若芸这个人——by独狼78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一直都觉得,在小说里,写出一个精彩的人物,要比写出一个精彩的故事重要得多。很喜欢的一本小说,《凤囚凰》,其实已经不大记得里面的情节到底是什么了,但是却一直将“一见容止误终身”记在脑海里。所以,私心将这本小说认为是极其成功的。毕竟,言情小说的情节,写来写去,说到底很难写得特立独行,想要让情节成为不可复制的“典型”,对作者的功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不妨就将重点放在塑造出“典型”人物上面吧…… 而说到小说里的女主苏若芸,还是蛮有个性的。 人生难免跌跌撞撞,没有谁能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能够坦然地面对大起大落的人生,无疑是需要巨大勇气的。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人生的磕绊,说起来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可要真正地做到,并不容易。因此,若芸最让我欣赏的一点,就是她对于人生磨难时,所保持的平和心。原本是苏家大小姐,可家中陡然生变,迫使她不得不寄人篱下。倘若她像林黛玉在贾府受的待遇那般,说不定倒也能活得潇洒。偏偏,她遭遇的是世态炎凉。即使是亲舅舅,竟也将她视为包袱一般,恨不得早早地甩开。而她整整三年的时间,抛弃了小姐的身份,作为一个丫鬟,习惯了被嘲讽,被打骂。这种巨大的落差,若是旁人,恐怕早就叫苦连天了。难为若芸隐忍了下来。 其次,若芸是个聪慧的女子。这里的聪慧并不是指很多小说中女主角那样,长于诗词歌赋。若芸倒不是不会这些,而是小说着重展现出来的却是她在治国、治家方面的才能。先皇后一脉的人无赖耍泼,确实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然而若芸寥寥数语,便解决了。再说到她在治理京城渠道淤塞、税收等国家大事上也颇有见地。倘若她是男儿身,恐怕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深陷在皇家纷争中,若芸的这种聪慧定然可以让他人对她刮目相看。这也可以成为她的优势之一。 不过,大概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若芸的聪慧似乎并没有表现在情感上面。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她相当地单纯。原本,这是极好的,只是偏偏周围的人都是心机深重的类型。因此,这种性格带给她的反而是危险的境地。不说其他,荣逸轩接近她,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但是仅用了几句话,便赢得了她的信任,甚至几乎要将一颗芳心托付于他了。并不是荣逸轩如何,只是在我看来,女主貌似还不太会保护自己,太轻易相信别人。 小说写到这里,女主的个性算是稍显端倪,只不过,总觉得随着情节的展开,当她深陷局中时,怕是还会有一番巨变吧。毕竟,遇到的人“段数”都那么高,好歹得让自己看得透。 总的来说,这种性格的女主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既不圣母,也不狠毒,只是期望寻求得自己的一席安身之地,淡雅而沉静的一个人,不管最后她和谁在一起,都希望能够获得幸福吧!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会一直支持的——by似水流年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本小说一直看到现在,有些话不吐不快。 嘛,我就先抑后扬吧,首先说说自己的一些建议。 这本说相当慢热,这个必须承认。虽说这样可以更好地凸显出女主感情的变化,但同时也有个不可忽视的弊端,那就是,在网文中会流失很多读者。这年头,爽文能够如此大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读者看小说大多为了打发时间。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那些不用费什么思考的小说自然是大行其道。读者们喜欢男女主角的感情迅速发展,整个故事走向可以曲折,但最好不要复杂。而客观地评价作者大大的这本小说,无疑和爽文是大相径庭的。整体走向属于娓娓道来的风格,而一个接着一个的伏笔,也使小说越发变得扑朔迷离了。倘若有些不耐烦的读者,那么很有可能在看了前面几章后,就会选择弃文了。 至于第二点,写到了十万字,楠竹还带有不确定性,这也虐得很啊~从某种角度来说,千雪是相当成功的,这说明塑造出来的人物都非常有个性,绝非是一眼就能看出炮灰的那种类型。但是对读者来说,还能更虐吗?轻易地站队,一不小心,就悲了个催了啊!所以,还是希望千雪稍微将步调加快一些吧~ 而这本小说同样有很多的亮点。 千雪很会设置情节。但一个波澜过去的时候,往往会夹杂着平淡。比如说,在皇宫面圣这样紧张的氛围之后,千雪就写了几章,若芸和程清和、荣瑛,三个人愉快相处的情形。此处还是很让人觉得温暖的。虽然说在王公贵族中,交到几个真心朋友相当困难,但是荣瑛和程清和的单纯可谓相当治愈啊!倘若一直这样平淡不惊下去,便会让人觉得没什么大的意思了。千雪在读者觉得腻味之前,又来了一个大的转折,京城之乱对于每个人物来说,都是一个大事件,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里是一个小高潮。 正是像这样,转折不断,才能够让读者有兴趣读下去。一波三折的情节是极其重要的。 而说到文笔,总的来说,千雪还是蛮注意在环境、心理等细节方面的描写的。氛围的营造,有很好的烘托作用。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时程清?和若芸在凉亭中相遇,当时的雪景堪称唯美,静谧之中,俩人的关系若有似无,写得非常棒! 情节、环境都已经说过了,那么再来谈谈小说中的人物吧。这本书进展到现在,出场的人物并不是非常多,但是想要让每个人物都让读者记住,却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看到现在,哪怕是晓红,我都知道她是个忠诚而善良的姑娘;而楚如兰则是相当善妒,欺善凌弱的性子。连她们都写得入木三分,更不提那些主要人物了。所以,千雪在塑造人物方面很是成功。 如果说满分是十分的话,那么我会给这本小说打七分,值得一读。千雪继续加油,看好你呦~ ―――――――――――― 千雪语:,感谢亲的书评呢o(n_n)o~ 因为设定的关系,本文注重成长和认知所以注定慢一点otz 不过千雪会努力把文写到8~9分的!后续更精彩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这本书好在哪儿——by dav1314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本来,好基友推荐我来看这本书的时候,我确实是不怎么乐意的。因为开了开头几章之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这种原本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由于朝廷内部的争权夺势,而突然之间家道中落的设定,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对这种类型的书真心是不太感冒了。但是,好基友坚持推荐,我还是看了下去,才觉得越往后看,越回肠荡气。 要说这本书好在哪里,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 那第一点,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本古言并不仅仅局限在言情里面。这和小说中写到战争分不开。如果说仅仅写战争对女主若芸沉浮命运的影响的话,那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作者大大却写到了战争中那些小人物的命运。他们并不是将军,也不是王爷,只是普通的士兵而已。但是呢。他们有着一腔为国奉献的热血。他们并不是不怕死,毕竟还想着家中的娘子、孩子、父母等亲人,但是,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们抛头颅,洒热血,还是勇敢地冲了上去。ok,也有叛逃的驻守将士,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的贪生怕死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尽管不怎么光荣,但是,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这倒是好事儿。从古至今,有多少征夫怨妇,因为战争而分离,彼此陷入无尽的相思之中?作者大大这一处写得其实很真实,也让小说变得更加深刻了些。 那第二点,就是塑造了我很喜欢的楠竹,当然,是我自认为的楠竹。因为小说中疑似楠竹的人有三个,确实不怎么好取舍呢。但是,就个人来说,最喜欢的还是程清?。我对温柔的男子从来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而程清?所付出的一切,真的让人十分感动。虽然不知道他和若芸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但是呢,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小的时候肯定有着很深的交集。而为若芸半夜抄书稿、暗中保护若芸,甚至是用轻功跟着若芸和百泽,这一连串的事情,别说是若芸了,吾等旁人,看着也是心动不已啊。这也就难怪,为何若芸会犹疑,会挣扎,毕竟,程清?比起荣逸轩,是用细微的事情去感动若芸的,这就像是春风化雨,在无形中侵入一个人的生活,让她习惯。程清?这样的人,简直堪称完美。如果我是若芸,那妥妥地会陷入程清?的深情之中啦。 最后要说的,就是小说的情节啦。虽然说梗并不算新颖,但是小说的亮点在于情节的跌宕起伏。这并不仅仅是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如何“逆袭”,很明显,作者大大没帮女主开什么金手指,否则,她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军中了。女主被人追杀,战争的爆发,这些,有的是为下面的情节埋了伏笔,有的是推动小说的剧情,使它摆脱平淡的节奏。整体看上去,还是一波三折,非常不错的。 这本小说绝对是不容错过的! ―――――――――――― 千雪语:非常感谢亲的长评,本文之所以是架空历史,还是偏正剧的。 女主的遭遇虽无奈,但人到绝境绝对是能靠自己的实力和智慧发光的~! 相信亲看完离国篇会觉得情节转折而紧凑哦! 另外,既然是古言,感情戏将非常迅速的展开呢~(感情才是最后的重点啊 一个对感情懵懂、不愿轻易尝试的女孩要接触各种情愫的洗礼,请拭目以待~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楔子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天地伊始,混沌不开。 逾万年阴而沉,阳而升,阴阳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后生草木万物,再生精气而成人。 又千年,六界崩塌,此消彼长,只留精怪人魂存于世间。万物仅存人,人世鼎盛而各国立,常有战伐,分而合,合而分,遂依山脉东海以西而成数国。 复数百年,大国强盛而为天颐,有小国林立而绕之,逾往西而不查。 又百年,山川动而天地竭,人不自知而悠然于世,战乱重而为权钱,灾祸横行以为天道不公,有承术法之人见于世,集天地精气而为人所用,天颐开辟司职以存能人,久而鲜见。 ―――――――――――――――――――― 天颐王朝,天历二十八年,秋。 本是深夜,皇城内外却灯火通明,两队人马列位整齐,随着一声令下缓缓入了皇宫南门。 一人身着湖蓝色的锦袍,头戴镶玉冠,勒马而立,十七八的面容俊逸却挡不住那股不属于年龄的冷漠,本应是眉目含笑的桃花眼散着深沉的光芒,不动声色地看着橘红的火把自城门一直蜿蜒到内宫。 “主子……主子!”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相貌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奔了过来,满头大汗,瞧见他便跪下,“主子,不好了,内宫……太子……太子已经到了。” 马上之人目光一暗,许久都没有说话。 “走吧……同我一起觐见……圣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主子,皇后娘娘那里?”少年迟疑了,不知如何是好。 “走了。”他不再多说,脸色已然阴沉无比,只猛的夹了马肚子。 宽阔的白玉台阶顶上,一个身着明黄浅纹锦袍戴着通天冠的人负手而立,面容同那湖蓝锦袍的人极为相似,只是脸稍有棱角,眉宇间凝着一份从容,眼角微翘透出凌厉的光芒,俯瞰底下的大队人马像潮水般涌入宫中。 西门洞开,一队银白色的铁骑出现,马蹄飞踏,跨过道道石槛到了队伍前头。 明黄锦袍之人身后,四位衣着各色的华服之人从殿内走出,皆垂手而立,朱砂色的梁柱后,一抹月白之色若隐若现。 一旁,老太监面如土色,颤抖着抖开手中已经被捏的汗湿的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念道: “皇上有旨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蒙皇天眷命,朕顺其意,太子荣锦桓,宽爱仁厚,友爱兄弟,恭顺尊长,文韬武略,监国有功。” 太监顿了下,继续念了一长串溢于言表的太子贤良之词,忽的提高声音道:“命其继承天颐之大统,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以承江山之千秋万代!” 老太监念完,那自皇城西门而入的骑兵纹丝不动,可群臣皆匍匐而下。 那蓝袍的年轻男子唇边浮上讥讽的笑意,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早知今日”,便终于下了马来跪着。 不料,那尖细的嗓音又响起,如同闷雷砸下:“皇后德才兼备,随朕多年,现命其侍奉于九泉之下,与朕共眠――钦此!” 老太监一念完,就匍匐在地,对着明黄锦袍的人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阶下哗然,湖蓝锦袍的男子听到皇后殉葬,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新皇帝,目光几乎要滴出血来。 新皇目光如炬,开口,洪亮的声音自胸中发出,穿透了百层阶梯:“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四面环绕已皆为御林卫,就连驻守京城的王大人、让人闻风丧胆的于王军也穿插其中,俨然一副瓮中捉鳖的架势。 新皇转而特意看向那虽跪着却僵直了脊背的湖蓝锦袍之人,从容道:“逸轩,你当如何?” 荣逸轩嘴角抽动,低着头不曾抬起,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臣弟荣逸轩――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见势,那长蛇般涌入的士兵也接连跪倒在地。 “逸轩,可有事启奏?”几乎是为了免除最后的忧虑,新皇挑眉朗声问道。 “母后……”荣逸轩呢喃着翕动着唇紧闭双眼,双手握拳颤抖不止,此方前来已是败局,怎可妄想再救母后于兄长之下,他已是胜券在握的新皇,绝不会放过这个扫除异己外戚的机会…… 直到一旁的少年连换几声“主子”他方才惊醒,面色苍白地对上那双阴鸩的双眼――兄长荣锦桓却带着笑意将他逼迫至极。 “臣弟有事起奏――”他吸了气,忽然分外镇定的答道,“臣弟愿效法前贤此生尽臣子薄力辅佐皇上,助吾皇万世江山鼎盛繁荣。”声音已然没有一丝慌乱。 一时间,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夜空,划破了浓厚的云层。 ―――――――――――――――――――――― 是年年初,陆现异象。河阳大旱,定州水患,京城淤塞,牲畜饮水而亡,东海鱼虾罕见,南方草木焦枯。 有山间村落莫名瘟疫横行,或有云见鬼怪附身。 一时间,谣言四起,市井无不传言人皇不仁而惹天地诸神震怒,灭世歌谣流传于街头巷尾。 各地祭祀活动频繁举行,以安抚天地草木之灵。 不料,异象于新皇登基后一月便消失无踪。 百姓皆言圣上得天眷顾,是为真命天子。 先前无故死伤的百姓也随着来年喜悦被人逐渐淡忘。 时间冲刷无痕,天颐王朝日渐恢复生机。 开垦田地,开凿水渠,围湖造田,采撷药草。 安居乐业间,敬畏鬼神也被一并淡化。 天子登基三年,恢复冬祭。 ―――――――――――――――――――― 作者语:架空的天颐王朝,是眼下最大的国家,一如当年的天朝~ 一切从三年前起始,三年后是否能有奇迹?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章 若芸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天昊三年,秋。 “若芸,你倒是快点!仔细小姐追究你慢手慢脚的,喊了吴妈妈关你起来!”一个丫头扯了嗓子叫喊着,白了一眼就端着花盆走开了。 “是……”院子里头,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应声,浅笑一下,轻轻甩了下酸疼的手臂,举起湿漉漉的衣物挂绳子上去。 她双颊被风吹的脸色略白,漂亮修长的手也指关节通红,消瘦的脸庞却是明眸皓齿,尽管一脸倦容,却掩盖不住那份渐渐展露的清丽容颜。 几乎是不敢怠慢,被唤作若芸的女子赶忙做完手上的活儿,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理了理额角的碎发,吴妈妈的声音却紧接着再耳边炸开: “死丫头又在发什么呆!小姐叫你!还不快去!” 一转眼,身材略肥硕的吴妈妈正双手叉腰虎视眈,手中握着藤条正往这儿来。 “这就去!”若芸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一溜小跑出了后院。 穿过回廊,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凶神恶煞的脸,她才停下喘气。 “小姐……”一个比她稍小的丫头端着碗碟怯生生的从房中出来,红扑扑的小脸上干燥的起了皮,寻常的佣人装扮,见她来,便唤了声。 “嘘……”若芸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莫再这样叫了!被人听见,又要免不了一顿打。” 丫头咋舌,忙点头,附在她耳边:“那个讨厌的楚如兰喊你去呢。”说完便四顾无人,溜走了。 她叹气,这丫头叫晓红,自从进了楚府便与她同吃同住。,尽管她俩的境遇都不甚凄苦,可见她饿着,晓红是挨打也要给她送去吃食,她活儿多干不过来便是小红趁人不备抢过去干的。 而原先进府之前,晓红一直都是她的丫鬟…… 才想到冰山一角,心便疼了起来,她摇头摒弃了那思绪,伸手敲门:“小姐找我?” “进来。”里头传来楚如兰稍稚嫩却神气的声音来。 她推门而入,却见大秋天的,楚如兰却身着翠绿的衣裙,小脸被小心的用胭脂装饰着,头上的珠钗插了个遍,正拿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俏丽脸孔。 若芸在心里白了一眼,楚小姐生得不差,若是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倒也俏丽可人,偏偏学着时下的浓妆艳抹,着实――她努力的想形容,可一见着楚如兰擦了粉的脸便想笑,只能偏了偏头憋着。 楚如兰冷哼一声,瞟了她一眼又盯着镜子:“若芸啊,这转眼就快冬祭了,这府上也要摆几桌,怎么的我也要漂漂亮亮的,你说是也不是?” “是。”她垂首,恭敬的答道。 冬祭便是祭神,多少年没时兴过的东西,这新皇倒是讲究这些,可冬祭是皇家祭祀,楚如兰要在家摆上几桌,她是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那好,本小姐现在要添新衣,你去长安街上的锦衣坊走一趟,帮我订些布匹回来。记得成色新、花色好,若我不满意可要叫吴妈妈赏你几鞭子!”如兰对自己这主意甚是满意,这变着法子为难她真的是府上最有趣的事儿了。 “是。”她点头又恭顺的答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抬头道:“舅……老爷禁止我外出,小姐您怎的忘了?” 楚如兰心下暗叫不妙,却硬着头皮指了指面前人:“你竟然和我顶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允了你的,我爹怎会反对?何况……”她眼珠转动,终于找到了好说法,“你也不瞧瞧你现在,走出去说你是苏若芸,鬼才信你!” “遵命……”若芸答着,脸色苍白了些。 才领了命一只脚跨出门,后头又传来了楚如兰的补充:“对了,府中的车马都外出了,记得快去快回啊。” 若芸生生收住脚,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天:好个“快去快回”,这楚府可是在京城繁华地段,出门不久便是最繁华的长安街,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今个活儿少做了半分,一样要吴妈妈抽你几鞭子。” “是,小姐。”她叹了口气遵命,这回才顺当的走出门。 匆匆去库房领了银钱、清点过数目便换了干净的衣衫急急的往城里赶,可刚出府门不远,就听见身后有人跑着喘气,一看却是晓红。 “你如何来了?被吴妈妈发现你偷懒,仔细打断你腿!”她吓唬道。 这吴妈妈可是府上的母老虎,管着所有的丫头,要是哪个不听话,这吴妈妈手上的藤条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晓红却一个劲的摇头:“小姐,你出门怎么也要陪着,万一有什么事,晓红就算腿脚全断了都挽不回你,这活儿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大不了做晚点咯?” 不用问也知道,她定是去偷听了。 若芸心里一热,道:“死丫头,别再叫我小姐!被听去了可不是手脚断了,怕是你脖子都要给拧下来!”嘴上说着却摇头叹息。 晓红见她首肯,欣喜的跟了上去,撒娇道:“平日里我哪有机会和你说话嘛~喂……小……若芸姐……等等我……”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章 锦衣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一墙之隔了三年之久,若芸再次踏进长安街,这恍若隔世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街上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小贩的吆喝声、酒楼的碗筷声、小巷的酒香、赌坊的骰子声…… 这些声音就像时光停驻一般,与记忆中的长安街一般无二,那时候她坐着软轿进宫赴宴,只敢偷偷的掀帘子瞧上一瞧…… 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人来人往,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茫然失措。 晓红倒是常被使唤出门做事,忙摇了摇她笑着道:“小……若芸姐,天黑了就没饭吃了,我再三头六臂能干活也变不出晚饭来。” 若芸闻声便乐了,看着晓红眨巴的眼睛笑出声来:“是是,还望红总管带路。” 晓红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拉着她前行,竟是当她会走失似的牢牢的抓着不敢松手。 她看着晓红在跟前的背影,竟是心中暖流不止:如今,她是她唯一的家人。 穿过大街绕了几个弯,“锦衣坊”的匾额便在街对面了,那烫金黑底的招牌格外醒目却也是分外熟悉的。 依稀记得当年先皇携带皇亲国戚和重臣祭祀的场面,也是她难得几个能出门的日子,每到这时,爹娘总是着华服前往,也给她置办了锦缎的衣裳,一家人风风光光随着皇帝。 而缎子,也大都是锦衣坊订的。只缘这锦衣坊供应京城里最好的料子,不少可是掌柜从波斯运来的,达官贵人争先恐后的遣了府上的人来选,若是等他们送来再选那好料子早让人挑去了,每每瞧见那些夫人小姐们乘了轿子排着队等也是常事。 果不其然,远远隔着街便看见铺子门前已经停了排轿子,还有些丫头们远远看着。 “哎呀,小……小姐!你看你看!”晓红第一个发现了什么似的,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臂,到底还是改不了口。 若芸狐疑的看去,却发现铺子门口的轿子上刻了行云,这行云似乎是什么的标志……什么标志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有何特别?”她看向晓红。 果然,听她这么问,晓红兴奋的满脸通红:“这皇城中要论美男子,除了皇上和荣亲王爷,就属程王府的王爷最英俊的了,这皇城中的姑娘哪个不想嫁进程王府……”话未说完,晓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若芸嗔怪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口水流下来了。” 她虽嗔怪,可却也好奇起来,程王爷莫非就是从前的异姓王,那这名满京城的人到底是…… 正说着,看见几个仆人从铺子出来站成两排,一对男女紧接着便从铺子里出来。 男子着白衣,袖口染着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大袖衫外还罩了银纱衣,腰间似乎别着玉佩,腰杆笔直、步履优雅,宛若白天里忽然来了道银白的月光,吸引了周遭所有的气息静止,这风姿卓绝的身形远远望去看不清五官,但逼人的贵气已弥散开来。 女子一袭淡淡的米黄色衣裙,袖口绣了红色的花样,个头不高却甚是活泼,有说有笑,远远望去像是在冬天盛开的花朵般走着,煞是好看。 隔了这么远,她虽没瞧见他的样貌,却还是心里一动,那浑身散发的气质让她着实赞叹。 两人一出来,门外围观的丫头们就交头接耳,甚是兴奋,更有小姐掀了帘子来看。 “是程王爷和程郡主!”晓红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就差冲上去看个仔细。 两人不理路人的反应,只那王爷回头像是冲着她的方向看了眼。 隔了一条街,若芸却分明感到他的视线竟然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仿佛有某种情绪,悠远平淡,柔和而温雅,带着探寻和莫名的情绪……她竟然这么愣愣的站着,不明所以的心跳起来――似是哪里见过,却的确未曾见过的…… 打住!五官尚未分清,她这绝对是看错了,若芸撇撇嘴,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 “小姐!程王爷看这里了!”晓红兴奋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昏倒。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晓红的胡扯,那月白衣衫的人回过神来,同那身旁的女子说了几句,坐进了轿子。 “哪个程王爷?”若芸看着轿人远去不解的问,据说程老王爷有三个儿子,她是全没见过的。 “哎呀,小姐你平日里不出门,这白色衣衫的,定是程清?王爷了!”晓红开心的解释道吗,却和没解释一般,总之,多金,美男子,除此之外大约又要感叹下那是捞不着的月亮。 若芸摇摇头,瞪了她一眼,道:“我们还正事要办,回晚了当心又没有饭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抬脚就走。 晓红吐了吐舌头,赶紧就跟上了。 可一进门,便有个身着绿衣的丫头捷足先登,虽着着丫头的衣服,可神气却一点不比小姐差。 “她是谁?”若芸忙避让,显然这丫头完全当她不存在般冲进店内。 “荣亲王府的婢女,小翠。”晓红没好气的说着,“小姐你是不知道,这荣王府出手,可是阔绰的很。” 若芸点点头,这荣亲王府,一定就是皇上的胞弟――荣逸轩王爷了,她瞧着,铺子里头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哎哟,小翠姑娘,荣王爷可又是要裁衣裳了呀。”掌柜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子,浑身被绸缎紧紧包裹着,两只小眼睛转的很快,一眼就看见了小翠,认得是荣王府的丫头定有大生意,眉开眼笑的赶紧招呼,声音都要滴出蜜来。 “你们可有新进的好料子?”小翠显然不怎么吃这套,由着他献殷勤。 “有有有!”掌柜忙不迭三个有字,就怕贵客溜走,“咱们这儿新进的料子刚到店里,这不,程王爷同程小姐刚选了些,还有好多,可是要做给谁?这边请。”说完就边笑边引路。 店内挂着成幅的布匹,还有不少料子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订了去。 “这不马上冬祭了,这些料子又大方又贵重,正好配得上您荣亲王府的尊贵,看看这个孔雀软缎,多漂亮。”掌柜已经拿出几批料子开始推荐。 “给我都包走!”小翠手一挥,那架势十足,“王爷吩咐了,只要是好看的一并订了,你再帮我选几匹,回头让老妈妈去王府给郡主量体裁衣。” 小翠交代完,尽快的选了几匹,付了订金转身便走,出门就有轿子候着,仿佛王爷府上轿夫的吆喝声都比别人家的高昂。 胖乎乎的掌柜送了客,一转身便见到脏兮兮、穿着普通的她,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却是绿豆小眼瞪的滚圆,一声怒喝便砸了下来:“你是谁家的丫头!这锦衣坊也是你能来的?!来,给我轰出去!别吓着客人!” “慢着!我们小姐是……”晓红刚想开口,猛然发现已经是物是人非,这锦衣坊的掌柜又怎会把她们当客人。 “掌柜的,我们是楚大人府上的丫头,来给楚小姐订布匹,还请掌柜的代为介绍……”若芸欠了欠身,三年磨掉了她作为小姐能拥有的一切,可这礼貌她还是记得。 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们,狐疑的开口:“啧,别的小姐都是派丫头风风光光的来,就连使唤的婢女也都坐轿子,你们两个只怕是骗子吧!” “不是……不是骗子!”晓红急了,忙插嘴,“掌柜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楚府问啊!” 若芸拉了她衣袖,上前一步道:“掌柜,料子直接送到楚府,并不经我们手,大人尽管放心。” 掌柜这才冷着脸,吩咐了一旁的伙计替她们挑选。 厚此薄彼,若芸轻笑一下,反正她是楚府的人,如论如何她代表楚如兰来的,厚谁薄谁的,她也全然是不在意。 只是这掌柜也心眼太小,仗着几个王爷的光顾便不把京城府尹放在眼里了,虽然,在这京城内高官多得是,京城的小府尹相比之下已经是个芝麻小官。 叹了口气,楚如兰喜欢的颜色怕是亮缎面,她选了几样,不自觉地抚上素雅的布匹。 她抬眼看去,缎子不过是雪白,但借着光竟然有暗纹,细细的用银线藏在雪白的丝中间,巧夺天工。 “哎哎!这银缎子刚程王爷定了去,别动别动!”伙计忙走过来拂开她的手,像是拂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剜了她一眼忙抱着布料收进店内。 她叹一声,如此的淡雅,她其实也是喜欢的。 “哼!仗势欺人!”晓红冲伙计的背后做了鬼脸。 “掌柜,麻烦稍后送到楚府。”若芸不敢多停留,只朝着掌柜欠欠身。 掌柜不耐烦的挥手,连回头都懒得回。 这等生意不过区区几十两,他想必根本就瞧不上眼。 她可不想惹事给楚如兰抓了把柄奚落自己,付了定金便是要回去,虽然她心里有数,楚如兰差遣她做事一定还有下文,论学识才华楚小姐淹没在京城的小姐堆里都排不上号,挑刺才是她楚小姐最拿手的本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章 往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可晓红气呼呼的硬是拉着她避开小翠的轿子,换了条道儿走,可没走多远,却瞧见一群人围着把路给堵了。 中间小台子上有个说书的老头儿穿着长衫口沫横飞,摇头晃脑:“呔!给完钱我这就继续说,话说这先皇在位,这天颐王朝的**便一分为二。东宫的萧皇后,西宫的姚淑妃,分庭抗礼。话说这姚淑妃真是国色天香、温柔可人啊,皇上也是寻常人,你说放着美人~~”说着用扇子指了指众人,“谁不爱啊?”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点头称是。 “萧皇后的父亲是老将萧元胜,早在年轻之时便驻守边关,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啊。这女儿当了皇后,萧家在朝廷可是举足轻重。但上偏爱姚淑妃,便提拔了一批姚淑妃的亲眷,这皇后一看,那还了得!当即宫里斗了个水深火热啊!不料,姚淑妃和萧皇后一前一后怀了孕呐!两家那是明争暗斗~” 围观的人人咋舌,纷纷点头。 “十月之后,姚淑妃诞下一女,而萧皇后却生了个儿子封为太子――那可是当今的皇上!”说书人说着还抱拳比了个姿势,“这姚家一看,不得了啊,没生儿子!就连皇上去东宫昭阳殿的次数也比从前多了,那姚淑妃的瑶华殿冷清了不少啊。三年后,萧皇后又再度诞下个,还是个儿子,这就是咱的荣亲王爷!” 底下人个个都面露恭敬之色。 “本来喜庆的事吧,可两月后,姚淑妃三岁的小公主得病死啦!这姚淑妃痛失爱女整日以泪洗面,皇上心疼小公主的死,自责冷落了姚淑妃母女才让悲剧发生,从此时常留宿瑶华殿以安慰爱妃啊。” 底下的人又纷纷叹气起来。 “渐渐的,萧皇后气势全无,姚家借助姚淑妃的得宠,把持了朝纲,那是春风得意啊。” 说书人喝了口茶,群众识相的往跟前的小桶里扔铜板,那老头瞧着够数,这才放下杯子继续:“这风头一转便是四年,姚家虽势力大,但这肚子里墨水不多,眼看着超纲混乱。大家都说,天颐王朝数百年的基业撑不了十多年便要倾覆了。” 他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惹得大家都凑上去听秘密。 那老头不继续讲避讳的话,却是扇子一展:“可先皇为了博美人一笑,替姚淑妃修建了几处离宫。这天历十四年,姚淑妃又生了,却还是个公主!姚家又失望啦,可更失望的是那姚淑妃生了公主油尽灯枯竟撒手人寰呐!” 底下又是一片叹息。 “原先对姚淑妃宠爱无比的皇上居然一反常态,封了离宫,将公主过继给膝下无子嗣的庆贵妃。与此同时,皇上莫名的封了四个异姓王,不知谈了何种条件,命他们在三年之内匡扶社稷。姚家大感不妙,本意欲造反,可皇上借着握有兵权的萧家和崭露头角的异姓王爷,那姚家刚有些声势便被镇压了。” “祸不单行,这内忧必然外患,兴许是内乱引起邻国的注意,咱们天颐王朝同南疆结盟,可北方的胡人却借机进犯北疆。西方的离国本已派使臣同天颐修好,可不知何故竟连夜回国,当即挥军而入。” “朝廷腐败已元气大伤,除了萧老将军北上抗敌已找不出能征战的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老头儿说着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底下早就议论纷纷。 “你们猜后来怎么了?那就是那异姓王啊!荣家的江山,这异姓王自然不服众,可他们有的是本事。那于王仅凭为数不多的精锐骑兵便横扫离国军、直捣离京。自此,离国一蹶不振,而于王便就此驻守西方,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传奇――战神!” 底下一片叫好,老头儿又适时的端了茶喝。 “这北方胡人本是游牧民族,萧老将军率北方驻军轻易将其击溃。可咱们天颐王朝获得全胜,萧老将军却年迈经不住征战之苦,与世长辞。萧家虽表面获胜,实则痛失兵权唉。十几年来,四个异姓王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硬是任劳任怨帮着先皇匡扶江山社稷。 “咱们天颐王朝也慢慢恢复着元气,可皇上不只有一个儿子啊,这三年前,皇上病危,各路人马火速进京,结果众人一看,乖乖……异姓王竟是站在太子身后的!这一夜之间……” “小姐……哦……若芸……”晓红生怕她听上心,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可若芸的眼神早就直勾勾钉死在那里,穿过说书人看着虚无的远方。 何止上心,她一直忍而不宣的往事之门被这么不偏不倚的打开了。 这一夜之间,皇上驾崩、皇后赐死,太子荣锦桓登基成了新皇,次年改年号天昊。先皇后的萧家党羽被逐一诛杀,亲自动手的除了皇帝,还有荣逸轩。 老于王在边关病逝,同年,另三个异姓王爷也相继辞世。本少露面的异姓王子嗣都替其位,成了辅佐新皇的重臣。 仅仅几月,风云色变,尘埃落定。 百姓当初都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怕是气数仍尽。谁知过了三年,天颐王朝竟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盛世复兴的态势。 多少年积压的血海深仇和根深蒂固的顽固势力却难以平复。 皇后离奇的赐死、异教的兴起,朝中开始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各地官员又开始露出腐败的丑态。 这荣王府便是三年前皇上将他封王时赐给的,原先曾是先帝替姚淑妃修建的离宫中最大的,而其余的几处离宫却皆拆毁、废弃。 三年来,宫人们谣传说姚淑妃并非病死,而是溺水而亡,故冤魂索命,每年都有失足落水的人溺死在池塘里。 就算她再被关在楚府,她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自然是知道这些“大事”的,可惜下人们的重点在闹鬼和英俊王爷身上。 而她的生命,同样在三年前天翻地覆,她如何能忘…… 三年前,恰巧是她十四岁如花的年纪,父亲苏熙是天颐王朝养尊处优的大学士,虽为内阁,可她总瞧见爹爹除了探讨学问便可终日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而她,则是苏熙的掌上明珠、独生女儿苏若芸。 有女初长成,自然是宝贝的紧。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苏大人的女儿是捧在手心长大的,锦衣玉食,甚少外出,也定如父亲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除了几个上门的大臣,偶尔随父亲入宫游玩以外,她并未见过多少人,算起来,还真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她打小就没吃过苦,时而调皮的想要外出,总是换来爹爹无奈的训话,苏夫人那与世无争的性格时常感染着她,看到母亲那温暖的笑容,她总能安静下来。 偏偏一次她过于调皮,不顾有客来访、私自冲撞了造访的王爷,爹更是禁了她的足,除了偶尔虽他赴宴竟是哪儿也不准去了。 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身在闺阁却向往着书中惊天动地的感人故事,幻想着不知何时能遇上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也是那年,一切都变了。 同样的深秋,天气也如这般萧瑟寒冷,父亲受命赴定州讲学,临行前摸着她的头笑着说要给她带漂亮的钗子回来,等过了年,挽起头发戴了钗子就是大小姐了,可以出嫁了。 她假装嗔怒,嘟着嘴说,要陪爹爹一辈子。 苏大人哈哈一笑,哪有女儿不出嫁的,只怕到时候还不要他这个爹了。 她急了,忙拉着父亲衣袖,说,不会的不会的,女儿最喜欢爹爹了。 父亲笑着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便放开,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视线,她还开心地笑着挥手,盼望着爹爹早日回来,却不知这一放手就是永远。 爹爹离家才几日,有一日深夜宫里遣了公公前来宣旨,说是苏大人修订的卷集涉及辱没圣上、谋权篡位,主笔之人已抄斩,念苏学士不是主谋故而留他一命,宣其回京革职查问、闭门思过。 谁知仅仅几日,爹已染上了风寒,回来时不见了马车,只带了随身老仆,半昏迷着咳嗽不止,直到过世再也没能张眼瞧她一眼。 娘受不了刺激,悬梁自尽随爹爹去了。 接连几日她便痛失双亲成了孤儿,偏偏皇上病重辞世,朝臣忙着拉帮结派、觐见新皇,苏熙大学士的送葬路上只她一个亲人。 父母合葬,她扶着棺木痛哭不已,尚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人,一下就没了。 她尚在悲恸之中,宫里又来了人宣旨,说是苏熙膝下无子,也无兄弟,女儿过继给苏夫人的娘家楚家,家产没收冲抵库府。 三年了…… 若芸叹了口气,勉强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日益粗糙的手沉默不已。 这三年,原本是富商的舅舅也一跃成了京城府尹。 诏书虽说是将她过继,可她却在楚府过了三年下人的生活。 只因当初爹爹气盛时带着她造访楚府,楚如兰被她的诗文奚落了几番怀恨在心,竟央求父亲大人回禀皇上:苏若芸得了不治之症而亡。 她彻头彻尾成了个“死人”,名唤“若芸”却没有姓,楚大人更下令她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京城的小姐们,谁不是指若柔荑,出门坐着轿子,还羞答答将手拢在广袖里。小姐们吟诗作对的当儿,她却学会了粗杂活,一年到头都难得休息。 如今,她已经到了非嫁人不可的年纪,可楚家上下却无动于衷,反而替刚及笄的女儿张罗开来。 楚如兰得意之余,时常挖苦着,说她这辈子只能卖给屠夫当小老婆了。 看着她眼中冒出的丝丝恐惧,楚如兰总是开心的大笑,丝毫不顾及眼前瘦弱的她是自己的表姐。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或许早忘了,原先若她苏府得势的时候,楚府何曾不巴结过苏府。 三年,面对着人情冷暖,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说爹爹受牵连她信,但爹爹却死的太过突然太过冤枉。 她偏偏没有流落街头、有了这个容身之所,她感激上苍留她一条活路――若是出门谋生,她曾引以为傲、求着爹爹表扬的,满腹诗文道理,却是最没用且不能果腹的。 但她心中始存在一线希望,希望能赎回被封的苏府、希望能查清父亲为何被诛,更希望能作为完完整整的“苏若芸”活着,而不是“若芸”。 眼下楚如兰说的其实没错,她是若芸,没人再认识苏若芸,除了晓红。 只有晓红……她转身看了看身旁抓着自己目不转睛的丫头,这小丫头说,她打小是孤儿,是老爷夫人把她捡回来才活了命,如论如何也不能抛下小姐的。 心中一时酸涩不已,三年亦无法磨去这满腔的沸腾之望,为了爹爹、为了晓红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好好活着,尽全力的活着。 “如此想来,也不是非常疼……”她嘀咕了句竟然笑起来,拍了拍晓红的手道,“我没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偶尔听听说书也是不错,我们走吧。” 那头,那说书的正说到新皇登基万民朝贺……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章 巧遇承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小姐快看!”思绪纷乱的走着,晓红忽然欢喜的叫起来。 “都说了,不要在人前那么喊。”她皱眉,却见晓红的目光流连在摊位上,似乎故意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一眼便被摊位上的一支银钗所吸引――那是一只蝴蝶步摇,薄如蝉翼的银片镶嵌着几颗发亮的红色、绿色的石头,点缀在银质的花瓣上,镂空的翅膀能透光辉过来,正是一只蝴蝶振翅欲飞,手一动,那翅膀便灵巧的挥舞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拿了起来。 看着这支钗,若芸的心仿佛也跟着飞舞起来,曾几何时,她似乎见过相似的钗,故而今日见着便觉得那么自由…… “姑娘,您眼光真好,这钗子可是要三两银子的上等货呢!”老婆子眉开眼笑,打量着她的衣着,笑容慢慢冷下来。 “哎呀,程王爷!要改缎子您差人知会声便好!亲自折回来,小的担当不起啊!”身后不远处,掌柜甜的滴出蜜来的声音又响起。 她回头,分明看着那白衣胜雪的颀长身影下了轿子,那个胖胖的掌柜立刻点头哈腰的相迎。 一扭头,老婆子已经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她苦笑了下,三年来楚如兰可从未想过给她发工钱。 刚想还回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冲出几个彪形大汉来,手持棍棒叫嚣着朝这里来。 冷不防,她看到一团小小的白影似乎在脚边撞了下,她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小心!”晓红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可她一退便撞到了摊子,整个摊位都给砸了。 “哎呀!”老婆子哭叫起来,可眼看着几个大汉横冲直撞,惊怕的不敢大声嚷嚷。 “在前面!”有个大汉叫起来,后面一票人皆跟着冲过去。 长安街仿佛炸开了锅,一时间人潮涌动,有的来观望有的则是四散逃走。 “这什么事啊?” “听说有人砸了胡大人家宝贝儿子的玩具,这不,他儿子派家丁追着呢。” “这胡大人也真是,都礼部尚书了,还不好好管教儿子,才十岁就无法无天啊,啧啧。” 若芸听着一旁几个人的谈话,不由得摇摇头,这自古官欺民,再小的官也会耍威风,到哪儿都一样的。 长安街的人流越涌越多,她起身,晓红忙替她查看哪里摔着了,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娇贵的小姐般。 可一抬眼,方才受了惊吓的人群让程王爷回过头来,虽还是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华般定定的看向这边。 他在看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般肯定,他竟然看的就是她! 她有些闪神,却看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攥了自己的裙摆,一低头,却是个小小的孩子。 这孩子生的如此好看,白白净净的脸上有着大大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就连伸出的手也是白白嫩嫩的,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镶着绒毛的暗纹锦袄,头发被整齐的束在小巧的头冠中,不看衣物还以为是个小姑娘。 他同她的衣着可为天壤之别,可孩子一点不介意衣着的鲜明对比,毫不在意的抓住她的粗布袖子,那眼神宛如湖水般清澈透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快跑!”他突然嘻嘻一笑。 若芸被他一拉,他力气竟如此之大,她竟一个踉跄被拖进了人群。 “小姐!”晓红急了,可哪儿还有那孩子和若芸的影子。 跑到一处街巷才停下来,孩子面不改色,可若芸已经气喘吁吁。 “喂……你想干嘛……”她挣开那孩子的手,不由得后退几步。 那孩子却神秘一笑:“刚才谢谢你帮我挡着,我才能钻到摊位下面去躲起来啊。”那笑容甜甜的,仿佛完全是纯净无害的。 她懵了,那个撞到她、害她摔倒的人竟然就是他!而她似乎那么一摔就掩盖了他躲起来的踪迹。 “你……你……”她手指着他,猛然又明白了,“难道那些人就是抓你的!” “对啊。”他歪了歪头,似乎一点都没有不妥,“谁叫那胡丰仗势欺人,我不过折了他打人的竹竿嘛,他就喊了好多人来抓我。不过啊……”他又眨了眨眼,“不过我跑得快,加上你帮忙,真是谢谢啦。” 若芸倒抽一口气:“你胆子就这么大?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 “我为什么要怕?”那孩子反问道,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一点都不知道利害关系。 看他的衣饰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达官贵人玩玩便可,为何又拉我来这里,我是粗使丫头不会陪小公子玩的。” 她不想被卷进什么事里,不然在楚家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那孩子挠挠头,突然抬起一直藏着的另一只手,举到她跟前。 她一声惊叫,这不是那蝴蝶钗子么! “你偷东西啊!”她瞪着他,觉得头都大了。 “我哪有偷,你摔倒的时候掉地上,我捡的嘛,那里人多不方便,来,还给你。”他递过钗子,却见她不接,“不是你的?” 她摇摇头。 “你买的?” 她又摇摇头:“我没有钱。”若芸如实回答。 孩子忽然笑了起来里:“拿都拿了!送给你,当是我偷了给你的谢礼啊!” “喂!你……”她没来得及推辞,那孩子把钗子硬塞进她手里就跑了。 “我住城西,有事找我啊!我叫承儿!”他远远的朝她喊,一转身就没入了人群。 她呆呆的拿着钗子站在原地。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什么承儿,分明是乳名,城西大的去了,要找到他还给他钗子岂不是开玩笑? 她拿着钗子回到摊位,可那婆子兴许受了惊吓,早收了摊子走了。 晓红也不知所踪。 她叹了口气,决定先回楚府,一堆活儿没有做,要是再被扣上迟归的帽子,她恐怕又要受罚了。 随着她急忙往回赶的身影,身后两道贪婪的视线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没啥可看的……”家丁的话没说完,头上立马挨了一记。 拿扇子的人虽然五官端正,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放荡,一身蓝色衣衫甚是名贵,此刻正撇撇嘴摇起了扇子:“去,跟着那个妞儿!回来向我汇报!” 扇子一指,油滑的声音响起,边上立刻有人应着,尾随着若芸而去。 可那些人之后,又有另外个人交头接耳,飞一般的跑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章 祸起金钗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急急的进了楚府,快要晚膳时间,忙忙碌碌的下人来回的穿梭,没人回头看她一眼。 若芸松了口气,却绕路到晓红的通铺去,可平常这时都在净手洗脸的晓红却不见踪影。 她皱眉,总觉得晓红不该突然不见。 她虽多少知道,舅舅为难她怕是当年父亲未协助他经商,可来楚府三年,她虽受楚如兰的白眼,可舅舅总算是收留她、给她安身之所,对于晓红也并未真的为难过。 晓红……应该没事才对。 “若芸,你好大的胆子!”刚进了后院就传来楚如兰故意拔高的嗓音,再一瞧,她正坐在石凳上对她虎视眈眈。 就知道她有花样,若芸硬着头皮上前福身:“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哼,有什么吩咐?”楚如兰眯起了眼睛,“我让你去锦衣坊,何以如此慢吞吞的!”头上的朱钗随着她的话语撞得叮当作响。 若芸抿了嘴唇,缓缓道:“回小姐,长安街有人闹事堵了路,这才回来迟了。” “哦?”楚如兰挑起了一边眉毛,显然不信,“就算长安街闹事,谁准许你没有洗完我的衣服就出门的!我那碎花软缎的裙子可是明个要穿出去,你现在还没晾干,摆着不让本小姐漂亮风光么?!” “小姐恕罪,我这就去。”若芸忙接口便要转身。 “站住!”楚如兰眼尖的瞄着她手上的钗子,“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若芸本能的想藏,可这举动立刻引起了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姐的愤怒。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偷东西!”楚如兰二话不说就将她手腕一把捏住,举到面前,“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的!” “小姐,这是有个叫承儿的……”若芸看到她眼中的愤怒,又瞧见那钗子时的嫌厌,瞬间明白了,她吸了口气,终究没说下去。 反正,她就算信了也不会饶了她。 这个表妹,打小娇生惯养,来苏府做客,也是见着喜欢的事物,不管她喜不喜欢就抢了去,偏偏爹娘都是疼着她,楚大人也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女儿的肆意妄为。 如今的楚如兰已经快十六了,高而瘦削,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熠熠生光的杏眼、细长的眉毛、小巧的唇,是自己舅舅的嫡亲女儿,也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可就是这张脸,如今高高在上的瞧着她。 她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下默然:“小姐若是喜欢,就拿了去。” “你――!”楚如兰瞬间脸涨得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谁稀罕你的破钗子!来人啊!给我教训顿丢柴房!关她个三天!看她还敢偷!” 说完,一把扯过她手里的钗子就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又提起裙摆用粉色绣花的鞋底踩了个稀烂。 那一脚,仿佛踩在她脸上一般半分情面不留。 瞪着地上破碎的蝶翼,若芸咬了下牙,扭头便看见吴妈妈攥了藤条杀气腾腾的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丫头。 这教训,不是第一次了,可往常都是吴妈妈找她岔子,楚如兰直接下的令,却还是头一回。 她被扭倒在地,随着藤条在后背上噼啪落下。 “本来还想准你回苏府看看,这回敢偷,以后都别想了。”楚如兰有意无意的抛下这句,嬉笑着走了。 若芸脸色煞白:她是戳中了她心中之痛!明知她最忌讳的便是如今苏府被封、家不成家,楚如兰此刻提起,比她挨着的藤条还锐利数倍、痛彻心扉。 她狠狠的瞧着楚如兰的背影,无边的恼怒自眼角蔓延开来。 三十下,不给晚饭。 吴妈妈毫不怜惜的教训了她一顿,几个粗使丫头就将她丢到了柴房。 门关上,房中昏暗起来,显得更为冷。 背后传来剧痛,她倒在地上失笑,这落日的余晖也不过半盏茶的温暖,她又何苦强求嫡亲的表妹手下留情。 “小姐!”草垛中猛的传来声瑟缩的喊声。 她一抬眼,却见那熟悉的影子奔了过来。 “晓红!你怎么……”她忍着疼坐起,看着晓红衣衫完好才松了口气,“你怎么也在柴房?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晓红看着她溢出血的后背,不知如何是好,只扶着她抽噎:“我一扭头,小姐就不见了,心想着也许冲散了先回了王府,哪知道被那个楚如兰撞见,就……” 若芸无奈的笑了,伸手拍了拍她后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放宽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楚如兰是故意去候着她,不是晓红撞见,自己也会被撞见。 “小姐……晓红真没用,还要小姐你来安慰我……”晓红看着她破碎的衣物,泪反而流得更凶了,“平常吴妈妈都是抽几下,今天怎么有那么多下……” 晓红流着泪翻看,藤条抽起来虽不会皮开肉绽,可那细细的伤痕十几二十条的遍布她光滑的背部,光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若芸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挪到了草垛边,晓红忙陪着她坐下。 不能背靠,她只能侧着身休息:“我没事……”她合眼,却依旧奇怪,“楚如兰这是怎么了……” 虽说楚如兰看她就像是看肉中刺,可今个特意找她麻烦似乎不寻常。 晓红见她这样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今天经过书房,听见楚老爷同夫人讲,说是小姐住在府上,怕夜长梦多,想……”她犹豫了下,还是一咬牙说下去,“想把小姐,随便找个人嫁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姐你在这里又没份量……” 声音慢慢小了去,“楚如兰好像也在房内……”晓红想着又补了一句。 若芸点头,这谈话,定是也被楚如兰听了去。 罢了,她不说话,只是合上眼。 就连出嫁先后都要跟她挣,这女儿家的心思,旁人的确不会懂。 可她明白,楚夫人向来嫌弃自己嫁了个商贾,如今楚老爷成了楚大人她方才没那么絮叨,楚如兰自小受了影响,同母亲一样是盯紧了达官贵人。 如今,她要被楚老爷嫁出去,楚如兰还没着落,她心急也是正常。 只不过,连她要被随便丢个普通人嫁了,楚如兰却还会嫉妒么…… 她很庆幸,这楚府三年,自己没有成为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之人,爹娘虽教她琴棋书画,更教她要为人正直、不可欺凌弱小。 凡是弱者畏惧强者便会在之面前唯唯诺诺,转身便去教训比自己更弱的来,正如楚如兰一般,平日里处处挑她的刺不过是享受那瞬间得意的快感。京城富商比楚大人富有的比比皆是,比楚大人有权势的更是不能胜数,楚如兰这般刁蛮的小女子以后婚嫁离了府,便会知晓什么才是为人之道。 可惜她没学会爹娘所教的善,对着楚如兰的恶意,她怎么都善不起来。 后背剧烈的疼,疼的要麻木了,她靠着草垛便浑浑噩噩的睡去。 晓红见她睡去,忙扯来了包木材的布替她盖上,自己则在一旁蜷缩起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章 痞子提亲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天大亮,觉着后背没有昨晚那么火辣辣的疼,兴许也是饿醒了,若芸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瞧着四周光秃秃的墙和房内堆放的木头和草,才记起昨天被吴妈妈教训后扔柴房来了。 亮光透过仅有的窗户射进来,她叹了口气想起身,却发现身上盖着破旧的粗布,头一晕又坐了下来。 扭头,晓红蜷缩在草堆中还在睡着。 她除去了破布做的薄被,替晓红盖上去,晓红瑟缩了下,却还是睡 “想把小姐,随便找个人嫁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姐你在这里又没份量……” 望着她熟睡的脸,晓红昨晚的话再一次浮现。 若芸猛的一打哆嗦。 昨个是累了,她怎的就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楚老爷要把她嫁了?随便找个人? 自古姑娘家的终身是要凭父母之命,如今她爹娘皆不在了,能知道的亲人也就舅舅一家,她若是出嫁必定是要听舅舅的,何况现在她只是个丫鬟,丫鬟命更是凭主人家的喜好…… 脑中又出现楚如兰盛气凌人的场面来。 如果…… 如果她真的被舅舅嫁到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不会的。 她摇头否认。 舅舅多少还是会手下留情,毕竟是嫡亲的舅舅啊! 头痛欲裂,后背又火烧似的疼起来。 若芸皱了眉,忽而听见窗外有轱辘的车轮声、踢踏的马蹄声,才想起这柴房之外便是街道了。 虽为京城府尹,但在天子脚下,京城达官贵人比比皆是,楚大人不过算是个空官衔,真正管辖新京城的却还是御林尉和大理寺,京城府尹不过是个管着鸡毛蒜皮百姓小事的官职。 如此这般,虽离着繁华的长安街不远,楚府却只区区十几间屋子,算不得什么大户。 大清早的便有走不了大道的马车路过这条街,吵吵嚷嚷的,冲散了她的不安。 若芸叹息,靠在草垛上发呆。 算算日子,也快到冬祭了吧。 天颐王朝素来信奉神明,连征战沙场的将军和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每年四次祭祀,都盛大而隆重。 她身为大学士的女儿,却一次都不曾参加过。爹爹只告诉她,女儿家还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她便求着娘讲故事,娘除了描述那盛大的场面还不忘嘱咐她,如果她乖乖的,安安静静的长大,四方神明一定会保佑她。 她现在想来,是这么可笑。 若真的祭天拜神有用,真有神明庇佑,他爹娘就不会惨死了,她安安静静的长大了,却要被胡乱的嫁了。 她想起过往的种种,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联想到昨日承儿,那孩子虽小却有狭义心肠,若是联系上他……天方夜谭。 若芸使劲摇了摇头,她身陷囹圄、又是下人一名,别说找承儿,就算是对上那程王爷投来的目光她也无从去搭话…… 她胡乱想着,身旁有人唤了声:“小姐……” 晓红醒来,却见自家小姐望着高窗发呆,简单扎起的发凌乱着,神情极为平静,平静到几乎不会泛起涟漪的湖水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唤了几声没反应,她干脆爬起来挨着她:“小姐!” “啊?!”若芸猛的跳起来,后背衣服蹭着干草忽而传来一阵疼,“你醒了啊。” 她刚想说,这丫头没事吓她作甚,外头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紧接着,柴房门被打开,吴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冲了进来。 她一愣,晓红则是尖叫一声本能的抱着她拦在她前头。 吴妈妈这次可没有带藤条,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穿了暗红色的衣裳,一进门便叉起了腰:“死丫头,算你走运!跟我走!” 她显然指的是若芸。 “等等……你们要带小姐去哪里……”晓红见那几个粗使丫头上来,拨开她便拉了若芸起来,她毫无还手之力,便哭叫起来,“小姐――!” 缘由来不及想明白,若芸只觉得头又是一晕,便被几个丫头带着走。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们这次似乎只是扶着她,并未像昨日那样粗暴。 一路过了两个天井便到了前厅,她才进去就看到楚大人那熟悉的、有着宽阔额头和长须的笑脸。 靠在太师椅上,见她来,抛下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人来了,您若还满意,带走便是。” 脑袋嗡的响了,她浑身僵硬的被像个摆设一样安放在椅子上,吴妈妈便陪笑着带人下去了。 一抬眼,瞧见对面有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摇着扇子,随着她落座,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游移不定,露出贪婪之色…… 若芸像是芒刺在背,还未开口,满面春风的楚大人就抱了拳道:“李公子,这便是我府上的若芸丫头,年方十七,长相身段还算普通,能入得了您的眼睛,真是不甚荣幸啊。” “哦?”李公子挑了眉毛,移开折扇:“既是丫头,何以……如此……” 说完,用折扇指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沾了灰的脸,一身粗布衣衫破破烂烂,看着也不像是京城府尹的丫鬟。 泛黄的脸色让若芸骇然一跳,这种微笑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哎呀,若芸今早调皮,是摔伤了,可衣物都又洗了,这不,才换了别的丫头要扔的衣服缓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楚大人忙圆场,陪笑道。 “舅……老爷!”她几乎脱口而出,惊恐爬满了尚疼痛的脊背。 “住口!哪轮得到你插嘴!”楚大人朝着她就是一瞪,那眼神仿佛是看什么非要甩掉的赃物一般让她从头凉到脚。 “不碍事不碍事,人对就好。”李公子嬉笑着,看她的眼光像是看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动物般,抱了抱拳,“若芸,在下定州刺史的独子李慕,是前来求娶姑娘做妾室的。”说完,象征性的行了礼,却是对着楚大人。 李慕? 李慕!! 定州与京城毗邻,可定州刺史的儿子李慕却住在京城,而且是个妇孺皆知的浪荡公子哥,流连花街柳巷不说,夜夜笙歌,纵情淫乐,今年更是迎娶了第十三房妾室! 这本是晓红当做趣闻同她说的,她们当初还笑着说,着李慕恐怕是看上哪家婆婆也能娶了回去。 可如今,眼前这个瘦尖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年纪轻轻便脸色泛黄的人,竟然就是李慕! 而且,竟然是要…… 一阵战栗从脚下升起,她看着楚大人忙不迭的起身,笑着回礼。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的站起身,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不嫁!” 话音刚落,楚大人抡起的袖子就将她掌掴在地:“放肆!” 她若芸几乎要陷入昏暗中,头嗡嗡的响个不停。 却见李慕扯着笑,不带一点感情的佯装阻止楚大人继续打。 那一瞬,她便冷彻心扉,对楚府收留的感恩之情一点儿也不剩了:嫡亲的舅舅正将她作为货物般给李慕以谋取利益! 她可以忍气吞声,她可以安心在楚府以报收留之恩,但她决不允许他们将自己视为没有思想感情的物件、随便就许以他人! 他们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要听,四肢百骸的血液急速的流着,挣扎着爬起来就向门外冲去。 “给我站住!!”楚大人一声暴呵在身后响起。 脚下飞快的奔跑着,眼前只剩下那扇开了一半的朱漆大门,就算是撞死也比嫁给那**的李慕好! 可家丁听到动静,又有楚老爷的大声怒喊,纷纷持着棍棒朝她奔来。 门无情的关上了,她慌忙朝侧门跑去,眼看着身后的家丁快要追着自己,路过那塌了一半的墙,她奋力扒着上去,正想翻越,却一个不稳直接摔了过去。 她眼冒金星,吃痛的从地上起来,后背也疼着,却突然想起晓红来。 这断裂的墙也是晓红带着看,她才会注意的。 晓红,晓红怎么办?!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章 王府来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手扶着矮墙,可手持棍棒的家丁已经三两个跃上断墙墙头。 眼看着要追来,停留不得,若芸转身便朝街口跑去。 过路的车马行人见她跌跌撞撞,竟无人上前,而是纷纷躲开。 兴许是长安街拥堵,街口忽而拐进了抬轿子,这轿子比平常人家的要宽许多,抬轿的四个轿夫个个身强体壮的模样,前头还有十几岁的少年开路,后头则是跟着两队护卫,慢悠悠的转过轿身朝这边而来。 本是条不繁华的小街,轿子本身就占了大半个街道,轿顶上的纹饰虽暗刻而不显眼,但轿门门楣那振翅的金色雄鹰却让若芸的脚步停滞了。 凡是京城之人,谁人不知这雄鹰是荣王府的标志! 堂堂荣亲王荣逸轩,爹爹同她讲起时总是拧着眉,晓红同她讲起时也是边夸着他英俊边厌恶他人尽皆知的冷酷。 路人见了他的轿子,自是纷纷避让。 若要轻易贴墙而过,她是能逃掉的。 却不料那轿前的少年发现她站在路当中,却举手示意让朝了她来。 若芸的脑袋轰轰的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双眼一闭听天由命,却听见那少年利索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为何挡我轿?” 她睁眼,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五六的年纪,清秀的长相却衬着与之不符的官服,那气派竟比别家的小厮完全不同,像是官家的人。 她吞了吞口水,未及开口,楚府追她的家丁蜂拥而至将她结结实实按在地上。 “救我……”她本能的向少年伸出手,半途被人结结实实的打下去。 “王爷轿前岂敢放肆!”少年几乎不带犹豫的对那帮人怒目而视,手按佩剑挑眉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荣亲王爷的软轿可是你等冲撞的起的?” 家丁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哐当”扔了家伙,其中一个胆大的抱拳道:“小公子,我们也是奉命抓这私逃的丫头回去受家法,还望小公子恕罪。” 现在没人按着她,她可以跑了,但是逃跑会不会被轿内之人砍了,她一点都不保证,于是就安心跪着,听见少年不理那家丁却是朝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她皱眉,忙改口,“奴婢若芸,乃是楚府的丫鬟。” 少年并未立刻回答,一抬手倒是从轿后跑出个小厮,到她跟前弯了腰仔细瞧她的脸。 她一愣就抬了头,那小厮面露喜色站起身:“回大人,正是她!” 那少年点点头,朝她露出丝笑容来:“姑娘莫惊慌,书言正是为了姑娘而来。” 闻言,若芸整个人僵住了,脑海中不停的想也想不起到底何时同荣王府有过接触,且那小厮她不认识,眼前叫书言的少年她不认识,荣王爷她更加更加不认识。 不等她回过神,书言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带路,见她面露狐疑之色,补了句:“到了楚府,姑娘只管点头便是。” 看了看执意抓她回去的家丁、声势浩荡的王府中人,她三步一停极不愿意的带着书言到了出府门口,却是再也不敢进门。 家丁不敢怠慢,嚷嚷着“老爷不好了”,争先恐后的夺门而进。 不一会儿,楚老爷便赶到了门口,对着书言便是一个大礼:“不知王爷大驾!下官该死!” 身后跟着的李慕汗涔涔的,见他这般便也跟着弯腰。 “楚大人,我奉王爷之命向老爷府上要个丫头,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书言抱拳,腰杆挺得笔直。 “王爷言重,莫说一个,就是十个八个只要王爷开口……”楚大人一边说,一边拭汗,“不知要的是哪个丫头?” 书言并不说话,伸手滑向了若芸站着的方向,定定的点住了她。 若芸很想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想起书言的话,还是乖乖傻站着。 “啊?!这……这……”楚大人的脸色顿时很难看,偏了偏头,也不敢同身后的李慕搭话,“王爷如何要她?” 书言温雅一笑,朝若芸道:“姑娘昨日可是上街去过锦衣坊?” 若芸点点头。 “不可能!这丫头不得允许不可出府!”楚大人慌忙否认。 书言又问:“姑娘昨日可是为楚府定过料子?” 若芸点点头,说了句:“奉楚小姐之命。” 楚大人瞠目结舌,随后重重的摔了袖子,恨恨道:“我这孽障女儿!” “昨个王爷瞧见,今日便同楚大人要了去,入了荣府当丫鬟,定不会亏待她,楚大人以为如何?”书言不温不火,抛回给了楚大人。 “王爷要的人……下官岂敢说不?眼下把人带走便是,公子请自便。还请公子进府待我奉茶。”楚大人垂头丧气,硬着头皮道。 那李慕急忙拉了拉楚大人的衣袖,可对上书言不亢不卑的神色硬是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灰溜溜的给仆人使了眼色脚底抹油带着人沿墙走了。 “楚大人既如此,那书言便带人告辞了,大人请便。”书言说着,朝若芸道,“姑娘,随我走吧。”说着让人掀开轿帘。 帘内空无一人,竟是为她而抬来的。 “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奴婢的好姐妹名唤晓红,同奴婢情如手足,还请公子允许她与我同去。”若芸终于意识到自己逃脱魔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晓红。 书言略微皱眉,却仍颔首:“姑娘自知轻重便可。”转身又道,“楚大人,我若多要一个丫头,楚大人可允?” “是!多谢公子!”若芸喜出望外,瞧见楚大人黑着脸吩咐人去带晓红来。 晓红一眼瞅见若芸,一句“小姐”差点脱口问出,见门口那阵仗只抱着若芸,欣喜之余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这般,便同我走吧。”书言催促道,朝楚大人抱拳,“书言告辞。” “小姐!!”两人坐上软轿,轿帘才垂下,晓红兴奋的把若芸一把抱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达官贵人了吗?我们是不是出去了?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若芸被她一阵问,只得摇了摇头尴尬笑道:“晓红,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 “若芸丫头……唉……”远远传来楚大人的声音。 她抬手撩起窗帘,却瞧见楚大人用她不曾见过的哀怨眼神目送着轿子,那苍老的身影愈来愈小,拐了弯便不见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章 荣逸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家仆打开王府大门,一年龄二十上下、束发戴冠的男子着了黑色绣锦缎朝靴便踏了进来,冷峻的面庞略带棱角酷似先帝,大手一挥将斗篷掷给家仆,横扫院落的犀利眼神正如王府头顶的雄鹰般锐利。 “回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书言迎上来恭敬的行礼。 回府之人正是家主荣逸轩,闻言冷笑了一声大踏步朝里走。 书言跟在身后边走边小声禀报道:“不出王爷所料,这姑娘正是程王府要找的人。轿子才出街同程王府的擦肩而过,待我回头,程王府的轿子竟然折返了,这次我们先下手为强,果真让对面扑了空的。” “那是何人?”昨天小厮来报程王爷的二次入锦衣坊皆看着同一个人,荣逸轩虽派人接来却并不曾真留心她,只当是备用着能挖出什么蹊跷来。 “是楚府上的丫头,名叫若芸,方才我去接她的时候,她竟从楚府出逃,似乎是定州刺史李大人的公子来提亲,这姑娘并不愿意。”书言简短的回答,想了下又道,“她还带来个丫头叫晓红,道是情同手足。” “是么。”荣逸轩负手走着,浓眉略紧,忽然在院落中落叶的桐木前停住,伸出袖长而有力的手捻了片落叶瞧着,“可还有别的发现?” 书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片萎黄的叶子,从怀中拿出叠好的纸张来,双手奉上。 待荣逸轩接过来细看,书言便解释道:“楚大人府上曾因圣旨收留过先帝爷苏学士苏熙的女儿,叫苏若芸,可三年前才入府几个月便病故,楚大人的奏折上是说此女因思念亡父身染重疾而亡。” 荣逸轩不置可否,略微扫过纸上的文字,又合上,只听到“三年”的时候目光才阴沉下来:“依你看如何?” 书言神色一凛,小心开口:“属下认为,这若芸定是苏若芸本人,这折子当年只怕是并未呈于皇上,此等小事应是程王爷一手揽下。” 他说完也不敢再多言。 所说的程王爷乃是程王府当家的程青肃,在朝堂上同自家王爷水火不容,虽说王爷现居于闲职,可皇上无所出,这皇位顺位第一的王爷便是炙手可热,朝堂上多番针锋相对,倒是让王爷摸清了哪些人可以依靠。 只是,眼下辅佐皇上登基的异姓王竟同皇上生了分,有卸下重担之愿却丝毫无篡位之意,这天下俨然三份势力的模样,让自家王爷陷入迷惑,而他书言也更多的担起了搜罗情报的职责。 “小事?”荣逸轩一把碾碎了枯叶,目露恨意,“作为内阁大学士,当日拟制诏书的怕有那苏熙的份,莫不是程清肃认了出来要杀人灭口。” 书言皱眉,小声纠正:“王爷,昨个的程王爷,是程清?王爷……” 荣逸轩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更为不快起来。 这三个姓程的王爷中,程清肃虽是当家,恐怕最难对付的却是那程清?,四个异姓王程、于、怀、夏凡有大动作必去程王府商议,而每次无论程清肃在否,那程清?却是必定都在,他已多次怀疑他们的主谋便是程清?。 四个异姓王拥立皇上登基,无论现今是敌是友,怕是都站在皇上一边,于他便是敌人。可他们来的古怪,行事诡秘,办事利索也从不纸醉金迷,大权在握把着天颐的命脉而无意皇位,这世间为官不为强权也非厚禄的奇葩,一出便出了四家人,至今他无法摸透他们的底细。 这样的四家人是敌人,在暗处的敌人,他每每想到便如芒刺在背,不知何时才能亲手扯下程清?那温言一笑云淡风轻的面具来,好好看看他们的真实目的。 “王爷,两位姑娘已经安置在王府,王爷可要见她们?”书言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暗,忍不住出声。 “不忙。”荣逸轩挥了挥手,斜眼瞧着徐徐落下的枯叶,双目闪过一丝光来,“这机会,恐怕是一切的契机。” 书言紧盯着才落下的叶子,把头深深的低下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章 程清和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进府几日,若芸和晓红便被好吃好喝供着,那一方带着天井的别院只住她主仆二人倒显得冷清。 只是,这别院进的来出不去,门口的侍卫日夜不停的把守着,书言每天过了晌午都来探望一次,除此以外荣王爷的影子一直没瞧见。 书言打那天开始,便直呼她“苏姑娘”,无论她如何辩解说自己只是个重名的丫头,想多少替舅舅开脱,可书言就这么叫了,看来他主子早就认定了她的身份。 若芸再不上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干脆不闻不问,着了简单衣衫同晓红安心住下。 这天才吃了午膳,天就阴沉下来。 晓红百无聊赖的将她按在镜子前,放下她的头发,一点点开始梳起来。 若芸定定的瞧着镜中的自己,姣好的脸庞虽并非容貌出众,但比三年前成熟了些,原本粉嫩的脸庞已经瘦削了不少,峨眉粉黛,镜中人瞧着她恍如隔世的眼神,如此对镜梳妆的情形,只停留在了三年前的日子。 晓红左梳又盘,最终竟想不出什么花样来,只简单弄了个一字发髻,插了把木簪子,拿着头花,左比右比下不了手。 若芸见她为难的样子,也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女子到了十五便要束发插了簪子,是为及笄。 可她十四岁那年就家破人亡,往后更是清贫度日,也未曾想起梳个好看的发式来,就连晓红也只会梳那少女的头。 不经意间想起那被踩碎的蝴蝶发钗来。 她怀着何种心情拿回楚府的,她不清楚,可楚如兰那一脚,似乎一下就踩碎了她的梦一般,如那破碎的蝶翼,刚振翅就陨落了。 如若有一日,她主仆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哪怕粗茶淡饭,只得偶尔泛舟便足矣。 “小姐,别难过,晓红以后有空就去给小姐学新的式样来。”身后的丫头忽然放下了头花。 听到晓红说话,她才惊觉自己心绪不宁,脸庞带着三分失落七分惆怅,让她在铜镜里愁苦起来。 “不用,这样挺好。”她补了补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好些,晓红看了也会开心点。 “我当荣逸轩新娶的小妾是什么国色天香,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冷不防一声清朗的嗓音响起。 若芸一惊,猛地发现铜镜中映出个人影,斜靠在门框上。 一回头,房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个男子来,一身玄色衣衫,面容英俊,和她年纪相仿却高出大半个头。与荣逸轩不同的是,他眉眼英气逼人,只穿了单袍,清清爽爽,配着挺拔的身姿格外干练,这半依在门口的架势像这别院是他的地产。 “你是谁?来做什么!”晓红已经一步挡在她跟前,若芸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新娶的小妾?小妾?她连王爷都没见过呐! 她又气又急,心思混乱中,一眼就看到了他衣角的云纹,若芸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 这偌大的王城,也只有程王府的衣饰能毫不在意的绣上大面积的云纹。 “王爷好兴致,才吃了午膳就跑来姑娘家的闺房偷窥。”话中带刺,她冷冷的回敬。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他歪了歪头,却瞧见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衣摆上,不由恍然大悟,牵了下嘴角,“有点意思……”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忽然抬起下巴问道:“喂,你叫什么?” 她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没那么危险,才后退一步行礼,不亢不卑的说道:“程王爷,小女子并非荣王爷侍妾,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还请王爷不要弄错了。” 听到“孤儿”二字,程王爷的目光似是缓和了下。 晓红被他们一问一答的弄糊涂了,只晓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是程王爷,愣了会儿,忽然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又挡在若芸跟前,鼓起勇气道:“别胡说!我们家小姐是清白的!” “这丫头还真像你,伶牙俐齿的。”程王爷这才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看你的样子,倒的确不像是人妇。” 若芸被他一名男子如此瞧着,浑身不舒服:“王爷若是无事,还请快回。” “名字?”他不依不饶,只嘻嘻的笑了。 若芸只觉得头皮发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报了真名:“苏若芸。” “哦……你是那个……那个……”他突然皱眉,指着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就是那个苏熙老头子的闺女啊!” “你说谁是老头子?!”晓红听他如此说,急得涨红了脸。 若芸又好气又好笑,只正色道:“还请王爷尊重些,家父已过世。” “哎呀,算我不对好了。”他摊手,一脸无辜,“呐,我叫程清和,这下扯平了吧。” 程清和,程王府的三王爷,如今当家的程清肃的弟弟么…… 脑中飞快的旋转着,确定自己的的确确不认识眼前的顽皮王爷,若芸叹了口气:“程王爷,我同你素未平生,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起码,不要来找麻烦,就是她谢天谢地了,眼下这可是荣王府。 不料,程清和只是顽劣的蹙眉:“放心,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所谓荣王府的新侍妾是什么样子,没想到……” 他似乎玩心未泯,很是失望的摇头。 还没回话,却听见一个响亮女声从别院门口传来:“大胆!苏若芸!原来你和程王府勾结!” 一转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怒气冲冲的摔了院门而入,个子不高但是穿着粉色的衣裙,杏眼圆睁,平日里笑起来应是俏皮的嘴现在正气呼呼嘟着,身后的婢女远远跟着都不敢上前。 这定是荣逸轩的亲妹妹荣英郡主,今个还是头一次见,若芸点点头,规矩的向她行礼。 自己的事原来不仅是书言知道,王府上下怕是传遍王爷接了前朝大学士的遗孤回来。 “原来你还真是苏若芸……”程清和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看着几乎要气炸的小姑娘:“荣瑛郡主别来无恙,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说完冷笑着看着她。 “程清和!你别得意!未经允许擅闯亲王府,我一定让我哥到皇上面前治你的罪!”荣瑛一手指着清和,又扭头瞪着若芸,“还有你!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若芸刚想辩解,却被清和一把抱在怀里,原先杀气腾腾的眼神染上笑意,居然还在她额头亲吻了下,似笑非笑说着“就这个关系。”说完,又放开。 若芸的脸“唰”的红了,急忙推开他,反手就想一巴掌,却被清和轻易的躲掉。 “你――无耻!”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轻薄,若芸都快气的晕过去。 “那你们聊,无耻的我就先走了。”清和朗声一笑,竟然一闪身就不见了,这轻功好的让人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怪不得方才进来悄无声息。 “你个贱人!”荣瑛追之不及,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 若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 “小姐!”晓红惊叫起来,竟然上前牢牢抓住了荣瑛的手腕。 荣瑛看到个小婢女竟敢拦着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抬起另一只手就抽了下去。 若芸见状猛的出手挡住她,大声道:“郡主,你无缘无故辱骂我,冤枉我,我忍了。可我的丫头不过忠心,还请郡主饶了她!” 荣瑛显然未曾被人如此对待,只瞪着眼,看着眼前瘦弱的姑娘浑身不施脂粉,那双眼睛却颇为明亮,看得她一怔,竟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 若芸立刻放开她,又拉了晓红,退后一步便屈膝跪下:“若芸自会向王爷禀明一切,还请郡主息怒。” 身后的丫头们涌进来,却被荣瑛摆了摆手。 “我这就跟哥哥告状去!”荣瑛气不过,但眼中似乎有些迷茫。 看着她气鼓鼓的转身,又大声要治门口守卫的罪扬长而去,若芸这松了口气。 “小姐!”晓红忙用帕子捂上她红肿的脸颊,“那个郡主也真是,不明是非就打人!” 若芸轻笑,心中竟有些愉悦:“郡主到我这别院来,恐怕是有人让她按耐不住吧。”从来这王府都没有秘密,程清和堂而皇之的出现,自然有人告知了荣瑛。 而荣逸轩,怕已经是知道了。 她目光转了下,只朝晓红笑道:“我这不是没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章 王爷召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苏姑娘,请进入便可。”书言朝她点点头,待她走进书房便关上了门。 郡主前脚才走,后脚书言就来通报说王爷想见她,若芸再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忐忑不安的。 听说皇上派给的任务,荣亲王必一丝不苟的完成,包括诛杀外戚,更落得个冷血王爷的风评,让人提起就怕,何况她是要见他。 若芸握了拳,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入内间。 立在窗边的人正瞧着外头更为纷扬的落叶,解下朝冠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一袭蓝色的锦袍让书房明亮甚于午后阳光。 像是刻意等着她来,案上的书卷早已叠放的整整齐齐。 听到她的脚步,窗前人坦然回转身,冷峻的脸庞挂上了若有若无的淡笑:“坐。” 迟疑了下,她盈盈一拜,朗声道:“王爷,奴婢打扰了,不知王爷叫奴婢来所谓何事。” 见她不坐,荣逸轩倒也不勉强,自顾在案前坐下道:“姑娘为何自称奴婢?” “奴婢乃是楚府丫鬟,因苏小姐病故,楚大人痛心疾首,故而随口为奴婢命名排解忧思。”她垂着头信口胡诌,让她害了舅舅她是横竖做不出来的。 “听书言说,姑娘可是从楚府死里逃生。”荣逸轩顾左右而言他,语气轻蔑,摆着一百个不信。 “楚府待奴婢不薄,奴婢平日骄纵,竟违抗主命出逃,时至今日悔过,不敢埋怨。”她额角微汗,有点编不下去。 “那是何人方才对程清和坦言,自己是苏小姐?”荣逸轩已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走近她,言语紧逼。 “王爷希望奴婢是苏小姐,奴婢就是苏小姐。”若芸连鼻尖都出了汗了,慌忙搪塞。 只见荣逸轩伸出手,她本能一退,可下一瞬那大而有力的手却是将她扶起,她抬眼惊觉那素日冷面的荣王爷不知何时春风拂面。 “苏小姐万不可再自称奴婢,苏大人为父皇鞠躬尽瘁,姑娘又如何能以此告慰他在天之灵。”荣逸轩忽然盯着她轻声说道,语音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柔和,“那苏小姐亡故的折子,适逢百废待兴之日,并未呈上。” 一时间鼻子酸了,她恍惚间瞧着荣逸轩的脸竟有三分熟悉,她慌忙避开他的眼神,低头瞧见他的手又连忙挣脱开:“民女不敢。” “奴婢”二字竟因他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荣逸轩微微勾起了嘴角,叹了口气道:“本王的家仆几日前于街上遇见苏小姐,又见那李大人家的公子尾随姑娘入府,心中蹊跷故而说与书言听。书言知那李公子乃好色狂妄之徒,平日便多次阻了他办事,便将此事禀报于本王。本王既知此事,也为了书言一场功德,遂命他接你回王府,姑娘莫要责怪才是。” 若芸恍然大悟,他并非有目的,怕正是无事才不见她。接她也是书言的主意,不禁为自己多虑暗自自责,差点错怪好人。 见她眼中惊讶,荣逸轩又叹道:“那程王府老三程清和是出了名的顽劣,无奈一身绝顶轻功,又喜欢到处探看,方才引起误会、瑛儿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包含。”说着竟微微抱拳。 “王爷不可如此,折煞民女。”她忙出手制止,触到他手指的温度又碰了火似的收回手,脸颊烧红,嗫嚅道,“郡主乃千金之躯,民女乃一介草民……郡主只是稍有惩戒,王爷不责怪民女已是民女之福分。” 她道真不恼那郡主,只当荣瑛是小孩儿家性子,只因荣逸轩不仅不如传闻一样冷血无情,甚至是个性情中人、以事论事,故而她一时难以适应。 “姑娘暂且安心住下,有本王的吩咐想必日后不会有人在王府为难姑娘,待冬祭大典过后,本王定当为姑娘寻个好出路,让姑娘余生衣食无忧,姑娘暂且放宽心。”荣逸轩重回案边,道,“那闲言碎语本王自会让人清理,还请姑娘忍耐时日,至于程清和,姑娘不用理他,他觉着没趣也不会再来生是非。” 果真传闻是传闻,她懊恼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多谢王爷费心,时候不早,若芸不便打扰,就此告退。”她瞧见他重执折子,便再拜冲出书房。 不理会一脸惊愕的书言,她快步跟着领路的家仆回了别院,头一次自己关上院门,跑进卧房扑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晓红给这阵仗吓懵了,见她喘着喘着略停了下,这才白了脸也扑上去:“小姐!小姐怎么了啊?小姐,你别吓晓红啊!” “晓红,我被你害死了。”若芸声若蚊呓。 “小姐?不许说死啊!晓红不要你死啊!”晓红红了眼圈。 若芸晃着脑袋,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在肩上,回头怒目而视,“都是你,说什么荣亲王爷冷血无情,动不动要人性命,我怕他是对付舅舅的,方才顾着舅舅的命才在他面前编派,谁知道……有惊无险。”她生气,仆回床上去不理她。 “啊?”晓红更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你说,你该当何罪。”她憋不住了,转身看着晓红笑了起来,“我们过了冬祭,就能出府过全新的日子啦。” 晓红见她这般,才松了口气,又哭又笑:“小姐……我不理你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说真的晓红,你我情同姐妹,如论如何,我都同你一起的。”若芸止住笑,这次异常肯定的道,“荣王爷并非冷酷无情之人,救咱们原来只当做了顺水人情给书言,允我们冬祭后给安排住处,说是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轻点晓红的鼻尖,笑了起来。 “真的啊?!”晓红这才听懂她说的什么,猛掐了自己一把,“疼……真的不是做梦!我就说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太好了太好了!” 见她双手合十,又念叨着父母,若芸却一下子惆怅万分。 若是爹娘还在,能一家人一起度过余生,就好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一章 秋色意正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重九过了月余便越发寒冷,若芸靠着软垫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最好的消息,莫过于程清和再也没出现。 打从那以后,别院不再有侍卫把守,荣瑛同荣王爷也不曾再见到过。心下既已开阔不少,这王府的日子不仅不觉得烦闷,却是借着秋爽越发明朗起来。 没了人的约束,晓红便忙着四处打听现下的时局,说是好为了将来出府做生计。一来二去在下人中混了个半熟,而知晓她是王爷的“客人”,那闲言碎语倒也不多时消散了。 晓红每每同她谈起都眉飞色舞。 她莞尔,三年楚府真不及这王府数日了解的情况仔细,单不说其他人,就各王府重臣的巨细之事怕就能写满几套书来。 旁的不论,那古怪的四个异姓王从来都是话题的中心。虽六部都各有尚书,那几个王爷才是实实在在的天颐王朝的掌权者。 人称战神的于王早就架空了兵部、统领着天颐大部分兵马。夏王虽挂名户部,却维系着南疆众多部族的来往。怀王据说身子不大好,深居简出,手上工部刑部的事儿都靠着程王府帮衬。而这程王府是控着全国度支、官员任免的。 最令人可恨的是,除了夏王爷妾室成群、来者不拒,其余三个王府的婚事皆没有半点声音,这可急坏了京城的小姐夫人们。时间久了,人都言于王好财、怀王病弱、程王好权故而无心婚事,倒是程王爷的胞弟、那日的程清和喜爱到处游玩,惹了不少风流债。 皇上登基三年,荣亲王竟然意外的得了皇上的重用,虽居闲职却帮皇上协理办着邦交审查这些大事,当年外戚之乱、西离善后无不是荣逸轩督查着办。那些动不动抄家灭族的血案,下人谈起来既钦佩又害怕,人称冷血王爷也不是胡诌。 只是,想起那日荣逸轩亲和的态度,她越发觉得这下人说的不可全信,若只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荣逸轩倒着实冤枉。 “小姐,你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到底在想什么呐?”晓红唤着她,捧着书卷来,笑吟吟的。 “想出了府便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若芸白了她一眼,拿了本书就偷着笑。 “呸呸,我要陪小姐一辈子的!”晓红急着跺脚,忽而眼珠一转,贼笑,“小姐,要不咱们不要出府了,我瞧着那荣王爷挺好的?” “鬼丫头。”若芸瞪了她,酸道,“莫说我现在不是什么小姐,即便是,也和荣亲王差别千里,你呀,多心啦。” 晓红吐舌,慌忙避开她佯装打来的拳头:“哎哎,谁知道王爷会不会只喜欢……” “你还说!”若芸坐不住了,卷起书就追着她要打去。 主仆二人嬉笑着,惹得院中落叶打转的飘扬起来。 院门口传来一声轻咳,书言不知何时候在那里,见她们停下来,才抱拳道:“苏小姐,王爷后院有请。” 不理会晓红那副“小姐你看吧”的眼神,若芸忙回礼:“书言公子,不知所为何事?” “苏小姐去了便知,书言不可妄自揣测王爷之意。” 见他雅笑安她的心,若芸便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点点头。 说是后院,却是连着王府的花园,亭台假山后一方池塘水清鱼跃,院中几棵高大的银杏秋意正浓,扇子般的杏叶将后院染得金色一片,偶有几片如裙摆般打着转而落下,一沾水就惹得鱼儿上前争抢。 树下几张桌椅,荣逸轩一身浅灰色的轻衫、外着银色织锦外袍,轻摇折扇正靠在软榻上神思,见她来便收了扇子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 这一次,若芸拜了便大方坐下。 “苏姑娘莫要拘束,这秋日正浓,本王连日来事务繁忙怠慢了姑娘,难得清闲在此饮茶观景,便请了姑娘同来。”荣逸轩斜睨着她,那冷然的神色见了她便收了个干净。 “王爷美意,若芸岂敢不从。”不由得感激他忙里偷闲能想到她,她心中竟涌上些许温暖。 早有下仆给她备了杯子,一抹翠绿着了热水便在杯中舒展开,香气诱人,她不禁喜形于色:“茶是好茶,色润清香又淡雅,配着这美景倒也合适。” “哦?”荣逸轩兀自闭目养神,嘴角含笑,“姑娘倒是识货之人,这江南进贡的明前茶尖儿每年只得那么几十两,错过这杯许是要等来年才有新茶喝了。” 若芸面露尴尬,她数日前还装糊涂自己不是苏若芸,哪知这一杯茶就给试了出来。 正懊恼,却见荣逸轩轻声叹了口气,面色略有疲惫,她不禁张口问出:“王爷可有何事烦忧?” “我烦忧之事怕是姑娘无从帮得。”荣逸轩收起笑容,面色冷然起来,微微睁眼瞧着那杏叶。 “告知姑娘也无妨。”他拿起杯子抿了口,仔细打量着她,道,“这秋后本是收成之时,前日程王爷同本王当庭论理,说是多地灾涝,轻了赋税才可从民心。” 若芸颔首:“程王爷言之有理,若民不堪重负,势必容易起乱。” “轻赋税不假,可一些无旱涝的地方官却趁此上报说是本地也受灾,借此逃避赋税。今年恢复冬祭,各地必会大操大办,这京城的粮米虽足,可香油纸钱、特制的金银绵帛却陈年不用又三年未缴而备不充分,姑娘以为如何?”荣逸轩又抿了一口,不待她答便盖上杯子道,“这漕运不济,若各个地方官都以轻了赋税怠慢,这冬日的京城可不好过。” 若芸点头叹道:“京城处天颐腹地,天时地利却物产不丰足,且要有了足量赋税周转,那防治旱涝的措施才得以实行。” “姑娘高见,故而本王与程王爷意见相左,一时也断不出所以然,皇上未曾下断言,事情就这么晾着,本王负责冬祭一事也着实难办些。”荣逸轩眯着眼,像要从她秀丽的脸庞上看出什么来。 “这的确不是我这女流之辈可分的忧,王爷见笑。”她笑着,如此算是回答。 荣逸轩定定看着,薄唇轻吐:“姑娘莫要妄自菲薄,苏大人在先帝时便任内阁学士,拟旨阅折、参政修书,苏姑娘自是读书人,方才本王虽烦闷,与姑娘一语也宽慰不少,美景佳人,本王眼下必不烦忧。” 看着他俊逸的脸庞衬着银杏落叶轻笑,举止有着非凡的气度魄力,一词一句江山大事举重若轻,若芸忙低头,觉得脸颊发烫,心下暗自否定道“此非良人,莫要轻心”。 “你――!”人未到那高声便传来,荣瑛午后院内走动,远远的瞧见苏若芸同哥哥谈话,直觉驱使便冲过来在她跟前拦着,伸手指上她的鼻尖,“你竟然……竟然同哥哥在此闲谈!我王府之辈岂是你能高攀?!” 荣瑛恨恨的说着,手腕处的玉镯子叮当。 “见过郡主。”若芸忙行礼。 “瑛儿,不得无礼,方才我是同苏姑娘探讨治漕的办法。那程清和一事,本王查明苏小姐无辜,你……可是不信哥哥?”荣逸轩这回笑的极舒坦,似是秋日成了春朝。 “是嘛……”荣瑛咬着唇,狐疑的瞅着苏若芸,泄气道,“既然……既然哥哥这么说,那就算了。”说完甩了嫣红的锦袖,不忙还剜她几眼。 “瑛儿既然来了,不如一同坐下,晚膳时我还要去胡大人府上一聚。”荣逸轩朝荣瑛招了招手,言下之意相伴时间不多。 荣瑛气鼓鼓的坐在最远的凳子上,拿起茶水便一饮而尽,忽然赞道,“这明前茶,哥哥原来还留着的,竟是舍得拿出来。”她不满的朝若芸嘟嘴。 若芸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荣瑛贵为郡主却小丫头性子。 “你何事发笑?”荣瑛当她笑自己,涨红了脸,又生起气来。 若芸转了转眼珠道:“郡主莫怪罪,只因若芸有一表妹,同我年纪相仿顽劣成性,素日与我不和,见郡主与王爷兄妹交好,便觉得欢喜,若是这表妹也能同自己这样好,倒也不负这秋日美景了。” 她说的,其实是心里话。 “这样……”荣瑛果真解气不少,不再板着脸,又去拿了茶喝。 若芸趁机又说:“郡主喜这茶,想必喜欢新式的茶点,用香茶碾磨了入糕内,食之沁人心脾,又茶香四溢。” “唉?这新鲜糕点,如何得来?”荣瑛果真来了兴趣,巴巴的望着她。 “若芸不才,从前在楚府曾见过江南来的商人随身带着那点心,也曾入厨尝试过,虽与那商人带的颜色相近,味道却是一样的。”她微笑颔首,这茶糕已经是爹爹在世时有幸尝过,后来楚如兰遣她去帮厨时她方才试验的 “快说说。”荣瑛才表现出兴趣,却又虎了她一眼。 若芸便起身,细细的将制作茶糕的法子告诉她。 荣逸轩在一旁看着她与荣瑛说话,若有所思的淡笑饮茶,瞧着她清丽的脸庞,眼中神情变幻不定。荣瑛一点点记下,到最后也拍手称赞:“好,本郡主回头便让人去做。”欣喜之余又同她谈论起了别几样新奇点心作为分享。 两人踱步池边,眼瞅着还有一步有余的距离,若芸一个站不稳就朝池塘里栽了过去。 荣瑛本能的拉之不及,一声尖叫也落了水。 若芸不会水,荣瑛更不会水。 远远侍奉的丫头侍卫齐齐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要救两人。 慌张间,那抹浅灰的身影推开众人,想也不想便跳下池塘,左手抱了荣瑛,右手捞了苏若芸,转身出水。 “王爷――!”书言大惊失色的奔来,荣逸轩已搭着湿漉漉的两人上了岸。 若芸呛水不住的咳嗽,看着荣瑛珠钗散乱、面带愁容,荣逸轩则衣衫尽湿,长发披散着黏在脸颊上,湿漉漉的朝下淌水,见她们无碍才放开手站起身。 他竟然不顾千金之躯搭救于她…… “谢郡主救命之恩,王爷救命之恩。”若芸跪下磕头。 荣瑛吐了几口水,却带着哭音朝荣逸轩道:“哥哥,不是我推的!” “自然不是郡主,是若芸不小心滑倒,还连累郡主落水,但凭郡主责罚。”她忙解释。 方才只觉得脚腕一疼,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下,力道精准让她刚刚好能落水,若不是荣瑛拉她,她兴许沉的更深。 “啊?”荣瑛反复确认她并无意报先前一巴掌之仇,才放下心来。 “好了,速回去换衣便是,书言,喊常御医来瞧瞧郡主,也瞧瞧苏姑娘。”荣逸轩玩味着那个“滑倒”,棱角分明的脸此刻阴冷起来。 若芸并未瞧见那神色,周身冻得发抖,心中却有肆意的暖流来回。 “是,属下会让厨房熬了姜汤送去,王爷请放心。”书言接过下人递来的毯子忙替他披上,“主子快些更衣,胡大人不多时便要差人来请了。” “何事如此慌张?”荣逸轩语气冷然,晚宴还早。 “胡大人着礼部进了法器办冬祭之用,于王爷非要扣下挑喜欢的去,故而……”书言轻声道。 出这等事自然无心再品茗,荣逸轩听闻于王神色更为阴沉,嘱咐了几句便大踏步而去。 早有丫头扶了大哭的郡主回房。 若芸由人裹进毯子里送回别院,步履踉跄脚下吃疼,异样之下背着人伸手稍稍撩起了裙摆。 一记伤痕又红又肿,不偏不倚的印在脚腕上。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二章 信或不信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常太医火速进王府瞧了郡主,又瞧过了若芸,幸好两人是轻微受凉,只吩咐喝些姜汤、发了汗便能好。 一屋子丫头服侍着更衣暖身沐浴喝汤,连被褥都给用同水壶捂热了才散去,若芸拉过被子将自己浑身裹了起来。 晓红这才红着眼过来,轻声拉了拉被角:“小姐……你……有点没有好些……” 见她大气不敢出,定是被自己落水和满屋子的人吓坏了,若芸忙笑着安慰,“我没事,我……” “小姐……以后晓红说什么都跟着你!”晓红全然没有理会她的宽慰,扑倒在她腿上嚎啕。 “别……嘶……”本来捂得好好地,若芸一个吃痛就弹了起来,“晓红你捏到我的脚……” 晓红一声惊叫站起身,再也不敢碰她。 痛也痛过,若芸被这一捏倒是清醒过来,“差点忘了正事,咱们以前得罪过什么人?” “咱们?小姐和我?”晓红见她脸色阴晴反复,不明所以,“楚如兰咯?” “不是,楚如兰哪有这么大本事,也就只会是使着小姐脾气喊吴妈妈抽几下。” 若芸摆手否认,旋即蹙眉深思。 几乎是天时地利,她若不留心,说不定完全会以为是自己扭到了脚,而荣瑛为了报复她还推了下。偏偏荣瑛心思单纯,就出手拉了她一把,以致两人同时落水,而她也第一时间澄清了误会…… 荣逸轩在,她们肯定性命无忧,但这一石二鸟下,差点扭转她与郡主才缓和的局面…… 她眯着眼,想不了半天才缓缓摇头:“没什么。”转而看到晓红担忧的眼神,顺势道,“你哭哭啼啼,自然是楚如兰最高兴了,你不想让她如意,就快别哭了。” “说的是。”晓红立马止住了哭,“晓红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说完便抹去脸上的泪水。 “又是从哪个说书的那里听来的?”若芸扑哧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荣王爷武功好,没让你家小姐在水里多呆。” “哇塞,小姐!”晓红看她的眼神从担忧变成肯定立刻变成了崇拜,“荣王爷救的你?” 若芸心想不妙,木木的点了点头。 “小姐!你好厉害!才见了荣王爷一面,他竟然亲自救你!”晓红激动的一塌糊涂,握紧她的手使劲的摇,“荣王爷是不是英俊潇洒神明下凡那般?小姐?” “晓红我困了。”她挣开她装睡,倒回被子里合眼。 晓红撅了撅嘴,喜滋滋的替她掖好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本来还为脚踝的事担忧,若芸被她这么一摇,心绪完全偏离了重点,午后谈笑间讨论着赋税的微笑着的荣逸轩、荣瑛来无奈的荣逸轩、她讲那无聊的茶点时欣然静听的荣逸轩,她落水时毫不犹豫捞起她的荣逸轩。 完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晓红说的“英俊潇洒如神明下凡”的荣逸轩。 他只是救了她。 但无论如何他救了她…… 她翻身,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 第二日午膳后便有人来报郡主完全好了生龙活虎,特差人送来东西,待苏姑娘身子好了要一同吃点心。 晓红开心的很,若芸倒是略有愁容。 用过晚膳她不肯留晓红,只命她点了灯供她独自看书,边桌上搁着几样瓜果是荣瑛特意让人送来慰问的。 她斜眼看着,只因提起“倘若能同郡主情同姐妹”,晓红便顺溜的接了“小姐那只好嫁与王爷”,她才将她轰出去的。 “苏姑娘,可歇下了?”随着这一声,有人叩了叩门便是荣逸轩。 “王爷,小姐在读书,我才出来的。”她还未出声,晓红已兴高采烈的将她卖了。 “姑娘可有大好了?”低沉的声音并无平日繁忙时的冰冷,他束发朝冠、锦衣玉带,像是刚从外头回府。 随着他进入,若芸只觉得方才落山的阳光又潜入黑夜一般照得人睁不开眼。 那道颀长的身影就这么走到她窗前,隔着屏风她瞧着有些模糊。 猛的回神,她轻咳一声,忙低头:“不碍事,若芸已痊愈,还请王爷放心……” 她惊觉自己比平日笨拙,又补了句:“王爷请用茶。” 荣逸轩倒是微笑颔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皱眉:“怎么凉了。” “稍后让晓红再沏壶茶。”若芸紧张的问,“王爷可曾受风寒?” “本王可像是受风寒的样子?”他撂下杯子,不以为意,“倒是姑娘,女儿家身子骨娇弱,本王听闻瑛儿没事了,便来探望你。” “王爷日理万机,若芸岂敢叨扰。”她淡淡应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他定是忙着一日未回府,这才接到郡主的消息。 “这么说,本王是来迟了些。”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揶揄道。 “若芸不敢……昨个王爷相救,若芸受宠若惊……”她不敢去看他,怕他慑人的目光透过屏风将她看的透明。 “可是原谅瑛儿了?”荣逸轩略淡笑着问。 她摇头:“从不曾埋怨郡主,相反郡主舍身相救,若芸感激万分。” 他颔首,薄唇轻启:“可是不慎滑落池塘?” 若芸一下子紧张起来,手中的书卷被攥紧,正踌躇要说真话还是谎话,却听见自己已开口道:“王爷若是不信,若芸自然是不慎滑倒,若是信,若芸……乃是被人使了暗器脚步不稳……” 荣逸轩仔细玩味着她看似颠倒的回答,过了良久,笃定的开口:“本王信你。” 她如若大赦,几乎对他的一个“信”不敢置信、又欣喜异常。 “何种暗器?”他又问。 “像是石子,并未寻得。”她根据那红肿,如是答道。 “可有仇家?”他追根究底。 “不曾有。”她回答的越发坦然。 不料,荣逸轩却皱起了浓眉,目光深沉的看着屏风后的身影,道:“你身在楚府,并未受到好生对待,你也不怨?” 若芸亡父丧母,楚府给我安身立命之所,使我免于挨饿受冻,楚府当我下人也有为难,说不怨是假,但纵观世间又有几人不会恃才傲物、仗势欺人?若芸三载为婢,只当这楚府收养之恩一笔勾销。如今已托王爷之福脱困,若是还处心积虑报复,未免让自己活得太累了些。? 荣逸轩闻言竟神色一凛,心下琢磨着许久,叹了口气,软语道:“害姑娘想起从前事,本王心下内疚。”他略有不安,还是问,“姑娘有可想起以前别的仇家?” 若芸心下颤抖不已,他这句话终于让她的心境清明起来,只一瞬就几乎想通了前因后果。 烛火跳动,她握着书卷的清理侧影在屏风上晃动开来。 她闭目,寻思良久才颤抖着开口:“王爷……若芸从前的事早已记不清楚,即便记着,也是那养在深闺的骄纵岁月,竟连爹爹的一丝一毫忧虑都未曾分担,直到家父病故,若芸却还是懵懂无知,该内疚的是若芸……” “姑娘万不可如此想,若有本王能帮助的,尽管开口便是。”荣逸轩的语气满是懊悔,“以后切莫大意,那水边姑娘还是别去为妙,暗器的事本王会放在心上,姑娘好生休息。” 听到他走的声音,若芸脱力的靠到椅背上去。 他说“信”她,那他也一定要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从前她只顾玩乐,爹爹的政务她一概不知,更不知那赐死先皇后的圣旨由谁拟定。 作为他信她的交换,她也愿意相信他把她的事放心上、将她放心上。 晓红笑嘻嘻的进来,却瞧见她愁苦万分的神色,只当是惹了王爷不高兴,只站着不敢多问。 若芸揉了揉太阳穴,无精打采道:“晓红,我真的要睡了。” 要是她就这么糊涂一世,就这么陷下去,多好……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三章 生变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王爷。”书言毕恭毕敬的立在桌案前。 荣逸轩刚下了朝,衣冠还未替换,便心情极差的将自己关在书房。 方才朝堂之上同程清肃又是一阵争执,这回细分到漕河运粮,皆是头疼之事。 于王敛财越发嚣张,这回打了冬祭器皿的主意,皇上竟也睁只眼闭只眼。好在那冬祭金箔杯碗甚是无趣,于王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可他荣逸轩的面子却挂不住。 书房内,他执笔的手半天未书一字。 “说吧。”他开口时,那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冰霜覆盖般阴冷了很久。 而书言也早已站得脚发麻。 “回主子,皇上口谕,闻已故大学士苏熙之女苏若芸,年已十七,品貌端正,冬祭大典,着苏若芸进宫参拜,与荣亲王府轿辇同行,不得有误。”书言一口气说完。 荣逸轩的脸色又暗了下,随即竟然明朗起来:“何人来宣的?。” “常公公。”书言如实回答。 “常德宣的,那便错不了。”荣逸轩玩味似的冷笑,撂了笔,“皇上也该是有动作了。” 书言公然带了轿子招摇过市的去接人,这王府的事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太容易不过。 “可是王爷,那苏若芸是程王府关注的人……”书言小心的提醒。 荣逸轩站起身,看他的目光犀利无比:“程王府关注的人,本王带去给皇上,不知程清肃可有功夫再和本王吵。” 书言低头不语。 她三载楚府日子不好过,王爷又同她喝茶,落水搭救、病后探望,那苏姑娘现在瞧王爷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倾慕”二字。 但苏姑娘举止得体,同郡主交好,王爷更是亲自搭救于她,想要坐山观虎斗,王爷万一后悔可如何是好…… 荣逸轩见他迟疑,不由冷笑:“那苏若芸自小被苏熙养在深闺,.苏熙的事恐怕从不与她说,京中又无可靠亲眷,本王当她寻常女子留了也无妨,可既然皇兄开口还传来了圣旨,本王岂敢不从。” 他咬重了那“岂敢不从”。 那日在后院中随口提起赋税一事,她虽无滔滔不绝说什么,可他与程清肃能争上大半日的观点她倒是寥寥几句直接点了出来。她针砭时弊的才华,怕是从了苏熙般敏锐而豁达。 她感恩他,兴许也倾心他的善待,可落棋无悔的道理他岂能不懂。 “那日闯王府的人可找到了?”他忽然问。 书言露出为难的神色:“并未寻得,怕是武功极其高强,能避所有人耳目。” “或是精通术法,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荣逸轩皱眉,寻思猜测着略有不安。 书言竟害怕起来,一时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王爷的意思,可是那赵无阳祭司?”世间精通术法莫非还有别人? 荣逸轩淡淡扫过书言惊慌的神色:“四个异姓王府能人辈出。”像程清和这么大动静的,只怕是最次的。 “可至今无人敢验证。”书言回答的干脆,似是说到了什么触碰不得的忌讳。 荣逸轩挑眉,不悦之色愈甚:“论大局,这几人倒还是天颐的恩人,本王该庆幸他们并没有公然与本王为敌?” 只是保住他皇兄的江山,不被任何人染指,包括他。 书言垂首,忽然想起什么又抱拳,“王爷,京畿驻军处王大人曾来报,清平教党羽似有混入京城的可能,冬祭将近,王爷好生防备才好。” “知道了。”他闷闷不乐,背着走踱了几圈,又重重的叹息:“那苏若芸近来如何?” 书言这才松了口气:“回王爷,苏小姐闭门读书而已。” 别院中,若芸裹着褐色的斗篷坐在天井中书写,日上三竿,阳光透过院中唯一那棵梧桐树、斑驳的落在她日益红润的脸上。她不以为意的奋笔疾书,不时停下咬着笔杆斟酌。 身旁的书本堆了有二尺高、七八摞,带晓红去借的时候,荣瑛郡主就差把书阁搬给她,她左右推辞才能看到区区几百本被运来,她一俯首便给淹没了。 待黄叶落了满地,她的字也写了满几页纸。站起来舒了舒筋骨,便觉得自己头昏脑涨。 不比从前在苏府成天吟诗作画,这三年来她笔墨未沾,写这几页费了多少精力,慢不说,有时候一个错念便要撕去重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晓红老远就大呼小叫的冲来。 到了她跟前像掉了魂一样,直勾勾的瞅着她:“小姐!大事不妙!我听说皇上冬祭宣了小姐同去?皇上什么时候认识小姐的?皇上他要干嘛……唔……” “不要命了?”若芸一把捂住她的嘴,吓唬道,“方才书言来传过口谕,我早知道了。” “啊?”晓红挣开,瞠目结舌,“小姐你知道啦?你怎么这么……这么……”她瞥眼看去,若芸今日写的东西比昨日还多,神情淡然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么无所谓?”若芸瞧着她,伸手替她理好散乱的额发,“皇上要宣,谁敢拦?” “可是……万一……皇上……那个……”晓红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心一横才咬牙道:“万一皇上是闲来无聊看上小姐了,那荣王爷怎么办……” “没有万一,皇上未曾见过的。”若芸瞪她。 “可是……可是王爷……”晓红还是不甘心。 若芸再瞪:“王爷什么王爷,有有那一遭,抗旨是死罪,我只能听天由命。到时候,你不如担心你家小姐我,会不会被打入冷宫啊?” “这……我……小姐……”晓红被这转折吓呆了,一时脑袋转不过来。 若芸瞧她这样,忽然笑了:“晓红莫急,这冬祭时达官显赫、亲眷家属都是要参加的,人山人海,你这是多虑了。” 晓红听着,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方才,吓死我了……”她拍着心口。 若芸笑着,又轻轻拿起方才写好的纸来,字迹比几天前已大有长进,再写几天便能恢复如初了吧。 “小姐,你这些天到底在写什么呐?”晓红好奇的凑过去。 “你来念?”若芸大方的往她手里送。 晓红后退着不接,傻笑道:“小姐你知道我学问不好,这不是故意为难晓红嘛。” “那不就结了。”若芸抽手,笑的舒畅极了,“还不帮我去弄些甜汤来?” “是是,这就去。”晓红才想走,忽然转了转眼珠道,“莫非小姐是写的相思之词?”说完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你……”若芸咬唇,又好气又好笑,才举起手想佯装追打她,却看见晓红跑至院门便停下。 荣逸轩一身湖蓝的锦缎长衫,正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王爷恕罪。”晓红忙行礼。 荣逸轩来了多时,方才见她主仆说话正想出声,却见她不似平日的规矩守礼、温言浅笑,这放松之下竟能笑的如此真切舒坦,映着阳光点点,像是秋日漂亮的琉璃。 他被这夺目光景吸引,直到晓红行礼才尴尬的咳嗽了声:“免礼。” “谢王爷,晓红告退。”丫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若芸还举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待他走近才慌忙欠身:“王爷恕罪,方才只是玩闹。” “姑娘莫要惊慌。”见她没有了方才的笑容,荣逸轩面色稍暗,目光落到了桌案上:“瑛儿说你在作好词好诗,本王繁忙多时,竟多月未曾会友题诗,姑娘的诗词本王是否有幸一见?” “不可。”若芸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几乎是抢过所有的纸稿藏于身后,“这都是姑娘家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岂敢让王爷笑话。” “本王定不笑话。”荣逸轩的语气非常郑重。 若芸瞧他心情好,薄唇带笑、五官都柔和起来,不由得面颊稍红,看着他如炬的目光,乖乖的递上一页纸。 他接过来,见挺拔秀丽的字迹如是写道: “霜去花无泪, 秋来叶纷呈, 落英覆千雪, 待是有情人。” 寥寥二十字,果真是随手的玩闹之诗,荣逸轩微微颔首,递还:“不知本王可是那有情人?” 她接纸的手狠狠颤了一下,咬唇埋首不敢看他:“王爷还是笑话若芸了。” “这秋日正爽,千雪尚早,姑娘莫要悲观才是。”荣逸轩收起方才的玩笑,从袖子里摸出样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来,是个木刻的令牌,上头振翅的雄鹰同他笔直的身影般昂扬。 见她目露疑惑,他解释道:“十一月初一便是皇家冬祭大典,持续五日,后还有民间祭祖事宜,届时王府来往之人必会增多。眼下月末,本王也很是繁忙脱不开身,或许冬祭典后才露面也说不定。姑娘且拿着令牌,有不便之处可以此解围。” “令牌可是贵重?”若芸猛地攥紧了,一股炽热划过胸中,看着他的目光,她心快要跳出来了。 荣逸轩瞧着她迷茫的眼神,缓缓颔首:“书言同老管家也各有一方此令,故而姑娘好生收着,待过完冬祭交还本王。” 重要的东西,只因给她行个方便,所以才亲自前来。 她咬唇,强忍着心中的酸楚,笑着点头:“若芸定亲手交还王爷,还请王爷操劳莫要忘了休息才是。” 荣逸轩欣然允诺,便告辞,行至院门,忽然停住: “皇上召见,姑娘是聪明人,万事小心。” 看着他离去,若芸猛地坐下,小心的收好令牌,这才把手中的那叠纸重新放回桌上。 除去那张玩闹之诗,其余都是工整密布的小楷。 “王爷竟是有意的……”她怔怔的落下泪,又轻笑,“春来化青泥,终究待不来的……” “小姐……喝点甜汤暖暖身子吧。”晓红捧着瓷碗进来,见她落泪只怯怯的问道,生怕说错话惊扰了她。 若芸忙擦了擦泪痕,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浑然不觉的冷。 信手接过碗来,不管里面是什么也味同嚼蜡的吃了,碗见了底才猛然发觉自己都不记得咽下些什么。 扭头看着晓红睁大眼睛惊讶的瞧着,不禁皱眉:“我哪里奇怪了吗?” “小……姐……”晓红接过碗还是愣愣的,似乎想明白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一样恍然大悟的说:“小姐,原来这就叫囫囵吞枣!” 她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吃枣子没吐枣核么…… 而晓红已经看到什么大笑话似的笑的前仰后合。 “鬼丫头。”若芸嗔道,心情的确好了些。 晓红吐舌:“小姐饶命!我还捧着瓷碗呢!” 若芸见她笑嘻嘻的退了出去,不禁叹气摇头。 有这丫头在,心里倒是勇敢了些。 她是她的家人,永远是。 远远瞥见内堂桌上搁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她目光忽敛,呼出口气。 冬祭,既然是皇上口谕,逃不掉就只能面对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四章 管了闲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不出三五日,要写的东西差不多准备停当。 几日不出暖阳,若芸窝在房间里都要生霉了,这日晌午正暖,用完便饭抱了厚厚那沓纸在院中整理,忽而听闻有人哭喊的声音。 她皱眉不理,可过了会儿哭声依旧、嚎啕不停,她全然没了看字的心思,差了晓红去问。 不多时,一个白发银须、慈眉善目的老者便到来,后头跟着晓红。 那老者,见了她却恭敬的一拜:“苏姑娘,我是这王府的管家,先前书言公子关照姑娘的起居,故而姑娘不曾见过老朽。” “老人家不可,若芸只是喊丫头打听那哭声何来,陈管家何须大礼。”若芸忙扶起,心想眼前之人便是荣逸轩所说的老管家,听说跟着王爷二十余年了。 陈管家颔首笑道:“姑娘不必惊慌,王爷连日繁忙也曾同陈某说明过姑娘所执令牌之事,王府人多事杂,这小事说与姑娘听也无妨。” 见他开门见山,若芸忙比了个“请”,晓红识趣的转身出去,又掩上了院门。 陈官家却是不坐,娓娓道:“这哭声只因先皇后一脉中除了为官、谋利商贾及家眷,其余不相干人等无发配的都抄没家产。王爷念及亲眷无辜,当年曾暗中接济过京城几户,只因他们常年不劳作,多数人不愿干活,很快坐吃山空,这隔个三五月便上府上来讨要钱财,要不到便赖在府外巷子里闹着。” “王爷可曾拒绝?”若芸本能的觉得小人之事必是难缠,这哭声能搁着两道墙穿来,这是多大声。 “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户人家万万不敢趁王爷在时登门,就怕王爷怒了便给治罪。一旦千方百计打听到王爷不在府上,便即时多人前来。书言公子和郡主若是在府回绝,则立刻便走绝不敢留,可复几日又能见他们来,次数多了老朽出面回绝也难,王爷许是事忙,曾禀明一两回,王爷只叫打发了钱去不愿多理,想是也不想烦心这等事。”陈管家面露无奈之色,叹息着摇摇头。 若芸点头,也跟着叹息:“这果真是难缠的。怕是给再多这隔了几月也能花销干净,有了王府这座金山,这些人还不变着法子来要钱。” 她眼珠灵动,忽然抬头问道,“可是王爷、书言公子、郡主皆不在府上?” “正是,王爷和书言公子皆在朝中,郡主一大早便给宣进宫了。老朽虽是官家,派些钱也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昨个才领了钱今个又……”陈管家重重的垮下肩膀来,不住的摇头。 所谓刁民此乃例证,若芸心中便有了数,难怪陈管家亲自前来,这事不亲自与她说是说不清的。既然荣逸轩信她,她倒也就帮上一帮。 “到底是天子脚下,一两人也便罢,他们十几人前来,老朽也无可奈何,他们闹累了便会走,毕竟王爷睁只眼闭只眼。”陈管家见她若有所思,忙出声安慰道。 若芸嘴角勾起,狡黠一笑:“陈老不必担忧,大可许他们个来钱的路子才好。” 陈管家闻言一惊,随后发笑:“老朽如何有来钱的路子?若有,早就打发他们去了。” 见他拂袖叹息,若芸耐心道:“陈老可与那家主协商,令其表明家中成年男女各有有几人。男子中有力气愿意干活的几人、有学问愿意为官的几人;女子中有手工的愿意做活计的几人、能持家的几人;孩子中可有男童有志向愿意读书的;女童中可有温婉贤淑的。” 陈管家到底是精明之人,听她说了开头便觉出端倪,双目都亮了起来:“姑娘请继续。” “且将那有力气愿意干活的男子安排些吃力气却又收入不微薄的工作,这京城渠道淤塞已久,怕是不多时便要修缮水利的。有学问愿意为官的可安排些官府无需官职的文职边学边做;而连日来京城用度吃紧,这女子手工活儿细的绝不难安排,这能持家的便可入些中户人家帮忙照看。童男女尚小,经历起落也少,定是有美好愿望急于实现的。这只要不涉及官道利益,一些差事也不难安排。”若芸缓缓分析,吐字清晰。 陈管家听着竟然微微出了汗:“苏姑娘安能保证他们愿意?” “故而,陈管家只需查清有几人真愿意,便晓以大义,点名厉害,让其同时有那么七八人为家族表率先尝了甜头,这旁人羡慕自然跟风。一家温饱,其余几户见了定也会打听原因。那先尝了甜头的,自然后来也能照应家人,时日久了王府上也不用管他们。而陈老您让他们中的几人、尤其是地位不低的几人明事理即可。若非有这样的人,这几户在外戚之祸中何以自保至今?”若芸说完,抛出个反问,便瞧着老者微笑。 陈管家忙用袖子拭了拭汗,瞧她的目光中敬佩赞许:“姑娘说的不错,那些人也并非举家前来,那些拉不下脸面的家主、公子是不曾露面的,想是多年心灰意冷又不愿抛头露面丢这个人,才由着他们胡闹,一个闹着有钱来,别个愿意干活的也不愿挣了。” “故而,陈管家不妨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上,跑几趟亲自见见家主,这安排低职的事,书言公子该举手之劳。陈老务必说明这冬祭大典,届时京城宵禁,皇上和王爷若知道此事不悦了,下令抓起来,那可就……”若芸掩唇,仍笑着。 “老朽这就去办。”陈管家竟俯身一拜,“可这功劳,必是会回了王爷的。” “陈老言重。”若芸忙扶他。 陈管家离去约莫一柱香时间,那哭声便渐止。 她才坐下清净些,一个小厮一溜烟的跑来,远远的便喊:“苏姑娘!不好了!陈老求您去呢,那胡大人说是非见您不可。” 若芸完全懵了,旋即皱眉:“胡大人?哪个胡大人?”这胡大人是谁,她怎么压根不知道? “礼部尚书,胡博文胡大人啊!”小厮一头的喊,到她跟前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姑娘快随我去吧,陈老左右为难呢。姑娘快走吧!详细的奴才路上同您说。” “啊?哦……”若芸见他情急,便搁下手中的文书压了根木镇纸。 “小姐,你去哪儿啊?”晓红才抱了干净的衣裳过来,见她脚步匆匆而去。 若芸只扭头,远远的喊了声:“晓红,别让人碰桌上的东西啊……”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五章 胡大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方才陈老同门外哭闹的几户协商,正巧胡大人造访,王爷不在本是要回,瞧见那事便问了是谁的主意竟能打发这些泼皮,陈老本夸着姑娘便如实相告,这不……非要见姑娘。”身板瘦削的小厮一路小跑着,边同她讲明个中缘由。 “这王府之事,胡大人怎来干预?”若芸脚步不停,狐疑至极。 小厮愁的五官纠结:“姑娘有所不知,这胡大人是两朝重臣,又欲……唉……总之姑娘小心便是,陈老顶不住,这才只能请姑娘去。” “胡博文……”若芸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姑娘一会儿见了胡大人可悠着点……”小厮好心的又提醒她。 她左脚才跨过前厅后门,右脚却生生收住:她知道这胡大人是谁了! 她只记得当初还是苏小姐的时候,爹下朝若是心下气闷便多少会发下牢骚,十有八九是同食古不化、顽固不灵的老臣有了争执,这十有八九中每每提到“老匹夫”、“老顽固”,偶尔指名道姓便正是“胡博文”。 六部旁落异姓,这胡大人可是唯一两朝统领礼部的老臣,那个爹口中的“老匹夫”。 她正犹豫是继续进去,还是逃为上策,小厮已经忙不迭的高声宣布:“苏小姐到!” “去告诉我的丫头,我这日要外出,让她自行歇息不用等我。”若芸飞快的嘱咐那小厮,已然打定了主意。 她才进门,就见着陈老一脸无奈的对着她摇头示意。 抬眼望去,那客上座之人墨色暗纹裤靴、着绛朱的绣花锦缎袍,腰间的水苍玉缚着纯色组绶满满当当的垂到脚边,花白的头发用镶玉簪子束在头冠里,面色苍老、神情严肃,山羊胡子一丝不苟的垂着,端坐靠在椅背上将她打量。 她忙行礼:“民女见过胡大人。” “哼,老夫还当这协理处事之人多通天的本事,不过是个自称民女的黄毛丫头。”见她一身简单的藕色衣裙、相貌虽尚可可俨然一副未经仔细打理的样子,胡大人第一句便没给好脸。 “回大人,民女不曾受封夫人,也非为官入职,自称民女乃是合乎情理。”若芸不吭不卑的回答,屈膝。 胡大人面色更为不悦:“如此伶牙俐齿,可知尊卑二字如何写?” “回大人,大人乃礼部一品尚书,自然为尊,民女升斗小民,自然是卑。故而大人坐着,民女站着回话。”若芸缓缓应答,仍不起身。 “好个刁钻的小丫头,乳臭未干却管起堂堂亲王府的事,既知道尊卑,恐怕对这‘廉耻’二字不甚懂得!”胡大人拂袖,转过脸瞧也不瞧她。 “不知胡大人意欲何为?”若芸抬眉,这胡博文当之无愧是“老匹夫”,她也不过图个清静行个方便,这荣亲王府的事按理说也容不得他管,这分明就是借机找茬。 “你年纪轻轻,以借住王府之名染指荣亲王爷的家务事。老夫统领礼部,自然容不得你目无礼法,妄图一步登天,让荣亲王爷蒙羞。”胡大人咬牙切齿,不悦之色甚。 见他上纲上线,既然摆明了打脸,若芸也坦然直起身:“胡大人也知,这是王府家事,民女只奇怪,以胡大人之意这等家事该王爷郡主亲自过问?” “自然是陈管家亲力亲为,这日后王爷成了婚,自然是当家主母过问的。”胡大人十分肯定的回答。 见陈老在一旁使了眼色,若芸大约明白了大概:当日后院书言便言胡大人设宴款待,怕是有女儿待字闺中意欲嫁进荣王府当这“当家主母”,听闻有女子在府中主事,这才急了非要把个关。幸好程清和口中“新娶的小妾”没有传到他耳朵里便给掐没了,否则这胡大人还不知要多激动。 爹说的“老匹夫”“、老顽固”、“不可理喻”倒是真真准。 “回胡大人,这等小事,陈老不过同民女闲聊提起。这冬祭将近,容他们胡闹传出去岂不也是辱没了王爷名声。若芸虽借住在此,也得了圣上口谕,王爷给民女令牌容我随处走动,民女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图个清静,多嘴提个建议罢了,这办事拿主意的的人可都是陈老管家。”说着,若芸极不情愿的从袖中拿出那方木制小令,扬手给他瞧。 胡大人仔细辨认着,气得胡子都抖了:“胡闹!这同陈管家同样的令牌,怎能随手给个民女!你目无尊卑法纪、言辞同老夫针锋相对,那老夫今日倒是要等王爷回府,亲自问个明白!”他说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杯一晃。 荣逸轩给她,本就是解围用的,这下倒真的派了点用场,不过这胡大人是更生气了。 “胡大人,我家王爷今日不知是否回府……”陈老忙上前提醒道。 “那老夫便在这候着!倒是要瞧瞧这小毛丫头还能将老夫如何!”胡大人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 见他一副“待王爷来收拾你”的架势,若芸莞尔:“胡大人当真不等王爷回府便不走?” “是又如何?”胡大人气着问道。 “那请胡大人安坐,陈老可叫人给胡大人准备些瓜果吃食。恕民女出府逛逛,胡大人自便。”若芸微笑,不等他回答便笑嘻嘻的朝门口走。 胡大人傻眼了。 “姑娘可要人跟着?”陈老反应过来,忙上前问,顺手塞给她包碎银子。 “我去去便回,不会走远。”她轻声,眼珠子瞥了瞥胡大人,意指等他走了她再回来。 “你给老夫站住!你这个目无王法,姓甚名谁,是哪家没有教养的女儿!”胡大人怒不可遏的声音越来越远。 又传来陈老为难的声音:“胡大人,这姑娘是客,我等也拦不住的。” 回望王府门额上的烫金大字,若芸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若是被这老匹夫知道了她是当年那个同他争的面红耳赤、就差当庭翻脸的苏熙、苏学士的女儿,那她可就真的溜不掉了。 ―――――――――― 二更求票求留言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六章 路遇碰瓷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揣着那包碎银子,若芸抄了小路一口气跑到朱雀大街又转到小巷,四顾无可疑路人这才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 黄昏尚早,胡大人那般死板的老头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若芸睁着眼气喘了老半天才停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喧闹这才代替心跳占据了她的耳朵。 一月前去锦衣坊尚且心事重重、对周遭漠不关心,此刻她的心里只能用舒坦二字来形容。 莫说三年楚府禁足,原本在自家府上,爹爹也很少允许她出来玩,可她总是期望能同普通孩子那样嬉笑打闹、肆意在大街上奔跑,故而皇城的地图当初背的滚瓜烂熟,如今竟依稀还记着。 再摸出那块令牌,上头木质纹理上的雄鹰一如往常的坚毅洒脱,那淡淡的木香混合着檀香味,若芸双手合十又好生收回去。 再掂这袋碎银子,怎么都够寻常人家月余的生活,陈老出手如此阔绰随意,那些几户人家到底如何贪心才能将陈老吓的闭门谢客,这么算来安排差事还不算是长久之计,那月俸恐怕满足不了那些敲诈之人的胃口。 容后再想法子吧,她舒展了下,随意瞧起吃食来。 朱雀大街一眼望不到头,繁华的街道让人很难联想起三年前还是死气沉沉。如今商贾来往、马车纷沓,如此之都城,难怪惹得胡人西离都虎视眈眈。 要可论繁华还是横着那条长安街热闹,朱雀大街车水马龙,在一边走着望不到另一边的铺子,行人自然也不如长安街多。 可就算这样,若芸还是毫不客气的握了个糖人在手,惹得路过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调皮的扬了扬手,小跑起来。 她转悠着眺望着,依稀有什么情景重叠般叫她迷惑起来,可她摇了摇头眼前又恢复如常。 她脚步一顿,忽然想起被封的苏府来,不知多年不曾入内,如今是何模样了……她正想偷偷去瞧瞧,一抹白色的身影极快的在街角掠过。 若芸一眼便觉得分外熟悉,心下恍然: 承儿! 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她想问问他到底叫什么,毕竟那日的一惊一乍很是混乱,敢惹胡大人的儿子定非等闲之辈,莫非他又是被谁追赶着逃命? 她终于把那胡丰和今日的胡大人联想到了一起:没想到这个死板的胡博文竟是能把幼子宠的无法无天、在孩子群称霸一方。 可才追了两条巷子就再也不见踪影。 若芸放弃了,这巷子多年来必是有改动,再走下去她一定是不记得路回去。 才收脚转身,冷不防和人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不长眼睛啊!”对方大声的埋怨,忙不住的拍身上。 若芸惊呼一声,忙抱住生疼的肩膀退开几步,一看之下也愣了。 他生的真是好皮相,那白嫩的皮肤比女子还要细腻,那双大眼睛一会儿瞪成铜铃,一会儿弯成月牙,长长的刘海自然的垂在面颊两侧,其余的则是简单束在身后。高高的个子、一身净白、腰间头上皆是黄金饰物,很是华丽。 又是哪来的有钱人家的少爷,若芸道了声歉便侧身走过。 “喂,我被你撞伤了你居然一走了之,你有没有良心啊?”他忽然抓住她的袖子,一手抱着肩膀假装呲牙咧嘴,一股甜甜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弥散开。 若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说都要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再怎么撞都不可能撞上他的肩啊。 可被他这么大力一拽却走不掉,她只能悻悻停下:“那你要怎样?” “当然是带我看大夫,帮我付诊金。”白衣男子说的理所当然,又装模作样掸了掸衣袖。 “好。”她二话不说去摸腰间。 不好,钱袋不见了! 定是方才追承儿追的急,不小心落在哪儿了。 “你到底付不付啊?我要不要报官啊?”男子不耐烦的解下腰间的玉佩甩着圈儿,还大咧咧打了个哈欠。 这都能报官?这是碰瓷! 若芸气结,找不到也干脆不找了,将糖人往他手里一塞:“这个你拿着,我回府拿银子给你。” 男子愣了一下,随后急了:“你拿这个就想当抵押?不成不成,你回来。” 他猛地一拽她的袖子,有东西自袖中落下,“啪”的摔到地上。 是那好生收着的令牌。 她眉头一皱便想弯腰去捡,谁知对方一个探手那令牌便被他捏在修长洁白的手中。 仔细看眼令牌,男子原本嬉笑的脸陡然变色:“这东西怎么得来的?” “还给我!”若芸完全不想同这纨绔公子解释,摊了手掌伸到他面前。 “你是说这是你的东西?这么说来……”男子忽然玩味的看着她,突然伸手在她腰间一搭,“跟我走,我去看大夫,你付不出钱我就把你卖了充抵诊金。” “啊?喂!你等等……”若芸才出声反对,忽然就双脚离地。 他一手攥了她的肩,一手提了她腰带,竟是腾空而行,速度之快让四周的景物都模糊起来。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开口风便灌入口中,连挣扎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紧闭双眼听天由命。 冷风骤停,随着他那声“到了”,她觉得腰间一松,整个人稳稳当当的落在某处。 睁眼瞧去,四周一片火红的枫叶触目烂漫,一座围着纱帐的凉亭依山傍水,有人坐于亭中,四周点着的水灯忽明忽暗,将周围的枫叶笼成昏黄之色。 “我要死了,被撞伤了,快替我把脉施针啊!”不等她回过神,白衣男子嚷嚷着,一个箭步冲进亭子,纱帐帷幔一阵风过便飘扬起来。 “被何人所撞?”亭中之人问着,声音同和煦的风般轻柔,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喏,就是站在外头那个。”白衣男子说着,狡黠一笑,将方才抢来的令牌扔到他跟前,又冲她嚷嚷,“你倒是进来看看我啊,我都要死了。” 要死的人那么大力气将她掳来? “把令牌还我。”她皱眉走近,瞧见亭中熟悉的人后便僵在那里。 他双目微闭、五官柔和而俊美,月光般银白色的罩纱锦袍坠地,青丝未挽倾泻而下,纤长白皙的指尖正按着白衣男子的脉搏,见她来便睁眼瞧她,如湖泊般沉静的目光触到她的眼神,让她忽然就无法挪开视线。 这是那日她见过的程王爷――程清?。 这白衣男子竟然是程王爷的朋友。 她忽然就害怕起来,比起人们口中阴狠毒辣的荣逸轩,这异姓王爷们过分神秘完全就是未知,她完全不知道有多危险、危险哪里。 他收回手重执茶杯,对眼前人的“病痛”不置可否,另一首轻轻拾起桌上的令牌看了片刻,竟扬手递还给她:“你拿回去吧。” “谢王爷……”若芸怔怔的接过来,完全没料到他会帮着自己。 “你认识本王?”程清?目光一动,眼神忽而变得繁复。 她慌忙摇头:“只是偶尔遇上过王爷的轿辇。”上次,他果真是没有看她,她略微羞赧的在心中摇头叹息。 程清?收起打量她的目光,看向别处:“百泽,我医术不精,医不好你的病,你去找轩墨看看罢。”话却是对白衣男子说的。 不料,百泽忽然勾起抹笑,朝她道:“你撞我的事先记下,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令牌你怎么来的,如何?”他举着糖人转着,笑嘻嘻的看着她、 若芸叹了口气,看了周围陌生的环境,思忖片刻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女子姓苏名若芸,本为苏熙苏学士之女,落难承蒙荣王爷搭救。因皇上下旨冬祭觐见,故而暂住荣亲王府,荣王爷亲赐令牌不过同我行个方便。” 她尽量简洁的概括,百泽却挑起了眉:“皇上要你觐见?” 她点头:“宫中有叫常德的公公来宣了口谕。” “我就说你不能小瞧他吧。”百泽忽然愁眉苦脸的摊手。 程清?略微蹙眉,沉静的脸庞划过一丝悲凉,看着如火的红枫,轻声道:“他要如何,岂是你我能拦的。” “那我能走了吧?”若芸朝百泽扬起唇角,她不关心他们的话,眼下只关心能不能跑。 “慢走不送。”百泽挥挥袖子懒得看她。 她却呆立不动:“百泽公子,你将我掳来,便叫我就这么走回去么?” 若芸瞅着四周皆是红枫,层层叠叠的仅有一条小道自凉亭蜿蜒莫入树丛中,而天色昏黄暗沉了许多。 “嘘……”百泽忽然以指点唇,双眼眯成了月牙,唇角带笑,“有老鼠活动。” 说着冷不防将那糖人塞进程清?手里,施展轻功一跃出了凉亭。 “喂,你等等……”若芸急忙追出,哪还有这百泽的影子。 ―――――――― 今天比较忙所以更晚啦~ 书名正式更名为《贤妃不承欢》,还望大家喜欢哦~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七章 刺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空留一缕甜香,若芸愣愣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枫林,想着身后凉亭独自坐着程清?,她便脊背发冷。 他是异姓王却不为官,弟弟是个混球,兄长是同荣王爷当庭争执的权臣,晓红提起时也不知底细,今日所见他似乎略懂医术又是个风雅之人…… 但,程清肃同荣逸轩多番有摩擦,她是荣王府的人,程清?会不会趁机下手?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瞧着鼻尖飘过一点雪白。紧接着,两三点抖落,细细密密的开始下起雪来。 她恍然方才昏黄的天色原来是要下雪,捧起手接了些雪花,白点顷刻化成水珠透凉。 枫林静的很,偶有树叶在雪中簌簌响着,殷红的叶不多时便覆了层霜似的模糊起来。 “苏姑娘莫要站在雪中,若不嫌弃进来坐吧。”程清?目光沉沉,瞧着她的背影淡淡开口。 听着他暖如春风的嗓音,她脊背一僵,在这雪天几乎鼻尖冒汗。 “百泽是我友人,性子便那般不拘礼数,方才得罪姑娘万望别放心上。”见她不动,他柔声相劝。 若芸这下才点了点头,缓缓转身入座,埋着头不敢去看他。 往空杯里添了热茶、推到她跟前,似是看准她的心事,程清?低低开口:“这是城西十里地、于王府的后山。” 听见于王,她从担忧变成了恐惧,那个战无不胜又冷血无情的战神于王啊! 可他们都是异姓王,程清?来此喝茶简直顺理成章。 她惊恐地瞧了四周,确定没有“于王”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喝了口热茶,偷瞧了眼坐前人道:“王爷不怀疑我是荣亲王府来打听底细的?” 每每极度紧张后的放松最容易让人混乱,话一出口她又后悔,怎的能问出如此凶险的问题。 不料,程清?瞥了她一眼,转眼仔细瞧着手上的红色糖人,波澜不惊:“哦?姑娘想问什么?” “我……”这下轮到她结舌了,喝了一大口茶也没有想出个问题来。 见他瞧着糖人若有所思,银白的衣衫如红火中化开的雪般宁静一片,若芸越发迷惑起来,使劲的揉了揉眼。 清?握着枝条挑明了炉内的炭火,望着愈来愈大的落雪,微微摇头道:“异姓王府只是为了这天颐的江山,若天颐王朝平安,我等亦能家园平安。我虽不知诸多评说如何讲,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深有体会。” 若芸呆了呆,万万没有料到他竟如此坦白直言那避讳的问题,且言谈之间甚少自称“本王”,她本能的觉得、如此没有架子的他,一定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那我可以将此禀报荣王爷?”若芸挑眉,笑着试探道。 约莫炭火烧起的缘故,他手中的糖人慢慢的不成形状,程清?的眼神忽然变得哀伤,末了垂手叹息,“荣王爷想问的,怕不是姑娘这等问题。” 触到他淡然的目光,她又语塞了。 这王爷瞧人的目光同那日长安街一样,像是在看却也不是在看,仿佛能透过眼前的人看到很远的虚无。偶尔露出的情绪又是转瞬即逝,存在于世却没什么感觉一般,叫她莫名的惆怅起来。 程清?兀自饮了口茶水,又同她添了一杯,同白皙光彩的百泽不同,那玉色的手纤尘不染、素雅净白。 不仅目光,怕是整个人都不曾活在这世上一般。 若芸不知怎的更为不舒坦了,待她回神,惊觉枫林的雪已积了半寸。 这里城西十里,可荣王府在城南朱雀大街尽头再往东。 若芸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行礼道:“王爷恕罪,若芸见天色不早还是先告辞,本是出府随意走走,怕回去迟了陈老叫人寻我。” 程清?闻言微微颔首,自桌下摸出把白纸伞交予她。 她伸手去接,却听他说道:“既是皇上召见,姑娘要保得自身安危才是。” 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既与姑娘一面之缘,日后自当行个方便。你沿小路下了坡再沿街走,便能找到城西大道了。” 若芸不敢置信的瞧了眼他几乎没有表情的脸,紧紧抓住伞忙低头道谢:“谢王爷,若芸告辞。” 她若没有听错,他方才说他不会害他,甚至还可能小小的帮她。 她撑伞走进雪里,也不再回头看,急急的顺着小道没入枫林,惊起雪团簌簌的落。 她前脚刚走,程清?的脸色倏地阴沉起来,缓缓步出凉亭,伸手摘了片枫叶下来。 枫树一抖,随着雪团落下,自四方枫树林里杀出几个围着白头巾、身着灰色紧身衣的人影,手中皆握着柳状尖刀而来。 下一瞬,那柳状尖刀便几乎已抵到程清?的咽喉。 再往前一送,那身着银色织锦袍的颀长身影一晃退进亭中,柳刀绞了轻纱张曼碎成数段飘落。 程清?却又从亭侧离开到了数丈开外,指尖捻着的那片枫叶随手一掷,竟如轻薄的暗器一般旋转而出,两人的脖子出现抹红痕颓然倒下。 他衣袖翻飞,挡过一人的柳刀,反手三枚暗针对准了其余人的印堂弹出,那偏离的刀锋被衣袖一带转了个向没入执刀之人的胸膛。 雪静无声,流淌的血已将霜白的地面染成了树梢的颜色、猩红一片。 “告诉你主子,与其浪费时间造这些的兵器,不如多加研习得报大仇。”他略不耐烦的低语一声,枫林深处有人急急忙忙的快步逃离。 一人轻功落地,火红的薄衫、裹着红色的头巾,对着程清?跪下:“王爷,山下已清理干净。” “百泽是追何人而去?”程清?收了戾气,语声平和。 “回王爷,定州涝之流民也略有往京城来,转而远郊匪类增多,似是近来京城有可疑之人混入。”红衣人只陈述了情况,并未直接回答。 “收拾下此处,回头差人来修补。”程清?瞧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竟有些不悦,拂袖离去。 若芸沿着小道离去,并未听见打斗声,小道尽头果然豁然开朗,已至那后山坡下,京城城墙也可见了。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冷不丁从树丛中窜出几个高大身影来。 “头儿叫我们在这里寻下,还真能逮到落单的。”为首之人高大魁梧、满脸胡渣,浑身散着臭味,看她的目光就像饿了多日的人看到了美味。 “你看是抓回去,还是直接卖了?” “最近皇城吃紧守卫松,还不趁这机会发笔横财,看着就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是在说自己?! 这些人穿着粗布、面容狰狞,身形有彪悍有矮小,手持棍棒和粗简的兵器,莫非是流寇? 若芸脸色“唰”的白了,低着头紧紧的用纸伞挡住自己的脸,踉跄后退几步。 见几人的脚步围拢过来,她握着伞柄的手开始发抖,一个不稳踩在碎石上跌坐下来。 纸伞滚落,她只觉得脚腕剧痛,心中惧极,不敢抬头去看几张狞笑着的脸。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八章 梦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会怎么样?如他们所说被卖到青楼吗? 她不会武功,这些壮汉也不是靠讲道理能说通的人……她如果不见了,陈老会派人寻,书言会知晓。 王爷呢?荣逸轩会派人找她吗?她现在奉旨冬祭要进宫的,皇上…… “你们别过来!这是天子脚下,我皇命在身,你们若碰我,是要诛九族的!”若芸垂死挣扎的冲他们喊,可手脚早就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诛九族?你不知道我们从灾地来,早没了九族!”为首的大汉嘲笑的叉着弯腰,唾沫星子横飞,“哥几个要是怕死,还会干这勾当?!” “倒是生的不错,你既然说有人认识你,那咱们可就把你卖到隔壁州的青楼去。”有个小个子接话,尖尖的脸上是放光的双眼和淫笑。 壮汉伸手去抓她,若芸的脑袋嗡嗡作响、面上血色尽失,使劲抓起一把尘土就朝他扔去。 那壮汉迷了眼睛,骂骂咧咧的揉了揉眼,朝旁边吐了口唾沫,面露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爷我宰了你!” 她脚腕剧痛,却拼命朝后挪着,却见那壮汉黝黑粗糙的手在半途给停住了。 一柄折扇点住为首大汉的肩膀,程清?不知何时已下了后山而来,银色的衣袍略微沾了红色的枫叶,正冷眼瞧着他们,“是你们自己滚,还是断了手脚回去?”,目光中的不屑像是在看蝼蚁。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抢我们的人,我看你还是退开,别伤了细皮嫩肉。”为首的见他一人前来,又生得漂亮,轻蔑的拍开他的折扇,伸手就要朝地上的人抓去。 “哎,妈呀,别……”那身后的小个子瞧出了异样,慌忙出声阻止。 程清?眉头一动,移动扇尖在他手腕上一打,又顺势踢了他的膝盖。 只听一声脆响,那大汉身形一晃便扑倒在地上,捂着手和膝盖哀嚎连连。 剩余三四个人一起围上,程清?却极快的弯腰单手揽过起地上的若芸,一个闪身那强盗们便扑了个空,两个扑在地上,两个撞了满怀摔了个面朝天。 程清?指尖转过折扇,一抬手便朝其中一人头上抽去,在离了半寸的地方突然停住。 “是你们自己滚,还是……?”程清?重复了一遍,斜眼瞧了那唯一站着的小个子。 “快逃。”小个子一声嚎,几人架起地上的大汉就抱头鼠窜。 若芸脚伤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捞又顺势一带,还保持着趴在他怀中的姿势,他身上不可思议的淡香让她恍惚间失了下神。 “可站得稳?”程清?平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我可以……”若芸慌忙跳开,脚腕吃痛又趔趄了下,被他伸手扶住手肘。 “姑娘,荣亲王府在城南数里开外,天色已晚,不如我差人通报荣王府一声,姑娘暂且在就近在于王府安歇养伤,可好?”程清?见她疼的大汗淋漓,淡淡的抛出个提议来。 若芸却给吓住了,下一瞬连连摇头:“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怕只怕荣王爷误会……嘶……” 她才想试着站,才离了点他的力她就疼得要命,可若不回去,荣王爷误会她同于王有来往、当她背弃了他可怎么办。 他给了她个“信”,她怎么都要让他安心。 程清?扫过她苍白的脸色,藕色衣裙沾满尘土、直冒冷汗、不住发抖,不只是冷还是疼,终于叹了口气:“匪类出没恕我失察,百泽将姑娘带至此地,让姑娘遇险,还请允许我送姑娘回去吧。” “有劳。”若芸才答谢,却见他脸色沉的很。 “王爷可是要叫马车?”她吞了吞口水。 他虽说了个冠冕的理由,可方才只注意了刺客的动静,而手下在山下清理居然没有一并除了,兴许各地治乱、匪类出没早可以当成司空见惯的事,若非他沿路下山走得快,只怕她就给掳去了,倒是真真是他失察。 “姑娘得罪。”他轻吐几字,白皙的手轻轻揽上她的腰,另一首扶住她的肩,虽不似百泽一般提着,她还是轻易的腾空而起。 她暗咒一声,难怪异姓王神龙见首不见尾,竟行路不坐车、不带仆人的。 若芸感到自己在急速移动,刮过脸的风还是那么疼,还是无法开口说话,这轻功比起百泽的一定分毫不差。 他力道轻柔适中,让她既不会掉下去又不至于生疼,她窝在程清?身旁,偶尔嗅到他散发的香气,像是墨樱掺了白檀般沉静又柔和让她莫名的安心。 “谢王爷。”她觉着风停了才张开眼,瞧见了荣府的围墙这才镇静多了,“我自己过去,王爷莫要送我,折煞民女。” 若芸忙扶了墙挣脱开,王府大门就在数十丈开外,她投给他个微笑,道:“今日,还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若芸定谨记王爷的教诲。” 程清?这才颔首。 她说完便忍着疼一步步挪到门口,转身,华灯初上,道上仅有雪花飘舞,程清?已走。 “开门,开门……”既是入夜,门口守卫早就关门撤了,若芸费力的扣了扣门环喊着。 有个脑袋探出来看了看,看到是她忙又缩回去,不多时门便开了左半,里头传来陈管家的声音:“姑娘你可回来了!这胡大人走了我便差人去寻,怎么都寻不到姑娘,这真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姑娘你这是……” 陈管家震惊的看着她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模样,又见她面色苍白又略红的靠在门边,着实惊讶:“姑娘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是我自己贪玩摔倒了……这才……”若芸赔笑,稍稍拉起了裤管,指了指脚,“还烦请陈老寻个大夫来,我脚扭了,所以才回来晚。” “姑娘好生不会照看自己,下回怎么的都差人跟着姑娘。”陈管家瞧见她脚脖子隔着袜都肿了老高,忙亲自上手扶着,皱眉,“姑娘你这怕是伤到骨头了,你身子如何弄得这么冰的?怕是烧着了。” 若芸浑浑噩噩的笑了笑,任由丫头们扶着进去。 程清?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外墙转角,全数听了进去。 王府内灯火不明,看样子兄妹二人皆未归。 晓红见了她便嚎啕着将她扶进别院,她觉得眼皮沉重极了,抬下看了眼晓红又合上。 陈老说的没错,她吹了风又着了雪、受了惊,是烧着了。 大夫很快请来开方子,晓红连骗带哄灌了她整碗药汁,她便沉沉的睡去。 梦里,有爹慈爱的脸,有娘哭泣的脸,还有荣逸轩冷峻的脸。不断交错的场景让她时而欣喜、时而悲伤、时而会心一笑。 终于,场景定格住了:流觞曲水,亭台水榭,一年最是春意浓,繁花似锦惹人爱。 “小姐……小姐……”一个小不点婢女拿着披肩急急忙忙的跑着,“小姐,老爷说花园不能乱跑……” 前头穿着粉嫩绸缎衣裳的女孩不过四五岁,见她跟来便做了个鬼脸:“才不要,爹最讨厌了,现在不去花园,以后花就没了嘛!娘又不知道,晓红你就当没看见我嘛……” 说完,灵巧的没入假山中。 年龄相仿的婢女也不过是个孩子,急得快要哭了,可眼看到了花园边上,没有胆子跟上去,嘟着脸回头跑了去。 粉红衣裳的女孩从假山后探出个小脑袋,见她跑了,开心的吐了吐舌头,两只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眨,欢天喜地的朝花园跑去。 一路上鲜花盛开,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瞅着一朵牡丹,鲜红的花瓣,整个花盘竟然有她脸那么大。 她开心的捧起花朵贴在脸上,不一会儿又转向不远处的山茶花。 一路停停走走,到了水榭,才发现亭子里石凳上坐着个人,背对着她,一头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衣袖上绣着云纹,泛出银光。 爹爹是大官,总是穿着笔直的衣服,这个人不一样,衣服飘飘的,好看极了。 小女孩不由自主的朝亭子里走了几步,可又停下。 爹爹说有客人造访,才不让她来花园玩,这个肯定就是那个坏人,害的她不能玩! 她白嫩的小脸上立刻气鼓鼓的泛起了红晕。 转而歪了歪头,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人身后,轻轻的捧起那人的头发,这么长的头发,肯定不会有感觉啦。 头发柔软极了,触在手上凉凉的,像丝绸一样。 小姑娘看呆了,但还是轻轻的捧起头发,使坏的把它编成个大大的结。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退后一步点点头。 “好玩么?”那人突然问道,声音柔软而清越,似乎并没有生气。 小姑娘猛的瞪大眼睛。 坏事被发现了! 她咬着粉嫩的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谁知,那人只是轻轻起身,转身,高高的个子戴着镶了宝石的头冠,让她脖子都看酸了。 他生的真好看,白皙的皮肤,柔和的嘴唇挂着笑,还有一双眼睛美丽的像是画出来一样,长长的睫毛闭一下眼就像小扇子,让她看着张大了嘴巴。 可那编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就散开来。 她再次瞪大眼睛:“你的头发会自己散开耶……”说完,竟伸出手再摸摸,但还没触及就害怕的缩回来,背着手,生怕他知道自己做坏事一样拼命掩饰着。 下一瞬,那人却蹲了下来,轻声道:“不要害怕。” 说完,笑了下,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华,让她看呆了。 他顺手捧起散落的头发,一直捧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白皙而柔软。 小女孩伸出手,却意外的摸了摸他的脸,冰凉凉的,柔软而光滑,她开心的笑了,像是瞬间绽放的花朵般:“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愣了下,问道:“你怕我吗?” “你不像是坏人啊。”她诚实的说道。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唇又勾出一抹笑容,他的笑温暖而柔和,把春都要比了下去。 “芸儿!!你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女孩一回头,却瞧见爹爹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手中拿着文书。 女孩害怕的缩了下,想也不想就躲到那人身后,撅起小嘴冲老爷道:“爹爹你最坏了!明明知道芸儿喜欢花园嘛!” “你这丫头――!”老爷气急败坏,又碍于有客人在,不便发作,“还不快给我回房间!” 说完,冲着客人抱抱拳:“程王爷,小女不懂事,还望恕罪……” “不碍事。”程王爷笑了,伸出袖子竟护着那女孩,连他自己也颇感意外。 “芸儿!不要胡闹了!快回去!”老爷着急,仍旧厉声道。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最讨厌了!芸儿讨厌你!” 说完掰开他的袖子就冲出了亭子。 那小小的粉红身影哭着跑了,没有注意到那双如画卷般的眼睛随着她的离开而暗了暗。 “小姐……今天程王爷要来耶!”几个月后,为了替自己的“告状”赎罪,晓红自告奋勇的附在她耳边悄声说。 “在哪里?” “前厅……唉……小姐……你等等啊……老爷又要生气了……” 她开心极了,没等她说完就一路小跑到前厅,远远的就看着那绣着云纹的衣衫和长长的头发。 还没出声喊,程王爷听见脚步就回过头,可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欢快的脚步却硬生生收住。 明明几个月没见,那温暖的气息却不见了,下巴蓄了胡子,那冷然的眸子隐隐透着杀气,只看人一眼就能将人撕碎一般锐利。 她不解,小小的脸畏惧的低了低。 再抬头,程王爷像是毫不认识她一样,移开了目光。 一旁的老爷发现了她,急忙叫出声来:“芸儿,你怎么又……芸儿……!” 不等他发怒,她一扭头就跑了。 往后,程王爷只来过两次,每一次她都偷偷的远远躲着看。 可那温润如玉的气息自从被寒冷取代后,那个印着繁花微笑的王爷再也没出现过。 再然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若芸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别院的床上,窗户里透进来白亮的光,四周静悄悄的。 ――――――――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的比较慢,情节因为铺垫等暂时也不会很快 在这里道歉啦qaq 欢迎大家提意见和建议呢~欢迎书评和留言~ 会再接再厉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九章 恶补书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如何做起这个梦来,梦中回到只有几岁的时候遇到程老王爷的事,只可惜老王爷早已随先帝而去…… 她坐起,发现身上早给换了干净的衣衫,头还晕着,似乎是不烧了,脚上给缠了厚厚的布条,已经不怎么疼了。 躺了太久四肢乏力,她下床走动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扭头瞧见雕花铜镜中自己凌乱的模样,她猛然意识到昨日陈老瞧她的眼神饱含不可思议,自己怕早给程王爷在肚子里笑话了千万遍了。 尴尬的边摇头边推开院门,一阵冷冽扑面,院中一片银装素裹,绵软的积雪化去了一半,已经变得光秃的树干上不时地滴水下来。 待她看到石桌,才欣喜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 那书写完的纸张还搁在石桌上,下雪给盖住了没人收拾,此刻雪化了一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 她抽了口冷气,忙飞奔过去查看,只见纸上字迹模糊、全然不可辨。往下翻则更糟,上头的墨汁直接渗透到下方,甩手一下,墨汁四溅,整叠拿起那石桌上乌黑发亮。 这下糟了! 她还特地叮嘱晓红“别让人碰桌上的东西”! 她怎知道会下雪?下了雪还这么快就化! 若芸猛地坐在凳子上,才打起来的精神一瞬间就给卸空了,十万分心痛的看着几日的成果付诸化雪流水,欲哭无泪。 “小姐!!你这是不要命了!”一声惊叫,随之而来是晓红大力的将她拉起来,“烧才退,小姐你怎的坐在湿凳子上!” 不仅如此,她还身着单衣单鞋,晓红气呼呼的跑回屋取了厚斗篷,忙将她裹起来。 “晓红,冬祭还几日?”她回过神便张口就问。 “三日后啊。”晓红回答。 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在晓红说“算上今日”的时候戛然而止。 “所以小姐要赶紧养好身子,不然这病恹恹的,让人瞧了去多不好。”晓红絮絮叨叨的拉她进屋。 她拿着湿漉漉的稿纸扔在桌上又坐回床上,晓红就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药。 她死命瞪着晓红,晓红也死命瞪着她。 终于她哀嚎一声,仰面就喝了干净,倒回床上。 晓红这才甜甜的笑了:“小姐我这就去准备晚膳。” “晚膳?!”若芸又坐了起来,“我睡了一整天?!” 晓红点头,托着空碗走了。 若芸扭头看着那坨黑色的纸张,灰心丧气的又躺倒。 用过膳,大夫由陈管家陪着来请过脉,道是无碍,众人这才放心。 人才走,晓红便催她休息,无论她如何抗议,晓红都不依不饶的将她按回去。 可她哪里睡得着?心中早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心只记挂着那些字。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又等到晓红回了隔壁屋歇下,若芸这才披了外衣、蹑手蹑脚的溜下床,做贼似的靠着房门等。 终于伴随着两更的锣,有鼾声从隔壁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来,若芸大喜过望,这才擦亮了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屋内亮堂起来,她赶紧取来空白的纸,想了想,又换成空白的册子,拿笔蘸墨、埋头疾书起来。 写过一遍再写,内容是轻车熟路,但她练字生疏那么久,写起来竟也没快多少,何况那字句又要重新斟酌推敲。 敲了三更,她写了三页半。 敲了四更,她写了六页半。 抬着沉重的眼皮望了望边上足有五六十页的、此刻黑乎乎的纸,看着自己越写越慢,若芸已在心中痛哭。这么多东西要在三个晚上共十二个时辰中写出来,横竖也赶不及。 她拿着笔活动活动酸疼的右肩,却听见有人叩门三下。 她汗毛倒数,忙扔了笔吹熄了灯、绕过屏风钻回被窝里。 这个点敲门的,是晓红她就惨了,如果不是晓红是别的东西,那她可就死定了。 门开了又关,像是有人来。 她心中“咯噔”一声,紧闭双眼捂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我见有人点灯,倒是姑娘不曾睡下。”隔着屏风,有人带着笑意轻声说着,紧接着蜡烛又亮了起来。 听到声音熟悉,若芸不敢置信的下床来张望,却见到一人除了斗篷、将什么东西搁在桌面上,那银白的斗篷绣着熟悉的云纹,玉雕似的侧脸目光淡淡,正是程清?。 “王爷怎的大半夜的……闯……额……”她顿住,昨日他才救了她,她怎可把他比作半夜私闯女子卧房的浪荡人? “姑娘莫惊,王府戒备森严,我不过还姑娘样东西,自然不便白日前来。”程清?轻描淡写的解她心中所惑,唇角带着丝笑意,眼角余光瞧着猫在屏风后、探出个头的她。 若芸狐疑的望了望桌上,竟然发现自己昨日丢失的那个钱袋好端端的被他搁在桌上。 “王爷哪里寻来的?”她狐疑更甚,莫非他有天眼? 程清?竟然面露尴尬,轻咳一声道:“百泽昨日碰见我,说这钱袋是你的,并说‘诊金就算了’。” 若芸愣了下,眼前仿佛出现了百泽玩世不恭却大义凛然的神情,瞬间满腹疑问化成了气愤:他借着一撞偷了她的钱袋!不仅如此还借口受伤、想把她抓去充抵诊金!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气的七窍生烟,不由得握紧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千万要离笑的甜如蜜糖的人远远的! “姑娘竟是没歇下,可是在写这个?”程清?岔开话题,洁白的手指拈起桌上的纸,朝她扬了扬。 她面色一暗,忙冲出来抢过瞧着:断句未完,方才惊慌之下撂下笔,一条长长的墨迹划过半页纸。 若芸猛地坐回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呆呆的又看了看那墨迹,抬手便撕去。 “姑娘无需烦忧,我惊扰了姑娘,是该弥补过失。”见她整了整披着的外衣、握着笔左右为难,程清?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抽离了笔杆。 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他拿过她撕下的那页纸,又拿过册子弯腰飞速的写着。 “王爷不可,这笔迹……”若芸忙伸手制止,却在见到他字的时候生生顿住了手。 他模仿着她的写,不仅以假乱真,竟然比起她生疏、略不工整的字迹顺畅许多,仅在句末有习惯性的微微勾翘。 她愣愣的看着他俯首弯腰,片刻时间他已写到了方才墨痕处。 程清?这才抬首瞧她:“姑娘看,这可过关?” 若芸缓缓的点头。 “姑娘受了风寒才好,如此深夜写作定是着急。恐伤了身子,不如你报,我来写?”见她不答,他出声提议道。 “可是王爷……”她嘴上决不允许有人替捉刀,身子早叛离似的离开椅子。 唇边浮上若有若无的笑,程清?坦然提笔坐下。 “王爷只要答应若芸看完便忘,若芸就先谢过王爷了。”她叹了口气告降,搬来凳子并排坐着,清了清嗓子道,“故治则然矣。” 这几字接了上句,她停了下,又慢慢念着,“既京城渠道闭塞,着一十二人探看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内城四点共一十二道水闸运作,分三日核概况提报……” 程清?添墨而书,她说什么,他便写什么,四五页皆言京城渠道淤塞的治理。 她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优美的侧颜略微失神,忙扭头,话锋一转又开始讲漕运,原来竟是以京城之水延伸到漕运来,自上游朝下、一路如何测水保正供给又能断流清淤,所用钱财的来源、分配,人力的来源、分配,官员的调度、分配。这洋洋洒洒,最后便引出了税收。 他偶尔瞧她的目光竟带着诸多赞许,行笔到一处开腔道:“姑娘既是谈税收,必要考虑秋后纳贡的时间、流程,此等细节恐怕姑娘只从书本中得知,现实却因各地年年有变,故而品种、数目、时辰也该相应变化。” 她略想了下,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墨樱之香,托腮颔首道:“王爷言之有理,容我想想。” 他握笔静候,良久不见动静,一扭头却发现她挨着桌边撑着头睡去,恬静的睡容似是无忧。 程清?叹息轻笑,犹豫了下,伸出指尖轻轻按上了她撑住头那只手的脉搏,目光微动略思忖,才点头松开。抬手按了按那叠虽已干、却墨渍淋漓的稿纸,估摸着行文长度,复而下笔。 若芸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床顶的雕花,身子仰卧于被下,但她记得昨晚明明……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肩上的外衣滑落,里头的衣裳好好的穿着。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简单的穿戴完绕过屏风。 门窗紧闭,桌案上整齐摆放的纸墨笔砚映入眼帘,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放的端正的册子,窗格处透过的阳光正暖暖的洒在上头。 她赶紧三两步过去取了来看,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全无错漏,翻到昨夜说到的纳贡后头,居然还写了数十页。 她坐下细细看去,越看越惊喜:虽与她的想法略有出入,可她从未想到过的因地制宜他全写上了,总共加起来竟比那叠废弃的稿纸还多出十页有余。 若芸合上册子,心下竟被温暖充盈、不知如何是好。 程清?虽每次都说了个堂皇之理,她却知道他是有心助她的。人人皆言异姓王威严,却不料程清?如此温柔待人,而她却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晓,不禁懊恼。 “小姐,再不起午膳可就过了?”她正神游,晓红已嚷嚷着推门而入。 紧接着荣逸轩竟随晓红而至,同平日便装不同,他今日精致的鸦青色外衫套着略色浓的纱衣,玉冠玉带、绣金朝靴,竟是气宇不凡。 见她握着册子发愣、气色红润,他原本冷峻覆霜的脸孔涌上喜色,阴沉的双眸也亮了亮,脱口道:“可好些了?眼下觉得怎样?”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章 心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忙起身,才要行礼便给他大手托住,只得低头轻声道:“王爷,若芸全好了,故而无需担忧。” “本王照顾不周,料想不在王府几日陈老会应得周全,不想胡大人会……”荣逸轩面露自责之色,示意她一同坐下。 才沾了凳子就见晓红识趣的离开,若芸赶紧摇了摇头,担忧的对上他的眼:“王爷莫要这么说,是若芸闹了这么大动静,只怕是给王爷添了麻烦。” 荣逸轩却难得的笑的轻松:“胡博文为两朝元老,见了皇上也拗得很,你能把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不知皇上作何感想。” 提到皇上,荣逸轩唇边的笑容立刻僵住,忙端起茶来喝。他多少次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松懈着情绪,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若芸见他的笑意渐收,忙接口:“王爷莫要取笑,若芸暂避风头也是权宜之计,哪知会扭伤脚踝又着了凉……” “下回遇着此等事,立刻让陈老禀报于我,你自无忧。”荣逸轩似乎对她的病仍是在意,打断她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 若芸咬唇避开他锐利的目光,面色微红:“是。” 荣逸轩瞧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黯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闷在他心间回荡,隔了半晌他才轻咳一声道:“陈管家同我说起你的法子,本王想可以一试,便让人去办了。只是京城人多口杂,无论是否成,姑娘日后可莫提此事。” 若芸安静的点头,却苦笑:“胡大人见我在王府多有不便,想来若芸也呆不长。” “他说什么?”荣逸轩的目光忽然就阴沉的很。 “王爷他日必定求娶名门望族之女为妃,胡大人看似早有准备……”若芸终于讥讽的说出来,心中一阵畅快。 荣逸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变化的神色,忽然松了紧皱的眉,哑然道:“胡博文怕是多虑,本王若是娶王妃,皇兄定是要把关,他这老匹夫倒是想的轻松。姑娘问起本王的家务事,可是想参与其中?” 若芸面色一红,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终于发现自己是被他绕上了,忙装模作样的喝茶,却见他强打的精神渐渐松懈、疲态显露。 “王爷可是没好好休息?若芸尚且知乖乖养病,王爷如何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她忍不住问出口,话中的关怀让自己听了恨不得咬舌。从见到他开始,她便不曾畏惧他,相反却觉得他无比亲近,这定是她的错觉在作祟。 荣逸轩闻言揉了揉眉心,摇头:“明日皇上夜宴群臣必定通宵达旦,而后天一早这香油纸钱、祭礼法器、瓜果贡品、彩帛绶带可要都摆好,时间短促京城又是不稳……故而本王……” 英俊的脸庞掩不住疲惫万分,若芸心下为他忙里抽空来探她而感动,缓缓的开口:“王爷若多个人手,便好了。” 她清澈的眼神他却瞧不透彻,狡黠一笑附和道:“果真这王府多个人手,便好了。” 她慌忙站起,手却被他顺势攥紧、动弹不得。 她正踌躇着是不是要挣扎开,荣逸轩却极快的贴面而来,惊得她意乱神迷之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沉吟道:“与我共赏江山如画。” 若芸的脸色“唰”的白了。 江山如画,要怎么赏?可是同他站在最高之处赏?亦或仅仅是助他去赏? 他母后被诛、痛失江山,平日在兄长处隐忍处事,可他的目光却完全不似笼中之鸟,而恰恰相反总是锐利的洞察着一切、紧紧盯着那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看着他深沉如碧空之鹰的双眸,她这一瞬却反而动摇起来。 与其说荣逸轩在赌,还不如说他无所畏惧,她就算此刻出门高喝也不会有任何人信她吧…… 山呼而来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他对她的感觉自始至终是捆着那逃不开的心结,比起胡大人的女儿,她才是他最无需防备的那个。 但是看着他灼热的眼神、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那淡淡的檀木香让她根本无法顺利想明白。 带着苍白的脸色,她轻轻推开他,滑落跪在地上,捧上了那本册子:“王爷,若芸有一册闲书奉上,待王爷冬祭礼毕再看。” 荣逸轩惊异于她的反应,又抬眼去看那无署名的本:“这便是你这几日忙碌,给本王的答复?”声音含着询问,也透着防备。 “是。”若芸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良久才将那册子收了去放入衣襟之中:“好,本王便收着你的好意。” “主子,宫里来人催了。”书言不知何时恭敬地站在门边上,也不知听去多少。 “知道了,你先去备下。”荣逸轩背对着门没有动。 书言面色不改的颔首离去,荣逸轩这才伸手扶起她,没等她站稳便一个抽身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如果刚才询问似遭了雷击,她眼下是要停止呼吸!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可她心中的酸楚却一齐涌上来,紧紧的回抱他,片刻又身俯首:“王爷,莫要误了时辰。” 荣逸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置可否转身便走。 “王爷!”她慌忙叫住他,一字一句,“无论发生何事,若芸永不会与王爷为敌,王爷信我。” 他脊背明显一僵,回首却是踌躇满志的笑,“好,本王信。”说着便大踏步离去。 若芸等他走了,才望着空荡的别院,喃喃自语:“王爷,为荣亲王,一样可以爱民如子,共赏山河……” 她知道自己的踌躇是什么。 自古身在帝王家,人生不由己,何况荣逸轩有着鹏程万里的志愿,而她苏若芸不过是折翼的蝶。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有意,荣逸轩却定是要娶个家庭显赫的正妃的……她如今的尴尬身份,就像是悬在空中的丝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如若胡大人如愿,那她不过是过境之风、终不留痕。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也不愿有一天会成为他得之不足、弃之可惜的女子。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一章 冬祭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十一月初一清晨,晓红是起的最早、最忙碌的那个,一双巧手不停的在若芸脸上画着,又毫不客气的再将她的头发加高加重。 这两日眼睁睁瞧着自家小姐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呆坐不动,有时又忽然看着某处微笑,有时又愁眉苦脸,小姐没病,她这个当丫头的都要疯了。 幸好小姐这么一打扮,眉若柳叶眼似繁星、容光焕发肤如雪,她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正当晓红合掌欣赏自己的“杰作”时,若芸这才瞧见铜镜里的自己发髻高挽、珠钗满头,活像个大大的招财树。 伸手就要拔,却听晓红一声尖叫:“小姐不要!” 紧接着,铜镜中出现了晓红哀怨愁苦的脸。 若芸心有不忍,还是毫不迟疑的将珠钗拔了一半,晓红欲哭;又命丫头将垫高的发髻拆平,晓红垮下肩来;拿着帕子将脸上堆着的粉拭去大半,晓红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别的小姐们都是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你……你……” “晓红,你家小姐我,是去淹没在人群中,不是去争奇斗艳的。”若芸一字一字说教她,无奈轻笑。 “对哦……”晓红努嘴,她竟忘了这一茬,单单记着要把小姐打扮的艳冠群芳,“可是这大典,各国使臣都要参加,有点名望的人都带着家眷去,那楚如兰……” 若芸脸色微变,拉过晓红悄悄道:“放心,咱们一定离她远远的。随王爷的轿辇出行,自然不用和京城府尹在一处呀。”说完冲她挤了挤眼。 晓红呆了下,突然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就替我取件绾色的衣裳来。”若芸心情甚好,看着收拾停当的自己,发话道。 “好,但是小姐,外头可要加纱衣秀珠衫和披帛。”晓红回答着,也不等她答便匆匆跑开。 “鬼丫头。”若芸摇头。 “快点儿,都要迟到了!”荣瑛皱着眉催促着丫头们作最后的打扮。 今天的她一袭红色的衣裙,袖口领口皆是彩绣的荷花,下摆缀着几个铃铛,只要一动便叮当作响,头发盘成复杂的双髻,缀以珍珠发插和点翠步摇,走一步便晃几下,很是惹眼。 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望着镜中秋波流转的黑瞳,荣瑛满意的勾起了红唇。 轿子早就在府外候着了。 负责郡主起居的小翠忙督促她赶紧上轿,迟了可是大不敬。 荣瑛吐了吐舌头,却是一脸不快:迟到大不了丢了哥哥的人,可哥哥早就带着苏若芸早早出发了,却让她一个人前往。 偏心。 心想着倒是不敢再延误,忙低下身钻进了轿子。 待轿帘落下,一行人匆匆往京城远郊的冬祭祭坛奔去。 与往日的冷清不同,今日的皇家祭坛格外热闹。 祭坛三面环林一面环水,面对京城西郊的镜湖,两边设有与祭坛相配的分坛,侧面则建了几处殿堂。 今天的正中的天台早有明黄的旗子插着,过道却是清扫后铺上了地毯,地毯从几里开外一路铺到祭坛台阶下,等着皇帝亲自登坛祭天。不知哪里弄来的各色花朵将祭坛装饰一新――仿佛这不是冬天而是初夏。 祭祀用的香烛、酒杯一应俱全,离宫的酒水菜肴也早就准备妥当。 天颐王朝第九位皇帝――荣锦桓登基三年来首次恢复冬祭,因此办得格外隆重。 亲王与王爷、大将军、首府大臣居于位置前列,重臣、大学士居于次列,地方官员位于三列,名门望族则位于末列,社会名流皆以参加天颐王朝的大祭典为荣。 除此之外,祭坛周围早已清场,想看热闹的老百姓只得远远透过御林军的人墙看到那明黄的旗子尖儿。 荣瑛来得迟了,只能匆匆绕过人群,在边上落脚。 火红的衣裙在花枝招展的王公之女行列不过平平,好不容易找到位置,身边的若芸见她来便微微一笑。 “我迟到了,可有人发现?”荣瑛撇着脑袋轻声问。 “郡主,时间刚好,你来得太及时了。”若芸目不斜视,微笑着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荣瑛抿唇而笑,复问:“哥哥呢?” 若芸朝一处比了个眼神,只见王侯之列,荣逸轩身着亮缎、绣着银色雄鹰的深蓝锦袍,腰间嵌着的海蓝宝石在阳光下闪耀,戴着次一级的通天冠,脸颊俊逸、眉眼如花,谈笑风生。 “他们是谁?”若芸看着同他攀谈的两个锦衣年轻人,轻声问道。 “哦,景王和晋王,难得的皇家祭祀,平时他们远在封地,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们了。”荣瑛目光淡淡,似乎感情不深。 景王荣曦成生的白净纤弱,据说金酒赌色无恶不沾,眉眼间皆是浪荡之情。 晋王荣余新却是身材魁梧,一板一眼的模样似是好脾气。 大道的另一侧,几位异姓王也在列,程王府三个王爷――程清肃、程清?、程清和。,再过去是着红衣的夏王爷和白衣的于王爷,同黑衣的怀王爷一并都远远的看不清。 为首的应该就是程清肃,青色的袍子齐地,绣着云纹,瘦削的脸庞五官分明,但冷然肃穆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衣饰简单而不失威严,边角都一丝不苟的垂着,仿佛容不下半点褶皱。 程清?则是一袭银白的袍子,大袖衫上的暗云纹若隐若现,领口的一抹淡紫色衬托着柔和的侧脸,双眸淡淡扫过人群,嘴角隐约有笑。 那料子…… 她抿唇,那日嫌贫爱富的掌柜可是叮嘱了这料子的,如今瞧他穿在身上竟是那么和谐,当真非凡之人才配得上。 若芸再看过去,不是程清和又是谁? 同两个哥哥一般制式的袍子,不同的是玄色的底子、银色的云纹,还有把折扇被上上下下玩弄于手指尖,那随意束起的头发不像两个哥哥那般一丝不苟,炯炯有神的双眸带着顽皮的笑容,正――冲她眨眼睛! 若芸猛的收回目光,对几个王爷的好奇被一扫而空,挺直了脊背。 想起那日的轻薄她便生气,横竖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她抬眼便瞧见荣瑛也往那里看,与她不同的是荣瑛那眼巴巴的神情像是孩子盯着糖块那般目不转睛。 若芸正笑,忽然号角声齐鸣,偌大的场子鸦雀无声,只留浑厚的礼乐响起。 ―――――――――― 收藏过300,推荐也过500了,激动一个~ 千雪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一定再接再厉=w= 有好的意见和建议欢迎指正和留言呢~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再遇如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随着明黄的轿辇远远落地,方才议论纷纷的人们接连面对步道匍匐在地。 若芸微微抬起头,大道两侧的仪仗队毕恭毕敬的站着。 依稀瞧见一个明黄的身影缓步走近,金绣龙袍垂地、金丝帝冠耀眼,有宫人举着掌扇、撑着黄罗伞跟着,后头则是一干嫔妃正装步行。 待到了祭台前,仅皇上一人上前,其余宫妃皆立于后头的台阶下,按着品级依次列开、井然有序。 众臣领命起身,朝着祭台又跪。 若芸看见锦衣华服的宫妃中为首的妃嫔着紫色镶秋叶黄的绣金衫、配着七尾凤簪,估摸着她就是皇上此时宫中最大的德妃娘娘,而着绛紫镶红衫、配了两边流苏的,应是皇上自太子府上便带着的莫昭仪,其余嫔妃的服饰皆明显降了等级。 其中却有一人着蓝袄、只配了银饰的宫妃让若芸很是熟悉,可只得一个远远的背影横竖瞧不出端倪。 皇上位于最高点背对着众臣,一旁的宫人点了香递上,众臣皆跪。 荣锦桓伫立执香,侧坛上着纯白衣饰的大祭司缓缓登上主祭坛,执一卷文书朗声念: “巍巍乾坤,应天地之招、众神之福泽,天颐王朝自开国之日起……” 长长的文书按例记载了天颐王朝如何应天命而生,感恩诸神庇佑,是为祭天;歌功颂德天颐王朝八位皇帝,祈求福泽万世是为祭祖 荣锦桓即位三年,寥寥几句对他的表述似是淹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之中,丝毫找不到光辉的痕迹。 听着像是“奉天承运”的官话,若芸不由的轻叹。 以前那些书本上也记载过那些传说,本世万物有灵、有人有鬼、有神仙有妖魔,非人类一族而已。但历经万载千世,世界变更,有的毁灭消逝、有的得以共存,只是人们逐渐由最初的敬畏到如今的淡漠,所谓的鬼神慢慢成了空号、信仰不复。 小时候时常看到家中有祭祀的,皇家的祭祀活动也频繁,大都是祈求丰收、平安,甚少有诚心敬拜各路神明的,就连她也不信所谓的鬼神是否真有必要拜。只是人们安于现状、只求生存,早忘了最初的与人为善、以自然为根本。 据说先皇就宠信仙法和老祭司,却仍未能长寿,那大大小小的摘星阁如今倒是广布天颐,当初大兴土木、民不聊生,现今由新任大祭司重新启用,闹得满城风雨。 若芸开着小差,眼神却瞥见荣逸轩一丝不苟的神情,那日的话语又在耳旁回响,若芸忙摇了摇头,惹得荣瑛好生奇怪的看着她。 大祭司念毕,缓步至祭坛前主持,荣锦桓跟着号令执香而拜。 众臣便跟着跪拜在地,叩首,再叩首。 繁复的礼节从清晨折腾到晌午,随着帝王移驾离宫近臣才陆续跟了去。 上午是祭祀天地诸神,而下午则是进宗祠祭祀先祖,而非皇亲则是进不了皇家祠堂祭祀的,即便如此也要候在祠堂外一里的地儿。 高官的女眷们暂被安排在离宫偏殿,简单的用膳后便等着晚宴传召。 晓红早就同其他丫鬟一样早早的等候,见若芸来便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来了,急死我了!”晓红拉着她细看,似是要发现她有没有哪里缺了少了。 “可是受欺负了?”若芸只是淡笑,看也不看她便问。 晓红咋舌:“小姐,你怎么知道?!” 若芸不答,只含笑让她准备吃食。 虽然荣王府拨了人,可她既非王爷亲眷也非皇亲,爹娘去世后她不过是个庶人,尴尬的身份定也连累了晓红。 方才祭祀中叽叽喳喳的小姐们一见她同荣王府的人汇合,肯定了她便是那个“被王爷带回府的人”,竟然还“冲撞过胡大人”。 想来落人口舌免不了,不如早早的避开,若芸想着便同晓红去到厢房。 郡主荣瑛单独有个院子,正忙换衣梳洗、无暇他顾,下午的祭祖她也必须去的。 午后的天气多少暖了些,若芸依然淡淡的不去参与小姐们的七嘴八舌、评头论足,只是独自坐在院内的一角,望着天上的云朵不时的变幻着形状。 小时候总喜欢张望着天空,想着何时能飞上去就好了。 云飘的极快,她忽然想起程王府身上的云纹来,流云变幻,穿在身上便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只是,三个王爷中想来只有程清和同那高贵的云纹格格不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有尖而高的女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翠绿缎子、身材瘦削、个子稍高的女子正颤抖着用手指着自己,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熠熠生光的杏眼、细长的眉毛、小巧的唇,不是楚如兰又是谁? 若芸皱眉,当她不存在也不行,只能讪讪起身,踌躇自己朝她行礼是否会给荣王府添难堪。 楚如兰见她不跪和那漠然的神情,早没了往日对她的毕恭毕敬,遂气极,高昂着头反唇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攀龙附凤当了王爷小妾的下贱女人!” 身后的婢女都跟着笑起来。 若芸的脸色瞬间白了,明白如兰是故意讥讽她,可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攀龙附凤这四个字,可比不过楚小姐。 楚如兰见她不说话,更是上前一步,指着她鼻尖尖声问道:“喂,我同你说话呢!进了王府好生得意,竟也忘了在我楚府可是洗衣拖地的丫头?你入府怕是不得宠,也是当丫头的吧?” 说完随着她鄙夷的眼神,身后的丫头们哄笑。 若芸别开脸,不去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若是解释怕是越说越乱,干脆不答。 可丫头们的讥笑却让她无奈万分――当真是狗仗人势,这一点,三年来便没有变过。 “不许欺负我们家小姐!”晓红端着茶刚进院落便一眼认出了楚如兰,而她为难的正是自家小姐。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也敢同我这般站着说话!”楚如兰一挥手便打翻她的托盘,茶壶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若芸眼疾手快将晓红一扯,却免不了茶水泼到了裙摆上。 楚如兰见她主仆二人的狼狈,不由得满意大笑,身后的丫头更是肆无忌惮的挖苦起来。 晓红正要挺身而出,却见丫头们的哄笑戛然而止。 如兰猛然回头,荣瑛换了胭脂色镶蓝的广袖大衫、头戴金丝宝簪,步履庄重,由小翠扶着一步一停朝这边走来。 丫头们见她,纷纷避让,有的则直接匍匐在地,这装束即便不认识也知是高贵人物。 “好大的胆子,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竟敢动我府上的人!”响亮的嗓音划破寂静,惹得偏殿院子里的小姐丫头们都惊恐不语。 若芸想说什么,却被荣瑛袖子一挡,晓红则是瞪了她一眼让她看戏。 楚如兰整个被吓到了,那抹柔弱的绿色在盛气凌人的锦衣面前霎时间没了位置,只得颤着呆立在原地。 “我们小姐是京城府尹楚大人的千金!你又是……”一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回应,吓的楚如兰赶紧捂住她嘴巴,猛地一拉,几乎是摔倒般的一齐跪下。 “郡……郡主……小……小丫头不懂规矩……还请郡主原谅……”楚如兰结结巴巴的赔着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要咬掉。 荣瑛轻蔑的瞟了地上的人一眼,径直走过去,拉起了呆坐着的若芸,转身怒斥:“我当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芝麻点大的官来动我荣王府的人,哼!你该当何罪?!” 若芸咬了咬唇,舅舅这几年有本事混到了京城府尹,而荣瑛则是故意贬低的说他是个小县令……也难怪,京城天子脚下,随便哪个官员都比这府尹要大的多,可管辖着京城的百姓,比起前来京城朝贺的地方官员,这也算是大官了,府上的丫头的确是要心高气傲些。 楚如兰只是低头跪着,不敢接话。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凡是荣亲王府的轿子,你看见就回避!我荣亲王府的人,你看见,必须跪礼,听到没?!” “听……听到了……”楚如兰吓得磕头。 荣瑛哼了声,拉着若芸就走。 晓红则是心情舒畅的看了眼地上发抖的楚如兰,愉快的拍拍袖子,道:“麻烦收拾下碎片,楚小姐。”说完,步子轻快的走了。 楚如兰见她们走出了庭院,方才回过神来,已是一身冷汗。 她咬着牙恨恨的看着若芸,那目光似是要将她的背影撕成碎片。 ―――――――――――――― 今天二更~求票啦~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三章 平起波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被荣瑛拖着,出了庭院就被甩开。 “你啊,出去你就是我荣亲王府的人,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丢我王府的脸,小心我……我……”荣瑛本埋怨她,却一时语塞,“我就不找你玩了!” 若芸浅笑,微微欠身:“多谢郡主指点,郡主这般大气,若芸实在佩服。” 荣瑛顿时略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摇头:“我方才想趁祭典前找你说话,才进院门就听见她们这么嚣张,不替你出气就是给我荣王府下面子。” 若芸看着她撅着嘴,笑着道:“还望郡主海涵,她便是同我不合的妹妹。” “啊?就是她?!”荣瑛不敢置信的确认,见她点头神色由惊讶转为鄙夷,“这样的妹妹,没有就算了,以后你在王府同我作伴,多好。”说着拉过她的手。 若芸笑着,可心里却怅然。 造化弄人,怕是不能如她所愿,她没有任何理由能让荣逸轩求娶为王妃,不过好在皇上今日完全没有想起过有她这么个人,眼下还是安全。 看着两人如同明朗的冬日里的花朵般,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要将时光凝住,走廊尽头的男子不由轻咳一声:“瑛儿,下午的祭典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书言说到处找不着你。” 换了身海蓝色的朝服,荣逸轩背着手站在廊上,敛去了平日议政的阴冷和凌厉,竟让若芸看着心漏跳了半拍。 “我先走了,你快点儿。”荣瑛吐吐舌头,带着丫头便走。 荣逸轩摇头,目光落在了她恬静的侧脸上。 微微一怔,他信步上前,忽而附在她耳边低语:“晚宴若去,则多加小心。” 若芸抬头,看着他淡笑的俊逸脸庞,深深的点了点头。 荣逸轩收起笑容,也跟上荣瑛出去了。 “小姐,王爷说什么?!”晓红跟上来,见她紧张的全身都颤动着,不由得扶住她。 若芸却笑:“他说,若是皇上忘记了,我晚宴便不用去了。” 进宫参拜,并非进宫面圣赴宴。 荣逸轩果真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今日荣瑛代替她同楚如兰撕破脸,这往后若是撞上了,不知会如何。 有了阳光的照耀,冬祭似乎显得更为顺畅。 大家都说,这是众神给予的赐福,嬉笑间,话题重点自然是今年采选谁能一枝独秀,没人再注意若芸。 祭典一结束,女眷们则纷纷回房,枯燥无聊的仪式让她们昏昏欲睡,一下午焦急的等待总算盼来了日落,稍后的晚宴对她们而言才是重头戏,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梳妆打扮才是明智之举。 与午膳不同,晚宴则是设在皇宫――当今天子荣锦桓的宫殿,同时也见证着历代帝王的是是非非。 而荣逸轩这样的身份,早就被皇帝派了御辇接去了。 朱门之外,若芸在荣王府的马车前等候,有公公前来通报,说是皇上有旨,只召见王爷及近臣女眷,其他大臣只得带一名亲属,女眷一律不得入宫。 可怜那些远道而来一睹天颜、妄求一朝荣宠的小姐们了,站在宫门前却入之不得。 打赏了公公,换上了绣着金色芍药的紫色缎衫的荣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不在乎道:“早就知道皇帝哥哥讨厌拉帮结派、裙带关系,这下恐怕好多人都要失望咯!”说完,对着若芸眨了眨眼睛,头也不回的钻进郡主的轿辇里。 若芸微笑,荣瑛看来很是在意下午如兰的事儿、非要争口气,楚如兰进不了宫门定很失望,自己却为了不去而欣喜。 晓红见她不动,忙上前问:“小姐,怎的不赶快去?宫门可就要关了。” 若芸见她攀比之心热切,冲她一笑:“我并非女眷,自然不用去的。” “啊?可是小姐你是荣王爷那么看重的……”晓红说到一半,忽而语塞。 若芸沉了脸,吓唬道:“女儿家的事怎可在外多嘴,再胡言乱语以后不要你当我丫头,该是我服侍你……” “小姐……”晓红忙替她掩了唇,着急道:“别生气嘛,以后都不说了……我……我这就去给小姐取水来喝……”说完忙溜了,怕她再恼。 若芸微微摇头,舒了口气。 她只需要呆在马车里静候,待晚宴结束“随轿回府”便可,但她没由来的心绪不宁。 荣逸轩要是钻圣旨的空子、皇上震怒,可如何是好。 荣逸轩那时常冷然的脸庞闪过脑海,若芸听见马匹长嘶,紧接着马车摇晃起来,她分明听见路过的人发声惊叫。 掀开帘子,只见一身黑衣的人驾着车不知要去哪儿,一回头扯下面罩,她分明看见程清和那无赖的笑容! “停车!喂……停车!”若芸边叫,边给马车晃得七荤八素。 可程清和手执马鞭挥下,完全没停下的意思,任由她的惊叫声从车内传来。 若芸气急,又不知他劫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竭力伸出手想捞着他,马车却随着马匹嘶鸣而停住,若芸重重的摔回马车,才起身那程清和却掀起帘子。 她的嘴被一把捂住,个人腾空而起,程清和带着她脚不沾尘的飞过赤红的围墙。 “喂――!你这是干什么!”捂着的手刚放开,若芸就尖叫起来,“快停下!你疯了!” “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程清和难得的严肃,一张俊俏的脸没入夜色,像是黑夜中的蝙蝠一般掠过。 若芸又惊又怒,恨恨的瞪他,可后者却面不改色。 瞪了一会儿只得作罢,她颤抖的问道:“程清和,你快放我下来,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到了不就知道了。”程清和略不耐烦。 “你――!”若芸只听着他简短的回答,心里着急不已,可一时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扭头一望,却瞧见京城的万家灯火。 皇宫背靠北山而建,只有皇宫所处的高地才能俯瞰全城! 他到了一处荒草丛生、断壁残垣之处,他终才于一个翻身落地,放开了她。 若芸惊魂未定,却一把推开他:“你到底要作什么!”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问。 程清和要劫持她早就可以这么做,为何偏偏选在今天? 今天冬祭…… 猛地一震,若芸本能的觉得大事不妙。 程清和并没有嬉皮笑脸回答她,而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说着:“人带到了,你好好看着。”这话显然不是对她说的。 他除下外头的黑色便服,露出玄色的锦袍就转身没入夜色, 她环顾四周,这是个被围起来的院子,连着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虽荒弃可隐约还是能传来丝竹歌舞之声。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皇宫里头,且离那设宴处不远。 任谁都没想到那“黑衣人”劫了马车,会将她扔进皇宫!要搜怕也是在外头搜,这…… 她头皮发麻,无论如何都先想办法绕出去,抬脚却听见个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苏姑娘这是上哪儿去?” ―――――――― 大约比较晚会再更一章,提前把周二的更了 千雪这两日要外出扫墓,大约到周三夜晚才能赶回来更新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哟~继续求票求各种留言-3-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遇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紧接着有人点着了灯笼,若芸回身看,只见一个着浅黄衣裙、披着暗红斗篷的小巧女子,从回廊的柱子后走出,姣好的瓜子脸上是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含笑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年龄同荣瑛相仿,若芸稍稍安了下心道:“姑娘既是认识我,我想出宫……不……”她目光一闪,纠正道,“我想离开这里去到水榭,不知姑娘可否引路?” “不行,你既然来了,便在这里呆到深夜吧。”小姑娘毫不犹豫的拒绝,狡猾的笑了下。 若芸的心不由得收了下,攥紧了袖口。 “我若非走不可呢?”她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本能感到来者不善。 他小姑娘见她如此,绽开抹笑容,若无其事的走了两步,回头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说道:“仔细瞧瞧你,还真的有那么点勇敢的,可惜不行,你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她凑近一笑,耳畔的翠玉耳环若芸借着灯光通透流光,她衣领处的锦绣云纹显露了一朵半朵。 若芸惊骇之下忙后退了一步:“你是……程王府的……程郡主?” “你倒是有点见识,可惜了。”伴着甜甜的嗓音,程清雯挑起了眉毛,嘻嘻的笑着。 “那不知,程王爷协同程郡主深夜邀若芸来此,意欲何为?”若芸仍笑,迎上她虽闪亮却透着邪的目光。 “我不管你是荣王府的谁也好,皇上口谕召见的也好,我也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是谁,我只告诉你,我想让你消失。”她欺近她的后背,吐出的话语却是如此怨毒与傲,仿佛一切在她眼中毫无分量。 “郡主倒是明察,知道皇上的口谕。”若芸暗讽,想这程王府的消息果真灵通。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看得最重的都是皇上。”这回轮到程清雯冷笑,提高灯笼扬手将她逼的步步后退,“我大哥说的有理,危险及早发现、及早铲除为妙,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可就来不及了。” 若芸脸色一白,冷哼了一声:“程清肃王爷果真好算计,免得我成为荣王爷的帮手。” 不料,程清雯一愣,瞪了她一眼:“你要这么想也成,但我告诉你,这儿离水榭不远,却是门墙封死的荒废弃院,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不用我解释了吧?” 若芸神色一凛,这程清雯和荣瑛是完全相反的例子,同样是如花年纪的女子,如何一个敢爱敢恨、一个满腹思虑? “郡主与我过不去,是想晚宴之时皇上突然询问起我来,而我抗旨未遵、理应受罚乃至受死?王爷也能被牵连进去?”若芸后退,忽然触到什么不得不停下,转身一看却是口井。 “对,万一只是受罚,岂不是很麻烦。”程清雯再上前一步,狡黠一笑,“不过荣逸轩怎么样,我是管不着。” 若芸心下明了,她只跟她过不去而已,旋即冷哼道:“郡主若要溺死我,记得绑上石头。” 程清和只说看着她,那要置她于死地的,恐怕是程清雯自己的主意!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眼前的程清雯美丽天真的背后,是如此毒辣。 “你……”程清雯瞪大了眼珠子,上前轻而易举就将她拽到井边,姣好的脸庞上覆上了冰霜之色:“你别以为我是直接杀了你!” 不等她开口,信手一贯,若芸一个重心不稳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她猛的一闭眼,没有传来水声,而是腰部被什么挂了下,随后重重的摔到了泥泞和枯叶中――井多年废弃,已然干涸了,这几日下雪,底下的淤泥竟是软软的。 身上传来疼痛,她挣扎的爬起来,发现自己还活着。 抬头,却发现程清雯远的看不清的脸挡住了井口微弱的光亮。 远远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宛若银铃:“苏若芸,你要是有通天本领,不如试试看爬上来?爬不上来可别怪我咯?” 说完,那张脸就移开了。 四周静下来,程清雯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救命啊――!”她试着喊,可是除了隆隆的回声没有其他动静。 她颓然靠着井壁坐下。 这儿――不会有人来。 程清肃必然是要提起这档子事的,王爷可怎么办…… 正殿不远处的内殿水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荣锦桓正抓着葡萄往嘴里送。一身明黄的龙袍早就换成了绣着龙纹的便服,最高的通天冠竟被丢弃一旁,他眼角微翘而有神,眉毛坚毅却不失秀美,轮廓分明的五官及半睁的双眼于荣逸轩有几分神似,只是,荣锦桓像先皇后,荣逸轩更像先皇。 龙椅阶梯之下,分为左右两片席位,荣逸轩同尚书、几个王爷在左侧,而程王府同几个异姓王、将军则在右侧席。 环绕而过的流觞曲水将内殿映的波光粼粼,厅堂里铺了地垫、挂上了铜铃、燃了熏香,尽头便是丝竹乐手吹吹弹弹。 宫人们穿梭其中,不时添着食物和美酒。 平日养尊处优的帝王,丝毫不为山珍海味所动,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同群臣攀谈。 倒是几个尚书大人和将军、王爷,被晾在一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荣逸轩早就对皇帝的脾气习以为常,只眉开眼笑的同身边的许尚书说话。 倒是身为郡主的荣瑛,百无聊赖的撅着嘴坐于荣逸轩身后――大臣她根本不认识几个,一个姑娘家被遗忘在一边,早知道何苦梳洗打扮?这主宴上除了夫人就是长辈,根本没几个大臣敢带着年纪同她相仿的女儿来,唯有的几个都是安安静静、文文弱弱,谁都不似苏若芸那般能同她讲些宫里没有的东西。 而差不多大的公主,却怯生生坐在皇帝身侧,一句话也不曾讲过。 对于这个公主姐姐,荣瑛没有喜欢与讨厌的情绪,更多只是同情。 当初荣锦桓称帝只封了她荣瑛为郡主,可她相对得到了出宫居住、无上的自由;这公主姐姐如今只能在宫里住着,没有允许禁止出宫,像是谁家养的宠物似的,这三年愣是没有踏出皇宫一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瑛无聊的只打哈欠,而群臣再也憋不住了,早就你一句我一句谈着各自的话题。 倒是荣锦桓,像完全没有察觉似的,又吃了一颗葡萄,笑意渐染。 程清和欣然归来,悄悄加入了程王府的位子,对着程清肃点了点头。 惹眼的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大哥,和温文尔雅、却深不可测的二哥,他程清和的离席想来不会被人注意。 大哥打什么主意,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问了大哥说不会伤害她,他便照办不再多问。 程清肃依然没有笑容,只是略微颔首。 不多时,程清雯也回席,对程清和耸了耸肩表示出无奈,却飞快的与程清肃交换了眼神。 这一切,却全落在荣逸轩眼里。 “书言,去瞧瞧。”他招了招手,一旁的顾大人、许大人,知趣的转过头各忙各的。 书言颔首,默默退了出去。 殿内乱哄哄的一团,程清肃不经意的冷笑了下,瘦削冷峻的脸在觚光交错中显得更为肃穆。 程清?看到他如此表情,若有所思的饮了口酒,借口透气,竟离了席位。 这回,程清肃的表情似乎暗了暗,放下的筷子也没再动过。 慢悠悠的吞下盘子里最后一颗葡萄,荣锦桓不急不慢半睁开眼睛。 “皇上可是乏了?”德妃笑意盈盈的欺身上前、替他添酒,惹得一干远坐的妃嫔侧目。 荣锦桓挥了挥手挡下,德妃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道:“臣妾给皇上挑些可口的水果来。”她目光落在空盘子上,人随着荣逸轩的缓缓点头抽身离开。 看着有女子离席,胡大人借着酒意忽然起身,拱手道:“皇上可否容臣讲几句话?” “说。”荣锦桓目光随即变得凌厉,可身子还是歪坐着。 胡大人满脸通红,竟摇头晃脑的开口:“今日祭天拜祖,乃是我天颐之传统,皇上乃与天地同福的帝王、万民之表率,眼下理应开枝散叶,福泽天下,这祖先在天之灵也得瞑目。老臣以为,皇上理应开春采选、充实**,尽早诞下龙嗣。” “大胆。”随着常公公尖细的嗓音喝止,底下闹腾的一片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皇上虽年至二十四,却至今未立后。别说立后,三宫六院只有几名有品级的嫔妃,且登基三年尚未有皇嗣诞生。荣锦桓向来对立后封妃的提案充耳不闻,此时此刻提出,可是不要命的。 荣逸轩咬紧了臼齿,面上神情变幻莫测。 不料荣锦桓丝毫未怒,唇边冰冷的气息并未散去,一字一顿道:“胡爱卿果然是为我皇家血脉着想!” 他停了下,忽然危险的笑了,微翘的眼睛直直,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程清肃,说的更为缓慢:“胡爱卿既然这么认为,那依程爱卿所见,我荣氏子孙可福泽万民?”他特地强调了“荣氏”两字。 程清肃却面不改色,说了句:“是”。 “好。”荣锦桓忽而吸了口气,“明年开春了,下令采选,参选女子必须是三代清白的官商小姐,年龄暂定十四至十九岁。常德,你记下。”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只有胡大人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拱手落座,荣逸轩侧边的妃嫔们却是各个面露苦色。 “谁都知道胡大人正欲把大女儿嫁与荣亲王,此刻提出,怕是想把小女儿弄进宫去,还真是一个贤良忠臣。”远坐的有位眉目刚毅的老臣饮着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背对他坐在另一桌的干瘦老头忙擦了擦汗:“顾大人可知,皇上今个怎么就允了?” 顾大人佯装醉倒,撑着额头道:“许大人糊涂,八成是想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胞弟。”声音一样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许大人忙装着吃菜,不再敢理他。 常公公擦着汗,忙拿来了空白圣旨。 “朕的子嗣诞生之日起,程爱卿可为太子太傅。”他环顾了位于左侧的四个异姓王家族,又补充道。 这下内殿的骚动更甚。 从先帝开始,四个异姓王族早把持着天颐王朝的命脉多年。无论是水利、军事还是朝政、农耕,均被四个异姓王瓜分。 虽说四个异姓王并不扰民生事,相反助益颇多,但堂堂荣氏皇族多半忌惮他们的权势――这本是荣氏江山,外人插手总是碍眼。 为太子太傅,可是意味着从此远离朝政? 程清肃面上表情竟波澜不惊,万分爽快的应道:“臣,遵旨。” 荣锦桓并未喜笑颜开,而是冷笑一声,竟不再理会程清肃,而是低低的嘟囔了句:“着实可恶。” 议论渐渐平息,有些趋炎附势的大臣纷纷打定主意,以后巴结的对象可不仅仅是那些荣氏王爷们。 觥光交错,而明争暗斗的浪潮也开始席卷。 荣逸轩紧紧皱眉,一时猜不透程清肃到底想如何。 转过头,异姓王的几张桌上空了一半,他们倒委实不给皇帝面子。 书言一路小跑着回来,凑近他耳旁道:“王爷,方才苏姑娘的马车被人劫持,眼下正差人寻,还未寻到” 荣逸轩倏然变了脸色,却听见荣锦桓猛然喊他的名字:“逸轩,今日冬祭你看如何?” 荣逸轩忙回答道:“皇上,今日初冬,但阳光普照,冬祭大典顺利,想必国泰民安。” “说得好。”荣锦桓似乎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明黄的袍子也跟着亮堂了些,“方才胡大人提议采选,朕怎么记得你府上有个谁,正合适?” 荣逸轩瞳孔瞬间收缩,忙起身行俯首:“回皇上,您若是指苏熙之女苏若芸,那她如今并非臣子或商贾之女,而是一介民女。”他惊讶于自己本能出口的话,竟是替苏若芸开脱。 “胡大人,可是朕钦点谁便是谁?”荣锦桓佯装撇头很严肃的“请教”胡博文。 胡大人意气更甚,忙回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本这采选属于秋后纳贡一类,皇上说春日便是春日,皇上喜欢谁,钦点礼聘也是合乎情理的。” “胡大人,您醉了。”荣逸轩皱眉打断他,眼中尽是阴霾之色。 荣锦桓不等胡博文说话,那微翘的眼陡然转凉:“朕要见她。” 荣逸轩思忖片刻,只得生生跪下,抱拳道:“臣弟愚昧,并未带她前来赴宴,仅仅祭天她便偶染风寒。” 钻圣旨漏洞的话如鲠在喉,荣锦桓这么问表明了不会给他机会。可他眼下害怕、害怕荣锦桓真的开口将她夺去,那他这三年来触到的仅有的真心便不复存在。 “那逸轩该当何罪?”荣锦桓冷笑出声,似是玩味的看着地上的胞弟,显然不信他的话。 ―――――――――――― 这次多更了些,要到周三晚再更了,先说声sorry 另外非常感谢亲给投的票和打赏,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转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张望了好久,似乎连鸟儿都不会在这个冬天飞到枯井旁,而井底只透着一点光,别说这荒废的院子无人来,即使有人路过也发现不了她。 方才挂了她腰一下的似乎是根枯树枝,随着她的下落便掉在进底。 还好摔下来没有断手断脚,她艰难的爬起身,摸索着身上的披帛,一把便扯了下来。 她要千恩万谢晓红给她穿戴了如此之多的衣裳,她可以毫不费力的脱下纱衣、用珠钗划开外袍的下摆,将这些同披帛系在一起成了长长的绳子。 她不能死,她从不怨命运的捉弄,可她岂能放弃救自己的机会?她的命是爹娘给的,如论如何她也要珍惜着! 奋力一掷,“绳子”高出了井围,但触打光滑的井壁滑落。 她抿唇,心中一凉。 寻思片刻,复又想起耳朵上的坠子来,扯下绕上,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抛上去。 坠子兴许卡住了井边的什么,竟没有下落。 她才握了握,开始向上走了一步,“叮”的一声,“绳子”便带着耳坠落下。 若芸干脆扯下了满头所有的珠钗,又捡起那树枝,全捆上“绳子”有耳坠的那端。 再一抛,果真能勾住东西。 她一喜,正欲攀爬,一抬头却见一只修长却大大的手紧紧握住了绳子的另一端。 她一愣,才发现是人 “下面有人?”传来的是嗡嗡的回响,依稀可以听见那悦耳婉转的男声带着花腔。 “救命――救救我!!”他要是走了,她就真的死定了。 有人探头遮住了井口,隔了一会儿,那男声不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有什么好处啊?” “你先救我上去,求求你!你就我上去要我怎么样都行!”若芸用尽力气喊道。 男声似乎笑了,叹息道:“我把你卖酒楼卖青楼你也愿意?” 若芸脸色一白,这皇宫里哪里来的如此之人,像那日的流寇一般要将人卖进青楼的? 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见那男声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我拉你上来再说,你抓紧。” “是!”若芸喜出望外,连忙将绳子的一端绕着自己腰结实的帮了一圈,朝上喊道:“我抓紧了!你拉便是!” 男子一使力,绳子便带着她慢慢上升,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地面。 双手扳上井口,她见到了一盏灯,一个一身净白、浑身穿金戴金的年轻男子皱着眉、用着力将她正拉出来,虽然五官扭曲,可那甜香和生的太白嫩的脸让她失声惊叫:“你――” 那人瞧了她一眼,直接松了手:“鬼啊!” 若芸冷不防身子一沉,幸好及时抓住了井边才没有再摔下去――再摔一次,不死也残废了。 “喂!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啊!还那么重!”男子高高的个子,眼睛瞪大了气呼呼看着她,手则直接指着她的鼻尖,不是百泽又是谁? 她白了他一眼,奋力的爬出井沿,再也没有力气走动,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百泽不敢上前,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看,我衣服弄这么脏,你怎么赔?”说完,指指身上似乎名贵的缎子,已经是灰一块,黑一块。 她虚弱的喘着气:“我没钱……要不你把我……卖酒楼?青楼我还是……不去了……” 见她这么说,百泽竟然笑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暖暖的笑容像是大冬天的暖阳一般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我看你这样子卖了也没人要”他笑道,带着花腔的声音又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我说,你怎么这副样子,还有,这是什么?”说完举起地上的绳子扬了扬,另一端还绑在她身上。 “那是我的衣服。”若芸无力的张了张口,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一脸的泥泞不说,满身的泥污,手指道道伤痕血迹斑斑。 “喂,你是妖怪啊?居然把自己衣服这么糟蹋,看你下次还嫁不嫁得出去!”百泽又大声嚷嚷起来,又忙不迭抱怨道:“我最怕苦怕脏怕累了,碰上你算我倒霉。” 她以为他要走,可他非但没走,反而凑近了看着她,终于瞧清楚后,大声嚷嚷:“居然是你!你不是苏若芸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王爷赴宴,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若芸喘着气,又白了他一眼,“你又如何出现在皇宫里的?” “我跟着程清?来的啊,菜又难吃,我出来看看皇宫多漂亮,迷路了听到有声响,就过来看看嘛。”百泽很无辜的回答。 若芸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亲眼瞧见程清?同他处的好,这胆大包天的程王府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宫里带。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井底。”百泽虎着脸,摆手道:“喂,你不会是被虐待丢在这里的吧?我就听说过浸猪笼,没听说过丢枯井。”说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姑娘”。 若芸一阵头皮发麻,她还未成亲,就被他说成浸猪笼:“你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么无忧无虑的。” “对对,我家在这京城可是富豪呐,你上次还欠我诊金!”提到钱,百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若芸觉得无力极了,有气无力的看着她,“程清?王爷不是转告我,你说‘这钱袋是你的,那诊金就算了’吗?” 百泽听她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前半句是我说的,后半句一定是他编的!” 若芸语塞,干脆不答,这人生的又高又结实的样子,怎么会有小孩儿般的性子。 他看着她无力的靠在井口,忽然垂头叹气:“算我倒霉行了不,诊金就算了,看样子你也赔不起我的衣服。”说着,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又伸手要去扶她。 若芸猛然想起什么,竟躲开他的手,说:“现在什么时辰了?晚宴可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出来时候才开始呢,菜难吃又没劲,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家换衣裳去。”百泽心心念念就是漂亮衣裳。 若芸舔了舔唇,要求道:“带我出这里,到哪里都行,只要有人的地方。” “凭什么啊?”百泽气呼呼的反问。 “好人做到底。”若芸带着赞赏的眼神瞧着他。 “你说我是好人?你知道我可是无恶不作的大恶徒?”百泽皱眉表示不信,故意挺了挺胸膛。 若芸瞪着他,道:“你要不要帮,不帮算了,让我自生自灭。” 百泽一听,翻了翻白眼嘀咕道:“真是活见鬼摊上这种事儿,还遇到这么个披头散发浑身泥污的凶丫头,听声音明明像是个漂亮的姑娘才对。” “你不帮就算了。”若芸再次重复。 “好好好,但是我跟你说,我轻功很差,我丢下你就走啊,我可不想被当成刺客杀掉,我最怕死了!”他???锣碌模?椿故切⌒牡姆銎鹚??????脚捕??p>他看了看高高的墙,又看了看身上也沾上的污泥,索性豁出去了。 若芸用尽力气攀上外墙,说什么轻功,百泽根本是将她半推半拉弄上来的,而这个也一样脏兮兮的男子现在正苦着脸心疼自己的名贵布料。 远远瞧着宫中一方明亮的殿堂,她心里竟升起异样。 偌大皇宫,她进来,可还出的去? “丫头,发什么呆,你到底去不去啊?”百泽催促着,在她眼前扬了扬手,“你要是反悔不去,还可以去酒楼,你想好了啊。” “百泽,谢谢你救我。”她忽然诚恳的看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还能遇见你,我若求你帮我逃命,你会不会帮我?”说完,紧张的看着他越睁越大的眼睛。 百泽看了她很久,忽而垂头丧气的叹息:“怕了你了!横竖我都是亏的!放心吧丫头,我会帮你,但你也别忘了谢我!”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 若芸刚心头一暖想要答谢,一整天没有怎么进食、方才用尽了力气身体松软无力,被他这么一拍便身子一歪。 百泽见状不妙,忙伸手去捞,不仅没捞到,自己却向后倒去,差点又摔进围墙。 若芸被这一拉,空中身子一滞,随后重重的摔下去。 一天摔两次,竟没有一次是摔死的,上天看来已经待她不薄了。 “我回家换衣服了,你自己走吧。”若芸随着声音朝上一看,早就没有百泽的人影了。 她自嘲的爬起身,骨头就像散架一样让她彻头彻骨的疼痛而无力。 才走几步,她似乎同百泽一样也迷路了,叹息一声,这**的女子真是不容易,光是认路便要几个月吧。 “芸公主上哪儿去?”一个亮堂的女声自台阶上传来。 若芸猛的一惊,今个人手似乎不够,几个门进都不曾有人看守,自己竟走到深宫后院了么? 可转身隔了几排矮树,那女声却不向着她,而是朝着台阶下的廊上去。 她松了口气,忙掩在树后,但见一个身着华贵衣衫的高挑的女子步下台阶,身后跟着几名宫人。 “玉芸见过德妃。”另一侧,一个柔弱的身影回礼。 若芸明白了,这便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荣玉芸公主,另一个定是洛大人的女儿德妃了。 “怎的,这么早就退席了?”德妃的话语带着疑惑却掩饰不住兴奋。 “娘娘,玉芸身子不适,提早出来了,也好让皇上同荣亲王叙叙旧。”较弱的声音让人顿生怜惜,面对着德妃竟是怯怯的。 听到荣逸轩,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下急坏了却又不敢动。 “妹妹身子不适,还快请回去休息罢,本宫出来走一圈给皇上寻些水果。”德妃的声音很是满意,边上的宫女递上一盘子瓜果示意。 “是……”荣玉芸轻声回答,看着德妃带着人快步离开。 若芸摇了摇头。 同样是皇妹,荣瑛可是趾高气昂,这个公主在宫里竟然如此凄惨,见个德妃还要低声下气。 可再怎么,这德妃也不见生皇子,看来并非得宠。 眼见着荣玉芸并未上台阶,而是转身朝着林中小道来,若芸本能的一退。 脚下的枯枝落叶被踩得啪啪作响。 “什么人?”荣玉芸听到了,更何况若芸惊慌之下还此地无银的踩了又踩。 刚想着心一横,出去这个公主也不会拿自己如何。 只见一抹银白的身影自步道的另一边出现,几步越过她藏匿的位置走到公主面前。 袖上的云纹让她懵了,来人不是程清?还是谁。 只见他简单的穿着大袖衫,披着纱衣,头上的玉冠发出点点银光。 “公主,恕本王唐突,还请见谅。”程清?行礼,不亢不卑。 可若芸瞧那公主怯生生的却红了脸,想必还未婚配的公主是妾有意? “程王……王爷……”荣玉芸不敢去看他,尾音都有些颤抖。 “惊扰了公主。”程清?温文有礼,嘴角含笑,但却略有冷漠。 “玉芸告退……”荣玉芸似是害羞至极,忙福身以衣袖遮了半面,慌忙绕过他走了。 程清?并未挽留,待人走远了,竟转身,伸手拨去挡在面前的树上枝条。 若芸愣住了。 他竟然知道她在这里,那方才可是有意为之?!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重新没入阴影,看他的眼神竟像是看着猛兽。 程清?竟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宫灯之下她竟觉得他不像是在人间般洒脱而典雅,看她的眼神是那么自然而然的。 “可是迷了路?”比起方才,他似乎放柔了声音,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早知道似的。 若芸回过神来,程清和带她来,程清?不可能不知道。 “让王爷看笑话,真是若芸的错。”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笑道:“若芸想奉旨赴宴,不想迷了路……” 程清?侧了身,似是不愿看她:“你真要去殿前解围?” 她猛地看向他波澜不惊的脸,踏前一步:“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解围?皇上果真为难王爷?” “也许。但你若执意……”程清?的目光似是看向了无尽的虚空,转了一圈才落到她身上,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那俊美的脸上竟浮现了明显的震惊,“你如何这样的?” 若芸咬唇,她就是知道荣逸轩钻了圣旨空子,皇上会怪罪,这才要去。 她若是去了金殿,替荣逸轩解了围,会失去什么?命么? 倘若真是如此,她也要赌一赌看。 她不敢想也不再想,对上程清?探究的目光,摇头道:“若非程清肃王爷和郡主、程清和王爷的好意,若芸恐怕不会知道今夜凶险,也不会急着去殿前寻死。” 她语带讥讽,程清?却变了脸色,挪开目光沉思而不开口。 “王爷莫急,恐是误会。”若芸料他不知,忙解围道。 “跟着。”只字片语,让她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瞧着他银白的身影在前带路,她忐忑不安的走着。 一条走廊挂着宫灯,可竟然觉得永远走不到头一样,让她不得不走,却不愿走。 直到那银白的身影停下,她猛的顿足,抬头才发现他将她带到一处水缸前。 “若要面圣,略梳洗下。”他解释道。 若芸恍然大悟,自己如此模样怎可面圣? 忙洗净双手、除去沾了污泥的外衣,又用外衣擦去鞋上的脏污,只余单薄的一袭绾色衣衫。沾水洗干净脸,她伸手去弄脏乱的头发,却发现珠钗落在那“绳子”上,无论如何不能挽发。 踌躇之际,程清?从袖子里摸出支金钗递给她。 她一愣,这竟然是支蝴蝶钗! 同那支银钗子不一样的是,这支少了各色石头的点缀,翅膀分明是透亮的琉璃填充的,薄薄的蝉翼般的质地不知要多精巧的手艺才能完成,晶亮的透着光,一摇头就如振翅欲飞般颤动起来。 她恍惚失,神却听他用再平和不过的语调说道:“不过是寻常饰物,你既喜欢,赠你也无妨。” 若芸不再发愣,忙道了谢简单的挽起头发,朝他点点头。 程清?向来是个温和却摸不透的人,此话不假,但就凭他能救她,那他至少眼下不会加害于她。 到了水榭的台阶前,一排排花灯躺在水中照得了夜色中的水渠波光流转,侍卫则森然排成两排。 一步一步,区区十几阶,每一步,都是未知数。 ―――――――――――― 顺利拿到a签的时候点击也过万了 好激动~~ 更了约5k字!大家久等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御前扯谎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逸轩无需紧张,朕方才说笑。”荣锦桓斜睨着地上的人,眼眸由冷转热。 “臣弟有罪。”荣逸轩闻言依旧不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的三步台阶。 荣瑛见状,忙跟着跪下,急道:“皇帝哥哥,这又不是祭天,您又没有晚宴宣她,未奉旨哪敢觐见嘛。” 荣锦桓见她这样说,笑容在嘴边毫无顾忌的绽放,声音竟然柔了几分:“这么说,朕是冤枉你逸轩哥了?”说完瞥了眼她身旁的荣逸轩。 “不是不是,皇帝哥哥言重,瑛儿不过觉得,方才她身体不适还在宫外候着,您宣她进来便可。”荣瑛忙吐了吐舌头。 荣锦桓一挑眉:“那么,宣。” “皇上且慢……”荣逸轩闻言,眼中的阴冷更甚,才要制止。 不料皇上才说了“宣”,就有公公扯了嗓子喊:“民女苏若芸觐见。” 水榭入口处,由侍卫带着进来个女子,一席绾色单薄衣裙、挽着松松的发髻,步子不紧不慢。 窃窃私语起,有惊诧的、有不明所以的,不多时便有人记起似乎已故大学士苏熙的女儿便是叫“苏若芸”的。 而进来的女子眉目清丽、白净的脸上不见半点妆容,与殿内涂脂抹粉的小姐夫人们比好似出尘的荷那般脱俗,倒是头上那支蝴蝶钗透明而夺目,随着她一步步走来震动着琉璃翅膀似是要飞去。 几位嫔妃中,有一位当即灰了脸色。 可脸色最不好的,还是地上跪着的荣亲王爷。 “喂,她怎么在这里?”程清和看着外衫脱去、洗净脸的若芸,忙捅了捅边上的程清雯。 “我怎么知道,我明明是……”程清雯不解,那井光滑而小,即便是会武功之人也不见得能借的上力,这苏若芸难道是会术法之人? 她惊骇,忙扯了扯程清肃的衣角,可程清肃一见那钗便像是失了魂,脸色惨淡的死死盯着那钗,全然没有理会她。 若芸越走,厅堂内便越安静,待她走近,胡大人忽然大惊失色道:“是你!” 御座上的人半眯着双眸,锐利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穿透。 “民女苏若芸,叩见皇上,皇上万岁。”若芸目不斜视,在御座前跪下、叩首。 “你就是苏若芸?”荣锦桓注意她发髻上的钗,那晶亮的色泽何薄如蝉翼的剔透,不像是京城工匠所作。 “是。”她答得干脆。 “起来吧。”荣锦桓见她面圣毫不慌张,反而觉得有趣至极,“逸轩、瑛儿也快平身。” 若芸再叩首而起,低垂着眼眉而立。 荣瑛忙拉着荣逸轩起身,后者虽落了座,双眸却牢牢的锁在苏若芸的身上。 荣锦桓懒洋洋的目光绕场一周,最终还是落到若芸身上:“逸轩说你偶染风寒?” 若芸抬眼,瞧着面前的帝王――整个天颐王朝的统治者正斜靠在龙椅上问着她不痛不痒的问题,一双略翘的凤眸似是探究般将她上下打量。 先皇赐死父亲后病逝,先一辈相关之人又大多离世,她本就无从追查这悲剧,毕竟先皇已逝,如今站到御前她却忍不住的颤抖,心中难以抑制那抹悲凉。 手不知不觉在袖中攥紧,她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正当岁寒,民女思念亡父母心切,偶染风寒染,索性并无大碍。”夜里冷极,她面色霜白倒是有病态。 荣锦桓点了点头,忽然冷笑:“朕方才听人来报荣王府的马车遭人劫持,你又如何在殿外?” 荣逸轩皱眉,原来皇上早知道马车被劫一事,方才只是故作文章而已。 若芸莞尔一笑,这皇族之人果真都是冷血无情之人,三年楚府她隐忍而活,要说唯一心中所疑便是当年父亲一案,唯一心中所痛,便是眼前的荣锦桓对此不闻不问,她不怨他不理前朝之事,可他当年能默许查封苏府,如今又能一时兴起宣她觐见,当帝王便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那无边的厌恶从心底升起。 “回皇上,午后荣王爷来接郡主之时遗落了令牌,民女曾见荣王府的官家、近侍书言有此,知此令牌重要,才想到下车交予王爷,不料才走那马车似是被人驾去,皇上提起才知是劫持,皇上明鉴。”说着,她自袖中解开绳结抽出那方木令呈了上去。 常德忙跑下来接了,又给荣锦桓递过去。 胡大人猛地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便喝:“大胆,你竟然御前编派!老夫上次明明……” “皇上,这的确是臣弟的令牌,本以为遗失不想是苏姑娘捡了去。”荣逸轩起身抱拳,忙打断了胡博文,“胡大人又是哪来的编派一说?”说完便的与他对视,目光狠戾一瞬,让胡博文堪堪闭了嘴。 荣锦桓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令牌,却又瞥了眼若芸,“那你是如何进到内殿水榭的?” “是程清?王爷行了方便。”若芸微微扭头,只见那道银白的身影已重新落座。 一时间寂静无声,荣锦桓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下,过了许久才扬了扬手:“既然是逸轩的令牌,你暂且收好。” 荣逸轩忙上前接来,想递给她个安心的眼神,无奈若芸只看着御座之下丝毫不动。 若芸闻言松了口气,这荣锦桓狡猾极了,若要点破是轻而易举,这放她一马或许是真不想与荣逸轩为难。。 荣锦桓端起茶杯,品茗一口:“方才胡大人同朕提起应是时候采选,朕想到你日前借住荣王府,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得朕的皇弟关照。” 若芸沉默了下,终答道:“、书言近侍见民女从楚府出逃,这才施以援手得意让民女暂住王府,王爷公务繁忙,与民女甚少遇见。” “哦?朕记得你寄住楚府,何故出逃?”荣锦桓抬眉,似笑非笑的脸上划过一丝冷冽之色。 虽楚大人坐在她背后最远的角落,若芸几乎能感到舅舅灰白的面色,正如书言到府一般,她唇边含笑摇头道:“只因楚府私养恶狗,民女那日不慎招惹了,故而出逃。” 说完,她觉得把家丁比作恶狗,舅舅该是顶恨她了。 荣锦桓居然重重叹息,看着她似是惆怅万分:“苏大人也曾是辅佐先皇的重臣,独女至此着实可惜,朕想将那查封的苏府交还与你,你看如何?” 若芸闻言惊呆,万万没有料到荣锦桓能准她回家,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漫上嘴角,她愣了片刻忙跪下叩首:“谢皇上恩典!” 荣锦桓看着她的头顶,缓缓说道:“胡大人方才同朕说起采选一事,苏姑娘既样貌端正,朕便许你作明年的秀女。” 她错愕抬头,正对上荣锦桓那戏谑的笑容,才明白他绕了一圈是要说这个。 荣逸轩面色一白,荣瑛却忍不住道:“皇帝哥哥,逸轩哥哥同苏姑娘如此般配,你怎的横刀夺爱?” 话音刚落,周围听见的人都惊讶不已,随即议论开来。 “是么?”荣锦桓明知故问般,直勾勾看向那仪表堂堂、尚未婚娶的胞弟,凤眸中尽是冷意。 ―――――――――――― 家中事务繁多~更晚了,抱歉抱歉~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七章 圣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跪着,心中却冷笑不已,都言帝王皆无情,果不其然,方才回归苏府的欣喜也逐渐冷却。 “皇上……我……”荣逸轩此时方知两难,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荣锦桓双目微笑,以茶盖挡唇,轻声道:“若是逸轩喜欢,朕可下旨赐婚,可为正妃。”声音低低,只面前几人听到,包括她。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冰凉。 “正妃”二字似是触动了荣逸轩,他目光微沉,仍未开口。 不料,胡大人猛的朝皇上一拜,醉醺醺的道:“皇上,荣亲王为尊贵之身,正妃自要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皇上怎可轻言立妃?!” “那还是要看皇弟的意思。”荣锦桓轻松的将问题抛回,懒洋洋的招了一名嫔妃上前奉茶。 荣逸轩面色青白不语,只抬眼望了望地上跪着的若芸,眼中划过一丝沉痛。 不料眼前身着绾色之人以头碰地,朗声道:“皇上,恕民女大胆插话,民女在王府同郡主交好,郡主美意若芸谢过。”说着,对荣瑛又是一拜。 荣瑛错愕间,分明看她对自己微微摇头,故而只得坐下。 “只是家父去世三载,民女又无德无能,于王爷不过几面之缘,想是郡主误会,还请皇上明鉴。”说着,再对御座叩首。 皇上赐只赐“正妃”,并未提及“侧妃”。若她为正妃,荣逸轩势必无法获得与之相称的家族势力的支撑,而皇上的“正妃”用意正在此,她又如何能不知? 尤其是荣逸轩的犹豫,她在那一瞬看到了权衡利弊的踌躇――他压根没有想过娶她为妻! 那几日的好感,大约在他心中,她只是个聪慧能一解烦闷的小女子而已。 或许他见着那册子便能惊讶、能发现她的用心、能下决心诚心将她好好打量了。 可眼下,她还是那个他得之不足、弃之可惜的女子。 她望着御座上的人,心中冷笑更甚。 他可以抄没她的家,他可以对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可他竟如此将她当成物品般说送就送。 多少人渴求入宫,多少人又巴结着王爷。 只是,她不愿。 即便是侧妃,她也不愿。 荣逸轩见她如此,冷峻的脸庞神色凝重,旋即恢复平静,俯首道:“皇上明鉴,这的确是误会一场。” 胡大人冷哼一声落座,似是放心不少。 “哥哥,这……”荣瑛拉着荣逸轩坐下,同他附耳询问。 荣逸轩只冷着脸,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既是误会,那便作罢,胡大人看,这苏若芸为秀女之列可妥当?”凤眼挑笑,荣锦桓并没有饶过她的意思。 “这……”胡大人语塞,方才问起纳贡,是自己说的“合乎情理”,他根本不知皇上说的是她,更不知原来是苏老头的女儿。 他额头冒汗,只得讪讪道,“皇上,恐此女并非合适人选,论相貌不及皇上您的嫔妃,论才华恐是闺阁女子之见,论品德这般衣着面圣有失体统。”胡博文说着,鄙夷的看了看若芸。 “皇上,胡大人如此说民女倒也有理,还望皇上恕罪,民女确实非合适人选。”若芸记不清今天叩了几次,只觉得皇上绝非善类,要她入宫定有所谋划。 “可这苏府之人,定是要称之合适的。”荣锦桓瞧了眼她,唇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言下之意要归还苏府,她就要当秀女不可。 苏府是爹娘所住,虽抄没了,可朝廷并未将其变卖,至今还封在原处,她入了楚府便也曾有回家看看的打算,毕竟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爹娘唯一的纪念。 “不知皇上所言相称,是何考量?”若芸硬着头皮发问,只觉得眼前的人不仅是狐狸,更是无赖,他知晓她不愿放弃失而复得的苏府,故意以此迫她。 相比,荣逸轩再不满皇权,言行倒是更君子。 荣锦桓满意极了,点头道:“你倒说说,朕为何忧?” 他满面春风,压根看不出哪里忧愁。 “南有水患,北有干旱,西面离国虎视眈眈,胡人游牧蠢蠢欲动,民女不过是升斗小民,皇上日理万机,民女不值得皇上挂念,若要领罚,民女便自行前往刑部,还请皇上明鉴。”若芸轻声说出,闭眼等着。 荣锦桓面色倏变,冷脸看着她清水芙蓉的面庞,不禁恼怒:“好一个既不放手苏府,又不愿入宫。” 他忽然站起,信步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凑到她耳边道:“可朕偏不让你如愿。” 那股浓烈龙涎香味直冲她的鼻腔,若芸扭头怒目而视,正对上他洋洋得意的眼神。 此举在其他人看来,竟然是皇上主动蹲下同她轻声软语,底下议论声更大了。 “你处心积虑入荣王府,朕便亲自给你个机会入宫,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为了权贵谋划。”不料,荣锦桓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便又回坐。 若芸这回完全愣了,皇上原来怀疑她是为了攀龙附凤入荣王府,原来怕她作为苏熙之女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同荣王爷交易谋划。 一瞬间她觉得委屈起来,无论是不是证据确凿,他此举以绝后患又将她放进眼皮子底下,当真是够狠。 可是,她要的偏偏与他说的完全相反。 “皇上,这是何人?”德妃不知绕路去了哪里,姗姗来迟,见着地上跪着的女子,目光闪烁,旋即笑吟吟的落座。 “朕方才决定开春采选,此女是苏熙苏大人的独女,朕念其孤苦,欲届时封赏,德妃以为如何?”荣锦桓淡淡道。 德妃端正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又立刻恢复常态,笑了起来:“皇上此举延绵子嗣,臣妾自然是欣喜的。” 说着,瞥了眼侧座的莫昭仪,后者端坐吃着糕点、充耳未闻。 “就不知妹妹有何才艺得皇上青睐?”德妃话锋一转,幽幽看向她,在她不施脂粉的脸上不住的打量,目光沉沉。 “那不如让她抚琴,珩玉可借此献舞一曲,给诸位解闷,皇上可好?”那奉茶的嫔妃忙道,那翠色的衣衫、笑靥如花,魅惑的瞧着荣锦桓。 若芸脸色一黑,她可什么都没答应过。 “好啊,也让胡大人瞧瞧,可是有资格入宫。”荣锦桓端起美人的下巴,斜眼望着气呼呼的胡博文。 若芸才想说“民女不会抚琴”,却分明瞧见荣锦桓的眼中那抹“苏府可还想要”的分外明显之意,不禁咬牙气愤:“还请皇上赐琴。” 她虽不是名手,当年爹娘训她练琴她也贪玩松懈,三年未练生疏是一定,但御前伴奏她想来还是可以,如果砸了,皇上说不定碍着脸面不许她入宫了。 她就这般想着,待宫人端来琴桌便调了音。 “许大人,这苏熙的女儿出落成如此,往后倒是有好戏看。”说话的是顾大人,依旧佯装喝酒。 许大人没有立刻接话,倒是看着这一出戏摇头,旋即语声闷闷:“我只担心小女怕是也要入这采选一列……” 顾大人没有再说,只笑着饮下杯中酒。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惊鸿一曲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一方琴桌摆在厅内偏右,绾色单薄衣衫的女子几番试音后坐定,御座之人才朗声一挥道:“那就请吴美人献舞,苏姑娘和音吧。” 翠色衣衫的妃嫔才盈盈一笑,脱去外裳露出似乎早已准备好的长摆裙,裙子上头绣着嫣红的条纹。她扭着腰站到正中央,缓缓一拜,甜笑道:“珩玉遵旨。” 说罢环顾四周,忽然扭头朝若芸看来:“就跳当下时兴的‘红颜曲’怎样?” 若芸一愣,点上琴弦的手指收回了袖中,摇头道:“恐娘娘要失望,这‘红颜曲’是不会的。” “那‘相思赋’总会吧?”吴美人显然有点不高兴。 “若芸三载不曾抚琴,恐怕这三年的曲子都不曾练过。”她如实回答,楚如兰可从未弹过琴,她自然无从知晓这三年时兴的曲子。 吴美人正气鼓鼓的想发难,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朕最欣赏珩玉的落霞舞,不如就舞这一曲?” 既然皇上发话了,吴美人忙挤出个笑容:“皇上喜欢臣妾自当遵命。”说着足尖点地,手腕翻转托举,不忘扭头对若芸不怀好意的一笑,轻声道,“我这落霞舞乃描绘落霞之缤纷壮丽,曲调可要你随着我舞动来和,可要跟上。” 若芸蹙眉,瞧着她说罢便转了个圈子俯身,只得硬着头皮弹起了从前演习最多的“霓裳羽衣”。 随着几下轻盈的琴音叮咚,吴美人翻了个云手,缓缓从地上抬起上身,紧接着缓缓站起,由足尖着力扬起裙摆缓缓转着圈,那拖尾的裙摆和旖旎的身段相称辉映,仿佛落日时分那变幻的霞光映着水面波光粼粼。 叹息叫好声四起,只有德妃的脸色似是不大好看。 吴美人的动作忽然一转,飞快的绕场旋转起来,翠色的水秀挥动,宫灯烛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似是绚丽的晚霞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缤纷之色。 若芸的琴声略快,不由得额角冒汗。 荣锦桓看似给她解围,旁人殊不知这即兴和乐是有多难,这“霓裳羽衣”本是形容宫廷舞姬的娇媚,根本没有吴美人这舞步变化的落霞宏伟。 冬夜之风冷冽,吹进水榭便散了,化成柔软的柳枝拂面般,轻轻摇着殿顶铜铃作响。 吴美人停下大步,手飞快的借着云手兰指开合摆动,自上而下、划过当空,那快速的手法堪称精美。 琴音虽急促,但旋律果然已经跟不上吴美人行云流水般自然的动作,若芸指尖一划,本要勾弦的手指硬生生在琴面上搓出串滑音来。 琴声略断又响,吴美人虽不快的皱眉,可动作未缓、笑容未减,不时的朝御座上甜笑。 荣锦桓好以整暇的吃着德妃递来的糕点,凤眸不时瞥向侧位的若芸,意味深长的浅笑。 若芸的手指巨疼,可方才那意外的滑音让她觉得颇为熟悉,想不起那是什么曲子,但依稀自己曾演练过百遍千遍,她干脆闭眼,细细摸索起那调子来。 曲子越弹越慢,胡大人见着她汗涔涔的狼狈应对,不由安心的轻纣胡须。上座的荣逸轩却是脸色惨淡的不去看厅中,荣瑛伸长脖子替她捏了把汗。 忽然琴声急转直下,同方才舒缓却强行快弹的霓裳羽衣不同,音调变得平和,速度却快极,正如方才那意外一般,竟是串串滑音由低到高连成一片。 若芸找到了曲调,欣然张开五指轮流擦着琴弦而过,琴音轻柔连贯、却由弱渐强,似是碧空万里留有云朵在天空划出道道波痕、直达天际。 吴美人一呆,她虽舞技极高,相比这连动浑然一体、收放亦是自如的琴声,自己的舞步竟渐渐跟不上,纵使动作似柔软无骨般流畅,可比起那双手交错弹拨的曲子来竟显得更生硬些。 她一咬牙跃起,落地后开始转动脚腕,边转边舞动水袖,那飞扬的裙摆好似绽放的漫漫霞光。 荣逸轩正暗沉的脸色陡然转的迷茫,转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定定看着她。 程清雯托着腮,转眼瞧了瞧身旁的大哥,无奈程清肃从方才她转调开始就脸色阴得很,那板着的脸早雕塑般一动不动,她不由讪讪:“早知她弹琴这么好,就不扔她下井了。” 程清和正听得如痴如醉,一口茶水含在口中许久没有咽下,被她这么一说猛然喷向面前,糟蹋了一桌菜:“你说什么?你扔她下井?什么井?不是说好只要软禁一会儿……唔……” 嚷嚷不到一半,程清雯黑着脸将他的嘴捂了个严实,偷偷瞧了瞧另一边坐着的程清?,后者似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七根琴弦上。 若芸轻点琴弦一转,低沉的琴音乍响,方才云朵似是聚集落雷,交错雨点落下交织出滚滚浓云的威严姿态。 吴美人慌起来,忙止住脚步更快的在亭中跳跃、翻转,水袖带翻了盏宫灯,水榭殿内一暗,殿顶的铜铃此起彼伏的叮铃起来。 曾几何时她还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曾几何时她还是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可爹莫名被牵连,为何她落入楚府舅舅要如此待她?真正关心她的果真只有爹娘,真心随她的果真只有晓红而已。 荣逸轩接近她、对她笑着,到这殿上能无情的吐出“误会一场”,他从未下决心喜欢她,她又何必指着那一星半点的好感做着春秋大梦?他谋的江山她成不了后盾,他要的相辅相成不是她能给得起的。 她微微睁眼,御座上的人正端坐,几位王爷重臣各有各的表情、各有各的心事。 她不愿入局、不愿入宫,不愿与本心背道而驰,不愿自己最终成为悲剧。 琴声一顿、音调更高昂的响起,仿佛云收雨霁、彩彻区明,流光万里尽暖色、落日彤云覆碧波,缓缓流动的光彩自海天相交之际而来,跨空而过、蔓延到无边。 若芸已然汗淋淋,微闭的双眸已然没有去看吴美人的舞步,随着连贯的琴音,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要随之倾泻而去。 琴声终于渐缓,吴美人收不住步子,一声惊呼跌到地上。 一声脆响,若芸正点过的那根琴弦应声而断,她如梦初醒,怔怔的收手。 水榭静如黑夜,烛光跳动,只有顶上的铜铃还偶尔一两声响。 “这姑娘好琴艺啊!”不知谁一声赞叹。 紧接着赞美声、掌声响起,水榭雷动、不绝于耳。 吴美人才从呆坐中清醒过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苦着脸捂着扭伤的脚腕,蹭到回荣锦桓身边。 若芸几乎虚脱般撑在琴上大口的喘着气,发丝已是浸透了汗渍黏在脸上,好不狼狈,眼角余光瞄着地上不起眼的白点――那是一片碎瓷。 方才琴声减缓并非曲子变化,而是她已体力不支,就像会武功的人内力被吸走一般,若非这瓷片趁着吴美人跌倒惊呼的刹那、精确的切断她拨弄的琴弦,她兴许还停不下来。 “果真是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胡大人可有异议了?”荣锦桓拍了拍手掌,眼底一丝赞许让身边委屈的吴美人倍感难堪。 “臣,无话可说。”胡大人面如菜色,好在不是赐婚荣逸轩,皇上这般安排他也算尚能接受。 “苏若芸,你这首曲子为何名?”荣锦桓唇角一勾,那绾色衣裙、大汗淋漓的女子还迷茫的瞧着指尖。 听他君臣应答,若芸才回过神,忙起身跪拜:“回皇上,民女不知此曲名,便唤作‘流云曲’吧。” 荣锦桓似是满意,颔首道:“传朕旨意,念苏熙乃国之重臣、有功于朝廷,其女苏若芸受无故牵连,朕心不忍,即日起撤销苏府封条,着苏若芸返回苏府,等候采选。常德,你随程爱卿去办吧。” “奴才遵旨。”常德应声,对着若芸笑开颜,“苏姑娘,快谢恩呢。” 皇上既然知道她是牵连,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年的糊涂账也能翻案?还有希望吗?有这个可能吗? 她咬唇,对上荣锦桓那志在必得的目光,心想采选一事事已至此,挣扎无用,不如从长计议,便叩首:“民女代家父谢皇上开恩、赐还苏府。” “臣遵旨。”程清肃说着,瘦削的脸庞恢复了平日的肃穆神情,抬手拔去面前桌上的碎瓷收入袖中。 程清和同程清雯也各得了一片,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互看着对方。 “罢了,今日晚宴便到这里,朕乏了,你们喝完酒就回去罢。”荣锦桓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就挥手让宫人退下,自己则唤了常德摆驾寝宫,想来,已是逐客。 嫔妃忙跟着他离开,胡大人拂袖怒去,群臣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一会儿,不多时也散的干净。 “喂,你怎么样?”荣瑛见人走没了,忙冲过去抓住她胳膊想将她拉起来。 无奈试了几次她都觉得全身无力,若芸只得苦笑摇头:“郡主,我起不来,您就让我坐会儿吧。” “本王扶你吧。”荣逸轩沉着脸走来,不等她回答已伸手将她扶起。 若芸没有拒绝,任由他单手远远提着自己手肘起身。 “你真要嫁给皇帝哥哥啊?”荣瑛凑过来同她咬耳朵,一双水眸睁得老大。 “这可说不准。”若芸淡笑,一字一顿,“总之,今日这一出,注定绝非王爷。”说着,大大方方的看着荣逸轩。 荣逸轩面色微变,冲荣瑛摇了摇头。 “哦。”荣瑛撇了撇嘴,不无失望的快步走在前头。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约定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今日借着此事归还令牌,应了冬祭后的约定,倒也是水到渠成。”行至一处假山回廊,若芸侧目远望点点星光,低声说着。 荣逸轩同她并肩而行,并未立刻开口,冷风自廊后而来灌入他的衣袖,扬起他的散发,宫灯忽暗,他俊逸的脸庞似冰霜覆盖般寒凉一片。 沉默许久,他忽然快两步走到前头,低叹一声,转身:“终究是本王带你入此局中,你恨本王也是应该。” 他傲然而立,不去看她。 若芸心下怅然:这便是所有他想对她说的话了? 人言冷血无情的荣亲王对她的和善关护,她也曾想当这是真心而待,宁愿相信这是他青眼有加、对她不同。若是三年那个爱做梦的自己,怕是早已全身心倾心于他。 只是时过境迁,心境如此不同。 “若芸利用王爷之便离开楚府,今日之事也是若芸行之果,王爷不必挂心。”她轻笑,复看着他略皱的英眉,“若芸也有自知之明,并非王爷相伴良人。” 她说着,缓缓越过他而行。 荣逸轩心中不悦已甚,他想用她吸引皇上的注意、借此坐山观虎斗,他的确成功了,可柔情相诱、让她能当耳目的计划早在她警惕对答后放弃。 皇上同他一样瞧出了她那出尘脱俗、聪慧机敏又略倔的脾性,看遍了京城的庸脂俗粉,皇上感兴趣的,不仅她是“苏若芸”,更是她能带来的无限可能。 此等女子他如今拱手相让,绝是不甘心的。而她说得对,他没有娶她为正妃的打算,只因她背后势力单薄,不足以支撑他勃勃的心愿。 直到走上侧门平台,台阶之下便能远远看到宫门,荣逸轩忽然停住,认真看着她道:“姑娘今后可有打算?” 若芸淡笑,有气无力的慢吞吞说道,“若是落选自然很好,若是入选也只能看若芸的命是否够好了。” “今日殿上一曲‘流云曲’,怕是姑娘非入宫不可了。”他目光暗淡,垂首看着她单薄的身形。 “那我日后倾心于皇上,王爷可是欢喜?”她咬牙抛出这疑问,目光灼灼。 他神色一凛,神情忽而冷的可怕:“本王自然欢喜,姑娘能聪慧过人自车内逃脱,必然能宠冠**。” 若芸一愣,才品出他话中有话,不由莞尔:“王爷多虑,方才只是马惊了。” 瞅着荣逸轩阴沉的脸,她开始相信传言非虚。她倒是的确不曾故意闹腾出事来,一旦她对他不利,荣逸轩大概真的不会宽容,想到这里,她心中凄然。 不知程王府到底和她哪里过不去,荣逸轩此番提起,往后她必定要小心着点。 荣逸轩将她看了又看,忽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到胸前,冷冷道:“不知姑娘当日所言可作数?” 不经一怔,方才大无畏的平静被强烈的刺痛感所取代。 那日他说信她,他如今要她再保证一次! 她想起那日的对白几乎无法呼吸,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摔倒。 良久,她自唇边扬起笑容,镇定道:“若芸不过随风而过的女子,若是选上,若芸绝不会与王爷为敌。若是落选,若芸便从此别过,不再入京城。” “既然本王救了你,你就允本王一件事。”他似是满意的面色略缓和,松开她的手腕,大踏步向宫门走去。 她才松了口气又是一愣,待赶上他已至宫门,书言远远的带着王府马车而来,身旁一人抽抽噎噎的哭着,一瞧见她便飞奔过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书言公子说车被人劫走……我……我……” 若芸被她抱得紧紧地,费了好大得劲才喘了口气,却瞧见晓红眼角带泪、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晓红,其实我没坐在车里啊,车里憋着慌所以四处走走。”她顺着她的背,又拿出唬皇上的那套说辞来,“不巧遇上王爷,所以去宫里转了转。” “啊?真的?”晓红抹着眼泪,一副“你可不能骗我”的模样,挤出个难看的笑来。 “真的,还有。”若芸悄悄凑到她耳边,道“皇上赐还苏府,我们明天就回家!” 晓红瞪大眼,待她困乏得钻进车才回过神,忙跟了进去,竭力压着兴奋:“小姐你说真的?能回家了小姐?” “那还有假。”若芸终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疲倦一齐涌来,却听见有人扣着车窗。 掀开帘子却是荣逸轩,支开书言示意她凑近。 不知他意欲何为,她略微紧张起来,不料他却道:“手。” “啊?”她怔怔的伸出。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极快的放入她掌心,紧接着手指被他合拢,那触及她的微热便挪开了。 “本王要你答应,好好活着,亲眼看着,本王信你,你也不可食言。”说罢,不等她回答,荣逸轩头也不回的走开。 蓝色的衣袂飘扬起来,镶了金的下摆边拂过地下,像是拂去了今夜的话语,一声长嘶马车便开始跑起来。 晓红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未醒,若芸摊开手掌,这是方上了朱漆的金令,中间那只雄鹰振翅翱翔,正是荣王府的标志。 金令不同于木令,见此令如见王爷,在这天颐王朝除非圣上授意,否则这金令足以在任何时候保她平安。 她将金令藏于怀中,心中五味陈杂。 他要她活着、要她看着,看着他做所的一切,亦或是看着这天颐江山会如何? 她闭目,早已无力多想。 程清肃同常德确认了日子,最后才姗姗来迟,才要入轿,便听着有人骑马走近道:“程王爷留步。” 回首,只见荣逸轩勒着缰绳,目光冰冷。 “荣王爷这么晚不回府,叫住本王作甚?”程清肃心情不佳,回答更是不耐烦,侍从的火把照着他瘦削的脸格外漠然。 “普天之下轻功独步天下,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入宫入府如入无人之境、胆大妄为的,想来也只有程王爷府上的几位。”荣逸轩冷笑,目光轻蔑,“程清和如此放肆,不知程王爷可有授意?” 程清肃冷哼一声,斜眼道:“怕是你弄错。” “那使暗器让苏姑娘落水、三公子和郡主晚宴中途离席,程王爷也不知晓?”荣逸轩格外冰冷的语气似在警告。 程清肃从来都是不屑动手的人物,今夜能在宫外劫马车的,怕只有程清和、程清雯两人,与其说要给他难堪,还不如说就是冲着苏若芸去。 “此事与荣王爷无关。”程清肃很是烦躁,扬了袖子入轿。 荣逸轩不满的皱眉,面上霜寒之气已甚:“在本王府上便是本王的客,还请程王爷多多保重。” “明日便不再是你府上的客,还请荣王爷不要多管闲事。”程清肃撩起轿帘,轻蔑的说道,“今夜宵禁,王爷既然需要巡查京城要道,本王便不多言,免得误了你的公差。”说着摔下帘子。 荣逸轩勒紧缰绳,唇边却浮现出笑意:“既与本王无关,程王府上还得和睦才好,王爷不送。” 苏若芸得了程清?的便利逃脱劫持回殿,这程王府也有意见分歧之时,他仅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单单冲苏若芸而去,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荣逸轩说着便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过了会儿,轿子内才传来程清肃的声音:“回府。” 声音低沉严厉,似是气的不轻。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章 错综之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正值深夜程,王府却灯火通明。 程清肃退了罩袍、只着长衫,背着手缓步而入,到了第二厅院内,便瞧见着两人站着,一人坐着。 他蹙眉走近,老远就听到程清和的大嗓门: “真的不关我的事,哥,那日探荣王府不过是去玩玩,谁知道那荣瑛能发现我来啊。你也知道我这人耳根子软,大哥训了我几句,不过喊我请苏姑娘到荒凉处片刻,还说不会有危险,我也没多问。”程清和面露焦急,抓着黑衣锦袍的下摆不知所措,说完索性将那瓣瓷片搁在案上。 那日荣王府一见就觉着这丫头挺好玩,他也是略有好感,没想到过真为难苏若芸的。 坐着的乃是程清?,瞥眼看了看那碎瓷,斜倚侧坐并未有表示,转而看向程清雯:“雯儿,轮到你说。” “啊?我……”程清雯看着他略冷的微笑,吞吞吐吐,干脆一跺脚,“我就是讨厌她嘛!那日街上瞧见,我就知道哥哥你要回头去找,这不转眼就给荣王爷钻了空子。” 她干脆坐下,晃着珠钗,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又道:“那日我潜入荣王府,拿石头打她的脚,没想到那荣逸轩会下水救她们。我不信邪,今天仍她下枯井,她居然也能上来,早知道就干脆杀了她……” “喂,你们串通骗我?!你一开始就存了要杀她的心?”程清和大叫,猛的抓着她的肩膀摇,“她一个弱质女流无依无靠的,哪儿惹得你不爽了?” “还是不是哥哥念念不忘,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程清雯抬起胳膊就打下他的手,转眼触到程清?那骤冷的目光,她忽然没了脾气,垂头丧气道:“行,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杀她就是。”她将她那份碎瓷往桌上一扔,算是交代完了。 她委屈的泫然欲泣,忽听到程清肃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自院中响起: “雯儿,我早说行不通,你偏不信。这么说,使暗器让苏姑娘落水,果真有其事。” 程清肃面无表情的走进厅内:“你该向你清和哥哥陪个不是。” 程清雯“呼”的站起,泪水在晶亮的眸子里打转:“大哥,我是得了你允许的,你……我还不是为了哥哥好!” 说完不等他答话便哭着跑进内堂。 程清和懵了,程清雯是始作俑者,那程清肃便是默认、甚至帮她一把的人。 “清和你退下,我有话和你清?哥哥说。”程清肃对妹妹的哭泣无动于衷,冷着脸只定定看着座上之人。 程清和一愣,满肚子的火被程清雯的泪水一浇也无从发作,他从小不敢和大哥争辩,这么一闹只得悻悻的抱拳:“既然误会,还望哥哥们别为难我了,我这就走。”说完快步朝自己的卧房别院而去。 他前脚刚走,厅内的气氛便骤冷。 程清肃板着面孔,扬手将自己那片碎瓷抛到桌上,用力不大却不偏不倚的钉住了。 “我无话可说。”他旋即坐下,话语依旧平淡没有任何起伏,正如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般、方寸不乱。 见他如此,程清?恬静的脸上又浮现若有若无的笑容,伸手将那三片碎瓷拼了起来,成了小小酒杯状、独缺一片。 “大哥做事向来有分寸,不知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他淡淡的双眸间似有冷意一扫,随后停在程清肃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这‘流云曲’既弹得如此入境,只怕日后与她过不去的人会更多。”程清肃并未直接回答,却反唇相讥,“同皇上作对便是同天颐江山作对,皇上再日理万机,眼下恐怕也察觉了些什么。如今非要打破这和平的局面,岂不是与你三年前的煞费苦心事与愿违?” 他点了点额头,示意苏若芸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之事。 程清?眸子一暗,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那本是权宜之计、并非我所愿。” “她如今只是苏若芸,从前之事过且过,我既不杀她,往后她入宫也罢、留在哪里受苦也罢,你只当没看见不成?”程清肃雕像般的脸终于有了焦虑之情,此刻忧心忡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长叹不已。 程清?脸色苍白起来,映着灯光的脸颊似有些透明,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请大哥原谅,恐如今再不能袖手旁观。” “那你命令我。”程清肃忽然翻脸,坐得笔直。 程清?又是一叹,面上愁苦之色亦甚,思忖着低低开口:“前日里我偶尔搭了她的脉,她似比从前体质更为阴寒,赵无阳定会在意今日之事,若知道她如此这般……” 听见赵无阳的名号,程清肃不禁脸色大变,沉默半晌,缓缓的摇头,又重重的叹息:“既然牵扯到赵无阳,那就没有退路,我往后派人多留意苏府便是。” 知晓他退步,程清?这才缓和了脸色,拢袖而笑。 “没想到她武功全无倒能弹的出,再不断怕是性命堪忧。”程清肃似是想到什么,自衣袖中又摸出一片碎瓷,拼上去正好是个小小的酒盅,“你倒是真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出手。” 程清?闻言,不置可否,目光飘至院中,许久才轻声道:“再如何,她怕是不会再记得我。” “此等事,尚未定论。”程清肃闻言略尴尬的轻咳,收回了目光道:“荣锦桓城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切莫大意。眼下还不是明着撕破脸的时候,何况为了个女子……唉……真是胡闹。” 他拂袖起身,行至门口又收住脚:“京城近日来越发人杂,你我都小心才是。这两回都是雯儿乱来,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多谢大哥。”程清?领了好意,起身相送。 “哼,你也就这时候当我是大哥。”程清肃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扭头看着桌上崩落的碎片,程清?素净的脸上又覆上阴郁。 明明冬祭宵禁,荣逸轩还是有意无意的碰上几伙来路不明的人,盘问之下才知对方初来京城、不熟禁令。 遣了最后波人走,东方已微微发亮。 宫里差人来报,说是皇上龙体微恙,辍朝两日,着礼部关照亲贵大臣在京中的日常起居、并饮食娱乐,都不必奏报。 凡是荣锦桓说龙体微恙,必定是犯了懒不想上朝,这三年中也屡见不鲜。 回府已是清晨,荣逸轩冬祭的差事算是告一段落,往后胡大人和程程清肃会接管来京大臣进行小祭祀、观摩皇宫的担子,他难得可同荣锦桓一样偷几天懒。 可一停下,心中便烦躁至极,坐在卧房快一个时辰,他荣逸轩竟毫无睡意。 才解开锦袍、想沐浴更衣,便自怀中跌落一物。 拾起,发觉是若芸给他的那本册子。 他曾见她废寝忘食、绞尽脑汁写这个,又想到她那日如此郑重其事的将此呈上给他,不由叹息: 即便是满本的倾心,此刻也是晚了。 他踌躇片刻,还是翻开一页。 笔迹清秀隽永:王爷容禀 再翻一页,又是寥寥数字:恕若芸自不量力、写此玩笑之语,笨拙之见,还望王爷恕罪。 想起那日她躲躲闪闪才勉强递给他首抒情之诗,他自唇边勾出抹笑容,方才烦躁至极的神色稍缓、冷冽的目光也柔了几分。 再翻一页,字变得紧凑、密密麻麻的写满整张。 他慢慢翻看,却脸色大变: 这哪是什么玩闹之诗! 一字一句从京城河道淤塞开始阐述,讲如何疏通、如何应对,而以此引出漕运之利弊、沿途借漕运走私、未加利用者等几种可能,漕运通则纳贡及时、上行下效便能尽快落实。 而笔峰一转才说到赋税这重中之重:因地制宜有,就地取材有,以劳务代实物、以长远之计代一时,洋洋洒洒,纵观一语便似能看到百年繁荣之景。 当日在院中,他不过随意提起同程清肃的争执,抛给她个无答案的话题,没想到她竟以此作答! 捏着纸张的手指逐渐变凉、进而微微发抖。 他想到的,她给了建议,程清肃想到的,她给了意见,他们都没想到的,她给了设想。最后未曾下定论,只留了数条可行拱选。 “啪”的合上,荣逸轩一手扯过衣襟重新绑起腰带,一手推开门,急急唤道:“书言!书言!” 书言才安排了侍卫轮守、准备歇息,听见自家王爷气急败坏的叫喊,忙如临大敌,抽了佩剑就奔到屋前。 荣逸轩面色白的吓人,衣衫尚未整理,见他来便劈头问道:“苏若芸在哪里?” “苏姑娘?一早便由程王爷自王府后门接走、赶往苏府了。”书言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呆呆的答道。 “为何不通知本王!”荣逸轩不等他说完,已气急败坏的往院外走,闻声赶来的侍卫都远远的不敢上前。 “王爷忙了一宿才回府休息,苏姑娘怕打扰王爷。”书言一惊,莫非王爷是后悔了? “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书言老实回答。 荣逸轩跨出院门的脚生生收住,手中书卷紧握,眉间眼上似有烈火烧过般滚烫:“程清肃说什么?” 书言见他直呼名讳,必是心情差到几点,反复确认才垂首道:“回王爷,程王爷说,往后苏府他会拨人守卫,省了王爷的心。” 荣逸轩面色由白转暗,胸口起伏怒不可遏,却是一言不发。 书言大气不敢出,由着他闷声站着,过了好久腿都酸了,才试探性问道:“王爷?” 一连焕了三声,荣逸轩才抬眼瞧他,那目光已是冷极:“都下去” “可是王爷?”书言还想问,触到他那骇人的眸子便缩了回去,只得低头转身。 待人都四散,荣逸轩才靠着院墙输出口气,颓然的将手背贴上湿冷的额头。 是他错过,也是他看错苏若芸。 她王府表现平平,他也曾以为她顶多只是聪慧而已。 人人皆为她惊鸿一曲所惊艳,岂知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与她竟是玩闹解闷之物,谁又知这自幼身在苏府、足不出户、又被苏熙捧在掌心宠上天的大小姐,会有这般壮阔的远识见解? 偏偏她喜好简便衣衫,又胆敢给胡大人脸色看,真是有不喜金银、不屑强权的品性,她看重的怕是只有“情义”二字。 莫要说胡大人背后的权势,只怕此女子是能与帝王并肩而立之人。 帝王。 他愤懑的紧闭双眼,不禁浮现出那三年前便生了分的兄长来。 手中的册子被攥皱,一松便落到地上。 他脑中混乱,却又异常清醒起来: 日后苏若芸要是进了宫,可还会这般对他? 还是会让皇兄如虎添翼…… 他冷笑出声,复拾起册子缓缓翻着,空白后连着张单独的宣纸,写着那首诗,字迹斑驳应是初写试墨之用: “霜去花无泪, 秋来叶纷呈, 落英覆千雪, 待是有情人。” ―――――――――――――――――― 写到这里小悬念们基本已经扔出来,接下来就一个个解开啦~ 如果亲们喜欢千雪的文,不妨动动手指推荐下哦~ 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鞠躬~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重回苏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苏府,一别已三年。 程王爷派的侍卫守在府外,常德则带着宫女太监们进了府。 三年封久、屋灰瓦霜,枯枝败叶满地,触目皆是荒凉。 “小姐!我们回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喊你小姐啦!”晓红兴奋的面上红扑扑的,拉着她的手臂跳着。 “恩。”若芸一袭简单的藕色衣裙,唇边的笑意漫到了脸颊。 常公公是宫里的老太监,年轻时候服侍过先皇,威信自是不用说。才安排下去,带来的宫人们便利索的忙活开,扫院子的扫院子、掸灰尘的掸灰尘。 晓红大喊着自己熟,叫嚷着便领了人张罗开来。 一时间,沉寂了三年的苏府热闹非凡。 若芸笑容渐敛、心下生闷,一股酸楚自下而上涌来。 三年,她虽时常想念,却不想真的能回来。 当年她离开苏府,往日的物件一样未带、身边仅晓红一人;如今归来,也是他物一样未带回、身边也只晓红一人。 她径直走入,过了只剩桌椅挂卷的三进厅堂,后院那最大最宽敞的便是爹娘的卧房。 冬日萧瑟,门窗虚掩,轻推便有厚厚的灰尘跌落,余灰扬起、迷了一室空。 她张望着,屋内大件倒是不曾少,娘常用的妆台还在,抽屉半拉着,似是才用罢…… 若芸重新掩了门,进侧院到了爹曾经的书房――院中一大株海棠光秃秃的夹杂在枯黄的竹叶中,爹崇尚君子傲节,她小时候偏要在此种上这株海棠、说是红绿相间才有暖意。 书房门敞开、屋内的书卷一本不剩,爹爹当年手执卷本、笑谈泱泱大国之影一触即散,耳边那朗朗之声也化成雀鸟闲鸣。 她颓然靠坐在门前,有什么自眼中一点点滑落、滴在地上。 她伸手去拭,满手泪痕,再擦,涌出的眼泪越多,最后竟化成汹涌的心酸疼痛、让她三年来头一回彻底的痛哭。 晓红来寻她时,已是日上三竿。 若芸洗净脸颊和双手,便同她出去招呼常公公。 常德带人大致清理了苏府,说是这枯枝改天再修,后命人送来衣裳被褥、茶碗瓢盆,留了几个丫头照应着。 若芸谢过,送走常公公便又忙着收拾起来。 留着主卧空置,她住还是住原来的房间、同晓红在一个院内。 连日劳累,又睡回原本的床榻,若芸竟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早,便有人自宫里来,摆上各种盆景、摆件,又添了许多匹织锦、绢帛。 若芸忙谢过常公公,来人却说是皇上赏的。 若芸脸色一黑,这摆都摆上又不能叫人扔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谁知一连几日,宫中又有人来送东西:吃穿用度、首饰摆件,后来干脆捎来了小箱子一个,打开是白花花的银两。 若芸这才记起荣锦桓的目的:既是入采选,怎么都要风光些。 她一时间如临大敌,可再不肯收,来人还是放下东西就走,最后车马仆役也一并入府。 仆从又忙活几日,府上砖瓦粉饰一新,花园修葺重新给注入了活水、放养了数十尾锦鲤。 宫人来完,又有人搬来书册、香炉、字画,一问才知是程王府送来的,府内的守卫也由程王府拨来,苏府已俨然一个大户。 等终于没有人来,若芸才算松了口气,闭门不出。 皇上赐的也好,王爷赏的也罢,她命人尽数收起,仅翻出素色的衣裙来穿,又亲自同晓红一起收拾起爹娘的卧房、书房。 其余时间她便在府内闲逛,再不然便是吃茶读书。 转眼已是隆冬。 日头正好,若芸懒洋洋的窝在花园里,边给自己削苹果边看着紫藤架子上垂下的枯枝,思绪乱飞。 待这紫藤春暖花开,她便要应选入宫。 而她苏若芸,还没想出如何能落选。 她使劲摇了摇头,目光忽而落到了手上的小刀上。 她举起明晃晃的刀左右看了看,缓缓凑近脸颊,自己划破脸弄个伤疤出来,应该就能逃掉采选?毕竟入宫女子可是美貌第一。 小刀平贴着脸颊,她横竖也下不去手,正自嘲叹息,手腕一记生疼。 石子随着那刀子应声落地,一个玄色袍子的人正站在她几步开外紧张的盯着他,腰间的佩带闪闪发光,俊朗的脸满面惊容,手还保持着砸的姿势。 “你――!”若芸回神便下意识弹起,顺手拿起苹果考虑要不要直接砸过去。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程清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连忙解释:“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看你拿着刀……我以为……以为你想不开。” “你才想不开!你来做什么?!”若芸心下慌张,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出现的?” 听见她不是自寻短见,程清和松了口气,无辜道:“飞围墙啊。” “你……”若芸头皮发麻,这程清和哪次出现有好好走过正门?关于他来无影去无踪、到处惹是生非的闲话绝壁是真的。 见他手背在背后,她不由警惕道:“你藏了什么暗器?不说我喊人了?” 程清和被这么一问,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差点忘了,我……我是来道歉的!你别误会……” 他扭扭捏捏,从身后拎了个纸袋出来,晃了晃,见她不动,又伸长了手搁到小圆桌上。 趁他递袋子的空当,若芸弯腰把手中苹果换成了小刀。 他退开两步,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瞧着她,又努努嘴示意她打开看看。 若芸伸手拎了袋子晃晃,确认不是什么危险活物才敢打开一条缝,一股桂花香便扑鼻而来,不由自主的莞尔。 “这是谢梅堂的桂花糕,今个新出炉还是热的。”程清和一双黑亮的眼睛闪闪的看着她的表情,见她面露喜色,顿时颇为得意。 若芸忙收住微笑,许久不见他动作,才缓缓放下刀。 程清和一声轻咳,又解释道:“先前我冒犯于你,不是故意的,是……额……总之你别介意,我这厢给你赔罪。” 说完抱拳弯腰冲她就是一鞠躬,又从眼角瞄着她的反应。 若芸见他这般,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我怎敢要求王爷同我赔罪?王爷不妨同我说说为何要劫持我,也好宽了‘民女’的心。” 程清和尴尬的起身,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劫持,这是误会,我是被大哥和雯儿害惨,稀里糊涂当了回跑腿的。雯儿也是胡闹而已……这……” 见她一脸不信,程清和猛的吸了口气,心一横,道:“雯儿她是嫉妒,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嫉妒,反正就是嫉妒我二哥关照你。那日见你落单,想要捉弄……我真的不知道她把你扔下井啊,我知道了肯定阻止她。” “啊?”见程清和手忙脚乱的解释着,这回轮到若芸不知所措。 她充其量也就同程王爷见过三次面,曾横思竖想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个遍,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她果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程王府的情况怎的如此复杂? 手中的刀这才缓缓放下,若芸将信将疑的坐回凳子上,她开始后悔受了程清?的抄书之恩,暗暗打定主意暂时要离他们远一点――无论是程王府还是那个什么百泽。 “王爷就这么好心阻止令妹?”她从鼻腔里冷哼出声,面色却是缓和不少。 “你一个姑娘家,又孤零零的,我程清和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小姑娘,当然是要阻止的。”程清和说的理直气壮,还挥着拳头。 若芸见他这样,“噗嗤”笑出声,这程清和虽有一身绝顶轻功,可性情就像个半大的孩子般、直来直去的,不禁叹气摇头:“王爷不必介怀,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不坐?” “你原谅我啦?!”程清和面色一喜,连忙挨着她坐下。 “不敢生王爷的气。”她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以后别叫我王爷,我没有封王的,你喊我清和就好啦。”程清和纠正道,笑着忽然垮下肩膀,几乎要趴在桌子上,像是经过了什么大灾大难一样筋疲力尽,“大哥可是害惨我,谁知道有那么严重的,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都原谅不了自己。” “你别烦恼了,这不没事。”若芸轻笑,一带而过,反过来安慰他。 她如今并不怪他,事情到这地步其实是她选择的,选择应了荣王爷的好意出楚府,入皇宫有惊无险,程清和再有恶意怕也是歪打正着、让她得以回还苏府。 不料,程清和竟长舒一口气,“混蛋大哥让我当了帮凶,昨天晚上总算让我出了口气。”他解恨的模样像是把程清肃走了顿似的。 “啊?”她愕然,想不出那个不苟言笑又严肃的程清肃还会遇到克星。 “我大哥有两个人他拿他们没办法。” “谁?” “一个不告诉你,反正以后遇得见。”他忽然卖起了关子,嘻嘻一笑,“还有个,便是二哥程清?了。” “当家的王爷不是你大哥么?”她越发想不通了。 “是,可是我大哥怎么凶怎么恼我二哥都毫不在意。”他摊手,“不像我,总忍不住和他顶撞,一来二去又被他喝住。”他说着直摇头。 她摇头,碰上软钉子便罢了,程清?那么淡、是将一切都视若无睹的人,遇上程清肃若是毫无反应,程清肃要认栽还真有能这么回事。 可他到底是堂堂程王爷、是在朝堂同荣逸轩当庭辩驳之人,要、这严肃的人如何认栽,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出来的。 “你笑起来还真好看,我以后不惹你了。”程清和看着她素色衣衫、笑起来却光彩灼灼、眉眼如画,不禁油嘴滑舌。 “王……程公子,你以后能不能走正门,别翻墙?”若芸板下脸,郑重其事的建议道。 “喊我清和。”程清和再次纠正,连连摇头,“要是走正门,一来这外边守卫是我大哥拨来的,他要知道了又喊我问话,二来我程王府三公子入苏府,必须要通报,多麻烦。” 若芸看他歪理邪说却头头是道,给堵得答不上来。 “你放心,我要是真有恶意,就你那把小刀和你这么单薄身板……啧啧。”程清和不屑的伸出根手指摇着。 若芸被他抢白的脸色微红,猛地站起道:“桂花糕拿回去,程……程清和你的好意我领了,以后别再来我苏府。” “哎哎,你别生气,我可插了队才买到的。我先走了,我改日再来。”程清和站起身,不等她回答竟施展了轻功,一眨眼那玄色锦衣便无影无踪。 若芸呆呆的捧着桂花糕,扑鼻的香味似是熏暖了严冬。 ―――――――――― 更晚了抱歉~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小年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往后的日子,程清和隔三差五的前来,带着的小礼物也是变着花样换。 若芸对他的态度从起初的戒备、到松懈、到厌烦,最后成了视若无睹。 只是程清和每每翻墙而来、给晓红撞见,总能碰一鼻子灰给撵出去。 她开始羡慕起程清?那淡然的态度,每当午后难得写几笔小楷总能被程清和的咋咋呼呼给打断。 但幸是程清和如此,她年少时原本活泼的性子也似在这冬日复苏,一来二去竟也能同程清和肆意笑几场。 寒冬腊月,到了月末几日终于下起了纷扬的大雪,不几日便银装素裹、厚厚的积了起来。 若芸在爹娘先前的堂屋设了灵台、拱了菜品瓜果三年前仓促下葬、冬祭皇宫祭天,到了过小年她这才能正日祭拜爹娘祖先。 苏大人和苏夫人的墓她回府后便着人修葺,远在京城远郊如此厚雪不得成行,她九分怅然、一分落寞,烧一对长烛、点一盏明灯,上香三柱、匍匐以拜。 良久,跪在蒲团上迟迟未起身。 “小姐。”晓红进来帮添香油,悄声说:“荣瑛郡主来了,在正堂等着呢。” “我这就去。” 若芸起转身,瞧见荣瑛一身绯红的长袖衣裙、披着素色的厚斗篷,杏眼弯眉、粉雕玉琢,宛若冬日雪地盛开的芍药花般开的浓烈。后头跟着小翠提着食盒,并未带其余人。 “郡主,若芸失礼,让郡主独自前来……”她才要客气,却见荣瑛面露失落,双目怔怔的瞧着堂内牌位。 “父皇母后,也是那年去的……”荣瑛咬着唇,良久才低低吐了这句出来。 “郡主……”若芸心下酸涩,竟未曾想过,眼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荣英郡主竟同自己一般当年丧父亡母。 荣逸轩这三年,该也是辛酸的…… 她想起那冷峻孤傲之人,便神色黯然 “身在皇家,难免之事,我荣瑛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倒也没什么求的了。”荣瑛眨眨眼,拉着她笑起来:“哎呀,快别难过,我是来找你玩,顺便带新菜色给你瞧。小翠,打开看看。” 小翠的态度现在尤其恭敬,听见叫自己忙高高兴兴开了三层食盒。 只见上层摆着做成兔子的点心,中层有翠绿蔬果做成的凤鸟拼盆,底层一盅燕窝糖水清澈见底。 “郡主哪里得来的?”若芸笑意渐暖。 “宫里赐的!”荣瑛兴致勃勃,踏着雪转了三圈,“咱们边走边聊,皇宫宴席几天下来吃的我又腻又烦,正好得空我可要好好在你这里玩一天。” 若芸命晓红摆去后花园,自己则同荣瑛比肩而行。 雪地里一个着藕色衣裙、面容清雅,一个火红锦缎衫、笑容灿烂,晓红同小翠远远跟着,觉得如此美人美景是自家小姐,着实荣幸。 荣瑛眉飞色舞的讲波斯进贡的绸缎如何光鲜亮丽、那些舞姬各个都是绝色美人,可就是衣服穿得太少,她皇上哥哥面露不悦一个都没要。 听到这处,若芸不禁同荣瑛大笑,笑声在这原本空空的苏府花园内回荡,冷不防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头顶不远处响起:“哇,你们在这里说荣锦桓坏话,我改日去告状哟?” 一抬头,程清和不知何时蹲在凉亭顶上,头上珠冠映着日光发亮,正好以整暇的看着底下二人说笑。 荣瑛脸色大变,气呼呼的伸手直指程清和的鼻尖:“你――!程清和!又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程清和傲然抬了抬下巴,一跃下了凉亭,不以为然。 “你敢直呼皇帝哥哥名讳!我才是要告你的状!”荣瑛怒目而视,虎着脸道,“上回你私闯我荣王府,这次又私闯苏府,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清和一听,英俊的脸顿时涨红:“喂,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啊?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看若芸。” “你――你叫她若芸?!还不是第一次来?!”荣瑛气结,脸也涨得通红,手指一划指向若芸的鼻尖。 “对啊,又怎的?荣王府就只有你这么个凶巴巴的,我才不要去。”程清和反唇相讥,抱着双肩、两眼望天。 若芸着实无辜,看着斗鸡似的二人,飞快辩解:“清和公子向来肆意妄为,郡主海量明鉴。”说着,压低声音凑近她道,“别和他一般见识。” “对!我们走!”荣瑛气呼呼的甩了袖子,猛地拉过若芸回身便走。 谁知程清和急了,忙飞身挡在他俩跟前道:“哎哎,别忙别忙,你可以走,若芸不行,我来是要请她一起过小年。” 若芸一愣,同荣瑛面面相觑,指了指自己:“我?小年?” 程清和点头:“今个不是二十九嘛,哥哥宫里去了,雯儿也不在,好生无聊。我准备了酒菜烟花,咱们瞧瞧去?” 若芸这才知晓,他是看她只身一人,邀请她过府一聚,不由得心中感动、点头道:“好,荣瑛郡主也要一起去。” “啊?!为什么?!”程清和如临大敌。 荣瑛本来听见“烟花”就兴致勃勃,见程清和如此神色,气的快走两步:“本郡主才不稀罕!” “她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若芸眼疾手快将她拉住,扭头对着程清和凶道。 程清和给这威胁,顿时脸色不好看。 “你图个热闹,人多不正好?”若芸复笑,朝他眨了眨眼。 程清和为难着,终于叹了口气,垮下脸道:“好吧好吧,一起去,顺带喊上你们的晓红小翠。”说着便迈开大步,头一回往正门走去。 “本郡主才不……”荣瑛话没说完,却被若芸笑吟吟的拉了拉衣袖,撇了撇嘴,再有不满终于化成小声嘟囔,“去就去,还怕你不成。” 程清和早就行至远处,朝她们招手。 论在京城的势力,程王府同荣亲王府不相上下,而程王府的宅邸占了京城的东角,却是荣王府的好多倍大。 除了背靠着山麓,更有天然活水引到池塘里,四周青葱环绕曲径通幽,若不是高高的王府围墙隔着,误入还只怕以为是到了世外桃源。 一入府,荣瑛便要求程清和领她们四处去看,她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传说中厉害的程王府。 程清和只得应下,带着她们四处转悠。 几个王爷的住所都被相应隔开,每入一地风格般截然不同。 程清肃的住处一尘不染,房间一个挨着一个,只留着最大最宽敞的作了卧房,最东面明亮的作了书房。 而程清?的住处则隐在片竹林后。 程清雯郡主的闺阁在王府深处,她此刻道是烦闷找异姓的哥哥玩去了,同宫里推脱说是身子不适。 荣瑛被这冷清的阵仗给惊到。 以往在荣王府,随处可见丫头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偷懒、聊天的,可程王府却是人丁稀少。 人少也罢了,偶尔碰上个仆人杂役却还是低头而行,见到程清和便只请安,当她们是空气一样,招呼也不打就匆匆路过。 程清和哂笑,说这是大哥的作风,王府上下皆非礼勿视。 五人走走停停,有个高个男子不知何时出现,总在一定距离跟着,大冬天竟然穿着火红的薄衫,头发、下巴、鼻子都被很好的包在红色的头巾里,只露出两只狠戾的眼。 程清和说此人是二哥的手下,名唤赤炎,有人来肯定不放心来看看,当他不存在便是。 幸好若芸好奇心不重,粗略看了下便跟上程清和,也更敢同他搭话,光见着他两只非比寻常的眼睛便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 一圈下来,日上三竿,那赤炎不知何时不再跟着了,正如来时一样,走也无声无息。 若芸觉得似程清和这等好玩的性子,倒真的不愿呆在此处。大雪覆盖之下,程王府安静而优雅,似乎更合适那淡然的程清?吧。 程清和终于将她们领至花园,石桌上摆着菜肴,凳子上也铺上了软垫。 荣瑛逛了半日的确饿了,兴奋的跑去,却发现不过是寻常吃食,兴奋劲儿一扫而空。却见若芸同程清和自然的坐下,只好一点不嫌弃的动着筷子,又招了晓红小翠一同坐下。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程清和见两人意兴阑珊,神秘兮兮的伸手,自桌下提了两壶酒上来,另一只手的指尖则夹着几只酒杯,一副神气的模样。 荣瑛同若芸面面相觑,正吃得无聊,见他拿来酒忽然有了兴致:“什么酒?” “大哥上朝去了,这地窖里都是佳酿,快来试试看青梅酒,我特地找了点不烈的。”他说着便放下酒杯,提壶就倒。 晶亮的液体渐渐盈满,酒香飘散。 若芸伸手一摸是温热的,竟也有些兴奋起来:“你何时温酒的?” 程清和神色顿时得意,摸了摸后脑道:“方才在桌下木桶里早烫着的。” 说着便催她们尝。 若芸微笑着抿了口,清冽的酒香就在舌尖弥散,浓郁而有些回甜。 程清和眯眼笑看她俩反应。 她冲他笑笑,一饮而尽,这果然是好酒。 记得小时候吵着闹着要爹爹给她也尝尝,爹爹举了筷子点到她舌尖,她便辣的直流泪叫嚷着上当,爹爹朗声大笑,一旁的母亲则笑着替她擦拭。 一袭温存自心头涌起,却又转瞬即逝。 斯人不在,酒却温和芳香。 “哇,好喝!再倒再倒!”荣瑛喝完双目晶亮,忙催着再要一杯。 “小姐,这个酒好喝!”晓红也笑着赞叹。 “还是咱们王府的更烈。”小翠护短轻语。 荣瑛连喝三杯,兴致高昂:“不如行酒令?” “人少怎么行,笨。”程清和白了她一眼。 “你……”荣瑛又涨了脸,气鼓鼓的道,“你非要同我过不去,本郡主偏要行酒令,每人轮流拿这钗子转,转到谁谁就要点名回答问题,繁简皆可,答不上来就要喝!” 说着自头上抓下一只琉璃粉钗来,又摘下鬓上的贴花扣,扣住钗身当转轴,搁在圆桌上。 “怕了?”荣瑛朝程清和挑衅微笑。 “谁怕谁!”程清和不甘示弱,抬手击掌命人撤了碗筷。 荣瑛伸手转动珠钗,钗头停住指向自己,忙面露神气之色,冲程清和道:“本郡主就点名你回答,程清和你按月花多少银子在酒楼赌坊?” “这……”程清和面色微红,按理说这银子月度是糊涂账,给大哥知道可不得了,只得咬牙道:“不告诉你!” “喝!”荣瑛一拍圆桌。 程清和仰面干下。 轮到若芸,钗头这回指着程清和。 “你喜欢什么颜色?”程清和瞧着她,张口就问。 “藕荷。”若芸想也不想、坦然对答。 程清和点头,伸手转钗,钗头指向若芸。 若芸干脆面向晓红,道:“晓红最喜欢什么人?” “当然是小姐!”晓红得意洋洋的宣布。 转到小翠,她便只能同晓红问起了无关痛痒的问题,而每每转到若芸,若芸都让晓红应答,程清和则点名问若芸的喜好,荣瑛倒是把程清和那笔烂账扒了干净、似是知道他平日头疼什么。 程清和终于烦躁,命人添了酒,开始转而问荣瑛最喜欢谁、何时出嫁免得为祸,可荣瑛身为郡主哪能回答他那些,气红着脸将面前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人喝多了便开始胡言乱语,晓红小翠嘻嘻哈哈,最后连若芸也在荣瑛“曾心仪过谁”的问题上败下阵来。 待到夕阳西下,寒风大起似又要下雪,主仆五人晕晕乎乎、东倒西歪的行至后院。 程清和命人从天福酒楼送了菜肴来,可众人喝的半醉竟没人动几下筷子。 他干脆张罗着去点烟花,可左点右点就是点不着,荣瑛讥笑他是烟花进水,两人拌嘴闹作一团。 若芸挥手让他赶紧修烟花,自己则起身走动,后院依山而建,挨着便是竹林,竹子被大雪压的弯下腰来,静悄悄的。 空中明亮点点,洁白的雪花如仙子般婀娜的舞动着,轻飘飘、软绵绵。 她欣喜伸出手,那白白的羽毛片刚接触到她的掌心便化了,留下的只有雪水,透心凉。 远望连排的屋子,她好好打量着程清?的住所。 房间不过只有几间,屋顶一片银白,台阶上也都是雪,除了她方才踩出的脚印外,其余的皆平整泛着柔和的白。 她不禁抿唇而笑,这银光素白,倒是很衬程清?的淡雅。 她举起袖子,仿佛有丝竹奏乐之声。 借着灯光掩映,若芸除去斗篷、露出藕色的衣裙,素面简发,闭目含笑,脸颊上染着绯红,扬手起舞,脚下踩着节拍,步履轻快。 雪花纷飞,身影同那雪景融为一体,仿佛画卷。 眼前掠过了钟鼓齐鸣的大典,丝竹喧闹的酒宴。 曲声婉转,背景换成了冬日的暖阳,爹爹含笑而立,微微颔首看她起舞。 一曲终了,她觉着有人站身旁,便灿然一笑:“爹爹,芸儿舞姿可有长进?” 待看清,爹爹的影像涣散,程清?不知何时立在竹林雪中,白衣素袍、软发披散,玉雕的容颜仿若隔世仙者,沉静的眸中未有任何波澜、只定定瞧着她,手中捏着支晶亮的翠色玉笛,好似竹林中的春竹,莹莹似有光彩。 “王爷……见笑……”若芸心中因幻象破灭苦楚难当,又因无意撞见屋主面色微窘,一句话竟哽咽在咽喉里,“清和没有说王爷在府上,若芸多有得罪……还望……”她怔怔的行礼,暗自责怪起自己的大意。 “无妨,你既来府做客,是我怠慢。”程清?面露微笑,霎时间瑞雪都失了光彩。 “若芸!快来!烟火点着了点着了!”若芸才想说什么,程清和的叫嚷声远远传来。 “若芸!快来看!”荣瑛也跟着嚷嚷。 她忙欠身,才走几步,一声巨响,大朵的烟花自围墙那腾空升起,在空中绽放盛世花朵、化成点点光斑落下。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花好似腾空的光幕、将后院印成火树银花一片。 若芸瞧这光景,忙赶到后院,被晓红一把抱住。 “小姐!好漂亮!晓红要许愿来年平安!”晓红说着便双手合十祷告。 荣瑛倒在椅上,肆意大笑,眼中皆是灿烂:“好漂亮!程清和真有你的!本郡主恕你无罪!” “我什么时候有罪的啊!你个凶巴巴的……”程清和嘴硬着,肆无忌惮翘着腿坐了会儿,又去点新的烟花。 “你们就知道斗嘴。”若芸笑着,挨着荣瑛坐下,后者一把抱住她,兴奋的叫嚷。 烟花错落间,悠扬的笛声响起,由远及近,似韶华芳菲,一瞬便可永恒。 ―――――――――――――――――――― 感谢亲们的票和打赏~今天更多一点就当二更啦~ 以上平和的日子要结束了~接下来要出大事咯~敬请期待~ 如果喜欢本文不放点个推荐、收藏一下哦~ 千雪拜谢~定当努力~~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三章 除夕惊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是在荣瑛的惊叫声中醒来,身上不知何时给盖了厚被。 昨夜酒醉,荣瑛竟就这么挨着她迷迷糊糊的在后院软榻上睡着。 荣瑛哭丧着脸,摇醒了台阶上的小翠,又到处找遗失的耳环、珠钗,徒劳无果后干脆都不要了,风风火火杀回荣王府、说是再不梳洗要误了除夕进宫赴宴。 这么大动静,程清和竟在桌边枕着手臂,睡得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若芸将棉被给他盖上,带着晓红悄悄出了王府。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入宫?”坐在车上,晓红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句,顺带打了个哈欠。 “当然。”若芸回答的干脆,活动着酸疼的肩膀,想象着程清和被程清肃发现时候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可是你昨晚和荣瑛郡主聊那么久皇上,我还以为……”晓红不明所以然的挠挠头,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淡然的模样,实在理不出头绪。 若芸眯起眼细想,这才记起做完烟花散尽、荣瑛同她一同窝在软榻上闲聊。 荣瑛也问她为何不喜欢入宫,她便答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插翅难以飞。 荣瑛叹气,随口聊起了荣锦桓。 少时,荣锦桓和荣逸轩竟是十分要好的,时常一起吟诗作对、结伴游玩。 只是,先皇总是苛责作为太子的荣锦桓,先皇后因其是奶娘养大故更是偏爱荣逸轩、对荣锦桓不闻不问。荣锦桓时常挨先皇的骂,这时候,荣逸轩常挺身而出为兄长说话,这常常换来先皇更加严厉的责备。 然,那年大祭司病逝,天颐开始灾害频生,先皇心力交瘁、一病不起。荣锦桓作为太子及时的充当先皇的臂膀,监国议政、扛下了半壁江山之重担。 先皇后恐其平日受冷会对自己不利,吩咐荣逸轩小心,谁知先皇驾崩之夜,荣锦桓竟赐死生母先皇后。 本来,荣逸轩对皇位没有过多之想,先皇后之死让荣逸轩变得心灰、冰冷,奉旨着手处理了一干外戚、令天颐风云色变。他开始结交权臣,曾请旨赴边塞一年,从前温善的性子变得冷酷而沉默、阴郁而狠戾。 如今的荣逸轩心中到底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荣锦桓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孝顺、谦恭的太子自从登基后便喜怒无常、暴躁烦闷,好在处理国事井井有条,只是苦了每日上朝的大臣们。三年无所出,听说是勤政不理**,具体的事,她荣瑛也不清楚。 她说,要是苏若芸入宫,她是不会把她当成那些趋炎附势的女子般看待的,无奈若芸再次决然否定,说不愿做那笼中鸟、金丝雀,荣瑛这才打着哈欠点头。 这是若芸第一次听到荣锦桓的事,原来那狡猾的表面下竟有那般过去。这也是她开始重新认识荣逸轩:那个对她笑意频频的王爷、救她于水火的王爷,竟然是亲妹妹口中心机深、为人狠的模样。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利用她、从未真心对待过罢。 她开始庆幸回还苏府是多么的幸运,可以远离兄弟俩的纷争;身为采选候补又是何其不幸、皇恩浩荡她似乎注定要进这局。 再问之时,荣瑛早已睡熟,不远处的程清和也打起了呼噜。 她半醉迷糊,不多时也昏睡过去。 晓红如今提起,倒是令她从未有过的清醒: 到底用什么法子能不入采选,才是当务之急。 除夕夜,若芸简单的用了晚膳,挨个赏赐了仆人让他们回家团聚,自己则同晓红关了府门院门,闲聊半晌,早早的上床歇息。 京城外来人增多,特殊日子京城却有半数侍卫回家过年,苏府守卫临时给抽回程王府、又拨到了宫中。 大街小巷尽是爆竹声声,传在空荡的苏府里更为响亮。 若芸昏昏欲睡,却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且来人不止一个。 和衣起身才想点灯,门却被人一脚踹开,无星无月漆黑一片,寒风刮起,她的惊叫声淹没在爆竹声中。 她本能的觉得大难临头,不知谁将她猛地一拉,身子不受控制的自床沿滚落,旋即被人单手箍在怀中,不明所以的旋转几圈,听到交手打斗几声。 若芸觉得天昏地暗,依才站住脚,稀可辨自己屋内多了几个人,那抓着她的人便放开她,紧走一步挡在她面前,这情景让她一阵恍惚。 直到闻到淡淡的墨樱香,她不禁惊诧得脱口而出:“王爷?!” 才出声,屋内几个多出的人影中有人开口道:“我们奉命问苏姑娘拿东西,还请王爷不要阻拦。” “要昆仑曲谱,她这里是没有。”挡在她面前的人幽幽开口,嗓音正是程清?的,只是平日的温和化成冰冷,让她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不要与我等为难,赵大人是皇上身边红人,王爷应知与赵大人作对值不值得,我等领命前来,若是以死相搏,就算是王爷也恐难保全。”对方冷笑,完全不买账。 程清?身影一颤,下一瞬极快的出手,银光闪过对方三人顷刻动弹不得,方才答话的则已被他扣着下巴、点着脖子命脉。 “去告诉赵无阳,昆仑曲乃我所教,苏若芸所学不全,有本事就亲自来拿。还是你想同枫林那几人一样?”他前所未有的厉声。 “多谢王爷高台贵手,我等自去复命。”那人沉默片刻,终于告饶。 “可有他人?” “并无他人。” 一问一答,若芸便知道晓红是安全的。 “以后这苏府,赵大人还是退避三舍的好。”程清?用无比冷漠之声警告。 他才松手,只听清脆几声,有什么落在地上,几个黑影飞快的窜出门、越墙而逃。 终于,除了爆竹声再无其他响。 若芸摸索着点起灯盏,只见程清?着白色长袍立在屋中,散发垂肩、负手对门,脸上是她所陌生的冷漠,夹杂着少许怒气,让她怔怔的不敢说话。 来人是冲着她来的,可为何她如今空有满肚子疑问却一句也问不出口?瞅着地上,方才清脆之声竟是三根银针,是程清?以内力瞬间暂封来人穴道的 良久,若芸咬了下唇,终于吸气道:“谢王爷搭救……” 程清?听到她声音才如梦初醒,瞧着她,略有担忧,“哪里伤到了?”说着,不由分说上前探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我……”她张口仅吐出一个字,方才她连手指都没被碰到,又怎么会受伤。 白皙修长的手完全不沾尘世气息,带着淡淡的墨樱香,让她更是窘迫的完全不知所措。 他略微蹙眉,像是仔细辨别什么、那般神情凝重,旋即才放开,恢复那淡然的神色,道:“既是无恙,姑娘早些歇下吧。夜露浓重,姑娘还是多着衣才是。” “王爷等等……”若芸忙出声叫住他,顺手批了件外裳,满腹疑问终于脱口问出,“他们是谁?什么是昆仑曲谱?王爷又何时教过我?” 来人怕是武功高强,她不得不从此警惕害怕,有人莫名其妙要取她性命,她还是问清楚好。 程清?迈出的步子生生收住,目光一转,落到那昏暗烛光上,低低道:“他们是赵无阳的手下一支,专门用来搜罗天下间奇门术数。昆仑曲暗含内力运用之法,如能运用自如则能将气息融入琴音收放,救人于危难、杀人于无形。” 他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却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自袖中抽出那支翠笛、横至唇边。 无比熟悉的旋律响起,正是那日她所弹的《流云曲》! 难怪当日殿上浑身无力,定是她完全不懂其中奥义,又内力全无,才会差点……走火入魔? 若芸目光闪烁、思绪万千,听他单音一口气断了几次才成,仅一小段便停下,回眸看她,目光沉沉,似是有浓雾在其中化不开。 “王爷是说……这曲子是王爷教给若芸的?”她茫然心惊,怀疑那片碎瓷也是出自他之手。 “你如今不记得便罢,日后再有人问起,尽数推我身上便可保安全,此曲不可再轻易示人。”他言语淡淡,撇开目光。 “王爷……我们见过对不对?!”她猛的抓上他的袖子,紧紧攥住,惹得他回眸一怔。 那日他折回锦衣坊,原来是他看到她了?他是真的曾见过她? 他一定是以前教过她此曲,她尽数忘了,那日在御前抚琴无意中弹起、引起了那个叫赵无阳的兴趣? 她紧紧盯着他清俊得不食烟火般美丽侧颜,可大脑一片空白,丝毫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他微微一叹,抬手拂开她:“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忘却何尝不是好事。”语气还是那般淡漠,神色依然如水。 不等她答话,府外一声冲天爆竹响彻天际,程清?微微一笑,身影一晃,空留一室徒然。 紧接着,爆竹声喧闹震耳欲聋。 已是新年。 若芸站在原地发愣,手还保持着往前伸的姿势。 他笑起来,原来可以那般耀眼,如和煦的春风中洒落的阳光般,光叫人瞧着,便心中生暖。 若芸颓然坐回床沿,方才这么一闹,寒冬腊月着着单衣披外裳的确冷极了,兴许是因为这个,程清?才不正眼瞧她。 每次他都出现及时,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时时关注着她动向? 阴谋吗?目的吗?还是其他? 既然他不愿告诉她,以后总会有知道的时候,此刻多想倒是无益,不如自己找找答案。 程清雯是胡闹、楚如兰是找茬,可今夜的人是可以眨眼间要她命的。何况除夕夜苏府无人,倒是动手的好机会,那“赵无阳”定是什么知内情的人,知晓今日城中守卫布局…… 除夕夜竟是这般度过,她睡意全无,干脆守着等天明。 她要理清思路,到底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眼下,她还要想想如何能保住命、并且不入选。 ―――――――――――――― 今天开始更新新一卷,这一卷开始有大变故,女主也一步步卷入当年争斗的核心,同几位主角、配角的互动也更加深入 千雪会保证尽量每日更的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振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倒是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一大早才出房就看见院子里的积雪错落印着脚印,不仅如此,围墙上的积雪也纷落,就连屋顶上也脚印遍布,被太阳一照明晃晃的一片。 若芸正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着手在屋檐下挂着什么,披帛斗篷被扔至一旁,满头大汗,衣衫汗湿,清秀的面庞忙活得绯红。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拆屋子吗?”晓红误以为那脚印都是自家小姐弄的,丈二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大年初一可没有到处踩雪的习俗。 “挂上铜铃,要是有妖魔鬼怪风吹草动,统统都能吓跑。”若芸挂完最后一个,拍了拍手冲她一笑,“辟邪呀。” 晓红定睛一看,果真这屋檐底下都给挂上小小的铜铃,一路延伸,连廊下也缀着,风一吹叮叮作响。 “小姐你快下来!就算辟邪你也不用自己忙呀!你这是……忙了多久?”晓红忙去扶着梯子,一惊一乍的,几十个铃个把时辰可挂不完。 “我在库房就找到这么些,辞旧迎新嘛,回头让管事的再去买个三五十打来,府上都要挂着。”若芸缓缓下了梯子,不以为然的吩咐道。 这辟邪是假,防人飞檐走壁再入府是真,就算轻功再好,总不能行而不动风吧?风动自然铃响,藏身逃命也快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个不怀好意的有多大能耐。 她揣着这心思伸了个懒腰,略舒适了些:“开春再着他们弄些新苗种在花圃里,不知书房海棠还开不开。” “小姐,你开春就要采选了……”晓红忽然哭丧着脸,像是春未来花就要谢一般。 若芸脸一黑,唬道:“新年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她瞪了瞪眼,忽然打了个喷嚏。 “是是,小姐你可有想法子落选?”晓红赔笑,忙取来斗篷替她裹上。 “没有啊……”若芸顿时垂头丧气。 她没有想不开要自尽,也没有厌世自暴自弃要毁容,残废更是太吓人……但皇上点了名要她入采选之列,别的法子行得通吗? “要是小姐在皇上点你之前许了人家就好了……”晓红望着她,叹气。 若芸灵光一闪,猛地看向晓红:“那现在呢?” 晓红望了望天,闷声道:“自然是晚了呀,皇上点的名,就算是荣王爷也不敢抗旨啊。” 昨夜一遇,这天底下也是有能人异士的,若能得什么高人搭救、远离京城,就算皇上也无可奈何?如何搭救于她?一见倾心?可垂涎美色的绝非善类……但不试怎么知道? 她咬着手指苦思冥想,在院中转了三圈,忽然站定道:“晓红,去给我准备锦衣珠钗,新年开始你小姐我要好好打扮!” “啊?!”晓红的双眸倏然增大,嘴巴惊讶的张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小姐?你昨晚可是睡觉撞到头?怎么今个不仅奇怪,还要打扮?难道你……撞邪啦?”说着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 “死丫头,你才撞邪。”若芸白了她一眼,打开她的手道,“难道你家小姐我打扮美丽,你不高兴?咱们以前在苏府,你家小姐我是怎么样的,你忘了?” “可是……”晓红歪着头,从前在苏府自家小姐锦衣玉食、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小时候特别爱穿粉色,那水灵的模样她见尤怜。自从入了楚府,这三年来小姐再也不曾穿过艳丽的衣裳、也绝不涂脂抹粉,洗尽铅华让她以为这辈子小姐都要朴素下去。 “知道啦!晓红遵命!”晓红猛地点头,小姐要美,她别说她晓红第一个同意,简直是一百二十个支持。 “唉别忙,你再去打听,赵无阳是谁。”若芸交代道。 “赵无阳……,好我这就去,小姐你先歇会儿。”既然是小姐吩咐,晓红没有不从的道理,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便三步并作两步去库房寻那收起来的珠宝首饰。 初一临近晌午,回家的仆役陆续归府,苏府又渐渐热闹起来。 晓红多番打听,府中之人皆言不知赵无阳是何人,更不清楚这皇上身边的红人除了胡大人、顾大人、几个异姓王爷外还有谁。 想来常公公拨来的都是些杂役,而程王府的侍卫也是寻常之人。 再差人去打听,几日来一无所获,只有零星几个人说过曾听过姓赵的,但全然没有更多情报。 若芸闷闷的想,对方到底何方神圣?要这曲谱作甚?做买卖也有可能,要不然就是个别痴迷术数之人想抢来,从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苦苦思索不得,又碍于那曲子危险不敢再弹,好在风平浪静府中再无异样。 再几日,她便被晓红按着、乖乖的任由她给自己梳妆打扮。 从前几年的确习惯了朴素,她在一大堆赏赐的衣服里挑,最后挑了了些中等不亮眼的衣裳来。 丁香、黄栌、紫檀、竹青尚可,品红、柳黄、翠绿等色是万万不想再穿了,珠钗挑了些别致的、大都以珍珠、白玉为主,金黄闪亮太过招摇的都叫晓红再收起来。 即便如此,晓红忙活几日,这细细一通打扮下来,若芸还是眉目生辉、顿生光华。 这天日头正好、积雪化净,晓红给她挑了浅胭脂色的华衫、上覆轻纱秀荷,腰围上银线缠出福文,下坠水玉扣链、璎珞垂地,镂空的绣鞋装上香粉、步步生莲。乌发梳成低云式,顶戴流苏白玉银发插、双鬓点珍珠小钗。 晓红正愁钗簪用什么好,干脆将所有的钗一字排开列在桌上。 若芸瞧着其中一支熟悉,拈起一看,琉璃闪烁,原来是那支蝴蝶钗,那日皇宫她借来挽发,不料程清?是随口赠予她。 她若是从前见过他,那她又是如何忘、忘了些什么呢? 她呆呆的拿着钗神思,突然间,门被猛的撞开。 一股冷风骤然吹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那玄色身影,脸上带着大大的喜悦,撞开门的同时便叫嚷起来:“若芸!我来了!大哥没为难你吧!你还好吗!” 来人见到她,忽然顿住,不好意思道:“你这样穿……挺好看的……” 看清他是程清和,若芸先愣后笑:“为什么你大哥要为难我?” “我偷了大哥的酒,还带着郡主夜宿王府,这不,大哥回来知道了,硬是把我关了好几天,今个才把我放出来!”程清和哭丧着脸,找了凳子就坐,一副“别提了”的模样。 若芸心下明了,难怪这么些天他不来苏府捣蛋,原来是给程清肃治了,不由莞尔:“我溜得快,所以没有见过清肃王爷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清和大咧咧的笑着舒了口气,忽然一把拉了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出去玩!” “程清和你发什么疯,是不是没被吓唬够,这么快就出去玩?”若芸大声的提醒他,程清和分明是被大哥骂了个狗血淋头的。 程清和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道:“你管我大哥是不是吓唬我,他都能把我关上几日害我闷死,不就是不小心借火砸了他的香炉……上回他帮着雯儿骗我,我还没找他撒气呢,他能把我怎么样?”嘴上这么说,可说着说着,程清和到底脸上有些畏惧之色。 “原来你是畏罪。”若芸挑眉,复笑,“说罢,你想去哪里?” 见她舍命陪君子,程清和心情大好:“难怪你还有心思坐着,你是忘了吧?今个是上元节呀!我带你去酒楼吃好吃的,再好好玩上一通如何?” 若芸恍然,自己埋头研究应对不知时间流逝,原来竟是到了上元节了么。 程清和说着边拉着她,边朝晓红道:“晓红,我借你家小姐一天,晚上还给你啊。” “啊?……哦……那清和少爷你可要把我家小姐原封不动还给我哦?”晓红忙拿过若芸手中的钗子给她按上,第一时间首肯道。 “不叫上荣瑛郡主?”若芸披上斗篷,不合时宜的提议。 “才不!”程清和听见荣瑛的名字就烦,一口回绝后便大大方方引她自正门而出。 她惊讶,这回他是转了性不再翻墙,难怪方才他进来铜铃未响,不禁偷笑,他到底是给程清肃治的服帖不少,只是方才是大大咧咧硬闯的吧?都没听见仆役通报声。 “你随便出去,万一皇上召见怎么办?”她嘴上说着,人已经被程清和塞进马车,马车四周挂着花灯,让她忍俊不禁。 程清和与她面对坐着,一脸埋怨的看着她道:“你可别提了,这几天除了被关王府,就是跟着大哥进宫,山吃海喝都快被折腾死,还好今天雯儿拉了他们俩一块儿去我才好不容易逃出来,也弥补下除夕夜你落单啊……” 他嘟囔着,若芸却无奈极了,她除夕不仅没落单,还差点给人杀了。 她怅然,却还是掀帘探头,望着马车前头偷偷笑了起来。 “若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有什么好笑么?”他见她的目光似是看车上的花灯,不明就里的抓了抓头。 若芸止住笑,轻轻道:“听说,从前的艺妓出门可都是挂着花灯的……” 程清和涨红了脸,正想分辨,马车一个颠簸就停了。 “王爷,前头都是人,马车过不去。”车夫朝里头嚷嚷着。 掀开车帘子,果然,前头就是长安大街,此刻挤满了人不说,道路还被挂着花灯的摊子、各式小玩意儿的推车给占满。 若芸望着一溜烟五彩缤纷的摊子,嘴角不由得上扬、勾出个大大的笑容。 ―――――――――――――――――― 千雪语:女主终于一点点开始有所动作啦 若干年后想起这次上街看灯会出大事,她还会去么(偷笑~ 喜欢就请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吧~感激不尽呢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上元佳节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发什么愣,肚子还不饿?”程清和下了马车就朝她递出手,这才让她回过神。 若芸滑下马车,却看着足有三层高的大酒楼在眼前矗立着,门庭若市、客来客往好不热闹。 天福酒楼啊!传说中挥金如土的地方! 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总是对她说过,来这里的达官贵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贪官污吏。 她扑哧笑出声来,弄得程清和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哎哟!什么风把程……”招呼的老板娘一见程清和就奔了来,虽说年过三十,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扭动着腰肢挥舞着手绢,身上浓浓的脂粉味儿熏得人想捂住鼻子,瞥眼看着他身旁标致的美人嘻嘻笑着。 可刚开口就被程清和放在嘴上的手势制止了。他带她来,可不想张扬,何况上元节人多嘴杂。 “老规矩。”程清和看都不看她一眼,目无表情的装作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客人拉着她走。 老板娘顿时收敛,却还是揣着姿态媚笑道:“那当然,楼上请。”说完扬声吩咐伙计,“来福,二楼云阁!” 程清和只顾着带她一头钻进了特留隔间。 若芸被他按到了凳子上,环顾四周,分明是清雅的竹和云的刻画与装饰,四周的暖炉让小间暖烘烘的。最特别的当属面朝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的开阔“窗户”了:这隔间的一边竟是用栏杆隔着、径直延伸出去作为酒楼的飞梁,冬日虽然隔着帘子,可街上的繁华还是尽收眼底。 如此绝佳位置当然是要给王爷预留的。 一回头,程清和已经点了菜,伙计忙不迭的抄写着,头上已然冒出了汗珠。 “清和,别点那么多……”她出声制止,可程清和一挥手,伙计早就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下去,生怕程王爷取消几个菜他打赏的银子也会少似的。 程清和不以为然的笑了下,转而面对了被帘子隔着的长安街道:“这儿不错吧?可惜我不常来,都是我大哥喜欢的风格。” “看样子也知道不是你喜欢的……”若芸小声嘀咕着,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忙住了口,道:“你大哥很忙么?” 程清和耸了耸肩,却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可不是嘛,大哥虽说是王爷,可老皇帝驾崩后就担负着吏部,这礼部也有事要审查,免不了下了朝还要请人吃吃喝喝的,整个王府一年到头也难得几次聚……” 若芸垂下头,盯着手指帕子不做声。 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天颐王朝如今新皇亲政,逐渐收回权力,只怕程清肃的日子往后不好过,不仅如此,掌管兵部的于王、掌管户部的夏王和掌管工部、刑部的怀王只怕都要被削去势力了…… “我还不知,开了春会如何呢。”她换了个话题,目光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这种日子似乎格外平静起来。 “开春?当然是新的一年,万事大吉咯,天塌下来我扛着,放心吧。”程清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让若芸使劲憋着笑。 是谁前不久被大哥训斥又软禁的? 说话间,珠帘被人拉开,程清和点的菜一道道上来了。 什么桂花鸭子、东坡肉、龙凤呈祥,还有糖酥鲤鱼、一品熊掌、清炖蟹粉、水晶肴肉、鸡汤干丝,再后面还有龙井虾仁、冬瓜盅、红煨鱼翅、冰糖莲子羹、雪花鸡、太极明虾,更夸张的是还有头烧乳猪搁在最中间,其余的菜摆不下只好先撤了。 程清和指着桌上的菜肴说:“你弱不禁风的,也不适宜吃太多,随便吃些就好,酒我没让上……” 若芸大张的嘴巴下巴都要掉地上,这种“随便吃些”就能花掉老百姓一年的银子!她一下坚定了来这儿吃饭是“贪官污吏”的看法。 在程清和的注视下,她不自然的动了筷子,可几口肉下去却怎么都不愿意再吃。 “不合胃口?”程清和看着她不吃,随即皱眉,“那我让他们换一批,重新点菜……”说完就想扬起手叫伙计。 “别……!”若芸急忙扯下他的手,“我……我吃……” 她若不吃,这些菜恐怕都要拿去倒掉吧。她真是服了这个王爷,只能皱着眉大嚼特嚼起来。 程清肃和程清?都是文雅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弟弟。 她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无奈叹息,可努力了半天,却只每道菜都尝了下就撑了。 放下筷子用帕子抹抹嘴,若芸虽好久没有这样大快朵颐,可实在吃的撑,埋怨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总算明白他当日行酒令为何死都不肯报账――这根本就是笔花天酒地的糊涂账,好在是亲兄弟,不然程清肃认真查起来,只怕程清和一年都要给关着。 程清和一听立马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招待你可是花了我私房银子!你没看见皇帝大宴群臣那可倒掉多少名贵菜肴。” “可你在程王府怎的准备的那么简单?”若芸知晓程王府怕是规矩的很,故意为难他道。 “这……”程清和一时语塞,正想说什么好,长安街却传来一阵喧闹。 扭头一看,远远望见一排卫兵挡开人群让四方的大轿子通过。 轿子上那翱翔着的雄鹰是如此惹眼。 荣逸轩?! 轿子直到通过,都未曾停下。 她失笑摇头,如今他这只雄鹰是要驰骋在天空里,朝着他的目标…… 一旁的清和不满的咋舌道:“看到没,皇上每天都醉生梦死,这不,又要准备晚宴,瞧他荣逸轩也赶着进宫。” 若芸只是呆呆望着轿子的方向,看着那雄鹰淹没在远处方才回过神来。 却听见大堂有人粗声的吵闹着什么。 闻声,程清和不满的敲了下桌子,道:“你最近可别外出,最近京城胡人和西离人多了起来,要小心。” 她看他谨慎的模样,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夹杂着吵闹声,隔壁间似是来了人,不时传来议论声: “听说荣王爷奉旨治理运河啊,这往后纳贡的再叫可要遭殃了。” “可不是嘛,皇上下决心治那帮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又不能让京城老百姓饿着肚子,这三分修筑七分上缴的法子,我看行得通。” “听说程王爷和怀王商议过,竟是通过立刻就要实行了,你说这平时推行总是遇阻,这次程王可是头回那么顺利的帮忙。” “往后这安老头子,再推说八闽漕运不通、给我拖货,我可饶不得他。” 隔壁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说漕运赋税之事,这其中应了那册子八成所说。 若芸心中腾起欢喜,荣逸轩最后是看了她写的法子的,不知是否程清?帮忙的缘故,程清肃也未再为难他,反而推了一把。 可惜,她能为他做的也只能这些了吧。 见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程清和恐她是闷了,忙同她规划起晚上的行程来,摆出赏灯、划船供她选,就是两个一起选也行。 若芸见他兴致高昂,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他聊开,心绪也跟着开朗飞扬起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十里长街的商家竞相亮起了花灯。 程清和带她从天福酒楼出来,一头扎进了这花灯人流的海洋中。 不远处用灯笼拉起了围线,台子上摆满了花灯。 “有人猜灯谜!若芸,可去看看?!”程清和兴奋的探头,伸手便将她拉着走。 他带她挤进围的水泄不通的花灯围线,各式各样的花灯把漆黑的夜映成五彩缤纷。 还没站稳就看着主持的老先生说着谜面,长须微驼,像是极有文采。 “下一个:格外大方!” “唉,这个我知道!回!” “对了对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兴奋的去领奖取了灯笼。 若芸抬头想看个究竟,可前头几个比清和还高出一个头、长的健壮的人带着布包帽挡住了视线。 人群喝彩,那几人冷不防后退一步,结结实实的撞了下,程清和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一边,神情有些紧张,轻声道:“你小心点。” 若芸点点头,正找哪里空隙大、可以上前点,却瞧见不远处那挺得笔直的湖蓝身影,虽着了便装又戴着头冠,可那身形、那身高,还有那冷傲如斯的气质,不是荣逸轩是谁? 方才见他进宫,竟是得了皇上的旨出来看花灯么? 刚想转头走,近些的地方却传来惊奇的女声:“若芸?若芸!好巧,好巧!” 荣瑛正带着丫头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她,忙不迭的高声喊她的名字。 人群再吵闹,荣逸轩还是听见了,扭头顺着荣瑛的目光就找到了她。只见她珠玉挽发、蛾眉轻扫,着一袭浅色胭脂衣裙衬得肌肤胜雪,抱着斗篷朝他这边看,他深沉锐利的眸子一瞬亮起来。 四目相接,若芸竟惊心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荣瑛怕她没听见,继续边叫嚷着边往这里挤。 “你也来看花灯?!这些日子可好?你这么打扮真好看!”荣瑛大声兴奋的嚷嚷。 若芸点点头,正想一一回答。荣瑛看到了身后程清和,程清和也看到了荣瑛,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双双扭头哼声。 “瑛儿,若芸……”荣逸轩轻咳一声,也来到他们身边,看到程清和在,不由面露一丝古怪,道:“程公子好兴致。” “彼此彼此。”程清和同荣逸轩不熟,勉强搭了搭手。 若芸紧张的手心出汗,而荣逸轩看她的眼神灼灼,让她整个人似要烧起来,好半天也没能说出句话来。 人群又一声哄闹,气氛高涨,可这几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却弥散开。 “郡主,今个皇上不办宴席了么?”若芸找个话茬子问荣瑛。 荣瑛心领神会,拉过若芸,愁眉苦脸的点头:“可不是嘛,刚到宫门口,皇帝哥哥就下令说有他要**赏灯,今个自娱自乐便可。这不,皇帝哥哥坐拥美人在怀,我和哥哥就来凑热闹啦。” 她说完,扯了下荣逸轩的袖子。 荣逸轩没有接话,只看着台上道:“既然来了,便猜灯谜罢,大家不必拘礼。” 若芸松了口气,曾留在心间的熟悉英眉,熟悉的薄唇和坚毅的脸庞,那日一别,她便没见过他了。今日遇上,虽他故意不看她,却一反常态的有些紧张不安。 程清和叫嚷着要猜灯谜,向前侧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若芸笑着说他孩子气,人群忽而安静起来。 “可是:欠?”有人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还有人知道么?” “老是赊账。”荣瑛看她询问的目光,朝她悄悄说出谜面。 若芸淡笑,这谜面不难猜:“可是欢?” 声音不大,老者却听见了,循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是个十六七岁的不起眼的丫头,周围几个衣着亮丽的个个像非凡之人,她虽打扮靓丽却眉间平淡,完全没有身边之人的傲气,不由的皱眉:“姑娘可是有枪手?” 人群轰然炸响,大多是嘲笑之声。 ―――――――――――――― 祝大家清明放假愉快~千雪在假期有空会多更一下~ 喜欢的话不妨收藏一下,给千雪动力哟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六章 灯会离乱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唉,我说老头子,你怎么说话呢?!”程清和气不过,正想理论,一把折扇却挡住了他去路。 荣逸轩单单用扇头点了点他胸口,转而朝向若芸,笑起来带着丝随意,却似饱含了肯定。 若芸点头,转向老者道:“请再出灯谜便可。” 老者不敢置信的又抽出张纸条,念道:“疏雨落梧桐。”他用起了诗,底下文化不高的顿时连声叫好,似乎难倒了她。 若芸微微一笑,立刻答出了:“沐,沐浴的沐。” “野火烧不尽?” “举荐的荐。” “柴门闻犬吠?” 她笑了下,摇摇头:“润。”心想着,这老者会出这样形象的字来。 老者窘迫,想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出道:“汝乃有心人。” “您。” “人无信不立。” “言。” “山山拔地起?” 若芸刚想说“出”可转而愣了下觉得不妥,只听见那柔而刚硬的嗓音替她答道:“丛。” 老者听见是个男声,随即一愣,只见荣逸轩外表不凡,气宇轩昂间看他的眼光慑人的冷,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 “喂,老头!都答了好多了,你有完没完!快给花灯!”荣瑛不满的发出抗议。 “对啊对啊……”人群又一次炸开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嘲笑那老者,却朝若芸一干人等赞叹着。 老者擦了擦汗,只得取了花灯交到她手上。 若芸笑着,欠了身方才接下。 人群嬉闹着继续猜着灯谜,若芸看着手上的荷花灯,叹道:“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谜猜一对。” 荣逸轩皱了皱眉,却转过身,拨开人群就钻出去。 荣瑛见状也顾不得若芸,连忙跟了上去。 若芸心下疑惑,也跟着往后走,程清和不明所以的大叫:“喂!你跟他去做什么!喂……等等我……!” 那边厢,却是挂满花灯的诗会。 荣逸轩站在灯旁漫不经心的读着诗句,金色的灯光映着他坚毅的侧脸,一闪一闪的跳动着,这样子竟让若芸咬了下唇却不敢上前。 “这都什么呀,有一句没一句的。”程清和拨弄着花灯,从一个跟前又跳到另一个旁边,看着零落的诗句,眉头皱成“川”字。 若芸见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拉了他衣袖,轻声道:“这是灯谜诗会,都是些零落的句子,你要么对出来,要么拼成对儿,赢了就把花灯拿走。” 程清和恍然大悟,抓过张字条就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公子答对了,这花灯归你。”一旁的少年忙上前将灯递给他。 “这么简单啊……”程清和喜上眉梢,正要接,却被一只玉手自当中劫走。 转头一看,荣瑛正拿了那花灯连连道谢。 “喂,这花灯不是给你的!”程清和上前要夺,却被荣瑛闪过。 “你又没说不是给我的。”荣瑛左右躲闪着,料他也不敢动真格,边笑边往花灯深处躲去。 “我是给……”程清和没说完,荣瑛已经跑远,连忙张牙舞爪追了上去。 若芸被这场面逗乐了,却听见荣逸轩抓了字条念出声:“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一旁的少年便给他递上花灯。 她心头一紧,抓着字条的手微微动了下,低下头,七字在目:嫦娥应悔偷灵药。 她抬头,却见荣逸轩拿了灯笼朝她走来,提着的是小一号的荷花灯。 “提画灯谜猜一对,这不成对了?”他递给她,迎风而笑,似又是那当初见着的、银杏树下饮茶淡笑的荣逸轩…… 他没有再自称“本王”,也没再唤她“苏姑娘”,今个遇见时他似乎是叫她名字?她这才后知后觉,怔怔的站着还没出声,荣逸轩那微笑着的眸子猛然睁大。 只听一声惨叫,若芸扭头,方才递花灯的少年正在往上挂灯,不知被身后的谁砍了一刀,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痛苦之色,重重的摔倒在地。 若芸惊恐的捂住嘴,那少年的花灯落在地上,赫然燃起了火。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凶狠的出手,他还是个孩子啊!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人们相互踩踏着逃散。 “若芸,快闪开!”荣逸轩一声怒喝打断她正要伸手去扶少年的动作,手中的折扇变成了利器般生生替她挡住了砍过来的刀子,一脚就将那人踢飞。 若芸惊魂未定,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几个蒙面彪形大汉包围了。 这身型,可不就是刚才挡住她视线的人么? 荣逸轩扯过她身子,转身又挡了个来回,扇子“嗑”的裂开了。 他反掌劈开一人的手腕,刀落下还未画几个圈就被荣逸轩接住,朝后一刺,身后的人便直挺挺倒下,断了气。 若芸一个哆嗦,荣逸轩护着她肩膀的手似乎变得冰冷起来。 他杀起人来,竟也是这般毫不手软的。 荣逸轩到底是文武兼备,竟刀刀致命,搂着若芸转圈回避着,她竟无一丝受伤。 可眼看着黑衣人越涌越多,他渐渐抵挡不住。 “若芸――!”一声断喝,程清和从老远的花灯架子上看到凶险的一幕,足下一点就飞到了了两人身旁。 “程清和,本王要你带她出去,你可办得到?!”荣逸轩头也不回,冷声道,声音带着焦急。 “王爷,你怎么办?!”若芸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袖子,看着他目无表情的脸。 荣逸轩看都不看她,只是松手让程清和接了她去,又甩手挣脱她,背对着她道:“他们的目标是本王,这与你无关!” “王爷!”若芸冲他大叫,可他竟头也不回。 “我明白了!”程清和不由分说就带着她飞出黑衣人围着的中心,他轻功虽好,武功可不行,再久留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刚起步,一枚石子对着他腿弯狠狠飞去,他一个吃痛从几丈的空中直接摔了下来。 “清和!”若芸爬起身就去扶他。 方才,他下意识换了姿势,自己的背则重重的砸到地面搁着的货架上,而若芸的手肘则又狠狠敲到了他的胸前。 “没事……咳咳……我不过腹背受敌……”他咬着牙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脱力的摔回去。 那群黑衣人见他摔下来,就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若芸看着穷凶极恶的黑衣大汉和疼的爬不起来的程清和,心里猛的一咯噔。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荣逸轩,而是“王爷”吧?随便哪个王爷都是目标! “哥――!”荣瑛在离他们不远处挣扎着要冲过去,可小翠死死的抱住她不让她犯险。 弯下腰躲过刀剑,又一挺身抬腿踢倒个人,荣逸轩潇洒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不知何时负的伤,袖子被划开,手臂上一滴滴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而飞出。 “快,把他们拿下!”长安街另一头,京城府尹带着京城卫也杀了过来。 黑衣人竟一点不惧怕官兵,立刻同他们兵刃相向。 一时间,长安街乱成一团,原本繁华的街道只剩下混战的官兵和黑衣人,成片的花灯倒下即刻燃烧起来,熊熊大火蔓延到了几处民舍。 官兵只顾着砍杀,刀剑无眼,若芸费力的把程清和拖到街边的墙边,程清和虽然痛的冷汗直冒,可到底还是勉强的冲她笑。 这么大动静,黑衣人显然发现了他们,一个顺手就气势汹汹劈下来。 程清和赤手空拳,只用手臂挡在她身前。 这一砍,手可就没了! 若芸急的拼命的扯他,可他力气之大,那只手竟纹丝不动。 那刀杀气腾腾的眼看就要落下,巷子里观战多时的程清肃忍不住飞出,寒冷的剑光同时出鞘将刀硬生生砍断,轻轻一提一扔,那杀过来的黑衣人就飞出老远,倒栽着砸在无人的面具铺子上不动了。 程清肃威严的收起剑,板着面孔瞧了地上的程清和一眼。 “大哥!你怎么才来!”程清和一见是程清肃,气急败坏的冲他嚷嚷,他不出手他可就废了! “我不出手,你刚才已经死了。”他锐利的目光瞟了下被他护着的若芸。 若芸一惊,却毫不畏惧道:“王爷,清和少爷受了伤,您快瞧瞧。”说完起身让他看伤势。 程清肃上上下下看了他几遍,竟嘲讽道:“亏你自称轻功了得。” 程清和面色一白,却还是乖乖闭嘴。 荣逸轩有了帮手,轻易就解决了一群,见混乱的当儿一个飞身就在程清肃面前站定。 烟灰夹杂着火光冲天,伴随着厮杀声与怒喊,可两个冷面王爷的空气瞬间降为冰冷,似乎不用说话、光用目光就能杀人。 “程王爷幸会,再迟点出手,本王性命难保了。”荣逸轩冷笑道,受伤的手背在背后,硬是不让他瞧见。 “哪里,皇上放我们这些作臣子的来游花灯会,你我同为王爷自然不能让这些不法之徒猖狂着。”程清肃同样冷冷的回答,青色的袍子一甩,就俯身查看程清和的伤势。 若芸被这几句话弄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皇上……皇上将他们作饵?! 除了程清和不知情,那…… 忽然,街上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程清肃转头竟也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们竟然放火器!”荣逸轩震惊不已。 “有没有搞错!这是不是霹雳弹?会死很多人耶!”程清和忍不住叫起来,可又吃痛的呲牙咧嘴。 程清肃闻言,脸色竟是猛地一白。 霹雳弹炸响,则血肉横飞。 ―――――――――――――――――― 二更~千雪厚脸皮的求下推荐票和收藏哟~ 也谢谢亲们的打赏和各种票,一定会努力更文~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逃出生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京城府尹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眼睁睁看着成队的京城卫被炸的死死伤伤,一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顿时扩散到了空气中。 黑衣人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很巧妙的避开霹雳弹的范围,继续同剩余的官兵砍杀着。 有什么东西在天空飞快的移动,一抬头,一枚黑色的弹药直直的砸过来。 荣逸轩和程清肃皆是脸色大变。 事先说好似的,荣逸轩一个箭步上前揽过了若芸的腰就闪身到了巷子里。 而程清肃则双手提起了程清和,向后撤退。 那弹药又大又实,这一瞬不足以飞出安全距离,荣逸轩边带着她走边用宽大的袖子挡在后头。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若芸惊魂未定的回身,随着那一声响,隐约看见有银色细如发丝的反光,略弹起便向下落。 霹雳弹竟原路返回,在街角的一堆杂物中“轰”的炸开,随后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升起浓烟。 那人已死,黑衣人赫然没了优势,长安街再次陷入混战。 恐怕那就是在暗处操控霹雳弹的人,而霹雳弹毕竟不是谁都能操控的了的 烟雾稍散去,她分明瞧见有根针斜斜的插在地上。 针旁踏过一双银白的云纹靴子,她抬头,却见程清?淡淡的提了剑,身后是两具黑衣人的尸体。 “王爷!”若芸惊呼出声,程清?也是奉旨犯险来的? 程清?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到荣逸轩的脸上。 荣逸轩则是微微侧目,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身上淡淡的檀香香味传来,她僵了僵脊背。 “荣王爷好久不见。”程清?冷冷开口,一手提剑,另一手指尖夹着一排银针。 荣逸轩执了剑,轻轻松开若芸,冷笑道:“本王还未曾同程王爷比试过,程王爷,可是要讨教讨教?” 程清?唇角紧绷,面容平静的好似寻常逛街般,淡淡扫过他的眼眸,道:“荣王爷好兴致,可惜此地不宜切磋。” 若芸紧张的攥紧双手,他看荣逸轩方才拥着她的手,似乎眼神冷了些,可瞧见她,却在神色莫辨后转为平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清?使剑杀人,第一次看到他也会有冰冷彻骨的表情,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素来藏得很好的荣逸轩能这般强烈的表达某种情绪…… 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三人之间顿时升起股浓烟。 “清平教!”荣逸轩和程清?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声音的震惊是她从未听过的。 若芸一个激灵。 清平教?! 清平教是目前游走在天颐、打着清平升仙的旗号作乱的乱党,若芸虽有耳闻,这清平教活动之地离京城甚远,不想竟悄悄渗透进来,还将人潮涌动、灯火繁华的上元节变成了火海。 下一瞬,程清?衣袖一带,她被一股掌力推至墙边。 “趴下!”荣逸轩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随着他声音传来的还有猛烈的爆炸声,一股热浪将她掀翻在地,好不容易抓着柱子才没有滚出更远,大地都为之震颤。 爆炸声后,她一回头,一尺见深的黑色焦土贯穿了巷子,方才她若没有到墙边只怕已经灰飞烟灭。 她觉得额头已有冷汗滴下,身子惊惧地抖了起来。 这是真刀实枪的拼斗,一不小心真的会丧命。 从屋顶跳下更多黑衣人,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些黑衣人都是寻常身形,并不像胡人。 若芸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敢长时间恋战,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轮番上场。 黑衣人一落地便趁着浓烟开始砍杀,不断的传来惨叫声让若芸紧紧扒着柱子缩成一团,好让自己不会成为目标。 程清肃冷冷的提着程清和站在屋顶,看准了荣逸轩将一物扔出。 荣逸轩一个吃痛,却发现准确的砸在手上的是把精铁剑,一抬头,屋顶上的程清肃已经挪开目光,从腰间抽出软剑一挥,一个黑影便跌落下去,程清和的另一边则是被点了睡穴的荣瑛。 程清?和荣逸轩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抵挡来势汹汹的潮水般的攻击,一边打一边向若芸刚才的方位挪动。 “若芸!”荣逸轩边砍下一个黑衣人,边出声喊叫道,可除了喧天的兵刃打斗声,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程清?轻轻合上眼,挥手,冲上来的几个黑衣人便同时倒下,喉头皆是没入根银针,一招毙命。 若芸靠着柱子不住的张望,可隔着浓烟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有滚滚的烟尘无孔不入的钻进眼耳口鼻。 突然,身侧废弃的篓子里钻出一个人,绕到她身后直接捂了她的嘴。 “呜呜呜――!”若芸吓得浑身一哆嗦,死命的捶打着。 一扭头,有着弯成月牙般的眼睛的脸出现在跟前,那嫩白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脸上带着两个酒窝,此刻正灰头土脸的冲着她笑,见她回头便放开了手:“喂,是我。” “百泽?!”她的心都要几乎跳停,“你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这节骨眼上,这大少爷怎么会跑这里来? 说着,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嘘――!你不要活了?”百泽连忙瞪着她,“可别把那帮坏人引来。”他边说边将她拖到两间房的夹缝里来。 “可是……你怎么会……”若芸指了指他身上白色变成灰色的衣衫。 “我正巧回家乡做生意,临行前才来参加灯会,我哪想到会遇到种事嘛!”他直摇头,快成了苦瓜脸,“我刚看着一个人躲我边上,凑近才知道是你,你这打扮可比井底出来顺眼多了。”他说着自顾点点头。 若芸刚想说什么,似是吸入太多烟,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觉得眼前迷离。 剧烈的咳嗽后,头晕目眩,紧接着,她身体的知觉渐渐失去,仰头昏了过去。 “喂喂!你醒醒啊!”见她意识迷离,百泽怎么喊她都毫无反应。 回望了浓烟滚滚的长安街,她心一横便扶起她猫腰而行。 到了城墙处,扒开两匹马身后的一堆柴草,一架普通马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若芸双眼紧闭,他无暇他顾,一把将她塞进了车子,自己则坐上了驾驶的位子,挥动皮鞭,马儿吃痛,疯也似的跑起来。 深夜,紧闭的城门在惨白的月光下缓缓打开,驻扎在城外的王军接到命令涌进城来。 百泽驾驶着马车,趁开门的当儿像离弦的箭一般呼啸了出去。 刚进门的步兵队列被这架势弄懵了,才反应过来队伍被冲的七零八落,而回头只剩下尘土飞扬。 领军的王大人顾不得追究那是何人,触目是成了火海与血海的长安街,忙下令杀进城内。 待驻扎在京城外的王军入城,烟雾依然弥漫,火器零散的被使用以后再无大动作。 荣逸轩解决了几个黑衣人,便赶到若芸应在的方位,可如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正欲抓人来问,身后传来成片的呼喝声,他持剑回头,却见打着皇家旗号的御林军也出动了。 皇上,终于还是来救他们了。 一声尖啸划破夜空,黑衣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般开始撤退,不一会儿便逃的干干净净,除了几个活捉后立刻被点了穴、塞了口封,其余的皆口吐黑血而亡。 荣逸轩持剑的手这才微微放松,方才已然同黑衣人火拼的麻木了,袖子、袍子也撕裂的破损不堪,处处沾着血迹。 左臂传来剧痛,他蹙眉低头,原本不大的伤口赫然撕裂了一寸,幸好没伤及筋脉血管,只是流血后泛了白。 他一声冷笑,原本黑衣人的刀剑就没有喂毒,他伤口没什么大不了,可程清肃瞄准他伤口砸的可真是又准又狠,就算不得已帮他,也绝不让他好过。 浓烟很快的散了,指挥京城驻军的王大人自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荣王爷,忙不迭的奔来,跪下:“王爷恕罪,属下来迟。” “你我同僚,并无上下,王大人快请起。”荣逸轩将他扶起,却目无表情的说:“可有抓到几个?” 王大人神色一凛,颔首道:“有,塞了口封的全都制住了,其余全部自杀身亡,想必是舌下含着毒药。本官已经命人连夜追查,王爷不知有何指示?” “将那几人押送到大牢,待我明日禀明圣上我要亲自审问!”荣逸轩厉声道,拔腿就走。 王大人忙不迭的转身下令去了。 程清?见他来,头一句便是:“她人呢?”可见他身后无人,脸色微沉。 荣逸轩脸色白了白,径直路过他,将长剑扔回给程清肃。 程清肃接过来,冷笑道:“荣王爷,今个善后我自会处理,明日见了圣上还请荣王爷,安然无恙才好。” 他们只料到胡人和西夷人,可持有如此猛烈火器的清平教却始料未及,繁华的长安街毁去过半,死伤无数,新年竟然是在血与火中惨烈的结束。 “明个面圣,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彼此彼此。”荣逸轩微微抱拳,同城西赶来汇合的书言整了兵,又神色焦急的吩咐了什么,便带了荣瑛回府。 程清肃咬了咬牙,荣逸轩作为亲王并无实责,偌大京城混进来如此多刺客和逆贼,定是有高官暗中帮助,而他程清肃掌管着吏部,又低估了敌人实力,只怕罪加一等。 “二哥,若芸呢?”程清和边被抬着进马车,边直嚷嚷。 程清?银白的衣衫只边缘沾了血迹,左手提着长剑却不回答,在程清肃面前站定。 瞧着往日风姿卓绝的他此刻俨然气势冷冽,程清肃叹了口气道:“清?,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就好。”说完挥了挥袖子。 程清?默然,抬眼望了望城外的方向,淡淡收起剑。 ―――――――――― 清明扫墓才回家,更新晚啦~见谅见谅哟~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千雪呢~如果喜欢的话记得点收藏~求下各位的推荐票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龙颜大怒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金殿上,众臣凝神屏息,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开口。 乱党毁了半个长安街,民舍遭殃,死伤无数,就连御林军也给惊动了,除了几个小喽???撬?济淮?牛??呋?庀?┏堑闹髂倍济桓闱宄??p>荣锦桓的眉毛拧成了八字,冷冷的靠在龙椅上瞧着底下帮废物,明黄的龙袍照着底下的群臣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平时能言善辩的顾大人也闭紧嘴巴站着,可更多为人臣子的正暗自庆幸此事与自己无关。 荣逸轩的左臂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垂首立于众人之前,深蓝色的袍子仿佛要将他吞入阴影当中。 他心情并不比御座上的人好些。苏若芸在混乱中无故失踪,书言连夜带人挨家挨户搜查却一无所获――主谋不曾捉到,苏若芸也不曾见到,更别提回苏府。 短时间内她便无影无踪,只可能被带走,也许正是因为同他对话就成了目标也说不定。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心烦意乱,仿佛苏若芸着胭脂色的衣衫、笃定猜谜的模样不过是梦中幻影,仿佛一醒来长安之乱都是梦魇。 破天荒的,荣锦桓在新年后第一次上朝便招了所有的亲王进宫,连程家三兄弟都到齐了。 他当然知道有离国的人混进了京城,只是没想到参与的不仅有胡人,竟然还有清平教。打草惊蛇的几个王爷直接导致毁了上元节、烧了长安街。大威力的火器不仅破坏力极强,还导致人心惶惶、流言四散。 景王和于王却是缺席――一个宿醉,一个早就出了门。 “兵部,赵侍郎。”他懒洋洋的瞟了眼那球一样的肥胖身躯,缓缓念出官名。 “臣……臣在……”赵侍郎慌忙滚出了人群,浑身抖成个筛子。 荣锦桓眯了眯眼睛,微翘的眼角瞅着那团肥肉道:“赵侍郎,听说边境告急,这城外的驻军也姗姗来迟,你准备如何?” 大冬天的,赵大人竟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开口:“回……回皇上……臣……兵……兵部即刻调军前往沙州,城外驻军……可……可一同……” “哼!”荣锦桓猛的坐正,“啪”的讲奏折摔到他脸上,响亮的声音几乎要震透金殿:“好一个兵部左侍郎!尚书位置悬空、你代行职权一年有余,京城才遇袭,这京畿守军岂能是随意调往边境的!朕若是现在问你两州驻军数目,只怕你也是答不上来!我朝养你这等废物,如何能御敌!” “皇上恕罪……”赵大人忙跪下,不住的磕头。 “说!你身为兵部侍郎,云州沙洲一带尽归你管,你是如何让这些番邦之人混进京城!”荣锦桓猛的一拍扶手。 赵大人还未吱声,就吓得昏倒在地。 “看来……也不用审了……”荣锦桓邪邪的冷笑一声,瞧着地上摔成烂泥的赵尚书,挥了挥手,“来人,赵侍郎勾结番邦,拖下去砍了。着王元王大人,任兵部尚书。” 轻描淡写的几句刚落,就有侍卫进来拖起赵尚书的两条腿。 大殿上气氛陡然凝重,侍郎官职仅次于尚书,说砍就砍了,这王大人不过一个小小京畿守卫官,竟能官升尚书。 这节骨眼谁都没有开口,一句话错,便是牵连甚广,这逆贼的罪名可担不起。 荣逸轩眼角微动,终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站着。 赵侍郎不过是个酒肉之徒,钻了当年先皇的空子胡乱作为,荣锦桓早就想杀了他,如今各个关口松懈,他兵部侍郎兼云、沙二州督令,要是没得好处,如何放那么多人进京?这边关重地可不是想混就能混进来的。 可放到现在才杀,莫非皇上是对西离混入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好借此发兵? “协理兵部的于王爷何在?”果然,荣锦桓又倒回龙椅上,眼神飘向了空着的位置――那本是于王爷的。 四个异姓王把持朝纲,这兵部实权竟是在于王爷手上,如今,他可是下落不明,荣锦桓特地咬重了“协理”二字。 程清肃神色一禀,上前一步道:“回皇上,昨夜京城大乱,边关告急,于王爷怕再生事端,已连夜赶赴云州去,于王爷早于先皇时便封了大将军,退敌一事,还请皇上放心。” 说完,抬头同荣锦桓对了一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肃然。 举朝哗然,于王缺席竟是连夜赶赴边陲,想多年前的离国一战也是于王平定,可先斩后奏着实嚣张。 荣锦桓闻言不恼反笑:“于王爷前往,朕自然放心。”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 程清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于王爷手握兵权,此次前往边境是想他互相让一步,于王爷可助他退敌,而他不可再追究“功臣”。 程清肃颔首,一声不吭的退了回去。 荣锦桓盯着他瘦削冷然的脸,竟也无话可说,转而向荣逸轩道:“荣亲王,昨夜抓获的犯人可问出什么?” 荣逸轩听到点自己的名字,抬头道:“回皇上,已押至大理寺先行审问,臣必定亲自过问此事。” 荣锦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而道:“荣亲王若是问出什么,可自行处置,朕……封你为车骑将军,三天后带一万轻骑前往云州、沙州,整顿军队。于将军可任兵马大元帅,爱卿便可为副帅,务必助于将军退敌” 荣逸轩稍迟疑了下,对上荣锦桓半眯着的眼。 分了功勋,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荣锦桓竟有这么大把握、未战已料到能战胜,想来灭西离是他谋划多年的心愿。 他颔首,领旨谢恩。 顾大人正欲上疏发动离国之战劳民伤财,可才直了背便又识趣的垂下头:都毁了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荣锦桓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看他,而是转向程清肃:“不用莫御史递折子了,兵部侍郎知法犯法,程王爷,吏部可是知人善任?” 程清肃微微捏了拳,先帝大建摘星阁,合三省为一,罢尚书令只设左右仆射,如今朝臣除了左仆射洛大人,便是他等代行职权。荣锦桓分明是责怪他“知人善任”了个草包代理尚书,尽管这草包早在先皇时期便在任,只近年才升了侍郎。 莫御史向来是个敢于直谏之人,皇上这一句倒是将他说的不敢再言。 程清?见大哥不答话,上前一步,寻思着开了口:“启奏皇上,大敌当前,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此次京城离乱,大军出征,程王府责无旁贷,还请皇上明鉴。” 程清和一旁默默的拉了他的衣袖。 程清?微微动容,终于补充道:“舍弟程清和,愿为都尉,协助荣亲王爷退敌。” “臣愿意!”话音刚落,程清和便接口。 程清肃的脸色瞬息变得惊诧和气恼。 荣锦桓脸色似乎比程清肃更难看,冷笑着看了看这个平日从不上朝参政的闲散王爷,又看看了身后那游手好闲混着闲职的程清和,忽然目光如炬: “准了,如此一来,朕便可在京城等着诸位爱卿的捷报。其余事容明日再奏,退朝!” 他一甩袖子,似是很不耐烦,头也不回的踏进内殿。 “皇上退朝――”常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这么大事居然只杀了个侍郎,简直烧了高香,殿内的大臣像是得了特赦,蜂拥着逃出了金殿,边走边交头接耳,有的讨论着这次打仗是否有猫腻,有的则坦言此事与己无关。 荣逸轩皱紧了眉,不去看程家几人,快步走出,步下台阶。 书言早就备了车侯着,见他来忙迎上来,替他拿过了朝冠:“主子,您伤还没好,可是回去歇着了?” “不,去大理寺,你先行去通知大理寺卿,让他留守卫在外便可。”荣逸轩杀气乍现,没等书言回答便进了车内。 后头,程清和乖乖的拦在程清肃的面前,“大哥你原谅我吧,我求二哥让我去的。这遍寻京城不见,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吞下半句话,一切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入长安街犯险,他答应晓红原封不动的还她小姐已经食言,信誓旦旦“天塌下来我扛着”成了吹牛。 听说有可疑的马车出了城,若芸不见踪影,这十有八九是给西离人掳了去,他怎么都要尽全力把她找回来。 不过,他是求二哥让他去边关,可他没答应去打仗啊,中途溜出去寻人的主意就此打定。 “二哥,你帮我说说话嘛。”程清和向程清?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清肃板着面孔,看了眼程清?,敛去大部分的凌厉和气势,又看了看不把打仗当回事的程清和,隔了很久方才从牙缝说给他听:“你敢去,我便不管你死活。” “好!一言为定!”程清和面露喜色,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严重。 程清肃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到了前头。 “你既与怀王收拾长安街,我去平阳殿一趟,那个丫头晓红你派人照看着,且说苏若芸无碍。”程清?没有理会二人的矛盾,仅瞥了眼程清肃、交代了声,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 放假还是挺忙的qaq~千雪坚持更新求推荐啦~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九章 踏上西途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过了重阁,一路入内廷却畅通无阻,到了平阳殿前更有宫人早早的引了他去厅堂。 不多时,随着宫婢一声报,一纤弱女子由人扶着缓步走出,双手捧着暖炉、头上插着金簪,身上华贵衣饰掩盖不住那柔弱怯怯的神色。 “臣见过芸公主。”程清?俯首行礼,恭敬道。 荣玉芸苍白的脸上飘了粉红,忙回礼:“王爷言重,玉芸承蒙两位王爷请脉多年,王爷怎可行此大礼。” “只因昨日京城遇袭,这隔月十五请脉迟了一天,还请公主恕罪。”程清?仍弯腰垂首、神色莫辨。 待荣玉芸忙伸手欲扶,程清?缓缓直起身,道:“因长安街被毁一事忙于修缮,公主的药按他先前开的服便是,还请公主赐脉。” 见他寥寥数语道明只身前来的原因,荣玉芸收手,略微羞涩的点头,缓缓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 她自幼病弱而虚寒,生母姚淑妃去世之后便无依无靠,又不得父皇的宠爱,住这皇宫竟似冷宫。直到父皇病重、皇兄监国,荣锦桓才格外开恩请了医药号称独步天下的异姓王:程王、怀王来替她请脉。程王擅长搭脉施针,怀王擅长调药只是她自幼落下的病根无法一朝一夕根治,程清?便奏请皇上隔月十五同怀王一起来再度诊治、调整药方。 怀王为人与其说冷漠,不如说如傀儡般只做事、不说话,他每次察她言观她色、听程清?的诊脉结果便提笔写药方,从不多说一个字。 只有程清?会偶尔带着温暖的笑意、温言相问,每每见到他低眉垂眸的仙姿神态,她因体寒而冰冷的手脚便会不知不觉温暖起来。 她盼着他多来,只是他除了诊脉几乎从不入宫,即便前来也是匆匆而去。 “长安街毁了?玉芸在这深宫听得只字片语,着实可惜……”她轻叹,复瞧他的神色来。 程清?顺势坐她邻座,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熟练又轻柔的覆上她伸出的手腕,指尖点脉略一思忖,微微诧异:“公主近日来,可更畏寒些?” 言下之意,便是她身子又差了。 荣玉芸浅色的唇瓣扯出个笑容来,晶莹的眸子半开、自余光中瞧着他,摇头:“这几年自是如此,并无不同。想是这寒冬腊月,我身弱故而更怕冷些。” 程清?微微点头,并不去看她,只问宫人要来先前的药方细细看了一遍:“怀王给公主的药还是按时服用,加药量只会让人越发依赖,若觉得冷不妨多添些衣物暖炉,只是这炭莫要多烧才是。” “王爷无需担忧,王爷一来请脉,我便暖些了……”荣玉芸面色绯红,忙接口道。 程清?目光微滞,淡淡扫过她鬓间的翠玉簪便又望向空无,起身行礼道:“长安街既毁,离人作乱,本王也将远赴边境数月,隔月的请脉便由怀王代劳,还望公主恕罪。” 荣玉芸愣在当场,苦涩顿生,只得失望的点头,面色微白强扯出个笑容来。 程清?简单的陈述完便告辞,衣不沾尘阔步走出平阳殿。 “公主,既然程王爷要三个月不来,公主自己的药还继续吃么?”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扶着荣玉芸坐下,又给她塞了暖炉,问道。 荣玉芸的失望之色已蔓延至脸上,缓缓点头道:“自然是要吃的。” 她呆呆的看着粉色的绣花鞋面,不觉手炉已烫。 平阳殿外略远处的回廊上,一器宇不凡之人蹬着绣龙金靴缓步离开,面上是不易察觉的冷笑。 “皇上,已派人查问,这程王爷去沙洲之名乃是督运粮草,皇上可是要下旨招他回来?”常德小步跟着,轻声同他说话。 荣锦桓凤眸微敛,挑眉道:“朕早知道了,折子可在那搁着。” “可是皇上……”常德不明白,面露为难之色,“既然您说这程王是为那苏若芸,她可是皇上点名要入采选之人啊……” “且让他去,本来朕还怀疑,这回倒是猜着苏若芸是谁了。”荣锦桓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在回廊上,任风吹起他的衣摆袖子,双眉深锁、唇边似有玩味。 天色大亮,若芸这才醒转,发现自己正直挺挺躺在马车内,而马车似乎并没有在赶路。 她猛地坐起,赫然发现自己身下是软软的褥子,周身还有几个暖炉,同包裹一起整齐的码放着。 莫不是被劫持了? 她不由得一哆嗦,帘子被掀开,百泽已经洗刷干净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爽的探着个脑袋瞧着她,那陶瓷般白皙的皮肤和梳的飘逸的长发,实在难以同昨日那灰头土脸联系起来。 昨日……对了! 她猛地想起昨夜血肉横飞的惨烈,也不知荣逸轩和程清?,有没有事…… “你醒啦?我以为你要睡到吃晚饭。”百泽笑嘻嘻的调侃着。 “我们这是在哪里?”她莫名,马车不在官道上,周围望去尽是光秃秃的树木,马儿正悠闲的在河边吃草。 “啊?你昨天吸了太多的烟昏过去了,我是大好人,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把你带出来了啊!”百泽一摊手,“我本来就是要回云州城的,昨天事态紧急,就捎上你一同去了呗。” “那……那……”她头都晕了,忙扒着车门瞪他,“我回不了京城了?” “你还想回去啊?我们堂而皇之的从城门冲出,在官道上横冲直撞了大半夜,现在说不定就是朝廷要犯,就算不是朝廷要犯,那什么清平教也指不定杀过来。”他哼了一声,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要回去自己回啊,别扯上我。” “你――!”若芸气结,明明是他把她弄出来的,现在好像是自己蛮不讲理一样,可转念一想,他又救了自己一次,怎么也没有理由冲他发脾气,只得暂忍。 “那……那……”她指着被褥暖炉,指尖颤抖,“你怎么弄到马车的?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些?你是……早就打算出京的?莫非你是逃犯?”她抛出这个可能,自己也给吓着了。 “呸呸呸!你才是逃犯!我可是安顺良民……”百泽刚有些恼,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祖产在边关州地,正想过完正月十五回去看看,我怎么知道会遇到他们烧长安街啊。” “安顺良民,你要害死我么?”她直瞪眼,“晓红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我要是私自出京,到了开春宫里寻我不得可怎么办?” 百泽耸肩,不以为然的递过块湿帕子:“你胆子大敢去边境,就跟着我走一趟,我开春送你回来就行啦。现在要我折返我可不干,我马不停蹄地要回去看看老宅有没有事呐。”他说的头头是道,末了还补了句,“那个什么晓红,是你丫头么?我到了下个城镇飞鸽传书回京,保证给你送到信。” 若芸瞪了他一眼,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擦脸,才发现身上贵重布料做的衣衫不仅有灰黑脏污、更有腥红点点,而百泽明明一起逃出来的,怎能收拾的这么干净整洁,说自己是逃难,可他那金色的腰带却还是那么招摇过市。 “百泽,你说我们要去哪儿?”她迷茫起来,怔怔的问出口。 “云州城呀。”他眨了眨眼睛,“听清?说皇上指明要你入采选之列,你难道,是要回去嫁给皇上?” 她气结,重重的摇头:“你是跑了一夜跑糊涂了?我巴不得离开京城!才不要嫁给皇上!” 她说着环顾四周陌生的景色,忽然明白一件事: 她离开京城了!她自小甚少出门,远足不过城郊,这回她是远远的出了皇城、竟要直入西方边塞? “那好办,听说荣逸轩要带兵去沙洲,到那里你说不定还遇上他。”百泽舔了舔唇,笑容好比三月骄阳,“你就求他挑个什么当地富商把你嫁了,天高皇帝远,皇上也抓不到你。” 他不由得胡猜、东言西扯,若芸却是略一皱眉:“慢着,你说荣逸轩……荣王爷带兵去沙洲?” “是啊。”百泽不明所以的瞪眼瞧着她。 “你如何知晓的?”若芸目光微冷,警惕的盯着他无害的脸。 亲王发兵至少要过早朝,这时辰才到晌午而已。 “清?飞鸽传书的消息啊,我要是消息不灵通,怎能做买卖。”百泽轻描淡写、不以为意,抬手吹了口口哨。 若芸一愣,这么说荣逸轩和程清?都没事,那……那程清和呢?荣瑛呢? 明明都出了京城,她一颗心却怎么都系死在城门之内。 她正百感交集,一只火红的鸟便像射出的箭矢般飞来,不偏不倚落到他手指上,鸟爪上还绑着根布条。 百泽娴熟的拆下那飞“鸽”传书,冲她道:“你看,多方便。”扬了扬手却不给她看清,放走那鸟,伸了个懒腰。 “该走了,不然天黑都找不到村镇,我可不想露宿街头。”他坐上车夫位子,忽然扭头一笑,“唉我说,里头有换洗衣裳,你要么当我的丫头,要么当我的小厮,随你选啊。” 他说完便挥鞭,风扬衣袂、长袖飘飘。 马车又跑起来,若芸还处在这窘迫的境地没有回过神,好半天才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 她,正在和百泽一起去到战乱之地! ―――――――――――――――――― 亲们如果觉得文文不错,还请收藏和推荐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章 刑讯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阴暗的囚牢里即使是大白天也透不进光,几盏忽明忽暗的蜡烛灯印着墙上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些许火药味,还有蜡烛燃烧的劈啪声混于其中。 墙上吊着的几个人尽管遍体鳞伤,竟然一声也不吭。 荣逸轩阴冷的坐在对面,斜靠在椅子上缓缓的旋转着手上的玉石扳指,书言则侍立一旁,两人均是司空见惯般的目无表情。 “说,除了清平教的火器,你们这次还用了什么?有何企图?”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荣逸轩抬眼看了看几个被反复抽打和泼水的人――如果他们还能叫“人”的话。 “王爷,这都问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想想别的法子?”书言凑近他悄声道。 一下朝,荣逸轩就带着人到了大理寺,几个要犯都被关押在密室里,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着,大理寺卿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迟迟不敢用刑。 可荣逸轩到了牢里,二话不说就大刑伺候,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死了几个,剩下几个“未审”的也早给打的皮开肉绽。 他又下令将他们泼醒再打,可竟没有人想要说话,解了穴的人立刻中毒而死,另外几个便不敢再轻易解去了。 荣逸轩冷了脸,缓缓起身:“再过几日本王便要踏平离国,到时候可不会给你们的家人留活口。” 他森然的脸仿佛修罗,骇人的神色在跳动的灯火中投下阴影。 墙上吊着的几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还活着。 “继续。”荣逸轩背对着那几人,轻声道。 鞭子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墙上投下了鞭影和哼声。 除此以外,竟然静的可怕。 “王爷,这个不行了。”有差役喘着气报告。 “拖下去。”荣逸轩答道,眉毛也不曾动下。 当年他奉旨清查外戚,少不得监督着行刑,亲眼见着那几个母后一脉的亲人惨死,如今他面对这几个西离人不仅没有同情,更有无边怒气。 长安街被毁、苏若芸失踪,他们若单犯西境,那忠心耿耿的赵天将军若是被擒,他便会如同失去只手臂。 打了不知道多久,衙役继续提了水泼了上去。 那水声分明夹杂着微弱的金属声,像是什么掉在地上,荣逸轩猛的回头。 眼尖的书言早就上前拾起,递给荣逸轩。 荣逸轩瞧着掌心里的分明是枚小巧的金属耳钉,这金属的耳钉是用银丝细细的绕成形状――这狼的标志可是西离国古老的游牧民族的族徽。 他拿起放到了灯前,光亮穿透了耳钉,将一匹仰天长啸的狼印在墙上。 回头再看,耳钉的主人似乎是那个十四五岁不吭声的少年,身体纤瘦却强壮,清瘦的脸是死一样的惨白,水混合着血液从嘴角不住的淌下,那纯黑色的眼眸此刻正用锐利而憎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荣逸轩。 “终于找到个有用的……”荣逸轩微微勾起了嘴角,招了招手:“留下他,其余的拖下去。” 书言点了点头,立刻有衙役上前拖了几人下去。 “本王不多时便会灭了离国,你若当了亡国之徒,可是高兴?”荣逸轩勾唇讽刺,目光犀利阴鸩。 那少年的目光,竟然是直直瞪着他、纹丝未动。 “看来,本王没留错人。”荣逸轩满意的笑了,上前一把抓了少年的头发,强迫他仰着脸道,“说!西离国为何进犯?同清平教是何关系?!” 少年的目光忽然变得光芒乍现,他干涸开裂的嘴唇像是要说话般的一张一合。 荣逸轩一声冷笑,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听说离国人打了胜仗便在城内淫人妻女,正好本王还未纳妾,那离国的公主才十二岁,到时候抓了献给本王,本王不如效法你们离国人,好好‘疼爱’她?”说完抬手就解了少年的穴道,唇边的笑容邪魅无比,“你要是敢自尽,本王说到做到。” 少年果然没敢动一下,只是大口的喘着气,盯着荣逸轩的眼神变得犀利,就像一匹嗜血的狼一样要将他啃噬。 “本王要你三天后回答本王的问题,这三天,大理寺没人再会动你。”荣逸轩不急着问,反而对上少年的眼,冰冷的话语似乎有十成十的把握。 少年愤恨的咬紧了牙齿,血水再一次顺着嘴唇滴落。 “书言,派人给他瞧瞧伤,本王要他活着。”荣逸轩不再看他,转身就朝外走。 书言点点头跟上:“主子,你就不怕他自尽?” 荣逸轩冷笑:“有这种仰天长啸的狼族徽的人,定是离国的皇家近亲,潜入敌国京城如此危险的任务能派皇族人来,那老王若是没疯傻,定是这小子自己的主意。谁都知道那公主是西京的珍珠,他这般在意,本王想他定是王子之辈。” 书言默默的跟着,不再接话。 王爷当年审先皇逝世一案也是如此这般,不同的是,相关之人全部没有留活口,可……至今他还记得,王爷是如何当着羽林卫的面诛杀作乱的外戚,虽说这是荣锦桓的旨意,可那场面,让新皇帝至今还介怀着,生怕王爷要是作乱,也会这般对他。 他摇了摇头,却听荣逸轩冰冷的声音柔了三分:“瑛儿怎样?” “回主子,郡主受了惊吓但没有大碍,现在小翠照顾着……”他跟上他的脚步,问,“可是要去探望?” 荣逸轩脚步一滞:“三天后就要出发,本王这就去瞧瞧。” “王爷,这伤口倒是再处理下?”书言悄声提醒道。 荣逸轩没有听到似的,忽然道:“那个晓红丫头现在如何了?” 书言一愣,忙答:“王爷,晓红姑娘被程清肃王爷接回程王府了,应是无大碍。” “知道了。”荣逸轩目光一敛,差遣书言回了大理寺卿,径直打道荣王府。 “嗷――嘶――轻点!你想我疼死――嘶――喂!”房里传来一阵阵哀嚎,不用猜也知道是程清和。 方才在殿上死撑着直着腰,一回府便趴下了。 程清?目无表情的拔了针,道:“背部的淤血除了,肋骨断了等下让怀王瞧瞧,三日后可安然无恙的出发,疼几日便是。上好的伤药所剩不多,你自己带着。” 他淡淡收起针,冷淡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 “二哥,你就不会轻点啊!”程清和不满的发出抗议,“我是你弟弟耶!” 程清?充耳不闻,只是默默起身,道:“你自己求我向皇上开口的,莫要后悔。” “谁后悔了!”程清和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要是我战死沙场记得给我报仇啊。” 不料,程清?竟没有丝毫触动,淡淡回答:“随你的便。” “喂――!你――嘶……”程清和起身想拉他,却疼的倒了回去。 “清?,清和可是能平安回来?”沉默一旁的程清肃终于开口,冷然严肃的声音略带了担忧。 “我会派赤炎跟着,小小的督军,轮不到他指挥大军,更何况――荣逸轩会放手让他指挥不成?”程清?看也不看他,只朝着程清和问道,“清和,你若不想去,也可……” “谁说我不去了!你们等着我凯旋而归,带人回来!”程清和握着拳大声道。 程清?不置可否,程清肃也再次沉默了。 程清和忽而缓和下来,心下还是有些担心,他从未带过兵,这一去也不知道如何,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不由得挠挠头。 程清?默默的看着他,眼前又是浮现了若芸在雪地上张望着他的呆呆表情,神色竟显得惆怅万分。 他也是怕的,怕任何一个人不能回来。 程清肃皱眉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对着程清和道:“你好好休息。”说完急急的出去了,这京城之乱的善后工作,他可是要尽快办。 程清?抬脚便走,目光生冷。 新年刚过,一月的天气晴好,可整个王府似乎比深秋还要来的萧瑟。 程清雯绕到程清和床边,看着缠满绷带的他,不由得笑了下:“三哥,端午还早,你怎么就包成粽子了?”说完咯咯的笑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程清和叹着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道:“你还笑,昨晚简单的处理了下就上朝,几天后还要出征呢……” “这下你可是大英雄了?”她莞尔一笑,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你就放心吧,赤炎跟着,你不是英雄也是英雄了。” “你都听到了?”程清和丧气的瞥了她一眼。 程清雯点了点头,在他床沿坐下,正色道:“我看二哥肯让你去,也是个幌子,要分了荣亲王的注意力,否则,于王爷只身只怕会有危险……” “我才不管他们幌子不幌子。”程清和不满的嘟囔着。 “恐怕没那么简单。”她难过的瞅了他一眼,道,“二哥这段时间着实奇怪,我很担心……” “你就不担心下我?!”程清和怪叫道。 程清雯假装微嗔,瞪了他一眼:“你别小心眼!你可仔细观察过,二哥昨个回来开始,就忧心忡忡?” 她虽平日里好玩,可这些个细节却瞧得清楚。 程清和被她这么一说,也隐约觉得不对劲:“叫你看,会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面带愁容,“反正该来的总会来,我也就说说而已。” 程清和缓缓点了点头。 “你先歇着,我回了,还要告诉晓红那姑娘说她家小姐和王爷出远门了,啧啧。”程清雯舒了口气伸了懒腰,转身就将程清和单独撇下了。 “你倒是好,上次捣蛋这回收敛,干脆你们都别管我好了。”程清和嘟囔着将脸埋进手掌,这有的没的,他怎么觉得自己完全不懂啊。 攥紧了拳头,他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要去把若芸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 更新到~久等啦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一章 乱入益州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待若芸收拾干净、钻出马车时,那头秀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盘在头顶的发髻、只留了齐肩少许散落在脑后,一身小厮打扮清清爽爽,只一回眸时有缱绻柔美之色。 百泽瞧见她微微愣了下,随后抿唇一笑让出个位置来,她欣然在他身边坐下,目光平淡的抱膝坐着,青山白树林不停的后撤,这番风光她竟是怡然自得。 “丫头,你倒是舍得啊,你打扮成小厮也不用断发啊。”百泽像是看怪物似的又瞧了她一遍,揶揄道。 若芸,微微叹气道:“都说了我不要嫁给皇上,我这一头秀发断去,怕是皇上也不敢要了。”她说着,学百泽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 与其美色诱人,不如这般倒是自在,皇上怎么都是要面子的,是绝对不会让未来嫔妃这般模样的。她后悔,怎的一开始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平白无故烦恼那么多日子。 “那你完了,你这样不仅皇上不敢要,谁都不敢娶了。”百泽摇头叹气,一个劲的替她惋惜。 若芸白了他一眼:“你就净挑坏的说,若有人真情相待,怎会介意这些?” “真情相待啊……”百泽咂嘴,不置可否的扬鞭。 马车更快的跑起来,远远有高耸的楼阁孤零零的伫立在山腰,搁着距离望去,云雾缭绕,好似仙境。 若芸递过干粮,百泽倒是拿来便往嘴里送,一点不见平日的挑剔。 “那是什么?”若芸便啃着干粮,边解开水袋,顺口问道。 百泽的动作明显一顿,笑嘻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闷声道:“摘星阁,这天颐王朝最劳民伤财的玩意儿。” “这就是那个广布天颐的摘星阁?”若芸恍然大悟,也随着他心情沉重起来。 她虽在京城,可这大建摘星阁之事可是人尽皆知。 先皇在世之时喜爱求神拜仙,尤其喜爱那些祭司们给他调药,虽无明说,可群臣皆知皇上有寻求长生不老之心。 也不知谁进了言,说是天颐地脉不稳、有害龙运,先皇下令广建摘星阁取悦神明,自此这摘星阁便东西、南北总共二十八座纵横分布于天颐广阔疆土之上。据说建阁之时砍伐林木、大开矿坑,建成的楼阁有八层、每层十二个檐下皆缀着金铃,朱漆衫门、雕梁画栋,取上接天、下接地之意。 果然,二十八座摘星阁建成,原本水患地动渐渐平缓,先皇龙颜大悦,恰巧先皇后诞了太子、姚淑妃生了公主,这摘星阁的事便给搁置。自从异姓王来到京城,先皇又开始忙于政务,摘星阁由大祭司管辖、时常进行祭祀和修葺,可先皇却关心甚少。 摘星阁劳民伤财,怨言四起,北胡趁机进犯,而同西离一战后,原本渐渐平息的水患、地动、干旱卷土重来,先皇眼看着朝中姚家、萧家势力明争暗斗,日益憔悴,终于撒手人寰。这为了万寿无疆而建的摘星阁,无疑成了天颐最大的笑柄。 荣锦桓登基后,竟没有下令拆毁摘星阁,任由它们高耸矗立、成大十字形纵横东西南北,而接管摘星阁的,仍然是新任的大祭司。 小时候,爹少不了要同她谈起摘星阁来,还说异姓王便是为了这摘星阁而来、劝说皇上拆毁,可皇上以国运为由拒绝,至于为何他们会一跃成为天颐重臣,爹却没有说,想来爹不是保密,而是真的不知道吧。 若芸吃了半饱,而百泽难得的沉默到现在,她觉得百泽莫非是祖业被这大建摘星阁盘剥不少才这么忌讳。 “百泽,于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忍一路默默无语,便同他拉话解闷,换了个话题。 百泽闻言,方才沉沉的脸色略有好转,斜眼挑眉道:“你觉得呢?” “世人皆言老于王是魔鬼,仅一人便平定当时战乱、也杀生无数。他儿子如今接替于王之位,广搜金银器皿,但你又说,这于王听闻西离进犯已先行一步到了边疆。抛开那些忠君爱国的大话,我猜想这于王是个有胆识的人。”若芸信口评论,却心虚的很。 朝臣都惧怕于王,无论是老于王还是新于王,这表明于王是个狠角色,要是哪天于王同她面对面,她恐怕会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无论是世人皆言、你言还是我言,这于王是人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有优点缺陷,我想这边关告急他去也未必是为了平乱,也许是邀功或者大发国难财也说不定?”百泽又露出了那平时嬉皮笑脸的神色来,说的无比轻松。 “只要敢于上战场的人,便是英雄。”若芸接口。 “此话怎讲?”百泽眯了眯眼,笑意更浓却目光渐收。 “英雄不问出处,无论为国为民还是为自己,只要是战,便是百姓疾苦,而上战场的人也难保不会丢了性命,而于王有胆色上战场、就算以战止战也是平了息战争、为百姓做了好事。”若芸犯困起来,自袖中摸出那支被晓红信手插在发间的蝶钗望而出神。 百泽被她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或许他是个自私的人,死多少人也同他无关,不过你也言之有理,以战止战,呵……” 他忽然笑起来,惹得若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入云州必经益州,而云州到益州则是山岳阻隔,只有官道沿着狭长的谷口一路延伸。 当若芸问百泽如何不走官道的时候,他只笑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路上那雀鸟不时来报,时间地点精确的让人咋舌。 有消息说西离国果真进犯,而马车终于在天黑前到了益州城外,连绕三圈却是城门紧闭。 百泽干脆弃了车、只让她带了干粮盘缠轻装入城。 百泽让若芸简单的将丫鬟衣裳套在小厮服外头,而她除了头上的钗子便无其他首饰 一旁的高个儿“女子”浓浓的脂粉香气飘过,若芸不由得剜了“她”一眼。 她做梦也没想到,百泽竟然会在马车车椅下藏了些衣物,只可惜皆是绫罗绸缎的女装,百泽很不客气的换上了锦衣,说什么衣冠堂皇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猜忌。 可眼前这人则是唇红齿白、肤若凝脂,钗环首饰一应俱全,走两步更是顾盼神飞、媚态丛生,除了个子高点,任谁也不会想到会是个男子。 可若芸如此“不起眼”的,只得当了他的“丫鬟”。 “喂,丫头,进了城你可别叫我名字啊,要叫‘小姐’知道么?”百泽望着前头不远处的城门,小声的叮嘱。 “可是……”若芸狐疑,小声道,“现在各州戒严,城门早关了,怎么进城?” “等下自然有人送我们进去呀。”百泽故作姿态的媚笑,回头对她眨了眨眼。 话音刚落,草丛里窜出几个人来,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官兵。 “果然躲起来了!来啊,给我拿下!”为首的中年男子衣着文雅,但体格单薄,显然不是习武之人,背着手静静的站着,俨然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先前早就有官兵把那绕城三周的马车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找到,如今他们是埋伏着等可疑人物上钩。 若芸一惊,百泽这弃车之举竟暗有玄机。 百泽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用凄婉哀怨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其中一戴着高帽之人,用软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刺史大人,小女子是安老爷的女儿安梅儿……您……不认得我了么?”说完两只透亮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泪花,仿佛下一瞬就要滴下来。 方才喧闹的官兵们霎时安静如死。 那人正是益州刺史,闻言尴尬的擦了擦汗,道:“安老爷的女儿……这……”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厉声道,“少给本大人装!安老爷的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本官奉朝廷之命捉拿西离可疑之人,你们都跟我去走一趟!” 皇上派八百里加急下了旨意,要各州戒严、排查可疑之人,他要是放走了人显然是要掉脑袋的。可眼前的绝色佳人他又好像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百泽看着他嘴上虽严厉、可额头渗出了汗珠,不由的凄楚一笑:“张大人,你果然不认得奴家了么……”默默低头,又用无比惋惜的声音说道,“小女子同丫鬟出来游玩,没想到城门关了回不去了……张大人……”说着,流着泪扬了扬手。 若芸分明看见她手中是风筝断线后的那截线团,又看了看百泽,觉得他演戏的实力已超京城最红的戏班子。 张大人不知如何是好,又擦了擦汗,先前的镇定早不知哪里去了:“我让他们护送你们到安府……”说罢挥挥手,那几个衙役才上前带她们走。 百泽柔柔的谢过,顺手拉起了早就呆若木鸡的若芸,半遮半掩面的跟着官兵进城。 益州城虽戒了严,可到底深处天颐腹地、战火波及尚早,街上人来人往,除了一队队巡逻和搜查的官兵,没有多大的异样。 “要是被拆穿,这可怎么办……”若芸凑上前,同他耳语。 百泽只是妩媚的笑了下,拉着她走过街道,大大方方的让官兵去敲安府的门。 ―――――――――――――― 更新到~~~久等啦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二章 居然过关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方进去通报,府门极快的又一次打开,一个全身穿着暗红锦缎绸服、腰带镶着翠亮玉石、面若银盆、胡子长长的胖老头冲了出来。 若芸猛的抓紧了百泽的袖子。 可那胖老头见着百泽,却是呼喊着扑过来紧紧抱住:“女儿啊……你让爹好找啊……你可回来了……”哭的肝肠寸断。 百泽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认爹”。 “既然……安老爷找到闺女了,本官也不便打扰……告辞。”张大人见这场面,灰溜溜的说着,面色很是难看。 “张大人……多谢带小女回来……张大人走好……”胖老头这才“惊觉”堂堂刺史大人居然在旁,连忙卑躬屈膝的相送。 张大人尴尬的笑了笑,又瞟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百泽,忙带着官兵走了。 “爹……我好久没回来了……赶紧进去,外头风大。”百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不去扶老泪纵横的安老爷,却是猛的推了下木头人似的若芸,拉起她冲进了府内。 到了前厅,安老爷早就屏退左右,又吩咐小厮把大门关了个严实,又从外面把厅堂的门也给关了,方才上前紧紧握了“女儿”的手,道:“女儿啊,怎的就想起来见爹爹呢?” 百泽早就换了副笑脸,轻声道:“女儿要去云州探望祖母,不知怎的,爹爹呆的益州就戒严了,爹爹可否明个一早准备马车和盘缠,女儿好赶路?” 安老爷心领神会,却面带愁容道:“女儿啊,如今边关戒严,爹爹也担心着你祖母,可如今守城查得紧,三日一放行,大后天一早,爹爹送你去见祖母,可好?” 百泽默默的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多谢爹爹,还请爹爹准备女儿与丫头的房间,女儿好歇息。”说完,极快的从袖子里抽出不知何时私藏的一块红珊瑚塞到安老爷手里。 安老爷连连点头,同样快速的收起了东西,立刻高声唤了仆人来收拾上房、热上饭菜。 可准备的房间却是一间。 若芸连插嘴的余地都没,就被百泽使唤着“伺候休息”去了。 一进房门,百泽立刻绕到桌子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便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放松的摊在椅子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若芸方才舒了口气,看见他大大咧咧的坐着,终于开口:“那安老爷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我要和你一个房间?!” 百泽眯着眼睛,不满的送来一丝埋怨,道:“你这丫头真不知好歹,我三番五次救你,你从来不谢就算了,还问这么多问题,真是……啧啧。” 每次遇上他都是这么一副天经地义模样,若芸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百泽倒是摇摇头,看着她闷闷的站在门口,微微坐正,开口是腻死人的甜:“若芸姑娘,你我可都是‘女人’,离开之前当然是要住一个房间为好,不然你被抓了我还在呼呼大睡可咋办?” “可是……”若芸才张口,又被他抬手打断。 “别可是,这张大人好女色,他看我的样子只怕是想到了哪个花儿柳儿,亏他想不起这安老爷的女儿是不是他姘妇,但他好歹是个刺史,这安梅儿也早就出嫁,他要是真查出来我们也就死定了,你我还是小心为上。”他这回吐出的字句却是清楚而低沉,神色严肃极了。 若芸看着他演戏,不知道其中多少是真,可这百泽竟是对益州城的情况了如指掌,她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绝非一般公子哥:“那安大人呢?他真是你父亲?” 百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捧起了茶杯:“我们经商之人总是有来往,更何况我们家曾有恩于他,这一来二去大家也都行个方便罢了,不足为奇。” 若芸顿觉得他到底是有胆色还是运气好,怎么就能这么自然的穿着女装蒙混过关,而这安老爷竟然这么的就配合着演戏? 看她垮下肩膀,百泽长叹一声:“可怜我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丫头,你说我怎么就一时头昏带着你连夜冲出京城呢,现在想来,在京城躲着你也未必被人发现啊,唉……”他连连叹气,还埋怨的瞥了她一眼。 “你……”若芸跺脚,“是你趁我昏迷带出城的,贼喊抓贼!”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出这京城难道自己不高兴么?”百泽白了她一眼。 若芸一愣,踌躇了下,赌气开口:“不出也罢,就等着你开春送我回京。” “噗……”百泽一下子喷了口茶水出来,一跃而起,瞪大了眼睛,“这都打仗了,还想着回京城啊!你不知道打仗要很多年么?” 明明答应开春送她回京,转眼便是反悔?这百泽真真是一刻一个想法。 她咬了咬牙,道:“你这是说话不算数了?我还惦记着我的丫头,何况圣旨搁着,不从是要出大事。” 百泽狐疑的将她上下打量了,这才慢慢坐回去:“你还说你不想入选,正好借着打仗流落几年不是更好?” 若芸抬头看了眼他那清亮的眸子,坦白道:“老实说,我是想一走了之,不过呢……”她四顾一番,压低声音道,“有人觊觎曲谱,曾上门行刺,我恐怕再怎么躲也是要面对。” 她声音越来越轻,百泽倒是听明白了,却仍是吃惊:“行刺啊?!你仇家是谁?” 她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的眼光,只看向窗外道:“不知道。我只听程王爷说,似乎是求术法,或许是行走江湖之人?” “江湖上的闲散之辈,怎么可能比当朝大祭司更有权有势?”百泽毫不留情的指出了这一点。 若芸惊诧的回首,两只手紧紧的握住,缓缓说出个名字来:“赵无阳,你可认识?” 百泽挑起了眉毛:“赵无阳便是当朝大祭司。” 他的话像是鼓槌一样敲击在她的心里,让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百泽不愧消息灵通,她多番打听无果的事竟被他这么说了出来。 “原来盯上你的是赵无阳啊,啧啧,这可难办了,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要是真有人追杀来,我可是扔下你先跑哦?”百泽认真道。 “好。”若芸定定的看着他,同样认真的回答。 看来百泽也只知他是大祭司,仅此而已。 “我开玩笑的啊!”百泽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笑嘻嘻的瞅着她,“你就别烦恼了,跑都跑出来,走一步算一步咯。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芸闻言微微一笑,她越远离京城,恐怕才能真正的柳暗花明,赵无阳是大祭司,那么要取这谱子的可是皇上?这局,竟是如此复杂。 她舒了一口气,转而看着他:“百泽,你去云州只为了探亲和做生意?” “哎呀,祖产什么的都是次要。”百泽挥了挥手,“我在云州可是藏了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 他拿手比划着,若芸觉得已经无穷无尽那么多。 她头发晕的想,他怪不得要赶在离国人打进来前回云州,原来是怕被搜刮了去,可他扯谎比喝茶还随便,这绝对也是不能信的。 “还说不是奸商……”若芸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百泽就差大声叫起来:“胡说!我这些财富可都是名正言顺的!” “怎么个名正言顺?” “这……”百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总之名正言顺就对了!你和我一起去把钱拿走,免得我以后穷死饿死累死啊!” 若芸上下打量着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根本无法想象这人会穷死饿死累死。 “算了……”她叹了口气,开始踌躇自己是不是要在益州等他卷着财物回来,转念一想,她是因他离开京城,怎么的眼下都是捆在一根绳子的蚂蚱,还是陪他走一遭好,“舍命陪‘小姐’咯。”说着困极,打了个哈欠。 “你……”百泽同他大眼瞪小眼,站起身扭了扭腰,却丝毫没有脱下女装的意思,“今个也累了,我一会儿睡外间,你睡内间,没事别乱跑,知道不?” 说完,撩起了一旁看似屏风的帘子,隔断后竟然又是一个房间。 “小姐,饭菜热来了,可是要送进来?”门外传来了安府丫头的问话。 百泽从床上弹起,想也不想便吹熄了灯,不等若芸答便扬声道:“我睡了,明日再送罢。” 若芸饥肠辘辘的盯着他,企图他改变主意,可灯灭屋黑,百泽伸了个懒腰,一头朝外间的床上栽去。 睡到半夜,若芸忽然被摇醒,一个机灵坐起,却发现百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床边,还淡淡的把手指放到唇上提醒她安静。 “丫头,这房间被包围了,我们赶紧走。”百泽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透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闪动。女装未换,却多了份干练之色。 ―――――――――――――― 更新到~如果喜欢此文的话,记得加收藏哦~ 要养肥的亲记得常回来看看进度,嘿嘿~ 另外推荐好友・闷言・的大作:《卿本妖狐》,穿越小说呐~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金蝉脱壳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幸好和衣而眠,她以最快的速度爬下床,百泽已经递过黑色的斗篷。 “我们可是要冲出去?”她边披上边问,估摸着眼下形势的严重性。 百泽摇摇头,头上的朱钗也跟着晃起来,轻声道:“可瞧见那灯盏?” 若芸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黑洞洞的貌似有长长的烛台一样的东西靠在不起眼的角落。 百泽轻轻走过去,慢慢旋了下,只听见沉重的一声,屏风后面的墙赫然出现一条灯火通明的甬道。 “快来!”他招了招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一人多高的门内。 若芸顾不得那么许多,也跟着他钻进密道。 一进去,甬道的门便合上了,只见一盏盏灯在两侧排列开来,长长的阶梯和道路被映成金色,不时有细微的风穿堂而过。 而百泽,正一身华服,裙裾飘扬走在最前面。 “百泽,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包围了?!”若芸快步跟上,可刚走几步,身后的灯便熄灭了。 她再停下,回头看着没入黑暗的门,走两步,又是两盏灯恰到好处的在她身后熄灭。 “丫头,别看了,那是机关。”百泽回身蹙眉,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张大人不愧是刺史,早起了疑心,这不……” 他扬起手中的字条给她看。 “张实回城,速离。” 字迹清晰却工整,好让人认不出是出自谁的笔,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到了百泽手上。 百泽给她看完便凑到灯上烧了干净,又埋怨道:“害我半夜爬起来,来不及打扮呢!”说完启唇轻笑,按了按鬓角的发丝。 若芸白了他一眼:“你这样穿戴还叫来不及打扮?!”明明是那么高的个子,居然还真能被当成“女人”而不奇怪。要不是他那身高,或许她还以为他是经常女扮男装的俏小姐。 可脚下却是未停,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洞的甬道里不住的回响。 “这是通往哪里?你好像很熟?”若芸气喘吁吁的跟着,问道。 谁都不会想到,这益州城安府会有这般精巧工事,而百泽对这些的熟悉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 “捷径,出城。”他简短的回答。 “什么?!”若芸惊呼,长长的甬道立刻响起了回声,“这能出城?”既然费力的出城,为何要费力的进城? 若芸已经完全糊涂,弄不明白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百泽却头也不回的走着:“我们做生意的,怎么都有些法子弄几个保命的密道,虽说我也是第一次用,但是知道能出城就对了。” 第一次用,居然也不怕记错和失灵?! 若芸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他的天经地义早无力反驳。 “那张大人,要是找安老爷的麻烦,可如何是好?”若芸跟着他的大步,不多时已经出了汗,可依然固执的走着,不住的用袖子拭着。 “连这点都搞不定,就不像是安福城了。”百泽不以为然的答道。 若芸实在走累了,脚步也慢了下来,可眼前的高高身影无论她走的快或者慢,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领路。 “要是他们发现入口呢?”隔了一会儿,若芸又气喘吁吁的问道。 百泽总算是停了下来,笑的云淡风轻:“丫头你未免太小看我,早就没有入口了,那烛台可拧不动第二次。既然你不放心……” 他媚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眼神落在边上的某处,轻轻的点到了光滑的墙壁上。 那看上去结实的糊起的墙随着他的动作凹进去一块,接着,整个地道剧烈的摇晃起来,就像是地震一样。 若芸惊叫起来,可地道摇晃了几下便停止了。 “入口毁了,这总放心了吧?”百泽耸耸肩,开心的继续赶路。 若芸猛的回神,急忙追上去:“要是找不到出口,我们也回不去了么?” “或许是吧。”前头传来他轻松的口吻。 “什么叫或许是!”若芸气结。 可百泽只是爽朗的笑了,不再回答她。 若芸捏紧了拳头,巴不得马上走出这地道,只怕自己还没有到边界,就已经被他害死了。 她最后才知,自己完全多虑,这地道根本只有一个出口。 百泽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身上的女装、又除了头上的饰物,示意她也照办。 当若芸费力的从地下钻出,眼前是星光暗沉、明月当空的景色,万籁俱寂,纵横阡陌,已是益州城郊。 百泽扬手吹哨,只听着踢踏之声响起,不一会儿林中便有两匹马儿小跑着来,马背后侧还挂着布包。 “你早有准备?”若芸尚在喘气,却瞧见百泽信手递给她缰绳牵着。 “不准备难道给瓮中捉鳖?”百泽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同她一前一后走在林边,缓缓道,“交代安福成的事儿,他肯定是办妥。此处离城较远少有人来,又正好避开官道,明日一早就可前往云州。” 他说着,凑近一处池塘仔细的将脸洗净,又简单的捆了发在脑后,舒展筋骨,横生一笑,顿时成了个清爽俊朗的翩翩公子,哪还有方才一星半点的妩媚动人。 若芸这才恍然大悟,赞叹道:“人人都只知是两位女子进了城,怎么会料想去搜捕两名男子。” “你只猜对一半。”百泽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道,“无论是搜捕我们的,还是追着你的,都不会想到这密道直通城外,如今他们恐怕还在益州城呢,明日入了山岭可算真的摆脱了。” 她闻言不得不点头佩服他的缜密,难怪大张旗鼓的进城,原来竟是声东击西趁机金蝉脱壳,用这么厚脂粉又是为了洗去后“脱胎换骨”。 “别想啦,我百泽有这么靠不住么?”他望着她呆呆的神情,不由得撇撇嘴。 若芸很想说“你的样子就是靠不住”,可月光照耀之下,他如此干净的神色、耀眼的眼光竟让她把反驳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寻得一处干草堆,便从马上取了披风坐了上去,拍了拍身旁。 “其实我也不是十拿九稳,只是试一试罢了。”百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面躺下,见她坐下又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扔给她,道,“都言善恶存乎一心,这做事也是如此,只要努力想做,使劲去做,怎么都会有办法做到。” 她打开,是个半热的馒头,一咬便汁水横生。 “你……你晚上压根就没睡?”她狼狈的擦着脸问。 “睡了,不过又醒了,抽空弄了点吃的又打探了下消息。”他回答的很是轻松,扯过披风扔给她,又顺手扔了个水壶过来,“从今天起你就将就点,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下个城。” 她点头,复挑眉问道:“你这么急着赶路,当真只是为了钱?不怕追杀我的人盯上你?” 百泽白了她一眼,坐起在不远处生火,边道:“所以啊,为了弥补这一路来的损失,我只好把你拐去云州卖个好价钱了。” “噗”若芸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红了脸瞪着不远处的罪魁祸首,“你这大少爷……咳咳……玩笑真能……咳……随便开。” 百泽满意的看着小火堆,拍了拍手,转眼又露出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来:“我这叫自由自在、随遇而安,这火生的小,等下你睡着了我还得灭了它。” 若芸心头一暖,开口道:“你为什么帮我?” “一来好奇,二来不告诉你。”百泽坐回草堆上,嘻嘻笑着。 “我也没指望你回答我。”她翻了个身,一天的劳累眼下疲惫至极。 百泽挑眉,唇角勾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的确很好奇,听说荣王爷为你求情,皇上点名要你,最让我好奇的是清?能护着你,啧啧,要真他们三个对上了,你帮谁呀?” “谁也不帮,自古女子多薄命,我恐怕身不由己,没得选。”虽天冷,可如今生了火又披了厚斗篷,若芸昏昏欲睡,只听了个大概,强撑着眼皮回答着。 “哎呀,都说了存乎一心,你顺着本心,就好啦。”百泽说着,一扭头,只见若芸侧卧着点了点头,似是半梦半醒,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百泽见她睡熟,不由得露出无奈的神色,叹着气嘟囔道:“这丫头,就不知警惕,我趁夜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他笑着摇头,等了一会儿,捡起根树枝来要去挑灭那火堆。 一只银白的靴子踏进视线,百泽抬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深沉似海的双眸。 ―――――――――― 今天开始千雪要出差,不会断更哟~(你已经够慢了你好意思说吗) 预告下一章有糖,嘿嘿嘿~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我娶可好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总算肯出来了。”百泽白嫩的脸上似写着大大的“不悦”,一个挺身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把她顺道带出来,算不算完成任务?” 程清?一身轻便的白衣、袖口云纹若现,长发自然披散,玉雕似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只瞥上一身小厮打扮、正在熟睡的若芸,目光暗淡。 百泽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由紧张的摆手道:“她自己拿着车中的水果小刀削发的,不是我干的啊。” “知道了。”程清?简短的回答,终于收回目光落到百泽身上,低低开口:“清肃查的不错,这清平教能混入京城,的确与赵无阳脱不开关系,他此次留京彻查清平教余党,怕是能抓个把知情人出来。” 百泽闻言神色一凛,收起那嬉皮笑脸,冷笑一声:“难怪要我带她离开京城,原来那些人还顺道冲着她来的。” 程清?微微颔首,神色阴郁起来,叹息道:“赵无阳个人倒是能解释,怕他背后是有人盯着,才会牵扯清平教进来。” “与其牵扯清平教,不如说这清平教才是主谋?”百泽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摇了摇头,“不然,赵无阳要复仇,借谁的手?清平教能夺了皇权,这赵无阳也能替他师父报仇,一举两得咯。”他摊手,语气轻松却言之凿凿。 “当年大祭司亡故,赵无阳既然一口咬定是我所为,那他要如何便如何吧,只是……”程清?忧心忡忡,蹲下身探手,轻轻拉过若芸的手腕,指尖点脉,叹息道,“上回后山的匪徒实则是清平教唆使,你我都大意了。且她殿上一曲昆仑曲,即便赵无阳不感兴趣,也会有别人。她终究这般卷了进来……” “你若无法忘,又何苦让她全然忘却?你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却还没挡住滚滚命运,不如顺其自然。”百泽严肃凝神,凭空一句,字字见血。 “顺其自然……还来得及吗……”程清?目光微动,怔怔的瞧着她安静的睡颜,声音竟苦涩万分。 百泽猛地输出口气,就差翻白眼:“你这独步天下的轻功跟着我们,怎么的也呆了半日有余了吧?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凡事存乎一心,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心,总有转机。”他越说越不耐烦,干脆叹息,“不过这丫头心思定的很,接触这几次我倒挺佩服她那股子韧,你慢慢考虑,本少爷要补觉去。” 折腾了两夜一日他也困极,干脆绕道草垛另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程清?面色微动,缓缓摸出根针极快的刺在她手臂处的穴道上。 她冰冷的手开始回暖,呓语一声似是梦中,一个翻身差点扎上他的银针。 他慌忙拔针抽手,却听得她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不是……坏人……”若芸还在梦中,冷不丁的就喊出声。 他面色微窘,终浮现丝温柔神色,低低叹了口气。 兴许是连日心惊,她这夜睡得沉也梦的深,她梦到了爹,也梦到了那花园中的老王爷,还梦到了长安街大火,梦到有人抓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点点洒下,若芸才坐起身,百泽正牵了马匹而来,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无比,整装待发的模样,冲她灿烂一笑:“丫头,赶路了。” 见他递过缰绳又自顾上马,若芸这回才清醒了些,忙道:“这入山是要骑马?” “对啊,不然你用走的,是要走三个月?”百泽挑眉怪道,勒了缰绳打起转来。 “可……可是……我们不是不走官道么?”若芸牵着马上前几步。 百泽肯定的一点头:“不走官道,但是有别的道可以走。” “啊?可是……”她犹豫万分,终于垮下肩膀来,“我不会骑马。”她坦白道。 百泽愣了片刻,不禁爽朗一笑,阳光竟也给比下去三分,手上一用力,身下的马便小跑起来。 “喂你等等……”若芸紧追几步,正以为他是要抛下自己。 手中的缰绳不知被谁抽走,随后一声马儿嘶鸣,她回首,一人白衣广袖坐在马上朝她伸手,斑驳光影衬着他白玉的瓷肌格外闪耀,一双眸子凝着烟水、带着淡笑瞧着她。 “王爷?!”她惊呼出声,想揉揉眼睛确认没有看花。 程清?低叹,伸手一捞将她拉上马来,又自她身侧拉了缰绳将她整个人环于身前,策马追赶前头的百泽。 “王……王爷……我……”若芸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好,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他环着,可上次怎么都是搭救,这次他拥着她几乎都不带犹豫的。 她闹了个大红脸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抱着她的手和他的胸口传来点点温度,一股淡淡的墨樱香味弥散,她一个恍惚: 墨樱,她如何知道这味道是墨樱?墨樱是什么? 正在迷惑,百泽嬉皮笑脸的声音传入耳朵:“丫头我和你说,进了山再慢也就那么十几日,马上的粮食够用,可你千万记得别乱跑,不然丢了我把你卖给谁去?” 程清?淡淡的微笑收起,道:“百泽,你确定是要借道摘星阁?” 百泽见他绷着脸,再不敢造次,只颔首,坚定道:“不错,这是最快最稳妥的方法,若是行的快,十日内必达云州城。” “可是借那造摘星阁时的道?”若芸不禁开口,依稀记得地图上曾大张旗鼓的标明那特意开出的山道。 百泽一笑,眼中饱含肯定:“不错,摘星阁虽弃用,可我看未必全废弃了。”他话中有话,却敛了神色而行,马儿从小跑缓缓加快起来。 见百泽看她与他同骑的神色完全没有不对,若芸窝在他胸口更如坐针毡,尴尬道:“王爷……是与我们同行么?” “你不愿意?”程清?启唇反问,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柔软而带着笑意。 “不……不是……”若芸语塞,他这般一笑正是风华无限,疑问、危险、追兵一瞬间全给抛在脑后,忙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只听见自己的心疯狂的跳动。 “百泽方才是同你开玩笑。”他沉默半晌,忽而如此说道,“你莫要当真。” 若芸又是一愣,才发现他指的是百泽那句“卖给谁”,没想到程清?会以此宽她的心,她瞧着自己的短发披散齐肩、脂粉未施,一身小厮打扮坐在马上,而身后的人虽简衣淡雅却气质逼人,活脱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心下一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知道,何况我如今这样,百泽说我是嫁不出去,肯定也卖不出去。” 她自嘲笑着,却感到他绕过她、握住缰绳的手微微用力,马儿又成了慢走。 她寻思着这几日同百泽呆着竟也学了点无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 若芸笑不下去了,搜肠刮腹的想要找别的岔开,只听见身后之人用轻柔的声音低低说: “我娶可好?” 四个字犹如冬日响雷砸在头顶,她浑身一僵,紧接着脸烧的通红,紧抓着双手的袖子大气都不敢出。 程清?是开玩笑?拿她寻开心?他性子如此淡雅,不像是百泽这种能随意玩笑的。 可如今她就见过他几次,屈指可数的接触,荣逸轩拿她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又将计就计让她采选,她哪一点让他上心? 他风姿卓绝、淡雅如画,令她总以为他是拒人千里之外、不属于世间之人,可他清楚的说这话,实在是…… 疯狂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的思绪,她竟脊背冒汗,低着头小声道:“王爷说笑,我无权无势又无依仗。” “权势于我等不过浮云过眼,没有又能如何。”他欣然回答。 她手心交握出汗,异姓王多年来的安分守己足以证明对皇权完全没兴趣,何况早大权在握,恐怕如今巴不得解甲归田。 “我没有国色之姿、倾城之貌。”她声音更低。 他微微一笑,春风化雨:“你本心洁净如斯,得之我幸。” 她是夸她没有借机依仗权势、攀龙附凤?她是不是该自豪?可她纯粹不想入那复杂的王侯将相之争斗罢了。 若芸猛地抬头,说出多年来心底愿望来:“不求富足,但求平安长乐,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王爷千金之躯,怕是……” “可以。”对上她焦虑的是深沉的目光,程清?几乎想也不想便接口答道。 她哑口无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可以”,他可以给她这平安甚至平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但是皇上已命我开春采选……”她声若蚊呓,人早就晕晕乎乎。 程清?面色微暗,叹息道:“容我想想。” “啊?”若芸瞧着他眉目隽永,完全给烧着了。 他好像不是开玩笑,真的不是开玩笑? 虽然她对他天人之姿也赞叹、对他沉静如水也心生过钦慕…… 当真吗?要信吗? 她开始懊恼:早知如此,她何苦手起刀落断这秀发。 她猛然想起那日一瞬间的恍惚来: 他是见过她的?以前就认识吗?所以他才要护着她? 她想到这个便心中酸涩、无比心虚。 左右踌躇,浑浑噩噩了很久才小心翼翼一句:“我也要想想……” 程清?闻言,嘴角弯了个弧度,温柔一笑:“好” 若芸发现那该死的心跳声又响了些。 “喂,你们倒是快点,过了前面豁口就找到路了。”百泽调转了马头,大声的催促着,又御马远去。 “抓紧。”程清?沉吟一声,马便飞奔起来。 ―――――――――――――― 更新到~某童鞋终于投降表白了哈哈哈~只是时隔多年还能追到手咩? 拭目以待吧~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摘星圈套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过了豁口,百泽的马转向小道,小道杂草丛生让他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干脆下马步行,寻得一处空地简单吃了点食物又再次出发。 “你确定能找到路?”若芸见百泽神色自然,望着前方交叉成荫的低矮树枝,发出疑问。 百泽苦笑,向她投来无奈的目光:“你就这么不信我?” 若芸叹气摇头,这大少爷每次行动都一惊一乍,好在以前都成功了,眼下要在这山岭迷路,她不是唯一一个倒霉的。 她转眼看了看身旁的程清?,他只淡笑冲她微微点头。 她又叹息:“百泽,你是怎么同王爷交上朋友的?莫非是你硬缠上的?”她着实不懂,淡雅如程清?是怎么和百泽这个无赖不靠谱的大少爷认识的。 “喂,我救你这么多次,你竟然就不帮我说话?凭什么是我缠上他不是他缠上我?明明是他觊觎我银子多!”百泽气呼呼的抗议,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眼狼。 “我可没要过你银子。”程清?一副淡然的模样,坦然道。 “喂,你配合下都不行?”百泽蹙眉瞪了眼程清?,只得告饶,伸手拨弄着树枝。 若芸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百泽一个转身,欣喜道:“找到路,是这儿没错。” 三人拨开低垂的树枝、缓缓助马踏过,前头青石铺路、大道赫然在目。 若芸抬头看着两边的峭壁,又望了望前方的开阔,不禁感叹当年建造这摘星阁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可在这官道尚且蜿蜒的山中开出这么条笔直的道来。 既找到了路,便可上马而行,天色暗下之前那高耸着的摘星阁便远远矗立前方。 她不知是否错觉,百泽和程清?一见着那摘星阁面色都沉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一路行来皆是冬日的光木,摘星阁旁却青松翠柏环绕,大有遗世独立之风。 待行到那阁楼之下,雕梁画栋、威严耸立的门坊,一股逼人的气势迫了过来。 “进去过夜算了。”百泽系了马,赶紧去推那朱色门,可惜纹丝不动。 “这是皇家重地吧?进去万一碰上危险怎么办?”若芸阻拦道。 她知晓这摘星阁是大祭司所建,而现今大祭司是赵无阳――是那个派人行刺她的人,她本能的觉得要同这一切保持距离。 “怕什么,我这风餐露宿的不习惯,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呆总比住外面的好。”百泽不以为然,推不开门却朝她伸手,道,“拿来。” “什么?”若芸给问懵了。 “你的宝贝发钗。”百泽朗声,“就是那个你戴着的蝴蝶钗啊,拿来。” 若芸不明所以,自袖中取出那钗递给他。 百泽灿烂一笑,将钗尖对准门锁,拇指自钗头下一点,只听一声清脆的响,门锁内发出了崩坏之声,厚重的朱漆大门竟应声而开。 百泽拔出发钗交还于她,神色悻悻:“这钗据说当年是什么能工巧匠所造,暗含内发机关,拿出去卖少说几千上万两银子,我问清?要了几次他都不给,啧啧。不过那日长安城不见这钗也不能老远就发现你,既然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罢。”话中带着酸。 若芸她愣在当场,还以为他是借力开门,谁知道这钗竟有次玄机,不由问道:“上万两银子?” “差不多。”百泽含糊的搪塞过去,取了包裹推门入内。 她心中“咯噔”一下,初见这钗的人都会被那琉璃蝶翼吸引,决然不会发现这细细的钗尖里头会藏有机关,而当时她少东西挽发,程清?就这么信手给了她?!难怪一路上百泽会多看这钗子两眼,入益州前又执意让她只戴这支发钗,原来这是值个小城的价! 她忙收起,回身想问个明白,却发现程清?正半蹲着身、拈起摘星阁周围树丛的一掊土,细细的查看,双眉微蹙、神色冷然,让她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他掏出手帕用树枝刮了泥放上去,又小心的包好、藏于袖内,这才起身,见到她愣神站着,便温和一笑:“进去吧。” 她木然的点头,忙进了朱门。 摘星阁阁内竟只有多层环绕,壁上嵌了壁画,壁画上按了莲座、木栏,除此之外仅底层厅堂铺了地垫,地垫后是宽大的**榻,桌椅对排放在两侧,仰头一看这悬空的阁楼可直接看到最高的顶层。 百泽找了个最舒服的榻坐下,又嚷嚷着没有美酒美食多可惜,招呼他们过来。 他一开口,隆隆的回声便在阁内回荡,若芸微微皱眉,十分不爽这阁楼的气氛,可程清?似乎并不介意,她也便不再狐疑,找了**榻坐下。 百泽翻出干粮分发,又找出点晒干的肉条来递给她,平日他虽锦衣玉食,眼下咬着这些却一点没有痛苦之色,而程清?吃的很少,用一点便放下。 待夜幕降临,百泽找了正中的香炉来点火,又从不知哪里找出包香料扔了进去,微火熏熏,一日的倦意袭来她便犯困,不多时沉睡而去。 这**意外无梦睡得踏实,第二日神清气爽、平安的走出摘星阁,若芸这才松了口气。 百泽自豪的宣布他就知道没问题,而程清?不置可否的微笑、立马相邀。 从京城出发见了第一座摘星阁,出了益州这是第二座,这绵延山中又行了几日遇上第三座,百泽照样领着他们闯进去休息,第二日又平安的出来。 一路上除了赶路倒是有说有笑,若芸暗自佩服百泽这大少爷养尊处优的,这些天竟能将粗简饭食眉都不皱的咽下去,和衣而眠、随遇而安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痛苦神色。 她开始怀疑他非要闯进摘星阁,并非不习惯风餐露宿,而是另有目的。 程清?每到一处便仔细查着,她探头去看他倒也大大方方给她过目,可惜都是些泥土砖瓦,她也瞧不明白,干脆问了他许多问题。诸如赵无阳是谁,又为何渴求术法。 程清?自她问起,总淡笑以答,三言两语便讲了明白,更多的却是不说,她倒是了解了个大概。 异姓王之所以受先皇器重,竟是藏有先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经卷,在这经卷之中不乏有奇门术数之法,些许为禁术封存,些许鲜有人研习,存世至今或残缺不全、或尘封已久,可到底切实存在那么些零星卷本。 而赵无阳乃当朝大祭司,据说曾想尽一切办法超越已故的师傅――前任大祭司,故而觊觎这些术法,将之夺来后矣。 若芸感叹这赵无阳必须是个疯子,先祭司已大修摘星阁贻害无穷,莫非赵无阳是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来个民不聊生? 百泽笑说她有大风度,程清?只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每每此时,她总觉得脸颊发烫,抄书也罢、赠钗也罢、去苏府搭救也罢,往日种种连幕呈现,让她越发贪恋他那不可思议的温柔以待,而那日半醉雪地偶遇惊鸿一瞥,也似千华拂心、频频出现在脑中。 而同骑相拥,她从起初的僵硬最后化成了习惯无比的自然,冬末的冷冽被他微微透过衣衫的温度所暖,那若有若无的墨樱之香成了她的安心之所。 她也曾问起这味道的由来,程清?却卖着关子说,只是一种花,仅此而已。 夜宿第五座摘星阁,再过一日便能顺风顺水、出山岭到云州。 是夜,生起的炉子似是中途灭了两趟,待醒来,并无光亮从半掩的朱门外透入,百泽已催促着上路。 若芸似有些眷恋这些日的朝夕相处,仿佛时光静好,到了云州便不复存在般让她迟迟不愿出门。 “丫头,发什么愣,再不走这仗打起来可就麻烦了。”百泽嚷嚷着抱起包袱,伸手一推,门纹丝不动。 若芸见状,叹了口气便同他一起使力。 门还是未动。 百泽问她借来发钗撬门,可那锁芯明明已经被破坏,门缝竟插不进一根针似的严实。 “机关暗锁,怕是出不去了。”程清?微微瞥了眼那锁,声音不似平日的温和,而是透着凉意。 “什么?”若芸心下升起慌乱。 一连闯了几座摘星阁都平安无事,偏偏这最后一座平白被锁? “好像还真的出不去了。”百泽竟一点着急的神色都不曾有,耸了耸肩,轻飘飘的给出结论。 程清?过来拍了怕她的手背,沁凉的手指让她安静不少:“别紧张,不会有事。” 话音才落,一阵风刀子般剪断了炉中之火,厅堂灯灭,一个邪邪的声音像是嵌入了每一块基石般,自四面八方传来:“敢入我摘星阁者,莫想活着出去。” “谁?!”百泽竟扬声问道,声音中毫无惧意。 “一连过四座阁楼,如今才问岂不是晚了?”那声音邪笑起来,在空旷的楼中回荡。 ―――――――――――――――― 更新送上,~这几日躺枪无法更新~ 亲们如果喜欢本文,记得多多收藏哟~ 手机收藏还是可以看到的哦~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急中生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此人显然已经跟了一路,若芸觉着后背凉意顿生。 “既然知道我们借住,拖到现在才出来,真不愧是胆小鬼。”百泽调侃着,燃了火折子,平日里笑意丛生的眼眸平添锐利之光。 程清?不动声色的将她扯近,环顾四周的漆黑,冷声道:“不知阁下为何人?” 话音落,不知何处起了尖啸声,同他方才的话语一同回响起来,尖啸声似贯穿头颅般让人疼痛万分。 程清?当即伸手入怀去摸那玉笛,百泽却大叫一声“不好”。 尖啸声骤然停止,烟雾腾升、呛人口鼻,头痛霎时烟消云散,百泽与程清?却接连跪在地上,火折子被扔出几圈而灭。 “王爷……”若芸忙弯腰扶他,胆战心惊。 “你竟然没事?!”那邪声发出不可思议的疑问,停顿了下,忽然哈哈大笑,“你一定是个黄毛丫头,所以才能不中这离魂散。” “你快放了他们!”若芸倏地直起身,冷汗直冒。 这摘星阁自“废弃”之后,果真成为赵无阳舀光养晦的绝佳场所。 此人明显做了瓮中捉鳖的万全准备,用尖啸声引起不适是假,分散注意、暗中下毒是真,却没料到她是女子,偏偏这离魂散只有男子才会中毒? 方才她唤了“王爷”那人却镇定自若,想必早就知道他们身份、独独不知道她的罢了。 如此这般,程清?岂非在劫难逃? 只是,若他人手充足、势在必得,还会这般使诈么? “既然中了我的离魂散,三个时辰内都会意识混浊、无法动弹。”邪声高高扬起,似是回击百泽方才的讥讽,“以为甩开益州的人,这一路进山就没人会发现?真是蠢钝。” 若芸趁他讥笑,僵直了脊背,向前一步道:“你既然使了这离魂散,不知可挡得住这‘昆仑曲’?” 邪声静默片刻,不可思议道:“你会昆仑曲?赵大人所寻的昆仑曲谱怎么会在你身上?!” 果然此人是赵无阳的人。 “当日王爷与我投缘相赠,你若想要便拿去,只是……”她伸手入袖,泰然自若,轻吐出条件,“你要放了他们。” 那声音一顿,猖狂笑出声:“且不说你曲谱真假,即便是真,我也不可能放了他们!” “你知道这昆仑曲杀人于无形,你杀我之前,我便可在此吹奏一段,待你五脏俱裂,也由不得你放不放。只是这曲子耗损功力,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若芸冷笑一声,又上前一步,佯装拿袖中的乐器。 既然这昆仑曲是秘术之一,此人不是赵无阳,应不知其中玄机,她虽也懵懂,但眼下这曲谱却是最好的筹码。 那人果真迟疑,片刻后四盏灯被点燃,一人蒙面、身着黑色衣衫正襟危坐在主座上,目光阴沉、目色如血,朝她伸手:“拿来我看。” “别去。”程清?自她身后吐出极轻的话语,尾音颤抖,似已经用了全力。 若芸心中一颤,咬唇还是上前一步,同黑衣人隔着香炉对望,轻笑道:“我给了你,你还会放了他们?这曲谱晦涩难懂,即便交予你,你也未必看得懂,何谈辨别真假?” “你果真依仗我未必懂,所以敢给我。只是我交予赵大人,不知王爷作何感想?”黑衣人冷哼,斜眼瞄着她身后单膝跪着、双目紧闭之人。 “等你交予他,我等已离此地甚远,必安然无恙。我既有办法给你,也有办法拿回,即便拿不回,这曲谱赵无阳也未必能懂。”她唇微动,气定神闲,实则背后早冷汗淋漓。 “好,你且上前交予我,我必放人。”说着朝主座扶手上一拍。 几声“咔擦”响,四周的壁画开始缓缓移动,自第一个位置移动到第二个位置,恰好扣准对应的木栏处。 朱门微震,似是解除了机关,松开一条缝隙。 阳光刹那间透入,原本阴暗的厅堂顿时亮堂不少。 抓着这一线生机,若芸朗声一喝:“你过来取!拿了便要解开他们身上的毒!” 黑衣人目光一冷,自座中站起,慢慢走到香炉旁,平身出手。 待他微微前倾,若芸极快的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扬手扔进香炉中,炉中尚存星火,触到那纸包便燃了起来。 黑衣人略一分神,若芸握紧同时抽离、并未扔出的发钗,拇指扣准反手一刺,钗尖机关弹出,黑衣人一声惨叫便捂着涌出鲜血的脖子向后摔去。 可即便他后仰,还是极快的伸出另一只手掌,掌风凌厉横拍,就要触到她胸前。 她腰间一紧,下一瞬被一只手臂勾住,由那手臂一带,身子便猛地后侧避开那掌力,她回眸却看到程清?美如冠玉的脸庞近在寸余。 可他目光焦急而痛楚、双眉紧皱,才揽过她的身子便从唇角淌下丝血来,另一手掷出一枚银针、不偏不倚刺进半跪着的百泽手腕间。 百泽一个吃痛怪叫一声,弹跳而起。 被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变故惊住了,若芸瞧着程清?苍白的脸庞更透明似的,心中焦急万分。 不等她开口,程清?却放开她,劈手扣着那人的命脉,冷厉道:“你们主子姓甚名谁?” 不是赵无阳? 若芸回过神来,听着巨响壁画又开始反向转动,那朱门眼看着就要再次关闭,百泽就近伸手抵住,咬牙之下生生将门推停、只留了半身空隙。 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放人。 黑衣人捂着脖子忽然冷笑起来:“我虽负伤,这事先设好的机关也会将你们困住,挣扎徒劳,劝你们束手就擒。” 门虽推停,他话音落,四周的壁竟脱离摘星阁的基墙、呈包围之势一寸寸向内收紧。 “先前派的人有去无回,也是你的把戏?”程清?目光森冷,复问道。 “是又如何?”黑衣人邪笑一声,毫无惧意。 眼看着内壁要合围,头顶一声苍老之音盘旋而至:“放了他们。” 黑衣人目露惊讶,邪音变得颤抖:“大人,这机关开着,便不可停……” “程王爷,下回你就没这么走运了。”那苍老的回声不理会黑衣人,只冲着程清?说。 伴着一声巨响,那收拢的内壁戛然而止。 程清?听着那声音,面色从冷然变得惨白,翻手一掌拍出,那黑衣人便直直的向后摔去、撞至主座不再动弹。 百泽抵着门的手一使劲,那朱门便豁然打开。 程清?不由分说拉起若芸,快步朝门口走。 阳光遍地,出了那朱门,马儿正悠闲的啃着泥里的嫩草,安然无恙。 “王爷,你可是受伤?”终于逃出来,她忙上下瞧着他追问。 “我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傻!那是迷药又不是毒药,只是暂时麻痹头脑让人不能动,再过哪怕一星半点时间清?就可解开,你这么一胡闹他强行凝神,不损耗元气才怪。”百泽翻身上马,不住的摇头,用略带气愤的眼神扫过她便看向别处。 “我……”她语塞。 她本来就不会武功,还妄想凭着那曾经会弹的“昆仑曲”来制衡,实则自不量力,瞧着程清?苍白的脸色和嘴边的血痕,一时间懊恼涌上、愧疚万分,死咬着唇,低低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程清?闻言,眉头一松,方才面上的苍白冷冽消去大半,默默上马,又拉她上座前行。 “本来就顺便探探、跟着这丫头的那人到底受了谁的命令,这下可好,打草惊蛇不说还弄个负伤,你顺带赔我衣服不?”百泽竟用手指了指蹭破的前襟。 若芸哑口无言,他们闯摘星阁竟然是引蛇出洞、为了查清谁跟着她?而他们一早便知,这益州城没有甩掉所有人? 她心里堵得慌,暗恨自己无用武之地。 可她也感动着――他为了她,那一瞬间为了她! “好了百泽,别说了。若非她,我们也走不掉。这主人是谁我已认出大半,也不枉辛苦,如今这摘星阁被打造成机关楼,怕是赵无阳都想不到。”程清?神色黯淡,紧了紧缰绳,主人暗指那苍老之音。 “是谁?”百泽惊讶极了,眸子顿时闪亮起来。 程清?淡淡扫过若芸颓丧的脸,并没有接口。 她心中一痛,他并不想说――碍于她在。 “你也别怪她,她乱了他方寸,我倒是能抽身,若非她那一下,我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扣着他,他再发动机关我早有余地可以破。”程清?轻描淡写,虽是对百泽说,却定定的看着她,语毕还是给了个略黯然的微笑。 她松了口气,虽说他是解围,言下之意那机关他是能破的――因为她替他争取时间。 “既然那首脑来,这摘星阁怕是被围,他这么放了我们可是圈套?”百泽仍是不放心,略微皱眉。 若芸心又跟着凉:如此轻易的就放人、枉费黑衣人一番苦心布置,莫非有诈? 不料,程清?却仍看着她,目中波澜一动,勾唇道:“我出发前也是和清肃交待过,此地离于王驻军只数十里之近,既然眼下他不想动手,我敢肯定无碍,你们信我便是。” 百泽长舒一口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冲她笑笑:“丫头,你扔出去的是什么?” 若芸被他一喊,才从程清?的笑颜中回过神,点头答道:“你塞给我的早点。” “哦?这么说功臣是本少爷的早点包子咯?”百泽立刻一副自豪的口吻,扬眉暗喜。 若芸心中好笑,这大少爷还真会揽功劳。 却听着程清?叹了口气,对着百泽道:“我既督查运粮草,还是得同大军汇合,即便推责下去也不能堂而皇之先进云州,我便在此折返。” ―――――――――――― 河蟹躺枪神马的终于过去啦~今天开始恢复每日更新~ 预计两周内会把断的大约5章补上,所以这两周可能每天1~2更 希望喜欢本文的亲们收藏下哦~千雪会继续努力呢~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七章 初入云州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好,你要走快走,我这就带这丫头去云州,还赶得上午膳。”百泽笑嘻嘻的朝若芸递出手。 她没有动,只听着程清?一席话便失落万分。 就此分别,在他伤了之后? 是否此去会无缘再见? 不料,程清?见她迟疑,低叹一声,单手环着她,一收力便将她紧扣在身前,俯首在她耳畔低语道:“你且安心,许我个平安。”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她心中一乱,鼻子竟酸,好一会儿才犹豫着低低道:“我要想的事,待你我平安再见时,说给王爷听。” “嗯。”他温言一笑,松开她。 百泽伸手拉她到马前,冲他一点头便扬鞭疾驰。 若芸回望,瞧见他立马相送,银白的身影渐渐没入林中。 又是一瞬的恍惚,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中重叠,痛楚袭来,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问道:“说是大军,是西征的么?” “是啊,荣逸轩带的兵。”百泽飞快的回答。 荣逸轩来了,还是作为领兵之人…… 当日殿前他弃了她,元宵灯会又护着她,闪烁不定的情愫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此次若相见又是何等光景。 她心思一沉,这西征大军出发的如此及时,怕是皇上早就蓄势待发,或许早在离国犯边境之时便知晓了吧…… 若芸心中仍挂念着那抹温存,咬唇又问:“程王爷回军,真的只是职责所在?” “是吧……”百泽并不想回答的模样,耸肩疾驰。他可不想坦白说,既然盯上了他们,程清?单独回营才是对她最安全的法子。 “除了赵无阳,还有人控制摘星阁?”她见问不出,干脆换了个话题问。 “清平教呗,要不是他们偷了东西,怎么会弄那些个霹雳弹?那老的八成就是头头,具体的我怎么知道啊?下回自己问清?去。”他不耐烦起来,闭嘴不再解释。 若芸却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清平教是窃取了传世秘方,故而能制造如此大威力的火器,难怪当日程清和脱口而出“霹雳弹”。 那清平教和大祭司都觊觎异姓王的无形财富……那……程清?此去可会有危险? 她心下恐极,思绪纷乱。 多时,百泽勒马停住,她抬眼望去,远处的有沙尘飞扬,阳光便将那朦胧的城映成了金色。 云州近在眼前。 虽然一早便精疲力竭、此刻浑浑噩噩,但真的在日上中天时候到了云州城。 百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道:“这鬼天气,我衣服可是弄脏了。” 说完,毫不迟疑的下马催促道:“快走啦,我还要去洗澡换衣服。” 可刚靠近城,便看见逃难的人流从城中涌出,往益州城的方向看去,难民队伍已然望不见头。 老老少少,有穷苦的人,也有富商,似乎还有些怕死的官兵混在当中。 “啧,糟了。”百泽轻轻皱眉,快步上前拉了个老者问情况。 老者抬眼看他,那灰黑的眼神让人心不由得颤动了下:“西夷人打来了,沙州已经没了,云州也不安全了,我们也只得跟着人走。”说完,挣开了百泽的手,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跟上人群。 若芸一惊:“这才半月,沙州已经沦陷?!” 这西离国作为天颐附属国存在多年,本就挨着西面关口,但要从边境通往沙洲也少说半月余,绕道云州便会更久,莫非京城之乱时西离同时发的兵? 不……亦或是更早,上元的时候怕是边关急报都未来得及道京城…… 百泽脸上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进城看看去。” 若芸点头,看着长蛇般的难民们不断的从身边走过,他们两人反而是进城的方向,多少有些不正常。 可城门的守卫压根没有管他们,没多盘问就放了行。 城内除了不愿走的,几乎都空了,压抑和萧瑟,全然不是灯火通明的益州能比的。 战火烧来,谁都要死。 百泽带着她熟练的绕过一栋栋房屋到了间大院前。 推开门,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这是你的家?”若芸环视四周,这偌大的府邸竟然没有被扫荡一空,该有的似乎都还有。 百泽进了大厅,桌椅安安静静的在原位呆着,除了没人,东西都好好的放着,似乎连花瓶也没有砸碎一只。 他伸出手指捻了桌上的灰尘,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目光落在积了灰的桌子上:“此次回来除了清点财物,还要去看下云州城的生意,这下恐怕是大事不妙。” 若芸松了口气:“你老宅的人倒是都逃走了。” “丫头,别愣着,这下人早就散了,我们可要自己准备吃食,你出门向左拐有地窖,里面应该有食物备着,后院有井水可以用。”百泽说完便抬腿要走。 “你去哪儿?!”若芸急了,忙叫住他。 “出去打听消息,你看上哪间屋子便收拾起来住,不用管我。” 百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再理睬她。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大门被重重的合上了。 若芸脱力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索性一下子坐在积了灰了椅子上。 百泽不是来清点财务做生意么?现在战乱,他为何不带着钱财一走了之…… 猛的一个激灵,她直直的挺起了背: 莫非他抛下她、自己走了吧?! 又无力的倒回去,苦笑一声。 就算被抛下,不也是正常?这兵荒马乱,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她来了,来到了边界之地,却才害怕得很。 这里没有程清?,没有程清和,没有荣逸轩,没人能保护得了她,说不定明个这云州城就会变成战场…… 她不能不承认,那日迷糊中百泽说的有道理。 顺着心意,而不是世事。 咬咬牙闭上眼,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停止了。 既然许了平安,那她这次身在沙州,可是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来。 京城繁华、楚府的三年苦楚都淡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活着,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去度过难关。 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一步步走着,甚至超越了她所能想象的一切可能。 那,顺着心意,可是能找到答案? 百泽的老宅里藏的东西似乎异常丰富,地窖里瓜果菜蔬、美酒火腿一应俱全,就连夏日用来镇暑气的冰块也层层叠叠的放着,整个地窖就像是另一个国度般与世隔绝,要不是气闷难当,恐怕在这里过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问题。 若芸做好了饭菜等着,可直到月明星稀,她睡了醒来,困了又睡去,百泽却没有回来。 一连几日,她偶尔从门缝张望出去,可除了来回的军队和争先恐后出城的难民,这个宅邸已经被完全忘却了。 眼看着早春二月过半,百泽,依然没有现身。 这一打探消息,竟可以打探那么久的,而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她闩了门,边吃饭边盘算起该如何藏身。 云州去往往沙州的官道被封死,一切来往都戒了严。 可不是听说那英明神武的于王驻守云州么,今天进城也未经多少盘查,守备松懈,实在想不出于王日夜操练的军队到底派了什么用场。 叹一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隔着老远的大门似乎被人用力的轰开,接着有许多人的脚步声重重的往里来。 若芸一个哆嗦,筷子敲着瓷碗“叮”的一声响。 不好,难道是西离国的人打过来了?! 她不敢迟疑,四顾没有好的藏身点,贴着墙一路小跑进了地窖。 地窖闷的让人窒息,她只能扒着地窖门躲在靠近出口的阶梯旁,透过木板缝隙朝外看去。 才一会儿,院子里就被官兵占满了,一个魁梧的大胡子军官走进来背对着她吼出声:“给我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卫兵四下开始搜查,只有另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戴着帽子靠近,脸上从鬓脚延伸到下颔的醒目刀疤显得触目惊心。 “徐大人,这宅邸恐怕是大人物的院子,我们这么搜恐怕……”他嘴唇干的开裂,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大胡子的“徐大人”还未开口,已经有人跑来报告,说是发现了桌上吃剩的食物。 若芸猛的惊出了汗。 他们怎么看都像是天颐王朝的军人,可要是捉了她,她怎解释?从京城逃出来的? 她暂时决定躲着,对她来讲两边人马都是危险。 士兵搜了圈一无所获,徐大人断定这不过是路过的难民吃剩的,下令把这空无一人的府邸当成临时歇脚的地方,才喊了部下去商量御敌。 若芸松了口气,这样就放过桌上的饭菜,这徐大人是不是草包将军,如此大意。 她再次朝外望去,可这一看可吓了一跳:一张放大的脸正朝这儿凑过来。 她大气也不敢出,只死死顶着木板,生怕下一瞬那人就冲进这里来。 里面很暗,矮个子士兵看不真切,只跑到那脸上有着长疤的人那里报告:“张校尉,小的发现了地窖,里面或许有吃食。” 年轻人颔首,忙着指挥人搬的搬、抬的抬。 那矮个子兵欣喜的朝地窖奔过去,使劲的想打开,可木门像是被什么卡住般开不开。 他卯足了劲一踹,不料连人带门一起摔了下去。 这一摔,便再无动静。 若芸蹑手蹑脚的走到士兵跟前,手里举着栓门用的粗木棍。 ―――――――――――――――― 补更送上~求收藏哟-3-~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八章 离兵来袭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方才这士兵摔落下一瞬间,她就这么给补了一下。 她探了探他鼻息,还活着,于是费劲的把他的士兵外衣脱下,又把那脏兮兮的衣衣服换上身,把短短的头发扎好,这才把那昏迷的士兵拖到地窖口边上的楼梯旁绑起来。 一来,他不至于闷死,二来,就算有人走过也发现不了这阴影处有个人。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先扮成小厮,现在扮成士兵,以后的出路难不成是落草为寇? 她沾了地上的泥土将白皙的脸抹成褐色,又把换下的外衣堵住了他的嘴,这才大大方方走出去。 地窖外的人都忙着驻扎,竟没人发现地窖里面有猫腻。 “张校尉,地窖里发现很多很多吃食。”她低着头,装作男人的声音汇报着。 “你随便叫几个人,喊上伙房的去抬。”年轻的张校尉竟忙的没有起疑的功夫,转身又指挥起来。 若芸忙装着急急忙忙的样子,喊了几个士兵去搬食物,自己则是摸到大门口,找了根枪,若无其事的“站岗”,寻思着找机会逃出去。 似乎是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士兵们的眼睛都凹陷着、布满血丝,似乎又是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听到有东西吃都兴高采烈的围了过去。 若芸朝大门外看去,这老宅也算是在大街的旁边,这会子已经被士兵占满了街道、支起了帐篷,林林总总约莫有近百个。 她皱眉,这些驻军不该是驻扎在城外的么?这么快就退守云州了? 这西离国难道这么厉害?才几日下了沙州,如今都逼近云州了? 这士兵加起来似乎也不过几百人,那年轻人是校尉,那大胡子的徐大人只怕是都尉,按理说统兵几千,如今折损到几百人,看来情况相当不妙。 要是百泽这时候回来…… 她打了个哆嗦,却见那有着刀疤的张校尉走了过来:“你们,都去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打仗。” 身边几个士兵连忙奔走,若芸挺了挺脊背:“小的看门,你们先吃。” “好!我天颐王朝确需要像你这样尽忠职守的汉子!”张校尉满意的冲她笑了下,顺带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这才背转身走开。 若芸表面笑着,可早就疼得冒冷汗。 这当兵的人到底手劲大,随便拍了几下已经让她肩膀要命的疼起来。 她咬咬牙再次站直。 上天保佑,百泽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 她就这样站着“守门”,门口的守卫换了一轮又一轮,她总以各种理由推脱再站一会儿。 要是走了,百泽折回来找她可怎么办,要是不走,她只怕挨不了多久。 云州干冷的风把她吹了一遍又一遍,才半日功夫已经手脚麻木,嘴唇也开始慢慢的干裂开来。 幸好,这冷风吹散了士兵身上征战的血腥,不至于让她难以呼吸。 “这次我们怕是死定了。”一个士兵嘟囔着,小声的抱怨,“我不想死在这里,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 “是啊是啊……唉,我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另一个接口道。 “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士兵虽遗憾的口气,可一脸骄傲。 “你倒好还后继有人,我连媳妇都没见过几回。” 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若芸的心似乎被什么猛烈的敲着。 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尽忠报国,那么多牺牲,那么多眷恋着回乡的人,明天说不定就要战死沙场。那遥不可及的家国胜利,都比不过温暖的重逢。 离开京城才一月未满,她竟产生了强烈的背井离乡的孤寂感。 元宵刚过就战火遍野,多少家方才团聚又被迫分离。 她想家,想爹娘,想晓红,也想…… 她皱眉,心间竟掠过程清?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瞧着思乡心切的士兵们,忽而想,若是快点打完仗不是可以早点回京了么? 先前她只想着趁机会逃走,如今面对着保家卫国的将士,却急切的渴望自己的国家能打胜仗,这些人都能平安着。 她苦笑,当日许程清?一个“平安”竟也是这般不易的。 百泽说战事一起便是数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是过些时日他便带她回京,抑或是让她独自回去? 可她此刻,却想伴着熄灭的篝火同这些士兵再一起呆一会儿,哪怕她是毫无存在感的站着。 两个士兵说着说着累了,便沉默起来,只有厅里几个都尉、校尉,像是吵了架,激烈的争论不息。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若芸迷迷糊糊的挨着门睡上一睡,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可厅里的等却是亮了一宿,云州城的几处守军都溃不成军,徐都尉别无办法才退守城内,同几个校尉研究了一晚也没想到好的对策。 才散了会,张校尉皱着眉巡视。 这西离国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如此凶猛,不仅骑兵个个彪悍,每当两军交锋天颐王朝的军队便后院起火、莫名的死伤无数,到现在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算是第一批撤回城的,隔了不到半日,其他驻军竟也撤回城里来。 这样下去,云州城明日就完蛋了。 他从军几年,本想着能回家看看,可战火一起,只怕命都丢了也杀不了敌。 默默走着,士兵都倦极,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只有远远的城楼上有士兵轮岗。 瞅见门口有个黑乎乎的矮个子蜷缩着,走近一看,却是白天不吃饭也不休息的那个小兵。 叫不上名字,可他竟然半夜还坚守者。 想起战场上后方爆炸声一响就逃窜的前锋军队,这坚守的人也太难得了。 可……站岗睡觉是要军法处置的。 他笑着摇摇头,脱下毛领斗篷替他披上,便又开始了查岗。 天刚亮,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若芸一个激灵坐起,这才发现身上有什么盖着,低头一看,是黑色的毛领斗篷,再朝院中看去,那好认的刀疤脸正在紧张的叫人起来。 昨日张校尉身上似乎披着斗篷,而今天却不见了,难道自己身上这件是他的? 抿唇一笑,这军中的粗人,也不乏细心和温柔的。 巨大的轰鸣声又响起,这一次,似乎整个云州城都晃动起来。 “报――”一个满脸是血的卫兵冲了进来,找到刚起身出来的徐都尉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大人……他们攻打……城门……快守不住……” 还没说完,徐大人都没来得及扶他,他已然喷出口血就倒地不再动弹。 徐都尉布满胡须的脸扭曲的很难看,但还是挥手让人抬走尸体,拔剑大喊:“都起来!整军迎敌!宁死不屈!” 眼看着士兵们都醒来,不一会儿都跟着队伍出去,若芸拄着红缨枪竟是挪不动步子。 杀敌,开什么玩笑,她不被杀已是万幸! “怎么还不走?!”留到最后,张校尉竟然发现了她,狐疑的看着她一脸惊慌失措,便走上来问道。 若芸从头凉到脚。 被认出来怎么办?就地杀了?还是…… 没等她开口,张校尉眼睛一翻,就昏倒在地。 他身后,百泽清晰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他竟换了女装,与先前那身不同,依旧是华丽名贵的面料,就像只提前报春的花蝴蝶,收拾的干净而花枝招展,正掩唇而笑瞧着她。 “丫头,怎么几日不见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摇着头,自从他见到她,她就没好好打扮过,不仅如此,每次都弄得人不像人。 “你――!”若芸指着他鼻子,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你怎么进来的?!” 百泽的眼睛又笑成了月牙,指了指前门旁那黑漆漆的边门――通常极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设了边门让杂役通过。 轰鸣声又响起,这一次,正屋竟掉下来几个瓦片。 “西离国攻打过来了,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去当军妓?” 百泽语出惊人,若芸白了他一眼,这才忙跟着他贴墙钻出了边门。 城里尽是惊慌失措奔跑的平民和急着往城门冲过去的士兵。 气喘吁吁的走到街角,瞧见士兵们正用巨大的原木顶住城门,而城门剧烈摇晃着,似乎成不了多久就会垮塌。 可另一侧的城门定是挤满了逃命的人。 就算再赖着不走的老人家,现在也争先恐后的抱着破旧的布包没命的朝城门跑。 “先避一下。”百泽似乎熟门熟路,拉了她躲进民房的巷子里。 “你这几日去哪里了?”若芸喘了口气就瞪他,她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原来还有心情把自己打扮一番。 百泽对上她杀人的目光,不以为然:“哎哟,我这不是查探去了么,这沙州失手,云州城外的驻军都给轰进了城。”甜软的花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些个,她昨天就知道了! 她无力靠在墙上,看着瓦片碎石纷纷落,忽然发现什么,又盯着他净白的侧脸道:“你是说轰进城?!” 百泽竟然开心的笑了:“丫头你真聪明,对呀,轰进城!” 西离国那么勇猛,还用说么!定是勾结了清平教用了火器! “现在,怎么办?”她焦急的看向他。 百泽耸了耸肩:“不知道,要么逃命,要么……等死。” 若芸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听着他平静的说着“等死”,又瞧见他平静的按了按鬓脚,实在不知道这个喜欢穿女装而且不可靠的家伙到底想如何。 “喂,丫头。”沉默了一会儿,百泽忽然又开口,依然没有看她。 “什么事?”他可是想起该怎么办了? “你若是死了,喜欢你和你喜欢的人会伤心的。”他冷不丁冒出句。 ―――――――――――――― 更新送上~=w=~求收藏~~~ 问百泽是不是男主的童鞋:百泽是聪明人而且太爱自由,和女主的关系神马的凭各位的火眼金睛哟~百泽单独拥有一票粉哦呵呵~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九章 夺回云州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的心似乎漏掉了半拍,随后剧烈的跳动起来:“你这时候问这个,是真要等死了?” 百泽闭了闭眼睛,像是没听到她后半句似的:“这一路上你当我是省油的灯?还是嫌我太亮?当初救你出来,如今害你落在云州城,我也略懊悔,倘若你能平安离去,可不要忘了找到你自己的心意所致,哪怕亡命天涯都好过做皇城那笼中之鸟。” 若芸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心里酸涩无比。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敢带你来,我便会竭尽全力保你平安,别怕。”百泽莞尔一笑,甚是轻松。 若芸瞪着他平静的笑脸,这个平日里贪生怕死、怕脏怕累的大少爷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头一遭。 “嗯……”她瞧了他许久,闭上眼,心竟是揪痛起来。 也有人曾拍着她的手背,轻声细说着“别紧张,不会有事。” 如今想来,说出这几个字,是要担起多大的责任。 而她,也已然分不清那情愫深浅。 多一丝,少一点,她能么,她敢么。 程清雯丢到井底的时候,她只想着活下去,百泽却告诉她,要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而活下去。 她的心似乎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不知何去何从。 “来不及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若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笑着看了看已经无路可退的云州城,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百泽的笑脸,“你怕吗?” “笑话。”百泽不置可否,清亮的眼眸竟看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有一丝笃定。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大开,西离国的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尖啸着冲进了城。 云州城立刻成了一片血海。 多处响起了爆炸声,城头上的士兵根本无从抵抗,一具又一具尸体接连被抛下来。 短兵相接,天颐王朝的士兵未必打不过西离,可投入了火器,一下就能炸的人血肉横飞,这城内的战斗就像是鸡蛋碰石头,除了一地将士的尸体,西离国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巷口又一具身体被砍中倒下,若芸认出他的脸,猛的用手按住了口才没有惊叫出声――那样貌,不就是昨天笑着谈话的士兵么!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倒在血泊中。 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 “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 耳旁回响起昨日的话语。 他的儿子,再也不能叫他爹了…… 再也不能! 若芸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那西离国凶猛的士兵却已经发现了她,看见她一身士兵打扮,叫嚣着砍杀过来。 百泽见她发愣,没来得及拖她走,那刀风已经强劲的刮来。 他没做出反应,那高大的身体却停住了,胸口被从后插了把剑,一声都没吭就重重的倒下。 “你们快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收了剑,厌恶的擦了擦血迹。 百泽见若芸还发愣,一把抱住她哭天抢地起来。 “我们姐弟俩孤苦无依,救救我们呐……呜呜呜……”说着哭的梨花带雨,不住的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少年看了她一眼,颇为同情的道:“一会儿有人带你们走。” 说话间,从身后招来几个一身戎装的兵,过来带着他们去。 少年转身,不再理会这两个奇怪的姐弟,朗声道:“王爷,到这儿应该没有平民了,西离国的人如何处置?” 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远远传来:“格杀勿论!” 若芸这才模模糊糊的回过神来,那巷口分明是一个极为熟悉的湖蓝色身影傲然而立,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冰冷又坚决,甚是无情。 荣逸轩,他竟然赶来云州城了! 那少年可是书言?! 她的心霎时间顿了一拍,是惊奇也是欣喜。 刚想喊,却猛然发觉隔了老远,百泽眼疾手快将她拉到另一个墙角。 火器声不再响起,战局渐渐又成天颐优势,不多时便力压西离 他们所处的地方竟是云州城最后被平定的,短暂的厮杀之后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待他们探头,有天颐的士兵发现他们、上前给带路。 若芸一路瞧着地上的尸首,有天颐的,更有西离的,荣逸轩那一声令下西离大军又何尝不是覆灭…… 此乃战争。 她从小只读兵法,却不料这战争的凶狠和无情竟是如此惨烈。 那几个士兵嫌她走得慢,将她一提,就像是提了小鸡似的将她丢到了集中起来的人群中。 百泽连忙扶起她,却见她眼神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不由得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丫头,你是中邪了?” 若芸猛的回神,看见剿灭的火器被尽数扔到一起,王城跋山涉水来的军队像潮涌般贯穿了整个云州城,离国的军队没了火器的支援,又太过轻敌,不仅被一冲而散,且有来无回。 被集中起来的平民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有的则是哭爹喊娘的嚎啕起来。 荣逸轩下令格杀勿论,投降的西离国人直接掉了脑袋,连充当“战俘”的机会都没有。 城楼的最高点,荣逸轩一身戎装、挺拔的身姿犹如天神般傲然立着,冷峻的脸上丝毫不见初胜的喜悦,只阴冷的看着云州城又被天颐王朝夺回。 身后的书言费力的擦拭着沾满血迹的剑,略担忧的看着前方的主子。 而另一个人全身裹在毛斗篷中站在他们后侧,只露出两只纯黑却眼神空洞的眼睛,晃了晃身子。 荣逸轩斜睨一眼,冷笑道:“索泰,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本王定会饶你们一命。” 身后的人木然的点点头,退下。 书言不放心的瞅了眼:“王爷,这失心散到底能维持多久,要是他……” 荣逸轩邪笑着出手制止他,重重的说:“自以为能替人出头的十三皇子,就算他不被控制,下场也只会是一个。留着他的命已是本王仁慈。” 书言闭了嘴,只点点头。 荣逸轩握紧了拳头,看着城内被迅速的镇压了,心里却依然无法平静。 虽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离国的失心散控制了蠢皇子,可除了能让他说出火器的使用规则,竟然套不出清平教的位置。 只有一点,让他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他只说,被清平教抓住的人,从来不做人质,杀无赦!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血与火的京城之乱,明明就差一点,可他却同她失之交臂! 那同荣瑛一起站在庭院中的笑脸,那淡淡望着他交予他惊人书卷的坚定神情,那笑吟吟在花灯会上对答如流的聪慧之色,都像是尽数破碎一样让他难以忍受。 她从来都对自己笑,可自己直到失去,他可曾真心的对她笑过? 他存着侥幸心理,万一她只是走失,万一她被程王府搭救,万一她只是被抓去做人质? 可种种迹象粉碎了他的一万种可能:她没有回苏府,京城也遍寻不得。 如果离国的刺客杀了她,他手刃敌国将士又有何用?! “主子……于王整顿了两州驻军……似乎主力并未受损。”书言为难的开口,心知肚明王爷现在只怕是生气着。 荣逸轩冷笑一声:“早知道他不会去让主力军送死,他可真是狠毒,倘若我不出现,他也早已准备把孤军深入腹地的离国前锋军捂死在云州了。” 好一个冷血的于王,自己杀几个离国士兵又怎能同他相比,这城内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是他关心的,他――只关心如何赢! 荣逸轩长舒一口气,幸好,他是我国将领,倘若在敌国,他荣逸轩只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主子,这幸存的百姓如何处置……”书言的声音更小了些,生怕触怒了这个正怒火中烧的王爷。 “你看着办。”回答他的果然是不耐烦。 “那……叛逃的驻军守将……” “杀无赦!”他咬牙切齿的道,耳边似乎又响起索泰那个蠢皇子空洞的“杀无赦”来。 ―――――――――――――― 更新送上-3- 喜欢的话求收藏哟~ 晚些时候补更一次~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章 混入驻军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被集中起来的百姓被略微清点就归了家。 这一仗,让云州城成为半个空城,不一会儿城内就升起焚烧尸首的浓烟。 幸存的百姓谈起于王,无不露出畏惧的神情。 谁人不知,于王冷血残暴,无论是老子还是儿子,都视生命如草芥。 这回西离国进犯,正面没有防御的沙州直接被舍弃。而云州城内的主力驻军早就被抽空,云州城像一张巨大的网仿佛就等着离国的军队攻进来。 只是,荣逸轩似乎先来一步,提前冲垮了轻敌的离国军。 待到傍晚,于王才带着驻军回到城内。 兵荒马乱,总有些个不愿送死的将领叛逃,战斗一结束,便被捉回来,或吊死或枭首。就连没有叛逃的小部驻军将领也被革职充了奴役。 这老宅,肯定是不能回了。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 百泽说天颐王朝的军队势必会反扑,跟着军队走向便是。反正她穿着士兵的衣裳,姑且混进残余部队里,也是个办法。 只可惜,她在五大三粗的士兵中算是最瘦小和不起眼的,除了被派去伙房,谁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而百泽,待她被分派了,再次不知所踪。 云州城背靠崇山峻岭,除了敞开的西侧与可通行的东侧,竟是难以到达。 城后大片的原始林地光秃秃的树木的枝桠连成了片,只有宽敞的官道延伸到了东面高耸入云的姚华山。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到了晚上一个个帐篷就支了起来,不久便陆续升起了炊烟。 城外,只荣逸轩住着,于王则是住进了城内,似乎死伤的百姓与他根本无关的心安理得。 若芸抱着柴禾穿过一个个帐篷,遥遥看见中央那最大、最宽敞的,镶着金边,顶头还有一只振翅的雄鹰。 她怔怔的看着发呆。 隔了这厚厚的帐幔,便是荣逸轩了吧? 还记得他曾让她好好活着,记得他坚毅的脸庞和时常冰冷的眉眼,他与她错过的又何止是真心。 刚走几步,几个侍卫见状就挡住了她的去路,呵斥几句便赶她走。 她哑然失笑。 这儿,的确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来的地方。 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王爷的庇佑,自己果然什么都不是,她与他们之间,竟隔着如此远的距离。 明明那雄鹰近在咫尺,可她也是寸步难越。 惆怅了下,她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一溜烟小跑进了炊事兵的帐篷群。 早就有人蹲着烧火,她重重的放下那捆枯枝,动了动酸疼的胳膊,那烧火的人一抬脸,那面颊上熟悉的刀疤让她惊呼出声。 “张校尉!” “是你!” 两人同时指了指对方,愣了一会儿便大笑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校尉年轻的脸上疲惫不堪,还给熏的烟灰色,原本就有些干的唇现在裂了血口子。 若芸在他身旁蹲下,歪了歪脑袋:“我……和大部队走散了,后来遇见了离国士兵……打不过就躲了起来……呜……” 她正编着理由,反倒被张校尉捂住嘴。 他瞪了她一眼,小声警告:“不要命了!要是被人知道你逃跑,可是这样――”说着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幸好这从武之人五大三粗,他没有怀疑她脸上唇边的触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觉得这个矮小瘦弱且的小兵不觉天高地厚。 若芸缩了缩脖子,轻声道:“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张校尉立刻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苦笑道:“我不知道被谁打晕了,醒来便被冠上了无功的罪名被贬来烧火……” 若芸咽了口口水,他好好的做着校尉,要不是百泽把他打晕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张校尉叹了口气,朝她道,“你以后也不用喊我张校尉了,我叫张余。” 若芸轻轻复述了遍,随即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张余? 章鱼! 张余丈二摸不着头脑,被她这么一笑憋红了脸:“你笑什么?” “没……”若芸呛的咳了声,忙问,“你爹怎么给你取这个名字的?” “我家穷,爹希望我以后富余,所以我就叫张余了。”他坦白道,完全没有明白眼前这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兵在指什么,“那你呢?” “我……”若芸转了转眼珠,“我叫苏云。” “你是不是读过书啊?” “啊?”若芸吓了一跳,奇怪他为何这样问。 张余笑了笑,又说道:“你没读过,你家里人也肯定读过,只有读书人才会起这云啊雨的名字。” 说完,他惆怅了起来,拨弄着柴火叹道:“我要是也能读书就好了……” 瞧着他渴望的看着火光的眼神,若芸心中一滞。 他方才提起家里穷,定是读不起书的,而这样的年纪从了军,怕以后也是读不了。 尽管爹娘都不在了,可她到底无忧无虑的活了十四年,琴棋书画爹爹更是请了师傅细细的教,三年来她虽再楚府委屈着,可也到底有个温饱。 比起读不起书的穷人、被迫卖儿卖女的人家,上苍已经待她不薄。 一只大手冷不防重重的拍到肩上,若芸痛的呲牙,听着他说:“苏云你放心!你我劫后余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有我张余,定不会叫人欺负你!” 若芸心口一热,点点头。 眼前的火光熊熊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似乎驱散了伤痛和阴霾。 “赵将军请起。”主帐内,荣逸轩双手扶起地上的将军,面色恭敬,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了书言在侧。 此刻他褪去一身铠甲、只着平日常穿的湖蓝衣衫,英眉微皱、眼角冷冽,火光衬着他英俊的侧脸时明时暗。 “谢王爷。”赵将军身负戎装,摘下头盔,岁月刻痕毕现,头发已是花白,侧边落座。 “这些年苦了赵将军了。”荣逸轩的目光落到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神色沉沉。 没想到赵将军头一点,再抬起已是满面悲痛之色:“王爷,我赵天能保着命在边疆已是万幸。潇老将军在世我已为副将出生入死,如今老将军不在了,也只有我赵天能撑一口气,只盼着王爷好。如今王爷来了边关退敌,我说什么都帮着王爷!” 他正欲起身,却被荣逸轩伸手拦下:“赵将军言重,你如今驻守西北之地又无皇命,来见本王已是冒险,万不能动驻军。且古来征战几人回,这西边厮杀之事,由着于王去吧。” “王爷……”赵将军脸瞬间涨红,神色由方才的悲恸转为恼怒,“王爷怎能如此说?!当年您自身尚危,若不是冒险在外戚之祸中力保,我赵天又岂能活着站在这里?这老于王当年神勇老夫没有亲眼所见,可于将军一门到底辅佐皇上。这边关战乱,王爷不趁机除之,后患无穷!” 荣逸轩面色已凉,将端着的茶杯“啪”的放回案上,沉声道:“赵将军此言差矣,这异姓王辅佐之事尚有蹊跷,且不论这于王多大实力,就凭他手下大军数目,一旦厮杀于我无益。” “王爷难道就眼睁睁看这大好机会溜走不成?!”赵天重重叹息,语气急躁万分,涨红着脸瞪着荣逸轩。 “若传到皇兄耳里,你说我这荣亲王还当不当得了?”荣逸轩与他对视,丝毫没有松口之意。 “王爷这是贪生怕死?”赵天更为生气,喘着粗气,胸口连带胡子一起一伏。 书言眼看要争起来,忙上前一步赔笑道:“老将军息怒,京城势力不明,若只得了边关、挫了于王,同占地为王的流寇有何区别?这探囊取物难,里应外合就容易些,且……” 他飞快的瞥了眼荣逸轩的神色,咬牙道:“且这西边战事越低损伤越好,王爷有友人走失于边关,心念着他安慰,人尚未寻得,故而不宜太大动静。” “友人?!”赵天错愕,旋即抬手拍了下案几,又重重叹气,瞪着荣逸轩道,“让王爷这么上心的友人老夫倒是没听说过,怕是哪个女人惹得王爷心心念念不忘罢!” “这……”书言语塞,忙瞅了瞅荣逸轩的神色,心中叫苦不迭: 王爷自从上次失态般要寻苏姑娘,他就瞧出来王爷是动了心的,不然也不会上元节护着苏姑娘而迟迟不与他汇合,这一路行来也多次差人打探旅人,可怎么找都没有苏姑娘的身影。他就盼着苏姑娘只是走失,并未来这边关之地。 赵天见荣逸轩危坐不动,干脆起身似是语重心长抱拳道:“王爷,女人成千上万,缺一个不缺,多一个不多,有这天下还怕没有女人?” 荣逸轩方才只盯着他不曾动,听到这里才挑眉,启唇道:“哦?若是皇上指明要的女人呢?” 赵天见他默认,面色不忿粗声道:“这皇位是谁的,那人就是谁的!” “将军……”书言比了个禁言的姿势,忙制止他。 赵天才觉失言,悻悻站着,但仍板着脸拧着脖子。 荣逸轩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重新拿起茶杯,低头饮茶:“从长计议、按兵不动为妥,赵将军且回乾州,你就带了两人来云州候本王,时间久了恐生变。这仗不急于一时,你可明白?” 赵天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哑口无言,僵了片刻只得抱拳道:“但凭王爷吩咐,老夫这就告辞。” 待他由书言相送、掀帘而出,荣逸轩这才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 ―――――――――― 补更更新送上-3-~求收藏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溪流所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时至二月末,天气转暖了许多,风吹在脸上也没那么刺骨。 帐篷里,士兵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确定他们早就睡死,若芸从蜷缩的角落里爬起来,蹑手蹑脚的钻了出去。 幸好借口身体不舒服,才靠着尚有余温的炉子睡,不然就要同那些随意翻身、打呼噜的士兵挨着睡,她个姑娘家到底还是介意的。 可那些个炊事兵着实睡的吵闹,这才半夜她就睡不着,干脆去林子里走走。 记得百泽说过,这儿靠南面不远是有条河流的。 摸索着向南走,她身材矮小,巡逻的卫兵并没有注意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窜过一棵棵树后。 成功的找到那片泛着水光的小河,回头那大片黑压压的营帐已经在身后。 她看着比石头高出没多少的水,不禁失笑。 什么小河,现在不是汛期,干的跟小溪似的…… 每次跟着百泽东奔西跑都是急急忙忙,虽说自己脏点不至于暴露,但怎么都觉得难受。 更何况,昨天张余还笑着说,兵营有跳蚤再正常不过,她听着脸都快绿了。 虽说和那几个兵接触不多,就算遇见了也不说话,可心理作祟吧,总觉得身上痒痒的。 过了冬,水还是冰冷,她指尖碰了碰便缩了回去。 出了老宅就没好好梳洗过了,一想起张余那的结论,她四顾无人,又看见露出的大石头,便心一横,干脆躲到石头后,脱了鞋,把两只脚都浸了进去。 伴随而来刺骨的冰冷让她猛的闭上眼,好半天都不能动弹。 不过,冰冷的河水好歹让红肿的脚不那么刺疼了。 适应了水温,她慢慢走动,想把整条腿都放进水里,可刚到了膝盖便僵硬的动弹不得,只得退回去,靠在石头后呲牙咧嘴。 林子那边忽然传出交谈声,若芸一惊,整个人贴上了石头,大气也不敢出。 要是被发现了,她不就死定了? 幸好,那两个交谈的人离得很远,没入夜色连她也看不清楚。 只有个身影远远的同另一个说着什么,宽大的似乎镶着狐裘的白披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出了泛着鳞光的盔甲一角。 可那披风上硕大的印记,再眼瞎的都能看清楚:那是个猛虎的头颅,正张着血盆大口吼叫着。 那是于王府的标记啊! 若芸吞了口口水,死命的贴着石头将自己缩到最小。 就算他不是于王,也是于王手下的将军吧,杀人不眨眼是家常便饭吧?当她是可疑之人军法处置可怎么办?于王就算是异姓王、同程清?应是认识,可她一见着那虎头还是心生畏惧。 她现在好生后悔,就算有虱子跳蚤也好过被发现抓起来啊。 两人却只低低的交谈,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朝着林子深处慢慢走去。 若芸浑身僵硬,何况两只脚丫一直踩在水里、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现在感觉麻木一片,就和身边的石头一样硬、完全不听使唤。 她大大呼出口气,慢慢把自己从水里拖回岸上,使劲擦了擦脸,气喘吁吁的倒在乱石上。 看向星光璀璨的夜空,她才松了口气,心想着程清?与荣逸轩汇合多日,可她在营地不曾见过他,不知现在可好。 想着正发呆,突然有张放大的脸倒着出现在眼前,煞白一片。 “鬼――”她企图尖叫,表情扭曲,一想到那刚走的魔鬼就更害怕的不敢叫出声,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却忽然发现这张脸这么面熟。 “百泽!你――!”她坐起来,扭头认出来人,顿时冻得苍白的脸涨得脸通红,“你要吓死人吗!”说完拍着前胸,头昏脑胀的想站起来,可脚还是不听使唤。 百泽不知道有什么家底,竟又换了身大红大紫的女装,这次还不忘把脸涂得煞白,只在嘴唇上点了两点红。 这么个白脸鬼突然出现在这个原本就提心吊胆的夜晚,她苏若芸没吓死真的是命大。 百泽皱了眉,一脸委屈的蹲下看着她:“丫头,哪有吓你,是你呆呆的躺着,我还以为是死尸呢。” “呸呸……”她气结,四下张望着。 百泽笑吟吟的从身后摸出两只鞋子,朝她道:“你可是找这个?” 虽然是黑色的布鞋,可这双这么小,不就是她刚才穿的么! “还我!”她劈手就夺,“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感谢你把我卖军营只是烧火,不是当军妓?” 百泽一缩手,奇怪的看着她,两只眼睛似乎单纯到极点:“就你这样,不够格吧。” 若芸气的四处找,可那光溜溜的岸边竟然连够得到的石头都没,倘若有,她一定砸了过去。 而百泽,则一脸无辜的看她坐着左看右看。 放弃寻找石头,她只得用杀人的眼光瞪着他那张“死人脸”,道:“你怎么想到来找我?还是,你是路过?” 百泽苦笑起来,就像自己才是受了莫大委屈的人:“你这丫头好没良心,我是专程来看看你活没活着罢了,总比你……自己混入军营、有了个差事就不管我好。” “你总是神出鬼没,我以为你出去办事……”若芸语塞,回想起百泽不见后她没有再想起他,如今听他提起,她倒真的觉得自己很忘恩负义。 这城中戒严,不会轻功的百泽要从城里出来想必也花了番功夫。 这么一想,气也消了,只小声说:“对不起……” 百泽似乎快活极了,伸手把两只鞋子递给她:“你要是多个心眼,也知道这鞋不能乱丢啊”。 “不是我乱丢,我刚才,好像看见于王了……”她接过来穿上,觉得脚慢慢可以动了。 “于王?哪里?在哪里?”百泽站起身四处看,却没发现人影。 “别找了,都走了。”她懒懒地回答,要是还没走,她就是真的成尸首了。 百泽这才放心,重新蹲下,神色忽然凝重了些。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若芸正色道,她也想,他不可能只为了确认她安全才来,这又麻烦又累的事,他百泽才不干。 果然,百泽露出为难的神色,笑了下:“是这样,我呢,因为这兵荒马乱,要去……额……盘点货物,所以,很多天我都不会出现,你要是有困难呢,这些拿去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完,将一个布包交到她手上。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锭黄金! “哪里来的?”若芸想也不想就丢还给他,“你快拿回去。” 他是想告诉她,要把她一个人丢这儿了,她虽然有些后怕,但他给的钱,她不能要,她才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里活下去。 可百泽接过去转了个圈又交到她手上:“丫头,你先放着,兴许真的有用,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朋友一场,还答应带你回京城,你这一个人在这儿我可放心不下。” “朋友一场……”若芸喃喃的重复着,那包金子就这么给放在她手心。 从小便是深闺之中养大的她,晓红将她当主子、爹娘当她是长不大的姑娘,楚如兰之流只会仗势欺人,朋友,百泽还是第一个这么说。 他说他是朋友,是自愿而为之,不是受人所托、碍于情面之事。 “得了,我要赶紧走,被你说的那个什么于王抓住说不定被抓去当了姬妾,那我可就亏了。”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满不在乎的嘟囔着。 若芸白了白眼,百泽可是性别错乱,只怕于王知道他是个男人,早把他当人妖处死了,也不知他爹娘平时怎么看得下去,不由得撇撇嘴:“我说大少爷,你是真喜欢当女孩子?这穿着女装才惹眼吧?” 她点了点他,又比了比自己不起眼的士兵装扮,摇了摇头。 “你这就不知,这城中最好混的人才是进出自如的,我不过做了样子图个方便。”他邪魅一笑,朝她眨了眨眼。 若芸咀嚼半天他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说……军……军妓……?” “喂,我真的走了啊,你没事吧?”百泽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都说了是做样子,真有什么,你几时见我溜得不快?” 若芸被他逗乐,扑哧一笑,觉着两只脚总算恢复了些,点点头站起身。 百泽不再迟疑,四顾无人,那紫色的缎子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只回身走了几步就再也看不到了。 若芸掂着沉沉的小布包,迟疑了下还是塞进怀里。 还擦澡么? 她愣了下,随即打消了念头。 再遇到个什么王,只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蹑手蹑脚的回到帐篷,里面的人依旧睡死。 她轻轻的将布包掏出来塞进柴火堆的最里面,然后盖上了树枝和残存的枯叶。 看了眼睡的四仰八叉的士兵,不安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下,若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重新蜷缩回角落里。 方才冻僵的双脚已然暖和,不知何时开始,发冷的身子变得容易回暖,她微笑,鼻尖仿若萦绕淡墨之樱香气,不多时便睡去。 ―――――――――――― 更新到=w=~今天有空会补更哈~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二章 突袭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日天还未亮,程清和睡眼朦胧的骑上马背,使劲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这军营帐篷果然睡得不踏实,刚眯着就被喧闹的锣声敲醒,说是晨练。 身上厚重的盔甲搁着生疼,程清和看了看还要许久才发白的天际,这军营里还是漆黑的,倒是陆续燃起了不少火把照的通亮,他很怀疑荣逸轩是故意整他。 可随着列队行到了云州城外,荣逸轩却早早的在那里整军侯着,隔着地平线,远处火光闪动,沉闷和黑压压的一片。 他倒抽一口冷气,策马上前。 这西离国是不要命了么?前锋受创不过几个时辰,现在又整军前来,霸占了沙州,来云州叫阵倒的确是近又方便。 荣逸轩锁着眉,目光冷然的看着前方按兵不动的离国军,程清和来了也未回头。 他暗自松懈,这程清和肠子直又莽撞果然是不足为惧的,若是程清肃或者程清?来了,他只怕还要忙于应付,好在程清?督运粮草离大军甚远,眼下的日子他也不用分神。 那日殿上,程清?举荐胞弟,让他荣逸轩平白多了个都尉副将,于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哪怕让左右将军来,也比这个没有经验的程清和来的有用的多,他盯着眼前闪动的火光,目光闪动。 西离国十几年前应该还是不堪一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聪明的带兵将领,不愿给云州城喘息的机会,天未亮就反扑? 可对岸的兵线并没有推进,只是死死守着、远远相望。 过了很久,太阳升起,照着沙地一片金光扬尘,而离国军还是没有动静。 程清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几乎要睡过去。 于王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战事,向来骁勇善战的于王部队此刻悠闲地在城内当缩头乌龟,隔了很久才缓缓出动了驻军在城外筑起防线。 干晾着王都来的军队,自顾自的态度让兵营内的士兵窃窃私语,说这几位将军貌合神离,不知道这场仗是不是先互掐完了再去对付西离国。 程清和终于撑不住,下了马走进支起的帐篷里躲避风沙。战乱之时,这儿除了干粮和水,也找不到什么吃食。 他倒是毫不介意的大嚼,瞅着荣逸轩一掀帘子也坐了进来,书言看到他,只侯在帐篷外。 程清和看了看冷若冰霜的荣逸轩,自从随军离开京城,这家伙的表情都没有起伏过,永远那么冷冰冰。这西离国是不是同他有什么结怨,他总用杀人的眼光看向西方,似乎看一眼,对面就能不战而降似的。 他也认真的打听着若芸的消息,只听说当夜有可疑的马车出了城,别无其他。这一路走来诸多打探,最后斩获的线索,则是益州城有不明身份的女人入内,却连夜逃窜。 一路追查到云州,线索石沉大海。 幸好,荣逸轩不曾过问他的明察暗访,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曾经是他“侍妾”的若芸。 每每想到这儿,程清和都有说不出的气闷,这荣家的人各个长得一表人才,可大哥说得对,皇上是个狐狸,这荣逸轩荣王爷也绝非善类。要不然,怎么会放着若芸不管? 大哥平时与他多有冲突,可这几日他倒也没为难于他,反而给了他诸多方便,又让他觉得这荣逸轩似乎也是看人换脸的。 他咬着饼,看着荣逸轩一动不动坐在主榻上,那如刀子般的眼神仿若穿过营帐,他不由得拿了块递到他跟前:“唉,你多少吃点,你这瞪着就能打硬仗啦?” 荣逸轩目光一动,转头看向他。 程清和忙补充道:“你别误会啊,我这挂名都尉可从来没带过兵,你要连我这份也算上。” 荣逸轩盯着他的手看,锐利的目光仿佛要从他递过来的食物上发现毒药似的。 程清和手就这么僵着,隔了好一会儿他竟然还是接了过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咀嚼起来。 程清和看着他目无表情的脸,想起了自己那个从来都是挺尸状站着的程清肃大哥,暗自庆幸在这儿边境也不是不好,起码不用被莫名其妙训话。 不过荣逸轩完全不拿自己当回事的态度,他略恼。 刚才应该在干粮里下药的! 程清和愤愤的把饼全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便就着简单的铺子躺了下去。 荣逸轩瞟了他一眼,看他翘着二郎腿,完全把前线当成了程王府,怪不得程清肃老呵斥他,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弟弟,也非收拾不可。 他微微仰头,身在皇家,竟羡慕起这几个被皇家视为眼中钉的异姓王来了,殊不知这皇家骨血,各个都是斗的你死我活,为了那皇位,谁都要忍辱偷生、卯足了劲去争抢。 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下,他抄起水囊饮了几口。 异姓王到底是先皇培养的势力,刚登基三年的荣锦桓非但没有想依靠这股力,却想逐步铲除他们,殿前给程清肃的那几句话便是开端。 而他荣逸轩也早就同程清肃势如水火,单就南方大旱一论,一个主张引水、一个主张退耕还林,多次在金殿上争得不可开交。 边关则是于王雄霸一方,到底是敌是友他尚且弄不清楚,可被荣锦桓如此推到边关来,他早就退无可退。 要么,忠于荣锦桓,要么,撕破脸? 比起后者,他暂且选择前者更为妥当。而大敌当前,他眼下无从选择,必须和于王联手退敌。 但他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打算,赵老将军三年后还避人耳目来云州见他,无疑给了他最强有力的支撑信号,这边关一回,可不仅仅是要击退敌国进犯。 即便如今纷乱的情势下,若芸的脸总是带着笑、时不时浮现在脑海,光华过一切。 自古征战残忍,锣鼓滔天遮不住亲人血、离人泪,她殿前一曲流云如水,惹得天子笑红颜妒,却也叩响了他几年来抛却脑后的情愫。 赵天说的,其实没有错。 他又叹息,搁下水囊,任由纷乱思绪在心中蔓延。 门帘拉开,书言探了头进来:“主子,于王邀请您进城内商讨事宜。” 荣逸轩点点头,刚要起身,身后便传来程清和懒洋洋的声音:“我就不去了啊,替我跟于王问好。” 荣逸轩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拒绝,甩了衣摆跨出帐篷。 见他走,程清和起身抖落衣上的碎屑,也出了门。 往后几日下起了雨,起初还是淅沥小雨,谁知越下越大,最后暴雨连着强风猛烈地席卷着云州城。 城外那条小溪似的河竟然水位暴涨,短短两天已经漫过了低洼的河谷,河边的兵营不得不部分拔营后退,以避让变得汹涌的河水。 可正是这暴雨之际,西离国与天颐对峙数日的大军赫然发动袭击。 于王的驻军首当其冲,从正面迎敌、保卫云州的同时,于王分部又从左翼突击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而荣逸轩的军队则是从右翼进行突破和冲散。 不消半日,西离国的正面军竟然由攻变守、节节败退。 到底云州城准备充足,后方的兵器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一时间,兵营里备战热火朝天,就连若芸和张余也被遣去运一捆捆的箭矢。 前线不断传来敌人败退的消息,兵营士气大振,个个都有着无穷的干劲。天下着暴雨,不一会儿就把人浇透,此刻的林地俨然成了泥潭,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时的还有噼啪的雨点蒙住双眼。 若芸使劲的把木箱抬到车上,擦了擦脸,吸了下鼻子,暴雨冲刷着干渴了一冬的大地,隐约有泥土的腥味钻入鼻腔。 她莞尔,这早春虽然阴冷有暴雨,但春天还是来了。 “看不出,你这个从军的人还生的这样好看。”冷不防一声,让她吓一跳。 一旁的张余使劲的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大雨滂沱中模模糊糊的看着她的脸。 若芸的脸色刷的白了。 雨水冲刷了她脸上故意抹上的泥土,他是不是认出她不像男人?! 怎么办,要逃吗? 踌躇间,后方的姚华山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兵营里匆匆的脚步都停下来,扭头望着山上。 山上并没有泥浆涌下、山石滚落,并不似山洪暴发,只有几处浓烟远远的自山间腾起。 不一会儿,山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东西,近了才发现是身着土黄色的人,正伴随着巨大轰鸣和滂沱大雨叫嚣着冲来。 “是西离国?!”有人大喊,兵营顿时乱作一团。 若芸捏紧了拳头,竟然是挪不动一步。 云州靠着姚华山,而西离的大军要绕过驻军潜入山上谈何容易? 若芸攥紧了手,心中微微发凉:从天颐疆土而来,这只怕是清平教! 百泽说过,清平教时常如山贼般蜷伏在山上,这有组织有规模的,恐怕早已策划好的。 那浓烟想必是想造成山崩和泥石流吧,可惜大雨浇灭了绝大多数火药,他们这才不得不派了人马直接杀过来。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哆嗦:前线的败退只怕是故意为之。 ―――――――――― 补更送上~求收藏哟~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三章 求援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雨很大,云州城似烟雾缭绕般看不真切,远远的喊杀声分不清是前线、还是后方的突袭。 若芸心中早凉透:要是这么下去,整个云州会被包围……这可怎么办?! 山上的人身着土黄色,此刻像是同大地融为一体,快速的超后方的兵营杀过来。 军营只是乱了一会儿,便有将领出来整顿余下的部队抵御――荣逸轩不过带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留守,也足够抵抗一阵子。 一时间士兵的脚步又快了起来,这次不再是运兵器,而是快速的集结起来抗敌,就连后勤士兵也开始武装。 “苏云,你愣着干什么!快躲起来!”猛的感到肩上被人捉住,却是张余。 她一愣,却听他飞快的说:“我有盔甲,你没有,你快躲起来,他们来了你打不过!”说完,他将她推往角落,自己则头也不回的飞奔回去汇合。 远远的传来号角声,有着展翅雄鹰的军旗被高高的举起。 有将领穿着乌黑的盔甲骑在马上发号施令,挺拔的身影令她无比熟悉,一扭头,一张青涩又俊朗的脸伴着淌下的雨水正焦灼万分的四处张望。 若芸眯着眼睛看,猛然一震:程清和?! “派传令兵一队去通知前线!另一队去城内于王军里求援!速度去!”程清和顶着暴雨,握着马缰,挥拳高喊。 无论他多么没有经验,可这节骨眼上,对方怕不是西离人,他怎么都要抵挡直到荣逸轩或者于王回来! “弓兵去占领两侧高地!地下铺上绊马绳!步兵两翼散开!骑兵待命!” 他尽己所能的指挥着,这些都是书里写的,或许有点用,可无论有没有用,都死马当活马医。 若芸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大雨中的程清和,似乎褪去了那份不羁和玩乐的态度,俨然像个“大人”了。 前线的战线估计都快推了几十里,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日也说不定! 怎么办…… 她明明同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子,可竟什么也帮不上么? 传令兵骑了马,一队火速往前线赶,一队则是越过暴涨的河流往云州城奔去。 马匹忽然发出惨烈的嘶叫,传令兵刚到了河中就中了埋伏,四条马腿被齐齐砍断,士兵从马背上翻下来,刚落入水中就发出惨叫,河水被染成了血色,泛着泡沫和泥沙,眨眼吞噬了整个人。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落马,后来的躲闪不及反而与前头撞上,不一会儿,除了残留的血水,一整队士兵已然不复存在。 河里冒出来蒙着脸、带着头巾的人来,皆是瘦小,浑身包裹在白色的衣服中,像是水鬼般在河中来去自如、急速的朝岸边游去。 不多时,水中白衣人便到了岸上、同天颐士兵厮杀,不时的有人抛出暗器,天颐士兵有中招者顷刻倒下,敌人显然占了上风。 若芸躲到树后,看着河中上来至少二三十人,手法像极了那晚夜袭京城的叛贼。虽然这几十个人于整军没有大威胁,可让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士兵乱了阵脚。 且,杀了传令兵。 她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几日来西离国要与天颐对峙,偏偏不发动进攻。 士兵们当初还笑着谈笑说他们都是胆小鬼,吃了次亏不敢再来。 他们是在等:等清平教的后援,更是等初春暴雨河水暴涨,好让清平教熟悉水性的杀手潜水进来! 他们也是故意节节败退,前线退的越后、荣逸轩和于王的军队就离后方越远,再加上中间水兵的伏击,要回来救只怕也来不及了! 只可惜暴雨让火器大半成了废物,否则,这里只怕早已同那日京城一般成了血海…… 现在若要通知程清和,只怕过不去,而荣逸轩却远在前线。 在这么下去,荣逸轩和程清和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止他们,全军的将士也将全军覆没! 程清?明明说督运粮草,可显然不在荣逸轩军中,且后方补给并不是同一天到来,他似乎离此甚远安排着运输线路…… 她咬了咬牙,当下身随心动,如摸黑去洗澡那晚一样,小心躲过拼杀的人,瘦弱的身体借由一棵棵树木掩护,快速的朝河边而去。 心中计谋已有:那块硕大的石头、用来藏身的石头,她当初不过是为了自身方便,才找了那么个地方。 那里――应该是河水最浅最窄的地方吧! 果然,暴涨的河水吞没了河**向两边扩散,可那块宽大的石头还露在正中,挡了湍急的水流,另一侧的水缓慢了下来。 水不知道有多深。 她不作多想,再呆着只怕被发现便性命不保。 双眼一闭,“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水刚好漫过她头顶,她猛的蹬了下尚未成淤泥的河**,又浮了上来,水灌进口鼻,让她呛的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挣扎到石头旁,她已经气喘不止,死死扒着石头好稍作休息。 回头,兵营已经起了火。 若芸给自己打着气,重新跳回水里,挣扎着“游”到对岸。 只听着水声在耳边发出轰鸣,再一探头,奋力蹬几步,总算是到了岸。 喘了几口,她几把拧了下衣裤的水,急急忙忙朝城内冲去。 守城的卫兵是于王军队的人,见她穿着云州城驻军的衣服,浑身湿透的冲来,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面面相觑,竟也未加多阻拦就放她进去。 城内的驻军还安然无恙的在烧着火、聊着天,哨卫的视线全集中在云州城正面的战场上,而城后大雨滂沱、雨声一片,城中少有人知道后头的突变。 若芸上气不接下气,冲过大街,一把推开熟悉的百泽老宅。 门口的卫兵瞪着她,两把长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让我……进去……我要见……守军……驻军……督军……都尉……”她不知道自己要找谁,只知道,她要求援! 大厅走出个穿着盔甲的人,抱着头盔,另一手一挥,两个士兵就压着她丢到他跟前。 她吃力的爬起来,抬眼看着这个国字脸、却饱经沧桑的中年将领,忙急声道:“大人!后方军营遭到清平教袭击!河里也潜伏上来刺客!还请大人出兵救援!” 守将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荣王爷的军队,我于王军为何要去救?” 若芸猛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期待着荣逸轩的军队全军覆没才好。 她怎么就没想到,凭什么要于王去救荣逸轩的军队? 可是,如果是荣逸轩的亲信下令呢? 荣王爷亲自下令呢? 她沉着脸低着头,猛地咬住下唇。 “你看一眼就知道是清平教,看来是同党。”他给她下了定义,“拖下去杀了!” “慢着!”若芸大声的喝道,咬紧了唇,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 要是赌输了,她会死吗? 可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这个! 怀中的手不再颤抖,缓缓摸出那四方的坚硬令牌,展示给守将看。 荣逸轩给她的令牌,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看到那朱砂的底色和金色的雄鹰,守将浑身一震,竟然颤抖起来:“你……你怎么会有荣王爷的金令……!” 金令是先皇赐给荣亲王的,总共才两块,金令代表了荣王爷本人,且――也代表了先皇!他这个边关守将,只听说有这么个事,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额上开始躺下汗珠。 “你……我怎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是出兵好,还是不出兵好?! 若芸心底升起害怕来,要是他来个死无对证,可怎么办? 可守将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只这么僵持着。 “燃烽火,整军。”一个冷到冰点的有力声音从门口传来。 回头一看,一人被完全的包裹在银色的盔甲里,披着镶着白色狐裘的披风就连脸上也戴了面罩,头盔下两只眼睛黑洞洞的似乎放着死亡的光芒,只一句话就让院子里得人都噤若寒蝉。 他进来的一瞬间,院子里得空气骤然冷下来。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减弱。 “于王爷――!”守将拜了下来,抱着拳,一动也不敢动,于王来了,他算是得救了,不用进退两难。 身后两名像是副官的将军也全身铠甲,一个很高,一个稍矮,挺立在门口。 若芸惊恐地看着步步走进的高大身影,手里的令牌还没来得及放下。 于王……他是于王?! 于王不是在前线?! 可周围将士畏惧的眼神,分明这就是于王! 于王看着那朱砂令牌,冷笑一声,俯身伸手夺了过来,仔细的瞧着。 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是荣逸轩的心腹了,于王会拿她怎么办?杀了? 谁知,于王看完,又给她塞了回来,只喝道:“你们没带耳朵么?!燃烽火!整军!”声音像是催命符,似乎再大声点可以让听到的人都毙命。 “是――”守将回过神来,忙起身下令。 若芸的心狂跳着,嘴上还在大口喘着气,捏紧了那块令牌,垂下手。 有一瞬,她似乎觉得于王笑了下。 是错觉吗?于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现在连脸都看不到…… “至于你――”于王看向她,又让她吓了一跳,“且要亲眼看看,本王出兵。” ―――――――――――― 更新送上~!千雪求收藏咯~ 今天晚些时候应该能补更一次~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四章 于王出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的心猛地一震: 他要她看清楚,他于王尊先帝、亲同僚,是一定会去救荣逸轩的? 虽战神一说是老于王,军中士兵还有对这位于王怀疑的,如今这位于王却是众望所归、无人敢质疑。 无论是哪个于王,都是于王,都是当今天下统帅兵马最多、皇上最忌惮的人。 她忽然想起百泽问她的来,于王是什么样的人,她说是有胆识的人。只到了这战场上,她才知道,能率军欣然出兵的,不仅仅有胆识,恐怕更需要本事。 还没做出反应,于王一伸手到她腰间,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他翻转着扔下来,才发现是给摔到了马背前段上。 这战马竟然也披着白银的甲,很是出众。 不等她开口,于王翻身上马,握了马缰,一扬鞭,马儿嘶鸣一声就飞奔起来。 若芸一声惊叫,白了脸,胡乱的死死抓着马的鬃毛和一段缰绳,马儿吃痛,更加急速的跑起来。 于王任由她东倒西歪,只在她快落时一把抓上马来,大喝着驱赶前方的慌乱的士兵。 身后,守将带着骑兵追了上来。 若芸愤恨的咬住唇。 再惊叫,只怕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可这于王出兵便出兵,偏偏为难她为何? 转念一想,她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当日偷听被发现了?! 于王率人马快速的冲出城,雨小了,河水依然湍急,过了树林只见兵营火光冲天,似乎已经不敌。 于王带着人到河边,一声令下,士兵将整框的石块泥沙纷纷投入河中,不一会儿河里的石头就露了出来,形成一条道。 调转马头,于王似乎想也不想就策马而上。 马似乎熟知他的动作,并没有战战兢兢,而是飞快的踏着石块,几乎是飞到了对岸。 身后不断的传来有人落水的声音。 若芸想看看后面如何了,可于王像石雕一样稳稳坐在马鞍上,她竟然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银色的鳞甲闪着寒光。 快要接近厮杀的人群,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浑身白色的水鬼一样的杀手,除了身上沾有血迹,似乎根本没有减员?还是二十几个人,似乎有什么阵法,熟练的打斗,砍杀冲上前的士兵,不时有暗器从中飞出,招招要人性命。 “小心!”她脱口而出,这马头分明是冲着那里直直冲过去! 于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剑,只简单的挥了下,就听见“叮叮”几声,暗器纷纷落地。 马儿丝毫没有减速,有着银鳞甲的庇护,射人先射马也行不通。 几个刺客愣了下,看见两人一骑不怕死的迎头冲上来,只一瞬就冲散了队伍。 若芸惊恐地看着兵刃相向,突然脑袋被一只大手重重的压下去,几乎同时马儿开始绕圈而行。 她吃痛的呼喊出声,整个人几乎全趴在了马背上。 只听着周围数十声响动,她却发现于王撤了手,皱着眉抬头,只见他另一手已经收剑。 血火纷飞刹那,不过一伏一起,那乱了的阵型停止了移动。 二十几个人尚持了兵器站着,可脖子上均豁了深口,最近的人离她鼻尖不过数尺。 于王银白色的盔甲似乎还没来得及沾上鲜血,依旧光亮干净。 若芸忍住一阵干呕,死死盯着马背让自己不再抬头。 传言不假,于王是杀人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正在自己身后,只挥着一把剑便能那么迅速的取了二十人性命! 刚才用力将她按下去的动作,虽定是嫌她碍事好挥剑相刃,却意外的让她避免了看到杀戮的瞬间。 浓烈的血腥味还是扑鼻而来,她仿佛回到了京城离乱那夜。 现在,救荣逸轩,就必须有人死。 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死。 无论是天颐兵将,亦或是离国、清平教,只战争,便会有人死。 她脸色惨白,哆嗦着让自己从如此近距离的杀戮中凝神。 于王轻松的收拾了刺客,身后打着于王旗号的队伍紧紧跟了上来。 穿过蔓延着大火的兵营,后方的军队正在交战。 程清和轻功一流,可武功的确不怎么样,更何况武功讲究单打独斗,这军队打仗他像是被抽空了气的皮球――完全使不上劲。他只能用剑抵挡着攻击,疲态早显。 弓兵杀伤了前锋,骑兵冲散了队伍,支起的长毛也有效的阻挡了敌军的进攻。 可,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人在战场上还熟练的使用暗器! 火器、暗器,清平教的两大“法宝”都毫无保留的使出来了! 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无法抵挡暗器的进攻。 程清和支持不住,援军依然没有踪影,又听士兵来报,说是传令兵早就被杀死在河里,而后院起火,他这“后院”的前线自然受创最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摔下马来,眼睁睁看着战马倒在身旁,肚子上插着飞镖,那片血肉已经灰黑。 暗器还涂了毒么! 他脚步一个踉跄便跪倒在地。 平时他最烦练武功,如今,他非常后悔,后悔没多听听清肃的唠叨,再不济去求于王学两招也好。 背后,包着头巾的敌人砍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竟都没有回头看,也早无力气去看。 一声惨叫,他猛地闭眼,过了会儿发现自己的后背似乎还完好无损,紧接着,一双手扶了他起来。 对上那熟悉的狠戾双眼,程清和大大松了口气:“赤炎,你等我快死了再来对不对?!”说着,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上了他的肩膀。 赤炎不说话,手中像是没有武器,但是一伸手,又有一具身体倒下。 “赤炎,听好,你别管我,我还能撑一会儿,你现在赶紧去城内通报,快……”程清和俊朗的脸上已经布满尘土和血,嘴角边还划了道口子,可他还是喘着气,恶狠狠的“下命令”。 赤炎不语。 程清和再度扒着他的肩膀大口喘着气。 “清和少爷,还能飞得动?”赤炎沙哑的声音响起。 程清和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毁坏的战车周围敌人似乎少些。 他点了点头,用力足下一点,便飞身到了车后。 可……是摔着落地的。 他吃痛的靠着车,看见赤炎趁着他飞身的时候,也飞起身挡掉几枚暗器,准确的射了回去,四面八方都有人哀嚎着倒地。 解决完几个,赤炎才到他身旁:“主子吩咐,不能离开清和少爷的身边!” 他固执的说道,程清和却再没反驳,只是瞪着他,死死瞪着他。 赤炎的意思很明白,要他活着就够了……可是……他还没有救若芸回来……皇上听到全军覆没,是不是会找他们麻烦?万一他们对平民不利,而中间又有若芸…… 他忽然觉得无力至极:逃命,只能如此了么?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分明看见一人身着白色铠甲同天神降临般、骑着同样像白色神祗的战马冲了过来,后头似乎还有着大批的援兵。 “你个混蛋!是不是故意的!”他冲着于王吼。 于王几乎把他当成了空气,只瞥了眼他,便一下就从他身旁路过。 若芸看到程清和,欣喜的抬头,但他只顾着冲于王喊,压根没注意到马背上还有个人。 行至树的旁边,她又被像小鸡似地提了起来,眼睛一闭,似乎也没怎么摔痛,就被丢到了树下。 于王显然嫌她碍事,头也不回的策马走了。 她闭上眼,不去看前方的混战。 从前听说于王大开杀戒,是没有活口的…… 暴雨骤歇,过了不久便又下起来,冲刷着满地的残骸和血迹,直到傍晚才化成点点滴滴。 荣逸轩率军撤回也是傍晚的事,可这姚华山脚下的树林已经开始了战后的打扫――于王没有留清平教的活口。 可荣逸轩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于王的“残暴”。 从山上下来的偷袭者,无论最后躲进山洞的、还是装死的,竟全被于将军下令处死,他连刑讯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于王竟然带着人径直回了城,完全不理会他回来时的目光。 荣逸轩看着满目疮痍的兵营,脸上难看至极。 于王算是救了他,可也给足了他下马威。 怪不得前线的敌军不堪一击,又难怪于王军队只是一味突进没有作为,原来于王根本就是躲在城内等着敌人突袭。 他荣逸轩在这实战的沙场上,果然还不及于王老谋深算,当年西离一战这位于王可是也去了的。 他回到大帐,脱下尚未脏污的铠甲,一旁的书言便递上了沾湿的帕子,缓声道:“王爷,您休息一下吧,这奇袭已经被击垮,日后怕是再难从后方来了。” 荣逸轩擦了擦脸,忽然想起什么:“程清和呢?” “回王爷,程清和少爷……似乎有受伤,不过没有大碍,军医说休息几日便好了。”书言也随军到了前线,程清和的情况他也只听军医说了一二,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在暗器丛生的突袭中,他竟只受了点轻微擦伤,一点也没给暗器害着。 荣逸轩点点头,忽闻士兵来报,进来的却是于王军队的传令兵,手上拿着个小布包。 士兵呈上东西,并不多言,便退下。 书言疑惑的将小布包递给荣逸轩。 荣逸轩打开,原本纠结的脸色却写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欣喜。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朱砂令牌,那金色的雄鹰让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这令牌,这令牌! 朱砂金令,先帝只赐给他两枚,一枚在自己身上,另一枚…… ―――――――― 补更送上~~千雪求收藏o(n_n)o~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五章 彻查奸细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皱眉,将令牌嵌入掌心。 于王是防备了突袭,可到底这清平教神出鬼没,他也不至于能准确料到后方遇袭的时辰! 乱军之中,拯救他余部的,竟然是这个拿着令牌通风报信之人。 苏若芸啊! 她没有死!她竟然出现在他的军中! 荣逸轩翻手将令牌收到袖中,大踏步走到大帐门口,掀开门帘,眼前一个个军帐铺满了林地,士兵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大帐在坡上,如此一看是一览无余。 可京城带来的一万轻骑,算上益州的驻军和征集的士兵,少说也有几万人。 茫茫人海…… 他恨恨的咬住牙,望着昏黄的天际,心头涌起阵苦涩。 将她安置在荣王府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那瘦削而柔美的脸,那双清亮的能让他移不开目光的眼。 生平讨好他的人无数,一开始就连他自己也只把她当个有点用的棋子。 可,他记住了她名字,记住了她从不对他献殷勤,记住了她一笔一划认真在别院中书写的神色,记住她在水榭外瞧他时灰黑的眼眸,也记住了灯会上再见时自己抑制不住的内心欣喜。 更清晰的记得,京城之乱那夜失去她、遍寻不得时,他心中被强行夺去了什么一样,让无论如何也要知道她的下落。 而得知她极有可能遇害,他更是沿途暗中彻查了一切能找到的蛛丝马迹。 他荣逸轩,偏偏就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如此。 而苏若芸今日做这一切,可是为了自己? “主子……”书言跟出来,低低的唤着。 他猛然惊觉,敛了神色,看了看劫后余生的军营,身后的书言正在踌躇要不要上来。 他凝神,冷声开口:“下令彻查军营!有奸细混入!” 突袭后的几日,西离国的前线部队一改往日的不堪一击,攻势强硬了许多,似乎每一次都是气势汹汹的。 于王不再按兵不动,集结了所有军队,和荣逸轩合力迎敌。 不过三日,主力军竟然像推土一般,将西离国的军队逼回了沙州城。 百姓歌功颂德的少,大都却是语气怨毒的谈论着来往的军队。 于王有这个本事,却让百姓先送死,是为了自己多点功劳呢,还是纯粹喜欢血流成河?谈话间,于王早就化身为魔鬼,视生命如草芥的魔鬼。 于王是否是魔鬼,若芸却另有别论:这战场赢了便能看到黎明之光、输了是一?g黄土,能活着谈论谁是谁非的都是幸运的人。 才从夜袭中喘过气来,手边的活计比平日多了许多,连若芸这样的小兵也被分配来干运木材的活。 幸好云州城背靠青山,就地取材很是容易。 若芸到底力气不比男子,搬送着成捆的木材本就不力,不多时已经气喘吁吁。 张余看她吃力,一把拎过木头来丢上车,笑道:“别逞强,你做些小活就好,看你弱不禁风的,没事别折腾自己了。” 若芸回笑着擦擦汗水,手上的力道控制的很好,生怕脸上的灰黑又被擦去。 遇袭那日后,于王似乎完全把她忘了,她连滚带爬的冲过遍布尸体的军营,到了伙房便躲起来,直到周围喊打喊杀声渐渐没了,就看见一个人影冲进来,晃了晃就倒下。 她爬过去,只见那人脸朝下直直趴着,扭了他脑袋看到那条熟悉的疤痕,才发现是张余。 他浑身沾着血污不说,小腿上也受了伤。 她尽己所能的给他包扎,幸好他身上的血污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小腿只是有些失血,歇息几日,眼下已经生龙活虎。 张余笑着说自己的余原来是劫后余生的余,所以大难不死。 她苦恼的是,张余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她俨然多了份敬重,什么活都抢着替她干。 幸好,这几天大家忙忙碌碌,还没人怀疑她总是不擦脸,不仅如此,她一有空就往脸上抹一层。 “快收拾收拾,腾出的空地好放东西。”张余见她发愣,就开始清空帐篷和临时用石板搭建的简陋伙房,伙房前身不过是个柴房而已。 若芸点点头,开始清扫一地的灰渣。 张余麻利的搬起捆柴禾,突然嚷嚷起来:“这是什么?” 若芸循声望去,看到他手里的布包,不由的吓出身冷汗: 这不是百泽给她的金子么! 张余掂着沉,好奇的打开,里头金色的几个锭让他整张脸都绿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这……”他从未见过金子,朝向她,指着手里的东西,眼睛却一刻也不能离开。 若芸咽了咽口水,怔怔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可能是……原先哪里的人……丢在这里……”她努力的想找借口。 “啊哈!逮到现行了!”冷不防一声粗鲁的喝声从门口传来,面色黝黑、体格壮硕的伙房头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便抢过了张余手上的布袋,高高的举起:“营房前几日失窃,果然是有人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若芸和张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你怎么就知道,这钱是偷的?”若芸不甘示弱的问道,站起身挡在发愣的张余身前。 什么失窃,这一年的饷银不过几两银子,有人会笨到在军营藏金子吗?这伙夫不过是找了借口想私吞而已。 高大的伙夫根本不把眼前的又矮又瘦的小兵放在眼里,一伸手就直接绕过她,抓了张余的肩膀就扯了过来。 张余虽是校尉,但到底比这伙夫技高一筹,迅速转身一个横踢,伙夫便痛的蹲在了地上。 “来人啊!有人偷钱伤人啦!”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伙夫竟然杀猪似地叫起来。 冲出门,立刻有士兵拿了武器冲过来,一时间,最偏僻的伙房被围困起来。 在军营,遇到犯了偷窃罪的士兵,可就地正法! “什么事这么吵?!”一声冷漠却尚带青涩的声音传来,士兵皆回头看着来人,不过十四的光景,却负着手气势逼人。 书言! 若芸一眼就认出他,想必是整军时候留下督查的。 张余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身后:“有事就冲着我来!别为难这小兄弟!” “何事?!”书言皱眉,这脸上有疤的人不怎么熟悉,可那身后的瘦弱小兵怎的就这么眼熟。 “大人!他们偷钱……还……还伤人!”伙夫一把推开张余,装腔作势的捂着肚子,邀功似的把袋子给书言看,脸上“痛苦”的扭曲着。 “你少装!我不过是踢了你下盘一脚!你肚子又没……”张余气愤的辩解着。 若芸冲他摇了摇头,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她信书言如此聪明的人,必定不会被骗过。 书言看了袋子里的金锭,忽然冷笑了声:“就算王爷此次出来,也没带金子。”若非京城富贾,有谁能这么大手笔。 “都是我干的!”张余急了,忙抢着说,根本没有理解书言的意思,还以为这事闹大,是要掉脑袋的,想也不想就揽上了肩。 书言摇摇头:“你们可知道,王爷已经下令彻查奸细?!” 若芸脸色一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书言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得来全不费工夫”,见到金子就差不多断定他们是奸细了:“都抓起来,押到王爷处!” “大人!怎么连我也要抓?”伙夫急了,“这人证物证俱在……”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明明可以立刻判斩立决的,居然要王爷亲自审?! 周围的士兵得令,一拥而上将他压住。 “书……”若芸刚想喊,嘴就被堵上,挣扎不过,连同张余一起被压着走。 书言看了眼那个满面灰黑的小兵面熟,却还是没想起来哪里见过,摇头一笑,掂了掂手里的金子――足金,看来这奸细的身份还真是不同寻常。 高大的伙夫被捆的最紧,一路咬着布团哀嚎着,嚎到最后没了力气,倒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张余起初也紧张着,可旁边的苏云竟是安安静静像条鱼一样没有半点声音,咬着布团的嘴丝毫未动,两只有神的眼睛思考着什么,看向远方,连带他也逐渐安静下来。 有了书言的吩咐,他们被直接送到了大帐外听候发落。 伙夫一到便奋力乱哼起来,张余看了看高大的营帐,仅一帐之隔,里面就住着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他离开家从军多年,却还没见过王爷,就算是于王也不曾见,就连当日的程王爷也只是看了个背影而已,不由得竟生出一丝欣喜,忙看向旁边的苏云。 若芸只是跪着,低着头,依旧未动。 听说抓住了奸细,荣逸轩的英眉早已拧成一团。 本是探探底细,更重要的是找若芸出来,可没想到真的抓住了几个。 书言忙递上布包,荣逸轩信手一倒,几锭金子便滚了出来。 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他声音猛的沉了几分:“人呢?” “回主子,在营帐外等候发落。”书言如实禀告,王爷只怕想到了什么。 “带进来!” 三人跪了**,被士兵提着扔进了营帐。 荣逸轩冷冷的坐在前头,一身湖蓝的便装却透出骇人的气势,只捻了锭金子:“说,谁出卖情报了。” ―――――――――― 更新送上~继续求收藏哟-3- 下面努力写对手戏嘿嘿~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六章 真诚以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浑身僵直,鼻尖都沁出了汗,几步之遥就是荣逸轩,可自己是女子,倘若被发现,这女子从军,按律当斩…… 她低头跪着,不敢去看那熟悉不过的坚毅面容。 本以为她已经同他擦肩而过,可如今…… 底下早有人上前撤了三人嘴里的布团。 伙夫立马嚎叫起来:“王爷,小的冤枉啊!是小的发现他们两个私藏金子……所以……所以……所以想禀报王爷!书言大人路过,所以……小的……” 荣逸轩本是阴冷至极,可看着跪进来的三人中,那个始终低着头不语的人,那身形让他猛的一震。 不理会伙夫的乱吼,他冷声道:“派他前线去,立刻带走!” 书言点头,立刻有士兵上来拖着壮士的伙夫走。 伙夫不明就里,杀猪似的哀嚎:“王爷――小的冤枉――真的冤枉――!” “王爷!我张余是出生入死的军人!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张余抬起脸,直到接触到那森冷的目光才不由的退缩了下。 “张余?”荣逸轩的目光缓和了下,看向书言。 “主子,就是被贬的云州校尉……”书言小声的提醒着。 “哼,徐都尉那莽夫能撑到本王赶到,看来是你的作用……”荣逸轩斜眼打量着眼前挺直了腰杆的年轻人,那道骇人的疤痕让他看起来狰狞无比却又有几分坚毅,“那么说,就是你了――?”他看向那个摔在地上低着头的瘦弱小兵,再看向书言。 书言却只摇了摇头。 “王爷!他叫苏云,是我弟弟!跟他没有关系!我愿意用性命担保!我们是清白的!金子是我在草垛下发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张余抢着说道,说完重重磕了头。 荣逸轩此刻冷若冰霜的脸庞写满了震惊,他用急轻的声音喃喃道:“苏云……苏云…………” 听到“苏云”二字,他心中竟狂喜,这二字同若芸只差一字,知道这绝非巧合,眼前的人八成苏若芸! 可如今他是副帅他是小兵,相认,即便他权势再大也不可公然违抗军纪。 反复之下,他森然的目光越发沉寂。 若芸见荣逸轩不说话,疑惑着抬头,却对上荣逸轩的冷眸,隐隐含着焦躁,那多日不见的英俊容颜似乎憔悴不少、也瘦了不少,一身简便的湖蓝衣衫倒是她熟悉着的。 见她抬头,荣逸轩眉头一紧。 晓得他是认出自己,她一咬唇,缓缓的摇头。 他若是庇护了她,那她便置他于徇私枉法的罪名,她不能。 见荣逸轩直直的瞧着苏云,张余整个人都急了。 “他不是奸细――!”没等荣逸轩有动作,张余环顾周围,竟然猛的起身撞向门口的卫兵,卫兵向后倒去,连着三四人一齐叠了罗汉。 他瞅准了刀刃一个挺身割断了身上的绳子,顺手又夺过刀劈开若芸身上的,这边书言已经眼疾手快一剑刺了过来,他猛的一挡,吼道:“苏云!快走!” 荣逸轩没料到他会动手,猛的站起身。 若芸吓白了脸,张余这么一闹,不是奸细也变成奸细了!何况这大军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士兵,想冲出去他是疯了么! 而且……她知道荣逸轩不会为难她,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料,张余只是冲她喊,看也不看她:“你生的瘦小,一定能逃出去!我给你挡着!”说完,冷不防回头冲着荣逸轩大吼一声,“王爷!我们不是奸细――!!” 已经有十几个门口的守卫涌入,有的去抓若芸,更多的则是同张余打斗起来。 “苏云,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走!”张余焦急的喊道,已经快被几个壮汉撂倒,眼看着王爷要出手,他们怕是死定了。 见士兵去抓若芸,荣逸轩猛的回神,挥手喝道:“都住手!” 王爷气势逼人,灼灼目光扫视众人,冷峻神色在俊朗容颜上渐浓,士兵们停了下来,张余也愣了。 “很好,你们算是没有让本王失望。”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制止了上前欲开口的书言,道,“这金子原本就是本王落下的,你们当然无罪!” 书言立刻醒悟过来,放下剑道:“王爷英明!”他当然知道王爷不曾去过伙房,王爷这么做,自然有王爷的理由。 士兵们得令,放开了张余和若芸,张余猛的架开那几只扭打成团的手气喘吁吁的瞪着荣逸轩。 若芸则是跌坐在地上,紧紧握拳,指甲近乎要穿透掌心。 荣逸轩湖蓝色的背影挺得笔直,语气却依然冰冷:“这不过是本王安排的策略,目的引出奸细,尔等忠君爱国自当不是。” 张余面色一喜,荣逸轩又道:“徐都尉一职尚空缺,张余,你从现在起接替徐都尉,我会把莫都尉调至云州,你暂且在军营为左都尉。” 左都尉,便是带了少说三成的兵力! 张余面对突如其来的加封完全没有准备,脑筋还停留在方才荣逸轩要把他们当奸细做掉的时候,愣愣的站着。 若芸咬了下唇,过去轻轻拉了张余的裤脚。 张余这才回过神,忙跪下了:“张余……多谢王爷……可我弟弟……” 他到底是担心着苏云被王爷处死,分明看到荣逸轩不为所动。 书言依然握着剑,生怕他再有什么动作。 隔了好久,荣逸轩才慢慢说:“苏云……毫无建树,伙房当差不力……” “要是杀了他!不如连我也杀!”张余立刻张开架势,冲着他喊。 荣逸轩似乎更挺了下背,却没有动怒:“除军籍,以后作为下人,暂且在我这儿端茶送水,为……书言分担。” 若芸心里一动,好一个顺水推舟。 “王爷!苏云作了传令,带于王爷来救急,怎就毫无建树,还要除军籍!王爷明鉴!”张余不依不饶,在他心里,作为一个军人被除了军籍,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那日军中纷纷传言引于王来的是个面生的,他这几日同苏云攀谈才知这“大英雄”正是眼前的好兄弟,他对他刮目相看,可苏云谈之变色,只说下次再也不干这鲁莽之事。 “你敢肯定?”荣逸轩的语气带着不屑。 “这……”张余张口便说不下去,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证据,难不成要请于王来作证?他光想着就心中骤然一缩。 荣逸轩冷笑一声:“传令另有其人,你现在身为都尉就先履行职责,再言其他。来人,护送新的张都尉去营帐!” “王爷――!”张余还想说什么,却瞧见苏云冲他肯定的点了点头,那争辩的词句便吞了回去。 “张都尉!”门口的士兵恭敬的冲他大声喊道,改口之快,仿佛刚才没有同他扭打一样。 他看了眼荣逸轩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似乎踌躇满志的苏云,呆呆的点了点头,便给士兵簇拥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士兵接连退出,大帐内静的可怕,她依稀能听到荣逸轩沉重的呼吸声。 脚步声响起,她一惊,抬头却瞧见书言收了剑、已然退了出去。 一扭头,一双大掌将她扶了起来,下一瞬,她已然落入了他宽大的怀抱之中。 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些许雨后青草的味道,她浑身僵住,动也不敢动。 这是荣逸轩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抱住她,如此直接而坦率,仿佛透过那重重心障让她第一次瞧见他心中所想。 她心中沉闷,这个怀抱,来早几月多好…… 如今她努力平安着,只为了对另外个人的承诺。 一时间心中五味成杂,她一动不动,挣扎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半晌,荣逸轩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他没有更多动作,她心中一紧,仰面答道:“王爷就那么容易认出我?”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看着她糊了一层层的花脸,荣逸轩苦笑道,揽过她一同坐到榻上。 从那日救她回府,到今日再见也有小半年。 她从前是小心翼翼、不敢随意言笑的,一见着他便紧张,他曾想纤弱如她不过也是浮萍之运。 今日一见她虽面上糊着泥,却已然褪了三分青涩、多了七分胆识,这落落从容之态让他一见便触动不已。 “你太过乱来,若是被西离国或者清平教杀了,我又哪里去找一个苏若芸来?”他看着她的脸,语气虽凶,却生气不起来。 她看着他冷然的脸庞,咬唇苦笑,决然道:“王爷,若芸已是皇命列选之身,早已不能陪伴王爷……” 话未说完,荣逸轩目光陡变,毫不留情的吻上她干涸的唇瓣,让她气息一滞,再也无法呼吸一般天旋地转。 她浑身僵直,脑中一片空白。 只见他那张放大的脸贴在面前,眯着的眼睛透出魅惑的神情,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薄唇,火热自双唇间蔓延,只有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钻入鼻腔。 下一瞬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灼热的让人窒息的吻让她眩晕,竟忘了推开他。 直到荣逸轩松手,她方才使劲挣脱,猛的抓住心口的衣襟,想也不想竟是一掌抽了过去,不料手腕却被荣逸轩牢牢地捏住。 “王爷若是轻薄于我,大可杀了我。”若芸脸涨得通红,眼中则是委曲和愤怒。 荣逸轩淡然一笑:“本王是认真的。”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觉得脸上发烧,唇瓣更是滚烫,眼前之人眼神忽现落寞,竟让她气不起来,干脆咬着唇低头不语。 荣逸轩眼中一痛,叹息道:“若芸,本王从前是错失你,可如你进在眼前,本王失而复得,岂能放手?” 她挣脱,这一掌终没有挥下,而是愣愣的垂下。 她使劲的推开他,心乱如麻,眼前程清?的微笑和荣逸轩此刻的坚定神色不断交织,让她完全迷失般心中闷闷,泪不自己觉的从眼角垂下,垂首茫然无措:“王爷是千金之躯……若芸……如今……” “你看着我!”荣逸轩毫不留情的扳正她的脸,一字一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大营同京城远隔重峦,此时此刻莫非还要启奏圣上?!你尚未入选,便是尚未定局!本王想要的女人,管他是不是秀女之资!本王得胜回朝,一定向皇上讨要你!” 他面色冷冽而愠怒,英挺的眉紧紧皱起,目光如炬,一瞬仿若寒冰铁索将她扣死。 若芸看着他这般凛冽的目光,颤声道:“王爷,得胜的功勋,岂能是若芸一人能相抵的?王爷莫要冲动……” “你又如何知道自己不值?!”他忽而一笑,复而拥住她,“本王定在采选之前班师回朝,你且等着本王!”他自然清楚,怀中的女子有资格同他比肩而立,有资格同他一起王天下而治世。 她鼻子一酸,荣逸轩竟是认真的? 在与她失之交臂后,终于是认真的! 可她呢?她曾为他脸红心跳、彻夜赶稿,但却换来金殿上的但凭皇上做主,他得了他想要的治理书册,她得了她想要的苏府,如何不好?! 为何他眼下,偏偏是认真了。 哪个才是真正的荣逸轩?是那个官民口中冷血的荣王爷,是那个后院银杏下含笑的荣公子,还是金殿上俯首恭顺的臣弟?亦或是上元佳节助她、护她,风姿翩翩的荣少爷? 她虽还未答应程清?,可眼前这般,她无论如何接受不得,却也拒绝不得。 若受了,皇上会如何?会震怒么?她会让所有人都有危险么? 若不允,他可会生气?可会心灰意冷?她可会打击他的骄傲让他痛失边关? 她动弹不得,觉着此刻的自己比同于王暴雨中急行军还要混乱惊惧,可荣逸轩坚定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又让她竟微微动容。 半晌,她才闷声道:“王爷暂且放开我,既然已经下令,我也只得暂且呆在大帐,但愿端茶送水不会添乱。” 荣逸轩面色一喜,并不知她缓兵之计,猜她多半是应允了,臂弯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这才放开她,柔声道:“我过会儿让书言带干净的换洗衣裳来,你好好呆在大帐内,被人瞧见了,我可只能按照军令送你走了。” 若芸终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便放开她。 “这黄金的事,容后再禀。”他收起笑容,面色冷却如常,交代一番才出了大帐。 心中有一丝迷茫划过,她方才从他的眼中,不仅看到了灼热,还有熊熊燃烧的野心。 莫非,荣逸轩讨要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别的…… 天呐,她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脸又滚烫起来。 ―――――――――――――――――――― 因为剧情连贯关系,就不分章啦~ 于是第五次补更送上,谢谢大家的支持呢! 千雪继续求收藏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七章 他紧张她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入夜,军营点起了火把。 若芸裹了毯子站在门口远眺,大帐地处高坡之上,视野好的很,远远望去一个个帐篷如星光点点尽收眼底。 反正夜色将她整个人染成阴影般模糊,她又裹着毯子露了眼睛和上半脸,没人起疑。 荣逸轩还未归,她淡淡的望着,不由得抿唇一笑。 若是有人看去,定是觉得她是羞涩的等心爱之人归来罢。 可惜眼下,她自己的情愫都说不清、道不明,何时才能看透百泽说的“本心”,万一一步走错,便后悔莫及。 百泽一去不见踪影,程清?也没再出现。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冷,她不时感到轻微的疼痛自脑后传来。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训练声,有一方土地被划成四方,火把照得通明,有个人站的直挺挺的在带兵操练。 书言不在,她踌躇了下,还是裹了裹毯子,慢慢的走过去。 走近,只见年轻的将领挺直了腰杆,负着手,全身裹在盔甲里,脸上那道疤痕清晰可见,正用洪亮的嗓音指挥着。 “这么晚还练兵?”她张口便问。 “啊,明天就要打仗,练最后次。”张余本能的回答,一回头,却看见个瘦小的人裹在毯子里,两只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笑,“你是……?苏云――!” 认出他,他一个箭步上前:“你没事吧,王爷有没有为难你?!” “嘘……”她比了个手势让他别叫嚷,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脸上的毯子滑落,“别嚷嚷,你现在可是都尉,别叫人看笑话,我没事,现在打打杂挺好的。” 她并没有多说,事实上自己呆在大帐半点事都没做过。 张余闻言,正了正身姿,却还是焦急道:“身在军营,苏云你还是小心为妙啊!如需什么帮助,尽管第一时间找我!我张余一定赴汤蹈火……” “嗯嗯,我很好,你放心。”若芸笑着附和,眼前的人要不是有点功夫,这么简单的脑子只怕死一百次都不够,“明天要打仗?” 张余解散了操练,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是啊,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西离国犯我天威,让百姓受苦,我们一定会讨回公道的!” 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扑哧一笑:“你要是念书,一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要不,何以能用“犯我天威”,不知他可会说“虽远必诛”。 “我现在,不一样能报国?”张余忽然转头,摸了摸脑门,“你刚才说什么才?” 若芸翻了翻眼,撇撇嘴换了个问题:“军中可有什么稀奇事?” “稀奇事倒是没,怪事倒是有不少。”张余拿起水壶喝了口水。 “哦?” “听说前不久,还发现个被捆了的士兵,被剥了衣裳丢在地窖里饿得头晕眼花,指不定这军里就出了奸细。”他认真的说道。 她鼻尖沁出了汗珠。 地窖……士兵?不是自己的杰作么? 怪不得荣逸轩要抓奸细啊…… 不过,要是没被发现,他一定饿死了吧…… 想起自己差点害死条人命,她心中闷闷。 张余全然没发现她的异样,又说道:“还有还有,听说入了夜后,这沙州城外的军营还能闹鬼。” “闹鬼?”她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我今天才听他们说,前几天才驻扎不久,可到了深夜就有鬼火晃,每次有人去就不见了!你说邪门不。”张余绘声绘色的说着,却全当是个故事说与她听。 若芸笑了笑,却皱了下眉:“每次都一个地方?” 她本能的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余摇摇头。 正说着,几个校尉模样的人走来。 若芸见状,便起身告辞。 “看不出来啊,张都尉还夜会美人。”其中一个戏谑道。 张余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这是我弟弟!” “弟弟?我看不像吧,这身段……啧啧……”另一个走过来靠着木桩子。 “你再说我可翻脸啊!”张余沉下脸来,又瞪了瞪这个。 “张都尉,我们说笑呢,明个打仗,今个可小喝几杯,咱壮壮胆子?” 张余听着,点了点头:“也好。” 回绝了张余,若芸慢慢的踱回大帐,心里还在想方才的事情。 这鬼火是驻扎后才有的,必定是军营的人。 难道……还真是奸细? 书言站在门外,见她来仿佛松了口气,朝她使了使眼色。 她不明所以,刚掀开门帘,却对上了一双怒意丛生的双眸,她吓了一跳,才发现荣逸轩正身着铠甲,负着手瞪着她。 “王爷……”她一惊,毯子自身上滑落。 “你知不知道,这军中乱走的后果是什么?万一被识破,你是想怎么死?你就这么想离开本王这里?”荣逸轩逼近她,呵斥道。 说完,猛的将她拉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让她痛呼出声。 若芸听他说完,心中竟有些好笑,这个平时被传阴狠毒辣的荣逸轩,居然也会如此发怒。 而发怒的理由,不过是回来没见着她。 若芸心中顿暖,他方才回来就急着找她,难怪脾气这么大。 她吞了吞口水,轻声道:“王爷错怪若芸了,若芸不过是去看看张都尉如何了,告诉他我平安,请他放心,免得来寻。” 荣逸轩听她这么说,方才消了气,松了手,放柔了声音:“以后出去,好歹跟书言说一声。” 若芸点点头:“是,王爷。” 她本想告诉他,走的时候,书言又不在。 荣逸轩叹了口气,在榻上坐下:“西离国比起我天颐王朝来,不过是个小国,充其量也就是两三个州,可沙洲僵持不下,难免会有场恶仗要打。” 他边说边解开铠甲搁在一旁,露出湖蓝色的衣衫来。 她眸子微沉,想起战场无情,素净的面庞便笼上些许忧伤之色。 “若芸,你不用担心,春末我定会灭了西离国,带你回京。”他见她犹豫,不禁宽慰道。 “春末便是采选……”若芸神色更暗。 荣逸轩面容再次冷峻起来,目光闪烁似看不真切:“皇上并未关注你失踪一事,倘若你不按时回京,又在边关被人认出,万一被指逃选可就不妙。” 她脸色白了白,原来她回不去还有此凶险,荣逸轩竟也替她想到了。 “你莫慌,回了京我自有安排。”他拉过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心跳陡然加速,望着他俊逸的侧脸和深邃的双眼,只点了点头:“王爷明天,可要小心。” “嗯。”荣逸轩想起什么,看向她:“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如何从京城逃出来的?” 若芸想起当日的情形,百泽带笑的脸浮现在眼前,她忙说道:“我为了躲刀剑,到了马车旁,不料马儿惊了……所以……” 百泽是程清?的朋友,决不能在荣逸轩面前供出百泽来。 荣逸轩定定的看着她,眼中的温度冷了下来:“益州的赵大人,可是告诉我有两个可疑女子进入益州,我原本以为你被清平教掳去,现在一想,其中一个可是你?” 若芸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会彻查,忙解释道:“王爷,若芸不过胡乱搭了辆马车到益州,稀里糊涂的又到了云州,实在不是有意为之,也并非认识什么人……若芸要是有什么谋划,也不至于沦落到冒充军士。不过是误闯了那所大院,怕被认出,才打昏了个小兵……” 她支支吾吾,讲的七七八八,边说边低下头。 荣逸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虽然益州的那个什么安老爷矢口否认,但一定有什么人带她走了密道…… 他见她坦白,也不再追问,只笑道:“原来那个被绑起来的小兵,是你干的啊……”说完,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涨红的脸,笑了下。 “王爷……”若芸咬唇,他分明是嘲笑她! 荣逸轩笑容更甚,一会儿,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拉她坐下。 她推却不得,只得赌气不去看他,却见他递过来一方物,金色的雄鹰让她一震: 这令牌! 她忽的瞪大眼眸看向他。 荣逸轩似乎又是那个先前的冷面王爷,低声叹道:“给你这令牌,不是叫你去做危险的事,你若早早用的得当,又何苦在这军营中万分凶险!” 他想起那夜遇袭,她万一有个闪失小命就不保,如今回味还能后怕的紧。 她猛地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王爷一早便知那是我?” “不是你,谁还有这皇所赐令牌,无独有偶,却并无第三块。”荣逸轩说着,摸出另一块,却是对称的金色雄鹰,雄鹰背后的朱砂仿佛是血色的天空般让她一怔。 若芸顿时胸口被什么哽住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之所以她拿出令牌会让那老将汗颜、让于王亲自出马,竟是因为这令牌竟如此珍贵。 而他,竟将它给予她、作她的护身符。 她竟没有勇气再去瞧他一眼,鼻子微微发酸。 却听他仿佛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下来:“也幸好你用的妥当,若被清平教和离国军见了,只怕是真要丢了性命。” 亲王令乃双刃剑,太过显眼能救人,也能害人。 他收起令牌,见她沉闷着,便轻轻拉过她柔软的手,拍了拍手背:“令牌我先收着,战事一结束便再给你,往后,可要小心为好。” 她点了点头,见他如此动作,恍惚间仿佛看到那日程清?拍着她的手背,闻言软语。 她回神却见荣逸轩起身挂了铠甲,又扭头朝她道:“早些休息,明天天不亮,大军就要出发了,切记,不要乱走。” 见她犹豫,他又补充道:“你睡软榻便可,我一会儿要去哨点走一趟。……书言!” “王爷。”书言听到召唤便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明日等于王号令响便整军开拔。”说着,随手拎起披风,大踏步走了出去。 “是,王爷。”书言看了眼若芸,便也跟了去。 若芸回过神,方才手上的触感尚留余温,人却已经忙碌而去。 她叹了口气,又想起军中的鬼火传言来。 不知道荣逸轩可知道这件事? 但愿是个传言吧。 荣逸轩始终未提起黄金一事,她倒也松了口气,但愿那百泽平安无事。 她想着一会儿便觉得累了,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 更新到~荣王爷这般是否太迟了?因先前不重视所造成的失之交臂能否挽回?大家拭目以待哈~ 另外千雪回答某读者提问:是滴,最近都会非常高能,一次比一次高能,正如睡狮觉醒,当人处困窘的逆境会激发所有潜能滴~(好像比喻不对(咳 关于百泽:只能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的喜欢!我也很喜欢他!目前百泽已经有一票粉(捂脸 鞠躬~谢谢大家支持~求下收藏!给千雪动力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八章 鬼火圈套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沙洲之战比预想的要难得多,打了几日却还未拿下。 从荣逸轩疲惫的神情中,若芸约莫知道了大概: 于王素来无情想直接破门,而荣逸轩却迟迟不答应于王的攻城要求,强攻不下必定折损人员、加重西征负担而已。 可她也知道,荣逸轩只怕是借此收得民心。 朝野上下,他表面并未结党营私,可只等着大臣们见风使舵的归顺便坐收渔利。 荣逸轩的军队旁敲侧击之时,身旁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少年总是伴随左右,似乎有了他,离国所备好的清平教火器都哑了火。 书言很慎重的告诫她,此人中了失心散成为傀儡,不可多接触,需要每日补充药量来维系,至于会不会就此成为木偶人,他也不敢保证。 若芸偶尔几次接触他空洞的眼神,都生出丝害怕来。 那人露出的乌黑双眸没有任何光彩,活像是行尸走肉,且每当战事结束便被荣逸轩严格的看守起来。 战事耽搁几日,离她回京的日子又迫近了些。 皇上已经下令要铲除番邦,明则要替京城离乱复仇,暗则要让离国灭国。 可她隐隐觉得,荣逸轩只怕比她更为着急。 快了,血流成河,损失惨重,慢了,只怕赶不及送她回京、名正言顺的同皇上将功以夺。 就因为如此,她与荣逸轩的见面也每每仓促,他总是忽然进来,没说几句又匆匆出去了。 每当她醒来,帐内已然空无一人,书言都早早的收拾好,只有她被掖平的被角才提醒着她,他曾回来过。 她能看到、甚至感到他的心意,这般触动让她更为茫然,但尽管茫然,她还是心中暖着,只等看清自己的“本心”。 她悻悻的看着门外整齐划一的驻军,就连帐篷也井然有序的排列着,隔着不远便是于王的驻军。 虽说两个主帅意见不合,但先前水火不容的两军,似乎早已在彼此磨合中,悄悄的合作无间了。 而这一切,都是归功于于王的那次救急。 正看着,门帘忽然被掀开,她一喜,还以为是荣逸轩回来了。 可直直冲进来的人和她撞了个满怀,边大声嚷嚷着:“荣逸轩!!” 她险些跌倒,勉强站稳。 那人惊呼一声:“荣逸轩你怎么不长眼睛啊!!”下一瞬就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若……若芸……?” 不是程清和又是谁?! 虽然他换了身军装,若芸则是朴素的便装扮了小厮,可目光相触那一刹那,可都真真切切认出了对方。 “若芸!!你没死啊!!太好了!!”再一瞬,程清和冲上去抱住了她,开心的又叫又跳,活像个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害我好找!” “清和……我……”她语塞,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身处荣逸轩的大帐,想到这里就面色困窘。 谁知道,程清和见她好端端的,没有伤着也没缺胳膊少腿,便放开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抱怨: “若芸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荣逸轩那混账,自从我受了伤就把我革职似的不给我带兵!也不想想当时多混乱!幸亏我撑那么久!”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若芸,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荣逸轩欺负你所以把你关这里对不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若芸苦笑了声,摇了摇头,忙转了个话题:“清和,你怎么当了都尉的?你受伤了?没事吧?” 程清和果然顺着她的问题又埋怨起来,程清肃过分不来帮他,自己虽伤不重,于王不讲情面故意让他为饵,荣逸轩自大的让他无法忍受。 若芸淡笑着听他讲,却唯独没有听到程清?的名字。 踌躇了下,她还是问道:“你二哥呢?还好吧?” “好的很!”他似乎是想埋怨的,可却忽然住了口,只嘀咕道,“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啊?” “不……我是说,我来边关这么久了,我哪知道他的事。”程清和抄起荣逸轩的茶杯就猛灌几口,边关果然只有荣逸轩的大帐里源源不断的供应水。 若芸沉默了,想程清?素来淡漠的为人,没有要事便不会现身。 那么她……原来并非重要的? 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亦或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边关之地保命已是不易。 她舒了口气,转而想起那个传言来:“听说军中闹鬼,可真有此事?” “你也知道?”程清和惊愕的看着她。 若芸点点头:“现在还闹?” 程清和皱眉:“对,不知是怎么了,每次出现的地点都不同,只是时间相同,人一去便不见了,蓝幽幽的火可不是鬼火嘛,闹的人心惶惶的,自然的鬼火,可不会同一时间出现啊,可每次都抓不到人,无论多快都……唉。” “鬼火……书上不是说鬼火其实并非鬼神……”若芸沉思着突然抬头看着他,“清平教的火器,可是都销毁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程清和奇怪的看着她,但还是如实相告,“还剩下些放在了军库里。如何?” 若芸笑了下,用手指沾了茶杯的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两字。 程清和探头一看,突然惊呼:“磷粉!你是说……” 若芸急忙制止他,悄声道:“既然能动军库的东西而不被发觉,一定是不小的人物,恐怕都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 程清和皱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胡言乱语,不由得笑了:“亏你想的出……我在军中多日,怎么就没见有可疑的人?” 若芸定定的看着他,道:“有……” “何人?” “那个被控制的人……” “你是说……”程清和恍然大悟,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来,“照你这么说,离国突然进犯和京城离乱,可都是计划好的?” “有可能。”她并不敢肯定。 程清和来回踱了几圈,方才站定,直直的看着她:“待到夜晚,你随我去查探下究竟,我轻功好,能第一时间追上人,有什么事便第一时间带你走!” 若芸点了点头,忽然心生出不安,却又无从平复。 到了傍晚,忽然天阴了,隔了一会儿竟飘起了细雨。 荣逸轩尚未回,程清和吩咐人准备了点吃食,两人多少用了点,他便开始背着手来来回回的踱步。 天全暗了,荣逸轩还没回来。 外边刮起了风,呼啸过兵营传来沉闷的声音,吹着帐篷的门帘不住的翻着。 程清和突然站定,拍了拍玄色衣袖上的沙子,转头看向坐的直直的若芸:“天不早了,我们先去军库看看。” 若芸点点头起身,不忘扯下几缕乱发好遮挡着脸。 跟着程清和出门,不停地有士兵同他打招呼,而她则像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厮一样惹不了人的注意。 说是军库,其实不过是临时搭建的木棚而已,存放的也只是备用的武器和一些用得着或用不着的东西,大多数武器早就分发到个人,门口也只两个兵把守着。 守卫见程清和一身轻便的军装前来,便立刻行礼。 “有人进去过么?”程清和正色问道,检查了下简陋的勉强称之为门的木板,似乎并无损坏。 一个士兵抱拳答道:“回都尉,小的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人进出。” “嗯,我进去查看下。”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若芸跟着。 两人见是个陌生的小厮,但碍于王爷开口,也未加阻拦。 程清和踏入军库,立刻被股怪味呛到,用手掩了口鼻咳了两声。 若芸也皱着眉,这分明是火药的味道,京城离乱那夜她最熟悉不过了。 军库里漆黑一片,程清和点了火折子查看,一个个被布盖起来的箱子好好的堆着。 一边查看一边摸,似乎箱子都没有开启,可越走火药味就越浓。 临到角落的那一堆,刚走进就火星冒出,若芸猛的拉了他一把,他手顺势一扬,火折子迅速的移开,火星子跳了下就灭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幸好,要是爆炸了我就完蛋了。” “你还是小心点。”若芸透过火折子的微光看了看那布满黑色粉末的箱子,显然有人撬开过,而有人动了又原封不动放回,这才散了一箱子的零碎火药。 磷粉是白色的,她并没有看到白色的粉末,大着胆子用手粘了点,却不知何物。 程清和猛的拉住她道:“你别乱碰啊,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粉末扬起将她呛到,她连连咳嗽,冲他白眼:“本来我没事……咳……现在吸了不少,我要是死了一定是你害的……咳咳……” 她咳着转身,幸好这东西没什么味道,似乎是火药的药引而已,忽然看见角落紧贴着的木板分明一个口子! “快看!” 她招呼来程清和,程清和顺着她目光一瞧,这口子容不下一个人,但是紧贴着火药的摆放,似乎两只手伸进去也绰绰有余了。 “啧,还真有贼!”程清和皱起了眉,顺手抄起一个圆形的铁壳子。 若芸惊呼一声:“当心触动机关!” 他们俩都不懂用火器,万一走火可是会被炸成飞沫,当日摘星阁的机关数术她还记忆犹新,此等精妙之物只怕程清和是不懂的。 程清和的眉皱的更深了,仔细的掂了掂,突然冷笑起来:“空的。” 若芸瞪大了眼睛:“空的?!这……” ―――――――――― 更新送上~千雪继续求收藏咯~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九章 狼子野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似乎明白了些,火器的火药全空了,所以才散了一箱子的零碎粉末……似乎销毁火器的时候也没有见爆炸的……难道早就被人掏空?! “可鬼火只需要磷粉啊!”她看着程清和的眼睛,后者则是双眸黯淡下去。 还没来得及多说,门外忽然传来好多人的惊叫: “来人啊!鬼火!!” “快看呐!好大一团!” 冲出门,只见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腾空而起,似乎在大帐上方燃烧着!发出诡异的光芒,久久不散。 “大帐?!为什么是大帐?!”若芸脸色发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这么大鬼火,绝不是撒一把磷粉可以制造的,如此巨大说明早有布置! “走!”程清和拉着若芸就往那里飞奔,门口两个兵都抬头大张着嘴,完全没注意他们出来。 大帐周围早就聚拢了围观的人群,程清和拨开人,却看见那团鬼火在大帐的帐顶烧着。 他一个飞身就上去,想也不想就探手到那鬼火中,底下一片惊呼声,他一把抽出来就翻身落地。 那鬼火却还在手上燃烧着,只是小了很多,他冷笑一声,不出所料,磷粉燃烧果然一点都不烫。 用袖子整个压灭,露出了一只精巧的容器,整个容器像个碗却又能打开的样子,信手一倒,磷粉飘散在空气中再次燃起了蓝火,一瞬间就灭了。 碗底,赫然印着个狰狞的狼头! 提取能自燃的白磷粉又巧妙的储存……这种工艺…… 他瞳孔陡然增大,回身大叫一声:“不好!快传令下去……” 可话还没说全,只听见一声猛烈的爆炸声,震的大地都为之颤抖。 “着火啦!!着火啦!!” 远处有一群人突然奔跑着大喊起来,军中顿时乱成一团。 “不好!粮仓!”若芸和程清和的脸都纸一样白,鬼火什么分明是吸引别人前去!只有成功的吸引到全军的兴趣,才有可能动手! 那么多火药……不仅仅只有粮仓吧! “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程清和扶了扶她的肩膀,转身就朝军粮的粮仓飞奔。 待至高地,若芸焦急的四处望,大帐视线极好,可以看到那团浓浓的烟雾夹杂着火光,怕是粮仓早已尽毁! 围观的士兵早就跑开,争相奔走去救火。 “若芸!你没事吧!”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略有不同的是,平日里冷而清越的声音此刻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焦急。 一回头,荣逸轩穿着铠甲勒住马,见到她便跳下马背,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摘下头盔,冷峻的面容上带着焦急,一把握住她的肩直直盯着她,汗水顺着他扎着的头发鬓角一直淌到下巴上。 “王爷……我没事……”她心中一暖,不由嘴角含笑。 听到大帐燃起鬼火,正在于王军中议事的荣逸轩立刻飞身上马奔驰而来,可似乎迟了一步,程清和那小子在的地方便不安生。 他瞧着她安然无恙,这才呼出一口气,站直放开她,从她身后的坡下,清楚的看到火光冲天。 “书言,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脸色很难看,这粮草被烧,怕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是!”书言接过头盔,转身要走,忽然回头问:“王爷,可要通知于王?” “嗯,去吧。”荣逸轩颔首,脸色依然难看到极点。 要是策划好,只怕于王那儿也起了事端。 “王爷,你别管我,还是去看看粮草吧,程清和王爷怕是压不住……”若芸见他又急又怒,不由得开口让他去瞧瞧或许好些。 荣逸轩回头看着她凌乱的黏在脸上的头发,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印着火光,正充满担忧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升起愉悦:“我没事,一会儿便去。” 说完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帐篷,这才抚了抚她瘦削的肩膀,声音也柔了几分:“你先回,我去去便来。” 正说着,头顶忽然炸来一个响亮的嗓音:“荣逸轩,早知道你会来这里!”声音带着些青涩,却饱含着愤怒。 一抬头,帐篷顶上站着个少年身材手持弓箭的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毯子里,露出两只狼一样的嗜血漆黑双目。 “小心!”荣逸轩迅速的拔剑一挡,飞来的箭矢折成两段。 身后一声尖叫,回头一看,若芸竟被另一个黑衣人提了起来。 他转身想拉她,侧里又一个黑衣人杀过来。 今夜起风,虽然下着小雨,火势却不见减弱,远处依然火光烈烈。 官兵都忙着救火,此刻大帐士兵早给书言带去帮忙,这大帐一时间竟毫无防备。 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围住,而那个露出愤怒眼神的少年正在帐顶看着他被包围。 “索泰,拿被浸湿的火药闹事,好玩么?”荣逸轩挡住挥来的剑,不屑的看着那个少年。 早知道,他不过是利用被控制这一点在军中动手脚,因此故意弄湿了火药,也任由他玩这鬼火把戏,西离国他要定了,这最后的挣扎根本无用! 他向后一撤,朝着若芸伸手一搭,另一只手腾空去刺那黑衣人。 若芸脸色苍白,“王爷”还没叫出口,忽然面色转黑,直直的软了下去。 “若芸!”只见她手滑下来,荣逸轩喊她她也毫无反应,空洞的眼神让他心里陡然变得冰凉: 失心散?! “放心,我不仅下了失心散我还下了剧毒,不想她死就放下武器!”头顶的声音冷笑道。 “什么时候?!”荣逸轩迟疑着,回头看着帐顶的少年。 “本来想你会去查火药,没想到是这个笨女人,失心散沾了便多少有用。她第一时间查看鬼火,我便第一时间下毒,荣逸轩你也不过如此!”他愤恨的说道,几乎想把他生吞活剥般的眼神锐利的看着荣逸轩。 他本就在散落的火药中混了药粉,可浓烈的火药味掩盖了气味,没想到若芸用手沾了混着失心散的毒药还呛了几口进去,那细雨中顺手带几滴药汁也更不会被立刻发现。 荣逸轩的面色冷的像寒冬,两条英眉也仿佛凝了霜似的。 他引来若芸、烧了粮仓,又算准了他会来救她所以设下埋伏! “还等什么!上!”少年一声令下,黑衣人一拥而上。 荣逸轩一转身避开了挥来的剑,将若芸护在身侧,抬手便要放出信号召集护卫,而就近的人已然自坡下发现异样、朝大帐而来。 “她中的毒只有我能解,你再动我便保她定死。”少年凶狠一语,令他生生顿住手。 转眼一瞧,若芸的嘴唇微紫,正是中毒迹象。 谁都知西域之毒千变万化、非下毒之人不可解。 他才收手,就有黑衣人将若芸夺去。 “你不是冲着本王来?!为何为难她!”荣逸轩咬牙怒问,持剑直指少年。 “我改变主意了。”少年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她对你既然重要,便比我直接下手有利的多。” 荣逸轩一时间进退不得,若芸在他们手上,就算夺下她也不知中什么毒,自己又如何还手? 正迟疑着,远远的杀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穿着银白色的铠甲,人未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散开来。 “于王!!”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攻势,齐齐的看向少年。 于王来了,这个女人不能再作为筹码,于王根本就是视生命如草芥,不在乎谁死。 当机立断,一声长哨响起,突然军营的四周又响起几声爆炸声,与此同时大帐周围腾起浓烟,令人猝不及防的陷入混沌。 火药虽然湿了,可他到底还能整理出干的来,炸几处也绰绰有余了! 哨音刚落,于王的剑已出鞘,荣逸轩也持剑上前,抓了若芸的黑衣人单手将她提了起来,索泰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再走前一步我杀了她。” 荣逸轩步履一滞,于王的动作竟也停了。 几乎同时,几个黑衣人都得令腾空而去。 荣逸轩咬紧牙齿,大声的对少年的方向吼道:“条件?!” “明日我要你一个人来沙州!只能你一个人来!”少年正等着他的问题,说完,冷笑了下就没入黑夜中。 ―――――――――――――――――― 千雪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明天开始就要入v啦~ 入v以后会保质保量完成这部《扶摇成妃》哦~ 绝对不会坑,大家这个尽管放心,因为千雪已经努力攒存稿、并且定了结局啦~ v章开始,千雪会把前面埋的一部分线挖出~ 读者们关心的问题,例如百泽是谁、程清?以前是不是认识若芸之类都会一一解答~ 离国之战开始有大变数,也将**迭起后文也将会有很多男女主角互动的对手戏 离国之战结束后观战的狐狸皇帝将扔出一手好牌,多年前的恩怨也会被揭开 千雪保证后文不会让大家失望呢! v章标题不会求订阅和收藏,方便大家看文! 所以在这里求下首订和订阅啦-3- 未来还请大家多多支持,非常感谢~千雪会努力加油,鞠躬~ ps:明日上架首日三更,超万字更新送上!感谢支持! 读者q群:323461900欢迎加入,wb:梦沐千雪欢迎关注-3-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章 只身来救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逸轩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除了皇上,这索泰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 西离国,不给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明日,明日他便要带回若芸,且拿下沙洲! 身后萦绕着杀气敛了敛,浓烟不多时便散去,于王马背上看着提剑的他,没有更多的动作。 荣逸轩回头拨开来救急的人马,发现了一脸焦急的书言快步走来。 他路过他,朝燃起大火的粮仓而去。 强风虽然不减,可雨势渐增,随着大雨的降临和士兵的努力,冲天的火总算是灭了。 大帐内灯火通明,程清和脸色发黑的躺在榻上,于王全身都包裹在银色的铠甲中,正坐在床边。 荣逸轩却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帐外的大雨和忙碌的来往之人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一样。 书言垂首立着,谁也不敢多说话。 于王简单的取了药就给程清和灌下去,他曾居离国边境多年,这种程度的中毒只要化开便好。 果不其然,程清和不多时便脸色好转,黑色褪了下去,只有那眼神还稍有些呆滞。 于王突然击掌,随后站起身。 “喂!别突然吓我好不好!”程清和猛的坐起,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赫然发现自己坐在大帐的榻上,于王正站在身边,分不清是看还是不看他,只有荣逸轩一个人仿佛入冬的冰雕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记起自己忙着指挥救火,焦头烂额的当儿,见荣逸轩铁青着脸过来,书言焦急的跟在身后,然后自己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荣逸轩。若芸呢?!”他没好气的冲荣逸轩道。 “苏姑娘……中了失心散和断肠草的毒……被挟持去了沙洲。”书言见荣逸轩不回话,便代为回答。 “什么?中什么毒??被谁要挟了啊!”程清和想起身,但身体就像被抽空一样无力。 他猛然想起那个若芸曾提及的“可疑”的人来。 “难道,难道是那个什么……什么索泰?!”程清和看怪物一样看着荣逸轩颀长的背影,“荣逸轩,我早告诉你这人有问题!赶快去把人抢回来啊!” 书言摇摇头,无奈的想,他又何时知道这人可疑了,本以为打湿了火药就能将计就计,可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要不是这个程清和带着苏若芸去查什么火药库。也不至于中毒啊。 如今王爷被要挟着。心情自然不好。 “程清和你闭嘴。”于王沉闷的开口。语调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让嚷嚷着的程清和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陡然变凉,荣逸轩眉头紧锁,看着雨一点点变小。心情一分分沉重起来。 于王,怕是不会容他谈条件。 不仅如此,他怎可为了一个女人就当着三军之面妥协谈判? “程王爷督运粮草,可是遭了埋伏?”他语气一转,直指粮草被毁一事。 “那日姚华山一役虽截了货物,尚能正常运作,这几日清平教接连骚扰后线,恐再拖我们便要撤回云州城。”于王简单一语,单单避开了提程清璿。 荣逸轩面色不悦。程清璿行事向来十分把握着九分,莫非清平教不仅骚扰补给线,甚至是冲着他本人去?倘若如此,程清肃必在京中呆不住,要是这战场上多了个使绊子的。他可比面对于王还困扰。 隔了一会儿,于王忽然转向他,低低开口:“粮草尽毁,余粮最多撑个三日出战,明日一早便进行实围,荣王爷若是日落之前赶不回来,本王便强攻!” 荣逸轩一惊,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全身套在盔甲里、连眼睛都看不清的于王。 “此话当真?”他这么说,可是默许他同索泰谈条件? 亦或是……根本就没有条件可谈? 看样子,于王早就对他留下若芸了如指掌,甚至都没有对她的身份进行过怀疑,这实在有些诡异。 “喂,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危险啊……于王爷你不是解了我的毒么,你夜探沙洲把若芸救回来不就好了?”程清和看看荣逸轩,又看看于王,似乎还是没有理清思路。 “程清和,你大可以自己去。”于王冷冷的接话。 “哇,你有没有良心啊!”程清和瞪着他,于王却不为所动。 荣逸轩紧紧的握了拳,眼睛又看向门外的大雨。 索泰不会跟他谈条件,正如他不会接受他的任何条件一样! “明日一早,我便放你入城。”于王说完,便不再开口。 明日一早…… 荣逸轩猛的捶向大帐的门架,帐篷一个晃动,顶棚都跟着都动起来。 “喂,你小心点……”程清和一阵晕,又摔回榻上。 拳头就像是没有痛觉,荣逸轩勉强自己沉住气。 他必须相信她,相信她会活着。 倘若不然,他唯一的退路,便是默许于王强攻,那先前所做的折损最低的努力便白费了…… 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原本混沌的神智开始逐渐清晰。 背后仿佛是坚硬的墙壁,将她支撑着半坐。 若芸费力的睁眼看,却见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黑衣、背靠粗壮的木柱站着,眼中露出摄人的凶光,正在不远处冷笑的看着自己。 而少年的四周,则是几个身材并不魁梧的黑衣人,全都肃然而立。 “你……咳咳……”她顿觉腹痛中细细的疼痛,环顾些许,自己分明处于几丈高的城墙顶上,这一惊之下,才更而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被绑了个结实。 “你想逃?”索泰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冷笑道,“随意,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若芸定了定神,额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对着索泰勉力一笑:“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想逃。” “哦?”索泰年纪虽小,可浑身的冷冽却老道至极,他挑了挑眉毛,依然对她嗤之以鼻,“还是,你想等那几个将军来救你?” “不。”若芸直视他凶狠的眼神,却用轻松的口气否定道,“既然你抓我来,他们任何人来救我,岂不是着了你的道。我天颐王朝的统帅。又岂会如此轻率。” 她藏拳头于身后。心也绷紧了。可自己被五花大绑不说,身体还使不上力气,更别提摸出钗来。 只怕眼前的少年被俘虏也是计划好的,否则。又怎会轻易的解开失心散,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粮草? 不料,索泰听着却怒了,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怒喝道:“你少装清高!等我将你绑在这城楼的火柱上,看荣逸轩来不来救你!看你害不害怕!”若芸骇然,他背后的粗壮木柱竟是为了烧死她么。 还是,为了让她的险境一目了然,引他们来救她? 索泰鄙夷的放开她。见她脸色白了白,哼道,“我要的,根本不是沙州守住,而是擒住荣逸轩。这才是最大的筹码!我看天颐皇帝是会来救他的嫡亲胞弟呢,还是舍不得几座城池!”说完,又是一声冷笑,这神情像是一匹嗜血的狼一般疯魔。 她越听越心惊,只怕索泰做梦也想不到,当今天颐王朝的皇帝,处处忌惮着荣亲王爷,荣锦桓只怕谁都不信、谁都不救。 可倘若荣逸轩被抓了,岂不是要送命? 她想着,心中焦灼万分:“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如何失败!” 她脱口而出,却见他毫不在意的冷笑。 “荣逸轩为了找你竟能彻查全军,也不在乎这区区沙州了。明日一早便可见分晓。”索泰丢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见他狂笑着离开,若芸不禁朝那纤瘦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十几年前,老于王击溃了离国的军队直捣京畿,只怕当时免不了一场厮杀,其中死伤多少人已经无从可考。 可书言说此人是离国的皇子,那是为了报国仇家恨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竟能被逼到如此的心狠手辣的地步,到底背负了多少血海深仇。 她由着那几个黑衣人将她绑到木柱上,遥遥的望着漫天的黄沙后,依稀可见的云州城化成一个点,在天际的尽头时隐时现。 而沙洲已经是边关,退后过去就是西离国了。 虽与幅员辽阔、物资丰饶的天颐王朝无法相比,可传说西离国的国内却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也拥着一方富庶的土地。 即便粮草尽毁,只要拿下沙州,补给就能暂缓,挨过几日这沙州的离国军被围困多日怕也乏了,到时候即便强攻也未必损失惨重。 可她知道,荣逸轩也好,于王爷也好,哪怕程清和也恐怕都碍着局势不会来救她。程清璿自从上次一别便无影无踪,他的问题她恐也没机会回答。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一个根本无法与江山社稷比重的女人。 虽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虽然表面无尽的勇敢,可她想到自己会被烧死,还是会觉得害怕。 下意识,她还是希望能被营救,明明知道必死无疑却偏偏存着不该有的希望,这叫人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助。 不过,索泰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从他方才勃然大怒就知道,他依然不是老谋深算于王的对手。 既然已开了春,沙州的风特别大,卷起尘土刮得人生疼。 若芸满心期望着时间再缓一缓,可天却早早的亮了。 云州城到沙州甚为平坦,推到前线的军队一大早便黑压压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太阳还未升高,沙州城已再次被围困。 若芸四肢无力的挂在绳索上,看见天颐王朝的两面旗帜高高挥舞。 一面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虎,一面则是翱翔的雄鹰。 她心里咯噔一下。 荣逸轩,到底还是来了。 可天颐王朝的军队并未像以前那样攻城,而是按兵不动。 沙州内也迟迟不见动静。 她正狐疑着,猛然间瞧见大军之中一人一骑到了城门前。 黑马红缨,马上笔挺的身姿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浑身散发的冷和威严让她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王爷!别过来!有陷阱!”她竭尽全力的呼喊,可除了惹得荣逸轩远远的看过来。似乎并不起作用。 马上之人见到她,身影微微一动,扬鞭奔到城楼下。 她含泪闭目,分明听见厚重的城门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看看,天颐王朝的将军是不是蠢钝如猪?”身后赫然传来索泰的声音,得意中带着满满的杀意。 他绕到她面前,已然换了身盔甲,眼中的桀骜不驯依旧。 “不会让你如意的。”她嘴唇翕动,声不可闻。 索泰冷哼一声。举手招来个拿着火把的黑衣人。 若芸低头。瞧见脚底已堆起了木柴。不由笑道:“资源匮乏,也舍得如此浪费?” 索泰全然没有理会她,而是接过火把,毫不犹豫的点了起来。 昨夜下雨。木柴有些湿,可不一会儿还是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烟雾愈大,她呛得咳嗽几声,低头见着小小的火苗迅速的舔舐着脚下的柴堆。 “若芸!”一声暴喝让她猛的抬头,却见着那熟悉的身影迅速的迈上城墙,甩开身上紧裹的大麾便抽出把锋利的剑来。 若芸刚想说话,可一阵烟呛得她咳嗽起来。 “放开她,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森冷剑光映着他坚毅的面容,荣逸轩紧绷的脸同索泰对立着。脸上的阴霾之色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索泰被他如此气势惊的倒退一步,身后几个黑衣人迅速的窜上前将荣逸轩团团围住。 “荣逸轩!你天颐军队十几年前犯我离国、害我皇室多人罹难!多年来又处处盘剥我西离,让我国民不聊生、国为从属。我今天定叫你血债血偿!给我拿下!”索泰怒吼着,又有更多的黑衣人涌上来。 若芸边咳着,尽管焦急却动弹不得。 他平日冷静小心。如何会明知陷阱还来的? 荣逸轩看着已经围了十几人的包围圈,冷然一笑,反而挺了挺脊背:“蠢皇子,你真以为本王会一个人来?!” 说着,荣逸轩不急着出手,却满怀担忧的看着尚未熊熊燃烧的火焰。 透过浓烟,若芸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身影忽而明白了几分。 沙州城内的离国军队多守少攻,最猛烈的攻势不过是那次夜袭,如此这般并非离国国内无将才,怕是这主发号施令的,正是眼前的索泰。 不仅如此,离国内部,似乎也有动荡不安的因素在内。 荣逸轩和于王,定是也明白了的。 心惊肉跳的想着,城楼下猛然间奔出一个人来,找到了索泰便直直的冲来跪下:“索泰王子!不好了!离国境内多城遭受风沙袭击,京城几个王子因王上病重打起来了……他们……” 索泰瞳孔猛的收缩,已然变了脸色:“说下去!” 传令兵吞了口口水,显然奔波多时疲惫毕现:“王上突然发难,囚禁了五王子和八王子,六王子和十王子已经被诛杀!” 索泰一个趔趄,漆黑的瞳孔瞪圆了,却听见传令兵继续说下去:“王颁布诏令,命你速速回京,不得有误……” 刚说完,传令兵一声惨叫,索泰不等他说完便拔剑将他砍倒。 “现在你知道,等不到援军,等不到几个坐观局势的将领前来援助,是事出有因了吧。”荣逸轩定定的看着,索泰的狼狈已尽收他眼底,他咬着牙冷笑道,“不是只有离国人能混入我方。夜袭我军,我岂能善罢甘休!” 索泰猛的盯住他,忽而放声大笑起来:“我和王兄不过各取所需,他们要皇位,我只需要报仇!父王龟缩怕死,我不怕!荣逸轩,你今天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ps: 今天《扶摇成妃》终于上架啦~ 今天的第一次更新奉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哟~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一章 失之交臂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目光忽敛。 “王爷小心!”若芸反应过来,急的尖叫一声。 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砍杀过去。 若芸的心揪了起来。 他们根本不是听从离国最高权力的王,而是听从索泰。索泰要他们如何,他们便如何! 刚他提到了复仇,只怕不要沙州,他也要荣逸轩的性命的! 明明自己身处险境,可看着黑衣人不顾一切的杀向荣逸轩,她便暗自心惊。 比起一片火海的元宵夜,荣逸轩的剑法凌厉不少,那把削铁如泥的精铁剑只轻轻划过,被伤到的黑衣人便得了大而深的伤口,痛苦的后退。 打斗间,原先微弱的火苗竟一下子窜的老高,若芸惊叫一声,却听着一阵尖利的风声传来,一支白羽剑准确的没入木桩,紧接着身上一松,她挣扎几下便滚落下来。 荣逸轩一个猫腰躲过黑衣人,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滚到城墙掩体后。 身后的黑衣人却纷纷倒地,胸口皆插着数支箭。 若芸见他无碍,欣喜的抓上他胸前的铠甲。 透过缝隙朝城楼下看去,骑着银白战马的于王正虎视眈眈,身后两个副将一个拉弓射箭,一个挥刀指挥,两翼一排弓箭兵朝城楼上编织出箭雨。 荣逸轩愤恨的一咬牙:“于王果真不怕将我也射死。” 说着,底下登城的士兵甩上一个个绳索,大门轰然倒塌的声音通天巨响。 “荣逸轩,我说过我只要报仇!你若不传令下去撤军,我就下令屠城!反正沙州城内不是我离国的子民!”索泰几近癫狂,反而狂笑着举剑指过来。 荣逸轩仅思忖片刻,竟下定决心似的,抬头对着他一字一顿:“你敢屠城,他日我定十倍奉还!” 不料,索泰不为所动,而是痴狂的大笑:“无所谓!父王杀了王兄。不代表我就失败!先比比看哪边先血流成河啊!”他吼道,疯魔一般步步紧逼。 荣逸轩轻蔑的冷哼一声,突然出手,电光火石间便打落了索泰的剑,反而横上他的脖子,将他逼到城墙内侧边沿,朝下喝道:“索泰王子在我手上!谁敢乱动!” 底下顽强拼杀的离国士兵闻声停止了动作,看着荣逸轩架着索泰傲然立在城墙上。 只愣了一会儿,打着猛虎旗帜的军队趁机涌入城内,顿时呼喝声一片。 若芸颤抖的扶墙站起。却瞧见索泰的唇边挂上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好!王爷!快走!”她扑上前去推他。索泰已经快一步挥动手腕。抢先一步牵动了城墙上的绳索。 若芸只觉得脚下一晃,巨大的响声传自脚下传来,城墙顷刻崩裂! 荣逸轩下意识便要伸手拉她,可随着城墙半面倒塌而沉降。索泰闪身避开他的剑、转而冲若芸的方向一撞,生生离了他数尺距离。 一个的高大黑影从天而降,来人瞬间掠到索泰身旁,一手握住了了索泰,一手竟抓了若芸的肩膀将两人横空提起,快速的后跳一步、重新站到。 荣逸轩只一个错身,勉强一跳站稳,便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带着两人踏过碎石。 他追之不及,躲开了坍塌的城墙。待落到坚实的另一头,黑影早无影无踪。 沙州另一端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荣逸轩眉头一紧,贪生怕死的离国王终究还是派来了援军。 可那凭空出现的黑衣人,绝对是满盘棋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破绽,他从未听说离国有如此轻功了得、且能如探囊取物般劫走人的将领。清平教虽神秘,可也未曾听说有此种轻功如舞步、能精确踏着沉降碎石而去的高人。 明明就近在咫尺的若芸和手到擒来的敌国皇子…… 他拔剑,却将剑头狠狠的刺入脚下残缺的城墙中。 到底于王的军队抢先一步,提前占领了沙州。 看着身穿白色铠甲的于王翻身下马,荣逸轩兀自站起,看着于王白色的铠甲在沙尘掩映下闪着粼光。 他这才望着天际启唇,一字一顿:“不灭离国,我荣逸轩誓不还京。” 于王高高的身影晃了下,摸出卷明黄的圣旨丢与他。 展开,上书八字让他心底生凉: “不灭离国,不得还京。” 错愕之际,于王却走近两步,沉声道:“往后战事由我接手,你且等着攻入离京。” 高大的黑影提着两人轻易的穿过两国的边界,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插翅一般风驰电掣的往离国而去。 黑衣人的手掌与常人无异,但竟能牢牢扣着他俩丝毫不松,长长的黑色披风让他看起来仿佛是巨大的蝙蝠,灵巧而鬼魅。 若芸由原先的震惊到茫然,直到发现四周的景物因为他奔驰的太快而全然看不清,这才心中陡凉,肩上的手仿佛没有用力,但却轻易抓着她仿若无物。 索泰被扯住手臂后怒不可遏企图挣脱,却突然大惊失色,任由黑衣人复提着他后背前行。 一路寂静怪异蔓延,竟无人出声。 行至一处,黑衣人突然停住,两人一前一后被丢至树下。 若芸一个趔趄,忙靠着大树坐下。 腿脚无力,扭头发现已日落时分。 地处哪里她自然认不出,可四周除了白色的树木还是树木,远望也不见人烟。 她暗自感叹,这干旱之地果然也有绿洲,竟能初春时节便绿吐满枝。 索泰也回了神,满脸欣喜的冲上前就要拜。 黑衣人退后一步就轻易躲开了他,单手朝脸上后抓,原本高大的头颅状竟然连带着斗篷一齐被扔到地上。 若芸惊叫一声,这才发现这个高的不同寻常的人不过是顶了个假头,这一扔后,露出的身形也不过是寻常男子,脸虽也蒙着黑色面纱,可一双妖娆的媚眼让她愣住了。 假设女装的百泽故作姿态美不胜收,那眼前的人愣是艳丽无双,即便一身男装也处处透着妩媚之气。且随着他扔开斗篷,一股浓烈的芳香扑鼻而来,让她眉头一皱,这才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可这香味竟有几分似曾相识,让她心底升起狐疑。 他抓着她的手分明大而宽,这人是男是女一时莫辨。 索泰愣神后,随即面露喜色单膝跪下,抱拳道:“果然是师傅!多谢师父相救!” 若芸脸色一黑,远远瞧着。 这人当真是他师傅的话,岂不是情况更糟。 黑衣人也不去扶他。却抱起双臂慵懒开口。声音清脆而带着柔:“我救你不过是不想你被别人杀了。枉费我从前救你一场。我可没说,我不杀你。” “师傅?!”索泰愣住了,复而抽动嘴角笑了起来,“师傅您是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黑衣人突然冷声。那双媚眼闪出一丝精光,“清平教是怎么会使用火器的,你清楚的很!” 索泰面色大变,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芸听着他两人的对话,寥寥几句却摸清了惊人的真相: 索泰不知何时被眼前的男子所救,估计曾拜师学艺,索泰怕是窃取了火器的秘籍泄露给了清平教,故而短短几年清平教能凭借着火器名震江湖甚至到了造反的地步。 无论如何,现在的火器成为杀人利器被肆意使用。而眼前之人莫非是使用火器的鼻祖…… 可听声音看身形,此人绝不会超过不惑之年,如何能掌握高端复杂的技术?且程清璿分明说过,火器卷轴等术存于异姓王府…… 莫非,此人是异姓王府的叛徒? 她心惊肉跳。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她独自想着,索泰也沉默的跪着。 黑衣人却突然扭头盯着她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指着她:“她可是清平教的人?” “不是!”她脱口而出。 而索泰稍稍一滞,竟低低开口:“她是!当初清平教胁迫于我,此女也有参与,偶然发现她是天颐王朝荣王爷的女人,故而想作诱饵,一石二鸟……” “你血口喷人!”若芸气不过,直直的站了起来,可碍于势单力薄,心中干着急而不能有更多的反应,怕惹怒两人。 “那我就杀了她……”黑衣人冷哼一声,突然伸手一掌朝她袭来。 若芸本能的后退,下意识伸手入袖,索泰则是面色一喜。 可黑衣人出掌,身体却未动,掌风一变结结实实打在索泰的胸口。 索泰猝不及防挨这一掌,“哇”的吐出口血,摔倒在地。 “还给我狡辩!你背着我干的勾当,当我不知道么?”黑衣人厉声怒骂,收手。 索泰冷汗涌出,吃力的爬起来磕头:“谢师傅不杀之恩!” “说吧……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黑衣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柔,可语气却冷漠得很,仿佛随时就能将眼前的少年当玩物杀掉一般。 索泰狠狠的咬了牙,漆黑的瞳孔几乎要滴出血来,又重重的磕下头去:“师傅!天颐王朝边关虽太平,可胡人游牧之族屡次来犯,天颐坐视不理,又课以重税,我若不拉拢清平教,父王就要将柔嫣嫁去和亲!谁知胡人也有兴趣染指东方,便与我同盟,两位王兄想夺皇位,见我偷出虎符,这才挟持了父王助我出兵……可京城之夜眼看我们被击退,胡人却纷纷逃匿对我等不管不顾,如今父王不知何故杀了两位皇兄,离国定是内乱一片……” 他痛心疾首,眼神变得飘忽,若芸忽而觉得这众叛亲离的少年到底疾苦到何种地步,才会变得阴冷毒辣。 可轻信他人的索泰,不仅仅为了复仇,竟还是为了妹妹! ps: 今日二更送上~求收藏求订阅 稍后有三更~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二章 离国珍珠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轻叹,这索泰王子,到底还是有着一块柔软的内心之地,如若不然,何以挟持自己却不痛下杀手?毕竟绑架撕票也无可厚非…… 为了柔嫣公主,不惜答应胡人的要求袭击天颐,不惜众叛亲离…… “又是为了柔嫣……”黑衣人拖着声调一字一顿,却轻轻叹了口气。 “师傅!你帮帮我!”索泰痛呼,再次重重的磕头,抬头额上已有血迹。 黑衣人背一挺直,却冷声拒绝:“我帮不了你!没杀你已经是网开一面!” “师傅――!”索泰绝望的看着他。 黑衣人却继续说道:“你如今,还是快回京看看柔嫣是不是安好吧。” “嫣儿……”索泰浑身一震,忙爬起来,转身就要走。 黑衣人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嗤笑道:“你如此这般,回去也要十天半月了。即便借了马匹马不停蹄,没有三五日也到不了京城。到了……你能活着见到你父王?!” 索泰诧异的抬眼。 那双柔美的眼睛立刻带上了笑意:“我送你一程!” 说完,眼神朝树边飘来,若芸打了下哆嗦,后背贴到了树上。 黑衣人却想也不想一手抓来,道:“我暂时不想杀你。” 她本能闭眼,却见他一声口哨,手腕一翻将她提了起来,另一手搭上索泰的,那吐着嫩芽的树林远处便跑来一匹赤红色的马、身后还拉着简易的车。 黑衣人二话不说便将两人塞进马车,自己则坐上前座,扬鞭御马,朝着日落方向而去。 离国虽小,可边境到都城最快要车程十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四日。 黑衣人不知哪里招来的这匹汗血马,跑起来竟身轻如燕、日行千里一般短短三日便到了封锁的京城之外。 且它白日奔驰、夜晚歇息甚少停下,似乎不知疲倦。 偶尔距离的观察却让她惊觉,黑衣人的肤色像是更深一些,像是凝固的蜜糖一样有种奇异的感觉。可分明听他说话时清脆而柔和,比她原先预想的还要年轻些。 更让若芸费解的却不是他的举止奇怪,而是半夜醒转都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靠着树盯梢,让她起身方便也惴惴不安,更别说借机逃跑了。 如今到了离京,黑衣人却依然没有放了她的意思。 腹中如绵密针扎似的刺痛与日俱增,她见着青灰色的城墙,却觉得眼前微微发暗,兴许是已经天黑,她才有此错觉。 城内守卫森严。关卡处处设防。可却不见人进出。 黑衣人二话不说。轻易提起索泰和若芸,隔了数丈便轻松跃起,片刻后竟落到了更高的围墙内。 若芸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腹中的刺痛忽然变成了绞痛。让她冷汗直冒。 她抬眼,柱子上、门楣上都雕刻了仰天长啸的狼,远望鳞次栉比的房屋层层进进,空场内还有手持武器火把的卫兵巡逻。 想来,这便是皇宫了么? 黑衣人同索泰对视一眼,复而又提起他们到了一处院落,刚入夜已是灯火通明。 刚落地,索泰一把扯掉了黑色的外衣,顺带掀掉了同样是黑色的头巾。大步流星的朝里走:“嫣儿!” 若芸看着他踏过回廊,不过十四五岁,但俨然已经有王者之风。 漆黑的双瞳扫视着殿内,连喊几声,殿中除了回声却无人应答。他原本欣喜的面容猛然沉了下来。 “嫣儿?嫣儿!你在哪里?!”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赶到他背后,抬手按上他的肩膀,他回首却见黑衣人比了个禁声的动作,手指指着一处。 柱子后,一双同样漆黑的眼睛正怯生生瞧着,显然是害怕那素未谋面的黑衣人。 “嫣儿!”索泰狂喜之余,忙奔过去拥住那眼眸的主人,连声音都颤抖着,“你没事太好了!” 柔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埋进他的怀中嚎啕:“王兄你可回来了!嫣儿吓死了!” 索泰紧紧的抱紧她,咬紧牙关颤声:“不要怕,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不在的时候,柔嫣独自经历了两位王兄被囚禁、两位被处死,幸好还未被推出去和亲,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竟觉着如释重负。 柔嫣抽噎着,身子不住的颤抖,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扒着他的手往后看去。 若芸一触及那漆黑如星夜的瞳孔便惊叹一声。 女孩浓眉大眼,皮肤嫩白,樱唇一点红,身材小巧可人,着西离国名贵的缎子和纱衣,长长的头巾垂到地上,好一个水灵的公主! “怪不得柔嫣公主被誉为离国的珍珠,从小被离国的王捧在手心长大,如今一见,果真不假。”黑衣人带着玩味似笑非笑的开口,那柔媚的眼神却像是看个玩物般落在公主身上。 “他们……”柔嫣迟疑的询问。 索泰拍了拍她后背,引着她走到黑衣人跟前:“这是我师傅,曾在我游历南方身中蛊毒垂死之时救过我。” “啊,王兄,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师傅么?”柔嫣忽然露出了敬畏的神情,盈盈一拜,“嫣儿多谢你救了王兄。” 黑衣人却靠着柱子点点头,不为所动。 索泰面露尴尬,才想起若芸还杵在一旁,看向她时面色骤冷:“她是天颐荣王爷的女人,还有点用,等下派人好生看管着。” “你是女人?!”柔嫣惊呼,上下打量着她,又是一怔。 若芸失笑,自己全然是当初小厮的打扮,又是断发污面,只有那奇怪的黑衣人才一语道出她是女人。 若芸不吭不卑的行了个官礼,朗声道:“我并非谁的人,公主明鉴。” 哪怕身在敌国,她依然记得自己是天颐的子民,见了公主礼数也算周全。 “你中毒了。”柔嫣不顾害怕上前仔细瞧着她的脸,竟脱口而出,。 “啊?什么毒?!”若芸一惊,复又感觉腹中痛楚更胜。 “断肠草,离国南部普遍的毒,虽然不深,但好像已经中了不少时间……”柔嫣认真的说着,可还未说完,只见眼前小厮打扮的女子面色一黑就栽倒在地。 柔嫣惊叫一声,忙奔上去摇着她。 “别去管她,是生是死她也是活该。”索泰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天颐的人就想起了十几年前破我离国之仇,母后虽不在了,可我记得她日夜的教诲,记得我们如今被欺压后的恨意!”他漆黑的眼珠快要蹦出火光似的,怨毒的看着地上的人。 黑衣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冷笑,除此之外并未多说一个字。 索泰疑惑间,却见到柔嫣抱着若芸,回头挂着两行泪哀求:“王兄,虽有血海深仇,可她是无辜的呀!你救救她好不好!” 索泰一愣,嘴唇抽动,别过脸去:“随你的便。” 柔嫣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便去唤侍女,好半天才有两三个面生的跑了过来。 索泰皱眉,却听黑衣人开了腔:“我方才进城,这京城人数减了一半,你还是问问你的父王吧。” 话音落,索泰大惊,忙奔了出去。 一路行至王的寝宫,卫兵竟未阻拦他这个伙同王兄妄图颠覆离国的罪人。 索泰猛的推开门,只见王冠被抛弃在桌案上,外间床榻上横卧着一个盖着织锦毛毯的男子,他的脸色出奇的白,就连披散的头发也呈现出诡异的苍白颜色,浑身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瘦的很,颧骨突出,漆黑的双目没有任何神采,像是槁木死灰般毫无生气。 像是早就等着他来,听到急冲冲撞开门的声音,榻上之人无力的笑了下,勉强支撑着坐起身。 索泰冲了进来,见到榻上之人竟如此死气沉沉,不由得心里一惊。 床榻上的男子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几月不见,竟像是一夜间苍老了二十岁般行将就木的模样。 看着父亲如此,是个儿子,有再大的怨恨都会消散。 且眼前的老人曾被两位王兄借口病危而囚禁…… “父王……”他开口,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失败了,他以为能让天颐元气大伤、同胡人谈条件而保住嫣儿,可眼下天颐又一次挥军而来、胡人早弃他们不顾。 王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门窗从外掩实了。 他看了年轻的他一眼,从上到下风尘仆仆,略显青涩的脸上有伤痕也有汗水,一点不像是曾经那个顽皮的王子,忽然吃力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这个不久即将比自己高的儿子。 索泰竟本能的后退。 王无奈地笑了下,忽然伸手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掌掴在地。 索泰睁大漆黑的眼,愤然起身吼道:“父王!为什么要让嫣儿和亲?!为什么不派兵去天颐复仇?!为什么要杀我的兄弟?!”他紧紧握拳,却无法对眼前的老人出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父王你竟是这般狠毒!”索泰盯着他半晌,颓然道:“儿臣不要皇位!儿臣只想保护嫣儿,替西离国出头啊!”说着绝望闭眼。 王的眼神几经变换,终变成了灰烬,爆发出疯狂凄厉的大笑,让整个寝宫都染上了疯魔之色。 ps: 第三次更新送上~求收藏求订阅哟~ 千雪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的支持~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三章 偷盗之祸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ps: 更新到~求收藏求订阅~求动力哦~ “父王……”索泰迟疑的伸手,却还是停在半空中,看着他笑容渐渐化为落寞和木然,咬牙道:“父王,你不惜要让嫣儿去那苦寒之地和亲只为了苟延残喘,如何配当狼的子孙!” 说罢,扭头看向墙上的狰狞狼图。 王没有回答,伸手从床下抽出把短刀横在他面前,慢慢从那浑身洁白刀鞘里抽出刀来。 刀薄而亮,连带刀鞘一起都发出慑人的寒光。 索泰被那寒光逼迫的说不出话,可这把刀分明没有刀尖而是钝的! “这是……?”他喃喃开口。 “你以为?”王轻蔑的开口,像是在嘲笑什么一般。 索泰不语,却见他继续说下去:“当年我正年轻,出使天颐、拜见天颐皇上。却在席间听闻皇上有秘方保长生不老,更有神器护佑。我一时糊涂,见那于王腰间的短刀由白玉雕饰、光冷而亮,以为他厉害也是借着什么神器,趁他醉酒偷了来想献给父王,便提早辞别……” 他眼神飘忽,竟是一片死寂,落到索泰年轻的脸上。 “谁知,刚入姚华山便起了雾,我的马车误入深山,接连数日找不到出口,弹尽粮绝,只得杀马果腹。我却不知,我失踪多日、两国遍寻未果,在父王看来,是天颐狂妄、杀了使臣,于是挥军犯界要替我报仇。而天颐看来,我早走失踪定是窃取了机密要事、为西离攻打天颐做准备。”他轻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等我好不容易走出深山、来到边界,才知西离已不敌天颐,于王的大军已挥师围了我离京……”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我被押解到父王跟前,父王方知爱子心切铸成大错,甘愿对天颐称臣、年年纳贡,待降书在边界落笔,父王也一病不起……” 他一个哆嗦。短刀落在地上 索泰的脸变得惨白,双唇颤抖不已。 王毫无自觉,而是看向更远的地方:“这把刀不过是普通的刀,当年它不见了也没有人再提起,于王挥军神勇非凡,所谓神器,不过都是传言。真害我离国……是你的父王――我。” 索泰一个趔趄,目光直直的看向父亲恐惧的后退,直到后背抵着窗棂方才停下。 他做梦也没想到,谣传了十几年于王的暴行竟是假的?原来天颐来犯是因离国犯境?!真凶竟是一时贪心的父王! 透过他绝望而痛苦的眼神。索泰仿佛看到了当年父王的悔恨。和痛不欲生的深深自责。 难怪每当他提起报仇。父王总是暴怒以对,原来这么多年父王忍气吞声都是在为自己赎罪?! 轻信胡人的他竟同父王一样一时私心又贪婪,妄图只身救离国而私自出兵,如今让西离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王盯着地上的刀。目光忽然变得凶狠,索泰阻止不及,那薄薄的刀复又被他握上,双目通红的大吼:“无所谓!什么神器也好,寻常物也罢!我这个王也做到头了,哈哈哈……” 说罢,他将张狂扭曲的脸对向索泰,后者则面带惊恐的收回原本想阻止他的手。 王诡异一笑,一字一顿:“让我以死谢先王、报国民。结束屈辱也好!来人!把索泰王子压下去关起来!” 索泰呆呆站着,忽然明白过来,猛的推开冲进来的侍卫:“父王你要做什么?!”他忽然恐惧起来,眼前疯狂却虚弱的老人几乎有孤注一掷的想法。 王只瞥了他一眼便背转身去,无力开口:“倘若西离亡了。嫣儿会如何?” 索泰猛的停下来,面目灰黑,任由侍卫将他五花大绑。 亡国的奴隶与和亲公主的境遇区别,他如何不懂? 紧绷着嘴唇,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下来,索泰被拖着出去,却听见父王在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我多希望你能长大后带离国繁荣……索泰,你要保护嫣儿,逃出去……” 索泰浑身一紧,如遭雷击。 而他,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他只是不懂,一直都以为父王从不苟言笑、严厉以待是气他不成材,最讨厌他。 难怪父王对他格外严厉,让他曾忍受不住而远逃南疆就此惹下大祸,难怪王兄各个都不满父王、妄图篡位,原来在父王心里他一直都是最爱的儿子! 如今他懂了,可也迟了。 即便父王想让嫣儿和亲,普观离国的处境:天颐为死敌,南疆动乱,没有比胡人那里更为太平的地方了…… 他明白了,忽然就这么明白了。 可侍卫将他越拖越远,他尽力扭头,看着那华服下的枯瘦身影逐渐黯淡,模糊的不知是烛光,还是他的双眼。 若芸神智游离,像是入了什么迷魂阵,怎么转都转不到出口。 眼前漆黑,耳旁不停的有声音在对她说话,一声声,一句句,她听不真切,却又觉得无比熟悉安心。 仿佛过了很久,突然腹痛如刀绞,就像是被千万只毒虫蚕食着肠胃般痛的昏天黑地。她张口想喊,可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响,就连头脑也混沌不清。 意识和身体的反应几乎都是分离的,彼此摸不着边。 虽然感觉疼痛难忍,可现实的她还是一动不动,双唇微弱的开合着,眼珠子能转了,可依然空空的。 断肠草如其名,传说能断肠,实际却是中了毒粘连了肠胃,到最后便是吐黑血而死,这最好的办法便是饮鹅血催吐,只要吐出来便能慢慢恢复。 柔嫣命人给她灌下鹅血,她虽张口便吐,可始终没有醒转。 中毒不深,但时日太久,怕是肠胃中的毒已经融入血液、不能吐尽。 柔嫣替她拭着汗,看着她痛苦却无法表达,哪怕喊出来也要好些…… 看着她,她想起了娘亲。 尽管父皇是最最疼爱娘亲和她的,但娘亲还是生了病。 那时她还小。只知道娘亲抱着她哭,说着不舍的话,后来便睡过去。 这一睡,再也没有醒来。 或许年纪小,她当时并没有多难过,也不明白死是什么东西,因为父王还是爱着她,宠着她,又有索泰哥哥时时伴着她,她便没有那么悲伤。 可长大了。哪怕她还是被捧在手上的公主。父王却对索泰哥哥日渐严厉。 别的哥哥们讨厌索泰哥哥。连带也讨厌她。 好在索泰哥哥总是陪着她,安慰她,哪怕其他哥哥从不对她笑。 但哥哥心心念念着替族人报仇,从偷溜出皇宫去了苗疆回来。便神秘兮兮。 这回,就算她怎么哭怎么求,他还是跟着外来的那几个奇怪衣服的人走了。再回来,却已是这般样子。 但愿哥哥去见了父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到这里,她紧紧的抓住了心口的纱衣,心痛难忍。 天刚亮,柔嫣从梦中惊醒,看了看身边的若芸。 她气色好了很多。双眼也闭了起来,看样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像是感到了有人看她,若芸勉强睁了睁眼,却发现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正瞧着自己,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未经雕琢的黑珍珠一般水亮。 这不是柔嫣还是谁? “你醒了啊……太好了……” 柔嫣忙跳下床,又趴回床边:“我还以为你会死呢,没事啦。我让人给你换了干净衣裳,你等下好好休息哦。” 若芸虚弱的看着柔嫣,猛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铺满细软和锦被的床上,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发不出声响。 “虽然有别的办法解毒,可我不敢轻易尝试,吐了些毒出来的确好了点。”她眨着眼睛,白皙粉嫩的脸就像是白玉一样惹人注目。 毒…… 若芸失笑,自己中毒了,因此索泰才放心带着她,那师傅才不屑杀她。 原来,她迟早要死的。 “你的钗子是不是很重要?我给你放在这里了。”柔嫣指了指床头,那栩栩如生的蝴蝶钗静静的躺在那里。 若芸心下感激,忙伸手捏住。 忽然想起什么,若芸想坐起来,可身体竟然如石头一般有着千斤重:“公主,你听我说……你王兄是被胡人所欺骗才擅自袭击天颐,只要……” 柔嫣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声打断她:“姐姐,没用的……” 若芸猛的住口,方才想说只要解释误会说不定能化解干戈,可小小的柔嫣却倒是点醒了她:天颐皇帝荣锦桓,怕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借口能出兵离国……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等都过去,我就让你回去。”她说着,认真的眨了下眼,“我会求哥哥的,他最喜欢我,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看着她纯真的眼神,若芸连咬嘴唇的力气都快没。 等都过去? 不是西离国灭国,就是天颐军覆灭?! “不……你听我说……”刚说一半,眼前忽然又一片黑,脑袋嗡嗡的作响,像是掉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柔嫣见她忽然眼神又空洞了,怕是毒药的反复,轻轻的推了下她。 若芸被这一推,又像是还了魂,只听柔嫣在耳边低低的说道:“我要是放了你……你会求他们放过哥哥么……求你放过他……放过父王……呜呜呜……嫣儿……嫣儿可以去和亲……嫣儿是自愿的……嫣儿不怕……” 若芸使劲的咬紧牙齿,想说的话竟哽咽在喉中。 猛然间,一个侍女撞开门冲了进来,等不及行礼便大喊:“公主!公主不好了!王把索泰王子囚禁起来了!” 柔嫣愣住了,随即尖叫一声跌下床,顾不得穿鞋袜便冲了出去。 若芸痛苦的拽紧锦被,无论如何使力都起不了身,只眼睁睁看着侍女也惊慌失措的跟了去。 王拒不相见,柔嫣在殿前长跪不起。 隔日,于王已拿下离国第二座城池,直指离京。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四章 刺伤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两日后的清晨,柔嫣公主连日水米未进,昏倒在殿前,王派人强行灌下汤水送回寝宫。 天颐大军已逼近京城,于城外三十里处驻扎,虎视眈眈。 又几日,西京最后一道防线被冲溃,驻守京畿的马烈将军战死,离国防线宣告土崩瓦解、京城被困。 于王舍弃了弓兵和步兵,只同荣王爷集结所有骑兵轻装上阵,日夜行军,连破数城绝不停留。 从发难一路推到京城,竟只用了短短十日。 宫殿内的宫女卷了财物仓皇出逃,有的未出宫便被俘绞杀在宫墙旁。 柔嫣伏在床上,双目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言不发。 若芸病情虽未恶化,腹中却依然疼痛,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软弱无力,只和衣靠在窗前。 天色渐晚,皇宫内外响起了呼喊声,隐约有兵刃相向的声音由远及近。 若芸猛的站起来,透过窗棂虽见不着人,可大殿火光冲天,怕是京城破,王宫不保。 回首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柔嫣,若芸轻叹一声。 哪怕,她们是敌人,可这个小公主却善良的如同纯净的珍珠一般让人无法有任何伤害她的念想,何况她在她命悬一线时候救过她。 如今天颐的军队来了,她却不想丢下柔嫣独自离去。 寝宫门被踢开开,却原来是当日蒙着脸的黑衣人,从索泰去见王开始他便失踪不见。 一双媚眼目光平淡,也没拿上什么武器,他淡淡扫过屋内的两人,轻嗤:“你们可是以为,躲在寝宫就可避免灾祸的么?” 柔嫣见到她,忽然惊起,冲过去直直的跪下:“您是王兄的师傅……求求您救救王兄……救救王兄……” 说着,以头碰地,一头秀发散落开来。好不狼狈。 “我为何要救他?”黑衣人冷哼一声,却补充道,“你父王不是最喜欢索泰,怎么舍得杀了他?” “你说什么?!”柔嫣瞪大眼睛,却无力再问。 “那日我不过在老王的寝宫屋顶坐了下,老王喃喃的嘴里都是索泰的名字。”黑衣人只说了一句便懒得再解释去,却出人意料的伸出手,一把卡住柔嫣的喉咙,“说!淬火令在哪儿?!” 他柔似春风的声音却吐出骇人的语句,柔嫣被卡住喉咙惊恐的睁大眼睛拼命摇头。 “放开她!”若芸反应过来。忙奔过去企图掰开他的手。 而黑衣人光滑的手背让她一抓之下竟然滑脱。反被他侧肘一挡撞翻在地。 黑衣人冷笑一声。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转而再次问柔嫣:“说!淬火令在哪儿?” 话音刚落,冲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身上遍布伤痕。瘦削而扭曲的脸庞上,一双如狼似虎的漆黑双目带着焦急寻找着。 黑衣人卡住柔嫣脖子的手分毫不差的落入他眼中。 “王……兄……”柔嫣吃力的挤出两个字来。 “师傅!你……你这是做什么?”索泰震惊不已,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 “淬火令!交出来!”黑衣人不为所动,开口威胁着。 “师傅!相信我!淬火令不在徒弟身上啊!”索泰单膝跪下,痛呼出声。 “不说是么?”黑衣人柔媚的双眼闪出丝精光,手上的力道便要加大。 索泰脸色大变。 若芸吃痛的爬起来,环顾四周,竟没有什么可以当武器的,而柔嫣与自己。昨夜梳洗好便再未戴钗环首饰。 瞧向冷汗涔涔的柔嫣,脸色已是发红发紫。 若芸一个激灵,颤手伸入怀中,扑向索泰。 “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你的好徒弟!”她竭力一喝,那支被小心的放在贴身暗袋的蝴蝶钗钗尖抵上了索泰的喉咙。 索泰骇然。随即心领神会竟未反抗。 黑衣人原本不屑,可待看清了,目光竟变得肃穆震惊死死的盯在她手上的蝴蝶钗上。 若芸的手握出了汗,心疯狂的跳动着。 可是,除了这办法,暂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制约黑衣人了。 黑衣人竟然一松手,柔嫣脱力的摔倒在地上。 “哼!放你们一马!淬火令他日我自当取回!”黑衣人扔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去。 若芸只觉得身体某处轻微的疼了下。 刚松了口气,柔嫣却连咳几声,愤然从地上爬起,冲上前来将她狠狠推倒在地:“放开我王兄!” 她一个吃痛,顿时眼冒金星,那蝴蝶簪一个握不稳便落在地上,叮咚几声滚到墙角。 柔嫣死死的抱住了索泰,又哭又笑起来:“王兄……嫣儿害怕……” 索泰单手环绕她的身子,另一手轻拍她的背部,柔声道:“没事了,不过是看守我的几个和外边的天颐兵有些麻烦。” 落在若芸眼中的索泰,俨然是个极力呵护妹妹的兄长。 而他看向若芸的眼神,似隐隐有些感激。 震天的喊打喊杀声愈响,远远有打着猛虎的旗帜和雄鹰旗帜朝这边挥舞。 索泰痛的一个趔趄弯下腰来。 柔嫣大惊,擦了擦眼泪,忙扶他起来:“王兄,先藏起来!快!” 冷汗自额角淌下,索泰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却提了口气转手掐上了若芸的脖子。 若芸愣了下,随即冷笑:“索泰王子还真是礼尚往来。” “得罪了。”索泰却轻声道,将她胁迫至床后。 柔嫣看着若芸似有歉疚,手中缓缓转动床柱,床后画了绘的墙赫然出现了个不大的密室。 待索泰进入,那隔墙又缓缓合上,透过镂空的孔洞能看到外头。 索泰一进密室,手便垂了下来,双眼合上再无力气。 柔嫣回头,门口已经被水泄不通的围住。 荣逸轩弃软甲、着简便衣衫,棱角分明的面庞英俊不减、甚于离国瑰玉,此刻正带着杀戮后的冷冽,单手提剑,杀气腾腾踏了进来。 剑上血迹未干尚在滴落,柔嫣本能的后退,双手紧紧的握着,几乎要吓的昏过去,但还是苍白着脸勉强站着。 “你是柔嫣公主?”荣逸轩站定,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颤抖不止的小女孩,声音冰的像利刃般刺过去。 “是……是……”柔嫣看着他仿佛地狱来的眼神,近乎要崩溃。 荣逸轩见她竟然还能直视,不由得冷笑:“说,索泰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柔嫣抖动的像风中的落叶,却依然不愿透露。 “那――”荣逸轩竟压低声音,轻声道,“苏若芸在哪儿?!” 若芸浑身一震,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和期许交织,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惶恐――她如果出去,能救柔嫣,可是索泰势必被发现,荣逸轩定不会轻饶索泰,柔嫣公主也会痛不欲生。 柔嫣摇头摇的更凶,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太过明显的心虚让荣逸轩勃然大怒,脸色一沉,下一瞬,便伸手死死的揪住她的后脑头发,怒喝道:“你不说!本王便要看看这离国最珍贵的明珠一丝不挂、陈尸大殿是什么情形!” 他嘴角抽出丝得意和冷笑,若芸的心顿时凉到脚底,传言中冷酷无情的荣亲王爷此刻似乎如发现猎物的鹰隼,让她觉得如此陌生。 这个冷面王爷,和帐中同她拥吻的男子,竟是同一个人…… 柔嫣疼的哭叫起来,若芸只觉得脑袋“嗡”声一响,脱口而出:“住手!” 她用力掰着那门,身后索泰无力的手突然举起,触动墙上的机关,墙便再次打开。 荣逸轩闻声一愣,循着声音的方向,若芸披着编织而成的离国外套,素面单衣、绕过床幔向他而来,脸庞如此熟悉,眸中却带着焦急――直直的看着柔嫣。 他愣住了,只见她一把夺过柔嫣后退几步,看他的眼神像是见到了猛兽般,让他方才的欣喜化成了痛。 他来救她,可她却…… 趁他愣神的当儿,若芸的脖子上却多了把匕首,索泰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正用无比的怨毒的目光瞪着他。 “可笑!单凭一个人质能威胁本王?你倒是杀杀看?”他不由自主的冷哼,心中恼怒竟使他脱口而出。 若芸猛的颤抖一下,被这句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荣逸轩这才惊觉,暗自懊悔下却是不屑的提起长剑:“索泰,放下武器乖乖投降,我能给你兄妹俩留个全尸!” “哦?”索泰忽然轻蔑的笑了起来,“好啊,我这就放下。” 他手腕一沉,刀没有刺向若芸的脖子,反是落到了若芸手中,他信手一推。 若芸只感到脑袋响了下,明明清醒的她却是不由自主的握住刀,像是受什么控制一般,快如闪电的向前倾。 荣逸轩本能的伸出手想扶住她,可那把匕首伴着她扭曲的笑容送进他的腰间。 他跌坐下来,带着震惊而痛楚的神色,触到她微笑的神情后面色大变:莫非她是索泰的人? 若芸顺势跌落,在刀子入体的一瞬便彻底醒了! 她惊慌失措的跳了起来,忙去看那匕首已经小半截没入他的身体里,殷红的鲜血正缓缓淌下、浸湿了他腰间的玉佩。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五章 于王百泽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面色苍白,头脑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竟是自己所为! “姐姐!”柔嫣的一声惊呼,竟让荣逸轩神色一痛。 她愣愣的伸手,荣逸轩却抬手一把将她推开,咬牙道:“本王未曾在战场上受伤,却伤在你手里!” “王爷!”身后的士兵纷纷涌入。 “哈哈哈,你没想到吧,这苏若芸是本王子的棋子!”索泰大笑,猛地拉起吓呆的柔嫣,向后一个纵身落上床榻,不知按了什么机关,那卧榻便整个翻了起来,侧头露出了仰天长啸的狼头图案。 待那床榻重新翻落,哪还有两人的身影? 冲上前的士兵有的挥剑架上了若芸的脖子,有的扶起荣逸轩,其余的则是奔到床前查看。 一人探了探,便冲荣逸轩汇报到:“报告副帅!底下是暗河!” 荣逸轩一咬牙,目光冰冷,扭头对她怒喝:“你竟然是索泰的人?!”说完,另一手握剑便要挥下。 若芸同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触及他没有温度的双目,心也跟着凉透,闭目任由那把剑划出凌冽的风。 伤了他,她已经自责不已,她是他救的,就让他将她的命拿回去。 他的暴怒赫然在她闭目受死的一瞬间消去大半。 剑在离她半寸的地方停住,荣逸轩咬牙,大吼一声将剑掷在地上。 他竟无法杀了她! 她欣喜的张开眼,却见他看她的眼里饱含了怀疑和痛恨,不由得浑身一个瑟缩,腹中剧痛,吐出口黑色的血来。 匕首并不深,荣逸轩信手拔去忙点了几个穴道,扭头见她如此,心中一震,本想伸手扶她,可她方才得意的笑容却让他硬生生收手。冷声开口:“随军有军医,一会儿让书言送你……” 说到一半,他负气不再瞧她。 若芸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动弹不得,听见他如此冷漠的话语,单凭人言便不信她,亏她曾许他一个“信”字! 她呆了半晌,不由得嗤笑:“多谢荣王爷赐我不死……”说着,踉跄的要爬起。 “该死……”荣逸轩自言自语,一咬牙便再次朝她伸出手。 他若不是顾她的紧。又怎会下意识便作她是奸细的判断?他如今回神。才清醒了些:索泰之言不可信、她若要伤他先前早有机会。 可另一只戴着银白臂甲的手拨开人群扶起了若芸。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连点几下,一声仿佛从地狱来的命令随之传来:“离王已死,速速大殿前集合!不得有误!” “于王爷……”荣逸轩按着伤处,咬牙切齿的蹦出这两个字。 若芸被他制了几处穴道。清醒了些,定睛一看,扶住自己的不是那魔鬼一般的于王还有谁? 他身后,跟进两个先前她见过的同样戴着头盔的副将。 虽觉得有点异样,可方才荣逸轩的冷漠如锥子般扎进她的心里,让她钝痛的无暇他想。 士兵得令不敢怠慢,纷纷涌出。 “王爷!”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书言大惊失色的奔过来查看荣逸轩的伤势,“王爷怎么受的伤?” 荣逸轩冷汗自额角淌下。抿紧嘴,半晌,只道:“索泰王子所刺……”说着,复又下令,“传令下去!立刻去搜查大大小小的离国附近水道!切不可让索泰和柔嫣逃了!” 若芸恍惚中抬眸。荣逸轩却移开目光不去看她。 “还是治伤要紧……”书言看着被血浸湿的铠甲,本能的说道。 说话间,于王示意下,身后一个副将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手搭上若芸的脉搏,放下,便对于王附耳几句。 “陈将军说,她中了失心散和断肠草。”于王幽幽的开口。 荣逸轩下意识转身,看向同样看过来的若芸,后者微微一滞,像他先前那样移开目光。 “你说,离王死了?”荣逸轩闷声问道,心烦意乱,他竟忘了她除了中毒,也是中了失心散的,只是方才变化突然,他竟未记起…… “自杀死了,都结束了。”于王身影动了下,竟然戏谑的笑道,“快回军营吧,我要好好洗个澡。”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调皮,把若芸吓了一跳。 荣逸轩扯出一丝冷笑,讥讽道:“于百泽你这个疯子,一结束就耍个性,本王不是程清肃,没什么好耐心。” 若芸像是被什么砸到一般,脑袋“嗡”的一声响。 “什么?你说什么?”虽是问着荣逸轩,可她的目光却无法从于王身上移开。 于王缓缓的摘下头盔,一张白净的脸带着明媚的笑容,若不是那扑鼻的血腥味,那么重的脂粉气她又怎么会闻不到? 可这味道……她似乎…… “丫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竟摸了摸头,抱歉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解释……” 若芸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于王? 百泽? 于百泽!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个是挥金如土怕脏怕死的富家公子,这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 她虽也猜过百泽的身份,可思来想去他顶多是个京中富商,再怎么猜他都是个轻功很差、怕脏怕累的大少爷,万万没想到他叫百泽,而不是姓百名泽,他是于王,是四个异姓王之一的于王爷! 天呐! “你们认识?”荣逸轩皱紧了眉,目光如炬。 看向她的眼神让她心里再次痛了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接触到他猜疑的目光,一时间心灰意冷。 若芸勉强扯出丝笑,道:“是,我们早就认识,青梅竹马……” 荣逸轩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双眸圆睁、色狰狞,双拳紧握,一时间骇然而决绝让她心中钝痛不已。 百泽却微微诧异后眉开眼笑,下一瞬忽然变得严肃,道:“还是请荣王爷速速离去。” 他看了眼殿堂,又补充:“整军回朝。这皇宫埋了足够的炸药要塌了。” 刚说完,地面似地震般震动了下,传来了隆隆的响声。 于王的判断再一次准确了,幸好大殿前空旷,早已集结的军队安然无恙的撤离。 据说,于王赶到时,离王已经疯狂自尽。 最后有战斗力的暗卫,大半在索泰夜袭京城时候便伤亡殆尽。 十几年的血雨腥风化作一抔黄土,最后离王自尽而亡,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结局。而个中玄机也已随离国王宫坍塌而深埋。 打了胜仗。士兵自然兴奋不已。可最后留在他们脸上的却是战中的倦意和浓浓的思乡情。 离国亡了,于王派了信使第一时间回京禀报大捷。 一时间传言纷起,说于王骁勇善战、杀伐冷血,只用大半个春天便灭了离国。 也有说荣王爷亲率将领突围沙洲、军功显赫。如此文武兼备乃天颐之福。 大军没有停留便整军开拔回国,只留了数名将领、官吏善后。 于王并未像传说中那样赶尽杀绝,只放了老百姓归家,这令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荣逸轩硬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整军骑马,目无表情的行在最前方,惹得书言几乎患得患失的照应着。 于王却是调来车子将她安置,一连几日,除了零星的抵抗并未遇到更多阻碍。嚣张的清平教也并未露面。 若芸像是行尸走肉般窝在车子里,既不想出去,也不掀开车帘子看看曾经被一路劫持来的景色到底如何,只是整天整天的沉默着。 索泰和柔嫣丧父亡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荣逸轩与她之间的误会也好、伤痕也罢。都如无法愈合的旧伤一般,每每痛起来都那么鲜明。 百泽戴上那头盔,便是威慑一切的于王,让她无法靠近。 她现在能明白了,他为何要连夜出京城、为何要去云州,为何忽然不见好几天,又在深夜军中出现,家财万贯却毫不在意,只因为他是于王。 他男扮女装不过为了行事方便、消息灵通,军中毕竟谁都不会为难军妓,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位细皮嫩肉的会是于王。故而清平教来袭也罢、敢让荣逸轩独自入沙洲也罢,他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哪怕连他从井里救出她也事出有因——如果不是异姓王,如何能仅凭家财就出现在皇宫?如果不是于王,怎么会同程王府交好? 他嬉笑着说自己轻功不佳,的确没说不会领兵打仗。 他大雨滂沱带她解救程清和,非但没为难她,而恰恰护了她的安全,最后又将她撇在最安全的角落。 也正是那大雨,她没有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脂粉气…… 他一点都没骗她,只隐瞒了些许。 一切的一切,只是她完全没把这些联系起来而已。 她如果是他,的确是没法解释的,故而会小心翼翼的问她“于王是怎样的人”,听到她说“胆识”便面露欣喜…… 无论是老于王还是现在的百泽,都是珍惜生命的人,都是看破恩怨的人,而为何拿起刀剑征战边疆,这其中无畏的勇气也好,不为人知的过去也好,都已无关紧要了。 百泽,其实依然还是那个百泽。 是她傻,傻到浑然不觉,傻到以为自己能做什么事。 而终究,什么都没做。 荣逸轩,她有幸能看到他微笑的面具下、那冰冷的心墙下的真心,可世事变化至此,他这一路上,既不与她打照面,更别提说话。 她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孤寂和失落,像是被什么掏空一般软弱无力的随着马车上下颠簸。 百泽却在这时下令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务必要赶在四月回到京城。 她惊觉,如今已经是阳春了。 ps: 预感发这章会被打--…… 是的,百泽就是于王,也是四个异姓王族之一……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六章 嫌隙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ps: 第三卷开始,本卷有事变,有宠有虐,主要是主角们之间的互动o(n_n)o~ 十日,先行军顺利到达天颐边境。 “丫头,到了。”百泽在车窗前说给她听。 她茫然抬手掀开帘子,却见沙州城旗帜飘扬,远远的便望见程清和一身亮黑色的长衫,自城楼上一跃而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安然落地,脚不沾尘的朝这边飞跑来。 她微微勾起了唇。 清和安然无恙,而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他越过荣逸轩时,后者不悦的皱眉闪开。 “若……”程清和刚想喊出声,百泽却不动声色的一抬手,帘子便应声落下。 他知晓不能声张,便隔着帘子朝于王大声道:“庆功宴,恭贺于王爷、荣王爷得胜归来。” 说着,朝她这里压低声音道:“若芸,你也来哦!” 她双手猛的收紧。 她若去,似是不妥。 没想到,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百泽也贴近车窗轻声:“有两州将军携女眷出席,无妨。” 她闻言默然。 荣逸轩远远的见那车子,程清和和于百泽都似乎同那轿内之人说着话。 他怒不可遏的奋力扬起马鞭,离弦的箭一般朝沙州城门而去。 书言见状大惊,也慌忙夹了马肚子。 百泽柔美的双目透出凉意,望着两骑一前一后的扬起土黄的尘土,微微一笑,似有深意。 索泰王子和柔嫣公主下落不明,搜查的士兵都无功而返。 西离五王子和八王子是敌国王子,顺理成章的成了阶下囚,被押送上路等待交差。 灭离国乃是新皇登基以来首次大捷,上到主帅、下到小兵无不欢欣鼓舞。 一片欢腾喜悦中,百姓们也渐渐开始恢复生息。 京城遥远,急着赶路也不在乎一夜。沙州虽不富饶,入夜还是摆起了庆功的酒宴。 大帐内,于王一身洁白轻甲、脸上戴着只有一半的头盔露出白瓷般的皮肤和浅笑的嘴唇,举手投足间好似神明一般威严却不失风度。 两州刺史和副将们分列两侧坐着,举杯痛饮、频频敬酒。 徐都尉被革职后,张余平步青云,沙州一战他身先士卒、功不可没,如今已是荣耀一身的都尉,准备随军回京。 庆功宴,张余自然也成了瞩目的焦点。不一会儿便被灌得酩酊大醉。全然不顾仪态的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 一旁的程清和虽在云州夜袭之时立了功。可到底是个平日不露面的角色,坐在一旁喝酒也落得自在,酒席不到一半便已经哈欠连连。 席间,女眷们无不浓妆艳抹。就连传说清贫的沙州丁刺史的夫人冯氏,也特地着了体面的暗红裙衫,只在领口袖口有些花纹。 若芸默默的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略施脂粉,短发被巧妙的梳起,衣着简单而随意,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她跟前案几上的酒杯却是丝毫未动,心中空落。 偶尔瞥见坐在百泽并列首席的荣逸轩,只见他谈笑自若。似乎那伤一点也没影响他,通明的灯火将他略显坚毅的脸庞和薄唇染上金色。 他自然没有扭头看她,正如她所料一般,他与她之间的的信任如此脆弱,一旦偏差便如肉中刺:拔不出。也按不下,那么自然却又微微生疼。 另一侧,百泽同他只是偶尔交谈,并不多言。 战事方歇,于王和荣亲王两派人却不用再貌合神离,俨然形同陌路。 而她,在荣逸轩眼中她是于王的“心上人”,在百泽眼中她是荣逸轩的“故人”,冷热两面,皆是难以自处。 她心里越发闷闷,转而想起尚在京城的晓红来。 她想家,想苏府,想晓红。 时至今日,只有那平日里欢天喜地无忧无虑的丫头,能与她同甘共苦毫无怨言。 倘若不是她冲出苏府,她们会如何?她不敢想。当时若舅舅一口咬定没有这个人,荣逸轩与她可能不会有交集,更不会有今日的尴尬处境。 可叫她嫁给那个李慕,她也决计不屈的。 是以,是偶然,也是必然。 正如程清和不经意的一句:“天塌下来我扛着”。 如今他是真的找她来边关了。 远远望去,程清和已经半醉的眯起眼睛,将倒不倒的时候已经有不知哪个小姐趁此机会扶了他起来。 他清醒了下,慌忙拂开,窘迫的模样让若芸不由的轻笑起来。 望着那眉眼,她猛然间想起了那许久不见的笑颜来,淡而温暖,一瞬间恍惚如梦,印在脑海的是白雪压枝,一舞终了,那颀长的身影白衣广袖,执着玉笛含笑而立。 她慌忙收神,自己还在喧闹的酒宴上。 偷偷看去,百泽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正举杯豪饮。 只是他身侧那曾替她把过脉的陈将军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又看了回去执起酒杯,另一侧的洛将军正在一个劲的劝酒。 她敛了敛神,兀自一笑。 酒席过半,若芸越发百无聊赖,空中弥漫着酒肉之气,她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席。 走出大帐,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虽是三月,可边关到底苦寒之地,她不由得缩了下,望着繁星闪烁的静谧夜空,唇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京城怕是早就万家灯火,很少能看到如此广阔的星空。 沙州地势平坦,一眼望去除了矮矮的房屋和城墙,一股浓浓的孤寂感环绕,却让她难得的清醒。 站了许久,大帐门帘被掀开,喧闹嬉笑冲门而出,张余被人扶着东倒西歪的走着,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念着喝酒,路过她身侧也没发现她,只是傻笑着走了。 待他走远,程清和皱着眉甩着手出来,像是逃开什么一样忽的使了轻功。一下子到了很远的屋顶,又一个站不稳摔了下去。 听着那声“哎哟”,若芸愣了下,忍不住快步上前想看个究竟,可肩却被只大手有力的握住。 回头,她惊呼一声。 荣逸轩冷脸站着,眼光锐利,让她生生收住脚步。 若芸深吸一口气,只片刻便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呼吸却早已紊乱。 大手颤了下。放开她。只听他沉沉的开口:“你跟本王来!” 说完,不由分说的环上她的腰,脚不沾尘,直直的朝着那沙州最大的院落而去。 若芸紧紧的抿着唇。浑身紧绷,直到落地也没说一个字。 四下无人,荣逸轩猛的抓起她的双臂,双眉紧皱却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躲闪不定,他目光一沉,只道:“本王与你,何时至此的。” 手一松,她险些跌倒。 白着脸勉强站稳,她只觉得心中绵密的疼。呼吸也带着疼,浑身都疼痛起来。 她知道,就算离开宫中那时还曾有唏嘘、在营中也感动异常,可眼下他与她彼此的信任一旦瓦解,便什么都不会剩。 可看着他曾经熟悉无比的脸。她只怔怔道:“王爷,伤可好些了?” 荣逸轩迟疑了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若芸,你可怪本王对那公主冷酷无情?” 她低眉顺眼,无悲无喜,只是咬了咬唇。 默认。 荣逸轩只觉得心中之火一下窜了上来,抓起她的胳膊就将她带到一处别院。 房屋内,一声声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哭了很久,声音微弱却凄惨。 荣逸轩伸出手指一下捅破了窗户纸,负手而立,胸口快速起伏,似是生气不小。 若芸愣了下,狐疑的走上前,朝那破洞内望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窝在床上,三月的天气棉被却裹了好几层,头发凌乱,眼神呆滞,瘦削的脸上似有些伤痕,有一下没一下的啼哭着。 她抬头朝荣逸轩看去,后者则是不置可否,忽然抬脚猛的踹开房门走进去。 “王爷怎的夜晚人家姑娘家的……”她脱口而出,却惊讶的发现床上的人并未惊慌,只是缩了缩,目光依然空洞的看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不时的抽噎,却已然哭不出眼泪。 她骇然,慢慢的走上前,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女子忽然露出了丝傻而诡异的笑容,疑惑的歪了歪头,又回到方才的模样。 若芸颤抖的收手,后背抵上那坚硬的胸膛。 荣逸轩扶住她,那冷冽的声音像是寒风一样自她背后传来:“她是丁刺史的女儿丁淑芳,西离国攻打过来时,丁刺史被囚禁,屋中血流成河,她是生生吓疯的。” 她听着看着,京城把人命当蝼蚁的一幕闪过,云州血流成河的夜袭也历历在目,耳边似乎出现了惊天动地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惊惧声。 还有柔嫣那惊恐的双眼、那柔弱无助的神态再一次浮现。 “不要再说了。”若芸心中钝痛,忍不住冲他喊道,直直的冲出了房门。 荣逸轩却在院内将她拦下,强迫她站定。 只见她身上哆嗦、脸色惨白。 他心有不忍,却还是强硬的开口:“你若怪本王对公主残暴,那谁来为战争中牺牲的家眷报仇?谁来对他们说此乃不公?!” 荣逸轩死死地看着她,直看的她面目灰白、冷汗湿了鬓角碎发。 他眼神一痛,没有再多说。 “你说得对……”若芸凄然点头,睁大双眼看向他,让他神色一禀,“王爷带我来,想是让若芸亲眼所见,这便是战争的残酷无情,若芸没有受到如此对待已经是幸运之极,可是……” 她抬脸,那秀气眉毛蹙了起来,双眼皆是淡漠:“可是柔嫣公主救过我,哪怕再残酷,若芸岂能坐视不理?是否杀人者残酷,轮到自己也必须拿起屠刀?”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七章 推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哪怕她身中索泰的剧毒,她有一万个理由能报复在柔嫣身上,可千钧一发,她只想着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必须争取下。 “于是,本王残酷不仁,挨你一刀也算是教训了。”荣逸轩冷冷的说道,目光冷却到冰点。 她呼吸一滞,他带她来,不过是给彼此个台阶,可她方才只凭一股执念,完全没有下的意思,忙开口:“若芸身不由己,情非得已,实在是当时那失心散……” “所以,你为了那公主能用目光把本王千刀万剐,也是身不由己。”荣逸轩煤油灯她说完便后退一步,自怀中摸出锭金子,一扬手,金锭底部于王字样清晰可见。 她捂着嘴,瞪大眸子,在金锭和荣逸轩之间来回的移动着。 百泽给她的金子! “本王以为,当做不知道,便可以无视你那‘青梅竹马’的于王了。”荣逸轩沉痛开口,眼中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混沌。 她心里堵得慌,看着荣逸轩捏着金锭的手近在咫尺,可像是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出去好远。 一句负气话,竟然在这金锭面前百口莫辩。 她低低自嘲:“本以为,王爷与他人不同……” 那个笑她心高气傲的荣逸轩,那个跳下冰冷池塘救了她的荣逸轩,那个毅然负剑独自进索泰圈套的荣逸轩,那个有着冰冷眉眼却双唇火热的荣逸轩。 在此刻,只成了对她筑起心墙的荣逸轩…… 而她,或许也是如此吧。 泪珠滚落,她看着他神情微变,收起金锭却不再看她。 “本王言尽于此。”他冷冷说道。 周遭忽然冷的可怕,她泪眼模糊,却倔强立着。 他明知她当日被索泰的失心散所控,明知索泰只是顺口栽赃,可心底竟就此防着她了。 心在他如炬的目光下燃烧,彼时今日。是燃尽还是在他复又冰冷的言语下冰封? 她应召采选,迟早离他远去,如此这般,也好…… 正想开口,院门洞开,方才席间见过的冯氏由丫头搀扶着进来。 看到若芸微微愣了下,转而看到了面若冰霜的荣王爷,一惊之下匍匐在地:“王爷!民妇不知王爷在此,还望恕罪。不知王爷深夜到访……” 她不敢再往下说,只惴惴不安的跪着。 荣逸轩冰冷的眼眸扫过地上的人。又若有若无的瞥了眼杵着的若芸。闷声道:“离国进犯。丁大人虽被囚禁可不屈不挠,突逢变故,待本王回京奏请圣上,替丁小姐安排妥当。” 听他如此说。若芸心中钝痛不已,却微微一笑:“王爷圣明。” 话一出口,荣逸轩烦恼的拂袖,而冯氏则是大喜过望,口头谢恩。 若芸知道,自此,他与她,已是隔了千山万水般不复交集。 只是,又一件事她没来得及说: 他救过她。她应过他永不与他为敌,于是她穷其一生,定当竭尽所能不去阻止他的大业…… 这份执念,无论他领情也好,拒绝也罢。命运如此,早剪不断理还乱。 “荣王爷好兴致,来探望功臣家眷,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百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门口,似是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院内,面具之下无悲无喜看不出神情。 冯氏惊惧不已,忙以头碰地,大气也不敢出,方才的喜悦全然被恐惧所替代,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到于王! 若芸心里一松,在荣逸轩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慢慢挪到百泽跟前,虚弱一笑,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麻烦于王爷,送若芸回京。” 百泽欣然点头,却见她摇摇晃晃走出院门,忙跟了过去。 她回眸,荣逸轩正负手而立,眼神冰冷如斯、薄唇紧绷,一身宴后的华服由昏暗的院中灯火映衬,暗影翩翩,腰间玉坠尚润,周身温暖已散。 她抬眼,已是繁星如斗的夜半。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她叹息着,竟咏了黎明的诗句,黯然离开。 虽然轻声,却全都落在了荣逸轩耳中。 他背一僵,烛光跳动的京城元宵灯会上,她对着诗句、猜着灯谜的情景自然而然的浮现。 在冯氏惊惧和不解的目光中,两个王爷一前一后随着那不起眼的丫头走了出去。 她这才想起早已疯癫的女儿来,忙呼天抢地的进了房门。 百泽一路上护着若芸走,看不下去,干脆将她一把扶住。 她除了身体虚软,神情却是正常得很,只笑道无事。 他叹了口气,直到将她送到统帅帐内,身后那追随他俩的目光才愤恨的收回。 “丫头,你害我被荣逸轩恨死了,这可咋办?!”他嘻嘻的笑了下,不耐烦的摘掉面具扔到一旁,露出两只清澈的眼睛来。 “你不会打不过他吧?”若芸闻着他身上脂粉气,摇头,脸上的笑容却僵硬得很。 “呐,你恨我么?我骗了你哦?”百泽扶她坐下,蹲到她跟前眨巴着眼睛问。 看着他无辜的神情,她顿觉得无奈:“你是这副模样要是给人看了去,只怕没人会再怕于王了。” 不知道为什么,百泽的为人她信得过。 若不是他出手施救,她也不知道死过几次,就当扯平。 她如此一想,不自觉地笑了下,心头瞬间比方才轻松许多。 百泽苦恼的摊手:“你这个麻烦的丫头,有气说出来不就好了,非要憋着。” 他站起身,自身上摸出个瓷瓶来,打开,里头一颗颗乌黑发亮的药丸在目,旋即盖上瓶盖丢给她。 “这是怀王给我调配的药丸,你一路拿着压制毒性,到了京城我再找他医你,你可别先死了啊。”他嘴上这么说,一路上却慎重的很,除了叮嘱她吃药也不让她剧烈运动,就连方才的酒席也给了她一杯兑了水的酒。 只是,她本就没心情碰而已。 “你如此这般,倒让我觉得自己快要完了。”她苦笑,收起药瓶。 这一路那厉害的断肠草之毒并未复发,让她差点忘记自己还中着毒,而那失心散据说早就解了,她并未中太深,否则也不会只短短一瞬便清醒。 她复又闷闷的想起那一刀来。 那一刀,到底让她失去了多少东西,她无法想也不敢想。 见她闷闷不乐,百泽忽然自腰间几把刀鞘内抽出一把刀来。 刀出鞘,寒光乍现,薄刃无锋,惹得若芸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百泽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我是从离王身旁寻得的,你信不信,这刀原本属于于王府?” “你是说,这刀是你的?你入离国就是为了找它?”若芸说着,瞧着短刃的寒光,不由往后缩了下。 百泽瞪了她一眼,收起刀:“难道不也是为了救你?我和你说,这刀离王当时出使天颐,偷了去这才藏了十几年,这是我们家的信物,难怪我遍寻京城昂贵货物和贡品都不得,竟然拿来抹脖子,啧啧。” 百泽嫌弃的看着刀,似乎要看出什么血迹来。 若芸眯起眼睛,原来于王好财是这么来的…… 猛然间想到,若干年前似乎有使臣归国、离国大举进犯一事,她指尖不自觉地指向他:“你是说,他是因偷刀才畏罪而逃?” 百泽却是莞尔一笑:“错,他是因为觉得这是宝贝,偷了去能百战百胜,却吓得提早告辞,偏偏又误入深山。” 瞥到她疑惑的眼神,他略微思忖,干脆叹了口气总结道:“老离王以为他死了,于是率军来犯,天颐以为他回去报信故意为之,两国这才打了起来。” 她愣愣的点头,却见他摊手一笑:“其实我最讨厌打仗,闻着血腥味儿我真心不好受。 他伸手探向颈后,缓缓拔出三根细长的针给她看,“清璿对神经的拿捏准的很,有了这个,我就舒服多了,不过不能久封” 她定睛看去,只见三根针已经全然黑色,显然封住很久很久,怕是自他“消失”开始就是去找程清璿施针的。 “这么多年,你原来这般无奈……”她叹息道。 于王带着头盔,除了遮住他白嫩的脸,恐怕也遮住他偶尔痛苦的神情吧,三军统帅,必须冷血无情,哪怕是纯净如阳光的百泽也一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在意。 “程王爷可还好?”她望着针,心底涩涩,但如此战乱之地,程清璿在后方安全倒也是人之常情。 “好得很,你就别担心啦。”百泽轻松的答道。 若芸点了点头,叹息道:“堂堂于王,竟是厌恶血腥之人,不知道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 百泽一怔,随手甩掉了三根针,道:“你也真是不同,我说这些你竟然没有哇哇大叫,不怕我杀了你啊?” 看着他戏谑,她撇嘴回瞪:“你还不是一样,战场之上,也没见你乱来。” 百泽更为惊讶,瞠目结舌半晌,才赞叹:“丫头,虽然你不解其中深意,可竟说对了。世间万物本应顺应自然天理,若是随意扭曲杀人、为所欲为,才是最大的恶行。”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八章 行军入山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说着挥了挥袖子,那股脂粉气混着甜腻弥散开来。 她听闻他的论调,不解的笑笑,可闻着那味却困惑起来。 “百泽……等等……你……”她闭目寻思着,将他上下打量着。 直到目光停在他腰间略微鼓起的地方,她似乎明白了些许,指尖轻轻指着。 这下轮到百泽不解,他疑惑的探手,解下一个红色锦缎的香囊来。 她恍然大悟,抓起百泽的袖子仔细的闻了下,霍的抬头死死盯着他:“于百泽!原来你身上的香味是这个!” 袖子上若隐若现的分明是淡淡的木香和脂粉气,可每每她闻到的略带腻味的甜竟是来自香囊? “对啊,怎么啦?”百泽将香囊提到鼻子跟前,“不就是香了点,我一个故人送给我说是防蛇虫鼠蚁啦,我就戴上了呗。” 她脸色微变,却大着胆子问:“我可以相信你么?” 百泽神色一禀,认真的答道:“自然可以。” “这股甜香冲鼻,我在一个人身上闻到比这个浓烈许多倍,故而稍觉得不同。他是不是中等个子,双目柔媚,一眼倾城?”她比划着。 如果她没猜错,这甜香配着生性好玩的百泽多少奇怪,配着那媚态丛生的双目和性格倒是合适得很。 即便百泽穿了女装,只凭着肌肤胜雪、眉目灿烂吸引人,即便那妩媚也仅仅故意为之,除却女装便是个白净温暖的大少爷,绝没有那人即便着了男装、却掩饰不住的张狂而露骨的邪气。 果然,百泽的脸阴沉下来,看着她定定道:“你在哪里看到那人的?” 她心中一惊,百泽没有否认,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要相信他。 “他,是索泰的师傅。他们曾提起,霹雳弹便是索泰窃取图纸给了清平教,且他轻功了得……不,我觉着那不像轻功,倒是像飞行。”她迟疑着,还是坦白道。 话音刚落,百泽倏然挺直了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神一会儿看向若芸,一会儿看向香囊。最后落到大帐的顶部。踌躇开口: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清平教吧?”她握紧双手,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百泽重重的叹了口气,竟苦笑起来:“方才还说什么顺应天理,这下便遇到老顽固了。” “怎么说?”她问。 “你还记得清璿曾说这火器图纸属于异姓王府?” 她点了点头。 百泽双手合十。拍了一掌:“那不就结了,现在总算知道这图纸怎么流出去的。” “他是内奸?”若芸顺口说道。 他面色变得古怪,忽然转向她道,“他是不是内奸我不知道,但起码这事和清肃说,他应该能查清缘由。” 他说着,又忽然语气郑重的保证道:“你放心,此事你应置身事外,清平教胆子再大也不会和我明着动手。”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 倘若信错人,方才她涉及秘密,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百泽的心,果然如他的人一般光明磊落而通透,只是他也绝非一般角。而是聪明得很。 “有此为证,丫头你紧急时候将它取出便是。”他递给她一个三四寸长条的小布包。 她接过来,放入怀中,悬着的心放下。 百泽并不多闲聊,嘱咐几句便说要出去整军。 “百泽?”他走到帐门,若芸冷不防出声叫住他。 “啊?”他回头,却见她苍白着脸略带不怀好意的笑。 “你说过在云州藏了‘好多好多钱’呢?”她明知故问,扬了扬眉。 百泽笑容僵在脸上,吞了口口水:“那什么,丫头你早点睡,明日一早要快马加鞭返京哦,我走啦。” 若芸望着人人敬畏的“战神”逃也似的离开,终于忍不住大笑。 笑着,忽然许久没有发作的毒似乎开始蚕食腹腔,点点疼痛自腹中蔓延到心里,脑后一阵抽疼,让她又是一身冷汗。 半夜下起了淅沥小雨,到了清晨雨势逐渐增大,四周望去,原本黄土沙州城此刻灰蒙蒙的一片。 稀稀拉拉的绿树吐蕊,春雨推动着季节的更替,一点点剥掉冬日的萧瑟。 先行军急着回京赶路,天刚亮便出发了。 一大早依然清冷,若芸缩着手窝在车里,百泽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个暖炉,又在马车四角生了小小的炉子,她就这么坐着,便觉得温暖一片。 这般温暖,像极了同百泽与程清璿同行的日子,可往事仿佛都随着暖炉的青烟袅袅上升、再也寻不到。 两州刺史暂且留守整军待皇命召回。 荣逸轩执意要一同出发,可一路上或拖延、或先行,总是故意绕着走。 主子沉默着,士兵自然大气不敢出。 回京不过千余人,皆静默赶路,谁也不敢过问车内之人的事情。 只道是,于王的亲眷。 程清和偶尔快马加鞭到她马车跟前同她聊天,可她兴致全无,寥寥几句便没了反应。 京城内快马疾书,皇恩浩荡、必将论功行赏。 而百泽的雀鸟却传来采选日定的消息,再不快便要赶不上了。 若芸忽然瑟缩起来,不知回京会如何,犹豫明显浮在脸上。 百泽却说尽力一赶、再作他想。 舍弃了马车加快行军速度,众目睽睽之中于王的马上欣然多了一人,只是这人不动声色,全身裹在斗篷内,半天也不见同于王说一句话。 而荣王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下来。 几日后,云州城也被抛在了身后。 初选之日愈发临近,可此去京城还隔着姚华山、益州。 百泽只充耳不闻,毅然率军踏入姚华山狭窄的官道。 都说山中气候难测,且山外山内处处不同。 姚华山虽不高耸入云,可绵延数百里,起初还是干旱少植被,越往东越青葱,树枝藤蔓遮天蔽日,只有人工修整过的官道醒目的蜿蜒盘旋在山间。 骑马故而行的快,可到陡峭处还是要下来牵马而行。 百泽银白色的战马似乎早已熟识他的意图,稍稍一碰便知道往哪儿走,全然不需要部将费力拉扯。 倒是陈副将挂着红色璎珞的马儿频频受惊,几次冲散队伍,惹得众人抱怨不已。 若芸目无表情的坐在马上,看着前方蜿蜒而行的队伍,领头那湖蓝的衣衫几乎要没入凝绿之中,可硬是不远不近,隔得很远、却让她刚巧看到。 荣逸轩的部将行的很快,半日功夫已经将于王军队远远抛到后头。 山中气候多变,起初只是起雾,才一会儿工夫已经白茫茫一片。 再一会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让大队人马措手不及。 若芸被冷雨打的一个激灵,方才发觉自己并不像身经百战的军人一般可以对大雨视若无睹。 瞧着大颗的雨点砸过树叶纷纷而落,一转眼已被淋成落汤鸡。 百泽忽然驻足,扭头看了眼马上的若芸,忽然道:“下马。” 她怀疑听错,可百泽分明隔着头盔向她看来,手朝她平伸。 她借他的手翻身下来,浑身湿冷,而百泽手上不知是盔甲还是别的缘故,竟也冷的可怕。 “要不要找地方避雨啊?我们可不像你们,经不起这大雨……”不远处的程清和策马赶来,一个翻身落地,用手挡着眉上的雨帘,一脸苦闷。 “清和,赤炎呢?”百泽没有接他的话,劈头就问。 程清和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我很少看到他,谁知道他在哪儿,我看我们还是找地方避雨吧。”说着,远目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分明快马几日的姚华山,没想到如此恶劣的情况也给他碰上了。 若芸抿唇不语,若是平时,养尊处优的百泽早就想着法子避雨。 四周只有马蹄声和雨声,再无其他。 她本能的觉察出一丝异样。 同样是大雨倾盆,同样是静的诡异,像极了那夜…… 担忧和惧怕自心底慢慢扩散到全身,心中冰凉而慌乱,胜过周身的湿冷。 她一个哆嗦,却见百泽微微凑近。 “丫头,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声音轻,却清晰,只她一人听见。 迟疑片刻,若芸咬牙点头,百泽满意的走开几步。 程清和却不以为然的抱怨着,将士都有着披风,可他这个“荣王军”的军官除了简便的衣衫和铠甲,早就把随身的大麾丢到不知哪里去了。 若芸只站着淋雨却浑然不觉,心里紧张的很,琢磨着百泽那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 倘若有个闪失,他可是要她逃命? 手猛地攥紧,她看着百泽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几百人马缓步前行。 临阵不乱,他到底是不怕,还是不在乎?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天塌下来也毫不在意的王爷,竟然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身边的人和事,几乎只是一瞬,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可他自己呢…… 肩上一沉,一方厚重的大麾落在她身上,温热袭来,下意识伸手,抓住的是领口结成一团的白羽。 诧异下回头,却是牵了那烈马赶上的陈将军,丢给她自己的披风,头也不回,到百泽跟前说着什么。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九章 埋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心头一暖。 这百泽的副将,却也是相当细心,在离京之时也及时的指出她中毒,她也始终欠了声感谢。 程清和却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催促,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走。 缓缓前行不到一里,就有前方探路的哨兵回来报告,前方塌方。 平坦的官道本应向北弯曲,此刻已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和泥土拦腰截断,不仅如此,几棵倒下的大树也同时拦住了去路。 缓步上前看到那情景,若芸心里一沉。 虽说伪装像是山洪爆发山体滑坡,可那不自然的泥土和露出一方的坑洞,还有飞溅的满地都是的泥浆,分明证明着这山壁像是有人故意挖空、趁着暴雨有意为之。 人马渐渐在断路前停下等候,一时间都看向于王。 环顾四周,大雨腾起雾蒙蒙一片,百泽的一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按上了剑柄。 她紧张的无法呼吸,心里痛楚万分。 “若芸,趴下!”一声厉喝传来,却并非来自人群中。 闻声,若芸还愣神站着。 百泽冲上前,眼疾手快猛的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趔趄靠上断崖,几支白羽箭贴着她的身侧没入山石。 百泽推开她的同时也避开了原本射向自己的几支箭。 山头远远的出现了人,那旗帜似乎是远在乾州的人马。 而乾州的驻军将领赵天,是萧老将军的部下! 她没有惊叫,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深深的痛,比断肠草之毒还要痛上千百倍。 她不信,可不能不信。 荣逸轩啊荣逸轩! 他当日带她见丁家小姐,欲言又止,本是想带她在他身边的,是不是? 他本就打算在归途伏击于百泽、谎报敌军突袭,是不是? 他靠着大雾先行。早已对于王一行了如执掌,早早做好手脚是不是! 看着两旁树林里冲出人马来,那消失在雾中的湖蓝身影果然出现,提着削铁如泥的精铁剑勒马注视。 熟悉的英眉紧皱,薄唇轻吐:“围杀。”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随后伏兵洞出杀入于王的队伍里。 等候的人马一下子乱了,有的中箭倒地,有的被打的措手不及。 百泽持剑高喝:“荣逸轩,你师出何名?” “于王一行人等叛乱。皇上有旨。凡乱臣贼子格杀勿论!”荣逸轩同他遥遥相对。手上的圣旨伴着他冷酷的话语泛着金色。 无需多言,辨无可辨,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荣王爷假传圣旨,罪该当诛!”于王当机下了断言。挥剑斩下一人,杀入局中。 荣逸轩冷笑一声,高高束起的黑发飘下几绺,身后出现了更多的伏兵。 事已至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几日前尚且闻言软语,前不久还列队而行,当下已经分崩离析! 心里揪的厉害,若芸忽感腹中绞痛,“哇”的呕出一口血来。血沫飞溅,尽是黑色。 “若芸!”程清和已经被团团围住,有着流箭制空分身乏术,他焦急的大喊。 可四周的士兵分明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里三层外三层的防着他。没有贸然动手。 忽然间,不知何处飞来一个火红的身影,两三下踢开架上程清和脖子的刀剑,挥手一抬,便有几人倒下。 “赤炎!你去看看若芸!别管我!”程清和大喊。 赤炎却置若罔闻,只道:“主子有令,必须保清和王爷安全!” 程清和愤恨的跺脚,正要设法抽身。 却见那湖蓝的身影并未观战,而是冲开条路,朝着若芸的方向而去。 她双眼发黑,却远远看见荣逸轩收剑伸出手,朝她喊:“到我这里来!” 语气分明是痛心疾首,分明是心有不忍,分明有着万般痛楚。 百泽却先一步到她身旁,一手执剑,干净利落的挑的挑杀的杀,游刃有余且不带半分犹豫。 若芸大口的喘着气,踉跄的走过去,失重的紧紧抓上他的空闲左手,道:“你,若是要我听你的话去荣逸轩那里避难,我决计不会听你的!” 百泽动作一僵,看着她气喘吁吁却说着先发制人的话,竟笑道:“丫头,随你吧。” 她松了口气,却见荣逸轩在远处依旧伸着手,固执的再次朝她喊:“快过来!刀剑无眼!” 她含笑闭目,身上的疼仿佛减轻了些。 她不会与他为敌,但,不会助他对付百泽! 在他“言尽于此”的时候,可曾想过,兴许她再也无法站在他的身侧了…… 幸好他们先行一步,蒙在鼓里、迟一天出发的张余不用面对这种选择。 无论选哪一边都让她无法不痛,无法不悔! 想到这里,她泪眼朦胧,远远瞧见荣逸轩不再过来,那焦急的双眸渐渐冷却成冰,伸出的手收回握住了剑柄。 只听洛副将暴呵一声:“于统帅小心!”说着,持剑将他背后一人砍下。 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的剑竟没有转向,直直的刺了过去。 若芸惊叫一声,已然太迟。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刃穿透银白的铠甲刺入百泽的腰间! 鲜血汩汩而出,混合着雨水立刻染红了地面。 洛将军,竟然临阵倒戈! 还是……本就是内线?!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若芸死死的扳住岩壁,心跳几乎骤停。 于王震惊了,程清和愣住了,就连荣逸轩也为之一震。 这一刀又狠又深,自后背腰间没入,就差穿体而出! 四周的人都瞬间静下来,看着战神一般的人物如此负伤,凶手竟然是追随多年的洛将军! 洛将军自己也为此震慑,一刺之下呆呆的松手。 百泽只是惊诧,只一瞬便回过神来,手中的长剑反向一掷,剑柄直飞洛将军胸口。将他一下击倒在地。 “于王负伤!”荣逸轩举剑长啸,洛将军的人马倒戈相向,四周打斗之声越发响亮。 若芸紧紧的攥着心口的衣物,斗篷滑落,大雨毫不留情的砸到她头顶。 眼睁睁见他遇刺,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可……那不住流淌的血,再下去可是要死的啊…… 陈将军立刻靠到于王身侧,护他退至山崖。 而百泽反手,竟然果断拔剑。 顿时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百泽!你不要命了?!”若芸不顾一切的大喊。 这等伤势不及时躺下。还贸然拔剑。不是会死得更快么? 陈将军绕到他身后。出手迅速的点了几下,血流竟然一下子止住,只有伤口上还不断的渗出血珠。 若芸脸色灰白的看着这一切,却听见不远处程清和的暴怒之声:“让我过去!” 赤炎或挡或拉。一边还替他解决涌上来就是不给他走。 她扭头对上荣逸轩嗜血的双眼,一怔,随即不由得冷笑。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荣王爷! 见他踏前一步,她本能的后退一步。 “你不如……连我也杀了……” 她低低的吐出冰冷的字句,荣逸轩浑身一震,神情转而愤怒,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大喝道:“由不得你!” 她别开脸,硬是不看他。可荣逸轩的一只手却弃了马缰前来拉她。 当空一声闷雷砸下,一匹马儿横着冲了过来,迫使荣逸轩急忙勒马后撤数尺。 那马儿挂着红色璎珞,正是先前爱好乱窜的那匹,此刻受了雷惊不顾一切的嘶叫狂奔。出其不意的冲散了成包围之势的伏兵,顺势进了弓箭兵埋伏的东侧树林。 不仅如此,在场的马匹都不住的嘶叫和乱跑起来,一时间乱成一团,正是始料未及。 百泽略微休息,此刻已然睁眼,凝神站直后缓缓抽出腰间的刀。 寒光乍现,有眼尖之人惊叫一声:“于王的神刀!” 此刀无锋,却在他随手一甩下因凌冽的气势而划出一阵锋芒,原来这所谓“神刀”是因持刀之人出神入化的手法而成。 有人停了下来,惊马也纷纷恐惧的哀鸣后退。 瓢泼大雨中春雷阵阵,只见于王身负重伤却挺然而立,一手拿着冒着寒光的刀,一手缓缓除掉头盔。 在场之人大都倒抽一口冷气。 常年戴着的头盔之下,竟是白皙的脸颊,清澈明亮的美眸,一头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披散下来,沾满血迹的银白盔甲印衬出短刀的森冷。 一时间,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本是寡不敌众,敌多我少,荣逸轩几乎必胜,可于王毕竟是于王,传说于王是战神,于王的刀是神刀,这一出让伏兵和倒戈阵营的洛将军人马失了底气。 不料,陈将军一步上前竟企图握住那刀:“我留下,你带她走!” 百泽粲齿一笑,闪开他的手摇头:“要去你自己去,我倒要看看,多少人不把命当回事。” 若芸一震,他们所说的,可是带她走? “我不走!”她脱口而出。 百泽看向她,定定的说道:“丫头,你答应过我的。” 她语塞,却见百泽扭头粲齿一笑,挑眉冲荣逸轩挑衅道:“荣王爷,皇上还没下决心除了我,你就这么不耐烦了?如今不在京城,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看真正的于王?” “算我一个!”程清和接口道,脸上自信满满。 不料,百泽无辜的耸了耸肩:“赤炎,他不知分寸,弄昏带他走。” 程清和“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赤炎一记手刀落,他便翻眼倒下。 “哼……我倒是想看看,传说中于王的真面目。”荣逸轩斜睨一眼昏迷被架走的程清和,不以为然,而是咬牙切齿的回敬百泽。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章 突围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又一声闷雷,只见陈将军略微点头,闪身到她身侧,不由分说拉过滑脱的大麾将她整个裹住,打横一抱跃上一匹马。 “放我下来!”她捶打起来,可马上之人无动于衷,马儿长啸一声便当直向中央冲去。 荣逸轩愤恨的上前拦截,谁料百泽嘻嘻一笑,跃到他马前,手中薄刀一挥,清脆的一声响后,马头应声滚落。 鲜血喷涌,荣逸轩措手不及,弃马翻身落地,却回首大喊:“不能去东面!” 姚华山这段官道南北延伸故意避开以东的一块地,除却这块地险要、乱石丛生,更因这东面经常有匪类出没,而那神出鬼没的清平教也似乎在此有寨,且乡间传言有鬼怪出没…… 于王拦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将军将若芸带走。 “放我下来!我不能丢下百泽不管!”她哭喊着,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同她擦肩而过。 百泽面带微笑,却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而看向荣逸轩,一字一顿:“你,别想走!” 话说完,手上的刀刃一挥,周遭冷冽的空气仿佛凝聚。 若芸停止了挣扎,分明看着他脸上的微笑不带一丝痛楚和畏惧。 “不……”她喃喃道。 若非险境,若非情非得已,百泽如何能至此?! 陈将军死死抱着她将她按在马上,行至东侧树林忽然腾空跃起,弓箭兵一惊之下,两人却已经跃上了先前受惊狂奔过去的红色璎珞战马。 缰绳一紧,一声不重不轻的轻斥,马儿竟乖乖的听从他号令奔跑起来。 她一个激灵半坐起来,茫然无措的看着百泽高高的背影渐渐模糊。 这马儿,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他一早就想好了退路么? 隐约看到百泽横刀一挥,荣逸轩本能的跳开,刀光伴着四周士兵的行动,一股杀气拔地升起、将他团团围住。 “百泽——!”她的呼喊声无力的淹没在隆隆的雷声中。 马儿一改先前疯癫顽皮的个性。开始一丝不苟的沿着笔直的线奔向东面。 泪珠不停的滚落,瑟瑟发抖,陈将军用手死死的将她圈住,生怕一松手她便要不顾一切的折返。 雨势渐弱,夹杂着隆隆的雷声让大地也悲鸣着。 她感到浑身像是被抽空一般,即便痛也是那么不真实的麻木。 她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回绝,没有余地的回绝,像是一把看不见摸不着的利刃从此斩断一切。 答应了百泽,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可真的照他的话远离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却宁死也不愿意遵从。 百泽生死未卜。荣逸轩能不能活着她也不知。只觉得这大雨像是噩梦,每当暴雨便有屠戮一般,每一颗雨珠都能让她心惊肉跳,惶惶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一会儿,也可能是清晨到黄昏的整日,她脑中混沌,身体渐渐瘫倒,任由马儿载着跑动。 陈将军像是见惯了是非生死,策马前行,没有一丝犹豫,故意避开官道,清醒的朝着东面而行。 哪怕自己追随多年的于王命悬一线。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固执的履行着或许是最后一次于王的命令。 若芸抬眼,看了看他比百泽矮一截的银色头盔,过这么久他臂弯依然没有松懈。 “陈将军有劳,若芸此时若再折返。也无济于事,将军不必再介怀。”她轻声说道,心中早已颓然,竟还能扯出丝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笑容来。 闻言,陈将军果然微微松了力气。 又过了很久,雨势减弱,马蹄声混合着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周围安静的诡异。 “于将军不会死。”陈将军忽然闷声说道。 声音隔着头盔透出,让她诧异不已,竟脱口而出:“将军又如何得知?” 陈将军这次只沉默片刻,更加肯定的道:“你要信得过他。” 她猛的收紧手指,良久终于舒出一口气。 她信,就算不信也要信,信百泽会活着,信他们平安无事,如此这般,才能不辜负他凶险之中还苦心安排自己脱身、回往京城的良苦用心。 全身像是燃起了希望,她竟有些佩服,冰冷的头盔下到底是何种人物,能在此时此刻如此坚定的给她信心。 即便赶不上,也要尽力一赶,心无旁骛。 到了傍晚,雨停了,天没有大亮,而是昏暗后直接陷入黑夜。 行至一处崎岖不堪林中,乱石丛生,藤蔓垂地,几乎不可行。 马儿忽然停了下来,无论怎么抽打都不肯前行。 她感到抱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下一瞬马儿的嘶鸣声起,她回神自己已被带到了数丈开外,一回头,马儿像是逃开什么惊悚的事物一般,再也不受控制的转身狂奔而去,。 她惊慌的环顾四周,昏暗之中分不清方向,只觉得一块块矗立的石头恍若人影,让她心悸不已。 “你呆着,别动。”陈将军在这时候却放开她,缓缓走向那片密林。 若芸看着他背影,只说出句“小心”,。 经历大雨和袭击,她浑身湿漉漉的,无力的靠在粗壮的树前,蜷成一团。 天越发黯淡,只能辨出一棵棵树木的轮廓。 陈将军不见踪影,她越发觉得恐惧来。 忽然想起百泽给的小布包,他曾经说紧急时候拿出来,方才突袭她若是能想到该多好! 手探进怀中,首先触及的却是那已经温热的瓷瓶。 她一震,心口一股暖流涌入。 他先前都嘱咐她按时吃药,却在那日让她带着,原来竟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遭,她不得不独自上路么? 缓缓摸到布包,慢慢打开。 一支发钗,一方信纸。 那发钗静静的躺在掌心,透明如蝉翼的双翅,点缀着熠熠生辉的金色,在暮霭中竟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她手一抖。那蝶翼也跟着抖动,振翅欲飞般颤动不已。 这支蝴蝶发钗啊,原本滚到离国皇宫的墙角,她以为早已丢失,却不想被百泽寻回。 展开那方信纸,布包没有全湿,信纸只湿了小半幸免于难,只见上头用洒脱的字迹的写了几行: 丫头,虽受人所托,事出有因。带你出京城本想庇护。可一路行来趣味相投。终不后悔。怎料害你深陷离国、归期延误,在此致歉。奉上那人所赠信物,万望原谅。 顿时,脑中“嗡”的一声。让她凝注了呼吸。 那“受人所托,事出有因”,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猛然想起那炮火纷飞的京城之夜,百泽能在混乱中找到自己,他根本就是冲着她而去?莫非这一切的一切…… 下面,醒目的盖着于王难得一见的印章,伴有狰狞的猛虎图案,让她错愕不已。 末尾,竟附上一张彩色纸条。 下意识的捏了那字条翻转过来。 寥寥几字。却让她整个人陷入空白一样。 那是张灯谜,折痕都清晰的很: 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夜,她抽到的是“嫦娥应悔偷灵药”,见着荣逸轩的上半截以为是巧合,如今。这下半句才是最大的巧合么。 这张不是荣逸轩的,当日去灯会的那几人中…… 她看向那信,看向那灯谜,又看向那蝴蝶钗,心中涌起的酸甜苦辣一齐哽在喉头。 她几乎能感受到四肢百骸的血液在逆流一般让她痛苦不已,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闭上眼,竹林中那清隽的身影,那亦远亦近安安静静的笑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程清璿啊! 自古赠钗结发,她此刻终因字条、灯谜在手而后知后觉。 抽到了诗句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拒绝吗? 她几乎要无法呼吸,腹中又开始刀绞般的疼痛,喉咙再次涌上腥甜。 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却处处都替她着想的程王爷,她竟一度以为,他早已不管她的死活了。 想到这里,她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回京,可以亲口问问他,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她又如何问得出口? 她啼笑皆非的摇头,感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淡而温和、沉静如水,不似荣逸轩的强烈与炙热,就这么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她全部的人生中,不紧不慢,几乎感受不到存在,却确确实实的一直一直在保护着她。 一信一钗,却让她明白的通透,让她释然,让她悲喜交加,却不知如何面对。 只是,百泽说紧急时打开布包,现在这布包内除了钗子自带机关,其余再意味深远于当下都无济于事。 忽然,四周的响动全部停止了。 树叶没了声音,滴落的水滴没了声音,就连方才还呼呼响的风也像是被什么吓跑一样,不留一丝。 若芸紧张的站起来,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来。 走近,看到那银亮的盔甲她才长长松了口气:“陈将军,原来是你……” 陈将军走近,看着她手上的钗子却是一愣。 若芸蹙眉,那日在离国,索泰的师傅也是看到这钗一愣,难不成这有什么玄机,抑或……师傅放了柔嫣跟本不是因为她胁迫索泰,而是看到这钗子? 此刻无风无星无月,钗子安静的被握在她手中,并未有异样。 陈将军只停顿片刻,立刻走上前单膝跪下,在她错愕之时附在耳边道:“姑娘,这林中有诈,似是布了阵法,姑娘切莫妄动,我必保你平安无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一章 缘来是你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说话间,风乍起,原本矗立的石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般移动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荣逸轩大惊失色的喊“不要去东面”,原来早就算计好倘若要逃,前头封路,后有追兵,西有悬崖,这东面像一张网一样等待着漏网之鱼? 没想到,她却闯了进来。 她咬了咬唇,毅然道:“将军,若芸必定平安回京,不能辜负于王一番好意,且不能辜负京中之人的心意!只是……” 明显的感到他半跪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天色全暗,她除了听见风声和石头移动的声音,也根本不懂什么阵法,陈将军一介武夫,又如何能化解…… “姑娘的愿望,仅是回京?”不料,陈将军如此问道。 若芸浅浅一笑,心中似已厌倦了争斗,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倘若回京,若芸便要告知一人,允诺平安,既已做到,百泽有难,速去支援。” 遇见了百泽的倾力相助,遇见了程王爷如此良苦用心,她不再有猜疑,不再权衡利弊。 如果当日他所说的“我娶可好”并非玩笑,那她定当尽力赶回,为百泽寻求救援、为自己寻一个能亲口说出的机会。 “生离也好,死别也罢,回一句‘我愿’也好,只怕没机会了……”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 陈将军从刚才开始便沉默着,闻言身形一震。 她对他的反应心生奇怪,补充道:“也请陈将军为了于王,平安回京。” 看到他略微颔首,她松了口气。 风越刮越猛,渐渐程包围之势将两人圈在中间,脸上生疼,脚下虚浮,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天乍亮。她分明看着石块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她看到碎石将至,陈将军突然单手执剑、挥出剑风,垂下的藤蔓被风掀起,适时抽着最近的石头。 石头砸回原位,与其余撞击、轰然落下。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方才扬起的藤蔓也软软的垂落在地。 她紧紧的攥紧手中的发钗,这陈将军竟是能破阵的。 似是打斗方歇,天色复又漆黑一片。 陈将军猛地收剑,单手将她一搂,朝着先前他探过的路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本能的回头一看。虽然没有半点光亮。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她汗毛倒竖:“那是什么?!” 她不知这是何物,但是这种异样而冰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遇到、仿佛热度都在被这诡异一点点吞噬。 一味的逃走,迟早会被追上。 正当她捏了把汗,陈将军忽然回首。拔剑、挥剑、斩下。 她猛的闭眼,感到天又亮了下,睁眼,那些东西瑟缩迂回,复又扑上来。 她这回看清楚了:这是人,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人…… 她将钗尖对准,就要去按动机关。 “不可——!”陈将军出声制止,出手便猛的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匍匐在地。 扑过来的人无声无息的贴着身侧而过。更多的人又一次扑过来。 陈将军弃了剑,忙俯身扶起她。 侧边山体的洞穴隐约可见,他将她拦腰一抱闪身进洞。 山洞口虽小,进入却豁然开朗,陈将军转身。自怀中取出一方纸包,中有细密的粉末,他均匀的撒在洞口,那人影便远离洞口而过。 “他们是谁?”她无力的靠在山洞岩壁上,心生疑惑,却觉得周身冷极。 陈将军扯下她身上半干的大麾铺在地下,又将她扶着坐上,边道:“你越是动,他们越是凶狠。” 这术法她不懂,只觉得身体冰冷到极点,凉气在身上游窜,同时,腹中又开始绞痛不已,一模怀中,那瓷瓶不知何时遗失 。她笑祸不单行,此时那隐毒正巧发作,她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洞口不断的传来呜呜的声音,一片漆黑中,她听见盔甲落地的声音。 她一惊,正想着莫非陈将军不支倒地,可下一瞬自己冰冷无力的身体却落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身子一僵,她本能的想推开却恨自己动弹不得:“陈将军你——” 她才要放生大叫,他有力的手突然钳上她的下巴,略冰凉的唇就这么贴了上来:“嘘……” 她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这怀抱的一丝熟悉感让她放弃了挣扎、也停止了思考——除去了头盔铠甲的陈将军身上,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淡淡墨樱香,毫无保留的钻入她的鼻腔。 虽天色暗,可借着微光,她还是能看到他微微闭合的眉眼、淡而优美的神色、洁白清隽的脸庞正以最近的距离在她眼前呈现。 她的脸瞬间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呆呆的坐着,任由他紧紧的抱着她,隔着薄衫传来的温度让她逐渐松懈下来,同时,一股苦涩药味带着他独有的味道自他口中传给她。 体内游走的凉气渐渐平复,她的手能动了,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腰。 洞口的呜呜声,风声和沙石声,她全然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离开她的唇瓣,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的酎顺。 若芸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轻声道:“王爷……真的是你……” 他没有回答,轻轻在她脸颊吻一下,笑着轻声道:“生离也好,死别也罢,你平安无事是当下我最关心的事,明白么?”声音,是绝不会听错的柔和平稳。 她茫然的点头,又摇头,泪珠就这么不听使唤的滚落。 他竟然来了?他竟然早就来了!他竟然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不、知! 她先前只知道,她的安危他都关心着,可他扮演陈将军亲自赴西离解救她,如今他亲自带着她突围,难怪百泽在洛副将叛变之时,能放心让另一个副将带她走! 她流泪,渐渐地。泣不成声,:“本来百泽拔出针我便想到是你所为,没想到你就在营中……射中火柱的可是你?替我解了失心散的可是你?” 陈将军……程将军……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百泽玩过一次文字游戏,程清璿再用一次,她居然还是中招! “你早就怀疑了?”这下反而轮到他哑然失笑,摸索着,用冰凉的指尖替她拭泪。 若芸猛的吸了口气,道:“不,我现在才明白。” 她咬着唇,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方才说了“我愿”。那个愁肠百转的答案。她明明还捉摸不透、举棋不定。可方才就这么顺口的说出去了! 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仓皇不安,她低着头心乱如麻。 程清璿叹了口气,抱紧了她:“这种血流成河的地方。你送信也罢、探查也罢,都太过乱来……” 他力道愈大,她咬牙出声;“你在这里,那百泽谁去救?他……” 他微微动容,松了手将她揽着,轻声道,“百泽自当平安无事,我已给他止了血,性命无忧。” 知她依旧惴惴不安。他又道:“清肃本奉命绕北麓去到边关处理交接事宜,与大军并不同一路故而并未遇上。眼下他应早早收到百泽的急报,从靠近云州的驿馆出发,算时辰也该追上百泽了。” 他的语调就像是柔水,让她完全无力争辩、张口结舌。 他们偏离官道。她的确不知他们的联手应对之策,可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这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荣逸轩选择山路小部伏击便不想闹大,程清肃奉皇命,乾州军必定会避嫌撤退,百泽自当无恙! “王爷……我……”她过了许久才出声,惊觉山洞口才是危机四伏,不由得冷战一下,轻声问,“王爷,外面是什么?是人吗?” 他许久未答,最后轻叹一声,道:“先前我也便是怀疑,为何清平教所到之处必会有人身亡,如今一见才知,他们是在制造傀儡。我们闯入东林,怕是正好成为了饵。” “傀儡?”她缓缓重复这两个字,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前遗失的卷轴中,有一本名为《傀儡术》禁术,以药入将死之人,所成傀儡听人号令、行尸走肉、无清明神智,且有阴毒之气,却畏惧日光。我方才撒了至阳的药粉在洞口,它们便不敢进来。”他轻声说着,似乎高声便会引起注意般,“门口的,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芸听着他说,竟觉字字钝心。 清平教是谋权也罢、勾结番邦也罢,火器还可说是残忍,这不择手段的炼制傀儡,让生者痛、亡者不安,已是天理难容、丧心病狂。 好在他们畏惧日光,天亮便可脱身,她想到这里,倒数的汗毛才渐渐平息。 这天然的禁地,如此靠近已经是机关楼的摘星阁,不得不说是研制的绝佳场所。先前在京中她只听说清平教乃乱党,时至今日方知他们才是天颐最大的毒瘤、最危险的敌人。 “王爷,你为救我身犯险境,比我还乱来。”她埋怨道,却觉得拥住他的臂弯眼下是天底下最安全之所。 “我本在益州,清平教夜袭姚华山麓,百泽紧急传书,清肃奉命到益州坐镇,我才冒险脱身去前线军营,好在于王军的铠甲包裹全身,行事方便。”程清璿忙解释着,低叹道,“事事突变,我注意着清平教,却没多注意西离的动静,害你受苦了……” 她听着他的软语道歉,鼻子一酸,这盔甲包裹全身,尤其是声音自头盔传出变了音调,她未细听也不曾起疑,不禁闷声道:“是,都怪你,没有早日出现相认,不然……” 不然,她也不会再见到荣逸轩,不会给他机会争取,不会与他有那最后伤痛与猜疑结局。 如果出了摘星阁,她便一直与程清璿相处,她也不会再与荣逸轩有交集吧? 程清璿沉默片刻,用异常难受的口吻说道,“我到云州的时候,你在荣逸轩帐里。” 她觉得脑袋嗡声一响,她只是被荣逸轩强行吻了一下,平日根本就是小厮打扮,没有更多的接触啊!可她在荣逸轩帐中多日是事实,她要怎么解释? 浑身都颤抖起来:“我……我……你相信我……我和他并无……”她仓惶欲泣,话不成句。 “我信。”他忙说,“我信,只是我离开益州有违军令,若在荣逸轩军中现身着实不便,可懂?”说着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后背。 她愣住,他信她,他对她的信任竟然不掺杂一丝动摇。 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心都随着泪水化开,哽咽着道:“我以为你并不关心我……”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二章 皇上夜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被绑在沙洲城墙柱子上的时候,她觉得他一定不可能来的,而他却来了、准确的将绑着她的绳子射断。 “别哭。”他替她拭泪,忙道,“从此往后,我想的便只有你,好么?” 微凉的指尖划过脸颊,他的话却让她的心波澜漾起,闷声开口:“你一口一个有违军令,眼下你应是领旨回京,怎的就不担心皇上怪罪了?”她孩子气般如此说道,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他的青睐是空梦一场。 他闻言轻笑,尚未回答,一声尖锐而空洞的箫声乍响,让他动作一顿。 紧接着风起,那个个人影出现在洞口不远处,似乎听着箫声驱使步步逼来。 若芸本能的往他怀中缩,程清璿却沉默片刻,松开她直直的站起身,自袖中摸出那支玉笛。 目光一沉,用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厉喝道:“如此逆天而行、狂妄嚣张,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声音暗含内力、高远而出,那箫声一顿,更扬声肆意。 洞口傀儡步步紧逼,却碍着药粉徘徊不前。 程清璿不再迟疑,敛神闭目,横笛唇边。 曲调由内力催动传出,越过门口的傀儡往深远而去,期初缓慢、进而急促,清亮的笛声宛如盘旋的野鹤轻巧而凌厉。 旋律所到,那箫声便开始转弱,傀儡动作已然停顿。 若芸惊觉这曲子是那日她无意中弹奏的流云曲,不,应该说是昆仑曲,没想到这旋律配合着他内力正确使出是这般厉害。 她恍惚一阵,双手不自觉的比出个抚琴的手势,那熟悉的感觉伴随着她脑中的幻影袭来,曾几何时,有人手把手的教她弹出这乐章…… “闭眼捂耳。”程清璿略停,飞快的说着,复吹起笛音。 若芸点头。忙双手捂耳,闭目不再听音。 不多时,一声“角”音拉高,昆仑曲才行小半,笛声先停,程清璿已然收势、垂下手臂,从极远处传来声破碎成片段的惨叫,箫声化作一声哀鸣戛然而止。 傀儡没了指示,接连缓缓撤离。 她借着微光,能看到程清璿自然的收起笛子。动作轻松自如。仿佛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力。 异姓王的本事。除了治国、武力,竟还有如此高深的武学和术法,今日一见她才觉,所谓厉害。莫不如是! “天明即走,不可耽搁,你且休息下。”他在她身旁坐下,将她靠在自己身上,语气沉重而坚决。 她知道事态不利,点了点头便合目,身上湿漉漉的衣衫半干,被他拥在怀却丝毫不觉冷,伴着那温度睡去。 待天光乍亮。她醒转倒是没有再腹痛。 才担心着如何启程,程清璿竟以轻功为凭借、抱她在心口,足尖轻点树梢、越过重峦东行。 这独步天下的轻功将朝霞披裹的树林抛在脑后,施展极致竟如风如电,偏偏他恰到好处的替她挡去了大部分凌冽的风。她只觉着他心口甚暖,那墨樱香气若有若无,让她心安至极。 每每自山中盘旋,过山头便要一整日,入林东行本就省去了绕道,而他们自“天上”而过是如此便利,只是他似乎疲惫至极,途中不时休息。 日中时分两人便再次踏上山中通往益州的官道,她正替他担忧,已有仆从侯在驿站十几里开外安排了马匹干粮。 避开官道绕路而行,待两日后到益州边界之时已是灯火通明。 一路上并未有关于荣亲王或是于王的消息,程清璿只说事态不给预估,百泽的功夫是异姓王中最出色的,而他本无意与荣逸轩相争,按理不会生死相斗。 她不再询问,有消息之前,一切胡乱猜测都是枉然。 本在云州以北的乾州驻军出现在姚华山,若在此除了于王、借口伏兵袭击,军功便为荣逸轩所有,天颐最大的兵权亦要易主。 荣逸轩秘而不宣的野心,昭然若揭。 程清璿带她绕益州而行、免去了益州刺史的盘问,日夜兼程不只为春选,更因他私自离开益州多时,按理此刻应领命回京。 夜幕才降临,信鸽自西方而来,越过高墙,停在雕花窗棂之上。 厅堂内灯火阑珊,其中一人面目端正、眉眼若星,头戴垂珠高羽冠,身着绣红符的白净衣衫,闻声站起。 他看了来信却面色大变。 “快!我要求见皇上!”他大手一扬,面露微喜,一丝狡黠之光自眸中闪过。 不多时,身着白锦华服的大祭司毕恭毕敬的跪在台阶下,从上一代祭司亡故开始,他便成了人人敬畏的权威。平日里甚少露面的他此刻摘了羽冠。传言中他年已而立,可远远望去似是方过弱冠,面若净水,眉眼端正。 宫女太监们只远远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看个究竟,何况已是入夜,映着灯光、隔着距离看去模糊不清。 殿门大开,一个明黄的身影大踏步走了出来。 皇上似是一路挂着僵硬的笑容在唇边,看也不看阶下跪着的人,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去,身后的常德不敢多嘴,慌忙跟上。 大祭司直直的跪着,动也不动。 走出几丈开外,荣锦桓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转身,一纸密函在手,道: “你连夜参奏,言及社稷法度,倒是将朕的军?既然那么关心朕的江山,不如随朕走一趟。” 低低的声音传来,大祭司忙起身,朝那明黄的身影疾步而去。 执灯者从皇宫引路,皇家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宫门而出,一路疾驰,街上春日夜游的路人纷纷避让,诧异的看着皇帝深夜出行。 城东的程王府近在眼前,除了两个硕大灯笼挂着,大门紧锁,朱漆光亮如新。 侍卫惊讶的看着皇帝亲自掀帘钻出,身后还跟着大祭司。 常德不敢延误,忙上前将王府大门敲得砰砰响。过了好久,才有侍卫探了脑袋出来。 常德气不过。扯着尖细的嗓子说是皇上驾到,说完,还侧身给那侍卫看身后站着的两人。 侍卫只“哦”了一声,竟又将门合上。 常德一愣,火冒三丈,小小门口守卫就敢对圣驾不敬,还有章法没有? 正想再次叩,大门又开了,这回却是直接开到最大,里头走出个勉强套了罗衫、朱钗全无的十五六岁姑娘来。粉嫩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有神。 常德一愣。却换了张脸似的点头哈腰:“程郡主。皇上来了……” 不料,程清雯睡眼惺忪,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瞟了眼一身便装的皇帝和他身后的祭司。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皇上平日里知道爱民如子,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值得深夜扰民一路来我这程王府?” 荣锦桓皱眉,却扯出冷笑来:“朕的车可是抄了小路,这才入夜,谁说朕扰民?”说着,大手一挥,侍卫全紧紧的闭着嘴。 荣锦桓满意的又笑了下:“程清雯,你半夜不睡,见着朕也不跪。倒是架子大!” “皇上深夜前来,不就是为了抓人么,请进便是。”程清雯翻了翻白眼,索性让了条道,规规矩矩在一旁行礼。高声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岁!” 荣锦桓心里一沉,刚踏进空落的步道就见着前厅灯火通明,一人在厅里侧面端坐,墨黑的轻薄长衫,同样墨黑却无光泽的头发披在脑后,恬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约摸二十五六的容貌并非出众,但他干净的周身却很是惹眼。 他的皮肤是少见的白,程苍白之色,白的诡异、白的透明、白的暗淡,闭着眼,睫毛被烛火映着拉出长长的影子。 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站起身,开眼,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却随着荣锦桓的步子微微侧头,行了个礼便又坐下:“见过皇上。” 荣锦桓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冷哼一声在首席坐下:“朕来探望程爱卿,不想如此巧合,怀王爷也在啊。你双目不便,倒是难得见你走动。” 侧座之人正是怀王怀轩墨。 怀王虽过问工部刑部,但借着程清肃过府协理,硬是将一切都控的井井有条,虽双目不能视物,可借着侍郎的笔墨,能将大小事件处理的分毫不差。 不仅如此,怀轩墨几乎是当下最传神的医者,对天下草药金石、奇门百毒了如指掌,只可惜从不开诊医人,全凭个人喜好信手拈来,否则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要丢了饭碗。 四个异姓王爷之中,属怀王最为深居简出,这种时候出现在程王府,未免太巧合。 “谢皇上关心,这不便与生俱来,轩墨早已习惯,皇上不必挂心。”怀轩墨却答着他半句话,对另半句充耳不闻。 “朕今日夜游,忽然有兴致见见程王爷,不知程王爷何在?”荣锦桓干脆切入正题,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松松垮垮倚在门口的程清雯。 就算怀轩墨在厅里拦他,也休想拖延时间。 “我哥不是接了圣旨、带人马绕道北麓去离国了么?算时辰他还未到益州,皇上这么问,好生奇怪。”程清雯不满的看着门口雕像一样杵着的大祭司,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无阳祭司倒也清闲,什么时候喜欢管这等闲尘俗事了?” 赵无阳面无表情,用冷到极致的眼光瞪了她一眼,不答。 “朕在问程清璿,不是程清肃。”荣锦桓耐心全无,这程清雯聪明得很,但她岔开话题却并非易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三章 轻易过关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程清雯只惊讶的“啊”了一声,居然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说我那个甚少出门的二哥啊,他在,你等等啊。”说完,一路小跑出去。 “目无尊卑!”荣锦桓猛的一拍桌子。 来程王府不说连杯茶都没,程清雯一口一个“你”字,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见惯了恭维的话,偶尔如此他却怒不起来,全当是这小姑娘不懂事。 常德已经瞠目结舌,又不敢插话,一张老脸扭曲着甚是古怪。 怀轩墨虽看不见,听倒是听了个明白,也不多嘴,继续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 荣锦桓似是胜券在握,丰神俊朗,唇边只挂着一丝玩味笑意。 岂料,那多日不见的清隽身影跨过门槛徐徐走来,通身银白的缎子罩了纱衣,镶着蓝色玉石的头冠将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白皙而柔和的五官,一双别人装不来的如水眼眸带着笑迎上他的目光。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荣锦桓的脸色一分分难看下去。 “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程清璿面带微笑,轻轻一拜,看他的目光似洞悉了一切般微微转变。 荣锦桓猛的看向垂手而立的赵无阳,后者眉头紧锁,半晌竟然肯定的点点头。 此乃程清璿无误。 信鸽来报,本应奉旨回京的程王爷尚在姚华山、身边还跟了个女人,怎知他好端端出现在程王府。 “皇上……”一旁的常德小声的提醒,荣锦桓回神,这才免礼。 “不知皇上深夜到访,所为何事?”程清璿明知故问,惹得荣锦桓牙痒痒。 “朕听说,程王爷携了心爱之人归来,谁都知程王爷素来不近女色,不知是何女子能引君倾心?朕要见一见。”他越说,略带棱角的脸庞越显得严肃起来。 程清璿不温不火回道:“皇上。不凑巧,她已然歇下,皇上深夜造访女眷似乎于理不合。皇上若是执意,臣也自当守口如瓶。”说着,还微微颔首示意。 荣锦桓冷笑一声握拳,锦袍大袖一挥毅然转身道:“朕岂是胡来之人?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又何必见之。” 说着,目光一转,又道:“既已暮春,生息将滞。这采选一事想必程清肃回来即能办妥。不知那日殿中的苏若芸。程王爷以为如何?” “皇上乃天子、人中龙凤。器宇轩昂,当是配的上国色天姿。”程清璿面色波澜不惊,坦然答道。 “不知程王爷的美妾可也是国色天姿?”荣锦桓目露锐光,唇边带笑。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房门。 “虽比不上皇上的后/宫佳丽,可于我心中乃是致美,还望皇上恕罪。”程清璿轻言两语就搪塞过他的话中有话,目光笔直、未为所动。 荣锦桓冷哼一声,转眼朝赵无阳看去,扬声一句:“如此,大祭司可满意?”说着便大踏步而去。 常德擦了擦汗,如此一来皇上不知道回去又怎么发脾气了,心想着。急急忙忙跟上荣锦桓的步子,小声道:“皇上,这苏若芸失踪数月,皇上既怀疑,为何不先去苏府责问仆从、再公然来此要人?罪名也可落了实处……” 不料。荣锦桓却扯着满意笑容回首,嫌弃的瞥了眼常德的老脸,道:“朕自有分寸,苏若芸出门还愿一事可真可假,如此这般,比公然问罪可有意思的多。常德,你权当不知道,闭紧嘴。” 他说罢,忽然收住脚,敛起笑容道:“既然出宫‘夜游’,摆驾顾大人府上罢。” 随着常德的大声领旨,程清璿冲皇上背影抱拳,一旁的程清雯喜出望外的跟着行礼:“恭送皇上。” “大祭司留步。” 赵无阳欲走,却被拦下。 程清璿缓缓上前,竟用变得锐利无比的目光瞧着他,在他身旁站定:“赵无阳,你对付我尽管来,我们四王府奉陪到底。可若再牵连无辜、为所欲为,就算你身在皇宫,我也一样要你偿!” 声音只他一人能听见,却直击心扉。 赵无阳脸色煞白,退开一步颤声道:“我既已出手,便不再回头,程王爷好自为之。”说完转身而去,似是慌不择路,几乎和起身的怀王撞个满怀。 怀轩墨轻轻拍了下尘土,不以为然。 待人都散干净了,程清雯豁然转向程清璿,面露担忧:“哥,你没事吧?京城之中只有我和轩墨留着,我看那皇上多半是知道你行踪。”她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不知如何是好。 “多亏你截住信鸽几日。”程清璿目光一敛,不解,“以荣锦桓为人,如何会由着赵无阳、做夜访程王府此等荒谬之举?” 他寻思着,怀轩墨忽然叹了口气。 程清璿猛的皱眉:“看来,他八成是知道苏若芸一事。” “事到如今,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认也不行。可是……”她扭头看了眼竹林方向,几乎恳求道,“二哥你务必小心,皇上精的很,这突如其来怕不仅是探你,更是探你内心虚实的,只这一点,我们再有万全准备也难抵挡。” 她叹气,他方才面对皇上疑问看似巧妙避开,却正袒露心事,如此直言不讳,荣锦桓大约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乌云散去,月明星稀,收不住的心意、斩不断的情愫,一旦开始便容易成为最无情的猛兽,随时能将人吞噬,这道理她旁观着懂,二哥却未必懂。 程清璿看了看天色,缓缓颔首,淡淡道:“雯儿,你暂且歇息吧,也累了。” 程清雯呼出口气,点了点头便告退。 “依你看,她现在如何?”程清璿看了眼一身墨色的怀轩墨,又转而看向内堂。 怀轩墨偏了偏头,认真的答道:“旅途劳顿,淋雨着凉,幸未发烧。失心散乃雕虫小伎,你替她解了便也无碍。我给百泽的药她有服用,暂时性命无忧,但这药是救命、止血、护心的药丸,同时也压着毒性不散不发。” 他顿了顿,又道:“断肠草的毒已沁入肺腑,假以时日引用汤药可以化解大半,完全根除并非易事。你施针胜于我,加以辅助未尝不可。至于接近傀儡受的阴毒,你给她用了药又度了气,早已化解。以上种种,都不是问题。”他慢慢陈述着,像是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而他也说着吃饭睡觉一般的平常事。 程清璿方松了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问题是她除了这乱七八糟的毒以外,是何时中蛊的?” “蛊?”程清璿一片茫然,“什么蛊?” 说完,他的心当即一沉:他与怀轩墨是医药双绝,可对蛊虫之类却无计可施。 怀轩墨无奈的摇摇头:“她中的蛊是南疆某种,并非我所知的十大蛊毒之一,我只知道,这蛊毒性并不凶狠,若要强行取出却万万不可,好在平日蚕食血液危害不了多少,最多血气淤滞。倒是这蛊毒混合着断肠草的毒,加之她体质阴寒,化不开、逼不出、排不净,还需要慢慢消散,加以时日方可减弱毒性,要根治怕要花大力气。” 程清璿的眉头越皱越紧,听着南疆,下意识掏出个布包来,层层叠叠的打开,正是百泽身上那个香囊。 虽然经历大雨已然湿了,可一股浓烈甜香依旧弥散开,怀轩墨不满的吸吸鼻子,别开脸道:“这万源香好生难闻,虽避蛇虫鼠蚁,可也太过浓郁。” 程清璿看着他的窘迫模样却笑不出来,转而问道:“他何时进京?” “算日子,不出后日便可到。”怀轩墨对京中事宜了如指掌,这一点连皇上都暗自忌恨。 程清璿点了点头,又将那香囊层层叠叠的重新包好,转向那灰白没有焦距的双眼,一字一顿:“你跟我保证,一定要治好她。” 怀轩墨一动不动,像是考虑什么重大事情一般,末了才微微颔首。 昏暗不知过了多久,手脚身体终于回了知觉,若芸只觉得眼皮沉重,迟迟不愿张开。 春日尚暖,听着窗外莺鸣啼转,就像小时候爹娘让她早起练字,她却情不愿的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一样,有点点负罪感但却身心愉悦。 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没有噩梦、有担忧,有的只是些许温暖和安心。 仿佛先前的伤痛、心焦统统没了,她呼吸顺畅,不自觉地团了团身子,忽然惊觉自己入梦前是因腹中绞痛、体力不支而昏过去的,当时正往京城赶…… 她皱眉睁眼,白皙而柔和的五官映入眼帘,隽秀的眉下睫如羽扇盖下,美的没有半分妖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让人赞叹而无一丝邪念,她恍惚间又以为自己已经归天,眼前是遇到的肯定是神仙。 猛的闭了闭眼,眼前之人分明是程清璿,而此刻他正闭目而睡,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平日里隔着很远的容颜。 再一看,她睡在床榻之上,帐幔垂坠,他和衣而眠半卧半坐在床沿,一手撑着额角,另一手提着被角压在她肩旁,身上淡淡的墨樱香袭来,让她微微一愣。 阳光透过窗纱明亮的照进来,想起昏睡前他紧张的唤着她、抱紧她,她的脸刷的红了,咬了咬下唇,轻轻的挪开他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四章 春暖情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没想到,这轻微的动作却让他醒转,一双透亮的眼睛对上她的,随即欣喜的起身,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又不放心的搭了搭脉,如释重负:“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抿唇摇头,脸上的红晕未退,这才发现他已然换上了纱衣罩薄衫,不由的摇头:“我很好,我是睡了很久了么?这是哪儿?” “才至四月,京城当下春意正浓。”他扬起了唇角,含笑凝望,“怀王若去苏府治病则太过招摇,我才先接你来程王府暂住。” 她一愣,这一觉方醒,怀王已替她诊治过了,且她已然大好,怀王真不愧是神医。 听他提起苏府,她不禁问道:“晓红呢?” “尚在苏府,过几日你身子好些,我派人接她来。”他答道。 她点头,眼下她病着,也不便见她、让她担心。 四月末便是采选之日,她到底是赶上了,可她如果去采选,那……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呆呆的张了张嘴。 程清璿心领神会,尽量放柔声音道:“你暂且宽心,我冒险带你回府,也做好了和荣锦桓面对面的准备。”他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哪一句会吓到她一般。 “冒险?皇上?你有没有事?”她张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看看他是否完好无损,“皇上来过了?他有没有为难你?他知道我在这里?” “他就算知道又如何?”他闻言摇头苦笑:“你可知什么叫害怕?昏睡了两日,该我问你是否有事才对。” 若芸又呆了呆,心想着横竖都如此,皇上也总要面对,边想边摇着头转身拂开帐幔下床,程清璿不放心的扶着她。 双脚触及地面倒是虚了下,可走几步便走实了,她放开他加快步子紧走两步,转了圈,笑道:“看来我是没事了。” 她惊觉春日正暖。未着外衣也不自知,原来已是罗裙纱衣争相媲美之时。 触及程清璿柔如春水的目光,她忙不好意思的低头,推开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她欣喜而出,却见原来是竹林别院——那日小年落雪满地,她曾在此竹林与他偶遇。 只是,离开京城之时还是白雪刚褪,如今的厢房外花团锦簇、溪水复流。不远处竹林透着薄光。一派春日的温暖和煦。 “你从塞外走一遭。性子倒也学了百泽一分,比先前开朗是好,眼下还是安分点,先养好病。”见她惊喜的在竹林中转悠。他微笑着道,顺手拿了外衣替她披上。 她心中一涩,转身仰脸道:“百泽可有消息?” 那日惊险,不仅是那将她推出危险的百泽,还有那妄图带她离开是非之地的荣逸轩,两人均生死未卜。 “于百泽和荣逸轩,自会平安无事。”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便接下去说道,“清肃绕山而出要慢些。过几天便能有消息,你暂且安心。” 她心里一动,看着他肯定的眼神,默默的点了点头。 百泽天性聪敏,如此风风光光的大少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只可惜,荣逸轩机关算尽不知黄雀在后,回到京城早已与她陌路。 是她,避开了他伸出的手,以后他也不会再朝她伸手。 程清璿目光微动,见她的眼神多了份痛,忽然道:“在山上,你所说的愿意可是真?” “自然是真。”她脱口而出,愣了一下,这才涨红了脸,“只是这采选如何逃掉……皇上指名道姓……” 不料,他却面色欣喜,上前紧紧的拥住她:“待你身体好些,我带你下江南,自此远离是非,可好?” 她骇然,忙摇头:“不好!你我若是私逃,可是重罪。” 企图推开他,可他抱的那样紧,笑问:“那你怕么?” 她咬了咬唇,猛的点头:“当然怕,皇上要是对你不利,可怎么办?” 离国一战她亲眼目睹生灵涂炭,若能携手共死她应无惧,可是,却怕那后有追兵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怕眼前之人从高贵的王爷沦为朝廷钦犯——因为她。 “你别小看了程王府,荣锦桓虽贵为皇上也有无法奈我何的地方。我允诺带你走,便一定做到,只是,你可愿意?”他吐出这大逆不道的话面色不改,可问最后一句声音却微微颤了下,抬起她的脸,似有些紧张的看向她眸子里。 她瞧着他平日淡然处事忽然变得孩子气,愣神一笑:“愿意是愿意,可是……” 他面色一喜,目光忽然变得缱绻万千,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他虽平日里淡然柔和,可并不瘦弱,隔着春日的薄衫她分明感到有些坚硬的胸膛隐隐传来温暖,他的吻如春日飘落的花瓣一样轻柔,一股淡淡的墨樱香气让她似要融化般,心随着他的渐渐痴缠疯狂的跳动着。 待他放开她,她已满脸通红,足下虚软。 程清璿自然而然的伸手环了她的腰肢,目光平静的朝一处道:“可是汤药好了?” 她一惊,却见着桃红的花树下,石凳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墨色长衫的文质彬彬的男子看着他们,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手边石桌上的药碗内还冒着热气。 这人什么时候在的?那方才他们那样岂不是都被他瞧了去……那……若芸吞了口水,脸已经烧的发烫。 “这是怀王爷。”程清璿毫不在意的对她介绍道。 她诧异的发现怀王的双眸虽看着他们,眼珠却没有焦点。 这个苍白到风一吹似乎就能倒下的人竟然是瞎子,而这个瞎子不仅是名医,也是那个传闻中铁面无私的执法王爷。 见程清璿搭话,怀轩墨只微微颔首,目无表情:“她似乎没有大碍了,只是阴寒之气未除去,你该尽力便是。” 程清璿面露窘色,轻咳了声道:“汤药让下人们送来即可,你何苦亲自跑一趟。” 若芸扑哧一笑,他这话分明是让他别来打搅。 “下人送来的药,你放心让她吃?”怀轩墨依旧不温不火,坦然以对。 “你送来的药,我就放心了?”程清璿难得心情甚好的揶揄道。 “你让我治好的,我便治了。”他竟认真的答道。 见他如此,她便略有些明白过来,与其说怀王铁面无私处变不惊,不如说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动容,天塌下来恐怕也是如此一板一眼。 程清璿和他如此空旷的心截然相反,拥着她的男子虽也表现的淡然,可心思显然细致入微,一点一点处处替她想着。 她不便搭话,长衫男子坐了会儿觉得无趣,竟像寻常人一样起身离去,步履稳当。 “他真的是看不见?”待他走了,若芸忙问道。 程清璿不以为意的道:“心看得见便是了,他精通奇门数术,以气流辨方位不是什么稀奇事。” 又是这种天赋异禀之奇人,她撇撇嘴道:“异姓王府之人各个才能辈出,又拥有那么惹人眼红的卷轴,你们莫非是妖魔不成?” “若是妖魔,如何?”程清璿挑起了眉毛。 她一口气顿住,故意向后退了步,眨了眨眼睛,道:“那我眼下逃命,可来得及?” “你……”程清璿责怪的瞪了她一眼,旋即双眸含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逃我可拦不住,只是这副模样你便想出门?” 他说着,将她自上而下看了一番,闭眼叹息。 若芸顺着他的目光将自己打量,只见自己着着薄衣裙、披着浅粉外衫,鞋只套了一半,再一摸头发散乱。 她顿时大窘,咬唇嗔怒:“你怎么不早说?!”她说完便快步钻进房中。 自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可快着点,药要凉了。” 她自顾懊恼,仓促间未瞧见他眼底深深的倦意。 原以为百泽是个爱管闲事的大少爷,就连边关苦地也是处处悉心的,可如今想来,只怕百泽救她开始,都能用一个理由来说服——那便是受人所托。 她先前认为程清璿是个淡然避世、不愿理人的闲散王爷,却不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的安排。 如此,这个从看不出悲喜的王爷如今对着她展露笑颜,是她想破脑袋也无法想象的。而倘若用情至深,他为何唯独对她? 程清璿虽待她甚好,他的感情又从何而来? 想凉亭初见,他故意问她可认识他,到底是真的问,还是试探虚实?这一路相伴,他情真意切不假,缘由讳莫如深也真,到底何事让他不敢认她? 她想着,自己一定是什么时候跌跤撞到了头,这才会把眼前风姿卓绝的王爷给忘了个干净。他偏偏不告诉她两人的过往,让她胡乱猜测间更为不安。 是不是自己以前做错过什么、又忘了个干净,他才不愿相认? 她私心觉得,她定有什么让他放不下,所以他告了饶、要寻回她? 若她不幸采选、一朝入宫,又如何回应他的心意啊…… 若芸使劲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手中。 “可不可以不喝?”她端着药碗,讨好的看着面前端坐的锦衣男子。 ps: 这几章撒糖撒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五章 平安归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手中褐色的液体就算看一眼也让她直打哆嗦:不仅难喝而且难闻,一点都没有草药的甘苦。 连日来她每每喝完药后、忙不迭找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等她连喝了数次,程清璿才说这里头怕是加了毒虫之类的以毒攻毒,她差点当场反胃。 说什么苏府太显眼,她连晓红都见不到,更别说向那个鬼精灵丫头求救了。 百泽还没有消息,他身为同胞怎么能如此淡定的坐在这里?快日落也不回府? 可眼前安安静静坐着的男子是个瞎子,完全看不见她哀求的眼神,只不以为然的道:“不可以。” 语气平淡如水,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我白天已经喝过了……可不可以……”她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可以。” 怀轩墨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忽的就泄了气,背转身看了那药半响,心一横,屏住呼吸一口灌入。 异常苦涩还有怪味的液体顺着喉头流下,她“啪”的放下药碗,开口直喊“好苦啊!” 嘴里被适时的塞入块糕点,一口咬下软糯香甜,一股馥郁花香充斥口中。 定睛一瞧,程清璿不知什么时候托着盘子而入,盘中放着粉色花样的点心,正含笑看着她。 “我走了。”怀轩墨“看”她喝完,直接起身端起空碗便出去了。 若芸苦着脸坐下,边埋怨道:“你早点来我就不用喝了。”说完又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好让古怪的药味尽快散去。 程清璿却若有所思的笑了下,道:“若是我来,恐怕会跟午后一样让你给逃掉。” 若芸“咯噔”一声噎住了,涨得满脸通红,边吞咽边瞪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挣扎的说道:“怀王是你叫来让我喝药的?” 他不置可否,只伸手替她顺着气,笑道:“轩墨平日里繁忙。肯来已是甚好,再说,你余毒未清必须仔细着,万不能大意。”说着,另一手倒了杯水递给她。 若芸接过来一饮而尽,方才舒了口气,赶紧埋怨的瞥了他一眼,可又没法责备他。 于百泽肯跟他配合,程清肃能听他的话,就连怀王也二话不说出手相助。程清璿远远不止程王府排行第二的王爷这么简单。且他说话做事无不缜密又淡然。让人摸不透算不准,皇位上的天子也对他忌惮有余、抓漏不足。 可他偏偏对她上心,举手投足间柔和的近乎宠溺,频频含笑。让她看到他的眼睛便早已沉浸其中,忘了别的一切。 恃宠而骄?忘乎所以飘飘然? 的确,有那么一点吧。 “王爷是真心喜欢我?”她忽然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闻言一愣,点了点头。 “哦?”她忍不住笑着反问,“京城小姐各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那么多年没有个青梅竹马?没有个对你芳心暗许的姑娘家?” 本是打趣,没想到程清璿却是凝望着她的双眸,避重就轻道:“你就是你。正如初见时的甜美可人,那么光华四射纯净如兰,从未改变。” “王爷你是笑话我。三年为婢,我哪还有学士千金的娇艳模样来?”她撇撇嘴递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明明他自己如天人临世般绝美超群。却说她好看,分明是信口开河。 她脑中思路一停,他方才说她初见她时……不是那日凉亭?更不是先前长安街? “你看,可是我笑话于你?”她尚在诧异之中,他莞尔,起身去拿铜镜,放到她面前。 听这话,她的心漏掉了半拍,不禁咬了咬唇便向银镜中看去。 镜中之人未施脂粉,娥眉清隽,头发自然的垂在脑后,涂了银子的镜面异常清晰: 三年劳苦后略微灰暗的肤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若凝脂的双颊,姣好的面容上明亮的双眼露出惊讶之色,略微发紫的浅粉的唇也轻轻咬着。 呆了许久,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镜中的人也同样伸手,她恍惚着,猛然发觉这就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她欣喜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带微笑的程清璿。 后者颇有意味的深深看她一眼,叹道:“轩墨手里有的是灵丹妙药,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何况去除这肤质晦暗?”说着伸手轻轻的扭转她的脸,让她又仔细看了看银镜。 她愣愣的听着他解释,想起这几日洗脸用的帕子都是他亲自递过来,难怪她每日的盥洗用水,用后都浑浊不堪,莫非这上头抹了药? 怀王如此珍贵的药物要是拿去长安街,怕是能卖出一座城池的价钱。 而程清璿,竟连她如此遗憾也想到了。 她心中柔软至极,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犹豫不决和欲言又止,他的身上埋藏着多少秘密,多少过往,而她是否可以相信这便是她一直所追寻的,是否可以相信他的真心? 程清璿看着她发愣,缓缓俯下身子,手指抚上她的脸,补充道,“即便你长的不甚大雅,老了丑了,你还是你,一如往昔。”说着,手一沉便握住她的手。 她心神晃动,又一次无法思考了。 他仔细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眼神中瞧出她心思来,许久却轻声叹息:“我知你有疑问,不错,你我多年前的确有几面之缘,只是你现在身子弱,待你身子好些了,我施针助你想起,你便明白了。可愿意等?” 她闻言莞尔,心中叫嚣着的一团疑惑随着他的轻语烟消云散,她瞧着他的眼眸越发肯定了些:“自然。” 从离国到京师,他不惜冒着天子之怒带她返还,她有什么理由再怀疑他? 来日方长,以后再知道也不迟。 “原以为,你看到自己好看会很开心……”不料,程清璿轻声嘟哝了句,目光微微移开了下。 她错愕,随即“扑哧”一笑,原来他也是会如此天真的像个孩子般。 “哎呀呀,躲着吃桃花糕也不喊我一声。真不够意思啊。”一个顽皮而清越的声音响起。 原本趴在窗口的高高身影一跃而入,不客气的抓了桌子上剩余的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待吃完才心满意足的挥手打招呼。 若芸呆呆的站起来,眼眶中的泪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的大颗落下,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拉大。 程清璿倒是只顾她一人,忙伸了袖子替她擦拭,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回头淡笑了下:“百泽,有门不走非要爬窗,清肃呢?” 来人正是于百泽,白色的大衫上配着黄金腰带、黄金坠子。用金线装饰领口。头上用来固定头发的发插也是金的。 他一手端着糕点盘子。一手伸出根手指晃着,面色虽有苍白却没有一丝脏乱,笑容干净的明亮耀眼:“别问我啊,我刚回来就赶紧回府洗澡换了身衣裳。边关苦地可折磨死我啦。” 说着,又伸出手在傻傻站着的若芸跟前晃了晃:“丫头,发什么愣?”旋即看了看她被程清璿握住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状,“你是找到答案了啊,挺好挺好。” “百泽!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串通好的?”一股狂喜从心底升起、蔓延全身,她冲口而出。 她原本想说“你没事就好”,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但看着百泽一脸无辜到极点的模样。她却一点也不后悔说出口,擦着泪。 百泽耸耸肩,一副受伤的模样叉了腰,道:“喂,我被捅了一刀大难不死。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若芸一愣,立刻想起了洛将军那又狠又深的一刀来,不由的露出关切之色:“你到底要不要紧?” 百泽眉开眼笑,咽下了最后块糕点才心满意足的开口:“我是谁,怎么又会有事呢?不过那么点小伤我怎么会死啊。”说着,一副没啥不了的模样。 “清肃秘密送他回京,轩墨给他治了伤,没伤到心脉,已然无碍了。”程清璿适时的补充。 “喂,别又卖我啊。”百泽愁眉苦脸的瞪他。 若芸看着他一惊一乍,这举动足足将她气结,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舒畅,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这天降喜讯。 百泽及时的用手肘捅了下程清璿,毫不避讳的大声道:“还真被你说对了,这丫头见到我活着比自己变好看还高兴!” 看到程清璿如有若无的淡笑,若芸忽的鼻子酸了下,又朝着百泽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百泽眯起了眼,笑容不减:“昨个凌晨就偷偷回来了,只不过我要养伤、我要洗澡、我要修整,这才敢出门啊,不然怎么会这么神清气爽的站在这里呢?你可别说出去,这‘于王’还在路上呢。” 若芸心底一阵笑,这百泽最关心的果然是仪表,入夜的出门还金链子、金腰带的挂了一身,幸好他是于王,也不怕被人打劫,“于王好财”的风评有一半定是这个原因。 他绝非重伤的模样,眉飞色舞的像是仅受轻伤,可到底那一刀又深又狠,再神奇的医术也不会那么快好。 说话间,百泽的脸色还是苍白了些许,他没有像像往常那样生龙活虎,倒是安安分分的找了椅子坐着,不忘挤眉弄眼。 要面子死撑,若芸只能想到这个了。 算日子,于王带的那支才抵达益州两三日,若非他伤重,程清肃不会冒险提前送他回京。 他们如此做,分明想让皇上毫不知情,也有意放荣逸轩一马,但那日姚华山上,荣逸轩可会手下留情呢? 她想着,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说话间,只听一声焦急却有点幸灾乐祸的稚嫩声音随着脚步声传来:“大哥!清肃哥哥和清和哥哥又在吵架哩!”白白嫩嫩像是粉团一样的小男孩叫嚷着扑到百泽身上,百泽眉头一皱,痛的呲牙咧嘴。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六章 郡主刁难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男孩赶忙吐了吐舌头放开他,扭头冲着程清璿作揖:“清璿哥哥好!……姐姐?”他歪了歪头,发现了若芸,满脸兴奋。 “承儿,你见过的。”程清璿笑吟吟的看着她,又冲她微微眨了眨眼。 这清亮的眼眸,这声音这浑身雪白的模样…… 若芸一下子懵了。 “承儿?!”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他,几乎语无伦次,“你就是那个……” 这孩子,这孩子不就是当时弄砸了摊子、还硬塞给她蝴蝶钗,害她挨了三十下藤条的那个闯祸精嘛! 百承甜甜的笑了,开心的点着头,露出了两个酒窝,样貌同百泽绝对的神似:“姐姐,我叫于百承,承儿就是我呀。” 不料,承儿拉着她的衣角示意她弯腰,神秘兮兮的在她耳畔小声道:“姐姐,那天看到清璿哥哥看着你啦!回去告诉了我哥,他不信耶,非要我证明下,我蹲了好久才在街上又蹲到你。” 她霍的转向程清璿,直勾勾的瞪着他:“原来当日你都看见了!你们……” 什么偶遇,什么碰瓷,根本就是找茬而来!百泽早知道她的存在,故意让承儿引她相见、好来个“再会”程清璿? 装!百泽装无辜、装陌生人的本事,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们兄弟两人,她无论遇到谁都会倒霉啊。 可看着程清璿带笑的眉眼,她再一次垮下肩膀。 若非她被荣逸轩接了去,只怕眼下是另一番光景。 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猛然回味起方才百承的嚷嚷:“你说程清和回来了?是真的么?” 程清和并未跟着急行军,算日子大部队也该到益州了,既然他都回了京城,代表大军将不日进京。 她看向百承,又看向百泽。 百泽目光一黯、笑容微滞。 顺着他的目光,她瞧见廊灯下一个瘦削的青色身影走近。 来人板着面孔朝里一望,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只伸手拍打着袖子上的灰尘,脸色铁青的道:“百泽,你伤没全好就跑出府鬼混,再死了我可不救你!”他说话间,当她不存在似的瞧也不瞧一眼。 若芸犹豫着要不要行礼问好,手却被程清璿一把握住,一旁的百承乖乖的闭嘴躲到他身后,像是很怕程清肃的样子。 “我搭了轩墨的顺风轿子,可没人瞧见我。”百泽却是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斜靠在门框上同程清肃一里一外:“你舍得来救我不假。可没人求你来救我啊。平常你不都说这战争之地血腥杀戮过重的么?啧啧。” “哼。你也就得意两三日。待大军驻到了京城门外,你再不出现试试?”程清肃反唇相讥,冷笑一声。 “我早就找好人假扮,套个盔甲没人敢怀疑。你不一样啊。你树大招风又没面罩遮着。”百泽比了个面罩的姿势,无辜的冲他眨着眼,“快回快回,没事别来探啦” 若芸几乎要忍不住笑,这程清肃火速送他回京治病怕是亲自背了他,又得秘密往返于益州京师,这等尽心关爱堪比手足之情,偏偏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非要在话语上占个上风不可。 程清肃的脸色瞬息变得很难看。冷哼道:“真不凑巧,皇恩浩荡,我今个光明正大回京禀明事情办妥,销了文书隔日再堂堂正正接于王回京。” 他瞥眼瞧见她憋笑,转而看向程清璿。冷声道:“我要是你,就不回来这京城。” 程清璿神情严肃起来,看着大哥缓缓开口:“若再迟些,她会送命,也顾不了许多。” 程清肃闻言皱眉,却听见百泽打着哈欠道:“荣锦桓这小狐狸可比他老狐狸爹还狡猾,与其担心将来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咯。” 说完豁然抽出一把匕首来——正是当日那把“神刀”,如今刀上干干净净的,不似蛮力使用过的痕迹。 在场之人除了若芸心悸,其余的人都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泰然自若。 只见百泽修长的手指点上刀柄,扣下一块白色的圆形玉石来,手一抬,玉石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抛向这边,程清璿伸手接住,颔首道:“多谢。” “百泽……”程清肃想制止,可终究只张了张口。 百泽不以为然的收起刀,朝着清肃就是灿烂一笑:“我们给天颐王朝卖命,就当是茶余饭后生活无聊的调剂,他愿意杀谁就杀谁,边关死的是他的子民,他不可惜我们也无可奈何,可若是牵扯到清璿身上,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听着他如此说,若芸吃惊不小,不仅直呼皇帝真名,且堂而皇之的把皇帝比作狐狸,把权倾天下比作无聊的玩意儿,这四个异姓王到底是一条心。 他既然如此说,他们便并非天颐国中人,那…… 她转而看程清璿,他面色虽波澜不惊,可也略微凝重起来。 程清肃不置可否,百泽却是吐了吐舌头:“喂,承儿说你们吵架,清和呢?” “谁说我们吵架?”程清肃怒道。 可有了大哥撑腰,百承鼓起勇气从清璿身后探出头来道:“就是有,就是有!”说完便吓得缩了回去。 百泽不着痕迹的剜了清肃一眼,程清肃这才叹息:“清和为人处世还是如此莽撞,我不过教训了几句,他竟然跑了!真是……家门不幸……”说着,面色微窘,直了直背便转身就走。 若芸莞尔,当日程清和所言,程清肃会有两人无可奈何,一个是程清璿,另一个便就是于百泽吧。 来了许久,百泽到底累了,摆了摆手递给若芸一个安慰的眼神,便拉着百承匆匆而去。 百承倒是玩的意犹未尽,走出老远还扭着头望她。 至始至终,若芸都没插上话,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他们的世界如此遥远,远到就算是听闻也有浓浓的疏离感。 不过好在,百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看样子程清和也没事。那…… 荣逸轩呢? 那日荣逸轩不仅借了乾州之师,还有洛副将临阵倒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百泽怕是借着程清肃的援助得以现行逃脱,荣逸轩毫无消息,莫非荣出了事? 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 都明刀明枪的动了真格,倘若现在在异姓王面前提起荣逸轩,倒显得她自私起来,且程清肃显然忌讳她,她绝不能在此给程清璿惹事。 程清璿望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只浅笑。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只需宽慰些,好好养身体,知道么?” 对上程清璿那清澈柔和的目光,她心中微疼。暗自埋怨自己的小心翼翼。 “可是累了?晚膳前先歇息罢。”传来温言,她想说不累,可还是点了点头。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合上门。 若芸咬了下唇瓣,心里五味杂陈。他方才的目光如此淡然而悠远,让她一瞬几乎想要抛开一切,喜怒哀乐无所顾忌、当问则问。 可,她却还是迟疑着,自己并非留恋荣逸轩的情谊。只是她不想忘恩负义,更不想他因此而死。 门口探进一个脑袋,一双大眼睛正迟疑的看着她,正是程清雯。 “郡主?”若芸诧异,瞧着她倏然转冷的眼神。她心中顿时有数,微笑道,“郡主进来便是,有话不妨直说?” 没想到,程清雯的目光自她身上转了圈便落到桌上,一个箭步上前,单手一捞便拿了碟子,瞪了她一眼道,“我是来拿盘子去还给后厨,不是来见你的,你想的美。”说着又剜了她数眼。 这取盘子的小事,还轮得到郡主来做? 若芸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这糕点还是郡主拿来的?” “清和本来让我送,正好二哥来取走,本郡主落了清闲,让本郡主拿糕点来,你做梦。”程清雯伶牙俐齿的还击,给了她个轻蔑的眼神。 “多谢郡主,不知郡主在外头许久是否觉得凉?要不坐坐?”若芸毫不客气的点破,眼前衣着粉嫩、笑颜如花的郡主怕是偷听有一阵了。 “你……”程清雯咬唇,脸色微红,盯了她一阵干脆一抬下巴道,“对,本郡主就是不喜欢你,打你的脚腕落水的是本郡主,将你丢下井的也是本郡主,所以你……” “多谢郡主不杀之恩。”若芸忽然正色,行了个规矩的大礼。 程清雯说到一半,见她如此着实愣着了,原本想说的“你能把我怎样”这一下便给硬生生吞进了肚子。 若芸行完礼,对上她发愣的双眸,正色开口:“看郡主如此伶俐可人,应也有通透心肠。既然郡主来了,不妨告诉我,为何要三番四次为难?” 真要她死,凭着程王府的轻功她便能死上个三五回,程清雯不是使暗器,就是拐弯抹角想假借皇上的手罚她,充其量就是欺负人——单纯的欺负人而已。 “我……我……”这回轮到程清雯没了底气,支吾了半天,干脆将那欲盖弥彰的盘子往桌上一扔,拂去衣角余灰,双眼又恢复先前的透亮灵动,用甜甜的嗓音道,“你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愿闻其详。”若芸神色一凛,她要听的就是真话。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寻常之物撇去不谈,姿色也罢,声音也不计较,可你一不会武功,二不会轻功,三不会术法,四不会谋略,你觉得呢?”程清雯目光犀利,将她上下打量个遍。 “只可惜清璿王爷偏偏喜欢我这‘四不会’。”若芸适时的插嘴,冲她眨了眨眼,粲齿一笑。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七章 德妃之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程清雯涨红了脸,水灵的眼眸瞪着眼前头发只过肩且凌乱、着了素衣却含笑气定自若的女子,半天没接上话。 “可人非草木圣贤,谁人不是点点学、步步走?敢问郡主,若遇到一人,会武功轻功、通晓经略术数,却狠毒无情、笑里藏刀,离间亲友、枉害忠良,如何?”若芸浅笑而问,瞧着她脸上的反应。 程清雯面色微白,竟是无言以对。 “想离王当年意气风发,不过顿生贪婪之心,盗取于王宝刀逃匿、误入深山,引两国血战、害老王含恨而终、国民从归天颐,这邪心顿起之人,若有千般会,又能如何?”若芸字字珠玑,语毕仍然一拜, “若芸谢郡主不杀之恩,能容我这‘四不会’之人在世,能让我有机会看世间百态、明善恶、辨是非,从而知晓自己的愚昧无知。” 她起身,复瞧着她的目光已然平静而诚恳。 程清雯完全怔住,末了,清澈的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再开口已是颤抖而略带哭腔:“你知道么,我二哥那么淡性子一个人,从来都是不多言、不多语,我从前不曾见他对谁留心过,也不曾对谁刻意表露感情过。自小他便笑不多一分、愁不带一丝,可却为了你能愁容满面,为了你要去同天颐皇帝讲条件,都是为了你……” 程清雯说着,以袖子拭泪,吸了吸鼻子,她也听二哥赞过苏若芸有气量有谋略甚至有胆识,只是这女子这般好头脑她欣赏不来。 若芸听她这般说起,霎时间呆住: 他为了她,他一直都是为了她?竟然全部都是为了她? 而她,却挣扎、迟疑、惶恐不安,生怕这感情有任何不确定。 方才侃侃而谈大道理,眼下她自己才是愚蠢至极的人。 “算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看到二哥能露出那么温柔的能让人心暖的笑来,唉……”程清雯渐渐平复,眼神转了一圈又落到她脸上,眸子清澈一瞪,道,“苏若芸我告诉你,既然事实如此,我也不惹二哥伤心了,你好自为之,若有一天你负了我二哥。我定饶不了你。” “郡主看。我像是趋炎附势之人么?或者。我还有资本趋炎附势?”若芸轻轻一叹,扬起才过肩的发梢给她看。 程清雯面露古怪,白了她一眼:“这么说,你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郡主知道?”若芸这回是真的惊讶。 “我只知道个大概。并未亲眼所见,不过你要听也可以。”程清雯略带苦涩的道。 若芸淡淡一笑,回绝道:“不用,我日后自会知晓。” 既然他允诺她,她想等他亲口说她与他的过往。 程清雯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个晓红,本来大哥要接她来与我暂住,这丫头比你脾气还倔。说是非要等你回府。想她在荣府上住过,便许她暂时陪陪荣瑛,她倒也肯。” 程清雯随口一说,若芸倒是担忧起来:“晓红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和她说的?” 想她失踪数月,晓红一定一定急坏了。可她偏偏不能堂而皇之的去找她。 “说是你上元节许了愿,要去远处还愿。”程清雯烦恼的道,这冠冕堂皇的托词是大哥说的,她可完全没插嘴。 晓红定是不信的,可这丫头聪明,程王府亲自出面,自然知道有的事问不得。 若芸想着便道:“她怎的不回苏府?” “苏府?你不知道?”程清雯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模样,“自从上元节出了事,于百泽一离京,赵无阳的狗腿子嚣张的很。要不是我大哥暂时发了月俸让仆从丫鬟归家,这苏府还不知多危险。” 若芸一愣,她只怪百泽应了程清璿要保护她、将她带出京城,万万没想到也是为了让她避开灾难,京城暂时人手不够,袭击自然防不胜防。 想起那人,她不由得后怕:“这赵无阳,真的只是大祭司?” 程清雯听她如此问,突然走两步凑近,粉嫩的脸快贴上她的鼻尖,才轻声道:“赵无阳握有全天颐二十八座摘星阁,且有太史司函馆所有的术法密卷,暂时是皇上眼中唯一能牵制我二哥的人,所以皇上对他的举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懂了么?” 若芸点头,旋即又摇起来:“程清璿不过身负闲职,怎会惹皇上的眼?” 程清雯的声音更低:“我们并非天颐人,且都要听二哥的,所以二哥才是我们‘主子’。” 若芸浑身一颤:那个同自己软语微笑、言称要娶她的王爷,竟然是异姓王族的主子?! “哎呀,我不能和你多说,真是的。”程清雯懊恼的跺脚,顺势拉过她的手将她拖到院外,“你不是想晓红么?偷偷见一面就是,我带你去。” 她这一招成功的分散了若芸的注意力,不仅因为晓红,还因为她施展程王府人人自傲的轻功,自速度借来手力,轻轻松松便将她提上屋顶。 月暗星满,挂满灯盏的屋舍显得略微昏暗。 断断续续的琴声自屋内传来,廊上的灯照得人无所遁形,幸好有屋脊遮挡,程清雯带着若芸蹲在屋顶倒也未被人瞧见。 “别看了,里头是荣瑛,那荣逸轩没回来,不然早有消息了。”程清雯无奈的拖着腮帮子,毫不掩饰的指出,扭头叹道。 苏若芸不仅顾及晓红,就知道她也想确定荣逸轩的安危,她就顺水推舟、大大方方她来“见证”一下,荣逸轩的居所的确是黑暗一片没有人在。 若芸闷闷的坐在屋顶,听着琴声戛然而止。 “这冰丝琴弦定是冒牌货!又断了!”一个愤怒的女声响起,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什么给摔到了地上。 若芸一怔,晓得荣瑛是发小姐脾气呢,探身望去,荣瑛正在院子里撅着嘴,一身绛色罩纱锦衣被她来回的走动掀起波浪。 “郡主,您消消气,虽大捷,王爷要得令才能进京,怕还有十天半月才回呢。这光景没人批准您,您也不好乱走呀。”小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倒是不紧不慢。 “谁稀罕出去玩!我禀明皇帝哥哥还不是一样能出去?可是……可是……”荣瑛气结,支支吾吾后终于大声嚷嚷道,“程清和又不会打仗,去前线做什么!本小姐都不知道找谁撒气!” “哎哟,郡主……”小翠忍不住长叹。 屋顶的两人面面相觑,若芸不由得扑哧一笑,程清雯则是黑了脸露出古怪的表情。 正相对无言,一个丫头一路小跑了房间,紧接着回廊尽头出现了一排明灯,有人高声阔步徐徐走来。 待走的近些,只见一个樱唇柳眉、有着不怒自威眼眸的女子,略施脂粉,华服轻纱,排场虽不大但每一步都认真走着官步,人未到已先行出声:“郡主可安好?”说话间在门口站定。 若芸闻见这熟悉的声音和身段,可不是那夜宫中的洛德妃么! 荣瑛方才还生气耍着脾气,此刻已经眉目含笑的走出,端正的微微一拜:“德妃娘娘怎么有空来荣王府?这边请。” 说着小翠便想引了德妃去厅堂。 不料德妃却笑着缓缓摇头:“本宫是奉皇上之命特地出宫探望郡主,如今郡主安好,本宫也不坐了,就此告辞。” 若芸正纳闷,却见荣瑛心领神会的屏退左右,那些跟着洛德妃来的提灯宫女也纷纷退开去。 “洛娘娘出宫一趟就为了看下我在不在?我想您是费心去跟皇帝哥哥要圣旨了。”荣瑛冷下语气,一副不自在的模样。 “郡主多心了,此番出宫乃是皇上吩咐。快马已到,边关大捷、离国归并,皇上分身乏术,这才下旨让本宫前来探望郡主。”德妃轻笑,语气却没半点委屈,“算日子,荣亲王爷怕是不出七日便能回京了。” 荣瑛喜上眉梢,随即脸又阴沉下来:“听说德妃娘娘的兄长——洛丰洛大人也该回京了?” 德妃眼中闪过精光,退开一步道:“不错,本宫兄长洛丰常年在于王手下戍边,我这个做妹妹的也难得一见。如今边关大捷,皇上特恩准家兄日后在京供职,皇上言下郡主芳华正茂,如此这般也该择良婿了。” 听她提起边关和洛丰,若芸猛然间想起于王身边的洛副将来。 那又狠又深的一刀,那一刀让局势瞬息万变,让原本同仇敌忾的将士反目,让百泽虽回了京可依然行动不甚便利。、 原来这洛将军,竟是是德妃的兄长。 尚未有定论,德妃却要替洛丰谋求职位?这德妃如此横行,看来有此地位全仰仗左仆射洛大人的荫蔽。 她嘴唇颤抖,勉强扒着屋檐,心里惶惶不安。 那日洛将军那一刀,荣逸轩瞬间露出的惊讶神色可知,洛丰并不是荣逸轩安排的。 德妃替洛丰求职,借此洛丰能脱离于王、求娶郡主,倒真是好打算。 不过洛家衰败之言并非空穴来风,德妃走这一步怕是被迫无奈。 她心中惴惴不安,却听见程清雯不屑的轻声说道:“自作多情。”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八章 抓个正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娘娘,我想娘娘怕是忘了,这男主外,女主内,我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都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德妃娘娘兄长的去留?瑛儿的事自会和皇帝哥哥说,娘娘您多虑,未免管得太宽。”荣瑛竟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话中带刺,抢先一拜,“时间不早,小翠,送客!” 洛德妃面色大变,尴尬万分,片刻后却依旧大方的笑了下,看了荣瑛一眼,道:“皇恩浩荡,不知届时郡主可要回绝?本宫叨扰了,郡主请便。” 待人退干净了,荣瑛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哥哥你快回来吧!瑛儿隔三差五的被这些人烦,都要烦出心病了!”皱着眉,却是朝着小翠道,“小翠,要是王爷到京城,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翠大声的回答道。 看来想求娶郡主的并非一家,若芸呆呆的想着,要是荣逸轩负伤,荣瑛该是要伤心了,身子侧了侧,一个没抓稳便尖叫一声朝下摔去。 “喂!”程清雯正蹲着看戏,反应慢了拍只扯到她的衣摆,衣服“嘶”的一声裂开条口子,将断未断,她也便跟着摔下去。 幸好程清雯轻功好,一个转身落地,才要去接若芸,手却缠上那布条,带了她身子一下便脱了手,若芸一声尖叫侧身摔到了地上。 荣瑛和小翠都惊呆了,张大嘴巴看看她们从天而降,又看看屋顶,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苏若芸吓白的脸上。 半晌,荣瑛不敢置信的缓缓开口:“苏……若芸……?” 小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行礼:“奴婢见过程郡主!” 程清雯翻了翻白眼,却叹气赔笑:“荣瑛郡主好。” 若芸吃痛的站起来,却瞧见荣瑛见到她亦是欣喜亦是狐疑,忙跟着程清雯问好。 荣瑛呆了半晌,看着她蹭上灰尘的脸和撕破的外衣,怔怔的舒出一口气:“若芸。上次元宵灯会后便没见你,问晓红说你出门还愿,你何时回来的?大半夜跑我王府屋顶做什么?”说着转向程清雯,“程郡主也是好心情,来我王府作客不知道敲门么?” “不敢当,我不过是陪某个胆小的人来……看看人。”程清雯笑着,却面色僵硬。 “看什么人需要看上屋顶?!”荣瑛怒气冲冲,却没像平时那样发作。 若芸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两个一般大的金枝玉叶大眼瞪小眼,荣瑛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元宵遇险上。 忽然。一声杯盏烦落摔碎的声音传来。一扭头。却是多日不见的晓红站在一边,像是要给荣瑛沏茶的模样,瞧见她便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瘦了……若芸心疼的想。 晓红却是哇的一声冲上来抱住了她:“小姐——!小姐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晓红了啊!你一声不响就给还愿去了,晓红好担心!几个月不见你。你……”说着仔细瞧了瞧她,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若芸心里一酸,忙伸手拍了拍她后背:“我没事……我走得急,实在不便,晓红别生我的气。”说完忙朝她使眼色。 “哪有!”晓红瞬间明了,破涕为笑,埋怨道。 若芸示意她放开,斗胆上前朝荣瑛就是一拜:“晓红于我姐妹情深,还请郡主容许晓红跟我走……” “原来你是来看她的。”荣瑛恍然大悟。碍于程清雯在场,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主仆情深以后也别上屋子,我也就不追究了。免得人家说我小心眼。”说着便招手让小翠上前,道,“那就让小翠,再送一次客好了。” 程清雯满不在乎的点头,晓红喜出望外的,若芸则是还礼轻笑。 荣瑛果然是光明磊落,她不在苏府如此可疑,荣瑛也替她担了,方才德妃的事哪怕她听去了,荣瑛也不怕她说,这份信任她领了。 然而,她却不知从何开口荣逸轩的事。 看着荣瑛回屋,程清雯赶忙拉着她走,埋怨道:“两个人我可带不动!只能走了啊!” 晓红却是欢天喜地的抓了若芸的胳膊。 “我们半夜去程王府?妥当吗?”才出了荣王府后门,若芸不放心的道。 “大军快回来了,这些日子都是宵禁,你一路行来看到几个人?”程清雯不耐烦,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反正皇上也心里有数,不信你等着看,过些日子他肯定有招。” 说完她撇撇嘴,嘀咕道:“不用轻功真麻烦。” 回到王府已是半夜,门口的守卫目无表情的放行。 晓红虽第二次来程王府,可到底这次不是作客,不由得抓着若芸的袖子跟得紧紧的,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模样全无,一路害怕的话也不敢说。 程王府的灯挂的比荣王府少许多,走上石板小径穿过竹林便更为昏暗。 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清香,若芸细细看去,却见大片竹子上竟满满的开了花朵,淡香摇曳,沙沙作响,让她惊奇万分,笑道:“没想到这竹子也能开花,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走在前头的程清雯身子明显一震,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桂竹数百年才开花一次,可这片竹林才存在十几年,的确……稀罕事。”没有再多说,复又默默行路。 晓红一脸兴奋的看起竹上的花来,若芸则是心中感叹,如此清幽的地儿像极了他的性子,却一点不像王府。 想着便出了竹林,远远望去主屋灯已熄,而侧边的宽敞厢房却是燃着灯烛。 程清雯刚到房门口,笑容一下子冷在脸上,傻傻的回头朝若芸道:“你进去……我……回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完,走了几步竟使了轻功一溜烟跑了。 若芸好生奇怪的走到房门口,只见明灯高亮,屋内的桌旁程清璿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桌上的烛火跳动,柔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扭头看看门口出现的人。 糟了,她错过晚膳,所以他等她回来…… 若芸僵在原地,他是知道她悄悄出门了,可是知道她去了荣王府?他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自己才允诺了他去江南,这就私自外出,万一觉得自己是对荣逸轩放不下……他,是生气了吧? 她几次张口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姐……”晓红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传说中的“程王爷”,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她的手臂。 半晌,程清璿才缓缓站起,一步步朝她走,她却心虚的咬唇后退了一步。 他美丽冷然的眼眸淡淡扫过她惊慌失措的脸,慢慢抬手。 “你要对我们家小姐做什么?”晓红还不知道个中关系,脱口而出却没胆量去挡。 不料,他只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夹了朵落在她头上的花下来,在她微微诧异的目光中指尖轻颤,花落地无声。 伴着重重的叹息声,他的手指转向,轻柔的抚上她的脸庞,缓缓擦拭着她先前从房顶上落下而沾上的尘土,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未曾看一眼紧张盯着、又惊讶到极点的晓红,清润的声音吐出:“下次夜里出门,记得披件衣裳。” 若芸愣住了,而晓红则是迅速的反应过来,直接跳开道:“小姐,如果没有客房了晓红睡门外、睡柴房都可以……” “出竹林左手过去有间空客房。”若芸结舌不知怎么解释,程清璿却出声替她回答,眼神依旧不紧不慢的直直瞧着她。 晓红嘻嘻一笑,朝她眨了眨眼逃也似的扭头便跑。 若芸的脸唰的红了,但触到程清璿不带温度的双眼又默默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王爷,本来以为王爷休息了……没想到……所以我……” “叫我名字。”程清璿冷不防打断她,让她惊讶的抬头直视。 他却再次叹了口气:“我才去吩咐些事情,你动作就如此之快。” “我……我是去了……”想着被责问不如硬着头皮招供,可程清璿却是伸手掩了她的唇。 “不用说,我信你。”制止了她的解释,程清璿忽然目光繁复,眸中似带着些许痛楚,末了,淡淡的收手,瞥向床上的叠得整齐的衣物,“明天我带你见个人,务必早些起。” 若芸顿感无力,他这算是生气吗?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再准备吃食来,用过就早点休息。”他说着,如同往常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边挂上淡笑容便跨门而出。 心里像是被针刺到,若芸紧紧的咬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离去。 他是误会她放不下?还是别的? 但无论如何,她私自离府都心有愧疚,他没有责骂她更感怅然若失,他一句“我明白”让她无地自容。 那淡然的眼神似乎少了温暖,笑容好像再次变得遥远,会是错觉吗? 他一定是生她的气了…… “清璿……”半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低语淹没在竹林的沙沙声中。 程清璿走出竹林便觉得有人候着,不动声色到了廊桥桥顶,这才出声道:“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程清肃一身简便衣衫自他身后缓步而上,走到跟前才转身,背着手望着一池春水,脸色却十分凝重:“我辞官是迟早的事,卷进他们兄弟之争没有任何好处。” 他直截了当回答,话语足以让朝纲为之震慑。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七十九章 亲临花月楼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听者似乎更为淡然,只神色暗一分,道:“姚华山可有异动?” “异动倒是没有,我去的急,好在赵天看到我打着王旗便撤走,不然于百泽带的那些能顶他上千精兵和埋伏之人?”程清肃面露不悦,似乎眼前站着的是那个嬉皮笑脸之人,“可惜了那些精兵,不知情的还好,参与恐怕都会被诛杀,最后罪名怕是落到那个临阵倒戈、自作聪明的洛丰身上。百泽那支也基本伤亡殆尽,他倒是能撑到我来。” 他说着,仿佛那是千钧一发,再迟一步于百泽就能身首分家。 “荣逸轩如何了?”程清璿不置可否,又问道。 “荣逸轩见王旗自然不敢再动,说是遇了敌军埋伏。百泽失血,伤口过深,随军军医医术不精,我带他快马出山,到了益州便冒险趁夜背那半死不活的混账,自于王府后山入城找轩墨,想来荣逸轩带的人早应该同大军汇合,也近了。” 程清璿目光微动,瞧着池塘边盛开的垂樱,叹息道:“乾州赵天借的兵,亦或是他早按耐不住要相助荣逸轩,你功成身退也是迟早的事。” “这些年荣锦桓逐步收回实权,要以己之力治理江山,我们便日后可落得清闲。只可惜他在你我放手之前着实不放心,要不然也不会由着赵无阳背地嚣张。”程清肃话语冰冷,伸手猛的拍到桥上的栏杆上。 “只怕如今你我皆不能放手,不然如何能行走天颐方便,且将清平教背后之人拔除?姚华山东麓的傀儡一事虽未查明,可那箫声必定大有文章。如此步步紧逼,我等岂能不还击?!”程清璿说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阴霾密布。 “这还是你头一回如此动怒。”程清肃略微惊讶的瞧着他。 程清璿此刻却正色,缓缓道:“淬火令、火器卷轴追回也罢,他们必不可能得到个中精妙。可二十八座摘星阁已经成了外套内嵌的机关楼,若同时动用机关,怕这山川也可改样。” 程清肃恍然大悟:“大祭司当年的死。赵无阳以为是你从中作梗,若清平教的建教人是他们的故人,或许能说得通了。清璿,眼下皇上要牵制你,赵无阳对你不利,你必须小心。” “我不担心他们有什么手段对付我,我担心对付她……”程清璿的目光忽然黯淡,迎着夜风远目望去,再开口已是沉痛,“我怕。怕她念及这三年苦楚。会恨我。” 这回轮到程清肃重重的叹气。但不得不郑重道:“清璿,你自小没有别的破绽,唯独‘关心’与‘执念’是最大的弱处。须知关心则乱,执念越深则越危险。当年的事与你毫无瓜葛。你又何必多虑,何必自寻烦恼?” 程清璿目不转睛的瞧着夜风吹皱池水,半晌才道:“赵无阳同清平教勾结罪证,可有在京城寻得?” “他从不留破绽,就算手下被抓也即刻自尽,罪证虽未寻得,清平教的人是揪出来不少。”程清肃见他岔开话题,着实不悦,背着手。身子挺得直直,消瘦的脸上原本的关切之色荡然无存,“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荣锦桓,要从他手上要人,谈何容易。我们这次息事宁人。荣锦桓未必不知道。” “不容易也罢,容易也罢,皇宫总要走一趟。龙华山庄多年未归,趁此回去也算解了手脚的束绳。”程清璿轻声回答,便不再说话。 第二日天刚亮,若芸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才想起昨夜一连串的事来。 睁了睁眼,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还摞在桌上。 她疲惫的爬起来,伸手翻那层叠衣物。 白色的中衣下露出了华贵的牡丹织锦缎,捞起抖落开来,浓抹开的胭脂色绣图,金银线交织的衬里,袖口领口皆是繁复图案。 “这……”她看呆了,程清璿素来清雅,怎会准备如此光彩夺目的礼服? 带着狐疑一层层套上,才挽了头发,镜中映出了程清璿一身银白常服,执扇束发静静站在身后,温柔而笑。 她惊慌之下忙起身,却见他看她的眼神有一丝落寞,旋即被光彩取代:“很美。” 软语引得她脸发烫,窘迫的低下头。 他微微一笑引她出门,艳阳高照,竹林的香气越发浓烈起来。 早有马车挂着珠帘等候在侧门,她多年没有穿如此行动不便的衣服,踌躇着要不要抬脚,程清璿已及时的递来手扶她上车。 方坐下,她便有些担心起来:“我们要去哪儿?” “见一个人。”程清璿不多说话,但谈起那人似乎让他很不高兴,说完便一言不发的默默坐在车里。 不知行了多久,外头逐渐热闹起来,嬉笑声回荡于耳,马车却在此刻停了。 程清璿微微颔首,若芸好奇的掀开珠帘门,缓缓踩下车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栋数层高的楼,匾额上招摇的用烫金花体写着“花月楼”。 花月楼…… 花月楼?! 若芸的瞳孔瞬间收缩,看着门口几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女子娉婷纤腰,对着路人又是笑又是嗔,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发软。 花月楼可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最豪华的青楼啊!程清璿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这是……这是…… 门口的姑娘们看着下车的居然是个女子,不由得蹙眉摔袖,一个个都露出厌恶的表情。 “哟!程王爷!您居然来了呀!”戴着花的老鸨眼尖的发现了她身后的银白身影,忙不迭的迎上来,“程王爷要是看中哪个姑娘,今天可要玩个够啊!”说着一手拨开若芸便蹭了上去。 程清璿见若芸忙着后退,不由得微微皱眉,想也不想便伸手扯过她,朝那老鸨道:“那就有劳薛妈妈。” 若芸脸色一白,身子却被他牢牢的扣在臂弯中。 记得枫林那日,那伙强盗差点将她卖身青楼,她能平看人世无常,却真真惧怕这个烟花之地! 别说这年纪尚未娶妻的王爷逛青楼稀松平常。即便娶了妻的家中小妾成群也不足为怪。 可是…… 她眼圈红了,他来这种地方何苦要她也陪着来? 她心乱如麻,只能由着他牵着入内。 薛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立刻眉开眼笑的招呼:“姑娘们!好好招呼程王爷!” 穿着各色衣裙、酥胸半露、轻纱遮体的姑娘们一拥而上,浓烈呛人的香气香气簇拥着他们走进。 若芸手足无措的吓懵了,直勾勾的看着程清璿面不改色的容颜,求救的看向他:“清璿,我不去行不行?”不自觉的就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程清璿却微微笑了下,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欣喜:“嘘……”他伸手,将手指覆上她柔软的唇。 她一怔。却瞧见那青楼姑娘们只团团绕在他身侧。没有一个敢贴上来。 他拥着她快步去了后院。门一合上,方才还娇笑着的女子已全部推推搡搡的顷刻散尽。 程清璿松了口气,朝她抱歉的一笑:“我带你来,是应了一人之邀非走正门不可。” “你吓死我了……”若芸虽还不知他为何要带她来青楼。可方才绷紧到极点的神经总算缓和了下,重重的舒了口气。 “你方才叫我什么?”程清璿盯着她的脸眯起眼睛,神情是如沐春风的柔和。 “清璿?”她呆呆说出口,猛然发觉了什么,慌忙低头。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着她的发顶,像是要看很久很久,忽的伸手抬起她的下颔,盯着她的双眸轻声道:“我的芸儿很美。比世间最美的玉石繁花都要美。” 看着他的笑,若芸一个恍惚,推开他:“你又笑话我!”方才那春光旖旎的一片花,个个国色天香,她如何能与她们相比? 可想着。却为他那句“我的芸儿”心动不已,一边埋怨,却一边眷恋着他此时此刻的温柔。 不料,清璿的笑容却点点黯淡下去,末了叹了口气,默默牵起她的手。 若芸没来得及多想,匆匆跟着,后院一路靡靡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她心里打鼓似的敲击起来,羞得浑身发烫,更好奇见什么人要到这里来。 再进两道门,过了池塘桥,一院的桃花开的正艳,比起方才,这儿的气氛却陡然宁谧起来。 小路尽头是间大房,房门前的石阶皆通体莹白正对着路口,里面不时的传来女子的笑声。 程清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牵着她一步步走上那数个台阶。 屋内的笑声停止了。 片刻后,一声妖娆到极致的低沉男性嗓音自内传来:“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程清璿面色一沉,目光陡然犀利,拉着她的手也紧了紧,缓缓伸手推门。 若芸跟着他的动作心猛然一跳,下一瞬被他一把拉到身后,她惊呼出声,几支暗器几乎贴着他的脸从门内飞出钉到地下。 程清璿蹙眉,横扇又是一挡接下几支尾羽绯红的银镖,折扇“咯嚓”一声生生断成两截。 他低咒一声,抛下扇子抬步牵她入内,只见迎门而放的雕花床榻上一个男子侧身卧着,身材壮实,暗红的衣衫半开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黑发披散,高高的鼻梁下绯红的唇妖娆万分,可一双妖冶的眼眸却透着杀气。 这厅极大,深度占了半个院落不说,一张八尺床榻仅有厅宽的十之三,家具甚少,四角都燃着香炉。 周围几名貌美姬妾皆半露着身子含笑伏在他身上,对来人视若无睹。 一股浓烈的香气弥散开来,若芸脸色煞白,望着榻上像是看入瓮之鳖似的冰冷笑脸不由得颤抖出声:“你……你是……索泰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章 南王夏朱月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打死都忘不了这双眼眸,忘不了这浓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气,这两点旁人实在是无法复制。 程清璿今天带她来是见人的,而要见的竟然就是他! “哎呀,看来你记性很好。”榻上之人打量着她,眸子略微惊讶,用近乎轻蔑的语调打断她,目光却是落到了她身侧的白衣男子身上。 程清璿不为所动,拿出一方物件甩到他榻前的地上,眸底生冷:“给我个解释。” 眼角余光淡扫地上,原来是百泽的那个香囊,榻上的男子却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我顺手收了索泰为徒,我本以为你知道的,怎么,竟然不知么?”说着,唇边却露出让人生畏的寒意。 若芸紧张的死死抓着程清璿微凉的手,莫非他帮着离国王子竟是瞒着他们王府?亦或是,他指的根本就是造成生灵涂炭的霹雳弹? 无论如何,开门就丢暗器的作风,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想要了他们的命。 程清璿不置可否,只冷冷的注视着他。 不想,榻上的男子复又看了看她,这回的眼神却是缓和许多:“这么一穿倒真是比离国那女扮男装顺眼多,不过……”说着竟嘲笑似的看了眼程清璿,“你让她把金丝袍穿了,我就伤不了她了?你带她来,莫非是想她和头牌比个高低?”说完,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你以为我来此地是为了何事?我如你所愿,自正门而入,也足够给了你三分面子。”这回轮到清璿嗤之以鼻,隽秀的眉已经拧成一团,忽然厉声,“解药呢?” “呵,我的确意外你程清璿真会光明正大走正门。至于解药么……你和轩墨不是会解么?”男子挑了挑眉,虽然笑着可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 若芸再次咬唇,这人居然认识怀轩墨? “废话少说,天下之间。这苗疆蛊虫属你最了解,且拔蛊不可假手他人,否则我又怎会冒险带她来?”清璿似乎失了耐性,语气越发急促。 “你也知道这是冒险……哼。”榻上的男子面色微变,缓缓坐正了身子收起笑容,冷冽道:“你怎知道,我会给她解蛊?蛊又不是我下的,你要问就去问那西离的蠢皇子。” 语毕,杀气尽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薄薄的金色圆片。而出手则快如疾风。只见他手一扬一收。四周蜡烛杯盘尽碎,屋内瞬间暗沉下来。 若芸白着脸后退一步,榻上男子竟满意的笑了起来,伸手将蜡灰全部拂在地下。几名女子像得了令,迟一步就会送命似的,蜂拥着逃出屋子。 下马威?前一瞬同姬妾逗乐嬉戏,下一瞬能翻脸成魔。 若芸脸色微白,旋即又清醒了些:她是何时中蛊的?程清璿带她来竟是找他解蛊的么? “到了京城你果然有所收敛,可也没见你收敛多少。”程清璿淡淡看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做出如此结论,“你胡来也罢,今日这蛊毒你非解不可。” 平日里温文如玉的男子竟吐出如此叹息。她猛地发现程清璿认真起来也是能如此气势凌人的,可他的手拥着她,没有丝毫松懈。 榻上男子冷笑一声,忽有白色的药粉洒出,清璿目光大变。忙带着若芸向后跃了数尺,粉末所到之地,方才滚落满地的水果都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沾到这毒药说不定也就灰飞烟灭了。 没有喘息的时间,榻上的男子紧接着已快速跃起,抽出一把软剑直指她眉心。她也不知何故,只觉着一股强风迫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剑伸过来,不闪不避。 剑锋带着凌厉的气势而来,却道她跟前便一偏。 程清璿自腰间极快的抽出软剑,手腕一翻便轻易打偏了他的剑锋。 男子居然愉悦的笑了声,一双眼眸似鹰鹫般露出凶光:“呵,好久没和你切磋,你来真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剑气猛的敛了敛,随着他闭目,周遭竟慢慢变暗,桌案床榻像是着了火一般一片通红。红色像是细密的烟雾凝成绸缎,流转形成漩涡似的将三人团团包围,紧接着,四周的墙和器物都看不见了。 不冷不热,可却闷的让人几乎要晕眩。 “芸儿,快闭上眼。”持剑冷眸看着那男子,清璿却是低低出声,“他会幻术,你心无杂念,转身可出门。”话语饱含焦躁不安。 “你怎么办?”若芸本能的说出口,却对上程清璿朝她投来的焦急目光。 “这幻术绝非闹着玩,他独门绝学不是一般人可抵挡。”程清璿提高了声音,语气已是不容置疑。 若芸猛的怔住了,只觉得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周遭的气流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妖媚男子让她 “那你怎么办?!”她脑中痛楚难当,紧紧的抓上他的衣袖。 “夏朱月还不至于和我生死相搏。”清璿呼出口气,猛地将她推离身边,“事不宜迟,出去。” 若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衣衫半露的男子。 夏朱月?!这便是性情乖张的南王夏朱月?!怪不得他同清璿相识,也认识轩墨,他竟然就是那个传言中声色犬马、行踪诡异的夏王爷。 难怪当日离国皇宫他见着那钗便松手,原来他是异姓王之一! 可,夏王爷如何会同离国勾结,现在又对清璿拔刀相向? 她混乱猜测着,却听着一声邪笑,夏朱月倏然抬眼:“成王败寇,你输了我就杀了她。” “你的脾气,真是够了。”清璿似乎早已厌倦如此挑衅,扭头朝她高声道,“还等什么?走!” 话音刚落,夏朱月凌厉的剑气复现,想也不想就一剑刺了过来,与方才不同的是,那红色的烟雾气流似是随着他的动作也化成了利器,一并扑向那银白衣衫的男子。 清璿却看也不看,只向她投来焦急的目光:“快啊!”横剑一挡,后撤数步。宽大的袖子被刺出个破口来,可剑气一滞硬生生撤回,那红色烟雾也伴着“火光”折返。 只一个转身而去,那薄薄的剑刃已经架上了夏朱月的脖子,夏朱月却是笑的更甚,脚尖一使劲便滑开了清璿的剑,反手还击。 看着凶险的剑术相斗,若芸狠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闭上眼。 她屏息聚神后退,只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刀剑相向的声音。心中的不安和顾虑一点点被强行摒弃。 周身忽的被一股清冷包围。耳边再无声响。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退出大厅。 院中桃花开的正艳,屋内浓郁的香气溢出,厅门洞开。夏朱月出手狠辣、步步紧逼,时不时还扔几枚银镖。 百泽负伤,轩墨不知身在何处,程清肃她决计不敢招惹,若芸一时间茫然无措,却想起同样会轻功的程清雯来。 刚想着去搬救兵,她走到院中无意中抬头,猛然发现不远处高高矗立的楼很是眼熟,再一看。这青楼的三重后院竟然只与邻街的天福酒楼隔了个街角的距离,只不过高墙之内树木掩映,从楼上看这里只怕什么也看不到。 而那侧边的临街厢房内,竹帘高高卷起,玄色的身影坐着。趴在围栏上发呆。 程清和,那是同程清肃吵架、负气出走的程清和啊! 她喜出望外,这别院像是独立院落,竟无人看守阻止,她寻得一处侧门而出,直奔酒楼去。 幸得一身华服,天福酒楼的伙计看到了,未曾为难她,只笑嘻嘻的让路,。 登上酒楼,熟门熟路进了云阁,那玄色锦袍之人只是回头望了下,似是本能的瞅了眼并未上心,又转了回去,继续呆呆的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一股酒气浓烈的弥散,除了程清和谁会这么没警惕的临街而望。他负气出走,原来是来了这里借酒消愁。 人群熙攘,毁坏过半的长安街大都复原,丝毫看不出元宵之夜的惨烈,他就这么趴着,看着底下一动不动。 若芸轻轻走上前,待到站定在他身后他也毫无反应,浓烈的酒味让她不禁蹙眉。 “清和……”她伸手,却停在空中,只叫了他名字。 隔了好久,他才缓缓转头,沙哑开口:“我离府多日,就你想到来找我。”那双眼眸半梦半醒似的,覆着浓厚的朦胧,恍惚没有焦点,偶有痛楚泄露。 看着他的憔悴的脸,她叹息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不答,还是目光迷离。 “你不怕被别人瞧见?”她看着他呆呆的模样,忙道,“程清和公子负伤归京,借酒消愁?” 他扭头,用毫无神采的双眼看了看她,移开目光重重叹了口气,低低道:“你跟我哥去江南,是认真的吗?” 手心猛的收紧,若芸看着他没有笑意的侧脸,呆了半晌都没说出句话来,末了,才默默点了点头。 “我大哥……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的。”他瞅着她又叹了口气,像是抛下了什么一般。 她默然,早前听闻他和程清肃大吵一架,原以为是为了离国的事,不想他是为了她的事么?抑或有别的? 也不知如何回答,她满心的感激最终化为舒心一笑。 “往后,你自己也小心着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看了她一眼,酒味尚浓,却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活力,认真的问道。 若芸愣了下,立刻想起那十万火急的事来:“夏朱月和清璿,在后院打起来了!你快去瞧瞧罢!”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一章 无阳谗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夏朱月?”程清和思忖着,猛的跳了起来,“你说夏朱月那混蛋在和清璿哥打架?不是吧?什么后院?快带我去!” 他丢出一连串得问题,若芸只顾着点头,伸手指给他看。 “我说呢,夏朱月是这青楼老板,我怎么给忘了。”程清和却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手在桌上放下几锭银子。 她来不及惊呼,见他过来拉了她凌空一跃,像是乘风的纸鹤一般,只一步便飘出老远径直落到了毗邻的院落中。 她紧走几步,发现那大屋与她出去时别无两样,可窗户已多了几处破损,屋内器物尽毁、空无一人。听见兵器相向,循声自一道拱门看去,夏朱月不知何时已经同程清璿移战别院,隔了矮墙,刀光剑影扬起尘埃。 程清和的表情难得的凝重,瞅了眼狼藉的屋内,像是要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闻到那浓郁的香气,也不适的皱眉。 “清璿说,他使了幻术,不可靠近。”可事不宜迟,她清清楚楚的复述道。 程清和投来疑惑和惊讶的目光,却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去把院门关上了,别让人进来。” 若芸颔首,才走出几步回头瞧,程清和一个闪身进了别院。 她正替他捏把汗,突然间,那侧门伸进一双手,一只掐着她脖子一只捂住她的嘴,她只觉得一个重心不稳被拉致门外。 这院落的侧门是小巷,怎么会有人劫持? 这手大,骨节突出,分明是个男子! 惊骇之余想挣扎,那人却松了手。 她忙一个转身靠墙面对着来人,惊魂未定,却发现那人全都隐没在斗篷中裹得严严实实。 她瞧着,一手悄悄的朝门摸去。 看着她眼中的戒备之色,那人伸手直接去除了斗篷上的罩帽,露出一张端正而的脸来。面色肃静,几乎看不出别的情绪。 “你是?”她一眼瞧见了他领口的龙纹徽,心里却陡然一凉:皇上的人! 他看着她一副想逃的神色,却面露温和:“不要怕,我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我是这天颐的大祭司,姑娘想必也听说过我。” “赵无阳?!”若芸的心中已然凉到极点,这个三番四次要找她、找异姓王府麻烦的幕后黑手,竟生的这般纯良。 眼下找她是要做什么?为了昆仑曲吗? “大祭司出现在青楼附近,只怕惹人非议。”若芸看不出他的目的。可这人冲着她来。无声无息出现。着实可怕,“不知你,跟踪多久了?” 不料,赵无阳只是微微摇头。坦然道:“我是天颐的大祭祀,若要知道谁在哪儿,算下便知。” “祭祀说笑,若是万事都可算准,那皇上便早已统一天下了。”她嗤之以鼻。 赵无阳却幽幽叹了口气,沉静安详的面容着实让人看不出他已过而立:“姑娘果然聪明,不枉费苏大学士的栽培,苏大学士在天之灵也可安息。” 爹爹的名字毫无预警的从他口中说出,若芸蹙眉。一股酸楚和痛自心底升起瞬间占据了胸腔,让她难以呼吸一般痛苦不已。 “你提我爹做什么?”她带着怒意开口,已掩饰不住微微颤抖。 “苏学士生前同太史司曾有来往,而无阳本人正是兼任太史监。”赵无阳平静的说道,一点也不像是说谎。 若芸抿唇不语。 不错。赵无阳兼任从五品的太史监不假,爹爹生前同太史司也有过来往,但她曾缠着爹爹同她讲星历,爹爹是为了她才去太史司借阅典籍。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赵无阳见她动摇,便比了个手势。 “大祭司既然光明磊落,便直接在此说,何必遮掩。”心中虽乱,她依然清醒着。 在此虽不能直接求助于几个打斗正酣的王爷,好歹那门口的老鸨姑娘们能稍微靠的住些,随他去别的地方才是吉凶无法预料。 赵无阳目光微变,稍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叹道:“姑娘言之有理,也罢。你可记得苏学士赴定州讲学之前曾去过宫中?” “爹爹去到宫中,大祭司又如何得知的?”若芸看向他镇定的眼眸,猜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心里像是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苏学士曾面见圣上,无阳正巧路过东暖阁,却见苏学士负气而出。”赵无阳微笑着说出口,却立马露出失落的神情,“不出半月,苏大人便因文书获罪,不料尚未判罚便染病而去,唉……” 她不动声色继续听,等此人还能编派出什么来。 赵无阳又看了她一眼,目光瞥向虚无,像是说家常一般缓缓接道:“姑娘可知,这降罪的圣旨正是程清璿王爷亲自写的,莫须有的罪名也是他亲自按上的?先皇不过是准奏、盖印罢了。”他说着,语气不无惋惜,“只可惜无阳身在宫中,又处太史司,身份特殊不得干预朝政。” “你胡说!”她冲口而出,无法再抑制满心的悲愤,“既然不得干预朝政,你这谎话倒是编的顺口。” 爹爹既含冤,却只是获罪回京,尚未受到处罚,染风寒过世是事实,赵无阳此等卑鄙小人以此刺激她、借此挑拨离间,着实可恨。 “姑娘如此说无阳,枉费无阳多次派人救助姑娘了,无奈程王府总是先人一步,我救不了姑娘。”赵无阳犹豫着,用近乎悲悯的眼神看了看她,从袖中拿出方书信来。 信封半新,抽出的却是一张泛黄的信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字。 爹爹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赫然撑大眼眸,信竟然是写给程王府。 爹爹被先皇器重,是与先皇起了何种争执才会去求程王府? 细细读去,爹爹信中所写,乃是先皇晚年倒行逆施、偏听则暗,奸人当道,请求程王府出面制止皇上所行,包括制止赵无阳在公主身上用药一事。 “赵无阳,我爹说的并不错。皇上既然是天子,便是万民表率。你与老祭司混乱超纲、欺君罔上,为了长生不老之药是否灵验,拿体质阴柔的公主试药,此等人性全无之事,亏你还振振有词!”她颤抖的说出,发觉眼前温良的人可怕。 爹一定是同皇上讲理才被皇上忌讳,而她第一次知道,那个柔弱的公主竟一直服用太史司给予的药丸。 “无阳冤枉,这公主自小体弱。全靠着太史司独门之药维系性命。若是医者有力。为何皇上登基三年,程王爷和怀王爷这‘医药双绝’没能治好公主的病呢?”赵无阳面露苦楚,眼巴巴的望着她,实在很难让人联想起他便是那个指使暗卫行刺之人。 若芸愣住。她现在才知道,程清璿同怀轩墨竟然一直在为那公主治病。 赵无阳说着又递上另一封信:“姑娘若是看了这个还不信,只能去到宫中求看当年的圣旨了。” 她早没了耐心,扯开信纸,取而代之的是清隽的笔墨,竟然是封回信。 信中所写,是程王府断然拒绝了爹爹的恳求,言皇家之事苏大人已是僭越,罪该当诛。若再做有违本分之举,程王府必会出手维护皇权。 这字迹,每每在句末有习惯性的微微勾翘,那日程清璿替她捉刀,她认得他的习惯。这信竟是他所写! 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发黑,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爹爹摸着她头的笑颜还在眼前,她竟不知爹爹是知晓大难即将临头。而程清璿竟是代表程王府出手,上奏定罪拟圣旨?! 不,她不能信!这一定是赵无阳搞的鬼,目的自然是骗取昆仑曲谱。 倏地抬头对上赵无阳抱歉的眼神,她只觉得悲愤交加,不由得冷笑一声:“无阳祭司又是如何得来这信的?” 赵无阳神色一禀:“这信中提到无阳,当日抄没苏府便有管事的呈上,至于你爹的信,也是一并附上回信到苏府的。” “你这么好心?告知我不要被蒙蔽?我敢问赵大人,就算爹与程王府有此冲突,那与我何干?且爹言及祭司乱国,你此举岂不是自找麻烦?”她语句冷到极点。 “姑娘,我太史司都是奉皇命办事,我等从命而已。即便苏学士误会我等,也只是心系社稷安危,无阳通晓大义自然不会怀恨在心。”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吸了口气,还是决定说下去,“这异姓王府藏有不为人知的密卷,先皇早担心他们藏着秘术会祸国殃民,故而祭司一脉早致力于收集卷宗。苏学士只谏言便获罪,异姓王府不过借机铲除我朝重臣。如今他们留着姑娘……只怕……是……” “是什么?”若芸死死盯着他干净的不带一丝惊慌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丁点的神色变化。 “一来苏姑娘是苏大人的千金,你若知晓苏大人的事便于异姓王府有威胁,二来苏姑娘得了昆仑曲,若是落到天颐手中,异姓王府自然少了一份控制天颐的筹码。”赵无阳坦言,目光并无闪烁。 “你勾结清平教,却说为了天颐?无阳祭祀,此乃天大的笑话。”若芸正色怒骂,完全不想再与他耗下去。 “清平教?”赵无阳这回神色古怪,重复了一遍,目光突然哀愁起来,“姑娘,摘星阁现在虽归无阳管辖,无阳也的确奉命取得卷宗,但这清平教一事乃莫须有的罪名,姑娘此言于事实大相径庭,不知谗言之人可有证据?” 她张口,却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都是于百泽和程清璿说起清平教与赵无阳有联系,要说证据,她倒的确没有见过。 “无阳祭司,请恕我无法信你。家父的书信,我暂且收起。”她冷然开口,缓缓将信叠好收起,指尖已掩饰不住微微颤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二章 进退两难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请便。”赵无阳却是光明磊落的模样,“倘若姑娘不信,大可当面质问程王府。”他看了看天色,又向她递了个惋惜的眼神,“我不便久留,信带到,不枉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姑娘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也不枉我无阳被人误会贪求术法一场。无阳告辞。”说着,复拉了先前的罩帽下来,将脸遮了起来,转身而去。 待他消失在巷子里,若芸猛地关上门,颓然的顺着墙滑下。 赵无阳的罪名连百泽都说无法落实,此人满口仁义道德,第一次见着她便抖落如此惊人的秘密,且坦言是为了收集卷宗拉拢她…… 她不管赵无阳有什么目的,但论字迹两份都是真的无误。 如果爹的死与程王府有关,那程清璿接近她是因为她爹,极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昆仑曲,要带她走,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程清璿,为什么偏偏是程清璿…… 她颤抖得厉害,五脏像被攥紧成一团般,又痛又窒息,她觉得四周是无尽的冷,冷得彻骨。 一定有哪里弄错,一定有。 在侧门后垂手而立,若芸默默的笔直站着,既不想逃走,也不愿触及那事实,就这么低着头,心乱如麻,身上金色红色的芍药牡丹像烈火一般压在衣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别院刀剑声声,将她的忐忑又加了几分,担忧与惶恐让她的心揪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程清和一声怪叫几乎是撞进了后院,直接摔到了墙上:“夏朱月你这个混蛋!下次打架有本事别单挑啊!”说着,气鼓鼓的站起身,黑亮的便装破了几处,执剑的右手袖子也被扯掉,不知何处受了伤,血顺着胳膊蜿蜒而下,一点点滴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夏朱月穿着火红的衣衫重重的摔到屋内的床榻上,床榻被砸断成几截,扬起了不小的尘土。 “清和……”她呆呆的吐出一句,惊觉再也无法笑着调侃他,喉咙像是卡了块骨刺,吐不出,咽不下,嘴唇翕合着却发不出声。 清和差点撞上她,连忙稳住,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别担心。别担心。小伤。”说着便收起剑。另一手按上了伤口吃痛的呲牙咧嘴。 “外面有马车,回去吧。”程清璿淡然的声音响起,像是对这司空见惯似的。 说着程清和后头便抛来一件银白外衫,他伸手接住便穿在身上。却是不放心的回头,看着脱去外衫的程清璿一身清爽不急不慢的走出,便摇头叹气:“早就看夏朱月这混蛋不爽,和他打架或早或晚。你亲自前来,他居然还不给面子,可恶。” “下次不可莽撞。”程清璿认真的嘱咐着,话语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程清和欲言又止,像是自己帮了倒忙似的又不好意思起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先回去休息。” 这回他打了一架,心里气消了大半不说,也有了借口回府,说着迅速的扎了头发。 前脚才走,夏朱月慢悠悠的从榻上起身。没像程清和一般骂骂咧咧,倒是皱了眉一跃站定,原本半露的衣衫划破到肩膀处,蜜色的胸膛上几道伤痕清晰可见,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可他不以为然的邪魅一笑,一头乌黑的散发狂乱的披在肩上,大踏步走出:“下次再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想取而代之,也请便。”清璿看也不看他,只瞧着若芸呆呆站在庭中央,她似与平日有些不同,无喜无悲,目光游离。 “哼,有本事就别找帮手!”夏朱月咬牙,仍是笑着。 程清璿这才慢慢转身,目光陡然犀利道:“其一,清和并非我叫来帮忙。其二,我并未答应你单打独斗。其三,你若不是出狠招盯着清和打,我也不会伤你。”说完,眼眸生冷。 “哼,伤我?”夏朱月近乎挑衅的看着他,伸出袖子狠狠一拂,“若不是那臭小子,我难得的比试一定会至少和你平手!”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眉头舒展,“你别想我给她解蛊,你和轩墨自有法子。” “夏朱月,你明知方子不可乱用……”程清璿目光生冷,但并没有再动手的打算。 “淬火令遗失是我失职,我定尽力追回,到时候你再降罪不迟。”夏朱月打断他道,这回的神色却陡然恭敬万分。 没等程清璿反应,他忽然大笑着跃出墙,足尖一点便了无踪影,只丢下句话:“我今日便离开京城,解蛊你自己看着办。” 若芸总算明了,夏朱月远赴西离不是勾结乱党,而是恰恰相反,他要追回火器秘方以抵消失职之过,只是他行踪诡异又不喜与人同行,初见时与叛逃者无二。 程清璿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大半天却徒劳无获一般,有些失望的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快步走到她跟前,见她依旧怔怔,便迟疑着开口:“芸儿,可是怕那蛊毒?” 若芸看着他弯下腰,他柔和的五官正对着她的脸,心里又是一痛,缓缓摇头。 “你放心,总有办法解的,无论有多困难。”他轻柔一笑,让她到了嘴边的疑问又悉数吞了回去。 马车被程清和用去了,他带着她避人耳目,穿了三进门走了另一处侧门而出。 若芸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像是漂浮一般不真实,扭头盯着他淡笑的脸,想起了那日雷雨之中拥着她生怕她折返的“陈将军”,心里又是一酸。 透过小巷望去,长安街一派繁华,午时已是人声鼎沸,她依然不语,他只当她是担心着毒,却不知她走在暖阳之下,心却在冰窖挣扎。 他牵着她小心的避开人群,却仍是有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窜进巷子,冷不防撞过来,他迅速的拉开她,只笑道小心。 若芸瞧着那欢快的场景,目光微变。 不,她不能被赵无阳的话左右,这都是捏造的,妄图离间他们。 “如今,我只信你……”她低低呢喃的当儿,心中闷闷,眼周酸涩。 她举袖慌忙压了压眼角,抬眸见他并未瞧见,才松了口气,忙扯了话题道,“清璿,你同夏王爷打斗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他幻术用毒厉害,武功却算不上好,偏偏乖张好斗。”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皇上那里,你准备如何开口?” 清璿闻言面色微变,旋即莞尔,却是不答。 “小姐,多吃点嘛。”晓红撑着脑袋,一改先前遇到她时的可怜模样,不知何时换上的浅粉新衣,神采奕奕的看着她。 饭菜再可口,若芸却是全然没有胃口,推搡着吃了点便放下筷子。 晓红的脸一下子露出大大的失望:“小姐,你一大早的出去还没吃过东西,晓红特地找郡主的厨娘教这几样小菜呢,你就赏个脸多吃点嘛。” 想起那满口生香的糕点,若芸淡淡的扯出抹笑容来:“郡主金枝玉叶,倒是对这个最上心。”叹了口气,筷子还是未动。 “晓红,若是将来我漂泊流离,你会如何?”她迟疑的拐了个弯儿,眼前的丫头她不想连累她。 “和小姐在一起啊。”晓红几乎想也没想,眨着眼道,“跟了小姐那么多年,荣华富贵刀山油锅,晓红都会随着去的。” 看着丫头认真的模样,若芸的心情竟好了些许,不由得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别胡说,哪有什么刀山油锅。”嘴上说着,心里却惆怅不已,瞥见边桌上叠得整齐的烫金牡丹华服,她便又怔了怔。 “哎呀,我只是随口说说嘛。”晓红撅着嘴揉揉鼻子,却猛然皱眉,“什么味道,这么怪?” 若芸闻言吸了吸鼻子,赫然回首,怀轩墨目无表情的端着药碗站在门口。 她猛的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我不喝!” 晓红却是不甘示弱的起身护着她:“如此私闯,你当你是王爷?” 若芸被那阵怪味熏的头昏脑胀,只拉了拉晓红的袖子,轻声道:“这是怀王……” “啊?!”晓红双目圆睁猛的后退几步,手指直直的点着门口一副书生模样的人,不敢置信,“你……你……你是那个铁面无情的怀……”说着,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怀轩墨却是充耳不闻,跨进门将药碗往桌上一搁,就这么坐下了。 看着他目光没有焦点,晓红更为吃惊:“你的眼睛……” 若芸的手适时的捂紧她的嘴,使了个颜色了,她忙惊恐的住嘴。 “没人救你。”怀轩墨淡淡道,却是转向了若芸,一双茫然却清亮的双眼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是瞎子。 “王爷说的是我?”若芸害怕起来。 “对,有急报进京,清璿进宫去了,没人救你,只管喝便是。”他简短急促的说完,便又转了回去。 正想着有何急报,若芸却觉得这药味熏的她无法思考,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才吐舌哀嚎,怀轩墨早就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碗,出手像是双目并未失明一般准确,转身而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三章 惊人消息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没想到怀王爷和程王爷一样,都没架子,不自称‘本王’耶……”晓红看着他走远,由衷赞叹道。 若芸翻着白眼,心想要是遇到了夏朱月那个嚣张跋扈的怪人,只怕她再也不敢说异性王的好话了,嘴里却是怪味乱窜,她终于忍不住脱口大喊:“水!” 晓红手忙脚乱的替她倒水,可那味道似乎比平时还要浓,且有淡淡的腥味,无论灌多少水都不能完全除去。 她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总觉得这药比以前还要难喝,慌乱间想到怀轩墨说的急报来。 她顿生疑惑,能让所有的人都进宫的急报,定是十万火急。 待口中的味道散去已是傍晚,晓红兴冲冲的又去了厨房,若芸去过程清和的院落,奈何王府到处寻不见人,她又只能回来,百无聊赖的依在门框上瞧着竹林。 待到傍晚时分,她已经等得疲倦至极,干脆坐在圆桌旁等晓红送晚膳来。 头上的朱钗被卸下,一字排开在桌上,她捻起那支蝴蝶钗不由心中闷闷。 当年的事她所知不多,关于程清璿的记忆也全无,说不定是赵无阳从中作梗她才忘了程清璿,如此这般赵无阳便好找机会编谎话、骗她信。 这么一想,她便心里舒坦许多,转而担忧起进宫的程清璿来。 天色昏暗,她光顾着想入非非,回神才发现程清璿的书房亮起了灯,也不知何时回的。 她鼓起勇气走去,打算问个明白,刚走进些却听见程清肃怒气冲天、冷到极致的声音传来:“你本答应我妥善处置,却不料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何苦为了个女人这般?” 她步履一颤,却听见程清璿柔和的声音响起,微微带着焦躁:“江南多雨且气候适宜,才能取得纯净无根之水。眼下等不起。” 她咬了咬唇,去江南果然有别的理由么? “呵,只怕到时又有变故。”程清肃话锋一转,陡然变了语气,近乎厉声,“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心慈手软,皇上能将你牵制至此?当年圣旨,你就该写连她一起杀了!” “清肃你说够了没有!”程清璿极为难得的恼怒了,猛的拍了桌子。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芸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爹爹的降罪是他所为。圣旨真的是他所拟? 不!她不信! 不信这个处处设身处地替她着想的人会如此冷血。爹爹顾着江山社稷,程王府却痛下杀手,所为的真的是赵无阳所说的,要权倾天颐、控住皇上?! 屋内静的可怕。若芸颤抖着想转身,至少先静一静,可另一个声音却稳稳的响起,不急不慢,近乎一板一眼。 “你们别自己乱了章法,荣逸轩死讯不可靠,是真遇害还是别的,你们好好考虑下。”开口的显然是怀轩墨。 “不可能……”若芸低笑出声,心脏几乎已经停止般让她眼前漆黑。 房内又安静了。有一个柔软清冽的声音扬起:“丫头?!” 她再也控制不住,上前用力推开门,只见百泽惊讶的从椅子上坐起,程清肃投来杀人的目光,而清璿却是皱着眉近乎苦笑的看着她。一旁的怀轩墨安安静静的坐着。 “既然怀王爷一早知道我在,不进来又如何对得起你们让我知道的一切。”她冷笑,感到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心肺,缓缓转向程清璿,唤了声,“王爷……” 瞧着他指尖一颤双唇紧绷,她却冷哼一声:“你答应过我,让我信他们会没事!我信了你,可没想到荣王爷出了事?!那么,当年驳回我爹请求、替皇上拟写圣旨降罪的事是真的?” “哦?原来你一早知道?”程清肃目光变暗,杀气毕露,“所以你接近程王府就是为了报仇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清璿脸色忽然变了,用近乎悲凉的目光看着她。 “丫头,你先冷静下,我们逃出姚华山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没听说清平教的异动,那个益州的传令兵怎的就如此肯定他坠下山崖?赤炎都去打探还未归来,你暂且放宽心。”百泽焦急的赔笑。 “我爹的死又如何解释?!”若芸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灼灼的看着他。 百泽愣了一会儿,只避开她的目光叹息道:“唉,当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皇上要谁拟旨便是谁拟旨,这怨不得他啊。” “这信难道还有假?”她探手入怀,气的颤抖的从几张信笺中拎出那盖着程王府印章的来,扬手朝他丢去,“我今日才知道,我本来不信!” 百泽伸手一接,看了眼脸色大变:“不错,这的确是清璿的笔迹……这……”说完,惊讶的向程清肃投去求助的眼神。 程清肃却轻蔑的冷哼:“程王府凭什么要答应他?他僭越在先,谋权篡位在后,罢官返家等候发落是罪有应得。” 他说的天经地义一般,让若芸如坠冰窖。 “这么说……都是真的了……”若芸颤声,对上程清璿悲痛的眼眸,“你说以后告诉我的,可是这些事?” 程清璿神色一禀,却缓缓点头:“是包括这些……” “因为你清楚,我知道了根本不可能再跟你去江南?”她呐喊出声,程清璿的脸色忽而变得苍白。 爹爹被诬,荣逸轩死了,她错信的程王府竟然是道貌岸然的刽子手,帮着皇上除掉重臣,还是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打算? 就算他对她愧疚,难道命是愧疚换的来的么? 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他对她的感情,仅仅是因为她爹么?他接近她,果真是因为她知道昆仑曲么? 程清璿盯了她半晌,暗淡的眸子缓缓合上,嘴唇翕动,只吐了句:“对不起……” 他认了? “呵……”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觉得心被撕成了碎片,再也无法愈合,“我三年在楚府隐忍偷生,竟都是被你所害。光是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你连荣逸轩的事,都瞒着我。你说过他与百泽都会无恙,如今呢?!程王府背后谋划什么便是,为何痛下杀手、掩人耳目,却还框我个太平无恙?!” “丫头,你等等!我离开之时荣逸轩的确负了点轻伤,要是他死了那就是我的责任!你……你恨我好了……”百泽平日笑嘻嘻的脸已经布满哀伤,恳求道 “不,不是你的错。”她忙否认,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彻骨,“是我,是我的一次又一次信错人,是我无力还手。”说着,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一点一点转身。 “你站住!时至今日,你不信我的感情是真?”身后传来程清璿挣扎的疑问,可一句便没了声音。 她不回头,已是无力再去信:“那你,让我想起来,让我想起能印证你拳拳之心的往事,让我信你有苦衷,可好?” “丫头……这……”百泽为难极了,却也无可奈何。 “百泽,几日后‘于王’要凯旋而归,你偷偷摸摸回京养伤多日,眼下快离京去做准备,免得于王不见了,乱子更大。”一直默默无言的轩墨突然开口,似乎她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若芸冷笑出声,比起他们的大业,她的确算不了什么,也无法再算什么。 看着轩墨慢慢的走了出去,而百泽面向她欲言又止,只道了声保重便也跟了出去。 程清肃也是时候迎回于王,他难得没有再为难她,递给清璿一个无奈的眼神,绷着脸踱步而出。 书房内静的可怕,她心中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消逝越发清晰,像烙印在心、挥之不去。 可她要等,至少给他个解释的机会,至少她心存一念自己没有信错人、爱错人。 “芸儿……当年苏大人来信所求,恕我无法答应,形势紧迫只得上奏降罪他。让你在楚府三载受苦,对不起。”身后传来他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个中苍凉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时隔多年,我本忌讳着强行拔针会引起不适,事已至此,我姑且一试。” 她不敢置信的撑大双眸:她忘了他,竟是他一手造成?! 程清璿带着落寞之色行至她面前,烛光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神中的担忧愈发明显,良久才定了定神,紧接着极快的出手,手中几枚银针准确的将她脖子四处穴封了,伸出手指,在她脑后贴着头皮点住一处。 她在离国时,伴随着断肠草发作、时常疼痛的地方正是那里,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一片,额角已渗出汗珠。 “你想起来罢,是对是错、是去是留,有情无情,我都愿担着,只保你平安。”他说着,缓缓移动手指,待说完,一根细如蚕丝的银针自她脑后完全脱出,在烛火下勉强可辨。 移去四根封穴针,她觉得整个脑袋都在痛,且混沌不堪,眼前程清璿俊雅的容颜都模糊起来。她猛地闭眼,任由那疼痛蔓延。 “你觉得如何?要不要紧?”他温柔又焦急的声音传来。 ps: 未来章节有虐--要有心理准备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四章 应诏入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疼痛一点点减去,一片混沌中,她张眼,另一个程清璿与他的脸重叠。 只是他站的甚远,白衣广袖、目光平淡,容颜绝美却有着天生的疏离感。 在他对面是个华服高冠之人,眉眼微翘,面若冠玉,气宇不凡,正怒气冲冲同他讨论着什么。 她听不清,下意识紧走几步。 “本太子不便干涉你们异姓王府。你既已呈上奏折,圣旨也拟了,已成定局,这苏熙的事你要办便尽快办了,免得夜长梦多。”那戴着高冠之人才说完,倏然回头,那不怒自威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眼。 她惊醒,眼前是那双沉如湖水、笑起来能灿若星辰的眼眸,此刻焦急万分的凝视着她。 他,拟旨,降罪于爹,当年的荣锦桓也不便阻拦?! 她一个虚软便跪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 “芸儿?!”程清璿大惊,顺势也跟着跪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封禁记忆是禁术,我先前也不曾使过,你忍忍,我给你打通穴道会好些,会有一点疼。” 他说着,自袖中摸出根针来。 “为什么是你?”她想也不想便一把按上去,直到握住他的手。 他收之不及,针尖没入她掌心。 一连串的血珠伴随着疼痛让她清醒万分,她嗅着他怀中的墨樱香,她微笑着看他,伸出另外只手抚上他白皙柔和的脸颊,委地青丝轻柔的缠上指尖。掌中的血越来越多,将他洁白的袖口染成殷红。 程清璿脸色大变,怀中人此刻露出的微笑是诡异的灿烂,他忙抽手拔针,扯断衣裳下摆给她缠上,急道:“芸儿,你这是做什么?!伤口虽不大,可是会痛楚万分!” “我便是要痛楚,才清楚的知道方才不是梦幻。而是记忆。”她笑容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泪珠,点点落在他衣襟上。 “你想起来了?”他竟然面色一喜,柔声道,“你可是记起我们……” “为什么是你。”她冷声打断,挣扎着站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道,“我期盼着你拟旨回信有所苦衷,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主动参奏、定爹的罪?!你们谈话被我发现,所以你用这种法子让我守口如瓶?!” 程清璿一瞬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接近我。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不放心我这个余孽?!”她痛彻心扉,不等他答话便甩开他握着她的手,跑向门口。 “芸儿——!”他反应过来,忙起身喝住她。“你难道至今,都不信我是真心?过去的事你这般想来,竟只剩下恨么?!” “是你说的,我记起什么,你都会承担。”她收住脚步,反唇相讥,冲他凄然一笑,“我要回苏府静一静,还请程王爷放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 程清璿一瞬的神情似化成木雕般。定格在震惊与凄凉中,瞧着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 痛彻心扉,她恍然,自己如此爱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爱。 她不要再听他说。她怕一旦有任何动摇,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罪恶境地。 她失魂落魄的走着,与晓红撞了个满怀,杯碗俱裂,碎瓷恰似她破碎的心境,碎落满地。 晓红不明白,为什么端了晚膳来,自家小姐一夜之间便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对程王爷看也不看,饭也不吃,且非要趁夜回府。程王爷倒是好脾气,这么晚还命人备了轿子送她们,小姐却宁愿步行也不愿坐轿。 幸好宵禁街上无人,回到苏府已是半夜时分,苏府下人得令回家待命还未归,全府上下除了守门看家的几名奴仆在厅堂后舍照应,其余地方皆是静悄悄、黑洞洞。 若芸第一时间,便提了盏灯冲到爹爹书房,怔怔的在书房院中站了许久。 那株海棠开的正艳,火红的花朵让她心中的怒火和悲痛渐渐化成凄凉。 那么多日子,他将她放在心上、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眼下梦碎,就如同撕去表面的光鲜一般,最后竟然如此结局。 她伸手捻过一朵花,一使劲,花瓣碎裂,落红随着缠在手上的布条落地,她霎时间泪珠滚滚,心中痛极。 她无力再想,无声流泪多时,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回到卧房已然筋疲力尽,整夜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天刚亮,却有公公打着哈欠提了圣旨而来,指明要苏若芸接旨。 若芸匆匆梳洗了由晓红陪着入厅堂,却瞧见宣旨的竟然是大总管常公公,而公公身侧一排宫女太监随侍,有的手捧玉盒,有的捧着锦缎。 厅内,除了公公还有客,程王府四人竟到了三人。 程清璿撑着下颔坐着,并未瞧她,雪白的衣衫将他衬得越发疲倦和憔悴。 程清雯见着她便开心的起身打招呼,说是一大早看到圣旨来苏府,便来凑热闹。 程清和倒是难得规矩的坐在清璿身侧,看那神情已无大碍。 来者是客,她撵不得。 心中木然,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早已痛到不想不问的疲乏地步,她目无表情的跪下接旨。 常公公满意的展开圣旨,并非降旨程王府,可清和还是象征性的站了起来,程清璿竟一动不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熙之女苏若芸,贤良淑德,温婉可人,德艺双馨,甚得朕心,故特下礼聘入宫!” “什么?”没等念完,程清和便怪叫起来,程清雯也面色大变。 程清璿近乎失控的从椅子上站起。 “什么是礼聘啊,小姐?”晓红轻声问着。 若芸咬紧了唇,麻木的不能作任何反应。 礼聘,自古皇上扩充后/宫无非采选、进献和礼聘,倘若有高官女儿入宫,又是皇上曾见过几面、订了终身的,便跳过重重采选的步骤直接礼聘,且受到礼聘则表示皇恩特为眷顾,是无上的荣耀。 常德见着满屋子气氛变了,紧张的出了汗。却放下圣旨朝她道:“皇上说了,若你愿意,再接旨。”说完,静静等她反应。 “常德,皇上可是弄错?!”清璿唇边含着冷笑,紧紧盯着他。 “哎哟,王爷,皇上又怎会弄错?”常德一副无辜的模样,“皇上说了,就算你请命去江南。也要苏姑娘答应啊。这圣旨。也是要苏姑娘答应才行啊。” 程清璿猛的看向她。而若芸却是淡淡避开他的目光。 “你们到底搞什么啊?”程清和几乎跳脚,急得快发疯,“你愿意进宫?开什么玩笑啊!” 他一连串发问,若芸却张了张嘴。无从辩驳。 这也是皇上的一道棋,她已不知不觉中成了棋子,却无力想的仔细。只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这海深似的内宫是否能让她暂时逃开眼前的困局?不,皇上想让她入局,可她俨然已在局中,那倒不如遂他所愿……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程清雯竟蹲了下来。面对着她忧心忡忡,“只要你亲口说的,我想我也许能接受,否则,便把这老家伙赶出去!”说着。用手指了指常德。 常公公面子挂不住,但碍着程王府的地位,他也不便发作,只为难的道:“哎哟,郡主,这可不是咱家的意思啊,皇上问了,程清璿王爷可否立刻释权而去江南?可否真能做到与苏姑娘执子手、与子老?” 闻言,她心底却生出丝期待,正如当时荣逸轩允诺她一样,她抬眸看向那银白的身影,那宛若璀璨星辰的眸子染上的是痛苦之色。 他紧紧的盯着她,好像如此便能将她的影像刻入脑海带到永远,许久,他缓缓摇头,轻易移开了视线。 “你——!”程清和气结,挥拳却最终没有打上去。 心中唯一的期望陡然碎裂,她竟笑了。 他果然,连一点都不曾爱她,那一切的一切,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空谈,不过是他们千秋大业的一小部分转折,而已。 “苏若芸,谨遵圣旨。”她俯首再拜,头碰地,过往皆灰飞烟灭。 他待她有恩有情也罢,于她是宿怨仇敌也罢,她自此入宫而去,与他永隔朱门红墙,再也不见,甚好。 程清雯倏地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钦此!”常德喜出望外,忙合上圣旨交与她。 手腕一沉,她抓紧了圣旨,就像要抓住奔腾不息的命运洪流一般,双手捧握,缓缓起身。 “姑娘,这圣旨下,您不用再呆在苏府了,这就随老奴回宫吧,啊?”常德眉开眼笑,点头哈腰,这千载难逢的巴结机会,这宫里人都是烂熟于心的。说着伸出手来,展示给她看那一溜的绫罗绸缎、珠宝器皿。 “有劳公公。”她死死咬着嘴唇,颤抖而僵硬的搭上他的手腕,低声道,“晓红是我的丫头,便当做贴身丫鬟带走。” “这倒是可以。”常德眼珠转溜一圈,笑着答道。 晓红还在愣神,却被若芸拿着圣旨的手一扯,才反应过来:她们这可是要进宫了!可到底头一次看着这些事儿,竟大气也不敢出,懵懵懂懂的随她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程清和再也忍不住冲程清璿大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程清璿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道:“怕是中了局……” “喂,你……”程清和到底找不出理由来说他,愤愤握拳,最终颓然。 程清雯却呆呆站了会儿,转向程清璿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哥,你快想想办法。” 一时间,谁都没做声,只有厅堂外的桃花还自顾自的肆意开着,春风和煦,屋内却冷得可怕。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五章 独住夏暖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虽绕了小道,可皇家轿辇还是惹了不少百姓夹道观望,都说是皇上娶了新的嫔妃,日后是要封为皇后的才亲自接回宫。 常德听着这些流言非常不满,命侍卫上前驱赶百姓。 晓红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方才还吓得说不出话,现在已是兴奋的趴在窗户上,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瞧着。 区区轿辇,不仅宽大且内设豪华,坐的椅垫子都是充了厚厚的细棉,上头覆了绣缎,车内四角还点着熏香。 若芸无力的斜靠在车内,明明是春日正浓,可她却觉得比严冬还冷。 多少人梦寐以求进宫以瞻龙颜,如今她跳过重重选拔被皇上礼聘入宫,这在新皇登基以来还是头一回发生,只怕日后免不了遭人嫉妒了。 一想到程清璿最后看她的目光,她便觉得冷彻心扉。 几日前还一同在暖榻上相拥而语,如今却是分道扬镳结了宿仇,而她唯一的期待也在他轻轻摇头中尽数破灭。 不由得冷笑一声,既然无法相伴白首,又何必山盟海誓,早点散场也早点能了断心念。 她手指缓缓收紧,吃痛下才惊觉不知何时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破,留下殷红的血痕,伴随着昨日那针眼阵阵生疼。 “小姐,进宫了耶!”进了宫也不怕闲杂人,晓红故意把帘子掀的大了点,兴奋的冲她说道。 厚重的几乎不进光的帘子被掀开一角,若芸看着朱漆的大门柱慢慢后退,轰鸣着关闭。宫中气势恢宏的金殿在白玉台阶上威严矗立,侧边一排排房屋一眼望不到头,鳞次栉比中皆是高墙环绕,守卫森严,还有路过的宫人好奇的朝内张望。 “囚笼……”她喃喃出口。 帘子被猛地扯着放下,轿内再次昏暗起来,传来了常德的斥责:“小丫头不懂规矩!这帘子可是随便掀的!” 晓红吐了吐舌头规矩的坐下。 “皇上的地方,晓红。日后要谨言慎行。”若芸淡笑了下,一路行过去象征皇家权威的龙首浮雕几乎一个不落的排列着,可见皇上是多么重视显示自己的尊贵皇权,自然这宫内到处都小心翼翼的。 “可是小姐,你来这宫里当娘娘,好像不是很开心呢?”晓红撇着嘴问道,“小姐是不是喜欢程王爷?” 若芸苦笑了下,真不知这如何回答才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一碰就疼的过往。 晓红扯了个鬼脸,惹得若芸一阵叹息。 凡是等待采选的小姐们都暂住青霞苑。而凡被选上等候册封的则是暂住夏暖居。 两处宫殿与后/宫隔了不远却无法轻易进入。而后/宫的嫔妃宫女也照样无法轻易前来。 若芸被暂时安排在夏暖居朝东的大单间里。四周都没有紧邻的房间,算是皇上的格外照顾。 若芸心想,这只怕是皇上不想旁人知晓她,免得她结党营私好“攀龙附凤”。 于她。反而心安理得落得清闲,她如今身份尴尬,的确是不要引起别人注意为好。 她进宫本来就不是为了取悦皇上,最好封她个品级最不起眼的不大不小的位子,让她安安静静的在宫闱一角住下。 且她身上有毒,怕是也活不了太久。 安顿好已是傍晚,她随身空无一物,倒是皇上的聘礼随着她本人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屋子。 负责采选审查的叫亦欣,笑着嘱咐她宫中的规矩和注意点。这三四十的老宫女却是保养甚好,面容瞧着年轻、眉眼带笑。 她默默听着记着,亦欣姑姑很是满意,说是日后有事帮忙尽管找她。 她不置可否只微笑点头,这宫中向来是树一敌不如结一友。她与亦欣都懂,故而都客气着。 说是独居,可怎的都算是未来的娘娘,不照顾着怎么都说不过去。亦欣姑姑拨了两个丫头绯花、秋月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又点了了宫中老嬷嬷每日一课教她宫规,做杂事的宫人又拨了四人来。 可若芸只打发了两个丫头去了外间,贴身伺候的仍留下了晓红,吩咐两个宫女轮流入内陪侍一会儿,也算没有拂了亦欣的面子。 入夜,她强迫自己睡,可耳边总有响声,恍恍惚惚的到了天亮,被远远的嘈杂声吵醒。 虽说不在夏暖居,可那群人又是说话又是嬉笑,声音竟响的很。 一扭头,晓红还趴在床头上睡觉,她轻叹一声,忙伸手推了她:“隔间有床不睡,怎的就在这儿睡着了?” “唔……再睡一会儿……”晓红迷迷糊糊的推开她的手。 她冷下脸来,伸出手指关节就是一记,敲的晓红一边喊疼一边跳了起来,揉着额头才发现是敲她的是自家小姐:“小姐你干嘛呀?一大早的……” 若芸叹了口气,边披上衣裳道:“这宫里的人卯时就要起,不比从前了,你也快习惯,仔细惹祸。” 就算在楚府,懒惰的楚如兰也是挨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园子里的丫头们都也跟着不会起太早,可这深宫不同,倘若还这么掉以轻心只怕日后会有灾祸。 看着晓红慌张的脸,她又笑了起来:“以后睡隔间便是,你这样受凉了,我也心疼不是?” “好好,小姐,晓红遵命就是啦。”晓红不好意思的笑着,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吵闹,“小姐等着,我出去看看。” 正往门口去,门却豁然打开,外头的秋月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姑娘,这隔壁青霞苑的小姐们都入住了,姑姑吩咐说,倘若姑娘要去瞧,定让绯花、秋月陪着,看看便回。” “我差点忘了,今个是四月十八,这采选的小姐们可都入宫了呢!”晓红恍然大悟。 一旁的秋月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晓红姑娘,一旦进宫可不能我来我去,要自称奴婢。”秋月长在此地,比晓红大不了多少可却有经验得多。 见晓红不情不愿的点头,若芸笑出声来,道:“且罢,秋月,我本无意去人多之地,也请姑姑放心。” 秋月恭敬的行礼便退了出去。 “那晓红可以去吗?”晓红冷不防问道,到底是个年轻丫头,还是喜欢看热闹的,眨着眼恳求。 看着她小狗般的眼神,若芸故意道:“不行。” “小姐……”晓红正准备再说服她,若芸却抿唇笑了起来。 “你要知道这小道消息,不需要亲自去看去说,这宫里丫头婆子们最喜欢嚼舌根,你路过顺口打听下便是,也安全。”她小心的嘱咐道。 晓红兴高采烈的得令而去,若芸却收起了笑容,人多嘴杂,她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也是迟早的事吧。 她心中毫无惧色,既然不去江南,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分别。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都是最大的谎言。 晓红一脸兴奋的出去,可却是垂头丧气的回来。 说荣亲王爷荣逸轩,在姚华山遇上了匪徒不慎坠崖,现在荣王府都挂起了白绫,大臣们都陆续前往哀悼。 皇上震怒命人撤去白绫不许置灵堂,差了大批人马人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不得凭吊。 这事宫中早就传遍,但眼下晓红来报,她听来却还是从头僵到脚趾,心闷的无法呼吸。 两批人马在姚华山厮杀之事被压制下来,至今未有半点消息传入京城,荣逸轩和百泽互指“假传圣旨”也密不透风的烟消云散、不了了之。 乾州军见到程清肃的人必定要退避三舍以避嫌,程清肃要救百泽势必只带少量的人以免事态严重,最后剩下的,也许只有当初进入姚华山的少量人马。 那日她逃脱,清平教尚未出现在两拨人马撕斗现场,洛副将叛变,荣逸轩人手该足,坠崖一事绝对蹊跷,故而,她心存一念,万一他能生还…… 可此事尚未传出,异姓王府已谈论多时,如果异姓王府假借清平教,杀了荣逸轩替百泽报仇呢? 她心中难受至极,若是异姓王府出手,荣逸轩便无生还可能。 如今荣逸轩的消息终于传到京城,却是坠崖而亡,那个高傲孤冷的男子、那个在大帐里拥着她的人已不在。 皇上的反应倒是让她意外,本以为皇上借机铲除荣逸轩势在必得,但如此大怒,让她惊觉皇上至少不愿胞弟横死他人之手。 但倘若坐实,“同行”的于王一定会成众矢之的,皇上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百泽可会有牢狱之灾? 虽然自古兵家有胜负,却无对错,她无法偏袒任一方,就算是于百泽亲手杀了荣逸轩,她难道就会立刻与百泽反目、以报荣逸轩的恩情? 无论去的,还是活着的,她眼下无能为力。 晓红却只将这消息当做话题随口说了几句,虽也颇为惋惜,可到底于她不觉痛痒,便说了清璿王爷今个进宫找了赵无阳。 她心下一动,明明想要淡忘,可闷痛油然而生。 赵无阳虽不可信、同清平教勾结也极有可能,但他出其不意的给她个事实,让她不得不信赵无阳也有真话。现在找赵无阳?为了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 她不愿多想,只愤懑的把情绪强行压在心底,不再去想那人。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六章 掌掴如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见她无趣,才开始说重头戏,这重头戏便是眼下采选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只道是,入采选虽有两百人之多,却是历朝历代中最为“简朴”的数字。 这名册中俨然有几个大人物的千金: 吏部尚书许峰许大人的女儿名翠薇,听说为人聪慧机警,善于进退。 而礼部尚书胡大人到底只送了小女儿胡舒儿进宫,胡舒儿平日便是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来宫里就开始摆架子。 挥金如土的京城首富丁贾的女儿丁怡芳是一贯的出手阔绰,打赏给下人的都是金珠子。 反而是京畿驻军首领王大人的女儿王涵娴静温婉,最安静。 各地刺史、富商的女儿更是齐聚一堂,争奇斗艳。 宫中有洛大人的女儿洛德妃一家独大,而莫御史的女儿莫昭仪却是最为得宠,外加一个喜欢搬弄是非争风吃醋的吴美人,这下子宫里可必然不太平了。 最让晓红记住的,当属楚大人的独生女儿楚如兰,楚如兰才及笄就给送进宫,这楚家小姐贪图富贵、趋炎附势是一点都没变。 对于她,晓红恶狠狠的说了几句却不再多描述,惹得若芸一阵轻笑,复而叹息。 世事总是剪不断理还乱,若想要逃开,却不知已深陷,且祸不单行。 她本无把握在宫中争斗里安然无恙,可还好有晓红在身边,她不是孤身一人。不免多了些宽慰。 即便能无视那些碎嘴的妃嫔,荣逸轩的死和百泽的安危都让她坐立不安,程清璿的动向更是如一根细软的刺扎在心里。想要忽视,却做不到。 甄选自古以来便严格至极,从家世、背景、样貌、身段、品行、女工都一一细查,原本张扬跋扈的官家小姐、富贾之女都规规矩矩的收敛了起来,毕竟没有皇上礼聘钦点,谁都可能落选。 一进宫,若芸仿佛被隔断了俗世。除了晓红带来的消息,对旁的一无所知,就算担忧也罢。无聊也罢,日子竟插翅飞逝,让她以为那难熬的离国之战不过是梦境。 转眼四月底,天气急剧回暖。连怕冷的姑娘都将外衫换成了纱衣。落选的一干小姐们被陆续遣返,而剩下的五十名则是搬进了夏暖居,四人一间屋子,待十几间主屋住满了才轮到丫头们去挤剩余的小屋。 幸好夏暖居是一个个小院子隔开,避免了绝大多数纷争,而亦欣姑姑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暂时的权威,虽尊称千金小姐们为“小主”,却俨然没有半点卑微。 才搬进来。东面的隔间单独住着个未册封的“娘娘”,还是被皇上礼聘进宫的。这事立马成了大家最大的话题。 若芸年初的断发已长长不少,加上脸上的暗沉褪去,细细打扮她也能艳冠群芳。 可她自从夏暖居搬进人开始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去院子里走动都懒,终日闭门不出淡淡看着书卷。 绯花、秋月两个丫头也省心的很,从不多嘴多事,夏暖居的东间虽被热议却从未见有哪个丫头胆敢前来一探究竟的。 有一日刚过了晌午,晓红急急忙忙的撞开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一手指着门外。 若芸觉得事态不妙,刚站起,却看见明晃晃的日光下,楚如兰一袭翠枝衣裙神气活现的站在门口,半年不见她高了些,也丰满了些,眉毛被修的更细了些,底下的杏眼正圆睁着看着她,身后的婢女却是畏惧的不敢上前。 楚如兰见到她一副娴静安然的模样似出水芙蓉般夺目,猛的愣住,半晌才撇着嘴:“我倒是看见了晓红,才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真是你……你……你这个贱人,哪里使得狐媚功夫,把自己弄得白了些好看了些,勾引了荣王爷不成,连皇上都要勾引!”她越说越来气,干脆步步紧逼,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小声变成了怒斥。 “我不许你这样说小姐!”晓红忙冲了上去。 话音未落,楚如兰却伸手要打,若芸的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冷然直视着她的眼眸道:“为何打我婢女?!” “哼,知道是婢女还不自称奴婢?!”楚如兰冷笑一声,见她迟疑了下,忽然挣脱她手腕就是一记。 晓红惊呼一声,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手指印。 若芸脑袋一热,想也不想便一个耳光狠狠甩过去,打的楚如兰愣在当场。 才清醒了些,若芸的心猛地一沉,略微思忖便忙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伸手拿出了明黄的圣旨,扭头瞪着她道:“虽未册封,可我是皇上礼聘入住夏暖居的人,圣旨在此,楚小姐,你虽为应选之人,却没资格打我婢女。于情于理,这巴掌是我还给你的!还望你懂得什么是分寸!” 楚如兰本要发作,见到圣旨脸瞬间白了,看着她的目光又怨毒了三分,冷笑道:“也罢!荣逸轩死了你便靠着皇上了,果然是个贱人!” “你——”若芸只觉得血气上涌,握着圣旨的手发抖起来,晓红正欲再次上前说理。 “楚小主,这东间皇上有令不得让人入内,还望楚小姐记得亦欣说的。”插嘴的正是亦欣姑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楚如兰撇撇嘴,一跺脚就转身跑了出去,身后的丫头们赶忙跟了去。 亦欣冷静的看了若芸一眼,道:“苏若芸姑娘,你虽无需采选,可一朝恩宠一朝冷落,这宫中人多嘴杂,还望别给夏暖居添乱的好。”神情无悲无喜,可分明责怪她一时气愤贸然出手。 她定了定神,点头道:“姑姑教训的是,若芸往后定小心行事,不再莽撞。”说完,拉了晓红行礼。 亦欣姑姑满意的笑了下,却是唤了两个丫头进来厉声道:“你们可知这东间院子不许人进出?!再办不好事休怪我无情!” 绯花、秋月唯唯诺诺的忙点头,亦欣姑姑瞪了许久这才告辞出门。 若芸忙拉过两个丫头,道:“不是我不肯说理,只是怕给你们惹祸上身。” “姑娘放心,这宫里的规矩,越是帮着说,越是罪孽重,还要多谢姑娘。”开口的是秋月,而绯花依然内向的跟着点头。 待两人走后,若芸这才关上了门,仔细的查看起晓红的伤势来,这白净的脸上硬是有个五指印,红肿一片。 若芸心疼的直皱眉:“往后不可莽撞!” 晓红却是气鼓鼓的回嘴:“谁叫那个楚如兰出口伤人!以后她就算是娘娘,但是如果小姐你做了皇后……” “不许胡说!”若芸猛的死死捂住她的嘴,狠狠说道,“以后再说,你我都要掉脑袋!知道么?” 晓红受了惊,忙意识到失言,点了点头。 若芸这才舒了口气,可心里却惆怅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打了楚如兰,这事只怕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吧。 往后不可莽撞,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仅过了一日,东间的苏小姐仗着皇上的圣旨、公然打人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 可到底皇上下了令的,尽管一干小姐无不好奇,却只是交头接耳,眼前的一堆劲敌已经足够麻烦,这东间的事也无人有余力过问。 刚过了几日,这平日里相安无事的夏暖居却死了个干粗活的丫头,被发现时泡在井中口鼻乌青,不知是溺死的还是被害后丢入井下。 小姐的丫鬟横死,这事不大不小,却偏偏死的是楚如兰的丫头,而前几日楚如兰正是和东间的苏若芸有了摩擦不说,后者还动手打了人。 一时间,后/宫哗然,人人自危,就连楚如兰也吓得暂时敛了脾性。 原本几个同晓红交谈甚欢的丫头再见她却纷纷走开,像是逃避瘟神似的。 晓红端着茶路过花园,瞧见天井里许翠薇含笑不语,姣好的面容沉静而透出些许冷漠来,她对面坐着的胡舒儿面若杏花正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描绘着,个子高挑的楚如兰眉头紧锁的频频点头,王涵则是一脸娴静模样默默的坐的很远。 晓红撇撇嘴,这帮女人没事做就胡诌自家小姐是妖怪,要不是小姐吩咐要小心,她可早就冲上去理论了。 心中哼了声正准备走,却有宫女太监急急的来通报,说是德妃娘娘驾到。 院子里的人原本坐着的倏然站起,原本站着的则身体僵了僵,只有胡舒儿毫不在乎的瞥了眼门口道:“不就是个妃子,有什么稀罕。”可终究压低了声音。 气氛陡然转变,丁怡芳却是打着哈欠穿金戴银的踱步过来。 晓红心下一想坏了,忙蹑手蹑脚的回转身,端着茶一溜烟开回去。 等撞进东间,手中的茶水也泼了大半,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瞧着初夏暖阳下的花发呆的若芸却是难得一笑。 “还笑?”晓红气鼓鼓的嘟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的将托盘重重的放到桌上,深吸几口气,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不好了啦!德妃来了!” “谁?”若芸的笑冷在脸上。 可没等晓红陈述,院外的绯花、秋月却高声道:“奴婢参见德妃娘娘!”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七章 处变不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随着慌张的敬语落地,德妃目无表情的看空踏入,除了支翠玉簪子没有别的任何首饰,一双先前神采飞扬的眼眸如今暗淡而疲惫,淡淡扫过东间落到了盈盈下拜的苏若芸身上。 身后跟着的亦欣姑姑同样平静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无关痛痒的物件。 似乎是懒得多言,德妃再次环顾四周,也不入座,劈头便道:“皇上听闻夏暖居有人溺水,命本宫处理此事,这东间的苏若芸可是与应选的楚如兰有争执?” 这回晓红学乖了,硬是憋红了脸没有出声。 德妃此次受命前来,怕是正合她本人之意,她怕是早就想见见这东间“特蒙皇恩圣宠”的不凡之女,是好奇,是嫉妒,也是试探。 若芸不卑不吭的再拜,垂首目光牢牢的锁在德妃那绣了鸳鸯的鞋子上,道:“回娘娘,苏若芸出生书香世家,先父有训与人为善,且楚如兰是我……是若芸的表妹,至亲手足,若芸再无旁的兄妹,就算天大的误会也不会狠下毒手,何况若芸同那丫头素未谋面,着实没有理由加害。且……” 她大着胆子抬头正视德妃那威严的双目,道:“在这禁宫之中,高墙之内,皆以皇上为大、娘娘为首,若芸有虎狼之胆也不敢在皇上和娘娘眼皮底下做手脚,还望娘娘明查。” 德妃紧紧的盯着她双眼,看了又看,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 德妃却轻笑一声,伸手带了她起来,和颜悦色道:“本宫想来,妹妹未来入了后/宫,便是个明事理的人,本宫只是一问。并未怀疑什么。” 她如此说,便是放了心,将来这苏若芸为己所用指日可待。 若芸袖中的手紧了紧。面色未改,复又低头道:“娘娘。若芸才疏学浅,只知如实回答……” 不料,德妃却扬手阻止她再说,扭头对着亦欣道:“去,让那些嚼舌根的宫女太监们闭上嘴,这禁宫之中岂可多言。” 亦欣身形微动,恭敬的点头去了。 “本宫有孝在身。不便久留。”德妃说着便挥了挥袖子,没等若芸告辞便转身出了东间。 晓红重重的舒了口气:“小姐,吓死我了,看来这德妃人还挺好的。”说着朝外张望。 若芸却是面色凝重。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些个宫女太监,只怕是都处死了……” “啊?!”晓红的脸唰的白了,长大了嘴巴没能接上半句话来。 “这深宫之中,稍有不慎。处处都是人命啊……”若芸忽然觉得很累,没有真正触及到后/宫已经如此累,着实让人失了信心。 德妃有孝在身…… 她脸色瞬变,瞪大眼睛看着晓红,几乎哽咽:“晓红。德妃家谁死了?” “还不是她哥哥洛丰,听说在姚华山乱军中遇袭而亡……这不,宫中不准私祭,德妃还不是不能戴孝……”晓红吐了吐舌头,缩缩脖子,仿佛看到了现场有多惨烈似的。 “这么说……”若芸跌坐进椅子里,想起了当日暴雨中的生离死别一幕。 荣逸轩的死,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当日愤然拒绝了他伸出的手,而荣逸轩在最后还朝她喊着“不能去东面”,她是忽视了,忽视了他眼中的惊慌和担忧,只看到了他的愤怒和冷血。 也许从突袭开始,他本就对形势无十全把握? 百泽呢?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瓢泼的大雨中,那微笑着拦住荣逸轩的身影……百泽或许也一样,当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双目刺痛,忙伸手使劲按了按眼眶,甩了甩头。 她的一次又一次陷入困境,每每都像是掌握在异姓王府手中的残蝶一般,翼已破碎,再难插翅飞。 那平日里温润如玉、淡漠避世的程清璿牢牢的掌控着异姓王府,等同于控制着天颐大部分权力,更别说这满局棋子大半归他。 是以,上元节百泽能轻易的找到她,而姚华山程清璿强拉着她离开,她到如今都无法释怀没能留下来看那一切是是非非。 那时候如果她没有逃,多好,哪怕真的遇到危险,起码也能明白一切,多好! 原以为他紧张她的安危所以带她走,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为了防着她,她不过是那滔天权势下的一小步。 她,什么也不是。 这池水深不见底,落入便凉彻骨。 她虽越想越可怕,但记忆中不时的跳出他的温柔来,竹林听寒,笛声如梦,他低声软语、一笑倾城,就像是梦魇一般甩不开、痛到底。 都是假的! 谁能想到,她小心翼翼后终于迈出那一步、交出那颗心,到头来还是错!错!错! “小姐……”晓红拼命摇着她的双肩,竭力呼唤着。 若芸放下手,目光敛了敛,嘴唇微动,脸色渐渐平淡如初:“我没事……” 她大口喘着气,一摸鬓发已汗湿,忙转了个话题道:“想德妃入宫三年,未有所出,皇上必是甚少眷顾,竟还穿着那鸳鸯鞋,怕这后/宫之中孤寂无比。晓红可曾害怕?” 晓红松了口气,奇怪道:“有小姐的地方就有晓红,晓红怎会害怕?” 若芸点了点头,怅然后心中丝丝暖意,勾了勾唇角,终于还是没能微笑。 正值五月天,花团锦簇十里长安街必是暖极,可曾想这衣食无缺、环佩叮当的宫中却凄凉冷寂。 德妃,可是要借着她重获恩宠? 可皇上,似乎本就不打算给她恩宠。 在德妃的不追究下,传言中毒的两个太监宫女被杖毙,楚小姐丫头的死最终成了吃坏肚子、失足落井而草草结案。 那口发现尸首的井被连夜封了起来,丫头的死也从此死无对证。 一时间夏暖居人人自危,加上天热了些,午后也不见小姐丫头们围拢着搬弄是非了。 可夏暖居终究不太平,虽说应选之人每日需练习宫规甚为繁忙。可三天两头就有人抽空到亦欣面前告些琐碎的状。 可无论发生何事,亦欣姑姑都是充耳不闻,言之皇宫内院自有分寸。打发她们走。 终有一日,有两个家世相仿的小姐互相掐了架。被当即取消了资格、逐出宫去。 若芸却始终不露面,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下旬。 这天,德妃娘娘开了水阁花会,除了邀请宫中的几位娘娘,还命一干应选女子到场同乐。 宫里难得热闹了起来,可最让人上心的事,便是皇上也会出席。 小姐们大都是没见过皇上的。只盼着皇上能一眼相中直接封了妃嫔,故而一大早就开始细细的打扮,唯恐万花丛中不被圣上垂青,即便日后恩宠仅一朝。能封个嫔妃便在所不惜。 不仅主子,丫头们也悄悄梳妆,连绯花、秋月都穿起了新衣来。 瞧着这百花争艳的场面,若芸却像是回到了那日冬祭,同样的绫罗绸缎。同样的望眼欲穿,可皇上最后却连瞥都没瞥那些王公小姐们一眼。 红颜笑春风,春风无意醉。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也常常穿着锦衣挂着铃铛去花园玩耍,同梦中一般。遇到了那惊为天人的程老王爷,白衣广袖,温雅而笑,一切皆如幻境。 她默默的紧了紧交握的双手,只怕一切孽缘都是从那时开始,日后她对着程清璿这般温和的人便先入为主的信任,而她,竟不自知。 “小姐,你穿这件好不好?”晓红双手展开件红色镶了金边的衣裳来。 若芸淡淡一笑,却道:“今个赏花,还是别惹人注意的好,且我本不想惹是生非,你去挑件最不起眼的衣裳来。” “哦……”晓红满心的欢喜被浇了冷水,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翻箱倒柜。 若芸看着皇上赏赐的一堆衣物自她进来就没被动过,同金银玉器一样不少的摆在过道,又瞧瞧晓红忙碌的背影哑然失笑:“晓红,深宫之中人心险恶,我并不想去那高位,往后只需粗茶淡饭的平安度日,便已满足了。” 晓红点着头:“知道啦,小姐看这件!”可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话的含义,忽然兴奋的抽出件雪缎来,袖口绣了淡紫色的花朵,腰封则有云纹图案。 她触电般站起:“这件是……你哪里找来的?” 晓红却是神秘兮兮的一笑,偷偷说:“常公公说,小姐往前有些什么物件需要带来宫里的,他可允许我去拿,这不,听说小姐进宫,程王府和荣郡主都有东西送来。”说着,指着那大包小包,其中还有把圆润的混沌琴。 “给我把这些东西丢出去。”若芸气不打一处来,“在学士府衣食无忧,你何时学会的拿这不义之财?” “我不!”不料,晓红却咬唇顶嘴道,“哪个娘娘小姐,不是娘家各种撑腰,小姐你孤身一人,这物件不穿不用也摆给她们看看呀。” 若芸语塞,敢情晓红是替自己撑面子呢,可程清璿既然对她无意,何苦送来衣物,荣王府想必乱成一团,怎的还有心情来理会她? “荣瑛郡主说了,她琴技不佳弹不得这玄佩琴,就当是以琴会友,还望小姐在宫中闷了,记得找她作伴。”晓红吐舌补充道,完全没注意若芸注意的是那衣物,只挑了最贵的物件说了。 “什么?玄佩?”她又是一楞,这其貌不扬的琴竟是京城有名的琴师作品,想当年一琴难求,却被荣瑛如此便送了她? 她目光怔怔,心头又涌起丝不忍来:“荣王爷遇害,想必荣瑛郡主已难过之极,也亏她还能记得我……” 荣瑛只怕是觉得,她被皇上勒令入选,定是被迫无奈的吧。 “这收起来吧。”她觉得乏了,淡淡吩咐着。 晓红开心的重新忙活起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八章 水阁花会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几日都没有任何异样,若芸不禁想那丫头或许真是失足落水,与她本就无关。 这么想着,她便心安不少,由晓红陪着去赴宴。 水阁花会选在云水阁,临池而建,面朝御花园的九曲廊桥,背靠禁宫的藏书楼,离着皇上的乾元宫和空着的昭阳殿很近。 入夜,云水阁前摆起了宴席,宫灯一路顺着九曲廊桥延伸到对过的湖中戏台上,假山环绕,明月当空,人工挖成的湖上波光粼粼,各地运来的花卉摆满了廊桥和云水阁的阶梯。 德妃所住的彤月宫离这儿有段距离,可德妃却早早的到了,身着暗红色的锦绣牡丹衣,头上朱钗俱在,微笑顾盼不怒自威,半点看不出丧兄的哀伤来。 上座空着,等着这深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左手边得宠的莫昭仪着淡蓝色的衣裙,上绣银色丁香,面容沉静却坚毅,姿态落落大方 右手边着粉色外衫的吴美人天生一双媚眼,极不耐烦的扇着风。 应选女子们陆陆续续的来了,除了许翠薇称病未到,其余皆挑了围着宴席的座位坐下,来的晚的坐到了最边上,只能勉强看到德妃的金钗。 若芸带着晓红默默的坐在了临水的侧席,而见到她的小姐们却纷纷躲开换位去。 众人落座,德妃便用不急不慢的声音道:“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铜锣一声响,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开席。” 德妃微微变色,冷声道:“皇上还未到,怎的就宣布……” “怎么,朕不能宣布开始?”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荣锦桓一身便装,头戴玉冠从云水阁内门出来。双眸威严含笑,面容洁白俊朗,眉宇间却气势逼人。 德妃惊讶之余面露喜色。慌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荣锦桓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是不愿与德妃有过多接触似的,含笑对着众人道:“难得花开正好,诸位不必拘礼。” 德妃的笑容一点点黯淡下去,好在荣锦桓还是在离她最近的高位上就坐。 底下钗粉们大气都不敢出,或娇羞低头,或侧脸沉静,有的则是偷偷的从袖中偷看离的老远的明黄之色。这位子上的男子,将来是她们共同的夫君。 荣锦桓随意的与周围妃嫔讲了些话,底下的小姐们胆子大了起来,开始交头接耳。谈论着天子容颜。 荣锦桓并不多聊,微笑之余,更多的是寂寥与惆怅夹在眉间。 歌舞适时的在湖中戏台上演,花开正艳,美人如花。天子如月,静观世间。瞧着皇上与荣逸轩分外相似的脸,若芸轻叹一声,望着水中的河灯愣神。 风一吹,灯便晃晃悠悠。她思绪沉重,双手合十,默念着天上神明能保平安,亡魂能安息。 过往却不堪回首,她不知人是否有灵魂,若死去又将魂归何处,荣逸轩可听的到她的祈祷?她若逝去,又魂归何处啊…… 想到那鬼怪之说,她目光微动,抬眼瞧去,那莺歌燕语的美人们各个艳丽无比,宫中人比鬼还可怕的数不胜数,不知日后还有多少娇艳欲滴的毒花在宫中绽放,。 初夏夜的风很是和煦,吹在脸上,她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眼前又开始模糊,明明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学士府度过,可为何在这风吹池皱的湖边却没由来的心慌?心中仿佛遗失了某样重要物件一般,空洞不已。 正疑虑重重,吴美人不知何时着了轻纱云袖踏上了湖心的戏台,月下起舞,乘风甩袖,好似一朵正绽放到极致的红芙蓉。 “吴美人还真是抓得住机会,既讨了皇上欢心,又给了要新晋的妃嫔一个下马威。”冷不防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 她吓了一跳忙起身,生怕有人是看到了她双手合十,在宫中私祭可是大罪。 来人却是称病的许翠薇,只见她一袭墨绿色锦衣,大方不失优雅,目光瞥了眼高处的皇上,在若芸身旁的空缺椅子里兀自坐下,笑道:“我不过是来迟了些,多躺着对身子不好。”说完又去看向戏台上,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呓语。 不明来意,若芸浅笑饮酒,回了她一个平淡的目光。 有人似乎同她一样,想淡出这水阁花会呢,毕竟迟了比不来好,起码给足了德妃颜面,却逃开了争风吃醋的中心,也给人留了个身体孱弱、关键时不足为惧的假象。 若芸心里苦笑了下,她什么时候能同眼前人这般机警,就好了。只怕她现在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了“德妃党”。 爹爹的死同这皇宫已是脱不了干系,她进宫可不是为了取悦皇上,她想见一见当年宣了便被收回的圣旨,她想知道过往她在深闺到底被瞒了多少是是非非。 皇上一定也有话要同她讲,且不说这恰到好处、让她心冷的圣旨,常德的问话也是皇上问的。 赵无阳是这宫中人,是奸是贤,她日后自当分辨。 抬眸望向凝入夜色的高耸云水阁,后头便是皇家藏书阁,有机会进去翻阅说不定能找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 半月缓缓躲进了云层,云水阁的顶尖忽的晃动了下,她怀疑看错,莫非是最近睡得不够踏实故而眼花了? 看向空空如也的酒杯,斟满的梅酒早被自己喝光了,夜色旖旎,那日在程王府误闯竹林的一幕蓦然浮现,程清璿手执玉笛瞧着她的身影如昨日才见一般清晰。 她猛地闭眼,恨自己不争气,咬唇强迫自己看向湖心台。 微皱的水面波动大了些,她再次怀疑看错,复又闭眼、睁开,湖面竟如下暴雨一般泛起涟漪,紧接着大地震颤起来。 荣锦桓是面色凝重的直直站起,德妃苍白了脸几乎站不稳。 “地动啦!”不知谁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下一瞬,方才衣衫整齐、端正而坐的姑娘们都尖叫着站起来,不知如何逃、也不知逃到哪里去,惊慌中乱作一团,有的撞翻了椅子桌子,杯碗盆盏顺势落地,顷刻间狼藉一片。 那湖心台的吴美人压根没有感觉到地动,还在起舞,宫女太监们疯了似的穿过九曲廊桥想把她拉回来,可廊桥应声而断。 乐声停止许久,吴美人这才发现到异样,已是来不及,只见她花容失色,身子摇晃了下,随着宫女太监们尖叫响起,她柔软无骨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划出道线落入水中。 “救娘娘!”宫女太监们乱成一锅粥,有的已是折返去找竹竿,宫内巡逻的禁军赶到,已有人跳入水中朝吴美人落水的地方游去。 “皇上!”众人正围着湖边,身后一声巨响,随后传来莫昭仪的惊呼。 荣锦桓狼狈的坐在地上,莫昭仪则是惊惧到极点的模样扑上去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云水阁的匾额随着震颤直接掉了下来,而方才荣锦桓坐的位子已经被匾额砸的粉碎,常德扭曲着脸正痛苦的呻吟,一条腿不偏不倚的压在匾额之下。 地动在此时渐渐平息了。 “把常德救出来!”荣锦桓大喝一声,由莫昭仪扶着站起身。 宫女太监们愣了下,又忙涌上台阶救常德,到处是一片“救娘娘”、“救常公公”的声音。 德妃左看看、右瞧瞧,好好的水阁花会竟成如此,她脸色发白,被人群挤到边上足下一软,身后的丫头忙上来架住她、送到才扶正的椅子上。 荣锦桓的脸色难看至极,边拍着尘土边起身,莫昭仪则是紧张的看着他有没有受伤。 若芸这儿本就没什么人,除了站不稳倒没什么损伤,晓红一旁拉着她,边上的许翠薇捂着心口作惊吓状坐回椅子里。 若芸环视着纷乱的场面,往边上靠了靠,一扭头却远远看着荣锦桓微翘的双目直勾勾穿越人群、射向自己,如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 她不解,可几乎同时,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她一个趔趄就要往湖里栽。 “小姐!”晓红惊叫着上前拉她,另一边有人适时的将她大半悬空的身子给拽了回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亦欣姑姑。 她忙转眼过去,方才推她的人早就没了影,宫女太监越来越多,哪里还能找得到凶手? 看她没事,晓红松了口气,亦欣则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再看向荣锦桓,他早已定了神吩咐众人莫慌,仿佛刚才根本没有看到她,大手一挥朝下喝道:“都别乱!先救人!传令下去,赵无阳速速来见!宣程王进宫!” 若芸浑身一颤,莫非这地动山摇与摘星阁有关?宫中地动了竟与程王府也有关? 若芸长长呼出口气,刚才分明是被人推了一把,绝对不是错觉。 这么算来,楚如兰丫头的死也绝非偶然了。 有人要加害,却不敢明目张胆,故而两次出手都神不知鬼不觉。 楚如兰绝没有那个本事,如此这般,那人是宫里人,她尚年轻又素无仇敌,莫非是与爹爹有关之人? 她这么一想,方才的心惊陡然化为了笃定的意志,若冲此因而来,那她倒是要会上一会。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八十九章 我的王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明月从云层出来,惨淡的照着皇宫内院。 这次地动并不严重,幸好水阁花会在开阔地,除了常德的腿被压、吴美人落水外没有别人受伤了。 可九曲廊桥毁了,皇上本因荣逸轩生死未卜心情烦躁,如此一来便怒着摆驾。 水阁花会不了了之,德妃原先预计的种种全部打了水漂。 即便如此,几个女子还是大着胆子迎上去恭送皇上与娘娘,楚如兰也去了,还得了皇上一个颔首,此刻满心欢喜回了自己的居所。 皇上没有关心吴美人,匆匆回乾元宫召见赵大人与程王爷去了,留下德妃一人铁青着脸训斥着办事不力的宫女太监,还要分神去安抚受了惊吓的姑娘。 太医们连夜会诊,常德的腿暂且无碍。 可吴美人被救起来时已经脸色惨白、神智不清。太医们使了浑身解数,汤药、针灸、火炙、按摩多管齐下,吴美人虽吐出了大半的水,却发起了高烧。 宫女太监们都忙坏了,端着盘盏小步快跑穿梭在馥香阁内外。 幸好亦欣姑姑办事老练,一个时辰便将夏暖居的小姐丫头们安置妥当。 这地动比起见到皇上来,显然后者让姑娘们更为关注和兴奋,吴美人出了事,先前优势荡然无存,几个地位高些的小姐则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闲聊,不时有宫女太监们带来消息换赏钱。 听说吴美人病危,丁颐芳轻松的说有钱就能请得来最好的大夫,这太医院的太医都拿着固定俸禄,没皇上的旨意谁高兴救人啊,胡舒儿却说顶好吴美人救不过来了,也少了个竞争对手。 此话一出,厅里的人都没了声响,隔了好久才开始聊别的。 楚如兰美滋滋的沉浸在皇上的一个侧目中,压根没注意她们说些什么。 小姐们各打各的算盘,半夜依然没有最新的消息。这才陆续回了屋。 东间离着夏暖居的厅堂一墙之隔,若芸听了许久也没等到许翠微讲话,心想若是她要下毒手害自己,也犯不着坐的这么近给自己添嫌疑。 “小姐,春末夏初虽然暖和,可夜深还是凉,你再不回来可要冻感冒了。”晓红提着披风自屋内走出。 “知道啦。”若芸心暖了下,忙笑着回身。 才合上门,秋月敲门来报,说是吴美人又吐了点水。和着药也吐了。但脸色好了许多。应该没有大碍了。 晓红撇撇嘴想说这个我们不关心,若芸却抢先赏了她对翠玉耳环打发她出去了。 “小姐,你这么个赏赐法子,我们还没住进去呢。已经成穷光蛋啦!”晓红不满的抱怨道,可手上忙活着铺被褥。 若芸不在乎的笑笑,道:“宫内谁都能忽视,偏偏这宫女太监得打点妥当了才成。” 晓红忽然直起腰,回身一本正经的道:“小姐,听说程王爷连夜进宫了,也不知是哪个程王爷,当初要是小姐跟了王爷,现在也不必看人脸色……” “你说够了没?说够我就要休息了。”若芸生了气。心想这到哪儿都得看人脸色,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偏偏提到程王她便一肚子火。 可假如告诉晓红爹爹是被程王府所害,只怕她比自己更激动。 晓红却翻了翻白眼,始终不明白小姐好好的当个王妃有什么不好。嘟囔着伺候她洗漱完毕便出去了。 若芸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睡不着,夜深了,万籁俱寂,窗外明月高挂,白色的光亮让她合上眼又睁开,躲进被子又闷得慌。 她干脆霍的坐起,披了衣裳推门而出,百无聊赖的沿着路缓步而行,脑中又浮现出花会上的惊险一幕来。 她虽低调至极,可入宫不足一月就惹上那么多事,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东间出了小路连着宽阔的步道便是后/宫,另一侧是通向乾元宫,乾元宫再过去几道门便是金殿。 皇宫之深不在于占地广,却是怎么走也走不出的重重朱门。 自己,兴许再也没有理由出去了吧,若芸望着宫灯高挂却空无一人的步道愣神,一股浓浓的无助感扑面而来,过去已成事实,如今又不知往何处去。 宫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浮雕龙头,越往乾元殿去越是雕琢的细致,到了墙角竟裹了金箔,一股皇家特有的龙涎香弥散。 她伸手抚上冰凉的龙头,仰望着天子威严的象征,轻轻一叹。 远远的有脚步声来,她想走,但随着人声临近越是迈不动步子,这宫里一心虚就会被当刺客或者不怀好意吧。 她镇定下来,墙角那头便一晃来了顶软轿,冲她而来。 瞧着轿子上清晰的云纹,她心里一惊,再也不顾得是不是可疑,本能的转身就走,但愿程清肃不会找她麻烦。 “苏姑娘请留步。”轿子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带着浓浓疲惫的柔和声音让她生生顿住脚。 她心中顿时如惊涛拍岸一般凌乱又震惊,她怎的忘了,程王爷不一定是程清肃,程清肃应出城去迎于王凯旋,来宫里的竟然是程清璿。 她默默回头,那裹在银色斗篷之中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一双美目带着欣喜和倦意上下瞧着她:“芸儿……”他用极低的声音唤道。 她虽恨他怨他,可看到程清璿憔悴的脸颊还是吓了一跳,才半月不见,他平日如玉的脸怎如此苍白,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至极的气息,让她随着那声呼唤而揪心…… “王爷怕是认错人了……”她低下头,使劲咬了咬唇。 “若是认错,你怎低头还知我是王爷?”程清璿不恼反笑,语气带着轻叹。 若芸瞧着他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心中酸楚涌来,不禁抬头低声道:“王爷既认了我爹的事,又道是无法与我执手偕老,如今认识不认识又有何意义?” 她挑起眉毛质问,却看程清璿的表情略僵,瞧她的神色又多了几分痛。 “芸儿。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离开这皇宫,你自然会原谅我……”他再次压低声音,几乎是恳求。 “苏若芸,不愿意。”她斩钉截铁的答道。 程清璿的脸色近乎灰白了起来,目光投向墙上的龙头浮雕,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深吸一口气竟上前一把将她扣到怀里:“跟我走,否则从此以后我无法保你周全了!” 没想到深宫之中他竟如此放肆,可他从见她到一次次助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忙告诉自己不能动摇。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借口。 推开了他的双臂。猛的挣脱开去,她退开几步怒目而视:“请王爷放尊重!周不周全与你何干?” 头顶的圆月将彼此都照的惨白,程清璿表情一痛,额角竟有汗水淌下。他竟再次上前,伸手将她握住,道:“芸儿,一入深宫便是来不及了,你要知道,我……” 墙角处投来一片光亮,几个执灯的太监小跑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一顶软轿抬着个明黄的身影随后出现,原先步道上的宫人全跪下来。 下了轿辇。一身便服珠冠的荣锦桓负手而立,扫过他握着她的手,冷笑道:“程王爷,这么晚不回王府,倒是留恋朕的后/宫啊?” 他语气冰冷。目光阴沉而锐利,让四周宫人噤若寒蝉。 若芸急忙抽手,无奈他握的太紧,使劲几次都无法挣开,只慌张的看着荣锦桓那轮廓清晰的脸庞,此情此景已是百口莫辩。 程清璿一改往日温文有礼的态度,硬是不放开,斜睨着荣锦桓冷声道:“皇上,夜深人静,还请皇上早早安歇便是。”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竟这么对皇上说话? 荣锦桓倒是不怒,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道:“朕礼聘入宫的女子同程王爷在此纠缠,朕自然关心发生了什么事。”他笑着说话,眼眸却冰冷无比。 “我……”若芸语塞,已紧张到了头皮,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清璿却扭头看她,眼神像是含了碧波一般在灯光下柔软起来:“皇上此言差矣,她不是你的人,她是我未过门的王妃。” 若芸只觉得,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堵在那里。 只听见他又轻声翕动着唇,补充道:“我的挚爱。”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被握住的手已经发麻,而头脑更加木的厉害,像是陷入了某种看不清摸不着的漩涡,浑身都动弹不得。 荣锦桓嘴角提了下,所有人都以为皇上要震怒了,可他覆霜的脸忽而释然,最后竟然笑起来:“朕好久没听到过这种玩笑话了,你说她是,她就是了么?朕怎么不知道你程清璿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过这么个王妃?”说着微笑成了冷笑,一手按上了墙上的龙纹,几乎是看笑话一般盯着他。 程清璿的面色丝毫未改,只定定的看着若芸,他深远却饱含了炙热的目光让她痛彻心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跟他走。 “书言受了伤昏迷今日已送返京,朕尚派人寻逸轩下落。于王城外驻扎了那么多日子明日可要入京,朕要犒赏大军。不知为天颐效力多年的异姓王,想要何封赏?”荣逸轩话中带刺,目光灼灼,几乎要把他看成灰烬。 想到异姓王染指江山,爹无辜含冤而亡,若芸心口一痛,趁他分神猛的抽出手道:“我不是你的王妃,王爷认错人了。我是……我是苏若芸,奉旨入宫,与王爷素不相识、毫无瓜葛。”到最后声若蚊呓,却不放心的朝皇上行了礼道:“王爷只是认错,还请皇上宽恕……” “哈哈哈!朕就说,朕的人又怎会是你的王妃呢。”荣锦桓大笑,神色颇为得意,带笑的眼角闪过丝幽光,说着便伸手去拉她。 若芸却又行了个礼,避开他的手道:“皇上,夜深了,还恕苏若芸先行告退。”说完也不顾皇上是否怪罪,提起裙摆转身便走。 她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回头,不能心软,不能一错再错! 程清璿修长的手指呆在半空,看着她匆匆没入夜色的背影,终忍不住伸手抵住轿子,大颗的汗珠滚滚而下。 “程清璿,朕说过朕不会赌输,你可信了?”荣锦桓又勾起一丝冷笑,轻易从他身旁负手而过。 “恳请皇上护她周全,应允皇上的事会尽力办到。”他近乎恳求般的语气让荣锦桓收住了脚步。 程清璿默默直起身子,脸色稍缓,看着荣锦桓的目光却已淡漠至极:“皇上,这是我做的最大让步,还请皇上好自为之。”几乎咬牙吐出这几句,他不再迟疑,转身上了轿子。 “哼,朕说过,朕的筹码不会押错。”荣锦桓拂袖低语,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章 一朝成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第二天一早晓红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大呼小叫,说这宫内都传遍了: 皇上和程王爷三更半夜乾元宫外公然争抢女子,而那女子正是那独居东间的苏若芸! 面对着晓红惊慌失措的询问,若芸却全然没有精神回答,呆呆的坐在床上许久,又倒回了被窝里,干脆用被子蒙上了头,昨夜之景让她不由心酸,泪水止不住汩汩而出。 到底选择是对是错,她自己也无法知晓。 好在皇上并未为难她,这事便也迅速淹没在于王回京的阵仗中。 天昊四年,四月二十七,宫中云水阁周围地动,毁坏房屋多处,幸好地动短而轻微,无人死亡,数人轻伤。 天昊四年,四月二十八,于王身着铠甲、面戴头盔率部将自京城西华门而入,正式作为离国一战的胜者凯旋。 程王程清肃妥当处理边关及离国事宜后,亲迎于王归来,同时押解两名被俘的离国王子面圣。 京城竖起了围杆、旗帜,号角长鸣,花雨飞扬,于王虽人人敬畏,可到底是英雄,百姓夹道欢迎,万人空巷。 荣王爷路遇清平教坠亡姚华山至今未寻得,其副将书言负伤而回,只道是当日昏迷不知王爷下落。 洛将军因姚华山遇袭,乱军之中负箭身亡,追封大将军。 将领簿子上的“陈将军”却是一名眉清目秀、额头宽广的年轻人。 程清和负伤早早退出战场,但因云州城一役守卫有功,被封都尉,程清和婉言谢绝封赏,言下继续做无忧无虑的闲散公子。 云州徐都尉被革职查办押解回京,新进的都尉张余曾单枪匹马突袭敌后,圣上看中其才能而留其在京师,官拜六品归于京城驻军统领王大人手下。 益州刺史因早前荣王爷率军经过详查时发现其空做门面功夫,实则疏于治理、进出混乱,现留职待罪。 沙州云州遭重创。皇上下令休养生息,拨粮钱援两州,舍离国的贫瘠之地不为开垦,安抚离国子民。 赏罚之后乃国丧,举国哀悼离国之战阵亡的将士、百姓,灭了离国却死了个亲王,是喜是悲无人说。 多年生乱,皇上终于下令全国搜捕清平教人事、彻查头目。 四月二十九,因荣王爷逝世、宫中突槽地动、于王回京封赏,采女甄选作罢。 夏暖居。圣旨下: 吏部尚书许大人之女许翠薇。封昭容。赐采薇殿,与莫昭仪比邻而居。 王大人之女王涵温文有礼,封修容,赐玉华殿。 礼部尚书之女胡舒儿。封婕妤,赐舒畅阁。 丁怡芳家中从商地位低下,本应遣返,念其家族对朝廷纳重税,封宝林,赐描金馆。 楚如兰曾于东间闹事,故只封才人,赐香兰居。 平民女子陈可,貌美出众。封美人,赐含芳宫。 另各封御女、采女数名,其余皆遣返另行婚配。 等着皇上赐婚的适龄王公贵族们守了个空,可怜吴美人尚神志不清,却已被淹没在群芳之中。 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若芸听着一连串名字皆没有她自己,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自己对这高墙深宫还是有畏惧。 晓红早就按耐不住左右抱怨起来,自家小姐明明最受优待,怎的偏偏被撂下了。 一干册封了的女子都嗤之以鼻,唯独许翠薇向若芸投来同情的目光,若芸却读到,这眼神中竟隐隐参杂着羡慕之意。 她在讥笑声中百无聊赖的回了东间,准备随着出宫的队伍走,院门口一个苍老带着尖细的嗓音说着“苏若芸听旨”,让她猛的怔住了。 由人搀扶着来的竟是常德,高举的手中一卷明黄的圣旨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忙跪下,心想着莫非是上次楚如兰的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或是那夜路遇程清璿的事让皇上降罪了,竟派伤势未痊愈的总管大公公——常德前来判她? 常德腿伤未好,大汗淋漓,用颤抖的双手展开圣旨宣道:“苏熙之女苏若芸,承大学士之才,礼聘入宫,现特封为贤妃,赐号云,赐布匹百,金银百,赐玉如意一对,赐居朝露宫,钦此。” 正一品的四夫人现在只有德妃一人,现在她封为贤妃,同德妃已是平起平坐! 若芸面色灰白,皇上竟这般轻易的,就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直到常德将那圣旨塞到她手上,她才深吸一口气,叩首谢恩。 常德递上盖了金印的宝册和玉牌,她紧紧捏住,心中慌乱已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老奴受皇上之命前来,腿伤不便迟了些,还请娘娘恕罪。”常德对着她拜,若芸忙伸手要扶,常德却敬畏的退缩着,道,“娘娘金枝玉叶,老奴可受不起啊。” 一旁的晓红早喜上眉梢,趁势递上一锭碎银,常德谢恩着便收下,由人搀扶着领路。 朝露宫,挨着昭阳殿,原本应是四夫人之首的贵妃所居,如今赐给她是想让她招摇到底了么? 她叹息,只怕以后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小姐,没想到皇上对你青眼有加呢,现在你是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往后晓红要改口叫娘娘啦!”晓红笑嘻嘻的轻声在她耳旁附言。 若芸的心却陡然变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皇上有他的用意,一定有。 苏若芸被封妃的消息顷刻传开,原先的笑话奚落成了羡慕嫉妒:上头没有太后,后位悬空,这后/宫之中属四妃最大了! 若芸才迁去朝露宫,拨来的、哪怕是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对她殷勤的很,幸好新晋妃嫔们忙着迁居的迁居,返家的返家,还未曾有谁来得及前来朝贺。 德妃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自己的对手竟然不是王涵或是胡舒儿,而是那个住东暖阁、闭门不出的苏若芸!不仅如此,此女竟然还在地动那夜同时勾引程王和皇上! 按理,新进嫔妃是要主动前去拜见资格老的宫妃,可若芸还没来得及拜见德妃,第二道圣旨下。 这几日犒赏全军、国丧毕,晚宴设在了金殿后的荣华宫,是为国宴,除了皇后和一品夫人,后/宫佳丽自然无缘参与国宴,故而圣旨命她前往。 接了圣旨,她才霎时明白过来,皇上之所以封她做妃,恐怕是故意让她参加这国宴,而国宴,京中大臣和王爷们都会参加。 她隐隐感到不妙的时候,身上已经被套上了厚重的锦衣和大袖衫。 晓红特地给她绑上了假发来遮掩她头发还未足够长的事,还在上头插满了朱钗首饰。 一袭锦绣红衣坠地,绛唇美颜,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脖子上的翠石链子闪动,恍惚间疑似梦境。 “贤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宣,厚重的珠帘掀开,她垂首看不到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自荣华宫后走出,直到眼下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妃,是皇上的妾了。 常德不在,一个小公公过来让她搭上手腕,才到厅上,眼前锦衣华服、金银器皿已亮成一片。 两排王公大臣列坐,为首的是上次并未出现的洛大人,洛大人上了年纪又染病在身,形容瘦而苍老,但眉目间的凝重锐色让他坐得笔直的身子平添威严。 洛大人身侧的是礼部尚书胡大人,看到她来便不耐烦的撇开脸,似乎在为女儿没有封妃而抱不平。 后头的吏部尚书许大人则一脸恭敬,再往后顾大人正神色悠闲的吃这盘里的烤饼。 另一侧首席的却是许久不见的百泽,身上的银白铠甲映着酒壶熠熠生辉,一双明亮的双目弯成了月牙,脸上因伤痛而浮现的苍白早已一扫而空,要说生龙活虎也不为过,正同身侧板着脸的程清肃攀谈。 如今,百泽是功臣,是大将军,在这国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被引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德妃早已盛装危坐,见她来竟还是淡淡扯了下嘴角,是敌是友,尚且未分。 若芸回了个笑容,德妃这才放心的微微颔首。 龙座的另一侧,那个唯唯诺诺、胆小的荣玉芸公主独自在坐,这宏大的场面她始终不敢抬头多瞧一眼。 若芸觉得头上越来越重,仿佛动一下便要朱钗落满地,她大气不敢出,只能同德妃一般直直坐着。 自己被封妃的消息怕是传遍了京城,一想到这事被众王府之人尽知,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 再看去,百泽的微笑几乎成了苦笑,身后一身干净利落的程清肃板着面孔同他说了几句话,百泽复而竟皱眉叹了口气,回首瞧了瞧后头。 若芸心神尚未动,双目已不由自主的寻找着那银白的身影。 她分明看到程清璿一声银白锦衣、束发高冠淡漠的坐着,与她四目相接,双眸竟没有任何情感,一瞬便陡然瞥开,就像他从来不曾认识她一般。 她忽而胸闷,心中酸涩亦甚。 这回,程清雯也来了,在夏朱月缺席的当儿,怀轩墨依然木偶一般的坐着,百泽又离得很远,周围找不到说话的对象,她只得懒洋洋的同程清和瞎聊,只偶尔看向二哥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丝悲凉,且,自始至终没有去看高处的若芸。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一章 霓裳情断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欣喜的发现,荣瑛正端坐在不远处的次席,虽说没有被封公主,可皇女的身份让她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荣逸轩遇袭,她始终都没有笑一下。 比起皇帝哥哥,逸轩哥哥才是离她最近的人吧? 不知是否听了什么风声,荣瑛都没有正眼瞧一眼首座的于王,只见到她来时候怔怔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想起从今往后,她都同他们隔了千山万水般的距离,若芸看着他们的目光似乎带着刺痛,拢在袖内的双手紧紧交握,微微出汗。 “不必拘谨,往后咱们还是姐妹相称的好。”德妃突然扭头,对着她轻轻一笑。 “是。”她顺从的答道。 随着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荣锦桓一身明黄的盛装自内殿走出,龙袍垂地、金秀惹眼,高冠玉面,气势逼人,微翘的眼角带着冷然,举手投足尽显天子威仪。 群臣皆拜,侧座的二妃和公主也起身参拜,山呼万岁。 荣锦桓缓缓抬手,众卿平身。 说了些客套话,方落座,那边厢舞女踩着拍子入了厅内,丝竹声起,水袖挥舞,薄纱纷呈,那个个标志的脸蛋、曼妙身段让年轻的大臣们目不转睛的盯着。 比起上回冬祭晚宴,这回都规矩的多了,皇上不知不觉中以各种理由替换着官员,如今的朝臣除了几个元老重臣和要职良将,其余的都互相不熟络,只喝着酒吃着菜,看着歌舞升平,时不时互相开些有的没的玩笑。 荣锦桓时而传唤人上前,时而同德妃交谈,对若芸这个新封的妃子视若无睹。 被晾在一旁许久。若芸本胃口全无,便兀自坐着发呆,晓红规规矩矩的站在后头很远。也不敢贸然同她说话,仿佛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她这一隅是冷清的。 她静静的等。等皇上来展现千方百计让她来国宴、甚至不惜封了她个一品夫人的用意。 “我天颐王朝出师大捷,老臣恭喜皇上。”兴许是酒吃到一半醉了,胡大人冷不防站起身,微微发白的胡子哆嗦的抖动着开口。 虽淹没在歌舞声中,荣锦桓还是收起了方才愉悦的心情,慵懒的勾了勾嘴角:“胡大人是年老忘事了?荣亲王生死未卜,你恭喜朕作什么?”说完冷嗤了一声。 胡大人面色微红道:“今天众嫔妃承蒙圣恩受封。乃是皇上大喜!” “胡大人,你醉了,还想和上次一般发酒疯?。”许大人佯装醉态忙拍了下胡大人,皇上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可胡大人竟不自知。继续笑哈哈的说着:“皇上,皇家开枝散叶有望,是以臣贺喜皇上!” “哦?”荣锦桓挑起了眉毛,不置可否。 胡大人到底是真醉了,竟抄起酒杯站着一口饮尽。道:“皇上年轻气盛,爱则爱矣,可皇上册封如此随便,不知可有将祖训牢记?” “放肆!”德妃冷然出声喝止,这明摆着是埋怨皇上只封了胡舒儿一个婕妤。 荣锦桓抬手打断德妃。让胡大人继续说下去。 胡大人醉态毕露,竟打着酒嗝道:“皇上,按律法这苏若芸已然不是重臣侯女,怎可直接封妃?我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此女上回殿前献曲已是抛头露面,皇上怎可封此等女子为妃?” 若芸心中一惊,真是无风起浪,胡大人不仅记仇而且小心眼,她殿前献曲也是他的主意,这回倒借着这个话柄贬低她是伶人姿态。 她双手陡然松开,不等荣锦桓还未开口,便出声道:“皇上,胡大人对琴曲念念不忘,着实让人感动。”说着便朝胡大人道,“胡大人想听琴曲告知便是,何故怕我封妃以至不可殿前献曲,来拿我打趣?” “你——”胡大人吹胡子瞪眼,一个字拖了长长的音却没了下文。 “哼。”荣锦桓瞥了眼胡博文,坐着的许大人已经汗涔涔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重臣在列,不如容臣妾一曲,助兴众位,也好让胡大人满意?”若芸浅笑,起身盈盈一拜。 荣锦桓瞧见她恭顺却自信的神色,微微颔首:“也好。” 话音刚落,晓红一溜烟的往回跑去拿琴去了。 “皇上,她已不是当日民女,这让妃嫔当众表演,成何体统?”德妃劝诫道,可荣锦桓却置若罔闻。 待到晓红气喘吁吁的抱琴而归,舞女尽散,早有宫女太监摆了琴桌琴凳在中央。 若芸看着荣瑛对着她肯定的点头,心里也多少安心了些,既然胡大人以此贬低,那她便要顺其意而为之、让他日后不可再拿她话柄,反正早晚都要被荣锦桓当棋,也不在乎这一出戏。 她心一横,缓步走到那玄佩名琴跟前,四周窃窃私语者甚众。 百泽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可她始终没有将她的视线从那朱漆琴面上挪开。 细细的调了弦轴,她想起当日的昆仑曲便心中钝痛,双手抚着琴弦,当下拿定了注意。 第二次当众献曲,朝臣已换了一批,而她与他,也不复当初。 指尖立刻行云流水的拨动,荣华宫内霎时安静一片,只留着她双手下高高低低的乐声倾泻而出。 短暂的静默后,喝彩声响满厅堂,赞叹之语此起彼伏。 她将昆仑曲的右手拨动,加上霓裳舞曲的左手按弦,融成一曲芳华舞,丝竹声,繁华之乐,盛世年华,乱世悲歌。 荣华宫中,芳华舞,谁人知她那青葱岁月皆淹没在一片阴谋之中,可歌可叹可泣,她却独独哭不出声,只能低头微笑,笑世态炎凉,笑天地浩茫却无她容身之所。 权势也罢,国仇家恨也罢,她不过陷入在纷争的漩涡中,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生死、没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何生,为何死。 她合上眸任曲倾泻,仿佛置身于山顶,凝绿一片,俯瞰京城的灯火繁华,长安街人头涌动,汴京河穿城而过,交映成辉。 最终这一切执念都被流云的手势打碎,零落进一中空无一物的雪白,她仿佛看到了那日雪中起舞的一幕,宛若画卷,有人玉笛白衣,眉目含笑。 “丫头!”一声惊呼,百泽已直直站起。 流云梦,芳华舞,听罢曲调,何人知晓伊人泪,擦肩而过,孰是孰非。 一曲终了,她睁眼,心口一股灼热感涌来,手一撑便吐出一口血,可指尖触及琴面竟被一木刺缺口滑了出道深痕。 “小姐!”晓红顾不得礼节直冲而下,荣锦桓和德妃都瞠目坐直了。 有太监宫女冲上来扶她,可她随着那口鲜血头晕目眩,只看着有人走近,一抹翠绿像是天地之间的唯一一抹亮色,她伸手一握。 闭眼睁眼,她顿时清醒了些,前襟血迹斑斑,一手握上的正是程清璿执在手中的翠绿玉笛上。 百泽一手扶着她,而晓红已经冲过来揽住她。 她想起来,自己还中着毒,偏偏心情甚差当场发作。 她呆呆的握着玉笛,全身松懈中并无防备,只觉得他能前来已经令她心中暖起。 程清璿见她瞧他,关切的眸子瞬间冷却至淡漠。 她还未松手,只听见清脆的响声,那玉笛被生生折成两截,不等她有反应,已然起身。 她心头一颤,又涌上腥甜,任由宫女将她扶正了,她不知道为何,也不管为何,在天地苍茫,全然无助之时,她只看到了他,若不抓住他会消失一般,她再次朝他伸出手去。 为何她恨他至此,她却有郁结彷徨之情感?她不能违抗自己的心意,百泽说的心意,她眼下真的明了了。 “娘娘。”两个字便让她心头骤冷,程清璿漠然行礼,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却越过她看向虚无,“请娘娘自重。”说着便回身落座。 她面色灰白,生生顿住手。 他让她自重,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如此不堪? 是,她已经是娘娘了,而她现在才知,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淡漠,那么冷,冷到极致。 怀轩墨默不作声的递过方药丸,伸出另一只手把程清和按回椅子里,程清雯接过药丸来,二话不说便上前塞进她口中。 她气息顿时缓和,却听着怀轩墨用不温不火的声音道:“气急攻心罢了。” 她才顺着气,高座之人威严的声音响起:“于百泽,你倒是关心你义妹啊。” “那是自然。”百泽干脆大方的扶她坐直,对着她灿烂一笑,轻声附耳道,“昨个禀明圣上认你做义妹,往后我给你撑腰啊。” “义妹?”她再次惊愕,原来她已经是人人惧怕的于王的义妹了,那…… 她抽回那被琴划破的手,又瞧了瞧琴上藏在阴影之下的残破凹陷,身子微微发抖,惊惧的扭头,却见荣瑛对她冷然而视。 若芸心中骇然,身子也随之一僵。 因为她现在是百泽的义妹,所以荣瑛故意送她琴,又在琴下设了个容易因滑指而触及的破损,是要替荣逸轩报复么? 她不敢置信的直直盯着荣瑛的眼眸,荣瑛对视半晌,兴许终是觉得过意不去,淡淡移开目光。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二章 荣王还朝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心中悲凉,郡主的确善心,没有像程清雯先前那般欲置她于死地,已是顾念感情、网开一面。她只废了她的手指、好让她多日不能弹琴,如此这般也只出口气罢了。 “贤妃,到朕这里来。”荣锦桓冷不防伸手召唤,“胡大人,贤妃自幼体弱不得妄动,你以后这等馊主意少出。” 众臣为她方才的献曲折服,又因她突如其来的不适而惊愕。 胡大人给这一闹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汹汹,第二次言谏苏若芸失仪,又在他重重叹息中化为乌有。 她给人扶着过去,她低头看着他戴着玉扳指的大手已经握上了她受伤的手,荣锦桓却邪笑着看着某处,道:“朕收到奏折,听闻程清璿爱卿即将动身南下?” 她凉透的心被这句话再次泼了盆冷水,袖中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半截玉笛。 程清璿默然出列,无悲无喜的一拜,道:“是,皇上。” “想来程爱卿尚未娶妻,这孤身南下无人陪伴,朕于心不忍,可有何奏请?”荣锦桓牢牢的捏着她的手,而她已经感觉不出疼痛,这语气几乎要把人撕成碎片,哪里会于心不忍? “臣只怕,奏请之事,皇上不会答应。”程清璿依然不紧不慢的回答。 “说,别说东西,你要人,朕也答应。”荣锦桓表面随和,握着她的手力道又加了一分。 这是宣战?还是为难? “是,臣是有请求,待臣他日还京,还请皇上容许臣带一个人走。”程清璿再拜,语气不卑不亢。 “哦?朕答应。”意外的,荣锦桓竟先答应了,可那语气分明冷然,“何人?” 她紧张到极点,却瞧着程清璿淡淡扫过她的脸,却最终落到的侧边。道,“芸公主。” 若芸瞪大眼睛瞧着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群臣哗然,求娶公主,这异姓王府日后的权力只怕更甚。 而几个异姓王族却泰然自若,似是早见惯了此等群臣或不满、或惊惧的场面。 荣锦桓大笑出声,眉眼间的神色似是得意,吐出几个字在若芸耳边嗡嗡作响:“朕准了。” 话音落,一旁的荣玉芸瞧了眼程清璿,面色绯红的急急告退。 若芸哑然失笑。猛的抽手。朝着荣锦桓低声道:“皇上。你是为了羞辱他,还是为了羞辱我?” 皇上原来早知他两人私情,他封她作妃、宣她赴宴,不仅炫耀她已归他所有的事实。昭告天下那后宫流言终是他胜,还让她与程清璿彼此接触后心死对否? “爱妃,记得,以后要自称臣妾。”荣锦桓瞥了她一眼,凤眸带笑,瞧着她前襟的血迹还是微微皱了下眉。 一旁的德妃不明就里,早就用怨毒的目光瞅了她许久。 若芸不再看那银白的身影,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身份再去问他什么。 她朝着皇上怒目而视。恭敬的拜下:“臣妾不适,先行告退。” “皇上……不好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冲进来匍匐在地,“不,不,是大喜。” 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人又撞了进来,却是一名兵士,对着荣锦桓抱拳:“启禀皇上,荣王爷平安回京了!” “谁?!”荣锦桓惊愕问出声,面上竟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个风尘仆仆身影出现在荣华宫门外,荣逸轩尚穿着铠甲,由书言陪着大步走近,发丝散乱,额角淤青,神色疲惫,周身虽狼狈却完好无损。 “皇上。”荣逸轩抱拳,笑容在看到盛装的若芸的时候霎时湮灭,不禁喃喃出声,“若芸?” “恭喜荣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胡大人似乎酒醒了,忙不迭的恭维起来。 在座之人纷纷站起恭贺,荣亲王生还真是天大的喜讯。 程清肃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百泽却像是早已知道一般耸了耸肩,打量了下“重伤”的书言,勾起一抹笑容。 “皇兄!”荣瑛大喊一声,几乎是跌撞着扑上前,揪着荣逸轩的胳膊从上看到下,除了有细微的伤痕似乎安然无恙,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没事,你居然没事了?!” “逸轩……”荣锦桓敛去大半神色,眸中薄雾顷刻消散,走下御阶已是满面春风,“朕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皇上……”荣逸轩递给荣瑛一个安慰的眼神,单膝下跪,双眼却紧紧的盯着若芸。 她瞪大眼睛、噙着泪死死的瞧着他,末了却朝他摇摇头。 荣锦桓扶他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若芸,笑道,“来,朕来引荐,这是朕的贤妃。”语气甚为轻松坦然。 荣逸轩猛的后退一步,眼中皆是惊,满满的差异化为了痛楚,看到她前襟的血迹亦是触目惊心。 四目相对无言,若芸再次微微的摇头。 荣逸轩咬牙,对着若芸抱了抱拳,话语哽在喉中,硬是没有把“娘娘”叫出口。 若芸看着他完好的回来,原本冰冷又麻木的全身开始痛楚,命运到底要和她开多少玩笑,以为爱的不爱了,以为死的没有死,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暗地里,她却猛的松了口气,强忍住了那股欣喜,盈盈一拜:“荣王爷。” 他回来便好,没事便好,她也可安心、不必再愧疚没能报之恩情。 “逸轩,朕听闻你坠崖,可是遇了埋伏?”荣锦桓命人看座,脸上的神色冰冷,早没了方才的欣喜。 荣逸轩嘴角抽动,勉强不去看那一袭刺目的红衣,木然答道:“碰巧遇袭那日大雨,不甚滚下山崖,幸好落入河流故而保住一命,臣弟被前来搜救的士兵寻获。因姚华山雾霾,我等被困于山下数日之久,待出山到城镇已是近两日的事,虽日夜兼程可也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若芸听着他的描述,豁然看向了百泽,百泽对着她微微一笑,她脸色刷白。 别说百泽未曾为难荣逸轩,根本没有人为难过荣逸轩,他们左右不告诉她,莫非他们真不知荣逸轩的生死?她那日气急,并未把百泽的解释放在心上,只当那是缓兵之计,依程清肃的为人定会干净利落的处理。 不想她是错了,程清肃或许根本没有把荣逸轩当成威胁,而百泽算是放他一马…… 她心里悔极,可同时清醒的认识到,有人已经永远不会再眷恋于她。 不,即便没有荣逸轩,她亦无法轻易放下数年前爹爹的恩怨。 “没事便好,姚华山险峻,可碰巧和于王汇合了?”荣锦桓目光森冷,可唇角带笑。 “回皇上,臣弟方才唤了张大人作陪才进了京城,故而离开云州后还不曾遇见……于王。”荣逸轩说着,有意冷扫了眼百泽。 百泽当做没看见,在一旁喝起了酒。 “张大人?”荣锦桓眯起了眼睛寻思。 一个面上带着伤疤的执剑年轻人将佩剑递给了侍卫,方才大踏步入内:“皇上,臣张余。” “哦,你是前头那个张余啊。”荣锦桓用手指扣着眉心,思忖了会儿,“起来吧。” “是!”张余毕恭毕敬的答道,直直起身,却瞧见一旁盛装的若芸,轻声嘀咕,“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苏云啊?”说着,挠了挠头才去坐到王大人身侧。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前后差别大,张余认不出她。 刚收了目光,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到怀轩墨身后,低头朝着他说了些什么,怀轩墨颔首,前头的百泽却是蓦然变了脸色,似乎有些生气,程清肃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摇头,百泽这才作罢。 她骇然万分,黑衣蒙脸,那阴鸩的双眼,不是赤炎又是谁? 她心中没由来的惶恐:赤炎打探方归,她已入宫为妃,可是巧合? 荣瑛一改先前的神色黯淡,边欣喜边忧伤,迟疑着不敢上前同她说话。 程清雯咬着嘴唇露出焦急的神色,身旁的程清和,早就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惹得程清肃狠狠的瞪着他。 “臣,先行告退。”程清璿淡然起身,得了天子首肯便稳步离去,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包括她。 “贤妃既然不适,杵着作甚?”荣锦桓淡淡抛出句话来。 荣逸轩带着痛的目光再次看向她,她慌忙避开。 瞧着那银白的身影行远,心再次揪了起来,若芸再无力气争辩,默默行礼,由晓红扶着几乎是逃离般快步出了殿内。 刚离开厅堂,荣逸轩不大不小、却又清晰的声音自身后隐隐传来:“皇上,沙洲刺史救了臣弟,且守卫有功,臣弟擅自做主娶了丁淑芳作妾带回京城,还望皇上容臣弟日后作详述。” 她浑身一颤:荣逸轩是娶了那个发了疯的丁淑芳?!他竟为了谋求沙洲委屈自身? 她镇定了下,忽而想到还有一种可能:不是拉拢沙州,便是……丁淑芳根本就没疯! “小姐?”晓红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色已经不能再苍白。 紧接着,荣锦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逸轩娶妻再正常不过,胡大人曾自荐他大女儿胡玉儿正值妙龄,朕寻思着想把她赐婚给你当王妃。” 若芸再也挪不动步子,只听着下文。 “臣弟,没有不从的道理。”荣逸轩毕恭毕敬的答道。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三章 圣驾朝露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心下一闷,许久,万般情绪皆化为一声叹息。 荣逸轩终于走了权势这条路,果真是杏叶纷纷、落尽终了,他与她,自此再无交集,只是她守着那个对他的承诺,何时才能解这结。 “她不是你的人,她是我未过门的王妃。”隐隐约约,耳旁回响起这句话来。 她对自己笑,以后程清璿的王妃不是她,他的王妃也不是她,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妾室,是这朱门之中再也无法挣脱出去的笼中鸟。 彼一时,她天真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一时,她纤纤梦碎入宫成妾,实乃天大的讽刺。 “小姐!”只听着晓红尖叫一声,若芸喉头一甜又吐出些血丝来,这次竟是黑色。 看着手掌的血痕和着泪珠,她记起这多日未曾服药,不知是否是断肠草的余毒发作。 她兀自走了两步,终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在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中栽了下去。 若芸再醒来已是晌午,疼痛麻木感依旧,可到底还活着,明媚的阳光穿透纱窗射入屋内,触景安祥,似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晓红哭红了眼,见她醒来了惊喜万分,忙替她传了膳。她方才知晓,自己竟不知不觉的昏睡了两天半。 绯花、秋月听说她醒了,忙来和她请安,随后一个禀报皇上、一个禀报姑姑都出去了。 晓红又哭又笑和她说起这几日的事,她才知道德妃来过,几个新进妃嫔来过,连讨厌她的楚如兰也装模作样的在门口站了会儿。 偏偏,皇上没有来。 待她醒转,这朝露宫已从门庭若市、人人巴结,成了门可罗雀、鲜有人来。 吴美人捡回条命却不复得宠。皇上夜夜宿于陈美人的含芳宫中。 陈美人来自民间,除了带来民间的新鲜,更是日日别出心裁的换着花样让御膳房做点心。又每每说坊间故事博皇上一笑,以求圣宠不衰。 若芸听罢晓红的话。不禁低叹:“我当德妃是不会来看我,没想到有陈美人在,先前我的过错也不足挂齿……” 还记得那日,德妃对皇上的举动曾露出惊讶与不解的神色,看她的眼神巴不得把她吞了。 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陈美人的风头正盛,大家早将她抛之脑后。 而皇上对她的“格外眷顾”。让她在荣华宫中凉透了心、伤透了神,真是荣华富贵一朝散,谁人嗟叹朝露寒。 笼络该笼络的,排斥该排斥的。大家再也不介意有个不受宠的新晋妃子,而是全围着陈美人打转、谋划起来。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兀自发呆。 眼下她倒是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可以,无悲无喜。能吃饱穿暖,庸庸碌碌也罢,再也不想卷入是非之中。 只是,她若能亲眼看一看当年的圣旨,亲自找出当年的线索。那恩怨是非或许能明了。 “小姐!你进宫皇上都不来朝露宫,我在替你抱不平呐,怎么你都不着急呢?”晓红看她不紧不慢,急的直跺脚。 “你再叫我小姐,再自称‘我’,以后挨了板子可救不了你。”若芸闭目微笑道。 “哦……”晓红转念一想,又嘟起了嘴,“娘娘要是在下人面前以后也自称‘我’,是不是也不合礼数了?” 她一愣,又想起皇上那句带刺的话来。 往后,她应自称“本宫”,而对着皇上她应自称“臣妾”,对着后/宫嫔妃要作“姐妹”。 她不答,神情落寞起来。 晓红缩了缩脖子,忙岔开话,啰嗦了几句便有宫人送来了膳食。 若芸身体似乎休息够了,眼下她腹中也不再绞痛,但她胃口全无,狠了狠心,就着点清淡的菜,吃了满满一碗。 刚放下碗筷,晓红就端来了药碗。 她本能地缩了缩,对上晓红狐疑的目光:“小姐,不,娘娘,你以前不是不怕吃药的么?” 她又是一愣,接过来仔细嗅了嗅,发现只是普通药味,终于放心的一饮而尽,随后讪笑道:“我当是怀王的汤药,先前吃了几次太难下咽,我这是后怕罢了。”说完赶紧扔下药碗,别开脸去。 “说起那怀王,真讨厌!”晓红接过空碗,气得跺脚,“娘娘你昏迷的那会子,那帮太医只知道给你开催吐、暖气的药方,可你就是不喝。没皇上的旨意,那怀王死活不肯进宫医治,还好娘娘你命大,亦欣姑姑让人撬开你的嘴灌汤药,这才平安无事的!”说完还不满的哼着。 若芸听闻是亦欣,叹了口气:“怀王素来冷漠,也怪不得他。回头差人去给亦欣姑姑送点东西,不枉费她待我好。” “哦。”晓红方应声,门外太监的禀报声已传来: “许昭容到。” 若芸听见是许翠微,便想起当日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没想到此时此刻她会来,诧异之余慌忙下床,套了件描金外衫,沉声道:“传。” 晓红忙替她系了衣带、顺了顺乱发。 只见许翠薇身着简素月白衣裙前来,发间仅钗环两三支,面上略施脂粉,神色平淡隐隐透着些倦,若有群芳在,许翠微定是那支出水芙蓉。 见着她起来了,许翠薇面露喜色,忙拜道:“许翠薇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快起来,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她伸手扶起她便示意就坐。 “前几日造访,娘娘都在昏睡着,今个见大好了,翠薇替娘娘高兴。”许翠薇说完并不喝茶,只环顾了四周。 若芸晓她有话要说,屏退左右只留了晓红。 许翠薇却目光流转瞥了眼晓红,若芸忙道:“晓红追随本宫多年,许昭容有话大可直说,既已前来,不如你我相称。” 许翠薇明了的一颔首,直截了当的说道:“那日推你下水的,不是我。” 若芸倏地皱眉:“那是何人?” 听她这么一说,若芸心惊有余,多日来不曾有类似事儿发生,她倒是松懈不少,听她提起方才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许翠薇挑了眉毛,坦然答道,“那日人多慌乱,碰巧有不少宫人从四方去向湖心救吴美人,谁出手我未曾瞧见,我当时已退到另一侧,有丫鬟为证。” “丫鬟也是你的人,谁知道是不是骗人。”晓红不满,朝她轻声嘀咕道。 “我相信你便是。”若芸莞尔一笑,朝晓红使了个颜色,道,“那日场面混乱,我即便冤枉你也无从举证。” 许翠薇明显松了口气,道:“贤妃娘娘,我虽只冷眼旁观,可绝不会与娘娘为敌,我不愿与宫中任何人为敌。”许翠薇说罢,直勾勾的看着她。 若芸神色一凛,仿佛听见了当日自己对荣逸轩的诺言,竟不由轻笑出声:“自然,此事暂且作罢,除了皇上只怕没人真正看见了。”而皇上,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许翠薇正踌躇着如何接话,忽听得一个有力低沉却又带着慵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朕可没瞧见,贤妃刚好些便如此想念朕?” 门打开,荣锦桓一身黛蓝便服长身而立,束发玉簪,领口金线绣龙,风姿威仪。他凤眸带过丝狡黠,负手走近,门外暖阳随着他缓步入室似也冷了三分。 若芸瞧见后头太监宫女噤若寒蝉,也不知他听了多久,幸好她们的谈话没多少厉害之处。 可许翠薇还是惊得变了脸色,慌忙站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晓红忙跪下叩首,她方才还说皇上不会来,这会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又惊又喜又后怕。 “哟,朕的昭容也在?”荣锦桓瞥了眼愣神站着的若芸,扭头对着许翠薇道。 “今天前来探望,不料贤妃娘娘已经大好,故而闲聊了会儿。”许翠薇冷静下来,忙识趣的道,“臣妾眼下便不妨碍皇上同贤妃娘娘说话,臣妾告退。” “嗯。”荣锦桓冷哼了一声,许翠薇便再拜,朝着若芸行了个礼急急的走了。 待许翠薇走远,若芸方才苦着脸行礼,不卑不亢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不等他开口又接下去说道,“臣妾才醒了一个时辰,神行困乏,皇上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一语既出,晓红倒抽了一口冷气。 “朕的贤妃,对朕甚为冷淡啊。”似是从未被嫔妃如此怠慢过,荣锦桓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微翘的眼眸霎时锐利起来。 这双眼眸虽同荣逸轩相仿,可目光从来冰冷而无情,那略带棱角的脸庞丰神俊秀,可神色总阴晴不定。 若芸在心中喟叹,继而冷笑:“皇上,你的贤妃刚从鬼门关走了圈回来,不知除了冷淡还能如何。”说完,竟抬眼直看他,冷然以对。 “呵,甚好。”荣锦桓不怒反笑,忽然欺身上前,凑近她耳边轻语道,“挣扎无用,现在你是朕的妃子了。”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钻入鼻腔,她面色忽白,狠狠的咬了牙齿,眸中冷然竟碎成痛。 是的,他是她的夫,而她只是他众多妾中的一个,这宫中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与寻常人家的小妾又有何异? 她几乎能预见自己年老色衰后被遣至冷宫的情形,不,兴许在这之前她就会死去,待他觉得她无趣以后。 荣锦桓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的神色一番,沉默片刻,冷不防对晓红道:“你退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四章 皇上探问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一惊,忙行了礼退出去,合上门前担忧的朝若芸望了眼。 室内微暗,气氛似是陡然转凉,荣锦桓似笑非笑的眼眸逐渐冷却,紧紧盯着眼前粉黛未施、苍白着脸色的她,似乎要瞧出什么破绽来。 若芸一时间有些踌躇,拿不定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干脆心一横,抬眉启唇道:“皇上有话说,臣妾便听着。皇上既认定我趋炎附势,如今我借着皇上东风一朝成妃,不知皇上可满意?” 她说着,便也同他看她那样,将他挺拔的身姿自上而下打量一遍,末了撇过头去看远处的燃香青烟。 听她话语间夹着嘲弄与无奈,还有那懒散厌倦之意,荣锦桓反而冷哼一声,道:“朕只当你趋炎附势倒也罢了,可朕却发现你不是,非但不是,你还急着逃。朕说了,朕偏不如你的愿。既然逸轩不曾求娶,你也休想入那程王府为王妃。” 话语落地有声,若芸猛地抬头,瞧着他略微得意的神色,痛道:“我早该知道,赵无阳有通天本事,怎会算准我的动向。只因夏王爷树大招风,这京城又是天子眼皮底下,皇上这步棋甚好,可惜多余。” “哦?”荣锦桓抬眉微笑,眼底深处是捉摸不透的思绪,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若芸猛吸一口吸,干脆道:“我既已知晓真相,便决计不可能入那程王府为妃,皇上何苦多此一举引我进宫,以断了程王爷的念想?又何必封我一介民女为妃,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惹人非议?皇上只需御笔一点,遣了我去蚕室,我既逃不掉,也过不好。” 听着她如此言论。荣锦桓带笑的唇角上扬,一时间似乎心情甚好,神色明而亮。却直摇头:“你活得不耐烦,故而说这词来激将朕?朕怎可因你只言片语便改了初衷?你别忘了。你在这妃位,晨昏定省、一日三餐、一举一动尽收所有人眼底,你连花样都玩不了,还跟朕强词?”说着转动手上的扳指,看手到擒来的猎物似的盯着她。 若芸面色微变,看着眼前笑容舒畅的年轻帝王,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荣锦桓同荣逸轩果然不一样。如果荣逸轩是飒爽的鹰,眼前的荣锦桓则是运筹帷幄的狼。他只用她一招,便引得程清璿与她黯然神伤,逼得百泽不得不出手护她一护。如此这般,程清肃也不会轻举妄动。 百泽他们将他比作狐狸也贴切,他一眼便看穿她的心虚,看穿她其实并无所依仗。 只可惜,有的东西可以顺势而为。 “不错。臣妾如今有此地位,让这后/宫之人眼红盯着,的确是皇上妙招,想来于大将军是臣妾的义兄,臣妾也可高枕无忧、心安理得的在此住下。臣妾谢过皇上。”她巧笑倩兮,盈盈一拜。 荣锦桓笑容一敛,咬牙切齿道:“不错,你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当你的贤妃,可朕也说过,你现在是朕的人,你最好从此就当个安安分分的贤妃。” 一语中的,她若轻举妄动,头一个受连累的便是百泽。 她浅笑转而愤愤,紧紧的盯着他侧脸,丧气的垮下肩膀来:“皇上,殿上情形您也看到了,程王爷本就对臣妾无意,只怕皇上留着臣妾,也无任何作用……” “你无任何念想,便甘愿入这宫中的?”荣锦桓毫不客气的打断她。 “这……”她咬唇,干脆认了,“皇上圣明,若是皇上能格外开恩,不妨允许臣妾查阅当年卷宗,以洗爹爹冤屈。” “朕没有治你的罪,便已经是格外开恩,此等事你也休提。”荣锦桓微微坐正,神色忽而变得严肃起来,眉眼冷然,霎时便是帝王之姿。 “臣妾何罪之有?”她心中一凉,暗觉不妙。 “你在采选之列却与异姓王有来往,私自离京多日,朕没有问你的罪已是网开一面,无阳祭司的折子朕还存着,你莫要得寸进尺。”荣锦桓说着,盯着她的眸中似有浓雾不散。 既然他早已知晓,若芸踌躇片刻,小心开口道:“回皇上,臣妾不过外出祈福还愿,虽于理不合,比起皇上日理万机是不足挂齿之事。这一路沿途听说,这清平教不仅生事,还滥用秘术、为害一方,皇上偏听则暗,臣妾无可奈何。不过,皇上要如何与臣妾无关,皇上若觉得臣妾有罪,臣妾自当领罚。” 她说完便垂手而立,抵死不认账,从百泽身上学到的一点无赖,倒也有些用。 “与你无关?”不料,荣锦桓怒起,猛的扣上她的双肩,凑近她道,“朕若不细想,竟也不知你是那日后山的女子,差点让你逃了。好一个与你无关!” 他英挺的鼻尖离她的不过寸许,怒气冲冲让她心惊不已,呆呆的竟不知如何是好,“后山”两字却猛的敲击了下她的心。 在殿上,她那俯瞰着整个京城的画面并非想象,而是记忆? 当日,身为太子的荣锦桓与程清璿的对答被她听了去,按理说她的确在劫难逃,可为何偏偏入了楚府? 她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像被火烧一般头疼不已。 她暗感不妙,荣锦桓终于记起她、将她招入宫中,与其说要将她灭口,不如说是将她作为牵制异姓王的筹码? 可除了百泽认了个义妹,她如何来那般份量让荣锦桓就此上心? “臣妾真的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在说什么?”若芸挣脱不开,双肩疼痛不已,只咬着牙回他。 “看来你真的想不起来?程清璿那封脑的禁术,果然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他眼神阴冷,手上力道丝毫未松,猛地将她一摇。 若芸只觉得他的脸庞模糊了下,心下骇然,自己不过是他爪下的不起眼的小命而已,可他是她的夫君,却处处对她设防。 她怆然一笑,咬牙道:“皇上,无论若芸是谁,知道些什么,难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竟无信心定夺天下万事?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却惹得皇上处处设防,真是三生有幸。” “你——”荣锦桓正想怒,病弱之人俨然昏睡过去,他咀嚼回味着她方才那句,瞬间脸色大变。 可眼前的女子分明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那清丽的容颜似不沾一点俗尘,才让他想起她清醒不多时。 他冷笑出声,果真此等能说出“九五之尊定夺天下万事”之语的女子非等闲之辈,程清璿也好,逸轩也罢,对她青眼有加绝非偶然巧合,而她先前水榭与几日殿中应对胡博文之举,也并非歪打正着。 荣锦桓沉默半晌,终于俯身抱起了昏厥的贤妃,一声不响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小姐……皇上走了……”晓红悄声的附在她耳边嘀咕。 若芸豁然张开眼,看了看明亮的卧房内除了晓红没有别人了,才松了口气坐起身:“死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装晕?” 晓红得意的扑哧一笑,却虎着脸道:“我都吓坏了,还以为你怎么了,看你手指比了下,就知道你装晕啦。小姐,晓红都急死了,皇上太可怕,晓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说着,晓红的神情又焦急起来。 方才荣锦桓杵着好久,让她几乎憋不住了,且她实在不明白这皇帝为何如此古怪,想杀她又没杀,还喃喃自语的念叨了许久。 “我没事。”若芸想了好久才吐出这三个字,皇上想杀她,她也有不该知道的秘密。 可再怎么猜测,荣锦桓能饶了她,代表她在他跟前能平安无事了。 她皱眉,想起先前许翠微的事来,略微思忖便道:“晓红,找个理由把绯花秋月送回去,就说我这朝露宫不缺人手。” “啊?哦……”晓红点了点头,忙扶她下来,道,“小姐,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皇上说……”若芸咬唇,长长的输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他讨厌我。” “啊?!”晓红惊呆。 第二日,贤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传遍了后宫,若芸听着只冷笑一声,这捕风捉影还真是后/宫之人的拿手好戏,且不论真假什么都传,皇上昨晚不还是去了陈美人那里么,她差点被杀又何来受宠? 正听着禀报,去捎给亦欣的布帛给退了回来,她不解,亦欣姑姑到底是不求回报,还是另有意思? 才在前厅望着那花花绿绿的缎子发呆了会儿,茶喝了一半,晓红一脸兴奋的进来:“小……娘娘!于王爷进宫来了!” “他不是才封了护国侯爷,怎的就进宫来?”诧异归诧异,若芸的眼底都亮了起来,也只有百泽认了她做义妹才能堂而皇之的探望她来了。 “丫头,我现在是护国侯,也是于王,但不是大将军了。”百泽笑嘻嘻的踱进来,头戴金冠,腰挂金链,随手还捧了个梳妆用的、带了三个抽屉的箱子。 若芸忙起身,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只是没人信你这张脸是。”说着便让人看茶。 百泽挥手回绝了,道:“我刚辞去了边关守将统帅三州的职务,往后那一块便不归我管,我日后可要成半个闲散王爷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五章 异姓王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一愣,看着他一脸笑意也明白了几分,遂道:“也罢,闲散没什么不好,本就家族经商,往后不愁吃穿,威名远播,也不怕人打你的主意。” “嗯。”百泽似是意兴阑珊,朝后点了点头,“入内室说话。” 晓红会意,忙引了他进内堂,后乖巧的退了出去。 百泽这才将那梳妆箱搁在桌上,兀自在桌边坐下,面露担忧道:“丫头,你上回在殿上不舒服,现在好点没?” “我?”若芸眼珠一转,想这几日他封侯辞州务,定是不知她凶险一事,忙微笑点头,“我自然没事,好的很。” “那就好。”百泽凝神望她一袭素色衫裙,半点没有一品夫人的尊贵之姿,那双宛若阳光般澄澈的眼眸竟黯淡了几分,“我虽认你做义妹,这宫里却不能常来,你自己小心着点。” “怎么?有人找你麻烦?”她紧张起来也跟着坐下,着急的问。 “没有……”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摇头道,“在你眼中,我像是那被人找麻烦的人?” 一双眉眼宛若弯弯的月牙让她安心不少,她舒了口气,回笑道:“也是,你不找别人麻烦,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料,百泽似是心事重重,叹息道:“先皇在世时疏于朝政,从而除却西离南疆,天颐十个州郡各自为政。皇帝这几年来逐步收回州权,要找我麻烦的,纵观全国也只有荣锦桓了。” “所以你卸去戍边三州兵权,只留其余部分,换与皇上相安无事?”若芸替他倒水,感叹眼前锦衣白净的于王也会为此等事烦恼。 “是也不是,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想放的。”百泽颔首以答。 如此直言不讳,倒是让她心惊,微微愣神后。若芸这才叹息道:“异姓王不仅不像传闻中一般贪恋权势,反而期待解甲归田。传出去不知道这江山会不会震颤。” “那你觉得,我们为何在此?”他目光忽然变得冷锐,唇边笑意渐染。 若芸吸了口气,认真答道:“若要权势,论文论武,异姓王族已然权倾天下,论财……”她打量着他浑身金色的首饰。无奈道,“你即便再爱金银,也不曾见你敛财,我着实想不出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去卖命。” “唉。丫头,你笨起来还真笨。”百泽转而微笑,干脆压低了嗓音,“我们并非天颐中人,而是来自外乡。外乡,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若芸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疑惑愈大,不禁惊讶道:“你们果真不是天颐人?” 百泽收起那打趣之笑。竟万分郑重的颔首。 这回轮到若芸神色一凛,连连摇头:“我先前并不敢肯定此事,先皇再沉迷数术,也不会任由外邦之人掌控天颐命脉,这于理不合。” “若我们有先皇想要的东西呢?”百泽再问,目光微亮。 “这……”若芸沉默片刻,心中假设矛盾重重,“你们虽有先人的稀罕卷轴在手,可先皇武力夺取,岂不是比许以半壁江山更容易、更安全些?” 万一异姓王族想颠覆江山、改朝换代,岂不是易如反掌? 她顾虑再三,没有说出口。 “比卷轴更吸引人的东西呢?”百泽挑眉,进一步问道。 这回她彻底无言以对,只摇了摇头。 “唉。”百泽见她疑惑,伸出手指敲了敲额头,一改先前的凝重,笑意顿生,“你不知道是对的,猜不到也正常。我只问你,你当真不再见清璿了?” 听他突然提起,她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便坚定的点了点头:“既然他认了我爹的事,也回答了那日常德的问话,我与他再无可能。” “他今天进宫替公主把脉,稍后会向皇上辞行南下,再回京不知要多少年,你当真不去?”百泽咳了一声,厚着脸皮又问。 她心中悲凉顿生,沉默不语。 虽历代帝王权臣之间权力倾轧已是寻常之事, “好吧,我也知道勉强不来,你们当真是一个脾气,不到最后偏不听人劝,不识好人心,仔细日后后悔。”百泽微恼,皱了皱眉,道,“本来清璿答应亲口对你说,既然你们现在都不愿再提,我就当回坏人同你说清这异姓王族的因由。你听完,好坏自己拿捏去吧。” 他突然的气闷让若芸不知如何是好,既听他这么说,她只能点了点头,道:“你此行来探我,便是想告诉我的吧?否则,你一来就同我绕弯子,可不像你的作风。” 她说完端起茶杯饮尽水,且听他言。 百泽抓了抓后脑,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来自扶苏。” 若芸猛的一颤,水也不喝了,双眼直勾勾的瞪着他。 百泽点了点头。 她缓缓放下杯子,怔了半晌才道:“那个天颐开国前,便已覆灭了十多个朝代的扶苏?” 百泽再次颔首,补充道:“确切的说,是已二十二朝、逾千年了。” 看着他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若芸猛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道:“小时候只在书里看过,初以为扶苏国不过是传说中的盛世之国,原来真的存在?你是说……现在还存在?!” 百泽听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讪讪道:“我也是听说扶苏在世时候,是很厉害的国家,那些典籍经卷多半是先人留下的,可见一斑。不过,我出生开始便在扶苏境内避世,那些盛世朝代我不曾经历过。” “你们为何避世?”若芸又问,感到心中的疑惑正在一点点揭开。 “据说当年是怕留下的财富被战乱毁于一旦,故而举族迁徙到了无人之地。”百泽这次回答的不十分肯定,站起身在室内踱步,不时的瞥眼关注门窗外的动静。 若芸恍然大悟,不由赞叹道:“但凡国灭身死的,无不为长生全权、美色享乐而亡,扶苏果真是盛世之国。” 扶苏先人将治国之道、大义之卷宗,并着术法要诀等举族迁徙,能看破花花世界、繁华一梦的表象,知晓存道者长久安乐之法,世代避世永存,扶苏先人能有此境界,若芸已佩服之极。 “不过丫头,我们避世而居,却不厌世,千百年来时不时会回来取经,否则我们可都是食古不化的蠢货啦。”百泽粲齿一笑,微微侧头,道,“只是我们遵循先法避世,能出扶苏境内到天颐的人很少,天颐并不知道我等存在。” “你们现在在哪儿?”若芸脑中勾勒着天颐版图,实在想不出哪里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百泽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又叹气又摇头,末了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吓傻了,变得如此之笨?我们当然不在天颐境内啦!现在的扶苏,在平州、宣州以南,丰州以西。” “不可能……”若芸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置信的翕动唇瓣。 平州在云州之南,乃晋王的封地,宣州在益州之南,已近京师。只是平州也好、宣州也罢,边界崇山峻岭阻隔,车马不行,且数朝之前曾不止一次有人前往探查,不是遇到迷雾失踪,便是遭遇恶劣气候与野兽蛇虫等,走得最远的那一支据说曾翻过崇山,到了一片不毛之地,而不毛之地后又是崇山,无功而返。 扶苏若存于那崇山之后,岂不是与此地有千里之遥? 百泽瞅了她一眼,继续道:“扶苏其实就在那山中,大约过丰州十来坐山,有一处盆地约莫三四个州郡大,风景秀丽、土壤肥沃,可惜只有一个出入口能通往外界。我们只是遵循先人之法,设了迷雾,也设了其余障眼法,凡是入那山岭的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若芸吞了吞口水,复问:“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那出入口是……?” “其实要说出入口,压根就没路。”百泽微微皱起眉头,凑近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们有密道。” “啊……”若芸恍然大悟,瞬间记起在益州之时那规整的机关密道来。 原来如此,扶苏如此强国要举族迁徙,必定千方百计地选址,加上扶苏先人那智慧超群的技术,打个密道开个口,实在并非难事。 她点了点头,心中折服不已。 “我们迁走后,原本这世上还存的不少国家便开战、争城夺地,掠夺剩余资源。”百泽叹息着,目光越过窗棂似看到千百年前的时光里,“再后来不少朝代兴替,有资格出外的扶苏人,在战乱时回,在盛世时取经交流,久之,选丰州一地,仿造先人建了山庄、布了术法于周遭,便于暂时居住,是谓龙华山庄。” 若芸心中一沉,脱口而出:“江南?!” 百泽神色凝重,微微颔首。 若芸恍然,难怪程清璿多次提到下江南,原来竟是要带她去那里,并告诉她扶苏真相?可惜造化弄人,她是再也没可能同他去了。 一时间她心中遗憾,却不甚难过。 “你们既然避世,为何又出世来这天颐掌权?”若芸只此一个疑问,扶苏要长久的太平安乐才举族迁徙,异姓王族在天颐崛起,于理不合。 百泽闻言面色微变,似是有些恼,愤愤道:“还不是摘星阁,遍布天颐的摘星阁让山川走样、地动山摇,天颐如何怎么都没关系,可害的我扶苏境内也天灾丛生,我等怎可置之不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六章 真相(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ps: 这两章连着的,标题就分一、二啦 关键的东西靠百泽同学来解答哟~ 若芸闻言瞠目,惊道:“你说什么?先皇时候便开始的天灾人祸,是因为摘星阁?!” “山川有文脉,地下有地脉。”百泽瞅了她一眼,一手执起边桌的花瓶,另一手则托起楠木底座,朝她晃了晃,“地脉看不见摸不着,是地下深埋的山川、暗河,在这之上,才是锦绣河山。” 若芸暗自心惊,读出他的眼神中似有苍凉之色,衬着他白净的脸顿显肃穆。 “地脉安好,则江山稳妥,地脉偶尔坍塌、崩裂,于地表则是地动、干旱、洪水等异象。这大好河山本无恙,偶尔天灾不过寻常事。”百泽将那底座扣到她面前的桌上,目光忽沉,又道:“岂知先皇因追求长生,命大祭司何渊祁大兴土木,建摘星阁。所到之处填沟壑、平山峦。摘星阁拔地高耸,这地基便深挖深埋,如今阁楼纵横遍布天颐疆土……” 若芸的目光顺着他手看去,只见他缓缓放上花瓶,手指微动,底座四分五裂,那花瓶没了支撑,顺势滚落。 只听清脆一声响,瓷片碎裂飞散。 若芸“嚯”的站起身,颤声道:“那时候我还小,就听人说天颐地动山摇是神震怒,。先皇不知是自己追求长生所建摘星阁为祸,反而觉得是鬼神作乱,还屡屡举行祭祀,如此这般,恶性循环……” 百泽瞥了眼她头上晃个不停的朱钗,眯起眼睛道:“所以啊,我们也是疲于无奈,不得不出现在先皇面前,再不出现,死的可不仅仅是天颐人。我们没那么伟大,我们也是自保。” 若芸见他闷闷不乐。又瞧了几眼地上的碎瓷,复看百泽竟觉得他高高的身影寥落异常,担忧道:“可是,你们是扶苏后人,又身怀千百年传承的卷宗绝学,先皇看到你们只怕看到了不可多得的财富,定想要拿梦寐以求的盛世……” “盛世?”这回轮到百泽惊讶,他面露不屑,像是提起什么卑微的人般,道:“先皇若是想要繁华盛世倒好。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比卷轴更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不。先皇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经此提点。面色苍白,用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语气缓缓道:“长生不老?” 她说完,下意识走上前,紧紧盯着他又问:“你是说。你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 百泽朝她亮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即一沉:“才没有,谁会有长生不老那种东西?且不说没有,即便有也定是逆天而行、得不偿失的禁术,拿它卖给赵无阳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若芸见他调侃,不禁松了口气,道,“那是什么?” “是先皇以为我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啊。”百泽眨了眨眼睛,答道。 她不满的蹙眉。瞪着他道:“于百泽,你不要卖关子,要说就说清楚。” “好好好。”百泽摆摆手,忙赔笑,“我就是想让你猜猜。我――多少岁了。” “啊?”若芸大惊失色,忙后退几步指着他,“你……莫非你……是……” “是什么?”百泽见她如此,扬眉问道。 她吞了吞口水:“是不会死的神仙?” 百泽闻言,瞪大了眼睛,唬道:“什么不会死的神仙?不会死那绝对是妖魔鬼怪!” “那……是不会老的……额……”她转了转眼珠,想换个说辞。 “呸呸,都说不会老不会死的,一定是妖怪。”百泽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提问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忙解释道,“我既会老,也会死,只是扶苏人比寻常世人多活那么几年而已。” “几年?”她抓住字眼,皱眉。 “咳咳。”百泽面露尴尬,佯装咳嗽几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吧,几十年。” “那你们能活超过百岁?”若芸心算之下,脱口而出。 “总加起来,差不多是百岁,也没有超过很多那么夸张,不然就真是妖怪了。”百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世间活过耄耋之年的,也不是没有。” 若芸点点头,世间百岁老人也是有的,光这一点不足以吸引人。 “扶苏国临时之时,百岁之人比比皆是。”百泽狡黠一笑,终于吸了口气,道,“我们没什么大秘密,只因先天保养得当、又遵循适可而止、顺应天然的法度,这才保持了先人略长寿的状态。” “重点呢?”她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不禁问道。 “可重点在于,这世间之人但凡长寿者,必定是年过花甲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苟延残喘而后百年,你说是也不是?”百泽笑问,瞧她的目光清澈无比。 “不错,虽说活百年,可老则老矣。”她大约猜到他所指,耐心的等他答。 “只因我们遵循天法,大约到常人七八十,才如世人四五十那般老去,再然后就死啦。”他手一摊,冲她眨眼。 “多三十年的青春?”若芸猛地吸了口气,将他又打量了一番,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喂,我又不是老妖怪!”百泽见她目光带着探究,又不得嚷嚷,只能回瞪她,咬牙道:“我们允许出扶苏国一般都要弱冠或及笄,我来到天颐二十岁未满,算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看着他摸着下巴思忖,她脸一黑,道:“这么说你三十有余?” 百泽就差跳起来,忙死命瞪她:“丫头你……你什么都能说,这报人岁数的事怎么能干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嘀咕着,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水。 “这还不算,那什么才算?”若芸失笑,抚了抚额头,想尽快理清那一大团错综打结的思绪。 百泽见她烦恼,只得讪讪道:“其实,几千年前的人更为长寿,像能活八百岁的彭祖啦,还有那几位快两百岁的祖先帝王。先人不仅长寿,而且年轻时期很长,具体是不是传说早不可考。但一开始人们是能活很久的,虽然不至于不老不死,可顺应天理,必定长寿健康。” 他的话将她从混乱中拉回,若芸眼神顿亮,豁然开朗:“你是说,现在的人之所以七十已经古稀,只因为平日所为伤及身体?” “对啊。你看那铺天盖地的酒楼、夜夜笙歌的妓院。还有夺人钱财的赌坊、使人丧志的官途倾轧。世人沾着酒色财气不说,到处是耽于享乐为上的风气,上行下效,而为权的人觉得此乃显示尊贵的方法。便又变本加厉,久而久之,不短命才怪!”百泽一字一顿的结尾,目光似又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流露出不屑又厌烦的神色。 若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她猛然记起程王府准备的饭菜都是粗茶淡饭,兴许正是因为觉得稀奇,程清和才喜欢跑天福酒楼过瘾。跑得多了,程清肃恐他学坏,总和他起争执。 她眯起眼睛,又想起来那次,程清和点了满桌子的菜。只喊她尽情吃,自己却没怎么动筷。 不仅如此,百泽喜欢金闪闪的挂一身,可偏偏当金银是寻常不过的装饰品,从来没见他沉溺敛财、大肆搜刮过。 夏朱月为人乖张,虽开着妓院,却常年不在京城,忙于奔波。怀轩墨就更简单,完完全全表里如一,对任何浮华都不感兴趣。 这么说来,他们能延长青春和寿命,同这千百年来保持的良好习惯密不可分,而自身的节制也功不可没,寻常国人要做到难,眼前的百泽也好,其他异姓王也好,能出扶苏、行走天颐的只怕是扶苏的皇族…… 她这么一想,只觉得鼻尖冒汗,而眼前时而嬉笑,时而认真的于百泽,既不是那个世人口中的鬼神于王,也不是笑嘻嘻的富家公子,而是深藏不露的扶苏国皇族! 只是……他们寿命长于世人…… 若芸怔怔的,总觉得这一点很奇特,有哪里觉得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 “喂,丫头,别发愣啊,是不是我说太快,你一时难以接受?”百泽面露担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若芸猛地回神,舒了口气,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怕啊。”百泽眨眼,面上纯净自然,“你这么蠢,连我底细都不知道,就信我了,我怕你在这深宫迟早给人吃了去。” 若芸翻眼,百泽总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你觉得我可怕么?”百泽歪着头,问道。 “英雄何问出处,我只认得现在我面前、面对面坐着的,是个侠骨柔肠、嘴不饶人的于百泽。”若芸叹了口气,给他添水,又给自己倒了。 “本来先皇不知我等寿命略长,只对那些术法密卷感兴趣,只是那大祭司何渊祁顽固的很,听说我等来自扶苏,硬是查遍卷宗找出我等长寿的事实来,又禀报先皇……”百泽端起杯子,越说,面色越暗淡,似是不堪回首。 若芸点头,终于明白个中因由,叹道:“所以先皇认为,你等定有长生不老的秘诀,不惜封王给权,换取长生秘诀。” “对,但也不对。”百泽毫不客气的下结论,道,“是我们先要求老皇帝拆除摘星阁,停止大兴土木,允诺出力改善水文、重整江山,这么一来我们隐居地也可保住,天颐也顺便能多撑几年或者几十年。” “也对,功名权利,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她点头,叹道。 “谁知道老皇帝将信将疑,虽停了建楼,之前的摘星阁却也没拆除,转念想套取长生不老的秘方,又是封王又是委以重任,一边又加紧让大祭司研究牵制我们的办法,好让我们无止境替他办事。我们自然不干,到头来好处都老皇帝一人得去,哪有这么好的事?”百泽一口一个“老皇帝”,早没了先前的尊称。 “那你们如何应对的?”若芸蹙眉细想,这事倒的确不好办妥。 “当然以年限交换,十年为限。”他目光忽然幽森,轻声道,“若他再不拆摘星阁,我等也不会只做个‘异姓王’了。” 若芸猛吸一口气,他的意思分明是,如果先皇违约,他们会凭借天颐取得的权力,谋朝篡位?! 她面色刷白,可转念一想,这或许实属无奈之举,天颐已是天灾丛生,十年若不平复,只怕是要来不及,若不是到那份上,本着避世心态的异姓王怎么都不想走那一步,故而才约了十年。 “你……你小心点,这是深宫……”她环顾四周,紧张的直冒汗。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七章 真相(二)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不料,百泽爽朗一笑,道:“你放心,我方才进来前,你这朝露宫前后三进我都略看过,没什么不妥,即便有人告诉皇上,我倒也不怕。” 若芸瞠目,看着他整了整衣襟、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禁咋舌道:“你胆子倒是真大!”转念一想,忙问,“莫非……皇上是知道此事的?” “你说的没错。他当太子时便知晓了,否则如今,我等也不会继续在其位、谋其政。”百泽并不打算隐瞒,只是提到荣锦桓时略有不悦之色。 她心惊,道:“你是说,当今圣上也同你们交换过条件?” “那是,否则十年期已满,不管清肃什么想法,我才没耐心耗下去。”百泽摇头,旋即重重的叹息,“老皇帝到头一场空,还突遭恶疾而亡,扔下烂摊子给太子。算来他也算不容易,一边内忧外患,一边又想收回实权,同时又对我们忌惮着,却偏偏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算好,先皇在世时诸多猜忌,我等虽贵为王、在外人眼中显赫,办事却束手束脚,就拿任职官员一事来说,多少还是留到了荣锦桓登基才撤换。” 见他用手指点着桌子一一道来,若芸心下了然:先皇并未拆除摘星阁,天颐又因长年积累的各种陋习而岌岌可危,异姓王虽能替先皇扫除外患、排解国内灾情,又重整户部、周顺资源调度,可到底身为皇上亲信的老臣没那么容易妥协,手下的官吏自然也结成党羽、抵触异姓王的行为,久之,便有了异姓王染指江山、兴风作浪的风评。 只是,荣锦桓身为当今天子,要治内忧、除外患,步步撤换官员、重整超纲,暂时还需要依靠异姓王的能力,又恰恰忌惮他们所拥有的权势。再加上几位亲王的存在、先皇便任重臣的胡博文等一批权臣,他既需要拉拢、又需要算计着。 当皇上。果真是天下最累的。 “我有一事不明白。”若芸寻思着开口,“大祭司既然相助先皇,想要谋取你等卷文秘方,为何会眼睁睁看着新皇不再谋求术法,而不有所动作?” “你说对了。”百泽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道,“因为他死了。” “啊?!”若芸惊呼,才想起方才他提起的名字并不是赵无阳,“你是说那个,何……何……?” “对。前任大祭司是何渊祁。是赵无阳的授业恩师。早在先皇驾崩前一个月就去世了。具体怎么死的我是不知道,据说是被先皇赐死,但就此与赵无阳结了仇。”百泽神色凝重道。 “赵无阳认为,他恩师是被你等所害?”若芸蹙眉深思。心中暗感不妙。 百泽微微颔首,道:“先皇在世时非常宠幸何渊祁,当时的大祭司权倾朝野、与我等针锋相对,明着让皇上威逼利诱套取术法,暗着多次派刺客偷袭,如此僵持了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触怒龙颜,被一纸诏书赐死。赵无阳自然要为恩师报仇,接替大祭司之位后。荣锦桓并不十分买账,只是为了牵制我们才继续委以全职。何渊祁的大部分臂膀在皇权交替之时早被铲除,赵无阳无方,暗中启用摘星阁,又似乎勾结了那清平教。前不久我们一起见过,那摘星阁早成了机关楼,不知又要作何用。” “难怪……”若芸恍然大悟,旋即心中闷闷。 如果百泽所说属实,那么赵无阳很有可能是挑拨了她与程清璿?可爹爹的事,却是属实无误,且荣锦桓命她入宫似是十分有把握,那赵无阳是荣锦桓派来的?她一时间陷入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她呆了半晌,才缓缓道:“百泽,赵无阳现在可是做了皇上的走狗?” “是也不是,皇上用着他,他也利用皇上暗做手脚。”百泽说着,忽然狡黠一笑,“但是赵无阳若做的过分,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荣锦桓。” 若芸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知道这些,思绪已经在脑中混成一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丫头,最近你也多加小心,在宫中不比在外头,我护不了你多少,也顾及不了这么细。”百泽忽然如此说道。 “怎么说?” “你还记得霹雳弹么?” 她点头。 “霹雳弹是一种火器,那秘方便是被盗,光有火器还不够,这霹雳弹能横空燃爆需要一种内核机关,那内核机关的名字叫‘淬火令’,只有一枚,原先由夏朱月看管。” 百泽淡淡抛出这句话,无疑又让她震惊不已。 “你是说,秘方被盗、核心机关也被盗?被……”她恐极,下意识竟脱口而出,“内鬼?!” 百泽双目发亮的看她,竟赞许的笑了:“丫头你该聪明时,的确也挺聪明。不错,我们怀疑是内鬼,才能将那重重看护的东西给丢了。夏朱月自认有责,才到处寻访。好在那淬火令只此一枚,现在的霹雳弹不过仿制而成,还不成气候。” 若芸摇头,道:“但是时间越拖,怕是完成的越精细,那清平教是何来路?” “这一点才是诡异,我等与大祭司一脉再有冲突,也是明着朝政暗着打架,这清平教从新皇登基开始便突然出现、兴风作浪,且短短几年便如此气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百泽摇头,大大的不解写在脸上。 若芸这才知晓,她深闺这些年、进楚府三年,天颐竟处于如此混乱之中。 “其实这宫里还算安全,毕竟是荣锦桓眼皮底下,别说赵无阳不敢动,那清平教也不会来,你暂且安心。”百泽朝她一笑,安慰道。 这句话让若芸更为不安起来。 什么安全?她进宫没多久,楚如兰的小丫头便死了,那日水阁花会还有人趁机推她……这要害她的人若是宫中一般人物、争风吃醋还好,若牵扯到其余…… 她不敢想,也不敢说,怕这一说,百泽便平添烦恼,她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查出端倪再做定夺。 她细细的看着眼前人。来自扶苏国、拥有过人寿命,揣着人人眼红的遗世秘方,异姓王族简直是活靶,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谋着他们的好处,又有多少人想置于他们于死地。 可他们为了族人的安全、隐居地的太平,却不得不冒险出面,眼前的人看似玩世不恭,却深藏不露;笑的云淡风轻,却背负诸多。 她叹息,难怪程清肃如此厌恶她。只因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心安理得的在如此凶险的乱世中享着那一方安乐祥和。 “百泽。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且安心。只是同荣锦桓交手,他所思所想并非在你们之下。”她顾虑着开口。 “说得对,小狐狸比起老狐狸可青出于蓝啊。”百泽晃着头。又道,“不过,还好我只担了兵武这一块,那烦人的文书也好、吏部也好有清肃,我等高枕无忧。倒是清璿……”他欲言又止,故意看了看她的脸色。 “但说无妨。”她勉强回笑。 百泽终于如释重负,小心道:“清璿是我们的尊主,同皇上交涉主要还是他与清肃,凡事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他那里。” 虽早有猜测,此刻从百泽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暗自紧握双手,抿了抿唇:“是你们的皇上?” “不,我们没有皇上。”百泽挑眉否认。语气竟是轻松无比,“扶苏迁到重峦山中,早就没有皇上了。如今的扶苏按照医药、工文、术法、礼乐、兵等分为四个部族,这四个部族各有族长,也各有所长,每过五十年自族中推崇能人为尊主,暂代大族长一职。外表看去是统领,实则这尊主也出于四族,故而与族长实际是平起平坐的,只有重大事件才作决断。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若芸点头,感叹道:“所以百泽你是族长之一,正好四个异姓王。看你们,总是打成一片。若是在天颐,兄弟还称臣子、手足尚且相残,扶苏有此境界,果真值得你们不遗余力、不惜出山守护。” 她开始明白,百泽他们为何不对荣逸轩上心,只因荣逸轩是这万千世界一股微弱力量,如今有清平教在暗,摘星阁为患,又与皇上互相制衡,他们与其说不屑,不如说压根没有余力去管荣逸轩吧。 但荣逸轩若有野心,只怕天颐更会风雨飘摇…… “你言之尚早,其实扶苏也有暗流汹涌,只是族长能者居之,几次大事都给压下了,有时间我会同你说说我们的故事,眼下你只记得,无论是天颐人还是扶苏人,永远没有谁能真正安详和乐。”百泽瞅了她一眼,话中有话却一笔带过。 她闻言一凛,正色道:“若芸受教了。” “唉,其实也都是先人惹的祸,没有那些东西,什么事都没。”百泽拖起脸,嘟囔道。 若芸一愣,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嫌麻烦?” “那可不是?扶苏规矩多就算了,那些什么数术啊,什么机关啊,都是那些人吃吃了撑研究出来打发时间的。你想,有人能有五六十年的年轻力壮、又没有战乱,好好用心研究,什么东西做不出来?”他摊手,又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若芸“噗嗤”一笑,点头道:“说的是,若是这里的人能有大把时间钻研,也能好好传承,这造诣或许不比扶苏差。可惜天颐花花世界,人们追名逐利、安于享乐,要研究这些,或许就要饿肚子了。” 百泽面露诧异,道:“看不出来啊丫头,你学问不比那苏熙老头子差。” 她笑容僵在脸上,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是说,我爹……你以前……认识?” “你以为,前头那些个‘异姓王’是我们的爹?”百泽一脸苦笑,无奈的叹息,“扶苏人不到四五十不会成家立业,何况族长?每每我们长大,先父也刚好老去,活着的早不管此等事。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并不多,先皇去世我等却继续年轻着,岂不是惹人非议?你爹我不熟,接触几次,觉得是个有见地的人,仅此而已。” “那前异姓王的坟冢是?”她瞪大了眼睛。 “衣冠冢,掩人耳目咯。”百泽冲她笑笑,看了看窗外天色。 若芸听罢,脑中轰鸣肆起。 她听说他们寿命长,怎的就没想到,根本就没有老王爷!那征战离国的,就是百泽本人?!那……那日后花园遇上的…… ps: 全文核心设定,两章只能大概描述,在后文会有所深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八章 公主芳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丫头,我并不知你爹的事,凡先皇的事,我等能不过问就不过问。同先皇接触最多的,除了清璿便是清肃,你又不肯与之和谈,到此一步,非我所愿。不过,这些都是你的选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百泽叹息,看她的目光似是怜悯。 若芸低头,自己的手腕上戴着通白玉镯,双手正紧紧攥着绣金线的罗裙,即便闲在朝露宫,这一品夫人的穿戴竟也马虎不得。 百泽一席话说的她怅然不已,她已入宫为妃,横竖是逃不掉的。 她茫然无措之时,百泽已然起身,将桌上的梳妆箱推到她跟前,郑重道:“丫头,东西我搁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有空便看下吧。里头是什么我不知道,是清璿托我捎来,你要是还气,便暂时不看,要是想通些便看上一看。我近日有事,或许不能常来看你了,你要见我,就让人通传吧。” “这不是气或不气,这……”若芸眉毛拧成一团,就算再如何情有可原,爹爹的含冤而亡也绝不是任何事能左右的。 眼前的百泽笑颜明亮,不等她说完便急忙到了门边。 “要是荣锦桓欺负你,记得和我说,我替你打回去。”他冲她挤眉弄眼,伸手一推,一束阳光射入,照的他周身净白衣衫金黄一片,那贵重的金链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陪衬物。 “丫头,我先走了,你……保重。”百泽瞅了她一眼,衣袖一捞,收起笑容,俨然尊贵于王模样,扔下说辞背手离去。 若芸这才呆呆的瞧着一地的碎瓷。脑中依然轰鸣不止。 要相信吗?百泽说的都是真的吗? 若百泽所言属实,异姓王真是那扶苏国后人,那先皇委以重任、祭祀一脉与之针锋相对便说得通了。先皇本就追求长生。岂料大建摘星阁引来扶苏后人,怎可放过这天赐良机? 大祭司谋求秘法不得而身死。赵无阳伺机给她递上信件、替恩师报仇,也情有可原。 异姓王既要手握重权办事顺畅,又对天子诸事不闻不问,此等匪夷所思的表象在百泽口吐真相下也说得通了。 异姓王族,本就只为了保全自己的族人、免受摘星阁引发的天灾之苦而入朝为官,既不想谋求皇权,又不想过分干预天颐事宜。大动干戈强拆摘星阁。只会平白牺牲扶苏人宝贵的性命,族长出面入天颐为官扶持,不得不说是最容易办到的事。 程清肃本是干练之人,面对荣逸轩朝堂针锋相对竟也能忍。只因他根本不屑与之为敌、不愿与之为敌。 扶苏后人寿命稍长,故而有大把的时间研习,轻功也好、医术也罢,难怪胜人一筹。 按百泽的说法,他们尚且处于寻常人及笄、弱冠的年岁。离扶苏婚娶尚早,故而来天颐十几年都未曾娶妻纳妾。 除了她…… 她是个异数么?所以程清肃如临大敌、程清雯并不欢喜? 若芸想着,弯下腰一点点捡那碎瓷,仿佛把这些捡全了,那零碎的思绪能拼凑出完整的篇幅来。 那日宫中突遭地动。荣锦桓气急败坏的宣赵无阳与程清璿,便可窥一二:荣锦桓不仅知晓此事、且心中十分有数,他不屑那术法密卷,也并不追求长生,他只要天颐不复动荡。时机一到自然也会下旨拆除摘星阁、遣了扶苏人回去,在这之前赵无阳无疑是他睁只眼闭只眼、牵制异姓王的一步棋。 那她呢? 如果是真的,她到底处在什么位置? 她不过是普通的女子,是个落魄小姐,充其量沾亲带故是前大学士的女儿,但荣锦桓见她便只关心她是否记起前事,而对爹爹的事闭口不谈。 是她有什么重要的忘却了么? 那霹雳弹如同响雷一般横空出世,若他所言虚假,这霹雳弹又从何而来?那精巧的引爆机关在天颐闻所未闻,她亲眼所见的机关数术也绝非虚假。 一个想法终于在脑中形成,几乎坚不可摧: 或许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假设百泽蒙骗她,可他今日所说之话几乎没有破绽,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切全部是真的! 若芸手指一紧,碎瓷划过手指,她蹙眉,眼瞧着葱白的指尖渗出殷红的血珠。 是真,那么她一定入了皇上的局! 可那信千真万确,程清璿也亲口承认,程清肃也为之作证,到底哪里出问题?到这一步,她身为贤妃已入牢笼,程清璿宁折玉笛与她恩断义绝。 “哎呀!娘娘,这是做什么?!” 冷不防一声惊叫传来,她抬头,只见晓红站在门口,震惊的看着她。而她,正捧着滴血的手指坐在地上发呆。 紧接着,晓红忙冲过来扶起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用帕子包住她的手,惊声道:“花瓶碎了便碎了,于王爷都说回头补上十个,这碎片不要也罢,娘娘你干嘛伤到自己!” “再补的可会同原来的一模一样?”若芸脱口问道,目光怔怔移向那搁在桌上的梳妆箱上。 “小姐你胡说什么啊?于王爷给的花瓶一定比这个好看。”晓红当她是心疼花瓶碎了,忙取来药膏。 若芸一手被她抓着止血上药,另一手则不自觉的按上梳妆箱。 梳妆箱贴了金箔,深红的木纹上头雕着云纹,里头不知放了什么东西。 今日之事,本应是程清璿答应她下江南、回龙华山庄时同她细细讲来。他今日离京独自远去,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百泽急着进宫,将事情一股脑儿倒给她,可是想她能最后见一面程清璿? 若芸颤抖着手指去勾那抽屉,迟迟不敢动作。 她既为皇上的妃,再也与他没有交集,看或不看,又能如何? 她挣扎之下,手上便卸了力道。缓缓垂下。 晓红看若芸神色不大对、眼神直勾勾盯着于王爷带来的礼,忙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娘,回神了。林婕妤方才求见。娘娘你会见于王爷,林婕妤便回去了。托我一定要带话,她有要事要见娘娘你。” “林婕妤?哪个林婕妤?”若芸抬头,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晓红摇头,道:“我可不认识,只知道住在但她说她认识娘娘你……”晓红忽然紧张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小姐。这宫里怪可怕的,你要不别见了?” 听她提起宫里的可怕,若芸又想起要害她的人来,林婕妤要见她。万一是与这些事有关,的确是越早见越好…… 她复看了看梳妆箱,这箱子,暂时不开也罢。 “我见。”若芸放开抽屉,霍然起身。“替我备轿。” 平阳殿内,程清璿一袭银白衣衫就坐,两指捻着一支银针闭目凝神,针尖正扎进一截雪白的手腕上。 荣玉芸正装危坐,此刻扭头面带微笑。仔细瞧着眼前人,多看一眼,她眸中的笑意便暖一分。 线香燃了半截,程清璿才睁眼,拔了银针道:“芸公主,调理这些时日,可有感到不适?” 荣玉芸这才回神,面色一红,忙低头:“虽入夏,可人还是觉得湿冷,到了晚上便觉得寒凉,服药这么些日子,并未见起色……” 她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头更低了。 “怀王开的方子都是温补调理之用,最近几个月有冒险加了些补气的千年参,按理说这三五个月来,公主身子便能有好转,常人不出一年便能大好,公主如此,倒委实奇怪。”他说着,淡淡收起银针,却不看她。 荣玉芸略微窘迫,忙道:“也不是完全没效果,我这几天睡得好了些……”说完,本就白皙的脸庞显得更为苍白。 程清璿迅速扫过她的神色,忽然道:“公主可曾服用别的药物?” “王爷以前问过,我不曾服的。”她紧张极了,交握着双手不敢再去看他。 程清璿微闭双目,紧接着点了点头。 荣玉芸见他不再问,这才松了口气,迟疑了下,吸了口气道:“程王爷,你此行南下,不知何时回来?” “或半载,或数年,不可预估。”程清璿平淡以对,没有多说。 荣玉芸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过了许久,才又微笑:“程王爷前些日子在殿上……向皇兄求要带玉芸走,不知可是真?” 她说完,迅速的埋头,面上已经红透,手指不停的互相绞着。 “自然是真,我在江南有一处别院,兴许换了环境公主便能好起来。”程清璿软语回答,目光淡淡,看她并未起波澜。 荣玉芸欣喜的笑在听到后半句时缓缓冷却,只片刻便又微笑,点了点头道:“谢王爷关怀,玉芸承蒙王爷金口,皇兄既然应允,那……那玉芸便等王爷回京。” 她说完,心快要跳了出来。 程清璿只点了点头,瞥向室内的垂纱帐幔,目光平淡而空旷,似是越过重门看向很远。 “王爷此行要去多时,玉芸会按时服用怀王的药,尽快好些。”荣玉芸同他搭话,说完便有些丧气。 这回,程清璿收起目光,朝她报以浅笑,道:“那便最好,还望公主平日注意饮食,切莫进寒凉的吃食。” “是,玉芸明白。”荣玉芸顺从的答道,瞧着他如画的眉眼,似要将他刻进心里去。 “这般最好,我这就告辞,公主请便。”他本拜见皇上,只顺道来平阳殿走一趟,此刻不等她挽留便起身拜别。 荣玉芸急了,忙站起来相送。 怎知程清璿到了厅门便停下,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公主若是想平安康健,先前祭司的药物,便不可再服了。” 说完,他抬脚就走,扬起的衣摆一晃身边绕门而出。 荣玉芸面色刷白,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由侍女扶着,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九十九章 林家姐姐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轿辇在瑞语阁前停住,一声通传,若芸身着绣边雪青罗裙、上披绛红外裳,单鬓斜插凤尾珍珠簪,由晓红扶着缓步而下。 抬眼看了看御笔题字匾额,淡淡扫过墙砖,若芸惊讶的发破损处有青苔生出。 她略微皱眉,婕妤在宫中虽不是九嫔,可也是算品级高了,胡大人的女儿胡舒儿也不过封个婕妤,可这林婕妤的宫中乍到便觉冷清,细看之下竟有衰败之相,定是个不受宠的嫔妃。 可皇上登基后并未采选过,这林婕妤八成是皇上还是太子时的侧妃,只可惜皇上如今宠幸新晋的陈美人,这林婕妤的孤寂日子怕又要长些了。 她正心里打鼓,莫非这林婕妤想借她东风、重获恩宠? 一声女声响起,柔和如秋叶缓落:“拜见贤妃娘娘。” 若芸定睛一看,一纤弱女子着极淡的缃色长裙,外衫系着茜红缎带,头上朱钗极少,正低头对她行礼,身后两个宫女已然朝她跪下叩首。 “你就是林婕妤?”若芸抬手免礼,上下打量着她,听这声音倒的确有些熟悉。 林婕妤虽直起腰,但头仍低着,恭敬道:“贤妃娘娘亲临,恐有怠慢,快请进。” 若芸“嗯”了一声便抬脚走入,这林婕妤亲自相迎、礼数周全,看来早有准备。 这瑞语阁倒也雅致,庭道绕了前厅到此后,这内庭前道旁竟种满了玉兰树,夏日时节玉兰树花早落尽,此刻枝繁叶茂、凉意习习。 落座后,林婕妤不敢坐,依然低着头招呼人奉茶。 若芸接了茶杯便干脆屏退了下人,连晓红也遣了出去,林婕妤会意,忙让随侍的宫人退下。 若芸环顾四周。这内庭也并无过重的金银摆设,倒是字画挂了几幅,摆了些似是许久未动的物件在案几上。 饮了一口茶,她看了眼仍旧低着头的林婕妤,不禁扯了扯嘴角道:“林婕妤不必多礼。请坐。姐姐比我早入宫。我该尊称一声姐姐,有话也不妨直说。” 若芸摆了茶杯,看到林婕妤身子明显一僵。又笑道:“既然姐姐说是我故人,敢问姐姐,是何时与若芸认识的?” “这……”林婕妤似有难言之隐,踌躇了许久还没接上话。 若芸开始怀疑,这林婕妤根本只是套近乎的,此等犹豫性子并不像会做投人入井、花会推她之事。可花会没到场的嫔妃似乎也只有林婕妤了,她这么想着,客气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只抿唇等她答复。 岂料。林婕妤没再说话,倒是把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只见她两鬓飘发如丝,一双美眸似剪秋水,五官小巧面容姣好,气色不佳略有病态,眼尾的一点朱砂痣格外显眼。额角有一片灰黑像是淤青,被碎发遮掩却仍然醒目万分。 若芸乍看之下便觉眼熟,直到看到那朱砂痣,双眼倏然撑大,猛地站起。颤抖伸手:“你……你是……”她迟疑,反复盯着她的脸看,终于问下去,“你是林姐姐?” 眼前人无论怎么看,都和林员外郎的女儿——林暮烟一模一样! 林婕妤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那个林府的……林暮烟林姐姐?!”若芸激动不已,用颤抖的声音确认着。 “是,我是林暮烟。”林婕妤再次点头,激动并不比她少半分,双目竟有薄雾,握住她的手,再开口已是哽咽。 若芸再也按耐不住,竟上前将她一把抱住,方才进门时的揣测疑惑竟烟消云散,笑容绽到极致、几乎要喜极而泣:“当初你不见了,我还当林姐姐你嫁人了,没想到……” 错不了,就算面容能相仿,那朱砂痣和温柔之态,旁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难怪当日祭天,皇上身后嫔妃中有个人身影熟悉,没想到竟是她。 当时林府与苏府一墙之隔,林暮烟是林员外郎的女儿,比她大三岁,生性温柔好学,连说话也是温言软语,从不与人争执。 虽府第有差,可爹爹见林暮烟懂事,也不反对她见自己的女儿。她是她小时候的玩伴,更是她调皮捣蛋时站出来护着她的大姐姐。爹曾不止一次说,若她将来能学的林暮烟七成得体,也不枉费他栽培一场。 怎知林暮烟及笄后,林家便搬走,若芸没来得及相送,林府已人去楼空,问爹爹则三缄其口,后来苏府遭变故,她竟也慢慢的将这事忘却,怎知会在这宫中遇上。 “若芸长大了……”林暮烟松开她,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便惴惴的不敢再说。 “林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嫁给太子——当今圣上?”若芸细细看着她,见她面色晦暗,觉得林暮烟这几年,不会比她在楚府好过多少。 林暮烟凄然一笑,并未有过多举动,忙同她坐下,道:“有一回隆冬天气及干,城南走水毁了不少宅院,先皇降罪工部,这部分过错便是我爹这个员外郎担下了,虽未贬官可罚了俸钱又减了粮布,我家才不得不搬到个小宅院去……” “可你即便搬走,为何要嫁给太子?你可以找我爹啊!”若芸看着当时笑颜如花的女子成这般模样,心疼极了。 林暮烟摇摇头,道:“我爹戴罪,且工部与学士并无大关联,若说情连累苏府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你就嫁给太子?!”若芸眉毛都要拧成一团,非要问个明白不可,这林员外郎素来清廉,身处工部肥差却,堂堂员外郎,常穿的也就那几件衣裳,余钱倒是喜欢买些字画,并未见任何铺张。 林暮烟移开目光,撇头去看案几上方的字画,道:“我爹先前问人替我置办嫁妆,如此一来便要卖收来的字画作生计,我已及笄,当时太子选侧妃,媒人便把我的名字递上去试试看,没想到太子允了。我想这样也好……所以,我是同莫昭仪一起入的太子府。” “莫昭仪?”若芸听她提,终于想起这个人来。 晓红曾说她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上回水阁花会也见她有去,怎知林暮烟同她一起入府、又一起入宫,一个贵为九嫔之首、盛宠不衰,另一个却凄凄惨惨、孤枕而眠。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林暮烟缓缓摇头道:“莫昭仪的爹是御史丞,我爹不过是个员外郎,我能当个婕妤安度此身、能偶尔出宫见到双亲,已是满足了。” “满足?”若芸居然有些气,她自己或许无所眷恋,可看到林暮烟这般竟是于心不忍,“听说胡婕妤才新晋,那排场竟比得上九嫔,林姐姐这般温柔才德之人,竟落得如此田地,就此满足了么?不求荣华富贵、盛宠不衰,林姐姐跟着皇上这么些年,至少也该生活安逸、舒心自得啊。” 林暮烟闻言微笑,目光竟有倦意,道:“我入府,当年的太子、当今的圣上也曾爱护过我,有美梦一场也就是了……” 若芸听她说着,没有半点想争宠的意思,不禁怪道:“林姐姐,你想见我,只为了叙旧?不曾想过再沐恩露?” 不料,林暮烟只是摇头,微笑道:“你现在是贤妃,宫中已经同德妃一般品级,你比我处境更为凶险,莫要想做他事,且……”她犹豫再三,终于伸手撩起额角的碎发,那青灰色的印迹一瞬显得狰狞起来,让她此刻看起来丑陋了不少。 “这是……疤痕么?”若芸仔细看了一眼,林姐姐从前可没有这样的胎记过。 林暮烟点了点头,放下碎发,叹息道:“纵使我想恩宠,我现在这般模样也不可能了。暮烟此生,已不再作他想。” 若芸咬唇,盯着她落寞的脸庞,痛惜道:“林姐姐,这疤怎么来的?” “是我自己弄的。”林暮烟双眸闪过一丝痛,却仍然朝她坦白道,“皇上身为太子时,常眷顾于我,莫晓晨也受宠,她在入府第二年有了身孕,却因过分小心、吃的甚少而滑胎。当时德妃洛怡然觉得此事有蹊跷,那时太子监国几日未归,她身为良娣便在府中彻查。我只因当时年少,被她讯问,又被她怀疑是我所为,自觉受辱……” “所以就自寻短见?”若芸打断她,真是又痛又气。 林暮烟面色暗暗,点了点头,道:“太子回府,知道莫晓晨的事,很是伤心,又听闻我差点就这么死了,便生了气,说我不惜命又怎会惜人,从此便不再理睬我,却对莫晓晨更为恩宠……这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若芸却惊住,在异姓王眼中从来都是狡诈又深谋远虑的荣锦桓,竟也会因林暮烟自尽、不爱惜性命而生气?要知道,于百泽急行军、程清璿带她回京,这才避免了皇上连夜造访、好降罪来打压异姓王族,如此性情中人完全不像是那个昨天抓着她、对她冷笑的皇上。 “等等,你是说,德妃怀疑莫昭仪的孩子,不是自然滑胎的?”若芸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林暮烟神色凝重起来,又点了点头:“我如此不得宠,凡事也牵连不到我,可是……你进宫来了,又被皇上封为贤妃,这么一来,若是莫晓晨的孩子当真不是自然掉的,我怕你会被人害……” 若芸心下一沉,竟冷笑一声:“太迟,我怕早被人盯上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章 同气连枝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啊?”林暮烟神色大变,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担忧。 若芸便将前些日子楚如兰丫头失足坠井溺亡、水阁花会自己被人推了把的事简单说了遍。 林暮烟紧张起来,脸色变得苍白,惴惴不安道:“听你这么说,宫里是有人眼红你被礼聘入宫、备受恩宠的,这日后……” “林姐姐,采选之前这后/宫中应是无恙?”若芸没有接下去讲,而是突然问道。 林暮烟一愣,点了点头:“皇上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不常来后/宫里走动,见得最多的就是莫昭仪,别人那里一般是不去的,这几年也未再出什么事。”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你是说……?”林暮烟撑大眸子看着她,不敢妄下断言。 “那人怕是只冲着我来,而非谁受恩宠。”若芸简单下了判断,直直的看着她,“不瞒你说,我今日前来原以为林婕妤是那害我之人,要与我谈条件,不想竟是姐姐你……” “不是我干的。”林暮烟下意识回答,见若芸含笑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如今这般模样,再想争宠也不可能。只是听闻新晋贤妃是苏家小姐,名唤若芸,我便急着想见你一见。” 若芸点头,宽言道:“林姐姐无需担忧,那人从我入宫开始便盯着,若你要害我,大可在我落难楚府时便能动手了。我先前也当宫中孤寂,却不料能再遇见你,即便林姐姐你有意争宠,我其实也并非宫中得宠之人。” 她说完,不禁想到了楚如兰。这亲表妹竟不如林暮烟来得善、来得真,只是楚如兰不会耍这些手段,不然今日封贤妃的不是她、而是楚如兰了。 林暮烟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瓣,点了点头,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抚上她的手背,道:“当年我搬去了城北郊地的小宅院内,先皇驾崩朝政混乱,那时候皇上登基亲政。我等皆被禁足,后来风声过后多番打听,只听说苏大人去世了,也不知你在哪里。你竟是去了楚府么……” 当年林暮烟是苏若芸的大姐姐,苏若芸又何尝不是林暮烟孤寂之时的一抹亮色?只是林暮烟眼前的苏贤妃,如此淡而有礼。这三五年竟也让她成长到这般……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并不喜欢楚家。直到你封妃,我才知道你还活着。怎知你才入宫就病了。我探了两次都没有见着你……”她说罢,眼中满是泪。 “我是奉了圣旨寄养楚府,只怕当年那时那刻,我这等小事没人关心罢了。”若芸叹息。 树倒猢狲散,有先皇驾崩、太子登基如此大事在,爹爹病逝不过不轻不重的一笔,苏小姐去了哪里人们自然不会关心,只当她是昙花一现,却不料她有今日。 林暮烟左思右想,忽然道:“我想……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为何?”若芸略惊讶着。 林暮烟却不理会她的诧异。认真道:“这宫中就属莫昭仪最得宠、德妃权势最大,你若同我交好。我这般失势,怕会对你不利。” 若芸当即明白,林暮烟所指,乃是如今宫中嫔妃多了,难免结党抱团,不由笑着摇头:“迟了。我今日来同你交谈,寥寥数语、片刻即走也罢,如此长谈,只怕你我交好已经坐实。” 林暮烟脸色一白,有些慌乱:“这……这可怎么办?” “我既然已经被人盯上,也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担心也无用。”若芸顿了下,莞尔道,“只可惜,我与林姐姐一样,不想去争宠,也不指望获皇恩圣眷,只愿平和度日。” “你……”林暮烟呆呆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看她着锦衣却并不盛气凌人,看她提起皇上却意兴阑珊,不敢置信道:“可是皇上才封了你为妃,又怎会不宠你?” 见若芸含笑不答,林暮烟的眉头都皱起了:“你可是不想获恩宠?” “正是。”若芸无奈一笑,答道,“我知晓,林姐姐你曾为太子侧妃、也曾常沐恩泽。你口口声声说不再奢求,可我大胆猜想,你心底还是眷顾着皇上的,不然,如何皇上的事你还关心着?” 若芸说完挑眉看她,昨天皇上找她的事虽传遍后/宫,即便她没有主动打听,这宫人们私下传话也可不闻不问。严禁在这瑞语阁中嚼舌,她堂堂昭仪娘娘并不是办不到。 林暮烟被说中心事,讪讪的低头,轻声道:“我既然为妃嫔,终生就指着这么一个夫君,再无其他可能,说真的不期望,也是假的……” 若芸看着她目光怔怔,便叹了口气,道:“旦沐恩露便牵肠挂肚,年老色衰、恩宠不再,便会唏嘘度日,皇上对我不理不睬、不甚兴趣,于我倒是好事,最起码我并未得到,就不会感怀什么。” 林暮烟听罢,被她所思所想惊的目瞪口呆,遍寻宫中定找不出谁真的不希望皇上恩宠的,而眼前的苏若芸神色淡淡,早并非当年冒失的小丫头,倒是同苏大人相似、有别样的气量胸怀。 她念及自己处境,神色竟哀怨不已,眸带掩饰不住的痛色,将她上下看了遍,终于点头:“你说得对,你这般,是好……” 若芸微笑以答,心中却被自己的话击的乱成一团。 荣逸轩同她猜忌,于她是一声叹息、再提只有唏嘘;程清璿与她情绝,于她是心中痛楚,想来可冷彻心扉。并未得到便不会感怀,她只是并未得到皇恩罢了。 她这么一想,又念及搁在内殿的梳妆箱来,程清璿既然托百泽带给她,里头至少是能让她有所触动的物件。 可林暮烟说得对,既为妃嫔,那便再无别的可能,她即便触动,又能如何?在殿上他折了那支玉笛,分明与她说了个清楚,她又何必再烦恼? 可是…… 她心中矛盾极了,根本拿捏不准该不该开那箱子。 “若芸……”林暮烟看她神色不对,忙唤了她一声。 若芸猛地回神,慌乱间忙扯出一丝笑容来:“没事,我只是在想,皇上到底喜欢何人?若喜欢莫昭仪,又怎会采选过后,如此忙不迭宠幸陈美人?” “他身为皇上,定是要雨露均沾,他待莫晓晨好,日后不见得能宠幸陈美人多久,我倒是猜想……”林暮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大胆道,“皇上应该会喜欢你。” “啊?”若芸愣住,看清楚林暮烟认真的眼神,忙摇头,讪笑道,“林姐姐别说笑,皇上昨个来我朝露宫不是恩宠,而是训了我一顿。” “为何?”林暮烟吓了一跳。 若芸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道:“皇上说没赐死我已经网开一面,劝我莫要得寸进尺。” “你如何得寸进尺了?”林暮烟咋舌,已是吓得不轻,这入宫几年来别说赐死,皇上还从未责罚过谁呢。 “我对皇上说,以后不要来我朝露宫。”若芸答道。 林暮烟倒吸一口冷气:“你莫要乱说话!小心惹祸!”方才还觉得苏若芸长大,怎这么糊涂去和皇上顶撞?如此这般小儿心性,怕迟早触怒龙颜、惹来大祸。 若芸爽朗一笑,她也的确不是无所求,她想要见见圣旨、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虽然眼下尚无头绪,不论如何,还是不要扯进林暮烟为好。 她想了想,道:“林姐姐,既然我今日来探了你,就当探望早入宫的嫔妃们了,改日我去拜见下德妃、莫昭仪,也不算失了礼数,姐姐你放宽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林暮烟一时百感交集,叹息道:“我只当自己会拖累你,你却让我宽心,我眼下早就同入冷宫一般,又何惧之有?” 若芸抿唇而笑,道:“日后宫中,还望林姐姐多提点。” 林暮烟忙点头、还笑。 若芸同她闲聊一会儿,便告辞。 她乘了软轿回望,林暮烟亲自相送出瑞语阁,伸着脖子望着她的轿子离开,直到拐了弯再也看不到。 若芸心下感慨不已,若是林暮烟明着说、暗着指要自己帮衬她,自己指不定也会心软答应。她只在祭天随着队伍露了个脸,水阁花会也没有出现,她是真心灰意冷、早不指望皇上再宠。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她深藏不露、假意奉承。 可比起深藏不露,若芸更相信她是见着有故人来宫中相伴,才出瑞语阁去拜见自己。毕竟出后/宫去到夏暖居害人太过困难,水阁花会她未去反而招致嫌疑,急着见她、同她交好从而树大招风显然太傻。 如此这般,林暮烟若真无半分邪念,那她说的莫昭仪滑胎一事便当真要重视起来。 她不想要皇恩圣宠,不代表别人不惦记着她。 幸好,在这宫中,她总算不是孤身一人了。念及此,她舒心的微笑起来。 回到朝露宫,晓红便替她褪去招摇的外裳、换上了柔软的素净披帛,忙问道:“娘娘,那林婕妤是什么人?你一路上又微笑又叹气皱眉的,太奇怪了。” “林暮烟。”若芸朝她眨了眨眼,直截了当给了答案。 ps: 更晚了,抱歉抱歉~文档损坏找不回来啦,大部分要重新写过otz 以后不出意外还是下午四点更新,如果更新推迟会写公告说明~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一章 箱内秘密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啊?!”晓红惊呼,“是那个隔壁林府的小姐?她不是嫁人了吗?” “我也以为她是搬走嫁人了。谁知道她会嫁给当初的太子呢,造化弄人……”若芸冲她笑笑,理了衣衫走到内堂,扭头便看到桌上搁着的梳妆箱。 “这下好了!娘娘你在宫中有伴了!”晓红开心的绕到她跟前,冲她一笑,“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一会儿给娘娘你传膳。” 若芸微笑着看她脚步轻快的出去,忙上前将门关了,再慢慢回到桌前。 百泽走后她心乱如麻,眼下林暮烟让她略微宽心,她才好好端详起这个梳妆箱来。 箱子木色深沉、纹理匀称、触感细腻,是上好的木料,虽同寻常梳妆箱一般大小,可包金边的手法、嵌着玉石的工艺与天颐寻常的手法大相径庭,似乎是某些典籍记载中的样式。 她猛然想起,自己在程王府也曾见过不少此等用料考究、手法古老的物件,她只当是王府主人雅致才收了这些古董字画,竟从未发觉哪里不妥。 要说不妥,那古董字画上的字是很少见的古文书,装裱的工艺却是近年的,她也只当是复裱,并未多加揣测。 百泽提过,他们时常呆在龙华山庄、方便向天颐人学习文工,言语也罢、字也罢,都能混入天颐不着痕迹。那么,那些字画不少应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而那古文书便是扶苏传承的古文字…… 字迹也便罢了。于百泽那不拘小节、放浪形骸的性子,夏朱月张扬跋扈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天颐的官宦世子。 书上说,古人相信神造生灵而万物生,方位、山水是古早之人的信仰,只是这些信仰与传说随着王朝更替、战乱杀伐而同那些朝代一起逝去。若不是她身在学士府能读到更多的书,这些古早的东西早被常人遗弃。 夏朱月叫了这么久的“南王”,莫非不仅仅因为他在南疆调停。而更因为他是南方族人的传承之意?于百泽、夏朱月、程清肃、怀轩墨,这四个人定是族长,合在一起,这四个人名字中的字暗含了四象方位的关系。 至今的天颐,东南西北的物件——例如门,还时常用四神的名字命名,可关于此等传说已所剩无几,崇拜则早已荡然无存。 她早该想到,如此执着的遵循古法命名、收藏着古物的异姓王族。与某个失落的朝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历史记载中写明举族迁徙而凭空消失的,大约只有扶苏国。 她如今冷静了。细想之下。百泽果然说的没有假,只是她先前忽视了周遭的蛛丝马迹,今日听他匆忙讲来才觉着震撼。 先皇因寻求长生而疯魔,对扶苏“王族”委以重任、给予好处,虽有摘星阁为胁迫,又有卷轴、长生在前。可先皇老奸巨猾,不是异姓王定是许了什么给他,便是他拿了异姓王一些把柄,亦或者另有所图? 百泽今日三言两语匆匆带过,只急着让她知晓他们的身份。是在暗示什么? 若芸抚摸着梳妆箱,想她开箱看的或许是程清璿本人。里头的东西竟能如此重要,让百泽不惜告诉她实情? 她再看梳妆箱,脑中一个激灵,这才记起这宫中不比府上,光能打扫的便有十二人之多,宫人进进出出,随时都有可能被安排来清扫过,这箱子万一被人…… 她心下一沉,怪自己粗心大意,忙伸手去开。 第一层抽屉轻易就拉开了,她惊出一身冷汗,却瞧见里头静静的躺着那只蝴蝶钗,蝶翼琉璃透明,捻起来看便光华流转。 若芸心下唏嘘,这钗是他所赠,做工精巧、暗含机关且价值连城,那日离开程王府匆忙间搁在桌上,他今日还给她不知是何用意? 她狐疑之下不再犹豫,伸手去开第二层,可第二层怎么都打不开。 不仅如此,第三层也打不开。 她将梳妆箱看了个遍没见到哪里有开箱机关,第一层找过也不见钥匙,连底面都找了更是一无所获。 若芸看了看钗,又看了看箱子,尝试着用钗子撬那缝隙,抽屉却纹丝不动。 她无奈之下按了钗子机关,只听“嗑嚓”一声,自缝隙间传来某物断裂声音,她再拉,抽屉便能打开了。 第二层抽屉原来是用反锁暗扣扣着,里头用纸包了件东西,下头压着张信,方才被她一通乱找,纸包和信凌乱偏到了一角。 她只当是什么贵重物件,不想打开纸包,里头包了个小巧的透明糖人,天气微热,糖人有些融了,略黏在纸上。 记得凉亭遇见,他曾看着她的糖人发呆。 她翻过来、复过去看,这怎么都是个十分普通、毫无特色的糖人,晶亮又带着糖浆香,让她更加如坠云雾般疑惑起来。 若芸一个恍惚,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眼下看这糖人竟也心情愉悦。 可此时此刻,她的后脑开始疼起来,她忙用手按着,另一手抖落那叠着的信纸,熟悉的字迹便印入眼帘。 爹的字! 信中爹言及江山不稳,若异姓王府再对先皇辍朝、祭司用药一事不闻不问,他便做好了连同内阁学士与外戚大臣、在延英殿逼迫先皇禅位的准备,信中恳请异姓王不要出手干预。 “不可!”她竟下意识脱口惊呼。 虽早在几十年前,天颐便废除了丞相,内阁学士参政、顾问,拟旨修书已有实权在握,可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自古江山兵家争,仅凭内阁学士几人怎能说服先皇、更别谈迫其退位,即便成了,外戚势力如此嚣张、会甘心拥太子登基? 若他们得逞,岌岌可危的江山加上战乱,异姓王定不愿看到天颐江山动荡,从而扶苏灾难大生,爹爹一定会失败! 爹爹那年赴定州讲学,莫非是拉拢几州官员与驻军,做最后的打算? 紧接着圣旨下,给爹按了个修订文书不当的罪名、革职待查,并言及主笔之人已抄斩。爹回来时咳嗽不止,神情郁郁,随后昏迷,可是知晓大势已去、无力挽回? 怎么会是爹?! 若芸看的心肝俱痛,爹平日行事稳健,怎么会在此事上如此糊涂? 且不说爹爹拿不准异姓王会不会插手,即便异姓王不插手,各方势力定会混战,异姓王插手了,无论是先皇还是太子,都不会放过爹。 爹爹如此宠着她、视她为掌上明珠,他可曾想过失败之后,会累及亲眷? 僭越在先、谋朝篡位在后,程清肃那日当着她的面出言不逊、面露轻蔑,竟是千真万确之事。 会不会假的?程清璿欺骗她的? 她上下看了几遍,这是爹的字迹无误啊! 她确认再三,发觉这信没有开头,却有信尾,似乎是什么信件的下半部分。 若芸当即预感不妙:那日赵无阳给她看的,莫非只是是信的上半截? 她惊觉,程清璿的回信断然拒绝爹爹,爹爹罪该当诛,若不收手异姓王必定插手此事,可圣旨下,爹的罪名仅仅是修文书之过。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认为爹爹含冤、千方百计想查清当年事件、洗雪冤屈,却不料爹爹修文书之过的确是栽赃,但爹逼宫一事若坐实了,可是谋逆大罪、满门抄斩! 这么说来,革职待查,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宽容…… 若芸想到这里,已经痛彻心扉 她呆呆的坐下,拿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已,浑身都颤抖不已。 这下半截信,程清璿怎么不早给她看?! 她死死咬着牙关,忍痛想了想,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下来。 赵无阳是算准了她那日读信会因震惊而漏掉找信尾,竟巧妙的连忙塞给她程王府的回信,让她心中疑惑转向程清璿,从而极有可能无暇再读爹的信。 不仅如此,那日皇上紧急召异姓王入宫,晚上她便听他们谈及荣逸轩失踪一事…… 巧合?她给他们看、并质问信件时将信纸都扔给他们,并无缘再研究一番。 不仅仅是巧合,还有时间! 如果再给她一天时间呢?让她有机会同程清璿交换意见? 若芸心乱如麻,眼泪不住的滴落,清醒了些,忙点了灯将信纸烧了。 他一定是发觉赵无阳耍诈、想方设法要来了这下半截信。 她忽然记起,晓红曾说过程清璿去找过赵无阳——在她奉召入宫之后。 她恍然大悟,这第二日,圣旨便下了! 常德尖细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响起:“皇上问了,程清璿王爷可否立刻释权而去江南?可否真能做到与苏姑娘执子手、与子老?” 她当日,眼睁睁看着他缓缓摇头。 而百泽今日告诉她,他们寿命长久…… 若芸脸色灰白,这执子手、与子老,不是他不愿,是根本不可能! 若芸觉得心口俱痛,几乎没办法再呼吸。 设局的,不是赵无阳,竟是皇上! 皇上是故意让常德这么问,因为他算准程清璿不愿骗她、不会答应她办不到的事。赵无阳的出现,指不定也是他授意的。 是啊,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同程清璿交谈被她听了去,皇上原是知道爹爹的事的,竟是知道的…… ps: 更晚了,再次抱歉~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二章 记忆情深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但荣锦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听了他们的谈话么?她不过是寻常女子,杀了她岂不是更干脆,何必招她入宫封妃?! 她心烦意乱的伸手,没了第二层的锁扣,第三层轻易的给拉开了。 里面是一小段风干的花枝。 几朵粉白花朵簇拥在枝头,花瓣浅粉,干后略微朝里收缩,裹着淡金色的花蕊,手一碰便如薄纱般颤动。 若芸的手抖得厉害,缓缓将花枝凑近,一股淡雅香气隐隐约约的飘入鼻腔。 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紧接着后脑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撂倒,她身子一晃便随着剧痛跌落在地。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的视线重叠,眼前不再是帐幔垂坠的朝露宫,也没有熏烟袅袅的香炉,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街道、拥挤的人群。 若芸觉得自己变得稍矮小,身上的罗裙变成了轻巧的短襦,步伐踩得那么欢快有力――这是乞巧节,她十四岁。 从小,爹爹便对她管教甚严,她平日里跟着师傅读书、写字、学琴却甚少外出。爹爹许她女儿节上街玩一会儿,可街上人来人往,她硬是和晓红走丢了。 很快,她被街上的玩闹吸引,将走失的焦急抛之脑后,不知不觉中顺着人流走了很远。天色渐暗,人潮涌来,她暂时退到墙角躲避,却撇头看见了有姑娘们围着做什么。 她大着胆子上前看。只见一群衣着靓丽、年龄同自己相仿的少女聚拢着,正在抛什么物件。询问之下才知,原来她们是在抛自己编的手绳,据说谁扔的最高、扔到了屋顶便能中巧,这样喜鹊便能衔去搭桥了 别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得别人,没人叫她小姐,也没人严厉的让她写字。同她说话的姑娘们都嘻嘻笑着,同她说话也自然大方。 她感到开心和新奇,虽没有编手绳,但心痒难耐,解下手腕上绑着的、串了珠子的红绳,学着别人的样子抛向屋顶。 可她力气甚小,试了几次那红绳只扔到屋檐便落了下来。 周围的姑娘们哈哈大笑,她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一个又高又壮的姑娘手一扬。那姑娘手里的红绳便划出一道高弧,竟就这么落到了屋顶。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慢慢的有更多的姑娘成功了。而她依然在忙着捡自己的那根。 夜露深了。天空中飘起了细雨,人群渐渐散去,听那些姑娘们说,她们要回去对月穿针、以祈心灵手巧。 她还攥着那条红绳,眼巴巴的望着屋顶。 再不回去爹爹就要骂了,她情急之下打算试最后一次。用尽全力一抛,那红绳在她欣喜的目光中朝屋顶而去,却打了几个滚又落下。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它就要落地。 红绳滚落,一阵风肆起。红绳偏了方向朝屋檐另一头去。 她慌忙去拾,却眼瞧着那红绳落到了来往路人的头顶。 她吓坏了。忙冲过去想道歉。 那人裹着丝帛的斗篷,着银白的衣衫,腰间别一只透亮玉笛,身形颀长清隽,伸手接住掉落的红绳,斗篷滑落,长发垂顺的散开,扭头发现她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看。 他眉目如画,笑容淡然,递上绳子说原来是你。 她愣愣的接过来,瞧了他好几遍,才敢问他是否是那年花园中见到的程王爷。 他含笑未答,只说多年不见,她已从稚嫩的孩子成了待嫁的姑娘。 她惊异于他的容颜未改,还如初见那般风华无限,又欣喜他还记得自己。 他没有立刻回答,缓缓沿着街道走。 她小步跟上,同他一前一后,听他温言软语说,只因初见时她如此大胆、捉弄于他,又天真烂漫、笑颜如花,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她羞红了脸,争辩说彼时年少,她不是故意的。 他们一路说着走着便到了京城的后山,累了便在石头上坐下,俯瞰京城的万家灯火,还有七巧节拉起的排排灯笼燃放的绚丽烟火,人头攒动的长安街上尽是各色的裙子,雨早就停了,半月羞赧躲入云层,天顶的银河明亮万分,星星像是要坠入人间一般低垂着。 她话匣一开,顿觉轻松无比,叽叽喳喳的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又时不时谈及快要及笄,爹爹管她甚严,每日安排师傅督促她学这学那,让她无暇玩耍、不甚苦恼。 他看她烦闷,破天荒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说他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生开始便有能人环绕,却无人亲密。他每天读书颂词、钻研学问、研习术法,从未有过如她那般纵情欢乐的少时。带他长大的母亲去世后,他学问、才华渐长,周围人待他越发恭敬,外人如此,兄弟也如此。也只有她,那时敢大胆的揪他头发,敢不怕死的摸他的脸。 他笑着看她,眸子不似先前那般深邃,却明亮如星辰。 她听着又吐舌头、又缩脖子,恨不得找地洞钻下去。 再后来,她缠着他吹起了玉笛,笛声时而清越婉转,时而如炊烟般袅袅,旋律悠扬奇异,不像是师傅教给她的那几首。 她听着醉着,赞叹他技艺超群,悄悄将他微闭双目、安静淡然的容颜记在心里。 他却面露寂寥,说生命流逝如落花。 她只当他没由来的赞叹,全然不知他另有所指,嘴不服输,说着落花也有蝴蝶青睐,像他这般的人,决计是有神明保佑的。 他听了,诧异万分,旋即一笑将她心神勾去。 她张嘴无言,听他说若得空了,便可来后山望着京城、看看星空。 她连忙答应,看着他落寞的容颜和那越过一切、看向虚无的目光,分不清这到底是花园里的程王爷,还是她弄错了人。 回府已是半夜时分,晓红挨了罚、父亲发了怒,爹娘问她去了哪里,她却闭口不答,只说是玩的忘了时间。 她被迫抄写《女戒》百遍以抵莫大的过错,尽管如此,她还是欣喜的,欣喜能再遇见他。 只是她被严加看管起来,每日服侍她、盯着她的丫头轮班换,她一直记着去后的,可总是无法脱身。 直到半月后,爹爹进宫去了,她让晓红装作小姐读书,自己扮成丫头,趁着下人不备、混入外出置办货物的人中溜出了府门。 她凭着记忆找到后山却不见他,只有凉亭风吹纱扬,一把蕉叶琴放在正中,琴桌上有一方雕着祥鸟的香炉,缕缕青烟从镂空花纹盖中缠绕而出。 她四顾无人,便拨了几根弦,顿觉音色明亮清越。 她欣喜之下干脆落座,边想着他先前吹奏的那曲子,边断断续续的弹。 教琴师傅总说她悟性不高,最简单的曲子都弹的很生硬,每每她练琴都苦不堪言,盼着教琴师傅能偶染风寒、少了她的课。 可眼下她却懊悔极了,只因琴技不佳,想复原他当日的曲子却不能,越弹心下越是着急,不一会儿便额角渗汗,可琴音依然不甚连贯。 忽然有纤长的玉手自她身后来、微凉的手指覆上她葱白的手,轻轻拨正她用力的手指,慢慢向前推出,那一声琴音霎时间清润了不少。 她扭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到来,一手背着身,一手矫正她拨弦的姿势,白净柔和的脸庞离她的鼻尖不过几寸,让她瞬间愣在那里。 他回头看她,一笑竟能如春风扬起,将她心中的焦急驱散干净。 他说她并非无天赋,只因天颐如今拨琴方法皆是用力、以求力震商羽,若能放松指节、轻推轻勾,即便曲子极快也能声声出彩。 她早将琴艺抛出九霄,只愣愣听着他提点,猜想他悄然而来,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顿时觉得羞到了极点,忙起身站到边上,让他示范即可。 他看她的神色微微诧异,见她窘迫之态旋即莞尔,调音拨弦,三两声后便驾驭着七弦,行云流水的弹奏起来。 她赞叹之余,缠着他要曲谱。 他却脸色微变,说此曲谱不可传人,若要学只可现听、现学,且每次弹出都切忌急速,务必心平气和才可。 她懵懂间点头,结结巴巴的问他何时来的。 他微笑着说来了不久,见她弹着琴还叹气,便擅自传授一二。 她低头咬唇看着鞋尖,说爹爹说她喜欢看些不关紧要的书,又贪玩,学而不精,教琴师傅都换了两位,总和她说谁谁家的小姐如何出色,她再如此下去,只怕没有合适的王公子弟来娶她了。 她搅着手指,烦恼不已,听他没有声响,再抬头却对上他的如水双眸。 他目光微动,唇边笑意渐染,轻轻挑了眉,笑问道:“我娶可好?” 她愣在当场,不知他是否当真,一时间不知如何以对,可心已经不由自主的疯跳起来,看着他玉雕似的容颜、挺拔风雅的身姿,衬着凉亭轻纱,一瞬似是梦中来。 他见她不答,并未说下去,只微笑伸手引了她来坐,让她试试再弹一次,自己则立在她身后。 她心中慌乱,全身紧绷,挑了三五回才挑准琴弦。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三章 撞破玄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待她不知所措的回眸向他求救,他笑着摇头,伸手耐心的替她再次矫正。 他手指微凉,轻声细语,举手之间,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扑鼻,闻着仿若花香却又毫不甜腻。 她心神俱醉,叹他如此文雅之人,熏的香品也与众不同。 他先是错愕,听她形容那香气,旋即了然于心,自边桌上端起一个茶杯给她看。 她探头,只见十几片花瓣如粉色衣裙般悬在茶水中,随着他轻轻晃动而袅娜起舞,一股清幽花香随着水温弥散。 他道,此花乃墨樱,他出生的地方曾遍植墨樱树,每当春日花开便幽香扑鼻、流云般连成一片,初开为粉,盛极转白,若花瓣带了墨色便会不日飘落,故曰“墨樱”。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故乡的墨樱渐少,到后来只剩下二十多棵,留存最大的那一株便在他宅院的后山上。 他每日在树下抚琴作画、诵读诗书、研习经文,久之便沾了那墨樱的香气,花谢后又取来存好的花瓣泡茶,故而墨樱香味便同熏香一般与他如影随形。 她好奇的睁大眼睛盯着这碗茶水,笑言古人有云: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是否连饮这七杯,便能习习清风生、羽化而登仙? 他为之舒心而笑,说这只在稀奇,还是俗物,没有任何神奇之处。 她却叹息,无缘见那繁花盛开之景,也只能瞅着花茶想入非非。 他便当即允她一枝墨樱。待春来花开让她见上一见。 她欢呼雀跃,抬眼瞥见天色稍暗,匆忙告辞,他执意相送,终赶上守卫换班的空当顺利回到府中。 往后的日子,爹爹每隔十天半月便入宫去,娘素来喜静也不多走动,她一有机会便故技重施、溜出府去。 而他。总能或早、或晚的适时出现,教罢抚琴又时常同她谈诗词、聊过往,目光时常穿过树林望向远方,只有在看她时会透着笑意、含着柔情。 她知道他从很远的地方来、受皇上之邀入朝为官,她开始担心,怕有一天他了结手中事务便会飘然而去。她不敢问他当日所言可真,只敢旁敲侧击问他是否有一日会厌烦她,她并无过人造诣,也不知他甚深。 他总是无奈的笑。说她比起寻常女子所学已然高出不少,见地早已非泛泛之辈,难能可贵却是那透彻的心。明亮如斯、耀眼夺目。近他无其他目的、待他无任何疏离。 他本以为终其一生自己都会独自一人、抚琴读书在墨樱树下终老,怎知入朝按例造访苏府便遇见了她,时隔多年会再次偶遇。他感叹造化弄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听他说罢便凝神思考,虽有狐疑,但终没有想到寿命的层面上去。只心心念念着他的所思所想是否同她期望的一般。 她累了便困乏小憩,醒来定能发现他十分安静陪伴在旁,白衣广袖、笑颜温和,她顿时又觉时光静好、再无其他烦闷。 教琴师傅的课成了她最喜爱的,每每素指弹挑。便能勾勒出一片绚丽之景。师傅惊异于她琴技精进,她只对他的微笑越发依赖。隔日不见便会时时刻刻想念。 她不再因爹爹不许她玩耍而不满,不再因教习师傅严格而生懑,渐渐的安静连娘都说她转了性、待及笄便能寻个好人家。 她开始恐慌,爹是朝廷大员,提亲的人自然不少,万一提亲的不是程王府,爹可会将她许给别人?可念及此,她无计可施,只能百无聊赖的数着屋檐落雨,一坐就是一下午。 此等心事,她不曾与晓红说、不曾与任何人说。晓红只当她是贪玩,鼎力相助她出府几次,说小姐每次回来总能高兴,人也变得比往常安静,定是舒心好事。 日子一晃数月,原本青葱的绿山被枫叶染红,她再去到后山,却见多了一个人。 程王爷不似平日的温和,目光淡漠、负手而立。 在他对面是个华服高冠之人,约莫二十上下,眉眼微翘、鼻梁高挺,脸颊轮廓分明、英俊非凡,气势正盛,冠玉之容冷彻而带着怒意。 她悄悄靠近,却听他谈及异姓王府,而程王爷拟旨要降爹爹的罪,她惊骇之下惊呼出声,却惹得那高冠之人回首、一下便发现了她。 她本能想逃,可那人手中一把利剑已然刺来。 程王爷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挑开他的剑锋,一手捞了她便到了另一侧,请求太子息怒、切莫滥杀无辜,言语平淡带着略微焦躁。 她方知道这是太子、是当朝辅政监国的荣锦桓,而她瞬间明了,她听到他们谈话,太子要杀她。 太子冷笑,说此女不知何时在此,又不知听了多少去,言毕提剑又刺。 程王爷翻袖将她挡在身后,执了那柄软剑同他打斗。 她虽不懂武功,更不知剑朝,但程王爷带她躲避为主、锋芒相争甚少,她便觉着他不愿与太子动真格。 太子得不了手、也不便与他全力相搏,遂恼极,扬言说此刻他护着她、却护不了一世,待他不备之时,定会取她性命。 程王爷却难得冷笑,说若他要取她性命,那拥立太子登基一事便可作罢。 太子大怒,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噬,说他因这等小丫头与他辩驳实在可笑,若他反悔,那届时天颐纷争四起、短时内再无一统可能,他若要牺牲族人宝贵的性命来天颐横插一脚,不如自己奉送皇位成全于他、让他得偿所愿。 她紧紧攥着程王爷的衣袖,害怕的不知所措,觉得他明明容颜俊美,怒起来却森冷可怖,让她不敢与他对视,听见他口中所言,更是惊骇万分。 程王爷黯然失色,摇头叹息,说既然举族迁徙得以留存,他们断不会颠覆天颐、重登帝位,即便弃祖训不理,他本人也不愿大操干戈、染指江山,族人习惯了平静,不再适合繁华处世。何况战事一起,要与各方势力正面对抗、又强拆摘星阁,势必会有族人伤亡,的确非他所愿。 他只请太子高抬贵手、饶了她的性命,同时警告他,异姓王非等闲之辈,若自己不合作、在此袖手离去,他太子能眼看天颐动荡、天灾横生、国不复国,那他也能作最坏的打算――抛弃千年隐居之地,举族迁徙、去到更远的未知地方,是凶险是折损,他与族人也只能担着。 太子咬牙,面露不甘,却颔首,道互相合作的确是损失最小的法子,可自己凭什么相信他不会在江山既稳后来个黄雀在后,今日护一人,明日便能护十人,久之,于他是蛰伏之危险。 她暗自心惊,程王爷来自远处,又与皇上、太子合力治国,若太子不允,他便要离开此地了,可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等那什么摘星阁倒了以后? 她抓了抓他的衣袖,向他投去焦急的目光。 程王爷回眸,对她温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抚摩着她的手背让她暂时安心。 太子极快的瞅了她一眼,目露微光,转而大笑,说原来当他出尘绝世,却也会为了个女子上心,只是她知晓甚多,必须除去。江山握于手,免不了有人无辜而死,何必怜惜一个。 程王爷闻言反握住她的手,说她本未听多少,此刻太子同他交谈、定要坐实她的罪名,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太子面露不悦,合眼深思,复张开眼说饶她也可,程王身怀天下顶尖医术,若他能使她前事尽忘,那他便饶了她。说罢,看她的目光带着探究,似要将她看个透彻。 程王爷沉默以对,太子不等他作答,便撂了话让他看着办,便拂袖而去。 她瞅见太子最后的神色,似乎有一抹狡黠之笑萦在他唇边,于是更为惴惴不安,抓着程王爷的微凉的手,问他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他用从未有过的哀怨、焦急的眼神瞅着她,说他并不知道太子会突然寻来后山造访、叫她撞见,她是寻常人家女儿也罢,太子今日松口便会饶过她,可她是苏学士之女,太子很快便会知晓她的身份、掌握她的行踪。 她觉得自己一定逃不过,哭的很大声,问他太子说的圣旨可是真?是不是她连累了爹爹? 他替她拭泪,叹息着从衣襟中抽出几张信纸交予她。 她哽咽着读来,信上分明是爹爹不满皇上宠馋臣、废朝纲,要联手逼宫,霎时吓得面色青白、哭不出声,说这是谋逆大罪,爹爹起事不比太子名正言顺登基,如此这般天颐会生乱。听闻太子素来敬爱父皇、容不了谋逆之事,即便登基也定不会放过爹爹,何况今日说来,太子俨然已经知晓。 他抬手拍着她的背让她别怕,他会修书并附上此信、托可靠之人送去府上,以劝他收手,如若苏大人执意为之,他也已拟好圣旨,会以修文出错为罪将苏大人革职暂缓,应可保全。 她既惊又难过,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这的确缓兵之计,且太子默许他拟旨,应是不想置爹爹于死地,可她如今撞破他们交谈、若太子知道她是苏熙之女,可如何是好? 他苦笑,她性命应是无虞,太子今日对他拟诏松了口,也应该不会过于难苏大人,他只担忧太子日后拿她做把柄、让她平白无故卷入他们势力抗衡之中。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 大梦初醒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揉了揉眼睛,小声问着,他今日被迫拥护太子,她是不是坏了事。 他听罢微微发楞,笑着摇头,伸手摸着她耳边碎发,坦言太子寻过他多次,异姓王们综合各方考虑应下这件事,不过刚好借此机会说出,让她的安全也多一分筹码。 她愁容满面,问他日后若与太子再起冲突,是否真的会举族迁徙。 他再次摇头,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言,他故乡重峦环抱、山外只有戈壁,而族人居住已久远,早习惯了气候与地形,莫说迁徙,即便搬离也是不可能。倘若日后真与太子起冲突,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未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这一回他神色稍有落寞,说完弃剑俯身,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拥入怀,旋即重重的在她耳畔叹息。 她瞬间全身一颤,片刻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抱住他。 枫叶烂漫、殷红似火,风将纱帐高高的扬起,他身上的墨樱香味萦绕在鼻尖,她触摸着他柔软光滑的发丝,任由自己的心绪在此时此刻为他牵挂。 良久,她忐忑不安的问他,他是不是终会回去故乡、离她而去。 他再次叹息,松开她,自袖中摸出一支金钗给她看,钗身为蝶,蝶翼如琉璃般透明轻薄。 她沉浸于悲伤之中,愣神瞧着这支光华流转的金钗,抬眼看着他柔和悲凉的眼眸,不知他是何意。 他交给她。说这钗自他离开故乡起便随身带着,对他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信物,自古赠钗为情,眼下她应懂得。 她未接,却连退两步,咬牙说着,若她已被太子忌讳,便不能再连累于他。 他摇头。说若她随他一起,他自有办法保她周全,太子再忌讳也不会真动他身边之人。 她心中酸楚钝痛,若是她随他走了,太子日后迁怒于爹爹,程王府可能再次保得住爹爹,即便保住爹爹,那苏府上下那么多人,娘也好、晓红也好。可都能一一保全。 他面露惊惶,旋即沉默不语,托着金钗的手缓缓收紧。 她泪珠滚落。悲从中来。说自己本已欠他良多,他对爹爹与苏府的恩情她早偿还不清,若因她再同太子交恶,她绝不赞成。何况父母恩泽未报,她也不想就此撇下爹娘、晓红,一走了之。 她惊异于自己能如此直白的拒绝。心中痛极,明明自己心下早就答应了千万遍,就差伸手接下这金钗,可她偏偏不能!不能一己之私为令苏府雪上加霜,不能一时贪恋而让他与太子结仇。 她颤抖的说出太子的提议。既然他医术超群,就封了她的记忆吧。让她再也想不起来,而他也可忘却她的存在、当从未遇见过她。 她说完已泪湿衣襟,朦胧间瞧着他衣衫上的云纹,止不住呜咽出声。 只有他无牵无挂,她才不会成为太子的筹码。 不料,他断然拒绝,只道虽有此等数术,却早不是医药范畴,凶险不说,他也无十全把握日后能恢复,一个差错便能要人性命,太子不过随口说,未必会当真。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言若太子当真,谁人担保与之争? 她兀自含笑,笑靥如花,轻叹愿为君一忘前尘,也不负他对她温柔以待,钗她眼下要不起,就让她要一支糖人,心头之甜、融而忘却。 他目光微敛,沉默许久,终于自袖间摸出根细长的银针来,针与一般银针不同,细如发丝、偶有寒光,且长了不少,他说这是专门用来封穴的针,这细针自脑后插入、以求封了脑中部分运转而令人记忆全无,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且不可久封。 他对她晓以利害,十分不愿,握着针的手就要收回。 她忙握上他洁白的手腕,道若是三五载能天下大定、他能无所顾忌,而她也安然无恙,他可替她取出针来。 他愁容满面,道即便取出,也可能恢复不了记忆,典籍陈旧不可考,他不能保证那时候的她会如何。 她伸手替他抚平微皱的眉,说姑且一试,她信他,虽从未细问他的过往却不曾怀疑过他的目的,虽无海誓山盟却能知他的用心,她信他。 他握着那枚银针迟迟不敢下手,只道是三五载后她若未嫁,他便无论如何都要接她走。 她心中已然痛极,面上却扔撑着微笑,轻声让他这三五载莫要寻她、只专心做他想做的事,如果可以,忘了她最好。 他目光沉痛,怔了许久才微微颔首,只是没应下忘却之事。 她却说,他曾说过造化弄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如何便会如何。 他叹息一声,两指断针三分之一,又摸出一个瓷瓶用针尖沾了少许,说入针浅或许好一些。 她闭目以待,只觉得脖子某处刺痛,紧接着另外三处也被针所封,她只觉得血气瞬间凝固,头晕眼花,吃痛的呻吟出声。 张眼却瞧见他的双目含着似水柔情离她的眼眸寸许,身子被他圈住,紧接着鼻尖相擦,他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触碰上她的。 她瞪大了双眸,下一瞬有一种近乎满足与狂喜的情绪涨满心房,让她的嘴角勾到最高。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探上她的后脑,指尖轻点,出声让她别动。 紧接着后脑一疼,她最后看到的是一抹担忧掠过他的双眸,便陷入黑暗。 往后的事情她也只是听说,晓红后来说,她被发现的时候躺在自己卧房里,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 她这一病就病得凶且昏沉,刚开始水米不进,后来慢慢烧退可以吃点粥了,而等她完全醒转已经是十天后。 爹娘怎么问,她只记得自己偷溜出去淋了雨,故而晓红替她读书一事自然穿帮,她眼睁睁看着晓红饿了一天、还罚跪祠堂。 她见爹爹读着信,气的直骂,又会见几位重臣商谈着什么,可始终没有记起来爹爹的事。 她很快痊愈,活蹦乱跳,什么都记得,可偏偏忘了他。忘了他的容貌,忘了去看星河,忘了后山遇到过太子,忘了太子要杀她,忘了他与她的约定——从此忘却。 直到不久后爹爹离京,她尚云里雾里,圣旨一下、举府皆惊,而后先帝驾崩、举国皆丧,爹爹染了风寒而亡,似乎命中自有劫数,苏府并未逃脱家破人亡的结局。 若芸怔怔的跌坐在地板上,双目干涸、两颊泪迹斑斑,疼痛已然散去,一股无形的痛楚和凄然在她心中蔓延。 她挣扎着起身,望见手中攥着的花枝,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这一枝繁花是他答应给她的,现在却似她与他的过往一样风干。 她瞥眼往着那被她当钥匙用了几回的蝴蝶钗,下意识抓在手里,而那一支糖人,早于灯火微烤下在纸上化成糖水。 她还记得,他三年后再次与她在凉亭相见,曾瞧着她买的糖人发呆…… 若芸泪水模糊,捏着钗子浑身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不禁冷笑出声。 荣锦桓果真对她上了心,要不然那宣她寄养楚府的圣旨,怎能那么快就下,他守着约不曾细寻她,可她在楚府被关了三年,根本无缘再见他。 明明那日他都寻到了她,是她,是她不甘呆在楚府,是她跟着荣逸轩的轿子走了。那时传言说荣逸轩娶了小妾,他恐她已许了他人,这才不敢同她相认的罢? 他再见她是心痛还是恐慌她不得而知,但他却能无悲无喜替她引路,在金殿上断琴弦救她,又让百泽保护在她身旁,为了她单枪匹马入姚华山,为了她,与夏朱月动手。 他自始至终淡笑,一副有所谓也无所谓的态度,云淡风轻,可他偏偏执着至此。 她根本无法得知,他是如何取得被赵无阳藏起的下半张信,根本无从得知,他在后/宫步道让她跟他走,到底饱含了多少期待。 而她,再次拒绝了他。 他现在恨死她了吧,她不认得他,不领情,他尽管听着她弹奏似曾相似的曲子,也能狠心折断那曾经记录过往的玉笛,如同折断了他们的一切。 “我娶可好”他原来已经说了第二次,可再也不会有第三次! 落花也有蝴蝶青睐,她才是那易折易落的一季花,他尚容颜正好,她却要老去。他不愿骗她,所以常德那句“执子手、与子老”他选择了摇头。 她冷笑,放肆的大笑,泪水再次汩汩而出。 她除了笑还能如何? 笑自己的迟钝,笑命运的捉弄,笑生不逢时,笑自己在真正失去时候,才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这三五载,异姓王协助皇上诛外戚、杀权臣,治水文、改赋税,天颐元气逐渐恢复,又并离国、震国威,让北胡不敢再动,南有夏朱月调停、朝中有程清肃坐镇。 若她不上殿,荣锦桓怕早就忘了她,又怎会再起意设局? 百泽说得对,异姓王早无所惧,她不知不觉中竟当了荣锦桓牵制程清璿的棋子,与她数年前的愿望竟截然相反。 她瞅着手上的物件,这是他应给她的,可她却失约了。 是她给了他期待,可她却堂而皇之的从他身旁离开了,她欠他的永远还不清,但她现在根本不想还清,只想再见到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五章 追之不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娘娘?娘……小姐!你怎么了!”耳旁传来晓红的惊呼,紧接着她被她不停的摇晃着。 晓红才叫人备了膳、前来叫她,不料门口就听见自家小姐不正常的笑声,进来一看才发现若芸满面泪水、笑的凄惨和诡异。 “小姐,你有事和晓红说呀,你别这样……”晓红几乎要急得哭出来,却瞧见若芸渐渐止住笑容,紧接着她泪珠便一颗颗掉落。 若芸勉强镇定了下,默默将蝴蝶钗子与花枝放回又缓缓合上层层抽屉,摩挲着木纹,抱着箱子锁进柜底的暗格。 做完这些,她失魂落魄的坐下,提了几次气,才朝晓红道:“无济于事,回不去了,他已经离我而去。”说着,心中又是一痛。 “谁呀?”晓红着急地问道。 她苍白一笑,嘴角强勾出一个弧度,道:“程王爷……”泪又流了下来。 晓红顿觉莫名其妙:“程王爷?程王爷今天不是还进宫了?算时间应该要回了……” 若芸猛的想起百泽说过,程清璿今天进宫替公主把脉,稍后会向皇上辞行南下,再回京不知要多少年。 她微微一呆,紧接豁然站起,忙擦了擦脸。 “唉,小姐!等等啊!你要去哪里?唉……?”晓红还没说完,若芸已然头也不回冲出了门。 出朝露宫已是天色昏暗,她等不及备轿、顾不得礼节,直奔乾元宫。 乾元宫离朝露宫不远。宫女太监们忙着送晚膳的送晚膳、掌灯的掌灯,廊上、步道皆人来人往,宫人们却看见新封的贤妃无人陪同、跌跌撞撞的朝乾元宫跑去。 一时宫人们跪的跪、叩首的叩首,这贤妃娘娘头上朱钗松松垮垮,目不斜视、几乎脚不沾尘的奔跑而过。 若芸终于看到了乾元宫在高阶上的飞梁画栋,毕竟身体还未痊愈,才踏了几步台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常德瞧见有人一步一停朝乾元宫来,路上竟无人通报或阻拦。再一看却是贤妃,忙迎了上来:“奴才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可是要见皇上?” “常……公公……王……王爷……可是……在乾元宫?”她停下大口喘着气,脾肺生疼,皱眉焦急的问。 “王爷?刚回去,走西华门呢……唉……娘娘慢着点儿。”常德才回答,贤妃苏若芸却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没半句话留给皇上。 常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娘娘当真傻,入了宫来成了主子,多少人羡慕着。眼下不去讨皇上欢心、却去追问着王爷。这可真稀奇。 天色越来越暗,若芸一路从乾元宫赶到通向西华门巷,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气力,只觉得双脚越来越沉,转了个弯儿瞧见一顶大轿正要出禁宫。 她心下一急,忙高声喊道:“前面轿子。请留步!” 轿夫扭头看到她身上裹了素净的披帛,可罗裙竟显华贵,不敢怠慢忙停了轿子。 待她走到跟前,只见轿子旁却站着书言,清秀的脸上还留着伤痕。左手被绸带捆着吊在脖子上,见到是她便愣住了。 若芸心中猛地一沉:“书言。怎么是你?” 她这才抬头,轿子门楣上分明一只雄鹰振翅,瞬间哭笑不得:常德说的“王爷”,竟不是程清璿! 书言不知她是何意,忙禀报道:“王爷,是贤妃娘娘。” 轿帘倏然掀开,荣逸轩束发玉带、锦衣华服,此刻神清气朗,早不见了回朝时那狼狈模样。一双鹰鹫般的眼见到她气喘吁吁的焦急模样,立刻放出了光彩:“若……贤妃娘娘,你找本王,有何事?”说完,还是行了一礼。 脑子都在想截住程清璿的轿子,她此刻看到荣逸轩竟不知如何是好,听他薄唇轻吐自己的名字,若芸脑中反反复复的是“为何是你不是他”,心中除了失落还是失落,张了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荣逸轩见她双眼红肿、妆容凌乱、神色惨淡,衣着半截华丽半截素,目不转睛盯着他却不说话,当即心下不忍,轻声叹息道:“唉,你要怨本王,便怨吧。” 当日他回朝迟了,她已成了皇上的贤妃,而向皇上提出求娶丁淑芳,皇上顺水推舟将胡玉儿赐婚与他作正妃,今日拜谢皇上却不料身为贤妃的她会追出来,他只当她不舍,顿觉遗憾又带了丝内疚。 若芸一个激灵回过神,才知荣逸轩会错了意,只是心中痛楚如鲠在喉,她摇了摇头便移开目光。 “若你肯等,本王他日定给你安稳之位。”荣逸轩将声音压得极低,语声冷冽,目光忽然犀利起来。 若芸闻言大惊,后退一步,看着荣逸轩冷峻的脸,他瞧她的眼神与瞄准猎物的鹰一般无二,只觉得他已陌生如斯。 从曾经才情兼备的皇子,到如今步步为营的亲王,在他的眼中,首先是皇位,然后还是皇位,皇位背后是夺位不成的失落、不得志的愤懑。 只是他错了,她不曾等他、也不愿等他,更不贪求任何位置。 “王爷……”轿子里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女声,还顺带轻咳了一下,似是等的不耐烦了。 若芸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这大轿里还有别人,想来不是丁淑芳就是胡玉儿吧? 她反而觉得宽慰了些,起码荣逸轩不会再孤身一人,起码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图谋大业。 她惊觉此刻的自己竟对荣逸轩的所有事都木然,紧接着那淡漠孤寂之人的身姿浮现,痛楚排山蹈海的向她袭来,让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荣逸轩尴尬一笑,忙道:“娘娘。本王日后成婚,还请娘娘上座。”说着退后一步行了个礼。 “本宫先行告退,王爷走好。”若芸还礼,慌忙转身,荣逸轩略带不解看了看她的背影,进了轿里去。 若芸慢吞吞的往回走,晓红说他才要出宫,兴许早走远了呢? 她才穿过玉合殿。却猛地收住脚步,心中划过四字: 再不回头。 她不知道程清璿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京,是失望还是痛苦还是根本无所谓,她她只觉得,此去江南,他不愿再回来了。 而她,一朝成妃,又如何回头? 远远的传来沉闷的响声,出了禁宫就是前殿。再过去是朱雀门,莫非这声响是南? 她想着他是南下,虽全身脱力。却还是本能的折去朝南的方向。 才走近宫门。门口的守卫便迎了上来。 “娘娘,再出去是前殿,您不能离开禁宫。”守卫毕恭毕敬的对她抱拳,凡是后宫的妃嫔宫女,除非遣返或皇帝指派,都不得出宫。没有命令他们可不敢放人。 若芸的脸早就没有血色,站定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贤妃娘娘……”守卫面面相觑后答道。 “知道是贤妃就让开,本宫堂堂一品夫人,若是误了时辰误了事,皇上治罪。你们谁担?!”她淡淡扫过守卫惊慌的脸,平静道。“给本宫让开。” 守卫不敢再拦,忙替她开门。 只几步便出了禁宫,若芸生平第一次觉得,权力这等东西是如此有用。 可她越是贤妃,就离他越远,每自称一次本宫,就增加一份罪孽,直至天各一方再也无法交汇…… 白玉阶又化成了千万,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她眼睁睁瞧着皇宫最外围的朱雀门紧锁,一干羽林守卫像是才合了门、纷纷回位。 脚已经酸疼的再也无法迈动,她踉踉跄跄走近,忙道:“我是贤妃苏若芸,你等让开。” 羽林卫恭敬抱拳,却用生冷的口气道:“娘娘恕罪,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宫,若再向前我等刀剑无眼。”说完便站回了原位。 她不再争辩,皇宫最外的守卫绝非开玩笑,这回是真的出不去了! 她绝望的倒退,看着巍峨的宫门像铜墙铁壁一样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再也无法动弹,那刺目的龙头雕像是在嘲笑她一样,嘲笑她是一个尽失一切、无德无贤的贤妃! “本宫只是想看看外头。”她自嘲的笑着,转身而走,顺着阶梯登上宫墙。 在皇宫可以眺望整座京城,但落日已沉、触目昏暗,宫灯夜明,再也寻不见一星半点他的痕迹。 她瞧着远处京城繁华燃灯、明亮一片,脱力的伏在宫墙上,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是的,她后悔,后悔忘了一切,后悔懵懵懂懂、不解世事,后悔记起来太迟、知道的太晚,他曾挽回过她,但此刻玉笛已折,他与她再无恩怨。 倘若她足够狠,她现在就可以跳下去一了百了,可她却不舍得,不舍得自己这条命,不舍得他千方百计救回来的这条命。 她也再不回头,因为她的一切都定格在此了,不会再向前了! 呜咽出声,她颓然的坐在墙头。 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不敢上前、面面相觑。 她冷笑,伸出绣着袖子擦拭着脸颊,又伸手整了整衣襟发钗,缓缓起身,朝侍卫道:“本宫不过来远眺,不必惊慌。” 她碎发凌乱,一步一步迈着最正的宫步下了城墙,妆容尽褪,她看似狼狈举手投足却尽显威严。 她必须活着,她必须好好活着,才能不负他曾将她的安危视为头等大事,且要活下去,她总有一日能再见他,即便他此刻选择忘却,她决不再忘。 皇上要她当贤妃,那她便先当着,看皇上是否有下文、赵无阳还有什么花样。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六章 宫中刺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放她出禁宫的侍卫们见她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此刻宫灯大亮,天却已然漆黑,若芸浑身乏力,三步一停,慢吞吞的往回走,傍晚一盏茶的路,此刻走来却像横穿京城那般长。 才经过玉合殿,一群宫女太监惊恐的逃出来,成队的宫内守卫朝内涌入、将玉合殿围得水泄不通。 有宫人借着灯光认出她来,忙拜伏在地,说是玉合殿有人闯入,所以才如此慌张。 若芸听罢摇头,百泽说这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没有清平教也没有刺客,可到底帝王之家,容易横生枝节,恐是哪家宫女太监误闯,宫里不比宫外,即便入夜也如此兴师动众。 明明这玉合殿有人闯入非同小可,但她此时身体像是被掏空般麻木,抬眼望着宫灯高挂,微风生暖拂在脸上,她恍惚神离,此一时宫中灯明,彼一时流年十载,这宫中的日子于她不过是个开始。 她放了宫人离开,只漠然的看了玉合殿匾额两眼,转身即走。 玉合殿被围,她便只有绕远路,行至一僻静的小道,路旁假山侧立,她已然疲惫至极,未瞧见从斜刺里伸出只手来,紧接着她口鼻被人捂住,那人一使劲她便转了个身到了暗处。 那人并未用力,她一惊之下挣扎开去,才要喊,却瞧见来人虽黑衣蒙面,但那双晶亮的眸子如此熟悉,让她几乎要到嘴边的叫嚷声又咽了回去。 黑衣人身材小巧,秀气的拧眉。伸手扯下面罩,露出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不是程清雯又是谁? “郡主,怎么是你?”若芸见她如此打扮,忙压低声音拉她避到树下。 程清雯双颊通红、气喘吁吁,双眸含着怒,不住的上下瞧着她,见到她双目微肿、面上愁云惨淡。两鬓碎发黏在脸上,钗环松散好不狼狈,这才从鼻孔里哼了声,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若芸心里一沉,面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郡主,事已至此,你想出气便出,我绝无怨言。” 程清雯当日曾对她说,若有一天她负了程清璿,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程清雯闻言。挑了眉:“你倒说,我怎么出气法?” 此刻,她倒是心甘情愿受罚。认真道:“打也好骂也罢,即便郡主饶了,我也饶不了我自己。若是他点头,郡主你要我的命也……” 她话说一半。程清雯举起手刀朝她横来,她不闪不避,见她手刀凌冽生风、却在几乎贴近她脖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若芸面色未改,程清雯的神色却从生气变成了不忍,甩手剜了她一眼,愤愤道:“你明知我不可能下去手,我满皇宫的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变一具死尸的。” 若芸闻言,霎时间呆住:“郡主,莫非闯入玉合殿的是你?” “是又如何?百泽以前说声东击西,我只是依样画瓢。”程清雯下巴一台,朝她道,“你,现在跟我走。” 若芸本能后退一步:“郡主,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带你出宫去见我二哥,我受不了他再那样不声不响,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现在就跟我走。”程清雯说完,伸手搭住她的肩膀。 若芸心中一喜:“你知道他在哪儿?他想见我么?” 程清雯似乎更气,瞪她道:“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离京南下,又不肯说路线。可大致是要到一下龙华山庄的,我带着你找定能找到,总之你现在就跟我走,免得在这宫里住久了,你便成了皇上的心腹。” 原来不是他想见她,为了避开,他连去向都不曾与程清雯说。 若芸方才的一抹欣喜瞬间烟消云散,定了定神,忙使力挣开她,直摇头:“郡主不可。” 程清雯见她如此模样,火又窜上:“你果真是喜欢上在这宫中当妃了?” “不,郡主你打得、骂得,甚至杀得,偏偏不能带我走。”若芸叹息一声,着急道,“我若走了,晓红怎么办?百泽是我义兄,他怎么办?郡主好意,我只能心领,可你万不可鲁莽,我……” 她压低声音,用恳求的语气道:“百泽捎来了信物、又同我讲了扶苏之事,我再糊涂、再蠢笨,此刻也了然了。郡主暂且忍耐,我若此生还有幸,定会当面向清璿赔罪。” 若芸说罢心中钝痛又起,她即便穷极一生也难再恕罪,她眼下只能留着一丝念想、将炙热尽数埋起,守一个能万全之下再见他的机会。 幸好,程清雯今日前来竟是信她的,若是认定她是皇上心腹,刚才那记手刀怎么都不会停下。 只是皇上设局让她入宫,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了她、任凭她逃出宫去的。 “原来百泽说了……”程清雯恍然大悟,难怪眼前女子听着程清璿名字便喜怒忧愁尽显,与当日接旨之时判若两人。 她思忖片刻,也觉得不妥,下意识开口道:“清和说你不会跟我走,果然是这样。” “清和?”若芸好生奇怪,这程清和平日咋咋呼呼,怎的能说出这般话来? “他说,你不是随便抛下一切的人。”程清雯终于垮下脸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芸听她此刻说这个,哑然失笑。 她不是那般伟大之人,当日殿上,如果他禀报皇上是带她走,那她一定会不顾一切跟着他,哪怕因此触怒龙颜、举朝皆敌,她那时也应会不管不顾。 可他折了玉笛、断了情,又送了几样曾答应她的物件来,头也不回的出宫南下,让她心中被剜了千万遍,心灰意冷下,她好不容易能冷静的想一想眼下情形,决不能因一时莽撞惹祸。 想起那日殿上,她心中便更为寒凉,他开口求的是带公主走,离宫前也去探视了公主,让她痛上加痛、无地自容。 “我今个来若空手而回,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出宫,下回我见你也不知何时了。”程清雯沉默片刻,忽然叹道。 若芸听她如此说,朝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我这般把皇宫翻了个遍,清肃大哥定是要生气,大约会赶我回去了……”程清雯声音飘忽,瞅了瞅别处。 若芸知她说的是回扶苏,不知如何接口。 冷不防有人声传来,接着有人高声问道:“谁在那儿?” 若芸一惊,忙使了个眼色给程清雯,自己则走到亮处去。 只见前头有人掌灯,后头有人提了食盒,几个宫人抬着一方轿椅,轿椅上坐着个绸缎罗衫、珠翠满头的美人。 伊人五官标致、顾盼生姿,瞧见她却是轻蔑的昂首:“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那里做什么?见了本宫还不跪?” 若芸瞧着这张脸,眯着眼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新晋的陈可陈美人,不由冷道:“什么时候,美人也能自称‘本宫’了?” 陈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才想发作,旁边已有宫女带着畏惧的神色上前同她小声说话。 她面色大变,忙下了轿椅拜道:“方才没认出贤妃姐姐来,方才冲撞了姐姐,让姐姐见笑,还望恕罪。” “贤妃娘娘万福。”旁边宫人见主子如此,忙跪了一地。 “不妨事。”若芸扯出一丝笑,抬手扶起她起来。 陈可直起身,见她这般模样、这个时辰在宫中独自一人,不禁奇怪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陈美人,本宫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你。”若芸浅笑,不动声色推回话头。 “我这是去……皇上那里……”陈美人说着便以袖掩唇、羞涩而笑,目露得意之色,像是在笑话她这个贤妃恩宠不盛。 若芸烦她这般举动,正想借口回朝露宫,却瞧见陈可的眼神瞥到了她方才所在的假山后。 “姐姐这般时辰了,在那里作什么?”她朱唇轻启,忽然害怕道,“莫非,姐姐是遇见玉合殿的刺客了?” 此言一出,身旁宫人都面露惊恐,有的则直接叫出了声。 “先前听人禀报是有人擅闯,倒不曾听说是刺客。”若芸听她故意按了个头衔,面露不悦,“我方才是……” “给我搜。”陈美人不等她说完,玉手一挥已然下令。 身旁的宫女太监一拥而上,将假山团团围住。 若芸瞬时紧张起来,这假山一隅是死路,程清雯轻功再好也逃不出来,何况那么多盏灯照着,要真搜绝对插翅难飞。 陈可先前不过是探探虚实,见若芸紧张的不住张望,料想自己莫非说准了,一想到那“刺客”不由心中起毛,方才的得意之色已然尽褪。 宫人们不敢轻举妄动,若芸则紧张到极点。 忽然自假山后扬起浓烈的尘土,趁宫女太监们纷纷咳嗽的咳嗽、揉眼的揉眼,程清雯蒙着面纱一个纵身跃出。 陈可一声惊叫,花容失色。 程清雯在地上转了圈,若芸忙朝她使眼色,她抬脚便想趁人没看清的空当施展轻功,谁知一个人影闻声而来,径直朝她袭去,让她弯腰躲避、腾空不得。 若芸紧张到了极点,看来人身着铠甲、身手矫健,肩上的铜雕兽口栩栩如生,显然是羽林军守将。 “别打……”她出声阻止,可两人缠斗不止。 陈可回过神来,连退几步,嘶声惊叫道:“快来人呐!有刺客!”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七章 张余相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程清雯同那守将过了几招却连连后退,显然她空有一身好轻功,武功却不怎么样。 那守将也不见得武功多好,只是力道占了上风,又拿着兵器,程清雯逃也不是,不逃更拖不久,干脆趁着他踢腿的空当一个转身后撤,又一跃上了屋顶。 羽林将不甘示弱,将手中长枪奋力一掷,屋上的瓦片便掀起不少。 程清雯一个站不稳便只能翻身下来,落到若芸与陈可的中间,劈手将他头盔打落。 那帽子落地滚了数圈,陈可惊叫一声,忙缩到一边,俨然没了方才高声抓刺客的底气。 若芸正着急,借着灯光看那将领,只见他没了头盔,瘦削的脸颊上一条疤痕从鬓角延伸到下颔,不由一惊——这守将正是张余! 这陈可一嚷嚷,便远远有不少人举了火把、提了灯笼过来,若芸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忙道:“你们别打了!” 话音刚落,从不知哪里又来一个黑衣人,清朗的身形令她十分熟悉,若芸连退数步,那人便对张余发难,程清雯则趁机落在一旁喘口气。 张余不甘示弱,捡起长枪还击,一副非要将他绳之以法的模样。 若芸整个人都懵了,不用想,这是程清和,定是知道程清雯潜入皇宫才跟来。 她心下七零八乱,凭异姓王府的本事,潜入宫可以有有一百种办法,偏偏两兄妹闹这么大动静,引得整个皇宫都开始骚乱。 宫人四散逃逸不少。陈可稳住阵脚却瞧着分明,对面的贤妃惊慌失措。莫非同刺客串通? 到底是后/宫禁地,程清和也擅长轻功而已,何况他招式本就不娴熟,不一会儿就频频败退,瞧着张余的枪刺过去。若芸本能的大喊道:“张余!你住手!” 张余一愣,扭头只见直呼自己名字的是一位娘娘,这娘娘似乎先前荣华宫中见过,且怎么看怎么眼熟,身材相貌都像极了苏云。 他就这么一愣,手上程清和趁机一掌便招呼过去,张余一声闷哼飞出几步仰天摔倒。 “快走。”守卫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程清雯当机立断拉过程清和便想逃。 “你别走!”陈可不知何时摸到她身边。抱住她胳膊扬声大喊,“来人啊!抓刺客!” 若芸被这架势震住,张余才挣扎着起来,程清和挣开程清雯,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招呼过去。 “清……你住手!张余,本宫乃贤妃,我命令你住手!”若芸本能的呼喊出声,只差上去架开他。 程清和闻言。生生顿住手,不无恼怒的“切”了一声。 张余则是不敢再动,同程清和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过了会儿才对若芸抱拳道:“末将参见娘娘,末将张余乃羽林军副职,统领禁军守卫,惊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嘴上说着,可竟也没有抱歉的意思,转眼又去瞪程清和。 “张余。他不是刺客,放他走!”若芸明白他是给皇上调进了宫中,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解释,只堪堪下了令。 “我们走。”程清雯对着程清和急道,反手一掀,陈美人惊呼一声便摔倒在地,两个胆大的宫女忙上前扶她。 守卫已经大量涌入,张余虽不知底细,但贤妃在此,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再动手。 “抓刺客!”张余还未下令,守卫已然到了跟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若芸一咬牙,干脆拔下头上的珍珠簪子交到程清雯手里,抓了她的手抵上自己的喉咙,同她连退几步,侧头悄声道:“挟持我出去,别让皇上知道了、再生事端。” 侍卫见他们挟持贤妃,都纷纷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程清雯惊骇之余,未有动作,若芸却抓着她的手用了力,她手中的簪子一沉,簪子尖划破了她的脖子。 若芸只觉得脖子一疼,咬牙转而向清和使了个眼色。 “你们退后!这是贤妃娘娘!”张余见她脖子多了道血痕,忙大声嚷道。 侍卫见他们挟持贤妃,都纷纷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这是作什么?!还不把刺客拿下!贤妃一定是同他们串通的!”陈可挣开宫女的搀扶,忙指着若芸身后的黑衣人、对守卫大声道。 若芸骇然,这陈美人到底心思活络,原来早就对一朝封妃的她上了心,为了不放过这邀宠、踩她的机会,先前才胆敢上前拉住程清雯。 “皇上驾到!”远远有一声太监通传,道路另一侧宫人排成两排、提了灯笼来。 清和迟疑片刻,清雯却是后退一步,手一松,簪子掉在了地上的当儿,已经借着退至假山边腾空而起。 程清和当即单足点地,同她一起没入夜色。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忙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混乱中,只听陈可一声尖叫,推搡间又跌坐在地上。 “你……苏云?”张余本欲追,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不住的打量着眼前微汗、头发凌乱,却气定神闲、眉目清亮的贤妃娘娘,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出口。 若芸盯着他,缓缓俯下身,捡起那簪子拢在袖子里,微微点点了头。 张余的眼睛倏地放大,倒抽一口冷气。 “何事?”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提灯的两排宫人已经到了跟前。 荣锦桓着金线镶边的薄衫罩袍,乌发玉冠、负手站定,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容带着薄怒,双唇紧绷,凤眸锐利的扫视着丢盔弃甲的张余,又上下打量了独自站着、对他略一行礼便不再看他的苏若芸,不禁抬眉怒问,“张副将,你来跟朕解释!” 张余闻言忙跪下,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若芸,抱拳迟疑道:“回皇上,巡卫来报这玉合殿有可疑人闯入,属下才安排搜寻,这边便有人喊抓刺客,刺客本来挟持了贤妃娘娘,谁知见人多,大约觉得不敌,就给吓跑了……” 若芸咬了咬唇,抽出帕子按了按脖子,看向别处,这张余最后还是选择帮了她。 见她帕子上一抹血痕,荣锦桓略微蹙眉,却复对张余怒道:“刺客若胆子小,会胆敢闯玉合殿、挟持贤妃?说,刺客是谁?” 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见张余用肯定的语气道:“回皇上,我虽然同那刺客过了几招,但没有看清脸,再加上挟持贤妃娘娘,属下不敢上前,所以不知。” 荣锦桓目光忽沉,盯着地上跪着的张余许久,才冷声道:“朕念你西离一战有功,又是质朴之人,才允许你进宫当差。你若半句假话,朕是要砍你脑袋的。” 张余低头不语,皇上虽威胁可也没治罪,虽没治罪也没喊他起来,他只得这么跪着。 若芸虽站着,却一同低着头,余光瞧见那金边罩袍的下摆缓缓欺近,紧接着,听见荣锦桓用不温不火却透着危险的低沉嗓音道:“贤妃,你身子未好,为何入夜在此地?” 若芸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起,皇上虽明里与异姓王们和乐,可暗里却依然不信任他们,无论是追程清璿的马车,还是放了程清雯、程清和走,更别说程清雯原本是想带她出宫远走高飞,无论哪一样都不能让皇上知道。 她不知如何回答,便干脆不答,抬头与他森冷而带着玩味的眸子对视,心中已然冷极。 他设了局将她囚禁于此,倒也不放过此等兴师问罪的良机,她不过是他的棋子、是他横竖需要提防、为难的人。 可他却不知道时过境迁,她此刻的心境与前几日完全不同,莫说争宠她本就不屑,如今她见都不想见到他,瞅着这眉眼便能从心底升起怒火,若他不是帝王、她不是贤妃,她定上前揪着他的前襟,问他为何残忍至此、冷漠如斯? 荣锦桓见她直勾勾看着他,冷而淡,疏而远,不卑不亢,不禁微微动容,面露一丝疑惑。 “哎哟,皇上,娘娘这是找不见您故而到处走走了。”常德瞧着不大对,忙从荣锦桓身后上前一小步,打了个圆场,还不忘给她使了个眼色。 “朕问你了么?”荣锦桓皱眉瞪了他,微翘的眼眸处处透着危险。 常德噤了声,若芸却被他如此一说,心领神会,旋即行礼道:“常公公所言极是,臣妾方才去过乾元宫,常公公说皇上不在,于是臣妾才百无聊赖四处转悠、踱步至此,不料却被刺客劫持,幸好遇到张副将带人围来,刺客大约觉得不敌,才扔下臣妾逃走,还望皇上明察。” 地上跪着的张余听罢,忙一脸陈恳的点头。 “朕只召见了陈美人,没有召你,以后莫要自作主张。”荣锦桓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略带讽刺的道。 虽说一品夫人不必在自己宫中等传召、可以直接叩见皇上,可荣锦桓如此说来,分明是将她这个“贤妃”摆在美人之下。 若芸面不改色,只应了声,丝毫不介意他的奚落。 荣锦桓更为疑惑,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复杂之色,抬手道:“起来吧” 张余叩首谢恩,若芸虽直起身,却没再看荣锦桓。 荣锦桓见她如此,才想说什么,一旁有人抽噎、随后大哭起来。 紧接着有宫女哭喊着冲到皇上跟前跪下,磕头道:“皇上不好了,娘娘她……”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八章 美人受伤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宫人们让开条道,循着哭声望去,陈美人侧倒在地上,周围几个太监宫女已然哭作一团。 “怎么回事?”荣锦桓拧起眉毛,示意人上前看。 忙有太监提了宫灯上去照亮,只见陈美人双目紧闭,脑后似有鲜血淌出,而她身后的假山上也隐约有血痕。 若芸顿时心惊,方才陈可在众人推搡间跌坐,想来是撞到头了…… 见皇上过问,陈美人宫里的宫女、太监哭的更大声了。 常德忙上前看了看,朝周围道:“还愣着做什么?传太医!” 有太监小跑着去请太医,其余的则七手八脚去抬陈美人,一时间场面又混乱起来。 常德磨蹭着回来,对皇上行礼,旋即叹气,小声道:“皇上,陈美人怕是不大好……” 荣锦桓的脸色倏然变得很难看,挥手让他去办,犀利的双目带着恼怒环顾四周,最后在若芸身上停下。 想起方才陈可高喝贤妃同刺客串通,若芸本能觉得不妙。 不料,荣锦桓只遣了她回宫,又唤来张余去到乾元宫问话,最终都没再看她。 若芸慢吞吞的由宫人陪着回朝露宫,离开很远就见宫内灯火通明,有不少人站在门口台阶上张望。 晓红眼尖的看到她,第一个冲下来:“娘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听说玉合殿进了刺客,你有没有事?” 她将若芸从上到下看了看,见她似乎没有大碍却不说话,忙搀扶着她进去。 晚膳凉了又热。有人小跑着呈上给她看,若芸胃口全无、摇头推却。到了内殿便让人都下去,只留了晓红,自己则全身乏力的坐下。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晓红给她倒了杯茶递到跟前,悄声问道。 若芸才在恍惚。听她这么一问便心闷不已,没去接茶杯,却握住晓红的另一只手,怔怔道:“晓红,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四岁那年,曾让你假扮我读书,自己溜出去的事?” “小姐,你想起来啦?”晓红忙蹲下。眨巴着眼道,“那年你大病,病好以后什么都不记得,还说我乱说呢!” 见她撅着嘴,若芸点了点头,扯出一丝苦笑:“我是去见一个人,那人云淡风轻、满腹经纶,笑暖如春。于我心中是墨樱盛开之景……可是我偏偏忘了……直到今天再记起来……” 她说完已然哽咽,心中痛楚难以自恃,握着晓红的手微微颤抖。 “我原先就在想。小姐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不然不会那么想出去……”晓红恍然大悟的,旋即问道,“是谁啊?” 若芸咬了咬唇:“程王爷。” “啊?”晓红跳了起来,手中的茶拨了大半杯,她忙放下。认真的道:“小姐你是说真的吗?程王爷?程清璿程王爷?” 若芸缓缓的点头,旋即重重的叹息,觉得呼吸也生疼。 “但是,但是那天你离开程王府,不是……不是和程王爷生了分?”晓红急忙又问。 若芸浑身一僵,撇开脸去。 “莫非你方才是去找程王爷?是不是没追的及?”晓红双手握住她的,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是啊……”若芸惆怅万分,看着别处半响,终于叹息。 “这……这可怎么办?小姐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啊!是贤妃了耶!”晓红想了许久,终于把各种因由想了明白。 “嗯。”若芸朝她怆然一笑,觉得自己最后的力气都给抽空,已然头晕眼花,“这贤妃,我如今不当也得当,没有回头路的。” 晓红知道自己提了她伤心事,忙摇了摇她,“小姐,无论怎么样,晓红都会在你身边的。你……你别难过啊……宫里还有林暮烟小姐在,小姐你不是一个人的……” 知她是怕自己难过,若芸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小姐,不是还有于王爷嘛,于王爷现在是你的义兄,怎么说他都会帮着你。”晓红认真道。 若芸听她提起百泽,暗暗的眸子亮堂了些,百泽说她有事能找人通传,那他知道清璿的下落么?百泽此番前来是怕她后悔的,如今她后悔却迟了。 “晓红,尽快找人去请于王。”她心下多少有了点安慰,忙拉着晓红道。 “小姐,你要请于王也要明天啊,这宫门关了许久了,且总得有个理由。”晓红提醒她道。 “就我说病了吧。”若芸无力再想,忙朝内寝去。 第二天一大早,通传的人还出宫,百泽却已到了,衣着简便一身白,腰间金色垂链换成了镶玉的,半睁着双眸一副倦容,倒是捎来了十七八个花瓶摆着。 他正在内堂斜靠着喝茶,周围招呼的宫人早被他使唤出去,见到她便直叹气:“清和、清雯闹了这么大动静,清肃气的很,昨晚我是一宿没睡忙着劝架。不过,清雯这下总要被清肃遣回去了,清和么……”他摇了摇头,“最少也是禁足。” “对不起……”若芸想起清雯说的,想到都因自己而起,憋了半天只憋出句道歉来。 “丫头你别说对不起,按他俩的脾气,迟早就是要给罚的。”百泽放下茶杯,露出无所谓的神色。 “我本来是想差人去请你,没想到你却来了。”若芸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嗯,我撞见了,说是你病了?”百泽见她虽着了体面宫装,可神色黯淡、形容憔悴,不由得挑眉问道。 “我……”若芸抓紧了前襟,不知如何开口。 百泽瞟了她心口一眼,似笑非笑:“懂了,心病。看来你是见了那箱子里的物件,也信了我的话。” 若芸深吸一口气。振作道:“事到如今,不得不信。皇上要牵制你们,所以设了这么个局。我以为自己已足够小心、足够周全,不想自己蠢笨如斯、着了道也伤人伤己。” 百泽见她蹙眉痛苦,反而笑了笑。眼眸澄澈似月牙般眯起,轻松道:“知道自己蠢笨的人,往往不那么蠢笨,丫头,你所幸并非太迟。” “还不迟么?我都已经是皇上的妃。”她咬唇盯着百泽的笑脸,不明所以。 百泽却爽朗大笑,旋即收起笑容,目光灼灼:“丫头。你觉得若迟了,皇上还会一定要留住你么?” 若芸茫然,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你是说……你是说皇上让我进宫,不仅仅是牵制你们?” “哼,你认为我保你、认你作义妹,皇上就牵制我了?”百泽目光忽变,冷声道。“你若助皇上加害我们,第一个动手除掉你的,说不定就是我。” 若芸面色一凛。旋即竟郑重的点头:“我此生绝不会加害你们,若有,你动手便是。” “我就是假设而已,放轻松。”百泽冲她眨眼,“如若不是清璿对你认真、且念念不忘,你怎么会成为这么好的一个质子、被皇上留在宫里?且一封就是贤妃。这样你再插翅也难飞。” “但是,清璿已经折了笛子与我断情,你也是见到的。”若芸不敢多说,只怕说了便成空。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若太迟,他心里半点无情,那怎会避而南下?他怕是只当你有了选择、不得不暂且放下而已。”百泽摊了摊手,坦白道,“最近形势有变,赵无阳那一支怕要有什么动静,皇上要弃大祭司一脉,总要有什么牵制我等才好。” “我……”若芸被他这么一说,心中黯灭的希冀又悄然复苏了些,豁然站起身,盯着他道,“我是么?我还如此重要?他应是恨我怨我才对。” “我不知道啊,不过恨也好、怨也罢,他要是能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倒也是好事。”百泽托了腮,神色懒洋洋,“总之,你有那份心,倒不算晚,未来如何我虽无法揣测,但能互相谅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芸点了点头,眼下她身处囹圄,再有念想也无计可施,只是这么一来,她的确一点都不想再靠近荣锦桓。 如果程清璿此刻的愿望,仅仅是让她知晓真相、不会成为皇上的助力,那她也欣然接受。若真同百泽说的一样,还能有和解的机会,的确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她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他。 “祭祀一脉怎么了?”若芸转而朝他问起这个。 “祭司一脉倒不是只有赵无阳一人,当初老祭司就有师兄弟,只是老祭司亡故后都不知所踪。皇上早就对摘星阁起疑,傀儡的折子呈上去后,皇上又派人搜了姚华山,估摸着大祭司要坐不住了。”百泽微笑着说道,“我急着来,就是告诉你这个。赵无阳住在太史司函馆,你必须当心着。” 若芸暗自心惊,想起那日赵无阳派人夺昆仑曲谱,忙点头:“我会小心。” “那你急着见我,不想问清璿的事么?”百泽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问道。 “你都说了你不知,我还问你自讨没趣?”若芸叹息,答道,“我的确是想知道,可他若是想见我,便会出现。” “哼,你让我来是给你个肯定,定你的心么?”百泽剜了她一眼,“你还有事,不如全说了。” 若芸见他这般,的确宽慰不少,轻笑一声,道:“郡主动静太大,陈美人昨日人多受了伤,不知皇上知道了是程王府所为,会不会怪罪。” 百泽略微思忖,捻了捻下巴,露出狡黠之色:“荣锦桓要兴师问罪,昨天就该有动静,我觉着他有别的事想做,且……他是吃定你不会离宫,所以全然是不怕的。” 若芸面露窘色,丧气的垂头。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零九章 皇上出难题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百泽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说是原本想做个闲散王爷,不料程清肃毫不客气的扔了一堆活给他,他有苦说不出,碍于面子只得照办。 见他步履匆匆的模样,若芸觉着他近日是脱不开身了。 陈美人的含芳宫去了三五名太医会诊,可陈美人的状态每况愈下,从昏迷不醒被抬进去,到气若游丝、回天乏术不过几日工夫。 若芸这几天只休息、看书,偶尔由晓红陪着在朝露宫的小花园里转几圈,空了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不能再得之人。 她兀自嘲笑,当真同他缘浅又为何遇上,遇上又为何分别? 深宫寒凉,她亲自尝此苦果,幸好由晓红相伴,倒也觉得略有慰藉。 皇上忙着政务,并未再去含芳宫,差人草草的问候了便置之不理、转而扣问了几名羽林卫借此撤换了一批人。 若芸本能的觉得,皇上其实对程家兄妹心里有数,否则这皇宫遇了刺客,如何只撤换了人、而不是戒严? 到底没有怀王出手,陈美人挣扎了几日,终于回天乏术。 后/宫嫔妃这下都安分多了,陈可宠极一时的光景犹在,身子却被草草的火化、投入井下。而皇上却不痛不痒,只淡淡几句料理了她后事、便不再过问,旁人看来死的不过是个宫女,而不是多日来与他同床共枕、交颈缠绵的女子。 当日虽混乱,可若芸离陈可非常近,并未瞧见有人故意接近陈美人。而陈可十有九是混乱中自行跌倒、不慎撞到了头。 可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懒洋洋不愿理事的荣锦桓却小题大做,但凭宫人如何绘声绘色的辩解。皇上认定了他们看护不当,含芳宫十几个宫人便都给陈美人陪葬、被无情的杖毙。 不仅如此,巡逻的羽林卫和那日玉合殿的宫女、太监也遭遇了全面盘查,宫中要地被翻了一遍,一时间宫中鸡犬不宁。 又抓了十几名宫人、侍卫治罪。荣锦桓这才罢手,只是彻查中有人供出、陈美人当日指认贤妃与刺客是一伙。 一时矛头便对准了苏若芸,后/宫嫔妃才从宫中彻查的惊惶中平复,转而纷纷看起了好戏。 被圣上召见是在深夜,若芸只安静的跪在乾元宫听候发落,没有争辩一丝一毫,陈可的尸首都不在了,也无从查起。皇上非要找她麻烦,她也躲不过。 张余还对她就是苏云的事实尚有疑惑,可却在皇上面前一力承担,说是贤妃被挟持,大家有目共睹,混乱中陈美人被人群所撞跌倒,这才出了事,与贤妃无关。他是副卫理当受责罚。 陈可死无对证、刺客未被抓到,任凭他如何辩解,荣锦桓都无动于衷。末了只拂袖让他退下,看在他护卫有功的份上,不计较他的出言莽撞。 乾元宫内气氛寒冷异常,若芸端正跪着、沉默以待,只看着软榻的雕龙榻脚目不转睛。 荣锦桓背着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冷峻的容颜并未有冲天怒气。却像是思考着什么难题般双眉深锁,灯光映着他的脸,让他看起来一半明朗、一半可怖。 最终那双明黄的高靴停在她跟前,他开口却是一贯的慵懒又无情:“朕想知道,贤妃是否有意加害陈美人?” 若芸被如此直接的问题吓了一跳,却随即挑眉:“若是臣妾说,皇上去哪个娘娘的宫里臣妾都无所谓呢?” 看到荣锦桓的脸色忽而变得很难看,她却冷笑道:“臣妾从来不羡慕陈美人受宠,那日碰巧路过、是入宫后第一次瞧见陈美人。现在死的死、不知情的不知情,皇上随便按什么帽子都可以,将臣妾打入冷宫也可以。”说完干脆闭目,悉听尊便。 “哼,在你眼中,朕是如此不堪的人么?”荣锦桓拂袖,握紧了拳头,眯眼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贤妃。 若芸抿唇不答,双眼未睁,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看来,你现在不仅不想受朕瞩目,而且连这宫里都不想呆了?”荣锦桓玩味的打量着她,忽然明白过来,“还是,你想起来了?” 若芸倏然睁眼,无从以对。 她是想起来了,所以对皇上的态度从无所谓变成本能的抵触,她自己尚未察觉而皇上竟察觉到了,果然每一个登上皇位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好,既然想起来,朕也留不得你活口。”他的语气阴寒无比。 若芸心中“咯噔”一下,才想着要如何回答,却听他似乎叹息了一声。 “只是逸轩方才上奏,要朕和贤妃一起主持他的大婚,朕果然现在还不能杀你。”他思忖着,抚摩着下巴,像是考虑重大难题一样。 “皇上,您是天子,天下尽是皇上的。您让我入宫臣妾逃脱不得,您想杀了臣妾、臣妾无从反抗,但皇上若想杀我,岂能容我在此辩解?”她斗胆一问,却略心虚。 荣锦桓要杀她,她便不能在此当质子,所以但凭这一点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何况百泽为兄在后,荣锦桓绝不会真的为难她。 可借着陈美人的意外他召见她、不治罪也不轻饶,她觉得此刻的荣锦桓是猫,不急着吞掉面前的老鼠,却是想玩弄于她,而她偏偏无计可施。 他听了她的问题,慢慢逼近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将她从上看到下。 若芸却猛的咬了下唇,仰脸道:“皇上预备把我如何?” “怎么,怕了?”荣锦桓冷哼,浮现的笑容转瞬即逝,“朕就要看看,逸轩曾经倾心、程清璿准备娶做王妃的你,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能继续做贤妃!” 她默然,陈美人顺水推舟指认她与刺客串通,若非陈可出了意外、死无对证,她还能在此跪着? 她不是害怕,而是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再次见到清璿之前不能死,即便皇上无意杀她,她在贤妃位置上一天,难保没有别的危险。 荣锦桓凤眸一敛,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明天之前,你给朕想要的东西,朕就饶了你,既往不咎。” 她惊住,张口道:“皇上命臣妾作一首无题之诗,却说要饶了臣妾?” 她不解,荣锦桓皇上若想饶了她,便不会听信谣言,要平复风言风语太过容易,但偏偏拎了她过来扔出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让她无所适从。 “那你想要朕坐实你同程家兄妹胡闹的事?判你个死罪?还是判程家兄妹个死罪?这么大罪名,倒的确是横竖饶不了的。”荣锦桓冷声挑眉,目光锐利,“这能穿过重重防护、来去自如,天下间除了他程王府无他人能办到,来了却又什么都没干,你以为朕不知道是谁?” 若芸脸色忽白,只得堪堪闭嘴。 荣锦桓果然是心里有数,眼下拿程王府威胁她,的确是有用,她难办也只得照办。 的确,如果罪名真的扣下来,谁都逃不脱。 她更加心虚,拿捏不准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非要她来猜。 荣锦桓似乎有些不耐烦,挥了袖子道:“退下吧。” 她见他这么轻易就放她回朝露宫,心里依旧忐忑,可见他威严的身姿挺拔背对、不再看自己只得毕恭毕敬、叩首谢恩。 她走出乾元宫,常德还用悲悯的目光瞧着她的身影。 她不解,这老太监理应已经看惯了后宫的是非,看惯了此消彼长的宫廷争斗,荣锦桓应该也习惯了宫人殒命,就算死的是一品夫人他也不会可惜的。 只是,他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 江山他坐拥、异姓王府他也制得住,后/宫妃嫔无不巴结,朝臣撤换了大半,西离归并、北胡不敢来犯,他荣锦桓还有什么想要的? 若芸越想便越是心闷,抬头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猛然发现荣锦桓说的是“明天”,那就是今晚她必须想出来? 远远瞧着,有宫妃的轿子摇摇晃晃朝乾元宫来,她冷笑出声,陈美人才死,这深更半夜皇上还能立刻唤人侍寝,果真后/宫的女子不过是皇上的玩物。 她心生悲凉,磨磨蹭蹭的走下台阶,心里还想着皇上的难题。 晓红见了她完好无损的从乾元宫出来,忙手执斗篷将她裹住,要不是碍于宫女太监看着,她准将她一把抱住。 回到朝露宫已然夜深,她遣了晓红先去睡,自己则入书房、闭了门。 皇上封她为妃的时候,赏赐的笔墨纸砚还完整的搁在锦盒里,她将它们一一取出摆放,又铺开宣纸,缓缓的磨了墨。 小时候她经常帮爹磨墨,她记得的那股笔墨芬芳,记得爹爹同她探讨过的小问题,读过的书卷在脑海中铺展开来,时局交错,她虽从不涉政,可总也能机缘巧合从爹爹的奏折里读出一二。 上一次写大篇是替荣逸轩写那治理赋税、开拓漕运一事,偏偏程清璿替她捉了刀,一笔一划潇洒行笔的模样,她记忆犹新。 这么一想,她心中又不由自主的疼起来,忙摇了摇头在桌案前坐定。 握笔深思,荣锦桓想要的东西,自古帝王想要的无非是两样,一个是权力在握,一个是江山太平。 她虽不愿去多想荣锦桓其人,但假设他是一代明君呢? 离天亮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了,她想了会儿便低头写起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章 如约验收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放下笔时已天明,她托着腮左等右等,却没等来荣锦桓召见她的人。 若芸只觉得头脑昏沉、两眼重影,眼皮只要不撑着便会迅速合上,外头已有鸟儿鸣啼婉转,她瞅了眼窗外渐染的白亮,估摸着皇上不是醉死在温柔乡、便是早朝去了,这般想着,她便欣欣然吹灭烛火,进了内寝去睡。 她有些希望自己能做梦,梦见爹也好、程清璿也罢,即便见到一瞬也能欢喜些,可她昏昏沉沉睡过去竟是无梦,和衣而眠、辗转反侧也越来越热。 待到一觉醒来,她发现周围依旧安静,窗外明晃晃的像是晌午时分了。 她不禁奇怪,这般时辰荣锦桓居然还没找她,不仅如此,晓红也没来叫醒她,不知若有人突然造访、知道她睡这么迟可会有微词? 她打着哈欠起身,走出内寝、穿出内堂,下一瞬便整个人都呆住了。 荣锦桓朝服朝冠,不知何时坐在她曾奋笔疾书的桌前,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写了两个时辰的纸张,似是看的津津有味,从前或严厉、或冷峻的神情俨然换成了思虑——且破天荒的带着笑意。 周围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更别说晓红了。 窗明几净,光亮透过门窗而来。 若芸愣愣的看着他侧脸略有棱角的弧线,那双凤眸不住的在纸上扫视、竟有夺目光华,他唇边勾起的笑容平和而深沉,一瞬仿若眼前的不是那个冷面帝王。 她有些愣神,若他是生在平凡人家的雍华少爷。或许就不会同自己针锋相对,说不定也是能一蓑烟雨任平生、淡茶笑谈空山远的。 一股酸涩汹涌而来,他是她的夫君了,可他却要杀她。且因为陈美人的事,他已经杀了不少宫人了…… 荣锦桓微微皱眉,捏紧纸张头也不抬,道:“你怎的就知道朕会饶了你,还敢睡得如此之沉?” 若芸听到他突如其来的责问,微微诧异。当下竟忘了行礼,只撇了撇嘴,道:“臣妾以为皇上天明便来找臣妾问话,谁知皇上迟迟不来。” “朕记着,下了早朝便来罚你了。”荣锦桓似乎心情不错,并未抓她的错处,竟有点无辜的看了眼她。 她沉默不语,早朝虽早,也要天亮后,皇上莫非是误了早朝?还是不想同异姓王闹僵、从而有意过她。所以宽限了时辰? 她不敢奢望,却见荣锦桓的目光又回到那张纸上,皱眉许久才缓缓放下,一步步朝她走来。 若芸一阵紧张,忙退后几步,瞧着他目光并不算冷冽。也不曾从他神情里读出危险来。 他侧身站定,重重叹了口气,对着窗子道:“定州水患,逸轩曾进言说浇筑堤坝,程清肃进言说退耕,可工部皆以资金短缺的名义驳回。西北大旱,目前也只开凿渠道引水,且进度缓慢。你给朕的建议倒是新奇,恢复植被、以水养水,恐怕工部还是会驳回。” 若芸呆了下。想起工部是那不苟言笑的怀轩墨坐镇,不免一阵苦笑,他倒真是一丝不苟,连清肃的面子也不给,程清肃的提议他都能驳回。 可她的确只想到怎么治。却没想到这是要工部首肯的,那她写的开山引渠、抬地势泄洪,估计也难批下。 她悄悄的瞅了眼荣锦桓的背影,其实他不知,这些法子不全是她读书所得,不少都是那年同程清璿闲谈时聊起的。 “兵部尚书一职空缺许久,程清肃直到最近于百泽卸了任,才勉强同意王大人升迁作兵部尚书。那张余倒是个耿直的人才,本想让他作驻京城守军将,末了还是让他挑了羽林军的担子。朝中不缺人,劲却不往一处使,这些,你都写对了。”荣锦桓拧了眉,又叹了口气,转了圈手上的扳指,瞥眼看她。 若芸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当这天颐皇帝是着实是不容易的,并非老百姓想象那般、动手指就能翻天覆地。 可他,到底是帝王、已经是天颐最有权力的人了。 若芸不由正色,启唇拜道:“皇上,从谏如流,莫御史虽同四王府不合,可大臣们中能言直谏的非他莫属。胡大人虽食古不化,可权势、人脉皆在,稳他便等于稳了半个朝政。听闻洛大人年老多病,可威望犹存,德妃娘娘作为六宫之首,有能人便能用之,喜金钱的许以金钱,喜权势的许以权势,只要控制一个度,生杀大权还是在皇上手里。” 她说罢,轻声一叹。按理说查刺客、教训奴才真不用荣锦桓亲自来,他既然动了手,便也算给后/宫敲了个警钟,让嫔妃知道这宫中还是皇上最大。 荣锦桓脸色微变,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冷声道:“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贤妃此番言语,就不怕朕杀了你?” 她闻言倒不惊恐,反而面露古怪之色,抬眼道:“皇上不是就想杀我么?横竖都是死,早知不写也罢。”她说完,竟走到桌案前抄起纸张,燃了火折子就要点。 荣锦桓微微蹙眉,默不作声的伸手,把那几张纸从她手中抽离,摇头道:“朕是没有料到四王府如此主动还政于皇家会来的这般快,于王不久前便辞去了统帅,这下北方的胡人该高兴了。夏朱月的户部本就一笔糊涂账,朕也不指望他能平定南疆,只盼着不要同时生乱才好。” “皇上是生怕他们作乱,如今又不舍得了?”若芸嗤之以鼻,竟脱口而出。 程清璿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屑天颐的权势,虽各有目的才相互合作,可她憋着一口气,根本做不到心平气和同荣锦桓说话。 荣锦桓的脸色变得难看,瞪了她许久却并未发作,只瞧着她。一字一顿道:“朕是皇上,朕不可但凭喜好、任人用人。” 她吃了一惊,望向他寒凉的眸子里,顿觉心悸不已。 他移开目光。补充道:“朕身为太子便早身不由己,你既然想起来,便知道朕已经网开一面,也应知晓朕得江山险象环生,必不会完全靠着谁,要让江山延续。也必不会依赖谁。”他们过分危险,朕是恼他们。”说罢,眼眸似透过纱窗、望向广阔的万里河山。 她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可却怔怔的说不出口。 他是知道她想起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他话中重点是当日的即位。明明异姓王同朝臣本可以是相辅相成、相互制约的关系,可到皇上这里却成了难题,早已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有那么一瞬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能稍微理解一些:皇上不全是担心他们会夺权。反而因他们迟早要走的,若过分依赖而致朝臣不能独立处政,那于天颐或许真的是灾难…… 末了,荣锦桓眉眼间却有些落寞,道:“朕也感谢他们,没有他们或许这里早就不再了。朕于此,的确备感唏嘘。” 若芸一筹莫展,瞧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明晃晃的一片。 是以,荣锦桓会如此防着他们,是恼自己身为帝王却不可万能,即便登基、力统山河,也必须平衡着各大势力?可他感谢着他们,是他们让王朝延续,让江山安稳…… 代价太大。赌注也太大,没有人有错,可也没有人无罪,在觥筹交错、朝廷激辩、势力对抗中,几乎所有人都背了一份不得已的苦衷与罪孽。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程清璿会同她有了不该有的交集,为了她能妥协、退让,而眼前的皇上,已将她当成质子、永远囚禁于宫中了。 一切她有何错?水榭那么多人认识她,她去西离一遭,皇上又怎会真的不知?只怕是待她与程王爷情深,他才能给下那一记闷棍。 她哑然失笑,程清璿的深情早已在皇上的步步为营中成了飞灰散尽。 强忍住心痛,她不愿再去体谅他作为帝王的无可奈何,只觉得荣锦桓此番同自己说这些,大约一早就是拿了那死罪试探、根本没打算杀她。 她尚未说什么,却看到荣锦桓拿过她手中的火折子,那几张纸便被他点燃、当着她的面燃起了。 火舌舔舐,她看着荣锦桓似乎很满意的东西被吞成了黑灰,这下轮到她惊讶不已,乃至有点恼怒,惊道:“皇上要烧,又何必让我写?” 荣锦桓不理会她的抗议,只懒散的瞥了眼她惊讶的神色,道:“你写的这些,大至国家,广至灾难,小至民情,细至生活,言简意赅告诉朕,如何能事半功倍的让山河复兴,可朕没有说,这就是朕想要的。” “啊?!”她呆住了。 可荣锦桓却笑了下,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看到他笑,笑容既不冷也不危险,她都有些怀疑荣锦桓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你既然想起来了,朕本应杀你,可朕如今不杀你,并不仅仅因为你对他人重要。”荣锦桓伸手一扬,那纸灰便化成细小的碎屑飘落,“你是朕的贤妃,朕,已经没有杀你的必要。朕要的东西,不是你写的这些,你也无须多虑。” 他说着,似有深意的瞅了她一眼,便背手转身。 “刺客——与贤妃无关。”荣锦桓扔下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院子里。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这么容易就过了关。 自己奋笔疾书写的不是他要的?那他要什么?要美人绝不可能,陈可那般美,横遭劫难他眉头都不曾动下。 她越想越糊涂,默默的蹲下来收拾着地上的灰,忽然手指微颤。 皇上要的,莫非是不带任何目的、于他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如此想来,荣逸轩同皇上生分已久,两个藩王也不可靠,异姓王更不可能,这知心人的确难寻。 他方才说,留着她不杀、封她为妃,不仅仅是牵制异姓王? 莫非他期待自己死心塌地呆着、乖乖的当他的贤妃? 她冷笑出声,颓然坐了下来,方才忍住的心痛又渐渐蔓延。 皇上怕要失望了,她无法成为他的知心人,从他命令清璿杀掉她开始,那短暂的命运相交之后,他们就已然是陌路人了,正如这灰烬一般,早已凉透。 荣锦桓刚走,晓红便急冲冲的赶来,可见到的却是自家娘娘坐在地上、一手灰黑的情景,不禁惊叫出声:“娘娘?!你……怎的这般凌乱模样?皇上……皇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若芸呆呆的回神,下意识摸上自己睡成稻草堆的头发,惊讶之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睡歪的绣金芍药前襟,抬头对上晓红紧张兮兮、将她上下打量的眼神,不禁大窘。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一章 生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林暮烟本以为她被皇上苛责,隔日趁人少的午时便来朝露宫探望她,见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放心之余忙恭喜她受皇上宠幸。 当着林暮烟的面她也无法细说,只得顾左右而言她、草草带过。 本以为单一个林暮烟误会便是,谁知抽空在宫里走动,到处都是闪烁的眼神。 碍于礼节去探了探德妃,德妃待她不冷不热、客客气气,倒也并未为难,探她口风的话一句都没提,瞧她的眼神倒是饱含探究。 她如坐针毡,不到半盏茶功夫便逃出了彤月宫,别提去落霞居探莫昭仪了。 她敢肯定,那陈美人去了才几日,宫中嫔妃的目光已经因那日“皇上临幸朝露宫”全朝向了自己。 说到底,都是荣锦桓害的。 他虽然饶了她,可那日所言居然非虚,虽未点破,可这几日荣锦桓几乎天天造访,俨然要在她跟前混个脸熟。 尽管他每天只是早朝后来小坐片刻,话也不多,入夜侍寝更是另有他人,可朝露宫却一时间成了人人羡慕嫉妒的地儿。 皇上明明最宠的是莫昭仪,最信的也是莫昭仪,去的最多的明明是落霞居,可她偏偏坐在高一等的妃位,一来二去,在外散个步都如沐刀枪箭雨。 落得个孤傲的名声也不顾了,若芸干脆称病、闭门谢客,若不是荣锦桓是皇帝、谁也拦不住,她真想连他也拒之门外。 天逐渐热起来,到了繁华开到极致的时候。宫女们都穿上半臂、争相竞艳,若芸大多时候还是懒懒散散的斜靠在榻上或看书、或发呆,时不时想起往事能愣神个半天,压根不想理所有的人和事。 一日。晓红早早的唤她起床。 她以为荣锦桓在朝堂发了火、提早到来,忙惊慌的起身洗脸。 不料,晓红却笑嘻嘻的让人捧了各色衣裳,送到她跟前。 若芸尚在困倦之中,却发现晓红难得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发髻上也认真的扎了彩绳。而宫女们都手捧衣物、毕恭毕敬的跪在她跟前。 “晓红,你知道我不出门,拿这些来作什么?撤了吧。”她猜不透她要玩什么花样,本能的拒绝道。 “启禀娘娘,今个娘娘生辰,怎么都要光、彩、照、人!”晓红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个大礼,冲她咧嘴而笑。 若芸恍然大悟,是日子过糊涂了,似乎是到了自己生日。 望着那一溜烟的绫罗绸缎,她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想了片刻,她忙叫了晓红过来附耳。 晓红点头,指挥宫女带了衣服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两太监抬着箱子放在内室。 晓红亲自去打开,从里头挑出件素底紫花的衣裳来。递到她跟前,展开道:“娘娘,这件怎么样?都是您封妃时候一并拿进宫的。” 若芸见那暗紫色的花纹都是暗绣、在胸口变幻针法交织,明明轻薄的单层丝绸却堪比那数层的锦缎,旋即轻轻一叹,伸手抚上那衣物上细致的花朵,待触及那袖口的细小云纹,心中惆怅便肆无忌惮的涌来。 晓红见她又伤心,忙咳了声,道:“娘娘。您高兴了,我们瞧见也会开心,那个‘谁’看到娘娘开心,也会高兴的。” 听她有所指,若芸叹息一声。莞尔:“说的是,那就这件了。” 晓红忙应声,亲力亲为替她换衣、梳妆,待她回神,多日来未经打理的面容俨然容光焕发、唇红齿白。 才用了早膳,各宫娘娘的礼物便陆续送了来。 好在若芸称病谢客、又有陈美人出事的风声在前,除了林暮烟来坐了片刻、同她嘘寒问暖,其余各宫的主子只差宫女送来了礼、人却未到。 若芸看着摆满前厅的礼,顿觉宫中消息灵通至此,自己数年不过的生日、只在入宫时候记了一笔,早就被人从上到下打听了个仔细。 晓红撅着嘴说她们瞧不起人,林暮烟却说只怕一会儿皇上来,嘱咐她好生处着,便告辞避开了。 瞧见林暮烟眼底的落寞,若芸也无法说什么安慰她,眼下皇上并未真的宠幸她这个贤妃,即便是,皇上与林暮烟这么久的隔阂,也不是说解就解的。 若芸在一副大而美的雕花牡丹屏风前驻足,不用猜也知道是德妃送的,她点着锦盒一一看过去,晓红则向她逐个报出主人的名号。 阔气的丁怡芳直接给了金条,莫昭仪送了银镯子,许翠微送了对玉蝉,林暮烟给了字画。 倒是有个锦盒内乘了黑色的墨条,细细的摆了八根,是上好的成色。 见她面露惊讶,晓红探头一笑,说:“这是玉华殿的王修容送的。” 若芸这才记起有这么号人物,王涵的父亲是王大人,眼下应是升到兵部尚书,可这王涵倒是不骄不躁、不张扬不做作,平日从未听说有关她的轶事,看她的品味应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娘娘,这楚才人和胡婕妤,可是什么都没送哦。”晓红没好气的提醒她。 若芸抬眼看去,余下几件礼物都有别的主,倒当真没有楚如兰和胡舒儿的。 她心中冷笑,这楚如兰这么多年都还是这么个脾性,入宫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得好些,胡舒儿大约还是在不满自己身为礼部尚书胡大人的女儿,却没自己位子高罢。 她想着,忽而看到不起眼的角落摆着一盆红色怒放的花,问了才知道是吴美人送的。 她叹了口气,吴美人是告诫花无百日红,还是笑她自己早已过了气? 若芸拈着花枝凑近,馨香袭来,门外太监尖细的响起,说有人求见。 若芸心下一沉,想也不想便怒声回道:“皇上要来便来,求见作甚?!” “娘娘,是羽林卫的张副将求见……”晓红伸着脖子朝外头张望了下,忙小声的提醒着。 若芸一个激灵,万没料到来的不是荣锦桓而是张余,忙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改口宣见。 张余一身铠甲恭恭敬敬的跪到了厅堂门口,垂下的发丝盖住了有着伤疤的脸。 若芸并未落座,而是由晓红扶着站在门内,同他隔开只有五步,可这五步已经是她身为贤妃与身为羽林卫的张余眼下最短的距离。 此刻一个身穿银鳞铠、叩首恭敬,一个宫装正色、尊为无比。 她突然非常想念离国战中,她与他称兄道弟,一起笑、一起受苦的日子来,可她如今只能远远看着,甚至不能上前扶他一扶。 “平身吧,张副将来见本宫所谓何事?”她 不料,张余仍旧跪着,不敢抬头,只道:“娘娘,张某有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她见他埋着头,忙出言宽慰道:“张将军有话可直说,这朝露宫的人皆是光明磊落。”手却在袖中握紧了,张余是个粗人,要是说什么不恰当的,传出去可是要凭添是非。 张余沉默片刻,像是想了很久才直起身抱拳,道:“娘娘,张某不才,统率羽林卫守卫宫廷、护娘娘安危,却才知道娘娘今个生辰,还望娘娘恕罪,娘娘有……有恩,卑职来不及准备贺礼,于是……于是……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尽力去办……” 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有条有理、一本正经。 他这在是告诉她往后若是有难,他靠得住。 若芸当即感动不已,原以为自己瞒着他、将他牵扯进刺客的浑水中,他定是要怨她的,可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曾救他,记得他们的“兄弟之情”。 “本宫并非好事之人,想这朝露宫太平无事,定也没什么需要办的。可将军的话,本宫记下了,还请将军尽忠职守、保卫皇宫才好。”她目无表情、威严的回答,意在让他放心,只末了朝他不易察觉的一笑。 张余想了会儿,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忙颔首再行礼。 “张将军不必多礼,我苏……咳……云也不过同将军一样,是辅佐皇上的人。”她故意漏了个字给他,说完又忙端起架子。 这回轮到张余愣住,听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是“苏云”,一下子急了,忙抱拳道:“卑……卑职先前唐突,还请娘娘恕罪!” 若芸见他如此,根本没明白自己表达的是与他并无高低,可张余愣是觉得先前边境是冒犯自己,不禁长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点通他。 “娘娘,这张将军,你从前认识?”晓红凑上来同她咬耳朵。 若芸淡淡一笑,忽而觉得心情甚好:“朋友。” 晓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可是好呆。” 若芸又一笑,这回是无奈:“我也觉得。” “但是比较可靠。”晓红补充。 “嗯。”若芸颔首。 张余抬头,见她俩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不知所措。 “贤妃生辰,朕来晚了,张将军也来贺喜?”一个带着玩味的低沉嗓音传来,下一瞬,那日日造访的身影大踏步而至。 荣锦桓并未着朝服,似是特地换了身轻便的衣衫,珍珠羽冠束着发、金绣罩纱衣通透闪耀,凤眸含笑、目若朗星,面容英俊、神清气爽,走起来步步生风,仿若将朝露宫都照亮。 若芸笑容僵在脸上,本能的朝天白眼叹息,旋即忙恭敬拜道:“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二章 皇上贺礼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径直走入,似乎心情甚好,微翘双眼瞧着她,笑意浓浓:“怎的,今个朕迟了些,贤妃不高兴了?”说罢伸手扶起她。 若芸心中暗咒一声,忙躲开一步,神色淡淡。 “属下参见皇上。”张余忙朝他叩首,辩解道,“属下路过朝露宫,听闻今天娘娘生辰,就……额……擅自进来贺喜……” “行了,退下吧。”荣锦桓并未正眼看他,挥手道。 张余不敢迟疑,忙叩首出去了。 荣锦桓找了椅子坐下,命人抬进来用红布裹着的大物件,道:“朕方才去接这玩意儿,于是迟了。” “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谢主隆恩。”她板着脸再次行礼。 荣锦桓脸色微变,却仍笑道:“你以为朕给你准备礼物?这是于百泽给你送来的,朕可没那么阔气去找那么贵东西,免得大臣们上表说朕挥霍国库的银子。” 若芸暗自不解,难道是那帮老滑头今天没为难他,所以他心情好得出奇么? 一扭头,那块红布被人取下,如火烧般鲜艳的大块红珊瑚露了出来,上头还挂了金链子、金镯子,垂着珠宝和玉石,满满当当、光彩夺目,几乎要把珊瑚压断。 周围宫人忍不住惊叫起来,随后纷纷赞叹,晓红更是大张着嘴巴,摇了摇若芸。 若芸呆呆的说不出话,看着那大棵的红珊瑚,仿佛看到了百泽若无其事的笑脸,这贵重的东西说不定价值好几座城池。撇开珊瑚本身不说,光上头的装饰便要将宫中的珍翠都要比下去。 下一瞬,她倏然对上了荣锦桓笑眯眯的眼,有些恼怒道:“皇上。你把百泽打发回去了?!”说完忙朝外张望着,没见半个人影。 “是啊,他这个挂名的义兄出手这么阔绰,朕看了看无比下朕的面子啊。”荣锦桓若无其事的用袖子扇了扇风,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完全不理会若芸的怒瞪。笑道,“不过朕也给你带了礼物。” 她懵了,却见荣锦桓缓缓伸出手,指指着他自己道:“朕可是大礼物。” “你……!”她气得发抖,早已经把礼仪规矩抛到脑后,手指点着他,就差出言顶撞。 晓红着急的拉了她的衣角,她收了手,就这么把满腹牢骚硬生生憋回去,勉强吸了口气道。“皇上不来我这朝露宫,对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唉?莫非朕天天去落霞居,你才高兴?”荣锦桓挑眉问道,笑容微敛。 若芸尚未回答,只见他忽然收起了笑容,露出一丝危险的神情。朝她咬牙道:“朕的嫔妃,只有你,干如此明目张胆拒绝朕!” 若芸抿唇不答,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提到这话茬,只可惜自己完全不羡慕、不嫉妒,巴不得他今天这个美人、明天那个妃嫔,忘了她才好。 荣锦桓端详着她的侧脸,瞧着她今日盛装之下明眸皓齿、灵动逼人,可却对他一如既往的保持距离。旋即挥了挥手。 若芸本能的觉得危险,下意识退开一步。 见宫人都下去了,荣锦桓半眯着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哼道:“今个你生日,朕不想为难你。但你最好明白,在这宫中审时度势者为上,如若不然,往后朕也保不得你。” 若芸听他这般说来,心中一紧,皇上要保她可真是稀奇,她原以为皇上是非要和她过不去呢。 按照她记起的事,苏府是抄家灭门之罪,他念及爹爹为社稷着想、并无谋反之心,遂同意网开一面的确不假,对她也从未以此要挟,让她一不小心便会以为他善德仁慈。 只是,皇上怕是碍着异姓王才饶了她的命,且她并无“外戚”之患的可能,处在妃位又被多少人盯着,于他,当真是再放心不过的“知己”人选。 若芸想着,不由冷汗直冒,摇头叹道:“皇上好意,臣妾心领,只怕皇上这每日来我这里小坐,在他人眼中可是无上恩宠,臣妾处境恐怕更为艰难。” 荣锦桓听罢倒是不怒,嘴角上扬,眸中似是玩味,道:“难道不是?” 她默然蹙眉,无言以对。 荣锦桓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怔怔,不由问道:“那依你看,朕如何做才算是你眼中的好?”说罢,轻轻转动手上的扳指,观察她的神色。 没料到他会直接问,若芸愣了愣,瞧着他半眯着的凤眸目不转睛瞧着自己,忙深吸一口气,道:“皇上,臣妾并无家势,在宫中也不过是姿色平庸之辈,这后/宫恩宠怎么也轮不到臣妾。尚不说胡大人宝贝的骄女、王大人温婉贤淑的女儿,皇上哪怕再封个陈美人、夜夜恩宠,倒也……”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朕来你这朝露宫,或者说,你是不愿朕哪怕接近你?”荣锦桓冷声打断她,面上容色竟凉,让她忙住了口。 她正踌躇着找别的说,荣锦桓已起身逼近她,忽然在她耳旁低声道:“你当朕是昏君,没事便随便封个陈美人来宠爱么?” 若芸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却被荣锦桓冷不防伸出的手抓到怀中,刚想挣扎,却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旋即在她耳边道:“朕虽贵为天子,可朝政繁忙、内忧外患,又哪来的闲心结识个民间女子?” 她哆嗦了下,颤声道:“我……我只知道几个大臣的女儿进宫,是皇上为了缓和君臣矛盾、抑或拉拢,原以为陈美人是皇上所爱……原来不是?” 她逐渐冷静下来,想到那陈美人得宠之时,皇上曾破例允许她常常见她父亲和兄长、以解思乡之苦,一时间觉得抱她在怀、让她挣扎不得的荣锦桓深不可测。 荣锦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陈家是暗卫世家,早在先皇在时便受重用,目前陈家负责盯梢几个重臣,可从三个月前开始。陈家的消息就被隔绝、怎么都到不了朕这里,其余暗卫却畅通无阻。” 若芸闻言背后一凉,皇家暗卫她也是知道的,要不然自己与程王府的行踪怎的会被荣锦桓捕捉到,这么算来,她认识张余的事皇上怕也心里有数。果真除了异姓王刻意为之,普天之下要逃过荣锦桓眼睛的,大约只有实力与日俱增的清平教了…… 她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觉得自己陷入了大麻烦,不由道:“皇上是说,陈美人并非陈家嫡女,而是皇上借她探亲之便来与陈家联络?可皇上为何不派别的暗卫联络陈家?” “暗卫之间互不相知,一来确保消息精准,二来随时可以舍弃某支。”荣锦桓毫不掩饰的否决她的提议,拥着她的手轻抬。手指绕上她的垂发,叹道,“陈可倒真是陈家的女儿,只可惜她并不是暗卫,而是普通女子,这才出了意外。” “可皇上。并不认为这是意外?”若芸说着,已然声音颤抖。 “趁乱推搡陈可的,果断不是你,更不会是异姓王的人,只可能是被盯上的某个重臣之一,而人员潜伏在宫中,朕倒是能借机除去。”荣锦桓安慰似的轻抚她的后背,继续在她耳畔说道。 听到他如此说,若芸倒抽一口冷气,心逐渐提到了嗓子眼:“难怪皇上会亲自过问后/宫之事。又借此撤换人员,原来是借机清宫闱么?”她抿唇,包括杀掉的在内,恐怕那些看似无辜的宫人、守卫,都是嫌疑之人。 荣锦桓面色凝重。话语却无一丝杀气,反而破天荒的柔和:“有人借着程清和胡闹,混乱中杀了陈可,这的确是朕始料未及,朕眼下也只好不再联络陈家。这朝臣中的争斗,只怕还不止如此。” “那……”若芸心中恐极,鼓起勇气道,“皇上饶了臣妾、又日日造访,是想引出可疑之人么?” 她说罢顿时心塞,荣锦桓果真利用谁都不手软,是否每一个君王都如他这般? “你倒的确聪明。”荣锦桓轻笑,似是赞扬,却沉声又道,“自然不是。这宫中早彻查干净,目前并无危险,朕岂能容人在身边放些碍眼的人?” 若芸一时迷茫,微微侧脸,不解道:“那皇上是为何?” 荣锦桓微微放开她,瞧着她惊惧的模样,竟唇角上扬、轻笑道:“为了让你对朕的免死感恩,也为了让你知道朕不是开玩笑,你好心甘情愿当朕的贤妃啊。” 他大言不惭,搂着她终于肆意笑出声。 若芸一愣,瞧着他眼眸离自己如此之近,平日望进去一片深沉,此刻看着她却灼灼发亮,才发觉上当,忙使劲推开他,几乎跳着钻到了帐幔后,叫道:“皇上,你这些还是去说给莫昭仪听吧!” 荣锦桓被她这么一推,跌坐回凳子上,见她如受惊的鹿一般缩着、恼怒的瞪着自己,笑的更加爽朗:“你说,这宫中除了你,谁会三言两语就分析的如此透彻、连朕的心想之事都能道破?朕看这后/宫里,也只有你能听朕说这些,而朕不用担心她干政,你恐怕避之唯恐不及。” 他说罢,仔细瞧着她的反应,揣摩着眼前的女子若与他同心共往,是何景象。 若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到底这暗卫和朝臣,跟她有什么关系?分明是荣锦桓说这些有的没的将她绕进去、好借此拥着她、取笑她罢!遂咬唇道:“皇上,我的确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请皇上以后不用再告诉我了!” 荣锦桓丝毫不理会她愤愤的目光,轻叹一声,目光微变,道:“你是朕的贤妃,就是同朕上了同一条船,你越早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便会越早明白,朕才是你能依靠的人。” 若芸听罢,瞧他一副略微得意的神态,再抑制不住心中愤懑,道:“皇上,我本不用依靠谁,你迫我入宫、封我为妃,难道这一切不是皇上强行给予的么?” 荣锦桓神色黯淡下来,起身朝她走近,隔着帐幔盯了她半晌,似乎是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方道:“那圣旨你是甘愿接了才入宫来不假,于你,朕的确有愧,可若朕真的成为冷面无情的明君,只怕你看到的,会更残酷罢了。” 若芸语塞,方才的激动被他如此一说给浇灭凉透,隔着帐幔怔怔的看着他傲然英俊却稍落寞的脸,似乎能看到另一个皇帝:一个不是皇帝的荣锦桓,身在帝位不得不想着什么的荣锦桓。 她惊诧,自己被他一席话说得心中备感唏嘘,几乎能体会到他作为帝王的苦涩,他哪怕在同嫔妃欢爱之时,似乎也要想着更多的政事,而君臣之间的暗杠,居然已经如此明显,对于权臣既不能过分拉拢、又不能随意打压,且臣子之间也一定互相较着劲。 看她双目呆滞的瞧着自己,荣锦桓倒是心有不忍,宽慰道:“那张余是个人才,守在宫中朕也放心不少,朕只愿你想透彻,有的人或事,并非你躲着、便能躲的起的。” 若芸本以为他是控制着张余,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打算用他,且他言下之意并不忌讳张余同她认识,张了张口道:“皇上,我……” “哎呀,今个贤妃生辰,朕原本想把自己当礼物,岂料朕的贤妃不要朕,朕也拿不出于百泽那么阔气的东西,朕好没面子。”荣锦桓忽然长叹,摸着下巴兀自苦恼,不忘瞅着她。 若芸吞了吞口水,万没料到荣锦桓会给了她台阶下,这回是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这生辰之日还是要开心,朕将此送与贤妃当贺礼。”荣锦桓的苦笑更甚,踱步到她跟前,拢了袖子摸出什么来,搁在她身旁的桌案上,“你也不用躲了,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他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贤妃好好歇着。”说罢便背着手走了出去。 若芸这才从帐幔后出来,瞧了眼桌上的东西,分明是那个他经常戴着、转来转去的翠玉扳指。 她忙拿来起,方才荣锦桓的话又在她脑中萦绕,她不由自主便开始揣测这朝臣中谁会如此危险,荣锦桓的处境竟并非表面那般风光、而是十分危险。 若芸低咒一声,忙敲了敲额头,自己果真被他绕了进去,荣锦桓就是只狐狸、一点没错。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三章 一丘之貉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御花园为皇家最佳赏花地,花团锦簇开极致,远远望去恰似五彩缤纷的仙境。 若芸坐在凉亭中百无聊赖的看着花,桌上搁着御膳房给备的糕点,她只咬了一小口便不再动。 皇上既然说该躲躲不过,她认同之余便开始外出走动,只是并不像先前一般匆匆而过,而是赏花、观鱼,偶尔还玩玩投壶。 幸好皇上这几日忙都不曾去她朝露宫,若芸过了几日无虑日子,好不惬意。 且她意外的发觉,身为贤妃,这凉亭也能优先用,到哪里都有宫人随处照应、要点心茶水更是不在话下,发个懒要小憩便有人给铺上软垫,要登高还有人搀,虽然宫人看她的眼神依然带闪烁,可她习惯了些便也不去在意。 阳光略毒辣,晓红时不时给她扇扇子,她却意兴阑珊,时不时手中玩转那个翠玉扳指,看着上头的龙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稀罕的。 可这到底是荣锦桓的随身物件,这么给了她,倒足够“诚意”,只是,她除了拿来当活络手指的把玩物,还真没别的用处。 她转念侧身,换了个姿势,想这皇上登基快要四个春秋,不知为何没有子嗣,连得宠的莫昭仪也没动静,按理说莫昭仪意外小产后也几年了,怎么都能有个孩子啊。 如今按照他的说法,选入宫的是他的心腹之女、或是牵制重臣的筹码,那陈可第一个遭了秧,下一个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她摇了摇头。暗恼自己动不动便会胡思乱想,忙放眼望去,远处娇艳欲滴的芍药花瓣迎风微动,想来离国一战天颐王朝也民不聊生。这皇家内院倒是春风得意,丝毫没有民间疾苦的痕迹。 朝臣勾心斗角日趋严重,朝野上下怕只有莫御史和户部的顾大人同皇上最为亲近,那胡博文胡老头一手把女儿送进宫、一手又将另一个女儿嫁给荣逸轩为正妃,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听说那失宠的吴珩玉最近时不时闹腾,德妃暂统领六宫、将所有人和事安排的有条不紊。可总有些出格的嫔妃用各种办法接近皇上,被斥责了便同德妃闹不愉快,看来这后/宫的争斗也怕是才开始。 她撇嘴,自己果真不能抛却烦事、静无牵挂,总想着有的没的。 晓红摇着扇子昏昏欲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若芸还在发呆,小路尽头转过来一群人,一只玉白的手伸出,那支火红的芍药便被毫不留情的折了去。 有太监忙小跑上去,告知凉亭有人用。话说一半,来人像是故意没听见似的往上闯。 若芸她倏然转头,却瞧见胡舒儿穿着水绿的衣裙、步履飞扬,姣好瓜子脸挂着傲然的神色,眸子里净是对旁人的不屑一顾。 只是这不屑一顾触到她便去了大半,胡舒儿惊讶的望了她一会儿。这才规规矩矩的提了提裙摆,朝她行礼道:“哎呀,没想到姐姐在,妹妹这厢有礼了。”说着,还不忙拉了拉身旁的人。 若芸瞥眼,便瞧见了她身旁个子稍高的人,眉毛细长、小嘴咬着唇,杏眼圆睁,被胡舒儿一扯,这才僵硬的跟着福身。 若芸心中划过一丝冷笑。这多日不见,楚如兰依然喜欢穿翠绿的衣裙,脸上的脂粉似乎抹得更厚,只是她原本瘦削的肩丰腴了些,似乎在宫中过的还不错。且……她看了眼胡舒儿,心下明白了几分,楚如兰是攀上了胡舒儿这千金之尊为“友”,故而双双缺了她的生辰贺礼。 “胡婕妤,平身。”若芸定定的看着虽行礼、却依然昂着头的胡舒儿,冷冷的吐出字句。 见她俨然给自己下马威的架势,胡舒儿得意的笑容一顿,又不能明着瞪她,只得朝天翻了个白眼才起身。 楚如兰斜着眼、就是不看她,听她说着,也跟着胡舒儿直起身。 若芸还未出声,晓红已然在旁猛的呵斥道:“娘娘没叫你起身呢!” 楚如兰狠狠瞪了眼晓红,却赫然发现若芸冷着脸、并不否认,看胡舒儿没吭声,这才又不情不愿的福身下去。 “呵,贤妃娘娘好大的脾气,妹妹我可也要跟着受罚?”胡舒儿嗤之以鼻,并不改先前的狂妄,抬着下巴问她。 若芸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瞧了眼被胡舒儿捏在手中、已然颓败的芍药花,看向别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后宫之中虽由德妃娘娘主持,可本宫身为贤妃,这以身作则、教导诸位妹妹的事也责无旁贷。若是哪天,有妃嫔坏了规矩、进而丢了皇家脸面,只怕下旨处罚的不是本宫,而是皇上。” 胡舒儿的脸色白了白,手中的花瓣被她攥了个粉碎,旋即尴尬的笑笑:“姐姐莫气,我们姐妹不过是每日来凉亭纳凉,今个不知姐姐来,冲撞了姐姐还望恕罪呐。”说着装腔作势的又要拜她。 若芸猛的看向晓红,后者吐了吐舌头眨眨眼,她瞪大了眼睛,随后给了她一记责备的眼神。 难怪晓红竭力推荐她来凉亭赏花,她推却不过便来了,原来胡舒儿和楚如兰每天都来,晓红是想自己吓唬楚如兰来的。 她虽怪她,可转念一想,这胡舒儿仗着胡大人的权势便如此嚣张,楚如兰也俨然一丘之貉,如此下去真正无法无天,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恕罪的事倒是妹妹言重,快起身吧。本宫也乏了,晓红,回朝露宫。” 她说着,那胡舒儿的装腔作势已然成了真拜,还没直起腰,便又要恭送,一时间胡舒儿的脸色不好看,楚如兰更是露出了怨毒的目光、瞅着她的下摆。 晓红磨磨蹭蹭的收拾桌上的东西,陪她缓缓步下台阶。 她们才转过小径尽头,楚如兰趾高气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有什么了不起,以前还不是我们家的粗使丫头!” “唉,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她现在可是咱们的姐姐呐。”胡舒儿难得的制止,却又接下去道:“妹妹可不知,我有特别向掌天子燕寝文书的女史问过,这皇上虽去的勤,可新进的妃嫔中,除了地位低的宝林御女,就属她贤妃姐姐未被临幸,至今还是完璧呢,呵呵呵。” “真的?姐姐打听的这般仔细,妹妹我真是佩服,想这贤妃姐姐未被临幸,难不成是有隐疾?”楚如兰忙恭维道,随即笑声与胡舒儿的肆意大笑交织在一起。 若芸闻言脸色铁青,握着那枚扳指真想狠狠的砸过去,可手却不自觉的伸出,拉住了正气呼呼的晓红,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耐心听下去。 “谁知道呢,这贤妃奇奇怪怪,不过是个过气的学士府小姐,居然能封妃,皇上八成是看她有点小姿色,长久不了的。”胡舒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姐姐,小声点,别被听到啊。”楚如兰故意说道,可声音半点都没轻下来。 “怕什么,我爹爹是礼部尚书,姐姐又即将嫁给荣王爷当正妃,就连顾大人差人运往南方的粮饷被半路打劫的事,还是我爹爹去说情的呐,你我也是花容月貌,加以时日……”胡舒儿又笑了起来。 “姐姐,你真有智慧,我想那贤妃娘娘的义兄都不做大将军了,我看她也没什么钱,同皇上也没有受雨露之恩,她早晚妃位不保、给遣到冷宫去。”楚如兰忙接话,又跟着笑。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现在还是贤妃呐,让她神气几日又如何?”胡舒儿明着制止却暗着帮腔,两人聊着便就想那未走远的贤妃娘娘听着气急。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晓红气的不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可若芸却紧紧抓住她,发白的面色早已平复,末了甚至露出欣喜的神色,让晓红完全懵了。 若芸拉着她朝前走,晓红却还一步一回头,待再转了个弯,楚如兰与胡舒儿谈话声彻底听不见了,若芸才悄悄道:“你别急,她们这么说话,我若真气了,岂不是着了道?” 晓红气闷,可听她这么一说也稍稍缓和了些,忙道:“娘娘,她们这般编派你的不是,你只要回头给她们治个乱嚼舌根的罪,她们保证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若芸闻言,却露出一丝笑,冲她眨了眨眼:“别忙,治罪不在于一时,我自有分寸。” 晓红见她似心有成竹,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荣锦桓得了空,像往常一样下了朝便踱步而入,却瞧见厅堂内若芸皱着眉、拖着腮发呆,平日里本就懒于梳洗的她今个更为随便,只简单束了个发、随意着了水玉色衣裳,愣神凝眸间安静而温婉,不由莞尔。“贤妃可是几日不见朕,所以在想朕啊?” 他笑眯眯的走近,可若芸却依然发呆看着别处,直到他伸手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皇上……皇上万福。”她见到他略有惊讶,忙起身行礼。 “哼,你不想朕,是想着谁?”他故意面露不快,说着便重重的坐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四章 坦言相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被他如此一问,若芸本来平静的心绪一阵乱,胸中一阵闷痛,忙摇了摇头,道:“回皇上,臣妾是在想事、而非想谁。” 瞧她神色暗暗、语气生硬,荣锦桓方才板起的脸便柔和下来,叹道:“罢了,这宫中有个想事的人也罢,省着朕看到的,全都是麻烦人。” 若芸被他这么一叹,看他以手撑着下颔、凤眸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大约明白了几分。 昨夜皇上临幸舒畅阁,不到半夜便怒气冲冲的回了寝宫,这宫中一大早便传了这事,说是胡婕妤出言不逊,这才惹怒了皇上。晓红还特地拿来说给她听,想来荣锦桓眼下正恼的便是胡舒儿,而胡舒儿为人不知收敛,兴许真说了什么惹了他生气。 若芸在他示意下,在边桌旁坐下,附声道:“皇上,您日理万机,得了空便多歇息,也好去了烦心、得了和乐。” 荣锦桓凤眸微闭,扫过她淡然的眉眼,勾了勾唇,兀自微笑道:“贤妃难得关心起朕,倒是稀奇。” “皇上别误会,没有的事。”若芸呆了下,忙赔笑解释。 她言下之意明明是让他没事多休息、少来朝露宫,怎的到他的口中却变成了关心? 她在心中哀叹了多遍,巴不得他早点走,可荣锦桓显然没有抬脚的意思,依然斜靠在桌案上望着她微笑,脸庞的棱角柔和分明、凤眸不时闪过探究,让她后背冷汗直冒,忙扭头去看别处。让自己分分神也好。 “看来朕的贤妃,这么讨厌朕?”荣锦桓看她魂不守舍,不禁挑眉反问,不等她答又道。“你别走神了,朕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看他陡然正襟危坐,又伸手理了理袖口的皱褶,若芸忽然紧张起来。也跟着挺直背:“皇上请讲。”心中不由七上八下,他万一说的是程清璿的事?或者于百泽的事? 荣锦桓双眉紧皱,面色凝重,上下打量她再三,才道:“你上次说的,恢复植被、以水养水,朕跟工部提了。” 若芸闻言,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却立刻被他这句话吊了胃口。忙道:“皇上不是说……你要的不是臣妾写的?”他还当着她的面。把她写了一夜的纸张全烧了。 荣锦桓的眉头忽然舒展。狡黠一笑,道:“你写的虽对,但大小之事朕岂能不清楚?倒是这番提议推陈出新。只要利国利民,朕也愿意试试看。何况战争劳苦,又逢灾患,让朝中几个重臣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也是良策。” “皇上就这般提了?”若芸很是惊讶,她不过大致写了,而他不过草草看了一遍,竟就将此法提上了日程。 荣锦桓瞧着她这般惊奇,面露古怪,道:“朕交给工部草拟,同时派人调查水文,着户部削了修缮离宫的开支,挪作宣州一地的改善,宣州背靠姚华山南麓,地势平坦易于贯彻,宣州刺史也是个效忠朝廷的良官,若见起色,朝中几个老臣也能闭嘴。莫非朕提,还要拟个折子不成?” 听他有条不紊的说出,若芸瞪大了眼,荣锦桓如此简单便能推行,而她所写不过起了个头,见他胸有成竹、笑而笃定的神色,却有点不敢往下猜:“莫非……莫非怀王同意了?” 见她如此忐忑,荣锦桓露出了赞许又无奈的神色,轻哼了声,道“他不仅赞同,还难得的立刻付诸实施,当即批了条文下去测量。只可惜他行动不便,去往宣州的事儿给程清肃揽了下来。看来朕的贤妃,倒还真是帮了朕的忙。” 她惊喜交加,实在不敢相信那苟言笑的怀轩墨、刻板的程清肃会顺着自己的主意走,可触到荣锦桓揶揄的目光,欣喜便僵在脸上,道:“皇上,臣妾后/宫干政,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说着便滑下身,跪到地上。 “你这般先发制人,朕就不敢治你了?”荣锦桓脸色忽然暗了暗,随即又无奈一叹,俯身将她扶起,瞧见她难得露出的俏皮之笑,不禁皱眉道:“你再这般急着让朕治罪,信不信朕立刻把你打入冷宫?你也不用防着朕来你这朝露宫了。” 若芸听着他的吓唬,看着他怒目而瞪却眼露笑意,终于知道他故意这么说,望着他英挺的鼻梁和微翘的眼,竟有些恍惚,心中又涌起股苦涩来:看着这张脸,若芸又像是看到了相似脸庞的荣逸轩,身在帝王家的男子,往往信口取悦,却又能即刻舍弃。他若不是皇帝,她若不是被她囚禁的妃,他若一开始不想杀她,她也不曾怨他,若她萍水相逢,若他并不设局,兴许她至少能与他愉快的交谈,而不像眼下这般处处设防。 她不由的挣脱他的大手,后退一步,冷声道:“皇上的知心人并非臣妾,也不会是臣妾,臣妾怕是早晚要去到冷宫的。” “你——”荣锦桓猛的提了口气,被她挣脱的手捏了拳,死死的盯着她淡漠的脸,看她的目光忽然有些神伤,末了,重重的叹息,道,“那你告诉朕,你到底心中何事?” 若芸触到他的目光,不由怔怔,听他问起才回了神,环顾四下无人,常德等人定是知趣离得很远,便低低说道:“皇上,臣妾心中所想,乃是一件大事,让臣妾从昨个开始就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说!”荣锦桓没了耐心,这回倒是真有些气,如才来时一般重重的坐下。 若芸抿唇,慎重答道:“皇上,臣妾昨个路过御花园,听宫人提起说……”她又压低声音道,“户部运往南方的粮饷遭劫。” 荣锦桓的瞳孔陡然收了下,凤眸眯起,道:“贤妃以为如何?” 听他声音忽然变得冷而危险,若芸心中七上八下,妄自揣测倒真真有罪,但还是大着胆子迎上他的审视,道:“回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是否已有奏本在手?” 荣锦桓的目光逐渐转冷,缓缓点头:“不错,朕今个早朝才得了奏本,顾卿所报数目并不算多,小半而已,胡大人担忧山贼出没扰乱生计,朕想贤妃已然察觉了个中蹊跷。” “各地清平教生事,怕是南方不安。”她开口已然有些颤抖,她知晓南疆各部族不好控,要是清平教横插一脚,不知夏朱月这回可镇得住。 荣锦桓盯着她半晌,见她纹丝不动、一副心定的模样,便出声道:“说下去。” “朝廷运粮水陆并济,路上运粮越到偏远地,越是结队而行、不会陆续,顾大人所言损失并不算严重,按理说山贼出没绝无侥幸。”若芸吸了口气,朗声道,“臣妾认为,是有人在下头说了情,清点呈报时少算了几笔。” “你认为是谁?”荣锦桓神色如常,只等着她说。 若芸浅笑,知道他心中有数,便道:“朝堂上谁息事宁人,谁便极有可能。而说情一事,应不是替顾大人着想,而是怕皇上查起,这运粮的数目本身就不对。” “朕也如此想。”荣锦桓终于不再让她独自说,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胡博文礼部亏空不是一两天,他虽不至于太贪,可先帝时候大肆祭礼的漏洞他也堵不上,正好户部一笔烂账夏朱月也没空管,一来二去便想到从运粮上打点小主意,顾卿任职不过几载,也不方便明着弹劾他。” 若芸听他如此说,这才松了口气:“皇上想必,早有对策,臣妾便不提这茬,臣妾只心忧,如何奏折未呈上,宫中之人便已知晓。” 荣锦桓双目微亮:“你是听何人说?” “胡婕妤。”若芸才说出口,便觉不妥,忙补充道,“不过是午后御花园碰上,无聊之余听她抱怨几句。” 胡舒儿虽然让她气的不轻,这节骨眼上还是别太声张为好,荣锦桓摆明了暂时不会动胡大人,自然就不会问胡舒儿的罪,可她周围的人便要遭了秧,同先前彻查皇宫那般牵连起来,不知多少人要连坐,她再委屈,眼下便只能咽下。 且比起胡舒儿,这宫中能有豁口、容人进出报信的才是真危险。 “听贤妃这么说,朕会认为贤妃是在争宠。”荣锦桓玩味的看着她,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转手上的翠玉扳指,却捏了个空,只得讪讪交握了双手。 “臣妾可没说可疑之人便是胡婕妤,是皇上自己说,你我同一条船,皇上安然无恙,臣妾也安然无恙,若皇上不想听,便不会问了。”若芸说着,觉得他这般便是心中猜了有七八分,这才有空拿她打趣。 “所以?”荣锦桓见她越发笃定,苦笑问道。 “所以胡婕妤要是宫中可疑之人,断不会信口开河,这般虽家务事却传的那样快,想来除了侍卫和巡夜宫人,还有别的渠道,眼下不便打草惊蛇,只得坐观其变。”若芸想了想,只能这么下结论,反正他自有主张,心中有数便成。 荣锦桓点了点头,缓缓朝她伸手,若芸一惊,却见他只捻了自己的鬓发顺着,还重重的叹息。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五章 保持距离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朕,其实并不想听多少这些。”他声音低沉,指尖绕着她的发,缓缓近身道,“你虽思虑周全,可朕倒是更希望你偶尔争下宠呢。” 他说着,俯身瞧着她。 四目相对,鼻尖甚近,那龙涎香味弥散,若芸浑身僵着,瞧着他透黑而微微泛着琥珀色的瞳孔,一动都不敢动。 “皇上,可惜臣妾对此,并不感兴趣。”她扯出一个奉承的微笑,双手在背后攥紧。 荣锦桓神色微滞,尚未开口,只听着门外有人走近故意踩出些声响,旋即一声咳嗽。 “何事?”荣锦桓的目光越过她,瞧见常德恭敬的立在门外。 常德听见皇上唤他,这才进来,拜道:“皇上,昭仪娘娘差人来传,说是督制的礼服都完工了,皇上得了空便去落霞居瞧瞧,哪里要改需要赶一赶了。” 荣锦桓听罢,只得叹气,直起身道:“辛苦晓晨了,朕一会儿便去。” “是。”常德忙应声,低着头退了出去。 荣锦桓一回头,若芸俨然又离了他几步远,正恭敬而又疏离的看着他的前襟,不禁面露无奈,叹息道:“你畏朕如猛虎,当真是记了朕的仇?” 若芸沉默片刻,只安然答道:“皇上,自古宫中从来只闻新人笑、何听旧人哭,知皇上、爱皇上,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随侍左右的,又岂止莫昭仪一个,臣妾不过是安居一隅的小女子,何劳皇上挂心。” 她不置可否、安之若素。说罢便无可无不可的冷眼瞧着荣锦桓。 荣锦桓面色已变,耐心几乎变成了烦躁,瞧她的目光也阴寒起来:“哼,朕选谁随侍。是朕决定的,你如此这般,未免拒绝的太过明显。” “皇……皇上万福……”清脆的声音传来,晓红端着盘子进来。盘中碗盏有热气腾起。 若芸吓了一跳,用疑惑的目光瞧着她。 晓红见荣锦桓面色不佳,吞了吞口水,说道:“奴婢不知皇上今个呆的久了,见到了钟点,擅自将娘娘的药端来了,皇上恕罪。” “药?”荣锦桓面上划过诧异之色,瞧了瞧药碗,又扭头看了看若芸。不禁怪道。“贤妃身子还未痊愈么?” 若芸瞥了眼低着头的晓红。晓红忙道:“皇上,娘娘身子湿冷畏寒,入了夏便常胸闷气滞。这才着人给开了药,服了几天好些了。” 荣锦桓皱了眉。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贤妃身子不好,便多歇着,逸轩大婚在即,贤妃要同朕前往。” 他说着上前,安慰似的轻轻扶了下她的肩,又抽出封折子塞到她手中。 她霍然记起皇上先前是应了荣逸轩与胡玉儿的婚事,俯首看手中的册子,大红绸缎覆面、烫金小楷,边角的雄鹰翱翔依旧。 她尚未打开,就见荣锦桓意兴阑珊的走了出去。 若芸暗自松了口气,待他走远、由常德陪着出了朝露宫门,这才转而对晓红道:“什么药?我怎的不知道?” “娘娘,你要不要喝喝看?”晓红忙递上托盘。 若芸惊恐的往后跳了步,一下坐到了凳子上,那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已经送到了她的鼻尖下。 “晓……晓红!这到底是什么?”若芸一副惊惧的模样,嗅了嗅却并无药味,狐疑的用手指沾了、点在舌尖,一抿竟是甜的。 “是红糖水啦。”晓红吐舌笑了,冲她眨了眨眼,“今天皇上呆的久,我看到常公公去叫皇上,皇上还不走,便想着给你解围啦。” 若芸这才输出一口气,却想起什么,忙道:“你说着人开了方子,这般欺瞒皇上,要是他查起来……” 见她比了个杀头的动作,晓红不满的怒了努嘴,道:“哎呀小姐,又没说是太医开的方子,何况这个红糖水,的确是活血的土方呀。” 若芸“噗嗤”笑出声,忙嗔怪道:“鬼丫头,就你激灵,小心哪天弄巧成拙。” 晓红缩了缩脖子,若芸则抚摩着手中的册子,若有所思。 “小姐,荣王爷要成亲,你这是去还是不去?”晓红探过头瞧了瞧,问道。 若芸却兀自一笑,冲她道:“当然去,且不说皇上都对我下了令,这皇家婚典几个异姓王便都会到场,借机见见也好。” 谁知,晓红听了却唉声叹气,小声道:“可惜程王爷远在江南,去不了……” 若芸被她这么一说,心中钝痛尤生,此刻瞧着大红的折子缎面,觉得刺目万分。 胡舒儿忽然安分起来,由从前的颐指气使变成了不哭不闹、规规矩矩,若芸本以为皇上治了胡舒儿的脾气,谁知晓红一打听,原来是胡大人挨了罚,胡舒儿便跟着偃旗息鼓。 加上那日胡舒儿触怒龙颜,皇上便再也没去过舒畅阁,倒是平日与胡舒儿交好的楚如兰捡了便宜,得以受圣恩眷顾。 晓红提起这一茬还气呼呼的,若芸只是淡笑而过,她当真不羡慕哪些嫔妃受宠,无论是谁,到最后指不定一场空,那吴美人送的大红芍药再怒放,眼下也已颓败,楚如兰那性子,总有一天会摔得比胡舒儿还疼。 荣锦桓罚了顾大人的月俸、治了胡博文个隐瞒不报的罪,到底没有下令彻查,可胡博文拉帮结派已久,对皇上的调动封赏大做文章,荣锦桓每每来她朝露宫,都不禁抱怨几声。 若芸只耐心倾听、偶尔敷衍几句,心知某些时候荣锦桓定是太心急,启用新人压力颇大,再将老臣委以原职又遭人诟病,一来二去终按耐不住重新封了程清肃和于百泽为左右谏议大夫,可百泽很不给面子的拒绝居住宫中,程清肃则是外派治旱而未归。皇权集中空前,却由此惹来部分六部大臣的不满和各地驻军守将的不安。 她知道荣锦桓或许想多听听她的见解,可后/宫终究是后/宫,她终究老死也最多是个贤妃,基于贤德她不能言之过矣,提及一二已是颇费周章。 越是远离纷争她也就越安全,她牢记此理,荣锦桓也明白,故而并未为难她。只是他身在帝王之位,前朝要摆平老臣、后宫却也要雨露均沾,来她朝露宫越发少了。 若芸后宫谁侍寝、谁得宠本不闻不问,可意外的听晓红说,皇上去探了林暮烟,她心下便觉宽慰,那日自己说的旧人,皇上果真是听进去些的。 她思绪不断,睡得也不够踏实,整夜合着眼却睡不深,是日一大早,晓红便将她给唤了起来,说是荣亲王大婚,贤妃娘娘可不能迟到。 她还在迷迷糊糊,晓红已经往她头上、身上层层叠叠的套首饰衣服,待她觉得热,瞅瞅镜子,这才发现晓红就差没套上隆冬的夹棉袄裙了,霎时间哭笑不得:“若是皇上看着我这样,不被气吐血么?即便皇上不气,我一定中暑晕倒给人抬回来。” 晓红满不在乎的撅了撅嘴道:“娘娘,人家德妃肯定大红大金的,你这身可真不算花哨繁复,怎么都不能输给德妃啊。”说着还往她头上再添了根翠玉簪。 “德妃也去?”若芸边淡淡问,心里略惊讶。 晓红却诧异不已:“啊?娘娘你不知道么?德妃的轿子都出发了,娘娘你再不快点可要迟了。” 若芸沉默不语,猛的伸手拔下那玉簪甩到梳妆台上。 晓红被她这一吓,直勾勾的看着那玉簪应声而断,随后跺脚:“哎呀!娘娘你这是干嘛?”说完弯腰收拾起来。 不想,若芸紧接着扯了头上的满头朱钗统统丢了,晓红来不及阻止,那身绣了牡丹的华服就被一层层剥离、丢到了地上。 若芸最后只着了里衣,待她高底绣鞋跨出那圈料子,晓红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远远随侍的宫女都变了脸色,手里的东西拿不稳也给摔在地上,瞧着自家娘娘直奔衣柜,只信手挑了身墨蓝绣着兰花的衣裙出来。 “哎呀,娘娘,你发什么疯啊!”晓红也顾不得礼数,急的直跺脚。 可若芸早就把那衣服披上,回首道:“还不快来帮我,等下迟了仔细皇上怪罪。” “可……”晓红更莫名奇妙,却还是蹭过去帮着她手忙脚乱的绑带子。 “德妃娘娘在这么大的日子定是艳压群芳,你看着便是。”若芸淡淡的解释了几句,又吩咐几个年龄小点的宫女去给她换双低点的鞋,一边又让人拆了头弄个简单的发式来。 “娘娘,您穿这样出门可不合礼数,皇上是要怪罪的呀!”晓红最后郑重的道,摇了摇若芸的胳膊。 若芸冲她莞尔一笑,指着桌上的钗环首饰道:“你带上这些,还有这些,到了王府再给我换。” 晓红见她手指着地上的衣物,忙命人收拾起来,不由怪道:“娘娘,您不去殿前看受礼?” “嗯,咱们直接去王府便是。”若芸准备停当,想起什么,面色忽然变得黯淡,缓缓朝她道,“你去翻一下,那箱子里有没有一件绣图是胭脂色、图案是牡丹、领口袖口金银线交织的衣裳,如果有,一并带上。”说罢,便重重叹了口气。 “箱子?”晓红歪着头一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就去。”说着便小跑开。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六章 王府贺婚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么一顿折腾,出宫门已是正午时分,听说荣逸轩和胡玉儿早就到太极殿去受册封了,又去过了太史司函馆祈福,再去了宗庙祭天祭祖,现在回了王府准备黄昏的摆宴拜堂。 长安街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皇上无子,最有可能册封太子的荣逸轩今个大婚可是普天同庆之事,老百姓扎堆在王府门口凑热闹,长安街整条街都装饰着红色、贴着喜字。 荣逸轩差人在京城各处施粥米,又命人熬了祛暑的汤药、凉茶分发,一时间长安街人头攒动,皆言荣亲王泽福万民。 若芸刚由晓红扶着下轿,就瞧见荣逸轩一身喜庆的绯红,头上戴着红金的头冠,腰间围着绣金腰带,站在台阶上英气逼人、华贵万分,正笑容满面忙着招呼来往大臣。 她欣然上前,微微一拜:“见过荣王爷。” 荣逸轩见她来先是一愣,瞧她着一件墨兰素雅衣衫,染墨下裙,头上朱钗甚少,笑颜雅雅、目光平淡,不禁有些失神。 片刻后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忙拱手道:“逸轩见过皇嫂。” 若芸听了这般称呼,心下竟有唏嘘,年前在王府借住历历在目,怕是荣逸轩也未料到,当初顺手接回的女子最后是皇嫂。 可她笑容未减、神态依然,忙道:“荣王爷有礼,我自行进去便是,王爷莫要怠慢了宾客。”说着便冲他颔首,带了晓红同他擦身走入。 荣逸轩微微惆怅,瞧着她背影一会儿。这才回神又招呼客人。 旁里跟进个穿了暗绿锦衣的少年替她引路,眉清目秀正是书言,冲她笑道:“娘娘这边请。” “书言公子有劳。”她见着书言倒也觉得亲切,住过王府也熟门熟路。顺着女眷用的侧道而行。 偌大的王府早早的摆了准备大宴群臣的上百桌酒席,外堂设喜堂,内堂里特设了皇上的御座和嫔妃的侧席,下人们都着了红衣忙忙碌碌奔进奔出。 不一会儿进了内庭。留了宫人在门外,才进了内门却没瞧见皇上也没瞧见德妃,书言这才说皇上忙着赶批一早的折子一会儿再来,德妃娘娘歇息去了。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册封仪式除了皇亲大臣便是祭祀,妃子无受邀不得前往,自己只赶来王府贺喜也不算迟。 陈管家见了她来,像是见到了自家小姐般大喜,冲她便是一个长揖:“苏……贤妃娘娘万福” 若芸瞧他身子硬朗如初。也觉宽慰。忙道:“陈老言重。若叫的顺口,还是唤我苏姑娘罢。” 陈管家却直摆手,面露惊惧道:“不可不可。娘娘如今千金贵体,我万不可再用那般称呼。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若芸知道拗不过他,客气的笑笑便回绝他,只道婚礼尚早,自己在后庭这处转转,不会乱走。 待陈管家忙活走开,晓红早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见梳妆的新娘,若芸只笑着说这般好奇,早上偷溜去太极殿看不就是了,皇家婚礼不同平民,先行册封后行婚礼,那胡玉儿的容貌又不是什么秘密。 晓红吐着舌头说,早上忙着梳妆,即便不是,也不敢溜过去太极殿,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是给娘娘添麻烦。 可说归说,她也有些好奇,那胡大人府上离这儿甚远,荣逸轩早就差人特划了几个院落供女眷休息,皇上册封过便已礼成,剩下的走个样便是。如今新娘定是梳妆,自己既然来了,不如看上一看、打个招呼也算礼貌。 打听了新王妃是在正寝旁的暖阁,若芸便拉着晓红抄近路走,穿过后院便见绿树成荫。 一别荣王府快一年,上回后庭花谢、银杏纷飞还历历在目,眼下她作为贤妃故地重游,难免唏嘘。 没走多远,却听见个抽抽噎噎却毫不示弱的女声传来:“堂姐!快帮我想想办法!你看他们去受册封那么大排场那么多赏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而我当初却只得了个名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若芸正眼一瞧,那暗红色的裙摆从屋侧飘然而来,看身形相貌像是一同受了封的侧王妃丁淑芳,那冯氏哭得凄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眼下丁淑芳却浓妆淡抹、笑颜如花,眉目间媚态丛生,却哭的梨花带雨。 她心下叹息,这丁淑芳当初果然是装疯卖傻、好值得荣逸轩同情,可惜荣逸轩娶她当侧王妃,应是出于别的考虑罢。 旁边陪同、款款而来女子比她稍高一些,一身竹青穿金戴银,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正是宝林丁怡芳。 这让若芸吓了一跳,绝没想到边关驻守的丁大人,同这京城首富丁贾竟是兄弟,不是亲兄弟最起码也是堂兄弟,这丁淑芳才唤的她一声“堂姐”。 “那王妃不过是胡舒儿的姐姐,胡老头前不久才惹了皇上生气,哪有那么快翻身?”丁怡芳是一贯的直来直去,也不管此刻是王府,仗着娘家财大气粗便就这么说了出口。 “可是堂姐,你入宫还能用钱砸点方便,王涵王昭容尚未被临幸,你一个宝林打点关系能得一次圣恩,那已经是无限风光。可王爷的下人中,近的只有书言,人家不吃这一套,管事的陈老也不管这些,郡主更是对我没好脸色。原先王爷就对我忽冷忽热,现在得了新王妃怕是不要我这个旧人了。”丁淑芳说着又哭了起来。 “后宫何尝不是如此……”丁怡芳闻言叹了口气,确转口道,“你放心,这荣王府好歹也仰仗着我爹的资产,要是她敢欺负你,我给你报仇!” 丁淑芳听了丁怡芳的话竟立马破涕为笑,两人说着走近,丁淑芳瞅见若芸站在路旁。忽然皱眉:“你是……” 若芸心惊,当日荣逸轩扯着她去瞧丁淑芳的时候她们是见过的,可那时候丁怡芳尚且“疯癫”,若是装疯。那……她心中忐忑,却大方笑着道:“侧王妃的打扮真是再美不过,王府喜事众人均沾,本宫该同样贺喜才对。” 丁怡芳听她自称。仔细认出她来,立刻跪下道:“参见贤妃娘娘!” 丁淑芳狐疑的看着若芸,也缓缓跪下,忽然双眼放光、像是明白什么一般又看了眼她。 若芸心里一沉,晓得她记起来了,顿觉得后背生凉,忙道:“无需多礼,平身。本宫是抄了小道进去看看新娘子,才同婢女说笑。未曾扰了两位。”说着。面露期待新娘模样的神色。拔脚就走。 待转过屋角回首,丁淑芳拉着丁怡芳已经走开挺远,正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还不时往她的方向探看。 “小姐,晓红可什么都没听到啊。”晓红忙扯了扯她。示意丁家姐妹定会存了防备的心思。 “即便听去了,我也拿她们没辙,这王府的事少管为妙。”若芸虽然嘴上笃定,却还是心虚,她去到边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丁淑芳要是认出她,指不定要拿她做点什么文章。 到了暖阁,门口已然有王府护卫把守,见她来忙行礼让开。 房中布置一新、触目皆红,随嫁的箱子首饰堆了满厅,厅中早就站满了人,正嘻嘻哈哈谈论着,见她衣着只是普通,当她是谁家女眷前来探访,看了眼就纷纷回头。 胡舒儿正着一身枣红的衣裳、点金的罗裙,钗环首饰俱全,脖子上挂着金镶玉佩,瓜子小脸笑意莹然,见到她却立刻收了笑容,勉强搭了搭手,酸溜溜道:“哟,我当是谁呢,册封都不去,现在来这儿摆架子了?” 眼下是宫外,又是自家姐姐大婚,往后她俩成了妯娌更是亲密,胡舒儿便趾高气昂,硬是昂着头不跪。 若芸脸色一沉,站定冷声道:“不知这王府,是王爷做主,还是胡大人做主?” “你……”丁淑芳被噎了回去,气的满面通红。 “哪里来的野丫头来搅局!”似乎是胡府的老嬷嬷,见个小丫头如此不客气,忙从椅子上站起,撸了袖子就想把她俩轰出去。 “什么野丫头,也不看看是谁……”晓红方才没吭声,眼下便急了,想也不想便拉过若芸,迎面挡开了她去。 “舒儿,你在和谁说话?”里间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 若芸被这一推搡,紧走几步便到了妆台跟前,胡玉儿正在梳妆,秀眉轻点,绛唇玉肌,同胡舒儿一般的瓜子脸,却沉静柔美,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更衬着她容貌出众、气质甚佳。 若芸却倍感安慰,荣逸轩得了美人相伴,也是幸事一桩。 胡玉儿见镜中多了个人,眼眸清澈、容貌端丽,正皱眉猜想,那边厢晓红和嬷嬷拌着嘴快要掐架起来,身旁的丫头一拥而上想要把晓红拉开。 胡玉儿认出她是那日荣华宫里的贤妃,大惊之下,忙起身招呼胡舒儿,自己则跪下叩头,道:“胡玉儿不知贤妃娘娘驾临,请贤妃娘娘恕罪!” 闹哄哄的喜房里霎时安静一片,那嬷嬷还揪着晓红的衣领,晓红则是毫不客气的伸手打掉了她的手,又整了整衣裳站定。 嬷嬷愣了会儿,同丫头们一起噼里啪啦的都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 若芸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就是不出声。 胡舒儿见形势不对,也跟着跪到胡玉儿身旁,满腹委屈,刚抬头瞪眼想说什么,就被姐姐一眼瞪了回去。 胡玉儿颤抖开口道:“玉儿管教不严,妹妹出言不逊还望贤妃娘娘恕罪,往后我定严加管教……兴许是娘娘未带宫人,舒儿这才认错、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若芸含着微笑,不冷不热道:“有劳王妃操心,本宫不带宫人又何妨?婕妤妹妹这般莽撞,冲撞了本宫事小,为王爷惹祸事大,还望王妃能明事理。”她想着竟有些好笑起来,若是带了宫人,怕是见不到此等场面了, “是!玉儿失言!”胡玉儿见开脱不成、贤妃娘娘发怒,忙叩首,倒不像胡舒儿那样不情不愿,叩的倒是干脆利落,忙道,“还请娘娘海涵,臣妾愿一力承担,方才冲撞了娘娘,这府中人都甘愿受罚。” 那些跪着的丫头听罢,猛地惊恐抬头,互相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王妃言重,本就无事,何来罚?本宫前来,便是瞧瞧新娘子来的。”若芸重新笑起来,伸手扶她,“新娘子怎可跪本宫?真是折煞本宫了,快起来。” 胡玉儿满脸感激的起身,若芸又招呼刚才梳头的几个丫头替她重新装扮。 胡舒儿却板着脸,又不好再乱说,只得悻悻然到一边去坐着。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一声高亢清脆的女声传来,荣瑛着一身金红镶黛紫袖衫、盛装而来,一进门便环顾暖阁,威仪气势让方才忙活开的丫头嬷嬷们都又噤了声。 ps: 今天加更一次~原因大约是葡萄牙有机会出线(喂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七章 郡主和解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瑛本来探望嫂嫂,远远听见这边喧闹才这般闯入,没想到却瞧见了淡妆含笑的若芸,想起那日荣华宫赠她琴伤她一事,荣瑛蓦地愣住,一时站着竟不知所措。 “见过郡主。”若芸瞧着她惊讶又犹豫不前,便缓缓颔首。 此时身份虽已不必向她行礼,可若芸依然选择出声替她解了尴尬,她倒是真不恨她,当日她因爹爹一事方寸大乱、怨人害己,如今想来荣瑛的小小报复已不值一提。 荣瑛的手猛的攥紧了衣袖,眼中似有氤氲,呆了会儿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道:“跟我来。”说着,旁若无人的拖着她出门。 晓红上前几步,见若芸冲她摇头便心知肚明的未跟上,瞥了眼脸色极差的胡舒儿,忙借口有事溜出去透气。 这一场面让满屋的人惊呆了,王妃大婚,荣王府郡主竟然都不给胡家面子,居然拉了方才训斥过王妃、婕妤的贤妃娘娘跑了。 胡玉儿交握着双手,瞧着自己在镜中的脸色难掩苍白尴尬。 胡舒儿早就气的胸口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有什么了不起!苏若芸,上回荣华宫你娇滴滴的装病,以后给你来个‘真病’,你等着瞧!”说着抓起边上的漆器盒子就往地上摔。 盒子盖身分家,里头的香粉随之撒了一地,丫头们忙面带畏惧的过来收拾。 胡玉儿的脸色更白,这回却是生气,痛心疾首的冲她道:“你够了没?这可是荣王府。不是我们胡家!都怪爹爹平时宠你们惯了,有个弟弟闯祸还不够么?你身在后/宫,应知家和万事兴、伴君如伴虎,你这是要掉脑袋才知道收敛?!还不住嘴?!” 胡玉儿说完。已然愁容满面,眼中的泪水打着转,这大喜日子又不能哭,便只能硬生生忍着。扭过头去盯着桌上的碎金发梳瞧。 胡舒儿一下便没了底气,虽还别扭,可见姐姐一反常态的生气,忙“哦”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坐下,不再说话。 入夜,荣王府挂起了红灯,到处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下人们皆小跑着来去,忙着王爷婚礼前最后的打点。 荣瑛拉着若芸到了没人的角落这才停下。回身借着头顶灯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这才提了口气,略带心虚的道:“你……身体可好点了?” 若芸一听便知荣瑛是后悔,反而觉得宽慰许多。忙温然而笑,道:“早就好了。荣华宫之事本就不怪你。” “不……就是怪我。”荣瑛皱着眉,低下头,双手手指不停的搅着,小声道,“书言回来,只说于王同逸轩哥哥一起行军,偏偏于王爷安然无恙回来,那时候府上上下,都传着于王爷害了逸轩哥哥,我听皇帝哥哥说于王爷认了你做义妹,一时生气,便……便……” 荣瑛吸了吸鼻子,就差用那布满金绣的袖子去拭了。 若芸听着蹊跷,忙道:“都说王爷是被遇了清平教的埋伏,是谁告诉你于王害了他?” 荣瑛抬头,粉嫩的脸上挂着几串泪珠,迷茫道:“我也不知,当时府上便这么传了,据说街头巷尾也有耳闻。” 若芸心下当即便猜了七八分,荣逸轩怕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诈死可除于王,还朝则消了皇上顾虑,只是他未曾料到皇上坚持搜寻…… “其实……其实我也有怀疑,但当时气极,所以……所以……”荣瑛皱着眉,撅着嘴,愁容满面,猛地一跺脚,捧起她的手来,仔细的瞧着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无奈借着灯光瞧不清楚,只好颓然道,“我害了你不能弹琴,我……” “别急,只是小伤,已然痊愈。”若芸见她如此,摊平五指正反给她看。 荣瑛将信将疑,在她的脸和手之间来回看了几遍,见她笑容淡定,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欣喜漾上双颊,道:“太好了!没事就好!” 若芸见她欣喜,不由得也笑容满面,眼前的荣瑛只当她是伤了手才气急攻心,却不知她是因为他。荣瑛更不知,若是她当日用早前力透琴弦的弹法,怕是真的会被暗藏的尖利伤及手指经络,这种触弦轻滑的指法,是他当初教给她的…… 她的笑容缓缓黯淡了下去,瞧着灯红月明、荣瑛一脸兴奋的模样,念及自身,竟一时间怅然若失、心神恍惚。 “都忘了,一会儿逸轩哥哥大婚,我们快些走吧。”荣瑛见她完全没生自己的气,高兴之余便拉过她并肩而行,又道,“若芸,你以后在宫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帮。” 若芸听见荣瑛如此说只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熟悉的景色像是在做梦般,离开王府半年有余,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离国一战、入宫册封,痛失所爱、身陷囹圄,皇恩难受、恩怨难清,还有别的妃嫔虎视眈眈,仿佛此刻只有荣瑛抓着自己的手才是真实的。 她目光微动,不由一笑,神色凄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有吃、有穿。” “那可不一定,你在深宫无所察觉,这外头最近可有点乱着呢。”荣瑛撇撇嘴,似有难言之隐。 “乱?”若芸挑眉相问,实在无法想象所谓的乱是什么样。 “那你认为,逸轩哥哥大婚,为何不赈济灾民,却在这京城施舍粥米?”这回轮到荣瑛发问了。 若芸轻叹,略有洞察,抛砖引玉道:“照理说京城百姓比别处都富足,粥米不过是寻常之物。” “对,京城官道商贾往来络绎不绝,京城的囤粮无需太多。可这回不一样,运往南疆的粮饷被劫需补,运往京城的却也因为路遇悍匪缺了些,不少商贾都害怕不敢再运,本就旱的旱、涝的涝,京城府尹派衙役护粮又十分有限,这总共便缺了四成,故而粥米都快成稀罕物了。”荣瑛娓娓道来,末了便轻叹一声,摇摇头。 若芸眉头一皱,想来胡舒儿知道的也不过是一半一半,皇上遇上的麻烦果真不止朝中一处。 若芸心中思虑,言不由心,随口接道:“郡主体察民情,当真是爱国爱民。” 荣瑛到了一处停下,隔着墙便是人声鼎沸,忽然郑重瞧着她,小声道:“若芸,其实我倒希望,逸轩哥哥娶的是你……” 若芸未料到她这般说出,一时间木然站着,不知如何作答。 荣瑛有些不好意思,忙咬了咬唇,又道:“新嫂嫂虽温婉贤淑,但胡大人可凶,那胡舒儿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两天借着姐姐要做王妃,得了皇上特赦出宫来照应,没少借着新嫂嫂的名义向王府提要求。结了这门亲,别说爱国爱民,不闹事便足矣,还不如嫁给逸轩哥哥的是……” 若芸忙伸手按住她的唇、阻止她继续,急道:“郡主万不可再胡说,即便……即便我不是贤妃,也不会和荣亲王成婚。”说罢,便带着警告的神色,缓缓松开手。 荣瑛才想说什么,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郡主,你鬼鬼祟祟在那儿做什么呢?” 一人身着墨色的衣衫,脖子、腰上玉珠低垂,头冠在灯下泛着晶亮的光泽,身姿干练、眉眼英挺,大步流星走近,正是程清和。 “若芸?就知道你会来!”程清和一下便认出了她,满脸兴奋的到她跟前。 若芸却本能的后退一步,忙道:“见过程公子……”心中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荣逸轩大婚异姓王是必到,这才能出了程王府前来,可同样来自扶苏,为何程清和就那么没分寸,都不知收敛,她都替他着急。 “程清和,你最近跑哪里去了,都不见你人影!”荣瑛虽语气生硬,可神色却难掩兴奋,“还有,你说谁鬼鬼祟祟呢?” 程清和的脸色瞬间转阴,挪了挪脚步好离她远点:“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黑灯瞎火的拉着若芸在这儿干嘛?” 荣瑛见他变脸色,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沉下去:“这是本郡主府上,怎么,我在这里很奇怪?” 程清和哼了一声,故意侧过身道:“是啊,也不知是哪个有坏心眼的郡主,送了把破琴给若芸,可惜那天送东西的丫头和我撞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耍这种把戏。还郡主呢,没头脑的女人!”说着还特地剜了她一眼。 “你——!”荣瑛又羞愧又恼怒,猛地跺了跺脚,“程清和!你别太过分!我也是一时糊涂,若芸这不是没事么?!” “要有事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程清和白了她一样,不甘示弱,“你们皇家的人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上次没成功可惜了,下次我怎么都要带若芸走,要不现在……” “清和!快别胡说!”若芸忙出声制止,可俨然太迟。 “哦,原来如此。上回听说劫持贤妃、大闹皇宫的原来是你!原来你不是劫持,你是要……”荣瑛恍然大悟,伸手便指着他的鼻尖。 程清和一时语塞,不由恼羞成怒:“要你管!你这没头脑的女人,没事乱学别人揣测什么呢!” “我……我去告诉皇帝哥哥去!”荣瑛气的想哭,猛的跺脚,拔腿就跑。 若芸见荣瑛跑出老远、头也不回,狠狠瞪了程清和,急道:“程清和你适可而止!除了清璿首肯,谁都带不走我!”说着也提了裙摆追了过去。 程清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拍脑袋也跟着追去。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八章 顾家公子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跟着荣瑛穿过桌宴到了内厅,若芸便瞧见荣瑛抹着眼泪停下,站着不再动。 荣锦桓龙袍金冠坐在厅中,那袍子与往日不同,内袍虽绣了龙可烫了银丝,又在外纱罩袍上头缀了珍珠,远远望去点点珠光星罗棋布,美则美矣。 荣锦桓此前正拿着贴金册子在看,此刻皱眉瞧着荣瑛,见若芸来便开口问道:“贤妃,谁把瑛儿惹哭了?”问罢,他上下看着她这身打扮,十分不解 若芸不能说实话,只呆呆的行了礼,什么都没答。 可偏偏程清和一路叫嚣着“等等我”也冲了过来,看到荣锦桓也是一愣,急忙停在门边。 “郡主,谁这么大胆子惹了你啊?”常德见荣锦桓脸上的温度急转直下,忙出声。 “没……没谁惹我……”荣瑛立刻便知道闹大了,忙止住了哭泣,边擦着眼泪边解释道。 “此地无银。”荣锦桓冷哼一声,“啪”的合上册子扔到桌上,瞥向了程清和,“程清和,你说。” “我……”程清和一时说不出话来,见荣瑛替他隐瞒也心软了不少,连连给她递求救的目光,“她……这个……” “你什么?她什么?”荣锦桓见他言辞闪烁,故意冷声复问,盯着他汗涔涔的脸,目光微怒。 若芸瞧这一幕忽然心下好笑,荣锦桓八成是想到了程清和兄妹大闹皇宫的事,他心里有数,却反而不想去揭穿。眼下非要给他下马威、让他程清和急一身冷汗不可。 荣瑛白了程清和一眼,忙扭头去看荣锦桓,面露诚恳道:“皇帝哥哥,我不过觉得逸轩哥哥大婚替他高兴……所以……喜极而泣!对。喜极而泣!啊,我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皇帝哥哥最近正为京城的粮草烦恼呢,瑛儿……瑛儿不打扰了。” 荣瑛顾左右而言他。赔笑着慢慢退到门口,小翠正巧带着丫头到处找她,刚巧路过内厅前院。 荣瑛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扯了个笑容给荣锦桓,道:“皇帝哥哥,我先去补妆,不然待会儿赶不及啊……”说着不等荣锦桓再开口,忙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荣锦桓瞅着荣瑛截然变卦的反应,皮笑肉不笑。冷眼甩给程清和。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家兄迷了路,多有打扰,望皇上海涵。我这就带他走。” 荣锦桓面色一变,若芸便瞧见那个穿戴整齐、嫣红一身、笑容明媚的女子进来行礼。不由喜由心生,程清雯自夜闯皇宫后便没再见到过,她原以为程清雯是给程清肃罚回了扶苏,可眼下她端端正正的站着,让她松了口气。 程清雯怕早观察了些时候,一手拍了拍程清和的肩膀,顺势就拎着他往另一边拖,还抽空给若芸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扭头朝程清和道:“你让我好找,走了走了,我带你去前厅。” 她说着,不等荣锦桓再有动作,便拖了他到前院。 “你干嘛!放开我!”程清和的嚎叫响起,一路穿过门庭。 若芸早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程清肃暂时留着程清雯在府上是对的,不然没人管他还真让人捏把汗。 荣锦桓看着这一出,脸色并不好,明亮的烛光照着他玉冠下棱角分的脸,显得格外冷漠。 常德不敢吱声,若芸则尴尬的收了笑,忙道:“皇上,怕是郡主一时起意,和程公子闹着玩,时候不早,臣妾先行告退。” “哼,太极殿为何不去?别告诉朕你换这身衣裳需要半天功夫。”荣锦桓虽然冷哼,却还是放过了方才程清和的胡闹,转而问起她来。 若芸硬生生收住脚,想也不想便奇怪道:“皇上只叫臣妾参加大婚,没叫臣妾要去太极殿观礼,皇上没旨意,臣妾可不敢擅自去。臣妾来荣王府可是第一个到的,皇上真是无缘无故冤枉臣妾。”说着颇为受伤似的撇撇嘴。 “你油嘴滑舌,知道今天逸轩大婚,朕甚是忙碌来不及派人去请你,你倒是干脆不来。”荣锦桓说着,却微微叹息,摆了摆手道,“你不爱热闹,就罢了吧。只是你如此打扮,可是要失了后妃颜面。” 若芸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低底鞋,茫然道:“皇上订制礼服可没给臣妾规定要穿什么,若穿低了怕有失颜面,穿的华丽又恐朝臣说后妃无德、只知挥霍,所以才只得草草套了件,找见皇上便问问,臣妾好更衣啊。” “哎哟娘娘,这宾客都来齐了,行礼都要行了,您这般可来得及啊?”常德替她捏把汗,忙提醒她道。 荣锦桓瞧她无辜的模样,当真不好怪罪她什么,只得道:“你这说的,好像朕怠慢你一般。既然顾虑华贵,这最起码的行头也得有,七尾凤簪几支并绣金黛色衫便可。” “是,皇上,臣妾这就去梳妆。”她听着,忙谢恩,心下暗喜,要是晓红那般穿法,德妃、莫昭仪见了可要不快,但若少了些,那些个等着看她笑话的后妃可要觉得她寒酸,皇上开的口,谁都没法驳。 “凭你伶牙俐齿也罢,瑛儿方才说的粮草吃紧,朕回头,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去罢。”荣锦桓说完,便挥了挥袖子,转而又拿起方才扔在桌上的册子来看。 若芸听闻他的要求,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称是。 才走出两步,荣锦桓突然在她身后道:“一会儿堂上,别离开朕身边。” 若芸愣了下,却只得又点了点头。 若芸急忙赶去别院,脚下走着,心中却反复回味着方才荣锦桓那句“别离开朕身边”,荣锦桓并非和她伉俪情深、如胶似漆,怎的突然就那么热情起来? “见过贤妃娘娘。” 她想着便不曾看路,转了个弯差点同人撞上,闻言才慌忙退开几步,却看见一个着水纹长衫的瘦削公子朝她拱手,相貌平平、面容清秀,双眼却似漆黑的珍珠般竟让她读出点聪慧来。 “你是……?”她狐疑的瞧他,认出自己的人绝非靠衣装,如此面相很陌生,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他。 长衫公子似是知晓她的疑惑,忙道:“娘娘莫惊,在下顾尹昭,在荣华宫中见过娘娘。在下正要去求见皇上,冲撞了娘娘,还请恕罪。” “顾大人有礼,是本宫不曾看路。”若芸听他介绍便暗自惊心,虽说顾彦大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却仅仅罚了月俸,不仅因为皇上庇护老顾大人,谁都知道顾大人的儿子――顾尹昭四年前起草了荣锦桓登基诏书,且近年来受到重用,一跃从翰林修文升到了重中之重的中书舍人、父子同朝。 “无妨,娘娘请便。”顾尹昭并不打算多说,而是让开了身后的路。 她点了点头忙借身而过,按理说荣逸轩大婚,荣锦桓应是召见亲王叙叙旧,怎的召见顾大人…… “尹昭,皇上召见你,你莫要乱跑。”顾彦背着手从镂空窗后缓步而来,刚毅的眉目同顾尹昭的略有神似。 “我方才撞见贤妃娘娘了。”顾尹昭如实回答,语气不温不火。 “哦?那个荣华宫的苏贤妃啊。怎么,有什么异常?”顾彦回想起来,摸着下巴好以整暇。 “虽无架子,却不简单,步履匆匆、不施粉黛,走路都思虑甚重。”顾尹昭轻哼,“爹,你说皇上有半个枪手,我看她是大半个。” 顾彦闻言,眼睛闪过一丝光彩,点头赞叹道:“有趣,荣华宫能堵胡大人,这要是金殿为官不知会如何,可惜是个女子。” 顾尹昭不再闲聊,对着爹便是一礼,信步去往内厅。 给贤妃设的“别院”竟是她先前住过的,若芸才入了院门,便见着晓红带了朝露宫的宫女早候在门外。 她淡淡吩咐她换衣补妆,在黛色衣裙上,却特意穿了那件特意找出、金银线交织的胭脂色绣纹罩衫,头环首饰在原先基础上加高,一来一去倒并未浪费多久。 这衣裳便是那件穿去花月楼的外衫,晓红拿过来时若芸愣神看了好久,她也是赌一赌,没想到真能在程王府当日的贺礼中寻得,百泽那日所说的鼓励之语并非胡诌,这掐灭太久的期待又燃了一分。 她虽拿不准荣锦桓的主意,可总觉得荣锦桓那句话有深意,自己这件衣裳倒是带对了。 待若芸由晓红陪着走出,头上凤钗沉沉、身上衣衫款款、足下高靴漫步,俨然已是盛装的贤妃娘娘。 时辰将近,她缓缓去到前厅,人老远瞧见她来便奔过来跪下:“属下参见娘娘!” 她止步,瞧着竟是便服的张余,为了遮脸上长长的伤疤特地还披散了头发,不由奇怪道:“张余?除了保护皇上的侍卫,怎么你也来了?” 她环顾四周,守卫皇宫的羽林卫整齐的排列在门庭两侧,按理说御前守卫皇上的护卫不过十二人,其余应是安排在三进门外才对。 她见这阵仗,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沉声道:“起来吧。有劳张将军了。” “娘娘……”刚走几步,张余却又叫住她,“娘娘小心。”这回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晓红不明所以,照旧扶着她去,她却一步一步觉得越发沉重起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十九章 逸轩大婚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哎哟,娘娘,您怎么才来呀,快坐下吧。”常德见到她,赶紧过来伸出手。 若芸并未搭上,只冷声问:“常公公,今个王爷大婚,皇上可有别的安排?” “唉?”常德明显的愣住了。 没等他想到如何答,若芸已然心中了然,一笑便信步入内。 正位一侧靠后分设妃位两个,德妃洛怡然身着繁重的绣金凤穿牡丹暗红衣、头戴落月冠,由宫女陪着坐在首席,见她来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端坐,莫昭仪并未前来。 若芸近德妃身旁,还未开口,只听她冷声用极低的声音道:“贤妃妹妹,本宫许久未见着你了。” 德妃说罢,并未看她,而是交握着双手搁在膝上,眼神却瞥向别处。 若芸扯出抹笑容,微微行礼,凑到她跟前,用只她听到的声音道:“皇上朝政繁忙,近日也无暇理我,且我身子素来不好,无法受龙恩眷顾,还请姐姐宽心。”说罢,见德妃不答便兀自入座。 德妃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瞅了她一眼,嘴角勾了下便又正坐。 若芸暗自松了口气,德妃明明就是介意最近皇上都没去彤月宫,而她倒是能经常见皇上,无论如何,德妃管辖后/宫不易,又不曾过于追究夏暖居的事,上回见她也未为难,这相安无事的场面她可不愿破坏。 若芸想着,目光穿过正位,瞧见另一侧坐着公主荣玉芸,不堪头上的钗环之重。单薄的身子坐的摇摇晃晃,却仍费力的往宾客席上找着什么。 若芸顺着她目光看去,却是异姓王府的上座。 四个异姓王府中,如今在京中的只有调了职的于王和不问世事的怀王。冷清的桌旁只坐了他俩,而另一张桌旁只坐了程清和、程清雯和好久没见的百承。 程清和方才那一闹,此刻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声响,倒是百承正同对坐年纪相仿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若芸诧异之下看向对面。德妃的父亲――洛大人在首席,他并未与人交谈,而是闭目养神,而后头朝百承嘟嘴、扮鬼脸的是个胖乎乎的小子,坐在胡大人身侧。 若芸当即明白了,这孩子怕就是胡大人的宝贝儿子吧,听说顽劣异常,同于百承可是有“仇”的。 她兀自好笑,看了看百承一副就不服输的模样。莫不是程清雯牵着他。他怕不会如此安分。 百泽一袭白锦长袍。干净的脸上肃杀之气与喜庆的场面格格不入,对上她的目光方才自然的冲她一笑,还伸手挥了挥。 常德轻咳一声。随后大声道:“皇上驾到。” 荣锦桓大踏步从内门走进,玉冠上的珍珠白玉皆在凑近的灯光下发出炫目的光泽。看了若芸又瞧了瞧德妃,欣然在主座坐下。 前厅内满座的大臣齐齐起身跪拜,在一片“参见皇上”声中,若芸使劲的捕捉荣锦桓的神色,可他那泰然自若的模样,让她怀疑先前多虑。 正自嘲,厅门洞开,鼓声响、号角长鸣,平台上火树银花同时绽放,地上红绸的末端荣逸轩戴上了高冠、穿上了高靴,身着盘金秀雄鹰的正红锦衣,上披绯红罩纱袍,手执同心结的一端与新册封的王妃一同缓缓入内。 荣逸轩身侧跟着书言,平日的佩剑换成了玉如意在腰间,双手端着吉祥器物而来。 王妃胡玉儿由丫头搀着入内,头上珠帘凤冠巧夺天工,红色嫁衣精工细作,心口的牡丹纹栩栩如生。 胡舒儿为女眷却并未早早就坐,正一脸得意,远远瞧着她和德妃,装模作样在胡玉儿队后陪着她缓步前行。 身后的宫人跟着列队而入,手执宫灯、抬着嫁礼,托着珊瑚盘子和青玉酒樽,踩着由王府外铺了几里的红绸上行来,好不气派。 丁淑芳由丁怡芳陪着由侧道入内,位置是王爷家眷末席,丁淑芳强颜欢笑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情不愿和自怨自艾。 荣瑛的头上插满了珠钗、妆也补过,由小翠陪着在皇亲上座,见荣逸轩来,竟不易察觉的叹了声。 荣锦桓笑意满面,忽然微微侧过头去,向着德妃轻声问道:“德妃啊,你看这亲王王妃同宫中的女子,可是比得?” 德妃端庄的笑僵在脸上,顿时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回答。 荣锦桓却瞧了她,接下去道:“据说逸轩得正妃,这侧妃略有微辞,宫中人多,能安然无恙可是你的功劳。” 德妃又惊又喜,忙颔首谢恩,方才对若芸的芥蒂神色哪还有半分影子? 德妃尚在欢喜,荣锦桓却已然端坐,荣逸轩和胡玉儿缓步上前参拜,而主婚的正是胡玉儿的亲爹――礼部尚书胡大人和新进的礼部侍郎薛元彻。 若芸头一次知道皇家婚礼是有如此繁复的礼节,明明早上就祭过天了,现在一个跪拜还不算完,还要跪着听礼部侍郎念完手中的卷文。 胡玉儿起身再拜父兄,胡大人只跪着回礼,而礼部侍郎这回,则是换了个更长的书卷展开。 若芸看着荣逸轩那曾经无比清晰而又贴近的坚毅侧脸,总觉得他礼貌性的笑容中没那么大的欢喜,听着礼部侍郎高低不变的念文方式,若芸觉得他身上的红衣像是朱砂墨一般点点化开,让她眼前花纹不断、困倦的几乎要打哈欠。 荣逸轩在那抑扬顿挫全无的朗读声中微微抬首,朝若芸的坐处看了一眼,深沉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倦容,又立刻低下头去。 若芸瞧在眼中,顿时困意全无,忙扭头却对上了荣锦桓冷冽的凤眸,惊骇之下想自己明明无辜、惊慌作甚,便抬眼瞪回去以示清白。 荣锦桓却眉头舒展,笑容回到了脸上,大手一挥,朝底下道:“好了好了,这些个祭天时候赵无阳大祭司早念过了,退下吧。” 若芸瞬间变了脸色,她怎么忘了还有个赵无阳,可前看后看怎么都没见赵无阳的影子,莫非他乖乖呆在太史司了? 没等胡大人提出异议,荣锦桓立刻给礼部侍郎使了个眼色,薛元彻不敢得罪,立刻低着头把书卷递给侍读,让新人拜御座后交拜,又取了剪子剪下二人的头发用红绳绑起来封存。 顾彦大人心领神会,忙拿起酒杯恭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顿时宾客席上之人纷纷起身、恭喜声一片。 笑容重新爬上胡大人的脸颊,毕竟是女儿嫁作王妃,胡家面子光彩,朝臣恭贺他的同时,他满面红光、抱拳还礼,好不得意,竟也未对皇上省了步骤提出异议了。 荣锦桓的示意下,荣逸轩引荐王妃,胡玉儿上前跪拜皇上与夫人,荣锦桓便赏赐珠宝、布帛,又赐了荣王府良田、仆役以示恭贺。 德妃备了上好的玉如意,若芸送的则是一朵红布盖着的金片牡丹坠子,虽巴掌大小却栩栩如生,绸布掀开一瞬,所见之人纷纷侧目赞叹。 按理说她不曾有这般华贵的嗜好,又不能当面送皇上赏赐的东西,幸好百泽的那棵珊瑚树上挂了太多,做工用料都是扶苏出品,随便扯一个下来都能当成上上之礼。 胡玉儿忙欣喜的谢恩,一旁许久不开口的荣瑛起身,目无表情的喊了声“皇嫂”又落座。丁淑芳忙上前给正妃行大礼,刚跪下便被太监宫女拦着、说是不必,又灰溜溜缩了回去。 待胡玉儿被搀扶着入内,前厅的侧门同时打开,一边是休整过的山水花园,另一边则是装饰一新的外廷,有穿了水秀舞衣的宫人随着乐声响起,恰到好处的步入外廷起舞,花园则早有仆人端了吃食来呈上。 美人美景、风光无限,荣逸轩从容敬酒,宾客们纷纷恭贺。 荣锦桓见胞弟执杯而来,端起酒杯道:“逸轩,今个你大婚,作皇兄的甚是高兴。今日不用遵循君臣之礼,尽情饮酒作乐便可。” 说着,荣锦桓一饮而尽,荣逸轩忙应声,也跟着仰头饮下,书言在一旁提着酒壶给他倒满。 “恭祝荣亲王和王妃恩爱白头。”德妃笑容轻浅,淡淡的抿了口,“本宫不胜酒力。”荣逸轩点头示意,依然干杯。 待他端着酒杯后是含笑注目的若芸,荣逸轩却不可掩饰的迟疑了下,目光只落在她花样繁复、夺目异常的外衫上,叹道:“贤妃娘娘恩赐宝物,逸轩代玉儿谢过。” 若芸微微诧异,见他不等她开口,便已然仰头喝了这第三杯。 她低头望着那清澈的酒水发愣,不知喝多少为好,荣逸轩忽然伸,双指并拢点住了若芸的酒杯,向着荣锦桓道,“听闻贤妃娘娘大病初愈,还是不宜饮酒的好。” 若芸骇然,忙抽手以酒沾唇,顺势朝荣锦桓笑道朝:“王爷大婚,岂有不喝酒之理?”说着便又朝荣逸轩一礼,顺势坐下。 荣逸轩点头称是,只得转身投入宴席之中。 丝竹礼乐、莺歌燕舞,满目绯红的帐幔绸缎,烟花遍地、锣鼓喧天,长安街火热如白昼,京城因亲王大婚而不夜。 若芸始终紧张的观察四周,直到宴席已末、杯盘尽彻也没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章 请君入瓮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此时夜深,灯火阑珊,荣锦桓同荣逸轩在一处饮酒攀谈,常德在厅里边候着边打哈欠,德妃见皇上俨然没有返宫样子,便兴致寡淡的先行告辞回去了。 荣瑛似乎喝了许多,竟趴在异姓王府桌上睡着,程清和避之如猛虎一般坐开老远,程清雯则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将苹果抛高又接住。 “丫头,你这干坐着一晚,我看着都累。”德妃一走,百泽笑嘻嘻的端了酒杯来,伸出手在若芸跟前晃了晃。 若芸紧张了整晚,此刻窝在椅子上以手撑头、闭眼休憩许久,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挣扎着坐正,却见百泽半蹲着身子,朝她眯眼笑,当即精神了不少。 “于百泽,你莫要趁机逗朕的贤妃,小心腰上金链子垂地上。”荣锦桓明明先前在屋角同荣逸轩说着话,喝的微醉、面泛红光,此刻却不知怎么看到了百泽,扬声朝他揶揄道。 听着他语气中略带讥讽,百泽满不在乎的眨了眨眼,扭头便朝他无辜道:“皇上,你看中我的腰链就直说,回头我送个几条给你的国库啊。” 荣锦桓见他轻描淡写的回敬,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百泽干脆伸手,笑嘻嘻的拉着若芸到一旁,朝荣锦桓又道:“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皇帝哥哥可别见怪。” 若芸见他说着,“噗嗤”笑了起来,倦意顷刻散尽。 “你――!”荣锦桓听百泽这个老妖怪竟然故意说自己是哥哥,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从位子上起身、眈眈相向。 “皇兄不必较真,于王的性子如此,随他去吧。”荣逸轩酒过半巡人半醉。此刻防备与敬意也跟着消去了大半,竟笑着劝解道。 荣锦桓尚未作答,一个人影冷不防跌过来,常德说了句“小心”便拦在荣锦桓面前。 那人只踉跄一下,便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含糊嘟囔着:“王爷,呜呜……你们别拦着我。我……我才不介意正妃……” 摔在地上的正是丁淑芳,喝的满面通红、钗环散乱,胡言乱语着面露迷茫之色,趴在地下好不狼狈。 “皇上恕罪,臣妾这就送妹妹回房去,淑芳,走啊。”丁怡芳忙奔来将她拖起来,又叫来侍婢一同扶着。 丁淑芳醉的不轻,挣扎几番便给丫头们死死抱着。这才被半拖半拽的拉走,嘴里还在哭着闹着。 “成何体统。”荣锦桓眉毛一皱,拂袖走开几步,几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们一眼。 丁怡芳见皇上不悦,有苦说不出,远道而来的丁大人只敢远远的看女儿几眼、压根没敢上前搭话。更别说撑腰安慰,方才见群臣拜别便紧随其后。丁淑芳本就不悦,这么一来更难受。一杯接一杯也不听劝,冲撞了皇上也不自知,到头来无比下丁怡芳的面子。可丁怡芳到底性子倔,愣是扶着丁淑芳没回头。 “皇……皇上……臣……敬……敬……”胡大人醉醺醺的凑上来,满口酒气额角冒汗,腰扣歪歪扭扭、松松垮垮,醉的神魂颠倒,看皇上的金丝玉冠重影有三四,脑袋晃晃悠悠不停的确认眼前人。 无论先前两次胡博文是否借酒劲发挥,这次是实打实的酩酊大醉。荣逸轩尚清醒,见此情景忙上前挡住他去路,抱拳道:“岳父大人还是先回吧。隔日我带着玉儿回门。”、 他说着便顺势将胡博文转了个向,又吩咐人架着胡博文走,更是让出自己的马车送他回府。 听着荣逸轩改口称呼,若芸叹了口气,转身朝直打瞌睡的晓红道:“你累了,先带人回宫去。” “啊?”晓红猛地惊醒,忙揉了揉眼睛,“不行,我要陪娘娘。” “我这里于王爷照着,不碍事,一会儿陪皇上回去。”若芸冲她眨眼,说服道。 “哦……”晓红睡眼惺忪的甩了甩头,瞧着百泽一副笃定的神色,这回行礼照办。 她安排妥当,才发现百泽正笑嘻嘻的打量着她,忙正色道:“我没醉呢,你有事快说,这儿人多嘴杂。”说着瞅了眼不远处生闷气的荣锦桓。 百泽挑了眉毛,只摇了摇头,道:“我看,你还是回宫去,我找人送你。” “你说不说?”若芸冷了脸,忙瞪他。 百泽仰天长叹,无奈道:“哎呀,这婚礼真心不好玩,丫头,你方才瞧见这羽林卫和近卫的阵仗没?” 若芸点了点头,才放下多时的心神又给提了起来。 百泽尚未说下去,便猛的将若芸拉到身后。 “你干嘛?!”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从内廷迅速闪出来一人,对着荣锦桓就是一跪:“皇上!” 荣逸轩见来人穿盔带甲、手握兵器,愣神之下忙转向荣锦桓,尚未询问,却见着几道绳索从屋顶上沿屋檐垂下。 紧接着,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上刀枪因烛火灯光反着森冷,同时蔓延进来浓浓的烟雾。 若芸的心里“咯噔”一下,早早的安排羽林卫到王府守卫,明着是保护荣亲王以示皇上重视,暗着…… 她紧紧的攥着手心,大气都不敢出,难怪张余会让她多加小心,难怪荣锦桓让她不要乱走。 王府外头的情况她不了解,可这些黑衣人要直入王府岂能如此随意?除非是荣锦桓刻意的请君入瓮,恐怕先前早就悄悄的默许京畿卫放松京城的关卡……她一个哆嗦,方才喜宴,她似乎没有瞧见王大人和舅舅楚大人! 张余已然拔剑挡在荣锦桓面前,而荣锦桓并无一丝惊慌的神情让若芸心中顿凉――没什么比亲王大婚更能吸引杀手和刺客了! 可是……这可是他亲弟弟的大婚之宴啊!悲叹之余她竟心生恐惧,荣锦桓曾说,“若朕真的成为冷面无情的明君,只怕你看到的,会更残酷罢了。” 隔了厅堂浓烟,她勉强可见他负手而立、踌躇满志,若芸顿觉这才是所谓帝王,兄弟之情比起筹谋又算得了什么?! 她近乎不忍的看向荣逸轩,一身喜服红的刺目,他面色并未惊讶许多――却是苍白至极,默默的咬了下唇吩咐书言去取剑,又大声召唤王府卫兵前来护驾。 羽林卫迅速的冲入厅堂摆开阵势、围住黑衣人,而黑衣人俨然半围了皇上与几位王爷。 百泽笑嘻嘻的挡在若芸面前,朝程清和道:“看住后头。” 听他这么吩咐,程清和早就跳过倾倒的桌椅、施展轻功往后院去,程清雯则扔了手中的苹果打了个响指,周围立刻有人站出、随她一同出去。 若芸倒抽一口气,平日百泽也好、清雯清和也罢,几乎不习惯带着侍卫,此时不仅安排了王府守卫在外候命,竟还带了人跟在内堂随侍,这些人多半是扶苏的可信之人,如此说来今日要候的人非同寻常。 “百泽,来人是谁?”她有好多话想问他,此刻打斗声响起,她不由心惊。 “丫头,你乖乖呆着就好。”百泽敛了笑容、抽出长剑,从他白净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轻松,似乎隐隐透出危险的意味来。 若芸皱眉,厅中十几二十人不过泛泛之辈,稍一交手便露出疲态,可同时前来倒不像是刺客,倒是有些像清平教的作风…… 怀轩墨找了把椅子坐默默下,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常德上了年纪,虽有心理准备,此刻仍然哆哆嗦嗦的,护在荣锦桓身侧不住的喊“皇上”。 可荣锦桓阴冷的淡笑完全没有在黑衣人的攻势前褪却半分,待烟雾稍淡,前头已然横七竖八躺着动弹不得的黑衣人。 “才这么点?”荣锦桓的冷哼穿透厅堂而来。 怀轩墨适时的轻咳一声,道:“王府外头的应该已经全部摆平,皇上稍安勿躁。”依旧是那无所谓的口气,平静的面容看不到一丝情绪。 荣锦桓却是沉闷开口:“朕让你们防备,可不是为了这个!” 荣逸轩脸色苍白,汗水顺着冷峻的面容滴落,望向荣锦桓的双眼闪出了无穷尽的恨意,可一瞬便又归于平静,朝荣锦桓恭敬道:“臣弟去看看玉儿。”说着拔脚就走。 书言才拿来了剑,看看堂上的情况只得行礼后跟着荣逸轩钻入内室。 若芸看着兄弟轻易的反目,急急的想上前,百泽却是固执的站在她面前,随着她的挪步左右挡着,她只能泄气的跺脚,扬声道:“皇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荣锦桓面色稍缓,瞥了眼她站的地方,并未作答。 “扫那密林,势必反扑。,京城可疑,一网打尽。”这回,不常开口的怀轩墨低低的说道,他坐的离她很近,却从未扭头看向她,声音把控得当只他们听去。 若芸脸色大变,那姚华山密林所遇之人的确不是刀枪便能轻易解决,难怪需要异姓王府出手,所说京城可疑,莫非是想揪出里应外合之人?可借着婚宴引蛇出洞也太过狠了。 尚在暗自心惊,狂风乍起,她只觉得心里一沉,沉而闷,转而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顿时紧张的双手交握,手心都出了汗。 百泽身影一动抬袖伸手,掌心托起了一颗明亮的琉璃珠子,珠子耀眼生辉,照的厅堂内霎时亮了起来。 侍卫何尝见过这等宝物,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瞧着。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风过又生,一声尖啸声不知从何处响起,院中低垂的黑云似的烟云忽然化成利剑般的群鸟涌入,拍着翅膀呼啸而过。 只听着几声惨叫声起,随着桌上还未被收拾的物件落地,紧接着有人推翻桌椅、重重倒地之声。 若芸汗毛倒数,见百泽手中的夜明珠虽亮,但却照不全这厅,反而将自己暴露在光中,忙伸手将珠子掩了大半光华,小声道:“这尖啸,似曾相识。” 百泽略一点头,伸手将她肩膀一按。 她一个吃痛弯腰倒地,与此同时那飞翔的活物带起阵风从她头顶掠过,屋角又响起惨叫。 常德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护着荣锦桓退到边上,而荣锦桓始终背着手并未作任何指示。 厅中之人乱作一团,若芸背脊生凉、心有后怕,抬头借着微光,见怀轩墨伸手去到桌上的食盒中抓着什么。 他摸了一把东西在手,双指一夹、一甩,便有鸟儿发出尖叫坠落,紧接着又数枚小黑影自他手中飞出,每有一枚便落一翼。 厅中侍卫仆从稍安,转而猫腰匍匐、凝神屏息。 怀轩墨端坐丝毫不乱,手中数十枚发尽,那凌空扑翅的声音便销了大半,尖啸声也乍停。 怀轩墨略微停滞,又扬手一击,似乎是事先说好的那般,几乎同一时刻百泽“嚯”的跳起身,横手抽出袖中的短刀,目光凌厉、刀光乍现。 电光火石之间横刀一斩,只听一声脆响,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已然落地。挥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听许久没有动静,有胆大的侍从重新点了灯盏。 只见百泽一脸笑容淡而明媚立在厅中,四周躺着中了招的护卫,无不脸上、脖子上被划出斑驳血痕,血痕周围的皮肤泛出暗紫,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而地上、墙上、甚至房梁柱上。遍布几十只黑色的鸦雀,一只只锐羽尖喙,被什么东西不偏不倚的钉在那里已然死去,在百泽的脚下有一只更大的,被方才他当空一挥俨然毙命。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一个个年轻的脸上都看出了对不明事物的本能畏惧,张余更是提着剑直起身,大张着嘴瞧着一片狼藉。 怀轩墨淡淡的抬手一松,手中剩余的东西纷纷落回了桌上的食盒里。却是一把普通炒好的瓜子。 “哎哟,皇上……”常德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 荣锦桓确认无恙,这才松开紧掩口鼻的袖子,环顾四周又瞥了眼地下的尸首。蹙眉命令道:“将伤者抬下去。” 后院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怀轩墨从椅子上起身,而护卫们则直冲内院。 “丫头。你没事吧?”百泽过来拍了拍若芸的肩膀,见她面色惨白、冷汗直冒,不由问道。 若芸瞅着地上鸟儿与刺客的尸首不语,默默的摇了摇头。 若那尖啸属实,今夜要将这蛇鼠一窝一网打尽,她这个知晓昆仑曲、引赵无阳兴趣之人可是个大筹码…… 但是……皇上会知道这些么? 她抬眼看去,却见荣锦桓已然到了她跟前,一只大手绕过她后背扶住她另一侧的肩将她揽在怀里,低沉的声音自耳旁传来:“跟着朕。” 对他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她想怒目而视。却惊讶的觉得她被他拥着,周身传来一股暖流,方才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 她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若芸被他拥着快步到了后庭,开阔的回廊可以看到花园里程清和已经在同一个人影打斗,四周有不少荣王府、程王府乃至羽林卫与人拼杀着。 而穿着喜服的胡玉儿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子、跌坐在门外,珠冠已不知去向,她脸上血色尽失,双手紧紧攥着心口衣衫不住的哆嗦。 胡舒儿则是跪坐在她身旁,同她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四周,丫头们则惊恐万分的抱成一团。 院子里,荣逸轩早就抽出了寒铁剑同一人缠斗,那黑衣人同先前那波的刺客不同,红灯高挂的当儿脸却深深陷入阴影,除了一双灰色的双眼其余都被紧裹,背挺得笔直可动作尚灵活,不偏不倚的架住荣逸轩的攻势。 “逸轩……”荣锦桓眉头一皱,放开了若芸却没有立刻上前,由着羽林卫把中央团团围住。 “皇上!”胡舒儿看到荣锦桓,立刻放下姐姐扑上来,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吓死臣妾了……”说着,整个人都要瘫软下来。 荣锦桓顺势将她接住,任由她全身依挂在他身上,只得腾出手来安抚道:“舒儿别怕,有朕在。” 若芸瞧见他这般情深意切,忙撇过头去回避。 忽然从大开的正寝内飞出一物直直的砸荣锦桓而去,荣锦桓想也不想抬手就拦,身侧的张余已经抢先一步腾空一跃伸手一捞,一看却是半片翠玉酒杯贴着喜字,分明是用于合衾酒,张余顿时愣住,不知道是给皇上看好、还是还给荣逸轩好,想了会儿还是顺手递给了胡玉儿。 胡玉儿接过那酒杯,念及明明洞房花烛、屏风烛影等着夫君,如今酒杯已碎、婚房尽毁,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屋内呯呯砰砰的响起来,随后一只果盘飞出门外摔到地上碎裂,胡玉儿一惊,忙蜷缩着避开,有丫头大着胆子上来扶她到边上,紧接着纯铜的盆随着一声惊呼被砸了出来,洗手汤水泼了一地。 程清雯纵身一跃飞出屋内,才站定就立马打了个响指:“赤炎,给我上!” 斜刺里飞出个火红衣衫的高瘦身影来,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对着程清雯略微抱拳便只身上了屋顶、又一跃到了屋后。 程清雯只瞟了一眼荣锦桓,抬头对着屋顶上道:“百泽,那屋后的人最为可疑,被我给找了出来,赤炎抓住他说不定就事半功倍。” “这么简单?”百泽挑眉,跪在房顶上眯着眼睛笑,可那笑容似乎完全不相信程清雯的话一般,末了微微摇头。 荣逸轩同黑衣人打斗愈近,怀轩墨却不满的轻啐,静如死水的眼眸转向荣逸轩道:“荣王爷,剑借我一用。”说着忽然劈手夺过他的精铁剑。 荣逸轩脸色一黑,他武功并不差,可怀轩墨明明眼盲却下手精准,仅凭借方才划过的刀风便能趁着他毫无防备而准确出手,着实可怕,被如此苍白弱不禁风的人一使力就给夺了武器,他猛然退开几步去。 怀轩墨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夺了剑来便挥手竖劈,那黑衣人侧身闪开,可怀轩墨的另一只手仿佛付了鬼魅的利刃一般、五指并拢径直插入了他的心口。 那黑衣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怀轩墨抽手,手指尖上不知何时套了银色的短甲,所沾鲜血红中带黑,一滴一滴的落下。 下一瞬,黑衣人像是完全没受伤一般,手中的刀划出凌厉之风砍来,若芸眼见危及,不由惊呼出声:“怀王爷,后退!” 怀轩墨虽能轻易判断风向,但并非真正习武之人,眼下才抽了手却来不及动身,那刀快近眼前,张余从斜刺里杀过来挑偏刀锋,抬脚用力一蹬,那黑衣人便踉跄几步倒地,又很快爬起来再战。 张余不甘示弱同他打斗,怀轩墨甩手将借来分散敌人注意的剑丢回给荣逸轩,抬起沾了黑血的手凑近鼻尖闻了闻,平日苍白的脸色顿时蒙尘,抽出一方帕子重重的擦拭着手指。 “果然不是刀剑便能抵挡。”荣锦桓还抱着胡舒儿,瞧见这般情形,不由皱眉冷哼。 另一声闷哼响起,百泽脸色一沉说了声“不好”便起身,下一瞬已跃到了对面屋顶上,而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只是这黑衣人既非用布蒙着脸也非诡异暗面,而是裹着长长的黑色斗篷戴着银甲面具,乍一看像极了于王军的装束。 那人身高比百泽略矮却魁梧许多,而百泽见了他、略一交手却变了脸色。 “百泽……对方是谁?”若芸远远的喊出声,百泽却第一次以一记严厉的目光将她瞪了回去,若芸头一回在他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 可对头的人却丝毫没有迟疑,手持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向百泽。 百泽来回躲闪就是不还手,荣锦桓不解的大喊:“于百泽,你在作什么?!” 百泽面露气愤,冷声道:“都别过来!” 包围而来的羽林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乱象给吓懵了,手握武器呆呆的站着,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荣逸轩干脆收起了精铁剑,走到胡玉儿跟前轻声宽慰。胡玉儿早吓的魂飞魄散,见到荣逸轩便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也许是……”若芸心下有了猜测,咬了咬唇,忙到怀轩墨身旁道,“怀王爷,用药。” “药?”怀轩墨看不见现状,听罢皱了眉重复了一遍,忽然恍然大悟,忙冲屋顶喊,“百泽,走!” 花园那头远远传来程清和诧异的叫声:“我杀不了他!怎么回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嫌疑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话音刚落,风起,一声尖利、哀怨而空洞的箫声乍响,怀轩墨准确的扭头“看”向了音源,可还没等他出手,芸忽然瞧见脚下的影子在变幻。 “丫头!快闪!”百泽从房顶一跃而下,可黑衣人紧跟着落地。 后悬着的匾额因新婚之喜而缠上了红绸花团,红绸尾角呈展翼之势张开,恰恰好像人为的布网成了绝佳藏身之处,而羽林卫眼下都在院中包围着。 箫声锐利刺耳,破夜空让人骤然心惊,黑衣人的动作明显加快,百泽一时脱不开身,张余也抽不出手,眼睁睁看着若芸身后有急名浑身灰色、头上扎着白巾的人直扑而下。 荣锦桓猛的推开胡舒儿,在那寒光冷然的柳叶刀快落下之时用力将若芸一扯,那柳叶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划过,将他明黄的袍子上割出一道豁口。 “皇上?!”常德与胡舒儿同时惊呼出声。 荣锦桓搭过若芸的肩,退后几步,反手抽出就近赶来羽林卫腰间的佩剑,手腕一翻,剑身划出一道弧线,直直的没入来人的咽喉。 荣锦桓阴着脸拔剑,鲜血迸发涌出,若芸瞪大了双眸猛的吸了口气,瞧见荣锦桓另一手果断的放开她、摸出一支木管朝天伸手。 信号直冲天际,远远便有大批人马的声音自王府外而来,而荣锦桓已然拉过若芸退到守卫身后。 箫声肆意张扬,方才只有一处响,此刻却向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随之而来的是院中蒙面人更灵活的动作。 “怀王,别再等了!”若芸惊魂未定。可依然清醒着,忙冲怀轩墨喊道。 怀轩墨当机立断从身上卸下两个香囊,扬手扔给百泽一个。 百泽不接,却是手持短刃砍破香囊,挥袖一拂,一股浓烈的奇异药味弥散,那魁梧的黑衣人行动一迟。他便趁机挑开银色面具、朝其脑门用沾了药粉的短刃挥刀刺下。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黑衣人颓然倒地、从眉心的伤口中开始淌出血来,那面容让周围荣王府的守卫纷纷变色:“是侍卫长!” 张余尚行动迟缓、嘴角带黑,眼看不敌,百泽捞过半袋香囊,忙朝他对面的黑衣人砸去。 张余效法百泽为之,趁那空当直刺眉心,黑衣人痛苦哀鸣、倒地不起。 黑衣人被逐一收拾,箫声戛然而止。霎时不知去向。 围着白头巾的人不敌,纷纷后撤,一人被围,来不及自刎便遭擒。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下。 待王大人同驻京军将领赶到,只见荣逸轩一身喜服正拥着胡玉儿安慰着。荣锦桓则半边袍子撕裂,身上血迹斑斑。 荣逸轩对此无动于衷,苍白着脸命人扶胡玉儿回房歇息。又吩咐丫头去倒茶给她压惊,自己则站到了很远、冷眼瞧着。 书言汇报着王府其余地方的损毁,荣逸轩听着,脸色一点点暗沉下去。 一旁胡舒儿似乎吓晕过去了,一大帮宫人围着按的按、扯的扯乱成一团。 王大人大惊失色,忙奔来对着荣锦桓重重的叩拜:“臣罪该万死!” “朕无碍。”荣锦桓冷眉却宽言,单手扶了扶歪着的金丝玉冠,忽然厉声道,“府外抓到的给朕押上来!” 紧接着便有京城卫押着几个黑衣人来,面罩下都是苍白冰冷的死士之容。嘴里都给绞着布条,生怕一拿走他们便会自尽。 荣锦桓淡淡扫一眼,便大手一挥:“拖下去。不用留了。” 那几人闻言皆静默以对,由着侍卫将他们带下去。 王大人脸色大变,忙抱拳道:“臣无能,王府外虽亲自安排守卫,可只抓了这几个活口。” “他们既然不打算用火器取胜,这王府内的倒是最棘手。”荣锦桓蹙眉叹息,坐上常德命人抬来的椅子,并未为难于他,“你且起来。” 百泽瞧着自己弄脏的衣服很是不悦,平日明媚的笑容变成了厌烦的低咒,冲荣锦桓懒洋洋的开口道:“难怪外来就厅里的和匾额后的,这些黑衣人,都是用药将王府守卫直接控的,根本不用藏。”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都瞬间鸦雀无声、相顾无言。 若芸坐在台阶上远远看着,复又想起姚华山死里逃生的一幕来,几个月前那傀儡尚呆笨,如今那吹箫之人伙同人下药,竟就地取材、瞒过了荣锦桓布下的网,而百泽怕是认出那一两个熟悉的,知道刀枪无用且中毒之人带有毒,必须能远离则远离。若不是怀轩墨有药物辅助,只怕真打下去未必能赢。 “如此狠毒的手法,却在我天颐出现,本不是我天颐之物……”荣锦桓瞥了眼百泽,盯了他一会儿这才作罢。 百泽顿觉得无辜,就差翻白眼,可这回却忍了,道:“那吹箫的呢?” 荣锦桓脸色阴沉的可怕,过了好久才嘴角抽动道:“逃了。” “那不就结了。”百泽摊手,示意自己已然尽力,又道,“其实就算明着打,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荣锦桓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百泽不便多言,兀自走到院落后头去了。 怀轩墨不知何时已处理停当,拨开围着的人走来,朝百泽道:“毒素清了大半,其余的回府再想办法。”语气不痛不痒,脚步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说罢便回头走进廊上的人堆里仔细瞧着什么。 若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忙起身跟了上去。 原本人群中蹲着的程清雯见轩墨来便站起身,朝地下嬉笑道:“你这回倒是长了些勇敢了,要不然这皮开肉绽的你非叫死不可。”说着扭头对上若芸询问的眼神,忙又朝里看去。 若芸忙走近,只见程清和被人按在地上,胳膊上满是血迹却死死咬着唇撑着。 程清和看到若芸来,才想打招呼,听了程清雯的话便不服气道:“胡说!我从来都是男子汉!要不是这蠢女人乱喊给人发现了,现在用得着受痛,哎哟……”才说完就又痛又嘶。 他胳膊中招,方才还逞强,眼下怀轩墨二话不说取了小刀给他把伤口割开了,他除了强忍着还不忘狠狠的瞪一旁的荣瑛,好像瞪久一点自己就会少疼一点似的。 荣瑛急的满脸通红,不由得大叫:“我没让你救我!是你自己……” “啊?!你个凶女人,我救了你你还赖我头上?!这毒镖要是飞你脸上,准叫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程清和骂骂咧咧,脸色却惨白得很,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一旁的怀轩墨面无表情熟练的放着血。 若芸皱眉,心中着实不忍,程清和胳膊上的镖已经取出,可不大却很深的伤口已经发黑,若是无怀轩墨指不定已经废了一条胳膊。 “程清和你这个混球!本郡主嫁不出去就去当尼姑也用不着你管!”荣瑛跺脚也跟着大骂,可看着他血流如注,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若芸一边弯腰用帕子替他擦着汩汩流下的鲜血,一边皱眉道,“我看你们是低估了傀儡,以前当它是木偶,眼下半人半傀儡的,比练武之人还要活络不少,对他们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清和,你暂且忍忍,快些恢复才好。” 程清和不吱声,而荣瑛不明所以,见他汗珠滚滚、脸色苍白如纸,哭的更大声了。 “启禀皇上,臣奉命于宫中待命,此刻领命而来,不知皇上有何事?”一声不温不火的沉着声音响起,赵无阳着月白衣衫领着几个侍童出现,俨然还是白日盛装模样,对着荣锦桓便拜。 荣锦桓凤眸倏显锐利,扫过他月光白的额饰落在他头顶。 尚未发话,张余押了两人上来,跪拜道:“皇上,这二人不像是清平教死士,还请皇上定夺。”张余似乎服了怀轩墨的药好多了,说话间唇角的紫黑已褪。 两人被捆着押上前,若芸本见了赵无阳来就好生奇怪,见那被押上来的人身形都十分熟悉,不禁心生戒备。 荣锦桓见一人穿着灰衣、被撕去了白巾神色忐忑,另一人黑衣散发、目光如炬,神色一凛,朝后者劈头就问:“你的主子在哪里?!” 黑衣人轻蔑的冷笑,沙哑道:“我既然负伤已久落于你手,便没想着活。” 若芸听着这声音,一股熟悉之感直冲天灵:这同那日摘星阁之人很是相似! “你倒不像是清平教人士。”荣锦桓从他眼中并未看出死士之颜,且他说话做事全然不像喽啰,不由嘴角染上一抹欣喜,站起来走近他道:“莫非……你听命于朝中某个权臣?” 赵无阳跪着,此刻恰巧在荣锦桓身后,闻言面色微变,低着头轻轻拢了衣袖。 若芸蓦地直了直身子,看着赵无阳转瞬恬静的脸庞,忽然把他们都联系起来,皇上命他待命说不定是趁机查探他动向,怎知这控鸦雀之人会同赵无阳有直接联系?即便不是赵无阳手下,也是那老者手下,那日的老者怕是操作这一切的主谋之人。 见赵无阳面露凶狠,她来不及多想,大声道:“皇上小心,此人危险!”说着忙冲到荣锦桓身后,挡在赵无阳跟前。 ps: 加更加更~因为我德出线(喂这理由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人灭口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赵无阳一愣,旋即迅速露出不解的神色,朝她茫然道:“贤妃娘娘,您怎么了?” 荣锦桓猛然回头,瞧见她难得如此激动,不由心生疑惑。 赵无阳变脸如此之快,让若芸面色黯淡几分,朝黑衣人道:“皇上不可离此人过近。” 她见荣锦桓并不再背对,便走到那跪着的黑衣人跟前,道:“你既已被舍弃,不如弃暗投明,供出你主子是谁。” 黑衣人见一妇人提问,面露鄙夷之色,可待他看清若芸面容,却着实惊讶,死死盯着她,忽然冷笑出声:“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好大的口气。”荣锦桓嗤之以鼻,不悦的冷哼,“死到临头竟然张狂。即便你不是清平教死士,你也定是个小头目,可惜你已无用。” 黑衣人脸色发白,张口大笑,笑声诡异惊骇,让在场之人的耳根生响发疼。 荣锦桓凤眸一暗,提一口气便给后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噤了声。 “皇上,听闻清平教擅用火器,但不排除术法可能,今日所遇怕是清平教内有这一支秘密研习数术,若成气候不容小觑。”王大人上前一步,朝荣锦桓道。 “皇上,举国上下属祭司一脉研习术法最为深厚,不知今日之事赵大人可知一二?”若芸见王大人提及,忙顺水推舟。 荣锦桓微微侧目,瞥向跪着的赵无阳,道:“赵无阳,朕急着命人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你太史司可有与此等人接触?你管着卷宗祭祀之事。自先皇以来天颐全境如此之多摘星阁与庙堂,你竟无所听闻?今日袭王府的,你可认得?” “皇上明察!无阳奉皇命严守卷文。这一事实在是子虚乌有,且无阳身在京师。全国之事岂能一一知晓?”赵无阳一脸无辜,求救的看着荣锦桓。 “不知晓,便当属失职。”荣锦桓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目光灼灼将他打量。 赵无阳忙叩首,不敢再辩。 荣锦桓沉默片刻,又看向那灰色紧身服之人道:“你冲贤妃而来,痛下杀手。是为何?”说着冷眼瞅了瞅赵无阳,又看了看若芸。 灰衣人头发散乱、一脸不甘,闻言却低下头去。 “莫非贤妃姐姐认识此人?”胡舒儿不知何时醒了,由人搀着过来。偏偏这当儿插嘴。 若芸倒吸一口气,瞪了胡舒儿一眼,忙道:“皇上,臣妾不认识他!” “休得胡言。”荣锦桓皱眉,冷脸甩给了胡舒儿。 胡舒儿撇撇嘴。没好气的推开扶着自己的丫头,不服输道:“那怎么会偏偏冲贤妃姐姐而去?” 若芸被她这么胡搅蛮缠扰的心急,又不便冲胡舒儿发作,只得朝那人道:“本宫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本宫?” “皇上。不如带下去拷问?”王大人见僵持不下,提议道。 听到“拷问”二字,那人顿时有些慌张,嘶哑开口:“我不过忠人之事。” 此话一出,若芸面色大变,这声音这身形,根本是除夕潜入苏府、同程清璿交过手的人,这才是真正赵无阳的手下! “你的主子,可是赵大人?”若芸不禁脱口而出。 “皇上,臣被贤妃娘娘冤枉,百口莫辩啊。”赵无阳忙喊冤。 “贤妃,你可有证据?若无便退下!”荣锦桓又惊又急,竟出声呵斥。 “皇上,贤妃姐姐定是受了惊吓,在此胡言乱语,皇上可别生气啊。”胡舒儿满面愁容腻到荣锦桓怀里,伸手替他顺着心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若芸。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惊呆,看着贤妃同赵无阳无缘无故杠上,不约而同都选择了闭嘴。 若芸后悔莽撞说出,又见荣锦桓这般,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贤妃娘娘,您既然说没见过此人,如何又这么肯定他是谁?”赵无阳猛然站起走近,又转身朝荣锦桓道,“皇上,此人莫非与贤妃娘娘串通演戏?”说着,过去用手指着灰衣人。 他转身之间,若芸只觉得赵无阳身侧一股极淡的清香弥散,脑中一懵,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哎哟娘娘,您怎么了?”常德忙一把搀住她。 张余上前不得,看着干着急,荣锦桓被胡舒儿粘着,一时脱不开身。 若芸勉强站定,此刻头不昏了,可喉咙像是卡了块石头一般疼的说不出话来。 “贤妃姐姐,您是心虚所以站不稳么?”胡舒儿趁机讥讽,看她的眸子里尽是得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若芸发白的脸上。 忽然,那灰白紧衣人蓦地跳起,朝身后侍卫对着他的刀上一刮,刀切断绑着的绳索又在他背后割出一刀血痕,他不顾疼痛抽身夺刀,单手抓起赵无阳的头发便将他提了起来,刀架上他的脖子,威胁道:“都退后!!只要你们放我走,我就放了他!” 张余立刻反应过来,忙挡到皇上身前与他对峙,威胁道:“放开赵大人!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余下的侍卫赶紧将黑衣人制住,怕再生什么乱。 王大人挥了挥手,出口已然被堵住。 若芸暗自心惊,这么一来岂不是反而撇清了合赵无阳的关系? “你就算出的了这门,也活不成。”荣锦桓死死盯着那人,话语带着明显的怒、几乎是咬牙切齿警告着。 “不,我不想死!”那人提着的刀又紧了紧,竟一心求生。 “你就算杀了我,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你杀吧。”赵无阳忽然面露凄然之笑,竟闭了眼。 若芸暗觉不妙,此人除夕便给三言两语吓回去,此刻若求生真杀了赵无阳可怎么办? 灰衣人闻言,明白赵无阳早不愿保他,竟顺势将他朝人群一推,借此想逃离。 张余忙上前想拦,不料赵无阳转身一带,那枪杆被赵无阳故作跌倒之势猛推了一把,枪尖自灰衣人后背没入、自前胸穿出。 他睁大了眼睛,回头死死瞪着赵无阳,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倒地气绝。 胡舒儿惊叫一声,忙钻到了荣锦桓怀中,可这一回荣锦桓气愤的闪身避开。 “我……皇上这……”张余收了枪,呆呆的看着地板上的尸首,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 若芸脸色煞白,完全没料到赵无阳弃卒保帅能如此顺势而为,完全呆住了,而自己被赵无阳摆了一道,现在喉咙里还疼的说不出话来。 “唉,想死没这么容易。”百泽的叹息声传来,荣锦桓一转身,只见百泽半蹲着,拍了拍跪着的黑衣人的脸。 “死了?”荣锦桓倒抽一口冷气,忙扔下胡舒儿上前,却见黑衣人双目紧闭、嘴角带血。 “你放心,他想自绝经脉,可惜这人武功被废了差不多,同那个估计也就半斤八两,回头让轩墨治一治,治活了再给你审。” 他霎时间怒意丛生,拂袖怒喝:“岂有此理!” 若芸冷汗淋漓,完全没料到黑衣人会自绝经脉,如此一来审问又要延后,皇上设了圈套请君入瓮就是想引出几个有实力的来,眼下都成了泡影。 百泽惋惜的摇了摇头,起身蹭到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悄声道,“我方才去看下毒方法,你这儿是怎么回事?” 若芸抿唇不答,现在嗓子恢复了,可已是死无对证又何必多说,旋即摇了摇头, “贤妃,朕没让你上前。”荣锦桓朝她叹息,瞧她的目光一点点变冷。 赵无阳此刻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对着荣锦桓拜道:“皇上息怒,想来贤妃娘娘不过护驾心切,加上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冤枉无阳,无阳倒是不介意,只是贤妃娘娘声东击西,让贼人如此送命,真是枉费了皇上布这么大的网。” “皇上,若不是方才赵大人那顺势跌倒,只怕那贼人也不会送命。”若芸瞪着赵无阳,觉得此人当真狡猾。 “够了!贤妃也是为了彻查可疑之人提出异议,此事待调查完再行定夺。王晖,你带人下去。”荣锦桓烦躁至极,一把握上若芸的手腕,道,“你跟朕来!” “唉?!你带她去干嘛?”百泽跳起来就要阻止,可瞧见若芸冲他摇头,便悻悻的收回手。 若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荣锦桓一路带至花园水廊桥上,这儿本布置着小酌桌椅,她想来荣逸轩是预备了给荣锦桓歇息之用,可今夜这般,竟是全白费了。 待他站定,若芸挣开他,急忙道:“皇上,臣妾没有冤枉赵无阳!那人的确是他手下!” “朕知道!”荣锦桓余怒未消,脱口大声朝她道。 若芸愣住,荣锦桓叹了口气,又道:“朕知道,本想当场对峙,岂料会有这般变故。”这一回,他声音放轻许多,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 “皇上你……”若芸大感意外,这一回倒轮到自己尴尬,瞧着荣锦桓又气又无奈的脸,蓦地想起什么,惊声道,“皇上,你是如何知道的?” “朕还知道,除夕夜他们朝你苏府动手。”荣锦桓冷眼瞧着她,话语焦躁又饱含无奈。 “是……程王爷告诉皇上的?”她咬唇相问,不敢置信的瞧着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触怒龙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不料,荣锦桓听见她提及愤然握拳,冷声道:“难道,朕除了听程清璿说,就不能派人盯梢了?”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瞧着他冷然的眉眼和生气的模样,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来,原来皇上早就对赵无阳起了疑……那……”她忍住就几乎要从心里跳出的激动感,痛道,“那皇上为何不下令抓了他,而要大费周章?!” 荣锦桓面色冷彻,略带棱角的脸几乎要没入阴影,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朕是可以下令,但祭司一脉从先帝时起便极有势力,若冒然抓捕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唯命是从者不少,朕不可冒这个险!” “所以皇上,你多年来明着拉拢暗着排查,慢慢消融各地追随者,就算赵无阳不出错,你也想办法让赵无阳有些事可做?”若芸看着他大手紧攥金纱衣袖,忽然觉的眼前的荣锦桓是如此深沉而不可触。 一瞬间痛楚占据心房,她下意识对他冷了脸,颤声道,“何况赵无阳并非安分守己之人,皇上明知他会利用一切机会重振祭司一脉,所以皇上你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也好,引蛇出洞、人赃并获也罢,不过步步为营,求个名正言顺?” “你以为,当皇上就等着臣子递奏折么?”荣锦桓负气不去看她,俨然当她是一时糊涂才未体谅他,想起太史司能擅自在皇权眼皮底下驱使暗卫一事,他便怒由心生。 “所以区区十几个侍卫性命,能换个赵无阳手下伏法。即便死了又如何?顺藤摸瓜还能牵出清平教来,当真划得来。”若芸颤抖着福身,竟是不亢不卑。“皇上圣明。” 她虽明着恭维,语气却无半点奉承,荣锦桓听罢更为烦躁,猛的扣着桌上的白玉酒壶倒了一杯,甩手将酒倾洒进池塘内,池中锦鲤纷纷游来争抢这玉露琼浆。 “有动静便能让对方草木皆兵,即便死人朕也能想办法让他‘开口’说几句!只是现在还差那么点火候……”荣锦桓瞬间似有杀气。迅速的敛去后才朝着她皱眉,“所以你怎可如此急躁,冒然去指认?万一有个错,朕也不一定能帮得了你。” 他说完,分明看着她脸色已然惨白,双手拢在银线镶边的袖子内,身子站的笔直,看他的眼神却似是隔了崇山般遥远,不禁怪道:“你怎么了?” “皇上视大局为重。小损失不足挂齿。”若芸一字一顿,说的掷地有声,抬眼正视他竟冷漠如斯。 “放肆!”荣锦桓拍案而起,金丝玉冠上的龙眉猛的随之一震,“有拼杀便有折损,朕知那人善用迷药。晚膳早命人加了解药进去,否则你还能这般杵在这里?!” “皇上是皇上,臣妾只是微不足道一人。皇上拿臣妾作饵臣妾不敢有怨言,所以臣妾即便身死,也是应该的。”若芸唇齿颤抖,迎着他的怒气冷然而对。 “朕让你呆在朕的身边,便会确保你安全!你此刻,是想埋怨朕么?!”荣锦桓眸中一痛,念及方才她惊险气却消了些,说罢重重的叹息,负手背对不想看她。 微风扬起他的衣摆,若芸瞧见他撕裂的袍子和挡住星月之光的珍珠缀上血迹犹存。缓缓吸了口气,开口道:“皇上护我已然凶险,若是清平教用霹雳弹。皇上可想让这王府成一片火海?”说罢,那上元节的火光冲天似乎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荣锦桓倏然转身,出言警告道。 “如果清平教渐长的不是药物控人,而是火器精进,皇上,预备怎么面对荣王爷?还是皇上根本就不在乎?”她冷笑一声,问出早想问的话来。 荣锦桓的袖子在手中攥紧,盯着眼前眉目清雅笑容苍白、衣衫微乱却身姿傲然的苏若芸,提了口气却迟迟没有开口。 若芸伸出手指抚摩着袖口的花纹,瞧着眼前的冷面帝王,四周风吹水皱凉气逼人,不由失笑:“皇上救我,可只是为了给百泽一个交代?可你如何给荣王爷一个交代?” 若他不救,她也穿了这金线衣来防身,即便真有火,她兴许也能借着程清璿曾给予她的保护而自救。可荣逸轩呢? 她抬眼望去,那喜庆般的红纱帐幔、绸缎桌布,如今看来似血一般慈刺目。 这是荣逸轩的大婚啊…… “朕平时是太过纵容你!好让你胆敢在朕面前口无遮拦!”荣锦桓大怒,猛地靠近她,手一扬便挥了下来。 她闭眼,可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落到她脸上,张开眼,却发现荣逸轩不知何时到来,上前牢牢抓住了荣锦桓的手腕,还是穿着那身喜服,可脸上全然没了笑容,只剩下无尽的阴冷,似乎要将周围空气都凝成寒霜。 “皇兄,逸轩得罪了。逸轩也想知道,若是清平教今日用了火器,若宾客都在无法保全,皇兄可是要弃车保帅?”荣逸轩盯着荣锦桓,薄唇轻吐,字字寒凉。 若芸被这一幕惊呆,扭头见着常德站在几步开外,面露苦色。 荣锦桓因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愣住,盯着他半晌,忽然轻笑出声,道:“荣王爷大婚想必是不胜酒力,也同贤妃一般胡言乱语了。” 荣逸轩死死的盯着他的脸,咬牙道:“今个夜袭,皇上借逸轩大婚,可不是逸轩胡言来的。”说着不等他回答,手一松便背转身而去。 若芸瞧着荣逸轩的背影,心已沉到谷底,这表面祥和的兄弟两人,竟最终陌路,看荣逸轩的神色,似乎已将荣锦桓恨之入骨…… 荣锦桓沉默片刻,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冷冷道:“贤妃累了,回宫歇息吧,常德!” 常德听见叫自己,忙凑过来道:“皇上,老奴方才,拦不住王爷……” “行了。”荣锦桓抬手打断他,再看向若芸,眼眸却已如看待侍婢那般高高在上、且充满失望。 若芸屏息凝神,听他清晰的说道:“贤妃今日言行失态、举止莽撞,惊扰圣驾。常德,明日开始贤妃每日卯时在乾元殿外罚跪,静思己过。没朕的允许不得起身!” “皇上?”若芸面色倏变,她头一次触及他真正的怒气,满以为他要废黜自己的妃位,不想却偏偏让她罚跪,还是每日定点定时——在众目睽睽的乾元宫外! “朕还以为贤妃知朕心,没想到……”荣锦桓斜眼瞧着她,对她出言不逊已然记了仇。 若芸脸色苍白,却恭敬的一拜,一字一顿:“臣妾,遵旨!” 荣锦桓见她顺从的应声,更是不快,转而朝常德道:“王府内的人要是把今个事情传出去,杀无赦!” “是……皇上。”常德忙颤抖着遵旨。 若芸听他如此下令,看着他棱角分明、冷冽无比的侧脸,顿觉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她始终无法触及的帝王。 “无事,臣妾便告退、先行回宫了,皇上万福。”她缓缓行礼,再不去看他。 带她走远,常德垂头丧气朝荣锦桓道:“皇上,老臣斗胆,这……这贤妃娘娘兴许真不知皇上的安排,您怎的就不跟她说您早问过怀王爷,自发火器这么大热天太容易走火,根本运不进京城呐。” “她知道又如何?”荣锦桓叹了口气,眼中惆怅散也散不去,“毕竟朕用她引赵无阳暗卫不假,她生气也是自然。” “那皇上还罚她?”常德忙打圆场。 荣锦桓瞪了一眼他,蹙眉道:“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朕对她的宽容便出言不逊,朕要让她知道,朕是帝王,不是她想顶撞便顶撞的!” “啊?”常德哑口无言,敢情皇上是要振皇威,可这贤妃娘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后/宫那些对皇上百依百顺的嫔妃啊。 若芸沿着廊桥兀自走,呆呆的透过薄雾看着远方黎明,那轮红日如同追不上的马车一般让她沉闷的无法呼吸。 她知道,若帝王想成明君,必要时的确要心狠手辣、不顾一切,只是面对至亲手足、贴身护卫,他毅然能不留情面,她无法苟同…… 荣逸轩对柔嫣挥刀相向是为天颐复仇,荣锦桓今日借着婚礼拿人是深谋远虑,即便异姓王府虽为了族人着想、维持国祚,可权势较量又何尝没有血流成河? 她能懂,能明白,甚至能体谅他的愤怒和无奈,可她仅仅无法苟同——因为她做不到,无论如何做不到!所以她终究不能做他的知心人,因为她永远无法同他比肩看这一切“无奈”…… “丫头,要不要我去给你说情让你免跪?”冷不防自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 “轻功不好就别老是上屋顶。”若芸一扭头,百泽托着腮正坐在侧殿屋上朝她看,方才心中无比的惆怅竟被扫去小半。 “你没事同荣锦桓吵什么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狐狸。”百泽耸了耸肩,从上头纵身跳下。 “别去说情,这跪是迟早的。”若芸朝他郑重道。 “好吧,真有什么,你差人告诉我。”百泽又叹了口气,哀怨的瞅了她一眼,像她没救了似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翌日太平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苦哼一声,到底拉不出笑脸,只道:“清和怎么样了?” “还成,就是疼了点,轩墨的疗伤功夫不是吹的,现在清雯把他送回去了,你放心吧。”百泽举起袖子扇着风,又伸了个懒腰,道,“那荣家的小丫头,非要送他回程王府,我看这程清和命里有桃花劫。” “郡主?”若芸错愕,旋即叹息,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郡主倒是真情实意,只是不知清和会如何……” 她默然,扶苏人毕竟与天颐人寿命有别,郡主若知程清和这般,还会待程清和如此么?瞅着袖口细小的云纹,又暗自神伤起来。 “丫头,你别闷闷不乐了,清肃去了宣平两州,那么些折子有一半都扔给我来审,我可是好久没有自由自在出门,比你好不到哪里去。”百泽拿手肘撞了下她,对着她诉苦。 “平日程清肃不出门你嫌他规矩多,如今你清净了倒是不乐意了。”若芸不动声色的点破,见他黑了脸便转而叹息,终于提了口气道,“今日见着你便想问了,可有清璿的消息?” 百泽在她紧张而期待的眼神中挑了眉,忽然摊手说出让她无比失望的话来:“没有。” “一点都没有?”若芸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百泽这回嘻嘻的笑了,摊手道:“没有就是没有,我骗你干嘛?他眼下应在龙华山庄,无要事便不同我们联络了。” 若芸这回只得失望的叹息摇头,道:“闲云野鹤悠然生,如此未必不好。” 天明,羽林军经荣王府一战已然疲惫不堪,待王大人同京畿守将布置妥当、换上新守卫,长安街已然热闹起来。 程清和被人塞进马车,又给悄悄抬进了程王府。 荣瑛一路相送,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直到王府门口程清雯笑着拦人。这才极为不舍的带了下人回去。 百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窝在椅子里一边吃着酥糖一边瞄着一动不动的怀轩墨,仿佛刚才的屠戮不过是一场梦:“我呆在西边那么久,还真没察觉那片树林给当了试验地,鬼知道那个吹箫又操纵傀儡的是哪里冒出来的。” 怀轩墨面容沉静,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却奇异的闪烁着,微微侧头:“从朱月的淬火令被盗开始便纷乱异常,皇帝对外说是匪徒草寇,这中间不少的人命都丧的蹊跷。”说着皱眉沉思起来。 “天颐的人会怎么样,我不想管也无力管。这回也不知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朱月的淬火令。偷也就算了。朱月的情报网最为迅速且缜密,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实在太可疑了。”百泽提起夏朱月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还是把话说完。 怀轩墨不答,百泽又叹息道。“我进离国皇宫前就有人把皇宫翻遍了,还把老离王给吓得不轻、草木皆兵,看来他救索泰的目的不过是路过顺手,实则要去搜查离国皇宫想找到淬火令啊,啧啧,没人知道这孤僻乖张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清肃途经可有信带来?”怀轩墨面对百泽的唠叨直接避而不谈,却敏锐的扭头朝后道。 “怀轩墨你背后长眼睛?我看夏朱月的事你揽了去算了,猜就能有八九。”程清雯安顿好程清和,正打着哈欠从后院来。看他们俩喝茶干脆也跟着坐下,睡眼惺忪道:“我大哥的确有信来,第一是想安排人进宫接应,第二就是让我速速回扶苏。”说着便露出满脸无奈,咕嘟咕嘟喝起了水。 “怎么?他想起上次罚你的事来了?我这儿可缺人手。要不同清肃商量下,我回去?”百泽瞪大了眼,问题连连。 “清雯办事比你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让清雯去也是以防万一。”怀轩墨不紧不慢的说道。 “嗯,就是这样。”清雯放下杯子起身道,“你们可帮我看着清和哥那混小子,程家一脉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不省心的……唉……” “与其担心清和,不如担心下清璿。”百泽瞟了她一眼,撑了下巴呆呆看着前方的桌案,“他在龙华山庄一点消息都没,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要是我没想错,那支箫怎么都觉得古怪……” 轩墨咳了声,打断他道:“箫的事自然会水落石出,我等稍安勿躁,不如想想进宫接应一事。” “清肃怎么会想到叫人进宫接应,他不是最讨厌皇宫么?自先帝起,这皇宫的事能不过问就不过问的。且日常一些打探也是手到擒来不怕人,他这回什么意思啊?”这下到百泽猜不透,按理说他同清肃年纪最为接近也最为熟络,这一招可蒙着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清雯笑嘻嘻的打起了哑谜,起身两三步便靠近他,故作悄声道,“盯着赵无阳啊。” “赵无阳给皇上放回太史司,要动手也是小狐狸动手,有什么好盯的?”百泽不以为意,白了她一眼。 程清雯面色一窘,咬唇道:“赵无阳要动手,宫里就有异常,这异常一起,就势必能抓到点蛛丝马迹。”她顿了下,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苏若芸在宫中,趁机保护免遭赵无阳暗算,也不是不可以。” “对!”百泽拍腿而起,面露喜色,“这回小狐狸可是和赵无阳真对上了,赵无阳难保不会铤而走险,这回清肃是想让个武功不差又可靠的去盯着,顺便保护下那丫头,一举两得啊。” 他转了念头,忽然焦躁起来:“他怎的忽然转性,要帮那丫头了?” 程清雯面色微变,支吾道:“虽未明说,可要是苏若芸真死了,二哥那里怎么交代?” “哼,清璿对那丫头早不闻不问,要真死了让他伤心才好。”百泽没由来的烦躁,他是累死累活,可到头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结越打越死,最终成了僵局,旋即背手踱步道:“清肃怎么还不回来?一堆烂摊子我头都要炸了。” “他十天半月回不来。”怀轩墨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接了话,“派人去何须大惊小怪,安全妥当武功不错,让皇上明着瞧不出来、暗着不想动手便可。” 程清雯和于百泽闻言皆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齐刷刷看着立在轩墨身后、雕像似的赤炎。 “就他了。”程清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赤炎这才轻咳了一声,方才同傀儡交手略有摔伤,此刻蒙着脸,一双眼睛不似昔日的犀利,末了拱手以答。 “那就成了,随时汇报啊。”百泽眉开眼笑,忽然想起什么,亮而耀眼的笑容便暗了几分,摸着下巴道,“那皇帝要罚那丫头跪殿,我要不要给皇帝送点金子趁机探探情况啊?”说着踱起步来。 程清雯干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正色道:“你要担心,先担心你弟弟,百承太贪玩,这一回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比清和的惹是生非能力弱不了多少。” 百泽脸一黑,忙坐回椅子上闷闷不乐,若非他是于王,承儿这般到处“行侠仗义”惹官宦人家的孩子,怕早捅破天了。 程清雯偷笑几声,随后敛了笑容垮下肩膀来:“我这可真要走了,怕是以后回不来京城了吧……”说着,唇边浮现了怅然的笑,“轩墨,你们一切保重。” 怀轩墨点了点头,随即也站了起来:“荣王府的事还是要先办了,傀儡有毒与日俱变,解药的方子还需更改。”说着便深思,旁若无人的走出门去。 “我让你们保重,不是让你急着做事!”程清雯苦笑,朝门外喊道。 百姓皆因荣王爷大婚沾了喜气,丝毫不知消息封锁下的王府曾有惊人变故,只道皇上同荣王爷秉烛夜谈后醉酒直黎明,天亮了才同贤妃娘娘一道回的宫。 而荣王爷昨个大婚,荣王府爆竹烟花彻夜燃放,荣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如胶似漆,日上三竿了还未起呢。 只有零星流言传出,一些大胆的人交头接耳说是皇上同荣王爷当夜闹了别扭,王府后来打起来了,荣王爷大早上了也没带着王妃进宫面圣。 皇上一道恰到好处的圣旨下,抚恤王爷边关战功、新婚劳累,翌日只需带着王妃回门便可,更多的人关心的是皇上因王爷大婚赐了天下休沐十日,一时间香汤酒楼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流言顷刻销声匿迹。 胡玉儿受了惊吓,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被唤起来梳洗,脸色依然苍白的很。 这大婚之夜,她这个新王妃不仅没得到王爷的恩宠,王府还死了人,且不说这是大凶,那地上流的血已发黑还黏着,她这个官家小姐从未见过此等场面,如何能受得了?可皇上第二道旨意则是下给她的,告诫她不听、不看、不想、不说,她满腹的委屈都化成了新房里烧尽的红烛。 荣逸轩目无表情的处理着烂摊子,书言几次想同他说话都欲言又止,看着他带着落寞且比平日更阴冷的神情吩咐下人做事。 幸好侧王妃丁淑芳酒醉整晚,丁怡芳又半醉陪着一同睡死,他差人送了丁怡芳回宫,也省了丁淑芳的请安。 荣逸轩彻夜未眠,换了身衣裳、整理一番便带着胡玉儿出门造访胡大人去。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上心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待到若芸回宫天才蒙蒙亮,晓红睡得沉此刻未起,压根不知道她回来,更不知道一夜如何凶险。 若芸冷着脸回来,衣衫不似出门前那般端正,头上的朱钗歪了个乱七八糟,且身上星星点点的皆是凝固的血迹。 朝露宫的守夜宫人见她这般回来,平日懒散的模样俨然换成了肃杀,忙规规矩矩立成一排,皆默不作声。 若芸看着宫女太监们的噤若寒蝉、如临大敌视顿感疲惫万分,径直去了卧房,简单梳洗后便睡下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朝露宫原本就没什么大讲究,但主子这般生气又不理人倒还是头一回,都一个个低头做事,生怕主子真的动气要罚人。 胡舒儿满心欢喜的与荣锦桓同辇回宫,本以为皇上会搂她回了乾元宫,可才到了乾元宫阶下便被荣锦桓支回去。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多少,只瞧见打打杀杀当是来了刺客,有惊无险,如今皆大欢喜,一颗心都扑在荣锦桓身上。可荣锦桓言辞冷漠,浑身透着疲惫劲儿,又让她不得走漏半点王府夜袭的事,胡舒儿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离开。 休沐十日连早朝也一并省了,待到晌午时分,荣锦桓小憩片刻便用了点膳。 常德见他吃得很少却已经放下筷子、眉头紧皱不知神游何处,唤了几次才怏怏的叫人撤了碗筷,打发了宫人退下,自己立在一旁不敢吱声。 荣锦桓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又踱过桌案前拿起了笔,提笔沾墨,笔尖却迟迟未落,好久都没有写一个字。 瞧着帝王的容颜除了严肃竟还有些悲凉,常德忍不住了,战战兢兢道:“皇上,可是烦心?可要去御花园走走?” 荣锦桓愣了下,笔从手中滑脱咕咕噜噜的滚了一阵。白色的宣纸上被拖出长长的墨迹,他这才回神,自嘲道:“逸轩大婚,朕是该高兴。 常德瞅着他并未动怒,再次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王府的事老奴都再三吩咐了,怀王也说事情办妥……”他声音隐没下去,所谓办妥事情无非是叫一些人闭了嘴。 荣锦桓缓缓点了下头,神情忽然松了些:“若不是怀王提醒朕,后果还真是要严重些。可就连怀王也无法得知幕后主使。照如这速度。清平教扩张绝非虚谈。朕都不能保证这宫里安全,何况其他州郡。” “皇上……可要再撤换宫里守卫?”常德提醒道。 “不……”荣锦桓摇了摇手,冷笑道,“无非是皇权。无非是江山,朕早已习惯,再换都不见得太平无事。”说着竟叹了口气,惆怅亦甚。 常德沉默了,皇上几年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经历了夺权的血雨腥风,他这把老骨头能看着这一切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皇上的格外开恩,每每想到至此,除了感恩竟还冒一身冷汗。可皇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时至今日他自然懂他的无可奈何,也相信皇上是一代明君。 “皇上,可要去后/宫转转、解解闷?”常德见气氛凝重,故作轻松的赔笑提议。 荣锦桓脸一黑,忽然怒道:“朕不想见苏若芸!” “哎呦皇上。后/宫可不只有贤妃娘娘啊。”常德想白眼望天又不敢,只能憋着笑,“皇上,您先前不是最宠莫昭仪的吗?” 荣锦桓一怔,慌忙点头道:“嗯,所言甚是。传莫昭仪来朕的乾元宫,朕不想去后/宫走!”他说着,偏偏咬重了最后半句话。 “是!莫昭仪在皇上用罢午膳后便来探望皇上了,可是不愿打扰皇上,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常德见他松口,喜出望外,忙道出了实情。 荣锦桓神色却沉了下,挥了挥手:“你下去,让她进来。”说着便随手抄起本折子,坐到外室去。 “臣妾那落霞居闷热难当,还是皇上这儿凉快。”常德才出去,莫昭仪一边擦着汗一边跨了进来,一身淡素的绿萝好似碧叶迎风,于金碧辉煌的乾元宫很是格格不入,一双坚毅的眸子正气浩然,面色沉静又落落大方,更像是女官而非嫔妃。 莫晓晨说着,扫视着屋子四周的冰盆,最后才落到荣锦桓的脸上,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荣锦桓龙颜大悦,丢掉折子拉她坐到自己身侧,笑道:“朕许久不去你那里,你可是记恨朕了?” 莫晓晨扯了扯嘴角,却不买账,拉下脸道:“臣妾不敢,只要皇上殿上不同爹爹拌嘴,臣妾就别无他求了。” “哼,那老……他昨个还训斥朕铺张浪费,朕的胞弟大婚难不成办的寒酸么?!”荣锦桓一听便露出嫌弃的表情,“老匹夫”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却还是笑看她,“晓晨你莫要学他,朕顶喜欢你的爽性,来跟朕说说最近的事?” 莫晓晨瞧着他,他俊朗的脸庞带着愁容,眼神虽看她却频频挪开。 她唇边噙着笑却笑得有些勉强,想到自己不是因为皇上格外恩典,她也无事来不得这乾元宫探他,便轻叹作罢:“最近没什么大事,臣妾倒是想问问皇上可有人养猫狗?” “猫狗?”荣锦桓蹙眉寻思,随即否认道,“朕没有听说谁养猫狗,怎的,惊扰你了?” “不,是近几日各宫娘娘的饭菜少了些,御膳房说是被最近有人偷吃,这才少送了。臣妾在池子里养的那几条波斯金鱼也不见了……”莫晓晨掩唇,补充道,“德妃姐姐只说是御膳房偷懒少做了,罚了他们延时干活,臣妾却觉得有点不寻常。” “哦?德妃倒是粗心,膳食从未出错,想来也不像偷懒所致。”荣锦桓评了几句,揽了她的腰肢,安慰道,“莫急,下回西域进贡我再差人带来给你。” “这也不能怪德妃姐姐,若不是她忙的团团转,也轮不到臣妾来求见皇上。”莫晓晨轻笑,却推开了他。 德妃怎么了?”荣锦桓皱眉,最近自己忙于处理袭击和各地的骚乱,从那次撤换守卫后便没有再过问后/宫的事了。 “皇上,您不知道吴美人病了么?”莫晓晨瞧着他错愕,不由苦笑,“皇上日理万机也难怪不知道,吴美人自从上次落水后一直郁郁寡欢。前不久病了,身上长了红疹,太医说是要传染的。这不,德妃娘娘把她早安也给免了,忙着督促各宫姐妹们洗的洗、晒得晒,又差人去求怀王医治,可惜没有皇上的旨意请不动怀王,宫内人心惶惶的……” “这么大的事朕怎么不知道?!”荣锦桓霍然起身,却被莫晓晨一把拉住。 “皇上别忙,也就这几天的事,今个吴妹妹身体好些了,太医说是并无大碍,请皇上宽心,最近还是少去后/宫的好。”莫晓晨笑着,诚恳道。 荣锦桓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歉疚的摩挲着:“那就好,你们身处后/宫理应相互关心,德妃忙她的,也算替朕分了忧。膳食一事,你就多费心思了。” “遵旨。”莫晓晨福了福身子,却瞧见荣锦桓说完便移开目光、朝着一处想什么。 “常德!”荣锦桓忽然开口唤了声,常德探了脑袋进来。 “去,给各宫娘娘分发物品,嘱咐近日闭门。酷暑临近,宫中供应添些冰块。再替朕协助晓晨去查御膳房,若是有人投毒事情可大可小!”说着,荣锦桓停顿了下,似乎犯了难,末了还是艰难开口道,“再去差人告诉苏若芸,让她除了来朕乾元宫罚跪,哪里都不准去!” “是,皇上!”常德大声回道,见皇上面色古怪,忙退了出去。 “贤妃娘娘怎么了,皇上要罚她?”莫晓晨见他生气,伸手抚着他的心口,替他顺着气。 荣锦桓猛地坐下,狠狠的垂了桌案:“贤妃昨个在荣王府顶撞朕,搬弄是非,理应处斩!” “但是皇上并没有杀她。”莫晓晨的神情闪过痛,直截了当的点破,“不仅如此,只罚跪,还不让她后/宫多走动……看来皇上待她不同。”说着,再也笑不起来。 荣锦桓一愣,随即尴尬转为恼怒,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举到自己跟前:“休得胡说!后宫就属你最直言,可你也别替她人说话。” 莫晓晨神色落寞,仍是苦笑:“皇上,您可知,您最近除了临幸几位妹妹,其余时候便都往朝露宫去了?皇上心里想的,臣妾瞧的出。” “别胡说,朕要的是你!”那个“爱”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荣锦桓急迫的吻上她的唇将她按倒在榻上。 见他闭眼紧拥着自己,吻急切而焦躁,又迫不及待的探手进她的衣衫层层剥下,莫晓晨心神一动,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心中一酸却也闭上了眼。 若芸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从回宫便一直睡到晚膳,浑浑噩噩吃了饭便干脆又入梦乡,晓红不明所以然,旁人更是不敢过问。 清晨时分,晓红猛地将她摇醒,她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大声道:“娘娘!乾元宫来人说让娘娘去罚跪,问那些个宫女也问不出什么来,你到底是起来说说怎么回事啊!”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罚跪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还在迷迷糊糊,被她这么一摇才清醒些,看着灰蒙蒙的天色,依稀记得自己从早上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踏踏实实,不由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这一动作,冷气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屋子的四角都放了冰盆,入夏的天有此解暑,怪不得睡得那样好,不禁奇怪道:“谁拿来了冰啊?” “皇上啊。”晓红轻描淡写,却紧张兮兮的抓紧她的手道,“娘娘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睡了好久,我进出几次你都没反应呢。这冰盆昨天就拿来了,你居然也没发现。皇上到底怎么了,要你去罚跪,还不准你平时离开朝露宫啊?” “唔……我没事。”她觉得好多了,可依然四肢乏力,这才想起百泽说过那傀儡雀鸟多少带点点毒,看来所言非虚,她同赵无阳对峙却一无所获,后来便像被抽空了精力一样提不起劲。 而头昏脑胀的另一半原因怕是同荣锦桓吵了一架,可就算被罚跪她心情也颇为舒坦,对晓红坦白,“皇上看我站着不顺眼,所以让我跪给他看。” 晓红听着如此含糊的回答,瞠目结舌,忙跺脚:“娘娘,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 “我可没说笑,这么早就差人来可不是皇上同我闹着玩。”若芸说着瞥了眼窗外,天色还早,荣锦桓倒是抓紧时间不浪费。 “要不要……去叫于王爷啊?”晓红急了,小姐虽然在楚府吃了几年苦,可怎么的都不至于被罚跪一整天啊,昨天常公公还特意关照不让娘娘乱走,这一下可是罚跪加禁足! 若芸闻言却拉下脸来:“这是我自己的事,别去麻烦到他。” 清平教作乱、各地灾害频生,操纵傀儡的人现在也没捉到,她只能肯定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而且越发放肆和大胆,竟然摆着入圈套都敢来袭击王府。这么一来于百泽怕是要忙起来。荣锦桓恐怕更是要愁白头了。 想起荣锦桓发愁她有些幸灾乐祸,可却还是叹了口气:“别发愣,快替我梳洗,再去熬点金银草水来。” 若芸在晓红的陪伴下早早的赶去乾元宫,挑了块阴凉的地儿在众目睽睽中跪了下来。 冷硬的地砖搁的她双膝生疼,可她跪的笔直、目不斜视,周遭宫人的目光在她看来全然比不上荣锦桓的一分来的有危险。 晓红看着她受罪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忽然想起什么,冲她悄声“去去就来”。便小跑着走了。 若芸不明所以。叹了口气。看着房顶上垂下的龙头张牙舞爪的恶狠狠盯着自己,心里发毛,干脆低头不看。 又跪了会儿,若芸低着头已然头昏脑涨。心中疑窦纵生,虽然荣锦桓对京城看似有十足的把握,可清平教数月前才被程清肃剿灭,眼下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按理说王大人已经连同京畿将领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可那使箫之人居然能全身而退,着实让人猜不透。 她想着想着就汗毛倒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正在愣神,晓红已气喘喘嘘嘘的回来,伸手将她半扶。二话不说往她膝盖下塞了个垫子。 她没来得及质疑,晓红便笑道:“皇上只说让你罚跪,没说不能垫垫子啊。”说着冲她眨了眨眼。 想到要跪一整天,若芸便不再推辞,冲她一笑。酸疼的双腿仿佛轻松了几分。 若芸瞧着天光大亮,又想起荣锦桓明明说过,他不准她起来她便不能起来。晓红打听说皇上昨个临幸莫昭仪到现在还未起身,十日休沐不用早朝,他难不成寻欢作乐把自己忘了? 气归气,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跪着,倒是晓红在一旁泛起了嘀咕:“早知道就不要进宫,程王爷比皇上好上一千倍……” “贫嘴!”若芸心中划过疼痛,忙瞪了她一眼,“你又要说皇上没下旨说不能抱怨?现在,是我不许你抱怨!”说着,慌忙看向别处。 “是是是。”晓红附和着,朝天翻了翻白眼。 她心中闷痛不已,却意外的想到了一个缘由:是否是清璿离了京,那些人才如此肆无忌惮?看来尊主的地位果真不容小觑…… 往日她刻意的回避,眼下这般想来她忽然便慌张的难以适从,她咬唇阖眼,心里痛的再也想不下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地面也热了起来,幸好跪在阴凉处,若芸倒还心平气和,晓红却站着不住的拿袖子擦汗,到后来干脆脚酸的来回踱步。 若芸瞧她这般才想让她回去,便看到一队人远远朝这里走来,打头的便是张余。 待人走近,张余一眼便瞧见她跪着,快步上前行礼。 他身上的热浪和低垂的头让若芸微微皱眉,道:“张将军,怎的大热天还要巡查?” 张余低头不语,若芸想来那日张余被赵无阳摆了一道误杀刺客,忙道:“张将军莫要苦恼,王府一事谁也不曾料到的。” “娘娘误会了!”张余急了,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道,“若是末将更有说话的分量,也不至于让娘娘您……”他说着垂下头去。 若芸一呆,这罚跪的事果然宫里都传遍了,莫非张余大热天巡查是借机来探望,顿时心下感激万分,碍于有人在场却只得冷着脸道:“本宫自作自受,与张将军无关。” 张余神情沮丧了下,默默叩首。 “张将军,娘娘在乾元宫跪着,你也别多留,仔细惹祸啊。”晓红心急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若芸。 张余以为晓红当真,忙紧张的瞅了她便起身回了队列。 待他走远,若芸觉得抱歉极了,唤了晓红俯身下来,附耳道:“张将军曾有恩于我,你待他温和点。深宫之中人多嘴杂,我的确不便与他走近,你知道便好。” 晓红惊愕不已,想了会儿便面露懊悔之色,点了点头:“但是……他知道娘娘你是为他好吗?” 若芸不语,只看着头顶的龙首,觉得越发狰狞起来。 跪了不知道多久,乾元宫传了膳进去。 她只觉得双脚发麻渐渐失去了知觉,倒是晓红自作主张给她倒水、传膳,又累又饿的她也顾不得皇上允不允许草草吃了喝了。 张余兜兜转转不多时竟又带着人巡视至此,这回倒是规规矩矩没有上乾元宫的台阶,隔了老远站定,却左顾右盼。 “张将军留步!”见他又要走,晓红叫出声,扭头对若芸眨眼道,“娘娘,您总要解释解释啊。” 若芸咬唇,叹了口气:“叫他一会儿别来了。” 晓红机灵的点了点头,奔下台阶,叫住张余同他说了些话,张余喜形于色,却不敢朝台阶望。 若芸扭开头去当做没看到,可唇边微笑释然,复而惆怅,边关与她患难与共、心思单纯的张余,若不是同在宫中,说不定能与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张余转身走远,若芸才朝台阶下望了眼,地上便有人影遮蔽了龙首的斑驳投影,一声威严低沉的话语传来:“朕让你罚跪,你高兴什么?” 一抬头,荣锦桓一身明黄的便装、头戴明玉冠,负手而立瞧着她,面上除了冷冽还有高傲。 见身后的常德不停地给她使眼色,若芸撇撇嘴,恭敬的叩首:“臣妾参见皇上。” 荣锦桓哼了声,目光冷冽而带着危险:“你倒是跪的自若。” “皇上有命,臣妾不敢不从。”若芸毕恭毕敬回答,却始终不看他。 荣锦桓顿时烦躁,瞥了眼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与托盘,气道:“没有朕的允许,你胆敢在乾元宫外用膳?” “可是皇上也没说不允许啊。”若芸脱口而出晓红的理由,抬眸以对,却瞧见荣锦桓的瞧她的眸中带着无奈。 “你……可知道错了?”荣锦桓眯着眼,看着她跪了半天说话也中气不足,不忍再追究,微微眯了眼给了她个台阶。 若芸深吸一口气,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地砖上慢悠悠的写了个“昔”字。 荣锦桓看了看,忽然明白过来,她是“不知道错怎么写”呢! 他怒由心生,厉声道:“好!那你就给朕继续跪下去!”说着,抬眼看到了跪在台阶下的晓红,又指着道:“往后贤妃独自跪着!你们都给我退下!”说罢,冷不防一把抽出了若芸膝盖下的垫子甩到一旁,拂袖入了屋内。 若芸一个趔趄用手一撑,只见常德轻声“哎哟”了一声,对着她又摇头又叹气,急巴巴的也跟了进去。 她一摊开手,手心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娘娘!”晓红惊声忙扑过来。 她赶紧把手藏在袖子里跪好,似是不痛不痒道:“无碍,由着皇上发脾气,你们都回去吧,这外头怪热的。” “不行!晓红不走……”晓红才想无论如何要留下、大不了一起受罚,后半句却被她瞪得吞回了肚子里,只得央求道,“娘娘,你就让晓红留下吧!” 若芸别过头去,晓红求了一会儿见拗不过她,只得在墙角留了水杯,带着宫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不一会儿皇上传召,台阶下来了个穿着绸衫的男子,腰间佩玉、步履沉稳,面容清瘦身材单薄,双目却神采奕奕。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药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认出他是顾尹昭,忙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顾尹昭看见她却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径直入内。 不多时,莫晓晨从乾元宫缓步走出,瞧见她跪在柱子的阴影处便走来,施礼道:“见过贤妃妹妹。” 若芸闻言抬头,这才第一次看清这位传说中得宠的莫昭仪,一身素雅正气浩然,倒真的与莫御史的刚正不阿有几分相似,可眉眼间的几分柔又让她顿时动人不少,不免心生赞叹,道:“姐姐不用多礼,妹妹正在受罚,不便回礼。” 莫晓晨却抿唇而笑,牢牢的盯着她看,许久才走了几步,脚尖不偏不倚的踢翻了角落的水杯,茶水泼溅出来染湿了她的绣鞋。 若芸惊愕极了,又不明所以,只好看着地上的水渍不语。 不料,莫晓晨却轻声开口,语气深幽:“妹妹不必惊慌,水泼了便罢,给人拿了话柄倒生事。只是妹妹或许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还在羡慕你能罚跪乾元宫呢。”说着便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若芸猛然醒悟,这莫昭仪之所以受宠果然不一般,她如今跪着又吃又喝怕又是传遍宫中了罢。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捏了捏蹭破的手心,长叹一声。 这宫里的人果真都是被关了许久、憋出病来的笼中鸟,她一个罚跪的妃有什么可羡慕的? 太阳越发毒辣,龙首的黑影渐渐偏移开遮蔽她的地方,她想移动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只能任由阳光照着,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 正当她觉得头开始发晕,烈日突然被高大的身影挡住,她汗涔涔的抬头,男子脸上的刀疤赫然印入眼帘。 “张将军,本宫不是让你不要再来……”她挣扎着张口却已是气喘吁吁。 张余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非但纹丝不动,连瞧都不曾瞧她,就这么站着。 他这么一挡,若芸便觉得晒得发烫的皮肤逐渐凉下来。她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大章鱼,你不要命了?被人看到你如何解释?” 张余身形微动,却还是不答不动。 若芸正在着急,冷不防见顾尹昭从乾元宫徐徐走出,她忙跪直了佯装无事。 不料,顾尹昭同来时一般目不斜视,只在路过她时步子稍缓,兀自下了台阶。 紧接着常德从里头出来,若芸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焦急的瞪着张余。 常德见到张余杵在门口略感意外,可这回径直走到若芸跟前,拱了拱手:“贤妃娘娘,皇上说了,今个您暂且回去。明个再来。”说着伸了手腕过来。 “啊?”她失声叫了下,本以为跪完便算,荣锦桓居然一天不整死她还让她连着跪? 她蹙眉,热汗成了冷汗,但还是颤抖的扶着常德的手腕站了起来,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双脚麻木而不听使唤。挣扎了许久才放开常德,靠到白玉栏杆上歇着。 张余的脸色凝重,可始终没有吭气,见她稍缓和便对着常德行礼道:“常公公,卑职求见皇上。” 若芸闻言诧异,常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张将军原来是等皇上,待我进去通报。”说着便转身入内。 若芸几次想开口都不知从何问起,可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安,只得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张余轻咳一声,没事人一样对她不理不睬。 内殿忽的传来宫人的声音:“传张余张将军。” 张余闻言转身。对着她恭敬的抱了抱拳:“娘娘保重。” 她看着他大踏步走了进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动了一小步便感眼前昏暗,勉强扶着栏杆才没有跌下去。 一抬眼四周空旷,白玉阶尽头只有侍卫,毒辣的太阳照的地面发白,皇上压根就没给她准备步辇,不仅如此,连个搀扶的宫人都没。 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若芸才抓扶着一切可以借助的栏杆、围墙,磨磨蹭蹭回了朝露宫,晓红早候在宫门口,远远见到她的身影便忙奔了过来。 宫内早准备好了热水冰袋,她一坐下便被宫女们伺候着冷敷热敷,麻木的膝盖这才肿了起来,又胀又疼、红肿一片。 晓红正叠了块冰袋往她膝上敷,她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痛呼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若芸才浑浑噩噩的睡到榻上,晓红屏退了下人替她拿来了湿布敷在脸上道:“娘娘,你忍着点,歇一会儿便会好。皇上真过分,竟然让你跪到下午!” “明个还要去罚跪。”若芸淡淡道。 “啊?!”晓红直接跳了起来,“明天?!皇上为什么对你呀?!” “算了,管他为何呢。”若芸负气的说着,干脆闭目养神。 可无论闭着眼还是睁着眼,若芸总觉得有些不安:赵无阳平安回了太史司,她又无法奈他何,宫中也越来越不安全。各地灾祸频发,天颐灭一个离国已大伤元气,异姓王都专注于己任无暇他顾。虽皇上竭力将王府之事压下,可清平教驱使傀儡若是越发明目张胆,必成灾祸。大臣们有那么几个求权求财若渴,满朝也分不清多少忠良。且这后/宫也风起云涌,各打各的算盘,居然还有人羡慕她罚跪的…… 她想着,觉得困乏至极便沉沉睡去。 兴许是思绪杂乱,她睡着、梦着便惊醒,瞧着天色已晚,周遭也没有人,屋内昏暗没有点灯,她揉着太阳穴勉强起身,膝盖又灼烧一般的疼了起来,这回歇了会儿居然还加上了阵阵酸。 她正在心中低咒,忽的从房梁上跃下一人,手心却托了捏了枚亮亮的珠子,让她直直的坐起身,到了嘴边的惊呼声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百泽一身素白,头一回没戴着满身金首饰,满脸警惕的瞧了瞧四周,这才对她小声道:“丫头,是我。” 若芸大大的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爱好当这梁上君子了?别忘了你轻功不佳,被捉住你是打算被拉去砍头么?” “胡说,我今天见了荣锦桓才顺道来,你当我翻宫墙呢?”百泽说着,将手中的珠子往衣服上蹭了蹭,,他缓缓走近床榻边轻声道,“怎么样?荣锦桓有没有太为难你?” “罚跪而已,放心,我还没这么容易被整死。”若芸才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她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他不停的左顾右盼,奇怪道:“你找谁?” “也没什么,不过是那使箫之人还未寻到。”百泽不屑的瞟了眼墙边,又道,“我看那赵无阳充其量就是个狗腿子,你也无须太过担心。” 若芸听他说着,竟“噗嗤”一笑,道:“你找赵无阳可不会来我朝露宫找,说吧,你找谁?” 百泽面色一窘,这回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指挠了挠脸:“这都被你发现了?承儿又不知到哪里玩去了,真是伤透脑筋。”说着又使劲按了按眉心,一副伤神的模样。 “啊?该不会被绑去?”若芸大感不妙。 “不可能,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劫走人,我这于王还要不要当了?而且绑架他,怎么都该来问我要赎金。八成这孩子又逃出去玩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又不想声张,便来顺道问问你。”说着又无奈又叹气。 “他可没偷溜进我进宫的轿子里,要不你上胡大人那儿找去?”若芸想到婚礼上两个孩子隔着步道瞪眼睛的模样,不禁笑出声,又道,“往后你差人传个话就是,亲自来岂不是麻烦?” “哎,我也不想,可如今有的人有的事我不敢信,清肃不在京,我就怕出个错闹个大事来。”百泽讪讪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个东西,伸手一抛便有什么落到了榻上。 若芸拿起来一看,分明是个玲珑剔透的白玉瓷瓶,打开是沁香扑鼻的药膏,不禁莞尔:“你给我这个,不怕皇帝知道了再罚我?” 百泽横眉竖目,不满道:“这是上好的白玉膏,你大胆用,不要怕荣锦桓,那昏君敢罚你,我没揍他已经不错了。” “百泽,嘘!”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若芸以手指点唇,忙把瓶子藏到袖子里。 百泽适时闪身,躲到了外头去。 “吱呀”一声门开,晓红的声音传来:“娘娘你醒了呀?怎的不点灯?”说着她便燃了火折子点亮蜡烛。 屋里亮堂许多,若芸瞧见百泽溜到晓红背后出了门,还朝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奥,才睡醒,你这是有事?”若芸见她有些慌张,忙问道。 晓红一股脑儿全说了,若芸这才知道吴美人病了不少时日,出疹子太医也瞧不出所以然,德妃全权负责此事,除了靠近乾元宫的几个隔着远的宫,别处都开始了晾晒。 她习惯于闭门不出、对琐事不闻不问,荣逸轩大婚前更是被皇上的诸多提问烦恼,朝露宫又恰巧离吴美人住处远,于是全然不知。 眼下吴美人的病不见起色,皇上也知晓了,德妃差人通知她无事不要乱走,且让她放宽心,隔这么远她朝露宫安全得很。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强吻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这才明白,皇上为何下令不准她离开朝露宫了。 她干笑两声,荣锦桓怕是昨夜同莫昭仪翻云覆雨到天,起身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看看她罚跪的如何,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真是拿她当孩子耍了。 另一件事,说是御膳房失窃,莫昭仪经手盘查。 若芸瞧着晓红郑重其事的说着,只觉得眼皮打架、浑身无力,既然与她没危险,她便不想去理会。 这夜她虽膝盖肿痛,可却睡得出奇安稳,第二天一大早常德又差人来迎她。 她这才迷迷糊糊的起身,膝盖竟然不那么疼了,探手摸去肿胀已消,不禁赞叹百泽拿来的白玉膏到底是如何神药,转念一想八成是问怀王要来,这般神奇能一夕痊愈。 跪了第一日便不怕这第二日,何况手握化瘀止疼的膏药,若芸这回底气十足,梳洗罢便去到乾元宫。 上了乾元宫的台阶,常德早早的候着她,见到她竟面露尴尬之色,迎上来道:“娘娘,皇上一早醒了便让老奴传话,眼下里头等着呢!”说罢,似有难言之隐又不好开口。 “皇上不是叫我罚跪么?入内作甚?”若芸正狐疑,常德却匆匆进去禀报了。 可等了许久还未见常德出来,若芸轻咳一声,道:“苏若芸奉旨求见!” 一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动静,她让晓红留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的缓缓入内。 穿过外殿都未曾有异常,到了内殿只见常德恭敬的站在门口缩着脑袋,见她来忙做了噤声的手势,宫人们更是噤若寒蝉守在门外。 她不明所以,朝内看便远远瞧见轻纱帐幔重重叠叠,将内寝罩了个严严实实,暖玉馨香入鼻,似是旖旎春光在内通宵达旦。 若芸这回完全懵了。荣锦桓压根还没起身,这就吩咐常德让自己来是作甚?要跪便跪何须废话。 正在犹豫不决、不敢入内,隐隐从内寝传出些对话,起初悉悉索索听不清楚。忽然荣锦桓的声音拔高,说了句“还不快快出去?!” 若芸一时更为窘迫,他怕是还在同哪个妃嫔同塌而眠不成? 突然一记瓷器碎裂的声音砸在地上,门口的宫人与若芸都为之一惊,紧接着传来荣锦桓的暴呵:“给朕滚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内寝重垂的帐幔被掀起,随即冲出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来,一边攥紧领口,一边朝外跑出,将门口的常德撞的一个趔趄。 女子见到她忽然停了下来。从头到脚都紧紧的裹在披风里只露了个脑袋,轻薄的纱衣被拿在手上没来得及穿上,边哭的梨花带雨边恶狠狠盯着她。 那圆睁的杏眼让她一呆,定睛一看她凌乱碎发下的脸、认出她竟然是楚如兰,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楚才人?” 她瞧着楚如兰如此模样。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下去。 楚如兰却狠狠得瞪了她一眼,旋即面露委屈、双颊挂着泪珠,猛地将她推开便哭着冲了出去。 门口迎她的宫人皆惊慌失措,嚷嚷着替她遮的遮,压惊的压惊,忙追上她、拉了她去偏殿整衣。 若芸瞠目结舌的当儿,常德首先缓过劲儿来。忙过来小声朝她道:“娘娘,昨个皇上才封了她当充媛,以后不可再叫楚才人了。” 充媛,九嫔之末,却比胡舒儿都高了,若芸摇头叹气。荣锦桓到底帝王,喜欢谁就封谁。 “气死朕了!”内殿又传出荣锦桓的咒骂,“同她讲理了快要半个时辰,竟然这般模样!宫里的教习嬷嬷是怎么教的?!” 常德见荣锦桓吭声,趁机恭敬的喊道:“皇上。贤妃娘娘驾到!” 若芸被常德顺势带了把力便随着他的通报踏了进去,才进寝室便瞧见地上一片狼藉,帐幔给扯乱了几条,地上不仅有碎瓷,还有女子的衣物、耳环和钗子没来得及收拾就这么扔了一地。 再一看,荣锦桓披头散发衣衫半露、穿着明黄的亵衣裤、披着外衫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脸色差到极点,脸上星星点点的唇印一路延伸到脖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困窘又滑稽,手中紧紧的握着的茶杯被扔出个弧度,转眼又成了地上的碎瓷。 若芸本能的后退一步,愣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荣锦桓见到她,方才气的发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猛地一拍桌子道:“混账!朕允许你进来了么?!”说着胸脯一起一伏,又嘟囔道,“竟敢大清早勾引朕,反了……” 若芸忍俊不禁,敢情荣锦桓一大早想起身罚她,不想楚如兰不依不饶、反复纠缠缠以致荣锦桓动了怒。可他现在这般模样哪还有那气势凌人、让朝堂震慑的天子威严? 忙低头说了实话:“皇上,常公公有通报,皇上方才没听见罢了。” 荣锦桓闻言窘迫至极,不耐烦的合了合衣襟,挥手道:“你下去!没你的事!” “是。那臣妾不用罚跪了?臣妾告退。”若芸趁机接口,连忙行了个礼就要逃走。 “站住!”转身步子还没迈开,荣锦桓却冷声叫住了她道:“朕要你,帮着莫昭仪给朕查御膳房,昨个夜里据说又有几个宫的宫女吃坏了肚子,务必给朕把人揪出来。罚跪,暂时就免了。”话语中净是方才怒火后的不耐烦。 她扭头惊讶的看着荣锦桓,莫非这事闹的连莫昭仪都搞不定?忙问道:“若是查不出,臣妾还是要跪的?” “你……”荣锦桓再次气结,恶狠狠盯着她,缓缓起身走近。 “皇上,臣妾不懂宫中事宜,莫姐姐比我聪慧百倍,想来臣妾还是罚跪比较妥当。”若芸扯了个奉承的笑容,坚决不想趟这浑水,也不想荣锦桓以此缓和、就此让她顺他的心意办事,忙后退一步坦白道。 见她畏他如猛虎,又避他如蛇蝎,他盯了她姣好的脸庞半晌,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若是不愿意,便回你的朝露宫。” “皇上?”她诧异不已,瞧着荣锦桓稍落寞的脸,不明白荣锦桓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让她查个案就放过她了。不仅不用跪,还能直接回去? 她喜形于色,几乎本能的愉悦却大大刺激了眼前人。 下一瞬,荣锦桓突然伸手扯过她的双臂、紧紧抓着她的双肩,嚷道:“为什么?为什么朕的妃嫔中只有你对朕无欲无求?还是在你心里朕如此不值得你用心?!” 他眼中的落寞已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着的火光,万人之上的至尊帝王夜夜笙歌也罢、如此失态也罢,面对着满室荼蘼之状,眼前的女子只笑不怨、毫无触动,甚至为了逃脱而欣喜,分明半点都没有把他放在心里,叫他如何再忍、如何不怒?! “好痛……皇上……”若芸吃痛咬牙,看着荣锦桓气呼呼的脸,忙挣扎着解释道,“皇上要的是后宫佳丽三千,论姿色美貌涵养风度才情臣妾平平,论家世背景手段作用臣妾更是对皇上毫无用处,皇上既看臣妾不顺眼,又罚臣妾跪殿,臣妾对皇上无欲求只求安稳度日,皇上理应高兴才对……唔……” 荣锦桓看着她嘴唇飞快的翕动、蹦出一连串托词来,再也气不过,猛地将她身子拉高,狠狠的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若芸给吓的浑身一颤,紧接着脑中轰鸣一声响,脸蓦地红到了脖子,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荣锦桓的脸无比贴近。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帝王的容颜:微翘的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有着柔和弧度的眉和稍有棱角的脸庞,那股浓烈的龙涎香味扑面而来,入侵她的口鼻、震慑她的四肢百骸。 荣锦桓的吻同荣逸轩生冷的吻、程清璿轻柔的吻不同,霸道的令人窒息,尚未用线绞干净的胡茬擦着她的脸生疼。可重吻之后他忽然松了力道,或轻啄或深吻,硬生生让她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火烧一般烫的喘不过气来。 他放开她,瞧见她满面通红的迷乱神色,近乎满意的扯动嘴角,依旧恶狠狠的道:“苏若芸,你是朕的人!就该对朕死心塌地!” 她一愣才回过神来,心中猛然一酸,方才狂跳于胸的火热瞬间冰凉,挣扎道:“皇上佳人无数,不在乎少我一个!我不过是你挂名的贤妃,放开我!” 奈何她挣扎的越厉害他却抱得越紧,最后他干脆一使力让她双脚离地,紧接着她一个吃痛便给丢到床榻上。 她一声痛呼,他却已然伏上来,伸手捏了她的下颔、强扭着她的脸对着自己道:“朕要你看着朕!牢牢记住朕!完完全全的爱朕!朕不要别人,朕现在就要你!只有你才是朕的心宿!只有朕才是你的依靠!朕是你的夫君,你就算死了也是朕的鬼!” “夫君”二字让她的心几乎瞬间骤停,酸涩感瞬间扩大、占满心房,看着他带着痛又怒气冲冲的目光,她一咬牙便哭喊道:“皇上,你的心宿不是我,我也不会爱你!我清楚的知道,我只是你身边用完即可弃的棋子、供你玩弄消遣的乐子,莫说爱恋,我对你毫无执念,即便化鬼也不会因你!” 说着她的眼角落下滚烫的颗颗泪珠,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瞪眼瞧着他的凤眸,浑身颤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 祸不单行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那你爱的是谁?程清璿?”荣锦桓顿时怔住,眼前的苍白的人抵触的看着他、说着足以让他气疯的话,泪水一滴一滴让他恼怒且震撼,不禁松了手,嘶哑颤声道:“你说你不爱我?那你爱的是谁……”说着,猛地扣住她双手的手腕,死死按住道,“不要提于百泽!朕不准你提别人的名字,不要想别人!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她看着他的暴怒,听他头一次情急之下没有自称“朕”而是说着“我”,听他毫不留情的提到程清璿的名字,心中的疼痛如裂帛般将她撕扯起来。 她不能说她爱谁,她早已没有了对清璿说爱的资格,而她又如何能再给皇上她的真心?她的心早就碎了,碎在那个日落黄昏,被眼前人无情的碾碎! 她撇开头咬着唇流泪,颤抖着道:“四年前,我头一回遇见你的时候,你要杀我,四年后你却让我爱你,皇上啊,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迟了么?” 她抽泣着,分不清此刻自己是委屈还是心痛,只觉得维持在荣锦桓之间的表面平和被瞬间打破,随之而来的汹涌情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拖入绝望。 荣锦桓的目光陡然转凉,瞧着她的神色半是恼怒半是惊愕,脸色差到极点,深吸一口气却缓缓放开了她:“你觉得太迟,朕不觉得。” 她不知他要如何,惊惧的看他,却瞧见他伸手扯下半披的外衫,又重新俯身解开她的罩衣,披散的长发划过她的脸颊,瞧着她露出的贴身衣裙,一路看上她的双眼,目光森冷,一字一顿道:“朕是能杀你,也能让你离不开朕!从今日起,朕要你心里有朕。只有朕!” “不……不要……”她慌了,忙想挣脱,却被他俯身吻住,双手被他牢牢的制住。透过衣衫传来的他的体温让她浑身颤抖。 她是嫔妃理应侍寝,可荣锦桓却至今没有招幸她,她本以为就此会被冷落、只要认真应对他的难题便好,却万万没想到他并非对她无感,竟然是如此认真! 先前的余怒未消、借机发泄也罢,她态度较之其余嫔妃截然相反、让他怒极报复也罢,露出的肩上传来陌生的肌肤触感,让她此刻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荣锦桓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吓唬她! 他深吻着她的唇瓣,冰冷的眸子窜上炽热的情欲。一路吻至耳根,在她耳边咬道:“只要你不挣扎的过分,朕便不会弄疼你,朕要你——把朕刻在心里。” 他到底是经历惯了鱼水之欢的人,一吻一触都恰到好处。见她死死的咬着唇、抵触他带来的战栗与轻吟,他更为强烈的拥吻她,探手去解她的腰结。 粗重的喘气声拂过她的脖子,荣锦桓此刻带着魅惑的眼神于她是嘲弄,万分俊朗的脸庞让她的心沉到谷底,若芸绝望的闭上眼,更多的眼泪随着脸颊淌下、濡湿了玉枕。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皇上要尽兴,我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她复张开眼,泪眼婆娑的看着床幔帐顶,刹那间神色静默如灰。 见她放弃了挣扎、流着泪大张着眼,眼神空洞且直勾勾的穿他而过,荣锦桓猛地停住怒道:“为何不看朕?”随即抓着她的双肩摇晃着。咆哮道:“为何不看朕!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爱朕?!” 她眼眸覆上悲凉,不答也不看他,反而更为彻底的卸去浑身抗拒、任人摆布的躺着。 他看她的眼神突然转为痛,仿佛万般的心意和无奈都转成了无边无际的痛楚,这种痛楚由他的视线传给她。让她恍惚间心下不安、甚至揪了起来。 “皇上,荣亲王爷和王妃进宫来了,在乾元宫外求见!”常德用力的咳嗽了一声,靠在门外尖声道。 荣锦桓闻言神色一凛,近乎痛极的瞅了她一会儿,忽然松手起身,伴着一声长叹,他沉声道:“你退下吧。” 话语透着冷彻与失望,若芸一愣,不确定他是否当真,只缓缓的坐起身、不敢再动。 荣锦桓离床站定,回首瞧见她衣衫不整、惊恐茫然的神情,再次厉声道:“给朕退下!朕不想见到你!滚!” 随着他气急败坏的喊出声,荣锦桓已然整了整衣衫,边走边踢开地上的物件,伸手顺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朝外大声道:“来人,朕要更衣!常德,给朕把她带出去!” 常德忙开门唤了她,她这才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草草系了衣带,朝荣锦桓一礼便逃了出去。 常德见她失魂落魄的出来,不住的叹气,忙招呼宫女上前替她整衣。同时有四五个宫女、太监手捧衣物鞋帽、洗漱用具,低着头急匆匆的入内。 “娘娘,您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偏殿先歇着?”常德见她始终苍白的脸色,忙出声询问。 若芸咬唇,默默摇了摇头。 宫人们粗略替她整了衣衫又扶正了凤钗,常德挥手散了她们去,又靠近她面露难色,悄声道:“娘娘,皇上只是心急了点,您别放在心上。” 若芸翕动唇瓣,却仍然什么都说不出,又摇头,不去看常德左右为难的模样,只不语走开,慢慢沿了道自侧门出。 一出乾元宫,她方才提着的那口气才狠狠得松了,紧接着战栗又起,她喘的厉害,麻木的心又开始疼且颤抖,刺目灼热的日光将头顶飞檐的龙首投下阴影,她下意识小跑起来,仿佛离这里越远便越安全些。 晓红正焦急的等,见她从侧边绕过来便欣喜的上前,却瞧见她神色紧张、双眼通红,面白如纸脚步匆匆,衣衫虽正头发却松散着,忙大惊着奔过去将她扶住:“娘娘,出什么事了?” 若芸见到晓红过来,忙将她的手紧紧攥着,觉得自己冰冷的手开始一点点回暖,只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晓红见她不答,只好抱着她慢慢的走。 好半天,若芸才微微定了定神,缓缓道:“我没事。” 晓红松了口气,若芸却神情恍惚不愿多说,脸色依然苍白暗淡,却听着有人小声在墙角说着什么。 才要迈下乾元宫的玉阶,若芸只觉得脚下一滑,本能的推开晓红便整个人摔倒,幸好侧身撑了把,膝盖却因转身而重重的磕在阶上。 “娘娘!”晓红急忙奔过去,却瞧见地上有带着油的瓷渣,再一看,若芸那一跤磕着膝盖又以手撑地,瓷片碎成了渣嵌在皮肉里,伤处正往外渗着血,不由气愤的大声道:“谁把油盏打碎在这里害娘娘?!” 可环顾四周,守乾元宫的侍卫面面相觑、摇头不知,这外廊也并未有宫人路过,晓红气极,起身就想去找常公公帮忙。 “算了,晓红。”若芸因痛而清醒不少,忙伸手拦住她。 若芸瞧着地上的瓷渣,又联想起方才神情恍惚之时有人的窃窃私语,心下恍然,若是打碎了油盏,瓷片不至于如此粉碎,个中缘由似乎不言而喻。只是她眼下心神涣散,竟不愿深想。 “若芸!”耳旁一声熟悉的呼唤,紧接着一双大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扭头,只见荣逸轩一身暗红的礼衣配着朝官,剑眉拧起,鹰鹫般犀利的双目此刻死死的盯着她受伤的膝头,复又锁在她嵌着瓷渣的左手手掌上。 若芸瞧见他身后站着一身新衣的胡玉儿,胡玉儿钗钿礼衣、红妆锦服,目光顺着他的手落定。 不料,荣逸轩不顾身后错愕的胡玉儿,牢牢的扶住了她,目光一转最后落到她哭红的双眼上,他冷然的眸子瞬时变得阴沉可怕,冷声道:“可是皇兄为难你?” 若芸回过神来,忙推开他行了个正礼:“见过王爷、王妃,若芸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着将左手藏于袖内,另一手抓上衣襟,顾不上膝头的疼痛,匆匆逃下台阶。 “娘娘!”晓红愣了下,忙追了过去。 荣逸轩的手还保持着扶她的姿势,片刻后缓缓的握拳,如玉雕般直身站着。 胡玉儿站在他身后瞧着若芸狼狈而去,自家王爷的心神又似随之离开,咬了咬唇,终究不敢问什么。 “哎哟,您怎么在这儿。”常德绕过前殿,在外廊才找着了荣逸轩,忙过来道:“王爷,王妃,稍安勿躁。皇上才起,老奴一会儿再引两位见驾,可要先去偏殿坐坐?” “王爷,我们就在这儿等吧?”胡玉儿忙扯了荣逸轩的胳膊,晶亮温婉的眸子瞧着他,唇角含笑,像是方才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荣逸轩“嗯”了一声却怎么都笑不起来,方才若芸脖子上遮遮掩掩的红痕、狼狈而受伤的模样此时萦绕不去,想到常德说皇上才起身,他恨恨的握拳背手,抬头看向乾元宫飞檐上环绕的龙首,眼神黯沉的可怕。 若芸才逃出乾元宫到小道喘了口气,脑中浑浑噩噩,手与膝盖火辣辣的疼着,心中万般情绪搅作一团。 胡舒儿碰巧下了轿辇散步至此,有宫女上前同她低语,她面露喜色抬头便远远瞧见她们主仆,神色一变忙走了另外条道。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请求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由晓红扶着走到岔路口,却见另一条道尽头一方凉棚下,胡舒儿与人对坐着,那人的衣衫身形甚是眼熟。 果不其然,楚如兰的声音带着焦躁不安隐隐传来:“姐姐,你这法子稳不稳妥?要是被人追究……” “放心,别说皇上罚跪的事人尽皆知,眼下皇上都把她赶了出来,就更不会在乎她了。妹妹你也放宽心,不就是打碎个油盏,谁叫她运气不好踩了上去呢。”胡舒儿边说着咯咯地笑,边朝若芸所站的路口有意无意的瞟了眼。 “还是姐姐说得对,谁叫她霸占着皇上,这不,立刻就遭报应了,不仅被罚还自己跌跤。”楚如兰一扫先前的愤懑,几乎是眉开眼笑的说着。 “娘娘……那碎瓷……”晓红几乎气的要双目喷火,憋红了脸就想上前。 若芸却反抓住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别去,她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公开说,便不怕人追究。” “可是?!”晓红气不过,但见她冷汗直冒,想着伤口需要处理,便只得忍气吞声点了点头。 兴许是瞧见她们离开,胡舒儿故意拔高声音道:“贤妃姐姐下回可是要小心着点,省着被赶出来还自己摔着。” “下回?这身子弱就别跑出来勾引皇上,好好跪着去。”楚如兰附和着,虽对着胡舒儿却让若芸清楚的听见了。 “就是。”胡舒儿跟着笑。 若芸一边膝上疼着一边快步离开小道,楚如兰被皇上轰出来拉不下脸,连自己的香兰居都没回就直奔胡舒儿那里哭去,胡舒儿那一招怕是记恨王府的事早就备好了,如若不然怎的如此之快,倒是给了她难看又在楚如兰面前当了好人。 可眼下若芸却无力生气,只此时此刻不愿见到她们的得意神色、不愿听到那般尖利的讥笑,她此刻心中蔓延所痛比之百倍不止。 扭头瞅着晓红气的快哭的样子,若芸忙柔声安慰道:“晓红我没事。不过擦破了点皮,眼下不要去和她们计较。你……你快扶我回去,我难受。”说着紧紧攥着心口,才发现自己浑身抖得厉害。 “娘娘……”晓红见她脸色差到极点。使劲点点头。 才回了朝露宫,里头的小宫女急急的跑来,说芸公主等候多时了。 若芸惊诧之余来不及多想,忙吩咐晓红去招呼下荣玉芸,自己则是绕道后殿整了衣衫钗钿,膝上的伤来不及处理,只好草草的挑了碎瓷出来抹了药膏就用罗裙遮盖。 走到前厅,荣玉芸已经坐着等候多时,身后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见她来了忙行礼道:“玉芸见过皇嫂。” 她对公主的认知只有爹爹信中的试药一事。此事所知人不多,且公主累年受罪终身子大好,她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公主。且她并未同公主说过半句话,方才的事让她心乱依旧,她实在没有底。 眼下荣玉芸头一次说话却让她忐忑起来。若芸闭了闭眼,忙笑着上前,单手扶她起身:“公主快请起,怎的想到来我这朝露宫?” “回皇嫂,玉芸……”她似有难言之隐,偷偷的看了若芸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皇城之中不乏涂脂抹粉的、妖娆百媚的嫔妃和娇憨跋扈的王公贵女,可眼前的公主文文弱弱、干干净净。一双眉眼很是让人觉得亲近,就连谈吐也不多说一个字,怯生生、紧张的低着头。 若芸心领神会,退散了下人又命晓红将厅门紧闭在外把守,荣玉芸将身旁的丫头也遣了出去,只剩她们二人。 “有什么话公主不妨直说。”若芸找了椅子坐下。膝上依旧火辣辣的疼,情绪也难平复,只得勉强扯着笑容,道,“本宫乃一介嫔妃。万不敢自称公主的皇嫂。” 荣玉芸一听却着急的直摇头:“不,贤妃娘娘乃四夫人之一,尊称皇嫂是应该的……况且玉芸的忙,只有皇嫂能帮。”说着支支吾吾又不吭声了 “公主但说无妨。”对着这样的公主,若芸也稍稍安心了些,宽慰道。 荣玉芸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突然跪倒在地:“皇嫂,玉芸深知宫中不能乱作他想,可他是那般淡素之人,并无别的法子联系,玉芸求您帮帮玉芸。” 若芸一下子懵了,荣玉芸是姚淑妃之女,无论是先皇默许大祭司拿她试药,还是皇上忌惮她是姚家骨血将她锁在宫中,她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安静的不出半点纰漏的公主。如今她这般说来竟是芳心暗许,可为何来求她? 她怔怔的,竟忘了扶她起来。 “皇嫂,玉芸求您给玉芸带个信,玉芸知道找遍宫中除了皇上,只有皇嫂您与他认识,还请皇嫂……”荣玉芸泫然若泣,左右看了眼才缓缓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来。 若芸踌躇该不该接,可那句“与他认识”让她下意识便接了过来,瞧着雪白的信封被仔细的用火漆封了口还飘着淡淡的花香,翻转过来,瘦弱的字体让她霎时间如失明般觉得天昏地暗:程王爷亲启。 “哪个……程王爷?”她颤抖的问,可答案却死死的被她咬着不愿说出。 荣玉芸见她接过,大喜答道:“是程清璿王爷。” 若芸起身呆立,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是百泽的义妹,理应是同异姓王府熟络,还记得初入宫时宫中传皇上与王爷起了争执与她有关,这公主眼下前来求她,莫不是因荣华宫中程清璿对她态度冷淡,天真的以为宫中传言都是虚假、她苏若芸其实只认识程清璿而已?还是,公主想试探自己? 荣玉芸会错意也罢,有别的意味也罢,若芸都觉着这信如千斤重,丢不得,拿不起,浑身都被她所陌生情感包围着,硬生生让她的心如撕裂般寸寸皆疼。 本以为几个月过去自己已经无所谓,本以为日日对着荣锦桓已经冲淡过往,可她此刻真的面对起程清璿的事来才发现自己如此的偏执、如此的放不下! 什么都没有变,从四年前开始都没有变,剪不开的结如今理还乱,她根本无法熟视无睹心中那要将自己吞噬的痛楚。 “公主请起,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想想。”她颤抖的答着,竟下意识把信藏入衣袖,眼神飘忽、心绪不宁。 荣玉芸欣然展开笑颜:“只要皇嫂肯收下,玉芸已经感激不尽,若皇嫂肯帮忙,再告诉玉芸不迟。” “我……”若芸张了张口,瞧着眼前柔弱又天真的公主,想起程清璿是几年以来替公主把脉,又公然在荣华宫中向皇上讨要公主,莫非真是有情么?话语哽咽在嗓子里,硬是没了下文。 荣玉芸见她发愣,只当她是为难,想起这几日皇上曾罚皇嫂跪殿,便和顺的行礼:“皇嫂,玉芸不打扰皇嫂休息,这就回去了。” 若芸呆呆的看着她缓缓离去,竟始终未做任何回答,只知自己混乱中竟拿了她的信! “娘娘……?娘娘?”晓红进来便看见她坐着发呆,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冷不防在她耳边道:“小姐!” 若芸这才醒过来,紧接着浑身开始颤抖,紧紧抓着晓红的手,瑟缩道:“晓红,我心里好难过。” “小姐你怎么了?!”晓红吓坏了,连忙抱紧她,小姐这么多年来除了老爷过世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且不说别的,她却是第一次说“心里难过”这种话来,从前气便气了,哭便哭了,如今瑟瑟发抖却不哭只痛,脸白的像纸,忙惊道,“莫非那公主帮着皇上欺负你?!” “不,不是……”她嘴唇翕动着,却根本不想解释,干脆闭上眼,额头汗涔涔的全是冷汗,“疼……” 晓红慌了,忙问:“小姐,哪里疼?要不要喊太医?”说着顺着她的身上看下去,眼尖的瞧见裙摆底下有血色渗出,忙蹲下撩起她的罗裙,只见几道血水顺腿流下,膝上还嵌着瓷碎渣不断的往外渗着血,而若芸分明用受伤的那只手紧紧的攥着膝上的罗裙不肯放,不仅膝上淌血,手心里也一滴滴的往外滴着。 “哎呀不好了!来人啊!宣太医!”晓红跳了起来,忙朝门口喊着,“快去通知皇上!” 宫人们尖叫着跑进来,扶的扶,端水盆的端水盆,拿手巾的拿手巾,她漠然的看着,忽然大声阻止道:“别去通知皇上!莫说皇上不会来,你们是要让全宫都看本宫的笑话么?” 往外跑的宫女听到了,硬生生收住脚步,站着不知所措。 “娘娘别激动,不去就是。”晓红忙扶住她,见她如此情绪不好,只得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晓红……”若芸颓然的将身子半靠在晓红身上,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对她道,“我是心里疼……很疼……” 待到太医匆匆赶来,若芸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在榻上,太医不便细瞧她膝盖,只替她左手清创,又开了点药吩咐晓红替她擦拭、按部就班处理下膝上的伤,留了药方便带着抓药的宫人告退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吴美人自尽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边抹着眼泪边替她将碎渣细细的挑出,她完全不觉得痛,只觉得无力和空洞将自己包围着。 人都散去后,她取出百泽给的瓷瓶让晓红给她用,自己喝了点药便觉得更为疲惫,午时也全无胃口吃饭,只靠在榻上阖眼休息。 想遗忘,却偏偏什么都没能忘,那份情感过了多少时日,竟因无意中撕开的缺口而决堤,将她一举击溃,荣锦桓对她已然耐心全无,荣玉芸又阴错阳差把她当成希望的稻草。 何去何从?她不知。 她只知那日一别,兴许毫无再见的可能,可是她偏偏不甘心,不甘心真的毫无回还的余地,正是这种不甘心让她心存一念。可眼下荣锦桓的责问也好、公主的请求也罢,她心中已然溃不成军。不仅无力回答荣锦桓,连确认清璿是否对公主有心都不敢,她才知自己内心竟如此惶恐,生怕直面那明明已知晓结局的答案。 可再逃避,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逃无可逃,她的执念已然化成墨樱残香与她纠缠、不死不休。 她未曾深眠,不一会儿便惊醒,伸手一抹额头细密的出了汗,只听见宫人吵吵闹闹的,忙起身问:“何事喧哗?” 推门进来却是个小宫女,怯怯跪下:“回娘娘,听说吴美人要自尽……” “啊?!”若芸一个激灵坐起,忙披了衣裳下了床榻。 来到前厅,晓红正叉着腰气鼓鼓的让宫女太监们好好的呆在朝露宫,要是传出去自家宫人出去看热闹可别提多丢人了。倒是几个老太监像是看惯了失宠自尽的戏码,只管自己做事,头也不抬。 若芸皱眉,扶着庭柱,忙道:“晓红,我们去看看。” “啊?哎呀娘娘,使不得。”晓红回身才见她披着衣裳站着。忙过来扶她,“这吴美人身染恶疾,又同您非亲非故,死活与您无关呐!您腿脚不便。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不,我要去。”若芸说着推开晓红的手,整了整衣襟,轻声道,“我要亲眼看看这宫中的嫔妃,是何结局。”说着,嘴角竟浮现了丝笑容。 晓红一惊,瞧着她这一抹笑甚是诡异,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可还是乖乖的闭了嘴替她整衣。 待她们赶到。吴美人正在自己宫里闹着,围观的宫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各宫嫔妃的软轿则是落了好几顶在周围。 事情闹的大,连荣玉芸也来了,只是她已然胆怯。躲在角落里抬头看着屋顶。 若芸隔了老远就看到吴美人哭着叫着坐在楼阁屋顶上,双脚悬空,脖子上还架了把小刀。 吴美人见人围上来,又哭又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若芸见之黯淡,这吴珩玉涕泪纵横不说,近日得病还留下斑斑点点的印痕落在脸上、脖子上,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谁企图架了梯子靠近她。她就连哭带闹,扬言谁靠近她就横刀自刎,或者跳下去。 这么一来,没人敢再轻举妄动。 “她这样子还让皇上来,皇上看到了才不会喜欢呢。” “是啊是啊,皇上看到了只怕更讨厌她。” 胡舒儿和楚如兰绝不是错过好戏之人。此时由宫女陪着还坐在轿椅上,笑着讥讽吴美人,不忘交流一番。 若芸远远的瞧着,看着吴美人坐在屋顶时而哭时而闹,鬓发散乱、脂粉未施、衣衫不整、满面泪痕。曾经水榭一舞惊人,曾经顾盼神飞巧笑倩兮,如今却如此狼狈。 她不禁想,是否每一个被他爱过的女子,一旦失了宠就会如此? “下场似乎不是甚好。” 若芸闻言扭头,意外发觉甚少露面的许翠薇不知何时站在她边上,裹着翠色外衣,一同瞧着屋顶的吴美人。 若芸心生奇怪,自选秀以来除了莫昭仪,皇上最常招幸的是胡舒儿和楚如兰。许翠薇深居简出,偶尔应邀去德妃那儿小坐便回自己的采薇殿,竟也来看热闹,不仅如此,她有意无意同她搭话,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 “许昭容,本宫只是看热闹的。”她笑了下,不作他应。 许翠薇掩唇轻笑,兀自观望并未再吭声。 屋顶的吴美人越发激动,道是皇上再不来就要跳下去了。 莫昭仪被宫人簇拥着到了,第一句话便是挥袖道;“快去请德妃娘娘!” “皇上驾到——!”话音刚落,几个提灯的太监开道,荣锦桓大踏步走了过来,德妃跟在他身侧,似是方才同皇上在一起,眼下一同来了。 荣锦桓抬头看着吴美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霎时暗沉下来,皱眉喝道:“你疯了吗?!给朕下来!” 吴美人哭的头昏眼花,看着明黄的身影先是一呆,随即微微放下刀子往这儿挪了挪,哭道:“皇上……皇上……” 见她刀子松开,荣锦桓使了眼色,两边的侍卫立刻顺梯而,上一左一右捉住吴美人的手臂,吴美人挣脱不开,尖叫着挣扎被带到皇上面前跪下。 “吴珩玉!”荣锦桓一字一顿,瞪着气喘吁吁、抽抽噎噎的吴美人咬牙道,“宫中规矩你都忘了?上屋顶丢朕的人!”说完摔了袖子背过身去。 旁边的德妃见状,立刻跪下了,惶恐道:“皇上,臣妾有罪,没有管理好后/宫,辜负皇上的期望,请皇上责罚。”荣锦桓没有接话,她也就这么跪着。 静默片刻,呆呆的吴美人忽然嚎啕起来,跪行到荣锦桓跟前,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泣不成声:“皇上……臣妾自从得病以来,德妃姐姐不准臣妾外出,后来连宫人也不敢接近臣妾,臣妾如大好了,可太医硬说臣妾要传染,依然不准臣妾见皇上……皇上……臣妾的病不会传染呀,臣妾已经好久没有见着您了……皇上,难道您再也不喜欢臣妾了吗……皇上以前最喜欢看臣妾的歌舞……皇上您看看臣妾,您一定还是喜欢臣妾的,对不对?” 荣锦桓冷漠以对,听着她絮絮叨叨猛地伸手抽掉袖子,吴美人顺势向后栽倒在地,面如死灰,只默默瞧着地上流着泪。 四周的宫人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无人同情也无人站出,包括吴美人宫中的婢女,都瞧着吴美人像是瞧着瘟神一般。 若芸看着吴美人,心中竟有些悲凉起来。 “德妃你起来吧。”半晌,荣锦桓才叹了口气,却是对着德妃说。 德妃松了口气起身,忙问道:“皇上,吴美人可是要罚俸禄?” 若芸不由得皱眉,德妃办事向来严谨,故意说罚俸轻判,绝非替她求情。 “吴珩玉。”荣锦桓站直了身子,瞅了眼吴美人,道,“恃宠而骄,破坏宫规,出言不逊,念其有病在身,降为采女,迁居永安宫。” 若芸紧紧的攥紧了双手,采女乃妃嫔最低的品级不说,永安宫可是……冷宫啊。 吴美人的瞳孔瞬时收缩了下,紧接着浑身都抖了起来,惊叫道:“皇上,我不要去冷宫,不要去冷宫……!皇上!皇上!!”她哭叫着,竟发疯似的站起身企图逃脱,直冲若芸和许翠微所站的台阶而来。 若芸脸色白了下,许翠微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一把。 她踉跄两步躲开,吴美人才到她身侧的台阶,已经被上来的侍卫和太监制住。 “皇上……皇上我不要去冷宫……皇上……”吴美人被拖着走,一路大声叫着。 可荣锦桓充耳不闻,冷冷的瞟了眼若芸便挪开了视线,道:“都回宫去,如今宫中有琐屑之事,莫昭仪查明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德妃松了口气,忙指挥着宫人开始料理吴美人的烂摊子。 待人都散去,若芸还定定的站在原地,许翠薇施施然行了礼便回。 晓红见她面色不好,奇怪道:“娘娘,您怎的突然喜欢看热闹了?” “不……”若芸的唇边勾出一丝苦笑,“我是看看自己的下场。”看了眼不解的晓红又道,“无需步辇,你同我走走吧。” “可是你的膝盖……”晓红才想抗议,她已经走出了老远。 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山盟海誓也终遭弃的嫔妃,宫闱之中一切都那么冷,冷到人的心里。 若芸想着慢慢的走,太极殿便能望见了,荣逸轩大婚想必盛大而隆重,她故意避而不去。是不想看,还是害怕看?害怕看到繁华后的一切终会成空,表面盛极一时后是衰败,江山振作的结局是末路,还是这千般恩宠、兄友弟恭的背后,其实藏着汹涌的暗潮? 她害怕起来,用力抓了抓袖子,忽然脸色大变: 信不见了! “晓红,我今天换了衣裙可并未换这外衣,可有人动过?”她忙朝晓红问,依稀记得自己褪了衣衫,醒来后便轻巧的披上,应该没有落下过。 “什么信啊?”晓红一脸茫然,说道,“这件外衫应是无人动过的。” 若芸左思右想,怕是吴美人撞过来的时候她惊慌之中遗失了,忙让晓红带着宫人去找。 可无论是吴美人宫前的台阶、步道,还是附近暗处,甚至连来回的路上都找过了,接着又翻遍了朝露宫,信却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处情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遍寻无果,若芸只得忐忑不安的回了朝露宫。 宫里是非多,这信中内容虽不得知,可若芸猜想其中定有公主的表明心迹词句,若给人拾了去怕又要生是非,这一下她对公主可无法交代了。 虽抹了百泽给的药膏,伤口没先前那样绵密鲜明的疼,但夜晚寂静她又心烦意乱,若芸睡了不多时便觉得丝丝疼痛从膝盖、手心传来,让她辗转反侧干脆起身,兀自走到桌案前点了灯,写写画画。 起初她因夜不能寐、丢失信件而烦躁不安,执笔添墨字不成句;吴美人恩宠一时却黯淡收场,她描画春花却绘的七零八落。 若芸干脆丢了笔,翻看案上无聊的书卷,不想字字句句皆不进她心里,瞧见那一笔一划满脑子尽是那日他替她提笔捉刀的情形,这下手中的书看来看去满目皆成殇。 她苦笑,又扔了书卷,将脸埋进双手,这一按手心吃痛她又不得不放开。 “原来如此。”若芸喃喃自语,终于叹息一声,颓然趴着。 她前事尽忘三载,在楚府受表妹欺凌,以为这就是人生所痛,却不想更痛的却是想念,淡而无味、行而不察,却避无可避,在平淡安稳的表象下能借着二三事让她豁然知晓什么是相思之痛。 可即便知晓又如何? 即便她能当场迎着荣锦桓的质问、实话实说,一切都可更改么? 如果可以更改,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爹爹不要做傻事,只要再等等太子便会即位、天颐便会迎来转机;如果可以更改,她一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随他离开;如果可以更改,她甚至不愿选择忘却——如果几年之后还是这般结局,她宁愿赌上一把,赌终能如愿以偿。 可惜哪来的如果…… 她如今,连程清璿身在何处、所做何事都不知。就更不知他是否真的恨自己,她竟连怯弱的公主都不如,到头来竟没能看清自己、不敢去看,待她看清已然太迟。 见到荣玉芸拿出那信。她一定是羡慕和嫉妒吧,羡慕她能为情勇敢,嫉妒她未曾嫁娶尚有机会…… 若芸重重的叹了口气,虽难过至极,心情却比先前好了不少,唏嘘自己也有今天,会像一个小丫头一般望眼欲穿,会如后/宫争斗的妃嫔一般会羡慕嫉妒他人…… 若芸重新铺开纸,蘸墨舔笔,循着心中所想竟将八律一挥而就。随后捧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去到院中,衣袖微扫卧榻便仰面躺下。 她终究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而已,所以,她如此境地,未尝不合适。 宫灯已暗多时。方池中莲已盛开、淡蕊幽香,她仰卧看着满天星斗,记得小时候娘曾同她说,天上的星皆是故人所化,她如今瞧着苍穹,却找不出爹娘的星位来,恍惚间爹爹的严厉慈爱。娘亲的温柔和顺都与清璿的温和一笑那般,已然随风离她而去太久太久。 凉风习习,虫鸣声声,她眼下思念爹爹,思念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思念那红枫林中执她的手教她抚琴的他。 若芸思绪深沉。柔肠百转后只余叹息,困倦袭来便阖眼睡去。 火红的雀鸟在细雨疾飞,穿过浓浓的雾霭便盘旋而上,过了一处陡峭又俯冲而下,鸣叫一声落在雕花玉栏上。 夜色深沉。露水浓重,一人伫立于楼阁上,面朝远山细雨,被这一声鸟叫吸引,他蓦然回首,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红鸟扑领翅膀便落到他掌心,抖落一身雨珠,细小的腿上赫然绑了块油布。 他轻轻解下尚未展开,身后已有着暗色袍、面容清秀的仆从朝他跪拜,道:“尊主,船已备妥。” “嗯。”程清璿淡淡应声,打开字条便见油布内又裹着白绸一张,除了雨水打湿的暗处正反皆无字。 他沉默片刻,自袖中取出一瓶药粉,细细的洒在白笺上,过了不多时,上头便渐渐显出工整的极小字迹,末尾赫然盖着怀王府的印鉴。 他默默读来面不改色,将绸布翻转后头字体却是狂放洒脱,未盖印鉴倒是习惯性的点了两点,似乎书写的人很是不耐烦。 他莞尔,怀轩墨将要紧的事都禀报于他,百泽倒是只关心着清肃何时回京、何时能有人分了他的事务去,还不忘写苏若芸受罚,他程清璿不管那他于百泽也不管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望着黑暗中的烟雾出神,顶上的吊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尊主,何时启程?”仆从跪的久了,望着他颀长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 “怎么?怕这次离开扶苏久了,长老又会生事?”程清璿目光微转,这问题程清雯也问了,还引起众多人不安是真。 侍从忙垂首,沉默以对。 程清璿面色忽冷,转身道:“他们不敢。” “是。”侍从恭敬答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忙。”程清璿出声阻止他的离开,吩咐道,“让夏朱月再等一两月,这回先逆流而上,取道丰州。” “尊主?”侍从面露惊讶,但见他面色沉沉,只得点头从命。 待他匆匆下了楼阁,程清璿缓缓踱步阁中,不多时便带着字条而出,照例在外头裹了细薄又密织的油绸,唤来红雀绑在它脚爪之上,又放下一碟吃食。 待他放开手,红雀立刻挨到碟子边,边啄边舒展着翅膀。 程清璿伸手轻抚,湿粘的羽毛在掌温之下逐渐干透。 雨势渐歇,随着一声雀鸣,红雀似划过的花火,迅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程清璿叹息一声,伸手拧了拧眉心,眸中一抹悲色转瞬即逝,看向虚无的眼中又覆上了散不去的淡漠。 若芸半夜未眠,等真睡着了便深梦不止。 梦虽乱却沉,他曾和衣而坐伴她入梦,她分明觉着能够到他,伸手去摸着床边,既触不到微笑又够不到温暖,反复之下她本郁郁,却觉得周身寒凉不再、甚至有温热相陪,她便睡了踏实。 明知道窗外鸟儿叫了又散,可她下意识觉得唯在梦中才能高枕无忧,迟迟不愿起身。 她翻覆醒来两次,总觉着哪里不对,眉头一皱霍然坐起,却见自己不是睡在院中的榻上,而是睡在内寝的床上,身上盖着曾披着的外衫。 她一扭头,只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挡在厅内,让她不得直视窗棂,可乍看之下却比白昼的日光更耀眼。 再一看,晓红规规矩矩的站在内寝一角,噤若寒蝉,见她醒了忙朝她使眼色。 若芸一个激灵终于吓醒了,忙滑下床跪在地,忍着膝上的疼痛颤声道:“皇上……” 荣锦桓并未着帝王正装,而是一袭简单的暗纹白绸衫、着了明黄的纱衣在外,头发束了一部分在玉冠之中、其余皆随意垂散,斜靠在椅中半眯着,似是怕热扇着折扇,见她呼唤,便坐直身,勾出一丝笑容道:“醒了?” 若芸见他俊秀又威严的容颜,回想起荣锦桓对自己的质问,回想起他失落的眼神,又记得他因吴美人而发怒,不由心生凉意:他此刻前来,莫不是心情不好,要将她问罪的? 她想着,忙低头叩首:“不知皇上大驾,臣妾罪该万死。” 荣锦桓才起身欲走近,瞧她才醒便这般恭敬又缩着,跨出的步子硬生生收住,盯着她的发顶半晌,才叹息一声,看向别处道:“看来,朕昨日是吓着你了。” 若芸闻言一呆,抬首便见他略带惆怅的望着内室屏风,顿时不明所以,忙对着晓红看了看院中,又看了看床铺。 晓红见状,忙着急的摇头,又瞅了眼荣锦桓,比了个睡觉的动作。 若芸顿时觉得汗毛倒数,她不是给晓红她们抬进来的,而且皇上在晓红她们未起时候便来了,那是荣锦桓将她挪进屋的?而且他至少呆了小半天了! 若芸脸色忽白,瞧着荣锦桓黯淡的神色,几乎下意识的想站起飞奔出门。 “醒了便用早膳吧。”荣锦桓像是知道她视线般忽然转身,却朝晓红看了一眼。 晓红忙赔了个笑,行礼道:“奴婢这就去传。” 若芸的脸色随着晓红离开的脚步一点点沉下去,再看荣锦桓,他已然上前扶她起来,又踱步坐到桌边,朝她招手。 若芸慢吞吞的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脑中乱哄哄,完全不明白他忽冷忽热为哪般。 她不出声,荣锦桓便也不吭气,一扫先前的帝王威仪,随意的坐着,兀自摇着折扇,俨然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 晓红才带人端着早膳过来,若芸已然端坐坐出一身冷汗,可荣锦桓大手一挥,晓红便只得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告退。 若芸别无他法,只好拿了调羹慢悠悠的在粥碗里划出弧线,兴许是昨日没怎么吃东西,眼下闻着粥香倒是真饿了。 荣锦桓见她戒备之色明显的挂在脸上,面露苦笑,摇头道:“你如今这般怕我,竟是朕咎由自取。”说罢便长长的叹息。 若芸埋头吃粥,荣锦桓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却陡然转冷,瞧着她垂下的左手,忽然问道:“手上的伤如何来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朕可以等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猛的咽下一口粥,盯着桌上的碗半晌,试探的开口:“若是说在乾元宫外不小心摔的,皇上可信?” 荣锦桓闻言蹙眉,盯着她的脸,又瞥了眼她垂下的手,又道:“膝上的伤也是摔着的?” “皇上怎么知道?”若芸这回吃惊不小,放下勺子再也不敢动。 “跪了一天能跪出伤来,朕也不信。”荣锦桓面色浓重,扇子不住的扇,似乎心烦气躁,“啪”的收了折扇重重的拍在桌上,叹息道,“朕见你睡着了还喊疼……” 想起荣锦桓默不作声的闯入她内寝,她心下困窘张惶至极,张口便道:“皇上深更半夜不夜不在乾元宫就寝,怎的跑来朝露宫?” 荣锦桓见她畏惧自己要吃人的神色,苦笑道:“快要盛夏,天这般热朕醒得早便四处走走,怎知你朝露宫还亮着灯。朕本来就不想惊动人,走到院中你倒是睡着了,只是你这般贪凉,朕是怕你病了,岂料你边睡边喊疼,看你手上裹着伤布又护着膝,朕便知道你伤着了。”他干脆把所有她想问的都说给她听,那双平日里洞察力颇足的眼眸此刻定定看着她,瞧不出半点锐气。 若芸听着他耐心的解释,惊讶于他向来独断专行本不用向她说明,又听他描绘所见所闻,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如何回答,小声道:“有劳皇上费心,臣妾无碍,小伤而已,太医小题大做,恐伤口沾水发炎这才给包着。” 她说完便低头不语,若是换做心心念念的吴美人,怕早就对荣锦桓这般心意感激涕零,还能借此机会将胡舒儿、楚如兰的状一并告了。 可她苏若芸偏偏不愿如此,她触怒他在先,如今根本只希望荣锦桓能让她平平安安的住下去就足矣。只要他不来,后宫嫔妃不多时便会转移目标了,压根不奢望他能有多少真心真意的关怀,说不定他是听太医禀报的伤情。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荣锦桓的凤眸闪过不悦,冷不防起身朝她道:“用完了,便随朕走一趟。”说着便不由分说抓上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直面他的面庞。 “去哪儿?”若芸惊骇中使劲,却发轻易的就从他手中挣脱开。 “来人,给贤妃更衣。”荣锦桓丝毫没理会她话语中的抵触,而是扬声吩咐道,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本以为荣锦桓守着她睡醒,是要带她去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谁知下了御用轿辇,若芸却见分外熟悉的宫墙映入眼帘。 她心中忽然钝痛,这是朱雀门,那天她追之不及也是在此。 见皇上来,守门的侍卫纷纷跪拜。荣锦桓却并非想出宫,而是带着她登上角楼,若芸膝上疼痛走的很慢,他见她不接他伸出的手倒也不恼,而是耐心的在上头等着。 她缓缓登上角楼,望着宫外绿茵一片,护城河水比春日丰沛不少。虽并未瞧出什么稀奇,若芸这番看来却一时哽咽。 内宫自成一方小城,她连月来住在这座名叫皇宫的牢笼中,眼下竟觉宫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遥远,仿佛一道宫墙便把过往一并拦在外头。 在她出神的时候,荣锦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朕昨日虽心急了些。可朕说的不是假话。” 若芸呼吸一窒,咬唇沉默以对。 “朕带你来,便是想让你同朕一起俯瞰京城,远眺国之纵横。”荣锦桓背手伫立,任凭风将他的衣袍散发扬起。目光似是穿过地平线,一直看到千里之外的南疆。 “朕以往独自来,也曾想是否有一天,有人能同朕比肩而立、共看山河。”他眸子执着而深沉,话语却柔了三分,“朕等了太久,却不想合适之人却是从前错失的,初见朕想杀她,再见朕想防她,握于手中朕却令她伤情痛心、惊惧欲逃。而她——如今心里半点没有朕,且深深惧怕着朕,甚至恨朕,你说,朕拿她是好?” 若芸愣住,瞧着他的玉冠在阳光下闪耀,脸庞随着话语缓缓看向自己,此时他衣袂飞扬、傲然而立,敛去了帝王的压迫之气,似乎用平和到极致的语气向她坦白他后悔了!不仅后悔,甚至就昨日的冲动而变相向她道歉! 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所听所见,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朕只欣慰朕是帝王,若非帝王,朕也留不住你,即便你眼下不爱朕,朕可以等。”他见她呆住,勾唇一笑。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听他这般低声下气的说出他能等,怀疑站在自己跟前的不是荣锦桓,而是平凡人家的公子,正在耐心的等着她回心转意。 一瞬间,茫然无措与进退两难充斥着她的心间。 爹的事因先帝而起横生变故,她谈不上恨他,她自愿入宫而错失前缘,她虽满腔怒气,但要恨首先应是恨自己。他每日下朝来给她出难题,她渐渐从避之不及到埋怨不止,撇去这般是非,聊起政事、关及利弊,她与他也算是同舟共济。 只是,荣锦桓要她爱他,她应了将如何自处;不应,又会有如何灾祸。她心灰意冷多时,真要接纳他的感情,先不说愿不愿,她自己觉得还能不能都尚待推敲。 他眼下如此认真,让她越发惶恐,她与他会是何种结局。 见她沉默不安,荣锦桓叹息一声,温言道:“你不必怕朕,朕日后决计不再为难于你,也不强迫于你,朕会耐心的等,等有一天,你知道朕的好、明白朕的心,等那一日心甘情愿为了朕做这贤妃。” 平常他总把“贤妃”当成她的称谓,今日却是头一次提,若芸心中闷闷,瞧着远处京中的一片熙攘繁华之景,禁不住喃喃道:“我……我想出宫……” 她嘴唇开合、声音极低,荣锦桓却听了个真切,方才的那抹微笑僵在脸上,可见她明亮的双眸腾起氤氲,目光迫切、十分向往的看着外头,竟收住涌起的不悦,沉声道:“宫中往日也并不是那般禁锢,除却祭祀节日,秋日便能去郊外狩猎,冬日便能去离宫享温泉山水,待朕手头上的事情了了,朕便允你一同出宫去。” 若芸听着他答非所问,明白荣锦桓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手,遂勉强扯动嘴角想一笑了之,可努力了半天竟然拉下脸来,泪水便夺眶而出。 荣锦桓惊讶之色浮现,眼前之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仿佛她不是那个伶牙俐齿、与他针锋相对的贤妃,而是初见时那个躲在程清璿袖子后、张惶无措的苏若芸。 然而,若芸无声流泪片刻,却先他抬手,三两下抹了泪珠,却依然看远不去看他。 “也算是朕疏忽,竟不知你存这般悲切的心思。”荣锦桓气闷之余,终于从怀里拿出张折好的纸来,展开与她看,“朕可许你偶尔回苏府小住解闷,往后切不可伤了却不在乎,更不可轻言生死。” 若芸扭头看着那纸,只见上头写着“当局为得解其意,朝阙悲歌了此生”,正是自己昨晚院中入眠时握着的那张。 抬眼对上荣锦桓的凤眸,她分明在他眼中读出了无奈和担忧,联系起前情,终于明白荣锦桓是懊恼于一时冲动、又见她写此诗句,以为她受了莫大的惊吓又亲眼目睹吴美人的事,从而故意摔伤,不是想自残就是想自尽,所以为此陪了她到天亮,又带她散心开导。 她倒是平白得了他的保证,一时之间心下便松了大半,瞧着他举止温文容闲,恍惚间竟觉得他此刻倒是真心诚意说出这番话来。 未等开口,从角楼下传来一声平淡语直的呼唤:“皇上,臣等候多时,即便休沐期未满,皇上也应以国事为重。” 探头望去,顾尹昭不知何时穿着朝服、捧着一沓奏本在下头候着,虽言下之意等的不耐烦,但语气倒是恭恭敬敬,只是开口就将了皇上的军。 “怎么,朕同贤妃不过闲聊几句,朕就是昏君了?”荣锦桓不满的反问,将写了诗句的纸张还给她。 “臣,不敢。”顾尹昭面不改色,字句铿锵有力。 荣锦桓重重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朝他道:“也罢,去东暖阁候着,朕随后就来。” “臣还是在此等候,以敬皇上。”顾尹昭微笑以答,态度却坚定的很。 荣锦桓面色一暗,却不便发作,转而朝她道:“朕先去,你随后早些回宫歇息罢。”说着拂袖下了楼阁。 顾尹昭见他下来,忙行礼。 荣锦桓面色不佳径直而过,顾尹昭快步跟上,小声道:“皇上要臣查的事,臣办妥了,只是皇上舍不得下猛药,怕夜长梦多。” 荣锦桓闻言收住脚步,道:“朕自然明白。” “于贤妃娘娘,怕也是如此,只是皇上怀柔似乎更好。”顾尹昭几乎是嘴欠的提议。 荣锦桓这回扭头怒瞪:“朕不用你教。” “臣,不敢。”顾尹昭自始至终都一副无伤大雅、于他不甚关系的模样,轻描淡写的答道。 若芸瞧着荣锦桓同顾尹昭一前一后走向禁宫,随侍的人都紧紧跟着,独留了轿辇仆从与她。 她虽惆怅却释怀不少,瞧着方才艳阳高照,眼下已然转阴,估摸着盛夏时雨要来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上离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吴美人给送进了冷宫,听说整夜哀嚎却无人理睬,秀玉宫所剩的金银珠钗大部分被清点后查封,其余的则是被宫人们搜刮一空,连碗碟都未能幸免。 秀玉宫自此被封了起来,宫人皆言入了冷宫的怕是永远出不来了,这秀玉宫不久便会落灰像是从没人住过一般。 入夏头几场雨来去匆匆,云收雨霁后便开始了绵延的酷热。 若芸斜靠着门栏乘凉,边听着晓红讲近来遇到的事,自己则神游在外。 自从荣锦桓对她说他能等,他便真的不来朝露宫了,不仅免了她罚跪,甚至再未差人找过她。如此这般,她平平安安的渡过了这几日,直到确定荣锦桓真的不再强求于她任何事,她才松了口气。 百泽的白玉膏不知道是什么灵药,若芸膝盖愈合的很快,如今走起来也不甚疼痛了。掌心的布早就拆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在手心,再过几日便能完全消去。 用膳、看书、写字、就寝,她恍惚间觉得这样流年细碎极为恬静,听晓红一一点过那些人名琐事却独独没有林暮烟的名字,不禁怪道:“晓红,最近怎的不见林姐姐?” “唉?对哦……”晓红忙点头,“最近倒是真没有林婕妤的消息,怕是林姑娘爱安静,故意避开的?” 若芸不语,心下盘算起来,林暮烟不仅许久没见,连那日吴美人闹这么大动静林暮烟也没到,莫不是她独自一人居在偏远的宫殿病了? “晓红,备轿,我要去林婕妤那里。”若芸这么一想,再也呆不住,朝晓红吩咐道。 待她再次来到瑞语阁,发现先前的破败稍修缮了些,敲门也有人应声。 只不过那宫女将门打开一边、探了个脑袋出来,见贤妃驾临。忙跪拜道:“奴婢参见娘娘。” “林婕妤呢?”若芸自门中看去,里头暗沉沉的,心中竟紧张了些。 “回娘娘,主子在里头歇着。不便见客……”跪着的宫女回答道。 听她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若芸面色一沉,便迈开步子,随着晓红机灵的通报声便闯了进去。 谁知才进后厅,却见林暮烟从里头出来,相较上回见她并不算久,可林暮烟原本消沉的神态俨然换上了一副淡漠,见她来便露出了七分笑容,朝她施礼道:“见过贤妃娘娘。” “姐姐千万别……”若芸忙扶着她道,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未看出她有异样,忙附耳悄声道,“姐姐,外头宫女说你不便见客是为何?可是病了?” “我……”林暮烟欲言又止,瞅了瞅她担忧的神色。忙拉若芸一同坐下,道:“我身体并无病,只是这几日不得外出,且要休沐后才得以出门。” 若芸咀嚼着她的话语,忽然反应过来:“姐姐你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被禁足啊?” “我……”林暮烟似乎困窘异常,若芸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林暮烟身后站着的小宫女忙挺身上前。朝她道:“娘娘,主子去皇上那里,岂料皇上突然生了气,这才罚了主子禁足。” “寒梅……”林暮烟忙瞪了她,小宫女忙垂头后退。 若芸吃惊不小,林姐姐温柔又不争不抢。皇上罚自己便是,罚林暮烟怎么都说不过去,忙拉着她的手道:“林姐姐,你是惹了皇上生气?按理说不应该,到底是怎么了?” 林暮烟叹了口气。见她一副非要知道的模样便摇了摇头,眉间沮丧神色溢于言表,叹息道:“若芸,我那日奉了皇上的令去乾元宫替他砚墨,皇上随口问了我几个问题我未曾答上,皇上便忽然生了气……” “就因为你没答上?”若芸倒抽一口冷气,荣锦桓是换了人为难不成? 林暮烟摇了摇头,苦笑道:“皇上生气不是气我,而是同我说起你……” “我?”若芸一时语塞,愣愣的瞧着她。 林暮烟点了点头,踌躇后继续说道:“皇上像是在生你的气,说你目无皇恩、不知好歹……”她说着,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若芸脸一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荣亲王爷进宫那天傍晚,我去的时候才见着荣王爷同王妃的轿子离开。”林暮烟如实以答。 “原来如此……”若芸恍然大悟,记得那天正是荣锦桓气头上,便道,“所以他就迁怒于姐姐、禁了姐姐的足?” “不,是我估摸着那几日你受罚皇上却还记在心上,便随口说天大的事你定是无心,还提议说既然皇上这般记挂你,可要去朝露宫探一探,也好过兀自生气。”林暮烟低头看着自己搅动的手指,解释着 若芸敲了敲额头,难怪那几日不见林姐姐,记得荣王爷大婚前林暮烟才重获恩宠,这么快就被皇上禁足,其中大起大落她可受得了? 想到此若芸便更为着急,忙道:“姐姐,是我那日惹了皇上生气,连累了你,我……” 林暮烟已然伸手阻止她继续说,微笑道:“其实,听说你罚跪我便想着替你说说,可惜我人微言轻见不着皇上的面,又差人打听你的情况,宫人说你筋疲力尽不便探视,这才没能去探你……皇上既然召见我又主动提起你,我也就把心里话说了罢了。” 若芸又是感激又是难过,拉着她道:“姐姐,皇上召见你研墨,兴许就是冲姐姐你吐吐苦水,你替我说话难怪皇上生气。姐姐你明明这般无辜,要不我去求皇上?” 若芸瞧着林暮烟的微笑便觉着心里有愧,遍寻宫中或许真的只有这个一旁安静看着她的林暮烟能贸然替她说话,一如小时候她闯了祸不敢面对爹爹一般…… “不,你别去。其实这回禁足,我倒也坦然了。”林暮烟攥紧她的手生怕她走开,脸上的微笑并无一丝痛楚、而是如安静的莲一般静悄悄的绽放。 若芸见她微笑不减,不解的看着她。 “皇上虽有恩宠,竟也是过场便忘,我眼下得了个禁足,也好死了这条心……”林暮烟提了口气,万分郑重的朝她道,“死了皇上仍对我有意这条心,从此知道帝王爱不过凉薄,再无奢求。” “姐姐,都是我不好……皇上兴许是因为你我曾走近,所以……”若芸见她这般说,心下更是难受。 再获恩宠抑或被传召、被禁足,都是她连累了林姐姐。可林暮烟被禁足,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受着了,且荣锦桓说不定回头就把林暮烟忘了个一干二净,让她更为心疼起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大姐姐来。 “不许胡说,我嫁进太子府岂是若芸你的错?如今认清,我倒也没了奢望、得了清净。”林暮烟说罢自嘲一笑,末了却带着忧愁瞧起若芸来,“如今,我只是害怕……” 若芸见她不再淡笑,便洗耳恭听。 “害怕皇上若是真的对你上心,最终你同吴美人那般,可如何是好……”林暮烟忧愁满面,闭门静思竟是大彻大悟,不再言她得皇上关心是好事,反而立刻将她同吴美人联系起来。 若芸听罢眼下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慰她道:“姐姐莫急,皇上也不过图个新鲜,眼下他对我不理不睬,我想日后只要我不同吴美人那样吵闹,应是无恙。” 林暮烟这才松了口气,点头称是。 “姐姐,你暂且安心,我得了空便来探你。”若芸思来想去还是走为上策,自己离她远远的,林暮烟才算多了分安全。不然,林暮烟旁敲侧击几句就得了禁足,她若真有吴珩玉那般下场,指不定亲近的人会被怎么牵连。 林暮烟见她急着走,便大方相送,到了瑞语阁门口才止步。 若芸回朝露宫便心下闷闷,暗中让晓红帮衬着点瑞语阁的宫人,倒是皇恩一时,瑞语阁多年失修都能被重新翻新,皇恩不再,做下人的指不定会怠慢了主子。 第二天一早,宫中又再次吵闹了起来,到处都是议论之声。 若芸本就因天热没有睡好,给这么一吵便早早的醒了,一问之下才知是荣王府出了事。 丁淑芳不满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冷落于她,竟为了两人面圣没她的份、赏赐也没她的份赌气几日,最后发展成大吵大闹,连夜收拾包袱回娘家去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丁淑芳如此大张旗鼓丢尽皇家脸面,难怪一向冷然的荣亲王爷动怒。而这回荣锦桓似乎很是生气,不仅对她此举不闻不问,连胡玉儿在一旁替丁淑芳说情,荣逸轩都怒不可遏的制止,下令王府上下不准再提此人,就等丁大人上门料理此事。 皇家出了这档子事早就传遍了宫闱,荣锦桓面子挂不住,正值十日休沐期满,又在金殿上同胡大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竟带着王涵辍朝去离宫避暑了。 常德被留下来应付宫中琐事,说是皇上这下至少要呆过酷暑。 皇上怒而离宫,身旁带着的竟是生性温婉、举止得体且从不生事的大家闺秀王涵,得宠一时的胡舒儿被撇下,炙手可热的楚如兰也没被带去,更别提朝露宫中被皇上罚跪后冷落的苏贤妃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协力查案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令后/宫嫔妃始料未及,千算万算,没想到让皇上青眼有加的竟是王家的小姐。可偏偏皇上不在宫中,各宫也无从念想,只好眼巴巴的盼着盛夏快点过去。 程清肃外派未归,于百泽据说忙于玩乐不上朝多时了。怀轩墨由皇上钦点批着一部分奏折,平日里同荣锦桓争执不下的胡大人和莫御史,到了怀王跟前便泄了脾气,规矩的没有半点声音。洛大人身体欠安不便上朝,荣逸轩又因丁淑芳的丑事避而不见,倒是两位顾大人勤勉不辍。 幸好酷暑来临各地都歇了工,事务同往常相比少了许多,朝中上下竟因为皇上的避暑离宫而获得了短暂的祥和太平。 热浪来袭,后/宫一改往日个个妩媚多姿、期盼圣恩的情形,霎时间安静下来。正午十分连御花园也没了胡舒儿同楚如兰的影子,烈日当头,知了一个劲的叫,只有宫女偶尔快步走过。 德妃忙于吴美人留下的传染恶疾的烂摊子,让从前秀玉宫中的宫人把私藏的吴美人所用之物交出来焚毁,说是若不交出,一旦传染便会周身溃烂而死。 宫人怕了都互相揭发,揪出来的便挨了板子、被扔去了涴衣局。 莫昭仪则不慌不忙的调查着御膳房的事,只是连查多日都毫无所获,东西还是丢,宫人还是吃坏肚子。 虎不在山中,若芸终于得了个清净,虽表面上惹了荣锦桓生气,可她照样是一品夫人,不曾因此被怠慢些许,睡的床板有些松动,她也懒得修理,终日懒洋洋的看着太阳升起又偏西。 朝露宫中虽不缺消暑的冰块,她却因天热乏力不想进食,故而膝上的虽伤好的差不多了。最后剩那么点小口子总是有反复、时好时坏,百泽给的药膏用完了,晓红隔日便去到太医院拿了上好的药材替她清洗、涂抹。 这日餐毕,晓红迟迟未归。若芸便慢慢走出朝露宫等、顺道透透气,见有宫人抬着花盆往外走,她一瞧竟是吴美人赠的那盆,上一次见花朵颓败,眼下已经完全枯死了。 见她走来,宫女太监忙停下来等她指示,她却抬了抬手让他们继续。 瞧着那盆花一点点被抬出宫外,她怅然若失,想那一时恩宠终究不能一世,后/宫女子众多。竟没人能真正得到幸福。 “再啰嗦,我可要喊人了啊!”墙角那头传来晓红的声音,佯装生气却嬉笑着。 若芸缓缓的走到墙边,瞧见晓红托着开水盆正仰着头看天,身后是一身甲猬的张余。长发下的疤痕清晰可辨,双手抱拳朝晓红讨饶道:“晓红姑娘,您可担待些,往后就算当了姑姑也别为难我啊。” “呸,谁是姑姑啊?!”晓红轻啐一口,瞪眼,“没看见我正要去给娘娘换洗上药么。咱们宫里头的药多得很也好得很,你那点伤药还是留着自己打仗时候受伤用吧。” “可……晓红姑……姑娘……”张余束手无策,手里紧紧攥了个小药包踌躇着。 若芸轻笑,想来是晓红发现他鬼鬼祟祟要来送药,便替她给挡回去,感叹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明事理了。 她笑着挪了几步。这回晓红发现了她,忙变了脸色,上前来道:“娘娘您怎的出来?您膝盖还没好呢!” 她虽说着,双手端着水盆竟无手可扶她,边说边走。脚下一个趔趄。 张余到底是从武之人,见她端着水盆要摔倒,眼疾手快一把托着盆底替她稳住,待晓红站稳了才撤手,那滚烫的铜盆已经将他的宽大而布满老茧的手掌烫出一片绯红。 “哎呀,你干嘛这么不小心?!”晓红情急骂道,显然吃惊极了。 “这……烫到就不好了……姑娘家的……”张余老实人,只木讷的解释着,收了手规规矩矩的在若芸面前低头。 若芸笑意丛生,叹息道:“张将军,我这朝露宫药材不缺,若无事便请回吧。” 张余见若芸婉拒,不便再多说,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人也真是的,好端端送什么药,是不是看上娘娘你了?”晓红等他走远,望着他离开的地方念叨着。 若芸却笑着摇头,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本宫同张将军情同手足,只是本宫不解,方才也不知谁同他斗嘴斗的开心?” 她说着,瞥了眼晓红瞬间窘迫的脸,觉得甚是好笑,放下方才端起的架子,轻声道:“回头你给张余送点烫伤药去,可别说是我的主意。” “哎,好!”晓红答应的快,并未掩饰住脸上的笑意。 若芸不禁笑出声来,心情顿好。 她先前正是错了,谁说这后/宫中的人不能有幸福呢。 正想着却远远瞧见有软轿沿着路往这里来,再前头只有乾元宫和昭阳殿了,这轿子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大致猜着了来人,忙对着晓红道:“替我换洗,梳头,让人给来客沏茶稍等。”说着便攥着袖子回屋。 待她梳洗完毕出大堂,莫昭仪已经正襟危坐等她多时,见她来便微微起身参拜道:“见过贤妃娘娘。” “姐姐快别多礼,请坐。”她忙扶起她,在一旁也坐下。 见莫昭仪只看着门外不说话,若芸便开口朝宫人道:“你们都下去,把门带上。” 莫昭仪微微一笑,待人都散了才端起了茶杯小啜一口。 “姐姐来,可是为了厨房失窃和下毒一事?”若芸扯出了个笑容,想着莫昭仪此来不为这个便无别的理由了。 莫昭仪眼中闪过一丝亮,看着她叹道:“怪不得皇上对妹妹上心,妹妹果真冰雪聪明。若非听闻妹妹滑到、连日来养伤,我兴许早该来了。” “倒还真是上心。”她皱眉嘟囔,荣锦桓显然没有撤销早前交代过的事,离宫前还是把安排她协助莫昭仪调查御膳房一事给交代下去了。 若芸想着几日的清闲要给打破,不由叹了口气,悻悻道:“这御膳房的事我本应了皇上,责无旁贷。皇上兴许是看我受伤这几日不便外出,我才得偷了几日闲。如今离宫避暑,我也好的差不多,是该助力。” 若芸说罢微笑,想这御膳房失窃多时,莫昭仪却未曾擒凶,宫内人心惶惶不说,自己贵为一品夫人,就算皇上不下旨、不命令,她恐怕也要装模作样关心,何况她的确想知道是谁在作梗。 莫昭仪闻言却面露惊讶,定定的看了她良久,让若芸几乎要不安起来,才听她缓缓道:“贤妃娘娘,宫人皆言皇上怒你气你,可我莫晓晨——羡慕你。” 她吃了一惊差点站起身,却看着莫昭仪的眼神中有落寞、有痛,甚至有淡淡的羡慕,幸好未曾表现出恨意,她这才稍稍放心下来,道:“姐姐莫说笑,姐姐受宠一事人尽皆知,若芸不过是触了逆鳞、殿前罚跪,又惹了皇上不高兴、不知好歹的失宠嫔妃罢了。” 她咬着唇,心中却七上八下,始终揣摩不透莫昭仪的真正看法来。 莫昭仪目光微动,突然笑了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吴美人也触了逆鳞……” 她说着便移开目光,又饮了口茶:“茶凉了,本宫也该去办事,不知妹妹意下如何?”说着便递了个眼色给她,放下杯子起身。 若芸见躲不过,只好顺着说道:“我与姐姐一同去罢。” 莫昭仪笑了笑,背转身便走。 见莫昭仪离开,若芸便黯然起来,莫昭仪一席话竟点醒了她,她也知道皇上待她不同,如果按照荣锦桓的脾气,恐怕她早就和吴美人一样被打入了冷宫。 可即便不同又如何?且不说她无法原谅自己,单荣锦桓同四王府的对立、和荣逸轩不可调和的矛盾,便让她无论怎么选择都一定会错、一定会站到某一个的对面去。 荣锦桓兴许后悔,但正是他夺了她选择的权力,让她只得困在此宫中,并且仰仗他至高无上的皇威存活。 眼下荣锦桓刚走莫昭仪就找来,往后宫中的事她必须一力替自己解决,她怎么都要小心、务必荣锦桓不在的时候步步为营。 她定了定神,唤了晓红准备步辇去往御膳房。 待若芸匆匆赶到,御膳房竟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哭。 人群见到她来纷纷让开条路,她粗略一看这各宫娘娘居然到齐了,莫昭仪早一步到达却面色阴沉的立在一旁,德妃铁青着脸坐着,胡舒儿高傲的昂着头、居然也坐着,一旁的楚如兰扶着胡舒儿的胳膊正在看好戏。许翠微一脸漠然站在边上,丁怡芳则是紧张的看着中央、有难言之隐。 中间跪着个小宫女,正抹着眼泪哭着,一边脸又红又肿,像是被人打过。 德妃见她来,勾了嘴角满意的道:“贤妃你来的正好,方才这小宫女在御膳房偷偷摸摸端食物被抓了正着,正要审问呢。” “哦?”若芸皱眉,倘若这宫女这么笨,早就该被抓住才对。 她与德妃平起平坐,早有宫人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下。 “我……我没有……奴婢冤枉啊……奴婢就这一次,其他不是奴婢做的!”小宫女哭了起来,抽抽噎噎,拼命摇着头。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胡婕妤有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有御膳房总管徐公公亲自抓到的,你还想抵赖?!”德妃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看向了一边,“若不是徐公公来汇报本宫,你还打算偷多少次?!说,除了偷,你为何下毒,害许昭容的宫女腹泻不止?” 角落里徐公公端着一个食盒,看到德妃看自己忙打开,众人一看,里头搁着的不过是寻常饭菜。看本书最新章节,就来无弹窗的小说MM网,首发最新章节! “不……奴婢只是饿了……奴婢……其他不是奴婢做的,娘娘你相信我。”小宫女泪珠滚滚,脸像纸般白,拼命用恳求的目光挨个瞧着其他娘娘。 可胡舒儿那头只回了个嘲笑的目光,楚如兰更是鄙夷的瞟了眼站的最远的丁怡芳。 “这么说来,只这一次,的确不能证明都是她干的。”莫昭仪突然开口。 那小宫女脸色一喜,莫昭仪却面无表情的接口:“不过,也不能证明不是她干的。” 小宫女的脸色迅速的灰暗下去。 “她是哪个宫的宫女?”若芸忍不住问道。 “我……”小宫女脸色更白了,左看右看,最后竟低下了头。 德妃正欲发难,丁怡芳突然走出人群在小宫女旁边跪下了,朗声道:“德妃娘娘,这是我描金馆的宫女,德妃娘娘要罚就罚我吧。” “不不!是我干的!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德妃娘娘请您罚奴婢吧!真的不关娘娘的事!”小宫女焦急的看着丁淑芳,再一次用力的摇着头。 “丁宝林,这可真是稀奇,你素来不缺钱财,你宫的宫女怎的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胡舒儿见德妃狐疑,竟一声嗤笑出言讽刺。 丁怡芳听到“偷鸡摸狗”顿时涨红了脸,瞪了胡舒儿一眼,又对德妃道:“我敢做怎不敢认?她是我的宫女,这次的事我认了。” “你认了?”莫昭仪面露惊讶。一时也不敢断定事情真假。 周围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德妃的凤眼轻扫,交头接耳的宫女太监立刻噤了声。 “不错!”丁怡芳扭头看着莫昭仪,斩钉截铁道。“可我只认这一件!自从我娘家姐妹、荣王府的侧王妃丁淑芳同王爷闹了不合,皇上气的去了避暑山庄,这御膳房竟以闹了贼、食物监管不善为由减少了我描金馆的膳食。” 此话一出,周围又议论开了,徐公公端着食盒的手下意识抖了起来。 丁怡芳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本以为送些钱财他们便会行个方便,我却知道有的东西、例如趋炎附势似乎比钱财更重要。” 徐公公开始用袖子擦汗,丁怡芳的目光却移到了胡舒儿的脸上,目光带着愤懑,道:“我去求常公公。没想到常公公被怀王寻去问话,我便差人打探御膳房的度支,谁知都给挪去了别宫,徐公公忙着替人炖山珍海味,哪管我的死活?!我虽为宝林。也是皇上封的宝林,如此申诉也无门的当儿,我派宫女去带些寻常的膳食,有何不可?!” “娘娘……”小宫女哭着,却感激的看着丁怡芳。 此言一出,四周炸开了锅,德妃的眼神威吓都不管用了。 “徐公公。本宫受皇上审理御膳房蹊跷之事,只关心检查食物和来源是否妥当、监管是否到位,却没想到你这儿的开支出了漏子。”莫昭仪轻描淡写的冷眼瞧了瞧徐公公。 胖胖的徐公公立刻满头大汗的跪下了,颤抖道:“奴才错了,娘娘……饶了奴才……” “真有此事?”德妃猛地瞪着徐公公厉声道,“说!你得了多少好处?谁的好处?!” “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拿……奴才……奴才不是受贿……奴才……奴才……”徐公公支支吾吾。憋得满脸通红都没憋出下文。 倒是丁怡芳戳破了丑事,此刻神清气爽瞪着天 “哼,中饱私囊,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看你招不招!”德妃冷声开口,徐公公吓得一个哆嗦。 “慢着!”莫昭仪开口打断。上前一步盯着徐公公,软了声音道,“徐公公不收钱财也十分可敬,不知你替何人担这风险?倘若不说,本宫可就结案了?” 徐公公一听双眼瞪成了铜铃,哆嗦的跪着不住的磕头:“娘娘!下毒失窃真的和奴才无关啊!娘娘明察!奴才……奴才只是替胡婕妤炖了补品……婕妤娘娘,您救救奴才啊……您说给奴才当总管的……娘娘……”徐公公爬过去抓着胡玉儿的裙摆便摇。 胡玉儿厌恶的皱眉,楚如兰抬起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鄙夷道:“你不过是个奴才,轮得到你碰姐姐?!” “楚才……楚充媛,这儿还轮不到你放肆!”德妃怒声训斥,一想她升迁后便更得意,这下。 “哼,我不是放肆,我是替姐姐出头,姐姐现在可是宫中的金贵之人。”楚如兰说着竟翻了翻白眼,看了看胡舒儿神气活现道,“姐姐有喜了,德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该吃点补品?” “啊?!”德妃大惊失色,连一项从容的莫昭仪也变了脸色。 四周哗然,无论是宫人还是妃嫔,都听到此惊人消息后方寸大乱。 若芸惊诧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胆敢自己找座位坐下,在德妃面前耍威风,原来是有了身孕,论长幼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是长子,论尊卑她娘家是尚书之家,这么算来孩子若男,立为太子很是稳妥,故而她现在根本不把德妃放在眼里。 “不错,我有了快两个月身孕,这可是龙种。我本就担心食物被人恶意下毒而打算瞒着,徐公公不过替我隐瞒此事保皇子安全,如今公开了,德妃娘娘可要保证我和肚子里的皇子母子平安。”胡舒儿得意的说着,特地伸手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 德妃气白了脸,她这么一说,一旦日后出什么差错都要怪到自己的头上,真真的要自己当她的保护伞。 “你怎么知道就是皇子?”一直不开口的许翠薇出人意料的瞟了她一眼,哼道。 “你――!”楚如兰剜了许翠薇一眼,正要发难。 胡舒儿却抬手打断,似乎胸有成竹:“别急,等本宫的孩子平安降生,也不知许昭容会准备什么贺礼?”说着轻笑起来。 “徐公公虽护皇嗣有功,可瞒而不报,革职交给常公公办了。”德妃虽气,可正事还是要办,扭头对着地上的徐公公道。 一听德妃搬出两朝总管常德的名号,胡舒儿也不吱声了,眼睁睁看着徐公公哀嚎着被拖了下去。 莫昭仪见德妃生气,忙接过话道:“胡婕妤既然有大喜,御膳房又不太安全,本宫以为从今儿开始,胡婕妤的膳食由楚充媛盯着,你们感情素好,一来行个方便,二来怕出乱子。” 楚如兰看着她把皮球踢给自己,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只懒懒的“哦”了一声。 德妃这才吐出一口气,看着还跪着的小宫女和丁怡芳,问道:“描金馆只偷了这次?” “回德妃娘娘,是拿应得的份儿活命,不是偷!”丁怡芳不甘示弱的回嘴。 若芸看着傲然跪着的丁怡芳,想她商贾之女其实无需入采选名册,眼前的女子怕是为了爹爹的生意受到朝廷庇佑才委曲求全进宫,从前锦衣玉食,眼下为了膳食都需要抗争,不由长叹。 德妃脸色不好,若芸想了下,便笑着道:“德妃姐姐,丁妹妹家中富足,若不是真为难了也不会出此下策,且多番偷窃不像是缺膳食所为,丁妹妹也没有理由说谎。”说着又扭头朝向莫昭仪,“依我看,这后宫下毒也蹊跷的很,倘若是私怨,早就毒死人了,何以只腹泻的?。” “哦?依你看?”德妃点了点头。 莫昭仪却心领神会,笑道:“我也如此认为,可查了几番,入簿的进出、看管皆无问题。失窃也总不定时,不如妹妹干脆替我查查?” 若芸看着莫昭仪笑吟吟的脸,半晌才缓缓点头。 德妃见她首肯,便道:“那好,此事由贤妃妹妹查。丁宝林罚半个月俸禄,一个月不准出描金馆,但若日后有怠慢丁宝林的,本宫严惩不贷。这宫女拖下去打二十板子了事,都散了。” 德妃说完,冷眼看了看胡舒儿,站起身便快步离开。 小宫女喜出望外,忙又哭又笑的谢恩给人架了下去。 丁怡芳只磕了头,看着若芸的眼神却并无谢意,而是带着些许探究与迟疑。 若芸触到那目光心下一惊,自己与丁怡芳并无交集,估摸着丁淑芳那日一定同丁怡芳说了什么,不由得紧张起来。 可丁怡芳此时却挪开目光,起身走了。 她松了口气,围观的人也慢慢散了大半。 胡舒儿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留下的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女、太监都围着她说好话,有的则是忙着准备贺礼。 许翠薇留在了最后头同若芸并肩而行,似笑非笑的幽幽叹了口气:“姐姐还真是好气魄,管得了这等闲事,只怕会引人注目。”言辞之间竟微微有些遗憾。 “本宫早就引人注目了。”若芸含笑而答,记起当日花会许翠薇也是冷眼旁观,又莫名的同她搭话,不由得心下奇怪,听她这么说,可是要她也置身事外?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爷相助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许翠薇只笑了下,便打了个哈欠,疾步走了。 行至外院的树荫下,晓红才上前,紧紧的抓了若芸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却狠狠道:“看楚如兰,尾巴都翘上天了!胡舒儿有孩子了不起啊?先不说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就算生下来,铁定也是个公主!”说着轻啐了一口。 若芸瞪了她一眼,索性四周无人,心下不得不默默赞同她所言非虚,胡舒儿一定也是怕有人加害故而让楚如兰替她隐瞒下来,如今被迫说出实情难保不出事,且还未生下便这般嚣张,若是公主不知会如何。 她光想着便觉得心惊不已,上了步辇,左思右想是当回避,忙嘱咐晓红布置下去,从今往后朝露宫中人不得同胡婕妤的舒畅阁有任何来往。 虽如此防患,若芸却依然不安,她应了莫昭仪的请求又没恭贺胡舒儿,楚如兰越发不爽她。 眼下王涵被皇上带走,吴美人进了冷宫,莫昭仪两不相帮,胡舒儿同楚如兰抱成团,许翠微置身事外,丁怡芳态度不明,德妃岁表面和善但牢牢坐着后宫第一的位子,这趟子浑水她果然是想逃都逃不了。 可她的疑虑几乎是多余,太医把过脉、德妃又核对了记录,立刻派人快马通知皇上去了。 胡舒儿是自荣锦桓登基以来后/宫首个有孕的嫔妃,有了身孕自然恃孕而骄,竟公然摆酒桌款待“姐妹”,邀请之人自然是全宫的妃嫔。 宫中之人见风使舵纷纷巴结,未曾讨好的都成了不受胡舒儿待见之人,宫里鲜明的成了两派,谁都不在意贤妃是否受宠了。 宫外的荣王妃欣喜不已,命人打造了翡翠送子观音、求了平安符一并送到宫中,连荣逸轩也修书贺礼表示祝贺。 德妃虽让着她,只是送了礼人却未到,莫昭仪只道了贺也未多停留。丁怡芳似乎对御膳房一事耿耿于怀竟称病不去。许翠微却很意外的准备了贺礼前去贺喜,林暮烟尚未解禁足,听了消息也未有表示。 若芸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查御膳房为由婉言谢绝。却附上一对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这一下胡舒儿也不会多言什么。 皇上御赐之物从来只有她敢随便送人,德妃的脸色不好看,只督促她早早结案了事。 隔天,莫昭仪便差人往朝露宫送来先前她调查的文书,包括御膳房膳食进出、验毒和宫人的问话记录,都被莫昭仪吩咐女史一一记下、清清楚楚的呈到她面前。 她仔细的翻阅着,从文字来看的确查不出蛛丝马迹,看着看着不久便倦乏,唤了晓红却不来。一问之下才知她送药去了。 若芸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如今这丫头倒是乐不思蜀,张余伤的并不重,想必这几日也大好了,晓红却每天都去。胆大也不怕人说闲话,回来非仔细训话不可。 虽心中嗔怪,她心情却是甚好。 时至酷暑,明晃晃的毒辣太阳照的院中白亮一片,若芸挨着冰盆、懒懒的靠在卧榻上动也不想动,昏昏欲睡,忽然有人来报说是荣王爷求见。 她诧异不已。荣逸轩是皇子时的确住在宫中,眼下是亲王又在皇上不在时入宫,竟然要见她这个后妃,似乎于理不合。 她转念想荣逸轩约莫是带王妃来见她,便稍稍安了心,吩咐人更衣。 可待若芸穿戴整齐走入厅堂。却见荣逸轩一身浅绿的衣衫、简单的束了发,不像是正装模样,面俊朗、神清气爽的坐着喝茶。 她环顾四周也没见着胡玉儿,当下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荣逸轩却不慌不忙的饮了口茶,道:“别找了。本王一个人来的。”说着便撂下杯子站起身,看也不看她,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逸轩参见皇嫂。” 若芸猛地吞了吞口水,匆忙回礼,不明所以然。 荣逸轩轻声笑了起来,自顾自坐下,正色道:“贤妃娘娘不必拘礼,本王原本就住在这宫中,偶尔回来小坐也是常有事,今个进宫是给胡婕妤带玉儿做的绣物,玉儿看得重,本王便跑这一趟了。”他三言两语,理由倒是堂堂正正。 “原来如此,可不知王爷造访本宫,所谓何事?”她稍稍宽了心,想来荣逸轩也是曾住在这宫中近二十年,只是他早同她没有关系,她的确是怕传出些不好的言论来。 可看着荣逸轩微翘的眉眼与薄唇,曾经熟悉的脸却变得陌生,她不知道陌生在哪里,却总觉得荣逸轩自上回王府一事便如有鲠在喉,丁淑芳一事他也饱受非议,此刻微笑的眼前人并不像昔日那个冷冽傲然的王爷。 “听闻娘娘接手查御膳房一事?”荣逸轩看着她的拘谨出事,倒是直截了当的问。 若芸岂料这等小事也会惊动荣逸轩,只无奈笑着说,“王爷也听说了?皇上去了避暑山庄只怕一月不回,王爷同怀王日理万机,后/宫的小事王爷不必介怀。” “皇兄让你查的?”荣逸轩看了她一眼,却说道。 若芸见他问的如此直接,只得点了点头:“不错,王爷是猜的正准,若不是皇上让本宫查,本宫也着实不想接这无头案。”说罢自嘲的笑了下。 “他对你如此重要?”荣逸轩皱眉,目光倏然犀利了起来,却只轻声问了一句便转而道,“皇上去了避暑山庄,虽有几个大臣不满他辍朝,可毕竟天气炎热,大多数官员还是对休假很是高兴,莫御史眼下也无人可弹劾,胡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度支杂事怀轩墨一人便能揽下,本王倒落得清闲。你如此聪慧,定知眼下京城是太平的时候。” 若芸听他如此说,只低头道:“我一妇道人家,听不懂王爷说些什么。” 荣逸轩见她推脱,只得讪讪收了话题,又道:“莫昭仪查进宫食物来源的时候,曾想查监管官吏的记录,便托她父亲莫御史去问怀王,怀王大笔一挥说这事不归他管,给批去了待查。皇上命宫里的吃食按份额送到荣王府也一年有余,本王府上倒不曾出问题。但王府上下听说宫中出事,便人心惶惶,御赐的膳食吃也不是、倒也不是,故而本王揽下了宫外查膳食的事,却毫无所获,娘娘结案时务必也给本王一个交代。” 若芸恍然大悟的看了他一眼,他无论是处于什么理由,这下可是名正言顺的帮她,且他也是亲王一个,对宫中很是熟悉,走动也甚是方便,遂点了点头道:“有劳王爷相助,不知王爷有何线索?” 若芸招手让人呈上莫昭仪的记录,荣逸轩却没有接过来看,只看着她脂粉淡抹、淡笑若无的恬静脸庞,缓缓道:“不知娘娘可有见解?” 若芸看了眼外头明朗的天气,微微眯眼,道:“宫人说自从有几宫的宫女吃了坏肚子,每每送出御膳房前都用银针试验,可即便如此还是隔三差五的出事。往往娘娘们保持身材都忌讳太甜的食物,转而赏赐给宫人,出问题的全是吃了甜食的。御膳房不翼而飞的东西也大多是寻常之物,要么太甜,要么便是水果之类,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一样未缺,故而……” “故而?”荣逸轩知晓她是有答案了,不动声色的沉吟。 “故而八成是某个贪吃的宫人偷吃了东西,又混了别的充数这才让宫人闹了肚子,并非投毒。”若芸站起身,如此判断道。 “不错,可这贪吃的人未免太神通广大,总是趁人不备就作案且一点没露出马脚,你不觉得奇怪?”荣逸轩点了点头,却质疑道。 “自然是有马脚,御膳房夜里都点了灯派人值守,有的听到声音而未见人,有的去小解、打个小旽一转眼东西便少了。即便看着也不会时时刻刻,简直防不胜防。”若芸越说越想笑,直摇头,“这贪吃鬼莫非不是人是狐仙不成?” 此话一出,荣逸轩微微诧异,随后所有所思的瞧着她。 若芸也被自己的随口揶揄而惊到,宫中猫狗绝不会偷吃食物,狐仙什么的太过胡扯,莫非是什么不得了的高人? 虽这么想着,她还是补充道:“也许是哪宫娘娘机灵的宠物也说不定。” “所以你晚上要去看个究竟?”荣逸轩点破道。 若芸点了点头,正色道:“也只有夜晚佯装无人看管,那人会来罢了,我打算先安排人放空一天,第二天再去。” 荣逸轩也站了起来,“本王也一同去罢。” “王爷擅留宫中似乎不便?”若芸想也未想便拒绝道。 “本王并无不便,查案而已,贤妃娘娘莫要惊慌。”荣逸轩说着,眼眸不曾从她脸上挪开。 若芸心知推脱不去,微微朝他施了一礼,道,“多谢王爷,有劳王爷了。” 入夜,火红的雀鸟尸首被黑衣人呈上、递到裹着斗篷之人跟前。 抬手除却罩帽,赵无阳平实的眸子闪出惊喜之色,忙伸手解下雀鸟脚上的布条,剥去外头的一层,望着轻薄丝绸上的小楷,得意之笑浮上唇边:“很好,既然这么放心京中,我也就放心了。” 黑衣人见他满意,正欲收手处理鸟儿尸身,赵无阳却一把抓过雀鸟,大掌一挥。 只见一股粉末自他掌中一并洒出,鸟儿小小的身体被抛掷空中、因掌力而粉碎,方才雀鸟火红的凌乱羽毛像是烧化一般成为粉末,半干涸的血液像是绽开的妖娆红花般如雨坠下。 黑衣人瞧着赵无阳因邪笑而扭曲的脸,默不作声的抱拳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亲力亲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第二日天才亮,便有德妃派来的宫人告知,为祛除宫中疫病、替龙嗣祈福,今日要在函馆祭祀,德妃娘娘命各宫妃嫔、宫人一同前往。 若芸虽心下狐疑,但到底不敢怠慢,匆匆用了早膳便坐了轿辇出了禁宫。 太史司函馆矗立于宫中外围一角,楼阁竟是宫中最高的、也是最显眼的,即便隔着很远也能瞧见高高的尖顶。 才下了轿辇走上玉石阶,若芸已经被通透的白玉石墙所吸引,听说这太史司向来不受重视,而先皇突然就重修大建起来,远看是淡色的楼阁,近看居然是细密通透的白玉砌墙镶了黑檀木,修了快二十年还整个通体晶莹透亮,一股浑然天成的纯净之气让人为之一震。 她本能的感到畏惧和压抑,若不是德妃派人告知,她怎么都不想踏进这里,谁都知道这是赵无阳、也是历代大祭司所在的地方,虽明着隶属钦天监,但早在先皇之时已跳脱管辖、自成一派。 她想着回神已经走进了人人敬畏的太史司,太监宫女都被留在了厚重的黑色内门外,殿内灯火通明,明晃晃的四壁雕着浮雕,地下中空,金亮的水自石板下蜿蜒而过。 石桥尽头是整个函馆的中心,设有祭台和祥云柱,高耸的楼阁中空的直上云霄,顶端从内看竟是打开的,明朗的天空化成一抹淡蓝色,有承接雨水的凤尾瓦环绕。 祭台上,赵无阳一身通白正在念念有词,周围的侍童手捧器物立着。 胡舒儿坐在德妃身旁,摸着尚平坦的小腹,洋洋得意的瞧着正中央。 若芸见过了德妃便挑了个空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无阳的动作,生怕他借此闹出什么乱子来。 身旁的许翠薇倒是一脸倦怠,瞧见她来了,以袖掩唇朝她低语道:“胡婕妤真是好排场。胡大人贵为礼部尚书也不来个普天同贺,非要宫中驱邪祭祀才定心。” 听她颇有微词,若芸却惊讶极了,忙道:“是胡大人安排的?” “不然?”许翠薇瞅了她一眼。复又去看祭台,怪道,“皇上尚未回宫,德妃娘娘也推却不得。谁知道婕妤娘娘多么金贵,明个又会闹什么花样出来。” 她声音极低,头一回如此不耐烦。 若芸倒是叹了口气,许翠薇一向不问宫中事,胡舒儿自从公开了有孕在身,一会儿摆酒席、一会儿又敬告爹爹来个祈福,不知荣锦桓若在宫中可会由着她如此? 若芸念及此。却心下怅然。 自莫昭仪滑了胎,这算是荣锦桓第一个孩子,谁说他初为人父不会欣喜呢? 她叹着气摇了摇头,琴瑟和鸣、有子承欢膝下,这种光景离她苏若芸太过遥远。而胡舒儿抽的花签、拔得头筹,倒是轻而易举得了。 若芸远远的瞧着莫昭仪平日爽朗的神色不再,面上形神倦怠,想她大约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过往定是伤心了。可德妃却一脸从容,只不过秀眉微皱、不曾平复,面上端着一惯的威仪目不斜视的瞧着。 若芸看着正中央。赵无阳踱步念词、步履稳当,朗朗之声在殿内回荡,即便再不信,此情此景也让周围之人甚少交谈、气氛肃然。 她不由心下恐慌,将膝上的罗裙抓的皱起,旁人虽不知。她却亲眼目睹了他盗取昆仑曲、亲眼所见那傀儡害人,且清平教所到之处杀生无数,恐怕赵无阳心中所想不是为皇嗣祈福、而是诅咒。若是胡舒儿知道背后的事,只怕她头一个无法端坐…… 念了一半,赵无阳似乎听停顿下。那平常总静水般平淡的眼眸穿过侍童与妃嫔、朝她看来,眸中一刹那的锐利之色似乎将他周身的素白染成混黑、乍现的意图深不可触。 若芸顿时如芒刺在背,坐正了身子交握着双手,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中有所表现,只得装作无事发生那般,远目墙上的浮雕。 赵无阳只看了一眼便又回首作姿势,呈上敬天地的器物后,捧了另外本卷宗读来。 若芸松了口气,忙四周看着,竟觉这太史司函馆像极了摘星阁,只不过比摘星阁更大、更为富丽。 她蹙眉深思,总觉得已经被改成机关楼的摘星阁,绝对不是什么摆设,这太史司函馆之人虽入不得禁宫、也出不得朱雀门,但别人想来查或许也以办到,至少荣锦桓都碍于先帝,暂时拿太史司无法。 胡舒儿由先前的兴奋转为木然,最后乏味,就在眼皮要打架的时候,赵无阳对着德妃娘娘拱手,示意只需在布置些小祭坛供奉天地便可。 德妃对此并不了解,忙应声称好。 考虑着太史司前有大殿、后有院落书楼的结构,若芸陷入深思不觉时间流逝,待回过神发觉各宫娘娘意兴阑珊的纷纷出殿,她这么一下便给落在了最后。 “贤妃娘娘留步。” 她抬脚欲走,却被赵无阳侃侃叫住,便只得不情不愿的回身,换了副笑脸,敬重道:“大祭司,叫住本宫不知有何贵干?” “不知贤妃娘娘,对无阳替皇嗣祈福,有何高见?”赵无阳面无表情,端正的眉目间并无半分情绪。 “不敢,本宫对此一窍不通,只知大祭司尽力,是天颐之福。”若芸从容以对、不紧不慢。 赵无阳见她态度不亢不卑,挂上笑容道:“贤妃娘娘请便,无阳还要去到宫中各处。” “可要入禁宫?”若芸本能的觉得危险,虽有不妥,还是咬牙问道。 “不入,外围即可。”赵无阳答的光明磊落,摊手以示无辜。 “那有劳大祭司了,本宫告退。”若芸从他脸上什么都发现不了,想起那日他顺势借刀杀人便觉毛骨悚然,忙颔首后快步向门口走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木门外,赵无阳方才的笑容一点点暗下去。 灯火骤灭,方才亮堂的大殿倏然昏暗不少,有着红衣、黑衣二人自殿后走出,对着赵无阳拱手。 “赵大人,朝露宫先有皇上的人看着,如今又多了异姓王府的人,我等不便打草惊蛇……”红衣人首先开口,面露难色。 赵无阳抬手打断他,悠然道:“不急,皇上若败下阵来,谁还保的了她?到时候还怕她不交出昆仑曲么?” 红衣人惊骇之余,忙对他颔首。 “赵大人……”黑衣人开口,却并无红衣人那般恭敬。 “何事?”赵无阳此刻敛去了锋芒,而是耐心询问。 “主人要见你,说是一切都备妥。” 赵无阳神色一凛,一丝邪笑在唇边浮现,道:“知道了,我等会儿便去。” 他说完甩了袖子大步入内,祭坛上几位侍童忙转身相随,双目空洞、步伐呆滞,只是远看不曾有过异样。 若芸逃出了太史司同晓红汇合,见无人跟来才松了口气。 赵无阳突然祭祀让她陷入了坐立不安,幸好一整天都不曾有异样发生,她也稍微安了下心。 胡舒儿变着法子闹腾,又要挑食又要挑穿,两日功夫她舒畅阁中的吃穿用度都给换了一遍,德妃的脸一分分黯淡,皇上闻讯还是未归,她又不便发作,只能暂且忍耐。莫昭仪干脆不再过问任何事,入宫这么些年第一次不耐烦起来,除了派人往朝露宫询问御膳房一事便不再有动静。 德妃的忍、莫昭仪的避之不及,加上贤妃娘娘与许昭容的不闻不问,无形中助长了胡舒儿的气焰,连平日里一向畏惧高位妃嫔的楚如兰也蛮横起来。 若芸听着晓红的描绘,兴致低迷的喝着解暑汤,盼着夜幕降临好去到御膳房,查了案也好早日清闲、同莫昭仪那般避开。 夜深,宫灯暗灭,荣逸轩着便服青衣如约而至,遣退了所有御膳房的宫人,又命人将周围的屋舍都清干净了,才示意若芸可以前往。 晓红打着哈欠提灯跟在后头,若芸则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放空了一夜,御膳房如她所料倒是并未失窃,眼下是绝好时机。 若芸让晓红守着御膳房大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自己则走到了大间,瞧着一些半成品都存放在这儿,炉子里则还小火炖着甜汤。 “本王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你准备如何做?”荣逸轩看着她轻便衣衫、胸有成竹的模样,料想她早有打算。 若芸缓缓的四周查看,路过那灶头的时候不动声色的从袖子里掏出面小小的镜子搁在上面,又点了盏灯搁在长桌的最远处,自己则背对着灶头在长桌旁坐下。 荣逸轩眼前一亮,挨着她坐下,她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心知肚明,故意看着漆黑的夜色说道:“这儿没别人了,要是时间长了肚子饿,锅里还有吃的,小睡会儿也无妨。” 她笑起来,看着昏暗的豆灯光影下,荣逸轩那坚毅的容颜,熟悉感又油然而生,不由的迷惑起来,怔怔的不知回什么才好,却只道:“王爷千金之躯,本不必跟来坐这么凉的地。”她也是感激他来的,不然有什么事需要打斗,她不会拳脚怕是会惊慌失措,他不来她就只得去求助张余了。 荣逸轩却不答,隔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江山也罢,美人也罢,凉地并非长坐,这往后不坐便是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章 抓到偷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一惊,荣逸轩竟如此直截了当的、当着她面说出他的封禅之心。 可荣逸轩只当自己随口一说,没理会她的沉默,也不顾她曾言不懂,轻声同她说起朝中事来。 若芸借着微弱的灯光瞧着他,眼下怀轩墨虽双目不可见物、却靠着助力之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政务,扣着皇权命门的军务并非松懈,皇上收了张余进宫,又派了王大人赴任兵部尚书,顾大人平着户部的账目,荣逸轩此刻言及动作,未免太过草率。 她越想越混乱,隐隐觉得不安又没有头绪,看着荣逸轩那淡然的面容,顿觉得自己想多了,闲聊了几句又有些困,便迷迷糊糊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她不被一阵悉索声吵醒,听见有动静便眯眼瞧了眼荣逸轩,见他合目而眠,也不知他真睡假睡,她悄悄的伸出手掌,掌心躺着面小银镜。 待声响以极快的速度掠到灶头边上,长桌上的灯将影子拉到最长、投在另一侧墙上,她扭头看着影子开着灶头,暗自心惊却又放下心来:是人! 灶头上的锅子故意文火空烧着水,方才那么多时间水也给烧了半干,锅子滚烫又直冒热气,那人忍不住轻声叫了下,同时她转动手腕将镜子对准了灶头上的镜子投影,清楚地看到了那人后,整个都愣住了。 这一瞬间轻叫加上锅子掀开,那人已经发觉上当,人影迅速的想要隐没。 若芸忍不住站起,出声喊了起来:“承儿!” 那白色小身影顿住了,扭头便看到了她,再三确认后欢喜的跑过来,扑到她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若芸被他这么一扑,下意识低头看他,只见他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股清香自他身上传来,只是白色的锦衣上头黑灰一片,他白嫩的脸上也横一道、竖一道的。 若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着一字一顿问道:“你……你来这里多久了?” 百承歪了歪脑袋。怪道:“我才来没几日啊。”他说完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那些……可是你偷吃的?!”若芸见他数错了又开始重新数,干脆瞥了眼灶台问他。 百承扭头看着灶头,突然恍然大悟,有点害怕起来,眨着眼道:“姐姐,我就吃了一点……”说着对着手指,略带无辜的看着她。 若芸整个人都晕了,不知道是气好还是该笑好,结果闹了个哭笑不得,同他大眼瞪小眼。道:“你是说……这都是你干的?嗯?” “对呀。”百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都是我干的,还有别的呢,姐姐!” “你平时都躲在哪儿?”若芸听漏了他的话。边问便掏出手绢替他擦脸。 “我……”百承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指挠了挠脸,指着灶台又指着外头,悄声道,“有的时候在外头,有的时候在里头。” “什么外头里头的?”若芸顺着他的手看去,原来这小鬼躲得地方还不止一处,而且还包括熄了火的温热灶台后头? 她赶紧伸手摸了摸他手臂、仔仔细细的将他从上看到下。发现他身上的料子是能避水火的金线衣服,眼下这孩子到底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姐姐……别生气嘛……承儿是追着只大怪鸟进来的……见它飞过墙,我就躲在车轱辘上来了……”百承察觉她脸色不佳,拉了拉她袖子摇着。 若芸翻了翻白眼,长长的输出一口气。谁能知道偷吃的是这么个小孩,而这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人人敬畏的大将军――于王的亲弟弟! 她知道他们神通广大,百承小小年纪已经可以跑的跟风一样快,也难怪百泽找不到他、宫人们也抓不住他只能捕风捉影、疑神疑鬼。机灵又人小鬼大,竟能想到躲在皇家车下头那狭小的空间混进来。 “什么怪鸟啊?”她这回听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不禁糊涂了。 百泽嘻嘻的笑了下,示意她俯身在她耳边道:“你别告诉别人啊姐姐,我在那个王府看到顶上有只大怪鸟,叫起来铃声一样,全身都是黑的,我在家里都没见过呢,就想抓住他给大哥看,谁知道进墙里面来就出不去了,我看到有好吃的,也不想出去了嘛……”说着神秘的眨眨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若芸瞠目结舌,她记得于百承从那天开始就不见人影,他所说的王府可是荣逸轩的荣王府?如果百承说的是真的,那这宫里倒是还有别的东西? 算算时间他从荣逸轩婚礼上趁机溜掉已有十天半月,这十天半月莫非宫人说的“转身不见人影”倒并非是于百承,而是别的活物? “原来是你这个小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荣逸轩不知何时醒了,悄悄绕到他身后将他整个提了起来,严厉道,“说,下毒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坏王爷!放开我!”百承挣扎起来,可无奈身高相差太大,怎么乱踹乱舞都始终在半空中悬着,荣逸轩冷冰冰的语气让他扑腾了着便哭了起来,“我没有下毒嘛,我只是偷吃了甜食嘛……呜呜……放开我……”说着,求救的看着若芸。 若芸看他可怜,着急的瞧着荣逸轩道:“王爷,快放他下来,他吓坏了!” 荣逸轩不为所动,拎着他继续问道:“你偷吃怎么会让宫人闹肚子?你敢骗本王,本王便把你炖成甜汤!” 此话一出,百承果然被吓到不哭了,抽噎着说:“我……我……我有时候吃多了怕被发现,就会扔点那个甜豆进去……”说着用手指了指边上存放着半成品的大锅子。 荣逸轩“哼”了一声,便丢下他过去查看。 若芸叹息,上去抱起百承替他擦眼泪,对着荣逸轩不满道:“他只是个孩子,别太吓唬他了。” 百承看见有人撑腰,边挤着眼泪边对着荣逸轩远远的拳打脚踢,凶道:“坏王爷,你最讨厌了!跟清肃哥哥一样讨厌!” 荣逸轩听到清肃的名字先是不满的皱眉,接着看了看锅里的东西,脸色倏然变得哭笑不得:“什么甜豆,这是用来磨豆子用的、泡着的黄豆,往甜汤里撒生黄豆,不拉肚子就稀奇了。”说着摇头叹气,猛地将锅盖盖上。 若芸愣了下,紧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百承道:“你怎的会想出这些点子?还有,百泽平时对你不好么?你怎么专挑甜的吃啊?” 百承撇了撇嘴,嘟嘴道:“哥哥说牙齿很重要,说多吃了甜的会牙齿掉光,我们那里也没有那么多甜的嘛……那天坏王爷成亲,桌上就好多甜的,这里更多了……”说着还不忘瞪荣逸轩一眼。 若芸傻眼了,她知道百承还是孩子,见到扶苏没有的新鲜事物一定很喜欢,这般她就真不能怪他什么,只得嘱咐道:“承儿,下次要吃甜食来姐姐那里,要多少有多少,不用藏起来,不会给人抓到的。” “真的?!”百承转忧为喜,扑闪着眼睛看着她,喜出望外。 “真的。”若芸无奈,对着荣逸轩苦笑,“王爷,这下可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他送出去结案吧?这可是……” 她难以启齿,于王的弟弟沦落到宫里偷吃的,传出去要笑掉多少人大牙,且他说的大怪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眼下没抓着鸟倒是抓了他,总不能说天降怪鸟去搪塞莫昭仪。 荣逸轩看了百承一眼,见他心思单纯,做的事也并非罪大恶极,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办,你总要结案,可归咎于猫狗旁的人肯定不信,势必要挑些人出来顶。” “所以呢?”若芸看着他,又本能的把百泽往身后藏。 荣逸轩瞪了小小的身影一眼,警告道:“你一会儿跟本王出宫去,再闹事本王定不饶你!” “姐姐――救命――”百承又哭起来,拼命攥她的衣裳。 若芸却苦笑一声,抬眼便瞧见荣逸轩看于百承的眸子里有光亮闪过,她的心本能的一沉,忙开口道:“王爷还是派人去请于王来带人,他是我义兄,来也不会不便。总之,承儿我先带回我朝露宫去,也给他压压惊。倒是这案子……” 见她为难,荣逸轩阴着脸却点了点头,松了双肩道:“好吧,御膳房四周清空了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你直接带回去,再被人发现就说来玩的也无妨了。至于这案子,本王自有办法。” “王爷……不得伤人性命。”若芸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郑重的说道。 荣逸轩闻言一滞,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 晓红见到若芸用斗篷裹着个人出来,顿时花容失色,再一看,斗篷里竟是个小孩子。 若芸朝她摇头示意,直接上了步辇,步辇一直送到她寝宫门口才落轿。 第二日,贤妃娘娘彻夜盘查、荣亲王爷调了禁军协助,真相大白:是个御膳房小太监偷偷养了宠物猫,那猫儿喜吃甜,小太监便任由猫儿偷食却不声张。猫儿身上不净、污染了食物这才造成了宫人闹肚子。无论真相如何,那小太监供认不讳,但说御膳房鼠患才养猫,未曾注意猫儿偷食,恳求从轻发落。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封禅之心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小太监领了五十板子被赶出宫去,总算保了条命,同住的几个瞒而不报的也给罚了银子、扔去了杂役房,御膳房总管徐公公本就撤职待查,这一下御膳房手下出事便直接给加了三十大板、逐出宫外。 若芸听到这个消息便稍稍放宽了心,既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也没伤人性命,怕是荣逸轩许了那太监什么钱财那太监便招了,至于徐公公她也不同情。 虽有不少人疑惑既然是猫儿偷食,为何不早早便抓住,有哪只猫神通广大可以每次都避开人?但有王爷撑腰,没人敢对此有异议,而后宫里的确没有再缺食物,宫人拉肚子也少了许多,偶尔有之也是天热所致。 一时间,朝露宫人人赞贤妃娘娘贤德,莫昭仪听闻了只淡淡的应了便再没表示。只是朝露宫忽而叫了许多甜食吃,说是夏日炎热,甜汤冰镇着代替膳食也容易吃的下。 若芸见事情平息,便打消了先前曾怀疑有别的东西进入御膳房的猜疑。百承也并未再提怪鸟,而是躲在她朝露宫胡吃海喝。 她虽不怕人发现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声张。 若芸一手托着腮,一手扇着风,看着狼吞虎咽、洗净又变回白嫩的于百承无奈的笑。 晓红则是又看天、又叹气嘀咕道:“为了这么个小公子,咱们朝露宫要多‘吃’多少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别的娘娘忙着保持身材,我们娘娘存心发福。” 百承吃完抹抹嘴,到底还是怕百泽罚他,嚷嚷着不准告诉大哥,就借了若芸的床榻呼呼的睡着了。 晓红边埋怨边给他扇着风,不多时也昏昏欲睡。 若芸靠在外间榻上打盹,又有碎嘴的宫女在门外树荫下闲聊,说胡舒儿发脾气把安胎药碗给砸了。还罚了宫女跪地,有几个人直接丢尽了涴衣局。 若芸嗤笑了声,扬声道在朝露宫莫要管别宫的事。 宫女顿觉失言,见她也没有罚她们的意思。忙悻悻的退下。 若芸越躺越觉得热,干脆起来走动几圈,从门缝朝内望去,内室四周的冰盆放的好好的,百泽正呼呼大睡,晓红也靠着床头睡着了。 她淡淡一笑,却感到身后有人,猛地打了个哆嗦。 一回头居然是荣逸轩,青衣束发,眉间凝了一抹寒凉。举手投足却落得潇洒不凡,手上托着个青花盘子,里头放着薄冰,冰上还放着些鲜红欲滴的荔枝。 他自然的瞧了她一眼,坐下将盘子搁在桌上。道:“本王很可怕?怎就吓得你直哆嗦?” “王爷来也不派人通传,谁都会吓到的。”若芸忙笑着答,看着荣逸轩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那熟透了的荔枝,不由出声道,“王爷来就为了带荔枝?这大伏天有这些鲜果吃可真是奢侈……” 荣逸轩瞥了她一眼,只微微颔首:“你尝尝,皇上去了离宫。这贡品多半送不过去,也就先冰了送进宫来。” 她推却不能,只好拈了一个慢慢剥着壳,荣逸轩也信手拿来吃。 盛夏时节两人对坐无言,各自吃着鲜果,却别有一份沁凉。她开始贪恋着此刻的宁静,感叹若是没有纷争,兄弟姐妹都能围坐着纳凉闲聊,该有多好。 只是她想着就感奇怪,胡舒儿有孕的事虽未大张旗鼓仅通知了几位重臣。可德妃第一时间便派人快马送信,何以荣锦桓迟迟不回宫?难道他根本无所谓孩子?还是因为胡舒儿是胡大人的女儿? 若芸想着便觉得难受,荣锦桓要是因为不想有胡大人的血脉而故意避而不见,如此一来,先不说胡舒儿如何,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难道一点都不欣喜么? “本王派人去请了于王,于王不在府上,怕是那小家伙要在你这儿多呆一段时间。”过了许久,荣逸轩见她发呆,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 若芸拿着手绢抹了抹嘴,笑道:“无妨,承儿住在我寝宫,已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擅入,旁人也无从知晓。即便知道了,他算起来是我义弟、又是个孩子,没人会说什么。”她说着却有点头疼,百承的食量不算大,但到底是要多吃不少,她只得减少自己的吃食以免真要应付别人的疑问,倒不是她多心,这宫里人要是捕风捉影起来实在不是容易对付的。 荣逸轩的神情却依然冷冰,看了她一眼又紧紧盯着那散在盆中的荔枝壳不语。 若芸瞧见他这般,微笑道:“王爷何事烦心?怎的不见王妃?” 她虽笑,说的话却尖利着,他有烦心事理应找胡玉儿倾吐,万般不该找她,她这么想着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荣逸轩苦笑了下却未回答她的问题,犀利的双眸猛地看向她,道:“皇上去了避暑山庄,曾经和皇上为了赵无阳大吵一架的你,怎么不趁机去责难他?” 听到赵无阳三个字,若芸的心猛地一沉,紧接着寒凉透了,冷声道:“王爷莫要取笑我,且不说宫妃不得干政,他堂堂太史司大祭司,我区区一个贤妃怎扳的动?即便我有权有势,无凭无据的事,我也做不得。”说着便起身面朝门外站着,心中忐忑,这赵无阳荣锦桓都不敢轻举妄动,荣逸轩怎么感兴趣起来? “那本王助你呢?”荣逸轩看着她的不安,起身踱到她身后如此说道。 若芸一惊,身子僵了僵,再次冷道:“王爷太小题大做,若芸这事说起来不过是私怨,何必让王爷沾上污名。” “可你当日,明明当着众人的面,说赵无阳同那清平教勾结?”荣逸轩一针见血。 若芸沉默不语,却听他继续说道:“你可知皇上为何默许赵无阳所作所为?” “为何?”她再次诧异,怔怔的回过身。 这回却轮到荣逸轩侧了身子,走开几部倚窗而站,语气深幽:“先皇在世时天灾不止,广建摘星阁民不聊生,皇上登基后又对太史司无动于衷、任其发展,不过是因擅动摘星阁会触怒深信不疑的老臣、臣民,危及统御,是以便放任自流、以民受苦。他命我诛尽外戚,却还是靠着异姓王府运筹帷幄,让天颐臣民情何以堪?” 若芸听着胆战心惊,此刻午后除了他俩就没别人,知了一个劲的叫惹得人烦躁无比,她却从头凉到脚,看着荣逸轩转身看她的鹰鹫般的双目,不由觉得眼皮直跳。 荣逸轩这么一说,连她都分不清是对是错,谁又欠了谁,任谁还不是到头来为了己方的利益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可是,若国不将国、君无主君,那民又何民?在荣逸轩口中自私独断的荣锦桓,即便看似胆怯昏庸,恐怕胸有成竹。 她咬了咬唇,将心中所想尽数咽下。 “我是看,这所谓天灾并非全怪倒行逆施,而是皇位选错了人才至此……”荣逸轩突然低声快速的说道。 若芸脸色刷白,荣逸轩如此堂而皇之的公布他的决断意欲何为? 她连心都要颤抖起来,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怔怔看着他半晌,勉强扯出丝笑容,道:“王爷是热昏头才会说昏话么?王爷明知皇位是先皇诏书所传,万万别再说那天灾流言,这可是忤逆不孝之大罪。…… “那他赐死母后的时候,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荣逸轩猛地提高了声音,盛怒之下额上青筋突起,死死的握了拳高声之吻。 若芸忙看看四周,好在宫人都歇息去了、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道:“王爷有怨也情理之中,即便是皇上也会体谅王爷,只是王爷……” 若芸才想劝阻,可见到他发泄完毕却依然目光森冷,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颤抖道:“王爷,莫不是你现在……” 荣逸轩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罢脸上最后的一丝温和也褪尽,抬了下巴道:“若芸你是聪明人,只可惜本王不知道,除了日后杀了赵无阳,还如何补偿你、让你高兴?”他说着,眯起眼睛缓缓走到她跟前。 若芸发抖着后退,现在的荣逸轩身上处处透着危险的味道,可眼下即便她逃,能到哪里去? 她早就无路可逃,勉强提了口气道:“王爷……要干什么?”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荣逸轩直截了当的说道,犀利的眸子几乎要透过皮肉、看到她颅骨之中的脑海。 若芸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痛楚仿佛将她推入冰窖,让她从心底疼痛且颤抖起来。 “此生绝不与王爷为敌……”她缓缓说着,张大着眼睛、瞧着眼前看似平静却杀气毕现的荣逸轩,呼吸生痛,泪珠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滑落。 她多么希望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自己,多么希望自己不曾说过这句话! 荣逸轩目无表情的抬手,伸出袖子替她慢慢的拭去眼泪,薄唇勾起一抹邪笑,放柔了声音道:“看来你没忘,本王是没看错人。事毕我会替你杀了赵无阳,也会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不过……”他说着,目光骤冷,移开手又道,“不过本王也不会放过异姓王府的人,本王早就除了这朝露宫的暗卫,即便有谁想通风报信,也报不成了。” 若芸几乎要昏厥过去,大骇之余略微想他说的话,猛然醒悟道:“你……你放过承儿!”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的要求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她猜得没错,荣逸轩压根就没想去通知百泽,在这之前恐怕早放出假消息让百泽寻了弟弟远去。于百泽不回京正合荣逸轩之意,回来了又怎样?只要到时候放出话,百承在他手里…… “看在你护他心切的份上,本王可以不将他囚住,你可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踏出朝露宫。”荣逸轩冷笑一声,扬起了眉又道,“不过他生性机灵,本王也奈何不了,万一跑了也就跑了,他正好怕被责罚、躲着于百泽。” 若芸咬唇,百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即便他跑了也不会去找百泽吧?消息确切与否一点不重要,百泽爱弟心切只要这段时间内由着荣逸轩……天呐! 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荣逸轩略带棱角的俊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可怖,他隐忍多时,皇上不在宫中是天赐良机,他居然借着于百承误打误撞入到宫中来牵制于百泽,目的竟是借机起事? 他有恨有怨势必报此仇她懂,可是皇上离宫他便能除了暗卫,想必皇城中早已布置妥当,他到底是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手段,到底有多少她不能猜透的心思,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骨肉相残! 荣逸轩方才说她朝露宫有暗卫,皇上既然留了暗卫在朝露宫,那他仅带了十二近卫去了避暑离宫,岂不是凶多吉少?! “按你这么说,皇上他……他……”若芸惊恐的盯着他,一句话未完却哽住了。 果然,荣逸轩眼眸一闪,朝她道,“不错,待萧老将军的门生余部众卫在离宫得了手,便会通知本王,算算就该是今明两日的事。” 荣逸轩见她脸色刷白,看她的眼神竟有赞许之色:“若芸果真聪慧过人。日后你改名换姓、母仪天下,本王将拭目以待。” “你认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才说出当日之誓?我是否该感激你要饶我一命。而不是兔死狗烹?”她踉跄一步出言讽刺,看着如此这般的荣逸轩,不禁心酸痛楚不已。 “你倒是清楚本王杀人灭口的作风。”荣逸轩竟然笑了起来,仿佛说的不是人命而是草芥,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本王自然知晓你是奉了皇命不得已才入宫,那时回京迟了没能拦的下,如今时局不同、再来便可。” “王爷果真不仅仅是遇袭,而是借机部署?洛将军临阵倒戈王爷不屑。故而当了替死鬼?”若芸紧锁双眉,将当日荣逸轩还朝、她一闪而过的疑问抛出,僵直着背站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脱力。 荣逸轩却放声大笑,笑毕直摇头:“算起来洛将军可不是本王害死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本王的确奉命诛杀外戚臣民,也顺手杀了不少绊脚石本,就连替本王早早传来本王已死消息的侍卫也未曾放过。此时此刻,本王在你心中,可是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之人?只可惜本王既然伤了你的心,也没指望你原谅。” 他渐渐收了笑。瞧她的眼神竟是悲凉。 若芸绝望的闭上眼,他知道胡舒儿有了皇上的孩子、若诞下太子他再谋取已是太迟,他是知道成王败寇的凶险,也是知道此番出手便不得回头。 可是他不知她当初入宫是自愿并未受胁迫,他不知异姓王府看重的并非权势,他不知一旦江山易主清平教与大祭司未必能镇的住。他不知朝中各怀鬼胎、不是手持玉玺便能统御全局,他不知一朝登顶天颐便会分崩离析,他更不知她眼下根本不想呆在宫中、何来贪图后位?! 如今的荣逸轩,早就是志在必得,不仅如此。他恐怕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外人只知道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最尽忠的臣子…… “到头来,王爷还是没释怀先皇后的死,没能忘却兄长盛权之下给王爷带来的伤……”若芸喃喃的说着。 荣逸轩表情一滞,却看到她缓缓的睁眼看着他,摇头朝他道:“听说皇上的眼睛像极了先皇后……” 荣逸轩的脸色瞬间变白,一时间杵着没有动。 若芸轻笑,世人常言于王是魔鬼,可眼前的王爷即将化身魔鬼,莫不说自己当初下了誓言,就算不下,现在又能如何?皇上不在宫中,四王府的人也散落各地,怀轩墨向来不是她请得动的人,莫非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荣逸轩谋朝篡位…… “若芸,本王知道你有委屈,也知道你是审时度势之人,可是本王的仇怨岂是说放就放的?!”荣逸轩说罢,拂袖背手不再看她。 她闻言愣住,不知如何说明,她有委屈并非在这宫中所受,她顾全大局并非为了自保,且不说荣锦桓的为人定会防着、那帮余部不是说得手便能得手的,难道现在对他说出“若要起事、势必会大乱”并告知他性命堪虞,他便会收手么? 箭在弦上,她阻止不了他! 若芸看着他风姿挺拔的身影,不觉眸中又有氤氲,轻轻摇了摇头,闭口吞下那般苦涩。 日头毒辣,有人大踏步走近,一身劲装的书言带了侍卫而来,对着荣逸轩拱手道:“王爷,请王爷移步。” 他并不多说,语毕朝若芸拜道:“见过贤妃娘娘。” 荣逸轩听到书言唤他,这才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冷淡,看了她一眼,道:“本王允许你在宫中走动,并非囚禁你,莫要惊慌,你记得答应本王的事就好。”说着扔下她,头也不回的跨门而出。 书言始终低着头,见状似是担忧的空望一眼堂内,也快步跟了去。 若芸自嘲一笑,紧紧攥紧了手心。他并不监视她,可这宫内外只怕早就被他控制了,他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带人进出、如在无人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晓红揉着眼从里头出来,瞧着自家娘娘在花瓶架子旁站的笔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由心声奇怪,上前推了推她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暑了?”说罢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手伸到跟前若芸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便避开道:“说傻话,我好好的。” 见若芸脸上挂着泪痕、双目怔怔没了往常的清亮,晓红吓了一跳,忙抓过她的手道:“娘娘怎么哭了?是不是……又想什么人了?” 若芸瞧她紧张的模样,叹息一声,心想这宫中到底还是有怜惜她的人,不由的胸中回暖:“没有的事,我刚才困倦这才眯了眼。” “这样……”晓红将信将疑,又打了个哈欠。 若芸看着晓红迷迷糊糊才睡醒的憨俏模样,唇边带笑却苦由心生:即便荣逸轩放过她,他会放过这一宫人么?胡舒儿怀有龙嗣会被处死么?林暮烟呢?先皇未有子嗣的妃嫔可都是去了冷宫的。宫女呢?亦欣姑姑呢?他可会同先皇驾崩时那样,将宫中扫荡一番? 她想着,几乎要怆然泪下,她不是谁的所有物,不是给他们争来夺去的,并不是他一句母仪天下,她便会为了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不顾一切,即便当年爹爹要起事她也想过阻止…… 她眼神越发苍凉,视线绕着屏风、香案转了圈,又落到晓红身上,想起她方才的话,忽然发觉自己并非到绝望之时——即便怀轩墨不爱管她的事,百泽又受制于人,她如果能联系上程清和、或者联系上程清璿呢? 若芸伸出掌心看着,又猛地握紧。 她也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介宫妃却束手无策,张余手握着宫中守卫的职权,她请不动怀轩墨未必请不动莫御史和顾大人,且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荣锦桓不会轻易中计,一切尚有缓和的余地。 她不能与荣逸轩为敌,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毫不所动,不能看着他轻易起事却无法君临天下、最后追悔莫及的是他自己! 荣逸轩撤换守卫、包围宫中几乎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宫人干活也罢、走动也罢竟异样,胡舒儿得了鲜果吃便眉开眼笑、安分许多。 若芸抱着双臂不住的走动、鬓角的汗水滴落却毫无所觉,她只有几天的时间,可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她就觉得已经过了一年那么长。 “娘娘,怀王爷到。”晓红进来通报,对着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若芸闻言一喜,怀轩墨向来深居怀王府,今个居然破天荒的去了前殿办事,而这会儿听了她的“病情”竟是肯来的。 若芸忙用手指沾了鹅蛋粉点在唇上,抓起了预备好的白布贴在额头,放下帘子躺到榻上,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用这个引我前来,未免太小看我。”怀轩墨沉声冷哼,手中抓着那支琉璃蝴蝶钗踏步进来,一身黑纱镶银边的袍子袖摆随风扬起,眼神空灵却步履自如,平淡自若的脸上稍有烦躁之色。 若芸抬起眼角轻哼了一声,勉强回头,假装虚弱道:“若非此,本宫死了王爷也是不肯治的。” “从前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最好的方子,你既无大病,岂能说死就死。”怀轩墨听她声音虽弱却不虚,面无表情的揭穿她,将钗子双手奉上递到榻前。 见怀轩墨走进,晓红连忙从外头关上了门窗。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通风报信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伸手绕过帐幔轻轻接过钗子,冷不防扯掉了帕子、掀开帘子道:“敢问王爷江山荼蘼,可是要用最好的药?江山欲亡,救是不救?” 怀轩墨明显愣了一下,呆立片刻只伸出手、手指隔着袖子准确的搭到她腕上,仅一瞬便放开道:“你没病,那我告辞了。” “慢着!”若芸见他抬脚就走,心知他拒绝管皇权之事,忙下了榻制止他道,“于百泽眼下可在京城?程清肃何时回京?王爷可有法子联系到程清璿?倘若江山易主,不知怀王有何见解?” “百泽离京几日,清肃我不知。至于清璿,我想你是有弄错,他为尊主不假,可若非他下令,我没有义务要替你传信。”怀轩墨不假思索对答如流,顿了顿又道,“江山么,我想你也有弄错,在这天颐十数年我等早呆够了,眼下谁当皇帝与我们而言已不重要。” 若芸听他话中带讽又头头是道,不由深吸一口气,张口结舌。 怀轩墨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对着她道:“我虽答应清璿治好你,至于你自己求死装死,我管不着。” 若芸被他寥寥几句噎了回去,见他推门欲去却无计可施,急忙道:“承儿你倒是带走护着!” 怀轩墨踏出的步子堪堪收住,沉默片刻后,冰冷甩下句话道:“我不便带人走,你不如寻别的路子。” 门开,待他走出后再次被晓红关上。 若芸咬了咬唇,却并未十分沮丧,回到榻前拿起了那支蝴蝶钗收进袖子,稍稍提高了声音朝屋上喊道:“若你们有谁仍在,可否相见?” 她连唤数声皆无动静,正欲作罢,从角落器具架的帐幔后闪出一人。 红衣蒙面瞬间便到了她跟前,迟疑了一下才抱拳道。开口冷而沙哑:“苏姑娘。” 她原想试试还有无暗卫,不料来人竟是赤炎,愣了很久才舒出一口气,坐回榻上道:“你倒是还记着我……可是这儿已无苏姑娘。”目光冷冽将他打量。 赤炎不语。垂手而立。 若芸叹了口气,又道:“还是你和怀王一样,不会听命于他人?” 赤炎保持沉默,却把头埋的更低。 若芸却冷笑,将那钗子放下:“本宫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威胁你,只是本宫不知道你到底听命于谁?” 赤炎微微抬头,开口是比先前更为沙哑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回娘娘,我奉于大人、程小姐之命在宫中护着朝露宫。赤炎身为一等护卫之一只听命于族长、少族长以及尊主。” 若芸微微吃惊,未曾料到是百泽同程清雯一起命他来,而他似乎来了不少时日,皇上的暗卫竟是默许他的,幸好扶苏人武艺精湛。赤炎竟是逃过了荣逸轩的清查。 来不及深究,她也无暇他想,只冷哼一声问道:“那么,你也该知道于百承在我宫中几日,你可有办法送他出去?” 赤炎见她提出要求,虽蒙面但双目依然流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娘娘。小公子虽行动机敏,但并不擅长飞檐走壁,赤炎一人来去尚可,再带一个,怕不是那么容易。” 若芸见他推辞,忙敛住神又道:“你也知荣王爷以他要挟于百泽。你总要想办法通知百泽才行。” “回娘娘,属下并不知于大人身在何处。”赤炎听了似有难办,道,“属下不得令便不会擅自过问尊主与族长的行动。” 若芸眯了眯眼,眼前的人如鬼魅般行踪诡异。可言辞间十分果断,只怕叫他去死他都不会皱眉,不由轻叹,抽出张信笺交予他,郑重道:“我并非为难于你,既然人可走动,屋却难移,你一定知晓怎么去龙华山庄,请你将信带给你们尊主,若见到人,那便交给他,见不到,请询问山庄之人务必联络上他。” 她说罢便觉心中有愧,本以为再也无颜见清璿,只是眼下十万火急之事,她主动联络于他竟是这般借口,而于百泽、程清肃不在京中、怀轩墨又置若罔闻,程清和不见其踪,她不知除了那飘渺的希望,还能通过谁来让扶苏人这次帮一把天颐江山。 怕他不应,若芸对赤炎竟是一拜,恳求道:“我自知无权命令你,也知你眼下职责在此,但这算是我个人请求,请求你替我跑上这一趟。” 赤炎迟疑不下,又不敢伸手去扶,思量再三终于将信接过来,看了眼便收入怀中,恭敬道:“愿为脚力,可属下不敢保证必能送到。” 若芸缓缓点头,赤炎起身倏地闪身进了阴影中。 她松了口气,靠回榻上使劲的擦了擦唇,顿感无力又疲惫:怀王没有错,天颐王族相争于扶苏来讲着实不宜插手,他们四王府只遵从着千年前的古训,对天颐皇家之事不闻不问、只做契约之事而绝不过多干涉。且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能力挽狂澜么?能撒豆成兵么?能胡作非为么?百泽视金银如粪土,清肃视权势为草芥,夏朱月就更张扬跋扈了,除却拆摘星阁、稳万里河川,天颐怕早没有他们想要索求的东西,他们只求自己的隐居地平安无可厚非。 所以然,她压根心里没有底,不知那信会不会送到、程清璿会不会肯出手帮她。 她揉着眉间,觉得这几日的事太过仓促变幻,几乎要将她的精力绞的粉碎。 张余正值巡视宫中,晓红亲自将他寻来,借口娘娘宫中有鼠患。 若芸见到满头大汗的张余一脸诚恳的望着自己,原先一大堆话都吞回肚中。 张余本是老实人,眼下荣亲王“奉命”维持宫中,张余被督促着巡视竟也恭敬又勤快。 若芸什么话都不便说,只淡淡的吩咐他找来宫中最新的守卫布局图。 张余似有为难,几次开口想问,但见到若芸郑重其事的神色,最终毫无争辩的颔首退了出去。 待到夜晚,天气稍稍凉了些,张余虽未带来图纸,却来告知大致时辰,若芸入夜不便相见,仅让晓红代为传话。 夜漏更深,莫昭仪轻拢宫纱受邀造访,趁夜下了步辇而来,才入前厅,却见若芸朝服朝冠、正襟危坐于厅中珠帘后,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隔着珠帘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莫昭仪神色一凛,忙行礼道:“参见贤妃娘娘。” 若芸透过珠帘平静的看着莫昭仪,过了好久才缓缓抬手:“平身,赐坐。” 莫昭仪起身谢恩,鼻尖竟出了汗,笑道:“不知贤妃娘娘夜间唤我来,所为何事?”她不敢造次,没有自称“姐姐”。 若芸依旧没有掀开珠帘,只递出一样东西、命晓红传递给莫昭仪。 莫昭仪起初不明所以,待接过来看清后便大惊失色,大声道:“这是皇上的玉扳指,怎么会在……” “莫昭仪既然认得这扳指,本宫问你,这扳指上的御印可是皇上的?”若芸并未回答她,而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莫昭仪再次确认了下,瞧见扳指内侧竟有浅浅的小印款,脸忽然白了白,扳指从来都是皇上随身携带不会弄错,只是平日竟不知道里面有小小的御印。 她这才点了点头,肯定道:“不错,这的确是皇上的御印扳指。” “那……这扳指可是能代表皇上?”若芸瞥了她一眼,冷声问道。 透过重重珠帘瞧不清若芸的神色,莫昭仪闻言脸色更白了,垂首道:“求贤妃娘娘明示。”说完再次跪下了。 若芸这才屏退左右、掀了珠帘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走到莫昭仪跟前伸手扶她起来,放柔了声音道:“姐姐莫急,妹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妹妹有一疑问,不知在姐姐心中,皇上占多少分量?” 莫昭仪倏地抬头与她对视,良久才收手退开些,叹息道:“皇上是宫中女子的夫君,宫妃自然是以皇上为天。晓晨与皇上相伴三载有余,皇上在我心中自然占有最重的分量、无人可比。”说着又低头看了眼扳指,紧紧的攥住,眸中闪烁不定,斗胆道,“不知妹妹,是如何得到皇上的贴身之物的?” 若芸苦笑了下,他不过是没带礼物随手将扳指送了她,经也不怕她滥用。 “皇上赐给我,并非因为我多受恩宠,而是皇上早有打算。”若芸紧走两步正对着莫昭仪,认真道,“万一有什么事,能让我带着这个来找姐姐。既然姐姐认得这个东西,莫御史也应该认得。” 莫昭仪猛然退后一步,眉间神色似有大防,警觉道:“你要如何?” “姐姐,倘若有人要害皇上,姐姐应当如何?”若芸没有直接回答,只如此问道。 “自然全心护着皇上。”莫昭仪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毕恍然,“你是说……” 若芸伸手覆上她紧握扳指的手,一笑似有千般重,道:“如今有人要害皇上,你我都不便出宫,可莫御史前殿参奏之便却能顺道进宫探望姐姐。妹妹在此,求姐姐把这个交予莫御史,让莫御史带着信物和信函去兵部尚书王大人那里求援,务必在这几日将平州、锦州州师调往京城附近,至于京城守卫已不属王大人直接调动,王大人尽力而为即可。此时宫中封禁,也只有莫大人从宫外来不会被拦。”说着抽出封没有署名的信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偷送出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莫昭仪顿时觉得事态严重,忙接过信函,迟疑道:“我可否现行审阅?” 若芸一笑,比了个“请”的姿势。 莫昭仪抽出来看了眼这没任何署名的信,眼睛越睁越大,脸也渐渐失了血色,信中所言之事隐晦至极、汹涌暗藏,信尾有个浅浅的红色手指印作记号。 若芸待她看完,没等她作决定,便凑近她道:“姐姐,此忙你非帮不可,若是皇上不在宫中、我等失了大局,后果姐姐比我清楚的多。” 莫昭仪脸色差到极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看若芸的眼神闪烁不已,又将信草草的看了遍,最后才将信纸按原样塞回信封里。 若芸见她如此,顺手拿来了一旁备好的火漆,不等她开口便抽走、将信给封了。 莫昭仪见她动作心惊不已,却看着若芸郑重道:“怪不得派人出宫买胭脂水粉都给拦了下来,这么一想除非封了宫这才不准人进出。当然还有个可能。”她目光忽然变得犀利,刀锋般看向她道:“你们是串通好,要借机致皇上与我等于死地!” 被她突如其来的怀疑问住,若芸不由怔了怔,随后轻笑了起来,甩了宫纱昂然道:“我若串通,没必要非按手印给你们个日后诛杀的理由,且皇上把扳指交给我便是信我,姐姐若不信……” 莫昭仪猛地咬了下唇,点头道:“好,我信皇上,故而信你一次!” “有劳姐姐了。”若芸说着行了个大礼。 望着莫昭仪疾步而去的背影,她这才摇摇晃晃的跌坐下来,看了看深沉的夜色不禁觉得心中沉重无比,忽而失笑。 皇上到底还是皇上,他算准了她不会帮荣逸轩谋朝篡位,他算准了她不会坐视不理,他算准了她还是那个苏若芸…… 她喃喃自语。再爬起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要抽干,晃晃悠悠去到侧殿挑了卧榻便坐。 “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承儿躲得好闷。”她独自坐了许久,百承探头探脑的扒在柱子后出声唤她。眨着两只大眼睛瞧着。 若芸见他白嫩的脸与俏皮的神色,顿觉得愁苦烟消云散,笑道:“来吧,这会儿没人。” “姐姐!”百承扑了过来,伸手攥着她绾色的罗裙腰封,甜甜的叫着,忽然抬头道:“姐姐,不要告诉哥哥我在这里好不好?” “好。”若芸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荣逸轩说过的话,不由的咬唇下了决心道。“不过,我可不保证你哥哥不会亲自寻来。” “啊?!”百承大惊失色,忙跳开老远,“承儿不要被抓,不要被打屁股!” “那宫中的守卫不也一样要抓你。你当初在御膳房躲着,怎么不怕被抓?”若芸嗔怪他一眼,故意反问道。 “切,那些个小兵,本大爷才不怕呢!”百承说着拍了拍胸脯,眉飞色舞,“大哥虽然老骂我学艺不精。但他们个个呆笨,我怎么会被那几个小兵抓住?” 若芸面色一喜,想起那日长安街上他躲胡大人儿子躲得如此机灵,不禁很想夸他一番,却故意装作不信,挑眉道:“哦?那你敢不敢和姐姐打个赌?” “赌就赌!”百承兴致盎然。满口答应。 若芸有虽些担忧,却笑着似随口说来,朝他道:“那你跟姐姐打个赌,等下呢,有个哥哥会来接承儿。承儿用上回的办法出宫去,等出宫以后那个哥哥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姐姐保证让你大哥消气,在你大哥消气之前,承儿要乖乖躲着、不被任何人抓到,可好?如果承儿做到,承儿就算赢了姐姐,好不好?” 百承转了转眼珠,满口答应:“好!”说着又抬头问道,“赢了呢?输了呢?” “赢了就能吃甜汤,输了就罚那个人看着不许吃!”若芸虽然笑着,可心里都快哭出来了,看了看天色又道,“姐姐等你跟那哥哥走以后,数到三就开始哦。” 话音刚落便有人走近的声音,旋即晓红的声音被她故意压低、从门缝传来:“娘娘,张余带人来了。”说着,门便给推开一条缝。 若芸微微正色,近子时乃是宫中守卫轮班交接之时,也是禁宫宵禁前宫门闭合之时,宫中收拾完要丢弃的东西便都会装在小车里运出宫,且西华门已经张余打点,不出意外百承可以安全出宫去。 “姐姐开始数数了,数到三就开始。”若芸伸出手指朝百承,说着另一手蒙了自己的眼睛,认真数起来,“一……” “哎哎,姐姐慢点数!”百承急了,忙小跑着冲出门去。 “二……”若芸数到二听脚步声离开,便放下手来,环顾四周只余燃香卧榻、桌案方凳,方才活蹦乱跳的小小身影已然不见了。 她颓然的笑了起来,心中的恐惧却一点点加深。 她在荣逸轩眼皮底下做这些,恐怕荣逸轩不会轻饶她。 辗转反侧了一夜,天亮了很久若芸才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闭着眼,觉得形神疲惫不愿起身。 宫人们趁着太阳还未最毒辣便忙个不停,她听到晓红将宫女拉到门口,压低声音训斥道:“娘娘一夜没好好睡,你们手脚轻点!”说完,晓红便又蹑手蹑脚过来替她摇扇子。 若芸心头一暖,这丫头莫非替她扇了整夜的扇子了? 她咬咬牙,还是睁眼支起身子道:“晓红,你去睡会儿罢。” 晓红呆了下,忙揉了揉睡眼,着急道:“娘娘你怎么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 “我不睡了,天太热。”她随口说了借口便要下床榻,猛然瞥见晓红四顾无人、从衣襟里拿出张仔细叠好的纸来。 见她目光留在自己手上,晓红忙凑过来轻声道:“小姐,张余他天没亮就鬼鬼祟祟的摸进来,给我逮着正着,他被逮了才说是把这个交给娘娘的,要我务必小心。”她递过去,纸还微微透着热度。 若芸展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守卫布局图!他还真拿来了,事无巨细标注的清清楚楚。 若芸不由心下疑惑,整张纸密密麻麻但井然有序,莫非他宫中还有枪手能写的如此详尽得体?也罢,这节骨眼上谁画都一样,单看这没有落款也知道对方行事小心。 她不急着穿衣,而是将布局图上下仔细看了个遍,待记着差不多了,才朝着晓红揶揄道:“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开始直呼其名了?他就那么笨、每次都非要给你逮个正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走到灯前将那布局图点了、亲眼看着那张纸烧成灰烬。 晓红不知她此举为何,脸一红,不满的嘟嘴,道:“小姐别拿我寻开心,张余本来就是又呆又傻又笨,都站在门口了还躲到柱子后,谁都能发现呀。”虽嗤之以鼻,可晓红嘴边却挂着笑。 若芸还没来得及同她说笑,门外响起了宫人的惊呼声,紧接着门猛地被人踹开,一排侍卫队列在外,荣逸轩身着常服只身入内,面上仅剩的一丝余温也不知何时褪去,冷到冰窖的犀利眸子扫了眼室内,便落到她错愕的脸上。 若芸心中暗觉不妙,却勉强扯了个笑容,对着晓红平静道:“王爷找本宫有事,晓红你退下。” 晓红有点不愿的看了她一眼,可奈何她态度坚决,才忐忑不安的退了出去。 门竟给外头的人带上了,荣逸轩背着手直身立着,将她盯了许久,就是不说话。 若芸此刻已然冷静下来,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跟前,佯装诧异道:“王爷,这是本宫内寝,王爷怎可乱闯?” “你明知故问!”荣逸轩眉头紧锁,扬手摔出一团纸来。 若芸瞧着那团纸张带着熟悉的宫中信笺款式掷到她脚边,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却故作镇定缓缓的弯腰拾起,朝他不解道:“本宫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王爷一来便大发脾气,实在是……” “哼!你别当本王不知道你的小动作!”荣逸轩失了耐性,看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的伪装射穿,恨恨道,“你昨个会见了怀王、见了张余还见了莫昭仪是也不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别以为本王给你自由你就能耍小聪明!苏若芸啊苏若芸,本王现在控制了整座京城,更何况这宫中守卫交接时间延长这种大事,本王又如何会不知!” 她手指有些颤抖,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坦然的拆开信纸,纸上笔迹的的确确是像她的,只是模仿之人拙劣并不全似,信上内容也并未提及调动两州州师一事,而是恳请王大人忠君爱国、保卫京城,快速的看到最后,原本淡淡的指印也并非出自她手。 她暗自松了口气,莫昭仪到底是莫昭仪,找她送信也果然是对的,这是封假信故意模仿她字迹,即便被抄出她也能全身而退。 她面容顿时愁苦似带着满腹委屈、泫然欲泣,默不作声走到桌案前,用指头沾了墨对着白纸便按。 荣逸轩一愣,见她又伸出第二根指头按。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挟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按到十指沾墨,荣逸轩这才走到桌前看,又抓过她手上的信比较了下,猛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 可若芸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便扔开她的手说道:“你可别忘了,本王在避暑的离宫安插了人手,无论这信是真是假,就算王大人知晓,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芸脸色一白,急急地退后一步,王涵是王大人的独生女儿,荣逸轩用这个来要挟王大人,倒是真的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她咬着唇,却不能说“王爷请您停手”这样的话来,他在这儿警告她已经是对她的最大宽容,她再干涉或许会……她只用长久的沉默以答,缓缓的掏出帕子擦着手指、低头不语。 荣逸轩见她如此,兴许她是怕了,眉间戾色稍缓,又柔了三分语气道:“张余不过是个莽夫,本王提拔他有恩于他,他为人你比我清楚得多。” 若芸怔住了,是的,她还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张余不会为难她、她毫不怀疑,可是不代表张余不会拒绝听命于荣逸轩,看来她私放百承出城的事,被他察觉了…… 她抬眼望着他昂扬的神态,深知他安插的党羽能在皇上离开半月就控制京城,果然已经是志在必得么? 那朝廷呢?以许大人的个性定是袖手旁观,胡大人见风使舵又是荣逸轩的岳父指不定是墙头草,顾大人孤掌难鸣,莫昭仪的兄长莫将军出征在外,王大人受荣逸轩胁迫,怀轩墨早就表示不闻不问,荣逸轩身为纳言恐怕早已断了各种消息多时、且控制住了各种诏书文书。他对他们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想必他早就拿捏准了这一点。 所以,她见怀轩墨开始,他不曾约束于她、而只是冷冷看着,看着她自作聪明…… 她忽然想起了重中之重的中书舍人顾尹昭来。顾尹昭素来向着皇上,倘若荣逸轩要他拟写诏书他或许不会肯写。 她虽心中思绪纷杂犹如上涌的潮水,可竟是咬着唇半字未答。 “以防万一,本王昨日还是将于王引回京、令他答应本王的要求。本王有了于百泽的默许没什么办不到!于百承顽劣躲着于百泽,就算你放了于百承也无济于事,本王眼下自有对付异姓王府的筹码。”荣逸轩淡扫一眼室内,迫近她说道,“从现在开始,本王要禁你这朝露宫的足!”说着,他唇边浮现杀戮的笑意让她连连后退。 若芸看着荣逸轩的脸,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像是从阴暗处反扑的嗜血猛兽,只是他因不放心、引百泽回京不假。细细推敲起他的言辞似乎他只是怀疑张余的动作、并未抓到百承,那么承儿还是安全的!幸好她忍着没有说出口,荣逸轩大抵不过是推测、吓唬她而已。 她思量起他说的筹码,猛然醒悟过来,惊叫道:“你是不是找了赵无阳?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摘星阁?还是你想用清平教对付异姓王府?你疯了么?!” 荣逸轩似是毫不介意她的盘问。英眉微皱道:“本王的事,你不用操心!” 她睁大了眼睛,踉跄一步,面色灰白不堪。 如果是赵无阳,如果是清平教,她当真是无能为力了,只盼着清璿……可她能期待吗?她欠他。而他不欠她…… 她渐渐觉得荣逸轩似乎是要得手,会将天颐推入清平教的圈套、最终被害身死,灾难若来临,扶苏在天颐的力也要白费。 若芸想着便胸中闷极,眼前微黑,退靠到桌旁不住的喘着气。 荣逸轩迟疑了下。气恼她的从中作梗、疑她有诈,还是没有上前扶她。 这时候书言推门进来,这回双眼遍布血丝、形容略微憔悴,对着荣逸轩直直的跪下:“王爷,怀王求见。” “他见我作甚?”荣逸轩拧眉奇怪道。 “不是求见王爷。而是求见贤妃娘娘。”他看了眼若芸,又低下头去。 荣逸轩面色一沉,思忖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扬手道:“让他来,本王看看他耍什么花样。”说着便立在一旁。 不多时有人引了他来,怀轩墨单手背在身后飘然而至,另一手将一碗药端的四平八稳。 荣逸轩一见他便皱眉,堂堂异姓王爷求见宫妃如此镇定自若,如不是怀轩墨素来眼盲清高,倒真要惹得他下逐客令。 怀轩墨在他阴冷的注视下不为所动,径直走到若芸跟前,掌心向上示意她抬手,道:“我昨天给你开的药你并未服用,难怪气血不畅。”说罢隔着袖子轻点她的脉象。 “你是说……她昨天的确是病了?”荣逸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若芸缓缓的坐到榻上去,始终低头不看任何人。 怀轩墨将药搁在边桌上,朝她道:“看在你是百泽义妹的份上,我保你不死,否则传出去我医死人。” 荣逸轩狐疑万分,瞧着若芸抓起药碗喝了干净,再看她脸色又是褪了光彩、病恹孱弱的模样,终于冷冷的道:“从今天开始,没有本王的命令,本王不准你离开朝露宫半步,更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书言,传胡大人到我前殿去。” 若芸心中一顿,荣逸轩果真已经明目张胆到去前殿办事了,想着便将最后一口药汁徐徐咽下。 待他走远,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胃里又开始翻腾,急忙找了水喝下,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怀轩墨,苦笑道:“这药还是那么难喝,只是没那么腥甜了。” “少了味药,不必介意。”怀轩墨对着面前的空气,淡淡说道,“两面三刀,你还不够格。我说过,除了你的命,别的事我暂时无需管,你若自作孽我便无话可说,好自为之。” 她咬唇,怀轩墨的确是如清璿所说,别人看的到的他看不到,别人看不到的他却心如明镜,看来眼下,他是决计不会趟这趟浑水了。 今早有宫人借着莫御史来访意欲私逃出宫,被王爷逮个正着,审了说是是莫昭仪那里的,可莫昭仪拒不承认,说是从未见过这宫女,宫女也说自己只是不堪粗活故而出逃。 既然是粗使丫头娘娘不认识也不奇怪,宫女下午就给正了法,一时间宫中人便不敢再有外出的念头。 因朝露宫先前多次有王爷出入,关于贤妃娘娘不检点的流言迅速在宫中传出。 朝露宫即刻被严加看管起来,莫说贤妃娘娘,连宫人进出都要先通报王爷知晓。 京城似是风平浪静,宫中也未曾有异常,宫人们碎嘴聊着天,除了抱怨胡婕妤仗着有孕蛮横无理,更关心皇上回来会怎么处置不检点的贤妃娘娘。 若芸切实的感受到荣逸轩的压迫,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到有人盯着自己,只怕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会被人向荣逸轩汇报。 她连日来整天都坐立不安,张余求见也给侍卫拦在了门外,今日连晓红也大半天不知去向。 待到日落黄昏用过晚膳,荣逸轩派人送来了一个锦盒,她打开看清盒中物,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晓红从小挂在脖子上的链子,平日藏在衣内,除了她应是没人知道! 她颤抖着拿起来,觉得像是要被稻草压垮的骆驼那般,临近恐惧无助的深渊。 荣逸轩这是警告她、也是在威胁她,可她有什么事能让他威胁的?! 她拿着链子踌躇不安,不停的在屋内走动。 门口的守卫忽然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若芸一惊忙推门查看,只见那熟悉的白衣高个子一晃就进了里头。 她回身,百泽已经好端端站在那里,与往日不同的是那笑起来弯成月牙的明媚笑容被冷冽所替代,往日繁复的金银首饰也不见了,一手按在腰间,那满身的杀气与焦急看见她才略微收敛。 若芸愣了下,估摸着百承眼下未被寻得,但也一定没有被荣逸轩抓住!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扯了个笑容给他,无力道:“百泽,好久不见,你回京了也不说一声。” 百泽见她憔悴又疲惫,这才微微缓和神色,点了点头,走近她道:“承儿在哪里?” “啊?”她张口惊呼,百泽果然是寻百承而来,可现在宫中遍布眼线,她…… 链子被她紧紧的握着,手心竟沁出了汗。 “丫头,你但说无妨,荣逸轩胆敢对你不利我就让他人头落地!”百泽如此轻松的说出取人首级的事来,所指乃是荣亲王爷。 若芸心中一痛,荣逸轩根本不在乎最后承儿是否平安,只要这几日百泽不出手干预便可。 若芸紧绷到了极点,几乎要落泪,“百泽,承儿不在我这里……” “那他在哪儿?”百泽激动起来,眼眸渐渐转成金色,“你要知道,这京中已经被荣逸轩所控,我也将京城内与几个县翻遍,莫非真是他抓了承儿?” 若芸死死的咬着嘴唇,瞪大眼睛看着焦急的百泽,泪珠滑落。 她若是说了,百泽可以阻止荣逸轩,晓红却要性命不保;若是不说,百泽无可奈何就必须答应他袖手旁观……她该怎么办?她现在连告诉百泽承儿不在荣逸轩那里、承儿现在很安全都做不到!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担心承儿。”她心痛如斯,眼睁睁看着百泽的脸上旋即布满了失落。 半晌,百泽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移开目光,道:“是嘛,不在你这里又会在哪里……”说着眼神四处瞧,却没有最终的落点。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捉奸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真的哪甲都找讨了?”若芸颤抖着咬重了“哪里”这两个字,无奈百泽只茫然的点了点头。 若芸泄气的宽慰了他几句,百泽还是失望的离开了。 他前脚才走,若芸便冷下脸来,喝道:“滚去报告你家王爷!”果真有人影从门外阴影中窜出、飞驰而去。 若芸狠狠的咬牙,将链子贴近心口,若非百泽寻弟心切又岂会感觉不出暗中有人?荣逸轩竟拿晓红要挟她,卑鄙至此着实让人心寒。 无奈怒火也罢、焦躁也罢,赤炎迟迟未有消息,张余和晓红都被荣遗轩隔开,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 她突然想起了荣锦桓来,那个在朝中肆意妄为、调侃权臣,在后宫处处为难又放过她一马的荣锦桓到底如何了?按照荣选轩的作风,荣锦桓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但按荣锦桓的头脑,他势必吉人天相。 皇上尚未有子嗣诞下,若刺客得手了,荣逸轩名正言顺的继位,若刺客没有得手,荣选轩只要赶在在皇上还朝之前,散步皇上暴毙的消息、登上御座并控制京城让重臣承认,诏书下群臣认可、有老将支持异姓王默许,荣锦桓即便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赵无阳利用此妄图重抓天颐命脉,摘星阁若毁不去,天颐也将危在旦夕,她并非圣人非要手持大道与荣选轩作对,更无权无势非要兴风作浪、博得一席之位,实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道理她懂荣逸轩应是也懂,可他眼下根本不愿收手。 她越想越心凉,竟不住的颤抖起来。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倾札和自古皇家血亲的争斗残杀都让她自心底感到恐惧万分,她结识荣选轩又身为荣锦桓的挂名贤妃,如今根本逃不掉、甩不开、挣不脱。 她像是得了大病,想着便瘫倒在床榻上浑浑噩噩半昏半睡。 若芸半夜惊醒过来,浑身都是湿冷的汗,弦月当空,夜风推开内门旁的窗户吹着珠帘不住的响动,窗外对着的树也沙沙作响,有夜虫浅吟轻唱,到她耳中竟是悲呜。 她闭了闭眼,往日晓红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让她即便烦恼也能安眠,可如今晓红受制于人,她竟睡也不得安。 她想起身关窗一抹银白不知何时立在帐幔旁,衣袂飘扬、风姿卓绝。 若芸怀疑自己看错,使劲揉了揉眼,可他已经坐到了床沿,如同往日那般一根白玉簪挽着头发,那温和的没有半点寒凉的微笑实实在在在她跟前。 “王爷!王爷你回来了!”她不敢大声呼喊到了他跟前却鼻子一瞪心因激动而疯狂的跳动起来。 喜悦才溢上嘴角却点点沉下去,她不自觉地落泪,看着程清*淡而俊逸的容颜却不敢伸手触碰,只不住的喃喃:“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我错过那么多,可是求你救救晓红,求你告诉百泽承儿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求你救救天颐、救救荣锦桓!虽然他并非明君可…”她哽咽着,泪眼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江山易主,国将不复国,比起荣逸轩,荣锦桓更能把住天颐的命脉、不让小人得逞啊! 她无声流泪良久,程清隋缓缓抬手,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将泪珠抹去柔声道:“好。”他说着,手中略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熟悉的气味和温度透着薄薄的衣衫传来,她精神一松便嚎啕不已。 “没事了。 ”他在她耳边重复几遍,伸手顺着她的牟背。 她抽泣了许久兴许是紧张过度后的松弛,兴许她因他的话语而宽慰了夏夜中竟这么抓着他的衣袍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的不安重新袭来,她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薄被还好好的盖着,同睡下时并无两样。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不曾有任何异样,天已经亮许久了。 看着门口依旧有两个黑影杵在那里,她顿感失落万分,程清*不仅没有来过,压根就还没来到京城,就算来京城这里守卫森严,荣逸轩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来。 她凄苦一笑,赤炎或许根本没有把信给他,他或许看到信也根本不会来,即使来了,指不定同怀轩墨一样冷眼旁观。 她不过是做了个期盼已久的美梦而已,如今梦醒,只余寥落。 还没来得及从失落中平复,门口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楚如兰的尖利嗓音:“管你是谁家的侍卫!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进去捉奸!”若芸听到“捉奸”二字愣了下,忙披了衣裳开门,楚如兰正带着宫女在那里大吵大闹,头上的翠玉步摇随她的脑袋晃动,指尖不住的点这点那,就差戳到守卫的鼻子上。 她怒由心生,出声斥道:“何事喧哗?!” 楚如兰升了充媛后好不气派,如今皇上不在也无人管她,她原先素色的衣衫早就换成了烫金的芍药hua纹,见若芸开门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她冷笑一声,一把推开若芸,转身对着身后的一干宫女大声道:“给我搜!” 几个字女见楚充媛撑腰,便目中无人的想要朝里走。 “慢着!”若芸喝止道,紧接着心火便一下子窜了上来,冷眼瞧着楚如兰“楚充媛,何时枪得到你来搜本宫的地方?!” 宫女停下脚步都看着楚如兰,楚如兰却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的抬了下巴道:“自然是有理由,才敢来你这朝露宫的”说着拍了拍手。 随着她击掌,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宫女的脑袋,若芸认出这便是当日通知她吴美人闹事的小宫女。 小宫女怯生生的神情夹杂着些许恐惧,结结巴巴说道:“昨昨天夜里奴婢起来添灯油,听见娘娘哭着……叫……叫……王爷……” 小宫女说完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若芸脸猛地一红,又随即煞白,这小宫女因为年妗小,平日她也让她偶尔近身伺候,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丫头竟成了楚如兰的眼线,而楚如兰倒真是会抓机会,记得伺候皇上时正是挑她罚跪时,而眼下又来捕风捉影了。 楚如兰得意的拿鼻孔看着若芸,又问小宫女道:“你说,瞧见什么人没?”“奴奴婢没看到人影屋里黑”中宫女哆哆嗦嗦的回答。 “你不是说你添灯油么!添了怎的会黑?!”楚如兰大怒。 小宫女“噗通”一声跪下了,不住的颤抖:“奴婢点了灯,就没瞧见人影了先前的奴婢一概不知娘娘”小宫女企图每若芸求救,可若芸却移开了目光。 她昨夜果真是做梦了,不过是梦中呓语倒是惹来了楚如兰的兴师问罪,可只怕捉奸是假、捕风捉影闹得沸沸扬扬是真,宫妃出墙是死罪,楚如兰好借此在皇上面前告状、让她人头落地! 她攥紧了手指,瞧着比自己略高的楚如兰神情得意的很,顿大感不妙。 楚如兰听了小宫女的话,面色阴沉又一转,趾高气昂的说道:“那你意思是说,这先前的确是有什么?”她环顾四周,冷哼一声,朝身后的宫人又道“还等什么?!给我搜!”“这是本宫的朝露宫,除了皇上下令没人可以搜这里!你们谁敢跨出一步,本宫便赐他僭越死罪、尽数杖毙!”若芸猛然拂袖,笔直的站在门口,与楚如兰怒目而视。 宫女们面面相觑,听到“杖毙”都不敢上前,彼此推搡着往后退着。 楚如兰见她发怒竟有此魄力,气势顿时减了三分,正祷躇着如何应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敕绵绵的女音:“哎呦姐姐,莫非你是心中有鬼,才不肯让宫人搜?”若芸暗咒一声,不用猜也知道胡舒儿来了胡舒儿穿金戴银、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大热天都有宫人给打着伞、抬着小小的荻椅,就这么直接从门口抬到了她寝宫外,嚣张跪扈、 丝毫不知收敛。 没等若芸回答,胡舒儿缓缓下了敕轿,得意的笑着径直走到她身后,瞧着一个漂亮的琉璃小盏,信手捏起来往地上一摔,琉璃小盏便应声而碎。 胡舒儿见她目光一沉,得意却故作惊慌失措道:“哎呀,我把姐姐的东西摔了,死罪呢。姐姐是不是要赐我死罪啊?”说着眼角带着讥讽,瞟了着她又看向天。 “姐姐肚子里可是龙种,未来是咱们天颐的太子,贤妃姐姐你可要当心咯?”楚如兰心领神会的补充着,同胡舒儿一起笑了起来。 若芸闻言瓣然失笑,荣逸轩若得手,第一个送命的就是胡舒儿与肚子里的孩子,哪还来的太子?! 有胡舒儿这尊大佛在,宫女们再不迟疑,竟纷纷上前“搜查”明着是搜人,暗着是搜物,把寝宫翻了底朝天,可仔细的搜了、将被褥也给翻了过来,却一无所获。 若芸给人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本就简单的寝宫被抄被搜,而宫人未查出什么,便有宫女随手拿了物件、编了谎话把贤妃娘娘的“嫌疑”传违出去。(未完待续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气的发抖,终于冷笑一声,走到楚如兰跟前,没等楚如兰反应过来,抬手便狠狠的给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楚如兰愣住了,刚想还手,另一边脸又挨了一下,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来人,把楚充媛宫里的人都拖出去责打五十!”若芸抬眸看了眼胡舒儿,又道,“妹妹还是小心肚里的胎气,我的朝露宫可是出了名的阴寒,妹妹若有什么闪失可全怪楚充媛听人言语替人出头、引你至此的。” 胡舒儿脸色大变,踉跄着退后一步,门外的宫人听到命令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德妃娘娘到。”一声通传,让满屋的人都静了下来。 德妃着正光、迈正步,已然由人扶着入内。 第一眼便看到楚如兰双颊通红,德妃的眸子里经闪过一丝嘲弄,转眼看着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寝宫内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不由皱眉道:“胡婕妤通知本宫说是贤妃招她问话,本宫是怕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特来看看,贤妃,这怎么回事?!” 若芸看了眼德妃,微微行了礼:“姐姐怕是听错了,若是妹妹招胡婕妤问话,怎的会让楚充媛把我这寝宫给砸了?” “德妃姐姐!贤妃姐姐她动手打我,妹妹也是有实证,这才敢替姐姐和众姐妹讨个公道。”楚如兰哭着上前,对着德妃附耳道,“贤妃娘娘趁皇上不在,在宫中偷人。” “啊?!”德妃大惊失色,接过楚如兰偷偷递上的一封信。 若芸顿时变了脸色――这是荣玉芸公主给她的那封!原来那日遗失了,竟是被楚如兰或者胡舒儿捡到……不! 她扭头却没找到那小宫女,她记得那日正是这名宫女唤了她起身,她才丢了信,原来是借机“献宝”了! “贤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德妃拆信看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若芸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德妃原来不过一直等机会。 德妃之所以是德妃,是因她早就清楚家族失势乃强弩之末,她除了保住后宫地位别无他法,而作壁上观、看着宫中嫔妃争斗。顺手推人下水才是上策。 只要有机会,德妃会除去她。 若芸冷笑一声,坦然答道:“姐姐,这封信并非出自我手,不信姐姐可以找人验验笔迹。” “你也可找人代笔!”胡舒儿立刻接口道,寸步不让。 若芸神色稍敛,终于提了口气道:“既然各位如此猜测,不如让常德来同我对对女史的记录,再让老嬷嬷来验下,看我可有偷人之实?” 她吐出这字句已是满腹屈辱。只觉得自己心肺都一起颤抖了起来。 此话一出,楚如兰和胡舒儿同时没了声响,宫人们则纷纷惊讶的瞧着苏贤妃面不改色的立着。 德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皇上圣恩眷顾朝露宫的次数几乎数不胜数,即便罚了跪地也只跪了一日。想不到苏若芸直到今天还是完璧! “这信我暂且收着,等皇上回宫后定夺。贤妃,本宫会先让常德与你对峙。”碍于更多的侍卫涌入朝露宫,德妃难得的不予追究,冷声道,“查证之后若传言是假,谁嚼舌根的都拖出去绞死。”说完铁青着脸转身便走。 楚如兰脸色很是难看。不仅没能闹成事,反而还了她一个清白,忙跟着德妃身后的宫女一起溜了。 宫人们见主子开溜,争先恐后的纷纷逃走。 胡舒儿硬撑着面子,扶着太监的手腕一步一步,缓缓转身离开。愣是没有对她行礼。 待人都走干净了,若芸看着满室的狼藉,猛地冲到柜门前打开暗格,那不起眼的梳妆盒还躺在里头丝毫未动。 她不由的松了口气,紧接着觉得万分疲惫。重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们说的也没有错,那封信如果是她写的、早早的写给他的,该有多好…… 她苦笑一声将柜门合上,便听到恭敬的跪地声,她转身,见荣逸轩“百忙之中”匆匆赶来,侍卫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荣逸轩竟换上了软甲,她远远的看着他疾步而来,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杀戮气息。 待他走到跟前,她神情一松便觉眼眸生黑、软倒跪地。 迷迷糊糊中荣逸轩大吼着“请怀王”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却成了蚊呓。 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手脚麻木没有知觉,不知多久才缓缓醒来,自己正平躺在榻上,而荣逸轩却早已走了。 她扭头,看见怀轩墨目不斜视的坐在她边上守着碗热气腾腾的药,不禁苦笑自嘲:“我这回自作孽快死了,你倒是也肯来救。” 怀轩墨这回竟连叹息也不曾有,确认她清醒了,站起身便走,半个字都未同她说。 她觉得周身的气力都像被抽干一般,抬手都费劲,吃力的扭头看去,门口的守卫增多了,那些瓷片也给清扫一空,有些珠宝首饰在宫人乱翻的时候怕是给顺了去。 她望着空了许多的屋子,顿时觉得自己是到了冷宫,不由兀自冷笑,她只怕还是会去冷宫的,或早或晚。 她挪了挪身子想端药碗,猛地觉察出自己一只手里攥了东西,她狐疑着摊开手,那金色的雄鹰便映入眼帘――荣逸轩那方收回的金令不知何时到了她手里,还给小心的拢在袖内。 他当初给她金令是让她自保,眼下他知道她朝露宫横遭冲撞,若她有金令调动侍卫便也能自保了…… 她目光一敛,收起令牌,紧接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那熟悉的药味充斥口腔,她发现这是最开始那药的古怪味道,不仅苦涩而且腥甜的很,这回她倒是直接吞下去,连眉头都不曾皱。 怀轩墨倒是真的去给她配齐了救命良药,只是他医得了她的病,医不了她的心,更拒绝医治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苦涩在舌根一路蔓延到肚子里,门外有叩门声响起,传来常德战战兢兢的声音:“娘娘,德妃娘娘有令……” 怕是荣逸轩才嘱咐过侍卫不准接近,她看着他的影子在擦拭着汗水,不由得放轻声音道:“常公公请进。” 侍卫听到她的允许这才让开路,若芸心中冷笑,荣逸轩到底是做足了准备,表面上还维持着宫中的常态,故而德妃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常德多日不见竟比先前苍老许多,垂首跪在门口不敢入内。 “常公公不必多礼,进来吧,有话直说,本宫不会迁怒于你。”若芸宽慰几声,将药碗搁在边桌上。 “常德死罪。”只见常德大着胆子进来,到了榻前又一次跪下了,小声道,“娘娘,奴才知道娘娘冤枉,奴才不敢问娘娘什么,只求娘娘开恩。” “本宫冤枉?瞧瞧这门口的侍卫,可都是王爷的人,本宫的确一点都不冤枉。”若芸笑道,心中冷极。 “娘娘,王爷对外说是皇上有令……”常德轻声告诉她。 若芸默然,无论谁的令,宫中的妃嫔只喜你争我夺、群起攻之。 “也难怪,只有那些被皇上迷的晕头转向的女子,才会真的信这是皇上的口谕,皇上要下这般旨意从来都是盖了印的。”她说完,唇边的冷笑渐渐隐没下去。 常德见她隐晦的坦言,猛地朝她磕了头,依旧不敢大声:“娘娘,无论皇上是否委屈了娘娘,可在这宫里头我常德瞧得最清楚,皇上他平生没这么信过人,就连太子的时候也不曾将人放在心上过,如今还望娘娘救救皇上,不要助王爷寻得玉玺……” 常德涕泪纵横却不敢哭出声,俨然已经受制于人。 “玉玺,在哪里?”若芸幽幽的开口,她终于察觉荣逸轩在宫中脱这么久,定是要找到玉玺――也只有找到玉玺才能名正言顺的让他继位,否则便是落下千古骂名。 “回娘娘,老奴……”常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公公但说无妨,本宫就是为了阻止王爷才落得被囚禁的下场,本宫早就没有选择了。”若芸合掌紧握、攥着那令牌,冷声道。 这令牌在前线救过她,这令牌让百泽为了她而去救后防,这令牌也让她在千军万马之中被荣逸轩认出。荣逸轩因顾忌收回了它,如今又为了她能自保而又给了她。 还记得那日他的承诺,如今他就要兑现了――胜利在望只差玉玺。 “老奴不是不肯说给娘娘听,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常德面露愁苦,又磕头,“皇上并未交给老奴玉玺,皇上从来将玉玺收的好,娘娘……老奴还要回去给王爷审呢。”说着,常德匍匐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若芸瞧见他手腕上伤痕累累,定是先前给绑了很久。 “公公请起,问完话可要还本宫一个清白。”若芸伸手扶起了他,故意高声道。 “是!”常德喜出望外,瞧她是应了,便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慢慢的离开。 若芸松了口气,瞧着门外守卫森严却无异动,自嘲这病的也真是时候,荣逸轩到底没用心再把眼线安插在她这里。 “求皇上,平安无事。”她呢喃,心中忽而生出一丝希望来,荣锦桓是个聪明之极的人,他绝不会死在离宫,也绝不能死。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助纣为虐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按着床头坐下,盯着床板便如入定一般想着,直到更深夜半她才吹熄了灯火睡下。 这一宿睡得出奇的安稳,她恍惚着却没有再梦见谁,只朦胧间自己又安心的躺在那绵软的床榻上、听着竹林沙沙作响。 天明,刺目的日光从未关的窗户里射进来,她惊醒,看了看窗外寂静一片。 不同寻常的安静让她的心沉了沉,荣逸轩既然问常德玉玺之事,常德必不会供出,此番可凶多吉少? 她起身转悠,门口的守卫还是那样站着,兜兜转转多少次她竟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干脆坐下仔细的梳妆、让自己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担忧和畏惧。 时间一点一点过,她徒然无措间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荣逸轩的正妃――胡玉儿。 胡玉儿姣好的面容挂着笑,浓翠的衣裙像极了盛夏的翠枝,身后跟着的俩婢女见她进去便自觉地守住了门。 若芸见她来大约明白了几分,也不招呼她坐,只是笑道:“看来王爷怕本宫寂寞,特地麻烦王妃来陪本宫说说话。” 胡玉儿盯了她淡然沉静的面容许久,叹了口气小声道:“我们妇道人家不知王爷的心怀,王爷说什么,便作什么。” “所以,王妃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协助王爷探听某物的下落么?”若芸说罢,瞧着眼前的胡玉儿略微尴尬的神色,以袖掩唇复笑道,“本宫失言了,方才只是玩笑话。”说着仔细的打量这端庄美貌的大家闺秀,听说初为人妇的她与荣逸轩恩爱甚笃,此番到底是能一夕荣华、还是一朝颓败,谁又知晓呢。 胡玉儿幽幽的瞧着她,末了竟微微一笑:“出嫁从夫,玉儿没有选择的余地。正如娘娘您。” 若芸的心猛地收紧了,听胡玉儿这样说,她一早便知道了荣逸轩的设想吧? 眼前的女子虽怕却不退缩,到底是堂堂正王妃不比那胡闹的丁淑芳。见着她不闪不避,只怕为了荣逸轩她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这让她心中生出些敬佩来,又惋惜万分――倘若她知道荣逸轩对自己曾说那封后的话,不知胡玉儿该多伤心,即便恩爱有实,荣逸轩可曾真的珍惜此等女子? 心中划过一丝疼,可她咬了咬唇,毅然下了决心,斜眼瞧着胡玉儿冷哼道:“王爷派你来监视本宫、套本宫的话。大可不必。” “此话怎讲?”胡玉儿面露诧异,却又笑了下,大方坦白道,“王爷只是命我来照顾下娘娘,说是娘娘身子弱。身旁又无人照料……” “只怕那曾照料我的人,如今在别处受着苦。”若芸想起晓红,心中便闷痛不已,不再犹豫,而是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金令,朝向胡玉儿道,“本宫想如何。只怕王妃你拦不住。” “这……王爷的金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胡玉儿看着令牌上雄鹰一眼认出了它是王爷仅有两块的金令,而其中的一块令牌正被贤妃娘娘握在手上! “王妃要辨真伪,再看多久都没问题。本宫只是问王妃,你可知道……本宫进宫前与王爷有过三生之约?”她凑近胡玉儿甜甜的笑着,胡玉儿脸色却变的青白一片。 “我不知道……我……虽然我只知道你同王爷是旧识,王爷他……”胡玉儿的脸越来越发白。到底不是跋扈的胡舒儿会大吵大闹,虽耐着性子分析,出口的话语却开始断断续续,“王爷真的同你……传言难道是……是……” 看着指向自己的指尖,若芸又回了一个轻浮的微笑。收起令牌得意道:“不错,一旦王爷得手也不会封你为后,到时候你可要叫我一声姐姐。” 胡玉儿的脸色煞白,瞬间没了支撑般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盯着地下说不出话来。 看着胡玉儿的模样她略有不忍,胡玉儿果然最在乎的是荣逸轩,可她若心软,谁心软顾着晓红的命呢? 若芸笑容未减,上前安抚道:“王妃不必惊慌,王爷这不是还没动手呢么?” “不!王爷已经招了大臣们去金殿,应该等下就会……”胡玉儿摇着头不敢说全,泪珠紧接着滚落。 若芸装模作样端着的双手倏然紧紧交握,明白即便荣逸轩找不到玉玺,也要当庭发难了。 她定了定神,思忖片刻便恢复先前的媚态,道:“本宫就不陪你了,本宫要去给王爷找一样东西,有了它、王爷可就能安安稳稳的坐上他梦寐以求的位置,本宫也能顺理成章的封后了。” 她唇边噙着笑,整了整衣衫缓缓推开门,目光骤冷,对着侍卫沉声命令道,“摆驾乾元宫!去通知王爷,他要的东西本宫找到了,让王爷带上我要的人。” 赤炎没有回来,她也等不了了,起码此法能拖住荣逸轩、给江山一个喘息的时间。 到乾元宫并不远,可这短短路程若芸又是轿辇、又是差人打伞,走得大张旗鼓,胡玉儿一路默不作声的跟着她,脸色苍白、浑身颓然。 常德大汗淋漓的跪在台阶上,虽未被绑可却被刀枪架着,见她来神色大变,哭喊起来:“娘娘,使不得啊,娘娘!” “常公公,本宫若不如此,本宫怎能轻松为后?这贤妃早就做腻了,何况本宫还想那忠心的丫头回来,一举两得之事本宫为何不做?!快让开!”若芸冷眼相向,猛地甩开抱住她脚脖子的常德,挽起宫纱便大踏步入内。 早有侍卫把乾元宫给翻了个遍,文书也好、金银玉器也罢都散落在厅内,若芸跨过那些俗物径直去了内寝。 帐幔垂垂,熟悉的龙床在不多日前还曾上演着那一幕幕他与她的恩怨,若芸紧紧的抿着唇,走到床前伸手到了床头上摸索着,到了一处异样之地便用力一按,随着她手腕一沉,龙床突然发出声响。 她掀开锦被铺盖,又移开一道木板,一个暗格赫然在目,有什么被明黄的布头仔细的包着搁在里头,四四方方嵌的正好,只怕把床翻过来也是不会有声响的。 “我就知道皇上会放在这里,所以先前同我欢好都不曾让我在此多呆,皇上也真是此地无银。”她眉开眼笑的将那布包小心的提来、捧入怀中,对着跟来的胡玉儿莞尔一笑,“走吧,去金殿。” 胡玉儿死死的盯着她用双手护着的布包,面色苍白的几乎要瘫倒。 若芸捧着布包徐徐走出,常德见她得手,老脸像天塌了那般垮了下来,下一瞬便从地上跃起、企图上来抢夺布包。 若芸猛地退后,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架住了常德,紧接着棍棒落下、毫不留情的打到常德的背上。 若芸躲瘟神一般避开常德哀怨的目光,只冷笑着吩咐左右道:“下手轻点,别打死了,一会儿还要他去读圣旨呢。” “娘娘不可以啊!娘娘!老奴算求您了,您怎么可以背叛皇上?!老奴死不瞑目啊――”常德的哀嚎着,呜咽在棍棒下越来越轻。 听着常德的呼喊声在身后渐远,若芸面无表情的捧着布包又上了轿辇,招呼胡玉儿一同去金殿。 一路上胡玉儿都失魂落魄,几次鼓起勇气想同她说话,却在接触到她森冷的目光后退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皇上离宫多日,金殿此刻却挤满了人,有的大臣尚在休假并未前来,可几个重臣全到齐了,不仅如此,还有穿着软甲的近侍与全套铠甲的守卫将金殿围了水泄不通。 荣逸轩一身戎装在御座旁站着,手中抱了帽盔,适才宣布了荣锦桓在避暑离宫遭受清平教袭击而亡,他为保皇宫安危便只得早早动了京畿驻军保卫金殿、接替皇位。 天颐王朝未设相位,以六部马首是瞻,荣逸轩手中攥着的京城兵力已经将皇宫围困,只要逼着金殿里的大臣认可就是逼着天下认可,偶有几个藩王将军、股肱之臣都不足为惧。 最让人汗颜的莫过于异姓王都不在京城――手揽大权的程清肃未归,那最具威胁的于王也像默认那般没有出面,怀轩墨在京受皇命辅政,此刻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站着,闻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异姓王竟默许荣王爷登基,此番情形下举朝哗然,金殿上已然乱成一团。 许大人早就躲到一旁默不作声,洛大人老病多时,剩下胡大人和顾大人唇枪舌战,一个支持荣亲王临危受命,一个支持先查清事实、平乱再议,话虽如此,胡大人盼了多久的女儿为后昭然若揭,顾大人言下抵死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那拟写诏书的千古罪人。 王大人虽迫不得已命几州守将调动驻军,可到底是三代忠良、迟迟不敢明着支持荣逸轩,在胡大人与顾大人争执不下的当儿提出先确认皇上生死。 荣逸轩皱眉扫视着底下的众臣,冷声朝着王大人道:“本王心知你等不愿信,但皇兄遇害已成事实,国――不可一日无君。” 触到荣锦桓锐利的眼眸,王大人只得垂首不语。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玉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其实胜负早已分出,一方调动了能直接威胁京城的军队已经是胜券在握,哪怕颠倒是非黑白也能随心所欲,可荣王爷到底“顺应民心”还是要让忠臣表现一番,才由着底下哭的哭、笑的笑。 唯独怀轩墨拢袖杵着,对轩然大波毫不理睬,甚至不去“看”任何人。 估摸着时辰正好,京城大门已关闭,荣逸轩顺势上前一步,大声道:“皇上遇难皆为清平教所害,尔等不为皇上报仇、为江山着想却在此口角是何肺腑?!” 大殿上安静了些,一旁的书言清了清嗓子,道:“皇上为国为民,早已立下口谕立王爷为储君,即便皇上并未有口谕,各位大臣可有更好的人选?”说着扫视着重臣们。 这回连胡大人也噤了声,只有顾大人毫不畏惧的反驳道:“即便是口谕,也必定备有诏书,王爷无凭无据何以服众?什么时候这金殿上,轮得到王爷的家臣置喙了?” 顾大人话音才落,便有赞同之声四起。 荣逸轩的眉头在顾大人的言语中越皱越紧,双目露出的冷冽让顾尹昭担忧的上前一步、猛地扯了扯老爹的朝服袖子。 一片嘈杂中,忽然自后殿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早知尔等如此,皇上早已将玉玺交予本宫、助王爷登基。” 宫人一声禀报,贤妃苏若芸从掀开的珠帘后走进金殿,轻纱坠地、步履款款,头上的金步摇一步一颤,手中明黄的四方布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若芸扫视群臣,单手托起那四方的布包,另一手缓缓解开,随着明黄的绸缎滑落,金色龙头翠玉底的金镶玉玉玺果真便露了出来。 金殿再次一片哗然,每个人都看着那日一曲落、举座皆惊的“宠妃”苏若芸托着玉玺、微笑展现给众人。顾大人变了脸色,连许大人也上前几步、企图看个究竟。 荣逸轩见她来,眸中方才的狠戾瞬间被欣喜取代,踌躇满志朝她而去。伸手欲取玉玺,而眼眸却始终没从若芸脸上移开。 若芸见他修长的大手要碰上,却猛地后退一步,朝着他轻声道:“王爷,我要的人呢?” 荣逸轩脸上的欣喜微滞,忙对书言使了个眼色,复又看着她、耐心的等待。 胡玉儿的面色转而灰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盼了多年的如意郎君情深款款的看着身前的苏贤妃、竟一眼都不曾看她。 书言去后殿很快便出来,手上抱着的正是晓红。 “王爷……这……”若芸见晓红双目紧闭、双手垂下,瞬间紧张起来。 荣逸轩薄唇勾起。朝她点头道:“她只是睡着,毫发无伤,本王在你心中可是这般不守信用么?” 若芸点了点头,按耐住心中的恐惧、咬着牙将那玉玺往他手里送。 未等荣逸轩接过去,一只带着镯子的玉手横空夺过布包。下一瞬玉玺被胡玉儿揽在胸前、死死地抱住。 “王爷,求王爷不要做皇上!”胡玉儿双手紧紧的护着布包,近乎恳求的朝荣逸轩跪下了。 荣逸轩倏然变了脸色,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出被大臣们看在眼中,金殿内霎时安静不少。 胡大人急疯了,忙跺脚。朝胡玉儿嚷道:“玉儿你在做什么!快下去,别惊扰圣驾!” 见他急的就差冲上去拉胡玉儿,若芸冷笑一声,这胡博文根本来不及等胡舒儿腹中的孩子降生,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另一个女儿能成皇后,竟不管余下那个的死活了。 若芸默不作声走到晓红跟前。书言便朝她善意的点头、将晓红交给她靠着。 若芸使劲扶住晓红瘫软的身体,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觉得她呼吸平缓有力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晓红慢慢的移到边上。 从守卫中走出一名面熟的侍卫朝她伸手,若芸认出那人是张余的人。便当机立断将晓红交给那人、默默的比了个恳求的手势。 侍卫猛地点头,便带着晓红下去。 “爹……舒儿现在怀了龙种,若是王爷继位,那舒儿的孩子又是何等身份?!”胡玉儿见荣逸轩生了气、爹爹又不帮自己,哭叫着说出事实。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如果这个孩子是太子,皇位便后继有人呐!等孩子降生确认性别便能早早的立为太子!胡大人,本官先恭喜你。”顾大人立刻反应过来,不禁眉开眼笑、抱拳朝胡大人恭贺。 荣逸轩却冷哼一声,转身朝他大声道:“只可惜,昨夜胡婕妤娘娘摔了,腹中孩儿不幸夭折,本王很是遗憾。”说着微微垂首,面上丝毫看不出惋惜。 荣逸轩的话犹如闷雷,胡玉儿脸色顺时苍白如纸,喃喃道:“你们怎么能害死妹妹的孩子……你们……” 胡大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愣住,到底骨肉亲情,竟也有犹豫。 “玉儿乖,别胡闹了,夫君何时委屈过你?”荣逸轩见僵持不下,突然转身朝胡玉儿柔声道,说着便伸出手去。 胡玉儿茫然的看着他俊朗迷人的笑颜,此番温柔让她一瞬便迷离万分,只当他是要来扶起自己便松了手中的力道。 谁知荣逸轩的大手猛地使力、转向一抓,她护在手中的玉玺已经给夺了去。 “王大人,不知平州、锦州州师可是快到京城了?”荣逸轩得了玉玺便不再拖延,打算结束这场闹剧,抓着那金色的玉玺龙头朝他王大人发难。 胡玉儿被夺了最后的希望,颓然坐在地上、默默流着泪,自己的夫君要为所欲为她根本阻止不了。 王大人闻言,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 金殿上忽然鸦雀无声,谁都知自古有兵力的人才能问鼎天下,平、锦二州是天颐最富饶的州郡,州师也是最靠近京城的,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援助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若芸带着冷笑远远的看着荣逸轩,此时她已无任何事可以做。她绵薄之力也只能到此,两州州师是王大人得令调动也罢、为保皇权顺了她的意也罢,她已然无从干预。 她倒并非放弃,只是她想等一等、等他踌躇满志。等他就差一步,等他的戒心降到最低的时候,是否能有转机,虽然随着日头一点点上升希望更为渺茫,她也想试试看。 “保卫金殿!”一声暴喝,张余带着部下从正门突入。 荣逸轩一惊,见到来人是张余,便转惊为喜,朗声道:“张将军来的正好,将两位顾大人、礼部侍郎等人都拿下。本王到是要看看,还有谁反对本王?!” 他顺手又点了十几个官高之人,被点之人无不是站在皇上一边,加起来的人数让革新的势力去了大半,一时间半朝臣个个自危起来。金殿的气氛已然紧绷到极致。 不料张余却未动,荣逸轩才要催促,一人忽然从金殿最高的殿梁上一跃而下,待站定便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身上金雕玉琢的璀璨装饰物与鎏金的大殿交映成辉。 “于王——”胡大人目瞪口呆,失声喊了出口。 来人正是于百泽,他环顾一周。看尽殿上之人各异的神态,最后目光落到站在角落的若芸身上。 若芸猛地松了口气,百泽来了,那代表承儿已经被他寻得——安然无恙。 瞧着百泽冲自己微微眨眼,她心中又霎时一痛,她给赤炎的信里头还夹着一封信。若是程清璿不肯回京,那封便是留给百泽的,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是嚣张跋扈、人人敬而远之的南王夏朱月所开的青楼,张余的人同那里的人接头便知藏匿百承完全可取,百泽接了承儿出来才能悠然来到殿上。这代表赤炎的信送到了、程清璿也定是收到了。 果然,是清璿不肯来,才有如此一遭,他恨她、不想再看到她了罢。 她虽沮丧,可心底也升起希望,百泽肯来便一定会阻止荣逸轩的,他虽为别人口中的魔鬼,却比任何人都知晓天颐大乱的后果。 百泽收回目光,腰间镶着玉石的短刀被他提到手上,大臣们见战神一般的于王抽出了神刀,忙不迭的后退。 荣逸轩脸色一沉,厉声道:“于王,本王手持玉玺,你想反对本王么?!” 不料百泽瞬时笑容明媚,拿着短刀的手背到背后,另一手扬起了折扇,边扇边道:“随意,我方才只是觉着这屋顶凉快,可惜呆久了人就犯困,下来走动而已。”说着面向怀轩墨的方向瞅了一眼,怀轩墨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石雕般站着。 荣逸轩戒备的将他看了又看,见他毫无反应便又看向张余,命令道:“还等什么?将这些人统统拿下!” 荣逸轩说罢,扬手抬起玉玺示众,猛地觉察下边的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心下暗觉不妙,握住那龙头便翻转过来朝向自己: 空的!玉玺竟然是空的光面! 荣亲王要登基,可是拿着的却是假玉玺。金殿上没了方才的肃杀,众臣无措、互相看着,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荣玉芸更是吃惊的看看玉玺、又看看若芸,最后焦急的看向荣逸轩。 若芸直了直脊背苍白的笑了,她能做的兴许只能如此吧,即便寻不得玉玺、找人假造一个也未必不可,但若她主动奉上、待他开始急躁、开始丧失判断能力连玉玺的真伪都忘记检验、坦然出示他登基“凭证”的时候,便是一切缓和的机会——只是,她这般戏弄与他,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罢。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章 黄雀在后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逸轩顿时怒由心生,将玉玺狠狠的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粹,喝道:“别以为手握祖训便能扭转乾坤!本王眼下控了金殿,尔等谁敢阻拦?!”他拔出随身的精铁剑来,狠狠刺碎了玉石阶,紧接着朝若芸站的地方看去。 他见着她脂粉略施、面若净水,笑颜雅雅间并无半点惊讶,便知她违了誓言、背叛于他,心中的怒火让他几乎要失控的上前质问她是否到头来只帮着自己的皇兄。 若芸坦然的接受着他的怒目而视,他看她的眼神再也不会有半点温度了,他那犀利的双眸就像是冰窖让她身在酷暑却周身寒凉。 她柔柔的笑了起来,启唇轻叹,自言自语道:“荣逸轩,江山注定不会是你的,我也注定不会是你的,收手吧……” 彼一时,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从沙洲风尘仆仆而来不顾自己安危独自登上城楼救她;此一时,怒目相向恨她怨她只为唾手可得的皇位。 她忽而觉得悲凉,荣逸轩自四年前被夺了皇位便处心积虑的谋取御座,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荣锦桓为了引蛇出洞、拿他王府之人作饵一事。不仅如此,早在京城离乱的那一晚,皇上的决绝就已经让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让荣逸轩走至此的,是荣锦桓,是先帝,是骤然崩塌的骨肉亲情化成君臣之礼,兴许也有她的份…… 那烛光摇曳,花灯映着他带笑容颜的场面,再也不会出现了,而她懂,他们其实早在那圣旨下的时候便注定陌路收场。 “州师已迫京城不足百里,不知各位贤臣意下如何?”荣逸轩稳住情绪,目光又落到了一干重臣身上,言下皇位乃十拿九稳。 若芸心知接下来之事非她能预见,便微微闭眼。漠然站着。 王师都在他手心,即便百泽能以一敌万也挡不住他的,她此刻甚至希望百泽能离开、都远远的离开,离开金殿、离开这个一心只为了皇位的王爷。 “臣……”顾大人开口。拢袖而挺直了腰杆,“臣,反对荣王登基!” 四下静默,有人倒抽冷气,皆不知这顾大人真不要命还是装的,这节骨眼上能说出公然反对的话来。 荣逸轩的脸色明显沉下去,铠甲上的银光渐渐黯淡。 可没等他开口,金殿外似是飘来成片乌云让殿内昏暗起来,只听轰然一声响,金殿门狠狠拍打着两侧的墙面。接着伴随着铃声响,一股黑压压的气流如潮水鬼魅一般蔓延进来。 百泽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敛去,连从来都不喜形于色的怀轩墨也面露诧异、下意识拢了袖子。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由着敞开的金殿朱门冲进,伴随着急促的铃声箭一般直射过来。 “顾大人!趴下!”若芸看着黑影冲站着的顾大人而去,不禁惊声尖叫起来。 顾大人呆了呆。脸上血色褪去,踌躇在原地竟忘了闪避。 被押解在一旁的顾尹昭趁人不备猛地挣脱开束缚,直直的朝着父亲撞过去,这么一撞两人惨叫着跌倒在地,倒是躲过了黑影。 那黑影没击中目标便盘旋而上,最后停在金殿殿梁之上――这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鸟儿,如鹰鹫一般展翅甚宽。脖子上系着个硕大的铃铛,随着它头部转动而发出沉而空旷的响铃之声。 “大怪鸟……”若芸瞧着这黑色的鸟儿不禁下意识低语,畏惧的后退几步。 百承说的竟真有其事,御膳房趁人转身偷吃的果然还有别的东西!这鸟并未鸣叫,所为铃声竟是脖子上的铜铃。 远望门口的玉阶似乎飞沙走石、昏暗不可明见,而先前犹如鬼魅的黑烟竟是轻飘翩然的黑色蝴蝶。此刻成群在金殿顶上盘旋,随着铃声而集体煽动翅膀。 原本静默的金殿霎时间充满恐慌惊呼,连荣逸轩也蹙眉瞧着顶上的异向。 但殿中之人尚未有所反映,大臣、守卫甚至荣逸轩与书言都跪的跪、软的软倒在地上,可若芸尚能站着。哭的厉害的胡玉儿也不明所以、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 “离魂散?!”此药只中男子,若芸立刻反应过来与那日摘星阁所见的毒很相似,而那蝴蝶怕就是传播毒药的引子。 若芸只见一人从毁坏的内门而出,她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赵无阳!一身纯白、却让人觉得全身都布满血的赵无阳! “赵无阳……你……你果然同清平教……”若芸面色苍白的看着他步步走进、最终站在金殿正中微笑看着这一切,想来他也是借此放手一搏,竟不顾自己的罪名会让皇上给落实了。 “你竟是要将殿中人一网打尽么?!”她大喊着要上前,却被两边窜出的祭司暗卫控制住,挣脱不开只能在原地叫道,“赵无阳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身为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无阳却笑了起来,看似平静无害且温和的笑,此刻看起来却带着媚毒一般邪恶,只听他轻蔑道:“无阳自小是孤儿,蒙恩师收留、钻研术法,却不想恩师尚未得志,反被异姓王与天颐皇族所害,我要的,你可给的了?这天下间,谁能还我恩师性命?!” “你住口!若非大祭司亡故,先帝停了建摘星阁与炼制长生不老丹,天颐焉能存活?皇上留你继任大祭司已是网开一面,你恩将仇报,有目共睹。”这回开口的竟是素来不愿参与朝堂之争的许大人,而他虽倒在地上却竭力撑起上身,看向赵无阳的眼神既惊又哀。 “我看住口的是你!我已然在殿外布了阵,就算此刻外头有精编之师也攻不进来!死到临头你也只能呈口舌之快!”赵无阳收起邪笑、面露狰狞,朝他咆哮道。 若芸看着他因愤怒而的脸,忽而就明白了,赵无阳分明借祈福一事悄悄在前殿设了祭坛,而所谓阵法她虽不是恨懂,但按照那天姚华山的石阵便知,阵法乃是利用细微的力量点点积攒、由小累大,方才这只鸟的闯入带动了阵风怕也触动了阵眼,让殿外搭建巧妙的合围之阵引起大风从而飞沙走石。 她见半跪着的荣逸轩目光森冷盯着赵无阳便觉心下不妙,荣逸轩本想让赵无阳相助,不料赵无阳机会在手连他也一并报复,事情早不是荣逸轩可以控制的。 眼下殿中男子都中了类似离魂散的蝶毒,百泽虽靠着柱子不支,目光却始终盯着殿上“摇铃”的鸟儿,而怀轩墨却是一动不动保持着拢袖的姿势朝着门外。 她看不清蝴蝶的煽动,却能分明感到一种无法名状的压抑,那光景让她有一瞬要不能自持的咬舌解脱,便明白这气氛下人虽未倒,恐惧却能将人击垮。 “于王,你们来这里作威作福也够久,看来这江山要换人坐坐了。”赵无阳面对着脱力的于百泽步步而去。 “赵无阳,你敢欺骗本王!”荣逸轩勉强从牙缝里说出话,便再也动弹不得。 若芸的心提到嗓子眼,可万般焦急之下怀轩墨仍旧未动,即便用药去解毒,蝶翼煽动,这般持续的毒粉补给也能很快再让人中毒。 赵无阳手中握着的剑已然出鞘,剑锋靠近于百泽白净又灰暗的脸,当头便要斩下。 “赵无阳,我给你昆仑曲!你别杀他!”若芸大声喊道,话音末尾竟是嘶哑无比。 赵无阳闻言,果真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她。 百泽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瞬间抽出腰间泛着蓝光的短刃,一脚踢开赵无阳手中的剑,同一时间飞身离地、直扑黑鸟而去。 若芸不敢看,紧张的死死交握双手,耳边嗡嗡作响,听着上头爆发出异常凄惨的尖叫声。 待百泽落地,血雨尸身同时砸到了金殿上,那煽动的黑蝶随着铃声的戛然而止便开始杂乱无章起来。 血腥弥漫,她不禁颤抖起来,可鸟儿才亡,百泽便已跪倒,像是方才那一下是强拼了瞬间清明。 “强弩之末,困兽之斗!”赵无阳怒极,复捡起地上的剑便报复似的再次砍去。 可殿外呜呜的风声骤停,那环着金殿的飞沙、强风瞬间静止。 赵无阳脸色大变,低咒一声“不好”便弃了剑大步走向朱门,只见昏暗的玉阶澈亮可见,他紧咬牙关,几乎是带着满腹仇恨回身瞧了瞧荣逸轩。 趁此机会,怀轩墨拢着的双手终于抽出,手中的药粉猛洒到燃着的火折上,百泽凝神一嗅,方才颓败的面容便缓了几分。 赵无阳手指微动,殿里祭司的暗卫便兵分两路,一路杀向众臣,一路朝门口飞扑,企图护着赵无阳离开,显然包围金殿的阵法已破、形势对己不利。 轩墨扬手用袖子删了风送去药香,同时手中弹指飞出了几道影子,“叮叮”几下便有暗卫的刀枪落了地。 金殿的所有人都吓坏了,边缘的宫人能动了的便退的退、逃的逃,一时间鬼哭狼嚎。 “护驾!”荣逸轩在混乱中失了方寸,不由得放声大喝,单手去抓地上的精铁剑却几次都捞了个空。 “赵无阳,那吹笛人没有来,你为什么要护着他、替他卖命?!”若芸此时已被放开,急忙冲着要走的赵无阳喊道。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上收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赵无阳身形一顿并未回头,外头的人尚未靠近金殿、里面的人还未完全恢复,他借着混乱中匆忙窜出。 百泽此刻活动自如,已然轻松架开暗卫的柳叶刀、又顺手挑去了荣逸轩面前的威胁。 怀轩墨的袖子里射出更多的暗器来,似乎是一个个小巧的药丸,不偏不差贴着百泽的身子射向他身后的人。 百泽回头,不满嚷嚷道:“偏了小心有人给我报仇啊。”说着便又挥刀砍下一个来。 怀轩墨眉头都不动一下,接连发出十几道暗器,此刻却是朝着殿上,那黑蝶没了方向,被药气所震支离破碎、摔落下来。 若芸喘着气,苍白着脸看着满殿狼籍一片,正中的地上血污一片,荣逸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且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惊讶、由书言护着靠在御座上。 人群推推桑桑,乱作一团,就连方才慷慨陈词的顾大人也和儿子抱在一起惊恐万分,胡玉儿苍白着脸缩在地上、几乎随时都要晕倒。 张余挣扎着持剑来到她身边,身后荣逸轩的侍卫见他来纷纷后退,不敢上前也不敢轻易同赵无阳的人交手。 像是异姓王府守卫的人已冲进殿内、同剩余的暗卫厮打的一块儿。 “荣王篡位要遭天谴啊。”有上了年纪的老臣望着此等惨状,哽咽着哭起来。 百泽干净利落的斩下一人便挥刀入鞘,他身周一圈躺着七八具尸体,而他仿佛松了口气,一声哨响便有人夺门而出。 “放肆!不过是卖弄妖法之人,登不上大雅之堂,连面都不敢露何以为惧?!”荣逸轩猛然握剑抵上那老头的喉咙,咆哮着。 百泽方才的戾气此刻退的干净,看也不看荣逸轩,只为难的对着怀轩墨开口:“逃了。回头便追,只是他藏匿之人怕早已被掩护着出了京。”说着抬头看了眼金殿顶上,鬓角竟有汗水淌下。 怀轩墨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表情的回道:“难怪京城遍搜不到。竟是藏在这宫中,不过此次倒是能大令天下而清之。” 荣逸轩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想自己周密的计划在此刻天翻地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握着精铁剑的手竟微微抖起来。 “主子,稍安勿躁。”书言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好劝解道,这种混乱场面实在始料未及。可即便他也隐隐感到――似乎情况不妙 若芸始终面对金殿门口站着,赵无阳其实并无大把握,甚至没有做好详尽的撤退准备,此番匆匆逃走竟理都不曾理她、只当她是累赘一般,似乎为了掩护那人出京才顺势而为。 荣逸轩显然乱了阵脚无暇他顾。却听到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作证说皇上已遇害的侍卫看来是被你忘了,赶回来在殿外候命却没能活着说一句话,啧啧。” 若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握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来人说着摇着头,书言几乎要跳起来,只见荣锦桓一身轻便的绸衣墨绿凝翠、像是盛夏郊游归来,不仅懒洋洋还带着玩味的笑。不知何时依在朱门旁,一点不像是面对夺权篡位的情形,而他脚边躺着个小侍卫满脸是血,俨然在方才遇袭断了气。 不仅如此,而他穿过荣逸轩重重包围而入,几乎向所有人证明外头荣逸轩的人早不足畏惧。 “皇上!”顾大人涕泪纵横匍匐在地。除了叫“皇上”就再也说不出别的。 群臣无论顺荣王的还是反对荣王的,此刻皆是对着荣锦桓猛磕头。 荣逸轩的神色从震惊转为茫然转为恐惧最后成了灰心,一松手,那随身带着的、还架在老头脖子上的精铁剑重重的掉到了地上。 若芸瞧着荣锦桓站直身子,殿外玉阶的润白光泽映着他衣袍的金边闪耀万分。她恍如梦境,神情一松便被血腥熏得干呕起来。 张余放心不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踌躇再三只得离开她身旁,小步上前跪到荣锦桓跟前。 若芸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显然在大义和私心上张余这耿直的性格选择了前者,荣锦桓果真平安回来了――且部署周密的回来了! 荣锦桓呆若木鸡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剑,一抹苦笑由薄唇勾出,森冷的幽光从眼中泻出,怆然道:“看来皇上洪福齐天,清平教等鼠辈没有伤到皇上。” 书言似乎气不过,转身便从后撤出了金殿。 若芸浑身脱力的靠着龙柱,眼看着书言的动作却无力再想,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瞧着这一宫闹剧,各打各的算盘,却不料到头来荣锦桓才是那收线之人。 “王晖。”荣锦桓低唤一声,语气沉着,目光戏谑,似乎面对的并非是手足相残的悲剧也不是差点另立新君的惊心,而是寻常不过的一出戏。 王大人擦着汗出来,朝着荣锦桓就跪下了:“启奏皇上,两州之师已近京城,请皇上定夺!”说着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方小小的雕龙金令。 荣逸轩的脸色忽然变的惨白,转头看着百泽正露出悠然的神情,他忽然明白一切都是荣锦桓将计就计,而百泽根本没有插手的必要! 举朝哗然,王大人并非临阵倒戈,而是早有皇上授意顺势为之。 她眼皮开始打架,瞧着王大人的模样和荣锦桓的气定神闲,王涵定是无恙。 百泽这才惊觉若芸失神的状态,大踏步穿过金殿而来,旁若无人的扶住她:“丫头,你没事吧?” “百承……承儿……”她觉得喉头生疼,断断续续的问着。 百泽却轻松一笑:“我找到他了,花月楼的姑娘竟然公然来勾搭本王。” 她抬起眼皮,听着他惊世骇俗的昏话,看着他放大的笑脸、像是皎洁月牙的眯眼,心中出奇的平静下来:“那阵,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冲她眨眨眼,又道,“这阵法我最不擅长,看轩墨那样子,八成他早有准备。” 若芸恍然大悟的点头,却见怀轩墨悄悄而来,默不作声的过来递给她药丸。 她抓过来毫不犹豫的吞下却被药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那味道堪比那黑乎乎的药汁!可到底是天下最有名的神医的药,药丸才顺着她咽喉落到肚子里她便精神好了些,抬眼便瞧见荣锦桓定定的看着自己――那深幽的目光似乎穿过大殿射向她,撇开其中的威严,竟有赞许在其中。 若芸心中划过一痛,缓缓低下头朝他一礼。 荣锦桓收回目光,倒不急着上前,却是不无惋惜的看着荣逸轩狼狈的站在御座前、差一点能坐上的位置此刻近在咫尺却再也坐不得。 群臣静默不知皇上会将他如何,只见书言押着一人上来,荣逸轩突然弯腰拾起了剑,张余大惊之下拦在荣锦桓跟前。 荣逸轩剑锋一偏,架上了一个人的脖子,而那人正巧被书言推了过来。 “皇上――呜呜呜……”那人正是胡舒儿,此刻面色惨白、散发凌乱,哭叫着看着荣锦桓,顿了下才瞧见地上的滩滩血迹和尸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荣锦桓嘴角抽动翻了翻白眼,对着荣逸轩冷笑道:“逸轩,你劫持自己的小姨子朕不管,可你认为她对朕可有威胁?”眼角余光不耐烦的瞥了胡舒儿一眼。 胡舒儿从头凉到脚底,姣好的面容上布满泪痕:“皇上……臣妾肚子里有你的骨肉……皇上……” “莫非你说她昨个失足是假?”若芸诧异不已,却瞧见书言对着荣逸轩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忽而明白了:书言没能痛下杀手,却给今日之变造就了转机。 荣锦桓听闻便面露不悦,先前的玩味神色在一瞬间变得肃杀,满朝文武大气不敢出都看着他。 “王爷!求求你放了舒儿!”这回哭着求的却是扑过来的胡玉儿,她跪到荣逸轩脚下,摇着自己夫君的衣裳下摆,泣不成声。 可荣逸轩丝毫不为所动,对着荣锦桓冷笑一声便朝若芸看过来:“玉玺在哪里?” 她一惊,猛地后退一步:“我不知道!”荣逸轩可是当真破罐子破摔? 不,只要有了玉玺只要盖了印,便是上天承认的皇帝,人心难料,那时候就算王大人也不得不考虑要为他效忠。 “说!给我玉玺,否则她一尸两命!”荣逸轩架在胡舒儿颈项上的剑又紧了下,那边立即拉出一条血痕,胡舒儿害怕到了顶点,一个劲的哭叫着“皇上救我”。 “啧。”百泽发出不满的声音,可碍于人皇之间的矛盾他竟只能袖手旁观,只低低的对若芸道,“你可以拒绝。” 她紧紧的咬着唇,答应,是叛国,不答应,是害命。 “我、不知道。”她轻声重复,一字一顿。 荣逸轩目光一沉,若芸死死的瞧着他的手要有所动作,却不料殿上摔出一只茶盏让荣逸轩的剑松动了下,他急忙转了个身拉着胡舒儿后退几步,直到靠上了龙椅这才重新把剑架上她脖子。 “放下剑,不然我杀了她。”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可明显底气不足。 程清和挟持着一人入了金殿,走到荣锦桓身旁才停下。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棋差一招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皇兄。”被劫持的居然是荣瑛,此刻朝服朝鞋带着厚重的冠,胭脂轻点毫不慌乱,似乎此番打扮就为了这一刻准备的,她看着荣逸轩,定定的道,“皇兄,请您停手。” “清和你疯了?!”若芸按耐不住惊叫起来。无论是荣瑛逼迫程清和、还是程清和有意为之,这么一出程清和不畏罪而逃就必须下狱! “逸轩,先皇的御赐宝剑,不是拿来挟持小姨子和侄儿的。”荣锦桓冷冷的瞧着他,那眼神竟有不少唏嘘的神色,仿佛他自己从来不曾害人性命一样唾弃着荣逸轩此刻行为的不齿,却对程清和的行为视若无睹。 “程清和挟持郡主也是死罪。”荣逸轩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张余的手下早就将金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这情形之下竟只能干看着不敢贸然上前。 “皇兄……”荣瑛定定的看着他,似有为难,“皇兄,皇上登基时,我之所以不要公主的封号甘愿当个郡主呆在王府,是我早已知晓皇兄一意孤行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她缓缓启唇,吐出那她知晓多时的秘密来,“这几年来,皇兄秘密筹划瑛儿不是不知道,皇兄的苦闷不甘瑛儿不是不理解,可……瑛儿不愿看到骨肉相残,瑛儿指望伴着你,你能顾着瑛儿的感受就此停手,没想到你遇到了让你夺皇位的借口……”她说着淡淡的看了眼若芸又看了看荣逸轩,不再说话。 若芸心下苦涩万分,两边都是骨肉至亲,两边都是兄长,荣瑛竟看的比谁都要透彻,而那“借口”二字却让她如梦初醒:荣逸轩果真不是为了她而去夺皇位,而是借着她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说服他自己动手,而荣瑛看似单纯天真,可她生在帝王家却早看得明白。 她顿感心中有什么压着、闷得喘不过气。便低头不语,却看到不远的御座旁有人悄悄从地上直起身。 “百泽!”她急切的回头,出声示警。 想不到出手的却是怀轩墨,依然是袖子一抬。手中那如同暗器一般的药丸便径直朝那人飞快而去,那人惨叫倒地却为时已晚,他奋力的甩手让一只飞镖直扑荣逸轩和胡舒儿的方向而去。 百泽当机立断的跳起身、冲上前,这回无暇抽刀,而是两指并拢,伸手竟够到了飞镖手柄,指尖用力飞镖便打偏“叮”的一声弹在龙椅上、没入垫子里。 荣逸轩本能的闪避,怀轩墨顺势射出另一发暗器、打掉了荣逸轩的精铁剑,而若芸几乎本能随着百泽上前,顺手拉了胡舒儿一把。御座本在几步阶梯之上,这么一拉胡舒儿连带她一起便摔了下去。 见此电光火石间的变故,书言当机立断拉了荣逸轩便道:“王爷,快走!” 可话音才落、不等荣逸轩抬脚,张余已经眼疾手快的挡住他去路。 胡舒儿整个人摔在地上。旋即皱眉嚎啕:“肚子……我肚子疼……呜呜……” 若芸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打开,胡舒儿伸手指着她惊恐道:“你走开!你要害我孩子!”胡舒儿明明跌在她身上却一副含血喷人的架势,又哭又闹。 清和瞧见这一切,默默的放下剑,单膝跪地。 荣瑛却猛地转身,给荣锦桓跪下了,几乎恳求道:“皇兄!求皇兄饶了王爷!” “求皇上饶了王爷性命!王爷是一时糊涂啊!”虽然证据确凿。荣逸轩也已图谋多年,可胡玉儿还是绝望的朝荣锦桓磕着头、声泪俱下哭成泪人。 “姐姐……肚子……”胡舒儿脸色苍白貌似真的动了胎气,有宫人上来搀她、将她慢慢挪到内殿去。 “舒儿……”胡玉儿两边都顾不上,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浑身瑟瑟发抖,几乎求救的看着自己的爹爹。 而先前振振有词、志在必得的胡大人早缩在角落不敢看她。生怕自己再说一句便会人头落地。 荣锦桓背了首,缓缓走到御座跟前,转身瞧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人,沉默不语。 “将……”荣锦桓看了片刻,又扫了眼地上哭泣的胡玉儿。“将荣亲王――荣逸轩,削去封号、免去官职,押入天牢死牢听候发落。京城叛乱者格杀勿论,王晖领两州之师暂且按兵不动,你且带几位将领午后议政,商议如何在重阳前拿下洪州城。” 金殿的人群再次炸开了,不仅荣亲王篡位不成被擒,皇上这次竟是要一并铲除晋王! “臣遵旨!”王大人叩首接过虎符便转身出了金殿,张余则是派人将荣逸轩押了下去,书言不语,丢了兵器伏罪。 若芸的心逐渐的沉下去,死牢、格杀勿论,不改朝换代却依然避免不了血流成河,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自己已是满手血腥,而血竟是救过自己的荣逸轩所流…… “念荣瑛郡主忠君,荣王府抄没一事暂且搁置。荣王妃胡玉儿无知,却为罪妇,囚禁于幽事等候发落。程清和挟持郡主,但事出有因,闭门思过、等候裁决。莫御史何在?”荣锦桓扯着嗓子喊。 荣瑛连同程清和一前一后默默的叩首,而胡玉儿已经哭倒在殿上,有侍卫前来将她架起来、拖出。 莫御史这才不紧不慢从殿外进来,群臣诧异这平日里同君王斗气的牛脾气在节骨眼上竟然姗姗来迟不说,竟然还一副孤高的模样。 荣锦桓看他跪地,这才说道:“莫御史,纳言一职悬空,往后奏折直接送到乾元宫不再设阻似有不妥,莫御史兼任纳言一职,配合陈御尉彻查此案中,荣亲王爷的同党!” 若芸听到名字,便猜想这陈御尉怕是陈美人的家中人,如此看来,陈美人一命倒是换了家族受用,也不会太过凄惨,只是荣锦桓说话间都不曾瞧荣逸轩一眼,竟是那般恨他了么…… “臣,遵旨!”莫御史几乎是胸有成竹的答道。 “怀王,兹事体大,按罪论处,三日内给朕奏折,顾彦、顾尹昭、许峰同薛元彻午后同去往暖阁参政!”轻易的架空了胡大人,荣锦桓转身看着一地的血污,狠狠的皱眉,朝着百泽道,“于王,大祭司趁乱起事、与清平教勾结铁证如山,关于异象,速速奏来!”说着便不慌不忙伸手拔去垫子上的镖,命人就地打扫。 众臣都紧张兮兮的看向那鬼神般的于王,他们自然耳闻异姓王府也是会术法,先前见之者少,如今一见却各个惊恐、无人敢问个究竟,如今圣上当庭提出,他们皆竖起了耳朵想听。 “啊?”百泽露出古怪的神色,一手扶了若芸的手臂,挑了一边眉毛,叹了口气,“那我简洁点,众所周知异姓王府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我等也不曾用此术法。看这么排兵布阵、联系到清平教的火器,我敢肯定清平教势必会全力反扑。我只是略担忧……”他忽然噤声,对着荣锦桓比了个口型。 若芸浑身一颤,她离他近,分明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着“傀儡”两字,她浑身发毛,想起那惹人不快的箫声一阵恐惧便油然而生。 “至于赵无阳大祭司,他恐伙同清平教盗取我等密卷,臣已然派人追,臣若不曾猜错,此人背后之人与他关系密切,我等铲除祭司一脉也责无旁贷,只请皇上在摘星阁旁设关卡、防止在拆除前任何人再利用它。”他着重了“责无旁贷”四个字,这事不仅与天颐有关,更与扶苏息息相关。 若芸瞧着他,不论是从言辞还是从神情,百泽从不曾如此严肃认真过,提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追捕赵无阳容易,幕后之人却始终狡猾、不惜声东击西逃出京城,难度不是一点点。 “至于今日之事,圣上没事别出去乱跑、给人可趁之机。”百泽说着说着便又露出了那种不屑的笑来,可言下之意正是荣锦桓窝藏赵无阳这个毒瘤、替自己师出有名。 荣锦桓面露不快,却无以反驳,只讪讪的挥手道:“罢了,依你所言。” 百泽果然没有说“臣遵旨”,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点头,碍于于王的名声竟也无人提出异议。 “贤妃,你想必也累了。来人,扶贤妃回宫!”荣锦桓忽然对着她道,看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语气也软了三分。 若芸顿觉得心中闷痛:他让常德暗示她玉玺的位置,他竟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帮荣逸轩篡位,自己到头来还是负了誓言、成了皇上的棋子。 百泽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叹了口气道:“丫头,没事吧?”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已有宫女上前来扶她。 她远望着御座上一身浓墨绿翠绸衫的荣锦桓,未戴帝冠却器宇轩昂、不怒自威的荣锦桓,竟觉眼前之人的确一步步将不安因素除去、是能成为明君的人,只是这之中,到底要踩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就算她也间接害了多少人命。 她看着便觉双目刺痛,连他关切的目光都变得如刀子般锐利、要将她割的鲜血淋漓。 “若芸?”百泽见她不动,猛地摇了摇她。 若芸使劲眨了眨眼,竟有一瞬那么厌恶此刻的自己。 “为何还等?退下罢。”御座上的人已经重复道,似乎是要有事需议、而她不便在此。 若芸回了回神,荣锦桓已瞥眼看向胡大人,那微翘的眉眼掩去了最后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与暗。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举步维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入夜,若芸在朝露宫心神不宁的来回走着,膳食被搁在桌上已然凉透。 晓红仅仅是被软禁、并未被为难,由张余派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朝露宫不久便醒了,这会儿瞧着若芸在外堂来回踱步、忧心忡忡,方才得救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救驾有功,该欢喜才是,王爷一意孤行,也不是娘娘可以阻止的……” 若芸停下瞅了她一眼,晓红毫发无伤虽可喜可贺,但方才经历的动荡让却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说,眼下的她真正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般战战兢兢、进退不得。 王氏父女救驾有功,胡舒儿幸未落胎,莫昭仪关键时候还是帮了荣锦桓一把,百承被百泽寻得、教训之下逐回了扶苏,而百泽本人则是连夜启程去追赵无阳了。 可就在皇上还朝、大胜王于天下的背后,程清和因挟持郡主等候发落,围攻之时天颐也折了两名新将,前庭异动的消息虽多半传不到这里,若芸光想也知道那些参与的尽数丢了性命。幸好张余忠君并未同流,可荣逸轩怎么都是一个死罪。 她在袖中暗暗的握紧了那方雄鹰金令,目光穿过重幔飘忽异常。 先前她从来没有想到细看,甚至只想着如何利用它刺激胡玉儿,如今呆看之下却在金令背后一角发现了细小的、像是新刻上去的字――永不为敌。 这四个字就像是针一样直接嵌进她的心坎,让她仿佛置身于火中反复煎熬着。 荣锦桓殿上谴她走后便再未露面,她明知朝堂大事他脱不开身,但她这里明明也有很重要的事值得他前来。 若芸忐忑而立,远远瞧着乾元宫的灯火亮着,这一亮就是一宿。 胡舒儿在自己宫中也是哭闹了一宿,太医们轮流查、细细诊,无奈胡舒儿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平日里横着补、竖着吃的身子健康着。太医们除了开些安胎药竟是无计可施,只说胡婕妤静养即可。 若芸只在榻上阖眼了一两个时辰便醒来,忙叫晓红出去打探有无动静。 她早膳尚愣愣的端在手上,晓红才出门不久。这会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朝她嚷嚷:“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若芸她神色慌张,心也随之沉了几分,忙搁下早膳。 “天还没亮,郡主……郡主就坐轿到了宫里,跪在乾元宫外头,非要求圣上饶了王爷的命呐!”晓红深吸一口气,几乎惊叫。 若芸脸色大变,皱眉痛道:“郡主怎么这般糊涂。事已至此,皇上必不会答应的。” 晓红忙点了点头,开口竟有下文:“可不是么!听说皇上发了怒,指了两条明路给郡主――回王府继续当郡主,再请命便远嫁北胡!” “什么?!”若芸倏然站起身。她只略猜测一二,这天颐动荡会让北胡趁虚而入,可怎么都没想到荣锦桓竟顺势要荣瑛和亲。 晓红见她抬脚便走,忙拉住了她,急道:“娘娘,使不得啊!现在真的不能去劝皇上,万一牵连到你。可怎么办?何况张将军他方才……他……” 若芸硬生生收住脚步,扭头快问道:“他怎么了?说啊!” “我才要出朝露宫去打听多点,就瞧见那张余来求见,我问了才知道他明着感谢娘娘救驾,暗着是想问娘娘,有没有法子救王爷。连他都不敢去对皇上说,娘娘你就更不能……”晓红不敢隐瞒,照实说了。 若芸定了定神,这才惊觉眼下的确非劝皇上的时候,张余都只敢暗中来求她而不是去向皇上求情。可见皇上心情定是不佳。 可是……她攥着那方金令,心中郁极,即便是张余也感荣逸轩知遇、提拔之恩,她苏若芸竟连此四个字都做不到。 “他人呢?”若芸向外张望,倒没见到张余。 晓红拉下脸来,苦道:“娘娘你别找了,张余那呆瓜不知好歹,哪有三番四次求到娘娘的道理,要是给皇上逮着了,还不知怎么呢。” 若芸一楞,心想着明明是自己有求于张余在先,眼下倒是显得自己小气,可又不得不认同晓红说的,眼下节骨眼上万不可有差错。 若芸咬唇,看着晓红边说边气鼓鼓、不住朝外张望的模样,心下大致有了答案,终于忍不住屏退左右独独留了她,拉她同坐道:“晓红,你可是对张余有意?” 晓红诧异不已,脸由白转红,猛地跪下了:“小姐,你怎可胡乱猜测?!晓红这辈子都是要跟着小姐的!” 若芸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猛然发觉她已伴着自己十几年了,随即酸涩一笑,道:“要是有就好了,只是我不知张余可有意……” “小姐你胡说什么呀!”晓红涨红了脸,不满的嘟嘴,可瞧见若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回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晓红做,才这么拿我打趣?” 若芸苦笑,拉她起来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若是我吩咐的,你一定照办?” 晓红不解的看着她,继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若芸心头一痛,看了她许久便叹了口气,并未说明是何事,反而故作轻松的道:“随我去乾元宫看看。” “啊?但是……这……”晓红吓了一跳,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 若芸浅浅一笑,宽慰道:“我不去见皇上,远远瞧瞧郡主便好。” 晓红松了口气,这才点头相陪。 若芸未用轿辇,只带了晓红缓缓穿过藤蔓垂绕的回廊,待见到那远远跪着的人影,方才明朗的天空已然下起了细雨。 只见荣瑛在乾元宫玉阶下跪的笔直,华服端庄、钗寰丝毫不乱,平日里精神而俏丽的神采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垂首、低眉顺眼、无悲无喜的肃静之色。 若芸见殿前空空只有侍卫伫立,偶有宫人、官吏进出,荣瑛无人相陪,却跪的一丝不苟、端正不阿,从前略带刁蛮的性子早化成凌厉的气势,非要皇上答应她的不情之请不可。 她瞧着她的身影,竟觉与那时的柔嫣相叠。 只不过,一个唤着她“姐姐”、解她剧毒,求她救兄长而不得;一个不打不相识、替她威吓楚如兰,此刻跪着为荣逸轩请命。 只是,离王背了罪责、保全了索泰,荣锦桓要杀荣逸轩、保全天颐皇权,后者更是一个死局,无人可解。 荣瑛与她探讨点心制法、与她携手在王府边走边聊的场景历历在目,可眼下她却连上前扶上一扶都办不到,与当时眼睁睁看着柔嫣遇险一般,竟什么都办不到! 若芸靠着廊中柱,瞧着细雨转而豆下,荣瑛不闪不避依旧跪着。 她不禁泪眼模糊,抓着晓红的手紧了又紧。 “小姐,郡主虽然可怜,可你也帮不上呀……”晓红见她双目死盯着郡主、脸色灰白,不禁张口唤她从前的称谓。 若芸闻言回了回神,转眼看了四周,原先暗卫已被除,皇上才回宫忙着国事,眼下似乎无人盯着她。 若芸忽的闭眼,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啊?”晓红一愣,终于明白她不是要上前帮荣瑛,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是,我们回朝露宫?” “嗯。”若芸松开了她,神色稍缓,转头问道,“眼下没有王爷的包围禁宫了,差人找于王可是方便?” “娘娘你要找于王?于王爷不是昨个就离京了么?”晓红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云里雾里。 “嗯,只当我不知道,差人去问于义兄安好,顺便我要见另外个人,趁机通传便是。”若芸幽幽的回她,心下暗中打定了主意。 “哦。”晓红顺从的点了点头,却小声嘀咕道,“娘娘,节骨眼上你千万别多事呀。” 若芸不置可否,只回了个淡笑于她。 才回了朝露宫,晓红便差人去于王府问候,若芸佯装困乏遣了所有人下去。 晓红一走她便松懈下来,靠着卧榻辗转反侧想了个通透,骤雨初歇天竟热,她挨着冰盆,不多时真的昏沉而眠。 挨到宫中再次亮起了宫灯,若芸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身侧,猛一睁眼,便见一抹明黄之色在眼前,而荣锦桓靠坐在侧、疲惫又神色凝重的模样让她几乎要叫出声。 不知他何时来,也不知他这么远望窗棱、思绪沉重的坐了多久,她揉了揉眼忙起身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荣锦桓扭头,一脸淡漠疲惫之色转而浮上柔和,凤眸漾起欣喜,忙伸手扶起她道:“怎的不多睡一会儿?晓红说你一宿没合眼。” 若芸见他百忙且烦恼之中竟全无先前为难自己的架势,不由心中讪笑,规规矩矩道:“皇上心烦国事,臣妾‘有幸’参与其中,心中惶恐,夜不能寐。” “哦?”荣锦桓面露不悦,似乎想起了那一堆烂摊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朕烦心便够了,你不必不安。” 若芸瞧着他闪烁的双眸,竟有些茫然,皇上得胜还朝按理说该扬眉吐气,可眼下荣锦桓如此烦恼,想必不仅仅为了那几个老匹夫,对荣逸轩的处置迟迟未下,莫非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情之请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烦恼之色只在面上停留了片刻,复而好好打量起她,朝堂匆匆一瞥并未细瞧,如今看来她神色倦怠、气滞困乏,不由令他微微蹙眉,道:“朕留的人手到底不够,他可有为难你?” 若芸被他这么一问便不敢再想,只摇了摇头,转身到了榻前,犹豫片刻,自床头隐秘处沉手按下那机关――同御塌一模一样的机关,一模一样的暗格,同样是明黄的绸缎包的一方物件被她稳稳的托在手上送到他跟前:“皇上,您将她取了去,臣妾也好安眠,也好趁着天凉些的时候外出透透气了。” 他那日造访后她的床榻便松动不少,若不是楚如兰、胡舒儿带人砸了她的内寝,她也全然没有触到机关、发现传国玉玺的机会,而常德所言皇上将玉玺放在自己的地方,联系起她的床榻与龙床格局相似不说、雕刻也近乎一样,她便赌上一把龙床下的是假的。 “所以你前些日子便日日守着这你这张床榻、足不出户?”荣锦桓皱眉,却没伸手去接,继而神色黯淡的瞧着她,“朕不知这宫中还能否有你感兴趣的地方,你可知我将玉玺搁在你这里,意在如何?” 若芸见他提问,却愣住,道:“皇上,这正是臣妾想问的,皇上将国祚交予小女子一念之间,着实儿戏,不过皇上赢了,足以证明皇上您英明睿智。” 她说完暗自咬了咬唇,荣锦桓向来吃的准她,这回也是如此,她眼下根本不得不佩服荣锦桓料事既狠又准,可他兵行险招却实在乱来,难怪百泽他们面对荣锦桓都无比头疼,如此不按常理的君王着实让人捏一把汗。 “你冒死传令,通知王大人调兵遣将,又将假玉玺呈上。你做的已超朕的预期。朕简直意外。”他说着,缓缓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玉扳指塞到她手里。 “皇上是说,你并未料到我会这么做?”她大感意外,荣锦桓从避暑离宫平安脱身、若无其事的平乱调兵、最后瓮中捉鳖。眼下他竟说自己出人意料? “两州州师近京,王大人不过依了你的意思顺势而为,离宫一斗,十二卫便折损一半、朕尚忧虑时机,你先一步出此主意,倒也给朕争取了不少机会。这玉玺么……”荣锦桓略微焦躁的解释了一番,目光重新落到她手上,旋即摇头,“假玉玺只是防止搜宫之举,搁在你这儿不仅是安全。朕也曾想过,即便万全难免纰漏,若有万一,手持玉玺便至少能保一命。” 他闪烁其词、绕弯说给她听,若芸却是呆住了――倘若荣逸轩没有那么铁定不会杀她。那手握玉玺势必是能保命,最起码有抗衡的筹码。 她压根没有想到荣锦桓是这般意思,眼前傲然的天子竟也曾想过有过“万一”,而即便这“万一”他竟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如今听来瞧着他郁郁之色,心竟微微颤抖起来,捧着玉玺的手也不自觉的沉了沉。 “皇上,若我滥用玉玺。皇上岂不是……”若芸蹙眉,说了半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上一轻,荣锦桓已然接过玉玺、搁在一旁。 见她紧张的站着,双手还作托举之姿,荣锦桓轻叹一声。神色缓和,招呼她一同坐下,道:“你莫太过紧张,朕没有试探你的必要。此次一箭双雕,朕也终于可借此机会广搜天颐疆土的祭司余孽。太史司函馆已被查封。搜得的卷文、书信关乎先皇谋求长生一事,倒不便闹得动静太大,朕已命怀王带人整理,你若感兴趣朕便送些与你看。” “谢皇上。”若芸再次意外,荣锦桓大约是觉得自己公然弹劾大祭司已然与之结仇,可赵无阳能拿出书信、离间与她,说明他所有物应是至关重要,此次仓皇而逃竟落下不少,藉此她倒是欣然接受、忙应声谢恩。 “除了此,朕倒的确想不到,你还有什么感兴趣、想要看看的。”荣锦桓见她面露喜色,颇为无奈,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出宫除外。” 若芸顿时哭笑不得,只得道:“皇上连日来国务繁忙,臣妾不过信口一说,皇上切莫挂心,只是,不知皇上将如何处置……荣王爷……” 荣锦桓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似乎提及荣逸轩便有万般纠结之事袭心,他瞅了眼她,闷声不响的撇开脸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扣了几下,弹指一放,道:“参与逼宫的激进分子尚在全面搜捕、处理当中,此次折损新将,朝堂上虽因酷暑人未到齐,但蝶毒也罢、强行冲离金殿也罢都伤了几人,那日金殿拼杀也有人中刀致死,他们可都是朝廷官员……胡博文装死避而不见、称病不朝,许峰还受了刀伤,且荣王家臣均辩称是受清平教要挟,朕若此时怀柔何以服天下、振朝纲,朕若此时酷刑牵连甚广、元气必伤。” “且郡主跟前,的确无法交代……”若芸接了句,目光略沉,顺势便跪下,叩首道,“皇上问臣妾要什么,臣妾可否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荣瑛郡主远嫁北胡?” 荣锦桓紧绷的脸霎时间惊讶万分,本以为她是替荣逸轩请命,不料竟有此要求,一愣之下才摇了摇头,冷声道:“晋王封地的赋税早有蹊跷,朕不动作他也会借荣王叛乱闻风而动。那边陲的赵天也来势汹汹。北胡必须尽快安定,瑛儿身为郡主自当为国奉献。” 若芸垂下眼睑,柔声道:“皇上,晋王作乱、京城不稳的确极有可能让胡人趁虚而入,和亲的确是最快捷的办法,可……皇上不心疼么?” “不是朕不答应她,是她不答应朕,如此不情之请、任性妄为,朕奈何的了她?她便是这性子,一旦求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唉!”荣锦桓猛地拍了桌案,眼前仿佛不是端正的瓷瓶、而是荣瑛倔强的脸。 若芸见正中下怀,便扯了扯嘴角,略为紧张的开口:“皇上,臣妾恳请让张余北上镇守边疆,荣瑛郡主和亲一事可暂缓。” “张余?”荣锦桓听她提起,神色稍缓,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虽正是用人之际,北关守将也年迈不堪,可他不过是区区小将,守个小城倒也罢了,镇守北关何以胜任?” “皇上,张余在西离边塞多年,也在离国一战立过战功、见识过大阵仗,他为人忠君爱国,虽不懂万般兵法,可守城调度却是在行,此次皇宫守卫便可知他信得过。皇上配合使臣议和,稳个一年半载太平应不成问题。”若芸对答如流,末了便静候他答。 荣锦桓瞧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摇头道:“使臣需能言善辩、审时度势,顾尹昭倒是个能人,可你此提议,皆要瑛儿退步才可!且张余再忠君爱国,若遇上难事,朕也无全把握他会如何。若不是你毫无背景,敢在朕面前荐人,倒真能按个不轨之心。” 若芸被他恐吓便头皮发麻,旋即微微叹息,说到底荣锦桓是和荣瑛的脾气真较上劲了,听他抛出疑窦之词,她毅然接口道:“那皇上,就把臣妾扔到边关去当人质罢,臣妾荐的人,臣妾理应负责。” “胡闹!”荣锦桓猛然喝断她,拂袖瞠目,“你这是发什么疯?” “那……臣妾的婢女晓红孤苦无依、跟了臣妾十几年,与臣妾情同姐妹、亲密无间,臣妾身旁如今就属她最为感情深厚,皇上将她按去监督张余,可好?”若芸声音有些发抖,可迎着他恼怒的眉眼竟是心平气和的说完。 “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朕赐婚。”荣锦桓细细想了便恍然大悟,冷哼一声,道,“赐婚是喜事,只是戍边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上,臣妾愿用向上人头担保,张余忠君爱国、晓红绝无不二心,还请皇上成全……”若芸这回却没了底气,倒不是因为以命担保,而是想到晓红要就此离她而去便难过不已。 “若张余不可靠,你的姐妹晓红可要同罪。”荣锦桓这回倒未揶揄,而是无比郑重的问她。 “臣妾绝无后悔。”她一字一顿,恍惚间竟心疼若窒息般难受。 荣锦桓见她态度坚决,下意识疑惑起来,并未应允,而是重复道:“朕说过,朕要走此一步,也要瑛儿松口才是。你此番救驾、护国有功,不要封赏,倒是想替丫头讨个婚事,朕倒是能应你。” “皇上……”若芸还想说,却触到荣锦桓警告的目光,堪堪住了口。 荣锦桓似是想略过不谈,拉了她起来,柔声道:“你身子不大好,别动不动跪朕,朕还有事要办,这就要去暖阁。爱妃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下人便是,不必告知朕。” 他说完便冲她扯了个明快的笑容,唤了随侍、取了玉玺便大踏步而去。 望着他因步履匆匆而掀起的绸纱下摆,若芸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苦思。 荣锦桓身为帝王从来都是自拿主意,而自己从前的诸多提议不过是他的参考,他……的确不是她能轻易说动的人。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拒绝胡舒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本不知此事,照旧无忧无虑的忙进忙出,给她端来了鲜果又放下帐幔、隔出点阴凉来。 若芸不知如何同她说起,只着单衣意兴阑珊的斜靠,晓红去哪儿她便看到哪儿,直勾勾的眼眸里净是恍惚呆滞之色,让随侍的宫人噤若寒蝉。 “娘娘,是不是这天太热你中邪了?”晓红终于发现不对,忙伸手到她跟前晃了晃。 若芸回过神来,抬手打掉她的手,瞪了眼道:“胡扯,我哪里像中邪?” 晓红不满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从昨天到现在,我去哪儿娘娘你就看到哪儿,我可没哪儿有变化,只能是你中邪啦。” 若芸心中哀叹,连瞪她都变得不忍,瞅着晓红熟悉的脸庞并无忧愁,伸手按了按额头,道:“晓红,估计这两日会有圣旨。” “圣旨?”这下轮到晓红不明所以然,挠了挠鬓角道,“皇上是要给娘娘封赏么?” “胡婕妤怀有龙种都未封赏,我怎么可能有。”若芸叹了口气,忽然又不敢往下说了。 “那不一样啊,外头都在传胡大人这次栽了,连门都不敢出,胡婕妤没了娘家势力皇上又怎么会看得上眼?还不知生下来是男是女,娘娘你看这几天她继续闹腾,还有谁惯着她?”晓红提起胡舒儿就来气,语气格外的冲人。 若芸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忽然失神,忍着那万般怅然,轻声道:“是给你的,皇上赐婚张余……同你……” “啊?”晓红瞬间花容失色,就差跳起来,旋即面色绯红、不敢置信的凑到她跟前道,“娘娘,你唬我呢吧?!皇上怎么好端端的会将我许给那个愣头?!” 她说完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又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他护驾有功。问皇上要的封赏?!” “你多心了,张余岂是那般人。”若芸忙解释道,“是我看那……” “不成!我才不要离开娘娘你身边!我去找他理论去!”晓红不等她说完,抬脚就往外跑。 若芸急了。忙起来追她,一把将她拽了,飞快道:“晓红,你别冤枉好人了,是我见你们有情,才让皇上赐的婚,不是他请的旨,知道么?” 晓红见她坦白,完全愣住了,听她说“有情”脸已经涨得通红。忙挣开道:“娘娘,你就别替他说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若芸见争不过她,干脆放开她道:“行,你带我的话去,若他无意便毁了这门亲。眼下倒也来得及,若无反悔,务必日后照顾好我的好妹妹。” 这回晓红脸上火烧似的发烫,继而羞赧起来,一跺脚道:“娘娘,你可是添乱,谁说我愿意嫁给那木头了!我这就问他去!”说着便夺门而出。 若芸不禁倚门笑出声来。晓红这般胆子大直接去问倒不怕别人说这朝露宫的闲话了,正好她不知如何去问张余,这下倒是省了事。 若芸心情尚好,有宫女急急忙忙前来通传,见到她便跪下道:“娘娘,胡婕妤有请。” 若芸闻言便冷了脸。硬声道:“不见,本宫无父无母又无才无德,太过晦气,怕冲撞了胡婕妤的龙胎。” “娘娘……”宫女面露难色,低声道。“胡婕妤这是请了第五回了,说这回娘娘不见,门口宫女太监就跪着不走了,直到娘娘同意……” “倒是好大的架子。”若芸嗤之以鼻,无奈之下只得点头,“本宫走一趟便是,你且起来。” “是!”宫女喜出望外,忙奔出相告。 若芸却脸色暗沉无比,胡舒儿自从动了胎气后动不动就喊肚子疼,这两日也不知发什么疯,想到请她过去看看。记起那日她伙同楚如兰砸了她内寝的事儿她尚有心悸,眼下是完本不愿去接触这等麻烦人物,可胡舒儿软硬兼施,让她身为贤妃不得不应付。 她命人草草的整衣梳妆,便顶着午后的日头去到舒畅阁。 宫人高声通报“贤妃娘娘驾到”,若芸才进了门堂,便见楚如兰在厅里坐着。 她抬脚便想走,楚如兰已经朝她拜道:“楚如兰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若芸瞧见她不情不愿却规规矩矩的动作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楚如兰眉目间流出的那副尖锐的神情却着实让她不快。 若芸免了她的礼,目无表情的环顾四周精制的摆设,胡舒儿自从有了身孕以来可谓要风得风、吃穿住用皆是一品夫人的待遇,日后生下皇子只怕位居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胡婕妤既然身子不便,本宫在外头坐坐便走。”若芸同楚如兰寒暄客套却并未正眼瞧她,只打定主意要尽快离开为妙。 “贤妃娘娘,婕妤娘娘有请。”才坐下,从里头出来个宫女,对着若芸就是一拜。 楚如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旋即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像是看她出丑似的。 若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心想胡舒儿绝非善类,可应没那么大本事敢在自己的寝殿害她,于是应了宫女之请、只身入内。 到了内堂,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宫人说是娘娘夜夜啼哭,故而摆放安神之用。 再进卧房那苦味倒减淡了不少,她瞧见帐幔中一人蜷缩着、抽噎不止,不禁皱眉。 “娘娘,贤妃娘娘来了。”宫女送了她进来便一个个惊慌的退出去、又带上了门。 她心中狐疑不已,却见胡舒儿掀开帐幔下了床,待她瞧见胡舒儿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她满面泪痕、倦容尤甚,面色暗沉不已,略显的肚子被小心的用手护着,比起先前神色飞扬、容光焕发来,像换了个人似的。 胡舒儿头一回放下扯高气昂的姿态,到她面前跪下哭道:“姐姐!”说着竟伸手抓上了她的裙摆。 她一惊之下连退两步企图摆脱她,使了力气,那罗裙便一下扯出条口子来。 胡舒儿明白她如此讨厌她的接近,只好讪讪的松了手。 “你先起来说话。”看着她这般模样又怀着身孕,若芸本能的想扶她、让她坐下再说话。 “不!姐姐!”胡舒儿不依,竟跪着避开她、叩首道:“姐姐听我几句话,应了我才能起身。” “你肚子里怀的是龙种,你如此乱来万一动了胎气,可要赖到本宫头上?!”若芸拉下脸来,冷声道。 胡舒儿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才在软凳上坐下,泪水却像开闸一般滚滚而落:“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先前是舒儿错了,舒儿给你赔不是。舒儿千错万错,姐姐贤德,也要看在皇上血脉的份上帮帮舒儿。” 闻此,若芸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愤懑不已――所有人都认为贤妃与皇上亲密无间,且贤妃贤良淑德,绝非争风吃醋之人。她从未理过闲言碎语,可正是楚如兰与眼前胡舒儿的横加指责,让她偏偏以清白自证、陷入更大的流言中。 胡舒儿此刻是以为她在意自己贤德的“名声”,竟以此激将,实在蠢笨。 若芸咬着唇,扭头不愿看她。 胡舒儿看她不说话,便以为她默许,继续说下去道:“姐姐也知道,皇上听闻舒儿有了身孕,却对舒儿很少嘘寒问暖,不仅如此,皇上这几日连我这舒畅阁都没踏进,却是独独探望了姐姐。姐姐可否在皇上跟前……” 若芸终于忍不住,“呼”的站起来,厉声道:“你有孕在身本不能侍驾,倘若你是找本宫让皇上回心转意的,本宫恕不奉陪!”说着抬脚就要走。 “不不……”胡舒儿连忙拉了她,想跪又不敢再跪。 若芸瞥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又转而盯着她,嗤之以鼻:“胡婕妤,在这深宫之中人人皆言无情,可你到底同皇上龙凤欢愉、生儿育女,往后儿女承欢膝下,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她看着胡舒儿,心中闷闷,皇上有家有国,即便胡舒儿不是皇上最爱的妃嫔,可到底怀了身孕、往后是他的“家人”,总好过她苏贤妃这个外表光鲜、人前显赫,却痛失所爱、将恩人推上死路的笑话! “本宫告诉你,本宫既不恨也不妒,本宫根本不屑此位!放手!”若芸猛地抽开袖子,转身就走。 “是……是远儿……我弟弟胡之远……”她情急之下终于说出了口,见若芸硬生生收住脚步,干脆全说了:“我爹爹送我进宫是为了享荣华富贵这不假,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尚年幼,这回外头厮混染了风寒,爹爹请人看病竟无人敢应,眼看弟弟病势昏沉,王爷死罪、姐姐又被禁足,皇上不来我这舒畅阁我也无从求情,还请姐姐帮忙,姐姐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姐姐……”说着又哭了起来。 “京城府尹是楚充媛的爹爹,你该去求楚充媛而不是我。”若芸咬牙,猛的退开几步,拒绝道,“再不济,你求莫昭仪也好过求本宫。” “不!只有皇上下令,他们才敢医治的!不能求莫昭仪……莫昭仪……”胡舒儿说着,目光忽然变得怔怔,下一瞬竟疯癫起来,哭叫道“她们都是坏人!坏人!她们要害本宫的孩子!”说着一把将若芸推开,指着她尖叫,“你也是跟她们一伙的!你们都要害本宫的孩子!”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密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大惊失色忙连连后退,宫人们听到她的尖叫纷纷冲了进来,有宫人高声叫着,说是快给娘娘端安胎镇静的药来。 若芸被这猝不及防的场面弄得愣在了当场,胡舒儿开始胡言乱语,而宫人也没有人指证她害了胡舒儿,似乎胡舒儿如此疯癫不像是装样子、且不止一次。 楚如兰闻声而来,狠狠的撞开她、急急的跑到胡舒儿跟前,胡舒儿面色苍白、神情近乎狰狞,喃喃自语的看着空白之处任由人抬上床榻。 “姐姐她金殿上受了惊,时常这般,贤妃娘娘莫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来?”楚如兰朝她当头便问,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无事,既然是经常这般,你自该知晓怨不得本宫。”若芸忙定了定神,面露无辜之色,“本宫不便打扰她休息,本宫这就回了。” 若芸忙不迭的逃出舒畅阁,连心带肺都在颤抖着,暗自觉得不妙。 果真,楚如兰火速将此事禀告了德妃,而德妃又急忙通知了皇上。 荣锦桓百忙之中听闻此等争斗之事竟更怒了,可到底胡舒儿怀着自己的骨血,忙命德妃带着太医会诊舒畅阁,又派人通知了胡府。 有皇上的人进出,倒是有大夫肯出诊胡府,胡舒儿哭哭闹闹便安静无事,荣锦桓自始至终都未曾提过苏贤妃。 “听闻皇上斥责了德妃娘娘小题大做,可见皇上存心护着妹妹的。”林暮烟笑盈盈的瞧着对坐的若芸,不慌不忙落了一子。 “皇上百忙之中记得解了姐姐的禁足,可见姐姐也是十分重要。”若芸托着腮、不动声色的将话头转了过去,望着石桌棋盘苦思。 林暮烟解了禁足便来瞧她,她给胡舒儿这么一闹烦心不已,林暮烟便邀她到内宫别院来走走,此处小桥流水,树荫下有一方石桌棋盘。便干脆叫宫人带来黑白子、下棋解闷。 林暮烟见她迟迟不落子、神游别处,不禁莞尔:“你这般树大招风,我真替你捏把汗。” “招风不招风的,我也无可奈何……”若芸忽然想到什么。抬眼问道,“胡大人什么时候有个儿子叫胡之远了?我记得叫……叫……” “胡丰是么?”林暮烟借接口。 若芸忙点头,她分明记得当时承儿是喊那孩子胡丰的,怪道:“胡大人家中也未添丁,什么时候又蹦出个胡之远了?” “你这是太过不理闲事所致,我虽清闲独居,差人打听也知道,自从洛大人的长子在姚华山遇害,胡大人贵为礼部尚书不无迷信,觉得儿子与洛将军重名乃晦气之事。这便改了个名叫胡之远,取高远之意。”林暮烟娓娓道来,末了幽幽吐出口气,“不过,这公子哥儿平日也没人唤他名字。都宝贝心肝、少爷祖宗的叫,改也就改了。” “难怪爹常说他是老匹夫,这般作为,万一上行下效真是要不得……”若芸咬唇冷哼,连连摇头,胡乱落了一子。 “眼下胡大人失了势,改什么都无人管。所谓风水轮转。荣亲王爷从前同皇上也要好的很,这么几年下来,已是阶下囚了。”林暮烟叹息,语气不无惋惜。 提到荣逸轩,若芸便觉心中沉闷、惴惴不得安,想他意气风发得胜归来、迎娶胡玉儿还历历在目。当时朝臣无不示好,可眼下宣判虽未下他却大势已去,亲信被诛、广为牵连,参与的十三名朝臣、将军或身死或为囚,只余赵天却远在边关。想必京城早已翻天覆地,谁还会替荣王爷说句话…… “妹妹,我知晓你与王爷旧识、曾借住王府,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做什么。”林暮烟见她神色暗暗,不禁出声提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反映。 若芸惨淡一笑,直摇头:“自然不会,姐姐想哪儿去了。” 不料,林暮烟并不信,郑重又轻声道:“你从前瞒着你爹的时候,就喜欢独自想法子,一想法子便心不在焉。今时不同往日,我已自知余生寂寥,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害了自己。” “姐姐,我即便想求情,也没人应,即便想做什么,我无权无势也办不到的。”若芸见她谨慎又小心,伸手握住她的手。 “那就好。”林暮烟觉得她言之有理,点了点头。 “姐姐,你方才说荣王爷同皇上从前感情甚好,竟是真有其事?”若芸隐约想起来,百泽在出京的马车上同她提起过,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林暮烟提起她倒是狐疑起来。 林暮烟被她这么一问,竟是想起了前尘往事,目光穿越光影斑驳的树叶、像是看到了极远的过去,叹道:“是啊,先皇在世之时对太子甚严,往往都是荣王爷替他求情。偏偏太子爷自有主见,萧皇后为此并不十分喜爱太子,倒是更喜欢荣王爷一些。一来二去,便只有荣王爷同皇上最为亲近,当时荣王爷时常说若太子登基,他便为亲王辅政。谁知有此一遭……” 林暮烟说着便怅然长叹,若芸明白此事因萧皇后殉葬而起,结便越打越死,如今已然死结、再也无法逆转。 “郡主此次是铁了心要给王爷请命,皇上肯定不会允,闹这么僵,竟是连郡主的饮食饮水也给停了、不许人送,郡主这又是何苦。”林暮烟瞧了瞧树荫外几乎烤化的青石,眼下虽近日落可也酷热难耐,不由唏嘘着。 若芸给她提起这桩事,心情更为烦躁,提子便下:“皇上说她若还这般倔强,便差使臣前往北胡、论和亲一事。” “据说使臣已然出发,派了礼部的一名官员去,郡主再不回头,可就真的要给塞上轿子了……”林暮烟无奈一笑,不慌不忙落了一子,朝她道,“皇上气归气,对你倒是好的,特地将你的贴身丫头赐婚给了张将军,你也算是喜事临门。” “嗯。”若芸木然的点头,抓起黑子便落,“我是喜欢这丫头,天热都不舍得她陪我出来。” 张余并未推辞,想来对晓红的确有意,两人爱好斗嘴倒真是欢喜冤家,只是他并不知她向皇上的提议,她也心存内疚,可是眼下她已别无他法。 林暮烟瞅了瞅这满盘棋,忽然皱眉,“妹妹,你这般下法,可要满盘皆输了。” 若芸错愕一瞧,猛然发觉石棋桌上黑子大势已去,念及眼下乱局,只怔怔的道:“不过是一局棋,输便输了。” 话音落便从桥那头小跑过来一个宫女,对着她便跪下:“娘娘,晓红姑娘让奴婢来通传,说是有人要见娘娘。” “何人?”若芸心思烦躁,张口便问。 “这……晓红姑娘没有说。”宫女为难极了,支支吾吾起来。 若芸这才想起应该是谁,忙起身朝林暮烟道:“林姐姐你多保重,我先回朝露宫去。” 她抬脚欲走,手却被林暮烟一把抓住,她不解的抬头,却对上林暮烟担忧的双眸。 “护着自己,可什么都别做。”林暮烟轻声嘱咐一句,便放开她,行礼道,“恭送贤妃娘娘。” 若芸不再停留,带人回了朝露宫便朝里走。 晓红在内堂候着她,见她来便引她穿过内寝后的四方荷池,到了平时无人去、大都存放贵重物的偏厅。 她一踏进便瞧见偏厅内的东西用布小心的遮着,而长久不用的烛台却点亮,晓红在她身后关上门,便有人从阴影中走出、朝她招呼着:“你叫我来?这节骨眼上就不怕荣锦桓问你的罪啊?” 若芸忙瞪了他一眼,急道:“你小声点,本来就没什么人盯着你我,你再嚷嚷就真来人了啊。” 那人挠了挠头站到亮处,一身劲黑、简单束发,正是程清和,此刻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面上并无先前那般满是顽劣神色,而是平添几分忧愁来,嘟囔道:“皇上说我挟持郡主,禁止我出程王府不说,还说要判我的罪。怀轩墨呢向来不管我的事,只是我大哥迟迟未归,出这么大事居然取道龙华山庄赖上了,当真不管我死活。” “恰恰相反,他此刻袖手旁观才是上策,皇上连人都没在你程王府安,压根不会为难你。”若芸见他没好气的抱怨,瞪了他一眼“教育”道,“你当初挟持郡主上殿怎么就没考虑下后果?皇上悬而未决,才是对你宽的。” “你又知道了。”程清和找了把椅子,用力掸了掸上头的灰尘,也不管脏不脏便坐了,撇撇嘴道,“自从大哥外出、雯儿回了扶苏,她居然大摇大摆的进我程王府说是探病!我这么点小伤早好了,她把我当成药罐子还是虚弱了几百年的,今天补品明天药膳,我都和她说怀轩墨是用药高人,我最不缺的就是药,她竟然用箱子装药材把前厅堵了。那天百泽都说我不便露面,她倒好,说什么别无他法,非要我挟持她,我不应就求我,我再不应就大哭说算了,啧啧……” 他说着不住的摇头,若芸却看出了端倪,扬眉道:“你还不是最终应了?” “我那是不与女子计较,心软。”程清和虽口中不认,面色却渐渐沉下来,说着竟叹息一声。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送别晓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ps: 三更送上~!7月圆满结束=w=~ “郡主当时找人便只找了你,可见在郡主心中你最为可靠、亲近,那你呢?”若芸窥得一二,未曾料想竟有此转机,便顺着问了下去。 程清和面露尴尬,挠了挠头,坦白道:“你也知道,我们扶苏人不与天颐来往,再说,这种刁蛮任性小丫头,鬼才喜欢她。” 若芸见他破罐破摔一般,不由笑出声来:“你刚才说喜欢?” “啊?不是你说的么?”程清和急了,忙搪塞。 若芸眯起眼睛,举起手掌摇着:“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程清和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末了赌气似的跺了跺脚,道:“唉,她不是要远嫁北胡么,与我何干?你有话就快说,没话我可走了啊,趁着天色昏暗混进这里多不容易,万一被那狐狸皇帝发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见程清和显然不耐烦、避而不谈,若芸不得不正襟危坐,严肃道:“程清肃不在京中,怀轩墨不管郡主那等事,我找你来就是要问你,你可有法子救郡主?” “别――!别别。”程清和连连拒绝,如遇猛虎,“我是扶苏人,挟持郡主就算了,万一把郡主带走,还不引得天颐追杀、天下大乱?而且荣逸轩横竖要死,荣瑛肯定不肯和我走。” “带走?”若芸瞠目结舌,她原先只想到让程清和般出点什么扶苏的兵书来克制北胡、从而免于郡主和亲,哪知道程清和不仅袒露心迹,竟还想过带荣瑛远走高飞。 若芸吸了口气,几乎要对眼前人另眼相看:他们虽久识,从来都是荣瑛追着程清和跑,他居然也有今天――为荣瑛担惊受怕。 “不然怎么办?这天颐内乱已经够呛,哪有功夫去管什么北胡不北胡。按大哥的话,这清平教能使霹雳弹势必大有文章。清平教才是我等头等大事。”程清和烦恼至极,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给她,“喏,这个是怀轩墨给你的。他们审清平教审了个天昏地暗。给皇上的折子堆了一桌子,结果还不是无用。” “清平教……”若芸接过来,缓缓重复着他的话,展开信,只见上头自己工工整整,写收监的“同党”书言要见自己,下面是怀轩墨的态度,那便是不声张、懒得管。 她双目亮了起来,联想起赵天将军并未挥师逼京的事实,心下竟有了笃定的答案。 她看完便将信凑上烛火烧了。转而朝程清和提议道:“如果,清平教袭击了郡主一行人呢?” “啊?什么?”程清和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她。 若芸叹了口气,将他从上看到下,清爽干练的穿着、英俊清朗的五官、坦诚直爽的性子。有一瞬竟许多犹豫,可却毅然道:“使臣已出发,不出意外,明日郡主便要嫁去北胡。要知道胡人都是五大三粗的人,不仅如此按风俗是人尽可妻、人尽可夫,你就眼睁睁看着荣瑛羊入虎口惨遭蹂躏?” “什么?”程清和几乎要跳了起来,若不是在朝露宫他早就大声嚷嚷了。 “如果能佯装清平教袭击、救走郡主。届时你宣称对郡主有情、戴罪立功追查营救,实则你截住使臣、带郡主远走高飞,待事情平息再带她回来。只是,这么一来,需要伤护卫之人的性命。”缓缓说完这些,若芸不忍再看他。她这是把他往火坑推,让一个如此爽性又直白的人同她一起残忍,荣逸轩用过的借口、借此招兵买马的幌子,她眼下竟也会用上。 程清和大惊,仔仔细细的把她的话咀嚼一番。猛地看向她波澜不惊甚至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眸,退后一步道:“行得通么?” “你的轻功会轻易被人追上么?”若芸反问,又补充道,“我会尽力保荣王爷不死,所以,你可让郡主安心。” 她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来,更知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的轻功肯定不假,当初大哥都抓不到我……只是我怕大哥知道了,会生我的气……”程清和依然犹豫,这回担心的却是善后问题。 “我一力承担。”若芸咬唇,信誓旦旦。 “若芸……”程清和担忧的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是不是,我变了许多?”她自嘲一笑,目光深冷,隐有伤痛,“入宫,便已是错,何虑满盘皆输……”说着将手指一根根埋入掌心,到底是背叛还是顺从,从上金殿的那一刻起她便明了。 “你怎么办?我只给你路走,看你走不走,愿不愿……”她继续笑着道,却是痛彻心扉。 程清和扭开脸不去看她,仿佛思考了很久很久,若芸以为他会拒绝,没料到他却隐去了那丝迟疑,对着她抱拳,郑重道:“多谢你!若芸,我要答应我平安无事,我这就走了。” 他说完看了她再三,方才匆匆离去。 若芸无力的坐下,颓然不已,那句“平安无事”有人也曾经对她说过,而她也明白,此生已无缘再见他,她甚至连面对百泽的资格都没――救郡主,杀无辜。 其实,她何尝不知现在就去告诉荣瑛自己的全部计划,便可继续高枕无忧、看人办事,可如此一来,不止荣瑛,连程清和都会背一份罪名,她既然在金殿上选择助荣锦桓,便早下定决心一路走到底。 书言,她不会去见,也没有见的必要。 她强迫自己镇定,像往常那样起居,只是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晚些时候便交给晓红一个布包、让她交给张余。 荣锦桓早几天答应的书信一事到底落实,第二天有人抬来箱子,里头是太史司函馆的文书,想必是怀轩墨先行研究完的。 她细细的翻阅,尚无眉目,只听宫人惊慌失措的进来,说是恭喜娘娘。 她方知北上使臣遭袭,郡主的轿子才出了京便遇上清平教的人,郡主失踪。程家三少爷――程清和营救郡主而去一并不见了,程王府人去楼空无从排查。皇上震怒,封羽林卫副将张余为尉迟将军,派其协同顾尹昭即刻去往边境驻防、沿途捉拿乱党,同时赐封贤妃娘娘贴身侍婢晓红为三品夫人、赐婚张余偕同前往。 若芸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却松了口气,待晓红回来,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诉她。 原本只当嫁与张余,哪知这下要远赴边关、与她远隔,晓红哪肯依从,当即就跪下了,扬言抗旨不嫁。 若芸几番劝说都无果,已有侍卫前来,朝她通报:“娘娘,皇上有命尽快动身,不知大人何时方便来迎夫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我一会儿自派人通传。”若芸冷声吩咐,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晓红,无奈软语道,“晓红,记得当日你答应过我,我若什么事要你做,你便做。虽说有夫人头衔,这婚事紧迫无法有排场,是委屈了你,但你我情同姐妹,此番婚事,算是我私心于己,你要怪就怪我吧……” 晓红听她这番话,当即哽咽了,一把抱住她道:“小姐!晓红不是委屈,晓红是舍不得你啊!小姐你什么事都为晓红好,晓红怎么可能怪你……”说着,嚎啕大哭。 若芸心中痛极,抱着她竟也流泪,缓缓褪下手上的玉镯给她戴上、替她擦了擦脸,勉强对她笑:“晓红,快别哭了。皇上口谕在先几日,这新衣幸好赶得上备下的,一会儿人来了,你可不许哭的。” “小姐,往后你吃穿可仔细着,别有了烦心事就吃不下睡不着。还有,楚如兰欺负你,你派人告诉我,现在晓红不是丫头了,可以保护小姐了。还有……小姐别同皇上斗气,别气坏了身子,想起王爷也别太伤心,日后天凉了,记得添衣……”晓红抱着她嘱咐着,几乎要在当下就将所有的事都叮嘱个遍。 “晓红……”若芸再也控制不住,跪下来同她哭作一团,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抱紧,末了才缓缓松开。 晓红抱着她不放,抽噎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到内寝更衣。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然入夜,若芸相送,晓红盛装华服、以扇遮面,一步三回头的步下朝露宫的台阶、上了轿辇。 “娘娘,我们这便去了。”张余亲自相迎,对她抱拳行礼。 若芸含泪目送,交握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抓的手背道道红痕,举袖齐眉竟对张余弯腰大拜:“请张将军照顾好我的妹妹,本宫在此谢过。” 张余大骇,来不及阻拦,若芸却已然起身,拱手而笑:“皇上虽特许我前往,可夜露风寒本宫不便走动,苏云将妹妹交给将军,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张将军此去边关,也请万事小心。” 张余听她用了化名,终于憨厚的笑了起来,狠狠的点了点头:“是!请娘娘放心!” 见一行人远去,若芸深知张余皇命在身,此番婚事只能一切从简,虽委屈了晓红,但她这般走远,倒是顶顶安全的。 若芸天色昏暗、宫灯长明,吹着微凉的夜风却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如此一来,了无牵挂。”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牢相救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待张余整军出发,荣逸轩的定罪判决也跟着下来:荣亲王荣逸轩谋逆弑君之罪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于三日后押赴朱雀门外斩首示众,皇上仁慈、念其手足之情,遂改为毒酒执行。荣王爷大逆不道,死后不得入皇陵,只许按早夭皇子礼葬。因郡主失踪,荣王府上下仅留郡主侍婢充役,其余杂役、守卫、奴仆一干人等均判绞刑,荣王府除郡主别院外尽数查抄封禁。 虽知荣逸轩必死无疑,可判决一下、有罪臣民先荣王府众人被枭首于朱雀门外,还是让京城人心惶惶,只盼着荣王爷一死天颐能重归太平。 若芸不紧不慢的翻看着信件、卷文,此等有关祭司的卷文分几次送入她的朝露宫中。 缺了晓红的打点,若芸便觉伸手要茶无人意会、入夜出行无人紧张,宫人更多的是沉默不语或跟在她身后、或随侍在侧。有了上回小宫女偷她信的先例,若芸是万万不敢再随意亲近宫人,何况这宫中也没有几个能如晓红般值得她姐妹相称的。 林暮烟每日都来看她,瞧她的眼神越发忧心忡忡。 若芸只淡笑阅读、少言寡语,平淡的容颜上丝毫没有不妥,反而在收新送来的文书时将箱子翻了个遍、找到几页发黄的纸来便眉开眼笑。 直到行刑的前日,若芸攥着怀王送来的消息反复的看着,说短短数日,赵天将军已在益州外骚扰数次,京中潜逃的余党似有反扑之势,关押书言的囚牢竟被冲开、书言在逃,全京戒严。 她尚在琢磨个中关联,张余的部下又送来晓红的书信。 她打开一看,只见外头套着的信封里还有一封信,并无署名。 “娘娘,张将军命我候着一人。若那人有回音,便交给娘娘。”部下小心轻声的如实以告,说完便急忙退下了。 “信烟以告、四角火起,声东击西。死而后已。” 若芸瞧见这些字便脸色煞白,指尖颤抖、紧紧攥着信,脑中“嗡嗡”作响,良久才哆嗦着将信烧毁。 她独自站在朝露宫门外,直漏夜更深、宫灯齐暗。 荣锦桓似乎早烦透了那些说情的人,乾元宫早早的熄了灯、以示拒见。 若芸从来不知道有这么难熬的一个晚上,酷暑之夜未能凉爽,反而闷热无比,她裹着薄薄的斗篷远远眺望着漆黑的、只余门口两盏宫灯的乾元宫,心乱如麻。浑然不觉已经汗透衣衫。 从日落时分开始,每隔两个时辰她便根据宫中守卫撤换情况在门柱上用金簪划一道,直到四个时辰后,划的次数明显少下来。 随侍的宫人不明所以,站了一晚便东倒西歪的睡着。只有若芸睡意全无依然直身而立,她面色凝重、始终望着黑夜中的某个方向。 还未到卯时天已经大亮,荣锦桓又下令彻夜急行军,越北越是荒漠,可到底地势平坦,张余应是过了武门关。过了武门关,便是离京数百里之外。再过两昼夜便可到达最北的关卡。 若芸看看天色,悄悄松了口气,将斗篷的罩冒拉起、裹住脸颊,趁着天没完全亮,也借着此时守卫疲惫松懈,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出了禁宫、直奔外宫而去。 虽说她言之凿凿是事出突然去到太史司函馆查看。还拿出怀王盖过印的赵无阳一卷文书作证,可进到函馆院中,她却趁人不备绕过一棵参天大树、由一道隐蔽的小门出去。 幸好那些构图她有细读,才能知晓这道暗门,出门便能从废弃的甬道绕过玄武门、直通宫外。若芸浑身裹在暗色的斗篷之中,见此刻守卫轮班而换、远处似有烟雾,便沿宫墙往就近的天牢赶。 天牢守卫除了羽林卫还有怀王府的守卫、皇家近卫,可谓里三层外三层,羽林卫乃张余的部下、怀王府派来的守卫则听怀王的令,见她来探监并未过多阻拦,只有皇家近卫只听皇上一人的诏命,见是宫妃前来不免狐疑,细细盘问。 若芸拿出了那枚盖着御印的扳指,只说是皇上命她前来探视王爷,好让王爷莫要挣扎、安心上路,又保证只一炷香功夫便出来。 见守卫迟疑又不便搜身,她便亲自敞开斗篷――里边只着了样式简单的衣裙,单薄的贴着皮肤,而她头上仅带了只钗子,其余钗寰全无,要藏也藏不住什么。 皇家近卫认得扳指的御印,自然也认得贤妃娘娘,见她面色坦荡又只身一人,便放了行。 天牢死牢,灯火通明,这里素来只关押皇亲国戚,乍看之下既干净又宽敞,简单一间便有桌椅隔间茶水,即便如此一走进那森冷的压抑让她由心底打颤起来。 若芸才进了天牢门,便听着守卫从外锁上门,且有人脚步匆匆,想必是去到宫里禀报、求证去了。 事不宜迟,她快步朝里走,幸好此处是单辟了几间出来,找到荣逸轩也轻而易举,见到他时,荣逸轩正坐着闭目养神。 早听闻怀王差刑部日夜审查,可到底是王爷未曾用刑,也没有用刑的必要,故而只免了他的绣金衣冠、将他丢在此等死。 她见他布衫散发,浑身干净的出奇,那平日里冷峻孤傲的脸紧紧的绷着,没了锐气没了阴寒,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祥和安静。 他就这么靠墙坐着,此时天光大亮,阴暗的窗户外有日光照进来,似乎他脸上的阴影因此被驱散,若芸瞧着这一幕,一瞬竟不忍上前。 金殿一别已是天翻地覆,她从他的“盟友”成了仇敌,而他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了阶下囚,她却依然是那个可笑的“贤妃”。 若芸步步走近,荣逸轩却动也不动,直到她与他只隔着两步和冰冷的铁栅栏,他都没有睁眼看她,只忽然露出不屑的冷笑:“皇上本说午时行刑,可是等不及要提早了?” 她心口一闷,迟疑了下还是低低开口:“王爷……” 荣逸轩听见她的呼唤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若芸素颜单衣、披着斗篷,罩帽落下鬓发凌乱,姣好的面容此刻暗沉,出声喑哑,正用近乎哀怨的眼光瞧着自己。 他愣了下,随即又冷笑:“你这般模样,像是在牢房之中等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没有再自称“本王”,若芸心中酸涩,又低低的唤了句“王爷”。 “你是来看我的下的场的么?”荣逸轩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背起手来,冷然道,“免了吧,贤妃娘娘。” 若芸心中狠狠一痛,却强镇定下来,冷言道:“王爷理应知道,有此一遭并非若芸从中阻挠,而是王爷急功近利心切而忘乎所以然,若非如此,王爷哪怕多待些年月、审时度势也好过皇上离宫,王爷便迫不及待发难、反落引诱圈套之中。” 荣锦桓闻言脊背绷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拳。 若芸不理会他的抵触,而是朗声又道:“纵观王爷所结党羽,皆以亲眷、近臣为基石,可赵老将军年迈、胡大人自由打算,书言尚年轻,即便萧氏亲眷也少有能人。而皇上却广罗天下贤士、撤换先帝旧时官员,王爷枉读圣贤书,这等任人唯亲之举,何以抗衡?” 荣逸轩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泼溅,那有力的手腕一沉,几乎要将桌子扣出指印来。 若芸猛地住口,良久,她以为他怒了、不愿再理会她,没想到他却收了手、沉吟道:“如今,你说这些毫无用处。” 她眼睛一亮,忙抓着栏杆急切道:“王爷,你是当真知道缘由了?” 荣逸轩的手分明又在身侧握成了拳,低哑的说道:“我从小涉政甚少、只无忧无虑当着皇子,岂能不知单凭这几年难以成功?是我心有怨恨、不愿母后横死,心有不甘、不信手足之情旦夕瞬变,由此下场,不过应该。” “王爷……”若芸霎时松了口气,竟有欣慰,提了口气,小心道,“王爷知此善莫大焉,只是王爷任意妄为、义无反顾,那些跟随的人却与王爷同命,王爷当真心灰意冷了?” 荣逸轩不为所动,依然背对她站着。 若芸微微一笑,舒了口气,轻声道:“王爷,卯时天亮,我想那些遵从王爷号令的余部早将书言救出应有动作,而安放在一些地点的火器也该引爆、制造混乱。王爷放心,此时交接是最为松懈之时。依书言的意思,他追随王爷多年,只盼今日还王爷恩德,故而声东击西,应是带人引开京城兵力……” 荣逸轩转身惊诧的瞧着她,只一瞬那幽冷的目光便复现。 若芸点头,带着期许道:“王爷只是折了翅不能飞,并非不能走。若芸只恳求王爷悔过,遵循本善、好好活着,不要再回京城遇险了。” “不过天真,即便有人来天牢劫囚,也救不出我。”荣逸轩听罢露出轻蔑的冷笑,伸手直指铁窗下固着的铁锁,“此乃精铁锁,乃是用古法与矿石融合,且以高温与此门融成一体,除非卸下此门不得开。钥匙在皇兄手里,如此短时间,岂能得手?” 他说罢面露绝望,阖眼抬头,默然不语。 “我自然知道,只要王爷――想活下去。”若芸缓缓说着,声音飘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心力。 她说罢,猛地咬了咬牙,将发间的金钗取下、送进锁孔之中,按动那少有人知的机关,顺势一拧。 只听“嗑啦”一声,精铁锁在荣逸轩的注视下应声而开!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留下担第罪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逸轩瞪圆了眼睛,看着她急急的拉开牢门、踏进牢内,一时间竟浑身僵硬而不知所措。 “王爷,不出意外一会儿便会有人朝天牢来,外头树林里备有出游的马车,里头有水有干粮,扯掉外饰便是寻常马车。城门此时刚开、应未接到关闭之令,王爷先从北门出再绕道西路,那儿应有接王爷的人马,王爷拿着金令同他们相对即可。先皇御赐的精铁剑不久前失窃,想来也会一并交到王爷手中。请王爷直奔云州,不要回头。”若芸掏出那枚金令塞进他手里,另一枚早就从怀王府的库中顺走、给早早的运出了城。 怀王对荣王余部顺走库中金令、精铁剑失窃迟迟未报,似乎并不想参与荣家势力的抗衡。靠张余在羽林卫的打点暗通书言等人,又佯装出游在宫外叫人备了接应车马,她做这些势必冒了极大风险,幸好她寻得暗道出宫、并未劳烦羽林卫放行,多少撇清了张余。 皇上对此或许早已察觉,但是箭在弦上她已别无选择,只能随着书言等人放手一搏――而书言,早以自身为诱饵、换她救出荣逸轩。 “你……你怎么会……”荣逸轩显然震惊不已,迟疑着伸手想要握住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王爷假借清平教袭击,因此滞留云州边界、暗通赵将军,王爷并非无处可去。赵将军未拼死回京接王爷你,想必京中及沿途的人也不在少数。皇上回京突然,这些人马虽未得力,倒是成为了王爷的后路。”她莞尔一笑,此等逆天大罪在她口中像是谈论胭脂水粉一般轻描淡写。 荣逸轩怔怔的看着她,几次想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想握她的手悬在空中也未动。 若芸看着他卸去冷厉的英朗眉眼、薄唇轻启而无声,暗叹他若为那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应是多么绝色风光。不禁摇头微笑道:“王爷,王妃因是重臣之女尚留性命,只是王妃拼死为王爷请命,此刻已被废去封号身份囚于幽室。若王爷得缘再见王妃。请王爷务必善待与她――她是为了王爷你抛却富贵尊华、也是为了王爷你肯付出一切的女子啊。” “若芸,可是我……”荣逸轩看她的眼神忽而有了无比悲恸之色,可他上前一步,她却退后两步。 “王爷,若芸并未食言,若芸是绝不会与王爷为敌、将王爷逼进死路的。但,若芸也不会与皇上为敌、置无辜性命和异姓王府于不顾。”她抬眸,眼中竟是浓浓的疲惫与寒凉。 她看了看天色愈亮,明白此时已然到了书言说的时间,心中一痛朝他道:“王爷。请勿枉费了书言的好意,他想必……所以,请王爷”说完,她不忍再说下去,垂首而立。 那个清爽的少年、那个陪在荣逸轩身侧的少年。那个将她救出楚府的少年,那个鞍前马后、为了主子不惜一切代价的少年,从今往后,她怕是再也听不到他叫她“苏姑娘”了。这是他的意愿,她不得不顺了他的意、别无选择。 慷慨赴死,还是苟且偷生、寻求转机。书言选了前者,而荣逸轩就必须选后者。他的视线穿越天牢。似乎要望向书言所在的地方,眼神从焦急到悲恸、从愤恨到归于平静。 末了,他握紧那枚金令,平静道:“本王,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喊打喊杀声。若芸急忙到那千斤重的铁门口,如法炮制,那精巧的铁门锁被破坏、厚重的门缓缓开了。 朝外望去,余部已经同守卫扭打成一片,怀王的人似乎佯装通风报信大部分撤离。而怀轩墨此刻应是给宫中急报招进了宫,羽林卫和大部分禁军则都因有人冲击皇宫而都往宫中去。 只听几声巨响,是为暗号,事不宜迟,若芸猛的推了身旁的他一把,自己则退到墙边。 “你怎么办?!”荣逸轩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不禁心急如焚,又怕伸手她再退,近乎叫嚷道,“莫非你不走?!” 若芸摇了摇头,坦然道:“此事我若逃走避罪,多少无辜之人会受灭顶之灾?王爷不必管我,我身在妃位,皇上恩宠有加,不会要我性命。” “恩宠有加”四个字似乎灼伤了荣逸轩,他面露痛色,继而摇头:“我不能丢下你!”他几乎斩钉截铁的说着,不再犹豫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命令道,“你和我一起走!” 她惊骇于他大手的力道,竟挣脱不去,情急之下另一手握住钗子朝他手背上刺去。 荣逸轩吃痛放手,她已然退开数步远,眸中满是生冷之色:“王爷,请你独自离开。” “王爷!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外头有人奔着荣逸轩而来,而守门的几个近卫早被撂倒。 荣逸轩顷刻间犹豫,手背划破鲜血滴落,他近乎死死的盯着她防备的神色,挪不开步子。 “王爷,你快走!”若芸催促着,牢牢的站定,张余帮她并不知她目的,若她走了,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张余同晓红。 “王爷……”接应之人边打斗便急促的呼唤。 荣逸轩勉强定了定神,不再迟疑转身便走,刚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她,仿佛那一眼要将她的样貌刻进记忆中那样灼灼而冷痛彻骨。 曾几何时她被绑沙洲城头、危在旦夕,他单枪匹马来救、无畏无惧;如今他穷途末路、生死一线,她只身犯险、无怨无悔。 若芸明白,至此一别恐无再见之日,便微微一笑、尽显平和温柔之色,朝他点头。 一支羽箭几乎贴着他的衣衫、撞上铁门,荣逸轩闪避之下,终于接过手下递来的剑,由人护着闯出天牢。 “不要回头。”握着钗的手缓缓垂落,她喃喃低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混乱之中,这一声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等她慢吞吞的走出,天牢打斗方歇,接应荣逸轩的余部无意恋战大都撤离,没有皇上的命令,腾出身的近卫也不敢阻拦她,何况她步履缓缓、气定神闲,也没有随乱党逃走的意思。 再抄近路走暗门、避开守卫已无必要,若芸缓步而行,庆幸自己只用羽林卫通了点消息,大部分动向则是朝怀轩墨问来的,只要她回去担了这罪名便能护着其余人了。 劫狱、冲击皇宫,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实则却是虚张声势,几枚安放的火器应只是炸了几处酒楼仓库,她由赵天动向便猜着由此动静,早在交给张余的布包中的信上就写了。只是她再如何,怕相关被捉之人她也护不周全了 若芸穿着单薄的衣衫,走走停停,心中像是被掏空一般一片死寂、无悲无喜,仿佛回宫的道路并非通向地狱,而是让她释然的必经之路。 她才接近宫墙便瞧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见到她便一拥而上将她拿下。 她未作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一路押到了朝露宫,一进门,便见荣锦桓端坐厅堂正中,神色阴沉、目光锐利,骇人的威严几乎要将她吞噬。 常德缩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此聪明的贤妃娘娘么会做如此糊涂的事?这回他连眼色都不敢向她递,只低着头用余光瞅她一眼。 “臣虽有失察之罪,事出突然,还请皇上容臣彻查。”说话之人是怀轩墨,她虽被押进来,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无半点惊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继续朝荣锦桓说着话。 荣锦桓见到若芸,眸中之色又狠戾了几分,挥手放了怀轩墨出去。 若芸莞尔一笑,同他擦肩,暗叹怀轩墨尽数推卸此事果真也如当初不闻不问、有问就答那般做的到位。 她扫视一番,发现堂内除了皇上便是侍卫与陌生宫人,半个朝露宫的人都看不到,她便知朝露宫之人都被带走讯问,而单单荣锦桓在此,她便明白他已经知道一切了。 若芸在荣锦桓跟前跪下,第一次跪的心服口服、毫无争辩。 “你是来跟朕认错?还是想辩解,这都是书言那乱臣贼子作的、往通消息和你无关?朕何时许你查看函馆?又何时许你出宫游玩?你让羽林卫预备的马车可是自己跑丢了?!”看着她那顺从淡然的模样,荣锦桓厉声问讯,拍案拂袖,杯盏应声摔碎。 一大早便有乱党在京中作祟,书言被劫囚在先,紧接着未被彻查出来的余党冲击了朱雀门。京中爆炸声肆起,百姓一朝蛇咬恐是清平教再袭,一时街道混乱、驻军难以进城。羽林卫才同禁军抵御袭击皇宫的乱党,却发现雷大雨小,被救的书言未作拼死之斗,而是且战且退、引援兵向南。 天牢的急报姗姗来迟,死囚荣逸轩不知何时竟打开不可撼动的精铁门、坐上宫妃游玩用的马车,趁乱冲出尚未来得及闭合的北门关卡,接下来的急报更是指明他弃车留马、与接应的乱党朝云州界去。 京城驻军和近京的两州之师恰巧大部分调去了洪州以对晋王,荣逸轩此行可谓一路无阻,一入姚华山便再也追不回。 而让荣锦桓痛心疾首、百般难堪的,便是他“宠爱”的苏贤妃未经准许便出禁宫,而后在函馆失踪又出现在天牢、假传圣旨探视荣逸轩,继而荣王轻易逃脱那铜墙铁壁般的牢房!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六十章 废入冷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皇上,臣妾死罪。”若芸淡淡的道,不愿再说顾全兄弟之情等冠冕堂皇理由,只以头碰地,一副低眉顺眼、自甘自愿的模样。 “死罪?你何罪之有?!”荣锦桓怒极反笑,眼眸中瞬间泄露的杀意和痛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若芸低头不语,一动不动盯着他绣着金龙的朝靴。 他瞧着她单衣素面、淡漠无谓的模样,出声怒斥道,“你不过借着朕的耐心和宽容,犯下此等大逆不道的罪来!”说着,单手握拳重重的扣在桌案上。 周围的宫人、侍卫见此状况,齐刷刷都跪下了。 她咬唇未作一丝辩解,心中划过疼痛,荣锦桓看样子,早在她谋划时便已察觉,他对她睁只眼闭只眼,而她却偏偏亲自放了荣逸轩。 她是有愧于他,只是无愧于心;可即便无愧于心,她却无地自容。 “你平日善辩,今天怎么一个字都没有?!朕在问你话!”荣锦桓出言讥讽,早耐性全无。 “臣妾……没有话说。”若芸以头碰地,只单单说了这句,仿佛这一瞬,他刁难关切、她从容应答之景再也不会有。 “你可知,荣亲王此去不止闹得人心惶惶,他借于百泽撤离边境、赵天手握乾州兵力,只怕这一去,那云、沙、乾三州连同才并入版图的离国,都成了他的据点?!”荣锦桓尾音颤抖,怒不可遏,“洪州已打草惊蛇,朕纵然倾国兵力相抗,何以稳国祚?!” “皇上……”若芸茫然的抬头,才因荣锦桓的话语中知晓荣逸轩顺利逃走,未来得及欣喜,便因他的话而震惊不已,急忙道。“皇上,荣王爷元气大伤不可能再威胁京城,此三州并非归顺荣王,必不会久留。皇上切不可动京畿驻军。否则双拳一出、之余胸膛,北胡便不是张余、顾尹昭可拖住的了。” “张余?!你现在跟朕提张余?!”荣锦桓闻言大怒,挥手作势。 立刻有侍卫抬进一人来扔在地上,只见那人双目紧闭、嘴角带血,脖子上一道骇然伤处,早就没了气息。 若芸认出此人是前一日送书言回信的羽林卫,顿时惊恐至极,惊声道:“皇上!张将军忠君爱国,天地可鉴!只当臣妾曾受王府庇佑、替臣妾传点告别之语而已!此人不过替臣妾行个方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皇上若此时召回张将军,北胡便会以为我朝胆怯,万万不可啊皇上……” “朕不用你提醒!你大费周章,只为了一己之私救荣亲王,实在叫朕寒心!”荣锦桓冷声打断。语气似乎决计不肯再顾念哪怕一丝感情那般冷彻。 他自袖中取出来一封信,甩手扔到她跟前的地上。 她一惊,颤抖的将那信拾起,却发现这封竟是那日丢失的荣玉芸的信,她只当此信被德妃扣下待查,不料早就呈给了荣锦桓。 荣锦桓见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庞,冷哼一声站起。缓缓走到她跟前。 她浑身都战栗起来,听见他低沉的嗓音饱含怒火在她耳边炸响:“朕才回宫,德妃便跟朕说贤妃与人私通,朕不信,朕瞧着这笔迹可像是玉芸公主的。朕只当玉芸公主一时错念于是未加追究。只是朕不料你竟相助于她,荣玉芸公主今日一早便不知去向!” “臣妾只偶尔得了这封信。旁的一概不知啊!”若芸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辩解道,可荣锦桓瞧她的眼神不仅痛还蒙着暗,让她说了一句便哽住了。 荣锦桓见她苍白无力的说辞,忽然又自唇边扯出一丝笑意,摊平手掌到她眼前。 若芸霎时觉得窒息无比。缓缓的将手中握着的、带着御印的扳指交给他。 他未等她松手便夺过来,凑到她跟前,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瞒着朕?!” 若芸尚未做声,他便扬手将那扳指狠狠砸到地上,清脆一声那扳指便摔成多瓣,合着滚到杯盏的碎瓷中不见了踪影。 若芸直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死死的盯着那片碎瓷,仿佛碎的不仅仅一枚价值连城的扳指,还有他与她之间脆弱的纽带。 荣锦桓此刻正怒,怒她全心全意救荣逸轩,怒她危害国祚,怒她瞒着他诸多事,怒她到最后一刻都毅然决然。而他怒不可遏所带来的憎恨,已开始将她一点点吞噬。她甚至觉察到荣锦桓不仅怒,竟无比伤心,可她走到这一步岂能不痛心? “求皇上,饶了无辜的人,千般万般只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她颤抖着,磕了个响头。 “饶?”荣锦桓目露寒光,冷笑道,“京城被捕之人必须格杀勿论!书言数罪并罚、罪当凌迟!待北胡局势一定,你口中那个无辜的张余也要死!” “皇上……”她听着他的判决,却无力反驳。 她明知书言会死,此刻听来却依然刺耳与痛心,只是黯然松了口气,荣锦桓到底顾忌北胡不会动张余,眼下未罚或是网开一面。 “皇上!”她未来得及细想,一声哭腔便随着急促的脚步而来。 楚如兰衣履款款、直冲进前厅,看到皇上便不顾一切的跪下,哭的梨花带雨:“皇上,求您给姐姐做主啊!皇上!” 荣锦桓正怒,被她这么一哭便不耐烦,回坐到了正中的座椅上不悦道:“说。” “皇上……”楚如兰磕头,哀怨的瞧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自从贤妃娘娘去过舒畅阁,舒儿姐姐她一直不大好,今个听说她胞弟病危,姐姐她就不好了,太医来已经赶不及了,姐姐她……她滑胎了。”说着呜咽起来。 荣锦桓大惊,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滑胎?什么时候的事?!她胞弟又如何病危?胡大人没有找大夫么?!” 若芸心惊不已,想着那日胡舒儿哭着求她的场面,再看看楚如兰,心就这么一点点沉下去。 楚如兰见皇上放声大哭起来:“皇上责难胡大人,京城大夫都不愿替胡公子看病,这小病成了大病,就拖出事儿来了!” 荣锦桓的脸顷刻变得阴沉之极。嘴角抽动,想了许久终于说道:“朕并未不许人治病,此事子虚乌有。胡婕妤……现在如何?” “姐姐现在昏死过去了,德妃娘娘照看着呢。皇上……求皇上给姐姐做主啊……”楚如兰哀婉哭诉。不住的磕头。 “朕一会儿去瞧瞧,你暂且回宫,好好安慰舒儿,知道么?”荣锦桓收起了疾言厉色,转而婉言宽慰。 “是!臣妾这就去!”楚如兰何曾受到如此柔情圣意,又惊又喜却依然挂着泪痕、连连谢恩。 似乎是知晓自己要从此受宠,楚如兰转身之时不忘带着胜利的微笑剜了若芸一眼,随即又愁眉苦脸抽噎着给人扶走了。 若芸亲眼所见荣锦桓盛怒之后的哀伤,明白他无嗣并非不愿,此刻的帝王在楚如兰走后方才那一抹柔和全无、面上不是痛便是冷漠。她便知道楚如兰在宫中学了不少,在皇上审她、证据确凿的时候来落井下石,就算皇上不信,此刻也会因此怜惜胡舒儿、多少怀疑自己。 “楚充媛来的很是时候。”若芸自嘲一笑,灰心丧气后便是平静。清清楚楚的道:“请皇上赐死吧。” “你求死?”荣锦桓咬牙切齿的向她确认,棱角分明的脸庞几乎要湮没在阴暗之中。 她不敢抬头看他,再次叩首,缓缓启唇道:“皇上,臣妾贵为贤妃却放走谋朝篡位的亲王是为不忠,臣妾枉害忠良受皇上疑虑是为不义,臣妾收公主信件私藏不报是为无德。臣妾未能保住龙嗣、反受非议是为不贤,如今证据确凿、数罪并罚,臣妾不敢辩驳,恳请皇上判臣妾死罪、同书言一并凌迟处死吧。” “凌迟?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荣锦桓气得几乎语无伦次,起身怒喝道。“要死还不简单?!我要你活受罪、却死不掉!” 她面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荣锦桓,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曾冷血无情、眼眸犀利逼问柔嫣的荣逸轩,竟觉兄弟二人到底相像。 荣锦桓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朝她道:“贤妃苏若芸为人狡黠、私下勾结叛党,劫天牢、放人犯,且执迷不悟、毫无悔意,涉嫌谋害皇嗣、祸乱宫廷,现削其妃位、贬为庶人,笞刑三十逐出朝露宫,入永安宫涴衣、听候发落!待刑部决断定罪,再决定你怎么死!” “臣妾……遵旨,谢主隆恩。”若芸叩首,面色如常。 她看着荣锦桓草草穿着的明黄衣衫,瞧着他凤眸之中的冷冽像浓雾一般化不开,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不带半点温度,挺拔的身姿处处昭示着威仪,她看着眼前人从此再也不会是那个偶有温柔之色的荣锦桓,沉默片刻,又低声道:“臣妾虽戴罪之人,却斗胆恳请皇上让臣妾梳洗。” 常德又叹气又摇头,本唤了太监来架她走,却不料荣锦桓竟点头应允了她的要求。 若芸再拜,只身入内室,佯装梳头,避开宫人的目光将那钗放回了原位,又原封不动闭了柜中的暗格。 做完这些她心中空洞不已,荣逸轩,荣锦桓,程清璿……她默默梳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庞秀丽却苍白如此,那明亮的双目黯淡无光。 转眼看去门口列队等着的要带她去冷宫的宫人,环顾四周,曾欢笑伴她的晓红不再,曾让她夜不能寐的玉玺不再,曾同她斗嘴的皇上把她当成了仇人。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挣扎求章生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虽在楚府没少挨吴妈妈的打,可若芸总算知道宫中笞刑与往日挨打的不同来——那吴妈妈不过上了年纪的妇人,藤条挥来闭眼且过。可笞刑是以细竹片为之,宫中处罚女子虽改成了竹鞭,三十下过也要满背皆创。 只是她在楚府时隐忍自保、低头度日,如今却抬头挺胸、毅然决然受这罚,心中空旷似天穹、磊落似明镜,虽为阶下囚却比自由人更舒坦。 行刑由常德亲自看着,她因此得以留着性命入冷宫。 永安宫铁链锁门、凄凄惨惨,虽占地不大,可一进来便有一种阴冷压抑之感。她尚未顾及背后的伤疼,就面对一只飞来的瓢。 她这才知道进冷宫和进冷宫涴衣也是不同的:前者或许还有出头之日,虽没有人伺候可还是主子,平日的吃穿用度虽差可也按份例给予,住所每日有人打扫、例行问候。可冷宫涴衣的便是奴婢,吃要等冷宫废妃吃剩,没有替换衣服,没有固定住所,娘娘们的衣物每日要清洗、桌椅三日一擦全落到她头上。 永安宫自先皇以来只有废妃,每日送膳食、定时送用度由杂役太监来做、送完即走,压根没有人进来当奴婢过,即便有,怕也忍受不住凄惨的活命而选择早早了断。 眼下她等于是一个人必须揽下所有的活儿,除了她永安宫在皇上登基后还不曾有这样被罚的人,能行动自如没有被软禁的废妃都来看稀奇,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杂事。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她是得宠遭废,这冷宫之中大都是先皇的妃子,荣锦桓登基之后便被逐到此地,深深忌恨的前朝废妃们自然不会放过此绝佳机会。 她洗衣、清扫之余完全吃不上饭,喝水需要等宫人定点送食盒的时候才能在门口喝上些,偶尔在柴房歇息也会被终日无所事事的废妃们叫起来做事。 就算落在楚府也不曾如此受虐过,可她还不想死。她要等,等着荣锦桓来给她宣判,她想亲眼看看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但她遇到最糟的事却是背后那三十鞭笞的伤口,伤口因酷暑又得不到充分休息而迟迟不愈合。一旦劳作便疼痛难忍,她虽用清水擦拭也只能阻止溃烂,仅三日她便觉得自己可能熬不到宣判的那一天。 可这三天,却让冷宫待久的女人们由新鲜到捉弄最后到厌烦,看她既不反抗也不顺从、只顾做事的模样,连最初的牵连忌恨也轻了些,除了个别刁难的主子,其余的则开始懒得搭理她。 有的废妃早已疯癫、全然不知她与别的奴婢有何不同,她每每去打扫便拉着她问是不是皇上来了,让她不知如何对答。入夜每每凄厉嚎叫。又让她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荣锦桓的目的还真是达到了,只是她不求生也不求死,这三日只让她心境安静而笃定下来。 她依着门栏稍事休息,可酷暑的天却变幻莫测。闷热了好几天,天色终于阴沉一片,不一会儿便是漂泊大雨。 她坐在雨中的台阶上发呆,隆隆的雷声让她心惊胆战却无比怀念,儿时贪玩后躲雨的情形犹然在眼前,竟就这样怔怔的一直看着雨幕遮蔽、模糊了一切。 “贤妃娘娘,请进来避雨吧。”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 这称呼使她惊诧站起身。回头竟看见一名素面朝天、干净清爽的女子依在台阶后的门框旁,面带同情的瞧着她,还伸手引她入内。 她认出了她——吴珩玉。 原先她是吴美人、风姿卓绝一舞倾城,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好出风头、喜好争风吃醋,没想到来了冷宫一段时日竟褪去了小女儿神情、变得落落大方。 若芸站立不语,知道她应是熬过了那些极可能自尽身亡的绝望日子。如今站在若芸跟前的是无悲无喜、洗净铅华的吴采女。 若芸微笑、甚至可以说是由衷的赞叹:“吴采女有礼。我不再是贤妃,只是苏若芸。”说着跟着她进了屋内。 “我来此地之前,也曾那般哭着闹着,可日子久了,嗓子喊哑了。也就不喊了,彻夜闹着也睡着了,最后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进宫。”吴珩玉给她倒了杯热茶,目光游离,“我来这里也没少受欺负,可同是天涯沦落人,最后大家都忘记我的存在,盼着出去的依然出不去,盼着死的早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 “吴采女……还期盼出去么?”若芸顺着她的话问道,饮了口难得的暖茶,看着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才停。 “我娘家并非富贵,皇上是怜惜我才让我进宫,而我却不知珍惜。”吴珩玉避重就轻,可若芸却懂了,皇上当初是真喜欢她才封她为美人的,而她恐怕也是真的喜欢皇上的。 “你若有心,总有出去的一天。”若芸定定的看着她。 吴珩玉却是莞尔一笑,叹息道:“这冷宫之中,进来便无指望有再出头之日,且这里到处是疯子,一不小心我疯了,也就不会想出去了。” “花无百日红,还真被你说对了。”若芸自嘲,眼下说话倒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了,干脆直言道,“或许先疯的人是我也不一定,你若能出去,便一定要出去,我不过是等死之人。”她抬眼瞧着她,总觉得吴珩玉老死冷宫也太过可惜。 “别那么急着想当疯子,疯了给人当件事来说,自己却不知道。”吴珩玉语出惊人,比了个手势悄声道,“永安宫倒是有不少秘闻,例如先皇后随葬、满宫人殉,有的则被丢到永安宫西北角锁着,夜夜嚎叫、疯言疯语,她们都说指不定哪天皇上发怒就把她们料理了。” 若芸心中一凉,想起萧后欲借外戚夺权一事,荣锦桓六亲不认、让萧氏一门血流成河,想必有的人不方便杀,这才给当宫人关进了冷宫。 想起萧皇后她便想起那日荣逸轩眼中的痛来,慈母被亲皇兄所害,意欲复仇却兵败西逃,荣锦桓又无放过的意思,这等死结竟是解不开。 吴珩玉看着她面露落寞苍凉之色,便安静的在一旁啜饮,再不搭话。 暴雨才下过,若芸不便久留,便出门清扫枯枝败叶,大半日过去,扫着便到了西北角,只见枯枝颓败的落叶满布在门口,而门却上了把精铁锁。 她无意窥探,刚想离开,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却让她忍不住打了寒战:“谁在那儿?!” 她一惊之下扔下扫帚便逃开了,只是身体已虚弱不堪,渐渐的跑变成了走,走成了艰难挪步,好不容易挨着墙坐下已是头晕眼花、气喘吁吁。 她喘了好久还觉得闷热,本能的抬头,却瞧见墙角边有个熟悉的影子正要往墙角里缩。 “常公公!”她忙叫住。 那身影一僵,随即转了出来,还擦着汗。 “娘……娘娘……”常公公苦着脸,紧张的看着她。 “这里只有罪妇苏若芸,哪还有什么娘娘……”她苦笑着,无力起身给他行礼,心想反正也是快死的人,抛开些礼节又如何?于是只干坐着喘气。 “娘娘哪里的话,老奴本是准备悄悄放下的。唉,瞧我这记性。”常德招呼了一下,那墙角又出来两个小太监,一个拿着食盒、一个端着茶水。 常德见她面色不大好,忙倒了杯递给她道:“娘娘莫要见外了,若不是娘娘配合老奴演那出戏……”他压低了声音,朝别处瞄了眼道,“荣亲王指不定早得手了。” 若芸着实口渴,接过来一饮而尽,喉咙却依旧干涩,沙哑道:“公公来于我已是大恩,说这些就不怕皇上怪罪?水我留了,食盒拿走。” “唉,娘娘,您不是不知道,皇上上回着实没办法替娘娘开罪,且娘娘招的那干脆,皇上一生气就下不来台啊……”常德给她添水,欲言又止。 “下了台又如何?即便皇上不气了,我算计他与张将军,还劫狱、放要害他的人走,公公不如再告诉皇上,拦使臣劫公主的也是我,促程清和寻人的更是我。”她说完眉都没皱一下,又喝了口水,留下小半杯扬手全给倒到了地上,“我一早便知覆水难收,又奢望别的作甚?”她说完便幽幽的看着他。 “哎哟,娘娘啊,您这是生皇上的气呢?”常德望着地上的水剂,不知她说的是不是气话,只得干瞪眼。 “公公多虑了,我谁也不气,谁也不恨,眼下我在劫难逃,只求皇上能放过无辜的人。”她望着又阴下来的天,黯然神伤,转而又朝他道,“公公,那日我不得已将你踢开,没伤着吧?” 常德笑着摇头,踌躇着站了会儿,胯下肩膀长长叹了口气:“老奴想让皇上来瞧瞧,可皇上净看着折子,就算发呆也装作听不见。娘娘可要保重,老奴这就走了。” “公公保重。”她神情有些恍惚,勉强笑道。 常德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了,凑近她、用只她听得到的声音道:“娘娘,书言公子的判罚下来了,斩立决。” “啊?!”若芸猛的回神,常德却已然走远了。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线二章 一线生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皇上到底不是暴君,还是给了书言等人一个痛快,若芸远望永安宫门,瞬时松了口气。 可常德前脚刚走,又有人找到了她这里,所不同的是这人步履匆匆,隔了老远就朝她伸出手来:“若芸……你……” “林姐姐,你……”若芸一个激灵,忙凑过去抓上她的手,只见她着了朴素的衣衫,身后跟着婢女寒梅、提着东西,她瞧林暮烟双眼红肿的模样,跟着难受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林暮烟上下瞧着她,见她粗布衣衫、头发散乱,不仅脸色苍白晦暗,连寻常那灵动的眼眸也黯淡几分,汗水粘着袖子,浑身都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禁眼眶又湿了:“冷宫虽有守卫,可这里鲜有人来,给点好处也就进来了。” 林暮烟说着往身后看了眼,又心疼道:“这几日宫中风声正紧,我求见皇上也不得,幸好常公公没瞧出来,我就跟着了,果然找到你,你……你……” 若芸见她目光闪烁,知道自己眼下定是十分狼狈,却是感叹常德的示好与林暮烟的求情,忙眨了眨眼冲她一笑:“林姐姐,这是风水轮流转,谁人能平步青云后风光一世的?只是对不住姐姐,还是任性妄为了一番,由此境地实乃活该的。” 林暮烟说着,竟没有把“好不好”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痛惜长叹:“竟然真的是你做的,如今说这个早已无用。”她说着,稍敛愁容,在她身旁坐下,又叹了口气,“墙倒众人推,你被废冷宫,这朝露宫的宫人被罚的被罚、被撵出宫的当日就走了。胡舒儿落了胎,整夜的哭闹。听说皇上去瞧过一回也并未好转……” 若芸听到胡舒儿这般倒也唏嘘,虽心有疑惑但眼下无力他想,只得朝着林暮烟叮嘱道:“姐姐,你从前和我说起。莫昭仪多年前滑胎一事,如今胡舒儿的孩子也没了,姐姐今后务必要小心着。” “你先别说我,你入宫时候不是说,有人盯着你么?这次的事会不会……”林暮烟脸色微白,焦虑极了。 若芸摇了摇头,笃定道:“并非有人从中作梗,我咎由自取罢了。”说罢定定的朝着她勾唇浅笑。 如今指不定都要凌迟处死,她眼下真不怕什么小动作的人。要说小动作,楚如兰没有趁此机会踩她倒是让她大感意外。 “你……”林暮烟眼眶又红了。恨铁不成钢那般愤愤道,“你不争不夺也罢了,如今怎么不想一条出路来?” 若芸摇了摇头,却是无所谓的模样:“姐姐,不瞒你说。我做这些事前,就没想过要回头了。” 林暮烟咬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于王呢?他可是你的义兄啊。” 若芸想起百泽,心中倒是有些柔软,可一想起异姓王便又想到程清璿收到了信却并未前来一事,想着异姓王不愿插手皇权纷争,当下有些心塞。轻声道:“不,他是义兄,可大局当前也救不得我。”说着便轻轻合上眼,觉得光是坐着已经无比吃力了。 “妹妹,我能做些什么么?”林暮烟招呼寒梅,可寒梅碍于若芸废妃为婢的身份。手上的提篮竟是迟迟不敢送上前。 林暮烟瞪了她一眼,寒梅这才紧张的靠近,若芸却先一步伸出手制止道:“姐姐,我连苏公公的食盒都不曾要,万一被这冷宫的废妃们瞧见。我可不敢保证今日能安生着睡着。” “你受此欺辱,难道我就睡得安生了么?好不容易宫中有个能说上话的,却……”林暮烟瞧她的眼神都泄出心疼来,扭头不去看她。 若芸舔了舔嘴唇,只得顺从的点头道:“姐姐留下点吧,篮子可不敢要。” 林暮烟忙欣喜的点头,打开提篮便将糕点取出给她。 她推却不得,捻起来吃了口,顿觉得香甜无比,竟整块都给吃了,不好意思的对林暮烟笑了笑:“我只当平日这些东西懒得看,饿极了倒真觉得好吃。” 林暮烟伸出袖子替她擦拭,又拿了瓶伤药给她,一旁的寒梅已经出声催促。 “姐姐快走吧,这里到底是冷宫,不便久留。”若芸接过来朝她点了点头,示意道。 “那我走了,若芸妹妹,你好好保重,好好活着。我……我会再想办法的……”林暮烟嘱咐着,边走边不住的回头。 若芸瞧见她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旋即又有些许担忧。 皇上将她贬入冷宫一事百泽他们应还是不知,毕竟冲击天牢的荣逸轩的亲信,如此这般她或许不会等到宣判,而是会无声无息的死掉也说不定。 她眼下心情开阔,不再是那个被楚府磨了心性、搓了志气的下人,即便此时让她隐忍偷生她都不屑去做,死都不怕,何惧是怎么死的?荣锦桓要她死之前,她活着便是。 她寻了个无人角落尝试着上药,无奈伤在后背又无干净的布条,她废了半瓶只得让药液在后背顺势流淌几纵,倒也稍缓了疼痛。 “皇上,落子无悔啊。”莫昭仪笑吟吟的提醒着。 荣锦桓指间的黑子半点棋盘良久,终于还是收了回来:“这棋还是不下了罢,朕乏了。” 见他胡乱找了个借口,莫昭仪又轻笑了下,替他续茶又站起身给他捏着肩膀。 “晓晨如此待朕,就不怕朕哪天遣散了三宫六院独留你一个?”荣锦桓打趣,微微合上眼。 莫昭仪愣了下,接着直摇头:“皇上莫要取笑臣妾,臣妾早同皇上约定过这辈子只是昭仪了。”她说着,多少有些落寞。 “唉,约定如此之重要?朕往后可也要作些什么约?”荣锦桓喃喃自语,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莫昭仪捏着他的肩,渐渐的又捏到手臂,他始终握着的拳头一松,一片翡翠玉扳指的碎片带着小半的印章赫然在目。 她心中一涩,忽而又扯出个笑容,直直的跪下了:“臣妾恳请皇上免贤妃娘娘的死罪。” “晓晨你……”荣锦桓倏地变了脸色,不料他曾最倚重的嫔妃竟替她求情。 “皇上,贤妃娘娘用假玉玺蒙蔽荣亲王是为忠君,为了不让皇上骨肉相残而放了荣亲王是为大义。何况有赏有罚,皇上尚未赏她便罚了她去,如此忠君大义的女子,功过相抵也不足以判重罪。”莫昭仪字字铿锵,却唇泛笑意,又道,“臣妾知道,王修容在避暑离宫救驾有功,轮身家也重着,可皇上心里还是有贤妃姐姐的。”说着眼角余光又看向他半握的手。 荣锦桓惊讶不已,看了她许久,末了却叹了口气:“晓晨,你当妒恨才对。” “臣妾妒啊。”莫昭仪咬了咬唇瓣,深吸一口气,“若说一点不妒是假的,可臣妾更不愿看到皇上在臣妾身侧心却游离开外,若有人能得皇上的心,臣妾也好放心了。”她叹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爱恨都吐出去。 “话虽如此,朕饶了一个目无法纪、胆大包天犯下条天大罪的嫔妃,岂不是大笑话!如此一来,朕便要杀更多的人才能平乱,朕再走一遍登基初年的老路,如何不怒!”荣锦桓突然痛心疾首道。 “臣妾知道,胡妹妹的孩子没了,皇上心里难受着,可去探望胡妹妹的人也多,不一定是贤妃娘娘。胡妹妹的胞弟侥幸活了下来,待她身子好些,再问不迟。”莫昭仪斗胆一说,看了看荣锦桓,头便低下了。 “她胞弟捡回了条命,朕的孩子却没了。她成天疯疯癫癫的,不问也罢!”荣锦桓像是被说到了痛处,握紧了拳站起身来,“常德,回宫!晓晨你告退吧。” 常德没来,应声的是个小太监,莫昭仪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那明黄的身影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她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轻叹一笑,京城怕是又要下雨了。 一直到入夜,若芸的活儿都没干完,天降暴雨,那些冷宫的“主子们”都躲着不出门也无人寻她,常德带来的水早被喝干了,林暮烟的糕点虽能解一时的饥饿,可她眼下还是冷得很、虚弱得很。 好在永安宫空房间多的是,她找了间有床榻的屋子躺下来,半干的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出奇的难受。 暴雨越下越大,大风卷着枯枝败叶叩的门呜呜作响。 她蜷缩着,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背疼得厉害,眼前模糊一片,猛然抬眼却瞧着窗外漆黑的夜里有人影悄悄的靠在那里。 这种雨天,这种地方,来人绝非普通人。 她几乎下意识的咬牙,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强作镇定的扬声道:“何人?” 门外的黑影顿了顿,待她头皮发麻、不安愈甚才终于出声:“娘娘,我是赤炎。” “赤炎?”若芸这才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赤炎本受命看着娘娘,因前些日子被人支开,朝露宫寻不见娘娘,多番打听才寻来这里。眼下确认是娘娘了,便要复命。”他用低冷的口气说着,言下之意是想禀报异姓王府。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百第一百六十三章 剧毒血海棠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慢着。”若芸见他欲走忙出声阻止,几乎第一时间问道,“我让你带的信,你可有带回龙华山庄?” 赤炎身形一动,似是作抱拳状:“娘娘恕罪,时间紧迫,并未赶得及。” 若芸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转念又问:“所以,百泽看了信?” “是,百泽大人看过信。”这回,赤炎倒是答的干脆。 她点了点头,却忽然有些生自己的气,这番田地自己倒还有心思解惑,即便解了又如何?遂朝他闷闷道:“我在这里,不要告诉百泽。” “可是……” “按我说的去做,你等远离是非才是良策。日后问起,就说是我身染重疾而亡吧。”若芸不等他犹豫便给他编好了理由,若因她挑起事端、伤了任何一方,便与她所做背道而驰了。 赤炎站着,没有应声。 她茫然的喘着气,等了许久再看赤炎已经离开,她就当他应允了,颓然松懈下来。 她兴许是累极,兴许是知道自己拒绝了所谓的一线生机,心中五味顿杂,躺下竟又笑又哭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雨好像停了,她还是觉得冷暗无比,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声朝这里来。 紧接着有人撞开了门,又有人尖声道:“娘娘,她在这里。” 若芸倏地睁开眼,却觉得周身乏力至极,怎么也坐不起来。 来人是胡舒儿,几日不见她竟憔悴到了极点,面色蜡黄、双眼无神,走路打颤,由宫女扶着进来,看到她瞬间就变了脸色,挥开宫女,尖叫着扑了过来:“苏若芸!苏若芸!” 若芸被她抓住了衣襟不停的摇,头便晕的厉害。勉强挤出点意识,想胡舒儿才小产,眼下应该好生调养着,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苏若芸!你也有今天!你帮着她们害本宫!你帮着她们害本宫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龙子!”胡舒儿叫着哭着。头发散乱、目露凶光,那光景全然不是从前巧笑倩兮的模样,而是凶神恶煞像极了恶鬼。 “娘娘!”宫女们忙来拉住她,来永安宫本不算大事,可到底不算是报备的,谁能料到自从小产后便呆呆的、时而痴痴的胡婕妤,一见到被废的贤妃娘娘会突然如此激动。 “咳咳……”若芸给她掐着透不过气来,不住的咳嗽,拼命扒着她的手指。 胡舒儿尖叫了一通才气喘吁吁的被宫人拉开,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你胡说什么?”若芸皱眉,脑中已经混沌的几乎无法思考了,只勉强问道,“她们是谁?谁要害你……” “你还狡辩!你装成来我的舒畅阁,你装着帮本宫。实际上,你早就看本宫不顺眼了,你根本就是要害本宫的孩子对不对?!本宫现在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吗?!”胡舒儿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朝她尖叫着,五官都因痛苦和愤怒扭曲起来。 若芸又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牵扯了五脏六腑跟着疼,后背就更如火烧一样:“我不是……你误会了……” “哼,你就是再装,我也不会上你的当……”胡舒儿盯了她好久,忽然露出狠毒的神情来,放声大笑起来。“你要害本宫的孩子,本宫不会让你如愿的!本宫要报仇……报仇……”她絮絮叨叨,猛地对边上的宫女道:“把药拿来!” “娘娘……”宫女瑟缩了一下。 “还不快去!”胡舒儿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那宫女给吓得魂飞魄散,忙慌慌张张的转身去取东西。 若芸顿时明白了些许。勉强撑着,一字一顿道:“要我的命,你还不配。” 胡舒儿见她虽衰弱却威严不减,那自骨子里透出的傲然气势让她愣住了。 那宫女慢吞吞的拿来了一个红色锦盒、一碗水,颤抖的不敢交给她,缩着脖子道:“娘娘,看她这样也活不过几天,娘娘还是……” “拿来!”胡舒儿回过神,一把抢过那锦盒,打开是一朵血红色的海棠花正怒放,每一瓣花瓣都红的发亮。 她冷笑一下,便扬手将锦盒扣进碗里,花瓣遇到水竟顷刻溶解,不一会儿一碗如鲜血一般红的令人心悸的“血水”便被她端在手中。 “苏若芸,听说这血海棠是西域毒药、无药可解,喝下去便会慢慢的在你肚子里起火,烧你的血液直到你死!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撑几个时辰!”胡舒儿近乎疯狂的大笑,猝不及防的伸手揪了她的头发、强迫她仰面,一抬手便将那血红的毒药给她灌了下去。 若芸瞪大了眸子惊骇到了极点,可那一瞬竟连用牙和舌头抵触碗沿都没来得及,纵然来得及胡舒儿此刻发了疯似的、力气颇大,一碗看似妖艳却无味的的液体就这么给她喝了下去。 胡舒儿愣愣的看着她,兴许是疯狂的后怕,就那么呆呆的瞧着她倒回床上,手上的药碗掉到地上摔了粉碎。 “娘娘……”宫女忙来扶住不停后退的胡舒儿,自己的脸早给吓白了。 若芸干呕着,竭尽所能的想把那液体吐出来,可衰弱的身体不听使唤,涌上喉咙的只有无尽的灼烧感。 胡舒儿脸色大变,尖叫了一声竟转身夺门而逃。 余下的宫人忙收拾的收拾、擦拭的擦拭,确保什么都没留下才争先恐后的跟着逃了,落在最后的还特地回来带上了门。 待人散干净,墙角转出一个身影来,吴珩玉以袖掩面、悄悄的透过破败的窗户朝屋内看了看。 若芸不止觉得肚子烧,最后果真如胡舒儿所说连血液都烧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到脚忽冷忽热,就像是水火交织在体内果真痛不欲生。 她是要死了吧,她没等到对她罪大恶极的宣判就这么要死了,有点可惜,她这种情形竟这般想着,还自嘲一笑。 可没等她嘴角上扬,她便觉得疼到心口。再也受不了“哇”的一声朝地上张口,吐出的竟是一口黑血,身体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再也支撑不住,摔回床上后便觉得眼前漆黑袭来。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也被抽离了。 彼时天才亮,楚如兰却早早的醒了。 荣锦桓大半夜的居然驾临香兰居,楚如兰又惊又喜忙服侍圣驾,岂料荣锦桓只是来此问她话,并未像从前那般恩宠。 楚如兰随意搪塞了几句,便挨着荣锦桓歇息。 荣锦桓此刻睡得正酣,她瞧着天子安静和美的睡颜,竟心生不甘,悄悄的伸手想松开他的亵衣前襟。 “皇……皇上……”常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试探性的叩了叩门。 荣锦桓连日来彻夜难眠。此刻温香软玉在侧却也睡不安稳,人虽半醒却不愿张眼,听常德连叫了几声像有什么急事,他才悻悻的用力阖眼,朗声道:“何事?” 楚如兰忙收了手。躺了回去。 “皇上……永安宫出事了……”常德不敢大声,却飞快的说着重点。 “什么?!”他惊坐起来,一瞬竟有些慌张。 “吴美人……吴珩玉采女闹自尽呢……”常德颤抖的声音又传来,如实禀报。 荣锦桓眯着眼,这才想起冷宫有这么个人,顿时怒不可遏:“她要死便去死!不用通知朕!”说着便又睡下,还不忘一把揽过楚如兰的肩来、靠在自己胸膛之上。 “可是……”常德为难起来。 “还不快滚!”他不耐烦的暴喝。惊醒了身边的人。 “皇上……”楚如兰揉着眼睛,装作迷迷糊糊的叫唤,可却死死的贴着他的心口、柔情满溢。 等了好一会儿,荣锦桓以为常德走了,可他声音又传来,这一次却响了、清晰了许多:“吴采女说。是要拉着贤妃娘娘同归于尽。”他似乎鼓足了勇气,就是要将这句话讲出来不可。 “皇上?”楚如兰听到贤妃的名号便心下一沉,伸手一拉却拉了个空。 荣锦桓几乎是跳下床,没等宫人伺候便自己扯过衣服往身上披。 他边绑着头发边打开门,把门口的常德吓了一跳。怒道:“给朕带路!朕要看看朕这后宫,到底有多少泼妇给朕闹笑话!” 窗外的暴雨几乎没有停过,也没有人发现她的所在,不知过了多久她便给痛醒了。 这么一疼头脑反而清醒过来,她下意识的回忆起胡舒儿的复仇来。 胡舒儿的孩子没了是事实,皇上登基四年无所出,想必是真的有人一直暗中作梗加害他的子嗣。不仅如此还有人借着这事把她也铲除…… 她一个寒战,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门再一次被打开,来人倒不是胡舒儿,而是审视着地上的那滩黑血和半死不活的她,径直走到床榻前。 “亦欣……姑姑……”她喃喃的叫唤着,认清了那曾助她的女子。 可来人冷然的几乎让人打颤的眼光让她感到来者不善,平日里姑姑的宫装给换上了一身劲装,这模样压根就像是个杀手。 她虽有预感却难以作出任何反抗,亦欣突然伸手拉起她来、极为利索的在她后背狠狠拍了一掌,趁她吐出口血来便转身而去。 那一大口黑血吐出,若芸顿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去,紧接着她便觉得那一掌威力非同小可像是伤到了什么脉,她一低头便又吐了口出去。 她此刻虽命悬一线,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张惶起来。 虽没看的十分真切,这人是亦欣姑姑没错,莫非宫中监视她的就是亦欣?她时姑姑,行事也果真方便,可为什么…… 她忽然惊恐,有人能以如此高的武功在宫中行事,而皇上似乎没有发现她,以她的身手,杀掉陈美人果然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现在又与她何干…… 若芸几乎要吐尽最后的血,待那剧痛作呕的劲儿过了便直挺挺的摔回去,浑身冷汗淋漓。 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逐渐蚕食掉,连呼吸都似乎没了力气。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四四章 皇上来救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忙叫人备了软轿,常德带着太监宫女忙替他整衣。 可他梳洗的当儿,向来健康的楚如兰忽然伸手按上心口,楚楚可怜的瞧着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皇上别走,臣妾心口难受……” 荣锦桓心中已然焦躁至极,猛地拂开她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用比平时严厉许多的声音呵斥道:“朕不是御医,你痛朕又能如何?!常德,给她传太医问诊!”说着烦躁的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下暴雨如注。 “皇上……”楚如兰心有不甘,可触到他近乎要杀人的目光这才讪讪的缩手,闭嘴作罢。 “皇上,事不宜迟啊。”常德见缝插针的比了个手势,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伞。 荣锦桓不等宫人给他戴上冠帽,便大踏步出了香兰居、钻进了轿子里,常德一声令下,软轿便朝冷宫而去。 待轿子入了永安宫前的小巷,荣锦桓见轿身不便前行而抬得缓慢,便干脆下了步辇急急的朝里走,行步飞快,绉纱袍摆迎风卷起雨珠,衬里也给濡湿一片。 常德见皇上不管不顾的走在前面,忙打着伞跟在后头凑上他的发顶,跑的气喘吁吁。 才到永安宫门口,那瓢泼的大雨下只有齐刷刷的几排房屋齐刷刷皆门窗紧闭,外头除了两名孤零零的守卫寻了屋檐打盹便无他人。 他顿觉上了当,恼怒的回头:“常德!你不是说吴珩玉自尽么?人呢?!” “皇……皇……”常德到底上了年纪,此刻追着他小跑已经喘的完全接不上话,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前头。 荣锦桓眉头紧锁,顺着他的手方才见屋舍尽头有人跪着,隔着雨帘倒是的确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甚感奇怪,忙命人开门。 守卫被叫醒才知皇上来了,又惊又怕,忙不迭叩首。 荣锦桓无暇他顾。走近了才发现是吴珩玉跪在屋檐下,多日不见似乎没了先前的妩媚娇嗔,虽笑着却面容沉静,见他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皇上总算来了。” “你引朕来是想朕朕杀了你么?!”荣锦桓哼了一声。又扭头在别处寻着什么。 吴珩玉又规规矩矩磕了个头,面上情绪全无,只道:“皇上,今日黎明暴雨,臣妾听有人来便起身查看,不曾想是有人来看贤妃娘娘。来人不多时又慌慌张张的走了,下大雨臣妾也没看清楚是谁。只因冷宫鲜有人来,探人不会这么赶早,臣妾见院落再无动静,怕是闹出什么来。这才对着送水的宫人哭喊,期望常公公能来一趟。”说着,瞥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空屋,又道,“臣妾没敢进去过。期间门响也未见人进出,便在这儿候着,已经快三个时辰了…… 她虽说等常德,可眼眸却瞧着荣锦桓。 荣锦桓看着那虚掩的门顿感不祥,踌躇片刻便径直走了过去。 常德慌张的举着伞跟上去,却见皇上推门而不入、呆立门口。 他瞧里一瞅,只见大片的血迹有红色有黑色、斑斑驳驳的沾在地上、床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床榻上斜斜的躺着个人无声无息,身形样貌像是贤妃娘娘,而皇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哎呀,怎的会这样……”常德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瞧了眼。见到床榻上那张惨白的脸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哆哆嗦嗦的回头朝荣锦桓道,“是贤妃娘娘!皇上……” 门外大雨滂沱,门内却是一片死寂,荣锦桓瞧她的眼神从震惊到痛楚。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拳上的关节给握的“咯咯”作响,隔着床那几步路像是有什么梦魇困住他让他不能上前、不敢确认。 可到底禁不起那般骇然,他大步上前轻轻将她的脸托起来,可若芸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浑身冰凉如死,脸才挨着他的手又垂了下去,那比纸还白的脸映衬着斑驳血迹直教人触目惊心。 “常德!跟朕解释!她来此不过几日,怎么会这样?!”他怒吼出声,几近嘶哑,想也不想便欺身上前,将床上半死不活的人重新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皇上,老奴昨个悄悄来探望,贤妃娘娘只是虚弱了点,还好好的……一转身怎的就这样了……”常德老泪纵痕的全招了,胆战心惊的探手到她鼻下,忽然惊喜道,“皇上……还有气!皇上!”说罢瞅着皇上被血渍蹭脏的龙袍,等着他开口。 荣锦桓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不打自招,当即将若芸毫无生机的身子抱了起来:“还等什么?!传太医!把太医院的那帮老废物都传进宫来诊治贤妃娘娘!” “老奴遵旨!”常德喜出望外,皇上金口玉言,这一来苏若芸就还是贤妃,可弄成这样贤妃娘娘只怕是凶多吉少。 荣锦桓说着急忙抱着她走进雨幕,见吴珩玉还跪在那里,便不耐烦道:“你跟来,跟朕把发生的一切说个清楚!”他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吴珩玉面色一喜,眼瞧着抓住了机会,忙叩首遵旨也跟了去。 “皇上!皇上!”原本因大雨而紧闭门窗的冷宫废妃们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尖叫着疯狂的涌上前去,可永安宫的铁门却无情的将她们拦在了里头,她们扒着铁门哭喊着,眼睁睁看着多年都没出现的“皇上”抱着那涴衣的丫头穿过小巷上了轿辇,不仅如此,那个娇滴滴的年轻妃子也跟了去。 一时间,凄厉哀婉的哭声尤甚,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朝露宫早就给封了起来,荣锦桓等不及便破例将若芸安置在了乾元宫,又命宫人给她换洗擦拭,自己则一直穿着那带血的湿漉漉的袍子不停的踱来踱去。 常德恐他因此着凉便劝他,可两三回他都充耳不闻,常德也只好摇着头指挥宫人。 吴珩玉只说了有人前来并未看清,看样子像是被人灌了毒,其余的一概不知,也未曾供出什么人来。 荣锦桓心烦意乱根本没空细想,大手一挥便打发了她回秀玉宫去。 她大喜过望、连连谢恩而去,虽还没恢复美人的封号,可到底是从冷宫出来了,再获圣恩也指日可待。 太医院的四个最有经验的老太医都到齐了,围着苏若芸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皮,可无论诊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中了某种毒,再加上她身子虚寒又受了凉,按理说应是高烧不止,可目前的状况她竟是连高烧都发不出来了。 太医会诊之下得不出结论,只得开了清热散瘀的药来给她喝,不敢贸然祛毒,可她已然什么都喝不下去,非但如此,嘴角还时不时的渗出血丝来。 荣锦桓心急大怒,说是治不好全给砍了。 太监宫女和太医跪了一地,可若芸的病却丝毫没有起色,情形还每况愈下、气若游丝。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瞧着极了,捏着她的鼻子、用汤勺压着舌头勉强给灌了点参汤进去吊着气。 荣锦桓攥着袖子远远看着她惨白的脸一言不发,紧绷的脸上除了怒意还有惊惧。 “皇上……德妃娘娘来探望……说是嫔妃居乾元宫于礼不合,可否移到别处……”常德望着荣锦桓冷若冰霜的脸,战战兢兢的开口。 “让她回自己的彤月宫!再来烦朕朕把她也砍了!”荣锦桓大怒,连头都不愿回一下。 常德擦了擦汗,隔了好久又道:“皇上……几位大人求见,说是您今个为了个妃嫔辍朝,且这妃嫔还是嫌犯……” “朕何时说过她是嫌犯?!一切乃荣王爷亲信所为、与她无关!一届朝臣竟敢对朕妄加揣测,让这帮老匹夫滚回去闭门思过!滚!”荣锦桓怒不可遏,暴吼之下乾元宫里的人都噤若寒蝉。 常德大汗淋漓,忙跪下磕头:“皇上……怀王求见……” “朕叫他滚!”荣锦桓脱口而出,才想发怒可猛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怀王?!” “正是……”常德小声附和着,这怀王架子大从来请不动,这回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这么快就来了。 “臣参见皇上。”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怀轩墨没得到准许已经提了个箱子来,见到荣锦桓竟一反常态、恭敬的给他行了个礼。 荣锦桓看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方才一肚子火都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欣喜让他就这么点了点头:“平身,去瞧瞧贤妃。” 常德大大的松了口气,忙退到边上。 怀轩墨起身便径直入了屏风后头,荣锦桓本能的抬脚跟了过去,却瞧见他坦然的坐到床沿隔着她的袖子搭上脉搏。 荣锦桓正想问什么,怀轩墨微微的侧过头,朝他道:“臣需诊视一番。” 救人要紧,他当即默认的点了点头。 怀轩墨灵活的手指点着脉搏皱眉,又探了探她的颈脉,紧接着抬手将她翻了个身、探了探膝后便双眉深锁。 “来人,替她宽衣检查,瞧瞧后背。”怀轩墨唤来宫女,自己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帐幔撤了手手:“替我看下是否有伤。” “怀轩墨!你……” 荣锦桓正要发怒,却听他适时的补充道:“皇上放心,臣看不见。”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一百六十五章 怀王献策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没来得及斥责便给堵了回去,目光顺着宫女手中小心翼翼褪下的衣衫看向她的后背,倒抽了一口冷气:纵横交错的条状伤口遍布后背,此刻又红又肿,因闷热的天气微微泛着白,而在这之上,一个红色的掌印赫然在目!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他只顾着发怒,宫人给她换洗后企图禀报他也未曾理会,触目惊心的伤口定是笞刑所留——他亲口下的圣谕! 顿时震惊、后悔与愠怒一齐席卷,不等宫女开口,荣锦桓颤抖着、几乎是极其不愿的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情形。 怀轩墨听完点点头,又命宫女将她衣衫穿好、翻转过来,神色略微轻松道:“只要不是黑色,那就不是毒掌,且或许这一掌没把她打死,倒让她吐了不少毒出来。” 他说着又搭上了她的脉,抽出根细针在脉上取了点血凑到鼻子仔细的闻,此毒应是无色无味太医也瞧不出来,可怀轩墨微微眯眼,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朝荣锦桓道:“若没猜错这是血海棠,所谓无色无味只因那股海棠花味容易被人本身的气味掩盖,中毒之人如被灼烧血液脏腑,脉象忽冷忽热。只因是西域毒药故而见之人少,于百泽常去西方,我便知道此毒。” “你只要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救她的命!”荣锦桓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问了关键之处。 怀轩墨略一沉吟却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毒,可惜这毒要解也是需以毒攻毒,能解的药材几乎绝迹,即便以毒攻毒也难以施行,弄不好死得更快。” “你说什么?!她眼下这般,怎么还能受别的毒?!”荣锦桓近乎失态的一把揪过他的衣领,质问道。 他没料到天下医术最高的怀王如此说,怀王这么说那苏若芸就等于必死无疑,而将她逼上死路的正是自己。 “她可有喝别的东西?”怀轩墨面无表情的打开他的手。继续询问。 荣锦桓面色极差,却只得耐住性子道:“她这般自然喝不下,只勉强灌了几勺参汤。” “那就好。”怀轩墨舒了口气,见她濡湿的枕边又道。“参汤估计是给吐了,不然这样喝下去,非顶死人不可。” 荣锦桓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皱眉看着若芸毫无生气的面庞,重重的叹息,艰难开口道:“你只需告诉朕,她还有没有救?” “我先前给她那么多帖药也不是白喝的,那方子名贵的很,即便此等剧毒还是能保住心脉,不然再健康的人也早去了。只是这一掌下手快准狠。伤及脏腑。”怀轩墨说着,站起身向后退到桌边,取出箱子里的十几个小药瓶逐个检查起来。 “你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荣锦桓再次暴怒,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只觉得她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怀轩墨这回并未回答,不紧不慢的挑了几瓶药调和起来,又拿了数根针重新坐回床沿,伸手点了她腕上几处穴道,另一手拿着药瓶凑着她的手臂,以针沾药刺进几处穴位,又抬手解了穴、让药力顺着血液流向心脉。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丸塞了颗在她口中。 荣锦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竟未加阻拦。 怀轩墨这才抬头,出声四平八稳:“经络因人而异,我双目不便,要穴便不敢妄动,只得用药力安抚受损的脏腑。这药丸不易被吐出。待化开、咽下,应能让她暂时保住命。” “那毒呢?!”荣锦桓见他迟迟不提解毒,不由问出口。 怀轩墨神色如常,却头一回叹了口气:“或许是天意,她原先就中了断肠草之毒。误打误撞可以略解血海棠。血海棠的毒血她已吐了许多,余毒与断肠草的余毒中和便可去大半,这期间恐时常疼痛。只是她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能不能醒来要看她的命了。” 荣锦桓听着他的叙述,惊讶不已:“断肠草?朕怎么不知道?!朕……” 他已然骇然到了极点,怀轩墨之所以不提解毒,竟是因为她本就带了以毒攻毒之“毒”。可她身中剧毒却对他只字未提,入宫以来素来淡漠,就算身处险境也不曾抱怨过一分,谁人会想她竟身中剧毒! 他颓然的也跟着坐在床沿,见若芸被怀轩墨施针用药后呼吸竟有些明显,他一喜便伸手,却始终不敢触碰到她毫无生气的脸颊,仿佛妄动她便会离他而去。 “我开些药,等她好转便给她服用,若能全服下便可性命无碍,待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解毒良药便能清血海棠的余毒。不过我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怀轩墨说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那日日蛰伏的血蛊蚕食血液倒是无碍,只是眼下她血气俱亏,若不拔蛊,油尽灯枯只是时间问题。” “血……蛊……”荣锦桓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汗毛倒数,慢慢的重复着,他对南蛮事物一窍不通,怀轩墨言下之意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蛊毒,只是这不起眼的蛊毒竟能在此伤她性命。 “这连毒都不算,我就更不会解了。”怀轩墨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立刻摇了摇头,收起药瓶和针便摸了纸笔写起方子。 荣锦桓呆呆的坐在床沿,瞧着若芸虽好转却依然苍白的脸,忽的站起大声道:“怀轩墨!给朕个法子!什么都行!”怀轩墨堪称神医,若他都束手无策,太医院的老头就更靠不住了。 怀轩墨看也不看他,沉默片刻便缓缓的道:“你真想救她,就带她去找南王夏朱月,蛊和毒他是行家,或许连血海棠也能解得。” “即刻召见南王进宫!”荣锦桓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夏朱月行事乖张又与我等疏远,此刻忙于调停苗寨应是烦躁,你虽是一国之君可却命令不了夏朱月,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怀轩墨写着方子,慢条斯理的反驳。 “那……朕即刻带她前往南疆,不怕这夏朱月不解毒!”荣锦桓盯着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这回怀轩墨微微侧首,冷声道:“其一,乱党作祟,皇上不可离京,恐皇位受觊觎;其二,清平教神出鬼没,赶路苗疆势必从简轻装,如此一来极有可能遇袭;其三,天颐眼下纷争四起,需你在京安定民心;其四,你对南疆毫不熟悉,若夏朱月不买账,又因此惹了苗人,是为不明智;其五……” 荣锦桓听他娓娓道来顿时心烦意乱,想怒又没有发泄之地,只得干坐着。 怀轩墨顿了下,没等他他的牢骚便又道:“其五,她此刻身体虚弱不堪,即便醒来也需调养几日,是否去苗疆,还要问过她本人愿否。” “怀轩墨,以‘你我’相称朕可恕你无罪,可如此将朕的军,可是要朕与你兵戎相向?!”荣锦桓握着拳,咬牙切齿道,“若她醒不过来,就坐以待毙么?既然她如此危险,南疆位于丰州西南、近千里之外,等她醒来再作决定,只怕到了苗疆已经赶不及,何况还要寻得夏朱月!” 怀轩墨似乎早有准备,听他说完便停笔起身、恭敬而拜:“圣上英明神武,在去年秋天就下令疏通漕运,也已按图纸打造轻便快船试水。暂且观察几日、悉心调养,无论她能否醒来,届时借快船顺风顺水而下,可日行数百里、直达南疆。”他言辞恳切毫无不妥之处,面色平静似乎十拿九稳。 “这可靠么?”荣锦桓眯起眼睛质疑道。 怀轩墨抬起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将声音压到最轻:“你既然允诺保苏若芸平安,程王爷呈上的十六部经卷自然非虚假,经我之手按图打造,快船行驶便无问题。运河丰水充沛,既通江河湖泊顺畅,臣虽不保证夏朱月会医,但会派可靠之人送达,好过坐以待毙。”说着有意无意“看”向角落缩着的太医。 听他咬重“经卷”,荣锦桓忽然明白他是拿程清璿的允诺来堵他,顺口连他先前至于王于不顾,又夜探程王府、设局牵制,对异姓王且拉拢且排斥的做法嗤之以鼻,到头来却还是发现异姓王府才是他不可多得之良助,如此讥讽让他面上青红交加却又发作不得。 “可有为难之处?”他瞅了眼若芸,终于问出口,言下之意便是准了。 “请皇上放心,臣告退。”怀轩墨又客套起来,丢下药方便走。 常德忙上前拿起药方来交给宫人去抓药,瞅着荣锦桓脸上阴云密布、一动不动坐在床沿,心知皇上被人要挟讽刺定是不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出声道:“皇上,可要先换上干净的衣裳?待娘娘醒来,见着也高兴些。” 这一语似是触动了他,荣锦桓再次看了看双目紧闭、徘徊于生死之岸的若芸,目光如泣,喃喃道:“她若醒来,怕见着朕反而伤心。是朕的错……” 常德只得在他旁边叹气,按怀王一说,贤妃娘娘一定要去那南疆求医,且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六章六 醒转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血海棠犹如毒蛇一般侵入五脏六腑让她浑身都燃烧着,身体本能的反抗造成剧痛难当,抵抗不过便浑身骤凉,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冷,冷的彻骨、冷的木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揪住了心脏,喊不出、挣不开、动不了。 若芸就这么直挺挺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开始回暖,呼吸也稍稍能有力了些,一股熟悉又刺激的药味在舍腔蔓延,药物所到之处让她游离而麻木的知觉回归,连痛觉也减轻了几分。 她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喜爱这古怪的救命药,且药味不似从前那般难以忍受,其中某种味道她似乎不久前才尝过…… 她猛的惊醒,模糊的看着方方的床架子和明黄的帐幔,恍如梦境、惚若离世,自嘲的想她竟是心中有遗憾和执念,这才化成了鬼、死了还能看到别的场景。 可她想动却发现浑身汗湿、身子沉重无比,闭眼又睁开,转动眼珠只见床栏雕龙、帐幔明黄,身下的软垫似乎比以前任何的床都要舒适,冰盆在不远处搁着…… 若芸猛然醒悟过来:她没有死!这里是皇上的地方! 荣逸轩、书言、荣锦桓、楚如兰、常德、林暮烟、胡舒儿、亦欣……昏迷前的一幕幕一齐朝她涌来,让她一时间脑袋空白,身子空而乏力,连思索都不能。 “来……人……”她张了张口,可嗓子像是喊破了一般沙哑无比。 似乎听见她的呼唤,一个小宫女猛的跳起身凑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她,惊叫道:“娘娘……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她眯着眼,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宫女。 若芸转动着眼珠有些紧张,那小宫女却“噗通”跪下了,猛磕着头:“娘娘您可醒了!您睡了快三天了。皇上怕人伺候的不好,今天早上才从别处将奴婢等人调来。娘娘再不醒。奴婢们就是伺候不周,会给贬去浣衣局呢。” 若芸听她哭着说话,又听她提起了皇上,挣扎开口。出声却是断断续续:“皇……上……” “回娘娘,皇上近日来朝务繁忙,但是空了一定第一时间来看娘娘的。”小宫女见她唤皇上,忙禀报道。 她看着小宫女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估摸着她是吓坏了,勉强张嘴吐出一个字:“水……” “奴婢这就去倒!”小宫女喜出望外,忙奔出了屏风。 她吃力的扭头看着有点眼熟的屏风,心中一片茫然:这分明是乾元宫啊!他不是要杀她么?不是要宣判么?不是恨她入骨么?可她为什么没死,竟然还躺在这里? 那胡舒儿分明说血海棠剧毒无比,喝下去便会灼人血液、烧人五脏而死。可她瞧了瞧自己被好好的盖在被子里,除了背心那一掌仍让她虚弱、血海棠让她周身时不时刺痛,但到底不似先前那样入骨的疼。 有宫女人端着吃食进来,还有人端来了水盆,不一会儿便七八个围了床前一圈。可就没人敢上前动她,怕她稍有动作就会碎掉一般都眼巴巴看着。 小宫女端来了水跪着喂她,她又恍惚了,看着那张稚嫩的、始终怯生生的陌生小脸,不禁感叹自己这般罪孽深重之人,也惹得一干人命系于己,心神一动却不喝水。轻声道:“名字?” “啊?”小宫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展露了个似笑又似哭的笑脸来,“娘娘,奴婢叫雪竹。” 若芸抿唇不答。张口喝水,可唇尚未沾着杯子,那杯子便给人劈手夺去。 再一看,那水杯是滴水不洒的到了束发玉冠、素黑长衫的人手中,一丝墨香和着药味一起飘来。 “参见怀王爷。”宫女太监全跪下了。紧张兮兮的磕着头。 “我知你出汗甚多,可暂时还不宜饮水。”怀轩墨搁下杯子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像是看见了瘟神,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你救了我?”若芸翕动着嘴唇,遗憾的看着那杯水。 怀轩墨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点了点头:“撇开荣锦桓,算是吧。你暂时无性命之忧,就是虚了点。” “你为何要救我?你这般不愿理宫内的事……”她看着他目不斜视、极为自然的用手指轻点穴道,她更为不解,可那轻点之下她忽感气血顺畅许多。 “你死在这里,我没办法给清璿交代。”怀轩墨又探了探脉,才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喝完药过一盏茶功夫再饮水,否则会腹痛难忍。” “赤炎告诉你的?”若芸扯动嘴角,想来她命悬一线他能及时相救,便只能因为这个。可他提起程清璿,又让她觉得他虽因失望和恨她离开,竟也因前尘事故保住她的命,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只说你受笞刑、劳作之苦,身体抱恙,谁知我赶到你已在黄泉路上,亏你体质阴寒导致药物表现极为明显,幸好我又带全了药物,你也命不该绝。”怀轩墨说着,又塞了粒药丸让她压在舌下。 见他一副轻蔑的模样,若芸顿时便放弃再问他的事,只知道他医术了得、连血海棠也给解了,只得乖乖含着药丸,含含糊糊道:“荣……皇上呢,不是要杀我么?” “暖阁议政未归。”怀轩墨极为简洁的答道,却抬眸补充了句,“对贤妃娘娘的处罚已经撤销。” “啊?!”若芸惊诧不已,含着的药丸差一点给吞下,她又只得乖乖闭嘴。 “不知。”怀轩墨又直截了当的回答,说完并不离开,而是负了手像是有话要讲。 若芸觉得药丸慢慢融化,口中充斥着药味,想起现在还不能喝水,便干躺着。 而那黑衣素袍的人又如此难以相处,每每同他对话都不欢而散,且她见着他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之感,他看似淡漠却洞察力非凡,仿佛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看不见的眼睛,正如清璿所说,怀轩墨的心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可这感觉实在让她忐忑,一时连荣锦桓的所作所为都无暇他想。 就这么沉默许久,她迷迷糊糊开始犯困,却听到怀轩墨用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好好调养几日,便随快船去南疆找夏朱月。” “南疆?”若芸听罢,方才的困倦全都消散无踪,小心的问道。 “血蛊只他能解,我无法医你。”怀轩墨这回倒是直接回答了她,“我会派可靠之人送你去。” 若芸虽觉得浑身绵软,但除了后背的伤并无特别的巨疼之处,不由皱紧了眉。 那血蛊非拔不可?当日程清璿带她去喊夏朱月医治,他尚且回绝,她开口求他岂能奏效?如此只身前往,怀轩墨是想让她死的快点么? 不料,怀轩墨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隔空面向窗外,等了好久才道:“血蛊再不拔你便要血气亏损而死,此次去南疆若有机缘,彻底拔毒、根除虚寒之症倒是真。” 若芸没有听出他所言其他,只知这根本感觉不出来的血蛊还真的非拔不可,便顺着点了点头。 “夏朱月性子跋扈,你去了别惹他便是。”怀轩墨似乎不放心,又叮嘱道,“多年前他至亲胞姐误食罕见毒草不治而亡,那时我与清璿医术尚未精进,只得束手无。他耿耿于怀,恨身为传人却无法挽回,从此放浪形骸也是情有可原。” 听他轻描淡写的同她讲起个中缘由,若芸顿时撑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可怀轩墨没有再细说的意思,面上稍有落寞之色,雕像般站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若芸心中暗叹,难怪夏朱月不喜束缚、张扬到底,见着程清璿也未有好脸色,应是明白这等事无可奈何,偏偏他又恨这无可奈何,才让他多年来难以排解。虽不知他胞姐与他何等亲近,可胞姐的事定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频频游走于南疆又精通蛊虫奇毒。 “说不定他肯救你,是一种转机。”怀轩墨忽然说了声,远望空洞的眼眸终归为平静。 若芸看着他,却没等到他再说话,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倘若他肯救她便能活下来,夏朱月或许也会多少有所改变。 这么一想她在冷宫挣扎中灰暗的意识又复苏了些,命不该绝她便也只好挣上一挣。 “有劳怀王了。”她叹息着,眼下宫中有发疯的胡舒儿、敌我不明的亦欣姑姑,还有落寞的林暮烟,可她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竟要远离这满是是非的宫中了。 “怀轩墨!你未禀报便私闯朕的寝宫、私探朕的嫔妃,你该当何罪!”门口传来荣锦桓的暴喝,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绕过屏风而来。 若芸不由自主提了口气,这一吸气让浑身都疼得颤抖起来。 荣锦桓一眼便瞧见她张着眼,此刻她脸色好了很多却呆呆的瞧着帐顶,他方才暴怒的神色忽而变得欣喜,急切道:“你醒了!”说着几乎是拨开怀轩墨,直接坐到了床边。 一干跟进来的宫人见此状,纷纷缩着脖子、远远侍奉着。 怀轩墨不动声色的闪到一边,慢条斯理道:“皇上金口玉言吩咐我医治,何来私闯?我正要去调整药方,告辞。”他语气波澜不惊,毫不理会他的态度,悠然而出。 提供扶摇成妃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恩如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你可真醒了?怀王果然是神医,.”荣锦桓早就把方才生气的缘由抛到脑后,紧紧盯着龙床上的人,又喜又后怕,见她目光呆滞,忙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若芸听他头一次唤自己的名字便心中微滞,随后干脆闭眼不去看他,生怕言语出错,天子生气、又如那日暴怒一般将她处死。 “你们都给朕下去。”荣锦桓见她如此略微尴尬,出声屏退了宫人,看着她又开始变差的脸色,俯下身轻声道,“这儿没有别人,你告诉朕,谁害的你?” 若芸猛的睁眼,胡舒儿那疯狂的脸霎时间在心中窜出,这次胡舒儿离谱的行为让她直觉整个事没那么简单,胡舒儿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落了胎,按理说她受了刺激再受人唆使不是不可能…… 她张了张口,却轻轻的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手却在锦被下攥的紧紧的,荣锦桓要查谁去永安宫,不仅会查出胡舒儿,还会查出林暮烟,苦无证据何苦牵连进林姐姐。 看着她为难的神色,荣锦桓却懊恼不已,犹豫着握上她挪开被角伸出的手,再次放轻了声音道:“是朕没顾着你的身子,以为区区鞭笞涴衣不过是小惩大诫,只想着后续如何发落你,谁能料想你会因此害病……朕当时是气糊涂了……”他支支吾吾的,握着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起来。 她抬眼瞧见许久不见的荣锦桓满是胡渣不说还很是憔悴,双目深深的凹陷又布满血丝,内忧外患不知怕是几日没有合眼,听他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心中的不安与戒备才略微放下。 “放走荣亲王、任人袭宫的确是死罪。不仅如此,佯装受袭、劫走公主也是我的主意。”若芸轻轻的说完便闭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什么?这事居然是你……”荣锦桓气结,瞠目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末了却重重的叹息,用古怪的语气道,“这就是为何你提前向朕建议张余赴边关一事?” 若芸对上他冷然的眸子,点了点头。轻声道,“皇上圣明,现在赐死我还不晚……”说着便挪开视线。 “你……”荣锦桓目光倏变,但见她有气无力、苍白受疼的模样竟只摇了摇头,道,“你先告诉朕,你为何阻止逸轩篡位、又放走了他?” 若芸不敢去看他,想了许久勉强坐起了身,靠着他移过来的软垫,缓缓的道:“焦躁心急、刚愎自用。『雅*文*言*情*首*发』无论是姚华山还是宫变,他虽有不忍,可为了皇位终于不择手段却任人唯亲,这样的荣亲王如何镇的住天下?”她说着,语气竟有些颤抖。定了定神才又道,“且他为了皇位竟能派人暗杀皇上。自古残害手足登上皇位的明君也有不少,却往往心有愧疚从而一生抱憾。他有恩于我不假,但我不想他得江山而失之、害手足而悔之。” “可是朕,也要处死他。”荣锦桓毫不客气的指出这一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若芸咬唇不语,细细想着竟略有颤抖。才轻声道,“我原本以为皇上非杀他不可,因而我犯下弥天大罪后皇上震怒、要置我于死地。可如今我还活着,皇上又并非会轻饶叛党、拿国祚儿戏之君王,故而我在此斗胆问皇上,倘若不是我私自放走荣亲王。你可真的会杀了他?” 荣锦桓目光突变,沉声道:“依你之见?” “皇上这么问,我便已心中有底了。”若芸苦着,垂下头去,“我斗胆猜测。皇上改为毒酒执行可能有诈,顺手想把余党一网打尽是真,却不料我会参与其中,也不料荣王爷会这么顺利出城,城外又有人接应、一路顺畅。”她现在才知,荣锦桓为何怒不可遏,只因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如何能不怒啊…… “那你为何宁可死,也要救他?”荣锦桓的语气缓和下来,握着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我欠他良多,曾起誓永不与他为敌,他若因我而死,我便有违誓言,且他救我、怜我是真,我也不忍看他死……”她和盘托出,再无话可说。 荣锦桓沉默着,良久才点了点头:“朕罚你一事并未公之于臣民,只当是你替朕探望了。你眼下好好养着,以后没人再为难你。” 若芸猛然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下他离他近在咫尺、亲口赦免了她的死罪,非但如此,还说着让她宽心的话来,微翘的双眸哪还有一点暴怒的影子?这等情景是她在冷宫中等死的时候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当真不知道玉芸的下落?”荣锦桓见她怔怔,不悦的皱眉,顺口问起了公主。 “皇上不信我,就把我砍了。”她回过神来便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次是真不知。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荣锦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朕多虑了,听信谗言又在气头上,不知便不知,你安心把身子养好,以后你想找谁算账朕都给你撑腰。”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他,一肚子委屈也好、伤痛也好全给当下的情况搅糊涂了,看了他半晌不由得轻声嗤道:“昏君。” “你——”荣锦桓气结,瞪着她那略微有了血色的脸,却又垮下肩来,“哼,也只有你敢骂朕。晋王留不得,清平教也越发放肆,勾结山贼抢劫官粮在一些地方占地为王,百泽又带人搜捕赵无阳而去,朕……”他盯着她,万分郑重道,“此去南疆,凶险万分,朕又没别的法子治好你,你给朕一个承诺,朕要你活着回京。” 若芸张了张口,本想说不想再回京,即便回来她指不定哪天又会被打入冷宫,可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她还是把这些话都尽数吞到了肚子里、垂首不答。 荣锦桓见她不说话,拧紧了双眉焦急道:“怎么,你能答应荣逸轩、从而以命偿命,就不能答应朕只保好你自己的命?” 她见他搬出荣逸轩,再也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道:“那皇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替我传夏暖居的亦欣女官前来问话,且我中毒一事蹊跷,恐非熟人所为,还望皇上不要为难宫中之人。”她思忖着,想那血海棠不是胡舒儿能弄到的,加上亦欣身份可疑,绝不是胡舒儿争风吃醋、丧子报复这么简单,当即如此要求道。 不料荣锦桓听了,却瞅着她苦笑:“不为难便是,查朕自会去派人查。可你堂堂贤妃,别说传宫女,就算是传妃嫔也有这个权力,为何要朕代劳?” “我记得皇上削了我的封号、把我贬为庶人,还命人收掉了那金册,我如今是民女,岂敢自称本宫?”她如实相告。 荣锦桓一听横眉倒竖:“混账!朕立刻让他们送还给你!来人……” 她伸手制止,坦然一笑:“皇上既然答应了,便替我传唤,至于贤妃,我却不敢当。”她瞧着他阴暗下去的神色,被握着的手已经出了汗,只得补充道,“是否能活着回京还是未知数,我只得先努力着。” 荣锦桓又看了她好久,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朕,便信你一定会活着回京。” “皇上,顾大人带着加急文书求见皇上……”常德轻咳了一声,站在门边稍微提高了声音道。 “朕……”荣锦桓意欲起身,却反而握紧了她的手,“朕会派人沿途接应,若晋王一事安定你还未归,朕便会亲自去往南疆接你,你不可反悔。”说着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她引向自己。 若芸本浑身无力,猝不及防中那和着他微汗后龙涎余香的吻便压了上来。 可吻不同先前那般霸道,只轻轻点了她的唇瓣便移开,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轻放开她,又扶她躺下,柔声道:“好好休息。”说着便随常德走了。 若芸听着关门声,瞧着投在边桌上的阳光,眨了眨眼这才开始大口的喘气: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荣锦桓没有真的恨她入骨,相反他这次的探望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关怀与爱恋。 那她呢?她面对荣锦桓这般露骨柔情,却深知自己对他有敬有惧、有患难有相惜,有他设局害她入宫的恨,也有他包容于她的感激,甚至有情怀说不清、道不明。 可宫中并非她能呆的下去的,她并不擅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荣锦桓又是这江山不二人选,她从清璿离开后便不再有执念,又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 “我不愿做这宫中人,如何是好……”她好一会儿才轻叹出声。 他身为帝王没有杀她、却替她开罪已是奇迹,让她不得不为之震撼,可方才的对话让她又不得不怀疑,荣锦桓恐怕是不想杀荣逸轩。 她想到此便觉得略感安慰,眼下荣逸轩虽踞天颐西可并无卷土重来的打算,若加以调和或许还有转机。 后背又灼热的疼起来,她皱眉,思绪纷乱中想起晓红,却松了口气:还好,晓红远去毫不知情,如若不然,她定不忍瞧见她如此这般憔悴又彷徨的模样,更不会让她独自一人经历这生死一线。 胡舒儿受人挑唆,背后有隐情,唆使之人绝非像楚如兰那么简单,她想着便觉得宫闱之中更阴冷恐怖。 兴许是药效平复了疼痛,或是大难不死危机不再,她精神松懈,窝着一个翻身便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启程南疆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待传唤令下,亦欣早就不见了人,若芸差人取来名册,待精神了些便细细的翻阅,从头到尾也没有查到一个叫“亦欣”的,而负责夏暖居事宜的姑姑名叫欣华,早在荣锦桓登基那年便去世了,若在世也是四五十的年纪,绝非她见到的那位“姑姑”。. 差点被推入湖、不受恩惠、许美人的死,还有那一掌和利落的身手,这一切似乎都联系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绯花、秋月两个婢女更是一问三不知,哭着说根本不知道这人不是真的姑姑。 若芸整个都糊涂了、迷茫了,这亦欣在宫中蛰伏已久却只做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来,意欲何为实在难以揣测,偏偏她出现在帝位交替之乱时,此刻又在打了她一掌后无影无踪。 她又歇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床坐一会儿。荣锦桓到底因毒药一事揪心,把各宫娘娘都给禁了足,说是彻查宫中作乱之人,好在没有为难那日同去过冷宫的林暮烟。只是这一来,想见德妃和莫昭仪询问宫中从前的事便成了泡影。 听说胡舒儿那日清晨开始便疯疯癫癫,现在靠着太医的药整日的昏睡。皇上每天不是金殿便是暖阁,其余时候都呆在乾元宫,夜深宿于另一间卧房,除了匆匆关照她几句便不见人影,更别提去管宫中其他人的死活。 不仅如此,乾元宫照顾她的宫人每天都换一批、每次都不重复,汤药也随着怀轩墨的调整方子每日一换。 她想着缩了缩脖子,开始忧虑起来,她若是活着回到京城指不定还是要困在宫中,即便她是贤妃也挡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给人使绊子、穿小鞋,倘若不回便拂了荣锦桓的好意,只是帝王心到底几个意思她只觉柳絮在目、纷乱飘忽。 眼下宫中的乱局她毫无头绪,以往种种随着她的死里逃生而渐渐模糊,未来又虚无缥缈。她身子逐渐恢复,正漫无边际的胡想着发呆,有宫人捧着换洗衣物和汤药前来恭候,说是怀王请她移驾。 她看着来人的阵仗。知道是怀王催她出发便不敢怠慢,速速换了那身寻常小姐的衣裳,又喝了汤药上了轿辇。 若芸这回有皇命开路,出宫轻而易举。 待轿辇到了宫外连通运河的河渠,只见四周都给清了场,水面在日头下泛着粼光,侍卫皆沿河而列,怀轩墨着了平日穿的素黑衣裳已负手等候多时,正用平而空的眼睛看着她来的方向。『雅*文*言*情*首*发』 他身后是一艘轻巧又精美的快船,船身略长而雕有跃鱼之纹。底部略厚似乎有机关嵌着,上头配了十几名护卫,加上水手舵手二十余人清一色着黑色布衫,宽敞的船舱分为大几进、都由竹帘或布帘遮盖,又细分小间。容纳所有人绰绰有余。 若芸由宫人扶着,才走几十步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可怀轩墨却无动于衷也不问候一声,直到她走到跟前才转身将船指给她、引她上去。 宫女太监们大都畏惧的留在岸边,只有几名随着她一同去。 若芸回首眺望皇宫的方向,暗叹她竟因快死了才得了自由,而听说荣锦桓今日被洪州来的急报困扰无法脱身。她竟不由自主的觉得,眼下一别,再会怕是又一种光景了。 “误了时辰,你是自己走去南疆?”怀轩墨丢下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已经走到了船舷,抬手递给她一个瓷瓶。嘱咐道,“一日一颗,一共十二颗,吃完之前没找到夏朱月你就给自己准备下薄棺。” 宫人听怀王这般毒舌大气都不敢出,若芸倒是不以为然。慢吞吞的上去欣欣然接下,又接过他再次递来的一小块令牌,便钻入船舱在摆了桌椅的大通隔间坐稳了。 怀轩墨见随行的人都一并安置妥当,便回到岸上下令开船。 她头一回坐这种船很是紧张,缩在船舱不敢动作,可船开起来却四平八稳,她坐了许久不见大的动静,待风穿堂而过、船全速前进,她才命人卷起竹帘,赫然发现已出京城、入了运河。 越是夏末倒越是闷热,暖阁内四处放着冰盆、拉着帘子,荣锦桓身上绉纱墨色袍的金丝线在竹帘投射的日光下泛着点点光,他信手翻着面前的一沓文书,指尖不停的敲着桌案,凤眸冷彻、眉锁阴云,头也不抬的道:“清平教等了这么些年,如此大好机会倒是没放过。” 顾大人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盯着他手中不断翻动的纸页,低声道:“赵无阳的罪行公诸于众,除了继承祭祀衣钵的信众,民间反对声倒是愈来愈大,先皇时在各地设的几个祭坛也相继被毁,想来是积怨已久。只是,清平教藏匿于民间却更为容易了。” 荣锦桓眉头忽皱,锐利的眼眸将顾大人的老脸瞪出了汗水,抛却文书冷声一笑:“清平教这么些年从民间发展,打的旗号乃‘清平升仙’,多少借了祭司一脉的荫蔽,如此一来藏头露尾,少了多少信众,朕处理起来倒更为方便些。” “皇上的意思是?”顾大人不敢接话,恭敬的听他说。 “既然清平教擅长混迹于民,那朕便就此颁布告令,凡藏匿邪教徒者论诛,隐瞒不报者杖刑,若能供述线索引官兵捉拿者、待查明属实者赏,各州戒严排查,不得有误。”荣锦桓说完便冷哼一声,“官员若因此中饱私囊、借此名义欺民枉杀者,三族连坐。” “皇上何时颁布诏令?”顾大人左右为难,犹豫着不敢遵旨。 “如何?”荣锦桓干脆站起,来回踱着。 “胡大人闭门也罢,洛大人病退多时,恐监督者少。”顾大人老实说了,从余光中探究着皇上的阴晴,想那程清肃办完事都不回京皇上也不过问,眼下朝中能担事的大臣也太少了些。 荣锦桓瞥了他一眼,面露不悦道:“朝中官员既已撤换大半,自古板荡识诚臣,他们也该表现一二。洛卿称病确实久了些,你可派人去探问。胡博文贪赃枉法多年,眼下大势已去,朕动不动他已无妨。” “是。只是不知……”顾大人明白眼下只君臣二人,皇上可如此评论着,斗胆一问,“不知皇上何时立后?” 荣锦桓闻言,方才的不悦化成了薄怒,一拳捶在桌案上道:“朕的事,还轮不到为臣子的一帮人碎嘴。” 顾大人见他立刻知晓是朝臣共同言论,不由松了口气,既然开了头干脆跪下道:“皇上,眼下原荣王叛出京城,胡婕妤的孩子又没有保住,您是该尽快立后、充盈后宫,早立太子。” 不等荣锦桓发怒,外头有人急匆匆来,见着皇上便跪下叩首:“启奏皇上,蛊毒试炼的山谷已被扫清,摘星阁嵌套机关为实,派去的官兵强拆不得,已尽数返回。”说着递上信去。 荣锦桓扬手接信,除了上头的火漆粗略读过,尚未欣喜便看到一处,不禁双目圆睁,大声问道:“这信是谁呈上的?!” 信者不解,疑惑道:“回皇上,是夏王爷。”说着还看了看他手中信上的字迹,越发肯定的点头。 “可这信中所指乃是夏朱月在离摘星阁毗邻的寨中,曾同去山谷的还有程王!”荣锦桓才说完,看见信者迷茫的神色便感不妙,高声道,“你下去!常德!传羽林卫速拦下贤妃的快船!” 常德匆忙跑来,为难的五官都扭曲了:“哎哟皇上,那快船开了快半日,眼下顺风顺水的早到了丰州了,皇上您这是……” “给朕追!”荣锦桓不由分说的下令,双目直勾勾的瞪着门外,几乎气急败坏的道,“她此去南疆若有变数,只怕不肯再回京!” “皇上……眼下要是追回,那什么蛊不解,娘娘可是要……是要……”常德支支吾吾的提醒他。 顾大人顿时明白过来,看来那早日宫中传闻非虚,便趁机补充道:“皇上,您秘密送贤妃娘娘出京医治,若大张旗鼓追回,怕人未追的倒给娘娘引来杀身之祸。” 荣锦桓霎时愣住,旋即狠狠得拍在案上,引得几缕碎发散落,不甘道:“朕只差一步之距,要朕如何舍得!” 顾大人见他松口,忙同常德交换了个眼神,郑重道:“皇上,贤妃娘娘是皇上所爱不假,她也偷天换日、阻了荣王夺位,相信假以时日她也是皇上的助力。只是她若男子也罢,能同朝为官、辅佐皇上身侧,可她为女子,单皇上为她病重辍朝,朝臣便议论纷纷说是妖妃临世 、祸国殃民。” “放肆!谁敢胡言?!”荣锦桓正在气头上,按耐不住一肚子火气大声斥责出声。 见常德悄悄的退了出去,顾大人就此跪下,面露无辜道:“皇上,自古红颜皆负罪,也怨不得朝臣猜忌。臣见那贤妃娘娘不争无势,并非愿意呆在宫中,且不论她作何感想,皇上即便紧拥佳人,可许的了她后位?” 荣锦桓闻言大骇,竟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良久才冷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劝朕立后。” ps:因为千雪会不定期对前文的bug和小地方进行修缮,盗版文不会有修改的地方,会给亲们的阅读带来不便,还请大家支持正版、给千雪支持哦。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苗寨当家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顾大人提了口气,接口道:“皇上,您是天颐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皇上,无人可替。皇上纵然心有所系,也知贤妃并无统率六宫、在群芳中独占鳌头之才,难以左右逢源、安定后宫。且她身后为异姓王族,异姓王大有隐退之意,无法助力于皇上……” “够了!”荣锦桓终于出声喝止,广袖一挥背过身去,“朕知你心系社稷,可朕立后一事自有分寸,不容你等置喙!” “皇上,立后乃天下万民之事,并非皇上一人之事。若臣言中,还请皇上三思。”顾大人顺眼看着地上,草草结尾道,“臣告退。” 待他退出,荣锦桓才怒气冲冲的回转身,冷不防抬臂一扫,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给拂到地上,那叠厚厚的文书跌落大半,覆上滚落的笔尖墨染一片。 荣锦桓盯着地上的狼藉,手中的信纸早给攥成一团,半晌才重重的舒了口气,仰面瞧着头顶的宫灯不语。 顾大人到底说到了点子上,他身为帝王肩负数百年国祚,不想也不会任意妄为。可正因如此,眼看她南下却追之不得,才愈发不甘。 若芸从不知坐船是比加急送信还快的方法,这快船不知用了何等精妙的机关,只靠船夫踩踏,行在运河内像行在云间般又快又稳,眼下顺风顺水,不到三日便出了丰州。 南下不比西行,越往南便越热、湿气越重,且两岸树木更为青翠浓绿,待从运河转到江内,宽阔的水域让她整日的趴在舱中的窗户上远眺,极目皆是鸥鹭草长之景。 怀轩墨虽为人冷漠,舱内却给安排的一应俱全,她不用外出走动,按时服用怀轩墨给的药丸身子恢复了许多,由人服侍着吃吃睡睡。偶尔还弹弹琴、看看书。 那张巨大的线路图给挂在主舱堂中,有个蓄着小胡子、守卫头领模样的人每日按时来问候,给她说明行船至何处。 她对着那张地图研究了很久,不明白那圈圈叉叉到底代表什么。无奈只能顺着那守卫长的指点知晓自己的位置。 第四日行船便下了宽阔的江转至河内,初也顺利,半日后便开始行船迟缓,待天黑快船进了窄河便如游船那般慢吞吞的飘着。 等天亮,若芸洗漱饭毕,那守卫长便进来告知需要换船。 她出船舱四顾,只见快船到了河口,前头是更窄的河流不便前行,有一艘教小的船被绳子绑紧靠在快船船身上,已有半数守卫登船等候。 这下不仅船夫。连随行的仆役也要削减。 若芸草草挑了几个人就带着一起换了船,那守卫长除了佩刀与包裹,只取了张巨大的行船图来。 船沿河而行,两岸开始由丘陵渐进为山峦重叠,京城已然在千里之外。 再一日。守卫长指点下的地图上到了接近标注的地点,船过不去那频频弯道,便又撤了些人、换成两批改坐轻舟,这一来连仆从都无法带,守卫长却说不走水路,光绕一个山头就能半个月。 若芸目不转睛的看着山中出现的一排排楼阁,似乎半吊在山间。随着他们的行船时不时有人影出没。 不知绕了多久到了一处豁口,颠簸之下已有人跪在船舷晕船不止,守卫长背了包裹示意她换船。 她一看,两山狭缝中河水湍急而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竹筏。 “怎么过去?”若芸向后看了看带着的那批人。 再扭头,守卫长已经跳上竹筏招呼她:“这里已经是苗人的领地。寻常人不敢在此闹事,带护卫反而引人注意。” 若芸点点头,顺从的挪到竹筏上。 不料,没等她接过自己的东西,那守卫长已经松开拴着竹筏的绳索。水流湍急,她惊呼一声,竹筏像是被漂打的落叶般打起转来。 守卫长像是极熟悉地形,一竿下去便稳住了竹筏。 她除了袖袋中的几样小件可是什么都没带,若芸黑了脸,对着身旁神情自若的小胡子怒目而视:“你绑架我?!” 守卫长听了倒面色未改,呵呵一笑:“怀王爷命我送娘娘见夏王爷,属下只是按令行事。” 若芸还未接口,只觉得竹筏咯噔一下,前面对着的山路豁然开朗,随即竟是个坡。 “救命!”她吓的脸色刷白,想也不想便缩到竹筏后头抓着竹竿。 这回小胡子变了脸,忙想拉起她:“坐起来,这样要翻船——” 若芸一声长长的惊叫,便觉得整个竹筏都倾斜过来,守卫长忙跳到另一端稳住,可即便这样竹筏也急速打起转、顺着斜坡冲刷而下。 “噗通”一声,若芸被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可竹筏还在打转,她顿觉天旋地转,直到竹筏猛烈的撞击到什么停了下来。 她迷糊中触到了岸边,赶紧闭着眼摸着竹筏滚到岸上。 “擅闯者!” “擅闯者!” 一群人近乎是兴奋的嚷嚷着。 她使劲的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这才看清楚围着自己的是七八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皆带着木质的平板面具、露出两只眼睛,衣裳分上下两截,下身的裤、裙都只到膝盖且染着错综复杂的花纹。 他们身后是隔了空的吊脚楼,还有清澈的河水从山上下来蜿蜒盘旋,那排排的楼阁就顺着山势层层叠叠的排着直到青翠的山顶。 湿润的空气、燥热的风…… 苗人! 再一看,那小胡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我只是迷路的……”若芸战战兢兢的缩着,本想说是奉了皇命和怀王所示来找南王夏朱月,可眼前是同朝廷常年不和的苗人,据说生性粗野,恐他们知道她是天颐人就给杀了,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在肚子里绕了一圈,最终只能装不知道。 “迷路?这儿是寨主的住处,迷路能到这儿来?你骗谁呢!”领头的高个子是个女子,扬起嘹亮的嗓音嘲笑着她。 周围哄笑一片,若芸却脸色发白——寨主的住处,苗寨的正中心啊!夏朱月是潜伏在这里还是装成了苗人吃喝玩乐?这可害死她了! 很快有人来将她五花大绑还给蒙了黑布,推推搡搡的走着。 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她猛地被推进一个地儿,清晰的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僵硬着不动,隔了一会儿有人给她松了绑、又扯掉了她的面罩。 “哟,真是个标志的妞儿。”一个十四五的丫头一手甩着绳索,又扬了扬手中的黑布,胆子颇大的样子,冲她努了努嘴,回身笑道,“当家的,这人怎么处置?”说着便三步一蹦蹭到了藤榻旁。 榻上卧着一人,厅堂两边各站了几个拿着长矛的武士。 “你看,让她当压寨夫人如何?”榻上之人红唇轻启,妖娆万分。 待若芸看清了藤榻上的人,僵硬的四肢仿佛没了知觉般让她打着颤:藤榻之上一人斜靠着,绯红的衣衫半露出胸膛,黑发披散,邪魅的唇、带笑却冰冷的眼,还有一股浓烈的令人晕眩的香和着酒味传来。 再看他身旁,若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那个小胡子已经换了苗人的装束站在边上,看也不看她,似乎完成了任务便与他无关。 “当家的,你就会说笑。”女子咯咯的笑着,一点都不害羞,直勾勾的看着若芸道,“这姿色当阿妹还差不多,当夫人?呵呵呵,我看她是天颐派来的奸细,可是要迷住当家的你,还逊了三分呢。” 女子不以为然的笑着,榻上的人也跟着轻嗤起来。 若芸死死的咬住唇,这人不是夏朱月又是谁? 可他是十几年同苗人斡旋的南王、代表天颐征服南疆的南王。 他因平乱才丢下户部的烂摊子到顾大人手上多年,皇上也默许了。可此情此景,他分明是“当家的”苗寨寨主,是苗人的头子。 偶尔过来玩糊弄玄虚的?卧底的?一时间心中千万个疑问滑过,她却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乱说话。 “奸细么?丢牢里算了,饿死了就喂野兽去。”夏朱月的朱唇开合,玩味的看着她。 若芸瞪着眼却怕惹祸而不敢说话,那女子咯咯笑着便招呼人过来再把她给绑了起来押着出去。 明明先前见过多次,可眼下夏朱月像是完全没见过、不认识她一样,自始至终都没再多瞧她一眼。 她就这么被丢进牢里,牢房是在吊脚楼的楼柱空隙里搭出来的木栅栏,若不是她手无寸铁,估计强壮的人一脚就能踹开。不仅如此,从这里还能清楚的看到最大的楼前人来人往,有急报的、有拜访的。 待到夜幕降临,整个苗寨都点起了火把、火灯,远远望去像是地上的星河闪耀绵延不绝。大楼阁前有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戴高耸的苗银官帽,端着大碗的酒站在楼梯上唱着她听不懂的歌。 来访者愈增,有老有少,清一色男人,大都推却着酒上了楼。也有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半身围着皮草,接过盆大的酒碗一饮而尽,姑娘们兴奋的上来劝酒、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章 五毒之首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楼上灯火通明,交谈声、嬉笑声、歌舞声,若芸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门上的锁。 这是把苗银锁,加入了苗家的矿石,比纯银坚固却不如铁索牢靠。她寻思着能用什么方法打开,后悔临走时没带上那机关发钗,同时心里已经把怀轩墨咒骂了千万遍。怀轩墨满口保证把她送到夏朱月面前,谁知竟是从水路绕道后方,直接把她扔到了苗寨中心。 夏朱月看样子早就知道她要来,不仅没给解蛊,偏偏装作不认识她,如此一来她早前计划的说服夏朱月顿时泡了汤,而夏朱月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放了她,甚至有可能就让她死在这里。 她可以被杀,可以被毒死,可死后被喂野兽这种事她想起来便觉得恶心恐怖不已,心中只留下逃出去这一个想法,便更加专心的看这牢房的破绽来。 可那锁到底是锁,不仅比一般的铁锁大,里头可能还嵌着些机关,她端详了很久都没敢动手摸,怕是一不小心触了什么机关而死。苗人歹毒,什么毒竹签子、毒蛊、毒虫,还有夏朱月曾使过的那些暗器,统统都是陌生而又让人害怕的东西。 她渐渐的发觉被关了小半天已然头昏眼花,怀轩墨说的血蛊的确是有那么厉害,不知不觉就蚕食着血液、让她一点点衰弱。 她瞪着门口的苗人守卫又不敢搭话,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骚乱之声,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涌来。 “当家的,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慌乱中有人喊着。 若芸吃力的睁开眼,看着屋顶上有黑色的人影,一个接一个远远的踏过一幢幢楼朝这里来,她本能的道:“清平教?”只有清平教,或者那使箫之人才会派出像这般鬼魅的偷袭。天颐南方的草包将军是决计没有这般兵力的。 可苗人与天颐作对,有的归顺了又脱离,有的则干脆连年打仗,南疆从来都因苗人而战事连连。若是清平教与天颐作对,那理应同苗人联手为上策,何以攻打苗寨? 她想着,忽然觉得脑袋清楚了点,看着牢房外俨然打了起来,不时有人从屋顶跳下厮打,有人举着长竹箭投向屋顶,有人倒下,也有人扔了火箭使吊脚楼燃起了大火,一时间混乱一片。她这牢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主楼那半醉的壮汉拿着斧头冲下来,一下就放倒了几个,又有更多的人从寨门涌来,不知是救兵还是敌人。 夏朱月披了黑色的斗篷倚在楼上看,火光之中就像是伺机待发的猛禽、安静而敏锐。 涌入苗寨的人穿着有点不同。却仍是苗服的简便衣裤,看样子果真是援兵,那壮汉像是什么首领,大手一挥,苗人勇士便高声叫着投入打斗中。 若芸喘着气站起身,隔着栅栏看着眼前的乱象不知所措。 忽然,一声尖利至极的声音让震耳欲聋的打斗声戛然而止。黑衣人听到声音便悄无声息的撤退。苗人呆呆的站着,有的则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 箫声! 若芸脸色一白,这箫声再熟悉不过了。同京城袭击亲王大婚一样,这后头定有古怪! 这次箫声虽没让人头晕目眩或招来什么傀儡,却紧接着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山中传来,像是有什么从四面八方大片大片逼进苗寨。 果然。趁着火光有黑色的物体贴着地面一般涌上来。 “毒虫啊!”有人惨叫一声便倒地没了声音。 苗寨顿时乱作一团,那毒虫像是大大小小的蝎子听了什么号令涌来,苗人善使毒尚且慌乱,若芸见着这场面就更吓懵了。 “好一个五毒之首!”夏朱月听着箫声,却不以为然的邪魅一笑。 身旁的姑娘在他身旁陪着。见此情景焦急的冲他喊:“当家的!快想办法!” 这蝎子为五毒之首,最毒的比蜈蚣还要毒上千百倍。苗人有的驱赶,有的点起了火把,有的虽努力用药粉驱逐却依然频频后退,这毒虫来势凶猛且受人驱使,即便最有经验的苗人也知难以抵抗。 夏朱月看着,纹丝未动。 那姑娘看不下去,摘了墙上的竹筒剑便冲下楼阁,挑砍起毒虫来。 眼见着蜈蚣越聚越多,她与苗人渐渐招架不住,夏朱月佯装醉酒从手中滑落个酒碗,不偏不倚砸到了火把上燃起了火。 毒虫见着火便折返,直扑牢房而来。 若芸尖叫一声忙退到了后头,可背已经抵着另一处竹栅栏,已是退无可退。 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到牢房门前,口中含着片树叶吹出声响来。 若芸瞧见那阴沉骇人的眼眸便一愣:“赤炎?” 原来怀轩墨并非把她一个人丢来,而是赤炎有同来,且在附近待命。 随着号令一般的声响,毒虫的攻势突然完全停止了。 苗人再次停了手上的动作,紧接着有人又叫起来:“蛇!” 可这一次驱蛇之人似乎是赤炎,蛇群随着他的口哨前进,有经验的苗人看着这架势便顺势退去,由着一条条翠绿的、火红的蛇从密林中窜出同蝎子蜈蚣交缠、撕咬在一起,渐渐占了上风。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都称赞着当家的多么神通广大,夏朱月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端起另一个酒碗饮了口酒。 突然赤炎的口令停止了,若芸分明看到他不支、半跪下来。 蛇本就不如五毒之首,这一下没了号令便逃的逃、亡的亡,苗人再次惊慌起来。 “驱使这么多毒虫,不怕反噬?!”高高坐在上头看戏的夏朱月猛的喝出声,如大鹏展翅跃下楼阁,披风卷走无数毒虫,待他落地便扬手一掷,那包着毒虫的披风便顷刻化成了含着毒水的利器朝一个方向扔过去。 披风所指地方有一人包着头巾,但面部已有黑气,见夏朱月的动作便惊慌失措扔了嘴里的口哨想逃,可触到那披风便惨叫一声倒地,不多时湮没在黑虫之中。 毒虫顷刻四散,夏朱月当即鸣了竹做的哨子,有数百只鸟从密林中飞出、降到地面啄食剩余藏匿的毒虫来。 “以箫声掩盖口哨,不过是幌子,有胆不敢亲来。”夏朱月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一改先前的玩世不恭,唾弃着。 那箫声早已随着口哨声停了,黑衣人也没再出现。 苗人欢呼起来,那壮汉抱拳上前恭贺,却冷不防反手将斧子利刃对准了夏朱月的脑袋就这么砍下去。 下一瞬,夏朱月已经向后跃开数丈,看着他哈哈大笑:“天颐的饭桶果然沉不住气。” 先前的姑娘已经带了人手把大汉团团围住,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伪装成苗寨的人偷袭当家的?!” “哼,什么当家的!”大汉啐了一口,不以为然:“天颐谁都知道他是南王,不平叛苗人却来这里当苗人的头子!”说着转向夏朱月,忽然抱拳陈恳道:“夏王爷,请回城指挥军队!清平教多日前袭击了几个县衙,听说夏王爷早潜入苗寨,我等才冒死前来!请王爷为天颐造福,收复南疆击退敌军!” “敌在哪里?”夏朱月轻蔑的挑起了一边眉毛,神情魅惑而冷峻,像极了随时要取人性命的鹰隼,“苗人是敌还是天颐是敌?让苗人归顺,企图用天颐的历法和风俗来规划苗人,行得通?” 那壮汉见他毫不否认目瞪口呆,夏朱月又歪了歪脑袋,轻蔑道:“不瞒你所说,我这夏王爷的祖上据说南疆出生、南疆成长,那本王也是苗人,何来杀同族的理由?”说着便眯了眯眼睛。 “不错!当家的就是当家的!不管是天颐人还是苗人,都是我们当家的!”那姑娘当机立断,周围拥护者欢呼一片。 壮汉目光一变,又抱了抱拳:“那如此,请恕末将无礼!”说着便挥了下手。 方才的“援军”纷纷摘下头巾、顷刻间变成了敌人,苗寨再一次厮打起来。 夏朱月却是哈哈大笑,飞身上前懒洋洋的同那壮汉点了几招,那壮汉已经气喘吁吁,夏朱月揪了他的衣襟过来轻声说了什么,那壮汉面色一变又发起进攻,夏朱月躲开又回身说了几句,那壮汉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出好远,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的残血,这一回没再上前。 “都,住,手。”只见夏朱月一字一顿,三个字说完已经到了牢房门前,靠着掌风一掌劈断了牢门的一排粗竹,拉起不知所措的若芸便拎了出来,又示意赤炎跟上。 她本能抗拒,他却并非想杀她,而是提了她直接跃到了吊脚楼顶,朝着下头欣然一笑:“诸位,既然这壮士说我不是当家的,想必他自认资质过人,从今天开始当家的就是他了。” 底下的人纷纷变了脸色,可那壮汉的手下却停止了攻击面露惊讶,显然猝不及防。 “至于他够不够格,我管不着,再见!”他邪魅一笑,同时抓了若芸腾空而起,顺手又丢下几枚火红的羽箭,那羽箭不知是刺中了苗人还是天颐人,几个扭打在一起的中了箭全部躺下呻吟起来。 没等有人反应过来,夏朱月提了若芸已掠过几个楼顶,取道水面像一阵风一般从堤坝处高高跃起、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乖张南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夏朱月!放我下来!”若芸脸色苍白的目睹了一切,又被他猝不及防的提着走,上次这般还是在离国,那段惨痛经历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可话音刚落,夏朱月轻巧的越过片树丛就找了处空旷的地儿落下,手一松她便摔倒在地。 “夏朱月……你……”她喝了不知道多少口冷风,喘着气坐在草地上瞪着他。 她还没说句完整的话,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落在他们周围,前者靠近夏朱月对他抱拳,竟是小胡子,后者行动略迟缓,站在离她身后半丈远的地方坐下调息,乃是赤炎。 “你怎么样?”若芸扭头关切的询问。 “你有空管他,还不如担心你自己。”未等赤炎答话,夏朱月轻描淡写的吐出冷漠的字句,朔月的惨淡光芒印着他绯红的衣衫让他远远望去就像是黑夜中生出的妖魔。 “戴着,省着半途被毒虫咬死了给我惹麻烦。”夏朱月抛给她一物,举手之间一股浓香便散发开来。 若芸接住却见是一个香囊,模样长得跟百泽曾经那个一模一样,一股呛人的香气溢出,她本能的掩鼻:“万源香?” “你倒是知道。”夏朱月斜睨了她一眼,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别以为怀轩墨让青舒带你来,我就会随随便便给你拔蛊,看你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若芸见他这般态度便站起来轻拍身上的尘土,又看了眼名叫青舒的小胡子,猜想他应是赤炎所说的近卫之一,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当真不怕死?”这次轮到夏朱月出声,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她收脚,上下打量着她挺的笔直的背影像是重新认识她一般。 若芸朝天白了一眼,语气轻巧道:“既然南王夏朱月不肯施救,那我便走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也不差这一口气。夏王爷日后说我误食毒草而亡即可。与其担心我怕不怕死还是有空想想,在苗寨闹出的乱子该如何收场罢。” 夏朱月脸色倏变,纵身一跃便到了她面前道:“我没说允许你走,何况。你凭什么知道我是生乱而非平乱?”说罢便用那神采邪魅的双目嘲笑般盯着她,似乎非要听到答案不可。 若芸见他这般脾性又拦住了她的去路,不由蹙眉:“你同那将军说了什么?又怎的让他当苗人统领?你就这么走了,万一苗人不买账、血流成河,你该如何收拾?”她接连丢出几个疑问,心想夏朱月的确太过乱来,根本就是照着性子想一出是一出。 夏朱月却眯眼瞧了她一眼,这一回却敛了笑容难得的正色道:“我问他,如今湘西的守军非天颐本土血统的可是占了多数?士兵是否希望同苗人打?是否希望异族被驱使?皇上的命令明明是收复苗疆而非奴役苗人,上任湘西刺史又如何奴役苗人的。你知也不知?” 若芸被他回敬的多番疑问所难,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 “他便同你这般惊诧,说为国效力身在其位。”夏朱月边说边不忘取笑,可脸上却一丝笑容都没有。“我便又问,清平教打着的那什么旗号说是为了民为了苍生,可实则可是每到一地烧杀抢掠敛财不止?多次袭击京城难道除了那头人的私怨、私心,还会有别的理由?湘西刺史不勤政爱民,天高皇帝远,倒是忙着来巴结本王,本王过得不舒服就来苗人这里玩几年。你有意见?” 若芸瞠目结舌,夏朱月帮着苗人打天颐,又帮着天颐打清平教,又暗中踹了湘西刺史一脚,这细细算来得益的倒还是百姓,他张狂任性的脸皮底下到底是如何真实面目当即呼之欲出。 “那壮士……怎么办……?”她还是心有顾虑。 夏朱月见她忧心忡忡便更为得意。抬手扯掉了苗人喜爱的头饰腰饰,露出轻飘飘又装饰的光彩夺目的衣裳来,挥袖抛却冗杂,那股浓香让她直皱眉。 “那周平你看他莽夫一个,好歹有那么一点点脑子不至于笨死。他能潜伏多时、伪装成别寨的首领来赴宴。定也知道怎么去谈判、怎么去应对。至于他是当苗人头子把湘西刺史砍了呢,还是当天颐走狗把苗人收了呢,我就管不着了。”夏朱月早没了再解释下去的耐心,解下腰间的竹筒小心的燃了,一道信令烟花从他手中的竹筒冲向天空。 “那什么破清平教头子竟然同那吹箫的勾结,我没工夫再在苗寨耗着。”夏朱月说着竟咬牙切齿的收起竹筒,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牙。 若芸终于想明白他的话后,不由愣住:“吹箫之人不是清平教教主?” “吹箫之人熟悉我扶苏曲法,又知道傀儡术如何运用,清平教却知天颐地势、软肋,无孔不入,两者肯定不可能并存在一人身上。” 夏朱月一副头疼的模样,点了点眉心,“淬火令被盗像凭空消失一样,在我眼皮底下偷东西,是跟你一样活够了。”他狠狠得说完,眼角余光瞟了瞟她。 若芸哑然失笑,怪不得夏朱月气急败坏赶去离国逼问索泰,恐怕有人监守自盗他颜面尽失。 “怀轩墨那卑鄙小人,胡乱将我的事告知他人,你说我是杀了你好呢,还是不救你好?”夏朱月并未忘却她曾出言激他,阴冷而笑。 若芸本能的退后一步,又低叹一声:“两者都是死,请南王随意。”她说完便瞅了瞅他弓起的右手五指,勾唇轻笑,“南王不必顾虑,要知凡若将死之人,定会罔顾自身、希望生者欢喜。你杀我那么高兴,你就动手罢。” 夏朱月的邪笑凝注,瞧着她无惧无畏的笃定神色,手爪缓缓松开,褪去了那一身戾气,起步同她错身而过:“轩墨那个信口开河的呆子倒伪装的像个干净人,赤炎,你明天带她去东寨,青舒我们走!”他大声命令着,展臂腾空没入黑夜。 那叫青舒的小胡子应了声,将随身包裹扔给赤炎便跟了去。 赤炎调息妥当,取了包裹中的食物和水递给她。 若芸见夏朱月无声无息张狂而去,赤炎又像是没事的模样,这才坐回地上,接过水囊问道:“为什么要我去东寨?那是什么地方?” “东边的寨子。”赤炎回答得利落,着手搭了石头又烧了圈野草,在中间生起火来。 “可以不去吗?”若芸又问,干粮下肚倒是让自己倦怠的身体稍恢复了些。 这回赤炎凝神调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若芸等了会儿知道他以沉默拒绝,便悻悻又喝了口水,心想夏朱月这疯子又弄什么古怪,不救就不救,何苦让她赶往下一个苗寨,莫非又是要见证他的作为? 若芸没好气的想着,挨着火堆找了棵壮实的树睡了下去。 天大亮了,若芸醒来尚在迷糊,环顾四周便直接给吓清醒了:夏朱月挑的地儿是一片小小的草地上,而草坪尽头的几株树后原本看不清的一团黑根本就是断崖,昨夜她要是真顺着走过去,非掉下去不可! 若芸吞了吞口水,转身看了眼身后树林,只觉得丛林深幽、茂密无光,篝火尽数熄在围成的石圈里,赤炎不知是不是调息了一宿,眼下笔直的站在她身侧待命。 她起身远眺,顺着前方的断崖俯瞰山峦迭起,只见隐约有大大小小的吊脚楼镶嵌其间,看样子苗寨均依山而建、四周皆峭壁为天险,也难怪朝廷派兵打了几十年都未曾真的征服过这里。 若芸借着日光看了许久,赤炎则是一言不发的站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她忽然抬脚,顺着树木斑驳的阴影走了几步,面朝那密不透光的丛林,扬声道:“人可躲,但影子却躲不过,你出来便是。” 一个翠蓝的身影翩然落地,衣裙上的绣珠连着发间的翠石在阳光下夺目异常。 若芸看清楚来人便防备的后退几步,微笑道:“亦欣姑姑?还是我该叫你别的?” 来人正是那日打她一掌的亦欣,只不过此刻她卸去宫衣和面上细小皱纹的伪装绝非先前的中年之姿,而是神采昂扬,倒是眉间一股浓浓的阴冷化也化不开。 几乎同时,赤炎已经站到她身前,目光闪烁不定,似是既有防备又有忧惧。 若芸皱眉,此人绝非普通人,且普通人根本到不了这种千尺断崖之上,赤炎未等对方动手就将她护住,绝非寻常,便出声探探虚实道:“想来你乔装打扮随我一路来苗疆,甚是辛苦,要杀我也不必动手,我蛊毒在身时日无多,你还是早点走吧。” 亦欣上前一步,瞥了眼赤炎,哼了声道:“贤妃娘娘倒是命好,临死也有人护着。” “拖你的鸿福,没给那一掌打死。”若芸目光生冷,戒备的看着她,不知真动起手来是她技不如人,还是赤炎败下阵来。 亦欣只是来回走了几步,观察了下四周,又盯着她道:“我不打你一掌,你早就死了。” “那我还要谢你,顺道谢你杀了夏暖居的丫头,想推我下池塘,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许美人。”若芸耐心的陪着她‘闲聊’,却直觉眼前这人绝非善类。 亦欣收起所有表情、近乎认真的看着她:“那丫头想投粉末到井中被我察觉,我不过顺手料理了。池塘那次若非我拉住你,你便栽了下去。至于许美人的死,与我无关。若非我几番出手,你还能活命?倒真会恩将仇报。” 赤炎却反而向前挪了步,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寻思片刻,想起那丫头是楚如兰的,怕真是楚如兰气她前日那一巴掌便指使报复,且她这般说,倒也能信上三分,可看到丫头倒粉末、未加调查便出手害之,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无人命令我,我跟着你到这里,也不过随行护卫而已。不信,你大可问赤炎。”亦欣抬了抬下巴,转向赤炎道。 赤炎身体一僵,未做任何表示。 “你身手了得又认识赤炎,看来我又遇到一个近卫。”若芸一语道破,不想和她再玩花样,反而嗤笑道,“只是你行踪诡异,恐非受扶苏族长的命令,我说的对么?” 若芸瞅见她迅速转变的脸色,便知自己猜准,只是她在夏朱月出现的地方远避,赤炎又这般防备,恐怕她是受清平教的命令。只是她若受清平教命令何以护着自己?明明该杀了自己、夺取昆仑曲才对。如果她判出扶苏、弃明投暗,赤炎不是该早就与她动手了么? 亦欣沉默半晌,神色恢复如常,锐利的眸子盯着她,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一般背着手,道:“不愧是贤妃娘娘,这等缘故你倒也能猜了大概,可惜我此来只是求你帮个忙。” “你的目的?”若芸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我叫青鸾,本是朱雨大人的婢子和护卫。”她忽然诚恳起来,满目悲切,“夏朱月大人因多年前朱雨大人的事而迁怒我等,将我等逐出族中。我自幼服侍在主子身旁,日夜期盼有一日主子能不计前嫌允许我等回去。” “所以你就护着我来帮主子的忙?”若芸挑了挑眉,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时琢磨着赤炎的动作。摇头道,“可惜,你的主子夏朱月盼着我死,你带我的项上人头去倒是能博得同情。” “你既然欠我一条命。便不要多言,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即可。”青鸾蹙眉打断她,紧走几步到了崖边,扫过山间的吊脚楼,道,“我知道贤妃娘娘擅长抚琴,你今日去到东寨正是新禾节,主子意欲同东寨修和,正巧那东寨有把多年前当稀奇货买卖而来的琴未有人弹,我等可准备歌曲。你且抚琴伴奏,以为助兴,如何?” “好。”若芸不假思索,满口答应。 “不可!”一直未有表示的赤炎终于制止出声,又转身对青鸾道。“你快走,我不想和你动手。” “贤妃娘娘本人都答应了,你又凭什么拦着我?”青鸾挑眉反问,嗤之以鼻。 “赤炎你退下,我既然欠她一条命,还上便是。”若芸冷声命令,抬手制止赤炎继续说。 赤炎愣了片刻。却只得低下头去:“是。” 锦衣绣裙、芦笙舞,青鸾说的不错,这日正巧是挨到了新禾节,南方湿热,地里的稻谷正抽穗,苗寨的家家户户都往田里抛鱼肉洒酒来敬祭、祈祷丰收。 待若芸借着赤炎与青鸾的脚力下到东寨。便见识到了神秘的苗家新禾芦笙会,东寨家家户户像天颐过年一样穿上新衣,男女老幼聚集到一起观看芦笙舞、斗牛,一时间彩裙旋转、芒茼声响,好不热闹。 若芸在青鸾的安排下淡淡的换上了苗家的衣裙。默不作声的瞧着几名苗女穿着天颐的衣裳在眼前起舞,心想大小苗寨遍布整个南疆,东寨不小,到了芦笙还是有千余人涌来,在这里安插手脚再合适不过。 才从京城来便能在苗寨布置的这么妥帖,青鸾的谎言不攻自破,只是若芸尚好奇,到底要对付何人能让沉默在宫中的“亦欣姑姑”如此气急败坏、乱了章法。 她忽然开始明白夏朱月为何要同她一前一后来东寨,瞧着青鸾志在必得的眉眼,心中忽暗叹起来,只怕谁是谁的瓮中鳖还是未知数。 朔月,姑娘们穿着盛装、佩戴着银花银饰,同小伙子们一起围成圆圈吹笙跳舞,外头则挤满了围观的人。 这儿的姑娘甚少涂脂抹粉自然也不会过多装饰自己,除了那沉重的苗银首饰外便是一张张俏丽、红彤彤的脸。 若芸看着眼前淳朴美丽的少女们,留心观察着四周,见赤炎一动不动的呆在边上远远守卫,便知他似有难处,干脆命他避开。 新禾节行将过半,空地燃起了高高的火堆,人们载歌载舞丝毫不觉得异样,更多的人开始准备晚膳。 歌舞有部分移到了寨口,铜鼓、皮鼓敲的响亮,说是寨主请了贵客前来赴宴,表演的人则更为卖力。 青鸾特地给她在大吊脚楼里备了个隔间呆着,而自己则借口夜寒,裹了斗篷没入围着篝火的人群中。 透过竹子缝隙能勉强看到一些有区别于苗人的人上楼来,祝酒的歌已经唱起,长桌宴的香味钻入鼻孔却像是毒药一般让若芸浑身不舒服起来。 她略为心焦的张望,只勉强可在一个小窗看到有人坐下,主人在长桌尽头命人助兴,有三五个姑娘去了露台起舞其余的则端着酒杯站成一排唱歌。 “这次扫清那害人的蛊毒山谷,夏王爷功不可没,你们远道而来解我东西多寨燃眉之急,本王无以报答,族里有人学了天颐歌舞,本王便命她们表演助兴,还望诸位喜欢。”东寨寨主拍手示意,随后捧杯而敬。 那几名穿着天颐服侍的苗女便从隔间而出,到了外头露台取代了原先的舞者位置,扬手起舞,姿态婀娜,桌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 若芸透过隔间小窗,看着那些苗女在露台跳着,手上轻轻拨弦便弹奏起来。 “苗王言重,有人因苗地盛产药与毒而在山谷中炼毒、随意找人试药,这等事不用你说,本王也会尽力。”夏朱月并不喝,倒是懒懒散散在另一头坐着。 “看来夏王爷,是不准备当西寨寨主了?”苗王似乎早就心中有数,见他不饮酒倒是不悦,不禁调侃起来。 “哼,本王的事,苗王还是少管,不如仔细考虑那摘星阁你等怎么处置。”夏朱月避轻就重,把皮球踢回给对方。 若芸缓缓而弹,不知外头除了夏朱月还有谁一起来,这昆仑曲逆着曲谱弹出,怎的就是听不出来? “哈哈哈,摘星阁暂时硬拆不了就用软的,本王会让人动那根基,时间久了不怕拆不掉。”苗王不假思索的回答,满饮杯中酒。 夏朱月尚未回,在一片附和声中,有人稳稳开口,声音清澈却极低,若芸听不真切,依稀听得“祝酒”二字。 外间嘈杂,似乎有人因此起了争执,她弹了许久早意兴阑珊,仗着苗人不懂此乐,干脆右手勾着琴弦作空音使,左手则暗暗的伸进衣襟内裳内,意图抽出挂在脖子里、怀轩墨给她的叶子般的小令牌,想趁机从竹隙间伸出去,按照夏朱月的敏锐总该能发现。 隔间的门却忽然被撞开,有个苗女进来传话:“姑娘,寨主命您敬酒贵宾。” 若芸慌忙将令牌藏在指缝,点了点头,慌忙起身间像是绊住了什么东西。 身着百花折裙、戴着牛角帽,面上还有垂下的银坠像珠帘般遮着半脸,若芸被推搡到于苗女之中,外间人见个普通苗女出来皆没了兴致、互相攀谈起来。 她端了酒杯附声她听不懂的祝酒歌,转眼瞥到了一身火红、半靠半坐的夏朱月,正想着怎么把令牌交给他,不料群歌骤停,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杯子凑上前。 旁边一排的宾客早起身相迎,有的推却再三,还是禁不住苗女的热情一口干了,苗女便乘势添酒、一副非要灌醉不可的架势。 可面前的人动也不动,既不伸手碰杯子也不喝酒,只有若芸呆呆的举着杯子。 她扭头,夏朱月披着的头发懒散的搭在肩上,早就握着酒杯笑出声。 她不明所以,俯身再次将杯子凑上前却闻到一股万分熟悉又许久未触及、淡淡的墨樱香味,她一愣,瞧见对面的人衣裳下摆绣着云纹、泛着银光。 她猛的单手撩起银坠帘,看清在座的不是别人却是程清璿! 他一身素色轻便衣衫端坐桌旁,柔顺的长发被一根翠玉簪子固定在脑后,玉雕似的面容沉静如水,那双似乎能让对方立刻安静下来的眸子淡淡的瞧着她,不喜不惊却微微有点别样深意。 若芸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端着杯子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千般思绪一齐涌来,让她死死的盯着他,他就在离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再凑近一点便能触及他。 这短短一瞬就像是半辈子那么长,她心中闷痛至极似乎那一瞬便乱了方寸,下意识的放下银坠帘,顺势弯腰把酒杯凑到他唇边,将整个酒杯都挡住了自己的脸。 程清璿目光微变,竟低头抿了口酒,再抬头却看向了夏朱月,那眼神像是看幕后主使一般带着冷然和微怒,让她更加手足无措,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三章 鸾恨悲鸣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伸手要去捡,却被他猝不及防伸过来的手紧握,紧接着顺势站起,拉着她朝苗王处走去,沉声道:“苗王若不计较,这姑娘我便带走了。只是敢问阁下,不知今日是何人安排这歌舞的?” “赤炎,我要你带人来,不是带麻烦来。”夏朱月似乎觉得时机正好,忽然起身朝一处高声说道。 那个火红薄衫、蒙面肃然之人轻巧的从对面楼顶跃进露台,朝他抱拳、默然以对。 斜刺里便杀过来一个人,方才祝酒的姑娘瞬间成了刺客,与此同时有浓烟从隔间朝外头蔓延。 不仅唱歌的人,连跳舞的人都是刺客,那长桌上的苗人都纷纷亮起了武器。 程清璿拔出腰上的软剑,转身挑开一名刺客,施展轻功便抢在所有人之前将她带出楼顶。 寨主显然被此变故惊住,直到夏朱月点足踏过长桌、拎起他的衣领给攥到了露台,才回过神来,大声道:“给本王抓住她们!” “把大巫活捉!”夏朱月却转身喝道,于此同时提着苗王纵身跃下吊脚楼。 只听轰然一声响,吊脚楼在她脚下整个被烟雾所吞噬,霎时火光一片。 她被带至地面,只觉得双足发软、心中发虚,牛角帽早就不翼而飞。 她脸色煞白,青鸾在宫中出手相救,到了苗地一出手便要置她于死地。莫说在四周埋了霹雳弹,那隔间更是重中之重,谁人踏进那隔间接近她便会牵动火器的机关,即便无人前来,只要她妄动便会丧命。方才若不是程清璿非要她祝酒。又迅速带着她离开,她恐怕早性命难保。 若芸呆呆的看了看程清璿,又扭头看着眼前火光冲天,黯然神伤。青鸾早起了杀心杀她,若她早早的拒绝恐怕根本没命来到东寨。 程清璿见她面色惨白,下意识伸手探了她的脉象,手指微动之后双眉深蹙,低声道:“你脉象紊乱异常、虚弱无比,是发生了何事?” 若芸听到他久违的声音竟鼻子发酸。既想哭又想笑,怔怔的看着他,想起那日他折笛相拒,眼下他目光骤冷俨然有些生气,她不敢妄为。挣扎之下只缓缓摇了摇头。 “我早就知道她跟着,给我来这么一出,倒是对不起苗王这半个寨子了,啧。” 一抹火红从天而降,夏朱月骂骂咧咧的顺手射出几支羽箭去向那楼顶的黑影,一戴着苗人面具之人迅速的避开跳往另一处。 夏朱月不急着追,而是饶有兴致的看苗兵涌来将逃跑的大巫驱赶至附近。 大巫身着纯黑的阔袍疾速飞奔、妄图摆脱那些追兵。同那楼顶逃跑之人险些撞上,看清来人便不由爆喝:“青鸾,你干的好事!非要在异姓王面前动手,为何不听我劝分兵除之?!” 那躲藏的人影正是青鸾,见苗兵在底下团团围住,反而收住脚步。远远朝着若芸所站的地方平静道:“真是可惜,不能让尊主亲眼见到所爱之人惨死,可惜可惜。” 她连说几个可惜,多半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若芸闻言竟暗自嗤笑,她竟然说她是他所爱之人?她难道不知道她如今是贤妃。而程清璿早已…… 她忽然惶恐,猛地扭头盯着程清璿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再一次愣住了。 “你不能杀她!这是违抗命令!你好好呆在京城不干,非要来苗疆参一脚,到底为何?!”大巫气急败坏,着急的看着下面的苗兵越聚越多,几个扶苏近卫也已经登上临近的吊脚楼。 “你这个炼蛊失败的废物,没资格说我!”青鸾狠狠回敬,转而朝着这边痛声疾呼,“朱月大人!当年若不是他无法施救在前、谗言污蔑在后,我等又怎会被逐?今日我终于再见到您,亲口告诉您,我们是无辜的!”说罢,摘了苗人的面具,痛心疾首看着夏朱月。 “生天南星五钱入粥米之中,解毒甘草类水粉皆提早被人撤走,我同轩墨当时若知切喉止窒之术倒是能救一下。当年苦无凭据只得留你一命,你在此妄称无辜,恐除了你,其余人真是无辜。”程清璿缓缓说着,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巧叫青鸾能听见,手臂还是牢牢的牵着若芸没有松开半分。 “甚好。”夏朱月却懒洋洋的抛掉手中的羽箭,朝着青鸾启唇一笑,让周围人都摸不透他到底是何心情。 一瞬绚烂将她魅惑至深,手中的面具顺着吊脚楼摔到地上、裂成数瓣。 “你既心系南王夏朱月,为何又要杀他?”若芸看着地上的碎片,摇了摇头。 “呵,为何杀他?”青鸾从恍惚中回过神,突然疯魔般笑了起来,“若不是他,我会被逐出境、漂泊无定?若不是他追杀,我会走投无路投靠清平教?若不是他,我会听人号令躲到宫中、行使那糟老头的命令?若不是他,我会被迫交出淬火令?而他、却躲在南疆十数年,饮酒作乐、姬妾成群!” 若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亦爱亦恨、亦仇亦亲,她恨夏朱月、恨程清璿,同时也备受当年之事的煎熬,执念至深为见夏朱月一面而前来南疆,见到心心念念之人却一瞬崩溃,埋藏十数年的情感就这么横到夏朱月的面前。 这种情感她并不陌生,她在胡舒儿眼中看到过,胡舒儿带着这种情感将一碗血海棠给她灌下,而青鸾杀夏朱月极为亲近的胞姐时,怕早就如此疯魔了罢。 夏朱月听到“淬火令”三个字,绽放至极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像是盛开的妖娆罂粟忽然颓败、露出极为危险的信号,抬手捻了一绺发丝顺指抚过,面露平静之色:“你既然认了。本王也给你个痛快。” 夏朱月邪笑一声,以指覆唇,尖利的口哨啸出一声。 “朱月住手,引毒物前来恐你收不住。”程清璿明着劝。手指已经抢险点了他脖子处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在夏朱月愤恨的眼光中转身朝青鸾道,“一己之私,莫要找他人作借口。” 青鸾面色转瞬灰白,提了双刀便想突围,身后站了许久的人终于按耐不住,忽然腾空而起、落到吊脚楼上。 “赤炎,你别做傻事!”若芸看清那人是赤炎便焦急的大喊,可赤炎早已同青鸾厮打起来。 赤炎同青鸾打斗中,那大巫悄悄的顺着吊脚楼滑下。跳下一瞬,那苗兵中便有人惨叫着倒下。 “蛊毒!”有人观察异状而色变,大声警示,当即有懂蛊的人放出蝶状的蛊物来相克。 苗兵接连倒下,大巫几乎靠着下蛊与前来救援的苗人驭虫者缓缓突围、往苗寨外撤退。 程清璿既不肯放开若芸抽身上前。便不得不抬手解了夏朱月的封穴。 夏朱月能动后那却并未继续吹哨,而是高高扬起红袍衣袖,点地飞驰过人群,所过之处一片触目血红。 大巫眼看着就要逃走,却忽然抱头倒地、惨叫连连。 若芸身处外围却丝毫无感,见那红光冲天便记起这是他曾使过的幻术,怕是那大巫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幻影。能如此惊恐打滚、仿若火烧。 可近卫分神相帮之际,赤炎明着出剑却暗着推掌,斜斜打到青鸾肩上,将她整个人击落、向后坠入湍急打转的河中,当即有近卫跳入水中追去,无奈夜深光暗。早已看不太清。 剩余的火器引出几声巨响,声响过后寨子便趋于安静,只是夏朱月的幻术范围颇大,除了大巫,连苗兵也惨叫不止。 夏朱月伫立在最高的楼顶。媚而阴鹫的双目沉沉的看着青鸾落水的方向,除了身上火红的衣衫,整个人都似乎没入黑暗中那般阴冷。 寨主这才被拦着的侍卫放开,拉过根火把到大巫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两记耳光,怒斥道:“混账!炼毒要害我东寨的竟然是你!说,还有没有同党?!” 若芸扭头不去看那纷争,只略为担忧的看了看远处的夏朱月,摇头之余便觉脑中血气匮乏、昏昏欲倒。 “这里交给他,我们走。”程清璿像是很放心此时的夏朱月,带上随侍近卫便拉了她而去。 若芸虽知血蛊作祟、身体难受之极,但此刻却异常的清醒,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她身旁,没有推开她、没有让她自重,没有对她视而不见、避而不及,可无数话堵在心口,让她对着他就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待她坐上轻舟、靠在软榻上歇息,程清璿便拉过她手腕替她施针,边道:“朱月说有人为饵、按兵不动,听到逆谱而弹便知竟是你,幸好你顺了青鸾的意,否则她提前动手我也无从护着。我只知轩墨在京定是无碍,谁知他竟会送你来此,恐因你病弱之症。”他说着,摸着她的脉象神色凝重起来。 她已与他陌路良久,为何还要护着?是他让她自重、不复相见的,可是…… 若芸像是被抽空了思维那般一动不动,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眉眼、目不转睛,生怕自己动一动这梦就又要醒了,她又会回到牢笼般的宫中、回到永安宫暗无天日的绝境之中。 程清璿发觉她神色异样,握起她另外那只手意欲下针,谁知掰开她的五指,只见一枚金叶小令在手,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拔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小令因被握的太死早嵌到她掌心之中,方才神情紧张倒不觉得痛,此刻倒生疼的让她直缩手。 程清璿却用力握着她的五指不让她抽手,飞快的将那枚令牌拔出、投入身旁的水盘当中,她手心顿时有血液流出、点点滴落在他素白的衣袖上。 “你便是这般待你自己的?”他冷着脸引针,语气竟有薄怒。 若芸张了张口,未语先泣,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血珠淌入掌心。 “你……”程清璿扯过白绢便替她擦去手上的血水,下意识抬手便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可才拭去,她清明澄亮的眼眸中却涌出更多的泪来。 若芸闭了闭眼,几欲上前拥住他,可抬眸瞅见那金叶小令,想起自己身为宫妃、与他早无未来,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在他惊诧的眼神中将脸埋入掌心、嚎啕不已。 程清璿何曾见她如此狼狈过,勉强回过神,她掌心的血已经顺着指缝流淌而出,忙将她双手掰开,急道:“有何委屈来日可细说,眼下先止血。” 若芸悲由心生,却无法倾吐,连连摇头,仿佛在宫中的兀自强笑顺着眼泪土崩瓦解,若此刻她不是苏若芸、若此刻她能藏身彼岸该多好,便不用再遇见他、不用再哭这一回。 见她攥紧拳头伤势加重,程清璿素来具有的那抹淡然竟成了无措,无奈之下只得轻轻替她擦着脸上的血迹,柔声道:“不要任性,苗地湿气太重,对伤口不利,小伤也可成为大病。” 身后的守卫并不曾见过尊主这般待人过,互相看了眼只好规规矩矩立着,视若无睹。 听着他温言细语,她不得不松手由他。可恰恰知道自己无颜、也无立场再使他烦心,心中更加痛楚起来,干脆撇过头去不看、不听。 程清璿见她面露痛苦之色便未再说,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先别止血,我让她来东寨就是让你施针。”夏朱月人未到话先至,让程清璿捻针的手指顿住。 夏朱月几步走上轻舟,在他身旁的坐垫上重重的坐下,撤去了一切张狂,此刻留在他脸上的竟是死一般的冷寂。 若芸默默低头避开他阴毒的目光,暗叹夏朱月是真的气急,可即便气急竟是能收住自己的脾气的。 不料,夏朱月却凑近她,抬手在她肩上重重一拍:“亏你惹出的乱子。本王以后是没脸再在东寨出现,早知道昨天便杀了你。” 若芸一个吃痛惊呼,却感到他掌下有一股内力随着他那一拍而传至肩甲、继而流向全身,她惊讶之下便只能纹丝不动,连他的低咒之语都只能充耳不闻。 程清璿的神色随着他的行动变得严肃起来。手上的针便扎向她另几处穴道。 若芸立刻觉得周身的血液随着夏朱月的内力疾速流转,又在遇到程清璿封的几处穴后打转停滞,最后有什么在后背扎根似的异常疼痛、却缓缓随着血脉流向自手臂到手心,而那划破的掌心在那疼痛中血流不止,痛楚一路蔓延却在接近掌心的地方徘徊不去。 就在她觉得血都要顺着那金叶子伤口流干的时候,夏朱月却在她手掌心上洒了把鹅黄的药粉,又在她腕上推了一阵内力。待药粉散尽便及时撤了掌,那疼痛随着血水而出、滴落船舱便消失殆净。 若芸怔怔的看着蛊竟是如此拔的,无论运内力还是以药粉敷之的时机都把握的极为到位,而让她更为惊讶的是夏朱月这么干脆就替她拔了蛊毒。 程清璿这才将封住的穴解开,又给她伤口止血,取来白绢将她手心包起。 若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练打着布结。眼前黑来便觉天旋地转,依稀觉得自己并未摔到船板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轻轻的用手给她顺着背,让她呼吸逐步平稳、血气渐缓。 “这血蛊看似容易却拔蛊极难。非要用内力与封穴引脉放血、用蛇信钩吻之粉引之不可,你觉得是谁?”夏朱月靠在软垫上,边喝着茶边稍事休息。 程清璿将若芸安置在榻上,细细的替她把脉,头也不抬:“那时能接触她的,除了荣王府的人便是楚家人,除此以外只可能是大祭司的人。” “于百泽抓赵无阳这么久都没消息,莫非被灭了?”夏朱月似乎心神缓和了些,略带调侃的诅咒起百泽来。 “应是有别的事。”程清璿回答着他,眼眸却未离开过她白如纸页的脸庞,不敢将她平放,只能让她侧身歇息。 “尊主,赤炎如何处置?”青舒带了一人进来,抬手将他推上前。 夏朱月才缓和的脸色顿时暗沉起来,坐起身用极为阴冷的声音道:“说,她和你什么关系?” 她瞥眼便看到赤炎跪在不远处,此时他未蒙面,一道长长的疤痕几乎将他下颔斩断般横卧在唇边,而夏朱月骇人的目光似乎要将赤炎吞了一般。 她忙挣扎着起身道:“青鸾……与你可是旧识?你在宫中去见的人……可是她?” 若芸血气未平,说几句便喘了起来,慌忙从袖内暗袋中取出药丸来吃。 程清璿并未许她退开,仍是不轻不重的扶着她靠着,提掌在她背心送了阵内力助她稳住气息,又盯着她的药瓶半晌,竟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赤炎沉默着,始终低着头半个字未答。 “赤炎,你这不是保护她,你是害她。”若芸心中颇为难受,瞅着赤炎的发顶良久,提了口气,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道,“你告诉我,淬火令——是不是你偷的?” “青鸾被逐出扶苏。即便有怨恨之心也无法取得密令,是不是你偷去给她?”若芸见赤炎仍不说话,真替他捏了把汗,只怕程清璿见到今日种种早心里有数。再不招指不定会有杀身之祸,于是又问。 赤炎却抿唇不语,低头木雕似的跪着。 若芸心中正哀叹不已,忽觉程清璿伸出微凉的手掌轻拍她的手背,他的声音从耳畔淡淡传来:“你欲偷淬火令交予清平教的青鸾,不巧却被朱月的徒弟索泰发现,才有了西离联手清平教围攻京城一事,是么?” 赤炎闻言脊背顿时直了直,僵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程清璿见他终于承认,竟连眉都未曾皱下。又开口问道:“你多番隐瞒,企图凭一己之力劝说她,便可息事宁人。岂料有今日一遭弥天大祸,便只能以命抵命,是么?” 这回。赤炎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若芸见他同意抵命,终究不忍,转眼看着波澜不惊的程清璿,又无从开口求情,只得一同沉默着。 “你多年前遇险被同为近卫的青鸾所救便心中有她,即便青鸾钟情夏朱月执念已深,你也义无反顾。是么?”程清璿此言一出,竟微微笑了下。 短短三个问题已然将前因后果分析了个通透,若芸从未见他处理过什么人、什么事,呆呆的看着他的侧颜,觉得自己竟未将他了解透彻过。 此话问得太过直接,赤炎考虑良久。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程清璿,你这么问是打算饶他一命?休想!”夏朱月忍不住出言激他,重重的将手掌敲在边桌上。 程清璿迅速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赤炎身上。 夏朱月狠狠的瞪了他,干脆起身来回的踱步。似一团烧红的火焰在赤炎跟前反复的烤着。 程清璿盯着赤炎,话锋一转便问道:“清平教,你还知道多少?” 赤炎面露惊诧,下意识抱拳道:“回尊主,同青鸾联系之人乃一名老者与一名中年男子,赤炎并不认识他们。” 程清璿点了点头,却叹道:“枉你是近卫中跟随我等时间最久之人,竟监守自盗、胡作非为。” 他说着便放开若芸,走到赤眼跟前,极快的出手在他颈后一点。 赤炎一个冷战才知他并非要杀自己,见穴道解了欣喜万分,叩首道:“多谢尊主!” “我并未说饶过你,你所犯之错以十命抵之都不为过,只是我要你的命也无用,无法令亡者复活、令逝者安息。”程清璿微微抬了下头,对着夏朱月说道,“朱月,此事因你而起,还需你解决。青鸾遁逃仓促追捕不难,因她极有可能去到清平教所在地,你可带赤炎、青舒同往。” 夏朱月猛地停住,冷笑一声:“我更乐意现在就杀了他。” “杀人何难?难在解而化之。若杀了他你便从此痛快,倒也无妨。”程清璿毫不留情的点破他心中郁结,慢走两步坐了回去。 “哼。”夏朱月心中不快至极,摔了袖子就出舱登岸而去。 “谢尊主给此机会,我定会带她回来请罪!”青舒恭敬的对程清璿抱拳,转将赤炎拉了起来,“朱月大人的行动甚快,迟了未必赶得上。” 若芸这才注意到,这小胡子青舒同青鸾长相颇为相似,想必是血亲,程清璿放赤炎与青舒同去几乎是下了一剂猛药。 赤炎点了点头,对程清璿再次行了个大礼:“待赤炎回来,尊主可数罪并罚,谢过尊主。”说着,不忘对若芸又行了一礼,“属下谢过贤妃娘娘。” 此称呼一出,若芸陡然变色,程清璿的面色也暗沉下来,只点了点头:“去吧。”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有千千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两人随夏朱月而去,船舱内的氛围霎时冷凝,只有四角的灯火不住的跳动。 程清璿坐在离她不远处,却并未看她,良久才提了声音吩咐着:“开船。” 有人放开拴着船头的绳索,若芸透过覆着珠帘的窗户看去,远处苗寨里从下到上仿若天灯般的吊脚楼灯火渐渐模糊,朔月星辰愈发璀璨起来。 方才赤炎的称呼让她如梦黯灭般痛楚,她不敢去看程清璿,佯装困乏背身躺下,南疆湿热的空气也似乎微凉。 她无声颓然,情仇解而化之难矣,死结更是无法化解,尤其是她——接过金册的时候便走上了一条根本回不了头的路。 若芸低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穿着天颐的衣服被当成奸细,去时穿着苗人的衣服又同这布置典雅的船舱格格不入,她失了血又心里闷闷,就这么背着睡过去。 不料隔天便因天象转变而西南风起,来时顺风顺水,此刻轻舟被推着迅速前行亦是顺风顺水,天明她才知同行的有三四艘船舶,无论行至何处都不近不远的跟着。 异姓王府素来人少,轻舟内虽偶有随侍,但大多数都只她与程清璿二人,而她虽因重逢惊惊又喜,却因身为宫妃惆怅不已。 而程清璿又是极淡的性子,或端坐凝神,或远目深思,或与她把脉,虽曾提及脉象、嘱咐她休息,其余时候都不曾多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一般一筹莫展。 如此这般,她对着程清璿更难以开口,瞧着他清雅落座的身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提及当年的误会、亲口道歉了。 好在若芸身体未复原,大多数时候看着两岸风景便会小睡,一整天除了换了身衣裳、吃了两顿清淡的面食便都浑浑噩噩的。 天暗时分视线豁然开朗,似乎行船已经出了山峦河道、并入江河支流中。 若芸从不知这山中河流是如何迂回的,明明只隔了一个寨子。这东寨轻舟入水竟比找西寨的行程还要迅速,看着隔岸灯火惊喜出声:“我们是要回京了么?” “你想回京了?”程清璿略带诧异的问着,取了软垫过来搁在她手腕下。 “我以为这路是……”若芸才反应过来这问题问的唐突,猛的住了口。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色又懊恼的道,“我无以为家,不该说‘回’的。”说罢张望了下后侧跟着的轻舟,似乎舟上都载了东西,因是有用处。 “无妨,如果你想回也可。”程清璿点了她的脉象细细的琢磨着,头也不抬,“我同朱月在此扫清蛊毒之谷,本就打算返程。你自小京中长大,且血气两亏不宜在湿热地方久留。只是舟车劳顿,你多闭目养神为上策。” 听他嘱咐着又给了她个恰当的理由,若芸忍不住抢白道:“夏朱月都给我解了蛊,应是无碍了。王爷想必有事要办,应先听王爷的。” 程清璿的面色却暗了暗。撤了手指看着她,叹息道:“血蛊有十数种,夏朱月这般拔蛊方法乃运作血气强行逼出,而非找出蛊种拔之,这也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可你血气两亏多时,朱月也是顺手解了以防有变,可惜如此一来。你身子怕更为亏损……” 他瞧着她白而暗沉的脸庞,发散而消瘦乏力的模样,又长长的叹息。 “我没事,真的……”若芸忙出声安慰,她现在除了不能跑跳、精神萎靡其余一切如常比起冷宫被灌了血海棠又被打了一掌时候那痛断心肺、求生不得的光景,实在是好太多了。 程清璿黯然之余抽出针来替她顺着血气。随手把脉又微微蹙眉道:“你随身带的药可有每日都服用?” “有,怀王爷嘱咐我每日一颗。”她说着便要伸手去取。 程清璿抬手制止她,摇了摇头:“不用查看,药方我知道。” “王爷知道?”这回轮到若芸惊讶。 “就是因为知道才觉着奇怪,你按时服药没道理还这般虚弱。何况我都行针辅之一日有余……”程清璿迅速的施针撤手,沉思片刻,又道,“水上不接地气,船内又药物匮乏,你暂且忍耐两日,到岸上再治。”说着又替她解开白绸上药。 若芸触及他深幽的目光猜不透个中缘由,但看他有条不紊的按着药粉,低头间垂顺的发丝轻拂她的手腕,不禁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是若芸对不起王爷、误会王爷,不值得王爷为我如此。” “王爷!”若芸猛的收掌,坐直了身子急道,“那日百泽带给我的箱内之物我尽数看了,我……”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上药的手,颤声道,“我想起怎么遇见你、怎么再见你,想起你教我抚琴,想起共度的静好之光,还想起那日后山遇见太子的事……我……对不起……” 程清璿缓缓抬头,如水的眼眸对上她的,启唇一笑:“我明白了。” 她满腹话语纷乱交杂,皆在他的注视下消了去:“王爷那后半封信,可是从赵无阳处得来的?” “是,我自有要挟他的东西。”他如实相告。 “可惜我那日不知王爷为我安全考量,并未听王爷说完,实在不该。”她每每想起禁宫一遇他想阻拦她,便羞愧难当,不由移开目光,忐忑道,“只是不知,那日荣华宫中,王爷让我……让我‘自重’之语,可是真心的?” 她说完凝神屏息,像是等着宣判那般阖眼。 “是。”程清璿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顿时觉得心飞快的跌入谷底,睁眼看他触目皆痛。 程清璿却不闪不避,又道:“皇上在位、群臣在列,一举一动皆关乎安危,怎可不自重、不考量?” 若芸惊呆了,未曾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回答,想起那天荣华宫失态,差一点被人捏了把柄,一时愧疚难当。心如刀绞,垂下头道:“王爷……对不起……我……我不该……” “过去的事多说无益。”程清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那般继续朝她手心里洒药粉。 若芸呼吸一滞,不知他所说的“过去”是否包括她与他的一切。看着他淡然的模样便愈发颓然,明白不管是不是都已无济于事,随即苦笑道:“也是,我已为宫妃。” 程清璿紧了紧手指的力道,收了药瓶便站起身来,抬手到她颈边朝一处按了按:“烦心事莫想,先养好身子。” 话语既出,若芸便觉得眼前模糊,才知道他按了什么促使昏睡的穴位,张了张口便顺从的靠到榻上去。 轻舟似乎改道而行。她不认得路也无从辨别,只觉得两岸景色与来时不同,偶有经过小城停泊也只是小半日功夫。 待瓶子里的药丸还剩下两颗,天气早从苗地的湿热变为凉爽,她便知已出了南疆很远。 待行到一处水域,轻舟急转入了河浜,不多时竟行入人声鼎沸的城中。缓缓靠岸。 “随我上岸,那人应是等急了。”站在船舷良久的程清璿这才走近她,朝她伸出手来。 “谁?”若芸狐疑着,但还是乖乖的随他上岸。 程清璿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上岸后朝随侍近卫嘱咐了几句便遣了人去办事,自己则雇了车与她同坐。 马车穿过喧闹的城在一处大宅前停下。若芸坐了太久的船尚在恍惚,扭头并未看到随侍跟着,那轻舟的东西也没运到这里来,只听见一声高高扬起的声音从宅内传出: “总算来了!我都要生锈了!快点,我交了差好松口气。” 话音刚落。那个熟悉至极的身影便从内闪出,于百泽清爽干练的白袍下摆镶着金坠子,腰间的宝石嵌了一排,白净的面容顿显光华。 他在她面前站稳,眯起了双眼看她:“丫头!好久不见啦!你……” 于百泽上下看了看她,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物那般撑圆了眼睛:“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病还没好?怀轩墨虐待你?还是夏朱月那混蛋?” 他边问着珠串似的疑问,边上前用力的握了握她的双肩。 若芸给他一使劲便疼的呲牙,瞪着他道:“你不是有正事要办么?”说着瞥了眼身侧的程清璿。 程清璿暗暗抬手将她扯了过来,又示意她一同入内,对百泽勾了勾唇:“赵无阳?” “这是安老头的房子,随便呆多久都没问题,可就是闷得很。”百泽仿佛松了口气,边走边对着程清璿道,抬脚踢上了门,“我扣他在龙华山庄了,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来,这才下到业城候着。” “你抓到赵无阳了?”若芸惊呼出声。 “赵无阳不是什么难抓的人,他又不会功夫。”百泽一副理所当然、手到擒来的模样,忽然又为难起来,“那个吹箫的很是奇怪,不仅身手好,竟然会想到躲在宫中的太史司函馆,太出人意料。这次金蝉脱壳,又声东击西也着实让人想不到。” 程清璿叹息一声,面色凝重起来。 “我大约知道,那人是谁。”若芸寻思着便在堂前站住,迎上他们惊讶的目光,几乎肯定的点头道,“我在赵无阳的书信中发现了些端倪,这个人——你们或许认识。”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字阵玄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我们认识?”百泽的惊讶就写在脸上,随即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摇头道,“丫头你知道?你该不会骗我吧?” “给我纸笔。”若芸的眼中闪过一丝光来,冲着他微微一笑,“你看着便是。” 程清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厅堂内候着的随侍立刻小跑而去。 “喂喂丫头,我们要是认识,为何查这么久查不出?”百泽大惊小怪的嚷嚷。 若芸不置可否,气定神闲的坐到桌边,执笔添墨,在送来的四方纸上横三竖三的写了几个字。 “这是九宫格么?不对啊……”百泽皱着眉,手指点着那些字却发现并非数字,而是文字。 “是也不是,这九个字你编号从一至九即可。”若芸莞尔一笑,继续耐心的在第二张纸上写了另外九个字。 程清璿皱着眉坐在她身侧看看纸,又看看她,竟也不明所以。 百泽拿起她写好的字正反看着,横竖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朝她笑道:“这九个字还能是数迷不成?” “论数迷,普天之下恐没有人比你们扶苏人更为精通了罢?自然不是。”若芸直截了当的否决他,已然写好了九张纸。 “这不过是很简单的文字,按照九格排列罢了。”若芸将纸张平铺到四方的桌面上,头尾相接,刚好也是横三竖三。 百泽歪着头数了数,与程清璿对视一眼,依然懵懂。 “从右到左依次从一到三、从四到六、七到九,这九张纸中的每个第一号字按书写顺序读去,再将全部第二号字按书写顺序读。”若芸引他到正前方点给他看。 “樱、开、成、墨、花、影、深。”百泽一个一个念了出来,“青、丝、绕、指、染、凡、尘。” 若芸点了点头,冲着他展露笑颜。 “烟拢宫商红枫舞……”他越读越是欣喜,最后竟发现这是一首律诗,抬头惊喜对着若芸道:“被这样排列组合、打乱了顺序又不是按照数理来寻。倒的确巧妙!” 程清璿初也面露喜色,但随着他愈念,面上便渐渐失了血色、苍白起来。 若芸瞥见他的脸色,忙咳嗽了声。道:“如此这般九九八十一个,便能互通消息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种办法?!丫头你太聪明了!”百泽几乎要拍案而起,就差将她海夸一番。 “这可不是我发明的。”若芸苦笑着摇头,认真道,“先帝宫中人通信又怕人截获,故而用这九宫编号来互通消息。我方才只是举例,才用人人都知道的九宫,有时候横竖四字也是有的。” 百泽恍然大悟,这根本就是天颐近年才发明的宫中小把戏。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可是,若是写成横竖对列,岂不是很快就给人发现?”程清璿捻着纸张深思,忽然问道。 “于是信便照常写,正如作藏头诗那般把一些字藏在冗长行文中。每个一号字都相同,只要找到那对其又相同的字为标记,其余的字便不难找了。其实只要运用得当、足够学识,那横竖共十六个字,去掉字头十二个,传一句话也是足够了。”若芸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可惜这办法甚难,所以流通了不多久便销声匿迹,你们扶苏人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程清璿点了点头,未再发问,而是一张一张拿起桌上的纸来细细的读着。 “你就是用这办法知道那吹箫人的?”百泽抢白问道。 若芸又点了点头:“那日赵无阳逃亡。暗藏的书信给收集起来送给了怀轩墨查,我有幸看到一些,发觉行文古怪,这才发现了文中文。毕竟一号字通常是个‘我’字或者别的自称。” “赵无阳住在宫中,知道用这等办法通信一点都不奇怪。那……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百泽忽然好奇起来,凑近她问道。 “都说是宫中人通信,我爹身为内阁大学士常去到宫中,碰巧得到张,逼问之下知道此法,回府教给我玩罢了。”若芸答着,忽然蹙眉住了口,缓缓坐了下来。 “那与赵无阳书信来往是谁?”百泽终于问到了重点。 “只是猜测他是吹箫人,因为信中提及先行离京。”若芸这回正了正色,清清楚楚的道,“‘何先生’,或者是‘师伯’,我猜两者是同一个人。我看的匆忙所以并未记住多少,具体的让怀王按照这个办法再查便可。”她说着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般趴在桌上望着百泽。 那日匆匆救荣逸轩她根本就把这回事忘了,后来被废冷宫、生死徘徊她又不曾想起,待这些日子静了静她细细琢磨才出了这么个结果。 百泽细想之下竟变了脸色,对着身旁一直安静的人道:“清璿,何渊祁不是早就死了么?死的清清楚楚,莫非这世上真有复活一事?他哪来的兄弟被赵无阳叫做师伯?” “有。”程清璿沉吟片刻,目光似乎穿透手上的纸张射向堂外,几乎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确是有个师兄,随了他姓何,只是似乎身体羸弱又见不了日光,只在许多年前露过一次面,后来便再也没出现过。大祭司一脉覆灭仅存赵无阳等人,我们只当这人也一并被铲除,未料竟是赵无阳口中的师伯……” “那怎么办?又一个术法高深的大祭司?”百泽如临大敌,以手撑在桌上,冲着程清璿干瞪眼,“我看那赵无阳没什么本事充其量是条狗,那天金殿外的飞沙走石阵法可能是此人布置的?” “赵无阳的师父是何渊祁,亲生父母却是普通的天颐人,据说赵无阳出生时身体太弱,当年他父母不过是保子平安才送赵无阳去求道,并嘱咐他一定要做个普通人平安度过此生。如今他们不知赵无阳胡作非为居然贵为祭司,还以为赵无阳一心向善远行去了。”程清璿并未回答他,而是淡淡陈述着赵无阳的生平。 百泽想了会儿便明白过来,斜睨一眼他,压低声音道:“你们用他父母要挟赵无阳?不太妥吧……肯定是清肃的主意。是不是?” “要挟而已,并不会真做什么,赵无阳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总是不敢明着来。总是来暗的。你觉得赵无阳能义无反顾同荣锦桓撕破脸,允许大街小巷贴着有他脸的通缉令,你觉得是为何?”程清璿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他。 他忙着将自己撇清。一扭头却发现若芸早趴在桌上、歪着头睡着了,安安静静的面容并无忧愁。 “丫头,别睡,这样容易着凉,后面厢房都整理出来了。丫头……?”百泽拍了拍若芸的脸。可她只蹙了蹙眉就是不醒,他便同程清璿大眼瞪小眼,“喂,你对我义妹做了什么,她这么累?” 程清璿在他兴师问罪的口气中茫然,赶紧探手去搭了搭脉,片刻后才松了口气:“舟车劳顿。应是无碍。夏朱月才给她拔了血蛊,她应是要虚弱几天。这府宅既是安老爷的,自然是有药房?我去看看药材,你送她休息去罢。姓何的事情我会尽快吩咐下去,你稍安勿躁。” “你就这么走了啊?你会不会弄错角色?”百泽见他拔脚就要走,忙出声叫住他。在他和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个来回。 “我如今,也不知怎么做才是最好。”程清璿轻轻说了声,语气带着无奈,终究还是没转身。 百泽望了望天,只得抓起熟睡的若芸将她背到背上。嘟囔道:“凭什么这种脏活重活要本少爷做?哎哟,重死了……” 他虽埋怨着,可手脚倒是轻巧,也未曾因为若芸双脚无意识的将他下摆踢脏而皱眉,给守卫使了个眼色就将他打发了,背着若芸走到院中,忽然小声的侧了侧头:“喂,丫头,装睡到什么时候?” 见背上的人一动不动,他不死心又道:“我不信你是能在我们说话时睡着的人。” 他等了很久,依然不见背上的人有反应,干脆哼了声:“你不想和清璿说话,是怕他生气还是你还在生气?” “什么要不要?敢情你是被欺负了?”百泽顿时咋舌,听得云里雾里,旋即愁容满面:“喂喂,你是不是不知道有麻烦啊?” 背上的人又悄无声息,百泽长叹一口气,干脆大踏步进了间寝室将她放到床上又盖了被子,佯装累惨的模样眯着眼喘气:“丫头,你可真够意思,这么大府上你让我跑这么多路!” 若芸一动也不动,只在他无奈哀嚎之后、推门而出之时翻了个身:“你许了安老爷多少发家的钱?” “这……”百泽闻言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边说边脚底抹油,“你先睡,等下有人给你送吃的,我先走了。” 若芸无声轻笑了下,顿觉得被百泽这么一搅合,阴云早就一扫而空。可她没能理解百泽说的“有麻烦”,还以为他所指的是赵无阳能力高强的师伯。 等她第二日懒起梳妆罢,在鱼池边喂着锦鲤,行廊尽头有女子款款而来,见了她欣喜的上前,施施然一礼:“皇嫂!”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来装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若芸下意识站起,愣愣的看着眼前身着寻常衣衫的玉芸公主,只见她褪去了往日的生涩与病姿,眼下脸色红润,双目清亮的瞧着自己。 荣玉芸害羞的笑了下,低着头给她杯中添茶,轻声道:“回皇嫂,玉芸趁那几日宫中有变、无人照看,便寻了些银子混出宫来。” 若芸松了口气,这荣玉芸八成是荣逸轩逼宫时候逃跑的,正庆幸自己弄丢了荣玉芸的信件不用交代,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公主,你孤身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荣玉芸欲言又止,眸中神色闪烁不定,似有难言之隐。 若芸未加追问,只听有个悦耳的声音带着笑从头顶传来:“她这辈子都没她出过皇城,妄图凭一人之力去江南,没走到锦州就弄丢了盘缠不说,还险些给人卖了。” 紧接着不远处的树上跳下一人,拍了拍白色衣衫的下摆,一副无可奈何的眼神瞅了瞅玉芸,又对着若芸展扇一笑:“要不是本少爷追赵无阳追的急、碰巧遇上,我们哪里去给荣锦桓赔个公主?” 不知他在树顶呆了多久,若芸吃惊的瞪着百泽,又看了看头埋的更低的荣玉芸,道:“公主,他说的是真的?” 荣玉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更为羞赧。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柔弱的公主不远千里想去锦州的江南府邸,还是一个人,遂又扭头对百泽凶道:“百泽,这业城才出了平州又不在锦州。你不带公主回京,也不随她个方便,带着她满天颐跑做什么?皇上知道公主不见了,还在宫中兴师问罪过糊涂大仙练成记。”说着,她便想起那日荣锦桓的再三询问来。 “你以为我愿意?”百泽挑眉冷哼。瞥了眼荣玉芸的发顶,不满道,“我本来想派人送她回京,她死活不肯。我毕竟要事缠身。就让她暂时跟着。让她呆在龙华山庄随清肃回京也不肯,啧啧……”他说罢抄起边上的空杯就给自己倒茶、自顾自饮起来,像是压根不想理这等烦人事。 若芸听见如此执着之事,不禁又惊又佩服,上下打量着荣玉芸,不解道:“公主,你这是为何?你要去江南,是……是要投靠王爷去?”她提了口气,最终平静的说完。 “可不是嘛,我为了和清璿碰头来这业城等人。她听说了也非要跟来。”百泽斜睨着荣玉芸头上的小玉簪,又叹气又摇头,末了冲若芸使了个眼色。 若芸当即明白于百泽说的麻烦是指何人何事,瞧着荣玉芸欲说还休的神态,竟怎么都笑不出来。随声附和着:“王爷当日殿上请旨求取公主,即便芸公主不这么急着见,王爷也定会回京接公主的。”说罢便靠在栏杆上,扬手撒出一把鱼食。 荣玉芸点点头,却面露忧愁:“可……可是……” “百泽,你收拾下也该回龙华山庄了,清肃正等着和你一同启程。”程清璿换了身轻便的银纱素锦衣裳。手心握着个不大不小的白胖瓷瓶而来,水般的眼眸淡淡扫过池边的几人,冲百泽吩咐着。 “别别别。”百泽忙摆手,像是见了瘟神似的,连连拒绝道,“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就什么时候走,免得你没人照应。” 程清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倒并未出言揭穿,而是放下瓷瓶朝若芸道:“药汁当即便饮了罢。”说着又取出那金叶小令放在茶盘中,神色淡淡似有倦意。目光若有若无的停在她已愈合的手掌心中。 若芸见他眼波几转却始终未曾瞧荣玉芸一眼,而荣玉芸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一时间倒是不知所措,只得点头道:“多谢王爷。” 百泽好奇的拿起来翻着看,瞅见上头的印鉴便嗤之以鼻:“轩墨给东西从来都是文绉绉弄什么形状,这么小一块可真是小气。” “百泽,我有事同你商量,一会儿房找我。”程清璿递了个眼神给他,背转身就走。 “王爷……”荣玉芸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可紧追几步便无奈的看着程清璿银白的袍边拂过回廊立柱而去,只得怔怔的收住脚望着空空的翠绿庭苑。 “丫头我和你说。”百泽趁公主不在身侧,忙掩了唇凑到若芸耳畔,低语道,“这公主压根就很健康,一直服毒惹人探脉。所以我们不是求取公主,而是不给她机会继续装病,懂了么?”他故意咬重了“我们”,冲她挤了挤眼。 “你是说?”若芸瞠目结舌,瞪大眼眸看着百泽将令牌塞回她手心,又不敢相信的转眼看了看荣玉芸落寞的背影,也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公主自先帝被试药以后,已经给治好了?她是问谁拿的毒治病?” “还有谁?你想想就知道,这么笨问题你也问?”百泽白了她一眼便嫌弃的撇撇嘴,伸手抚平衣襟朝书房去了。 若芸咬了咬唇,的确,不用问也知是赵无阳,公主为了保持病状竟一直骗着人,也难怪如今精神焕发,想来已经许久没有服药,只可惜宫中人都轻视、怠慢荣玉芸,竟连这种事也未曾有人关心过。 她顿觉唏嘘不已,低头拾起瓷瓶,温凉之感便触手传来,拔了瓶塞只见黑乎乎的药汁散发出浓浓的药味,未冷却也不烫手,像是因这瓷瓶保持着容易入口的温度。 她叹息一声便仰头喝下,却听到荣玉芸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道:“皇嫂,王爷这是不喜欢玉芸么?都未曾正眼瞧过我……” 若芸只觉得药汁普普通通,里头给加了足够的甘草掩盖苦涩,一口喝下去满口生甘,倒是因荣玉芸的突然发问呛到了喉咙里,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打工巫师生活录全文阅读。 “皇嫂……”荣玉芸惊慌失措的替她拍背,紧张兮兮的盯着她憋红的脸。 若芸好不容易缓过劲,忙摇了摇头:“公主,这等事你该去问王爷,怎的问起我来了?” “玉芸见皇嫂跟着王爷到此,想必皇嫂是同王爷十分亲密的……”荣玉芸说着,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若芸一边顺着气,一边挑眉看向她安静又羞赧的面庞,直觉这公主真是不简单,以身试毒留人在前、伺机出宫在后,如今又绕着弯套她的话,想必就是要她个口头承诺离程清璿远远的罢? 她想着便温和的笑起来,故作坦白道:“公主,我此来不过是病重求医,横竖还是要回京的。” 荣玉芸明显松了口气,朝她柔柔一笑:“皇嫂是要回宫了么?” “自然不是。”若芸勾了勾嘴角,见荣玉芸的脸色一暗,顿时便心中有数,将金令收了起来,边道,“是想回苏府。” 荣玉芸的眉眼又一分分明亮起来,点了点头:“也是,皇嫂是皇兄的嫔妃,想来也是本份之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去处的。” 五指猛的在袖子里攥紧,若芸冷然的看着眼前柔柔弱弱却拐弯抹角伤人的荣玉芸,暗叹公主能如此说话看来真的是豁出去了,不由回笑道:“于王是我义兄,想必公主也是知道的,待他的事办妥,自会送我回京。” “是。”荣玉芸点了点头,顺从的答道。 “不过,有句话倒是想对公主说。”若芸笑着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公主,世上万事不会皆顺遂,不是求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一切自有缘分来判。” 荣玉芸顿时面色煞白,踉跄着猛退几步,低头死死的盯着脚尖看。 “公主,这儿还有鱼食你可自行消遣一番,我病才好就不相陪了。”若芸倒是真心劝她,见她这般便也懒得多说,找了借口就回房休息去。 程清璿给的药汁的确是有效果,她喝了没多久就觉得气血顺畅许多,虽过了酷暑倒也没到秋高气爽之时,她不多时便出了些汗,昏昏沉沉的睡了个觉。 等醒来天已擦黑,若芸辗转难眠,披着衣裳在府中走动,考虑是不是真的要随百泽回京给荣锦桓个交代,还是在天颐别的州郡呆一段时间。 她踱着步,抬头看着月明星稀,顿感一年时光转眼过,自己已然从楚府丫头到了一品贤妃,如今又一跤跌到了山下,她本能的觉得累,迷茫间只想暂时远离纷争、消停一会儿。 这个念头一出,她便思忖着是否让百泽帮忙安排个别的身份,能呆在就近的锦州几年,兴许她自此便能平安和顺了。 “啊?送她回京?你到底怎么想的?!眼下这样等于重新来过,这么好机会你要放弃?”百泽大惊小怪的嚷嚷声透过微亮的门窗传来。 若芸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半开的窗户内灯火闪烁,百泽拍手在案上,对面坐着的程清璿正执笔写什么,头也不曾抬。 “你是去了南疆给夏朱月下了蛊还是怎么的?赵无阳都没有威胁了,你居然不送公主回去你要送若芸?凭什么?”百泽见他没有反应,气不打一处来,猛的敲了敲桌案,惹得桌上的笔架倒了下去。 ps: 亲们,最近点娘后台经常抽,有时候后台进不去所以有可能发文会不那么准时,请见谅qaq ..coM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coM高速首发扶摇成妃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来装病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去 读 读 ..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绑架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程清璿这才停了笔,可依然没有抬头,不假思索道:“京城眼下乃是全天颐最安全的地方,这么做最好。” “你简直疯了!好不好是一回事,愿不愿是另一回事,你难道觉得送她回京中很好?让她再受苦?”百泽这回一本正经的怒骂,分毫不让。 “怎么办?当然是带回龙华山庄,要是龙华山庄不安全了,就破例带她回扶苏。有事我担着!”百泽此刻严肃异常,锐利的眸子不带半分戏谑,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不用了,我随你回京就是。”不等程清璿回答,若芸猛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对着呆住的百泽莞尔一笑,“我本来就答应皇上平安回京,此番到了锦州地界,过去便是京城。可惜我胆子太小怕一个人遇上危险,所以,我同你一起回去交差,不用特别送。” 程清璿怔住,不曾料到她会听了去,也不曾猜想过她会这般闯进来说这番话,一时间便僵在座椅上,看着她披着衣裳又笑容笃定,不禁双眸暗了暗。 “这……”百泽站直了身子看看她、又看看程清璿,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我想我的去留,还是我自己决定的好。”若芸说着便转身,扬声确认道,“就这么定了,百泽。” 等她大踏步走出门,于百泽还大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程清璿忘了门口良久,方才看向她的眸中惊讶与温柔之色尽褪,末了低低的道:“那就按她的意思去办罢。百泽,你方才说的受苦是怎么回事?” “哎!我明天再和你重新讨论!”百泽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决定,烦躁的甩了甩手,似乎一刻都不想呆,三两步就冲了出去。 程清璿拧眉叹息,用力的收手。写好的纸页便给渐渐揉成一团,轻吐出声道:“扶苏的确倒是个选择,只是……” 他沉思片刻,忽然大声道:“来人。” 若芸颇为生气的朝院中走。没想到巴不得她回京的不仅仅是有私心的荣玉芸,还有程清璿本人! 荣逸轩她救了,晓红她护了,张余她保了,冷宫呆过、毒药喝过,战场暗杀或者奇袭都有她的份,她是真真的累惨了。 她九死一生倒并非他的过错,只是他如今堪堪的就想把她推离身边着实让人愤懑,她的道歉他应了声却也没做什么反应,让她觉得或许这业城就是终点。 她走着,始终在回廊上徘徊着。竟是不知不觉绕了院子几圈。她收住脚,抬头看了看乌云蔽月星光不再,又在廊边坐了许久,待心情平复些才慢吞吞的走回院子。 尚未进门,她听着一声极其轻的喊声从墙上传来:“姑娘,救命。” 她狐疑之下看向边上,可屋外除了一堵墙还是一堵墙。但呼救声清清楚楚的又从墙那边传来。 她到了墙边仔仔细细的反复看,看了很久才看清这是一道被藤蔓覆盖的、与墙壁同色的门,她才想后退便见门开了条缝,紧接着人影一闪,嘴里便给人塞了布团、双眼也被布蒙上,挣扎之下有人将她的脚捆了起来。呼救闷然成了“呜呜”声。 按理说扶苏的守卫可比天颐武艺精湛的多,何以这府内怎么会有人绑架她?!看这又是捆人又是蒙眼的迅速架势,来人绝对不止一个! 她来不及多想,挣扎不过便只得用力甩了袖子,只听得“叮”的一声。紧接着手便被捆起、动弹不得,又有人给她套了个布袋扎了起来。 “快走。”一个粗哑的声音低声说着,来人迅速将她扛在肩上小跑起来。 若芸尽力压着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既然来人敢绑架她,不是求财就是报仇,这宅子是安老爷的产业,兴许这些人只是弄错了人。 扛她的人似乎还是畏惧被抓,走一段路就回转身去看一看,每次转动都让她头晕目眩。 过了不知多久,她觉的自己被用力甩到了什么软软的地方,套着的布袋给拿开,蒙眼布一松,只见如豆的灯光照着一间柴房,自己摔在草堆上,一个满脸胡渣的魁梧大汉叉腰站在跟前,他身后还有个下巴尖尖的小个子摸着腰上穿着的两个绿环,两人皆穿着有污渍的粗布衣裳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这两人和她曾在城郊遇到的流寇何其相象! “唉?”小个子发出惊呼,凑上前将她仔细的看了看,回头肯定的对那大汉说,“这不就是京城的那个小娘子嘛?!” “你走开我看看。”大汉一把推开她,也凑上前与她四目相对。 浓烈的酒气喷在她脸上,若芸整个脸都白了,所谓冤家路窄,这俩人不仅像,根本就是当日的流寇!看样子他们一路逃窜作案,竟是来了这业城。 “呵!还真是!”大汉忽然面目狰狞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暴喝道,“好你个小美人!上回你害的爷吃苦头,害的爷没脸再当大哥,今个落在爷手上,看爷不收拾你!”说着便要去扯她的衣衫。 若芸脸色顿时灰白,浑身都抖得厉害,无奈手脚都被死死的捆着,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唉唉,别!”小个子忙上前用力的掰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咱们守了老半天才守到这个机会,要是把她弄残了,还怎么卖的出好价钱?这姿色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可漂亮多了,咱们就让她完好无损的先呆着,明天找个好卖主。”小个子说着,上下瞧着她,不禁眼泛淫光。 若芸从头凉到脚,他们是想把自己给卖了! 大汉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就放开了她,看到她惊恐的模样得意的笑了起来:“好!今天爷就放过你!明天就把你卖了!” 大汉像是做惯了这种人贩子生意,熟练的将一个略小的布袋套上她的头,又检查了一遍捆她的绳子,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小个子“嘿嘿一笑,面对着她蹲下:“我和你说,有人给咱兄弟财路,咱兄弟自然不会拒绝。谁叫你又落到咱兄弟手上呢?你可别想跑,乖乖的咱兄弟就先不为难你。”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绑架她的这两个流寇竟是受人唆使,难怪能轻易的入宅子又将她扛了出来,如此说来她真真的在劫难逃! 听着柴房的门砰然关上,又有铁锁锁门的声音传来,她在黑暗中绝望的啜泣起来。 天明,侍卫将整个府宅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若芸的影子,只在她卧房外的院内找到了落在地上的金叶子。 “啪”,百泽扬起手掌将令牌重重的拍在桌上,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气的抱起手臂,斜眼看着背对他立着的程清璿,哼了声道:“你干的好事,没事招人去问话,白礼、风横你都叫上了,好歹留一个在周围!” 程清璿对着他的怒气冲冲依然负手而立,清雅的眉心早拧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去扶苏是你提的,问你话你也懒得答。我不过招了近卫问话,该有的守卫一个都没有撤走。” 百泽哑口无言,方才的急躁与不满逐渐成了懊丧,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道:“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何以人就会不见啊?” “两位王爷别烦恼了,皇嫂说不定是先回京了?”荣玉芸端着茶盘进来,轻巧的将热茶端在桌上。 “不可能!若芸昨天说好同我一起回京的!”百泽不耐烦的反驳,换了个姿势靠。 荣玉芸面色稍喜,又转而安慰道:“那或许……是上街转转,走得早,所以无人知道?” “无论走得多急,也绝非飞檐走壁、无人看到。”程清璿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捻起桌上的金叶小令,边看边道,“她——绝不是会轻易将这么重要的令牌遗失的性子。” 听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荣玉芸顿时面色发青,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唉,就算怀轩墨把令牌做这么小是方便人携带、示警,可令牌又不是人,现在落下也无从知晓人在哪里。”百泽托着腮叹气,眨着眼望着头顶的梁柱发呆,轻轻地道,“难不成真的有人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飞天遁地不成。” 程清璿看着令牌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听他这么说双眸竟划过一丝光亮,旋即将令牌举给他看,冷声道:“搜,将发现令牌周围的墙拆尽、地翻起,一切障碍物全部撤走。” 百泽神色一凛,忙带人去办。 荣玉芸手足无措的站在书房内,望着程清璿再度背转的身影,眸中尽是无奈和落寞。可无论她沉默多久,程清璿都没有想与她说话的意思。 她才想开口,却有人匆匆跑来,大声的道:“禀告尊主!有暗道!”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急中生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BAIDU_CLB_fillSlot("******" 还未掘地三尺,那被藤蔓覆盖的石门就因拆墙的松动而露了出来。 这本是府宅废弃的仆人通道,因大修时候变得狭窄不便出行所以用墙封死,不知被何人在此开了道门,平日里藤蔓覆盖几乎天衣无缝。 通道虽小却允许一人走过,顺着通道通往的竟是业城粮仓的小巷,而小巷一头通往城郊,一头通往繁华的大街。 “啧啧,我说怎么那么奇怪,这通道两头都是死角,入夜一黑根本就看不到,再加上靠近卧房门口,就算近卫在也不会太接近卧房。”百泽研究了一番便下了结论,轻轻拍了身上的尘土直摇头。 程清璿简单查看了通道便冷了脸,转身便一字一顿下令道:“搜全城。” “白礼你带人搜城内,风横你带人搜城郊,注意别有太大动静。”百泽忽然严肃起来,快速的指派人手,转身就朝着程清璿道,“我们也去。” 只见程清璿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随百泽一前一后搜人而去,荣玉芸才想跟上就给侍卫拦下,悻悻的垮了肩。 大汉与小个子很快就找到了买主,不到天黑便将她捆了去。 她本还盘算着如何对付,可布袋被取走,她便瞧见屋里的人搂了个半露身子的女人出来,浑身上下带着痞样和酒气,她顿时煞白了脸。 那人年轻却又泛黄的脸色,尖瘦的下巴和不安好心的双眼实在太容易认,不是那日迫她当小妾的李慕又是谁?! “我瞧瞧这次是什么货。”李慕一步三晃,眯着眼睛像打量货物一样将她从头看到脚,醉醺醺的道,“你……你……” 若芸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所谓祸不单行绝非虚言,绑架的人和买主竟然都是旧仇! 李慕想了半天,又掏出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哎哟,这不就是那个逃跑的……那个楚府的丫头嘛!” 若芸心中绝望极了,咬着布团愤恨的盯着他,冤家路窄又叫她遇上了黄鼠狼。更糟的是李慕姬妾成群居然还认得她! 见她自然流露出厌恶之色,他眼中的恨意和贪婪一齐迸发,挥开身边的歌妓,伸手将她的下巴给箍紧了:“好一个会跑的**!害的本大爷纳妾没纳成,还给荣王爷罚了连夜出京……嗝儿……”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咬牙切齿的道,“本大爷今天就治了你!” 她猛的扭头挣开他的钳制,李慕却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狰狞道:“我告诉你,当初不想当本大爷的十四房。现在二十八房也轮不到你了!”李慕说着便让人递了一袋子钱给大汉。 大汉掂了掂分量面露喜色,和小个子互看一眼,忙告辞从后门溜走了。 她猛的一抖挣开他的钳制,往小个子离开的方向瞧了眼,李慕却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哟呵。当初不想当本大爷的十四房,现在二十八房也轮不到你了!” “来人!给本大爷捆起来!这回不准跑了!”李慕半醉着又一个踉跄,家丁立刻七手八脚的将她按了个结实。 “怎么,不服气?你倒是骂爷一声听听?”李慕见她目光愤恨,故意伸手拿走了她嘴里的布团。 “李慕,你这个登徒浪子,净给你定州的刺史爹抹黑!”她能说话了便咬牙切齿的还击。可另一边连又迅速的挨了一下。 “你尽管骂本大爷!本大爷倒要看看你喊哪个王爷来救你!”李慕大手一挥,那帮家丁立刻像抬着待宰的羔羊般将她抬进屋。 李慕醉醺醺的给几个女人一齐扶着,狂笑不止。 若芸给他两巴掌打的双颊生疼,想呼救却猛的住了口——李慕说的没错,业城并非王城那般秩序井然,于百泽和程清璿即便找到她落下的令牌也难以找到这里来。 猛然间被丢在一个稍软的地方。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在身处一张宽阔无比的雕花大**上,**靠墙的一侧特地摆了张长案几,上头搁着五花八门的玩意不说,还垂下一张春宫画。 若芸忙闭目,强迫自己镇定。眼下苏若芸不能救自己,太浩最新章节真的没有人可以救自己了。 家丁退下去后来了个老妈子,很熟练的将她的手脚绳子给捆到了**沿,又将她的领口给松开,像是做惯了这种事一般没有半点犹豫。 若芸本就只披了外衫,这么一来锁骨都裸露在外,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脑中飞快的思考该如何应对。 李慕歪歪扭扭的独自进来,酒劲似乎醒了一半,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坐下边喝边摇扇子,像是欣赏到手的猎物那样目光贪婪。 “少爷,妥当了。”老妈子福了福身便出去,还不忘锁上门。 房内顿时昏暗下来,像极了暗无天日的地狱。 若芸手脚被捆的很紧,想跑肯定跑不成,想死估计也难,李慕霸占良家妇女无数,原来竟是这么干的。 “嘿嘿,看你还怎么跑。”李慕丢掉茶杯,色迷迷的来到**前,将她从头看到脚,发黄的脸映衬着烛光就像是吃人的野兽,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一手便探了上来扯她的衣襟,“小美人,乖乖伺候本大爷,本大爷可不会怜香惜玉,要是想寻死我保证把尸体扒光了扔上街。” 话说完,她的腰扣便松了,李慕一点不客气的半敞开上襟压上来,带着满身的酒气俯身啃她的脖子。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可无论怎么挣扎,那手脚的绳子都是越勒越紧,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她猛的咬住唇瓣,生生的咬出了血,强忍着脖子上令人作呕的感觉,忽然粲齿一笑,媚声道:“公子,我想通了,公子愿意让我伺候你,是我的福分。” 李慕抬头,欣喜万分:“真的?那好……”说着像八爪鱼似的黏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若芸只恶心的想吐,却仍扬着嘴角,这回面露愁苦:“可是公子,我伺候你,你也要先替我治好病呀。” “什么病?”李慕歪了歪头,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公子,我是被王府接了去你也知道。本是让我伺候王爷,谁知王府的大夫说得了病,本身无碍,可与男子同房便会传染给男子,被传染上的男子会全身浮肿、溃烂而死。这不,王爷连夜就把我赶了出去。我一路被嫌弃,这才流落到这附近,不料被公子你买了。”若芸哭诉着,像是受了极大委屈那般愁容满面。 “啊?!”李慕大惊失色,几直接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不等他有思考的时间,若芸蹙着眉又道:“幸好公子你买了我,公子你可要替我治好病,我才有机会伺候公子呀。可怜我得此病,至今还是处子之身,眼看着就要老死,别说二十八房,就算当个被公子**幸的丫头,我也愿意。” “你你……”李慕像见到瘟神似的爬下**,双手不住的在**幔上擦拭着,面如土色,“那那……那……我刚才……碰了你……那……我……”他结结巴巴的说着,又用**幔使劲的抹了抹嘴。 “不知道啊公子,我每次都是被赶出去扔了,不知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若芸很无辜的看着信了个十成十的李慕,无奈怎么都哭不出来,不然来个梨花带雨或许更真实些。 李慕的脸色本蜡黄,这么一来整张脸都给吓得青黄青黄的,退了几步便撞到墙边的架子,花瓶摆设碎了一地,他转身奔到门口,用力的拍着门:“救命呐!” “吵什么吵!喊破喉咙都甭想出去!”门外立刻有人骂骂咧咧,只以为李慕声嘶力竭的呼喊是超级军功系统最新章节出自呼救的女子。 “哎哟!是我!你们的少爷!开门呐!!”李慕使劲的拍着门,魂都快掉了。 外头的人这才知道是李慕在喊,锁刚打开,只见李慕光着上身冲出来,惊慌失措的跑出老远才被家丁扶了,不忘回头大喊:“陆妈妈,快!快去给她检查身子!” 陆妈妈被李慕这么一吼便去给若芸检验,只当是少爷想要处子,验完还欣喜的出来报告:“少爷,是处子没错。” “啊?!”李慕脸色整个灰了,这进过王府的人居然还是处子,绝对是有病! 他立刻点了几个家丁,哆嗦道:“快!给我料理了!” “啊?”家丁面面相觑,连陆妈妈也愣住了。 “还等什么?!料理了!跟从前那样料理了!”李慕喊着,见有人挑了水路过,夺过水桶便使劲的洗手。 “可是公子,天还没黑……这……”有家丁犯了难,不明所以的道。 “管他黑没黑!立刻去把那俩人贩子找来!爷差点给坑了!”李慕反复的搓着手心,不忘交代道,“回来前都给爷洗干净再进府!” 若芸手脚的绳子很快被人松开,她满面愁容的被拖着走,经过门旁故意滑了跤、藏了片碎瓷在手心,立刻有家丁将她提了起来、堵上嘴套了大麻袋。 家丁她完全没有反抗便放了心,来不及将她捆严实,扛了就走。 她悄悄的在麻袋上用碎瓷划了个口子,等他们汀尚在城内。 “就这里,扔了她。大白天的我们出不了城啊。” 有人四处张望下了决定,她便给放了下来。 她正松了口气,看样子不像是要杀了她,但不明白“扔了”是何意,没来得及思考身子便腾了空,“噗通” BAIDU_CLB_fillSlot("******" 第一百八十章 只作苏若芸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不会游水、她快死了,这是若芸剩下的唯一念头。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多少难过,反而觉得有点可笑,身体在水中轻飘飘的,紧接着便有水透过麻袋灌入眼耳口鼻,像极了荣王府落水的一幕。 她这才有所反应,用力的割开麻袋,可惜自己不会游水也只能听天由命,岂料自己胡乱的蹬了蹬腿踢开麻袋、又未作过多的反应,竟露了个头出了水面。 家丁早就逃走,河的转角后便是街道,天色已暗,大大小小的光点飘在河上,有船刚巧绕来掉头,靠近的船家见有人落水、露了头又沉下去,便立刻伸了桨过来让她抓住。 她忙抓住船桨,船家一使力她便爬上了船、不住的咳嗽。 船家老伯见她面容秀丽却衣衫凌乱,犹豫了下还是过来替她拍背:“你是哪家小姐?今个祭河神你是迷了路罢?我不发现你你就给鱼吃了去哟。” 若芸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咳又吐着水,末了大大的舒出一口气、用力的笑起来。 船家老伯看她没有哭天抢地,反而不顾仪态的大笑,咋舌着回去撑船:“疯了不成?一会儿靠岸了,你自己走啊。” “谢谢老伯,不知和以为报?”她使劲的点了点头,忙谢过。 “哎哟,见有人落水救起来。可是咱这行的规矩。”老伯推辞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调转船头让船缓缓的在河里前行、寻找泊船的地方。 她整了整衣衫坐在船头吹风。尚暖的风熏得四周都朦胧起来,半干的衣裳贴在身上倒也不难受,她张望着岸上,远处有姑娘家围着,笑声伴着温热的夜风阵阵传来,那么真实而又有点虚幻。 今天祭河神、许愿放灯,难怪这么热闹。 “百泽。你这边还是没消息?”程清璿站在塔楼上俯瞰如潮水般人来人往的大街,又看了看已晚的天色,面露懊悔之色。“早知便不在业城停留了。” 如今药未配全,人却丢了。 “我刚才和你同一时间找的,怎么可能有更多消息?”于百泽趴在围栏上,朝他无奈的摊手。“要不这样好了。我去跟业城令表明身份,直接搜城如何?” “不可,业城本来就离锦州近,在繁华之地大动干戈万一惹了人注意,我怕她更有危险。”清璿拒绝着,可没有先前那么斩钉截铁,显然犹豫着。 “都是那丫头不好,要是花园没遇上你。不去和你看枫叶聊天,不去惹皇上。不去惹荣逸轩,不弹昆仑曲,不在灯会上出现,早早的进宫当皇妃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百泽连珠似的把若芸的“斑斑劣迹”清点了一番,翻了翻白眼,“对吧?” “一步步,莫非都是错?”清璿沉默许久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万分的无可奈何,竟质疑起自己来,“我只是不想看她死,什么好便做什么。你我来天颐本就多少人盯着、危险重重,即便我想留住她,也会给她带来危险。她入宫与我们撇清关系……未必不好。”他几乎是强撑着说完最后半句话,抬眼看了大街,再也掩饰不住悲伤之色。 “哦?于是她就没危险了?她和你闹掰入宫,你交了十六部经卷让荣锦桓务必保证她安全,她就没危险了?我还认她作义妹,那岂不是永远撇清不了关系了?”百泽扬眉反问,不知该哭还是笑,“你以为她怎么到的这里?区区一个血蛊用得着怀轩墨马不停蹄送她见夏朱月、非解不可?”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清璿紧盯着百泽不耐烦的脸,忙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虽然那鸟儿给赵无阳杀了,轩墨也有派可靠人定期给你送信吧?”百泽干脆坐到围栏上看人潮在河岸边跪拜,。 “这段日子在天颐来去不定,信按照吩咐先送到龙华山庄。”程清璿绷紧了脸,及其不愿的吐出实情。 百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难得的沉下脸来,尴尬咳了声:“我知道了,清肃怕再生事所以一定没让信转达给你,而你所知的,还停留在荣逸轩造反未遂。”他叹了口气,忽然严肃的朝他道,“她已经不是宫妃了。听轩墨说,这丫头私自放走了死罪的荣逸轩,被荣锦桓那只狐狸削了封号、打入了冷宫。” 程清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震惊毫不掩饰的在脸上蔓延,双手一点点的收成拳。 百泽还想说,有人急急的登上塔楼禀报:“尊主,人找到了。” 一句话立刻吸引了两人的全部注意,百泽朝他身后看了看,忙道:“风横,既然人找到了,那丫头人呢?” “主子,属下不敢贸然带人,还请主子移步。”叫风横的近卫面露难色,坦白道。 “哪儿?”程清璿面色一沉,直接问了地点。 “纵三街河畔。”近卫飞快的说道。 话音才落,只见程清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跳下塔楼,踩着飞檐的兽首飞身而下,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喂喂,我轻功没你这么好……”百泽望着离自己数十丈的地面咋舌,远目一瞧哪还有程清璿的影子,忙翻下几层飞檐这才用轻功追了上去。 街上热闹非凡还挂起了彩灯,河水穿城而过,沿岸遍布摊贩叫酬神的物什。 若芸缩在岸边石桥下抱膝而坐,望着水面的河灯发呆。 她是上岸后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去那府宅,甚至连那府宅叫什么都不知道,金令又被扔在那里示警否则倒是能去府衙求助。 索性现在人多热闹,她坐在阴影处也没多少人注意她。即便注意了她现在披头散发的一定活像女鬼,就算谁再打她主意,她大约没力气再跑了罢。 她这么想着。便将自己靠在石基上,很是放松。 一样的灯笼高挂,却物是人非,有人同她并排坐着看星河欲坠、聊天弹琴的场面不会再有了,明明同在河岸走、互相看得到,却从来没有连通的桥那般,最终会各自去到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罢。 大街上虽挂着灯。可也到处张贴着通缉赵无阳的告示,时不时有人经过、议论着:京城出了大事,一旦与清平教有联系就要杀头。大祭司是谋朝篡位的奸臣,皇上派兵围剿晋王、还政于民,听说摘星阁也要拆了,以往建的劳民伤财的工事都要毁去。平州和宣州自程王带人治理后便越来越好。京城的漕运也疏通了,可惜多事之秋今年的祭河神办的不如往年热闹,米价跌了布价倒是涨了…… 她听着诸如此类的话,仿佛眼前出现了天颐全图,人们口口相传的话勾勒出一个不敢想象的太平盛世——荣锦桓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由亡到兴强势扶起的太平盛世。 只是这个太平盛世与她无关,她不想做宫妃,不想再进囚笼,她只愿成为“苏若芸”活在世上。 以往的结似乎在她想通的时候便全都解了。她苦笑着缩了缩脖子,自己竟还是会感叹的。 行人越来越多。人们都相伴出行、拥挤着去放河灯,华灯沿河亮,水面倒映着一户户人家的灯火,河里几艘花船行着、有人唱着歌,还有朵朵花灯写着愿望随波逐流慢慢飘着。 眼前的景致像是被蒙了纱一般模糊起来,她觉得美好极了,看着水波荡漾,看着灯飘啊飘,作为“苏若芸”的她觉得美好极了。 她就这么坐着,街上喧闹的声音好像被什么拖走一般让她越来越听不真切。 “若芸……芸儿……芸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已经到了半夜,有人放轻了声音唤着她,一声声清越温暖,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天籁。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惊恐,冲上前脱下外衫将她整个人包起来,抱她在怀才发现她浑身冰凉。 若芸迷糊着,觉得有什么东西披在身上,自己被什么人抱住,那个好听的声音有点靠近,好像很着急的问她问题:“怎么会这样?谁绑架的你?遇到何事了?” 她看不清也看不到,脑袋嗡嗡作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没事吧?丫头怎么样?”百泽气喘吁吁的赶来,看到若芸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喂,丫头,醒醒啊。” 见她不仅不回答,目光也游离、就是不看人,程清璿顿时着急起来,上下看着她,一边唤着一边用袖子替她擦着脸上的污渍,拭到脖子处赫然几道红痕在目。 他脸色大变,瞬间回头瞪着身后的风横。 风横触到他这般凌厉骇人的目光整个人都僵住,忙抱拳道:“属下发现她的时候她便在这里,无人靠近过。” “盘查全城,立刻去办!”程清璿不容置疑的冷声下令,又低头去看怀中人,拉过她冰冷又紧紧握拳的手,轻声细语,“芸儿,手放松,我……我给你把脉。” 百泽听到他话语中的颤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他又看看若芸,转头对风横道:“你且慢,待我一起去府衙。” 风横如临大赦那般松了口气,对着于百泽颔首。 若芸感到有人拉自己的手腕,本能的抽手,却听见对方喊着“芸儿”,于是挣扎着直起身,固执的朝他道:“我是苏、若、芸。”(未完待续。。)RL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一 袒露心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程清璿愣住,不知她为何这么说,又见她用力的抽着手,只得顺着她道:“好好,你是苏若芸。” 若芸听着满意的勾唇一笑,手上一松,便任由他拉了过去搭脉,自己则舒服的靠着取暖。 程清璿毫不迟疑的点上她的手腕,那一瞬凝神屏息,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随之静止,感到指尖传来的脉像,良久他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拥住她。 百泽看着他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那样,不由撇了撇嘴,道:“她能不能动?能动赶紧送回府上医治,这里不方便。” 程清璿这才松开她,粗略的查看了她几个手脚关节,便将她小心的抱起。 等他们火速赶回府宅,百泽便立刻叫人翻遍全城的药房带所有品种的药回来,自己则站在若芸睡着的床前探头道:“丫头她到底有没有事?” “有事。”回答的是冷到极致的声音,让百泽也不禁为之神色一禀。 程清璿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看着若芸昏睡不醒,手上的针第一次不确定似的迟迟不敢下手。 百泽看着他所握的针尖都在颤抖,也跟着极度紧张起来:“到底怎么样?” 百泽见他发问忙轻咳了一声,将塔楼未说完的状况说了下去:“她被打入冷宫受罚,听说背后受了笞刑,那几日正好烈日又暴雨,大约干活太辛苦有什么病根。” 程清璿一言不发。甚至动都没动一下,一时间屋内寂静如死。 “恐怕这丫头在宫中吃不开,有人给她灌了一大碗血海棠,好在有人打了她一掌让她吐了不少出去。不过听说这血也吐得满地都是。我本来以为有轩墨在定是没事,不料他竟送这丫头去拔蛊,我前天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吓了一跳,才知道她病还没好。”百泽如实补充。 程清璿握着她的手明显紧了紧,仍是不语。 百泽点着下巴,寻思着自己是否没说详尽,又道:“再前不久,她被荣锦桓罚跪,膝盖上或许有伤,这一点轩墨应是不知道。” 程清璿浑身都绷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若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京中是轩墨负责和你联系,我哪知道没联系上?”百泽头疼的想着程清肃这般作为,叹气连连,“不过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这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呆在荣锦桓身边是绝对没问题的?都是为了她好?” “我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因外伤……”程清璿缓缓合上双眼,声音轻的像是只说给自己听那般。 “莫非不能治?”百泽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程清璿微微的摇头,道:“若是病痛施针汤药即可,若是有毒物残留解了即可,若是体恤阴寒调理即可,若是外伤……” 他张开眼近乎痛极的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缓了口气道:“若是外伤没有及时调理,伤痛化毒侵入骨髓,轻则伤及气血,重则伤及心脉。轩墨找到她病因时发现已经太迟,这才急着要拔蛊减轻她身体负担。” 百泽顿时噤声,这天下间竟也有他与怀轩墨无法医治的人。不禁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烛火,叹息一声。 “也不是毫无办法,我会尽力。”程清璿又道,这回语气笃定了些。 “那就好。”百泽松了口气,这才转身。道,“我去府衙下令封城排查。”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着如豆灯光下动也不动坐着的程清璿,十分郑重的道:“以轩墨为人,我猜他是想趁此机会送她出宫,给她一个选择的契机。” 百泽说着便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带上门,目不斜视的朝旁边站的人冷声道:“您贵为公主已比寻常女子幸运良多,勿要肆意妄为以谋求不得之人。” 荣玉芸本就不甘的脸色转瞬惨白,接触到真正“于王”的压迫感,她低着头不敢多言,大气也不敢出,良久再抬头时百泽已经离去。 她颓然的跌坐在门口,片刻后终于逃也似的飞奔回房。 程清璿依然握着她的手,瞧着烛光摇曳中她脸庞时而明亮、时而藏入暗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双目异常冷黯,似乎要将周遭的一切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他像是中了魔障一般一刻不停的看着她,眸中渐渐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无以名状的痛楚瞬间蔓延到全身,让他不自觉的颤抖、将她轻轻抱起拥进怀中。 “我只知道,真心待一人替她着想即可,殊不知我眼中的好坏,于你截然不同。时至今日,我才知自己所作所为实则害了你……”他用脸颊贴上她的额头,体温紧紧的温暖着她冰冷的身子,回想着自己时而残忍以待、时而又忍不住关怀,嗫嚅着,“都是我的错……” 他抬手触碰她的脸轻轻的摩挲着,眼中的痛楚逐渐汇聚成泪珠、无声的滴落在她发顶,他悲从中来,提了口气又道:“倘若四年前我足够坚定不是办不到,倘若我执意阻止你进宫不是办不到,倘若我不是患得患失、恐你我无法相守,你便不会如此……” 他停了下,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痛道:“我若迷惑,谁能解你心中所惑,我若轻言放弃,谁能对你不离不弃?我不是圣人,也枉为扶苏尊主,让你受此劫难实为不该。芸儿,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最终吻上她的唇,似要把心意全都刻上去。 若芸俨然不知做着梦孤独的神游太虚时会有人一遍一遍地叫她、同她说话,只觉得有一股熟悉而好闻的气味让她驻足。 她忽然动了动,含糊的说着:“苏……若芸……” 若芸听着这称呼又是本能的抗拒,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说自己的全名,他想了想,轻声问道:“你是说,你是苏若芸?” 若芸似乎听到了,眉头霎时间舒展开来。 “你……”程清璿想着竟哽住,下意识将她搂紧,喃喃道,“你一直都是——从我遇见你开始,你一直都是。” 这回若芸没了反应,似乎又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 “芸儿,我要替你检查下伤口,才能知道伤毒多深。”他定了定神,虽对着无声无息的她,还是认真的保证道,“你放心,很快就好。” 他合了合眼,敛去动容之色,缓缓解开她的衣带,随着上半衣衫褪下,后背纵横交错的笞刑伤痕留在如玉的肌肤上,还有隐约的掌印嵌在其中、遍布后背。 程清璿愣愣的盯着她的后背,眼眸瞬间沉痛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强作镇定的伸出手指轻触伤痕,判断着伤势轻重与愈合情况。 若芸痛苦的哼出声,将他愈来愈阴冷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小心的替她整衣,又检查了膝盖与手心的伤口,索性这两处都曾得到妥善处理痕迹轻微,但他眸中的冷与痛俨然再也无法驱散。 如关节受损老来风湿那般,伤毒乃医药很难拔除的病症、不容小觑。 程清璿再度拿起银针,估摸着下针的深浅与她能承受的极限,针刺入大穴又辅以针头轻扎*,拾起她的右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对,以内力助她血脉缓缓流通入脏腑、助养心脉。 待天光大亮,门忽然被人踢开,百泽拎了一人进来,抬手便将他摔到屋子中央,大声道:“人我带来了,还有两个在外头。”他此时说话怒而冷,像是问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样有些气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李慕不知坐着的是何人,爬起来就朝于百泽磕头,“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百泽斜眼看着鞋尖前磕头如捣蒜、早已鼻青脸肿的李慕,哼了声:“你少装,本王把全城人都问了一遍,你昨日买卖姑娘有外面两人作证,杀人灭口由你的家丁与路人还有救人的船家作证。你且看看,你昨天买的是不是这个人?”他用力提起他的衣襟把他扔到床前,眼中早有杀意。 李慕哆哆嗦嗦的爬过去瞅了眼,顿时面如死灰,哭喊道:“我真的没碰过她,王爷你信我啊……” “好,我信。”百泽忽然明媚一笑,又旋即冷脸,“我只告诉你,她是本王的义妹。” “啊……”李慕整个人都傻了,全身抖成了筛子。 程清璿抬了抬眼,被此番吵闹只得撤手,一根一根的拔去她身上的银针,缓缓道:“我不想听此人说话。” “程王爷……”李慕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没料到自己一语成谶,此刻替她报仇的不仅是王爷,还是两个!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二章 龙华山庄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带他下去。”百泽抬了抬手,立刻有人进来将李慕往外拖。 “饶命啊,饶命啊!”李慕下意识的磕头,为了这个女人他统共得罪了三个大人物,悔得肠子都青了,眼下不知该向谁求情才好。 等他鬼哭狼嚎的被拖到门口,程清璿却出声道:“暂时留着他的命。” “嗯?”百泽挑了挑眉,眯着眼瞥了瞥呆住的李慕,又看了看程清璿,目露黯然,“因为他是定州太守的儿子?” “不,因为只有她可以定他的罪。”程清璿说着,缓缓的拔除最后一根银针,反手转动手指,那银针便像看不见的利剑一般射向门口。 李慕一声哀嚎便瘫软下来、动弹不得。 百泽见他颈后中了那穴怕是从此要半身不遂,蹙了蹙眉,嫌弃的抬手让人拖他下去,诧异道:“我以为你会立刻杀了他。” “你怎么知道?”百泽抱着手来回踱步,听着他耐人寻味的回答大感意外。 “她脉象并无此方面异常,且我替她验过伤,否则也无从下针。”程清璿淡淡的回答,眼眸又瞥向她脖子上仅有的几道红痕,一时间又目光森冷起来。 “喂喂……”百泽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虽隐晦的回答,却也大方的承认,想来程清璿如此多半是想通了,放在平时可能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不过若芸并无大碍,他倒是放心不少,看着她比昨日好很多的气色,百泽总算舒了口气:“还有其余人……” “其余人,你且审了自行处理吧。”程清璿按着脉搏似有烦躁。急忙吩咐道。 “是、是。”百泽望了望天,又打了个响指。 这回侍卫们抬进来几个大柜子,柜子横隔密布,上头都刻了铭牌。 “这业城药铺里有的药都在这里了。你要什么自己拿,再多的品种可是找不出来了。”百泽指了指几百个格子的药物,如是说道。 程清璿这才站起身,急急的在药柜子上寻着药物名,仿佛周遭的其余都与他无关。 “清肃要是知道我们这么大动静,迟早要气死。”百泽苦笑着,走到床前看着若芸,发觉她虽病着却并非气若游丝,相反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萦绕在她眉间、唇旁,似乎这一切不过是个考验与门槛。她跨过去了便能一路无阻。 百泽惊异于自己的发现,想起她一字一顿说着自己叫“苏若芸”的情景来,大约明白了几分。 只是她红润的脸色不太寻常,似乎正在发烧。 “药材不全,少了八种草药、三种动物药共十一种。你料理完这里就跟上来。”程清璿一会儿工夫已经将数百种药名看了个遍,回身对着百泽说道,“我要带她回龙华山庄,那儿是地气所集中处,柜藏药物也颇丰。” 百泽神色一凛,颔首以答。 正如百泽所猜测,若芸昏睡中倒并非痛苦。与躺在冰冷的永安宫中相比,她既非绝望也非哀伤,却是像在薄雾中不停的沿河而行,缓慢又从容。 只是她无论怎么走都万籁俱寂,河中的花灯随波飘着闪闪发亮,同她擦肩而过的人群无声无息。大多数看不清面庞且身影模糊。 她虽不知身在何处、是否还在祭河神的花灯会上,却直觉自己必须有勇气走下去,若停止应会落入某个她所捉摸不到的地方,若回首后退便一定会迷失在这里。 至少眼下,她始终未曾离开河岸。也未曾迷失方向。 只是在这空灵而寂静的情形下,她每走一段便能时不时的听到有人在呼唤,她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只能回答自己的名字。 而每每回答,她都能感到河中的灯亮了一下。 继而反复数次,她沉重的脚步开始变得轻快,路人变得越来越少,狐疑中自己霎时便掉了下去。 她来不及惊叫,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动弹不得,在黑暗中睁眼,她分明瞧见明朗一片,薄雾散尽后的景象竟是一处宽敞的居室——而她,正躺在此处的床上,双手交握。 若芸费力的挣扎起身,惊觉这房间的窗户竟是用琉璃嵌着的,透过窗户看去便是苍翠欲滴、远山如黛。不知是否因此处空气洁净,或是她尚处梦中,每一次呼吸都畅快无比。 她试着动动手脚,除了发麻外倒并无疼痛,且从冷宫出来后时常因牵动肩膀而生疼的后背也全无不适感。 若芸不住的张望,见床边挂着衣物,干脆穿了起身转悠,细看之下才知房间竟是建造在池塘中、处于四条小道交汇之处,可尽管如此却不见小道尽头,也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有人影。 她试着走出去,才终于发现这些像模像样架在池塘中的廊桥是弯曲的,无论怎么走都还是会走回原来的位置,那靠近树林的地方似乎也有雾气。 若芸试了几次,终于还是回到帐幔垂垂的屋内后终于有所怀疑,抬手便掐了自己的手背。 疼痛传来,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做梦——先前雾霭中在河畔行走是梦才对,而眼下她定是落入什么地方了。 “哎呀,醒了怎么不好好躺着,乱走作甚?”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 若芸猛地回头,却发现来人穿着干净站在廊桥上,眉眼笑成两弯月牙,一身带甜的脂粉气毫不客气的钻入她鼻腔。 “百泽?!”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百泽那比日光还明媚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不敢置信的退后一步,“是你关着我?还有,这是哪里?” 见她略恼、想出去的反应,百泽倒是哭笑不得,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喂喂,丫头一醒就这么好精神,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了。” 他回答着,退后些许,在廊桥上的莲花桥柱上搭了把手。 随着他手腕拧动,四周的廊桥像是得了什么号令一样分成数段、移动起来,不一会儿便重新组成了廊桥,不过是由原先的四条成了一条九曲形状的,蜿蜒的桥面一直通向翠林深处。 百泽踏进房中,灭了门口的燃香,又抬手指了指廊桥外,让出个身位来,粲齿一笑:“这是龙华山庄。” “啊?!”若芸整个糊涂了,拼命的回忆着,可记忆总还停留在业城她逃脱李慕府邸、落水被救的情景来。 “丫头你是生了病,连续发了半个月烧,我差一点以为你要给烧傻了,还好昨天烧退了。”百泽不忘揶揄,点足翻身便到了廊桥尽头,朝她挥手道,“这里真的是龙华山庄,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呐。” “我不是让你送我回京的么?”若芸终于清醒不少,嘴上虽这么说,脚步还是带着怀疑一步步踏上廊桥。 这一次,并未再回到居室内。 廊桥尽头是一处平台,树木掩映后竟是下山的通道,她扭头便看到那间屋子嵌在半山腰,且不论这山上如何有湖泊,放眼望去,起初看仅是烟雾笼罩,可随着那薄薄的山间薄雾流动,眼前便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飞瀑流水,烟雨如画,湖泊如镜自身后闪耀着日光,溪流如银丝般穿在山间,山峰绵延如软帛,空气湿润而温暖。 “龙华山庄建在锦州的江南山中,虽隔着江宁府和姑苏城不远,这儿可是有术法机关保证与世隔绝的,你晚上的时候仔细看,还能看到山下的人家亮起灯来。”百泽眯着眼笑,展开折扇舒坦的给自己扇着风,“丫头你这次病的不轻,龙华山庄的藏药是除了扶苏外最全最好的,所以带你来。” 若芸下意识点了点头,目光还停留在眼前的美景之中,难怪先帝要贪恋术法、寻求永生,如此仙境般的地方真的近在咫尺、触目可视。 百泽清咳几声,犹豫的道:“丫头你也看到了,这屋子也是有机关迷阵保护着,你一时半会儿想下山也办不到,所以……” 若芸这次回过神来,冲他一笑:“所以我乖乖养病,才能跟你回京。”她说着,虽然此时浑身轻松,丝毫不觉得自己如百泽所说是生了一场大病,却并未抗拒被“关着”,想来这主意也不是百泽出的。 “是了。”百泽合了扇子,笑着点了点头。 “有事便进来说罢。”程清璿在偌大的药房内埋首调药,头也不抬的对门口之人说道。 “若不是我亲自来,你是不会踏出这药房半步。”程清肃不知何时挺直腰杆站在门口,落日将他的身影拉出一个长影来斜斜的投在地上。 “大哥此言差矣,我还会去到蓬莱阁送药施诊。”程清璿缓缓的将药粉倒入罐中,又转身拉开了药柜的格子。 “你……”程清肃无言以对,看着他不紧不慢、容不得分容不得分毫差错的动作,只冷冷的道,“那箫十有*是从扶苏失窃,夏朱月近日便会回来复命,我们该早作准备。” “从何处回?” “定州。” 程清璿这回停了下手,微微叹了口气:“我所料不错。”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两步之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倒是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程清肃面露不悦,几乎咬牙切齿道,“你自从来了龙华山庄便闭门不出,是要逼我杀了她么?明明放手而去,我才略施掩耳之术,竟没想到会这样的结果,怀轩墨这个多管闲事的……” 他话未说完,那柄在他腰间的软剑便架到了他脖子上,程清肃一愣,又道:“你如今是要杀我这个哥哥么?”说完便咬着牙看着眼前平日不温不火、如今却有别样情绪的胞弟。 “因为你是兄长,所以我体谅你的心情,也请兄长体谅我,你我并不该因此反目成仇。”程清璿说完便收了剑。 “真是抬举为兄了。”程清肃便毫不留情的讽刺道,虽有愠怒却无法反驳,只得冷笑道,“当初决定放手的是你,如今反悔的也是你,如今罪责全在我?” “自然罪在我,所以,还请兄长原谅。”程清璿拢袖一拜,恭敬不二。 “清肃说的不错啊,要是杀了苏若芸呢,说不定能省多少事。不过清肃啊,你眼下要杀了苏若芸,你不仅会损失一个弟弟,还会损失一个挚友。”一个颀长的身影笑嘻嘻的出现在程清肃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惹得程清肃不满的抬手打开。 “百泽说的不错。”程清璿看了看百泽,又平静的与程清肃对视。 “于百泽,你推波助澜还嫌不够,眼下这是要逼我么?”程清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狠狠瞪了百泽一眼。 “哎呀,从来都是你说了算,我哪有插嘴的份。”百泽不留情面的揭穿他曾独揽事务、一板一眼毫不通融的那段朝堂时光,触到程清肃阴郁的脸色忙打了个哈欠,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程清璿身上,“喂,那丫头醒了。” 程清璿闻言微怔,却是朝着程清肃又行了一礼。郑重道:“我在此,恳请大哥允我一件事。” 程清肃见他长揖不起便下意识侧转身去,可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 若芸虽被十分小心的看护起来,但蓬莱阁嵌在山腰。又被机关重重包围,根本无需人看守,连饮食用度也是靠着机关由湖对岸传送而来,到了夜晚这里便更是万籁俱寂、虫鸣一片。 她斜靠着蓬莱阁的门柱,仰望天河高悬,感叹不过闭眼、睁眼的时间,已是夏去秋来,宫中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酷暑被习习凉风吹散。 若芸站了会儿便觉得累,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确是生了场大病,以致精神虽好但身形倦乏。但少了那常伴她一举一动的疼痛,她即便舒展身姿、活动筋骨也大感顺畅。 她随意蹦跳了两下,到桌边举杯啜了口茶,便听到廊桥移动的声响,紧接着那门外的珠帘也被人掀起。 “我以为这蓬莱阁到了晚上。便不会有人来了。”若芸并未转身,而是嗅着清茶香气随口说道。 “晌午我制药脱不开身,百泽便替我探望了。”程清璿温和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随即一盏冒着热气的药被搁到桌上。 “我正想问王爷,我需要喝多少贴药,才能痊愈?”若芸放下茶杯、双手捧起药碗,眉也不皱的喝了个干净。瞅着他投在地上的颀长身影问道。 “百泽可有带来话问你?”不料,程清璿却避开她的疑问如此问道。 “有,他问我李慕如何处置。”若芸无奈的笑了笑,依然没有转身。 “如何?” 若芸唇边渐染的笑意一点点收起,干脆叹了口气,“我对百泽说。赵无阳怎么处置,这李慕便怎么处置。一个为人弟子,一个为人儿子,都轻易动不得。所以百泽,将他与赵无阳关一块儿去了。” 若芸沉默许久,见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干脆转身道:“王爷,我看我也大好了,所以……” 她愣住,只见程清璿一袭素雅白衫垂地,如绸般的长发在凉风中轻拂,面色虽平淡可却晦暗倦怠且苍白,比起皇宫步道遇上的那回还要憔悴些,那双或曾冷冽、或曾闪烁避开的眸子正看着她,似乎越过匆匆而过的数年时光,一如他在后山见她的那般喜悦,还夹杂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对她温言软语时都不曾有过的情绪。 若芸怔怔的接受着这般注视,旋即脱口而出:“王爷,你是病了么?” 程清璿轻轻地摇头,可依然目不斜视。 若芸只得垂首避开,瞅见她与他之间的两步,不禁微微一叹:“王爷,人生无常,你我各自一步便成了如今这般。想来我终究只能做‘苏若芸’,而王爷,是这扶苏江山的尊主、臣民的信仰。” “你可知,这次我差一点就不能把你救回来?”程清璿忽然开口,说的竟是她病重一事,语毕便朝她走了一步。 若芸大感意外的抬头,却见他面露痛楚之色、双眸毫不掩饰的泄露曾经的焦灼与不安,在这等注视下她只能飞快的摇了摇头、不敢说半句假话。 “你可知,你昏迷这半个月,于我是何等难熬?你高烧不退,用尽数十个药方不见好转,于我是何等惶恐?”他抬高了声音又问。 若芸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连摇头都给忘了:他擅长的就是收敛情绪、藏而不露,即便她支吾道歉他也能淡然一笑,这般明显的情绪写在脸上,都快比得上于百泽,莫不是真的病了? 程清璿见她不答,倒并未再问,而是定了定神朝她道:“我此番救了你回来,并不打算松手。” “王爷,我……”若芸一时间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觉得眼前的程清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仅将她想说的猜了个透,还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这蓬莱阁是处在山间至灵至秀之处,极利于恢复,并不是要关着你,而是怕你病重时有所闪失才设了机关,你若喜欢便可在龙华山庄随意走动,会有人跟着,不会再出差错了。”他宽言安慰着,这番话既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言辞诚恳、毫无保留。 若芸皱眉,他既然都这样说,回京的事她便暂时搁下,眼下他这不对劲的脸色才是最让人担忧的:“王爷,你是不是真的病了?”说着便下意识抬手想探探他的额头、试试他是不是烧坏了才说这么多胡话。 程清璿将她的手悬空攥住,忽然跨过那一步将她紧紧的扣在怀中、俯首帖耳道:“你终于是醒了,终于是醒了……” 若芸一落入这怀抱便触到了梦中曾有的那份暖意,她才惊觉自己病中是曾被他抱着的、还不止一次。 她开始相信自己曾是病的十分凶险,而唤回自己的似乎就是近在咫尺的人,那一声声的锲而不舍,让她始终朝一个地方走…… 她微微的抬头,又下意识抬手拥住他,不敢置信的确认着怀抱的温度。 “往后有人对你不利,再不可瞒我。”他淡笑着低声嘱咐着,生怕再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耽误她病情。 若芸点了点头,暗叹自己宫中遇到的是非他怕是全知道了,而他就这样把自己的那步也走了,着实没有给她留退的路。 她明明下定决心作为苏若芸回京独自生活,怎么眼下被他寥寥数语就全乱了套? 第二日,果然那些机关就给撤了去,可即便如此,没有尊主的吩咐,谁也不敢无事来蓬莱阁窥探。 程清璿总是趁夜而来,安静的待她服药睡着后又悄悄离开,似乎比在京城时繁忙数倍。 若芸在百无聊赖之中见识到了他下令的严厉性,也感叹这与世隔绝的龙华山庄竟如国中国一般运作,扶苏的消息会传来、天颐的消息会传来,可这里的仆人却只听尊主与几位族长的吩咐、不为任何一国的消息所动摇。 正午雾散,从这蓬莱阁远眺,便可见淡美如画的如墨远山,若芸正坐在阁中饮茶弹琴,只听珠帘乍响。 “皇嫂。”荣玉芸身着粉色衣裙而来,掀了珠帘便唤了她行礼,那怯弱的面容上似乎有迷茫又阴冷之色。 “坐。”若芸手上未停,还是缓缓的拨弦。 荣玉芸腼腆的替她倒了茶,递到她跟前:“皇嫂,你大病初愈,玉芸本该早点来探望……” 荣玉芸脸色大变,端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我还以为,公主给我的是有毒的茶,才这般紧张。”若芸轻轻按弦,又道。 “啪”,荣玉芸手里的茶杯滚到的桌上,泼散的茶水已然不是寻常的黄绿色,而是泛出血红。 “公主莫慌,这里的桌椅器具都涂过防毒的药粉,遇见毒物自然会有反应。”若芸这回停了琴,抬眸直直的看着荣玉芸惨白的脸色,微微一笑,“公主何必藏于指缝,不如再聪明些藏到发簪中如何?”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冥顽不灵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玉芸闻言大骇,下意识连退数步,方才还柔软似水的眼眸瞬间变得阴云密布,道:“你……你都知道了?” 若芸瞅了眼方才她泼倒的茶水尚暖,又看着她向来怯弱又白皙姣好的面容此时阴冷异常,轻笑着站起道:“公主将随身佩戴的镯子去给强盗冲抵了金银,以求他们办事,只可惜那镯子怕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这寻常人家不常有,即便灯光昏暗也玲珑剔透、温润似水。”说完,瞅着她发间简单的几件首饰,若有所指。 “不错,是我早早于业城安家府宅发现了那弃用的密道,碰巧那日赌气外出,遇上那不怀好意的两人才出此下策。”荣玉芸狠狠咬唇,干脆承认。 “你这般恨我?”若芸笔直站定,挑眉一问。 “你明明知道我对王爷的心意,你明知道!”荣玉芸甩脱披帛冲口而出,声音比平时竟大了数倍,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个剑步上来就扳住她的双肩。 兴许是女子弱极反强,若芸感到扣住自己双肩的手指是用足了劲,她定定的站稳,顺势扬手比了个“阻止”的手势,好让荣玉芸能有机会说个明白透彻。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你却能与王爷这般亲近,让我寝食难安、日日心痛!你明知我的心意,你不仅没有消失,竟还一次次的出现!苏若芸,你既然嫁给皇兄,为什么还要招惹王爷?玉芸才疏学浅也知道廉耻二字!”荣玉芸面容扭曲、声嘶力竭的呐喊出心声,说完便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荣玉芸被她数问难住,一时间竟答不上来。只能将她肩上的锦绣花纹越攥越紧,最后怒极反笑:“原来皇嫂,你是不得我皇兄恩宠,才转而找上王爷的!” 若芸目光骤冷,却并不想替她这般误解去解释什么,反而撇开了脸。 “现在你满意了?王爷亲自接你回龙华山庄,你满意了?王爷这半月来衣不解带、日日守着你,你满意了?王爷替你调药,不惜以身犯险,你满意了?!”荣玉芸声泪俱下。已然濒临崩溃。 “什么犯险?”若芸听了个糊里糊涂,皱眉问道。 “原来那些都是你……”若芸瞅了瞅她的样子,立刻想起了青鸾的疯魔,昔日和蔼的姑姑能在遇上夏朱月时候发狂。从前文弱的公主也在求之不得下变得面容狰狞、涕泪纵横。 若芸暗叹一声,故作轻松的道:“那么,公主,命人偷了你给我的信、交给他人揭发的,也是吧?那信可特地没有落款呢。” “是我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笑到最后、活到了现在?!”荣玉芸死死的瞪着她,像是根本没有办法奈她何那般失望。 “那小宫女呢?”若芸忽然冷声问道。 “办事不利。当然是料理了!留着没用的人作甚么?!”荣玉芸轻啐一口,恶语相向。 若芸面色倏变,双臂使力一振便挣脱开去:“好一个没用的人,好一个柔弱的公主!” 荣玉芸本就因害人心虚,一个站不稳便趔趄的摔倒在藤榻旁。还未挣扎着站起,便见若芸紧走几步过来、猛地抬起了袖子。 荣玉芸本能的半闭双目,若芸却并非要打她,而是伸出手指、直直的点着她的眉心,呵斥道:“你多年来被灌的不是汤药,而是恶毒!被驱走的不是强健的体魄,而是心性!一个为了师傅复仇,一个为了私心杀人,你如今同赵无阳有何分别?!” “我……”荣玉芸面色煞白,被她凌厉的气势呵斥的无言以对,怔怔了半晌终于勃然大怒,顶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欺骗皇兄也欺骗王爷,你才是恶毒的女人!” “你住口!”若芸大声的喝止她,却忍住了教训她的冲动,提了口气道,“荣玉芸,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苏若芸自进宫以后,便不再倾心于任何人,也没有利用过任何人的感情!我虽也曾失望迷茫、胆怯而无所适从,可绝没有因私欲去危害他人,何谈欺骗?!使手段谋私利无比容易,但这样即便心愿得偿,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公主你想过么?!” 荣玉芸随着她指尖的前伸而缩到了藤榻上,避开她锐利的目光,哭着狡辩道:“不!没有人像我一样!我出身皇族却备受冷落,荣瑛自小受众人喜爱、无拘无束,我却孤单无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谁知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求之不得,只能日夜盼着他来请脉!我若不向大祭司取药服用,王爷便不会再来,我累年受阴寒药物所折磨,你却轻而易举的被王爷惦念着,你见过我这样的公主么?!” “你错了。”若芸冷声打断她,摇了摇头,“你错了,程王爷正是因为不愿再看到公主受大祭司药物所害,才向皇上提出带公主出宫。” “什么?”荣玉芸闻言愣住,竟止住了哭泣。 “我虽也想明白不久,但公主仍然执迷不悟,真枉费了王爷的一片好心。”若芸叹息一声,想起那个经常沉默、藏心不漏的人心中不知有多少惊涛骇浪、思虑考量,竟感无比动容。 荣玉芸静默以对,只愣愣的看着若芸将指着她的手指收起藏于袖中、又摇头叹息,不禁颤抖的道:“这是真的么?” “公主金枝玉叶,不曾出宫,又怎么会知道他人所想所为,又怎么会知道民间疾苦。”若芸不置可否,倒是抬了抬下巴,冷然出声:“你不知天子背负国运、全力周旋于势力中,稍有差池便会国不复国、君不复君;你不知为王为贵需担起责任,上有天子、下有臣民,终日或奔走或勤勉、以支国祚;你不知就算荣瑛,也甘为郡主、劝诫兄长、跪殿求情。” 荣玉芸初时惊讶,旋即不信,拼命的摇头否认。 “公主不曾去过边关,不曾生活在民间,只叹自己身世良苦、求而不得,却不知战乱四起之时,劳苦一生的百姓会颠沛流离、无家可归,连吃饱穿暖睡个安稳觉都成为奢望,哪还有什么别的诉求?所以公主当然会觉得,自己锦衣玉食、不挨饿受冻,还有仆人伺候,只是求不得心中所爱,是那般凄凉。”若芸缓缓的说着,蹲下来与她坦然对视。 “不!才不是那样!”荣玉芸惨白着脸摇头嘶喊,忽然诡异的扯了点笑容出来,冲她道,“深宫之中,只有王爷遇到我会对我笑,只有王爷会对我温柔以待,王爷亲口向皇上提起过要带我走……我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逃出来,一路颠沛才见到王爷,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我不是自私!” “是么?如果皇上知道公主在这里,你觉得皇上是会问公主的罪,还是会借此为难王爷?!”若芸一语道破,觉得眼前人实在冥顽不灵,不由扬声,“我若像公主这般,做什么都不计后果,不顾群臣在场公然抵抗、不顾皇家颜面出宫私逃,不顾跟着自己的仆从性命任意妄为,不顾王爷的安危与立场说倾心便脱口而出,公主以为,我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是贪恋权势才留在宫里的么?你以为我一举一动,都是随心所欲的么?” 荣玉芸竟抬手捂住双耳、低下头去:“我不听!你什么都有,你才能这么说!你如果是我,你不会如此口气轻巧!王爷到底看上你哪一点才对你念念不忘?!” 见眼前的公主已然关在自己的宫殿里、甚至不愿出来看一看,若芸负气站起身,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 那日荣华宫中她只能用琴声来一表心中所叹,即便他开口求的是她苏若芸,她也决不会欣然同意、将他推入同皇上剑拔弩张的危险之中。 或许正是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才宁愿冷言冷语当着皇上的面疏离她、保全她,个中缘由痛楚,又有谁来替他与她哀叹? 若芸看着她,暗叹自己无能为力,背转身长舒一口气,才想唤来暗处的守卫将公主带走,脖子上便多了个尚有余温的锐物。 “我不信王爷只喜欢你!你跟我走,当面去问他!”荣玉芸拔下头上的发簪挟持与她,铁了心般命令道。 若芸见她虽什么都听不进去,架在她脖子上的簪子却不住的抖,低头一叹,转身间便将她的手拂开:“够了!公主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责任,再什么时候同我计较!” 荣玉芸被打掉了簪子,愣楞的看着她扬手整衣、迎风挺立,触到那双清亮似有光华的眼眸,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步。 “看来,是时候送公主回京了。”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跳崖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惊诧扭头,不曾料到暗卫早就通知了他,而他竟来的这般快,药物碎末还沾在袖口上未来得及擦拭,柔软的发丝只束了一半,虽带着倦容却面色冷冽,垂着的手指尖像是被擦到什么一般染着血渍。 “王爷!”她猛然想起荣玉芸方才说的“以身犯险”,当即惊出冷汗来,想也不想便上前拉起他的手,可翻覆看了几遍他的指尖也没有伤口、仅仅沾了点血,她不禁松了口气,却左思右想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岂料程清璿未等她开口询问,已然反握住她的手,缓缓举起朝向前,道:“如果你问,我看上哪一点以致念念不忘,那么,这个可以解释么?” 他说着,淡淡瞥了荣玉芸一眼,将若芸的手举给她看:“我本以为百年孤寂不过一晃而过,不会再起波澜。是这只手抓住了我,让我知道这世间万物可以有不同的颜色,他人与我之间,并非隔着那样远。” 若芸听他这么慢条斯理、心平气静的说着,寻思百转之下,终于想起他说的是她小时候曾放肆帮他编发结的事,不禁大窘。 荣玉芸却并不知其意,噙着泪水的眼眸在两只手上来回的看,终于忍不住落泪,跺脚凄然喊道:“王爷!在你心中,她是色彩光华,可你在我心中是皎洁皓月,除你之外,我的一切都是那么黯淡无光,这对我公平么?!” “你来了多久了?”若芸略感诧异的看着他,要不是他全听了去,就是他对公主的种种作为全都知晓了,只是要问公主的罪的确是难…… “我……我……”荣玉芸脸色变得灰白。连双唇都失了血色,摇着头几乎随时要崩溃那般死死的盯着他淡漠的神色,愈发痛心疾首,“我都是为了王爷!若不是她。王爷锦衣玉食、安享荣华,才不用为她治病调药……” “公主当真执迷不悟!难道这一切,不是为了你自己能得偿所愿么?!”若芸重重的叹息,眼前人一错再错又丝毫不悔改,连心虚都不曾有,真真是成了另一个赵无阳。 “公主,我不知在你心中锦衣玉食、安享荣华是否天经地义,但于我来说这些都无关痛痒,我也并非天颐的王爷不愿受此殊荣,还请公主知晓。”程清璿说着。握住若芸的手越发用力起来。 他字里行间掷地有声的表态让荣玉芸愣在当场,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愿看她——连对她生气都不曾有一分一毫,她哑然失笑,瞬间觉得自己的存在失了意义,脚步一颤。便头也不回的朝蓬莱阁外飞奔。 只见荣玉芸已然跑过湖上的弯桥朝瀑布而去,程清璿眉头微皱,若芸当即惊觉不对,忙跟着他追赶过去。 蓬莱阁外就是山崖瀑布,走近远望可透过水幕看到山下某处的凉亭。 荣玉芸一路奔逃到了此地,奋力跨过栏杆退到了悬崖边上,瀑布尽在咫尺。水流轰鸣声振聋发聩,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悬崖强劲的风吹得人摇摇晃晃,瀑布拍下的水珠将荣玉芸浇了个半湿,她面色苍白、嘴唇淡无血色,看着山顶盘旋而下的气流吹起树梢,神色恍然。 暗处的侍从终于出现并靠了过去。呈包围之势离她一定距离后停下。 荣玉芸“唰”的转身,看着那些不敢妄动的暗卫,嗤笑一声:“我当你不怕死,原来一直都有人暗中跟着……” 她晃了晃眼,瞅见程清璿在不远处停下。那双平日里淡而深沉的眼眸终于肯看着她,愣神后终于哭了起来:“王爷,我知道我在这世上是多余,如此这般,我也不用在存于此!” “你发什么疯?好端端的跳什么崖,还嫌不够乱?”百泽皱着眉出现在蓬莱阁外,手里捧着几本卷宗,远远看着这不成体统的闹剧显然很不高兴。 “公主,你若是跳下去,或许无人可惜你。”若芸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指出。 “不用你可惜!”荣玉芸恨恨的朝她叫道,扶着栏杆的双手毅然松开一只,俨然情绪失控到极点。 “不过我要替王爷可惜了。”若芸无悲无喜的缓缓走上前,在她身前数尺处停下。 “什么可惜?!”荣玉芸戒备的看着她,浑身颤抖。 “你这么一跳,皇上会以为是王爷杀了公主你,问罪下来,王爷还要替你的死受罚,真是可惜。”这回,若芸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又借此朝前走了几步。 荣玉芸大惊失色,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退下去,“你胡说!这不过是你想羞辱我的借口!” 说着便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信?那你试试?”若芸反唇相讥,若无其事的又靠近她一些。 “我……我……”荣玉芸将信将疑,一时间难以抉择,想了会儿便冲着程清璿道,“王爷,王爷你告诉我,苏若芸她是皇上的女人,我还是有机会陪伴王爷的,对不对?” 若芸虽知荣玉芸不敢跳、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可听到她提及自己的事猛地心下一沉,僵立着一点都不想近前了。 “丫头……”百泽一惊,若芸离荣玉芸已经很近,若是此时公主伸一把手,或许连若芸都能被带着一起下去。 “公主,于我而言,人的身份并不是那般重要,出了天颐便分文不值。”程清璿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他微微笑开、柔和静雅,若朗星般的双眸转而看着若芸,缓缓挪步道,“眼前这名女子,是不是叫苏若芸又何妨?她永远都是她,便足够了。” 一语惊人,这句话仿佛瞬间凝结了所有的空气,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下来。 若芸撑大眼眸回望,只见他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不近不远刚巧能够到她的距离。不敢置信的咀嚼着他说的话:他好像说自己是宫妃也没所谓?她是不是听错了…… “不——!”荣玉芸怔怔的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忽然惊声尖叫起来,“我不信!我不信!”仿佛多年的情绪都要在此刻爆发,她哭着嘶吼。喑哑之声在山崖间回荡。 “啧,糟了!别叫!”百泽变了脸色,抬头紧张的看着瀑布。 山崖与瀑布呈夹角之势,此番荣玉芸的大声让整个山崖的空气都跟着轰鸣,紧接着从瀑布下逆流刮起一阵风、盘旋而上,悬崖峭壁碎石滚滚,荣玉芸站着的山崖石从几丈远处断裂,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随着裂石摔下去。 百泽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若芸也一起跟着摔下去,眼角却瞥见程清璿也伸手去拉。忙喊道:“接住!” 四周的侍卫都本能的跳开躲避落石,可百泽却反其道冲上前,扔了手里的书卷,解开腰间的链子甩手出去。 “王爷……”荣玉芸回过神来,却发现她几乎本能的抓住若芸的手臂。而若芸却被程清璿拉住,上头有人用绳索吊着他们。 只犹豫了片刻,程清璿便随着百泽的使力同时蹬了山崖、将人拉起,顺势接住若芸倒回了栅栏外,方才那块站人的崖石已荡然无存。 “说得轻巧。”程清璿闷闷不乐的接口。对着一干暗卫冷道,“你和你,差人取水烧热后立刻送上蓬莱阁,其余自行领罚,都下去吧。” 随着几人得令而去。百泽这才不悦的朝吓傻的荣玉芸道:“就算你是公主,在龙华山庄也是我们说了算,由不得你跳。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呢,就别给别人添麻烦。”说着捻起小指头给她看。 方才随着狂风乱石,山崖旁的飞瀑已将几人浇透,若芸湿漉漉的靠在程清璿身旁惊魂未定,眼瞅着荣玉芸咬住唇、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水,不禁沉闷开口:“公主,若你下次这般,我便由着你了,大不了向皇上认罪是我推你下去的。” 荣玉芸盯着她淌水的绣纹衣衫,又看了看她冷然的脸庞瞬间有说不出的压迫感,忽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跑去。 “百泽,快让人跟上去,若有办法最好送她回京……”若芸看着她暗粉的衣衫迅速的消失在蓬莱阁后,恐再生变数急忙朝百泽道。 “我亲自去,龙华山庄就她这样乱窜闹事,被清肃知道了还得了?”百泽当下就站起身,阴着脸拍着身上的尘泥,嘀咕了几句就飞身追去。 若芸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沉默着帮程清璿将地上散落的文书一本本捡起来,偶尔瞥见书页上的内容,发觉尽是些她看不懂的古文字,其中一张纸页上倒是绘了图案、写了标注,看样子像是地图,不禁问道:“这是哪国的城邦?” 程清璿问她讨来看过,肯定的道:“这是扶苏境内的一处城,地处交通要道衔接着另几个城。” “这样……”若芸点了点头,正觉得似乎哪里见过,手上的几册书却被他信手抽走。 “这里风大,岩石松动也有些危险,先回蓬莱阁收拾下。”程清璿轻声说着,抬手将她额角蹭上的枯叶取了去。 若芸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蹭脏了衣裙,忙点了点头。 ps: 千雪的短篇快本《梦道修心》求支持啦~是畅快淋漓的反转文~希望大家喜欢~嘿嘿~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调药秘方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方才因回声碎了崖石,湖上的蓬莱阁倒是丝毫未损,水光映着窗户上的琉璃十色生辉,蓬莱阁内早有仆人得了令燃了炉子,退到一旁。 程清璿同她一起拧着衣服上的水,一声叹息:“若非她是公主,她胆敢设计害你,就饶不得。” 若芸听他难得的有些生气,不禁出口安慰道:“罢了,我也是命不该绝。扶苏眼下不可同天颐起争执,以防有人趁机。” “你虽不擅自夸、从无抱怨,一举一动却都虑人所虑、忧人所忧,我可否当此是你替我分忧了?”程清璿轻声一笑,抬眸看她。 若芸却大感意外,哭笑不得的瞪着他道,“你们那些术法法我可是一窍不通,若是到了扶苏我可是文盲一个,何来分忧?” 程清璿不置可否,却是朝她摇头,“只是你有一点错,有人趁机也未尝不是契机,扶苏是安定是一回事……” 若芸闻言呆了呆,下意识问道:“扶苏有事?不安定么?” “我找荣锦桓秋后算账,又是另一回事。”程清璿只说了下半句,命人取了手炉来。 “算……账?”若芸瞠目结舌,不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荣锦桓身为天颐皇帝,知晓我等不便表露身份,明着暗着打压异姓王势力已久。本这样,还情有可原。但他违约在先,命你罚跪殿前,将你投入冷宫、刑罚加身,还对我百般隐瞒此事,好骗取那十六卷经卷,这账自然是要算的。”程清璿冷冷的说着,将手炉给她捧上,又拉过她手腕轻轻点脉。 “怀轩墨说的密卷竟然真有其事?”若芸想起那快船,又看了看程清璿略不爽的脸,面露古怪道,“原来我值十六部密卷那么多。” “也是我掉以轻心。不知看得越重越会让荣锦桓有所察觉、早布圈套……”程清璿说着便闭目替她诊脉,不再说话。 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点,若芸看他唇角紧绷、淡然的面容上略布阴云,又见他披散的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脖子里。想着他以如此狼狈的样子能认真的说要找皇上秋后算账,不禁莞尔一笑。 可想起荣锦桓曾信誓旦旦表明心意、又曾十分强硬的要她答应回京,她又觉得心烦意乱的很。倘若她现在有任何偏袒倾斜之心,都会招致反目,那天颐与扶苏的和平共力会尽数崩盘,不仅是她,许多人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若芸想着便沮丧起来,捧着手炉半睡半醒,恍恍惚惚。 不多时,仆从们抬着大桶热水来。更有婢女送来了替换衣裳,待她坐进浴桶以驱浑身湿寒,程清璿便回药庐继续调药去了。 热水漫过双肩,若芸总算是一解疲乏、缓过劲来,想来入宫后便盯着自己的竟然是那个弱不经风的公主她便哭笑不得。暗叹真是因为那只是公主的小把戏才不致于闹太大动静。 她有些事无法想通,那西域毒药血海棠的来由诡异,以及青鸾明明讨厌她,可在宫中救助她却是事实,虽方法极端可也起了效果,给她下令的必定不是异姓王,可那又会是谁? 若芸摇着头。自嘲明明不愿再想这些事,可竟还是不由自主的会考量,若是晓红在她身旁恐又要笑她了。 她眯着眼看博山炉里的香气袅袅,忽然又想起荣玉芸说的“以身犯险”来,按耐不住心中疑惑,终于决定去药庐看看。 若芸自以为身子大好。可沿着整齐开凿的台阶下山而行仍是累极,更要命的是龙华山庄够大,一条路的尽头往往树木掩映而不知所终,侍从仆人们即便多也大都不见人影,她一路走来愣是一个人都没遇上。只的硬着头皮唤了跟着的暗卫出来询问。 绕了不少冤枉路到了一处楼阁,前后门庭错落有致,里头青烟袅袅花开不怠,她感叹若是在此炼丹制药说不定能得道成仙。 总算遇上个仆人捧着药材匆匆而过,到处都弥漫着奇异的药香,她越发肯定这里就是药庐。 幸好此处的人深知入龙华山庄的人绝非可疑人,大都对她并非好奇、看一眼就走开,若芸才能小心的、几乎是偷偷摸摸的挨处找人,终于在最大的那间药舍里头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赶紧躲到窗沿下悄悄的朝里看,只见偌大的屋内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到处是架子与药柜。架子上放满了药罐,而药柜上的格门不少开启,有一些贴着“缺”的字条。 而程清璿正站在长桌旁取药为粉,手边摆着几摞书卷,有一张长图自长桌上垂下,上头的奇经八脉皆用古汉字标注着。 手中的药粉草汁被一再混合,他专注于此不苟言笑,时不时提笔在纸上写着。 若芸等了许久也没看到异样,正欲离开,只见有人抱着个青花坛而入,对着程清璿道:“尊主。” 程清璿这才撂下手中诸事,打开坛子瞧了一眼,旋即失望道:“颜色果真不对,还是需轩墨亲手做才成。” “尊主,那这……”仆从指了指坛子。 “那傀儡秘术难解,我也并非精通此道,也罢。前几坛取样送入京中让怀轩墨查看,这一坛便倒了罢。”程清璿说着便打发他下去,特意关了门,又信步走到屋内煮着的药罐上揭开盖子查看。 若芸当下明白他这般烦恼是为了配解傀儡秘术的药,看来清平教炼制傀儡危害亦甚才需这般紧迫。 若芸想着,见他已将药罐中的汤药倒在碗中,又用金色的小勺子取了点尝。 若芸顿时惊到:这么的就喝了不怕中毒? 可程清璿神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一般眉头都不曾动下,倒是取来淬过火的小刀熟练的伸出手来。 若芸只觉得脑中轰鸣一声,呆呆的看着他自手腕上方精准的找到一处细小的痕迹,刀尖破脉引血而出,那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落到药碗里,碗中褐色的液体在遇到鲜血后微微转红。 若芸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放在胸前的双手下意识紧紧的攥着领口,脑中嗡嗡作响而无法思考。 可程清璿的动作却无半点迟疑,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而然,平静的注视着碗中的汤药由小半碗成了半碗,这才以针封穴、拭去血渍,转而去取了另一罐文火煮着的汤药来相和。 若芸已然震撼至极,她不曾料想世间会有这种歹毒的方子要用鲜血去和药,她在蓬莱阁中果然不是多心,他定是调制之时忽然被叫走才留了点血迹未擦。 程清璿和完药便试了试温度,将药碗放入托盘中,端着缓缓走出,在门口停了片刻。 若芸一动不动的躲在转角的窗下,待他颀长的身影没入药庐的青烟中,许久才回神,大口的喘着气,瞧见捧着药材意欲往柜中添药的小仆匆匆而来,忙上前拦住他道:“你们主子是在调抑制傀儡的药么?” 那小仆尚年轻,忽见一个面容姣好、衣着清丽的姑娘拦在自己面前,忙用手护住药材,略带戒备的打量了她许久都没有吭声。 若芸皱眉,提高了声音道:“我是问,你们尊主是在调制解药么?” “回姑娘,是。”小仆大约知道她是谁了,这才回答。 “怀王不亲自来么?不是说他的药理毒理才是最擅长的么?”若芸又问。 “额……怀王双目不便,且走不开京城,暂时不来。”小仆回答着,紧张的打量着四周,恐哪个主子突然窜出来说他多嘴。 若芸恍然大悟,怀轩墨双目不便且京中眼下就剩他一个异姓王,恐怕走不开,程清璿善于筋络切脉而非药与毒,故而苦于调制解药。 “这药需要用鲜血来和?你们药庐的方子怎会如此古怪?”若芸想了想,还是径直问出口。 这回小仆愣了愣,把头摇得似拨浪鼓。 “你不知道这件事?”若芸顿时泄气,想来程清璿这么秘密的调药定是不让别人插手,转念又道,“那你知道,他端着药是去哪里的?” 小仆这回点了点头:“尊主亲自送的药,一定是送去蓬莱阁的。” “什么?!”若芸几乎要惊叫起来。 “蓬莱阁。”小仆又重复了一遍。 若芸一口气追出甚远,可方才兜兜转转走过的石阶眼下如怎么都走不到尽头般蜿蜒着。 她大汗淋漓方觉闷热难当,此时接近傍晚,晴空早被阴云取代,不一会儿便一声雷响下起瓢泼大雨。 若芸一时走错了路,不得不暂避凉亭,抬眼便能望见半山上在雨幕烟云中时隐时现的蓬莱阁,心如刀搅。 可是为什么?取血不能用别的代替呢?为什么要以身犯险、用这么歹毒的药方呢?! 若芸抱着凉亭的红柱大口的喘着气,心知要赶紧找到路、追上程清璿,可一想到过去种种便心悸万分,一时间混沌恍惚的动弹不得。 冷不防有个冷冽的声音自背后而来,将她的意识强行拉回:“你若有良心,便应知当初的错。”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冰释前嫌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一惊便回头,只见程清肃正冷着脸盯着她瞧,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绣着云纹的青缎大袖袍,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束着、却仅盘了个青罗小髻用檀木簪固着,手中握了把伞,在瓢泼大雨中伫立。 若芸看着他这般打扮,顿觉兄弟两人的身形气质也是有所相像,她神色黯淡的闷声道:“这和良心无关,撇去对错与是非,只论心意。” 她说完便撇过脸去,她明白程清肃向来程清肃忌惮她,可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是应该,若是知道清璿因她调这般药,他这个做兄长的肯定巴不得杀了她。 “哦?”程清肃冷哼一声,换了衣服却没换脾气,依旧背着手摆着一副冷脸,皱着眉将她打量再三,末了才舒了口气道,“无关那最好不过,但愿你此时此刻是真的有心。” 若芸微微诧异,不知他何出此言,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不知关注她多久了。 他忽然拧紧了眉毛,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像是思索着什么一般想了好久,见她疑惑不解,忽然将手中的伞递给她,自己则站入亭中、拢袖直立。 若芸呆呆的看着手中的伞,又看了看程清肃冷然肃穆的神色,更加不解起来。 “前方过了岔口右转便是蓬莱阁。”程清肃目不斜视的说着。 “谢过程王爷。”若芸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程清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与我说,天颐事一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辞去尊主之位。” 若芸脊背一僵,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 可程清肃依旧板着脸站着,仿佛方才说的话像是谈论日常事务那般无关紧要,见她愣愣的打着伞,便又道:“我是路过,下回还是及时向暗卫求助的好。” 若芸不再耽搁。又行了个礼便打着伞沿他说的路走,程清肃借口路过闲聊几句,可这凉亭面对的只一条路出路,除非特意前来否则他不会出现。 雨点飞溅。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雨水一起划过脸颊,昏暗的道路尽头是亮着明灯的蓬莱阁湖畔。 她忽然很害怕看到程清璿,害怕看到他因此药方而神色倦倦的容颜,害怕面对的那一刹那自己会无地自容、难以自恃。 可即便这么想,若芸还是第一时间冲到了九曲廊桥上,雨水顺着飞檐砸落一颗颗水珠,静谧的湖水涟漪泛泛,雨中的荷叶不住的摇曳。 她一眼便见到他长身而立在门口,玉似的容颜笼罩在微光之中,雨幕腾起水雾。将他闪着银光的长袍笼罩。 “为什么要用那种药方?!别的,不行么?”若芸与他隔着几步距离在廊桥上站定,喊出声来。 他意欲上前却被她痛楚的神色所制止,恍然道:“既然知道,你更该按时服药。否则误了时辰,我还得去另调一副来。” 触到他悠远的目光,她握着伞柄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所以,你这是新调的?”她瞅着他身后桌上的药碗,猛地退后一步,“你回答我。为什么不用别的?或者别的替代?” “扶苏皇族寿命逾百年而体质清澈,鲜血是最好的药引。这副药方,是保心脉、安神固本最好的秘方。”程清璿忽然正色,毫无保留的说道,又微微叹息,低声补充。“你的事,我也不愿假手他人。” “所以,你当初在王府便嘱咐我一定要喝……”若芸望着雨幕中他含笑自若的神色,每呼吸一次都感到彻骨的疼,可还是咬着牙缓缓道:“你告诉我。那日宫中我所见的人,是你还是梦?!” “你求我救荣锦桓的江山。”程清璿略苦涩的回答。 “那信?”若芸咬了咬唇,已然哽咽。 “赤炎送信未离京时,便遇上我。”程清璿坦然答道。 “金殿外的阵法呢?”若芸勉强站着,沙哑的开口。 “可惜破之后,南疆起火,我不得再做停留。”程清璿叹息一声,似有遗憾。 若芸握着伞的手倏然松开,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那白伞被风吹落湖中,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疑虑与彷徨已如雨水般尚未在湖中沉浮便悄然湮灭。 她抬手接着清澈无比的雨珠,顿悟这就是程清璿曾说的“无根之水”,恍然问道:“你来此取水,是用来调制药丸的么?见效如此之快,这是禁术,对不对?” 她对他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看到他默许般的合了合眼,不禁悲从中来。 这一回他没有回答,而是缓走两步到雨中,同她一起站在大雨之下,凝神而望。 若芸听着惊雷怒吼,恍然失笑。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她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所以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以为他生气也好、去江南避而不见也罢,她看不到他的迟疑和挣扎,她只认为自己去了一个他看不到、不愿看到她的地方。 她朝他道歉他只欣然一笑,原来与她心灰意冷、拒绝再看相比,一时的误解根本无足轻重,他淡泊一身,也决计不会为此等事执着。 “进去再说,切莫着凉。”他见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许久仍不动,便出声提醒着。 “我是皇上的妃嫔。”她沉声开口,终于问出关键所在,荣玉芸的锥心呐喊尚在耳畔,“不配站在这里。” 程清璿闻言蹙眉,看着她虽鼓起勇气说着,可神色却小心而黯淡,不由低叹一声,温言道:“荣锦桓亲自废了你,你便不是嫔妃了。” “即便不是,我也会让你蒙羞。”若芸提了口气决然道,她深知自己即便与荣锦桓没有肌肤之亲,风言风语也足够让他为难,何况还有当日宫中争而不得的传闻。 程清璿缓缓的摇头,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平静而柔和的开口:“你在,我又何惧其他?” 若芸猛的咬唇,听他一字一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刮骨一般让她痛极又释然,忍着眼泪轻轻地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烦恼……” “我已同大哥商定,天颐的事一结束便带你回扶苏,交出尊主之位,所以,你无须担忧。”他说着,瞩目而笑。 “程清肃说的竟然是真的……”若芸阖眼,任由泪水淌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可会同皇上起冲突?” 程清璿摇了摇头,语气肯定的道:“荣锦桓不会硬来,这一点我十分肯定。” 若芸下意识抬眸,眼见他笃定站着,惊觉他竟也有那浑然天成的气魄,不禁怔怔。 “进去再说。”程清璿伸手拉过她,规劝着。 若芸却不为所动,而是抬手解了湿透的外衫抛却,又拔掉发簪让青丝泻下,眸光闪烁,认真的朝他道:“我孓然一身、身无所长,过往一切剥离全无,即便只能伴你十数年,如此这般,你可会后悔的?” 若芸瞬间释然,挑眉一笑:“好,那我不要再喝那药。” 程清璿面色一沉,似不愿答应。 “我虽怕苦怕药,但即便一天喝个十几副,从此休养不得而出,也不要再喝这立竿见影、损人利己的秘方。”她抓上他的手,央求道,“我也有我的执着。” 程清璿似乎考虑了会儿,才叹息着点头:“好。” 若芸看着他阖眼微笑,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雨水顺着他凝结成几绺的头发滴落,一个简单的“好”字在隆隆的雷声中低而清晰,她由笑变哭,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兴许等这一步等了太久的时光,程清璿稍有迟疑,微楞下抬手轻轻覆上她湿透的散发,良久才将她紧拥,转身到了屋檐下,颤声道:“我方才,很担心你会提别的要求。” “什么?”若芸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很怕你说,要再回到宫中去,我又不忍拒绝。”他松开她,自怀中抽出一张纸,展开,上面的墨迹已然斑驳不成字。 她看着仅有的几个未模糊的字,霎时间愣在当场:这是她藏于九宫文中间的诗句,在宫中她曾写过两行的那首。 “樱开成墨花影深,青丝绕指染凡尘。烟拢宫商红枫醉,前情尽忘入府门。”程清璿虽未看着纸页,却念出声来。 “你……”若芸蓦地红了脸。 “一曲流云乱纷呈,心事何寄相思魂。当局未得解其意,朝阙悲歌了此生。”他缓缓念完,朝她深深的看去。 “快别念了!”若芸背转身去,懊恼至极,后悔怎就随手把这首写成了九宫字谜的例子。 “嗯?”她正想找地缝钻进去,被这么一问倒是答不上来。 “你当初不是很喜欢那首曲子,所以才学的么?”他低头,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八章 缱绻如梦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那是……那是因为我听你吹奏,所以才……”她大窘,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好。 程清璿低低一叹,轻笑道:“这首曲子的确是秘术曲之一,同箫音一样是内力催动而发。只是据说它在成为秘书曲之前,原本是一首求爱曲。我研习术法困惑于此又无从感知,才会经常吹奏。想来,那时无感而鸣,做的全是无用功。” 若芸霎时顿住,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念及那时候凭着一股冲动要学曲子,不禁心跳愈烈不知所措,张口还未说什么,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没事……”触到他略微担忧的眼神,她飞快的说着,吸了吸鼻子。 阁内冷风一阵,若芸一个哆嗦,转眼瞅见桌上毫无热气的药碗,迟疑片刻便过去取了一饮而尽,倒置瓷碗轻点三下,冲他道:“既然是秘方,喝了便有助益,冷了也无妨。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你答应过的。” 她面上虽笑,口中却苦,咽下的是药,涌上的是百转千思,舌尖舔着齿缝腥甜的味道,越发心疼起来。 程清璿无奈的点头叹息,到她跟前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这般机灵,见着如此的你,像是从未失去那些岁月时光。” 风卷起落叶叩着门窗,她听着他如呓语般的呢喃,脸被他双手捧起,紧接着有轻柔的吻印在唇上,他长长的睫毛映着烛光近在眼前,让她一瞬恍惚。 “在那之前……”他轻啄她的脸颊,微微一笑。 “嗯?”她合着双眼轻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起来。 她未等惊呼,唇又被吻住。这一次略微带着急速和炙热,刹那间让她止不住眩晕,抱着她的手也微微用了力道,随着他闲庭信步。衣衫便烘干似的也跟着发烫。 “我……我……”她得了空大口的喘气,紧张的抱着他的脖子,伸手抓上他的衣衫,不想便抓到了侧门边的轻纱帐幔。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随着帐幔的撕裂和器物碎裂的清响,他借着她的力道缓缓转身、撞开珠帘顺势倒在侧门外的临水台,将她拥在怀中。 若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深邃而柔情毕现的双眸,手上还抓着半截帐幔,俯身在他怀中僵硬的动弹不得。 他端详着她绯红的双颊与羞赧的神情,勾唇一笑。极尽风华之色,瞅着她清澈的双眸,欺近一吻,侧身将她拢在怀中。 感到他抚着她的后背、减缓她的不安,她的颤抖渐收。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期盼,他灼热的气息、柔软的唇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意识,让她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雷鸣后,雨点更密集的砸在近在咫尺的湖面上,博山炉香烟燃尽,冷冽的风穿堂而过。垂散的发丝彼此纠缠,半湿的衣衫间传来温热。 若芸双目紧闭,任由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随后握住、欺身将她半压在身下,吻如此缱绻温柔,一路向下到了颈边,所过之处都让她觉得炽热而滚烫起来。 “清璿……”她感到他身体明显的变化。紧张的唤着他的名字,微微睁眼,看着半褪的衣衫下他裸露胸膛如玉的肌肤,恍惚间只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可眸光一动,她分明看到有仆从抬着热水与换洗衣裳。陆陆续续的从正门进来,又有人轻声分派着任务,这些人便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开始收拾着阁中、往浴桶添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珠帘后的他们。 “清璿……有人来……”若芸慌慌张张推他,可手未触到他的肩膀便被他再度捉住、按回地板上。 “不用管他们。”他轻声说着,轻啄她的耳垂,似乎毫不在意阁中有人。 “清璿……!”若芸急了,再度退却道,一面是紧张,一面则是害怕。 “唉……”程清璿瞅了眼她的惊惶无措,略带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这才支起身子又将她扶了起来,苦笑道,“在沐浴更衣之前,本想多温存一会儿。” “你——!”若芸猛然咬唇,惊觉上当。 他瞧着她沁水的眸子,又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你身子未痊愈又淋了雨,我自有分寸,并不急于一时。” 见他虽笑颜雅雅、说的不容质疑,可语气中尚有藏不住的颤音,若芸捂上发烫的脸颊,哭笑不得的瞪着他。 “尊主,备妥了。”有人隔着珠帘朝这边道。 程清璿在她身后按耐不住的轻笑出声,瞧着她背影的如水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他抬头似是不经意的朝某处一瞥,随即淡笑着起身唤人奉衣物来。 “喂喂,我截了那蠢女人好不容易赶回来,就让我看这个?”蓬莱阁阁顶,于百泽撑伞蹲着,对着下头的情形直摇头,说着转过脸去看着身旁的青袍男子,抱怨道,“他耍我们玩。” “活该。”程清肃冷冷的站起身,对他嗤之以鼻。 百泽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雨珠,也跟着站起来:“说得好像你没有份一样。” “不陪你玩了,探查有进展。”程清肃对他的嘲笑充耳不闻,推开伞便凌空一跃、翩然而去。 百泽唬脸看着他飞身踏过树梢,十二分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轻功厉害了不起啊?” 若芸幽幽醒转已是天明,门外的风雨似乎停了,清新的空气透过门缝吹进来沁凉一片。 她费力的转了转脑袋,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卧房内,这里不仅凉爽且树荫遮蔽、室内陈设简单却精致,区区一张床榻便用极好的紫檀制成。房内轻纱帐幔垂地、烟熏袅袅杯盘盆盏搁在远处的桌上。 她本能的想起身却是身上一重,痛呼着跌了回去,这才顿觉有人在身侧,顺着看过去,程清璿在她身畔仍睡着,紧紧的拥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 她几乎没见过他这般睡颜,眼下他绝非合眼小憩而是沉眠,躺在她身侧半盖着薄被,呼吸均匀、容颜静美、长发披散,手毫无防备的环着她的腰。 若芸不得不承认清璿说的没错,自己沐昨晚浴更衣后便神情倦乏,再加上看到他更衣后清爽而优美的身姿便不敢多言,同他说了几句话后竟挨着他睡了过去,只是她这一睡倒换了个地方尚不自知。 可疑惑和不解皆在她看到他睡颜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他见她困乏又依依不舍,便欣然许诺陪她入睡,没想到她真的一张眼便看到了他。 她呆呆的看了很久,伸出手去触碰他的面颊,这一回他没有醒而是的的确确的睡着,呼吸均匀、睫毛微颤,脸庞柔和而安静,长软的乌发纠缠枕边,锦被下衣衫半敞,贴着她的身子温暖异常。 她心神一动,凑近他深深的吻了上去,暗叹这都不是梦,至少现在不是。 这么大动静终于将他吵醒,他张开眼微微侧头,立刻发现了她正抱着他脖子笑,不解道:“什么事这么开心?”说着便紧了紧手臂。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大约什么时候能‘痊愈’。”若芸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 “你能听话静养,数月即可。”他认真的回答道。 她一愣,感到他臂弯的力道,忙否认道:“我……我随便问问。”说着支支吾吾又红了脸。 他叹息一声,抱着她起身,顺着她的发丝在鬓角落了个清浅的吻,笑道:“其实我有事瞒着你。” “嗯?”她微微诧异,疑惑的对上他的双眸。 “你昏睡不醒的那些日子里,我有替你治过外伤。”程清璿平静的说道。 “什么?!”若芸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惊呼一声跳下床榻,目瞪口呆。 “所以你不必太过紧张。”程清璿十分自然的说完下半句,瞅着她的反应略有哭笑不得。 若芸使劲的回想,却压根记不起到底发生过什么,唯一残存的记忆就是自己沿河疯走、被他唤回的场面,但光用想的她就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一时间杵在那里动弹不得。 程清璿却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看她的眼神无比坦然。 她看着他清雅俊美的脸庞完全没能有柔软以外的情绪,愣了半晌又发觉无计可施,颓然丧气的坐回床边,看了看房内的布置岔开话道:“这是哪里?” “正寝。昨晚蓬莱阁有些地动,我便将你挪到这里了。”程清璿笑着回答,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下床披了衣裳。 “怎么会?”若芸不解,龙华山庄依附着灵山秀水而建,居然也有不安全的时候。 “只是偶尔,我也是为了稳妥,无需担忧。”程清璿温言宽慰着,看了看窗外面色微变,“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他衣角,不满道:“我也要去。”见他犹豫,便立刻补充道,“我会小心。” “嗯。”他点头妥协,又嘱咐道,“今天有点不太平,你不要乱走。”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过招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走出卧房才知道,他的正寝是整个龙华山庄的正中心, 门口对着一片浓密的树荫、花香袭人、鸟叫蝉鸣,而出了三个门进方才是长长的台阶连连着古老的正殿,内设外修皆是代代相传的精致。 她被他牵着缓缓的走着,不一会儿便微汗,而他却始终一副清爽无比的模样,连手心也是沁凉的。 只是绕过正殿便瞧见行道两侧略有凌乱,不远处似有金属相碰的声音,待她绕过几进院落走到最前的露台,才总算明白了他说的“有点不太平”是怎么一回事。 露台两侧可见远处的墨染青山,露台风平浪静却已然有了多处损毁,阶石被撬起、树木被砍断,龙华山庄烟雾缭绕的前山山门后竟是这番模样。 程清肃和于百泽,一个着青色长袍束发单冠握着长剑站在露台边上,一个全身雪白挂有金色腰链手持短刃蹲在半截圆柱上,虽未剑拔弩张,可却彼此紧盯、蓄势待发。 “清璿你来的正好,我不过想试试新招,你大哥死活不肯,早点出手我也不会失手砍了那么多老树了。”百泽佯装轻松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视线始终没从程清肃握着的剑柄上挪开过。 程清璿叹息一声,似是对此一幕相当头疼:“适可而止。” 若芸回头看着那一排“杰作”,才明白他们是从正殿附近一路纠缠至此,不禁跟着叹气:“百泽,你是要拆了这里?” “丫头,后退。”百泽忽然神色变得认真异常,那一声警告湮没在呼啸的风中。 她甚至没有看清他们是怎么出手、如何交手的,只见百泽迅速的起身、快如闪电,程清肃仅舞动剑柄轻轻的带了过去。 程清璿早伸手将她拉开,百泽的身周却飞沙走石刮起旋风,待他落地。露台上的基石竟又被划碎一块,而程清肃似乎根本没有动过。 “唉,完蛋完蛋,要是那老头子这么布阵。除非以阵攻之,不然绝对吃亏啊。”百泽摇了摇头,无比遗憾的看着手中无功而返的武器,扭头朝程清肃道,“我不打了,根本不公平嘛。” “随意。”程清肃冷声收剑,丝毫没有因他的抱怨而有不满。 若芸看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朝百泽揶揄道:“你也有认输的时候。” “喂喂,丫头,你别乱说话啊。我这是出了三四分力,这不看在共事那么多年份上手下留情嘛。”百泽嚷嚷着,白净的脸上写满了不服输,说着却脸色大变,忽然喊道。“闪开!” 她一愣,身旁的程清璿却已然侧身,几乎同时袖子在她跟前一卷,只听见三声清脆的响声,三支绯红的细羽袖箭钉在了地面上。 “夏朱月,你不偷袭就难过?”百泽已经皱眉骂开。 紧接着一个绯红的身影如同火焰一般从林中出现,一甩手又是三枚羽箭。 程清肃则是黑着脸手腕一翻。剑鞘在空中划出弧线、轻松的挡开,咒道:“刚回来就偷袭,南疆烧了寨子的事你就算甩手了?” 夏朱月浑身裹在血红的斗篷里,妖娆的脸庞带着不以为然的神色邪笑着落地,明晃晃的像火焰一样隔开了清肃和百泽。 “就准你们切磋一上午,不准我小动一下手指?”他挥动手中的羽扇扇着风。头冠上的宝石亮的耀眼,像是蹲了很久那般对他们了如指掌,冷哼道,“南疆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事,程清肃你休要信口开河。” 程清肃闻到那股浓香便厌恶的扭开头。轻斥道:“看你的样子也是无功而返。” “啧,只身闯老巢这种事还是让于百泽干吧。”朱月“啪”的合上扇子,显然很不高兴,对程清肃扔了个白眼,“懒得和你说。” “喂,你会不会说话?”这回轮到百泽瞪眼,叉腰示威道,“这怎么都赖不到我头上。” 若芸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终于听出点门道来,朝夏朱月身后看了看,接口道:“夏朱月,赤炎呢?” “赤炎?”夏朱月挑眉,用眼角瞅了她一眼,以扇掩唇轻蔑不已,“自请盯梢,我懒管他。” 若芸抿了抿唇,想起赤炎为了青鸾而去,恐怕又因青鸾留在那里,实在让人唏嘘。 “朱月,论事可随意,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程清璿冷眼看他,出言警告。 “哟,啧啧,看来都是为了你啊,早知道我杀了你就有好戏看了。”夏朱月瞟了她一眼,又看看程清璿,虽出言相讽,话语间的不羁却明显收敛了许多。 若芸微笑以对,听见他的疯言疯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清肃,要收骨头的看来不止清和。”百泽伸手拍了拍程清肃的肩膀,后者却迅速的避开。 “你们……知道清和在哪里?”若芸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心想该不会是程清和被程清肃抓住了,那郡主可就一并给发现了。 程清肃面露凝重,重重的叹了口气,负手道:“他带了郡主偷偷的想回扶苏,岂料被我抓了个正着。” “啊?”若芸瞠目结舌,那程清和信誓旦旦要隐藏身份,这下可好。 “嗯,没错,程清和对郡主有意思,还顺带拐了走,清肃可没少生气。但荣瑛那小丫头脾气倔的很,清肃愣是没罚成,这不,人眼下在扶苏清肃府上呆着,清雯照看着呢。”百泽解释着,忽然面露疑惑,“我就奇怪,他怎么想的这一出,拐卖郡主这么大事眼下可不能随便嚷嚷,只是这下咱们要和小狐狸结亲啦。” “不过丫头,你的事我才是真放在心上。”百泽神秘一笑,凑近她掰着手指数起来,:“清肃是清璿的大哥,清璿又是清肃的尊主,我和清肃年龄相当,而且本来要称他尊主,这么一来清肃不就变成尊主他大哥么?愣是比我高一辈?现在不同啊,我认你做义妹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以后清璿要是尊称我大舅子,那清肃也要尊称我……” “你想的美!”清肃怒斥,夏朱月则异口同声的骂道。 “百泽,我年龄最大,论辈分你们都要叫我叔叔,你是要故意给我难堪,是吧?”夏朱月抢白,一捏一掷,手上的羽扇中飞出火红的细羽箭来。 百泽轻轻抬手就用手指夹了去,回瞪他道:“你要暗算我还是省省,只可惜清璿打算辞去尊主之位以塞那老头子们的嘴,我们往后还有的头大。” 眼瞧着细羽箭被百泽掷到地上,若芸神色忽暗,抬眸去看身旁的程清璿,却见他面色如常、分毫未改。 “夏朱月你再在妄动试试?”程清肃说着,迅速的欺近夏朱月,入鞘的剑到了左手,同时右手出招将他逼退,似乎把刚才没打完的架给补上。 夏朱月单足点地如大鹏展翼般跳开,妖娆的眼中净是戏谑:“你最擅长的明明是文,武这种事你还是休要与我等比。”说着并不还手,而是闪身避开他。 “百泽,你查的事如何了?”程清璿瞥了眼看戏的百泽,忽然出声询问。 百泽愣了下,尴尬的笑了两声:“都放在你桌上了,等下再议,我先借这丫头说几句话。”说着,朝她招了招手。 “我去去就回。”若芸惊异于他的悄悄话,便朝程清璿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清肃,别忘记修好地砖啊。”百泽足尖点地飞出老远,朝着厮打的两人喊,又大声的招呼她,“丫头,这边这边。” 程清璿方才松开握着她的手,浅笑颔首。 “如何?”若芸皱眉,在石凳上坐下。 “她说要出家。”百泽叹息道。 若芸一愣,看着百泽明亮的眼神并无半分玩笑,旋即低头不语。 “我要是问清肃,定是要送她回京交差的。最近事多,也懒得让清璿为此分神。”百泽略带深意的瞅了她一眼,耐心的等她回答。 想起那个安静怯弱、被皇权的光辉所淹没的公主,若芸便有些暗暗,听百泽这么说,想来是怕她受到什么威胁,终了然一笑,沉声道:“此事不用瞒着清璿。” “哦?”百泽有点不敢置信,挑眉相问,“你确定?” “没那个必要。”若芸点了点头,淡定开口,“我想,让她在民间呆一段时间也好,至于出家一事,我想还是劝她暂缓。三度花开,若她还是有此意,再出家不迟。她离开宫中也是悄悄的,未惊动谁,只当不知道即可。” “好,依你所说。”百泽点了点头,眸中赞许乍现。 “还有何事,不如一并说了。”若芸微笑着朝他示意。 “丫头,不是我说啊,感觉你这回病好后聪明多了,也知道怎么对自己好了。”百泽冲她使劲眨了眨眼。 “不过是做回苏若芸罢了。”若芸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百泽,你有事不妨直说,别绕弯子了。” 百泽被她揭穿,只得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挠脸,硬着头皮道:“荣锦桓派他的暗卫跟着你不是什么稀奇事,出业城后我们入龙华山庄便甩了他们。寻常人不懂机关,要想进龙华山庄绝非易事,想来,荣锦桓现在是猜到你同清璿在一起……”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章 扶苏暗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百泽一口气说了暗卫的事,却对下文三缄其口。 若芸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低头看着青石地,良久才道:“总要面对的事,我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不如坦然受之,总有解决的办法。” “就这样?”百泽追问道。 “嗯,如果我危及大局,你便杀了我也可,我们当初约好的。”若芸说罢朝他粲然一笑,晶亮的眸中并无退却之色。 “我现在杀了你,会被杀哟,我可没那么笨。”百泽忙瞪了她一眼,直摆手,“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期待,你会怎么应付。” “既然我命不该绝,冥冥中自有定数。”若芸长舒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愈发浓的山间秋色,若有所思。 “这样啊。”百泽歪着头,瞧见她笃定的神色,忽然道,“清和的事是你出的主意不,丫头?” “这……”若芸这回被问住,只得尴尬的笑了下,不敢去看他。 百泽却闪身到了她跟前,得意的道:“我就知道,程清和一根筋的人,哪会想到中途救郡主、栽赃清平教,定是你唆使的。” 若芸见他心有有数,干脆承认道:“就算是,带郡主回扶苏,这般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不是清和,那便是郡主咯。”若芸冲他挤了挤眼,这般说道。 百泽恍然大悟,又有些转不过弯来,干脆也坐下,唉声叹息:“他倒是好,在扶苏他是程家三公子并非头筹,没人管着他,在天颐他是救郡主的功臣。大家赞美他,待事情了了他倒是能逍遥快活。” “何出此言?”若芸觉得他话中有话,忙问道。 “哼。”百泽斜睨了她一眼,道。“扶苏尊主一位虽非继承制,可也逃不开历代甄选。清璿若辞去尊主之位,剩下能顶位的也只有清肃,这么一来清雯怕是要担起程家,我也少不了忙,你说是不是很惨?” 若芸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闷闷不乐,隔了半晌才道:“百泽,非要如此么?” “只要不危及扶苏,同天颐人联姻倒不值一提,例如那个小郡主。只要守口如瓶安分守己不再踏出扶苏一步,那些小题大做的长老倒也未必介怀。”百泽拖着腮对她无辜的眨眼,“但是清璿不同啊,他算是扶苏隐居以来第一个这么干的尊主,要妥协自然就要顺位让贤。何况借此脱离扶苏,万一荣锦桓有何异动,也赖不到扶苏头上。” 若芸抿唇不答,程清璿向来高瞻远瞩,只是这般,真的好么…… 百泽见她发愣,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笑道:“丫头你回神啦,这么做未必不好,只是还没到那一步,谁知道会怎么样?” “百泽,扶苏可是有内乱的?”若芸没头没脑的问出这句,见他一愣。又肯定的重复着道,“是不是那些长老,并非赞成你等出山相助天颐?他们是什么人?” 百泽拉下脸来,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方才还弯成月牙的双眸此刻寒光冷冽。似是极不愿提及此事,但他沉默许久还是轻声开口:“扶苏国现在拥有的东西,自然是一笔财富。无论是族内还是外头诸国,无不打它的主意,但闭塞消息不通也会让人愚昧。逾千年传承下来,自然有人赞成互通文明,也有人赞成完全切断联系,这便是龙华山庄的由来——它作为秘密基地,是扶苏通往天颐的媒介,而能出扶苏的除了族长尊主,还有近卫与能干的仆从。” “那些长老……”若芸皱眉。 “大学士。”百泽抬眸看她,语声铿锵,“就同你爹当初的官位一般,算是扶苏的内阁。可惜有族长在前,他们虽参政却无绝对实权,有威信却无威力,要威胁族长的能力还差得远,可没有他们,族内事务也无法非常顺畅的进行。总的来说,就是一群没事找事的糟老头子,烦!” “噗……”若芸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百泽想起这茬就烦恼极了,郁闷的道:“天颐皇权是绝对的,皇上解散内阁轻而易举,扶苏传承那么久,老头子不是说散就能散,有时候还是要屈服,你懂了吧?” “懂了,不过我不赞成。”若芸微微一笑,心下多少有了主意,“天颐的皇上也不是能随心所欲,胡博文能被扳倒,扶苏长老一样可以。” “哼,我看你是小看了那帮老家伙,虽然闹事的只有一部分,但也足够头疼了。”百泽轻蔑的说着。 “如何?”若芸略感诧异的问他。 “我们来天颐十数年,就在今年暮春,老头子们还趁族长与尊主久不在扶苏,联合一些脑子同样发浑的族人,历数我等此行弊端,搬出组训想逼我们回去呢,头一个发难就是朝着清璿。正巧程清雯回去,清璿也正在龙华山庄,故而暂且无事。”百泽极不情愿的说道。 “这般……”若芸咬了咬唇,又陷入沉思。 “也不能怪他们,扶苏也不是没有叛逃之人,否则,那么多年对扶苏的传闻都未曾湮灭是为何?”百泽长叹一声,起身转了圈,又叮嘱她道,“丫头,你眼下不仅躺了天颐皇家的浑水,还卷进了扶苏事里,怎么都要小心。” 若芸知晓他是帮自己,心头一暖,期待的道:“百泽,若我有办法化险为夷,你会帮我的,对么?” “自然。”百泽满口答应。 “异姓王是否一条心?”若芸复问。 百泽知道她是问程清肃与怀轩墨、甚至夏朱月,思忖片刻便道:“看似貌合神离,实则紧密相连,我看夏朱月未必真同你对着干,所以即便并无助益,至少不会阻拦。” “我只是有此一问。”若芸笑开了,跟着站起来,盯着他明媚的笑脸,肯定的道,“如果叛逃的人有了后人,那人恰恰是祭司一脉,倒并非出师无名。” “我有说过吗?”百泽指了指自己,有些心虚的反问。 “没有,不过既然祭祀一脉可以认出你们的来历,又同样精通术法,我想你搁在清璿桌上的大约是这等消息了?”若芸勾唇一笑,坦然道。 “也是猜测而已。”百泽虽点头称是,却背转身去神情闪烁,轻咳一声佯装急事紧走几步,“我先走啦,去看看夏朱月有没有把程清肃打死打残。” 若芸终于忍不住捧腹,看着他兀自逍遥的背影摇了摇头,暗叹他们若非族长命长、资质过人,要以弱冠之龄接替高位恐早就遭到扶苏长老的倾轧。 自从夏朱月来了龙华山庄,整个山庄都开始鸡飞狗跳,似乎他随性而至就可以弄断花草树木、下池捞鱼,成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山庄的侍从们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夏朱月的随侍也对他头疼,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幸好龙华山庄与世隔绝,他好歹并未带任何一个红颜知己前来坏了规矩,程清璿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若芸识趣的离他远远的,夏朱月救她绝对是不情不愿,每每见到她没好脸色不说,还常出言讥讽,让她还嘴不是、沉默无效。 好在夏朱月在程清璿面前还不敢太放肆,她便在程清璿忙碌的时候常常伴随左右,一来解闷,二来看看这扶苏到底有何玄机。 她以前只见过他写字,却不知他除了调药,得空了还要看积压下来的文书,忙碌的时候不比宫中主位逊色,而程清璿并不批阅盖章,而是细细的写条目,即便他很快的过目批笔也常常一坐便是半天。 程清璿看凝神注目之下绝无平日的温和,相反却是严肃而专注,她不忍打扰,便常坐着想百泽提及之事的对策,一来二去却始终打不定主意。 偶尔倒暑袭来,她便扇着衣袖踱来踱去,而桌案后的人却动也不动,素净的脸上汗无点滴,那静美的容颜似乎能让周遭的空气都凉爽无比。 她看着他,悄悄的绕道他背后替他顺着长发,他向来不爱高束,更多的时候只简单的插上跟青玉簪,青丝垂泻,轻梳而过,那柔软熟悉的触感让她感慨万分,当日一见,竟也能化成点滴延续至今。 若芸无声的叹息,这般宁静和美下却是暗潮汹涌,她虽自信满满朝百泽保证,却其实并无十成把握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陪伴他左右。 相遇已是不易,相守却比之更难。 她正想的出神,手指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他脸颊上,轻轻碰着他面上凉而柔软的肌肤,却冷不防被他伸出的手抓个正着。 “乏了?”他倒是不恼她的捉弄,微微抬头问道。 “没有,只是在想,若赵无阳的师叔还活着,他与扶苏有关,那他会不会目的是扶苏,而非天颐?”她说着,下意识顺着那绕指长发轻扯,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承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吃痛的皱眉,叹了口气丢下文书,干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扫先前的严肃,和颜悦色道:“此人的死并无所记录,以前只当大祭司一脉师承杂学,又以盗取淬火令与密卷为幌,实则手法类似扶苏倒未必不是真。只是眼下无需担忧过早,你更不用烦忧。” “可是……”她有些不安,只得小声道,“百泽说审了那些流寇,直接送去官府治罪。业城那般兴师动众,万一惊动了谁,可如何是好?” “有权则用之,我等是天颐皇帝封的王,自当不容置喙。”他言之凿凿。 “我……我只是觉得,皇上不可能没有动作。”她咬了咬唇,想起荣锦桓曾对她志在必得的神色,心下闷闷,又道,“即便皇上没有动作,那大祭司一脉能兴风作浪,定有厉害的同党才对。” “眼下只是猜测,切勿杞人忧天。”程清璿只淡淡一语带过,并不愿多聊。 她不死心,又问:“青鸾在宫中的确保护于我,清平教怎会那么好心?” 程清璿摇了摇头:“或许只是巧合,误打误撞。” “清璿,那公主……”她干脆换了个话题。 “你决定就好。”他淡笑以答。 她垮下肩来,她是后来才知道业城被清扫了一番,缘由当然是她失踪与差点受辱一事,为此程清肃没少骂百泽,可百泽有程清璿这个挡箭牌完全就无所畏惧,不仅理直气壮而且得意洋洋,程清肃发作不得干脆哑了火,这可都拜程清璿四两拨千斤的脾性所赐。 而她,明明能气急胡博文、顶撞天颐皇帝,居然在此一句话都说不完。 她忽然明白程清肃同怀轩墨平时到底是怎么碰这个软钉子的,难怪一个严肃、一个不受威胁的脾气,到他跟前都无计可施。 “你担心自己便可,还记得答应我安心养病的?”程清璿见她烦恼。便用脸颊贴上她的前额,提了声音提醒她道。 若芸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都快养成木头了。从前总不能替你分忧,眼下我若有主意。自当是想同你一块儿分析的。” “是,你若有主意,我自当洗耳恭听。”他却笑出声来,伸手拂开摊在桌上的书卷,俯身在她唇间印了一个深深的吻。 他身上的淡香愈浓,她下意识的闭眼,他却吻罢放开她,只轻轻撩开她额前的碎发,笑道:“过一会儿要下雨,这般便是真要深秋了。我见你呆着闷,不如就出去走走罢?” “去哪儿?”她缓过气,瞪大眼眸瞧着他离自己寸许的美眸,怔怔的问道。 “我在城下订了画舫。”他说着,窗外已然暗了下来。 “你早有打算?!”她这才惊觉。几乎要跳开去。 “怎么?还是你想去看看程清肃审赵无阳?”他佯装苦笑,淡扫她的眉间。 若芸垮下肩来,只得嘟囔道:“去城下,我才不想见到赵无阳。” 她微微一叹,千头万绪都湮没在他的水眸轻笑中。 若芸披着藕粉外裳,伸手接着从船舱雕花沿上落下的淅沥雨点,看着掌心的晶莹,嗅着船舱茶香四溢,任他斜靠在软垫上瞧着她。 夏去秋来。粉荷残败,金色与红色的秋叶将湖堤的翠绿染成缤纷,她嗅着空中的桂花香,看着传说中的烟雨江南,如痴如醉。 只是。再美的景比上她身旁淡雅脱俗、静美如画的人来都逊了三分,让她每每回眸看到他的淡笑凝视都心如擂鼓,偏偏他看的那般坦然,不带半分遮掩,她就更不敢多瞧。 “你喜欢?”他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将她一把拥住。 她抿唇而笑,叹道:“我自小被爹爹管得严未曾远行到此,从来不知天颐也是有这般景的,更不知会有人陪我一起看。” “你胜过千般景致。”他低语着,道出实情。 “所以蓬莱阁都能晃动?”她经不住他的软语,打趣道。 他认真的考虑了下,竟点了点头:“说不定是。” “这么说来,你我这般是要天罚的?”她苦笑,依偎在他身旁贪恋一时温暖。 若芸扭头望着他的淡笑出神,唇边的欢喜一点点散去,终于启唇道:“清璿,若真的同百泽所说,尊主之位更替会有诸多烦恼,不如便不要换了?” 程清璿目光微变,瞧见她清亮眼眸中的矛盾之色,幽幽的开口道:“看来,我是该向百泽下一道封口令。” 她顿时泄了气,重重的叹息后抱怨出声:“我是认真同你说的!” “嗯。”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样认真的说道,“你需知道,我作为尊主同扶苏一起存在于世多年,已无人或事可使我向往,除了你。倘若我只是许你伴我身侧,我心难安。” 若芸怔住,紧握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抬手轻抚上她的脸庞,无比郑重的道:“所以,我想你能安全、无虑的嫁于我为妻,并无他求。” 听他这般坦然说出了口,她心跳都漏了数次,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几度怀疑听错。 可迎着他分毫微动的眼神,她眸光闪动,泫然欲泣,埋首于他颈间默然呜咽,良久才沙哑道:“我发现,你比‘皇上小狐狸’还要狡猾……” 他顺着她的后背,霎时愣住。 她兀自一笑,将他紧拥。 曾以为一入宫门深似海,曾自嘲自叹自己最终不过与人为妾,而今时今日她却终于得了一个承诺、得了一个能相伴相守的机会,即便谎言她便也听了,只是他长久以来对她所做的一切早润物无声的侵入她的生命,让所有的怀疑都变得不可能了。 如此这般,好比棋局潜移默化最终合围,让人想退都不可能,实在太过狡猾,她便只能在低叹中放弃挣扎,转而更加专心的想对策以求找到缝隙中的转机。 骤雨初歇时,她同他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小道上,路过嵌在水边的排排屋舍,听着屋瓦上的叮咚水滴,心中稍有负罪感,憋了许久才问道:“那个采雨轩当真比天福酒楼还奢侈,一两银子尝个味,居然还是安老爷名下的,就不怕被官府觊觎?” “安福成能有今天,也是会运筹盘算之人,有于百泽资助起家,再大的官也奈何不了他,眼下他产业颇大,早不需要人撑腰。”程清璿三言两语点破玄机,对她含笑注目。 若芸点了点头,转而欣赏起水中灯火的一排排倒影,叹道:“锦州不愧是天颐最富饶的地方,即便各处灾难,这里也未见伤痕。” “并非如此。”程清璿摇头道。 “愿闻其详。”她倒是来了兴致。 “其一,锦州本就无太高山峰,无从有灾;其二,,龙华山庄在侧为扶苏要道,多少遏止了锦州的水纹变化;其三,锦州挨着平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因此……”程清璿领她到了告示处,就着昏暗的灯光略微指了指,“以京城为首肃清乱党贼寇,锦州当是无恙。” 若芸恍然大悟,顺着他所指看去,忽然瞅见一张征兵的告示,不禁张口道:“皇上这是要打洪州?与肃清乱党同时进行么?” “洪州早已被围,僵持不下。清平教多处反击,却也并未有大事。”程清璿瞥了眼布告,干脆将所知消息说了。 若芸点了点头,忽然松了口气,那贼寇在京城附近打劫不到故而远逃业城,这般说来天颐竟是一点点缓过气来,只要洪州城破民心所归,清平教也会时日无多,若荣逸轩能放弃三州,那天颐便将国力大盛,荣锦桓运筹帷幄定当睥睨天下,应当无暇顾及她了。 程清璿见她神游着偷笑,便轻咳一声道:“你也别大意,我这番带你到城下来也颇费周章,那定州现在是消息不通,谁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知道了。”若芸说着便冲他笑,嫣然一顾神采无边。 程清璿低低一叹,忽然俯身在她脸上掠过一吻。 若芸蓦地红了脸,忙拉了他袖子急道:“这是街上!” 说罢她忙松手四顾,尚在换气,却见隔着不远一名女子在快要收摊的铺子里挑着钗寰,那样貌身形极为熟悉。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还未明白过来。 若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看着那名女子,只见那女子购得一两件首饰便跨门而出,面容沉静而眉眼秀丽,惹得若芸惊呼一声:“许翠薇!” 那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可见到若芸却没有任何诧异,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生疏,可瞅见她身侧的人顿时变了脸色,拔腿就走。 “请留步。”若芸还未来得及再出声,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假许翠薇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你们……”女子如临大敌那般连连后退,但瞧着眼前人又不敢再逃,只得生生顿住脚,惊恐道,“程王爷……” 若芸打量着她那身寻常百姓的衣衫,听她如此说便知她是认得程清璿,只是明明长得一样,宫里那个许娘娘说话柔而清越,这个却是清脆有力,显然有猫腻。 “若不想声张,便带我们去你的住处如何?”若芸在她身后拦住退路,微笑道。 女子绷着唇,末了只得点头带路。 若芸见她这般,心中已然猜了七八分,跟着她一路穿过街巷到了转角一处极为普通的民宅。 只见女子熟练的开门引路,确定没有别人后才将屋门仔细的拴上。 若芸同程清璿跟着她入内,留心观察这区区几间房,前后整洁且布置简单,院子里栽了此地不常见的越冬树,自屋侧开了水池联通到后院。 “我想你们定是见过,有一名同我样貌相似的女子?”女子给他们倒了茶,看若芸不住的观察厅里,便干脆大方的问出口。 “你是许大人的千金,故而认得本王。”程清璿看了她一眼便下此结论。 许翠薇点了点头,却对眼前这个衣着虽简、气自端华的女子毫无印象,朝她道:“不知这位是?” 若芸正望向厅里的一脚,那不起眼却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瓶子尽收眼底,遂收回目光抿唇而笑:“我姓苏,名若芸。” “啊?!你……你是苏贤妃……”许翠微才沾了椅子便跳起来,苍白着脸色不知所措,“贤妃娘娘金贵之体,我只听说于宫中抱恙,不曾想……” “想来你听过我的名字,却未见过我的人。”若芸说着,冲程清璿会心一笑。“看来你说对了,这个才是许翠薇。” 许翠薇紧张起来,交握着双手不停的绞着手指,低头不语。 “机缘巧合才在街上认出你。而你不认识我。许大人的千金并非双生女,想来宫里的那位是冒牌货?”若芸见她鼻尖冒汗,便放低了声音宽慰道,“不过你与我无冤无仇,今个遇到也算有缘,你只需告诉我实情,我指天誓曰绝不透露。” 说着,她便瞧着她俨然已婚妇人的盘发,觉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又规规矩矩。寥寥数语却知腹有诗书,相比宫里那个慵懒爱打趣的女子,眼前这个才更像是大家闺秀。 “只是偶遇,你但说无妨。”程清璿朝她点头,并无为难之意。 许翠薇这才稍安心下来。缓缓朝他俩行了个正极了的礼,半低着头说道:“我早知有今日,但求王爷与贤妃娘娘不要为难我爹……” 若芸知晓她放下戒备,忙点头:“好。” “我如今并非许翠薇,我只是流落到江南的京城小户人家的女儿,现在叫碧落,姓严。”她还是有些不安。站着说话。 “翠微碧落,今非昔比。只是不知那严相公现身在何处?府上可有别的人?”若芸莞尔一笑,她既知京中之事,定同许大人尚有往来,不是被逐出门那便是从了夫姓。 许翠微面露惊诧,旋即点头:“我夫君求学未归。眼下农忙时节,我放了老仆们回家,本有两个丫头,一个嫁了人,一个前日患病我便遣她回去休养。不想这独自上街一次叫你们认了出来。” 若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无奈宫里那个她不曾留心也无从比较,只觉得眼前人同宫里的“许翠薇”像极了,便叹道:“幸好京城小姐露面不多,想来你抱恙多时,连祭天大典后的宴席也不曾去。” “是,听说贤妃娘娘一曲动人,入了皇上的眼。”许翠薇知无不言。 “原来你们是这般听说的。”若芸苦笑一声,明明荣锦桓当初是想拔了她这个祸端。 “不知姑娘,为何在此?”程清璿打断她,冷声问道。 若芸瞥了眼他面上的不悦,心里偷笑。 若芸当即恍然,又问:“那宫里那个是?” 许翠薇既然说了,便不再隐瞒,接口道:“她本是不出名的艺妓,家道中落还不起债务,被人逼债却同爹,爹见她与我十分相似便替她还了债。直到我寻了短见,爹束手无措,这才想起她来。没想到她是一口答应,顶替我名入宫为妃,一来保全我家,二来成全了我。” “倒是有勇气。”若芸叹了口气,庆幸那人不是有别的目的,也难怪在宫中见到总是神色懒散又无错处,想来的确是个中落的小姐出身,入宫又只为了报恩。 “许大人爱女之心倒是令人刮目。”程清璿目光微黯,低低一叹。 若芸跟着点头,那许大人从来不争而圆滑,不想竟是为了女儿安身立命低调行事。 许翠薇既然全说了,便也无需遮掩,当即跪下道:“民女所犯是死罪,被二位认出民女也无话可说,只求切勿声张,民女万不想累及爹。” “如果我是你,下回便管住叫人的习惯,死咬自己是严碧落即可。”若芸并不立刻答应,只给了她这个主意。 “是。”许翠薇大喜过望,忙应了声。 “我们走罢。”程清璿并不去管她感激涕零,对着若芸轻声道。 若芸点头,同他站起身,又扶了许翠薇起来,宽慰道:“你若念家,悄悄回去看看也无妨。” “不!”许翠微却断然拒绝,语气绝无回还的余地,“我来了,便不再回去,终身不再回去了!”说着却忍不住悄声道,“我娘至今都不知我在这里……” “如此这般,我便告辞了,倘若日后得缘见了许大人,我会说一句碧落安好。”若芸叹了口气,同程清璿一起离开。 再到青石街巷已是明月当空,她频频回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民宿,许翠薇泫然欲泣的神情却挥之不去。 “可是想家了?”程清璿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羡慕她有爹可以想。”她说完才惊觉自己失语,忙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程清璿默然不语,隔了很久才道:“如此想来,我也许多年没有见父亲大人了。” “你爹还活着?”若芸下意识的问出口,可立马又后悔了,复低了头下去,声若文呓,“对不起,我以为……” “无妨。”他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叹了口气,“扶苏虽为隐居地却也占地甚广,我即位后父亲大人便去到深入腹地的山中隐居,偶有书信提点却再不露面。” “他为何避而不见?”若芸有些不解。 “是要独自终老罢,我想。”程清璿说着,目光悠然看着道路尽头。 “那他又提点些什么?” “无非是遵从天命等。” “真有天命?”她几乎要叫出来。 若芸紧张的听他说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我以为你要说扶苏人见过,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事。” “所以,父亲大人的提点与当今上谕顺从天命是同样道理。”程清璿解释着,复又淡笑。 “是是,原来扶苏人也怕自己垂暮老矣被人所见以至心里难受,所以躲起来,与现在的人想法如出一辙。”若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 他倏然停下脚步,拉过她,认真的道:“你怕自己变老么?” “这……”若芸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忽然就心虚起来,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有一点,毕竟我命不同扶苏人那般长远。所以会想,等我老去,陪伴在你身边的会是谁。”说着便垂头丧气的不去看他。 “不会。”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目光灼灼迎上她的诧异,用肯定的语气道,“都不会发生,所以无需担忧。” 若芸听得云里雾里,随后苦笑道:“怎么可能?先皇要长生都尚且不及,何况我呢。” 程清璿缓缓摇头,将她的手握到自己心口,沉声道:“失去你,若第一次尚且可惜,第二次便是痛心,这般的事绝不会发生三次。” 若芸呆呆的听着,愣神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道:“很痛心吗?比我,还要痛心么?” 他面露古怪,却轻声道:“大约还有十分嫉妒。”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极不情愿的表情,倒抽一口冷气。 “我初以为那不过是遗憾,你愿意便好,我反复告诫自己,你不过是命中过客、水中落花,擦肩即可过,却不明白为何挥之不去。” 他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忽然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可现在想来,我替你把脉时的暗自庆幸,早就昭然于此。”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步步紧逼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他委婉的表述已然是极致,若芸浑身一颤,惊异于素来淡漠的他会向她袒露自己的感受,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拥入怀中,丝丝淡香传来,像是毒药一般沁入肺腑,让她动弹不得,依偎着那白纱锦缎心口却无比暖。 “怎么了?”若芸感到他脚步越来越快,跟着紧张起来。 “有人盯上了。”程清璿敛神屏息,施展轻功便一跃出了街巷,飞快的划过树林、足点山泉,机关密布的龙华山庄入口便掩在那迷雾重重之后。 可他们尚未到达雾霭之地,便听见有多人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有刀剑出鞘之声。 她凝神四顾,只见原本清冷无人的郊外已然窜出了几十位官兵模样的人,手持刀剑将他二人团团围住,火把将昏暗的树林照亮。 几乎同时,四周迅速的跃出几个身影,眨眼间便到了内圈、拦在官兵跟前。 若芸咬唇看着四周眈眈相向的官兵,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此兴师动众,本王愧不敢当。”程清璿同她十指交握的手紧了紧,朝着林中某处淡笑,面上虽似春风拂面可语声却冷的彻骨。 “程王爷恕罪,我等不过是奉命办事。”林间忽然信步走出一名中年长者,衣端冠正,两鬓间白,隔着官兵对他俩便是一拜。 若芸咬了咬唇,见他的目光在程清璿身上转了圈便在自己这里停留,所着衣衫乃是刺史的朝服,当即明白了过来:“是奉皇上的命么——江大人?” 长者愣了下便恭敬的点头道:“正是奉皇上的口谕,一旦发现贤妃娘娘便着我等请你回京。” “倘若我不回呢?”若芸下意识退了步,可围着的官兵并没有退却半分。反而同暗卫剑拔弩张。 “上谕如此,请娘娘不要为难江某。”江大人再拜,这回的话语却略带威胁的意味。 若芸明显的感到程清璿的手又紧了紧,后靠术数起的雾霭林。江大人在此动手势必得不到好处,她瞧着四周蓄势待发之势,便朝江大人淡淡一笑:“江大人治理锦州有方,忙于公务,却不知宫中已无苏贤妃,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江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你在锦州为官多年,也知何等地方是你这个小小的刺史不得入的。”程清璿眸中锋芒必现,转而要挟道。 江大人这回黑了脸,低着头良久后作了个长揖。扬声道:“皇命难违,我等接业城急报后彻夜赶路,又在此候了多日才得以接近,礼部的薛大人还在丰锦二州处等江某消息,江某这便是要得罪了。只是不知娘娘。可准备与我等动手?” 若芸紧张的朝程清璿身侧靠了靠,只见江大人虽威胁至此却并不动,想来是有别的底未揭,她便沉吟一声,道:“不知皇上为何要我一介民女回京?” 江大人见她这么问,明显的松了口气,回道:“皇上说了。恰逢宫中有嫔妃患病、久治不愈,着您回京探望。且一别数月,皇上甚是想念,还请娘娘体恤微臣。” “这里没有娘娘!”若芸大声的纠正,荣锦桓不会明着和异姓王撕破脸,便就来这些阴的。 似乎听到皇上念想而心中不快。程清璿顺势抱住她的腰腾空而起,踏过树梢便轻易的出了包围圈,翻身落地退一步便进入雾霭中,扬声道:“那便请皇上亲自来接!” 话音落,若芸却猛然回过神来。急忙道:“何人患病?!” 官兵已然同暗卫交了手,江大人也不急着上前,反而避开刀剑走了几步,隔着迷雾重重,在外头站定:“据说,是位婕妤娘娘。” “胡舒儿干我何事?!”若芸下意识唾弃,可才随着程清璿紧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心中的疑惑一点点增大,她倏然扭头望着迷雾外星点可见的火把,颤声道,“林婕妤?是林暮烟?” “江某不知,还请娘娘回京自己问。”江大人伸长了脖子高喊。 “我说了,这里没有娘娘!”若芸听他这般模凌两可的答案瞬间焦虑不安,这声反驳显然没了方才的底气。 “你是要随他回去?”程清璿立了许久不见她有走的意思,轻声在她耳畔问道。 “自然不是!”若芸急得跺脚,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还有一物,请娘娘接着。”江大人等不到她出来,干脆从袖中抛出一物。 那东西映着火把划出一道亮光,程清璿顺手接来便交予若芸。 她忽然便紧了紧手将那物握入掌心,此物是荣逸轩拿来要挟她交出玉玺,而如今荣锦桓不知用何种方法得到来威胁她交出她自己,她心中顿时怒火中烧,近乎咬牙切齿的朝外喊道:“卑鄙无耻!” 程清璿目光微动,终是没有说话。 “娘娘言重。”江大人并不急着逼迫,而是不痛不痒的高声回道。 “我不会上你的当!苏晓红乃三品将军夫人,眼下随张将军戍边,她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上?你休要拿此物蒙我!”若芸大声叫嚷道,攥着那金链抬手,却迟迟未扔。 “娘娘,此物随上谕而至,江某万不敢伪造,不信可至锦、丰二州边界详询薛大人。”江大人毕恭毕敬的答道。 “薛元彻不过是个按部就班的书呆子,他根本不足为信!”若芸厉声反驳,一把拽过程清璿的袖子便朝他道,“清璿我们走罢。” 谁知她抓了把便滑脱,他立而未动,仍在原地。 若芸不解,又唤了一声:“清璿?” 程清璿伫立于雾霭中并无走的意思,而是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凑近她道:“不回京看看么?” “你说什么啊?!”若芸当即跳开,却又被他扣下。 “若你心存疑虑牵挂,回京看看也可。”他说的云淡风轻,末了竟轻笑一声,附于她耳边道,“只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清璿,我……”若芸先一步摇头,尚未拒绝却听他叹息一声。 “这与此前不同,我知你心之所在,便要解你心中所惑,我自然不会将你拱手相让,故而,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程清璿说罢抿唇浅笑,抬手顺着她鬓角的发丝等着她答。 “不好!皇上那般聪明人,定不会让你如愿的,虽然逃了这次还有下次,可是我……”若芸差一点就说出“狐狸”来,可忐忑了会儿不见他有反应,终于小心的问道,“什么条件?” “与百泽、清肃通往,若到京城第一时间便找怀轩墨,万不可独自行动。”程清璿转动手指,将那枚金叶令交予她。 若芸慌张的接过来,咬唇又道:“还有呢?” “带上所有一等护卫,并告诉荣锦桓,若要借力便休得寸进尺。”程清璿忽然冷了声音,郑重的道。 若芸这回没有吭声,抬头张望却始终看不到雾霭另一头的龙华山庄,心下徘徊正如雾中迷蝶般湿了双翅、沉重不前,呆呆的拉着他的衣袖,心中酸楚至极。 “三个月为限,你回龙华山庄来。”程清璿轻柔一语,掷地有声。 金蟾炉口吐袅袅青烟,玉和殿中窗明几净鸦雀无声,荣锦桓着便服长袍侧身而坐,松散的发髻上斜插了根金簪,长指夹了黑子悬于额前,凤眸扫视棋盘,目光锐而透着凉。 顾尹昭在他对面端坐,这回着了朝服朝冠一丝不苟,见他悬而未决多时,终于打破沉默道:“微臣建议,皇上三思而后行。” “朕尚未落子,岂容你置喙。”荣锦桓抬眸瞥了他一眼,面色不悦。 “皇上恕罪,北胡不敢妄动,皆因旁观晋王,皇上围而未攻,并非长久之计。”顾尹昭别有所指,侃侃而谈。 荣锦桓神色一动,将黑子摆到棋盘上,严肃道:“晋王所占城池不大却也不小,强行攻入必会损失惨重,困而数月可解。” 顾尹昭点了点头,转而又道:“皇上,晋王败非难事,只是如此一来,宗亲势单力薄,恐大权旁落。” “那便恢复内阁制,步步为营,三五十年未尝不可。”荣锦桓似有不耐烦,出言搪塞道。 “皇上说的倒是轻松,眼下清平教未清而洪州未下,臣好不容易趁北胡僵持而回京,眼下可是头一回闲下来。”顾尹昭苦笑,抬手便将白子嵌入棋局中。 “要学顾老头那般直谏,我看你还是免了。”荣锦桓干脆撂了棋,出言警告道。 “家父也是一片忠君苦心。”顾尹昭轻描淡写的带过,忽然皱了皱眉,看着荣锦桓那冰山不化的俊脸,忽然叹道,“臣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助力有限,皇上意气用事伤了红颜心,虽晋了几位娘娘可也失了重要之人,眼下再寻个可靠之人否?” “可靠之人?”荣锦桓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锐利的眸子不住的在顾尹昭身上来回。 “贤妃娘娘并无靠山,异姓王又终将离天颐而去,皇上无可能封后,早早放手也罢,何必徒增烦恼?”顾尹昭俨然心中有数,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朕是天子,朕要的人,岂有放弃之理!”荣锦桓爆喝一声,猛然拂袖甩落一地黑白,盯着地面生闷气。( 顾尹昭这回住了嘴,十分识时务的保持沉默,瞥了眼墙角站成木人似的常德,低下头去。 棋室内寂静无声,不多时门外有小跑着人接近,跪地一叩,大声的禀报着:“启禀皇上,薛大人来报,贤妃娘娘已入京城!” 荣锦桓明显的转怒为喜,朗声道:“很好!她现在何处?” “这……”门外信者犹豫不决。 荣锦桓才噙上嘴角的笑又一点点收了回去,沉声道:“说!” “回皇上,贤妃娘娘现在在怀王爷处。”信者沉默片刻便老实招了。 “为何不入宫?”荣锦桓五指扣住棋盘,冷然问道。 “回皇上,贤妃娘娘执意,说是有要紧的事。”信者哆哆嗦嗦的说着。 “比见朕还要紧不成?!”荣锦桓皱眉低咒,五指成拳狠狠的捶在棋盘上,凌厉的目光像要穿透轩室直到京城。 “回皇上,于王和程王爷在侧,薛大人也不敢阻拦。”信者战战兢兢的补充。 “混账!去怀王府!”荣锦桓对着常德大声下令,使劲一锤,拳下的棋盘被他提起运力敲的四分五裂。 “是!”常德这才应了声,小跑着嚷嚷道,“摆驾怀王府!” 顾尹昭冷眼瞧着他阴晴莫定的神色,躲在一旁耸肩摇头又叹息。 若芸此刻披着暗纹斗篷、挽着寻常的发髻才入了怀王府,见着怀轩墨一身素黑、面无表情自简朴的内堂而出,便递上一个布包、连同一封信一并交给他。 百泽同程清肃则是一个斜靠、一个端坐,各占了厅中两位,百泽才坐下便冲着怀轩墨叫起来:“轩墨,我一路上要累死了,快开点治血化瘀疏通筋骨的药来罢?” 怀轩墨置若罔闻,小心的将那枚金叶令从信封中取出。又抽出封信笺,掂了掂那布包的分量,张口便是两个字:“不够。” 若芸微怔,旋即答道:“院中还带来三车药材。想来是够了?” 怀轩墨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收起令牌便将布包搁在桌上,朝程清肃坐的方向道:“稍有进展,那药大约天冷能发挥些效力。” 程清肃点了点头,却是未吭声。 百泽早开始东拍西拍,似乎想把一路的尘土都从衣角鞋缝里赶出去,头也不抬的道,“怀轩墨,你这个坐镇京中真是好,都不用四处奔波。早知道我也瞎一回。”他打着趣,目光在若芸身上转了圈便落到她怔怔的双目上,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若芸被这一晃便回了神,抬眼询问却对上他的嬉皮笑脸,不禁摇头道:“百泽。你就别胡闹了。” “哇,你一路上那么多天都不说话,这么反常是想什么呢?”百泽仍不死心,白嫩的手继续在她面前摇晃。 “我在想,江大人与薛大人再动静小,清平教却早已知晓,一路跟着也未曾动手。真是奇怪。”若芸说着便拢袖在厅内踱着,这一路她没少看见可疑之人站在山尖、躲在巷尾,可每每她看去他们都按兵不动,且有个十分可疑的人总是出现在很远的屋顶或楼阁内,模糊看不真切却有一丝熟悉感,这便让她更为疑惑起来。 “那还用问?我和清肃替你保驾护航。再加上一等护卫跟了三人,这清平教还敢放肆便真的不识抬举。”百泽明亮的双眸神采飞扬,语气轻松的说着,捧了茶盏啜饮。 “于百泽,你切勿大意。”程清肃冷声开口。依旧坐的笔直。 若芸对百泽挑眉相向,瞅着他这般表现便知他虽故作轻松其实心中不安,那定州也不知有何方神圣,连夏朱月都退避三舍、不敢妄动,幸好程清肃向来稳得住阵脚,这一路倒是平安无事。 “我这儿的茶,可不是给你这般喝的。”怀轩墨待他牛饮五盏,终于忍不住劈手夺过茶盏,嫌弃道。 “小气,不就是茶么。你这儿除了几口茶,也没别的能给我用了。”于百泽瞟了眼那翠绿清亮如翠石的茶叶,满不在乎的嘟囔。 “宫中从不缺好茶,要喝怎么偏来这怀王府?”一声威严冷冽的嗓音响起,荣锦桓踏着宫人的禀报声闯进怀王府中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厅中、神色淡淡的若芸,不禁喜上眉梢,一个箭步上前拉过她道,“你可是无碍了?” 若芸瞧着那明黄的身影大踏步而入,冠上的硕大珍珠缀在金丝上闪光,那张许久不见的冷峻脸庞带着欣喜映入眼帘,下意识皱眉,挣脱不得只得下拜:“参见皇上。” “喂喂,她是我义妹,但她现在不是你荣锦桓的嫔妃,拿开拿开。”于百泽径直走上前,眼疾手快的拉开荣锦桓,佯装将若芸护在身侧。 荣锦桓被他一甩手便退开三步,当即冷了脸:“于百泽,你放肆!” 程清肃不动声色的站起,恭敬一拜:“皇上,赵无阳已带回,虽未全招,蛛丝马迹直指定州,还望皇上早日决断。” 荣锦桓闻言怒气微敛,而怀轩墨则极为难得的也跟着恭敬拜道:“那定州虽素来无错,岂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重要地点,表面虽风平浪静,眼下至少县城中半数人成了旁人无从觉察的傀儡。” 若芸听着紧了紧袖中的双手,盯着荣锦桓的金丝朝靴肃然而立,当初知晓这消息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摘星阁分散注意力、姚华山声东击西,谁都不会想到最为平和的定州才是试炼傀儡的关键所在。 “那个大祭司的师弟,名叫何渊铭,表面师承草野先生,实则恐怕暗中研习术法许久,那摘星阁就凭区区一个赵无阳可应付不过来。”百泽也跟着严肃起来,适时的补充着。 荣锦桓方才的喜悦早被此等汇报驱散,他重重的叹息出声,负手站定:“眼下半数兵马围困洪州,分拨去定州力不从心,从长计议。”他说着,锐利的凤眸落到若芸自披风下露出的朴素衣裙上,目光微动,“程清璿何在?” “在江南咯。”百泽抢着答道,不情不愿的瞪了他一眼。 荣锦桓紧绷的脸却松了松,眸中带笑朝若芸道:“你答应朕回京,眼下又为何不进宫去?” “她是来给我方子,往后在京中一日三顿药,必是免不了的。”怀轩墨插嘴,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又佯装搭脉轻触她的手腕,“大难不死而已。” 若芸只觉得一阵刺痛,有什么随着他的手指钉入自己的手腕皮下,旋即又无影无踪。 “你还未痊愈么?”荣锦桓微微皱眉,沉下脸来,伸手便想去拉她。 若芸下意识避开,陈恳道:“回皇上,民女自认戴罪之身,既然皇上让民女回京,民女也办到了。本想回苏府度过余生,眼下倒是有一件要紧的事。” 她说着,将手从屡的袖中拿出,摊开手掌心将那条链子凑到他跟前,幽幽的道:“不知将军夫人何在?” 荣锦桓见她抗拒着先是不悦,见到那链子便舒展眉头,略微得意的道:“将军夫人,自然是在贤妃娘娘的住处等着你。” “你……”若芸猛的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却发现他除了得意倒真的未有别的神情,见到她甚至是有欣喜,眼下救人要紧,她便只得暂放气闷,福了福身,“我这便去见将军夫人。”说罢迈开步子就走。 “荣锦桓,你可不准为难若芸!否则这忙我们也就不帮了。”于百泽这回开口便直接威胁,嬉皮笑脸全无,眸中尽是严肃认真,冲着荣锦桓哼道,“大不了各负盈亏,你想清楚。” 荣锦桓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晾下众人,头也不回的追若芸回宫去。 若芸心系晓红,明知他有这一招便也只得硬着头皮钻进宫轿,不忘抬腕瞧了瞧,发现怀轩墨竟是极快的用几根针沾了药粉刺在她手腕上,此刻细密的起了小半圈黑她想起程清璿的嘱咐,来见怀轩墨是要他在京城照应着她,悬着的心便也微微的松懈了些。 宫轿一路抬进朱门高墙,若芸不等停稳便钻了出去,看着许久不曾踏入的朝露宫,却无多少回归的喜悦,提裙小跑着朝里面呼唤道:“晓红?!晓红你在哪里?!” 常德早就候在朝露宫前厅,见她进来几乎要老泪纵横:“贤妃娘娘,您可回来了!老奴等了您多时了!” “常德,晓红呢?”若芸除了披风,劈头就问。 常德未答,里头由人扶着出来个人,华服衣饰、明艳动人,看到她便扑上来,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小姐!你没事太好了!小姐!” “晓红,你没事!”若芸又惊又喜,将那熟悉的身子紧抱,这才松了口气。 晓红抱着她又松开,仔细的瞧了她一番,双手合十朝天拜道:“太好了,小姐没事!” 若芸这才好好看了看她发髻高悬、已为人妇的模样,叹道:“不想竟还能见到你。你……你怎么样了?”她忽然紧张起来,拉过她的手臂上下捏了捏。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欲翻案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小姐,你怎么问我?该是我问你才对!”晓红瞪大眼睛瞧着她,有些不解,急道,“我是听说小姐病重、皇上辍朝的消息才赶了回京,谁知道就算立刻求见还是扑了个空,常公公说小姐你早出京治病去了。也不知道小姐你怎么病的,怎会我一走就病那么重?我等到今天才把你等了回来!”说着眼圈都红了。 “那,那这是什么?”若芸有些懵了,忙拿出链子给她瞧。 晓红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竟自然的点了点头:“这是小姐你上回还给我的链子呀,常公公说要差人接小姐回来,问我要一件贴身信物告知你我在京中,也好让小姐开心一些、病好的快些。” 若芸猛地回头看常德,后者则缩了缩脖子看向别处,她方惊觉上当可已然太迟,她已入京不说,放走荣逸轩的消息也未传开,她竟是名正言顺出京治病而回的“苏贤妃”。 想到此,若芸整个人都泄了气般颓然而坐,瞧惹得晓红不明所以。 “小姐,你这是还病着?你怎么病的?”晓红挨着她坐下,拉了她的手紧张的问着。 “偶染风寒,眼下是痊愈了,你放心。”若芸叹了口气,瞧着晓红红润的脸色也知她应是无恙,心中越发懊恼,叹息道,“你现在可是三品夫人,怎的住这朝露宫?” “皇上恩准我在此住着,再说,那新修的将军府人丁稀少,我也不认得,还是这里好些。只是这些穿着用度,再不习惯也要受着了。”晓红不好意思的扬了扬自己的锦缎袖子。 “你也知道必须要受着?快改口喊我名字罢,再喊我小姐我就不理你了。”若芸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皇上收了我的金册印鉴,我现在是民女了。”若芸坦言相告,低头看着自己翠纹单衣,只觉同这气派的朝露宫格格不入。 “啊?小姐发生何事了?皇上不喜欢你了么?”晓红急了。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不,只是我不想当这笼中鸟了。”若芸不忍她知晓那段痛心的过往便随口带了过去,心下有些烦闷,道。“那林姐姐呢?也同你这般好好的?” “她……”晓红见她提起林暮烟,方才还有兴奋的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若芸略有诧异。 “她不太好……”晓红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道。 “什么叫不太好?林姐姐到底怎么了?”若芸看着她头上不停晃着的珠钗,眉头微蹙,心下有些不妙。 “哎呀,我来宫中的时候也不是十分清楚,那时候各宫娘娘不知何故都禁足呢。只听说楚如兰指认下,林暮烟林婕妤涉嫌谋害宫妃,也不曾公开审过。不知她谋害的是谁,皇上也未真判,这事后来也没了下文。”晓红顾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只是那以后林婕妤便病了。我曾去过一次,可有人守着我也没见成。只听说林婕妤这十来天越发不好了……” “走,去瞧瞧!”若芸越听越心惊,“嚯”的站起就往外走。 “我也去!”晓红忙跟着站起来。 不仅晓红跟了去,连常德也一路小跑着替她张罗软轿,像是早就知晓她会去一般。 待若芸站在“瑞语阁”的匾额下,那守门的几个侍卫忙让了开去。仅走几步,那扑面的衰败与扑鼻的药味便让她直皱眉,她越发肯定林暮烟的这般境地是同自己有关,幸好她出宫前求了皇上不要为难谁,这才没有更糟。 谁知她才转到内室,便同低头端水盆的宫女撞了起来。那宫女忙稳住才没把盆摔了。 跟着来的晓红情急之下便猛的拉了把,替她擦溅到的水渍,朝宫女急道:“我们家小……娘娘亲自来探望,你怎么不长眼睛?” “寒梅,你怎么了?”若芸认出那宫女是林暮烟的贴身丫头。忙制止晓红。 寒梅看清来人便愣了许久,那枯瘦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当即哭了起来:“娘娘,娘娘你可来了!我们家娘娘不好了!皇上又不让别人探望,请太医开药也不见起色,娘娘你救救我们家主子……”她说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若芸忙抬脚冲到内寝里,只见林暮烟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紧闭的双唇龟裂斑斑,呼吸弱的像不存在那般。 “林姐姐!林姐姐,我是若芸!”她当即扑到床前,轻轻的摇着她的手臂,复握上她枯瘦的手发觉冰冷极了。 数下呼唤,林暮烟才勉强睁开眼,看了她很久才尽力微笑一下,气若游丝的道:“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林姐姐!”若芸见她第一声便是替自己担忧,更心痛起来,“你怎么会被指谋害宫妃?是不是说的我?楚如兰指证,姐姐你怎的就不辩解呢?!” 林暮烟方才略带神采的双目迅速的黯沉下去,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即便辩解也是无用的啊……当日去过永安宫的,只有我和常公公还有胡婕妤,胡舒儿疯了那么久,却口口声声说见到我下毒,她这般样子别人也自然信她多些,而我去永安宫又被楚昭媛瞧见,我也无从自证……” “那楚如兰便真瞧见下毒了么?宫中净是些捕风捉影、栽赃嫁祸之人!”若芸气不打一处来,想那楚如兰从自己去永安宫就规规矩矩,原来都看在眼里,无从对自己下手这才趁着她离宫来指证林暮烟。 “可不是么!她从充媛升到了昭媛,离妃位根本不远了。”晓红听见楚如兰就来气,帮腔道。 “若芸……你别气了,我见着你没事也就安心了,你知道我当初听见你病危又因禁足无法探望,我……”林暮烟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床板都被她用力抓着而晃动起来。 “姐姐,你别激动,我并非胡乱生气。”若芸替她拍着背,郑重道,“我与你再遇宫中便是缘分,你我如今唇齿相依,我也自会报姐姐相助之恩。姐姐你这是被冤枉了才有心病,我替你洗去冤屈你的病就好了,所以林姐姐你暂且放宽心,不要多虑。” “可是……可是并无证据,你要怎么让皇上相信……”林暮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着,暗沉的眼眸随意一转,瞅见门口之人便立刻亮了起来,“皇上……”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真凶是谁,不是么?”若芸冷笑一声,脱口而出,“灌我血海棠的明明就是胡舒儿!难道我说的还会有假?” “小姐!”晓红发现了异常,忙拉了拉她。 “舒儿被她的举动吓得疯癫至今,你可是当时病糊涂了所以弄错了人?即便你护林暮烟心切,也不可信口开河。”低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荣锦桓负手直立,瞧着若芸的激动神色大为不悦。 若芸脊背一僵,旋即站起转身,盯着他那冷峻的脸庞,一字一顿道:“难道,她不是因为畏罪而疯?” “如兰亲眼所见。”荣锦桓见她毫无惧色的针锋相对,心中的不悦渐浓。 “未经准许探望我的还有常公公,皇上怎的帮亲不帮理,偏偏怀疑林姐姐?”若芸不甘示弱,再度质问。 “哎哟娘娘,您可别害老奴啊。老奴去瞧您时候,您还好好的……”常德当即跪下了,重重的朝她磕头。 “最后进出永安宫的是胡婕妤,皇上派人问问便知。”若芸瞥了眼常德,不为所动。 “永安宫侍卫守护不力,害宫妃遇险,早已处斩,死无对证。”荣锦桓缓缓的说道,语气是那般理所当然。 “你……”若芸气结,看着他板着的脸与微动的眼眸,想了会儿忽然明白了些,不安道,“皇上,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林姐姐?” “放过?朕允了你不为难宫中嫔妃,这才只派人把守瑞语阁,并未追究下去,你以为朕不敢杀她?”荣锦桓微怒拂袖,侧转身去。 林暮烟半坐在床上,听到此双眸中的期待瞬间湮灭下去,紧紧攥着心口的薄衣无声的流泪。 “娘娘,皇上所言甚是,楚昭媛言之凿凿绘声绘色的,也没别人看到,即便不杀侍卫,也……”常德跪在地上诚恳的道。 “你闭嘴!”若芸瞪了他一眼,转而朝荣锦桓道,“皇上,林姐姐追随皇上多年,岂是能任人冤枉的?我既然回到宫中,也就不会让人栽赃嫁祸于她,恳请皇上容我查。” “查?你回到宫中便是来翻案的么?”荣锦桓看着她这般认真,竟有些难受。 “皇上以为?”若芸束手而立,无论是金链子还是林暮烟,她何尝不知荣锦桓的用意,只是这般理由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荣锦桓阴沉着脸,抬手制止了欲辩解的常德,叹息一声道:“也罢,你要查也不是不可,你便以贤妃身份去问话罢。” 若芸闻言大骇,当即退了步:“皇上,我不要再当什么贤妃!”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十日限期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哦?”荣锦桓面上虽笑却冷彻透骨,放于身后的拳头一点点收紧,缓缓的朝她走了两步,沉声道,“朕给你两个选择,或接了金册替林暮烟翻案,或当民女袖手旁观。” 若芸脸色白了白,扭头瞅了瞅呆坐流泪的林暮烟,顿时心乱如麻,抿唇不语。 “皇上,想来我家……我姐姐才从外头回宫,还未适应,请皇上宽限……”晓红犹豫片刻还是跪下了,对荣锦桓叩首道。 “张夫人,您现在是将军夫人,这苏贤妃的事,您可再管不着了。”常德虽跪着,却朝晓红使了使眼色。 “可是……”晓红还想说,却被若芸抬手拦下。 “皇上,既然如此,不如来个折中如何?”若芸沉吟片刻,欣然开口道,“请皇上让我暂行贤妃之名,若十日还未查出,我便接了金册继续,若查出了,还请皇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么说,你便铁了心要替她翻案了?”荣锦桓闻言半眯双眸,看着她衣衫朴素、脂粉轻点却有气度超然之色,思忖良久才叹息一声:“罢了,那便十日为期,不得反悔。” “是,谢皇上。”若芸终于松了口气。 瞧着皇上不悦离去,常德又唉声叹气的跟上,晓红终于大大的舒了口气,拍着胸脯直喘气:“小姐,你吓死我了!这宫里,你是头一个敢说不当嫔妃的。”她说着,又有些不解,“不过……那永安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芸并未回答,而是扶了眼神空洞的林暮烟睡下,又安慰了吓傻许久、此刻哭成泪人的寒梅,拉过晓红轻声道:“回朝露宫我再同你说。” 林暮烟始终眼神怔怔、魂不守舍,若芸嘱咐再三,她也一动不动的瞪着不远处的窗棂、未再说什么。 “嗯,大致便是如此。”若芸眉梢一动淡淡的应着,若不是眼下情非得已,她可真不愿告诉晓红事实,但她即便说了,也隐去了前因,只说了自己的遭遇。 “小姐,你怎的不叫我回来?你也知道我今时不同往日,张余可是皇上器重的将军。我要是替小姐你出头……”晓红皱着眉嘟着嘴,眉眼间焦急万分,虽贵妇人打扮可俨然还是个小丫头般喜形于色。 “啪”,若芸将茶碟重重的搁在桌上,等着她一板一眼道:“你既从我苏家出嫁。便像今日同皇上说的那般,以后都叫‘姐姐’,不然你还是唤我名字,记住了?” “哦……”晓红低了低头。 “再者,你虽为三品夫人,可须知伴君如伴虎,若不想张余身首异处。你最好谨言慎行。”若芸板着脸十分认真的道。 “哦,知道了……小……姐姐……”晓红这回老实的点了点头,一如做错事的孩子般。 “我还大姐姐呢。”若芸瞅了她一眼,长长的然叹了口气,想起林暮烟此刻的遭遇便觉心烦。 “你别生我气,我知道错了。”晓红拉了她的衣袖。求饶道。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笨丫头。”若芸噗嗤一笑,无奈的摇头,自己分明是气楚如兰,这楚如兰明着对付林暮烟。暗着是给自己下马威,不敢当面来只敢玩阴的,身为表妹不曾学着礼仪淑德半分,这宫中的暗斗倒是学足了,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难过且气愤。 “可是……可是你这般被人暗算,皇上还罚你,要不是怀王及时施救,于王爷和程王爷都护着你,晓红都见不到你了……”晓红说着,又红了眼眶。 “是啊,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命不该绝,所以活着回来了。只是不知林姐姐这事,十日到底能否找到力证。”若芸烦恼的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宫中本就是个人云亦云的地儿,若非如山铁证,谁都不敢轻易翻案。 “你放心,晓红一定陪着你一起!”晓红信誓旦旦的说着,忽然着急起来,“姐姐,你不会赶我走吧?这次我一定要陪着你的!” “放心,这回你一定能帮我大忙,对吧将军夫人?”若芸抿唇而笑,看着她揶揄道。 “哼,就怕你心软,饶了楚如兰。”晓红虽欢喜,却撅起了嘴,斜睨了她一眼。 “你倒是学了不少。”若芸见她会以退为进,大感意外,“说说看,你怎么就认为我会饶了楚如兰的?” “那个什么……李……李慕,你还不是饶了他!”晓红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能替她手刃淫贼。 “不一样。”若芸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黯淡道,“此人心术不正、为害一方,该罚他的是国法而非我。至于我……”她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我当时,并非不怕,相反是怕得要命,可偏偏经此一事我犹如脱胎换骨。我便再也不想见到他,他是被百泽拎了去威胁他爹,还是被五马分尸,我都不想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哦,也难怪,这种人看到就恶心。”晓红替她愤愤不平的点头,忽然左顾右盼,冲她眨了眨眼,轻声道,“那……那现在……程王爷那里可怎么办?皇上可没有放你走的意思呀。” 若芸看着她的担忧之色,却心下释然:“无妨,这里有我没有还清的东西,也有我未曾了却的事,这是我的事便不辞此行。我与他三月之约,也定当守诺,眼下要紧的便是宫中这烂摊子。”她幽幽的说着,想起有人无风起浪便觉愤懑。 晓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凑近她,更小声道:“小姐,晓红一定帮你,无论如何会帮你的。” “知道了。”若芸冲她一笑,晓红新婚燕尔却撇下张余前来助她,当真是一路相伴、不离不弃的主仆,只是想到她的处境却又拉下脸来,“你最大的帮忙,便是保护好你自己,另外——保护好张余。” “他?他是将军,哪需要我保护?”晓红一听便直摇头。 “晓红,并非需要舞刀弄枪、临阵杀敌才能有所助益,须知尽力而为、做能做之事,便也能撑得起一方天地。”若芸说着,瞧着屋外方池的方向目光深远。 “是。”晓红虽还是不大明白,这回点头倒是有力许多。 “只是,皇上宽限了我十日,光凭我一人之力必定收效甚微,就算加上你也不够,倒是要找个帮手。”若芸瞅着那方池荷花颓败不堪,若有所思,“兴许,一个还不够……” “哪个帮手?”晓红歪了歪头。 “明天你同我一起去。”若芸收回目光,略带疲惫的喝光了茶水,困倦道,“我先睡了,明个早起你,还要劳烦你帮我梳妆。”说着便着人打水洗脸。 “是!”晓红喜出望外,可转念一想又蹭上前,赖上了,“晓红陪你睡!” “你?”若芸微微诧异,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点头应允,暗叹主仆一场却相处时日无多,同这般交心相谈、同塌而眠的机会也许就这几日了。 因对这十日限期并非有十成把握,即便晓红相伴若芸也一夜难安眠,第二日她却又起了个大早,唤来朝露宫现有的大半宫人,重启妆格、衣箱,着晓红挑了个顶庄重的发式去梳,自己则穿上那厚重的宫装,又往左右两腕套上金串玉镯,嘱咐晓红也悉心打扮一番。 “参见贤妃娘娘、张夫人。”许翠薇恭敬的拜着,眼角粗看她的庄严肃穆、光华无限,不知她才回宫怎的会这般郑重的找上自己,狐疑之下又不敢如往常那般言语,只得毕恭毕敬的相迎。 “起来吧。”若芸扶起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暗叹这世间有这般巧的事,眼前人竟同真正的许翠薇长的这般相像,只是此人面颊稍瘦且眉眼略深,淡淡的神色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庄重大方、诗书气华。 “娘娘,您舟车劳顿?”许翠薇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想起她才回宫便做回了贤妃,暗自心惊,小心的出言提醒。 “不,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了一个人。”若芸这才松开她,莞尔一笑,瞥了眼她的神色,似是无心提起那般口吻轻松的道,“兴许此人你还认识,不如同我说说?” 见她说着便迈开步子朝里走,许翠薇忙提了靛蓝的裙摆紧随其后,不解道:“不知是何人?” “这人我也是偶尔听说。”若芸走了许久,忽然在几株红枫前停下,扬了扬那牡丹烫金暗纹袖,瞧宫人们识趣的下去,这才冲她绽放笑颜,凑近道,“此人姓甚我不知,但我知她名唤碧落。”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盟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许翠薇听罢完全愣住,旋即脸色惨白,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已然不由自主的屈膝。 “唉,许昭容不用行大礼,贤妃娘娘可什么都还没说呐。”晓红抢先扶起她,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来可不是为难你的。” 许翠薇仍然心惊不已,嘴唇开合好几回,最终却哑然而立。 “将军夫人说得对,我要为难你便不会私下见你,不如进屋去说?”若芸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室,言有所指。 许翠薇一扫往常的淡定自若,只木然的点了点头,摊手引路。 “眼下只我三人,可是并无她人了?”若芸进了屋内便环顾四周,看着这采薇殿里头布置随心,便启唇一笑,在侧落座。 “是,并无他人了。”许翠薇不敢坐,生涩的回答着。 晓红倒是不甚拘谨,轻咳一声便去取茶水。 若芸坐了片刻,见许翠薇始终站在边上沉默,便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位碧落姑娘是我有幸在江南结识的。如今她生活顺心、十分安好。”她说着,扬眉笑问,“不知许昭容,可认识?”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许翠薇面色苍白、鬓角微汗,终于抬眼看她。 “我没有威胁人的意思,也并无这等习惯。”若芸见晓红取了茶水来,便提壶往杯中添水,又替许翠薇也倒了杯。 “那你的目的是?”许翠薇干脆开了天窗说亮话,连尊称也一并舍了。 若芸敛了笑容,却是叹息一声,面露为难道:“我不过是碰上棘手之事,想问你愿不愿同我交换个条件。” 许翠薇咬了牙关,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半晌,又见晓红并无在意那般在一旁饮茶,终于点了点头:“好,你说。” “我既知碧落一事。便知你有报恩之心,且无意老却深宫。”若芸淡淡的道,突然双眸一亮,话锋一转道。“你助我洗清林暮烟冤屈,我允你自由!” 她字字铿锵的将条件抛出,正襟硒等她答。 许翠薇霍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却见她含笑以对,不禁颤抖起来,沉默良久便欣然在她身旁空位坐下,端起茶便饮。 “还是,你有别的要求?”若芸见她目光沉沉、手指微颤,便立刻改口让她选。 “不……其实……”许翠薇咬着唇。(忽然嗤笑起来,边笑边摇了摇头。 若芸同晓红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何意。 许翠薇笑罢,终于缓了口气,定了定神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轻声道:“贤妃娘娘果真善心,其实你若要求我办事,不用条件也可。” “为何?”若芸狐疑的看着她,心下戒备。 “你还记得,你我初来宫中,我便曾拜访朝露宫,以示友好?”许翠薇以袖掩唇。缓缓拭去唇边茶水,目露精光,悄声道,“你既然知我来自何处,不妨多想一想?” 若芸蹙眉深思,想到一处猛然醒悟过来:“你……你……是花月楼?夏朱月的花月楼?!” 许翠薇欣然点头。坦白道:“我虽言家道中落,实则是家父为官,受当年皇位交替时的倾轧,耗尽家财、举债无数,爹娘才得保一命。谁知天不遂人愿。我家流落在外,疫病横行而只余我一人,一度颠沛、被迫还债,寻死未遂得救于花月楼,才知这花月楼尽是些身世可怜的人……” 若芸听她说着,暗自心惊,唏嘘不已:“花月楼虽救了你,却只给你个容身之所,并无意替你还债,幸好许大人出手相助……” “是。”许翠薇又肯定的点头,“幸好南王也非寻常人惹得,那些人只取了十之三的债务便就此作罢。” 若芸恍然,叹了口气:“即便这十之三,你也甘愿冒名顶替入宫……” “只是机缘巧合,未曾接客抵债……”许翠薇怆然一笑,目光暗暗,似是不愿多提,转言道,“所以,我认得你是异姓王府的人,即便为了报答花月楼的救命之恩,我也应当助你的。” “那日……居然是被你瞧了去的。”若芸想起那日程清璿带她去到花月楼找夏朱月,自己当时根本紧张到极点,别说面前的女子,即便是那**也未曾让她留下印象,而她兜兜转转竟无意中得了她这么个助力还不自知,不禁失笑。 “不过,既然你允我自由,我便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可会有害于许家?”许翠薇不放心的问道。 “自然不会,娘娘绝不会害你。”晓红见她心有顾虑,开口保证道,“不只娘娘,我也可以保证许家安危。” “自然与许家无关,只是你若自由,许家兴衰由许府自身,往后便同你陌路。”若芸正色提醒道,暗叹她懒散无虑的外表下竟是这般铁骨铮铮、有恩必报的血性。 “好,我也只报许家救助之恩入宫当个傀儡,许家往后如何,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许翠薇说着,目中便露对宫外的心神向往。 “难怪,当初你是羡慕的。”若芸垂首而笑,复又释然的看着她,“也难怪,你总提醒我一二。这宫中竟也有她人不愿意做宫妃的。”说着便瞅了晓红一眼。 “是了,只是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晓红嘟了嘟嘴,问道。 “这便要问‘许昭容’了。”若芸啜饮一口,缓缓说着。 “娘娘以为是谁干的?”许翠薇也不绕弯子,便这般薇径直问道。 “不是以为,而是胡舒儿胡婕妤——亲手给我灌下的血海棠。”若芸冷声开口,那抹鲜红欲滴好似血液的毒药浮现到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胡舒儿的癫狂之态,惊惧与后怕交织的感受悠然在身,“只可惜无人看见,即便看见,她现在疯了。” “娘娘……”晓红心疼的唤着她。 许翠薇大骇,见她流露些许痛苦之色,便有些为难起来:“既然无人看见,这倒也难办,我也不过是听人私下说,就不知那楚昭媛怎的知道那么清楚……不过就算不知,牵强附会也死无对证、疯不可查,不如查查那毒药的来源?” “西域毒药,有色无味,饮完消散,不留痕迹。”若芸头疼不已,若是留有罪证,皇上恐怕不会留胡舒儿疯言,也不会容楚如兰栽赃了。 “那,便只有她自己招,才行了?”许翠薇蹙了蹙眉,目光微动便提醒道。 “你是说她若不疯?”若芸缓缓站起,广袖一震,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朝晓红道,“替我去请下怀王,瞧瞧胡婕妤。” “不用请。”晓红反应过来,冲她一笑,“怀王每日都要进宫给你送三餐的药,你忘了?” 若芸想起怀王劝药的“铁面无私”,不由尴尬一笑,“知道了,这便胡舒儿到底疯没疯。” “唉,你……”许翠薇想拦却未拦下,一路跟着她去到舒畅阁,听见里面的引吭高歌,这才附耳于若芸,提醒道,“胡婕妤可是恨透了你,即便她不疯,也一定会同你做对的。” “嗯。”若芸扫视舒畅阁外围,隐隐有人扯着嗓子唱叫着,当时胡舒儿有孕意气风发、颐指气使尚在眼前,不想如今竟是这般田地。 “姐姐……还是别去了……”晓红有些发怵,缩在她身侧使劲拉了拉她的袖子。 “应是她怕见着我,而非我怕见着她。”若芸毫无惧色,命人叩门。 谁知那唱叫之声戛然而止,许久也不见人来,若芸无奈,只得命人撞门而入,紧走几步便见舒畅阁内狼藉一片、杂草丛生,再不是当日的花团锦簇、人来人往。 “看来是装傻。”许翠薇话中有话,给若芸使了个眼色。 “再报。”若芸冷声令下,便有太监高声宣“贤妃娘娘到”。 几声过后,里头依然毫无动静,若芸只得带着许翠薇与晓红入内,晓红即便再怕,此刻也留了心眼,攥着若芸的手未曾松开,准备随时将她拖走。 行至内堂,便听见正寝有人低声、断断续续道:“嘘……有人来了……我们躲起来……躲起来……” “胡婕妤,别来无恙?”若芸大踏步入内,虽有准备,可瞧见胡舒儿的模样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胡舒儿仅着了单衣,披头散发、眼眶深陷,面色萎黄且消瘦不堪,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正在不停的重复“躲起来”,而她面前仅有的四五个宫人则十分畏惧的缩在她面前的墙角、瑟瑟发抖。 “胡婕妤,别装疯卖傻了,看看谁来了?”许翠薇轻咳一声,大声引起她注意。 胡舒儿闻言浑身僵硬,这才一点点回过头来,看到正装伫立的若芸,仔仔细细的上下看了数遍,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鬼啊!”她叫着,逃也似的藏到**柱后头,只警惕的露出一只眼睛,不停的叫道,“有鬼!有鬼!有鬼来害我!” 她的尖叫声几乎要让整个舒畅阁都晃动,晓红已然捂住了耳朵,若芸则皱眉不止,朝她高声道:“胡舒儿,本宫是苏若芸,托你的福,本宫还没有死!” 胡舒儿给她这么一喝果真止住了叫声,改为喃喃低语,不停的往**后头缩。 “她这是怎么回事?”许翠薇越看越不对劲,朝那几名宫人问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连环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回……回娘娘,婕妤娘娘她……她……”宫人结结巴巴的说着,顾左右而未说完,似是有难言之隐。 “根本就是做贼心虚,这才吓疯的!”晓红瞪着胡舒儿,替若芸百般委屈着。 “胡婕妤,我等前来问你话,并非要你的命,你有什么话不妨从实招来。”若芸瞅着胡舒儿惊惧闪烁的眼眸,冷声道。 “贤妃妹妹真是好兴致,昨个皇上才亲自接回宫,今个就同许昭容一同来瞧胡婕妤,本宫还以为,贤妃妹妹此刻正侍奉皇上呢。”一声高亢女声带着戏谑由远及近而来。 只见德妃一身釉红鸾凤锦缎衣裙、带了一大批宫人闯入舒畅阁,发顶的金牡丹花簪映着珍珠光华夺目,那眸中的神采飞然才瞧见若芸便化成阴霾。 若芸心下不妙,只得点头微微屈膝道:“德妃姐姐安好,恕我有不明事想问问胡婕妤,许昭容不过是恐我受惊,这才陪我来舒畅阁。” “哦?贤妃妹妹才从冷宫出来,又久病问医归来,这便急着问胡婕妤,想必知道她已疯癫了?本宫案例寻访,还请贤妃妹妹莫见怪。”德妃说着,晃动那一头珠钗,大袖一震,朝左右下令道,“愣着做什?还不快伺候胡婕妤?” “是!”宫女太监们得令,整齐划一的答着便蜂拥上前。 若芸被这阵仗冲了个猝不及防,踉跄一步给许翠薇扶稳了,而晓红则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啊——!你们……救命啊……救命……”方才还躲在床柱后的胡舒儿看到有人朝她来,突然又大声叫喊起来,这一回不仅躲,还对着上前的宫人张牙舞爪。 可那些宫人像是完全不把她当主子似的,七手八脚将她直接摁倒,又有人端来碗。扣着胡舒儿的嘴便往里头灌。 胡舒儿强扭不过,边哭边嚎,半咳半呛,还是将那碗药给喝了。 “这……”若芸被这一幕惊呆。打从心里发怵起来。 “贤妃妹妹莫慌,自从胡婕妤疯癫,也没少哭闹,皇上既将后/宫交给本宫打理,本宫也请了太医给她瞧。可惜胡婕妤疯癫闹腾不止,只得每日灌下这凝神静心的汤药,本宫也十分不忍,只是为了宫中安宁,不得不为之……”德妃草草的解释着,也不去看若芸等人的反应。眼见着胡舒儿给灌了药,便抬了抬手让宫人们撤手。 “姐姐此举,倒是辛苦了。”若芸面无表情的应声,双目却直勾勾瞧着那咳嗽不止、泪流满面的胡舒儿,心下微叹。 “贤妃妹妹过奖。若无事还是早些回你的朝露宫,免得这里又多几个被胡婕妤吓到的人。”德妃懒懒的袖掩红唇,佯装困倦,转而朝缩成一团的舒畅阁宫人道,“你们平日好生照顾着胡婕妤,要是她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朝露宫的那几名宫人闻言立刻跪下了。朝德妃不停的磕头遵命。 德妃做完这一切像是一气呵成,眉不抬半分便指挥着宫人撤了个干净,自己则冲若芸淡淡一笑,头也不回的出了舒畅阁。 “德妃这架势,倒真气派。”许翠薇瞧着她釉红的背影走远后便直摇头,实夸暗贬。目露不屑。 “娘娘,听说自从你离宫,这宫中便是洛德妃一人说了算,连平时和胡舒儿抱成团的楚如兰都不得不德妃恭敬呢。”晓红扯了扯若芸的胳膊,向她说明情况。 “嗯。知道了。”若芸不置可否,瞟了眼扔跪着的舒畅阁宫人,心下暗叹这舒畅阁原来的宫人都给遣的一干二净不说,新来的也是经常腹背受气,看不住胡舒儿是个罪、弄疼了胡舒儿倒也不是。 她瞅着渐渐安静、抱膝坐在角落的胡舒儿,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低头凑近她多日不曾清洁的耳畔,轻声道:“当初你差人灌我毒药,眼下被人同等对待,当真是因果。” 胡舒儿猛地一哆嗦,没有焦距的眼神晃了晃,仍然呆呆的盯着地面。 “唉……也罢,我既平安,要你的命也无用,你只需告诉我可愿为林暮烟讨个公道,我便不危害你的性命,如何?”若芸思量着,扔下自己的条件。 “姐姐,你别饶了她!”晓红猛的伸手将若芸拉走,朝她急道。 “我不是要饶,我是要救林姐姐。”若芸想起林暮烟黯淡空洞的眼神就兀自神伤,拍了拍晓红的手背示意她别激动。 “小心!”许翠薇出声示警已晚。 晓红才点了头,一双沾着泥污的长指甲冷不防掐住了若芸的脖子。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龙儿!” 胡舒儿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双手掐着若芸睚眦欲裂。 “啊!你放开她!”晓红惊叫一声,下意识扳住胡舒儿的手,将她手指使劲的往外抠,同时扭头大喊,“许翠薇你来帮忙呀!” 许翠薇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同晓红一左一右拉开胡舒儿。 可胡舒儿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力气,死死掐着若芸怎么都不肯松手。 “胡……你……不是……不是我……”若芸字不成句,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而胡舒儿的怒火正由她那圆睁的怒目朝自己袭来。 舒畅阁的宫人眼瞧着要出事,赶紧上前帮忙,可即便将胡舒儿的身子拉了悬空,也无法将她的手从若芸脖子上松开。 “啪”,不知何处飞进一颗石子,猛的击中胡舒儿的印堂又弹开去。 胡舒儿一时头晕眼花,一个泄力便给众人拉了开去,重重的朝后仰倒、撞上了床柱,紧接着面色灰白一片,张口吐了不少方才喝的药出来,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 “可有事?”许翠薇瞧着若芸脖子上几道明显的指印,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色也急了。 若芸不住的咳嗽着,依靠着晓红勉强站稳,使劲眯了眯眼冲门口看去,只见怀轩墨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外,双眸空灵宁远,只面无表情的朝这里站定。 “我来便是告诉你,此人疯没疯我不乐意瞧,你三番五次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可真可惜了那些药。”怀轩墨仍是那般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说罢还微微侧头,旋即竟是一叹,“瑞语阁那位心力交瘁、忧思忧虑太多年,我早对皇上说此是无药可医,也不用瞧了。” “你……”若芸才缓过来,明白怀轩墨早就应皇上的邀请诊治过了林暮烟,既是心病,眼下能让她释怀的便只有胡舒儿,不禁恳求道,“你就当帮我个忙,瞧瞧胡舒儿罢。” 怀轩墨并未答应,而是冷哼一声,缓缓道:“即便她疯了,也是受失子之痛,何况我看她无药可医,早早了结倒省了事。” 他虽仍是拒绝,若芸却听出了端倪,不由一喜:“你是说……她还是有的救?”转而一想又为难起来,“可是她失了孩子,又如何解……” “不知,不如问问天意。”怀轩墨仰头一瞥,不痛不痒的说着,“这几日方子不变,药材都搁在朝露宫,你要命就按时按量服,别的事恕我没有兴趣。”他说罢便径直转身,一个字都没多说就缓缓步出门。 “怀王爷还是这么大脾气……”晓红这回没敢多议论,只小声的嘟囔着。 “天意又怎么问?”许翠薇抬头看了看梁上,百思不得其解。 若芸瞅了眼胡舒儿,又环顾这破败却尚未毁掉的内寝,顺着许翠薇的眼神看了看斑驳的屋梁,又扫视着狼藉的摆设碎片与那撕裂成条的帐幔,忽然面色一喜,朝许翠薇道:“胡舒儿未落胎时便曾说有人要害她,而我当时只当时她胡言乱语要托我下水。现在想来,说不定胡舒儿的孩子,真不是自己掉的……” “啊?!”晓红猛的捂了嘴,紧张的看了看左右。 许翠薇倏然呆立,压力声音道:“此话当真?” “嗯,林姐姐以前也曾同我说起过此事……”若芸想起林暮烟提起过莫昭仪的滑胎,又重新想了想怀轩墨的话,目光最终在又缩成一团的胡舒儿身上落定,这回更加肯定道,“怀王方才不是说了么,胡舒儿若不是真疯,她便只是恨我而已。如果她发现自己恨错了人……” 许翠微立刻明白过来,赞许道,“你果真有心。不如连同那毒药一并查?” “嗯,我想那西域毒药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得,这流入宫中也必定有渠道,我托个人查或许能有眉目。”若芸来回的踱步,忽然伸手抚上落满灰的桌子,用手指捻了捻,转身朝许翠薇笑道,“你素来细致入微,不如替我好好看看这舒畅阁?” 许翠薇愣了下,知她信任自己便欣然点头。 “那我呢?”晓红忙抓了抓她的袖子,问道。 “你当然是帮我的忙,往后这宫外来去,还要靠我们的将军夫人。”若芸不紧不慢的掏出帕子擦着余灰,胸中已然成策。 “好!”晓红开心的答应着,头点了又点。 若芸既有了方向便如释重负,这回小心却大胆的走到胡舒儿跟前一步距离,抬手令宫人们散开去,自己则再一次凑近她,低声却郑重道:“我若给你的孩子讨回公道,你也便还我一个清白的林暮烟。”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多管齐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小姐,要不要再来杯茶?”晓红将温热的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担忧的看着。( “不用,并不是很苦。”若芸懒懒的靠在庭院藤榻上,瞥了眼被自己喝空的药碗,抬手抵住自己的眉心,想那怀轩墨配的药是往死里调苦味的,当真是一星半点甘草都不曾放,若不是代替那邪门的方子,她决计不会这般乖乖的服药。 她想着便微微一叹,冲晓红扯出个笑来:“你是如今是将军夫人,这等事不用做的。” “又没有别人看着。”晓红不满的嘟了嘟嘴,又道,“在外还要小心翼翼的叫你姐姐,还好这朝露宫没有别人听见瞧见。” “瞧你这模样,哪是为人妇的……”若芸无奈的苦笑,伸手替她正了正发间的玉钗,语重心长,“若不是张余与你同时受封,这夫人的位子肯定有人眼热,你往后自当小心着。谨言慎行,在哪里都不错的。” “是是。”晓红忙不迭的答应着,忙取她过靛蓝底纹外衫道,“这天眼见着一点点凉,小姐你怎么也要当心着,要是我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呀。”说着,瞅着她虽穿着严实却怎么看都单薄的模样,打心里替她操心起来。 “那是自然。”若芸顺从的披上外衫,抬眸见那院中的枫叶几乎要全烧起似的红,心想怎么都要好好的度过这几个月才得完好无损的回程,好不让那人担心。 正想着,内室有物件落地之声,随后有宫女紧张的跑来,朝她谢罪道:“娘娘恕罪,方才有人笨手笨脚撞掉了几本书,已经在收拾了。” “知道了。”晓红朝她点头,旋即扭头看了看在藤榻上发愣的若芸,不解的问道。“小姐向来对这朝露宫物件不上心,怎的今个想起命人收拾起来,收拾的还是衣物珍玩?” “找点东西。”若芸倒是答得直白,微微侧头远望着内室散落的书籍函套。轻声又道,“找点有用的东西。” 晓红半知半解的下意识点头:“幸好当时是皇上下令封的,要不然也不知会被顺走多少。我才来的时候可是人去楼空,摆设倒也没少什么,就是落了灰。” 晓红描绘着自己的所见,忽然有几人抬着那棵珊瑚树来,不禁怪道:“你们怎么把这个抬出来了?万一摔了,怎么跟于王爷交代?” “护国侯给的东西再贵重,也只是个东西。”若芸缓缓站起,到了那棵珊瑚树前⌒细查看有无损伤,只见上头挂了个满满当当似是一样未少,便伸手扯下条金链子,扭头朝晓红道,“来。帮我将这挂着的都摘下来。” 晓红彻底懵了,见她手脚利索不带半分犹豫,便也小心翼翼的帮着她除下挂着的宝物、将那红的发亮的珊瑚底露出来。 待红珊瑚上的珠玉褪了干净,若芸粗略的清点托盘中的宝物数目,只命晓红收起其中几样,便扬声吩咐道:“其余都给我搁到箱子里去,再着人抬了箱子与我走一趟。这珊瑚么……”她上下看着这奢侈玩意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摆到前厅去,让来我这朝露宫的也知道些厉害。” “等等!姐姐,这些都是于王爷给你的礼物!”晓红攥着那几样挑出来的,闪身就拦在了宫人前,努嘴朝着那些珠玉。清清楚楚的提醒若芸道,“这一件就价值不菲,这么多您是要送给谁?” “礼物不假,不过百泽是变了个法子于我送钱罢了。正好我也懒得换成现银,就这么将就着用。多了我也用不上。”若芸说着,边整了外衫朝她笑道,“你还不快去收好这些?我这就要出门了。” “啊?你等我!”晓红看了看自己双手的东西,呆了下便小跑开去。 若芸渐渐敛了笑容,缓步入内室,任由上前的宫人替她重系衣带,看向朝自己捧着的铜镜中眉目流转、朱唇轻点的女子,仿佛所见方寸容颜便是那个“苏贤妃”,而所有的迷茫早碎于珠翠红妆之间。 珊瑚树给搬到了前厅,而装着玉石珠宝的箱子则给抬到了描金馆的前厅,开箱金灿夺目,上层两厢打开,下层又是琳琅珠玉、润泽剔透,吓得丁怡芳率了全描金馆的宫人在厅中跪了一地。 若芸瞄了眼她两鬓的微汗,又瞧了瞧她虽被冷落却依然穿金戴银、衣着体面,揭了碗盖剔着茶杯边,觉着秋高气爽下天朗气清、浑身舒坦,柔柔一笑间对着众人道:“丁宝林留下,其余下去。” 丁怡芳不明所以,低头紧盯着地面,只觉身边的人都退去,这才出声:“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贤妃娘娘,娘娘回宫不过三天就来找上我?”她说着,缓缓抬头,看着昔日的婢女——今日的将军夫人苏晓红也在侧落座,不禁酸道,“还劳烦将军夫人同来,看来我罪名不小。” “放肆。”晓红瞪了她一眼,转而朝若芸耳语,“姐姐,这人说话真难听。” “本宫倒是喜爱丁宝林的直白。”若芸抬手命她起身,忽然正色道,“既然丁宝林如此性情,我也不绕弯,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丁宝林身为富贾之女,在宫中地位不比从前在府,不知金钱买不来的那处方便,丁宝林是否有兴趣得了?” “还是谢过贤妃娘娘,我既然为父兄行商出路而入宫,便没想着真能飞黄腾达到如何。我这描金馆也足够冷清,不在乎多冷那么几天。”丁怡芳虽站着说话却丝毫不退却,语气有些许不耐烦倒也没全然表示。 若芸看了眼她遮掩的傲气,不禁莞尔:“看来丁宝林果真是异想天开,不知宫中脉络,否则论宫妃尊卑,自然是高位对娘家助益更多。”她说着便低头饮茶。 “我当贤妃娘娘是何等讲理之人,亏我在御膳房那时误以为你有善心,没有在德妃娘娘冤枉你时落井下石,却不料在此这般咄咄逼人。”丁怡芳并未否认,却是直接怒了,背转身直接下了逐客令,“贤妃娘娘还是带着东西请回,我描金馆庙小容不得您这大佛。您要我办事,想必我也是办不成的。” “你……”晓红不禁横眉倒竖,正欲发难。 “丁宝林如此直爽,听丁淑芳一面之词就认为本宫有罪,那我岂不是冤枉?”若芸倒是不恼,忙冲晓红摇了摇头,以指点唇比了个噤声的样子,继续说道,“只可惜本宫对丁宝林的私事,正如你对本宫的私事那般毫无兴趣。你眼下侍奉过皇上也出不得宫了,埋没在此也最多成了无用之人。听闻丁家入不敷出,眼下岌岌可危却束手无策,不知是否有兴趣同全天颐首富——那位姓安的老爷有贸易往来呢?” “啊?”丁怡芳瞬间撑大了双眸,转身盯着她淡然的面庞,不敢置信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安老爷素来不与他人分享生意经,莫不是骗我的?” “自然是真,那安老爷是义兄的挚交,他大半产业都亏于王爷帮忙。本宫带了这些珠宝前来以示诚意,事成之后便替你丁家牵线搭桥。”若芸说着,点着那开启的箱子道,“我要这些无用,心疼也不会拿来,你只需替我办件事。不瞒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从异姓王府得来,你若托人去卖,也足够买下丁家大半的产业了。即便本宫骗了你,你也不亏。” “这倒是真货……”丁怡芳一眼便看出了货真价实,虽仍有防备,但到底是被说动了,眼神不住的往箱子里看,只是碍于宫中对宫人用完便害了去此等手段的畏惧,这又是天降甘霖,她越发怀疑而不敢直接答应。 “一事即可,既不伤天害理,也非谋财,更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相反还能替人洗刷冤屈,仅此而已。若不是眼下着急,本宫也不会来找你,还压上价值连城的珠宝。”若芸缓缓的说着,目光诚恳。 “何事?”丁怡芳见她毫不掩饰的说出她担忧之事,心下松动。 “贤妃娘娘不方便出宫走动,这京城之中的琐屑小事也不必劳烦大人物去查,这等事别人办起来怎么都敌不过丁家在京中的人脉。”晓红接了口,冲她咧开笑容,“我正巧要出宫去找个人、办点事,丁宝林不如修书一封,我代为转告?” “你想知道何事?”丁怡芳径直问了目的,见若芸淡定自若也不像是另有目的的模样,且苏贤妃向来贤明,要是换了德妃她也万万不敢接此事。 “简单,遍寻京城,看看是否有人知晓血海棠的来历,最近半年是否有往来痕迹。”若芸见她直接,便也照实说了,“那血海棠是西域毒药,定有相关人出入又不便明着出示身份,丁家自然有办法,对么?” “就是害你的那药?”丁怡芳虽问着,心下却猛地松了口气。 “正是,我不过是想知道谁害我,并非有别的目的。”若芸保证再三,拢袖而笑,“解你丁家燃眉之急,我又能得知真相,丁宝林可仔细想想再回答。” 第二百章 枫林相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丁怡芳被她笃定的眼神看得推却不得,而这诱惑实在太大,为难之后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紧走两步拿起箱中的一块润玉,转身道:“好,我便修书一封,附上这件东西为凭,替贤妃娘娘行个方便。只是贤妃娘娘,你也需在信上按个手印,日后不得抵赖。” 若芸笑着应允,瞧着她眸中的决绝之色,不禁轻叹一声:“若不出所料,眼下宫中是要变个模样,丁宝林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好好想想日后的打算。” 丁怡芳听着她那似是胡诌的话也是愣住,狐疑的看了她懒散他顾的神色,这才觉得她是随口一说,便安下心来让她们稍待,自己则入内写信去。 “姐姐,我等下就去找于王爷,你可要自己当心着点。”晓红凑近若芸,小声的说着,从袖中抽出信的一角示意了下。 “嗯,顺便替我盯着丁家的举动,丁怡芳是有戒备,我怕他们不尽心。有消息便直接来告诉我。另外许昭容给的样,你要亲自等怀王验过。”若芸靠倒在椅子上,想起百泽的不见人影、传信不至便有些伤神。 “错了,他此举才是置身事外,于我倒是最大的方便。你自己在外倒是小心着。”若芸算了算时间,这便已是第三天,只期望这全面撒网能一处有所获。 “张余可是派了人跟我来的,这打半都在将军府待命呢,我横竖不会有事。”晓红拍了拍她的手腕,让她绝对的放心。 若芸才点了点头,便见常德带人急匆匆的进来描金馆。见着她这才抹了把汗,恭敬道:“娘娘,老奴可找着你了。皇上有请,快换衣移步吧?” “有请?去哪儿?”若芸同晓红对视一眼。后者茫然的摇头。 “娘娘,皇上摆了小酌,眼下请娘娘过去。”常德见她坐着不动,忙解释道。 “常公公,我此番入宫不再是妃,皇上让人陪酒,不如叫别人去如何?”若芸目光冷然,当即拒绝道,“我十日期限未满,眼下还有要紧的事要做。” 常德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并无太大惊讶,而是冲她堆笑:“娘娘,皇上说了,娘娘既要了这十日,这十日也便是贤妃。理应赴邀。” “我也去!”晓红脱口而出。 常德看了看紧张的拉着若芸胳膊的晓红,好意提醒道:“皇上不见别人,将军夫人还是暂且留在这里罢。若要自行出游,老奴也定当安排。” 晓红哑口无言,冲若芸使了使眼色,让她当心。 若芸眉头一皱,盯着常德的老脸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好,既然皇上这么说,我也无从推辞。只是眼下我正等人办事,劳烦常公公等候。” “是!”常德恭敬的答着,十分配合的到描金馆外候着。 不多时,丁怡芳便带了写好的书信前来与她确认。若芸看了又看,这才同她一起按了手印,又将信封了两层交予晓红。 晓红怀揣两信、有任务在身,虽担心她也只得领命先行,若芸安抚了丁怡芳几句。自己则回朝露宫更衣换妆。 当她依常德指示脱去厚重的锦缎大衫,换上轻便的秋叶霓裳,在朝露宫外等着她的并非软轿而是轻车,还有耐心无比的常德站在微暗的日光下朝她行礼。 若芸狐疑不已,可常德在此倒也无碍,顺从的进了车内,任由宫人侍卫将她护送一路,不多时竟出了宫门、绕道近郊。 她远远瞧着那位于山巅的宫楼城阙,心想荣锦桓的小酌竟摆到了宫外,自免不得一番排场,岂料步下车去是枫叶烂漫之景,小道边侍从列队而上,那凉亭便隐没在红枫之中——真是当初所见的后山。 若芸怔住,呆呆的看着秋景许久,过往回忆如走马灯般接连而过,直到常德唤她,她才半梦半醒、慢吞吞的沿着小道上行,才接近凉亭便闻有粗声争语。 “皇上,此番围困洪州多日,粮草虽足可人心惶惶,还是让末将……”首先听闻的是个粗犷有力的声音。 “行了,朝堂中朕不理此事便是搁置之意,你们寻了这空来烦朕,当真可恶。此事朕自由打算,还轮不到你等毛遂自荐。”荣锦桓冷而懒散的声音传来,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皇上,元将军所言极是,粮草虽足,可户部的银子花销也大,若是安原计划重阳攻城,眼下早取了洪州了。再多耗几个月,便是要见底了。”这回抢白的是个稳重刚毅之声。 若芸暗哂,如此这般讽刺皇上的,除了顾尹昭外也只有老顾彦大人了。 “朕知道了。”荣锦桓这回说罢重重叹息一声,倒没有发怒。 若芸穿过交错的枫叶缓步上前,瞧见荣锦桓半卧在铺了软席的亭中榻上,素银长袍外罩了赤金外纱衣,小瓷杯被他不停把玩在指尖,银簪固发闪闪发亮,凤眸开合下是深不见底的思绪。 而一身便装的顾大人与身着铠甲的中年将军正一左一右的围在他身旁,薛元彻则穿的中规中矩、站在边上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若芸微微一笑,四年前她在此遇着荣锦桓,去年此时她又与程清璿重逢,同样之境眼下却物是人非,连这凉亭不知何时也重新修葺过,少了些淡雅,多了些精致。 荣锦桓眼角余光瞧见她款款而来,精妆描画下美艳动人,一身秋叶黄裳似要与红枫争辉,当即坐起身含笑招呼着:“来坐。” “哼!”那将军见佳人造访,自知谏言不得,愤然抱拳行礼,头也不回的钻入枫林下山了。 “臣,见过贤妃娘娘。”顾大人忙朝她行礼,这回倒也不多言,识趣的朝荣锦桓道,“臣告退。” 荣锦桓这才满意的颔首,冲身旁的薛元彻道:“你也下去。” “是。”薛元彻毕恭毕敬的答着,又朝皇上与若芸行礼,这才稳步离开。 “没想到一板一眼的薛大人也会转性。”若芸瞅了眼薛元彻笔直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第二个顽固的胡博文,忍不住戏谑道。 “怎么?他有为难你?”荣锦桓浓眉轻挑,扬手招她过来。 “没有,只是他平日礼数太全,眼下如此随便,我惊诧罢了。”若芸淡笑着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凳子上坐下,瞅着蒸腾雾气的酒炉,暗叹薛元彻一路“押解”她回京可没多给好脸色,总有意无意提醒她安守本分不说,还冷脸相对,就差开口骂她牝鸡司晨、导致皇上辍朝了,眼下对她行礼倒真是让她意外。 “哼。”荣锦桓冷哼一声,不悦溢于言表,将手中的瓷杯“啪”的按到矮桌上,瞅着若芸道,“于百泽几乎将京城官吏给警告了个遍,若有谁为难你定不轻饶,这薛元彻也给下了通牒,今天跟着顾老头过来告状。” “啊?真有此事?”若芸不敢置信的问出口,可荣锦桓神色闷闷,这样子不像是胡诌。 她思前想后,完全想不通一向洒脱的百泽怎的会干这事,可程清肃也不像是替她谋划的那个人,将前后一联系,若芸哑然失笑,论对京城的熟悉程度和动机用心,横竖逃不开那位尊主,难怪荣锦桓辍朝时还有反对、质疑她的声音,眼下都众人皆喑、朝堂静默。 “不仅如此,你周围那几个人是于百泽的人,还是谁?竟将朕的暗卫都挡的颇远,着实可恨。”荣锦桓握了拳,下定决心般沉声问着。 若芸方知荣锦桓多半是因得不到消息而焦躁,不禁附和一笑,认真道:“这暗卫的确是异姓王府的人,不过是我多次遇险以防万一,皇上的暗卫还是保护皇上的好。”她说着略有心虚,自己所行之事、事关秘密,万不能给皇上知道闹出事端。 “朕有近卫,安全的很。”荣锦桓见问不出什么,只得一语带过,瞧着她镇定自若、含笑规矩的答话,闷声开口道,“贤妃忙于查案,不知这露凝枫红、秋日正盛,朕让你前来便是让你散心,别误了眼下秋景。” “皇上只给了我十日,我若不加利用,怎么的都说不过去。”若芸说着挪了挪身,提起酒壶便倒了杯、递到他跟前。 “朕,倒是少见你此等打扮。”荣锦桓接过来浅饮一口,目光在她描画后神采飞扬的眼上徘徊,“倒是掩的只余欢喜,朕倒是有些不习惯。” “朕……”荣锦桓轻叹一声,缓缓饮尽杯中酒,眼前之人笑颜真切却让他倍感疏离,不禁蹙眉,“事到如今,你宁愿十日劳心,也不愿做这贤妃么?” 若芸闻言微怔,旋即低头瞧着交握的指尖不语。 “其实只要你开口,朕便能允你良多,你真是舍近求远、太过傲气。”荣锦桓忽然盯着她,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零一章 所想所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这并非傲气!”若芸下意识否认,触到他犀利的目光稍有心悸,随后定了定神,缓缓道,“我想要的,皇上从来不会给。而皇上给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帛,于他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则恰恰是可有可无。” “那你要什么?后位么?”荣锦桓冷声问道。 若芸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愣了下才微笑启唇:“若是,那皇上给么?” “你……”荣锦桓一时张口结舌、怒目而对。 若芸笑颜亦甚,伸手抽走他紧握在指尖的酒杯,宽言道:“皇上莫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即便皇上给,我也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何况皇上是明君,不会这般轻率。” “你又如何晓得?”荣锦桓盯着她的一颦一笑,感到她早已扫去前愁近忧、每每吐字都能淡定而从容,像是那个曾惊惧的小女子已随当日的奇毒一去不返。 “皇上要的,可不止知心人这般简单。那是能比肩而立、共看山河,能安定后/宫、撑一方天地之人,而若芸志不在此,并非良选。”若芸徐徐道来,又替他斟酒,手腕却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握住。 “那你要的是何物?”荣锦桓眸中锐色尽敛,耳畔几乎回想起顾尹昭的规劝,手中握着的力道不由自主加了几分。 若芸手腕生疼,却面不改色的用另一只手提了酒壶、倒满酒杯,莞尔一笑,眉目生光,清清楚楚的道:“皇上要的,是能心怀天下、与皇上同起同落的大家闺秀,而若芸自从家道中落,便只求安稳度日、恩爱白头,不为俗世纷扰、不因权贵忘我。” “你何以知道,朕不能给你想要的?”荣锦桓几乎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来。 若芸瞧着他。目光深邃、一字一顿:“因为,皇上是明君,既为明君,就比任何人都清楚纷争与利弊、愿望与现实。不是么?” 荣锦桓猛的松手,垂首看着她泛红的手腕,沉默不语。 “皇上……”若芸看着他瞬间的失神,不由叹息道,“打从一开始,皇上便没有将我当萍水相逢之人。您心怀天下、运筹帷幄,而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满心期盼的也是宫中容不下的东西,皇上又何必执着?”她说着,环顾四周静而绚烂的红枫。远眺城郭宫闱,面色沉静如初。 “朕想要的人,朕自当争取。”荣锦桓沉默许久忽然抬头看她、目光灼灼,“扶苏尊主程清璿,朕偏不想让给他!” 若芸心惊不已。即便她小心翼翼不为程清璿惹事,眼下也万不敢公然与荣锦桓顶撞、说出心不在此的话来,可荣锦桓显然了然于心,言下之意分明是忌惮扶苏,且存心让她必须留下——无论她愿不愿意! 荣锦桓目不转睛的看着,缓缓站起身,到她身后道:“万乘之国立于朝纲。而君王为天子,却难觅相伴之人。你于天颐也罢、于我也罢,不可多得。朕,自然是要握紧。”他说着,伸手按于她肩上,又缓缓的收紧。 若芸猛的吸气。嗅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龙涎香味,紧张的想该如何回答,谁知眼前一晃,平白多了个手执折扇、白衣束发的高个子——冲她灿烂而笑。 “那你也要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于百泽冲着荣锦桓问道。双目弯弯,肤白净亮,晃动手腕将身周的枫叶扇了个摇曳生姿。 “于百泽,你休要太放肆。”荣锦桓见他不请自来,脸色明显的转黑,低头朝若芸道,“朕既是真心,你可有不愿意的理由?” “理由不要太多?”于百泽收了扇轻易挑开了他按着的手、翻转过来,迅速的将一折信纸塞到他手里,顺势将若芸从凳子上拉起来、甩到身侧,朝荣锦桓正色道,“这是定州急报,那李慕呢是定州太守的儿子,现在牢中还等着发落。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让我义妹趟这趟浑水的好。” “喂。”若芸忙扯了扯百泽的衣袖,压低声音让他收敛些。 “什么?”荣锦桓闻言大骇,倏然展开那密函速看。 “这事和皇上没关系啊?”若芸忙又扯了扯百泽,更加小声的说道。 “她已然遇上这么多是非,可都是你荣锦桓保护不周,眼下还想让她与你执手江山?荣锦桓啊荣锦桓,便宜不能给你一个人得去。何况来去自由人,她的事,她自己决定不得?”百泽既然说了,便干脆说了个痛快。 “你于百泽,也不是决定人。”荣锦桓的脸色阴云密布,复折起纸来,思虑过后仍未松口,而是冷声道,“定州一事,暂缓。” 百泽目光微变,一时没有吭声。 若芸忙缓和道:“皇上,百泽所言的确有理,方才听闻顾大人言及军饷一事,皇上当早日决断为妙。若芸一介女子,不足挂齿,自然比不上国事。还请皇上莫要因此事,与侯爷相争。” “朕说了,朕不会放手,就算百泽如何胡搅蛮缠,朕也不会改变初衷。”荣锦桓板着脸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扫视着撑了下巴斜坐的百泽,话确是对着若芸而讲。 “随便你咯,你是皇上嘛。”于百泽低声挖苦,拎起筷子就夹了菜往嘴里送。 “皇上息怒,这十日尚未过,此事言之尚早。”若芸无声的叹息,荣锦桓天子威仪,每每表露情绪都这般如日灼人、呛之鼻息,可眼下偏偏不是她否决的时候,只得缓兵。 “你是怕朕反悔?还是心虚着,十日一过你毫无所获?”荣锦桓背转身去,远瞰逐渐下沉的红日,肃然一问。 “自然不是,若芸当此诺便胸有成竹,也请皇上届时莫要失望才好。”她粲齿一笑,肯定的道。 “自然。”荣锦桓仍有不快,扭头看着百泽又吃又喝,不禁怒道,“于百泽,你来该不会只是给我这定州急报?” 百泽此刻正端详着那只翡翠碗,闻言只挑了挑眉,却不看他:“离国亡国不甘,大有借荣逸轩之名反扑之势。”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百泽。 待若芸返回宫中已是入夜,荣锦桓倒并未因百泽的消息而惊讶万分,反而是轻描淡写的推后再议,赶了于百泽回府,愣是与她一同用了晚膳,只是席间未再提她愿不愿作宫妃一事。 若芸坐在轿中瞅着明月高悬,明白百泽忙于各地一手情报,而定州虽未动迟早是要解决,百泽也是不二人选,故而早作准备、分身乏术。 即便如此,百泽还是来替她解了围,好像比起别的事,关照她才是百泽最紧要的任务。只可惜她所托之事不便在后山说,绕了弯还是要靠晓红打点。 荣逸轩判出京城,虽元气大伤,若借离国残党之力,反扑倒也并非不可能,她这才明白为何荣锦桓按兵不动,大约是怕一旦有所动作,后院便要起火,荣锦桓身为皇上果真是不容易的。 她愣愣的想着,倘若他一开始便坦然以对,自己当初说不定便也愿与他相伴、执手面对一切,只可惜他总是那般直接的想达到目的,方法每每令她无法接受,从而将她越推越远、让所愿更遥不可及。于江山他是明君,可惜于她并非良人,只因他是无可替代的帝王,而她不是合格的宫妃。 若芸吹着凉透的夜风,不多时便缩进轿子里,正想着晓红应是出宫去办事,今夜便早歇息为上,轿身猛的一顿,旋即传来宫人战战兢兢的声音: “娘娘,前面轻辇不让。” “何人的?德妃?”若芸皱了皱眉,德妃是她绝对不想碰上的人。 “不……是楚昭媛……”宫人的声音更低了。 若芸心下一沉,恍惚的困意也瞬间消散,干脆就在轿子里坐稳了,扬声道:“不让,宫中尊卑岂容楚昭媛随意更改?!” 宫人见她发怒便白了脸,畏畏缩缩的上前去传话,不多时轿外便传来宫人们争执的声音。 “苏若芸,你才回宫还未得皇上的金册,就以为自己是真贤妃了?眼下谁不知我揭发立功、最受皇上恩宠?还不快让开!”楚如兰的叫嚣,让周围争执的宫人顿时小声了。 “不让。”若芸重复道,百无聊赖的瞪着自己的手指反复的数。 楚如兰见对方分毫不让,气急败坏:“苏若芸!你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你还当你是以前的苏贤妃呢?我看你查了那么几日都没动静,到时候查不出,看皇上治你的罪!”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听着楚如兰仗着死无对证、颠倒是非正得意,不禁冷下脸,缓缓的道:“楚昭媛大约是耳背,打听个消息也未听明白?应是本宫若查不出,皇上就赐金册,本宫若查出了,便治你的罪。(寻找最快更新站,请+不知楚昭媛是希望本宫得了金册,还是本宫治你的罪?” “你……你别以为皇上接你出宫游玩,你就能得意,就……就能是真的贤妃、能在这里大放厥词!”楚如兰气结,竟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她是没有金册印鉴的假妃子!拦路又这般不懂规矩,给本宫上去揪她出来!” 若芸听着楚如兰在离自己轿门不远处站定,心想此番堵路八成是她听闻自己受邀赴宴故意为之,不禁心下冷笑不已,才进了九嫔就一口一个“本宫”,楚如兰也当真太过自傲。 “本宫倒是想,谁敢?”若芸轻声却有力的警告出声,坐定在轿中毫无怯意,今时不同往日,她退却倒也无妨,只是遭殃的却是身边的人,故而回到宫中开始她便就没想再退过,相反,她倒是想尽快解决宫中琐事,自此一劳永逸、不再烦忧。 围着的宫人一时皆愣,竟是无人敢上前。 若芸沉下脸来,瞪着轿帘目光幽然,缓缓交握双手,静待下文。 楚如兰见局面僵住,一时慌了神,左顾右盼竟进退不得,到底不敢亲自上前动手,就这么干站着,对着轿帘后端坐的若芸虎视眈眈。 “我当是谁,原来是楚昭媛在此喧哗。”一个柔柔的女声忽然打破僵局,来人从后赶上、站到若芸轿子边上,冲着楚如兰道,“楚昭媛新晋不久,要立威可万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须知花无百日红,忍一时天下太平,还是做要紧的事为好。” “吴美人。你何出此言?”楚如兰见有了台阶,犹豫着要不要下。 “我方才路过彤月宫,德妃娘娘像是正派人找楚昭媛,怕是等楚昭媛一同进膳?”女子掩唇而笑。顾盼神飞、媚态丛生。 若芸闻言莞尔,说这番话的正是吴珩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在宫中重新立足,来皇上到底是顾念旧情,而她眼下明着帮楚如兰,暗着却是说她得意一时、又当了德妃的爪牙,将她这个嚣张的昭媛讽了个彻底。 她无声的叹息,花无百日红,这句话还是当初她入宫时候吴珩玉讽自己用的。 “哼,我今日轻辇被拦。只怕过不去。”楚如兰瞅着若芸的轿子纹丝不动的拦在路中就生气,干脆台阶也不要了。 “你瞧,我这不是过来了?”吴珩玉紧走几步,轻易的路过若芸的轿子,冲她眨眼。 楚如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而她周围的宫人按耐不住,忙学着吴珩玉的样子贴轿子穿过,连同轻辇也一并抬了过去。 “苏若芸,你走着瞧!”楚如兰狠狠的瞪了瞪轿帘,但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快步绕过。 “吴美人倒底在宫中多年,管得了这等闲事。”若芸淡笑着出声。并无感谢之意。 “贤妃娘娘言重,我不过是路过此地、行个方便≡从再做美人,我便只图个富贵荣华、安享太平。”吴珩玉凑近轿子,轻声一笑,“你我在此也是各凭本事,只因永安宫互为依存。眼下轻言几句,也不枉走那一遭。如今有人走我的老路,我只是着稀奇。” “那便请吴美人保重,我这就回朝露宫去了。”若芸淡然一声,心里有数。这吴珩玉虽非友,也终究不再仇视于她,相反倒是着楚如兰的好戏。 “恭送贤妃娘娘。”吴珩玉柔声应着,退开步大方的行礼。 轿子再行,若芸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额角,这楚如兰到底是这般好胜,只是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所求的,而自己所珍视的从来都不是楚如兰重的,林暮烟一事她当真是太过,林姐姐重病卧**,自己也没有理由再放过楚如兰。 若芸一路沉默着,回了朝露宫却见宫人急急忙忙的跑来通报,说是有人久等,她意兴阑珊、形容疲惫一扫全无,以为是许翠薇或是晓红有了消息,不等人细说便冲进了堂中。 只见来人一身宽大的淡木槿花色裳,发饰只着素簪一二、不起眼却搭配的恰到好处,柔和鹅蛋脸温婉动人,五官沉静优美,整个人落落大方之姿浑然天成、和美无双。 若芸霎时愣住,上下瞧着那端坐之人,而女子也抬眸打量着她的秋叶霓裳、玉琢般精致的脸庞。 “见过贤妃娘娘。”女子见她站定不语,忙起身行礼。 “你是……”若芸搜肠刮肚的想,最终发现自己竟是不认得眼前人,只得尴尬以对。 女子见她疑惑的神色,方微微一笑,自荐道:“贤妃娘娘莫惊,我姓王名涵,想来这是第一次同贤妃娘娘说话。” 若芸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是王大人的女儿——王涵王修容,听闻王涵素有教养、知达理,如今一见倒真不枉是大家闺秀。只是王涵入宫后便默默无闻、深居简出,陪同皇上去过一次避暑离宫、有惊无险后也不曾露脸,她到底是忘了有这么个人。 “王修容见笑,本宫抱恙多月,从前的事都记不太清了。”若芸笑着招呼她坐,可心中对此人的来访完全没有底,她无缘无故、非亲非故找上门,着实奇怪。 王涵像是出了她的心思,略微低了头,轻声道:“贤妃娘娘言重,我突然造访只因娘娘与异姓王府是亲眷,我家人得了病,想劳烦怀王诊治,不知娘娘可否引荐?”她说着,微微福了福身,伸出的手却是指向朝露宫内。 “原来如此,王大人为国效忠,王修容有此一求我当尽力。可惜怀王近来并不入宫,不知病症可否与我细说?待我拿笔记录,好做交代。”若芸倒不怕她有诈,而是疑她目的,干脆想问个明白,“还请王修容移步房。” “谢娘娘。”王涵答着,语气竟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若芸狐疑不已,但仍心平气和的引她去到房,反手将一干宫人关于门外,慢踱两步见王涵于房中垂手而立、若有所思,不由上前道:“王修容,有话不妨直说,眼下并无他人。” 王涵勉强笑着点头,旋即缓身跪下,目露忧愁的恳求道:“我听闻贤妃娘娘正在彻查舒畅阁,还请在还胡婕妤公道之时,救我一命!” 若芸脸色大变,见她不卑不亢、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竟是有十分担忧、九分期盼,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禁怔怔:“何出此言?” 王涵闻言不答,却是伸手解了宽大的外裳,露出明显有束缚的内衫来。 “你……你……”若芸分明瞧着她小腹微微隆起、略凸显在匀称的身材上分外引人注目,惊的倒退几步靠上桌,颤声道,“你何时有的?” 王涵见她明了,苦笑着拢起衣衫将自己遮掩,坦白道:“是在避暑离宫,皇上雨露恩泽致我一朝有孕。” “为何隐瞒?”若芸皱眉质问,心仍惊的狂跳不止。 “只因当时我并未所觉……皇上念我离宫受惊便允我回家小住,起初倒也正常,后来害喜才知身怀有孕。偏偏那时胡婕妤滑胎,贤妃娘娘你又被废入冷宫,皇上禁足各宫无心他顾,我恐势单力薄、同胡婕妤一样,便隐瞒未报。”王涵娓娓道来,目露哀愁,“可是眼下身子愈重,瞧着便是瞒不下去了,这才求贤妃娘娘帮我!” “你先起来……”若芸不敢怠慢,忙扶了她坐下,自己则坐到对侧,有些不知所措,“倒也稀奇了,你有孕该求莫昭仪、德妃,怎的想到找我这个废妃?你该不是没听闻过,胡婕妤疯言疯语,说她的孩子正是本宫害死的……” “你敢当此一说,便决计不会是你做的。”王涵字句铿锵,竟毫不避讳的表露心声,目光凄切的道,“贤妃娘娘才回宫便彻查胡婕妤的住所,若是你做的,直接躲开、撇清岂不是最安全之法?贤妃娘娘不久便去了永安宫,随后病重出宫医治、这才回来,始终不曾知晓。而我回宫后便渐感不适,托爹暗请大夫也瞧不出什么,想来有一段时日,不能再拖。而这宫中最可靠、最能求的人,便是贤妃娘娘您了!” 若芸见王涵不便再跪,可语气急切并无半点矫揉造作,不由深深的向她的眼中,似乎要将王涵里外个透彻,冷声道:“你有孕与本宫无关,本宫至多不去加害于你,你不如速速告之皇上能有安胎立命之法,若我一念起,你可是要同胡舒儿一般下场。” “王涵并不惧,只求贤妃娘娘善心相帮,给我一个生下孩子的机会。我身子不适实为蹊跷,想来我那玉华殿也可供娘娘查验以佐证。故而,于娘娘或许也有助益。”王涵昂然以对,再度恳求。 “王涵,你兵行险招,就不惧我两面三刀?且我若帮你,你也回不了头的。”若芸冷着脸问,期望从她的面庞瞧出点退却之意。 “女子虽弱,为母则强。”王涵肃然以对、毫无惧色,随后冲若芸笑道,“我信你,也信自己的眼光。” 第二百零三章 线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被她无惧一笑弄的哑口无言,半晌低低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赞许道:“良将之后,” “谢娘娘!”王涵喜出望外,垂首敬道。 “王修容倒是有宫中他人不可匹敌的气度,从前明珠蒙尘,倒不如借此机会一展宏图。”若芸定定的看着她,忽觉这宫中还是有可以赞赏之人。 “贤妃娘娘此言差矣,我既入宫侍奉,又不能替皇上分忧,家父在朝为官我也无从助益,只求能延续皇家香火,能……”王涵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能生下自己的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至于其他,倒并非十分重要,皇上安康、相关之人无事即可。” 若芸瞧着她眼中的期盼,竟略微有些失神,她从未接触过这种喜悦与骐骥,虽年少时憧憬过未来,即便胡舒儿有孕时在她看来只是恃宠而骄从而厌恶,可诞下子嗣、绵延希望这种事她正亲眼所见、所闻,触及一二竟觉无所适从,何况王涵言及想替皇家延续香火…… 若芸想着便有些黯然,怀轩墨曾直言她体质阴寒,也曾隐晦的告知她不易有孕,如今想来竟觉无比遗憾、心中甚堵,不禁有些担心起旁人对此的态度来。 “贤妃娘娘?您怎么了?”王涵见她发呆,便出声提醒着。 “没有,只是恕我未曾有过孕,暂无法体量你的心情,往后我也只依计行事、量力而为。”若芸回过神,忙接口道,暗叹荣锦桓子嗣单薄,如若得王涵这一子,无论男女必定无上欢喜,冥冥之中果有天定,眼前从未显山露水的女子说不定才是关键。 “是。”王涵微微一笑,神色自若的道“我身子愈重倒也不急于这几天。本应等贤妃娘娘彻查后再有所表示。只是近日快深秋,各宫纷纷换洗被褥准备过冬,这人来人往,时不时也有姑姑前来询问、添衣。我恐夜长梦多,便趁夜前来,不想是扰了贤妃娘娘的清净了。” “我既敢彻查宫中,就没想过能得清净。我眼下也不过是个暂代职权的贤妃,你有孕在身、金贵之体,就不必尊称。”若芸温言宽慰,叹息一声“事出突然,我竟忘了替你备茶。只是你怀有身孕,似是不宜饮茶的?” “你倒是细心。”王涵当即改口。微笑之余轻抚小腹,神色微暗“只是不知,我能撑得了多久。” “你莫担忧,眼下最好的法子。恐怕就是我方才说过的——速速告之皇上。”若芸念头一转,解释道“只有公开,旁人才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你,且这么一来能宣太医诊治,我也会尽力劝怀王探视,总比你遮掩后遭人暗算好。” “不……”王涵沉下脸。当即否决、神色慌张“皇上他……他……” “怎么?”若芸见她闪烁其词,不免奇怪“即便德妃为大、莫昭仪得人心,这宫中最高位的仍是皇上,我也有力不能及之地。只有皇上才能护着你。” “皇上似乎……”王涵支支吾吾,难掩心中苦涩,特意压了声音道“我是说,皇上似乎很是介意子嗣。” “嗯?”若芸仍未明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王涵重重的叹息,顿了许久终于道:“那日避暑离宫中,皇上听闻胡婕妤有喜,虽也欢喜着,可却有些不悦。曾自言自语,说是杀戮过重,岂能有子嗣……”王涵说着,目露惋惜和担忧“果不其然,胡婕妤的孩子没能生下来。” “荒谬!”若芸猛的拍了案几站起身,厉色道“胡舒儿的孩子若是天要降罚,那你王涵又为何在我这里寻个法子?!” “说的正是,可是皇上不这么认为。”王涵提醒她道。 若芸哑口无言,默默坐回椅子里不语,她万万没有料到,荣锦桓这么久没有孩子,原来是压根没有考虑是否人为,而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登基以来强硬手段所导致的杀伐,从而将一切想成理所当然,胡舒儿落胎一事竟也未加怀疑。 “时候不早,我便先回了,明日一早自当恭候贤妃娘娘。”王涵见她脸色不佳,当即决定延后再议,默默行了礼便告辞。 若芸独自坐于书房,思来想去心下竟有些丧气,她原以为荣锦桓不曾有半分鬼神之念,不料他前朝大兴人文之事,暗地却自怨自艾,给自己套了这么一副难以解开的枷锁,难怪胡舒儿失了孩子,他并未有太大反应,原来他根本就觉得自己命定天罚、该有此劫。 风起灯火暗,秋日的凉意不知不觉让她手脚冰冷,若芸站起踱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院中,吸一口夜凉之气,她勉强收回奔腾愤懑的情绪,转而考虑起下一步来。 如果此次王涵的孩子薄,那荣锦桓的想法应是会转变。而荣锦桓严厉无情的外表下,既藏着这份灰暗的心思,那他便不是过于冷血的人,荣逸轩的事说不定会有转机。其实自己并非助益有限,相反,若能一点点进展,谁知不能扭转天颐的局面呢?天颐能有转机,那扶苏也能受益。 若芸忽然觉得眼前亮堂不少,抬头望着月明星稀,却不觉孤寂难耐,相反倒是有十分信心,自己作为“苏若芸”走此一遭也算不亏。 “苏姑娘,夜深露寒,还请小心。”阴影中冷不防有人开口提醒。 “知道了,退下吧。”若芸叹息一声,即便没有晓红替她瞻前顾后、唠唠叨叨,还有这些恐她少了根头发就要回去挨罚的暗卫在,自己到底是清净不了。 她无奈的自嘲,心中却倍感温暖,就算相隔甚远他也替她安排妥当,怀轩墨和于百泽的尽心程度可窥一二。她办事前有人替她扫清路障,身后有人推波助益,四周仿佛有人撒网护着,横竖出不了差错。即便如此,一切都仿佛悄无声息,让她行动自如,所想即能所行。 若芸按时按量的服药睡下,第二天则叫上许翠薇一同前往王涵的玉华殿。 兴许是她昨晚的苦思让王涵不明所以。今日王涵便不敢多言,遣了宫女下去后亲自领着许翠薇查看自己的卧房。 若芸在玉华殿院中慢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上金色的银杏叶上,想着去年此时也是这般落叶满地。与荣逸轩一同喝茶闲聊倒也轻松自在,时光荏苒一去,眼下又是萧瑟深秋,而推杯碰盏之人早已不再。 她伸手捡起杏叶,指尖一转那扇子般的叶子便绕指金黄,转眼看了看那一地秋叶,才发现王涵卧房外的院中并无人打扫,方才的失神便渐渐回拢。 “贤妃娘娘见笑,我这儿人手不足,最近秋凉。杏叶一晚就落成这样了。”王涵同许翠薇出来,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着。 “无妨,杏叶颇软,一点都不碍脚。”若芸看着她一贯温婉大方的姿态,暗赞她明明备受冷落。不仅从无抱怨,相反始终如一的不亢不卑,比起心病卧床的林暮烟,心态王涵倒的确好了数倍。 “我仔细看了,这儿的布置并没什么稀奇,同别宫比兴许一样都不少,但也并未多什么。”许翠薇这般说着。还是将取来的小物件收进袋子里。 “是么?”若芸听她这么说,倒有些不解,这许翠薇同王涵一样位列九嫔,她宫内的布置势必同王涵出入不大,这么一说倒排除了人为,不禁转向王涵道。“王修容是何时开始不适的?” “回宫后,夏末时最为不适。”王涵不敢隐瞒,忙道“大夫瞧过,似是胎像不稳。后来入了秋兴许没那么热。倒好了些。只是最近越发身重,便稍感吃力。” “王修容这也是头一回,兴许就是这样的呢?”许翠薇瞥了她一眼,反问道。 王涵面色略赧,微微低了头去。 “无妨,这一点一滴总是蛛丝马迹。”若芸说着,忽然想到些什么,朝许翠薇道“夏末宫里添了些什么?” “不曾有的。”许翠薇连忙摇头否认。 “王修容,我等会尽快将你宫中之物交予人查验,你暂且安心。此外,我意见不变,还是请你尽快告知皇上,以防人暗算。”若芸还是决定先等晓红的消息,便将自己的意见交付。 “是。”王涵面色略暗了暗,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此外,还望你心平气和些,莫要草木皆兵,这样才能好好养着。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皇上。”若芸软语嘱咐着,冲许翠薇点了点头。 “好。”王涵这回微笑以答。 “近日宫中倒没什么异样,不过该防的人还是要防,王修容可别谁都给放进玉华宫来。”许翠薇将袋子收好,便同若芸站到一起、准备走人。 “这个自然,不过异样倒是有。”王涵缓走两步,面不改色的朝若芸道“皇上无嗣已久,想来宫中资格老的嫔妃只那几位,眼下闭门不出的,倒像是置身事外。”她说着轻轻掩了唇。 “林姐姐被皇上软禁,德妃倒无两样,莫昭仪失过孩子,想来不会是自己害自己,这么说来……”许翠薇分析着,下意识瞪大了眼、朝若芸示意。 “吴珩玉?”若芸秀眉一皱,当即否决“不像。” “何出此言?”许翠薇不解,转头去看王涵,后者也是不解。 “她也许有嫌疑,可惜她并不笨,更不会笨到这种地步。”若芸抬头看着飘然落下的金叶,目光空然,低语道“一个还珍惜自己命的人,不会笨到做这等事,明知早晚会东窗事发……” 千雪语:因为是正剧,很多东西会混在一起写,还请大家别轻易跳章哦o(n_no~ 第二百零四章 执念肆起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也或者是对胡舒儿恨之入骨,压根没有顾及自己的性命?”王涵不紧不慢的提出异议,眸中似是有更多的疑惑。 “是,有此可能。”若芸莞尔一笑,依然仰着头,一抬手便接了片金叶在掌心,缓缓的道,“可是,胡舒儿虽嚣张跋扈树敌甚多,这宫中应没有比我更恨她的了。她口口声声是我所为,这么看来,也倒是合情合理”她说着却面色不改,无悲无喜,似乎瞧着明朗天空就能瞧见别的事物,而嘴里说的不过是他人之事。 “恕我唐突。”王涵当即沉默下来,微微低了头。 “以假乱真,几乎连我也骗了去。”若芸忽然语气急转直下,沉下脸来将那完好的金叶攥入掌心,有些恨恨的道,“可惜和胡舒儿吹风的,极有可能是楚如兰,但楚如兰可轻易审不得。” “她们还是一丘之貉,除非胡舒儿肯站出来。”许翠薇反应过来,叹息道,“只是胡舒儿被日日灌那些凝神汤药,即便还清醒,也给整疯了。” 若芸怅然一叹,沉默以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秋叶飘落仿佛动静极大,纷纷扬扬接连坠地,惹得三人同时侧目。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王涵思忖良久,终于打破静默,带着不肯定的语气道,“若是贤妃娘娘能证明自身,即便胡舒儿神志不清,也能暂时让她清醒。” 若芸被她的话语惹得一个激灵,同许翠薇交换了眼神,旋即点了点头。 在玉华宫商量不过小半日,若芸便觉得神形疲惫,秋凉几日风益寒,她无意到处走动,绕道看过了林暮烟便回了朝露宫,静候晓红的消息。 可直到日落西山,晓红却依然未归。许翠薇查着宫中支出账目无暇分心,朝露宫一时间便静的出奇。 若芸执笔抄书,心不在焉,算着剩余时日。竟有些心焦,林暮烟已然病的昏沉,若十天一过还无头绪,自己不仅帮不了林暮烟,还要把自己也困进宫中了。 她想着,不觉加重手腕力道,待发现已是点墨晕染开,污了白纸一侧。 她怔怔的看着纸上的污渍,不由想起当日自己捉急补书稿的情形,那时她无心且忘却前尘。完全不明白有玄机,更没有仔细想想还个钱袋怎么会劳烦权势颇大的异姓王亲自前来,即便来了又怎会过意不去替她捉笔。倘若她多留个心,想想这些看似自然却有蹊跷的环节,说不定早就起了疑。(也不会绕那么大弯子、差点失之交臂。 若芸想着忽然皱眉,“看似自然却有蹊跷”这个念头一出,已像是藤蔓缠树一般牢牢的捆住她的心间,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一定漏了什么没有想起来,隐隐有些困惑。 可思绪未深,从外头跑进个宫女,对着她行礼。喘道:“娘娘,方才乾元宫来报,说是玉华宫的王修容有孕了,皇上知晓后十分欢喜,眼下正宣了太医去玉华宫。乾元宫的人提醒娘娘,可是要准备什么贺礼送去?” 若芸推开纸笔。心中释然,王涵到底依了她的吩咐告诉了荣锦桓,这么一来她至少有了皇上这个保障,且能暂时将众人视线引了去,让她能更清楚的看看到底谁想做这手脚。她为此其实略感抱歉。可王涵都敢来见她,便也敢与她一起赌上这一赌。 她瞥见宫女还等着回话,想了想便执笔添墨,重新铺了张新纸一蹴而就,折了封口递与她道:“这便是本宫的贺礼,送去给王修容。” “这……”宫女有些为难的看着薄薄的信笺,但到底不敢违抗还是接了过去,行礼道,“是,娘娘。” 若芸启唇轻笑,看着宫女远去的背影怅然的起身转悠,寻了处藤榻便靠上去闭目养神。 思绪纷繁中不觉外头下起了雨,秋雨阵阵凉风习习,她半梦半醒打了个喷嚏,睁眼四周漆黑一片,烛火已然灭了多时。 她略感头痛的起身披衣,却不料外头有多人说话之声,紧接着有人闯入,宫灯被接连点起,有宫人高声报着:“娘娘,常公公到!” 若芸尚在迷糊,见常德急匆匆而来、对着她深深的弯下腰去:“娘娘。” “常公公好生奇怪,这大半夜的到我这朝露宫做什么?”若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满的朝他道。 “唉,娘娘你还问老奴呐?这王修容有孕,娘娘你不去贺喜也就算了,竟然写了封贺词。”常德唉声叹息,白眉拧成一团。 “嗯,贺礼而已。”若芸光用想便知王涵是推脱不得、被迫当着众人拆了,不禁哂笑道,“皇上亲眼旁观,想必此刻气着,倒是懒得理本宫了。” “唉……娘娘写皇嗣平安等贺词都没有什么不妥,偏偏要写恩爱白头、心意相通等话来,您成人之美也不该这般露骨……”常德见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更加无力的垮下肩来。 “本宫快人快语而已。”若芸斜睨着常德,顺势坐回榻上,心想着荣锦桓要是真气炸了也不会拖到晚上才让常德质问她,当时他应是佯装风平浪静才对,而她不过是借此表明立场。 常德重重的叹息一声,用无比哀怨的眼神看着她道:“皇上让老奴来问娘娘一句话,娘娘当真认为,宫妃有孕在身便能同皇上恩爱白头、心意相通?” 若芸脸色一暗,明白话中有话,竟无法立刻回答,只得沉默以对。 “娘娘,皇上有嗣固然高兴。”常德旁敲侧击,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可他眼下想要的,莫非娘娘不知?” “皇上想要的?”若芸苦笑一声,挑了挑眉,朱唇轻启,“皇上想要的,是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常德还未接口,已有人大踏步到她跟前,狂风过境般让一宫的人都跪下了。 “若是朕,都想要呢?”低沉而严厉的嗓音响起。直逼她的前额。 若芸嗅着身前的龙涎香味,瞅着眼前明亮的黄锦,方知常德是陪荣锦桓来的,难怪能畅通无阻的直接找到她而未有人报。 若芸使劲的压下惊愕。挂上笑容抬头看他,柔声道:“皇上是天子,定能心想事成。如今王修容有喜,便是皇上求仁得仁。” “哦?”荣锦桓不为所动,满带愠怒的伸手扣上她的下颔,俯身凑近她道,“王涵有孕朕的确是该高兴,可你借此想躲着朕,是么?!” “我同皇上有十日之约,眼下期限未到。还并不打算躲。”若芸坦白着,波澜不惊的瞧着他微翘的眼,语调平缓如常道,“皇上日理万机,当前形势横生枝节。还是不要为我费神了。” 荣锦桓略带棱角的脸颊倏然紧绷,他双手按上她的双肩,凑近与她四目相对,咬牙切齿的道:“看来朕想的没错,若是你有孕,就会同朕恩爱白头了。” “皇上……王涵也可以……”若芸瞅着他冰冷的眼神,忽然有些急了。吞吐着他的鼻息,霎时间脑中空白、无法思考。 可他甚至还未有下一部动作,便有人从斜刺里出来将他挡开,顺势扯了若芸起来、挡在她跟前。 “苏若芸,你的暗卫是来防朕的么?!”荣锦桓看清了来人蒙面无惧之色,便心中骤冷。朝若芸质问出声。 若芸这才缓过神,看到三名一等护卫虽未执剑,可皆挺立在她身前,将她恰到好处的与荣锦桓隔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心下立刻着急起来:“皇上,并不是……” 荣锦桓眸中的锐利划过那三名暗卫,忽然恍然,冷笑道:“朕懂了,他们不是你用来防着朕的,他们是听另一个人的号令!” 随着他明黄的衣袖摔下,已有侍卫闻风而动涌了进来。 “皇上……不……不是……”若芸此刻的争辩毫无力量,语无伦次后干脆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去看他。 “程清璿的狗,敢在朕的皇宫吠,甚好。”荣锦桓瞧着若芸听天由命的模样,不禁怒从中来,冲着三名暗卫喝道,“给朕听着,告诉你们主子,朕想要的东西和人,就一定会得到!天颐,从来都是朕的!” 若芸白了白脸,看着他领了常德甩门而去,暗卫则迅速的隐没,冲进来的侍卫面面相觑。 她忙追出,可眼睁睁看着荣锦桓拂开宫人递过的雨伞、怒气冲冲行在雨里,身后的常德小跑跟着又打了伞去遮,不多时那明黄狂傲的身影便给夜色吞噬了。 若芸心下怅然,这才慢悠悠的走回去,脱力的摔回榻上,方才几乎休止的心跳此时显得尤其有力,她脑中嗡嗡作响,勉强顺了顺空白而零碎的思绪,总算明白荣锦桓说了些什么。 她原想王涵有嗣,荣锦桓多少会对王涵和孩子上心、放她一马,只要合适与他执手江山的人出现,他便会多加考虑那个人。岂料荣锦桓根本什么都想要,要江山,要天下太平,这一宫的宫妃都是他的所有物,天颐所有人都对他惟命是从,而她苏若芸理所当然也会是他的! “你们往后,不得妄动。”若芸大口的喘着气,只得稍提了声音吩咐着。 沉默,无人应答。 她顿感颓然无力,知晓这死命令是程清璿下的,自己根本无从更改,且她更怕这么一闹,荣锦桓会转而对付起扶苏,为了她这么个渺小的人而动摇大局,这是她从前根本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若芸失落的靠在榻上,却无心再眠,思来想去,荣锦桓万不是那般不顾大局的人,可她依然心中难安,总觉得他这一怒定是要生出什么事来。 荣锦桓这份感情已然成了执念,一旦执念肆起,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第二百零五章 制造证据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雨势渐大,门缝侵入的寒冷将她团团围住。 若芸不住的辗转,心下焦急万分,百泽说的对,荣锦桓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所以从来都不需要问他人“愿不愿”。即便不愿,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愿”,若错失便再也无法有机会,他明白的,她又何尝不明白? 而眼下她或许只要服个软、欢喜承恩便能化解一切,这最稳妥的办法她不是不清楚,但她同样也清楚,自己绝对做不到! 她翻来覆去最终彻夜难眠,等天际乍亮,云收雨霁,竟是焦急的汗湿脊背,她无从他想,就盼着晓红快些回来。 没等到晓红,倒是等来了常德。 常德来了个大早,还捎来了早点与几支玉簪,说是皇上昨日生气归生气,今个气消了,一早便打发他来探望,让贤妃娘娘莫要介怀。他放下东西,又说侍卫等人皆给下了封口令,不会将昨晚之事走漏,让她暂且安心,还好意提醒莫要再惹皇上生气。 若芸瞅着常德留下的东西,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都不敢置信他这么轻易就饶过她,但等了许久也没别的动静,她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的狐疑却始终挥之不去。 若芸命人收了玉簪,又用了早点,打算暂时不再拂皇上的意,起码样子得要做个三分像才是。她倒并非不敢拒绝,只是她稍加试探荣锦桓便勃然大怒,动辄一发全身,到头来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她的命,更是天颐与扶苏脆弱的联盟。 若芸百般烦恼着始终闷闷不乐,早点吃了快半个时辰,才搁了碗筷,晓红已然带了人回来,抱着个包裹才踏进房门便唤她:“小姐!” 若芸心下一喜,如临大赦般上前拉住她。道:“晓红,我说过多少次了,别乱叫。”她嘴上提醒着,心里却松了不少。笑容重回脸庞。 晓红才想应声,却见着她衣衫略乱、没精打采,尤其是一双透亮的眼眸像是抹了层霜似的暗沉,不禁着急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成这模样了?” “无碍,我天冷失眠。”若芸说着,兴许是神情放松,竟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姐姐,你说我才出门两天,你就睡不安寝,这叫我怎么放心?!”晓红忙拉着她坐下。朝下吩咐道,“晚上给娘娘的被褥添暖和了!” 若芸心知昨夜一宫人都给吓得不轻,忙制止晓红道:“这没什么要紧的,我倒是想问,你查的如何了?”她借机岔开话题。又顺手让人都下去,目光在晓红攥着的布包上徘徊不去。 “怀王爷当真是接了,我看着他一样样验过呢。”晓红面露喜色,打开那布包将东西摊开给她。 布包内的东西有碎屑有布片,一览无余,若芸逐个看过,忙道:“可有问题?” “全部都有问题!”晓红语出惊人。 “啊?”若芸大惊失色。 “但是……也全都没有问题。”晓红的笑容一点点成了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若芸一头雾水。整个人都懵了。 “就是,这些东西如果用量极大,或是时间非常长,都有可能让怀孕的女子不适。”晓红点着那些布料和木屑,一一说明道,“这个是上好的檀香木。这个布料上的染料据说有什么草,这个是墙上刮下的灰多少有点粘合物,还有这个,这个是香炉里的残灰,虽然有些麝香。但怀王爷说含量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怀王还说,就算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要很多年才让人滑胎,但十个月孩子就该生下来了。所以胡舒儿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弄掉的。” 若芸随着她的解释,一点点沉默下去,她原先十分怀疑曾经嗅到的浓烈香气有问题,谁知怀王却说无碍。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列物,半晌都没有说话。 “小姐,这些都没有问题,怀王是再三确认过的。”晓红提醒着,又从衣服里拿出封信来,宽慰她道,“不过,丁家倒是有消息,小姐你看看?” 若芸沉默的接过来,细细的读了,末了将信纸叠好,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依旧闷闷不乐:“丁家的消息,是京中的确有西域药物暗自交易,可血海棠是名贵药材,一般没有人能得到不说,即便有也不敢私下交易,交易了也未必抓得到,那么久要寻得痕迹,期望十分渺茫,倒是最近京中有些西离人,其余待查。” 她叹了口气,有西离人并不奇怪,上元节哗变也是西离捣的鬼,百泽既然说西离有借荣亲王反扑之势,但是西离国不复国,即便有些人入京也定在掌控之中,应是不足为惧。 “小姐,你别叹气,于王爷说,他得了空就会来的。还有还有……”晓红翻出包小纸包交予她手上,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拿着这个,怀王给的,说是你用的上。” 若芸狐疑不已,摊开那纸包就见白色粉末在目,有张字条仔细的记录用法,她细细读着,顿时眼前一亮,再看了看那药粉多少有了主意,便将纸包小心的叠好收起,朝晓红道:“你出宫后,有没有人为难你?” “自然没有,而且顺畅的很呢!那丁家当是我要去的样子,老早就准备妥当了。”晓红冲她眨眼,吐了吐舌头道,“就是于王爷让人一番好找,我给他的信他看都没有看,就说知道了。” 若芸闻言暗哂,这三个护卫果真是听命办事,不等她下令都默不作声的通知了百泽,早知道她兜这么大圈子是为何? 可一想到他们并不全听她的话,她就泄了气,小声道:“也不知百泽忙完了没,还是不见人影。” “贤妃娘娘?”许翠薇的声音从外传来,紧接着有人叩了叩门。 “进来。”若芸应了声,把桌上的东西朝她来的地方挪了挪,指给她看道,“我看王涵那里的东西也不用验了,这是胡舒儿舒畅阁的东西,基本没有问题。” “我想也是。”许翠薇淡笑着,将一本册子扔到桌上,挨着坐了下来,道,“我查了宫内的物品用度记录,并无异常。” “我就怪了啊,怎么查来查去,什么都没问题?那胡舒儿的孩子,难不成是她自己不小心,心里有鬼所以遭了报应?对,她一定是亏心事做的多,害怕姐姐你报复!”晓红大胆的猜测着,还给自己点了点头。 “胡扯,她即便同我有过节,也不像是忧思忧虑之人。就算她要报复,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那时宫中谁都没有她养得好。何况王修容也感不适,绝非偶然。”若芸直接否决,叹了口气,半趴到桌上,喃喃低语,“有什么东西是用之既逝、了无痕迹,和血海棠一样的呢?” “啊?王修容有孕啦?”晓红才知道这消息,当即瞠目结舌。 “我倒是想到一物。”许翠薇沉思着,忽然出声,目露闪光,“夏日用之即逝、了无痕迹的,非冰块莫属!” “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冰块就夏天有,用完就倒了!”晓红第一个跳了起来,可随后又坐了回去,“还是不对,要是那冰块有问题,各宫那么多冰,也找不到谁放的呀。” “但……如果能找到冰的去向……”若芸却想到了什么,欣喜的朝许翠薇道,“胡舒儿宫中的冰块化了以后,都倒去哪里了?” 许翠薇想了想,道:“大约是,后院池塘?” “那可糟了!那个胡舒儿宫里的池塘早就干了,哪还有证据啊?”晓红再次垮下肩去,垂头丧气。 “不需要胡舒儿有证据,我们可以制造。”若芸想着,抿唇一笑,计上心来,朝她们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王涵王修容么?若那人是害胡舒儿,没道理让不相干的王涵也不适。” “所以,八成是冲着皇嗣去的。这次王涵有孕已是人尽皆知,那人一定坐不住。”许翠薇接了口,当即了然于心。 若芸点了点头,心下释然不少,荣锦桓担心的天罚是子虚乌有之事,果然只是有人捣鬼。 王涵便宿于卧房内闭门不出,每日膳食都由窗口递送,一天之中只有午膳后有一名贴身宫女打扫,其余人均不得入内。 第七日清晨天才亮,若芸便带着晓红,由许翠薇陪着到了玉华宫,也不问候王涵,直接命人聚集了全玉华宫的宫人到前院来,又在地上铺了一层水,让他们依次踏过。 晓红起初不明所以,许翠薇倒是淡定如初,若芸看着他们中偶有闪烁的眼神,不禁心中有数。 “娘娘!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太监当即跪下了,脸色惨白的直磕头。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零六章 昭仪认罪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若芸抬眼瞧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冷笑道,“本宫特意等天气好转、地干透了才来,正是因为此药粘性很强,但——沾水显色!” “王修容昨夜亲自在卧房铺的药粉,按理说打扫的宫女要晌午后才来,进王修容房里的,也只有你了。”许翠薇冷哼一声,手指轻点他的脸。 小太监几乎吓掉了魂,瘫坐下来。 “不说也成,别怪本宫没有给你机会。”若芸从座位上站起,径直走向王涵的内寝。 内寝门开,王涵一改先前腹痛、病弱的模样,正襟危坐于房内的床榻之上,双脚悬空并未触及地面,娴静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狠戾之色。 “本宫一早前来,就是防止宫人们忙开、四处乱走,从而断了证据。”若芸兀自一笑,接过许翠薇递来的竹竿,隔空将内寝旁的门窗捅开。 只见太阳初升,阳光所照之处的内寝地面都闪闪发亮,好似珍珠翠玉铺了一地,惹的其余人赞叹连连。 “怀王的粉是不是这个啊,姐姐?”晓红赞叹之余凑到她跟前耳语。 “嗯,此物是一种树木的粉末,只是太过稀罕,现在只在扶苏尚存一些而已。”若芸同她低语,瞥了眼脸色煞白的小太监。 若芸说着,便命人打开整个玉华宫的门窗。只见有一排发光的脚印从内寝一路延伸至外,她便转向众人道:“这粉末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见日光才会闪烁。既然粘性极强,鞋子踩了、人的重量压上。便会粘在地上,不刻意除是除不去的。” 那被压着的小太监立刻嚎啕起来,磕头求娘娘饶命。 “不用哭,你的命暂时还丢不了。”许翠薇略带反感的瞟了一眼,懒懒的出声。 王涵瞅着那一排脚印蜿蜒直向宫外,又有一排似乎是回程般通向下人的卧房,这便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对众人道:“你们有谁出卖本宫的,不如都招了?!” 众人见王涵声音洪亮、神清气爽,这才知她没有病。静默片刻之后纷纷跪地叩首,大喊无辜、娘娘明察。 “趁太阳未升高、人还未多,王修容同本宫一起去瞧瞧罢。”若芸冲王涵递了个眼神,又微微摇头示意当务之急。 王涵点了点头,当即叫上贴身宫女同若芸等人一道沿着脚印追出去。 脚印越走便越淡。可即便一点粉末也能反射出晶亮的光来,有树木遮掩的地方若芸当即命人剪去枝桠、暴露阳光。还好小太监不敢在别处停留,最深的脚印一丝不苟的沿着小路而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或许有人在此同他交接,被人踩过又走,脚印顿时浅了不少、变得若有若无,可此番最明显的那一串却通往前方宽阔的台阶、径直入内。 若芸瞧着那台阶上的宫名。顿时收住了脚。 “落霞居?”许翠薇念了起来,看了看里头露出那别具一格的小楼,也跟着变了脸色,“怎么会是落霞居?!这……” 眼前的落霞居正是莫昭仪的地方,王涵跟着愣住,一时有点进退不得。就连晓红这回也知道事态严重,规规矩矩的站在若芸身侧没有多嘴。 若芸仅犹豫了会儿便抬步到了阶下,朗声道:“莫昭仪,朝露宫苏若芸造访。” 没想到,通常应门的宫人无人出来。也无人通报,整个落霞居如空置的闲舍那般安静。 “娘娘,是不是弄错了?莫昭仪向来办事稳妥,为人光明磊落。即便真是她做的,她若一口咬定自己无辜,就凭脚印可定不了她的罪。”许翠薇小声的提醒。 众人尚在疑惑不前,若芸却想起什么一般,一个箭步就往里冲去。 “姐姐!”晓红惊呼一声,也不顾里头是否凶险,眼见着若芸独自闯了进去,忙招呼其他人跟上。 若芸急急的往里走,一路行来无人,连宫人活动的声响也全无,从宫前到锦鲤回游的池塘、再到桂花飘香的院落,落霞居竟像是被人施了咒术那般安静的可怕。 若芸不敢停留,径直走到那紧闭的厅堂大门前,扭头朝着追上来的人道:“撞开。” 宫人一时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给本宫撞开这门!”若芸挺立在门前,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宫人们这才回过神,纷纷四处寻找竹竿力柱之类的东西,有几个块头大的侍卫则直接小跑着向门冲去。 谁知厅堂大门根本就是虚掩,这一冲之下豁然打开,侍卫们收不住脚,纷纷跌了进去。 莫晓晨一身绿萝锦衣、发髻高梳,含笑端坐堂中,身侧还有煮茶的小边炉烫着铜壶,她目光坚毅而平静,正视走进的若芸面不改色。 若芸狐疑之下忽然有些惊诧,不明白她这番是何用意,只在离她几步开外处站定,冷冷与她对视。 “贤妃娘娘,数月未见,您别来无恙?”莫晓晨微微一笑,欣然开口问候。 “莫昭仪设下这局、引我等前来,便知谋害皇嗣一事横竖与你的落霞居脱不开关系。只是本宫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打算替罪,亦或者想揭发她人?”若芸回笑,虽心下没底,但却猜了个大概,素来精明的莫昭仪如此定是有别的目的。 “都是,也都不是。”莫晓晨坦然回答,瞅了眼若芸身侧的许翠薇,缓缓道,“想必许昭容查了宫册,应知滑胎的不止胡婕妤。” “不错,除却胡婕妤,另外还有过两人,只是她们身子孱弱,早已不在人世……”许翠薇忙道。 “都是本宫所为。”莫晓晨语出惊人,眼眸扫视着众人并无丝毫慌乱,最终看向若芸,淡笑道,“贤妃娘娘以为如何?” 一语既出,厅堂哗然,唯独若芸立在正中面不改色,不仅没有惊诧,反而陷入沉思、久站不语。 “我从未与昭仪娘娘有接触,敢问昭仪娘娘为何害我?”王涵倒是首先冷静下来,上前一步质问道。 “我并非蓄意害你,还请王修容莫要惊慌。”莫晓晨平静的回答,并无悔色,却仍是朝若芸道,“害人一说,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对么?” “是,我大约知道了莫昭仪你的手法。这宫中布置当初是按照莫昭仪的喜好挑选,虽毒性微量累年也不致病,但若配上季节性的香气、物件,则会骤然化成无形的毒。”若芸看着她略带萧然的目光,提了口气道,“春日的山茶,夏日混了薄荷的冰块,秋日的桂树,冬日的竹炭,亦或者那端午的香囊,应节的糕点,都有可能。嫔妃一旦怀孕,则会渐感疲惫、最终滑胎,是么?” 莫晓晨并未回答,而是面露赞许,缓缓点了点头。 “胡舒儿恃宠而骄、为祸宫中,你不等她自然滑胎,便在查看配额的时候在冰中加了点东西。而胡舒儿仗着有孕,比别人用三五倍的量,乃至她未滑胎,人已有幻觉。”若芸娓娓道来,脸色渐渐覆霜般冷下来,“只是你不知王涵有孕,那随意抹着的药,对她起了点作用。” “本宫自从没了孩子,常常彻夜头痛、心烦气闷,那便是太医开的镇静药物,用来抹太阳穴的。”莫晓晨说着,伸出手指扣了扣脑侧。 “用多了会幻觉?!那……那胡舒儿对你……”晓红当即想通了,忙朝着若芸道,“她根本不是受了刺激,而是出现了幻觉?” “想来,那使人兴奋的药和镇静幻听的药,表现还真有点差不多。”许翠薇想着,朝着王涵恍然道,“这冰上的幻药遇上你宫中的燃香、木香成了活血的气味,你这才不适,所以夏日过去倒又好了。” 王涵痛心疾首,万没想到眼前曾协理六宫、从不出差错的莫昭仪会来这么一手神不知鬼不觉,当即有些动气,随后咬着牙在侧坐下。 “无论用度、出入还是可疑,根本怀疑不到昭仪你。”若芸暗自握拳,语气沉沉,“只是不知,莫昭仪故意露出马脚,又这般轻易认罪,可有隐情?你为何要害皇嗣?” 莫晓晨听罢,竟然呆了呆,眼神落寞,凄然一笑:“因为本宫的孩子没了。” “真是荒谬!”王涵拍了扶手,抚了肚子,斥道,“就因为你的孩子没了?所以就谋害他人的孩子?何况你尚年轻还能有孩子,这般布置,连你自己也会遭毒啊。” 莫晓晨斜睨了一眼脸色青白的王涵,缓缓起身,慢走两步到了若芸跟前站定,带着淡笑一字一顿:“本宫,再也不会有孩子了。”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零七章 甘愿伏法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倏然瞪眼瞧她,紧盯着她稍落寞的笑脸片刻,扭头朝许翠薇道:“你先送王修容回去休息,这里一切有我。”说着又转向另一侧,“晓红,去通知常公公,让皇上来。” 莫晓晨听闻她请皇上,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 王涵并不愿走,可尚未出声便听若芸朝她道:“眼下你动了胎气、身子虚弱,保住孩子要紧,别的都不重要。” 王涵到底聪明,瞧着若芸故意看了看门外飘香的桂树,权衡利弊下当即点了点头、随许翠薇离开。 待厅里的主子们走的只剩贤妃与昭仪,若芸听着门口的叽叽喳喳,微微侧头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有话和昭仪娘娘说。” 这一语立刻将门口凑着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赶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有日光透过斑驳的桂树照进来。 “贤妃娘娘,不如喝口茶水?”莫昭仪见她望着门外的桂树发愣,欣然取来铜壶来替她泡茶,又将杯子搁在她身旁的茶桌上。 若芸看着那碧叶绿水,眸色一动,端起来毫不迟疑的饮了一口,坐下道:“太医说,你不会再有孕么?” “是,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所以我恨有孕的宫人。”莫晓晨笑开,毫不遮掩的全盘认了,“胡舒儿是我害的,那两位我也并未袖手。”说着便坐在她对侧。 “那两位滑胎的嫔妃住所相邻、运气相近,想必你的毒阵不过起了辅助作用?”若芸大胆的假设,越发猜不透眼前人到底意欲何为。 “贤妃娘娘不用怀柔,我的确下了手,那些人着实让人讨厌,也绝不该生下孩子。”莫晓晨平静的答着,仿佛聊的不是一条条小生命,而是用膳安寝般无关痛痒。 “就凭她们嚣张跋扈?”若芸不禁皱眉,看着眼前玉容优雅的昭仪。像是看着罂粟花那般笑里有毒,但她转念一想,却闷声道,“我虽与你接触不多。却知莫昭仪你如此,绝非这般简单。” 莫晓晨轻笑,瞅着别处不语。 “想必这桂树,应是无毒的?”若芸瞧着面前与她对视的莫晓晨,转而道,“一般宫中,应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毒阵?” 莫晓晨一愣,方点了点头。 “若不是那冰块,王涵暂时应是无恙,你出手不过为了引我来?”若芸挑了挑眉。 “是。”莫晓晨出声回答。 若芸证实了心中所想。顿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胡舒儿的爹和那两位的父亲,想必都是皇上或是莫御史棘手之人,只是莫昭仪,那些都是皇上的孩子。你替皇上出手。可想过,皇上会伤心?” “伤心?”莫晓晨眸光一闪,旋即黯淡下去,最终成了不屑,连声音也变的轻而无力。 她沉默许久,若芸只以为她不想再回答,可莫晓晨却忽然坐正。像是下定决心那般幽然看着她,缓缓的道:“本宫的孩子是被害死的,但皇上却不信。皇上不信我闻的燃香里有夹竹桃粉,也不信我用的枕头给人灌了檀香木屑。洛怡然栽赃林暮烟,皇上既没有治林暮烟的罪,也没有怀疑别人……” 若芸听她道出过往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知道,作为皇上,前朝大权为重,无论当初是谁,都必须忍下。”莫晓晨搁在茶桌上的手缓缓收紧。忽然面露痛楚,几乎从牙缝里恨恨着道,“可那是我的孩子!可那是我和他的孩子!为何他能如此不闻不问、处之泰然?!为何我接连得手,他也能无动于衷?你可曾见过他伤心?!” 莫晓晨语气急促、眸光狠戾,若芸瞧着她忽然变得狰狞又旋即茫然无焦的眼眸,心中瞬堵,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因为……因为皇上以为,他杀孽过重,所以天降责罚……”她说罢,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莫晓晨顿时怔住,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瞪眼看着若芸,后者则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无人说话,也无人动作,时间仿佛定格,空中渐浓的除了那甜腻的桂香,还有莫昭仪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莫晓晨并未回答,而是呆坐着、微埋着头,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门外刺目的日光,将泣未泣、形神漠然。 “你没有害王涵的孩子,可是因为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查案?”若芸并不理会她的失魂落魄,当问则问。 莫晓晨闻言,这才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点头道:“你若能替我报仇,我可以放过王修容的孩子!” “她自害了我之后便偃旗息鼓,等了这些年,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按耐不住、再次出手……”莫昭仪面露狡黠,冷笑一声,“你依靠着异姓王的手段,早晚会查出我的所作所为,还不如将计就计、以此报仇。” 若芸暗自心惊,大约知道了她所指何人,却并不打算一口应承:“我并非那般可靠。” 不料,莫晓晨却不为她的拒绝所动,对着若芸肯定的点头,急切道,“贤妃娘娘聪慧异常,入宫后更是别具匠心、辅佐皇上,单凭你能用那发光粉末,我便知晓你定能如我所愿。” 若芸脊背僵硬,有些进退两难,苦笑着叹息:“我尚余三日,且只能秉公处理。” “那便够了。”莫晓晨无畏无惧,自袖中取出一份信笺递给她道,“这是来龙去脉,我已签字画押。我昨夜便悄悄贬斥落霞居宫人、只余三名宫婢,我一人服罪即可。” 若芸忙接过来,粗略看后心惊不已。收笺入怀,忙道:“你既知那人出手,可知线索?” “你尚在永安宫时,彤月宫宫人忽然造访香兰居。”莫晓晨斩钉截铁的道。 若芸“嚯”的站起。面色微白,脱口而出:“楚如兰!” “不错,一丘之貉。”莫晓晨点了点头,面露狠毒之色,“你势必抓住这次机会!” 若芸触及她骇人的目光,一瞬仿若有汹涌的情感扑面而来,恍然大悟莫昭仪为何对后宫嫔妃不妒、不恨,只因她满腔的愤恨都给了同一个人——德妃洛怡然。 “那……莫昭仪,可要再向皇上报复?”若芸低低的问道。 莫晓晨目光闪烁,张了张口终于未答。 若芸看着莫晓晨的变化。忽然有些明白,眼前的女子其实并非真的恨皇上,相反她不过是一石二鸟顺带替皇上除了心患,而王涵的爹是忠臣良将,她介于此也才没有真的下手。眼前人只不过是伤心——因皇上的不信与不顾。伤心罢了,而这一伤心便是数年,全部隐没在平日的笑颜雅雅、顾盼神飞,甚至对宫妃毫不介意的伪装之下。 若芸想着,长叹一声,觉着莫晓晨的绿萝锦衣越发刺目。 “皇上驾到!”常德苍老尖细的嗓音响起,打断了若芸的思绪。 莫昭仪听见传唤。面色倏白,默默跪于堂中。 “晓晨,他们所言你谋害皇嗣,可是当真?!”荣锦桓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饱含不信与质疑。 若芸眼瞧着荣锦桓浓眉紧锁、大步流星的闯进厅堂,身后急急忙忙跟着晓红。未等莫昭仪开口,边行礼出声道:“皇上,此事容我接手……” “接手?”荣锦桓站定后冷冷扫了眼若芸,又看着跪着的莫晓晨、伸手抬起她的下颔,怒道。“你告诉朕,是否是真的?” 莫昭仪无惧对视,坦然道:“皇上,臣妾有罪。” “舒儿的孩子是你害的?用香料混合之法?”荣锦桓沉声问着,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是,皇上,臣妾有罪。”莫昭仪微微点头,并无半点痛楚之色。 若芸看了看荣锦桓身后朝她比划的晓红,便知荣锦桓初始应是不信,将来龙去脉向晓红问了个透彻,听闻证据确凿、昭仪认罪,这才火速前来。 “为什么?”荣锦桓轻声问着,语声陡然转凉,随即怒道:“为什么?!” 他猛然松手,莫晓晨便顺势跌坐在地,她慌忙垂首,再次跪正。 “朕这么多年,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宫中唯属你最得宠、过得最舒坦,就连莫老头朝堂上公然驳斥,朕也没有因此为难你!你这落霞居的名号,也是朕特意恩准的!为何你要如此待朕?!”荣锦桓指着她哑声质问,近乎歇斯底里,目光骇人。 “皇上明鉴,臣妾查出,莫昭仪是以为那些嫔妃的父亲已位高权重或为皇上心患,恐孩子降生,又造外戚之祸,才甘愿一己之力、背负罪名。”若芸顺势在莫晓晨身旁跪下,瞅着荣锦桓阴云密布的脸庞,飞快地道,“王修容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证据。” “放肆!”荣锦桓出声斥责、怒目而对。 “皇上,请责罚臣妾。”莫晓晨出声,平静的道,“臣妾的确谋害皇嗣、难逃罪责。” 荣锦桓盛怒之下,眸光一动,竟反手打去。 晓红惊呼一声,竟下意识上前将若芸扯开,与此同时,那记耳光伴着清脆的响声落在莫晓晨脸上。 莫晓晨白皙的脸颊顿时出现了红印,她面不改色、缓缓直起身,依然跪正,叩头道:“皇上,晓晨死有余辜。”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零八章 刻不容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皇上,胡婕妤疯癫,恐与此事有关,我正要带莫昭仪去胡婕妤处,事关林姐姐清白,还请皇上延后发落!”若芸心惊未平,便一把推开晓红跟着叩首,接着仰面恳求,又时不时的看向荣锦桓身侧。 常德当即心领神会,忙凑近荣锦桓道:“皇上,贤妃娘娘言之有理,何况昭仪娘娘同皇上相伴数载,又失去过孩子,恐是一时糊涂、蒙了心智。” 常德的话仿佛如当头棒喝,荣锦桓缓缓从盛怒中清醒过来,转眼死死的盯着莫晓晨的发顶,双手握拳,关节咯咯作响。 厅堂中的人皆大气都不敢出,荣锦桓沉默着,微微弯下腰,眼眶微红,痛极道:“你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朕的孩子?!” 莫晓晨猛然抬看着他沉痛的眼眸,自他眼中仿佛能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期望,不禁怔怔,旋即浑身颤抖起来。 若芸低叹一声,荣锦桓对莫晓晨的所作所为应有怀疑,只是他碍于莫晓晨曾失了与他的孩子,又觉得自己受天谴才绝嗣,故而一直装聋作哑、不愿多想而已,眼下被揭破此事,他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莫晓晨呆了半晌,复低下头去,泪珠滚落、重重的叩首:“皇上请处死臣妾吧,只请勿迁怒于家父,臣妾甘受任何责罚!”说着,俨然泣不成声。 “天子一怒、满门之祸,莫昭仪虽犯下大错,到底为了皇上的权益,还请皇上三思。”若芸既替莫晓晨唏嘘,又担心求情会得不偿失,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得干巴巴的请求,“皇上,请延后发落。” “皇上,王修容现在有孕。对皇上来说也是安慰。贤妃娘娘的建议,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啊。”晓红见若芸着急,也不管是否妥当,出声帮着说了句。 荣锦桓这才侧目。看着若芸言辞恳切又恭敬以对,不禁蹙眉哑然,沉思许久,才冷然一叹:“朕,便好好考虑。”他说着,转向颓然的莫晓晨,咬牙,“然后再给你处罚!” “谢皇上。”若芸才松了口气,却瞧见荣锦桓眼底的不安与慌乱,还有残留的深痛。 “常德。贤妃彻查完毕后,涉嫌谋害皇嗣的相关宫人,给朕办了。”荣锦桓不愿再呆在这看似明朗却藏污纳垢的落霞居,草草吩咐了几句,便面露厌恶的负气而去。 “常公公。这里先交给你。”若芸这才站起,瞥了眼尚在悲痛中的莫昭仪,摇了摇头,拉着晓红便走。 “姐姐,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晓红百思不得其解,快步跟着她问道。 “你不懂,死一个莫昭仪小事。断了线是大事。何况皇上就算忍心杀她,也不会因她闹得君臣不和,撑死是幽禁罢。”若芸飞快的走着,心烦意乱,走下台阶忽然汀,仰天远望万里无云。轻声道,“现在知道线索,就好办了。只怕莫昭仪滑胎的事,皇上早就想除了某人。” 若芸说着不禁苦笑,茶水夹竹桃、枕头灌檀木屑。这等随处可抓把柄的事,要不是洛大人当初的权威,只怕那位娘娘早就服罪。但莫晓晨也是聪明人,明知自己逃不掉嫌疑了,干脆反以自己为赌注、来个玉石俱焚,让她苏若芸骑虎难下、不办也得办。 晓红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中的暗沉之色,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娘娘,娘娘!”有宫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着若芸断断续续的禀报道,“于……于王爷,来……来了……” 若芸面色一喜:“在哪儿?!” 宫人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大声的道:“朝露宫!” 若芸赶回朝露宫的时候,百泽一身白衣便装、金饰满身,正好以整暇的靠着软垫饮桂酒,身旁坐了个一脸傲气的半大孩子。 若芸一眼就认出他是胡大人的儿子,偏偏不同他打招呼,而是朝百泽道:“怀轩墨调药可是告一段落了?难得你有空来我这朝露宫。”她说着,抬手抢走他手里的酒盏,望着清亮芬芳的液体摇了摇头,“异姓王府可是有禁酒令,你到了宫里也得老实。” “丫头,你怎么比清肃还啰嗦?”百泽如临大敌般的将她瞪了又瞪,旋即垮下肩来,“我这都忙疯了,你还来取笑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若芸佯装毫不在意的瞥了眼他的愁眉苦脸,在他对面落座,又招呼晓红进来。 “于王爷好!”晓红笑着同百泽打了个招呼、行了礼,乖乖的在若芸身旁坐下,又瞪了胡之远一眼。 胡之远终于忍不住了,跳下椅子嚷嚷道:“喂喂!你们别把本少爷当不存在!本少爷忙得很呢!” “哦?有多忙?”百泽斜睨了他一眼,哼道。 “兴许是病好了,这才生龙活虎。”若芸将酒盏搁在几上,瞟了胡之远红润的面色,又道,“也或许是改了名,觉得高人一等了。” “噗。”晓红没憋住,愣是笑出了声。 胡之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跺脚道:“爹说丰年不好,让我什么求远,以后我可是要当大官的!” “宁静而致远。”若芸懒懒的纠正,忽然沉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想着精忠报国、学有所长,反而期望位高权重、锦衣玉食,是要学着中饱私欲么?” “你……你胡说!我爹说我是良将之才!”胡之远气急,小脸不停的鼓起,左右一看,窜身就到了那厅堂正中的红珊瑚旁,像是撒气那般狠狠的往上踹了一脚,叫道,“少爷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走了!” 这一脚让硕大的珊瑚树使劲一晃,紧接着有小半断整片的摔裂下来,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碎片像红宝石似的滚落一地。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晓红惊叫一声、跳起来,跑到那树前,瞬间哭丧着脸,“完了!这珊瑚树可是价值连城啊!你赔!”说着扭头就瞪着胡之远。 “砸坏本王的东西,还想跑?”胡之远才想溜,就被百泽一手扣住、拎了起来。凶道:。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是你的东西!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爹让我跟着你进宫,又不说什么事,一定是你搞的鬼!”胡之远拼命地挣扎,无奈凶不过百泽。大哭后愤恨的道,“那你让我见我姐姐,让我见我姐姐!” “不瞒少爷你,本宫和王爷‘借’你来,正是救你姐姐,无奈时间紧迫,没有细说而已。”若芸笑着说道,飞快的瞪了百泽一眼,知道百泽定是急匆匆造访胡府,又懒得说计谋。直接要挟了胡大人借出他儿子。 “姐姐!他们欺负我!”胡之远干脆嚎啕大哭,大声的让晓红都捂了耳朵。 “谁欺负你?你再说一遍?”百泽虽眯着眼笑,可语气一点点冷下去,就差出手把他打昏。 若芸俯身自地上捡起块红珊瑚来,蹲着凑到胡之远跟前道:“喏。这一个碎片就值你所有的家丁、玩具还有吃食,所有碎片加起来估计能买一百个胡府,你毁掉的这个珊瑚树,能买下十个城池。你弄坏了我的东西,又赔不起。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小鬼,别说你爹,就是皇上也赔不起哦!”晓红赶紧补充道。 “这……这……”胡之远这回直接吓白了脸。明白这压根不是自己的爹能赔得起的宝物,渐渐止了哭声,弱弱的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做件事。”若芸瞧着他,莞尔一笑,“前提是。你必须先明事理。” “听到没?还跑不跑?”百泽这才将他放开,略带嫌弃的掸了掸衣服上被他抓过的地方,坐了回去。 “不……不跑了……”胡之远抽抽噎噎的瞪着若芸,脸上写了一百个不愿意。 “很好。”若芸点了点头,干脆在他面前坐下道:“你上回是不是生病了?” “嗯!” “你姐姐也生病了?” “……嗯。” “那是因为你不学无术。只想着玩,你姐姐和你一样,所以老天爷生气了,惩罚你们的。”若芸一本正经的编着,语气一丝不苟。 “真的?!”胡之远半信半疑,又开始摇头,“我才不信你!” “不信也没办法,要不是我求皇上给你请大夫,你早就病死了。”若芸毫不客气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对啊对啊,你都病的只剩下一口气了,多亏贤妃娘娘救你。”晓红帮腔道,“而且你姐姐现在被老天爷惩罚的疯疯癫癫,现在只有你能救她。” “我姐姐怎么了?我要见她!”胡之远这回急了,一把揪住若芸的衣裳道。 “我不仅让你见,我还要治好她。只要帮我个忙,我治好了她,你就信我么?”若芸开出条件,微笑道。 “哼!再说!”胡之远嘟囔着,但明显没有刚才有底气。 “晓红,带他去换身衣裳。”若芸忙给晓红使了个眼色,又对胡之远道,“你砸坏了本宫的红珊瑚,就当替本宫做事补偿了。” 胡之远这回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晓红入内。 “丫头,你骗小孩的本事,还真是不容小觑啊。”百泽支着脑袋,打趣道,若芸这番先无视、再威胁,后引诱的手法,倒让他刮目。 “皇上尚且信报应,何况孩子?”若芸目露精光,缓缓的站起,冲他叹道,“我不过是要他心里起疑、自己想知道真假,这样演起来才能卖力、逼真。时间不够,必须抓紧。” “喂,但是……”百泽忽然笑容转苦,瞥了眼地上的碎屑,幽幽的道,“丫头,这个真的很贵的啊。” 第二百零九章 装神弄鬼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舒畅阁内,胡舒儿饮了德妃送来的药睡下,仅剩的那几名宫人见她终于安静,便纷纷退了下去。 不料半夜起了风,又开始下雨,未关牢的门被风冲开、不停的拍打着,有什么声音远远的飘来,起初低低的,后来随着风声一起哀嚎起来。 胡舒儿给吓醒,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黑漆漆的卧房,浑身都抖了起来。 卧房窗下,晓红卷了纸当做扩声筒,学着哭腔哀嚎,叫到一半晓红觉得口干,接过若芸递来的水杯喝了。,又继续伪造鬼声。 胡舒儿本以为声音没了,才松了口气,不料哭声又起,她下意识尖叫一声,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若芸和百泽坐在晓红身侧,听着胡舒儿的反映,对视一笑。 “丫头,还要多久?”百泽悄声问道。 “再等等。”若芸打了个哈欠,强撑了精神,侧耳听着信口道“怀轩墨配的解药怎么样了?” “七七八八,能克制那傀儡毒,不过不能长久。”百泽眸色黯淡下去,无奈的摇头“好多年没遇到这种对手,真头疼。” “你这到底忙什么呢?”若芸终于问出一直想知道的问题,静静盯着百泽无所谓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不瞒你说,西离余孽、摘星阁等,各种事都有。”百泽出人意料的简短坦白,又冲她神秘的眨了眨眼“不过丫头,你虽然只让我带胡之远来。其实别的事,也与我眼下办的事有牵连。” 若芸见他佯装轻咳,更加狐疑起来:“什么牵连?” “例如,丁家查的线索有了眉目,我发现和西离人的情报异曲同工。”百泽在阴风怒号的当儿边说边抽出扇子扇了,冲她小声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若芸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瞅着从屋檐不住滴落的雨珠,抬手轻击一掌。 这时有宫人拿来了树枝,一个个举得笔直,轮流在窗前回走。 “不要杀我,救命……救命!”胡舒儿从被子里探出头,被窗户上鬼魅般的投影吓得不轻,下意识呼救起来。 “没人救你,都睡死了。”想着那些宫人可是喝了足够的瞌睡药,若芸遗憾的嘀咕了句,又轻轻击了一掌。 只见一个小身影从墙角起身,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胡舒儿床前,喊了声:“娘!” 胡舒儿浑身一震,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晓红这回致了哀嚎,取过点燃的蜡烛照到若芸身上,若芸掏出一面精巧的铜镜,将光亮透过窗户缝摄入、扫过孩子的身上。 胡舒儿这才看清这孩子浑身缟素、面目与自己十分相像,凭着这似曾相识之感,尖叫一声扑下床来,将他一把抱住,哭道:“孩子,你回来看我了!娘知道你是被害死的……被她们害死的!” “呜呜,娘,你给我报仇!”孩子悲切的道。 胡舒儿的表情忽然狰狞起来,听着哭声咬牙切齿:“我给你报仇了!我已经给你报仇了!我杀了苏若芸!我杀了苏若芸!” “娘!我死的好冤枉,我是被昭仪娘娘害死的!呜呜……娘给我报仇!”孩子继续哭,这一回,话语有了些犹豫。 “什么?!”胡舒儿脸色惨白,放开他、仔细的看着“你说什么?你是被谁害死的?” “昭仪娘娘——莫昭仪,呜呜……”孩子坦白道。 “不……不可能!不是她?怎么可能不是她?!”胡舒儿当即迷茫了,不停的摇头。 “真的!你要信我!”孩子继续强调,上前抱住胡舒儿,哭道“真的是昭仪娘娘害死我的!” “难道都是骗我的?”胡舒儿噬魂落寞的呢喃,终于嘶哑道“她们和我说,她们和我说,是苏若芸下的毒,毒没了你!还给了我血海棠,我……我都给她灌下去了……” “娘,是谁给你的?她们是要害你!”孩子带着哭腔问。 “楚,楚妹妹……”胡舒儿结结巴巴,终于大声道“是楚如兰!楚如兰!” 她话音才落,四周便亮了起来,胡舒儿惊恐的看着四周的变化,又看了看孩子,赫然发现穿着白衣的是胡之远的脸,脱口而出:“弟弟!” “姐姐!你醒了?!”胡之远惊喜的道,忙摇了摇她“姐姐!贤妃娘娘说你遭人暗算,后来不分青红皂白乱害人,这才遭了报应,疯得认不出人的!现在你好了?你……你认得我了?” “贤妃娘娘?”胡舒儿还没反应过来,尚分不清刚才的是梦还是〖真〗实,只呆呆的坐在地上。 “胡舒儿,莫昭仪已经招供,你的孩子是她所为,你拿去看罢。”躲在另一侧窗下的许翠薇适时的走进,举着那张签过字画了押的罪书给她看。 胡舒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纸,模糊的视线终于渐渐清明,而纸上的字却像是敲着她脆弱的心房,让她整个人都抖的不停。 “姐姐,姐姐你真的害了贤妃娘娘?”胡之远瑟缩着,有点不敢确认。 胡舒儿转眼看了看胡之远,末了轻轻点头。 胡之远当即“哇”的一声哭了,抹着眼睛道:“我再也不干坏事了!我再也不敢捣蛋了!呜呜……我不要和姐姐一样变疯……呜呜……” “疯?”胡舒儿歪了歪脑袋,又开始有些意识模糊“我害死了苏若芸?我……” “胡婕妤不必介怀,本宫没有死。”若芸这才现身,语调铿锵“胡婕妤,本宫说过,只要本宫证明自己,你就和盘托出。现在,你可以说了。” 胡舒儿看着她,又看了看身边哭的厉害的胡之远,瘫坐在地上,喃喃:“原来这么久……我是被利用了……我……” 她说着,两眼一翻竟厥了过去。 “喂,你怎么回事?你别昏啊,你把话说完啊!”晓红冲过来拍着她的脸,焦急道。 “无妨,有她刚才那句指证也足够。”若芸叹了口气,朝身后道“常公公,你方才听明白了?” “是,老奴知道了!”常德从许翠薇出现的那侧窗下探身,忙恭敬道“老奴这就去禀报皇上!” “慢着。”若芸断然喝止,沉声道“请常公公替本宫上奏,本宫要讯问楚昭媛。” “是!”常德大声的回答。 “看完热闹我也走了,丫头我困死了。”百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冲若芸摆了摆手“明个我带个人来见你。走了走了,你姐姐没事,我保证。”说完拉起哭哭啼啼、一步三回头的胡之远就走。 “嗯。”若芸并未留他,瞅了眼昏迷的胡舒儿,朝许翠薇道“王修容的办法倒是巧妙,血浓于水,胡之远倒是唤了她的清明回来。” “莫昭仪这认罪书,也功不可没。”许翠薇笑着,将纸叠好,交予她道“我这就去传太医,明日再去通知王修容。” “好。”若芸点头,指挥宫人将胡舒儿挪到床上,吩咐左右道“你们守着这里,她好起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姐姐,那德妃来怎么办?”晓红立刻提醒道。 若芸想着当日德妃的气势汹汹,暗叹德妃的如意算盘终将落空,不禁肃然道“拦着,就当本宫与她撕破脸了。” “嗯。”若芸轻声应着,拍了拍晓红的手,慢吞吞的走出卧房,对跟着的宫人道“你们都去陪着将军夫人,本宫自己回。” 她说着,接过宫灯纸伞,又重复了一遍命令,这才缓缓出了舒畅阁。 若芸沿着舒畅阁前的路缓步而行,穿过秋雨淅沥的小道,上了回廊,提着那盏暗的不能再暗的宫灯,独自默默走着。 她其实心里沉闷的很,明明已经能昭雪林暮烟,但她却被世事推着继续前行,在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却犹豫了。为了林暮烟,她回宫订下十日期限,为了撬开胡舒儿的嘴她揪出了莫昭仪,而现在横在她面前的不是楚如兰,而是洛德妃,确切的说是德妃洛怡然背后的洛大人。 若芸想起百泽的预告便觉得心中没底,倘若血海棠与西离有关,那代表洛大人便与西离有关,她越想便越觉得害怕,仿佛自己要撕开的不是后宫的争斗,而是前朝的暗算。 不过好在,林暮烟是无辜的,晓红平安无事,王涵对皇上忠心耿耿,冒名顶替的许翠薇也能借此出宫,而她苏若芸要是能十日内办妥,便再也不用做这宫中的金丝雀了。她还有三月之约,她一定能按时回程的。 她安慰着自己,在又黑又长的回廊上走着,不时有两三盏还未被风雨打灭的高悬宫灯传来光亮。 若芸走着便要出回廊,朝露宫近在眼前,她像是走出阴霾那般松了口气,一转眼却看到回廊尽头站了个人。 手里的宫灯被阵风吹着忽明忽灭,她小心的走近,将宫灯稍抬高、以便看清。 只见那人虽在回廊尽头却暴露在雨中,一身单薄的浅色衣衫被雨淋湿、黏在身上,松散的长发不停的躺下雨水,就这么挺立仰望、一动不动。 若芸绕到他身侧,待看清他的英眉凤眼、冷峻而略带棱角的容颜,不由惊叫起来:“皇上?!”(未完待续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章 君之疑惑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明明听到她的叫唤,仍目不转睛的看着廊檐上滚落的雨,依然没有动。 若芸几乎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四下张望也没见谁,琢磨着这回廊离乾元宫、玉合殿都近,不禁猜测他是否又朝堂受了谁的气、已经气得方寸大乱,所以才未着秋裳乱跑来这里淋雨。 可一靠近便觉得一股冷极的寒意从他身上传来, 若芸愣了那么会儿,犹豫再三还是伸过伞到他的头顶:“皇上这是怎么了?” 油伞撑得一方干暖,荣锦桓的视线似乎被遮,这回倒是收了目光,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哑声道:“朕时常在想,可是真的有神明?若有,为何朕在这里,若无,为何朕又在这里?” “应是没有的。”若芸想起自己也曾问程清璿同样的问题,不禁脱口而出早已知晓的答案,但忽觉得言语不妥,连忙纠正道,“虽说万事存乎一心,有时却成事在天,因此也可能有。” 荣锦桓听了她的回答还是没有看她,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黯淡的神色,和长久的沉默。 若芸一手高拿着伞,一手提着宫灯,不多时便觉得手臂酸的很,可荣锦桓给雨淋了个透居然单衣迎风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让她下意识以为他是疯了,可转念一想他近日种种,联系起莫昭仪的事,她猜十有**他是因子嗣一事烦闷,这么一来她又不知如何安慰。 若芸扭头瞅了瞅无人的回廊,估摸着巡夜的羽林卫一时半会来不了。可放着堂堂一个皇帝在这里淋雨生病可不是办法。 “去找常公公来,再吩咐让将军夫人代请太医去乾元宫,让许昭容吩咐乾元宫准备热水。我这儿无奈,一会儿就会回朝露宫。”她不等荣锦桓出声,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听着那三声飞快的响动,不禁莞尔。 “你吩咐人倒也快。”荣锦桓终于开口,虽说着嘲弄的话,可语气却无半分喜悦。 “皇上明鉴。您是万盛之尊,若有个伤风咳嗽,只怕有些人就要伤筋动骨。”若芸诚实的回答。看他还是继续保持深思的模样,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朕——不过是被上苍抛弃之人,如何又是万盛之尊?”荣锦桓幽幽的回答,缓缓的转过脸来。看着她的戏谑眼神仿佛是对自己的轻贱。 若芸被他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话吓了一跳。想起他儿时曾被父皇鞭策又被母后忽视,登基后又逆父母而行、废除先帝时的纲纪,大动朝堂、西征内治,而嫡亲的兄弟反目成仇、旁亲的王爷揭竿而起,后妃勾心斗角让他至今未有子嗣,倒的确是像极了被上苍遗弃的孤家寡人。 念此种种,她便觉着他此刻整个人都要陷入昏暗中,忙提了宫灯替他照亮。勉强露了个笑容来,轻声道:“自古帝王吃称‘孤’。倒也是寻常事。只是皇上此言差矣,帝王登顶一览众山小,的确高处不胜寒,但扶苏鼎盛一时也终落幕,天颐也并非唯一的国。皇上是皇上,有的因天生皇家,有的却靠力挽狂澜、凝聚起新的国度。” 荣锦桓听着她说,凤眸渐渐的眯起,看着她仿佛看另一个苏若芸般既陌生又熟悉。 “除却扶苏后人,皇上以一己之力召集贤良,又从善如流、扛鼎天下,便是最好的天道。后/宫嫔妃尔虞我诈,不过是过眼云烟,想来这次事后,再也不会有人胆敢谋害皇嗣,皇上大可不必介怀。”若芸尚不知他的所想,只当他有所触动,继续规劝着。 “这么说,倒像朕是怨天尤人、不辨是非。”荣锦桓的表情终于松动,随着长叹,冷不防便伸手握上她抓着伞的手,进而十指紧扣、凝眸端详。 “皇上?”若芸触到那冷得像冰似的手,下意识浑身一颤,将宫灯扔出了颇远,看着灯光在雨中熄灭,若芸心中暗叫不妙。 她明明先前还情绪低落,便不由自主来了个滔滔不绝,顺带替自己壮胆打气,可眼前的皇上到底是皇上,再有消沉的时候他也还是皇上,暗卫刚才被她遣开去办事,眼下四周又无人…… 若芸这么一想顿时哭笑不得,又不敢妄动,只得哂笑道:“皇上别站雨里了,常公公也快来了,不如进去避避雨?”她说着便看向回廊。 可荣锦桓却低眸,将手腕举高以看着她的手背,伸手抽走那纸伞,勾唇一笑:“也是,天下于朕不可多得,朕于天下也不可或缺。”说着便反手一握将她也一同带入廊内。 “皇上这么想,最好不过了。”若芸松了口气,可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又不敢再多言,想了想转而岔开话题道,“皇上,常公公方才找您复命去了,胡婕妤已招认,是楚昭媛给她的血海棠,如果胡婕妤是疯癫、一时迷了心智,那楚昭媛便是凶手之一。” “所以?”荣锦桓面上没有丝毫惊诧,单手拧着自己淌水的衣袖,随口问道。 “所以我已然证明林姐姐无辜,还请皇上明鉴。”若芸说着,感觉他扣着的手倏然紧了,只得悻悻的转言又道,“不过我对楚昭媛有血海棠一事仍存疑惑,十日限期未到,还是想一查到底。还请皇上到时,行个方便。” “你若男子,此等气度机警,莫说纳言一职当得,恐弹劾尚书令的言官也当得。”荣锦桓见她语气中自然流露的情怀,故意提及“尚书令”,有此一叹。 “皇上你根本心中有数!”若芸立刻听出了他所指洛大人,遂不满的抗议。 “废内阁从先帝在时便悄然而行,尚书令也是被架空十数年的官位,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荣锦桓在黑暗中沉声说着。 “皇上,您对德妃娘娘可有深厚情谊?”若芸弱弱的问道,借着微光努力辨别他的神情,却一无所获。 “你认为,洛怡然为何从未有过身孕?”荣锦桓反问。 “这……”若芸当即醒悟,却依然拿捏不准,只得等他说下去。 “莫晓晨的认罪书,已签字画押?”荣锦桓轻叹一声,转而问道。 “是。”若芸不明他为何突然问这个,空着另一只手身入怀中、取出罪状交到他手里。 荣锦桓接过来便松开她,扬手将纸张撕碎、扔进回廊外。 若芸瞪着眼,隐约看着那碎屑飘落、被打湿在雨里,不禁惊呼出声:“皇上?您这般,可是要助长恶行啊!何况昭仪娘娘的事,已是举宫皆知……” 她猛地住了嘴,别说举宫皆知,即便是举国皆知,皇上下令,岂有人敢不从? “亏朕方才还说你机警,一转眼便破了功。”荣锦桓斜睨着她,缓缓道,“君无戏言,朕曾答应她,授予她昭仪之位、永不升迁。眼下她犯下大错,朕却也不必废黜。此生,她都是昭仪,吃穿用度不会减一分一毫,朕也不会囚禁她,她可自由走动。只是朕——再也不会去见她。” “皇上……”若芸怔住,想那莫昭仪是爱着荣锦桓的,要是废入冷宫、断了念想也罢,荣锦桓此举,却会让莫晓晨望眼欲穿、煎熬一生…… “你以为呢?”荣锦桓明明下了决断,却仍然问道。 “皇上圣明。”若芸轻声道,她暗叹之余只得承认,荣锦桓一面念及莫晓晨的丧子之痛未有重罚,一面又因她痛下毒手而给予她最大的惩处,既能杀鸡儆猴,还能稳了莫御史,其实极为公正,她也想不出比这更妥当的法子。 才想着,回廊尽头便有光亮逼近,紧接着有不少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传来。 “哎哟皇上!您可找煞老奴了!老奴当是您去哪宫娘娘那,不想是在此同贤妃娘娘说话呢!”常德提着盏大灯走在最前头,瞧见荣锦桓便重重的松了口气,可又见他浑身湿透、衣衫淌水,立刻惊叫起来,“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朕只是未带伞才被淋湿,贤妃不过给朕送伞。”荣锦桓下巴轻点,草草的带过,朝着慌张赶来的羽林卫挥手道,“莫要大惊小怪,都下去吧。”说着收回的手却握成了拳、搁在唇下轻咳一声。 “常公公,乾元宫应是准备了热水,还请快些伺候皇上回去吧。”若芸忙朝常德吩咐。 常德喜出望外,忙道谢:“是!谢娘娘!” 荣锦桓却迈了半步,凑近她道:“既然你能找到如此多助益,朕,便等你好消息。” 若芸一愣,却见他递过纸伞、狡黠一笑,扫去一身的阴霾后大踏步而去。 “娘娘,老奴告退。”常德冲她行礼,却略有狐疑的嘀咕了句,“真奇怪,这乾元宫往这儿,可都有回廊的,玉合殿的路还在修呢。” 若芸猛的怔住,张望着那一排宫灯所去的地方,终于断定荣锦桓根本就是候在这里、专程引起自己注意、问自己问题来的,不过好在他是真心有郁结,也不枉她的一番唇舌,他说的好消息,看来是等她能提供确凿证据,好让他借此彻底端了那蛇鼠一窝罢,要是不出所料,荣锦桓曾派暗卫盯梢的,也包括了洛大人。 只是他只字未提他的帝王心意,也不再要求她留下为妃,倒是让她大感意外,若芸松懈之余却隐隐有不安萦绕在心间不去,又理不出到底为何,只得匆匆赶回朝露宫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审问如兰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朝露宫便传出晓红惊天动地的叫嚷声。 “别叫,我很好,只是失眠。”若芸按着太阳穴,打了个哈欠。 晓红昨晚唤了太医诊治胡舒儿后,便赶着出宫过问丁家的事,谁知一早进宫见着若芸,就看到她无精打采、眼圈发黑,就像见了只双眼墨黑的猫熊。 “小姐,我听说昨晚皇上和贤妃娘娘在雨中嬉戏,难道这是真的啊?”晓红上下看着她,吃惊的问道。 若芸看到她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琢磨着她八成是听了风言风语,而这些闲话又多半传遍宫中,当即黑了脸,大声辩解道:“当然是假的!我一根头发都没掉!”说着便抬手抓了自己的发丝。 晓红瞅着她使劲抖动的手,几缕发丝滑落,不禁咽了咽口水,赔笑道:“是是是,小姐你别急,我这是说着玩呢。” “我看你可是当真的样。”若芸重重的叹了口气,压根不想追究,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颓然的脸色,不禁摇头,“皇上其实昨天问了我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晓红这便来了兴致,挨着她问。 “其中就有问,将军夫人为何喜欢亲力亲为?我便回答,她恐他人不尽心。皇上又问,那是否将你留在我身边得了?”若芸按着眼眶,边想起自己的难眠,边唬她道。 “好啊好啊。”晓红不假思索的点头。 “好什么?张余怎么办?”若芸埋怨的朝镜子里的晓红瞪眼,接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好了,不说笑。胡舒儿怎么样了?” “后来醒了,但是人有点呆,不曾说话便睡了过去,我就吩咐人照看着。昨日常公公拨了人把守,说是皇上有令。除了贤妃娘娘和娘娘你允许,其余谁也不会放进去,我这才放心出宫去的。”晓红一五一十的告知她。 若芸想着这么一来,德妃便不会再给胡舒儿灌药。这便安心下来,又道:“你去丁家探听,可有眉目?” “当然有,否则我怎的这么早就进宫了呢?”晓红熟练的替她梳头,得意道,“不仅有眉目,还带来个人。” “谁?”若芸微微蹙眉,这回倒是大感意外。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晓红竟然卖起了关子,冲镜子里的她一笑。 “鬼丫头……”若芸嗔怪她,心情忽而好了不少。“今日还要审楚昭媛,也不急。” “不!审楚如兰我可等不及了!”晓红这回猛的摇了摇她,着。 “不可徇私。”若芸轻描淡写的道,看着晓红失望的神色,旋即莞尔。“楚昭媛的罪也足够大的了,即便不徇私也够她受的。” “对对!”晓红眉开眼笑,就差拍手庆贺。 若芸瞧着她这般欣喜,倒逐渐压下了心头那份轻松,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将要审的不是楚如兰,而是另一个人。 果不其然。等她梳洗完毕、用完早点便接到了小太监的传话,说是整个香兰居都被团团围住,只等贤妃娘娘移驾。 晓红一百个不情愿,说是应该将楚如兰直接提来审,哪有让贤妃娘娘亲自过去的理?可若芸倒是很快明白过来,二话不说便带上晓红去到香兰居。 常德大清早便在香兰居门口候着。见到她来便双手奉上圣旨、高举过头:“娘娘,请放心询问。”说着便看了看香兰居的门内,意有所指。 “这倒省却了本宫的不少麻烦。”若芸会意一笑,轻声对常德嘱咐了几句,便招呼晓红道。“一会儿谨言慎行。” “好。”晓红满口答应。 可若芸才走了没多远,便听见里头有叫骂之声传来,不比胡舒儿的疯言高歌,楚如兰的语气明显带着十足的傲气,还有那居高临下的威胁,口口声声以昭媛自尊,说是见了皇上便要治所有的人的罪。 “姐姐,看来楚昭媛觉得,自己已是宫中除了德妃娘娘最大的妃嫔了。”晓红面露不满,同若芸耳语。 楚如兰这般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却是愈骂愈烈,若芸隔着前院听了会儿,终于示意两侧守卫开门,踏脚进门的同时也出声道:“楚昭媛好兴致,日未上三竿,你这香兰居已是这般热闹。” 楚如兰只得了常德“静候待审”的令,丝毫不知发生何事,见到若芸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与同样华服锦衣的晓红一同进来,更是怒火中烧,跺脚道:“苏若芸!你又使了什么鬼把戏,敢让他们软禁我?!” “不仅软禁你,还要审你。”若芸瞧她一副草草梳洗、褪了浓妆反倒清丽的模样,又见她自始至终都刻薄以对,微微叹息后便兀自坐下,目露幽光,“常公公传达的还不够清楚?本宫今日前来,即便让你横尸于此,也可全然而退。” “姐姐,这便是叫做关门打狗?”晓红偷笑出声,狠狠的瞪了楚如兰一眼,终于明白在楚如兰的地方审,若芸与她可是能撇的干净。 “放肆!你竟然把我比作狗!这宫中还轮不到你个下贱的丫头说话!你们胆敢囚禁宫妃!仔细让皇上知道了,揭了你们的皮!”楚如兰四顾空无他人的房间,都找不到帮手,只得眦目痛骂,大声朝外叫道,“给我通传!我要见德妃娘娘!”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晓红嘟囔了一声,却并未再刺激她。 楚如兰一连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应,再扭头看了看若芸虽带笑却冷若冰霜的脸,顿时心里有些发怵,连连后退。 “本宫前来是得了皇上许可,楚昭媛还是不要太过抗拒的好,有问便答即可。”若芸看着楚如兰发慌的神色,便出声告知。 “皇上?皇上?!”楚如兰脸色大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苏贤妃,顿时血气上涌,跺脚直指她的鼻尖,“苏若芸!你从小就和我争,现在进了宫居然还恬不知耻和我抢!果真骨子里一股狐媚,一回宫就勾引皇上!皇上只要见了我,一定不会信你!” “表妹,从来都是你夺的份,哪有我争的理?不过,今日本宫倒是很想知道,恬不知耻的是谁?”若芸猛的一拍桌案,厉声道,“来人,将她拿下!” 话音落,便有三四个侍卫破门而入,对着若芸拱手便将楚如兰摁到了地上。 “苏若芸!本宫是皇上封的昭媛!你敢对我动手?!”楚如兰顿时从高人一等变成跪地姿,拼力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是,皇上觉得楚大人还有点用,你邀功让林暮烟身陷危难又正中皇上下怀,便由了你去,眼下你不知足,倒妄自尊大起来?”若芸轻嗤,想起荣锦桓借题发挥迫自己回京一事便觉楚如兰真真是罪魁祸首,走到她跟前斜眼看着她,冷声道,“这些人,可都是皇上的人。” “你……”楚如兰脸色刷白,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瞪成灰烬。 “姐姐,别和她废话,先打她一顿再说吧。”晓红看楚如兰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不禁提议道,“她从前不是嫔位便敢自称‘本宫’,尾巴早翘上天去了。” 楚如兰张了张嘴,旋即咬紧了牙,到底不敢再说。 “那血海棠是你交予胡婕妤,又暗地监视林暮烟,从而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可有此事?”若芸早习惯了她的欺软怕硬,坐回椅子上便径直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冤枉的!”楚如兰一口否认。 “你胡说!昨个胡舒儿可是把什么都招了,你还不快点说实话?”晓红毫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谎话,嗤之以鼻。 楚如兰略微惊诧后便冷静下来,细眉高挑,哼道:“呵,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 “只要皇上信就可以了。”若芸眼瞧着楚如兰的临死挣扎,并不想与她有更多诸如此类、无意义的对话,抬手吩咐道,“取火钳来。” “本宫说了,本宫今日来是要审你的,你不说实话,便屈打成招也在所不惜。”若芸冷漠的吐出更为冰冷的话语,盯着她白嫩的手指,一字一顿道,“不说,便将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拔去。” 她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让楚如兰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很快,火钳被取来,前端烧得通红发亮、交到若芸手上,连晓红见了都有些犹豫,看了眼若芸终是没有说话。 “本宫再问你一次,血海棠是不是你给胡婕妤的?”若芸不温不火的问着,慢悠悠的将烧红的铁钳凑近楚如兰的手指。 楚如兰挣扎不去,双手被侍卫死死的按在地上,眼见着那铁钳一点点挨近她的手指,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大汗淋漓。 “不说?那好……”若芸见她死死的咬唇,便沉了手腕。 “不要!我说!是我干的!是我!”楚如兰瞧着那铁钳在离自己手指半寸的地方停住,仿佛已经嗅到了自己焦糊的肉味,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二章 德妃旁听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动机?”若芸手执铁钳并未收手,继续问着。 “没……没有动机……”楚如兰这回摇了摇头。 “不说?”若芸提高了声线,铁钳被收着力又往前送了一些。 楚如兰已经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咬了咬牙,断断续续的边哭边道:“我……我嫉妒你,所以要借胡舒儿的手除掉你!我……我平日同胡舒儿最亲近,我给她出的主意,她想也不想便同意了。我……我不过是借着这机会除掉你,再……再踩林暮烟一脚……” “这的确是事实,但血海棠可不是你能弄到的东西呢。”若芸瞧着她眼中的闪烁便知她有所隐瞒,断然道,“这血海棠传说可是西离之物,你有此物,便是暗通敌国——要谋害皇上。” “没有!我没有!”楚如兰惊骇极了,忙哭着摇头,但只连连否认,多的字却未说。 “难言之隐?”若芸撤了火钳,又坐回椅子上,瞧着楚如兰狼狈的模样,轻声道,“既然你不说,会有人让你说。当然,替你说的人也有。” “你想做什么?”楚如兰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问道。 “没什么,你这香兰居的宫人可都给抓起来审了,说不定有那么几个已经漏了口风。”若芸说着,冲她一笑。 若芸说罢便命人沏茶、送来了点心,同晓红优哉的闲话家常,瞧都不瞧地上抽噎的楚如兰,仅朝门口张望了几回。 “姐姐,您方才来的路上得的消息可靠么?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晓红见她等了许久还未有人来,便出声问道。 “自然。”若芸轻啜一口茶,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正说着,便有人推门而入,朗声道:“丫头,你动作这么快。倒是让我过意不去啊。只是怎么都要等早朝结束,再让他来。” 于百泽轻松的调侃着,面带灿烂之笑负手而入,身后还跟着个穿朝服的老头。 “爹?!”楚如兰死死的盯着于百泽身后的老人。不敢置信的呼唤出声。 楚大人瞧见眼前的场面,顿时吓得呆立当场,别说去扶女儿,连求情都未开的了口,仅不知所措的站着。 “爹?”若芸冷笑一声,怪道,“你也知道他是你爹?你不知这勾结离国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说着便去看许久不见的舅舅,只见他又苍老了些,可又像是精明了些。 楚如兰顿时怔住,瞪圆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老头。你混到京城府尹也算有点见识了,总该知道坦白从宽的道理。你还是速速招了,免得本王费工夫。”百泽懒懒的往侧坐上一靠,对着楚大人提点道。 “于王爷明鉴!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楚大人面色一凛,忙拱手弯腰。 “那就要问你的好女儿了。”若芸又饮了一口。瞟了眼地上的楚如兰,道,“你若还是不说,那本宫便当你楚家是这主使之人,将此告之皇上了?” “不——!别连累我爹!”楚如兰恨恨的叫出声来,“要是满门抄斩,你也有份!” “那可不一定。我姓苏。你姓楚不说,眼下我是皇上的贤妃,横竖皇上都不会办我。你可以不信,不如试试?”若芸语气轻巧,将利害关系同她分析了个透。 “可不是嘛,死到临头还嘴硬。不知给你血海棠的人,会不会帮你爹收尸。”晓红托着腮,佯装随口一说。 楚大人急了,不等女儿开口便径直走到她跟前,抬手便给了她一下。厉声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爹吩咐你在宫中小心着,你竟然去弄什么离国的事!还不快招?!” “我……我……”楚如兰顿时颤抖起来,泪如雨下,“我说!是……是德妃娘娘,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侍婢给我的!” “名字?”若芸见她松口便顺势问道。 “好像叫雪竹……”楚如兰说完,便低了低头,和盘托出,“当日你被废入永安宫,我本想去看看你。谁知德妃娘娘派了人来出主意,说胡婕妤既没了孩子、大势已去,还那么恨你,不如就借刀杀人,这才给了我血海棠,让我旁观就好……” “雪竹?”若芸眯起了眼,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怎奈宫妃侍婢的名字太多太杂,一时居然想不起来。 “好你个墙头草!平时看你同胡舒儿亲近的很,看她没了孩子,你居然立刻投靠德妃!”晓红看着眼前曾对自己和若芸颐指气使的“楚小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撤换……”若芸想了又想,记起自己中毒昏迷之时,荣锦桓为了以防万一曾一天换一批宫人,其中有人便叫“雪竹”,而那名叫雪竹的婢女曾在她苏醒之时第一时间同自己说话,并且递上了茶水,而那茶水被赶来的怀王制止! “原来是她!”若芸霍然起身,只觉得浑身发毛,自己差一点就又死了一回。 “姐姐,是谁啊?”晓红见她恍然大悟又后怕的神色,不禁伸手扶了她。 “是个被撤换的宫女,眼下她或许被料理了。”若芸有些不甘的攥紧双手,自己在乾元宫见到的那名宫女想来早就被遣出彤月宫,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啊?那可怎么办?”晓红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楚昭媛借力打力、想要除掉德妃娘娘。”若芸瞅向楚如兰,故意激她道。 “不!我说的句句属实!血海棠从哪里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楚如兰十分诚恳的抢白,又急切的看着楚大人。 “贤妃娘娘,小女一时糊涂,还望娘娘开恩啊!”楚大人总算听明白来龙去脉,顾不得长幼尊卑,直接朝若芸跪下。 可他还未跪地,便被有力的手提着肩重新站直,只见于百泽笑着,冲他揶揄道:“楚大人可千万别如此,贤妃娘娘只是问话,这决断的可是皇上。” 楚大人白了脸,终于噤声。 “贤妃娘娘好大的气派,连本宫都要拦!”德妃上扬的语调传来,只见她一身锦绣珠翠,气急败坏的掀开珠帘、又被把守的侍卫拦下,隔着中庭与屋内的若芸遥遥对视。 若芸见她来的正是时候,瞥了眼她的脚边,无辜道:“姐姐此言差矣,你方才掀开的珠帘上,难道不是挂着皇上的圣旨?” 德妃一愣,这才去看被自己用力拂开而落地的明黄卷轴,不禁骇然。 “皇上有旨,除了本宫和本宫允许之人,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若芸淡淡的重复着旨意,侧转身去。 德妃脸色一沉,狡黠一笑:“那么,请贤妃娘娘允许本宫旁听!” “当然。”若芸抬手示意侍卫放她入内,自己则坐到了屋内的上座。 德妃匆匆入内,一眼便见到了地上匍匐颤抖的楚如兰,抬头一看,于王、楚大人,还有身为将军夫人的侍婢晓红都皆列其侧,只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坐下。 “那么晓红,我们刚才问到哪里了?”若芸佯装糊涂,朝晓红道。 “额……”晓红忙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方才问到,德妃娘娘的侍婢雪竹,指示楚昭媛劝说胡婕妤对娘娘你下毒。” “放肆!”德妃猛的拍了扶手站起,朝楚如兰怒斥道,“本宫统领六宫任劳任怨,定是你觉得本宫太过公正、无法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竟用此等事来污蔑本宫!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宫便判你个乱嚼舌根的罪!” “如兰?!”楚大人这回急了,忙奔过去推开侍卫、将她抱起。 “哼,不过是畏罪,心中有鬼。”德妃见她晕厥不能再说话,便松了口气,满意的坐下。 “德妃娘娘所言极是,畏罪之人必定心中有鬼。”若芸莞尔一笑,朝她面露赞许,又冲晓红颔首道,“还劳烦将军夫人带人证来。” 德妃一听有人证,倒有些不安,可若芸镇定自如,朝晓红会心一笑,而晓红则忙朝候着的宫人吩咐,不多时便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眼老头进来,浑身都裹在绸缎里绷着,显得滑稽无比。 晓红见他识趣的行礼,忙禀告道:“人人都知他是全京城最享盛名的锦衣坊的老板,偏偏上元节他店铺被毁,重建破费银子,所以他是恨极了西离人。碰巧最近京中不大稳当,有那么些浑水摸鱼的人想做些买卖,这血海棠便是西离人给朝中大员的东西。” “血海棠是西离之物?”德妃顿时惊诧万分,不等若芸开口,便劈头问道,“既是朝中大员,你又如何知晓?” “娘娘明鉴。”胖老板抹了把汗,转了转小眼睛,赔笑道,“这朝中大员们也是普通人,家眷量体裁衣便在我店里闲聊,说是西离人进出府门被某家小孙女瞧了去,惹得人心惶惶不说,那一朵朵鲜红欲滴的毒花可是见所未见啊!”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三章 证据齐全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一派胡言!既是传言,怎可轻信?!”德妃断然否决,心下已然大乱。 “千真万确啊娘娘!正因为小人我当时也不信,那谁家的小厮便趁人清点仓库不备,想偷朵出来让大伙见识,谁知慌乱中没有偷得血海棠,倒是偷得了此物,辗转到小人手上。”锦衣坊老板满脸堆笑,摸出个物件递给晓红,又补充道,“正巧听说贤妃娘娘托人询问此事,我才偶然得知、前来禀报。” 若芸接过晓红递来的金属物件,只见那是枚拇指大小、狰狞的啸狼族徽,西离惨痛的记忆便潮水般向她涌来。 “姐姐?”晓红见她不说话只看着那狼头发愣,便出声提醒着。 若芸这才缓缓收回眼神,断定道:“嗯,不错,这的确是西离之物。” “胡说!这毒物与此族徽,分明毫无关系!”德妃皱眉辩解着。 “看来,德妃姐姐居然不知道,这西域奇毒其实产自西离国?”若芸见她面色大变,顿时心中有数,忙扭头看了眼百泽。 百泽心领神会,叹息着直了直身道:“本王曾驻守西离,这血海棠怎么都是离国之毒物,怀轩墨也曾见过,不然怎么会救活了贤妃?” 德妃死死的扣着座椅,脸色惨白,挣扎道:“这是本宫猜测而已!至于楚昭媛,根本就是你屈打成招!” “德妃姐姐此言差矣,她一根汗毛都不曾掉,不信大可问问楚大人,您女儿可缺了哪一块?”若芸看向抱着楚如兰的舅舅。故意高声问道。 “不,不曾有过。贤妃娘娘只是寻常问话……”楚大人扶了女儿便知她只是吓昏,浑身都好好的,眼下这般状况便只能如实回答。 “哼。即便如此,这么个不入流的贱民之语怎可信?即便他说的是真话,那与本宫何干?!”德妃拂袖而起,指着胖乎乎的老板朝若芸质问道。 “乍看之下是与姐姐无关。”若芸抿唇敛笑,忽然冷声道,“只可惜前两日我命许昭容查看宫中度支记录,虽在记录中一无所获,却意外的发现有些账目不对,便请教了商贾之家的丁宝林。这丁宝林接手,自然条目清楚的说与我听。顺口便说了从商之道,我便请她行个方便,询问家人可能知晓此消息。” “正是!小人正是听丁家好友提起!”胖老板这时候适时的插话,言之凿凿,“这西离毁我都城。我虽一介小民、没有大抱负,可也有保家卫国之心。眼下西离人又混入京城添乱,小人决不能坐视不理啊!” “不错,我曾是小姐婢女也为国效力、同夫君戍守边关,娘娘怎可随意轻贱他人?”晓红见德妃摆了架子,忙帮腔道。 “你——!”德妃瞠目结舌。坐的直挺挺,双眼死死的瞪着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劝姐姐做个明白人,知道皇上为何纳姐姐为妃,知道眼下皇上最想处理的是谁。事到如今。姐姐是否还认为,这连成一线的证据不足以打动皇上,还认为皇上必须证据确凿才会办您?”若芸嗤笑一声,将那啸狼族徽收于掌心,转身朝百泽道,“义兄说得对,这决断的是皇上,本宫不过是问话。” 德妃无言以对,紧接着浑身颤抖起来,终于叹息一声自嘲而笑,嗫嚅道:“原来皇上,一直都知道……” “皇上是否知道姐姐害莫昭仪滑胎,是否知道洛大人的手下顺手解决了陈美人,本宫就不得而知了。本宫只知道,德妃姐姐此次,是除我不成、全盘尽失。”若芸轻描淡写的道出事实,伸手整了衣襟便扬声道,“本宫问话至此,常公公与诸位皆知结论,劳烦将军夫人带老板回店、安置妥当,宣太医给楚昭媛瞧瞧病,皇上还等着她签字画押。”说着便不管颓然陷进椅子里的德妃,抬脚便走。 楚大人见她高昂着路过,竟出声嗤笑道:“父女皆是弄权人。” 若芸被他这句话堵的很,猛地收住脚,堪堪停在门口,良久才舒了口气,头也不回的道:“楚大人此言差矣,若非我在此,这满门抄斩之罪可是要楚府担。” 楚大人猛地抬头,却见她早就离去,愣了许久,直到常公公收了圣旨擦拭后复命去,德妃也由人搀扶着走了,他这才抱起楚如兰到边座歇息,脸色沉沉。 “丫头,丫头你等等!”百泽见若芸没好气的出了香兰居后竟越走越快,忙一个翻身拦到她面前,瞪眼道,“你发什么疯?!这不是一气呵成,精彩的很么?” 若芸板着脸不理他,抬脚绕过他便疾步而行,直走到湖边,这才猛地停下,转身差点与紧跟着的百泽撞上,方才紧绷的脸颊已然有了哭丧神态。 “丫头?”百泽才跳开便发现不对,见她站的笔直却低着头,便凑上前小心的探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 若芸紧紧的咬了唇,一个没忍住终于落泪,沙哑出声:“我不想变成我讨厌的这样!” “啊?”百泽这回懵了,有点不知所措。 若芸瞪着他白皙又无忧无虑的脸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抬袖擦了擦眼泪,吸了鼻子道:“我是说,我不想这样。活在宫中、尔虞我诈,为了一个目的不择手段,明知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却怎么都无法真正认可这么做是对的。” 百泽这回听懂了,无奈的摊手,眨着那双皎洁明月般的眼眸,叹息道:“没办法啊丫头,我也讨厌杀人,但是不得不杀人。以杀止杀,有时候所谓的家国天下,无非就是这么个状况。” “那我可以认为,我是自保才这样的么?”若芸别扭的问道。 “嗯,除却那些真有野心的,大部分人都是。”百泽点头道,神色未有迟疑。 若芸瞪着他的表情,终于扯了抹笑,赞道:“其实,你才是族长中,最看得破那一个人。” “为什么啊?”这回轮到百泽不解,叉腰歪了歪头。 “没为什么,大约是你没有执念罢了。”若芸虽知他顶出世却也顶入世,却也懒得解释。 或许因为总算替林姐姐洗了冤屈,又找出所有的关键、给了荣锦桓一个交代,她像是卸掉了全身的负荷,此刻心中变得十分空,且一旦松懈下来便再也不愿想、不愿烦,更不愿揣摩任何人的思绪。 百泽愣了片刻,却复笑,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我有,每个人都有,生而为人不能免俗。” “是么?”若芸看着他灿烂的笑脸,顿时迷惑起来,可始终不能细想,只得叹息一声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交代道,“前不久我信中所言,事成之后让安老爷联系丁家,可是能办妥?” “自然。”百泽欣然回答,目露赞许,“安福成钱财过多必定为朝廷所觊觎,这样一来既给了人好处,又保了安福成,其实你是替我分忧啊。” “分忧不敢,我不过是自私的想利用你一下罢了。”若芸冲他皱眉,有些丧气的道。 “不过要是清璿知道,大约会怪我‘怎么不自己想办法’?若是清肃知道,就会说‘这点小事还比不过从商的情报,你是白混了’。”百泽说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纠结,干脆快速的甩了甩头,冲她绽开笑颜,“无论如何,丫头你是竭尽全力办妥了这一桩桩事,没什么不好。” 若芸听着他的夸赞犹如暗损,不由得挑眉、朝他露出怀疑的表情来。 “先不说这个,我有事和你说。”百泽忽然摆了摆手,严肃起来。 “什么事?”若芸被他忽然的郑重其事吓到。 “我要走了。”百泽有些落寞的道。 “啊?”若芸怀疑自己听错,顿时怔住。 “我要走了,去定州。”百泽这回直接说出了目的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露出有些无奈的笑来。 “除傀儡?皇上答应了?什么时候回来?”若芸听他这么说,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一张嘴就问题连连。 “哈哈,荣锦桓的确是答应了,只是不知要多久。”百泽笑着道,“但是你放心,我会速战速决,我可是答应过清璿要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龙华山庄呢。” “来得及么?”若芸问出口才发现哪里不对,当即叫起来,“你是说——你要让我在这里呆到你回来?!” “对啊。”百泽十分自然的点头,看着她如临大敌的神情,想了想又道,“你不喜欢这里,也可以选择回苏府嘛,你和荣锦桓赌赢了不说,那王老头的女儿又有了身孕,他不至于再强留你,我可等你出宫再走。” 见他仿佛是在让自己放一万个心,若芸忙摇头:“我自己回去!”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四章 暮烟病危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百泽顿了下,忽然有些为难:“你认识路?” “这……”若芸愣住。( “我带了人走,没那么多人保护,万一来个清平教,你会武功?”百泽毫不客气的指出这一 若芸干脆沉默。 “再不然,你会骑马逃走?”百泽终于来了最终一击。 若芸彻底垮下脸来,极为不甘的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等你就是。” “这才是通情达理的若芸丫头嘛。”百泽眉开眼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若芸给他大力按的呲牙,瞪了他一眼,还是软语一叹:“你此去务必小心。还有,我有东西要给程清肃。” “啊?你确定是程清肃?是程清肃?”百泽几乎要跳起来,瞠目以对。 “是,跟我去朝露宫取。”若芸招了招手,不等他答应转身便走。 若芸一路引着百泽穿过月池回廊,到了朝露宫已有不少宫人悄悄跟着,她低叹一声径直走入书房,铺纸提笔,边写边道:“这宫中能引人注意、惹人碎嘴的,除了皇上和各宫主子,便是你们异姓王族,亏你生的这副皮囊却玩世不恭,真是暴殄天物。” 百泽听她不急不慢的讥讽着,白皙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撑着下巴支到桌上道:“怪我咯?” “当然。”若芸白了他一眼已然“唰唰”的写完,又撂了笔将纸张裁成几片,从备着的木盒内取出几个锦囊分别装了卷好的字条。 百泽这回看了她动作很久也没明白,直到她将锦囊递给他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你给清肃的东西?”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当初递给我个秘密,我便还你几句箴言,不过你可得给程清肃。”若芸抬起清澈的眼眸看他,郑重其事的道,“不许偷看!” “啊?”百泽这下为难了,瞪着锦囊像是瞪着怪物那般。“你给清肃出了什么主意?喂!丫头,别害我啊!” “当然是为你好。”若芸十分诚恳的保证道。 “那……那你还是自己给?万一清肃他打开锦囊,把我数落一顿怎么办?”百泽握着那锦囊犹如烫手山芋,犹豫半天还是想还给她。 若芸听罢。眼前似乎浮现了程清肃那张不苟言笑的死板脸,忙摇头,连连推却:“不会不会,要是有问题,算我的?” “那……好吧!我替你送信。(”百泽虽满腹狐疑但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还是收下,抬手便拍了她的肩道,“我出行就这几日,不过我会等你出宫后再走,事情基本准备妥,你若有不便大可来麻烦我。” “知道了。”若芸点了点头。心中暖意丛生。 百泽见她好意尽收,这才满意的颔首,旋即隔空望了望乾元宫的方向,小声道:“不过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听说小狐狸淋雨后有些小风寒。他既然打算亲自摆平洪州,就势必要尽快养好,眼下大约不会折腾这后/宫是非。” “啊?”若芸呆住,忙道,“皇上病了?” “小病而已,不就是打个喷嚏咳嗽两声,那帮御医还真能当大病一样会诊。我也是服了。”百泽略有嫌弃的嘟囔着,又道,“不过也是,小狐狸从小就身强体壮,难得伤一次风,御医也就这么一次表现机会。只要不烦我们,随他们去咯。”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旋即想起荣锦桓那夜中了梦魇一样神游问话的情形,顿时有些担忧起来:“天颐只有这么一个皇帝……” 百泽乍听之下尚未明了,略一沉吟便笑着认同道:“嗯。说的也是,天颐皇帝除了小狐狸还真没第二人选。难怪那个姓顾的书生成天唠唠叨叨,说什么皇家血脉单薄,恐大权旁落,快有子嗣、快找帮手之类。” “可是谈何容易?”若芸微微蹙眉,叹息道。 “天知道老皇帝生性多疑,早将手足杀了个精光,哪还有别的姓荣的?姓顾的书生还急得要死,不过是纸上谈兵,这小狐狸哪天不当皇帝了,也就离改朝换代不远了。所以我最怕的不仅是上朝,还有被清肃拉去一同暖阁议政。”百泽接口,不满全写在脸上。 “说的不错……”若芸忽略了他的抱怨,却将顾尹昭的话听了进去。 “丫头,你的脑子里全都是大道理,也稍微同情下义兄我啊?”百泽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又垮下肩来,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了。” 他话音未落,有宫女急急忙忙找来,神色慌张的对若芸道:“娘娘!不好了,娘娘!瑞语阁那边传话来,说是林婕妤……林婕妤药水不进!” “什么?!”若芸脸色大变,当即对百泽道,“我先去瞧瞧,回头再说啊!” “丫头!万事小心,我先回了哦?”百泽在她身后远远的说着,同她挥手。 若芸才一身轻松回朝露宫,眼下杀出去时却是焦急万分,匆匆上了步辇便不停的催促着宫人加快,步辇才在瑞语阁前落下,她便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寝。 只见林暮烟静静地仰面躺着,气若游丝,脸竟是比纸还白,**边的寒梅早哭成了泪人。 “林姐姐?!”若芸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抚上她的额头是触手的凉,心下乱道,“林姐姐!我已查了个水落石出,只等皇上亲自结案。十日未到,我已彻底的证明你的清白了啊?!” “娘娘……我家主子她……她……”寒梅抽噎着,匍伏于地对着若芸叩首道,“她说,您一定会做到的,她并不担心,只是恐时日无多,再也不能助你过的好,也无法再侍奉皇上了。” “皇上?”若芸腾地站直,大声对左右道,“去请皇上还有太医!速度去!” “娘娘……”寒梅又开了口,这回却是哽咽着摇头,“太医早来过,说是回天乏术。皇上……皇上不会来的,娘娘……”说着她便嚎啕起来。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怎么能哭?!”若芸虽大声的训斥,可到底声音软了下来。 若芸想起怀轩墨的断然拒绝医治,便知林暮烟的确病重,她本想今日就将好消息告知她,林暮烟便会慢慢好起来,谁知才暗审了德妃,林姐姐不等她赶来便已如此。 她满心痛惜又无计可施,只得紧紧抓住她苍白无力的手,揉着那纤弱冰冷的手指,俯身耳语道:“林姐姐,我知晓你从无抱怨、从无争抢,但你存活于世,总有牵挂的人和事,你还有我!你怎能不等我昭雪,便这样……” 若芸说不下去,只得忍着伤心轻轻摇头,林暮烟素来淡然到尘埃那般在宫中可有可无,但却是她入宫后的一片温暖,若不是林暮烟带去冷宫的伤药和吃食,只怕她撑不到青鸾的那一掌。可在她匆匆回宫后全力替她洗刷冤屈之时,林暮烟却在此悄无声息的病着,直至药水不进、呼唤无应。 若芸颓然的坐在**边,瞅着游离在黄泉边的林暮烟,想起自己在业城的生死一线,自己尚有程清璿不离不弃的拉回阳世,林暮烟却这般心灰意冷的孤独在此,不禁黯然神伤。 “去请皇上,无论请多少次,去请皇上来!”若芸勉强定了定神对寒梅下令,这回的语气不容置疑。 寒梅看着她凝重万分的侧颜,愣了好久,这才又叩了头,赶着去请皇上了。 若芸呆坐半晌,瞥眼瞧见搁在边桌上早凉透的药碗,思忖片刻便拿起小银勺舀了一点,一手掰开林暮烟的嘴,一手将小勺对着她的舌根压下,抬腕将那几滴汤药顺入。 林暮烟似乎被她撬开了咽喉,竟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褐色的药汁飞溅出来,若芸来不及擦拭,便瞧见林暮烟微弱的张了张眼,大喜之下忙扔了勺子凑近唤道:“林姐姐?” 林暮烟才睁了一半的眼眸又缓缓合上,可气息却强了些,像是在积聚力气那般只专心的呼吸着,过了许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勉强道:“若芸……” “是!”若芸凑近她,忙向她道,“林姐姐,指使胡舒儿下毒的是楚如兰,她已全盘招认,那血海棠出自德妃娘娘之手,来源同洛大人脱不了干系,皇上已经知晓,很快就会宣布姐姐是无辜的了!林姐姐,你……” “不……”林暮烟用力却只轻轻的来回转动脖子,略微张开眼睑,眼神直直、空而暗沉,虚弱的道,“这不重要……你……你……” 若芸顿时哑然,听她声音渐渐弱下去,便忙将耳朵凑到她干裂的唇边,颤声道:“姐姐你说,我听着。” “好好……保护自己……”林暮烟说着,又停了很久,提了口气道,“我告诉你,一件事……” 若芸忙点头,眼泪早忍不住夺眶而出,又朝她苍白的唇瓣靠了靠:“是,我听着,姐姐你说。” 林暮烟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边咳边断断续续道:“这……秘密……不……说……” 若芸却早已震惊万分,直到林暮烟咳的惊天动地才想起来替她顺气,伸出的手已然颤抖,不敢置信道:“林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 林暮烟依然剧咳不停,兴许是卧病太久,咳嗽竟带出了血沫,未等回答便喘息着倒回去,因动作而红了些的脸随着她的平躺而渐渐苍白。 若芸忙唤了几声,却见林暮烟并未昏迷,而是微弱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这才替她掖好被角,可自己却整个人都处在她话语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未平。 第二百十五章 局面大定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那雪竹倒是有其人,”许翠薇将不起眼的青皮册子往若芸面前推了推,遗憾的道。 “无妨。”若芸神色暗暗,伸手紧了衣襟、懒懒侧卧,目光始终未从落了一半的银杏树上挪开,有些形神倦乏的道,“一个棋子罢了,与我等一般无二。” “家父昨日来探望,说是皇上未等贤妃娘娘套德妃的话,就已对洛府动手,眼下应是控了那些叛逆之人才对。”王涵见若芸闷闷不乐,忙接了许翠薇的话来,品茗淡笑。 若芸抿唇不语,看着阳光穿越树梢射来,耀眼之间竟有些恍惚,从洛将军于乱军中被杀,洛大人便积怨而动,他是先皇时期留下的最后一个大权臣,在朝为官却悄无声息、形同于无,却从未甘心。 荣锦桓隐忍多年,不惜对莫昭仪滑胎一事忍气吞声,一点点剪掉朝中党羽、重振朝纲,洛大人落马之日,先皇时的内阁会随之完全覆灭。故而,洛大人明着称病谢朝,暗着再努力也是大势已去,可惜藏的再好也始终落入了荣锦桓下的套,皇上瞅准了机会便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有没有她苏若芸的干预,最终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她不过是当了皇上的助力,从她进宫起本就是荣锦桓的一步棋,这宫中大小嫔妃,不知有多少是皇上真的曾青睐过的,又有谁真能挣的开既定的命轨。 她知道的太晚,曾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宫中的争斗,岂料这是朝堂的涟漪,自己始终是随波逐流的石子罢了。 “如此一来,便大局已定。”许翠薇心情颇好,冲王涵笑道,“洛怡然端了那么久的架子,一定想不到会摔得这么快,更想不到要办她的是皇上◎个皇上亲自提审。她竟是不信她爹串通西离,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不让皇上受奸人蒙蔽。可惜理由再充分、拉的人证物证再多,皇上还不是看都不看就将她按了罪名?且若多年前莫昭仪滑胎一事真是她干的,她再有理也没用。” “皇上念她治理六宫有功。废她去永安宫已是网开一面。她却寻死不成,咬成了半哑……”王涵惋惜着,轻轻摇头。 “这样也好,往后你的龙嗣是安然无恙了。”许翠薇朝她点头,欣喜道,“德妃大权一落,皇上就晋了你作淑妃,往后这宫中要唯你马首是瞻了。” “还不知是男是女,且还不能大意。”王涵微笑的抚着小腹,旋即有些惆怅之色。轻声道,“宫中多妃无嗣,想不到转眼间便去了半数,还不知未来如何……” “也是,胡舒儿平白给德妃灌了那么久的药。早半疯半清醒,楚如兰这墙头草怕再也翻不了身了。”许翠薇心知不久便要离开这宫中,只一个劲的夸赞道,“你素来谨言慎行、为人随和,皇上除了贤妃娘娘,便最欣赏你了。” “皇上身边的人,我怕担不起这责来。”王涵摇头否认。推却道,仰头朝若芸的方向看去。 “自然是当的起的。”若芸听她们交谈多时,别过脸避开王涵的目光,随口接了句便转过身去。 今日是第十日,荣锦桓微恙未愈又忙于洛家的事,到底没有去看林暮烟。即便各宫的探病也一概拒之,连自己的谒见也视若无睹,而她在瑞语阁照顾了两日,看着奄奄一息的林暮烟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同时宫中也翻天覆地着。 正如他她们所言。德妃是废去永安宫不假,可若芸怎么都没料到德妃对洛大人的安排并不知情,甚至连陈美人一事也未亲自参与,不过是误打误撞想要除掉她这个“苏贤妃”,她不仅为了巩固自身地位,竟还天真的以为除去自己她便有机会能让皇上喜爱,在宫中的一言一行皇上还会像从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可她长久以来向洛大人汇报宫中情况,此举早已让荣锦桓容不得她。 莫昭仪还是莫昭仪,她未反却心死生恨,被荣锦桓痛惜之余彻底的从心中剜去,胡舒儿虽心生悔意,但清醒的时候并不算多,当初莺歌燕舞的吴美人再无争名逐利的打算,楚如兰若不是因舅舅安定京城作保,怕也会给除去,一干妃嫔即便如王涵、许翠薇、丁怡芳,也是各有家族助力。 你争我夺、此消彼长,天颐江山渐稳,荣锦桓明在朝堂却对后/宫了如指掌,被皇上轻易除去的不过是些绊脚石,到头来连带那些权臣的女儿在内,谁也没逃开他的掌心。 若芸想着越发黯然,她倒并非自谦,帝王爱、宫中劫,若非像王涵这般气度和娴静,的确是受不起的。 “姐姐!”晓红带人跨了进来,眉开眼笑扫进一室秋意,朝若芸道,“刑部已审楚大人,楚大人无罪,皇上因其教女不善已扣俸,那个楚如兰啊,皇上废了她为才人,永不晋位呢。” 若芸眸光一动,这才坐起身来,颔首道:“她入宫便是才人,眼下算是原路返回罢了。” “那倒真是可喜可贺。”许翠薇毫不客气的庆贺道。 “姐姐,你要不要去训她一顿?她从前可是逮着机会就使绊子的!”晓红转了转眼珠,忽然一脸的不甘。 “我照顾林姐姐尚且无暇,懒得理这小人。不用我去顾及她,她只要心有不服再动妄念,不用我动手,她自己便会将自己给踩了。”若芸说着白了她一眼,楚如兰冥顽不灵已是无可救药,她再也不想生事烦心。 “哦……”晓红遗憾的应声,见若芸神色黯而疲惫、抱着双臂,忙取过斗篷来替她披上。 “你从宫外来,事儿可是办好了?”若芸无精打采的看着她替自己系好带子,问道。 “自然,那老板现在由怀王府护着,没事。那安老爷已同丁家接洽,我是回了丁怡芳才来的,她说一会儿要亲自登门道谢呢。”晓红将一桩一件都说了明白。 “道谢不必了。”若芸随口推辞,扭头去看安静坐着倾听的王涵,示意道,“丁怡芳生于商贾之家,过账目、清算的本事了得,日后对王淑妃可是能有所助益。” 王涵略思忖便知可行,微笑点头道:“那最好不过,亏贤妃娘娘细心了。” “借花献佛,不足挂齿。我瞧瞧林婕妤去。”若芸说着便起身要走。 “你这两日都在照顾着,才歇下喝杯茶便又要去?”许翠薇好意提醒,略有担忧。 “只怕去不了几日了。”若芸轻声回答,顿下了又道,“你的事,我会办妥。”说罢便朝晓红的方向沉了沉手腕。 若芸这般沉默、明显不悦的次数极少,晓红才想跟上便又只得留下,求救的看了眼许翠薇。 许翠薇抬了抬眉,未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同王涵攀谈起来。 若芸浑浑噩噩的坐上轿辇,脑中反复回响着林暮烟才醒过来时的那句话,而林暮烟再无提起,便让她越发觉得此事当真,若成真了那可是又一番惊天动地。 她见到瑞语阁三字时,便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别再去想,心忧所致便匆匆朝里走,远远的瞧见寒梅守在门口、不停地朝里张望着。 “何事?”若芸瞅见她脸上的微笑,心下不解。 “娘娘。”寒梅见是她,忙小声的行礼,又朝房内使了个眼色。 若芸顺着她看去,一眼便见到了那顶金丝帝冠,明黄龙袍金砂滚边,荣锦桓背对着门窗挺身坐着,而床上久病的林暮烟不知何时已经坐起、缓缓梳着自己的长发。 若芸瞧着林暮烟惨白的脸上竟有了些血色,又转眼看着她顺畅的动作与看上去大好的身子,下意识以为她是得了谁的妙手回春之术,可怀轩墨明明放弃医治,她想到回光返照,心中猛的一沉,就这么呆立门口。 林暮烟只简单的梳理却花了十分长的时间,可自始至终她都留着淡笑、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像是要把所有的景色都刻进眼眸里。 “朕……来晚了。”荣锦桓终于出声,嗓音沉沉低哑不知是风寒所致还是心情不悦。 林暮烟梳发的手一滞,随后笑容在她脸上绽开,似乎一扫多年的苦闷,让平日寂寥的房内光彩生辉,她笑着摇头,轻声道:“皇上莫要如此说,暮烟此生曾得皇上眷顾,已是无憾。临行前得见皇上一面,更是感激上苍。” 荣锦桓沉默着,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木梳搁到边桌上,看了她许久才重重的叹息:“朕初见你时,见你腹有诗书、沉静淡雅心便生欢喜,太子府便引你远离争斗,入宫后赐你瑞语阁独居,好让你独自芳兰不受宫中倾轧所累,怎知你会同苏若芸认识,最终病成这般模样。” 林暮烟听着他遗憾到有些飘渺的语气,仍是一笑:“暮烟的病,是命里注定,但能换得若芸回宫同皇上一聚,也是值得的。”说着,看着他的眼眸中竟有些痴迷。 “朕也只想顺水推舟,岂料弄假成真,怀王瞧过你的病后,朕竟是无法相信。”荣锦桓微合双眸,黯然神伤。 林暮烟缓缓伸手,有些颤抖的扶上久违的手背,眸色定定:“暮烟自愿,并不悔。”RO 第二百十六章 归心似箭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锦桓翻手将林暮烟冰凉的手握住,久久不语。 若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死死的咬唇让自己不要出声。 林暮烟明知荣锦桓利用自己的病来引她回宫,却并不声张、听之任之,好遂了皇上的愿,让荣锦桓多少能在意哪怕一点 她现在才知林暮烟并非单纯不争,而是只当眼前人再不念及自己、心灰意冷罢了。从前她只当听过看过,却不想荣锦桓对林暮烟的态度竟是真的,一来气她不爱惜自己的命,二来让她暂且逃离是非,可这点点用心在林暮烟心中竟成了道过不去的坎,让她伤心之余日盼夜盼,从而身心倦怠、一病不起。 若芸远远看着那双交握的双手,泪眼模糊,哽咽的浑身颤抖。 荣锦桓或许根本不知,也许只要他一句话,林暮烟或许可以不计代价的甘愿去向争斗的中心,可她要的却被荣锦桓以保护的名义推远,让她再无法企及、自甘毁灭。 若芸与林暮烟打趣的光景不再,太子府那些她所不知的、他们的过往也早尘封,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也无法撼动既定的事实,林暮烟盼的终于是一场梦。 “若芸?”林暮烟抬眼,目光越过荣锦桓的肩膀看到了靠在门边、泪如雨下的她,招收唤道,“若芸,到这里来……” 荣锦桓回头见到她这般,微微诧异,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看她缓步前来。 若芸却抹去一脸泪水,走到床边,勉强扯了个笑容来:“林姐姐。”可只喊了她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林暮烟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一点点消失,松开荣锦桓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往后,要好生照顾着自己。”说着,又看了看荣锦桓,抿唇而笑。 若芸瞧着她半睁的双眼有些迷离,方才恢复了些血气的脸颊也在再次苍白起来,忙点了点头:“是,若芸知道。” 林暮烟微微颔首,缓缓靠到身后的软垫上,唇边带笑却双目恍惚,握着若芸的力气也一点点松懈下去。 她苍白无力的手滑落,却被荣锦桓接住、使劲握了握,他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暮烟,可有别的心愿?” “十日已到,愿皇上……能顺了若芸的心愿……”林暮烟勉强睁了睁眼,静静地看着荣锦桓那曾遥不可及的俊朗容颜,用力呼吸了几声,自唇边蔓延上些许淡笑,闭目。 若芸心中一痛,听着张望许久的寒梅在门外呜咽出声,又呆呆的看了看林暮烟定格的笑,想她这般水似温柔的外表下竟有这般执念,让她废寝忘食、追逐到最后一刻,可偏偏这最后一刻,她又欣然放弃、让荣锦桓顺了自己的心愿。 若芸木然的回转身,一步一步向已阴沉的室外走。 荣锦桓望着她挺得笔直的背,眸色微动,张了张口,却最终了然无声,扭头去看阖眼安详的林暮烟,缓缓将她的手放回,似整个人都没入阴影般沉默着。 若芸沉默的走出瑞语阁,又坐上轿辇,始终面无表情、隔空远望。 莫昭仪也罢,洛怡然也罢,林暮烟也罢,竟都不如那个看破的吴珩玉,执念系于天子身,囚的囚、废的废,最悄然无声的林暮烟竟是走的最早的那个,而她苏若芸,不过自始至终只当了个引线人。 回到朝露宫,天色已昏暗无比,不时有闷雷砸下,若芸瞧见晓红在前厅候着,想也不想便上前将她抱住,颓然跪到地上,颤抖过后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晓红显然给吓到,忙瞪退了宫人,拍着她的背惊慌失措的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林小姐出事了?” 若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嘶哑的哭道:“晓红,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宫来?就为了林暮烟根本不在乎的清白?” “小姐,林小姐她……”晓红还想问,却听到若芸的哭声戛然而止,不禁怔住。 “晓红……”若芸转而无声的流泪,沾湿的脸颊蹭着晓红烫银的外衫,痛道,“我其实什么都没能做,女子之于朝堂,不过轻如鸿羽,即便这宫中,也制止不得谁的生、谁的灭……晓红,你说我能做什么?”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薄了王涵的孩子、揭穿了莫昭仪和德妃呢!虽然皇上办的有点急,连验证都没有就废了德妃娘娘,指不定这是皇上信任小姐你呢。”晓红忙安慰道。 若芸翕动嘴唇,所明了的一切最终被无声的咽回去,皇上心怀江山,不过踏了几家人的尸骨,她所做一切又始终被他所左右,即便如此,林暮烟也是荣锦桓的无心之失,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离去而无能为力。 晓红见若芸啜泣不语,大约知道林暮烟已去,压低声音道,“小姐,林小姐有没有心愿未了?” 若芸呆了呆,想起林暮烟的那句“暮烟自愿,并不悔”,微微摇了摇头。 “那么,小姐。”晓红将她扶起,看向她的眸中,认真的道,“林小姐一定走的很安详,一定没有遗憾的。天下那么大,小姐你一个人,哪能什么事都能办到呀?” 若芸愣愣的看着晓红,听着她笃定的语气,看着她目光中自然流露的关切,思虑一空便觉千般无奈袭来,将她方才的慌张与木然吞噬倾覆,取而代之的钝痛让她咬唇不语,眼下她能守得住的仅自己的寸心明灭,能做得到的不过举手相护身边人。 “小姐?晓红知道你难过,可是小姐,你……你不是还答应要回龙华山庄的么?还有晓红,晓红会陪着小姐!”晓红见她松手又不说话,立刻紧张起来。 若芸沉默片刻,终于挣扎着起身,轻轻吐出口气,草草拭了面颊道:“傻丫头,都嫁人的人了……”说着替晓红理了理稍乱的发,道,“待林姐姐后事办完,我们出宫去。” 林暮烟的后事办的极为简单迅速,几日工夫瑞语阁便从萧条忽变得死寂一片。 若芸始终寡言少语从旁随着,遣了寒梅出宫恰逢林家亲眷闻讯接应,她远远驻足看了林家人一眼,便默默的回了朝露宫,又差常德送几份折子并一份糕点去往乾元宫,转身吩咐晓红带人收拾起来。 脱了宫装卸了流苏,拆了高梳的发髻解了墨染的发带,十日已过,她如来时那般着一身浅藕荷衣裙、轻眉淡扫,慢慢叠着那金丝袄裙,目光落于房中一角的棋盘上,她闲来学书落子,也曾与林暮烟对弈花园,可眼下一桌黑白争锋未果,浮沉之间已是孤影绰绰。 她呆了半晌,不禁自嘲,将那叠好的衣物搁在空箱内,又跨过地上那一盒盒或收起或未盖的首饰,开启柜门暗格,将许久未动的精巧梳妆盒抱于怀中。 锁芯已毁,她轻易的打开抽屉,取出金钗花枝收起,又将那梳妆盒随手放入首饰之中,环顾卸了字画的四壁,挂于墙角的七弦琴格外显眼。 晓红里外打点,这一回比什么时候都仔细着,按她的吩咐将剩余的宫人指派的指派、遣走的遣走,又早早的带着用度记录去销账。 若芸独坐于室内,轻抚琴弦,缓缓按弹,浅浅思量,待常德的通传声响起,她埋头依旧,直到隐隐闻到凉风拂来的龙涎香气。 荣锦桓在她琴桌前站定,挡去半室光亮,转目看四周收拾的空荡无比,又瞧了瞧她这身打扮,略有不悦:“恩准许昭容出宫侍奉双亲,你十日之约的条件,便只有这个?” “谢皇上。”若芸轻声答道。 荣锦桓眸中骤冷,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微移,负手轻叹:“瑛儿远游不愿回宫,公主出家闭门静思,你给朕的倒是些好消息。” 若芸听他已然知晓,收手仰面,对上他锐而深沉的凤眸,颔首答道:“郡主曾从我处学了糕点制法,可惜未曾亲制、呈于皇上,我不过替她尽一份意。” 荣锦桓丝毫不理会她的障眼法,略带棱角的脸庞霎时浮上狡黠之色:“若要尽意,不如替她留在宫中、陪伴朕如何?” “皇上天下尽揽,想要的东西定能得到,又何苦执着于此?”若芸挑眉相问,却不曾在他表情里读出点别的意味。 “你真这么认为么?朕想得到的东西真的就能得到?”荣锦桓语气生冷,略有惆怅。 若芸敛去神色,起身一拜,朗声道:“是,皇上。” 荣锦桓盯着她的发顶良久,抬手将她扶起,悻悻道:“借你吉言,朕想见这江山安泰之景,定是能得到了。” 若芸见他不再执着于己,暗自松了口气,释然道:“义兄不日便要去到定州、替皇上分忧,皇上所求之事定指日可待。” 荣锦桓听着她提起于百泽便面露厌烦之色,冷哼了声道:“不用他日,他今日便已动身了。” “什么?”若芸惊讶万分,可看着荣锦桓微微转身,便猜想定有什么风吹草动让百泽不等她出宫便走,随即叹息道,“谢皇上告知,义兄职责颇重,也是时候启程。” 荣锦桓见她略微失望,轻咳一声道:“同去的兵马三之有一,程清肃也一并跟着了。” “程王爷跟着,到着实妥当。”若芸才放了心,却又下意识皱眉,“三之有一,如此之多?”(未完待续。,欢迎您来阅(readnovel。)投推荐票、月票,,。dnovel。阅读。 ( 第二百十七章 出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朕,即将亲征洪州,这京中会留足够的兵力。”荣锦桓轻易忽略她的疑问,隔窗远望院中的萧条之景,缓缓的道。 “皇上要离京?”若芸万万没料到他是这般打算,有些不解道,“于王爷才带人去往定州,若无足够人力,皇上御驾亲征太过凶险,何况叛贼余孽又虎视眈眈,何不等洪州自降?” “洪州兵力被牵制多时,朕不想再等了。”荣锦桓断然答道,语气坚决。 若芸神色一滞,明白他想解洪州围城军的兵力,却不知他要何用必须冒这等险,只得颔首以对。 “在京中歇了如此之久,朕也要活动活动筋骨,三日后启程。”荣锦桓转眼看她,凤眸半阖深不见底,忽然遗憾道,“只是朕,最终只留得你十日在宫中……” 若芸觉察他话语中的苦涩,忙跪下道:“民女不才,侍奉不得圣驾。” “你是侍奉不得,还是不愿?”荣锦桓一语点破,故意问道。 若芸困窘之余,只得仰面劝诫道:“皇上,王淑妃有孕,定能为皇上诞下子嗣。宫中人才济济,未来也定有新人入到宫来……” “出宫后可是打算回苏府?”荣锦桓打断道,单手扶起她,瞧着她清澈而略带疏离的眼眸,顿有萧然流连之意。 荣锦桓点了点头,并未起疑,反而勾唇一笑,顺手托起她的下颔,轻声道:“那朕,便安心了。朕答应暮烟顺你的意。眼下朕放你走。” 若芸见他姿态风流,手指轻扣,龙涎香味混着秋凉袭来,虽带僵硬。却欣喜的启唇答道:“谢皇上。”可触到他含笑却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得困惑起来。 “朕有要事,便不送你了。”荣锦桓低低一叹,未等她答便抽手而去。 若芸呆呆的望着他跨门而出,不多时便听到晓红在外室朝他招呼行礼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四顾空空的屋子,低头抚上琴弦,明白“苏贤妃”终于成了过往。 “皇上,皇上。一会儿娘娘可是要走了。”常德紧紧的跟着荣锦桓,见他口称要事却弃轿缓步、若有所思,想来想去还是悄声问道。 “朕知道。”荣锦桓本散步至此,在玉合殿外停下,肃然答道。 “皇上真的不留了?”常德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皇上这就放弃了。 “谁告诉你,朕不留了?”荣锦桓望着远处清扫落叶的宫人,目光幽然,冷笑道,“既然朕想要的东西便能得到,朕怎么能让她的金口吉言落空呢?” “那……”常德瞧着他略阴冷的侧颜,忽然有些后悔问。 “传顾彦父子、王尚书与傅将军。朕走动片刻就回乾元宫。”荣锦桓淡淡点了几个人,长身而立,抬头瞧着飘然而落的秋叶,又道,“朕今日的晚膳到玉华殿用。” 常德见他不再提起苏若芸,方才皇上的幽然目光倏然锐利、又很快平和。只得大声的应道:“是,皇上。” 若芸临走特地拜访了落霞居,莫晓晨竟如从前见到的那般朗声而笑,尤其赞叹洛怡然凶了多年,最终还是去了永安宫。可惜留了一命太过不公。 若芸见她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只单单说着洛怡然,便知莫昭仪明白皇上决计不可能因她而对付德妃,怀着丧子不孕之痛伤心多年,也早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宠、是否得皇上真心相待。 其实她早听常德说起,莫晓晨曾替自己说过话,只可惜当时的莫昭仪一心觉得她苏若芸是能左右皇上意志的宠妃,从而助自己一力能让她对付德妃,却完全忽视了皇上曾用宠爱有加补偿着她,更不知她报复洛怡然的愿望是皇上一步步实现的。 若芸闲聊之余也并不替她惋惜,莫晓晨多年后是否能明白过来、是否会觉得被皇上舍弃的宫中日子了无生趣,已不是她能预见的。 王涵身子愈重,若芸去到玉华殿时,丁怡芳恰巧在内陪伴,两人见她来都以礼相待、关切询问她去处,尤其是丁怡芳,得了家中的讯息更对她感激涕零。 若芸瞧着王涵温婉如初、始终手抚小腹淡笑以对,深知短暂的合作告罄如今她离宫在即,王涵也罢,其余人也好,都不会再觉得她苏若芸是有威胁的人,她反而留了个好印象在她们跟前,不得不说是幸事。 丁怡芳吃一堑长一智少了些棱角,此次立功封赏在即,不多时也会扶摇直上,眼前为母则强的淑妃,或许日后会为了皇嗣立储之事变的心狠手辣,若芸只暗自庆幸自己终可远离、终可以逃脱。 许翠薇早早的收拾了从采薇殿前来接她,一身淡雅云鬓松简,眼神平和、倦意十足,如才来时那般出水干净。 若芸不便久留,婉拒了王涵与丁怡芳的送别,随许翠薇坐上常德备着的简单轿辇,到了人去楼空的朝露宫前,与排场已是三品夫人的晓红汇合。 “瞧瞧我们的将军夫人,往后可是你我依靠的本钱。”若芸笑着同许翠薇打趣,冲晓红招了招手。 晓红未听到,却是欣喜的朝她挥着。 许翠薇瞧着晓红的从头上垂下的及肩流苏,点头道:“正是,亏了她这么忠心待你,你却舍得将她嫁给张将军。” “她有个呆子可以欺负,比谁都幸运着呢。”愈近宫门,若芸见许翠薇神色轻松至极,不禁笑道:“倒是你,皇上遣了你出宫侍奉双亲,宫妃又无御赐婚事便始终挂着那名号,你或许是嫁不得人了,你倒是肯?” 许翠薇听罢倒不烦恼,反而干脆道:“我本就欠许府一命,如今既能挂着名号替许府尽力,又能略尽孝道以慰亡人之灵,还能不住在宫中。实在是极好了。故而以后‘许翠薇’会侍奉双亲终老,世上再无碧落。” “你倒是想得这般通透的。”若芸赞叹着,想这假冒的许翠薇到底是叫碧落还是化名往后也无人再考,自己即便顶着贤妃名都如坐针毡。就算出宫指不定还会被谁盯上,忧思忧虑到不及许翠薇豁达。 过了那狭长的、通往后/宫的甬道,送行的宫人侍卫们忽然骚动起来,只见有人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冲来,朝着若芸便跪下,恳求道:“贤妃娘娘!求你带我走!我不要再在这里!” “胡舒儿?”许翠薇瞧着她的脸,惊讶出声。 “胡婕妤,此地再无苏贤妃,你可去求她人。”若芸瞅了她一眼,光从气色便知她好些了。于是断然拒绝。 “正是,你若是有以前的一半妩媚,大可再试试能否得恩宠的。”许翠薇帮腔道。 “不,不!我不敢了!求你带我出宫!我不要再被当疯子。”胡舒儿经历这番事来,先前的锐气与骄傲早泄了精光。如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与不信,拦在轿前就是不让人走。 而晓红早就闻声下轿,呵斥道:“胡婕妤,你当没事发生,不代表我们就得对你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姐姐饶了你的命已是网开一面,还不快走?!” “将军夫人说的不错。你我再无瓜葛,我不是菩萨下凡,管不得你这等闲事。”若芸冷冷的出声,瞧她神色颓然黯淡,终叹息一声,道。“我既答应不取你性命,往后也不会再回来。你不如好好想想许昭容的法子,洗心革面或许还能救你自己。” 不等她有反应,若芸便命人拉开她。 这回胡舒儿并未再反抗,倒是直勾勾的盯着若芸素淡的容颜。一语不发,不知是再次糊涂了,还是有考虑些什么。 “你回去吧。”晓红见若芸这般,倒也并未再讥讽,对着她拂了拂手,让人绕道而行。 瞅着胡舒儿呆立在原地离了稍远,许翠薇朝若芸使了个眼色,又看向另一侧。 若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吴珩玉不知何时坐于轿中,在出宫必经的道旁不远处候着,见她们来也不打招呼,佯装欣赏过往的风景,饶有兴致的频频朝这边看。 若芸并未停轿,也并未与她攀谈,看了几眼便挪开目光,不知此朵曾争春的红花是羡艳流云万里,还是再看一眼曾同栖枝上的飞鸟,亦或者是庆幸冬后便是春来。 深秋天色渐暗,明朗的天空火烧似的红起来,而楚如兰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宫人并未随着出宫,仅有晓红的随侍及皇上派来的羽林卫跟着一直到许府。 许府府门大开、灯火通明,知晓一切的许大人正装相迎,见许翠薇缓步而下,忙上前扶了她,因女儿被遣出宫而苦恼万分的许夫人在身后唉声叹气。 许翠薇谢过“父亲”,到许夫人跟前拜下,柔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许夫人正在神伤,这一声却让她不得不动容,忍不住上前拥抱女儿后,正仔细瞧着她,却惊觉哪里不妥,颤抖出声:“你……你……” “才回来,便进去说罢!”许大人见形势不对,忙老仆送她们回府。 许翠薇给若芸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便主动拉着许夫人进门,许大人却是留下,瞅着若芸却犹豫着没有开口。 “许大人为国受伤,不知可有痊愈?眼下秋深露浓,还是快些请回。”若芸见他不知如何待她,忙冲他一礼,谦恭道,“我还要去到怀王府,这便告辞。” “且慢!”许大人却首先出声拦住她,小声的道,“苏姑娘,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八掌 古怪怀王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什么?”若芸见他神色闪烁,便佯装行礼,稍靠近了些。 “三年,隐情,楚大人。”许大人只挑了几个词说,即便如此还是小心的张望着四周。 若芸略微思忖便知他所指是自己的舅舅,可还未来得及多问,许大人已匆忙拢袖、提了声道:“听闻苏姑娘身子弱,深秋还是请多当心才是。”他说罢便转身进府。 “马上就天黑了,先去怀王府吧?”晓红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见暮霭沉沉风乍起,忙上前提醒道。 若芸只得点头,坐进轿中干脆放下轿帘苦思,这许大人明明说的是天昊三年自己的舅舅的事,却偏偏不同她说清,仅凭几个词她只能一知半解,让她怎么想都一头雾水。联系起回京途中的种种,倒是让她一扫先前的轻松感,总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迟迟不愿朝那处想。 若芸同晓红的轿辇到达怀王府时天刚擦黑,怀轩墨一身霜灰锦袍安安静静的立在门口,白皙的有些透的脸颊无半点神色,待她缓缓下轿、身后跟上一票随从,当即冷道:“本王王府,除苏若芸恕不收其余人。” 晓红大惊失色,急忙辩解道:“我要跟着她,至于别人,我的人可以先回将军府,皇上的人我做不了主啊。” “不收其余人。”怀轩墨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语调无一丝起伏。 “收我就好?”晓红指了指自己,已经有点底气不足。 怀轩墨这回看了她一眼,连重复都懒得说。 晓红顿时觉得不能再要求,只得转而朝若芸道:“小姐,你说句话?” 若芸看着怀轩墨寸步不让的姿态,只得叹息道:“晓红,要不你先回将军府?我有事会去找你,你也可以白天来看我?” “可是……”晓红还想争取,可瞧见若芸认真的眼神便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只得垂头丧气道,“那小姐,你自己可要当心着点。” “嗯,有暗卫跟着。我安全得很。”若芸微微一笑,轻声道,“明日我会去将军府造访,我有事相邀。” “好!”晓红这才转忧为喜,果断的应声。 将军夫人命人将若芸的物件搬进怀王府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余跟着的侍卫只得面面相觑,可怀王杵在门口别说硬闯,愣谁都不敢多说句话,只得眼睁睁看着怀王命人关门。 若芸只来过一回,还是来去匆匆。随着步调平稳的怀轩墨一路朝里走,只见笔直的厅堂后院灯火通彻,那堆着公文的书房有人把守,而其余院落都未点灯,待到了后院更是有各种浓烈的药味从两侧涌来。怀轩墨早习惯那般嗅之若无物。 “这王府后院竟都储备了药物,难怪不许旁人进入。”若芸估摸着那稀奇古怪的药大约都是价值连城,忽而记起自己的任务来,忙紧走几步道,“我这十日有五日未等你送药进宫,差人问你也没回音,可是不用吃了?” “是。”怀轩墨回答的干脆利落。脚步也未缓半分。 若芸本是假设,听他这么回答却愣住,停了片刻才又追上去道,“真的?这么简单就不用喝了?” “看看你的手腕。”怀轩墨再次出声,这回到了一处漆黑之所停住。 若芸狐疑的抬腕,只见那一圈针眼早消失无踪。不禁奇怪道:“那标记有何讲究?” “淡去便是药方完成,不用再服药。”怀轩墨似是不愿多解释,抬手指着前头漆黑的屋子道,“随意挑一间即可。” 若芸顺着他所指的一片墨色,只得靠主道上的灯光辨别出那是几间屋子。当即忘了追问手腕的事,心中有些发毛:“随意挑?” “正是。”怀轩墨回答的十分自然。 “可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这不是……”若芸才说出难处,瞧着怀轩墨没有焦距的眼却立刻住了嘴。 借着微光瞧着他透白的脸色,她才想起他是瞎子,心下后悔起来,这样生的安静而干净的怀轩墨竟是目不见物的,她竟没想到这一层。 虽凭着气流运转走路无碍,但他始终是看不见,故而不需要灯,也难怪怀王府比起程王府来更是仆从稀少,除了替她搬运箱子物件的仆人外就没见几人,想必也是因府上不善点灯,这么一想怀轩墨不让任何人住进来,竟也说得通。 “是是。”若芸只得应声,见他侧身有离去之意,忽然反应过来,忙道,“你等等,既然我不用喝药,你安排我住进怀王府作甚?!” “安全起见。”怀轩墨回答的理所当然。 “苏府也安全的很。”若芸理直气壮的表示。 “于百泽与程清肃去到定州,这里便是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怀轩墨说着,终于想起什么、露出些许恍然之色,“宫中也很安全,你也可以住回去。” “休想!”若芸当即回绝,心中叫苦不迭,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是了是了,我呆着便是。等于百泽回京,我便随他离开。”在此之前,她只需悠闲度日便可。 这般想着,她当即决定绝不再同他意见相左,反正每每如此她都是无功而放弃,明明他生的这般文弱安静,性子竟无章可循,比夏朱月还古怪几分。 怀轩墨这回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思虑片刻,有些遗憾的道:“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回,你还是另做打算的好。”说着抬脚便走。 若芸愣了下,忙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拦下:“你这话什么意思?百泽怎么了?” “傀儡遇寒便操控不易,届时便会行动迟缓、甚至不动,可如此一来定州安静与常人无异的傀儡会引来史无前例的恐慌骚乱,动手的绝佳机会就那么几日。何况定州的李太守得知儿子被扣押在京,上疏不成气急败坏,必会同于百泽对着干。”怀轩墨不温不火的说着缘由,顿了下总结道,“清肃虽带了李慕同去也不见得有起色。百泽此去,会如何自然未知,一旦拖过冬日,便又要从长计议了。” “冬日?”她心下一算。待到冬日便早过去了三个月,可她有约在身,的确该重想对策,不过眼下她尚有事未理清,倒也不急于一时。 她才回过神,怀轩墨已悄悄的走远,脚步轻静似踏在软棉那般无声无息。 若芸方知定州之事并无那么简单,可那是被誉为战神的百泽,怎么都要替他有些信心,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幸好程清肃是看了自己的锦囊、跟了百泽去,这一点倒真能让她稍安心些。 嗅着另一侧浓重的药味,又看了看黑灯瞎火的空屋,再环顾空无一人的四周。她有些沮丧,自己不比宫中,而怀轩墨显然没有为她的到来而有什么特别准备,眼下什么都须自己来,叫不到人别说安睡,晚膳都不一定吃得上。 “小姐?!你怎么又这副样子?!”晓红大清早将她迎进将军府,瞪着她墨黑的双眼、疲乏的神色。握上她勉强算整齐的简单装束下冰冷的双手,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是不是怀王虐待你?小姐不怕!我这儿才收拾出来,今晚你就来我这里!” 看晓红指着一丝不苟、仆从规矩候着的堂内,若芸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找了椅子坐下,颓然道:“那倒是不用,怀王府好歹夏日无蚊虫,春秋无鼠蚁,而且安全的很。” 晓红不明白她意有所指。只当她是夸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若芸独自闷闷不乐,却实在有口难言,昨夜待她找齐了人点灯、收拾,又运来自己的箱物已是半夜,她这才想起尚未叫人送膳,找人传达又费了一番功夫,左等右等等不来干脆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哭笑不得的在外间找到早冷透的饭菜。 她只道是这里药味这么大,人也那样少,怀轩墨从来懒得约束下人,导致仆从做什么都毫无章法可言,倒并非真的存心怠慢,只是这般别说伺候人,怕是连蚂蚁都养不活。 奈何她心里有挥之不去的事,无暇顾及琐屑,一早主动找了些粥点吃过便去往将军府找晓红,思绪纷杂间只带了把伞便,踩着秋雨过后的寒凉也毫无所觉。 “随我去一趟楚府。”若芸喝了热茶终于从冷秋中缓过劲来,紧了紧斗篷道。 “啊?!”晓红不敢置信的等大双眼,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眼她,立刻摇头道,“我不去!再也不想去楚府!” “你现在是将军夫人,还怕楚府不成?”若芸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些难过的自嘲道,“倒是我,如今是平民一个,横竖不敢去的,这可如何是好?” “好好,我去给小姐撑腰!”晓红不知她以退为进,满口答应,却又有些不解道,“那小姐,我们去做什么呀?” “去问楚大人一些事。” 她当日离开楚府心急又欣喜,轻易忽略了楚大人欲言又止、满腹心事追出的神态,如今想来楚大人在楚府也并未为难她,个中定是有隐情。 若芸虽还未理清,但终究心中怀疑之事需要人解惑,与其乱猜和逼问不想说的许大人,不如直接开口问舅舅的好,经过楚如兰那件事,舅舅也一定有话要与她说。 若芸一路都在盘算怎么开口好、自己要问出什么,沉思中见一个小巧的女子着粉红的衣衫从一处大宅的后院露脸,双手倒去盆中污水,对空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又缩了回去。 她觉得那女子面熟,细想之下心中一顿,忙喊道:“停轿!”RP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十九章 偶遇故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晓红只听她一声令下,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她几乎跳下轿子、匆忙赶去那门旁又拍又扣。 门开,从里头探出个包了头巾的高个小厮,轻蔑的看了眼若芸,不满的道:“你找谁这么急?” “我找方才出来倒水的一位姑娘。”若芸边说边不停的朝里张望,企图找到那个小巧的身影。 “没有!”小厮声音粗犷,似乎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若芸有些为难,只得赔笑:“那可否允许我进去找找?” 这回,小厮瞪眼,露出了完全的不耐烦:“走走,这地方不让进!” “你怎么说话呢?”晓红虽不知若芸为何上前打听,但见眼前人一副欺软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拉了把若芸挺身道,“这是堂堂张余张将军家的轿子,你认不出?我将军府的人,也是你得罪得起的?”说完便指了指身后刻有“张”字的轿楣。 “夫人,我这里的确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上回给人钻空而入,这全楼都吃了罚,怎么都不可能放你们进。”小厮瞧着这排场,又瞅了瞅晓红的打扮,又合计了那“张”字,倒稍微收敛了些,可依然不松口。 “什么楼?”若芸总觉得这地方熟悉,可高墙围绕一时也猜不出来。 小厮扫过她们疑惑的脸庞,这回露出更为轻蔑的眼神,嘲笑道:“两位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温柔乡啊!” 若芸和晓红飞快的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花月楼?!” “知道就快走。”小厮说罢,再也不想同她们多费唇舌,又恐晓红端了架子招呼身后的随侍强行破门,驱赶一声就“砰”的关上门。 若芸凭小厮的身高、声音与粗狂的动作,估摸着这人还是个护院,而“上回给人钻空而入”八成就是上回打斗一事,不知是指程清和还是赵无阳。总之夏朱月定是觉得无比下面子,勒令不准外人进入。 “既然这是花月楼,事情就好办许多。”若芸微微一笑却不恼,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朝晓红道,“差人去请一下许翠薇,最好是用轿子接来。” “为什么啊?”晓红狐疑很久,这才问出口。 “因为要入这里,得有熟人才行。”若芸完全不想去招惹怀轩墨,其余人又不在京,“碧落”则成了最佳人选。 “不,她重要得多。楚府改日再去。”若芸定定的说着,绝无回还余地。 晓红完全猜不透她意欲何为,可见她坚持,只得点头道:“好,我亲自去。你可别乱跑啊?” 若芸伸出手指在身后点了三下,示意有人跟着不怕,晓红这才放心的钻入轿子。 若芸在花月楼正门前走了几个来回,心中反复出现方才见到的那张脸,强自镇定却已然有些慌乱,可尚未定神,只见远远的传来号角之声。 官兵开主道、马蹄缓踏。大街被迅速的清了,几名将领骑着精壮的马匹领头,士兵分批列队而过,往后便是羽林卫,紧接着是近卫,近卫后是天子六驾。 两侧来不及躲避的臣民纷纷行礼、叩拜。荣锦桓的马车被护卫团团围在正中,若芸急忙走到正街上,张望之下始终瞧不见那黄顶车中之人,只得行礼相送,默念平安。 可即便隔着人墙。车中锦衣披甲之人透过明黄的御驾轻帐微合凤眸,竟若有若无的朝一个方向微微瞥头,随后无声叹息,不易察觉的勾唇浅笑。 若芸始终低头,直到御驾经过才稍稍望去,前不久还与她一步之遥,如今三日一到他已然动身,高高在上的天子受着她这等小民的瞻仰,从她苏若芸从离宫开始便再无瓜葛。 队伍从宫中并了京畿驻军早早的出发,御街到西华门皆有人列队两侧,封路多时才让大军通过,绵延不绝的号角声愈来愈远,京中臣民倒是情绪高涨、尾随相送不止。 “皇上御驾亲征,有生之年得见,也不枉此生啊。” “上回西离人烧了咱京城,皇上才后知后觉,这回晋王作乱,怎么都要先发制人,免得咱们日后提心吊胆的。” “可惜于王爷去到定州,不然这洪州城还不是朝夕的事,那还用得着皇上亲自去?” “可我听说皇上留了大部分兵力在两州与京城,带的人不过是王大人围洪州的一半多,这能行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上从前便文韬武略,多年前还随萧老将军带过兵,绝非虚张声势,这么一去,那逆贼还不缴械投降?” “逆贼言之尚早,谁不知那地方盛产玉石,我看皇上是想收入囊中。” “嘘,你小声点!” 若芸听着围观目送的百姓议论纷纷,竟没有来的觉得不安,这股莫名情绪竟与知晓百泽去定州凶吉难辨如出一辙,让她紧紧盯着早已看不见的御驾兀自着急。 她想着、看着,便最终只得一叹,她并不是不了解荣锦桓,他偏偏告知她他的计划、让她不由自主的筹谋划算,也根本无法装作事不关己。眼下他带如此少的兵力,当真不是闹着玩,若有闪失,如何才好?只盼天子天佑、荣锦桓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 张府的轿子一趟来回,若芸尚在苦思愣神,许翠薇到了跟前才缓过来,忙用帕子蒙了脸,定了定神上前道:“可有带信物?” “知晓你要入内,自然是带了,否则这花月楼人来人往,不一定有人认得。”许翠薇懒懒的说着,早与她一样蒙了脸还特意穿了件不起眼的衣裳。 若芸瞧她淡淡扫过门口的浓妆淡抹眼神并未有波澜,心知门口招揽客人的不是她所熟识的。 “方才,那是皇上?我们的轿子都给拦了不少时候呢。”晓红指了指另一头,朝若芸问道。 “将军夫人不可妄议。”若芸忙按下她的手来,吩咐道,“且因你的身份,在这里呆着,同时给我把风。” 晓红忙应了声,许翠薇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来出示,又同若芸绕了花月楼又转了一圈,佯装路过之人,凑到正门口将玉佩递给个小丫头,又许了点银子。 那小丫头转身便跑了进去,不多时就带了个穿着红衫、抹了一层粉、头戴大花的老妈妈出来。 若芸当即认出此人是那时候的薛妈妈,可眼下不便声张,便安静的随着许翠薇入内,跟着那扭动的老婆子到了后院、上了楼,又进了隔间。 “这皇上出征,去看热闹的看热闹、吓跑的吓跑,我这花月楼明明隔了一条街,居然还给吓跑了一半人。”薛妈妈整个没有好脸色,命人看茶后便草草的掩了门,在圆桌前坐下,压低声音朝许翠薇道,“碧落,你虽从前不红不紫的,但总有人认识,无事你到这里来作甚?” 薛妈妈只拿起来看了眼便递了回去,斜眼道:“你先说,所为何事?” “但求一人。”若芸替她开了口,轻轻摘去了面上的帕子,幽幽的道,“是一名女子,长得肤白水灵,浓眉大眼,约莫这么高。”她比了个高度,又稍稍抬了下手腕,“再高一点点。” 薛妈妈见到她的脸顿时一愣,听着她的描述、看着她的手势,抹粉的老脸已皱成一团,有些不敢置信道:“是你?你不是程王爷带来的……” “正是。她要找人,我助她罢了。”许翠薇适时的接口,强调了“找人”一事。 薛妈妈不再推辞,却也更不敢收银子了,沉吟片刻当即道:“你说的人,倒是有。上个月被卖到京城来,半死不活的,我花了极少的银子就买来。治好一看倒是个美人,可惜她年纪小又不识字,只得暂时当丫头用着,日后让她自己决定去留,也不算违背了主子的意思。” 若芸听她说着,越发肯定夏朱月的花月楼根本是个容人来去的救助场,若非不然,也不会让许翠薇这么轻易的就出去、还守口如瓶,这么看来夏朱月可是要比怀轩墨还仁慈些。 “她叫什么名字?”许翠薇问道。 “她不记得了,不然生的这样,还用得着无处可去、非当丫头不可?”薛妈妈提起来就惋惜的很,开门朝楼下道,“把小香给我带上来。” 若芸听着有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有上楼的脚步声声,那个薛妈妈叫做“小香”的姑娘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低眉顺眼。 许翠薇见的确来了个小姑娘,忙上前托起她的脸来,朝若芸道:“可是她?” 若芸触到那双漆黑又水灵的眸子便“嚯”的站起身,紧接着四肢百骸都要沸腾般颤抖起来,瞧着那虽着普通衣物却浑然俏丽的身姿、未戴首饰却皎洁如珠般的脸庞,两个字紧紧的咬在嘴里怎么都发不出声来——柔嫣!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章 柔嫣公主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许翠薇瞧她神色有异,顿时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若芸忍住满心震惊,看了又看,确定她没有认错,眼前之人怎么都是那个曾救了自己一命、同索泰借到暗河逃亡的柔嫣公主,只是不知怎么柔嫣竟流落到了京城,藏于这莺歌燕舞之地,且记忆全无! 事关重大,她当即上前一手拉起顺从却木然的柔嫣,朝薛妈妈道:“这个人,我可否带走?” “自然成,请便。”薛妈妈满口答应,甚至没有问她讨要买柔嫣的银子,只掏出玉佩朝许翠薇扬了扬,“当初看你机灵才赠与你,下回可小心着点。”说着竟将玉佩收了回去。 “送客。”薛妈妈已打了个哈欠,大声的朝楼下道。 若芸点头,同她一起重新蒙上脸,拉上柔嫣谢过薛妈妈,又取了另一块帕子将柔嫣也蒙上,这才放心的带出了花月楼。 晓红早从府中叫来辆车,见到她俩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出来,连忙招了招手。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要知道,你殿前献曲不少人认得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冒险?”许翠薇一坐上车就将满腹疑虑问出,抬眼看着被若芸搂在怀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姑娘,毫无头绪。 “是啊,你为了她,连楚府都不去了呢。”晓红忙在一旁点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若芸有百般理由眼下却不便说,只得轻声道,“我曾身患恶疾,是她救过我。” 许翠薇才恍然点头,晓红却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若芸没有回答。只叹了口气,握了握柔嫣那遍布细小伤痕的手指,有些伤神。 “既然找到便是,怕是她如今病重失忆。要先调养一番。”许翠薇看出她的不愿多言,出声安慰着。 马车行到许府,许翠薇一声不响的下了车,又回头嘱咐道:“我日后也是去不得花月楼,你若无事也少去为妙。” “自然。”若芸这才从思虑中抬头,看着许翠薇怡然自得的神色。心下感激道,“多谢相助,不知……许府可平安?” “一切都好,请放心。”许翠薇知道她问许夫人一事,大方的回答着。莞尔一笑,抬手关了车门。 怀中的柔嫣又瑟缩了一下,像是很久没有得到温暖似的有些安心,到了怀王府已然是半睡半醒,漆黑的双目更加迷离起来。 若芸只带了晓红进府,当即因自己身患急症为由让人请怀王去到别院,又一路拉着柔嫣将她安置在自己住处、安排她休息。再也忍不住扭头,深吸一口气,朝晓红道:“她是离国公主。” “啊?!”晓红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从刚坐下的椅子里站起身,目瞪口呆的听着她宣布,又看了看被安置在床上的小姑娘。完全不敢置信。 “你也别问缘由,总之她是西离公主,当日国破曾秘密逃出京城,我认得她。”若芸懒得解释那冗长的西离之行,只简单的陈述道。 “所……所以……”晓红呆若木鸡。依然没反应过来。 “所以,西离出现在京城,绝非幸事。”若芸说罢,又叹息一声,转去看睡的沉沉的柔嫣,头疼起来,“何况她现在记忆全无,我只怕她沿途曾被人看到、传到西离,让人误以为她命丧天颐。” “说的不错。”怀轩墨捧着一箱瓶瓶罐罐进来,也不问来龙去脉,将箱子往桌上一搁,又取出些瓶子来,立定道,“京中出现西离人,绝非冲着朝中大员去的。” “你这么一说……”若芸蓦地站起,更加紧张起来,“西离要复仇,直接动手便是,花那么大代价的确像是明察暗访柔嫣的下落。这么一来,当年老国王的惨剧岂不是会再次发生?!” 怀轩墨听罢面色如常,默不作声的替柔嫣把脉。 “小姐,她要真的是公主,按你们的说法,西离人岂不是还会打过来?!”晓红见怀王爷的对话,终于深信不疑。 “是。”若芸叹息道。 “那怎么办?”晓红倒抽一口冷气,紧紧抱上若芸的胳膊,“皇上今日才离开京城啊!” “总有办法。”若芸拍了她的手背安慰着,可心里却七上八下。 她早该料到国不复国的西离会不顾最后族人的灭亡、拼死同荣逸轩合作定有原因,没想到会是因为柔嫣,且有人这么紧张柔嫣,只有一个可能——索泰王子没有死,不仅如此,还召集了余部! 对皇上来说,西离在京中的余孽不足为惧,但若孤注一掷、又联合荣逸轩呢?荣逸轩应看得出索泰实力无存,怎还会自己元气大伤的时候答应合作? 若芸思来想去只落了个心乱如麻,看着怀轩墨收手,忙上前问道:“她怎么样?” “头部曾受撞击,肺曾有炎症,失忆是暂时的,不过这并非人为的祛除记忆,故而无法人为恢复。兹事体大,我需通知他们才好。”怀轩墨干脆将箱子收起,撂了句话便走。 若芸脸色大变,颓然的坐到床沿,她不是头一回见他拒绝医治,凡是他不肯医的要么无病、要么不治,他言下之意分明是柔嫣此刻身无病痛却曾因病痛失忆,更不是程清璿所使的金针封脑之术,这自然失忆的,要自然好,换言之有可能永远好不了。 偏偏夏朱月自上次以后根本没回过京,那薛妈妈也认不出她是谁,让她身在夏朱月的眼皮底下却无人所察,幸好西离人翻遍京城也不会想到她在花月楼,否则误会传出。索泰还不知要如何疯狂,即便柔嫣恢复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能说明。 若芸看着闭目沉睡的柔嫣,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动作。 柔嫣虽记忆全无,但好歹安静柔顺,作为亲眷小姐暂住若芸的别院,像是静静躺在木匣暗格内的珠玉,暂时掩盖了夺目的光彩。 果不出怀轩墨所言,柔嫣一连几日都没有好转,不仅记不起自己是谁,写出的西离文也断断续续,怀轩墨看了眼便说,这等颠三倒四的文书。即便流出去也不会有人看得懂。 若芸虽失望着,但到底因柔嫣平安而替她高兴,既然怀王府的仆从照样很少见人,她便亲力亲为照顾着柔嫣,让她至少比在花月楼自在些。每每同她说话都有意无意提起自己仅知的过往,企图引起她的回忆。 柔嫣虽平日和顺不语,可似乎同她更为亲近,晓红来时她一定一言不发,一直要等晓红离开、四周无人,她便会偶尔开口同若芸说些简单的话,但终是没有想起什么。 兴许事关重大。怀轩墨竟未放弃,每日午时用过膳会前来问诊,但无一例外都在短暂驻足探脉后摇头而去。 若芸当是无望,可他又带来了曾用作证物的啸狼族徽交予她,说是虽看天意,人力也许有用。只是起不起作用他绝不保证。 若芸得了这个便利,开始有意无意的给柔嫣瞧。 起初柔嫣见到那徽记反应全无,可慢慢的有了些困惑,最后发展成时常呆望、目不转睛,漆黑的双眸似乎偶尔有些不一样的神采。只是那神采往往一闪而过、被无尽的迷茫取而代之。 待梧桐叶落尽、北风大起,若芸如往常一样唤她起来吃饭,却惊讶的发现她身着单衣呆坐于地上、愣愣的看着前方,忙上前拉起她道:“柔嫣,你怎么了?” 她才想取了外衫替她披上,却踢到了脚边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那枚族徽,不禁莞尔:“可是又想着这东西?这原本是你们的标记呢。” 见柔嫣有些抱歉的缓缓摇头,若芸叹息一声,边助她穿衣,边道:“不要紧,怀王爷说,记忆这等东西你只是想不起来,并不是忘记,时间一长你或许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 柔嫣乖巧的点点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开心。 若芸替她系着衣带,想起第一回见她,她包着头巾、衣饰叮当的纯真模样,曾暗叹离国的珍珠果真夺目,不禁笑道:“虽然你不记得,但是你兄长索泰若知道他的嫣儿活着,一定很高兴。” 柔嫣猛地瑟缩了一下,抬眸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了?”若芸瞧着她的反映,有些不解,忙和颜悦色道,“是不是我说兄长你想起来了?”她心下奇怪,自己应是不止一次提起索泰。 柔嫣的神色再次迷茫,轻轻张口,小声的说道:“不……不是。” “那是什么?”若芸又问,可见她再次摇头,顿时有些泄气,抬手摸了摸柔嫣的头顶,安慰道:“算了没关系,以后机缘巧合,索泰还是会与他的嫣儿团聚的。” “啊!”柔嫣顿时跳开,有些激动的喊出声,“是,是……” 若芸忽然想起什么,缓缓的重复了遍:“嫣儿?” 柔嫣睁大的眸子已然沁出泪水,咬唇抱着双臂,不住的颤抖起来。 若芸恍然大悟,柔嫣对于西离的记忆除了父王就是兄长,而索泰王子根本不会像自己和旁人那样称呼她柔嫣,而是会叫“嫣儿”。 若芸轻声又唤了次,岂料柔嫣颤抖之余,竟尖叫一声、夺门而出,踏过未扫的落叶,捂着耳朵一路叫着跑着。 “柔嫣,你……你等等!”若芸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企图将她拉回来。 可为时已晚,柔嫣慌不择路的横冲直撞,路过台阶时侧身一滑,将水缸连带盆景松柏一齐带翻,自己则泼了一身水、跌坐到地上又险些滚进水缸里。 “柔嫣,你怎么样?”若芸忙奔过来,将柔嫣从半缸水中湿漉漉的拉起来,紧张地问道。 “王兄不要扔下嫣儿!嫣儿不会水……嫣儿……难受……难受……”柔嫣双目混沌环顾着四周,头一次情不自禁的大哭起来。 若芸听她说出求救话语,尚未来得及欣喜,却听她哭的嘶哑、哭至晕厥,忙变了脸色惊呼出声:“来人!怀王府的活人都快过来!快去请怀王!” 兴许是她慌乱之中喊的这一嗓子奏效,或是身后跟着的暗卫代劳,柔嫣被粗略的换过衣衫、塞进被窝,若芸还在替她擦拭沾了枯叶缸泥的笔尖,怀轩墨已闻风而至。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停手契机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快快,瞧瞧她怎么样了!”若芸见他带齐了罐子,便知道他心里有数,二话不说将才进门的怀轩墨拉到柔嫣跟前,自己则退到雕了寒梅的窗旁看着。 柔嫣打湿的头发还黏在额头,身子有些颤抖,喃喃低语含糊不清。 怀轩墨探手搭脉,又验了验她的鼻息,最后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直了直身道:“她是撞到哪里了?” “扑进了水里,但没有呛到。”若芸简洁的回答。 “所为何事?” “因称呼有所反应。” “很好。”怀轩墨站起身,满意道“她不久就会发烧。” 若芸本有些期待,听他这么说突然就沉了脸:“发烧还叫‘很好’?发烧会怎么样?” “等她发热,你就用这个擦在她额头。”怀轩墨像第一次问诊那般默默盖起那个装满瓷瓶的小药箱,只留了一瓶在外头,似乎没有回答她疑问的兴趣。 “你站住!她发烧到底会怎么样?”若芸叫住他,再问了一次。 这回怀轩墨压根没有吭声,撂下那瓶子目不斜视的缓步而出,只在门口停留片刻,感受着迎面冷风,轻声叹道:“期望不会太迟。” 柔嫣受了言语的惊吓又沾了半身冷水,到了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若芸就着仅有的几盏灯,替柔嫣仔细的擦了药膏,瞧着她烧得通红的脸,心有不忍。 那时候她中了断肠草之毒昏迷不醒,还是眼前的柔嫣公主替她催吐、保了她一命。可时光流转,如今躺在这里的是柔嫣,照顾她的是自己,一个流亡无助。一个迷茫不安。可偏偏误打误撞就叫她再遇见自己,这是命,可也是运,是时来运转还是消亡前兆,若芸却完全预见不得。 柔嫣高烧难受便来回翻着、缩成一团,抓着若芸的手紧紧不放,就这么挨到天明。 柔嫣昏睡了大半日又给擦了药、喂了水,俨然退了烧,缓缓起身便瞧见若芸累趴在床沿,净白的脸庞压着素色的衣袖。一手被自己握着,另一手则攥着个瓷瓶,眼前的朦胧渐渐清晰起来。 柔嫣瞧着屋内窗明几净,天色大亮,忙推了推她。轻声唤道:“姐姐?” 若芸羽睫翕动,但侧了侧头依然沉睡,像是避开投入的日光那样还往里挪了挪。 柔嫣咬了咬唇,闪亮的眼眸眨了眨,轻轻松开若芸的手。 岂料若芸没了握力,缓缓顺着床沿滑了下去,惊吓之中猛的醒来。一下坐到了地上,再抬头,只见柔嫣长发披散、黑珍珠一般的双目漆黑而明亮,正好奇的看着她笑。 “柔嫣?你醒了?”若芸揉了揉尚昏沉的太阳穴爬起来,想也不想便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么快就退烧,怀王的药真的有效。” “姐姐!”柔嫣却突然喊了声,方才还正常的神色已然阴云密布。 “怎么了?”若芸奇怪她今日一醒就急着叫自己,往常晓红可是怎么逗她都不说话的。 若芸见她说出这句话后哽咽起来,霎时愣住,不敢置信的道:“你……你想起来了?!” 柔嫣点了点头,放开她抹了抹眼泪。 若芸大喜过望,忙坐下摇了摇她:“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落入离国都城的暗河便踪迹全无,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发现你时,你是在……在……”她欲言又止,考虑怎么提huā月楼。 “姐姐,我都记得的。”柔嫣却难过的吸了吸鼻子,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当时王兄带我沿着暗河游出都城,我不会水,呛了水就发了高烧,一路躲着搜查的卫兵朝南绕路走。身上的宝物都典当了换药,我却越病越重。我们换去的饰物终于被人发现后跟来,我们不停的跑,幸好当时王兄联络上了躲起来的离国人,才又活了下来。” 若芸听着,默默的取来毯子给她裹了,又倒了杯茶递上,仔细看着柔嫣微苍白的脸色,有点不敢相信她竟一夕之间想了起来,忙道:“你慢慢说,不如先休息会儿?” 柔嫣却没有接,摇了摇头,有些急切的道:“有了大夫,我烧就退了,但是王兄……王兄他想复国,想打仗,有人劝他也不听。带着我们潜进天颐,想和人联手复国,但在一个叫宣州的地方,被一个板着脸、看起来很凶的人拦住盘问。我回去迟了,没有被捉,当时好着急,以为王兄会被杀,就……就……” “就逃走了?”若芸皱眉,估摸着那板着脸很凶的是去宣州治水的程清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柔嫣却再次摇了摇头,坚定的道:“嫣儿想救王兄,所以就想求援。嫣儿还想让他别再打仗了,父王就是因为打仗,才没命的呀。”她说着,再次呜咽起来。 “可是,你还有谁能求援的?”若芸叹息一声,柔嫣小小年纪,不是活在老离王的阴影下,就是在索泰复仇的怒火中煎熬,当真不易,可纵观天颐何人能求? 若芸瞳孔瞬息收紧,有些心惊道:“清平教么?是去求清平教?” 柔嫣死死攥紧了裹着的毯子,这回摇头的更用力,小嘴撅了撅,有些生气:“不要!都是因为他们,王兄才满以为会赢,才会变成那样!我才不要去找那些骗子!” 若芸一时语塞,眼前的小公主本懵懂未知,眼下竟也知晓了这么多,想必一路走来听着看着,也知道了不少,但这又何其残忍…… “柔嫣,那你想找谁?”若芸柔声安慰着,不再提清平教。 “我……”柔嫣突然静下来,眼眸紧紧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若芸起初不解,但柔嫣这般神情让她有些心虚起来,随着自己的左右晃动,柔嫣的目光也跟着她来回,她倒抽一口冷气,缓缓指向了自己:“你是说我?!” “嗯。”柔嫣重重的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兄说过,姐姐你曾让王爷只身去救,为此三军待命。姐姐你认识王爷,还是天颐那么重要的人,王兄都曾动过把你抓住、要挟天颐的念头,所以我想找到你,你有办法救王兄对不对?” “我……”若芸想着自己在离国王宫内曾一度想救柔嫣,谁知最后还是被索泰的离魂散摆了一道,不禁哑口无言。 “可惜我人生地不熟,没跑出多远就给人捉了……”柔嫣低下头去,沉闷的小声道“我想跑,不认识这里的路,滑进河塘又大病了一场,醒过来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卡住,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救我的婆婆,让我写字我写不好,说话也说不清,我害怕……就不敢说了……” “难怪你见到我一点都不怕。现在放心,你在我这里安全的很。”若芸叹了口气,朝她笑着。 “嗯,我虽然记不清以前的事,但这段日子别人说的事我都听到、记得。”柔嫣点了点头,可想起什么,才欣喜的神色又一点点暗了下去“就是不知道,王兄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王兄,他应是根本没被捉去”若芸定定的看着她,极不情愿的缓缓道“他现在率余部,同你知道的那个王爷联手,要和天颐打仗。” “真的么,姐姐?!”柔嫣顿时着急起来,求救的看着她“姐姐,你帮帮嫣儿,劝王兄不要打仗,好不好?嫣儿怕打仗,就再也见不到王兄了!” “柔嫣。”若芸抿唇淡笑,一直望进柔嫣的眼中,一字一顿道“能劝你王兄的,只有你。” “我?!”柔嫣吃惊的睁大眸子,呆住,有些瑟缩道“不,王兄不会听我的。” “嗯。”若芸如迷雾中终于找到突破口,神色忽然轻松了不少,朝她颔首以示肯定“如果你王兄说,我的命值一座沙州城,可你柔嫣公主,或许你王兄所想抓住的天下。如此这般,你可有信心劝说你王兄?” 柔嫣愣神,似懂非懂,却仍点了点头。 “王爷,柔嫣公主醒了,她竟然想起来了。”若芸跨进怀轩墨的药房,明明他每日此时几乎必在此调药,不禁茫然。 “她不过是受了刺激、沾水生病,这种失忆,再受点刺激沾点水,十有*能治好罢了。”怀轩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同时还有细琐的声响在书房内回荡。 “你这是铤而走险?要是烧傻了你预备如何?”若芸哭笑不得,这怀轩墨把人当试验品的时候,还真的是想做便做。 “淤血积在这里,高热正好化之,若是傻了就当没救便可。” 怀轩墨扶着药柜从后站起,手里还抓了几把不知名的草,点了点眉心处十分当真的告诉她事实。 若芸拉下脸来,想夸他药有效的话还是免了,轻咳一声正色道:“柔嫣公主并不想起战事,眼下应是劝离国放弃的好机会。” “随意,我这就要离开京城。”怀轩墨随口回答,对这等好消息置若罔闻,却是将那些草放入盒中,又仔细的将盒子与罐子都收到稍大的药箱内。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处起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离开京城?”若芸缓缓的重复了遍,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时候?为什么?” “定州棘手,我非去不可。”他抱上两个药箱,说着便走到药房门口“离国的事,荣锦桓自己会处理,他临走时也在京中部署妥当,驻京兵力只是相送,并未走远。” “定州?”若芸略一咀嚼便脸色大变,情急之下伸手抵住他手中的药箱,将他截下道“莫非是百泽有事?” “尚未定论,不过。”怀轩墨一手变抱为托,稳稳托住药箱,另一手从宽大的袖中摸出只小瓷罐塞给她“如有紧急情况,我会提前回扶苏,你呆在这里便是安全,我不一定再回来,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若芸呆呆的接住,整个人都懵了:“你的意思是,已经严重到要撤回扶苏?!”她转念一想,心一沉到底“你去是医治人的?谁受伤了?百泽么?怀轩墨,你带我去!” 怀轩墨塞给她瓷罐后便微微后撤,按着药箱轻易的甩开她的纠缠,不仅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连最后那句大声的请求也佯装未听到。 “怀轩墨,你……”若芸瞪着他的背影,气结却无计可施,呆了片刻立即冲回了别院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 她早该料到怀轩墨这般寻着草药一定是有什么事,见他一身墨色的简便衣衫一时并没起疑,殊不知他是早作打算要启程,且说走就走,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柔嫣咬着糯米团子,见她旁若无人的将堆满衣物的行李箱撤出、一件件往外头挑,好奇的蹭过来,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定州?”柔嫣对天颐各州并不熟悉,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有些担心的扯住她的袖子道“姐姐,那……那王兄那里……” “京城固若金汤,一时半会儿没人会动。”若芸有些想当然的回答着。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柔嫣有些着急。 “很快,你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走。”若芸想也不想便接口道。 “嗯。”柔嫣略带失望的点了点头,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若芸却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半跪半蹲在衣物箱前,过了会儿却慢吞吞的将找出的东西又塞了回去。 她方才第一反应便是事态严重,未加思索便想去到定州看个究竟,但这一时冲动全因怀轩墨闭口不谈所致,柔嫣问她何时回倒让她清醒过来。 天一点点冷,按怀轩墨的解释,到了大雪纷落之时傀儡便很难再活动自如,那定州也是能不攻自破的,何以突然有变故? 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有人在筹谋划策,最坏的可能,便是那许久没有动静的清平教在找绝佳的机会。她有暗卫跟着,安全虽不成问题,可去到定州说不定帮不了百泽还添乱。且她若真的这么一走,一旦事态有变,恐怕就无人再顾及离国之事。 怀轩墨言下之意是可能再不回京城,那么百泽是否也抱着再不回京城的打算而去的呢?虽说他答应她,从定州回来便送她回龙华山庄,可如今想来,这明明就是想让她置身事外的借口。即便她此刻想通,也绝不能轻易前去,并不是身在定州才能出力,在京城以防有变也是良策。 若芸这般想着,默默的将并排的几个箱子都重新合起,叹息一声坐到柔嫣身侧。 “姐姐?”柔嫣急忙塞进最后一点糯米团子,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若芸瞧着她期待的眼神,忙笑道:“起初想去,眼见着要入冬了就不必远行,待找到合适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你王兄。” “好!”柔嫣旋即笑开“嫣儿就知道,姐姐不会抛下我的。” “嗯。”若芸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眼眸,肯定的答着。 柔嫣终于放心了下来,忽然眨着眼凑到她跟前,轻声道:“姐姐,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可要多笑笑呢。” 若芸一愣,旋即微微点头,方才的心乱如麻皆付诸一笑。 晚些时候,若芸招来暗卫询问终一无所获,只得暂且忍耐、静等消息,同时盘算着询问楚大人一事应尽快再办,她只有知道的足够多,才能想着如何做。 习惯了怀王府的少有仆从,她独自一人在昏暗的院中思虑着转悠,竟也不觉得害怕,沿着小道一路前行,穿过圆门便见按例点了几盏灯的前厅。 怀轩墨当真连夜就离开了京城,连手头的事务也一并下发给了数名官吏,每每有叩门询问政务再被打发走的手下也不见来。两侧储药的隔间被尽数封了,只留着些卷宗案底一并搁在书房里头,怀王府灯火尚明的前厅后堂入夜也黯淡无光。 她自从想明白百泽让她呆在京城是为安全考虑之后,便越发开始怀疑自己回京一事不仅仅是荣锦桓下套,还有程清璿的悄然安排。当日他按着她的意思说让她几乎没有起疑,若现在摆到和百泽同样的理由来,他独自呆在龙华山庄而不是选择陪她入京,定是考虑到了什么。 她算着时日,越想越觉得担忧,本以为一月有余足够回龙华山庄,她便安心定神在京中办所想之事,故意不去想起他,就是怕自己这般一想就再也无法安心。 他总是一副平和无事的模样,托着扶苏轻若无物,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所遇到的任何危险、所构筑的一切行动,与其说他喜好隐瞒,还不如说他从来都不想她参与其中从而身陷险境,与其说她后知后觉,还不如说他轻描淡写的完全不着痕迹。 眼下定州遇险,洪州未下,荣锦桓不在京中,她总觉得那清平教和赵无阳一干人那么安静实在非比寻常,问那几个暗卫也是绝口不提,让她越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她救了柔嫣,又不能就此不管,实在让人进退不得。 若芸孤零零的站在正道上,将脸埋入掌心,企图让自己静心些不再思念,可过往的影像早如开闸的洪水将她湮没,让她无力的坐到台阶上入定般缩成一团。 不多时,万籁俱寂中几声清晰的马嘶远远传来,紧接着大门被叩响,有人同门口侍卫交谈一番便急急的朝里走,见到前厅台阶上攥着披风、失魂落魄的若芸先是一愣,随后轻咳一声,抱拳道:“贤妃娘娘,下官有礼。” 若芸恍惚中听着这声音耳熟,失魂落魄的抬头,正对上一张清秀的书生脸,再看去,书生着一身水纹长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大人。”她认出来这是顾尹昭,见他如此随便多少有些不快,慌忙间站起身,道“这是怀王府,你应是知道怀王离京,且不说这般深夜前来意欲何为,总该知道我已不是贤妃,这般称呼是为何?” 顾尹昭不理睬她挂在脸上明显的不悦,依旧端着来时的坦然,恭敬的回道:“称呼您为娘娘也是迟早的事,莫非娘娘至今还不知皇上的心思?” “胡搅蛮缠。”若芸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尹昭瞅着她有些颓丧的神情,毫不在意的又轻咳一声,随后正色道:“下官前来,并非找怀王爷,而是得知苏姑娘住在这怀王府,特来求见。” “我一介女流,恕不能帮顾大人的忙。这怀王府的守卫当真是要受罚了,谁都能放进来。”若芸看他这么正经,心想绝非好事,径直转身欲走。 “苏姑娘,顾某此事还真是要苏姑娘亲自帮才好。”顾尹昭不动声色的拦住她的去路,抽出张纸来出示。 若芸借着昏暗的亮光定睛一瞧,这分明是盖了几重印鉴的急报,不禁有些震住:“这是……” “皇上有旨,一旦急报传来,便命下官去往益州西一趟。顾某思来想去,此行必有苏姑娘才能达得到目的。”顾尹昭卖了关子,将手中的急报往她跟前一塞。 若芸下意识伸手接住,忍住满腹狐疑,还是慢慢进了厅内,一遍读来当即变了脸色,惊叫出声:“皇上过了宣州南就路遇清平教,被困在交界地,这……这怎么可能?!自从清缴令下,清平教还有此实力?”她话说出口便大感不妙,荣锦桓即便带了精兵,遇上藏匿多日的伏兵也难以招架。 “唉,皇上带的人手不足,被盯上也是情理之中。”顾尹昭面带遗憾的微叹,双眸看着情绪激动的若芸顿有狡黠之色。 若芸听着他这样说,扬手就将急报扔回给他,怒道:“顾尹昭,这等以身犯险的馊主意是你出的?!” “下官冤枉,皇上一意孤行,还下令若有危险,就命我想办法劝降荣王爷、收了他的兵力,这等事非同小可,顾某决计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顾尹昭说罢,很无辜的抬头看了看天。 “荣王爷?”若芸更觉匪夷所思“要是皇上遇险传来,届时京城大乱,荣逸轩不伺机而动已是万幸,你却要去劝降?” 一语似乎正中顾尹昭下怀,他坦然一笑,恳求道:“苏姑娘聪慧,知道这是十万火急之事,怎的都要帮下官一把。”(未完待续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三章 目的昭然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说来说去,顾大人还是要说服我同行。【本书由】”若芸却当即冷了脸,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只可惜皇上是皇上,他敢这么出京城,我料想他早有打算,顾大人又何必拖我下水?” “姑娘的意思是?”顾尹昭笑容未减。 “急报尚未传出,想来顾大人对此等事严防死守的密不透风,这京中暂时不会有人知道。至于荣王爷一事,既是皇上指派你,顾大人便自己办了。”若芸几乎毫不犹豫的拒绝,指着厅外扬眉以对,“恕不送。” “苏姑娘想置身事外极好,正如姑娘所说,皇上留了傅将军相随下官,下官自当尽力。姑娘不想出京去透透气,下官自然遵从。”顾尹昭兀自一笑,竟连惊诧都不曾有,而是再次行礼,“不过顾某临行还要准备几日,苏姑娘若改变主意了,顾府随时欢迎。” 若芸本以为他就此放弃,不料顾尹昭紧走几步又回首,佯装想起道:“差点忘了,怀王爷曾要了宫中卷宗彻查祭司一案,眼下顾某奉圣谕急着取回,怀王只说着卷宗放在可靠之处,眼下他匆匆离京,还请姑娘代劳。” “这么说,我不答应你还会继续纠缠?”若芸明知怀轩墨走的急,百泽一事顾尹昭不会清楚,他这般提起不过是能找个继续请托的借口。 “苏姑娘以为?”顾尹昭似笑非笑,平静的眼眸波澜不起。 “成,你出发之前我替你办了便是。”若芸赶忙堵他的嘴,小狐狸的手下绝对是黄鼠狼,此番不躲可要着了道。 “那就有劳苏姑娘。”顾尹昭嘴上谢着,面上却并无开心之色,道真像是随口一说那般。 若芸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再次指了指门口。 顾尹昭并不推辞,这回走的干净利落,出了怀王府钻进自家马车内。欣然解了束发的头冠,从窗外望着怀王府昏暗的灯火愈远,无奈道:“我按照你的吩咐说了,真能保证她最后义不容辞?” 马车内还坐了一人。见他出声倒不为所动,依然直坐,平静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顾尹昭敲了敲额头,颇有些烦恼的道,“只是……若我说,皇上都无十足把握,父亲你可信?顾家四代人,可都悬在这一处,当真放心?” 这回顾彦沉默了,听着车辙转过百来圈。才沉声一叹:“若皇上失利,我等焉能完卵?” 顾尹昭愣了愣,旋即点头:“说的是。” 若芸逃也似的冲回别院卧房,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了被子里,虽义正言辞的推却了顾尹昭的请求。心下已然乱成一团。 百泽情况未明已够让人捏把汗,现在可好,她才想着清平教怎么会无所动作,荣锦桓就立刻遇险被困,而那顾尹昭半点不像说谎的样子,这下当真是四处起火。 若芸想着,痛苦在被子里闷哼。若交出柔嫣、让顾尹昭顺便缓和索泰倒并不难,难就难在顾尹昭要去劝降荣逸轩,单凭筹码和动机就匪夷所思,她可不能白白送柔嫣去送死。 且若不能及时,皇上被困的事一旦传开,不禁定州愈险。整个天颐都将乱成一锅粥,届时洪州若分了兵力去营救,洪州会被晋王翻盘,调了京城驻军去,胡人可是会趁虚而入。调锦州、丰州两州州师,则离国与荣逸轩合力趁机攻占,京城一样有危险。 现在的局势分明就是如白子在棋盘上被各处围住,动哪一边都会满盘皆输,且根本就是最差的状况,别说动白子,只要其他白子知道皇上这个纯金的子被围,异姓王这些镶金的子脱不开身,就会崩盘吧……荣锦桓到底哪里想不开,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她不得不承认,荣锦桓让顾尹昭劝降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荣逸轩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会这么简单就临阵倒戈、背弃本意?连她都知道几乎不可能,何况皇上? 若芸翻滚之下掀开被子急喘,躺在床上半晌,愣愣的望着房顶唉声叹气。 她忽然一念就想到了程清璿,但只一瞬便摇头掐灭了想求助的想法,荣锦桓利用自己骗他交出典籍卷文,程清璿应不会再出手相助,且他曾说过扶苏长老时而发难,又有会术法的祭司一脉捣乱,想必他眼下正忙得不可开交,离的最近的怀轩墨都只顾着定州,何况皇上收了异姓王大部分的兵力与实权,龙华山庄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莫不是,这般要输?”若芸喃喃自语,想那王涵大腹便便,还有一干人在宫中翘首企盼,万千子民心系营生,若就这般输了,岂不是悲惨? 她脑中浑浑噩噩的双方争斗,顾尹昭所说的话时不时在脑中过,其中有一句让她重复时一愣,紧接着大惊坐起身:“出京城透透气是什么意思?” 若芸苦思不得,打定主意一步步来,蒙头大睡到天亮便独自入到怀轩墨的书房。 按理说这是怀轩墨办公之所,皇上去到避暑离宫的时候,怀轩墨还掌了一段时间的政务,可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推门而入、连把锁都不需要撬,里头整整齐齐的堆了满满一屋子卷文书本,还有用函套包好的一摞摞套架上。 若芸暗斥怀轩墨怎的如此大意,也不清理干净就动身,谁知她花了半日、动手翻遍了整座书房,除了不少折子的印本留底,几乎什么重要的卷文都没有找到。 想起顾尹昭所托,她有些头皮发麻,不得不叹息一声,扬声问道:“白礼,怀王平日的卷文是谁搬走了?” 门口的阳光倏地被人影挡住,紧接着有人恭敬回答:“并无。” “既然怀王爷都能不回这里,那搜查应无碍?”若芸挑了挑眉,并不正眼看他,免得这些心高气傲的暗卫拒绝回答。 白礼这次被问到,呆站了许久才答:“是。” 若芸略感头疼,当即下令道:“将怀王府剩余的仆从都召集起来找文书,这些人平时随怀轩墨的性子,看来十成十是你们扶苏人,对怀王的事应了如指掌。” 白礼一声不吭的去办,不多时统共的十几名仆从便全聚在了院中,又得了令分头行动。 出人意料的是,太阳偏西之时,若芸得到的答复尽是“没找到”,那价值不菲的药材还囤了不少,可皇上要的卷宗却没露出半张纸片。 若芸觉着这简直匪夷所思,想不出全京城还有何处比怀王府更安全的,她重新在他书房内转悠,忽然就瞥见了桌上的小木盒——夹杂在书中那么不起眼。 她取来一看,里头竟是那片金叶小令,就那么安安静静躺着。 若芸看着这重要的东西被随意扔在桌上,再次尴尬而笑,可想到一处,笑容却在唇边戛然而止,她当即拢了那金叶子在袖中,朝复命的仆从吩咐道:“我要去苏府一趟。” 如果说怀王府是明着松懈、暗着被重重把守,那在怀轩墨离京之际,明着被重重把守、暗着更为安全的,应是苏府。 果不其然,门口守卫虽不多却各个站姿挺拔,若芸凭着金叶子轻易的入内,随意找了几间屋子,最终在自己的卧房的床下寻得个不起眼的箱子来,打开竟是几本宫中记录,而下面竟是金灿灿的圣旨和墨封奏折。 若芸草草的过了便记录,又摊开圣旨,其中竟有先皇废内阁的圣谕,而用那熟悉的笔墨匆匆写就的处罚苏府的圣旨也混迹其中。 若芸顿觉心都收紧,单看一则圣旨会认为故意降罪苏府,可几卷连读,却知先皇废内阁之心十分坚决,而那几卷的文字未有微翘乃是先皇的亲笔。 这是荣锦桓想让她看的,所以他收回了其余卷宗只留了这些,而怀轩墨似乎也不想对她隐瞒,借此让她能明白透彻。 奈何心如擂鼓,她依然鼓足勇气将奏折一一过了遍,几位前朝重臣的折子文有百态,联系起来却触目皆惊,她越看手便越抖起来,脸色渐渐白过纸页,终于“啪”的合上折子,呆坐半晌才磨磨蹭蹭的将文书收好。 若芸合上箱盖,顿时铃声大起,这些她曾在新年之际挂于屋檐下、防止不轨之徒偷袭的简易“机关”纷纷报警,紧接着房门洞开,有人同迅速赶来的守卫交手,更有甚者直扑若芸坐处。 若芸看也不看,只抱紧了那箱子,冷声一喝:“将他们拿下!” 跟着的暗卫果真迅速出手,将快够着她的人掀开。 若芸这才缓缓起身,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打斗,见来人白衣蒙面、全力却不招招杀意,不禁唇边浮上一丝嘲弄:“我总以为你等为昆仑曲而来,或是为卷宗而来,不想,竟是为我而来!”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打定主意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来人虽挫败不少守卫,却不敌几名一等护卫,很快败下阵来、被押解至前。 “青鸾不杀我却救了我,赵无阳恨透了异姓王府竟只作了离间我之事,他十分厌恶‘苏贤妃’却到底没有真害我,哪里都有你们,你们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犯下滔天恶行,却独独没有对我痛下下手。如今想来,这理由只有同一个。”若芸瞧着地上被扣的人,一字一顿道,“便是你们的当头主子、与何渊铭联手的教主大人,要我这个人活着——活着归顺!” 若芸的脸色早从惨白变得怒不可遏的通红,她也是看了文书才理清先皇时的恩怨由来已久,偏偏她无意中离开怀王府又未带多少人,这才引了他们前来。 她并非审,更像是将满腔怒气当即发泄,将一肚子委屈都尽数吐出,末了不可自制的浑身紧绷、颤抖不已。 “苏姑娘,如何处置?”白礼适时的开口问着。 “你们扶苏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若芸冷声,不再有半点悲悯。 白礼一声令下带着人下去,院中也被迅速的打扫干净,若芸沉闷无比的抱着箱子走出,瞧着安静下来的苏府暮霭朦胧,触目皆痛,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却见人华服锦衣、红缎披风匆匆赶来。 “小姐!怀王府的人说你回了,苏府,你……”晓红带着人来,见到她已是赶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咽了咽口水,道,“不好了!京中似乎有急报!” 若芸脸色倏变,心下一沉。 “说是,赵无阳……赵无阳逃了,看守的人都,都被……”晓红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听她这般说。若芸才放下的心又提起,并疑惑再三,忍不住问道:“赵无阳小角色,逃便逃了。你这等消息怎么知道的那样快?” 晓红这回不答,转而用手指着身后,神色更为慌张。 “末将参见娘娘!”一个银盔疤面的将军上前一步,对着若芸拜道。 “我不是……”若芸瞬间惊呆,随后急忙腾出手扶起他,顾不得许多,劈头就问,“张余,你不是戍守边关,怎的独自回京?出什么事了?” 张余风尘仆仆而来。银色的盔上结了霜般的一层灰,而他质朴的脸颊旁却淌下大颗的汗珠,似乎是马不停蹄刚到京。 张余见她如此焦急,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飞快的道:“我等在北关截获情报。言指定州于王军遇上难缠之敌,一名姓李的囚犯被暗杀,引发定州拼死相抗,不知因何原因,程清肃王爷遇袭病危,于王爷受了轻伤。” “什么?是程清肃不是于百泽?命悬一线?!”若芸听得目瞪口呆,自己赠与锦囊三个就是让程清肃帮衬着于百泽。让百泽切勿轻敌,谁知横遭变数的竟是程清肃本人! 若芸见张余十分肯定的点头,险些将手中抱着的箱子砸了,勉强站稳后才轻声自语道:“这么说来,百泽在不引发骚乱的前提下平定州一事已落空。”她想到某处,忽然怔住。有些后怕的喃喃,“傀儡不足畏惧,只怕是傀儡加火器,那……” 锦囊有三,告诫严防人贩、正常人混淆视听。以及小心诈降等暗算,前二者即便防不胜防也不甚致命,唯独这第三点往往暗藏杀机。这三者并未直接给百泽就是怕他当局者迷,从而她选择交给更为缜密的程清肃以从旁叮嘱,岂料她根本不甚了解程清肃,他武功并不算好,危急时刻他定是以自身护了百泽才致此。 若芸这才明白为何怀轩墨会急急的赶赴定州,程清肃是接替程清璿做扶苏尊主的最佳人选,从大局考虑,他有事比于百泽有事更棘手。 “小姐?”晓红见她脸色晦暗、摇摇欲坠,忙过来扶着她,满心担忧。 “我本不该回京,可截获情报多且杂,应该已经有流入北胡的。我派八百里加急快报回京,但迟迟得不到回音,恐传令兵出错,便命三名副将守城、亲自赶回确认!”事态紧急,张余只挑了重点说道。 “自然不会有回音,皇上才离京出征,怀王爷也突然赶赴定州,王大人不在京,根本没有能朝你发号施令之人。”若芸无力的接口,合了合眼,几乎不忍再说。 “那……”张余大惊失色,茫然无措。 “并非传令出错,军中朝中也无人使诈,你大可放心,若有情况万不可再动。”若芸勉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道,“立刻回去,不惜代价死守北关,直到洪州城破。” 她说完才知自己说了多严重的话,但依然决然的看着张余诚实的疤面,朝他颔首以示。 与其说怀轩墨消息迟了,还不如说程清肃觉得自己撑得住、迟迟没有求援,如若不然,靠着扶苏的传令能力,怎会比胡人还迟于知晓?可惜怀轩墨就算知晓,也并无更多兵力在手能调往北面。 局势不利,她除了让张余坚守原职,别无他法。 “是!张某定当竭尽所能!”张余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应。 若芸却并未因他的承诺而欢喜,反而更为揪心痛苦,天知道洪州城下要多久,但只有洪州城下,才有足够力量去援助,荣锦桓到底扔了多大的一个烂摊子在这里?她开始怀疑荣锦桓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赢,如果输了,张余会没命,更多人都会枉死。 不料,晓红却脱下自己的嫣红披风替她裹上,自己则缓缓跪倒她脚边,请求道:“小姐,晓红想陪夫君一起去!” 张余猛的收紧双拳,紧张的看了看晓红,又着急的看着若芸。 披风上尚余的温热传来,若芸释然而笑,晓红并不知她眼下所想,与其让她跟着她,不如就此来个痛快别离,让她和张余去同患难共生死,也能让她心无旁骛赌上一赌。 若芸想着便扶起她,温言道:“你此去定要当心,边关苦寒,多帮着点张余。” “是!”晓红感激的答着,抬起手腕给她看,“这是小姐上回送我的镯子,她一定能保佑我的,小姐你放心!” “嗯。”若芸瞧着她明明胆怯却依然想让自己安心的神情,只得报以一笑。 看着晓红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她恍惚觉得,也许就此一别再也无法相见,她尽管悲从中来却依然笑颜如花,柔嫣说她笑起来好看,那么她现在就让晓红与张余看着她的淡定从容、可安心的赴北。 若芸心头一暖,忙佯装轻松的笑道:“大章鱼,你的为人,我信。” 张余许久没有听她这般说话,竟木然的站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若芸却极快的收起笑容,对着两人道,“记住,以后除非急诏,不得擅自回京,此乃大罪。此次恰逢乱局,日后若有人提起,一定要自请领罪方可免罚。” “是。”两人同时应声,却互看一眼、略有担忧。 “早些启程,恐夜长梦多。也千万别恐慌,兴许不用等洪州城下,便能解北关之急。”若芸打了个哈欠,趁机抬袖试了试眼角、背转身去,“我还有书要看,先回了。” 她说着,将张余的告别与晓红的不舍抛在脑后,几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待她钻进轿子,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淌下,手中抱着的文书箱子竟如灌了铅似的又沉又冰冷。 沧狼行最新章节不是皇上逼的,也不是顾尹昭使诈,是她从一开始便猜错、从一开始便后知后觉,自己在程清璿的保护下懵懂未知,如状况怨袭来,她虽可以继续明哲保身,但却不想再逃了。 张余要守得京城平安,以为这样便也能保她平安,只是她如今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到关键所在地放手一赌,以保张余、晓红乃至荣锦桓与定州的平安,就算几乎不可能,她也要去,即便做不到,她也要做到。 若芸细细思量下已然精疲力竭,在怀王府草草用过晚膳,同柔嫣闲聊几句便困意袭来,衣衫未解便靠在床柱上睡着。 张余同晓红几乎连夜离京,甚至没能再到怀王府话别,只托人带了信便出关而去。 她既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便要离开京城,虽并无违背当初答应程清璿的事,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与宫中的小把戏不同,江山之局是皇上亲自化棋而下,她横竖心里没底,以后会怎么样她也着实预测不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若芸整理着条目,将能用的都写下来,时而否定便就此划去,一连几日都神色恹恹、甚少言语。 是日,她直到日上三竿迟迟不愿张眼,却被从头顶传来的响亮声音硬生生炸醒: “若芸!起床啦!” 若芸倏地坐起身,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定睛一瞧,却见来人俏笑站在边上,一双杏眼盯着自己瞧。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切莫迟归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ads_z_txt; 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我当是谁靠近,暗卫也没拦着,原来是郡主。” 来者正是荣瑛,身着清爽便利的短装,长发被十分简单的盘在脑后两处,晃着头上的齐肩流苏,将她上下打量道:“你怎么样?上回听他们说,你私自放了哥哥被罚,我简直吓坏了。虽说听着消息你无碍,总是替你捏把汗。”她不便详说,一语囊括了惊心动魄。 “郡主知道的时候,我应已无大碍了。倒是郡主跪殿请命,让若芸佩服。”若芸估摸着她口中的“他们”,顺手拿了衣裳披。 “那是谁?”荣瑛忽然问道。 若芸抬眼,瞧见柔嫣躲在门口朝里张望,身上的衣裳穿的整整齐齐,一双闪亮的眼眸让粉俏的脸庞陡然生辉。 柔嫣见她看过来,忙进来陪到她身侧,生疏的看着荣瑛。 “这是天颐的荣瑛郡主,与公主相当。”若芸简短的解释,又朝荣瑛道,“她是西离的公主——柔嫣。” “嫣儿见过公主。”柔嫣十分乖巧的冲荣瑛点头。 荣瑛大张的嘴这才猛的合拢,有些怔怔的冲若芸问道:“柔嫣公主不就是那个……那个……” “公主知道多少?不妨说来听听。”若芸眼眸一转,边说边穿衣下床。 “有很多,你要听哪些?”荣瑛被她这么一问道有些发愣,紧跟着她道。 只见程清和一身劲黑、乌发高束,身姿挺拔立于院中,抚摩着灰白的树杆,仰面看着俨然光秃秃的树枝,英俊的面容似是褪了先前的顽皮,多了三分稳重、一分忧愁。 “若芸,好久不见。”程清和听见她说话。双目亮起,扬手朝她打招呼。 他英气逼人的笑容似乎暖了深秋,若芸望而兴叹,倚在门旁微笑道:“程公子救郡主有功。这是来要封赏的么?” “啊?”程清和看着她素衣披发、沉静如水,又看了眼她身旁的柔嫣,摸了摸鼻子,恍然道,“那是,沿途老宅住不惯,还是皇城舒服。” “是我要回来的。”见若芸点头,荣瑛有些护短的急忙回道。 “怎么,沿途老宅的管家公很是烦人?”若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眉相问。 “何止烦人。简直可恨!”荣瑛咬牙切齿的回答,像是吃足了苦头那般,每一个字都咬的死死的。 “喂喂,不过是要你作个保证,我都舍了那里陪你回来了。你还不解气啊?”程清和朝她瞪眼,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若芸忙忍住笑,紧接着暗自哀叹,若自己遇上那些百泽口中“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会不会比荣瑛还烦恼? 柔嫣显然听不懂,只当挚友久别重逢,安静的跟在若芸后头。 “不回荣王府?”若芸瞅了她一眼。朝荣瑛问道。 “一会儿便想住回荣王府,听说你在这里先过来看看啊。”荣瑛抬着下巴,俨然在埋怨她不识好人心。 若芸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清和一把拉到了边上,惹得荣瑛直瞪眼。 “我二哥,让你回去。”程清和悄声说着。 若芸尚在朝荣瑛抱歉的笑。顿时僵住。 “我二哥说了,天颐眼下太过危险,你赶紧带着暗卫回龙华山庄吧。”程清和又仔细的讲了遍,语声急促。 “我……”若芸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以对。 “喂。你不会是不想去吧?”程清和见她犹豫顿时有些为难,压低声音又道,“就算不想去,天颐现在到处在打仗,今年冬天也非要分个胜负不可了。一旦事情了了,哥哥他们都回了扶苏,暗道关闭,再开就不知要哪一年了。” “不是不想。”若芸有口难言,却被他后半句震住,有些惊道,“回扶苏,便不来了么?那你呢?” “我当然是陪着荣瑛那大小姐了,她哭着闹着说想家,想吃京城的桂花糕,我身上也没什么担子,拿脑袋作了保证这才勉强带了她出来,先呆个十几年再说。”程清和脱口而出,朝后看了看同柔嫣笑谈的荣瑛,面上浮着点决然之色。 若芸听着他轻飘飘的口吻,不禁有些闷闷,程清和口中的十数年或许是惊鸿一瞥,但对荣瑛来说却是韶华岁月,她远望着荣瑛明媚如春的笑颜,霎时明白她不愿独自老去的苦楚,而这个坚强的郡主却只埋怨耍赖,对心中所想只字未提,而程清和抛却故里毅然陪她回京,也是如此洒脱。 “这般也好,你倒是长大不少。”若芸叹了口气,稍安心了些,“那其余人呢?” “定州那傀儡身上安放了火器,我大哥伤了心肺尚在昏迷,怀轩墨草药不济就带他回扶苏医治,我入京时收到的消息,眼下应是已经出定州。于百泽还在守着,没天颐皇帝点头倒不敢轻易毁了去。”程清和将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了,随即摇头道,“至于其余人,我就不知了。” 若芸看着他脸上有明显的担忧,当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你大哥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现在他受着伤我却要与他分别这么久,倒有些后悔从前总和他斗气了。”程清和越说越轻,最后扯了个难看之极的笑来,看着她又道,“你到底怎么说?去不去啊?” 若芸咬了咬唇,转身朝荣瑛大声道:“郡主,你此番回京应知天颐险象环生,指不定这京城明日就换了旗,你还要在此么?” 荣瑛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呆立片刻,才执手答道:“我是荣家的子孙,自然要留在此地了。” 若芸与她相望,触及她异常坚定的眼神,颔首赞道:“不愧是郡主。” “若有幸,还要同你一起研制糕点,也让皇兄尝尝。”荣瑛报以微笑,目光忽而闪烁。 “郡主的美意,我曾传达给皇上,郡主不妨亲手做一些,我带去给你另一位兄长?”若芸笑容浅浅,若有所指。 “你……你要去见皇兄?”荣瑛脱口而出。 “是,还要带上柔嫣公主。”若芸坦然以答。 方才同荣瑛熟悉了些的柔嫣闻言,忙点头朝她道:“是啊,我要去救我的王兄,郡主要不要一起去救你的哥哥?” “救?我……”荣瑛被问住,可脸上已然有蠢蠢欲动之意。 “喂,你当真不去了啊?”程清和急了,扯了扯她的袖子干瞪眼。 “清和。”若芸这才朝他正色,有些难受道,“暂缓时日,我定当去的。” 程清和尚未出声,荣瑛却在那头一本正经的朝柔嫣道:“不去了,我要在这里等着。”她虽神色笃定,尾音却有不确定一般的颤抖。 “郡主请放心,我定当竭尽所能,让京城王旗迎风,让胡人望而兴叹。”若芸虽也心中没底,却抢先安慰她道,深知荣瑛留下等于坐镇京中,程清和虽无封号却也是异姓王族中人,无疑让京城安定多了份筹码。 荣瑛才点头,却想起什么似的,接口道:“你提到胡人,我倒有些奇怪。他们同西离一起来并非主力,后来大动作没有,小动作倒是不少。上回送亲的时候,北胡只派了使臣在边界接应,居然未入天颐,这等名正言顺刺探敌国的大好机会也白白不要。所以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是怕天颐,而非虎视眈眈?先前受人怂恿先发制人,后来藏着掖着,怕我们动手报复才是。” 若芸听着她这般说,不禁眼前一亮,喜上心头:“极有可能。若正如郡主所说,那天颐动荡平定之前,北胡便不会有动作。”她说着,顿感松了口气,荣瑛要是说准了,那张余和晓红还算暂时安全,只需要在荣锦桓撑不住之前班师即可。 “几个帮手。”若芸点了点头,含糊答道,“去益州西。” 程清和见她去意已决,顿时垂头丧气,小声道:“我不能扔着她不管,你一定要小心,还有……”他压低声音,轻声道,“我二哥还说,他暂时抽不出身,但你要是有事要办暂时不回去,记得‘天寒勿念、切莫迟归’。” 听到那这句话,若芸只觉得一瞬有酸涩冲到心口,她不知程清璿到底抱着何种心情说这样的话,她光用听的便已有惆怅之感,而字里行间涌现的清冷之意更让她神色恍惚、抿唇不语。 “喂,程清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呢?!”荣瑛三两步走上来,叉腰对着程清和嚷嚷道。 “哪有?你哪里听到的?少冤枉人。”程清和不甘示弱,但瞪回去的眼眸软了下来。 “我听到还用问你?!”荣瑛本是为难他,听他还嘴不禁有些怒,更大声了些。 “啧啧,凶女人。”程清和骂着,顺势退了几步。 “你说什么?!” 若芸听着他俩斗嘴,神色稍缓,终于一声长叹,朝忍俊不禁的柔嫣道:“公主,我们收拾一下,后天便启程吧。” 她说着主意已定,百泽尚且未退、清璿容她暂缓,眼前又有诸多人命系天颐,扶苏又与之息息相关,她没有理由输,而她整理好条目也该去找顾黄鼠狼了。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六章 筹码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ads_z_txt; “这么说,苏姑娘果然是想通了?”顾尹昭捧着茶盏轻抿,喜形于色,半字未提若芸带来的、整理好的圣旨文书。 若芸瞅着他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抬手将满杯的苦茶饮下,不置可否。 这是她头一回来顾府,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本以为父子同朝,此地会是何等辉煌、门庭若市,岂知顾府就如顾尹昭的素色长衫一样简洁之至,非但用的杯盏都是清一色的白瓷,里头的茶水也是相当的清苦,坐下到现在还未有人拜访。 “那,不知苏姑娘,可来得及明日启程?”顾尹昭见她淡定自若,敛了些锋芒而道。 “是,顾某失言。”顾尹昭神色一凛,忙恭敬一礼,“不知苏姑娘,准备何时启程?毕竟夜长梦多,给你我的时间并不算宽裕。” “顾大人想带的帮手可是找到了?”若芸偏不立刻回答,而是佯装苦思的揭开茶壶的盖子,一眼就看到了大把的莲心。 “是,顾某前去自然是要有筹码。”顾尹昭答着,微微一笑,“正是荣王妃。” 若芸闻言神色微滞,随即点了点头:“王妃可好?” “王妃……”顾尹昭轻咳一声,用手遮掩着道,“有孕在身。现被严加看守,已同意随行。” 若芸顿时愣住,紧盯着茶壶中的莲心不语,半晌才重重的合上盖子,讪笑道:“不知皇上知道此事,会不会替胞弟高兴。” “苏姑娘言辞还真是锋芒毕露。”顾尹昭说着坐正。言下大有无奈之意。 “王妃许久未见王爷,为了保住孩子势必忍气吞声多时,算日子,孩子过年前便会生下。她眼下显了肚子,得此机会能重回夫君身边,无论多危险她也自会应允。”若芸话锋一转,干脆说起了胡玉儿,“我想,此举是顾大人你的决定?” 那娇滴滴却并不算颐指气使的胡家大小姐,在金殿跪地痛哭的模样还犹然眼前,转眼便低调的在幽室韬光养晦,一边防着人知道,一边又安静度日。当真应了王涵那句“女子虽弱、为母则刚”来。 “正是顾某,顾某此行是想盗取兵力而并非送死,怎么都要有底牌在手上。”顾尹昭尴尬一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误打误撞捡了“王妃怀孕”这个便宜。 “这是底牌,那顾大人可要输了。”若芸斜睨一眼。呛了他一句。 “顾某正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才求苏姑娘同行,毕竟要对付的人并非只有荣王爷和余部,还有混入的西离人。”顾尹昭笑的很僵,终于明白为何皇上会被苏贤妃气到跳脚,换作是他竟也有此冲动。 “只可惜,皇上对付荣王爷的赌注并非是我。底牌另有其人。”若芸终于打开天窗,神色定定,“皇上也并非想盗取兵力或是劝一时投降,皇上是想让荣王爷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回天颐。” 顾尹昭这回吃惊不小,愣了许久才有些不敢置信道:“苏姑娘此话当真?” “是,除了离国公主柔嫣。还有一人同行。”若芸点头道。 顾尹昭听到“离国公主”当即站起来,可看着她淡定的模样方知她并没有开玩笑,虽说自己同父亲已十分小心的筹谋此事,但介入的苏若芸非但有助力,竟一来便带了个大筹码。 “顾大人稍安勿躁。”若芸出言安抚。又给自己倒了杯苦茶,叹道,“莲子心中苦,顾彦大人倒是费心了。”说着,欣然饮下。 即便荣锦桓也有不想触碰的东西,可惜林暮烟弥留之际告诉了她,她以此作为手中最大的筹码也是冒了风险,一不留神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且荣锦桓若是知晓她这么做,大约会很想杀了她。 “苏姑娘,恕我直言。”顾尹昭瞅着她因苦茶皱眉的脸,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此去并非只有顾某,还有傅将军,势必护卫你我。” “傅将军……”若芸听这称呼耳熟,细想之下恍然大悟,“那个后山见过的将军啊。你是说皇上要他同行,是护卫你……我?” “顾某言尽于此。”顾尹昭见她明白,狡黠一笑。 “所以,这就是顾大人同我交换的条件?”若芸心下闷闷,沉下脸来。 皇上非要卡这么个局面逼她就范,为此还让她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让她怎么逃都没能逃开是是非非。狐狸就是狐狸,比黄鼠狼的办法更胜一筹,只是如此一来,她越发想去一个能彻底安心的场所。 “顾某上有祖父父亲、下有妻小,苏姑娘若能全力相助,我就安心了。”顾尹昭毫不避讳的说出心中所想。 “也别高兴得太早,即便我全力以赴,也并无十成十的把握。只待我去接一人,到了荣王爷处才见分晓。”若芸冷眼看他,心中苦笑不已。 “听闻郡主回京,还带回了程家公子,先行拜访了苏姑娘,姑娘觉得京中能拖多久?”顾尹昭提醒道。 “一月有余。”若芸朗声回答,站起身道,“别小瞧了胡大人与薛元彻,人心惶惶时此二人的死板顽固倒是能发挥作用。许大人也绝非泛泛之辈,声援顾彦大人也足够了。” “只是不知,皇上能撑多久。”顾尹昭低叹,有些遗憾的道。 “皇上?”若芸皱了皱眉,冷笑一声,“自讨苦吃,活该被困。” 顾尹昭吞了吞口水,望着眼前这个眉眼淡淡可光芒夺目、衣衫素雅却气魄卓绝的女子,竟生出无比佩服之感,他虽腹诽了无数次,至少这句话还没勇气说。 若芸既与顾尹昭通了气,便当即前往宫中。 也不知她是苏贤妃时在宫中有何等威信,侍卫见到她来竟未加阻拦,宫人见了她更是敬畏万分。 若芸此行既不是找王涵也并非去管楚如兰,而是径直到了常德的住所,看着常德慌慌张张的朝她行礼,不禁出声讽刺:“常公公,这宫中真是好守卫,容我这个民女进出,也不怕我趁机反了?” “哎哟,娘……”常德说到一半忙打住,将称呼吞进肚子里,为难道,“就算您现在无封号,这宫中都知道您,还有谁敢拦您啊?” 若芸不想同他就此理论,只正色道:“常德,带我去永安宫,我要带一个人走。” 常德当即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下了:“求……求饶了奴才!没有圣旨便从永安宫带人走,万万不可啊!” “常德,你对皇家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当真就没办过几件忤逆圣旨却为了皇上好的事?”若芸瞅着他花白的头发,叹息着摇头,“我要带的人,常公公想必知道是谁。” 常德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旋即汗如雨下,颤声道:“娘娘,您这是为何?” “顾大人常道宗亲势单力薄,恐大权旁落,我要请荣王爷还朝就势必带此人去,常公公。”若芸目光深幽,俯首帖耳悄声道,“皇上被困宣州交界。” 常德瞬间惊讶无比,脸色变得纸一般白,差点没背过气去,哆嗦的道:“姑娘……您……您此言当真?” “不想改朝换代,公公就只能同我一起把项上人头捧着请罪了。”若芸说罢站直,微笑着静候回答。 常德思量再三,渐渐止住颤抖,毅然起身道:“老奴行将就木,算掉脑袋也要帮这一把。” “常公公言重,若非顾尹昭大人的谏言,我还想不到这一处,掉脑袋也不只有你我。”若芸当即拉了顾尹昭垫背,还颇为舒坦。 常德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立即吩咐人去永安宫候命。 偶路过一间屋舍,只见一名女子面容熟悉、呆呆的站在窗边远望,若芸带人路过她仍是一动不动。 “这是从前的德妃娘娘。”常德小声道。 若芸大感意外,虽认出她来,但惆怅不已,洛怡然这般哪还有当年的半分骄傲与气势?花容老去、两鬓微白,空洞的眼眸比冷秋更为萧索,不知想的是抄没的洛家,还是将她舍弃的皇上。 若芸摇了摇头,示意常德快走,到了那处转角倒并未贸然进入,而是让人带了封信进去。 许久不见人出来,常德有些担忧道:“娘……苏姑娘,这妥当么?万一不肯……” “不会不肯。”若芸站的笔直,底气十足。 果真,片刻后那送信的小太监便出来复命,同样出来的还有一名老嬷嬷,对着若芸拜道:“还请姑娘稍待,主子随后同您一块儿走。” 常德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过。”若芸回礼,冁然而笑。 “上回的人,想必是姑娘你。”老嬷嬷目光犀利,出人意料的冲她道。 若芸有些微愣,旋即点头:“正是。”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前路未卜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ads_z_txt; 若芸只当有一番讨价还价,却不料仅一封开门见山的书信就得了那人同行,和常德一起随轿缓步沉默不语。 经过御花园,轿中之人却命停轿,隔着厚厚的布帘远看红枫金杏、鱼池涟漪,有三两名宫人陪着一名身着绿衣的宫妃观池,在亭中嬉笑不已。 若芸顺着望去,那名宫妃显然也看到了她,下一瞬竟提了裙子朝她跑来,到了跟前双手抓上她的衣襟用力的扯着,声嘶力竭:“告诉我!快告诉我你的办法!” 若芸看着眼前曾被自己厌恶过千百次的楚如兰的脸,挣脱不得,只得求助道:“常公公!” “哎呀,快放开贤妃娘娘!”常德大叫不好,立刻招人拉开她。 楚如兰云鬓稍乱、目光急切,神气活现早被满面忧愁取代,给宫人毫不怜惜的架着,却仍对若芸期盼着道:“你对胡舒儿说了什么,她不仅不疯了还打扮起来,舒畅阁都听不到她闹了,你教她怎么吸引皇上对不对?你快告诉我!” “放肆!”若芸恨恨的整衣,大声的斥道,“身为宫妃口无遮拦,但凭这一点,你此生无望!” 楚如兰呆住,霎时哭了起来,边哭边滑身跪倒,哀求道:“姐姐,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是你妹妹啊!” 若芸一语既出,四周皆惊,虽宫中留档是以苏贤妃与楚才人为姐妹,但楚才人向来与苏贤妃针锋相对,这姐妹一事这般公之于众是头一回,两人亲口承认更是绝无仅有之事。 “我……”楚如兰神色恍惚,一时间哑然无言。怔了许久,挣扎着抓上若芸的裙摆,哀求道,“我悔过!我悔过!真的悔过!” “我留了你的命。全然看在舅舅的面上,你悔过?怎么悔过?终日想着攀附圣恩便是你的悔过么?!”若芸伸手抽裙摆,痛道,“你若真心悔过,百年之后自己去和林暮烟说!” 楚如兰浑身一僵,当即松了手,略带不甘的看着若芸,冷笑道:“贤妃娘娘,你当真不顾姐妹之情?” “民女怎敢和娘娘沾亲带故?”若芸嗤之以鼻,盯着她半晌。拂袖转身,“你还是好好想想,日后怎么不给楚府添麻烦的好!”说着紧走几步。 楚如兰当即嚎啕,匍匐在地。 轿子给人抬着渐渐赶上若芸,里头有人轻咳。接着有悠然低沉的声音传来:“当真一副好心肠,可惜于这宫中却是呆不下去的。” 若芸脚步一滞,却只轻轻摇头,自嘲一笑。 “郡主说了,姑娘此去危险的很,怎么都要带着防身。”抱着一大堆东西的丫头说着,眨了眨眼。将一柄剑放到桌上。 若芸才收拾妥当,坐在堂中等着顾尹昭前来,自顾自喝着茶,听着小翠一个劲的唠叨。 “郡主还说,路上风沙大,你这个也要披着。”小翠边说边翻了件斗篷出来。 若芸瞅了眼她脚边的大箱子。有些无奈道:“郡主还说什么?” “郡主……”小翠想了想,干脆将东西一股脑儿的堆到桌上,“总之,郡主说这些姑娘你都要带上。” “都带上我就能周游列国了。”若芸哭笑不得。 小翠给这一句堵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柔嫣探了探脑袋。从那堆物件中挑出最先的那把剑来,反手抽出,惊叹一声:“哇,好漂亮的剑。” “荣王府的东西定不是俗物,公主生于离国当真眼光独具。”若芸瞧着这偏小刚巧合适她用的武器,便知荣瑛有细心挑选过,随即叹息道,“好吧,就带上这个,别的我可带不成。” “这……”小翠虽有为难,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郡主一大早便同程姑爷给薛大人请出门了,不便前来相送,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若芸给那一声“姑爷”呛到,随后不可抑制的笑出声了。 “姐姐,这里公主的婢女都这么好看,嫣儿都羡慕死了。”柔嫣盯着面容姣好的小翠,赞叹道。 “那柔嫣是想留下了?”若芸笑着问。 “不,嫣儿还是想去见王兄。”柔嫣赶紧吐了吐舌头,使劲的摇着头。 小翠被夸了心情颇好,冲着一身便装的柔嫣道:“公主才是珍珠,无论穿哪国的衣裳都这般美,往后天寒了,公主要记得添衣哦。” “嗯!”柔嫣得了赞扬,甜甜的回笑。 若芸听着天寒,笑容渐渐隐下去,还记得那句“天寒勿念”,即便她事事纷扰、烦恼尽绕,无论如何忙碌与忽视都不可避免、越发思念起远在龙华山庄的程清璿,仿佛每过一日心中的惆怅便更增一分,让她柔肠百转、奈何不得。 她听着柔嫣与小翠聊,心绪却已然飞去很远的地方,直到顾尹昭带着傅将军在门口候着,侍从连唤数声,她才猛然回神。 若芸带着柔嫣出府,便见胡玉儿身着绣金下摆的绛红衣裳相迎,大腹便便被裹在厚重的披风内,见她来了忙低头道:“苏姑娘。” 若芸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她,只回了礼,扭头朝整装待发的顾尹昭道:“王妃要与王爷团聚,皇上开恩特赦。王妃只与数名仆妇过界即可。” 顾尹昭抬眸扫过若芸和柔嫣,又看了眼立在边上的几名老妇,当即应允道:“此法甚好,傅将军也并未带太多人,意在护卫我等,只要能顺利接洽便能成功一半。” 一旁的傅将军看了看朴素衣衫的若芸,当即将脸别开去。 若芸毫不介意的朝顾尹昭点头,招上柔嫣与仆妇随胡玉儿一同进了大车内,顾尹昭一声令下,马车便由轻骑护送着朝离京的道路前行。 岂知到了西城门,有人带着官兵相迎,指明要若芸下车一见。 若芸满腹狐疑,才钻出车瞧见熟悉的脸庞,不禁脱口而出:“舅舅!” 楚大人像是才得了消息那般赶着前来,官帽都未戴,见着她欲言又止,只点头抱拳:“请暂缓出行,楚某有话要说。” “舅舅……”若芸看着楚大人霜打似的苍老容颜,竟有些不忍,点了点头邀他边上说话。 楚大人径直朝城墙边走,直到离人甚远方才停下,未语先叹,愁容满面:“若芸,兰儿铸成大错,你却并未借此落井下石,反而尽力保了我府周全,当真是好孩子。事到如今,我有一事与你说,你且谨记。” 若芸神色一凛,颔首道:“舅舅可是要说我暂住楚府一事?” “正是。”楚大人有些难以启齿,思虑再三才低声道,“当年皇上降罪,苏府上下本都难逃祸端,只因异姓王爷斡旋才得以留了几命,其中便包括你。你可知我为何命你做兰儿的丫头,不许你出楚府?” 若芸沉吟片刻,有些动容道:“可是因为,舅舅想暂且隐瞒此事?让‘苏若芸’从世上消失?” 楚大人听到她的回答大感惊讶,瞪眼道:“你如何得知的?” “不错……”楚大人错愕不已,只得顺着点头道,“我本想让你应了,日后再做打算,岂料荣王爷横插一脚……” “舅舅不必遗憾,此事既然于我息息相关,我便绝没有逃的道理。倒是舅舅一番苦心我并未体会,如今想来倒是心中有愧。”若芸目光平稳,浅笑宽慰,抬手制止楚大人的说话,道,“此番离京,我或许不会再回来,当面对的事我自会面对,也正因为如此,我本有话想问您,现在已没有问的必要。” 楚大人愣在当场,看着若芸平静异常的神色良久,点头叹道:“早知你有此心胸,我又何苦那般,心中有愧的应是老夫。” 若芸莞尔一笑,朝楚大人郑重的长揖:“舅舅已然尽力,不必烦恼,若芸就此拜别。” 姚华山到了冬日便不易于行,赵天带着乾州驻军拥荣王爷在姚华山南麓驻扎,一面遥望益州,一面威胁着宣州,尤其是皇上亲征、西离合谋后,更是将防线推进了数十里,荣逸轩本人也随之驻扎,大有反扑之势。 从益州刺史撤换后,益州的繁荣假象一朝既灭,加上荣亲王虎视眈眈、临州戒严,顾尹昭一行人行军几日,过了益州便再也遇不上人口众多的村落,初冬暴雨连连,行进也随之减缓。 可走的再慢,他们也终在冬雨初歇之时就着阴沉的天色到了交界地,由驻守的士兵放行,一点一点的接近远处的营地,最终在前排的工事处停下、派遣传令兵前往。 一行人足足等了半日,终于有人从营地来到前工事,隔着很远对着他们大喊道:“谁是王妃?!” 胡玉儿一路颠簸,眼下已是精疲力竭,但听到喊话立刻双目发光,由人扶着上前,颤声道:“我是!” 若芸不动声色的拉上罩帽,同柔嫣等人紧随其后。 “你随我进去!”来人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兵让出一条道,扭头又冲若芸等人喊,“你们退回!只许她一人进!”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入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慢着!”傅将军一声大喊及时的制止,看着连成一线的防御工事,怒气冲天,“张狂小儿,你们接了王妃前去,是打算将我等一网打尽?!” “岂有此理!王爷亲自下的令,你们怀疑不如干脆带着这个号称王妃的人走远,少来营地生事!”来人不甘示弱,同样大声的回道。 若芸见着前方剑拔弩张之态,营地一侧靠林、一侧地势平坦,走到一半的胡玉儿进退两难又面露急迫,转眼看了看傅将军满是胡渣的方脸,忙朝顾尹昭使了个眼色。 顾尹昭这才咳了声,端起笑道:“这位将军稍安勿躁,我等也是怕王爷得了王妃便不理其他,还请允许随侍一同进入。” “不成!王爷有令,在鉴别王妃是否他人假冒之前不得放无关人等进入!”那将领分毫不让,指着胡玉儿抬了抬下巴道,“此人既是孕妇,便冒险一带,你等休要耍花样!” “休要嚣张!荣逸轩谋朝篡位还是什么王爷?!落草之寇而已!”傅将军早气的脸颊由红转紫,挑了长枪就想豁开防口。 而那年轻的将领脸色顿时转阴,抽了佩剑相向。 “将军息怒,我等是来求见而非求战,还请将军好生照顾王妃,若有闪失,追究的可是你们王爷。”顾尹昭虽不会武功,却使足了力气将傅将军的长枪握住,面上还挂着有礼的笑,淡定如初。 对方将领等了许久也不见真的动手,只当是虚张声势,手臂直挥改为缓落,立刻有人上前将胡玉儿围住、护送着入内,他自己则断后,一连回几次头才扬长而去。 “退!”顾尹昭不敢在营前耽搁。一声令下便命所有人后撤往交界处,不忘回头冲着深思的若芸小声道,“几成把握?” “五成,但可以是十成。”若芸坐上车便坦然相告。丝毫没有举棋不定的模样。 “呸!你这等女子,懂什么兵不厌诈?!我等兵家之事,岂容你置喙?!”傅将军听到这轻语,眼见着顾尹昭所谓的筹码被轻而易举的摘了去,当即痛骂。 若芸知他十分轻视身为“皇上宫妃”的自己,一路上不仅没给好脸色,听顾尹昭三番四次同自己讨论更是不屑一顾,临到阵前看到如此也难怪怒不可遏。 她倒也不怒,斜睨一眼平静道:“傅将军言重,我等前来不是为了用兵打仗。还请傅将军恪守己任,护卫好顾大人。” “你……”傅将军气结,当即瞪了瞪顾尹昭,后者则佯装未见般的将自己的车窗放下。 只听着一声锐器物入木之声,一支羽箭飞射而来、钉入顾尹昭的马车上。傅将军忙拉了缰绳停马,随行之人皆四顾张望、有些不知所措。 “傅将军,还请恪守职责,那边打来了。”若芸也关了车窗幽幽的说着,声音不轻不重但就是叫夹在两车正中的傅将军听了个明白。 紧接着有更多羽箭射来,傅将军忙扬鞭一声,指挥人全力撤离。拉开了箭矢射程,回头又远见营地中有轻骑追出。 “护卫。”顾尹昭到底有些紧张,咳嗽两下提醒,随后扬声一喝,“前方入林中迂回,绕之。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手,也别全退至后方、乱了立场。” 傅将军虽有不情愿,但顾尹昭这般强硬的开口,他也只得照办,立刻带着人马折入林中绕行。 一时间车马速度减缓。而轻骑也碍于地形施展不得,双方谁也没有占得便宜。 “姐姐……”柔嫣从缝隙中窥得情况,有些担心的摇了摇若芸的袖子。 若芸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缓和道:“柔嫣可是保证那解药有效?” 柔嫣愣了下,扑闪着双眼,随即点了点头:“嗯!那个失心散中的容易也去的容易,我见王兄解过很多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她低下头去,复又抬起,略为担忧的道,“若中的很深很久就很难立刻解了,没问题吗?” “自然。”若芸十分轻松的回答,“要在王妃见到王爷之前下手,必定不会太久也不会太深,追随王爷的赵天也好,你寻求合作的王兄也好,都不会下狠手对付孕妇,她肚子里的可是王爷的孩子。” “但是姐姐,你确定能解?王妃要是中了,会主动吃呀?”柔嫣还是有些不信,那解药也是药粉,但也要人喂才行。 “此处因树林缘故风沙不大,可却有往复,王妃头一回来这里,必然不习惯这里的环境。”若芸眯起眼,想起自己初到此地时的各种不适,不禁莞尔,“人最本能的,就是打喷嚏、咳嗽时候的捂嘴了。” “嗯。”若芸见车内的几位仆妇也因此暗暗松了口气,抿唇答着。 “可是……”柔嫣想到一处,还是有些担心,这回附到她耳边,更加小声道,“王妃一路上都在念那个王爷的名字,嫣儿怕她一见了王爷,根本不会管我们了……” “是有这可能。”若芸轻轻点头,遗憾之后话锋一转,“但她若想让荣逸轩是王爷的同时,自己的父亲又安然无恙,便只能借此东风才得两全。”说着便合目休憩。 王妃是何等注重名声之人,从对她隐忍、从不声张便可窥一二,何况金殿上还两边求情,足见其心意,孩子诞生在即,胡玉儿是聪明人便绝不会放过这个给她和荣逸轩的台阶,只是眼下要撑过赵天的的拦截,就真的要看傅将军了。 马车行了多时,待到在交界林中绕了快半日,再汇合时已然少了十之二三的护卫,而对方的轻骑却因傅将军的击杀而渐渐撤出林中,转而由步兵深入围堵。 偏偏傅将军不想遭其包围,每每不同路的绕着精确的弯道,又借两旁地势舍了点人马去声东击西,始终护着马车与主力前行,未提一个难字。 兴许对方见未伤得马车及近旁随众分毫,干脆调了弓箭来,在林侧一字排开,封住大半的去路。 本就各有折损,傅将军此刻也觉得不妙,当即御马上前,有些不甘的朝车内气喘道:“顾大人,现在最好撤离,日后再作打算。” 顾尹昭没吭声,若芸也并未插嘴,马车离布防的林边越来越近,傅将军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正要下令停步回撤,只见围的密不透风的林边豁然洞开,有人带着人马迎面飞驰而来。 “赵天,本王没让你动手!”一声冷到极致又夹杂着焦急的喝止声让意欲再动的林中双方同时停住,紧接着有一声粗犷的哼声传来,但到底未有赵天的人再动。 来人策马扬鞭绕过丛丛灌木,随行将若芸一干人的马车团团围住,傅将军手执兵刃以对,神色早无那般胸有成竹,目光不停的在为首大麾之人的脸上来回的看。 方才因追赶而动静颇大的树林霎时间安静下来,无命不得动手,连冷哼的赵天也叹息一声撤了人手,林中人缓缓退到外头,只留下荣逸轩带来的人马与天颐的马车护卫僵持不下。 若芸这才轻轻的放开怀中因恐惧缩成一团的柔嫣,欣然踏出马车,只见荣逸轩着了轻甲大麾坐于马上,两颊消瘦不修边幅,双目冷冽而透着疲惫,仿若失了锐爪的雄鹰那般警惕而阴沉,又带着明显的焦急、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从天牢一别她便不曾再见过她,而今他手执缰绳与她对视,只一瞬便目光缓和、卸了方才的焦躁与彻骨冷,瞧她轻轻的除去罩帽、露出静好如初的容颜,忙翻身下马走上前,犹豫再三竟不知如何开口,就那般定定的与她四目相对,眼神急迫而透着热度。 她不禁有些恍惚与怅然,她其实并无十足十的把握,胡玉儿即便告知顾尹昭来访,荣逸轩也未必就拦住赵天的堵截,可荣逸轩竟真的这般带了人前来,想必未曾忘却她的曾施援手,或许也还有哪怕一丝一毫对她的担忧与牵挂,越是如此她便越感悲凉。 “苏若芸,见过王爷。”若芸注视良久,首先打破沉默,缓缓行礼道。 众目睽睽之中,荣逸轩扶她不得,将万般疑问与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仍沉默的伫立。 顾尹昭适时的钻出马车,冲他抱拳一笑:“荣王爷别来无恙?想来赵将军是与顾某有点误会,还请王爷不必介意。” 傅将军见他轻描淡写的将围堵一语带过,只得冷着脸命人收了兵器,见着荣逸轩直盯着若芸挪不开目光,更为不屑的干脆侧转脸去。 “顾大人所言极是,不知王爷可曾见到王妃?”若芸忙提及胡玉儿,眉眼带笑的瞅着他。 荣逸轩这才从失神中缓过来,一瞬又变得凉而落寞,目光却仍未移开,只缓缓道:“方才见本王的正是玉儿本人,听闻顾大人带了有利于本王的条件造访,本王也想亲自听听高见,不如移步本王营中?” “王爷!莫要上当!此时我等与他们水火不容,岂能容他们入军营?”赵天在不远处徘徊多时,眼下听见模糊的谈话,终于按耐不住高声喊道。 若芸却不置可否,转身便入了马车。 荣逸轩这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再一次确认般的朝赵天下令道:“带他们入内,留护卫在外围场地,其余不得为难!”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偿命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顾尹昭随着荣逸轩进了大帐,若芸牵着柔嫣同几名仆妇一起跟着入内,即便赵天有诸多不满,留了护卫在外的傅将军多么牢骚满腹,见顾尹昭与荣逸轩停战相谈也只得暂且忍耐。 “下官此次前来是为和谈,想荣王爷屈居天颐一隅实在可惜,不如借此机会将功赎罪可好?”顾尹昭见荣逸轩有些心绪不宁的落座,省去了诸多废话,干脆明说了。 荣逸轩面色一沉尚未开口,身侧花白头发的的赵天却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喝道:“满口胡言!这江山本就是王爷的,当年先皇后就是要拥立王爷登基,若不是先皇后亡故,萧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还轮得到荣锦桓那小子?!” “哼,顾大人当真是来和谈?”荣逸轩本看着低头不语的若芸,此番倒真的不悦至极,当即冷了脸,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本王有何罪需要赎?” “顾某不敢妄断,且不论王爷挟持宫妃、围困金殿又擅调兵马威胁京城,与赵将军里应外合差点得手……”顾尹昭,狡黠一笑,眼角余光却瞟向了若芸处,压低了声音道,“荣王爷被困天牢却侥幸逃脱,苏贤妃私放人犯被贬冷宫,被居心不良之人灌入剧毒、九死一生,王爷这份罪孽,可是要赎的?这份情,可是要还的?” 荣逸轩听着他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指出,脸色便一分分暗下去,可顾尹昭话锋一转直指若芸,他顿时震撼万分,双目倏地盯着若芸波澜不惊的脸庞,怔怔不语。 傅将军愣在当场,万万没想到荣王爷被劫囚是身旁的苏若芸,恐眼前的女子两面三刀,当即抬手摸上腰中的佩刀,警惕以对。 赵天听不下去。再次喝断道:“京中消息贤妃只是患病,眼下已愈,哪来的下毒一说?!你少在这里编派,企图混淆王爷视听!” “既是剧毒……何以生还?”荣逸轩看着若芸。只顺着赵天问道,可话语飘忽颤抖,不仅丝毫没有威慑之力,还带着万分的不信与不安。 若芸只得轻叹一声,与他四目相接,微微点头道:“顾大人所言确凿,皇上恐引混乱,故而对外称病,幸得怀王妙手回春。”说罢顺带剜了眼把她卖了的顾尹昭。 话音落,荣逸轩倒抽一口冷气:“皇……皇上竟如此对你!” 他只记得若芸当初言之凿凿皇上“恩宠有加。不会有事”,却不料她独自承受着天子之怒而不言不语,为放了他而担着罪过,如今听她亲口承认,他惊惧万分、痛心疾首。随后拍案站起,怒上眉梢:“他如此作为,本不配在天子之位!你自此留在我军中,本王当保你无恙!待我……” “王爷!”若芸忙疾声打断他,目光定定,笑容惨淡,“若芸既不想王爷当这千古罪人。又不愿王爷因此丧命,王爷若想挥军,又置我的苦心于何地?若王爷一意孤行,最终殒命,若芸又何苦开那天牢之门?顾大人此番前来,便是替王爷寻了一个两全之法。恳请王爷详谈,王爷何不将计就计?” 荣逸轩被她一席话说得犹豫起来,看着她灼灼而期盼的目光,要作的保证也尽数湮灭,反笑轻声:“原来。你是来规劝本王投降?” “好一个妖言惑众的妇人!”赵天不等她再说,便赫然抽出佩剑,指着她道,“谁不知皇上为你辍朝又大废六宫,你搅得天颐上下鸡犬不宁,又在此迷惑王爷!”说完便毫不犹豫的一剑向她刺来。 傅将军按着的佩刀终于抽出,竟本能的将指到若芸跟前的剑尖挑开,反手劈下,这一举动惹得帐中的守卫纷纷端起兵器,而赵天虽老却毫不示弱,当即与他厮打起来。 “赵将军此言差矣,若芸已不是宫妃,也并无迷惑皇上,在此更是替王爷着想。”若芸尽力压下刀光剑影下的恐惧,站的纹丝不动。 “正是,我等带王妃前来,足表诚意。”顾尹昭忙补充道。 一旁的柔嫣却焦急万分,可按照约定她暂时不得出声,只得着急的扯了扯若芸的衣摆,又看了看缩到大帐一角的仆妇,张惶无措。 荣逸轩却不阻止赵天与向傅将军逼近的守卫,只挥手制止了企图杀进帐中的己方护卫,一步步缓缓走到若芸跟前站定,目光冷冽道:“晋王反,皇上亲征杳无音讯,我得离国助力,此时出手十分妥当。”他说着,转向顾尹昭,轻蔑的道,“你说的罪孽,本王照本全收,可本王要赎也是日后偿还,眼下根本不打算投降,你的两全之法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 若芸见他这般倒有些意外,荣逸轩虽在据地消息不够灵通,可竟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了步步为营、静候良机,他压根就不打算接受那份失败者的屈辱,这番分析之下他俨然决定适时出手、不再于此偷生。 “王爷,您看都不看,怎知顾某的想法不合胃口?”顾尹昭自长衫衣襟中摸出贴身携带的折子呈上。 荣逸轩接过,薄唇不易察觉的勾起,忽然伸手将若芸一把拉过来,大声道:“将其余人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王爷?!”若芸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皇兄杀了书言等人,我不过一并还与他!”荣逸轩咬牙切齿的说道,将若芸的手腕牢牢的扣住。 方才门口候着的守卫终于冲上前,傅将军双拳难敌群敌,又要护着顾尹昭,几招之后节节败退,粗气直喘,架开赵天的剑刃,对顾尹昭喊道:“顾大人,早说此女靠不住!我护你杀出去,你快与外围之人汇合!”他说着,腹背受敌硬生生挨了几下,甲胄护不住的地方当即血如泉涌。 顾尹昭却站着不退,有些头疼般的轻啐一声。 “王爷住手!”若芸眼瞧着裹着头巾的柔嫣被逼至角落、尖叫不已,本能的呼喊出声,“王爷既知欠我一条命,我现在要你还上,可否?!” “你说什么?”荣逸轩手中的力道猛的一紧,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她。 傅将军护着顾尹昭分身乏术,在柔嫣的惊叫声中,荣逸轩几乎本能的抽出斜靠在正座旁的精铁剑,赵天的锐刃被挡下后顺势划过,将他腕上的轻甲削去一块。 金属落地清脆有声,大帐中的人纷纷停止了动作。 “你要本王怎么还?”荣逸轩薄怒蔓自双颊,紧盯着若芸略苍白的脸,从牙缝里问道。 “简单。”若芸猛的用力抽走手腕,从袖中拿出个纸包打开,快步走到最边上的桌旁将纸包里的粉末尽数抖落于杯中。 荣逸轩见她冷然的神色,不禁呼吸一窒。 “这是皇上赐予王爷的毒酒,若芸当日放了王爷出京,让王爷免于一死。”若芸冷声说着,将药物混合后送到他跟前,“王爷执迷不悟、非要挥军入京不可,那就当我白救了王爷,请王爷饮下此酒,权当还了我的人情!” 荣锦桓锐利的目光自她的脸颊挪向她手中轻晃的杯中酒,瞳孔忽然收紧。 “王爷莫要听她胡言,快将她杀了!”赵天看着提剑发愣的荣逸轩,简直气急。 “呵……”荣逸轩终于冷笑出声,双颊紧绷,眸中光亮尽敛,瞅着若芸,萧然一叹,“本王只当你是来探望,兴许还被顾尹昭威胁来劝降,本王想着替你除去他们,好让你就此安全的留下。不想……你是来杀本王的。” “不要!”胡玉儿偷听多时,此刻再也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抚着肚子拦在若芸跟前,恳求道,“贤妃娘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王爷不利么?怎么现在……” “王爷是不敢喝了?”若芸抬脚绕过惊慌的胡玉儿,将杯子重新双手奉上,虽心中难受至极,声音却平稳依然,“王爷还我一命,便可让这些誓死追随的将士知晓王爷并非忘恩负义,他日若得偿所愿也不会前尘尽忘。王爷也瞧见了,王妃有孕待产,即便王爷殒命,也有子嗣与良将继承王爷之愿发兵夺位,大可放心的去。” “这便是你的意愿?”荣逸轩似乎没听到更多,而是缓缓的又问了一遍,“你期望我死,是么?你真心的么?” 若芸触到他阴暗而透着痛的目光,顿时不忍回答,只艰难的点了下头。 “王爷!不可以啊!”胡玉儿看到他脸色不对劲,跟着脸色刷白。 荣逸轩却轻笑一声,喃喃低语道:“本王虽不知你经历种种,但离京之后总牵挂着你的安危,得此良机便迫不及待要入京救你于水火,不想你竟是来杀我的。” “王爷莫要给举兵找我这般借口。”若芸断然揭破,又将杯子举了举。 荣逸轩的神色变得惨痛,极快的伸手夺过酒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仰面喝干,动作一气呵成、容不得他人阻止,双眸自始至终都瞪着若芸。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章 底牌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王爷?!”胡玉儿惨叫一声,不等赵天反应,已然倒在地上、保住若芸的脚踝求道,“贤妃娘娘!你说过不会对王爷不利!你给我解药!你给我解药啊!你只是吓唬王爷的,对不对?” 顾尹昭也给惊到,有些木然的呆望着若芸。 “皇上的赐死毒酒,何来解药?”若芸见她这般却不为所动,仍定定站着,对着荣逸轩叹息:“王爷心底,到底希望自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故而我想你还我一命,你当真喝了。可知正是因为如此心肠,王爷还不够格为天子?王爷自幼仁爱,因先皇后之死性情大变,本不应至此……”她说罢仰面阖眼,不忍再看他。 “是么?”荣逸轩扬手抛去杯子,因她的话语而周身冷彻。 赵天见他下令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痛心疾首:“王爷!您就算不为了自己,可也要为了先皇后啊!”说着便恨极那般再次朝若芸刺去。 荣逸轩并未再动,而是怆然一笑,冷声下令道:“格杀勿论!” “慢着!”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声音自角落响起。 这似乎耳熟之至,不止荣逸轩微愣,连红了眼的老将军赵天也硬生生顿住手,锐刃只断去若芸几绺碎发。 碎发飘而落地,方才发声的人缓缓走到大帐正中,抬手除去罩帽,露出一双眼角有细纹的凤眸,又揭去面罩掷开,立定中央。 除了若芸,几乎所有人都在吸气,荣逸轩浑身僵直,而赵天则不敢置信的沙哑唤出声:“皇……皇后娘娘?!” “这不可能!”荣逸轩连退两步,一下坐到了正座上,眼中只余震惊,可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个两鬓斑白却气质不凡的半老妇人都是当年萧皇后的脸! “敢问王爷。当初先皇后殉葬,王爷可有确认过尸首?”若芸轻声问道,招收将尚在发抖的柔嫣揽在怀中。 荣逸轩脸色煞白,盯着眼前人。颤抖着唇缓缓道:“不曾。” 赵天“咚”的仗剑跪下,老泪纵横:“皇后娘娘!怎么会是您?!我等只当……只当……” “若芸因祸得福,几次三番知晓太后被藏匿于永安宫,特此邀太后娘娘随行、见一见诸位。”若芸说罢抿唇,扫视众人后朝荣逸轩轻轻颔首,抛出一物道,“赐死太后的并非皇上,而是先皇,被仇恨蒙了双眼,不愿承认罢了。王爷自幼跟着先皇习字。想必看得出真假。” 荣逸轩伸手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展开清楚的看到千真万确属于父皇的字迹,顿时惊到极点,又看了看眼前的妇人,仔细辨别之下。完全失了方向般颤抖异常。 “轩儿……你落到如此地步,可知母后瞧着心痛?”萧皇后虽垂垂老矣但风华不减,着仆妇装扮却气质雍容,此时开口更是声沉响亮,与荣锦桓十分相似的眼眸看着数年未见的儿子不禁氤氲笼罩,悲痛万分。 若芸轻叹一声,干脆背转身去。 林暮烟那般安静聪慧之人。早知荣锦桓并没有痛下杀手、反而将母后强制拘禁一事,一来昭告天下皇后已死、借此瓦解靠着皇后居位自傲的外戚,二来断了拥立荣逸轩之人的靠山等于断了他们的念想。 皇上要肃清外戚,便绝不能泄露皇后还活着的事实,且恐太后执念不灭、再助荣逸轩,所以根本没打算公开此事。却被林暮烟当做最后的秘密告诉她,她才有机会冒险带萧皇后来。 顾尹昭见此情此景。忙弯腰拾起混乱中落于地上的折子,再次递上道:“王爷,这般两全之法,您可要看上一看?” “王爷才饮了毒酒,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胡玉儿一手捧着肚子跪到荣逸轩身旁,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挨着他哭道。 荣逸轩以手撑地,尚未来得及再说,便觉浑身麻痹、意识逐渐剥离,身子摇晃着终靠到胡玉儿的肩旁。 “传,传军医!”赵天见形势这般,终于反应过来,立刻粗声喊道,“在场之人不可走漏风声!” “顺道替傅将军医治,我出去呆着。”若芸朝顾尹昭低声,并不去看荣逸轩越来越黯然的脸和再三吐出的鲜血,抬脚走出大帐,身后传来赵天的喝阻与胡玉儿的嚎啕。 若芸遇着阻拦不便再走,只得在大帐外的空地上驻足、举目远望。 她永安宫递上信件,言及荣逸轩种种、萧皇后一口应允同行便知会如此,比起拼杀中殒命,忽然失了复仇的方向与一直以来努力的支柱,对荣逸轩来说才是真正的刺激,对忠心耿耿、一心要助荣逸轩称帝的赵将军又何尝不是? 只可惜荣锦桓与萧皇后母子情断、多年不肯相见,无法得知萧皇后自知大势已去,他留她性命一事让她也有所触动,几年后已磨了对权势的眷恋、一心念着儿子的安危,若早告知荣逸轩,可否会不至于伤兄弟之情?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荣逸轩经历了种种,才尝得到作为安稳皇子时无法触及的痛苦与辛酸,又机缘巧合占了这些据地,无形中给天颐保存了些实力,倒当真是天意。 她摇头长叹,自己一路行来,之余荣逸轩恐怕并没有好多少,此番他的情绪她感同身受,他未来如何便要看顾尹昭随后是否处理得当,毕竟真中毒的人吐的是黑血,荣锦桓要毒死一名死囚又何苦去向怀轩墨求药。 若芸听着侍卫接连撤出,不多时军医匆匆赶来,似乎回天乏术,帐内时不时传来胡玉儿悲切的哭泣声,其余则是一片死寂。 赵天瞅着军医将荣逸轩在榻上放平,沉默多时已然悲痛万分,对着侧坐的萧皇后抱拳道:“皇后娘娘!王爷被方才女子欺骗饮下毒酒,这些人都是皇上派来的,皇上居心叵测,还请皇后娘娘下令诛杀此等人!”他到底不敢妄动,只伸手直指顾尹昭等。 不料,萧皇后却端坐,面上无悲无喜,瞅着荣逸轩紧闭的眼眸,缓缓道:“赵将军,你身为父亲麾下大将,让哀家二子相残是何意?” “这……皇后娘娘,您当初一心要让王爷登基,难道……”赵天顿时惊惧不已,不知该如何接口。 “当初?”萧皇后冷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感慨,抓了膝上的衣物,举目沧桑,“当初哀家若无此执念,眼下便会是一派祥和之家。哀家只当那些拥立轩儿之人皆是对萧家衷心,却不料先皇赐死,他们不是舍哀家而去便是视轩儿烫手,桓儿呈给哀家的供词,多半是出卖哀家、对荣亲王落井下石之语。” “皇后娘娘……”赵天的苍劲忽然成了无力,呼唤一声完全哽住。 “哀家想知道轩儿的状况,桓儿便顺意送来,可无论哀家求情也好、威胁也罢,他再也不肯见哀家……”萧皇后凄然苦笑,抬手指着荣逸轩道,“哀家只能眼睁睁看着逸轩一步步至此,赵天你说,哀家现在是命你打着轩儿的名号、去杀了桓儿,成千古罪人么?这杯毒酒,哀家多想替他饮下!” 赵天听她的自称和据理,便知那年京中早是一边倒的局面,皇上并非强夺皇权而是早有把握,而恰恰因为皇上未赶尽杀绝,反让荣王爷借着肃清余党的作为站稳脚跟、有了**与全权的假象,可胜算根本一直都捏在皇上的手心。 他戍边多年毫不知情,连在京的荣王爷也蒙在鼓里,他现在听萧皇后讲来竟也无言以对,方才肆起的杀心如明火入水、悄然湮灭。 “太后娘娘……”胡玉儿泣不成声,面白如纸,一边守着荣逸轩,一边扭头朝萧皇后禀报道,“王爷他没气了……”说着哭声都哑了,只簌簌的落泪。 “太后娘娘,王爷被妖妇蛊惑饮下毒酒,怎能作罢?!”赵天终于改了口,看着萧太后的无动于衷,根本不解。 “谁都看着荣王爷是自愿喝的,赵将军一口一个妖妇实乃血口喷人。”顾尹昭饶有兴致的蹲到榻旁,瞅了瞅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的荣逸轩,干脆席地而坐,“王爷若想还此情谊,谁也拦不住。” 赵天正想怒,却见萧太后闭目静候,周遭的几人都自觉的噤了声。 若芸站累了便坐到木桩上,眼瞅着日落入夜,明晃晃的月光照的人无所遁形,营地的火把星星点点、绵延不绝,外头的将士不知大帐内的变故,按部就班的练操与巡视,偶有交头接耳尽是谈论着突然前来的王妃与顾大人。 大帐内忽然传出胡玉儿的惊叫,若芸置若罔闻,反倒释然一笑,伸了伸胳膊舒展一下,按顾尹昭的路子,定是掏出了备好的御印。 她瞪着月亮直到双眼发暗,呆坐不知道多久,大帐厚重的门帘被掀开,有人一眼发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 “王爷好命,喝了毒酒居然安然无恙。”若芸朝天眨眼,头也不回的道。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手足之情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荣逸轩在离她几步远处站定,触目是她独自坐着、抬头望月的寥落身影,并未回答。 “还是王爷明知酒不会死人,才喝的?”若芸目光闪烁。 “浑身僵直、不能视物言语,却仍能听的到声响,这般手法想必是出自怀王。”荣逸轩沙哑出声,嗓音如卸了盔甲般有些无力。 “正是。”若芸终跳下木桩,转身看着他前襟尚留的血迹,幽幽的道“王爷真的觉得,我是来杀你的么?” 荣逸轩盯着她变幻的神色,摇了摇头:“本王认识的苏若芸不会如此,何况你并未正面回答,我将计就计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如何。” 若芸脊背微僵,想起他喝的那般毫不犹豫其实让她惊到,但他到底赌赢了她不会真的杀他,不禁兀自一笑,低低叹道:“经金殿与天牢,王爷果真心思缜密不少,想必应是明白,皇上对王爷仍有手足之情。” “你是皇兄的说客。”荣逸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道“劝酒是辅,让本王与母后相见,好让本王死了反扑之心?” “王爷以为?”若芸这回毫不退却,平静的注视着他越发沉稳的面庞。 “若当初金殿得手,本王并不会手软。”荣逸轩回答的干脆。 夜凉如水,若芸忍不住抱了抱双臂,眯眼看不远处的火光跳动,道:“王爷还能再得手一次。顾大人带来的印鉴虽不是玉玺但也货真价实,只需拟好禅位急诏、盖上御印,这兵荒马乱之时王爷即可名正言顺的挥军。” “或者甘愿还朝?”荣逸轩抬手出示顾尹昭的折子,凄凉而笑“金殿谋朝篡位一事可以是皇兄的细心安排,劫囚西逃一举也能是诈敌之策,皇兄给的好退路倒当真冠冕堂皇。拿母后将我的军,我便可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么?”他说着,将折子攥紧。 “你错了。”若芸听着他的讽刺。当即否定,复看他道“皇上让我做的事,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带太后前来,皇上并不知情。且那毒酒”她提了口气,万分郑重的道“的的确确是当初皇上给‘荣亲王’备下的。” 荣逸轩听罢嘴角微动,握着折子的手缓缓垂下,目光幽然深沉飘忽远去。 “御印也并非使诈。”若芸叹息一声,还是打算说全“实不相瞒,皇上亲征所带人手不足,现被困宣州交界。顾大人接了密报也秘而不发。王爷即便不挥军入京,再过段时日想必能坐收渔利,宫中的常公公再在诏书上盖上玉玺,与王爷的御印诏令两处一合,这天下便是王爷的了。” 她说的轻巧无比。一字一句如鸿毛飘飘,却也如巨石滚落般砸地震彻,让荣逸轩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的看她。 若芸轻声一笑,颔首道:“皇上虽看似冷血无情,却到底顾着手足之情,当年囚禁先皇后、除掉外戚,也是成全了王爷你。若芸斗胆一问。倘若当初即位的是王爷,你可会认得清人、握得住江山?” 荣逸轩干脆阖眼,双手微颤化拳。 “我也斗胆猜测,王爷大婚之日,皇上布下天罗地网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清平教的动作。谁也无法预测。皇上削了你的封号,也并无传位子嗣的打算,眼下朝中皆是能人,晋王与定州都是时间问题,王爷即位也不会如早年那般凶险了。”若芸说着。忽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荣逸轩沉默多时,忽然仰面大笑,笑罢无声,凄凉浸染。 “事到如今,本王可还有退路?”他脱力般扶上桅杆,将顾尹昭的折子扬了扬又再度垂下手,颓然道“我看到母后的那一刻起,我便知自己这几年根本都是可笑,到头来不仁不义的是我,有情有义的却是他!” 若芸瞧着他的失魂落魄不禁有些怔怔,她虽将道理分析透彻,但多半都是自己推敲而非荣锦桓亲口诉说,皇上到底是心甘情愿的以身犯险、借此禅位,还是太过了解荣逸轩、借此逼他就范,恐怕除了皇上自己谁也不知。 “罢了。”荣逸轩缓缓合眼,怅然低叹“王位并非我初衷,我又何必执着。早知如此,书言又何苦送命” 她瞧着荣逸轩,心生无奈,王涵有了孩子,荣王爷大概只是被摆了一道,凭着荣锦桓的性子,即便是真的为了手足他也绝壁不会承认的,荣逸轩身旁原有不少不可靠之人,皇上将计就计清了个干净倒也是好事。 “若芸。”两人相对站了许久,荣逸轩渐渐缓过来,唤了声她,目光愀然无乐“你想本王发兵去救皇兄,是么?” “我”若芸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的男子一瞬失了方向定是心痛无比,但竟这般清醒,换作他人或许恼羞成怒也说不定。 “你若回答是,本王便如你所愿。”荣逸轩落寞的站直,怆然出声“即便那杯毒酒是真,本王也并不后悔喝。” “本心”荣逸轩稍有惊讶之色,更多是迷茫不定。 若芸颔首以答,瞅着他那让她倍感熟悉的眉眼薄唇,想着当年的荣逸轩曾是轩然霞举、卓然不群的倜傥之人,待荣锦桓也真诚之至,眼下心结已解,估摸着他已有了决定。 荣逸轩定了定神,将手中的折子又紧了紧,忽然道“若本王发兵援救,你可会留下?” 若芸大吃一惊,本能的退了步。 荣逸轩见她这般,竟有些愣神,旋即自嘲笑道:“你终究是向着皇兄的。”他说着除却白色的大麾披到她身上,朗声道“本王会复议此事,你且等待几日。” “王爷”若芸本就给风冻的厉害,这回倒未拒绝,嗅着他残留的檀香味,有些沙哑的道“若芸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荣逸轩见她难得的开口请求,有些愕然。 “这几日,若王爷方便的话,请王爷派人”她压低了声音,有些踌躇道“派人教我骑马。” 荣逸轩瞧着她别扭的神色完全愣住,呆了片刻便点头道:“举手之劳,我可方便问缘由?” 若芸看着他那曾万分接近、俊冷的容颜,略微沉吟,正思忖如何回答,岂料近处的几枚火把被人熄灭,紧接着几人从暗处出现、将他们围住。 “何人?!”荣逸轩高声之下已然出手,极快的后撤腾空,与其中一人对上一掌,又顺手推了把若芸,将另一人的攻势隔开。 “呵,稀奇了,这失心散居然对你不起作用。”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一人从斜刺里跳出,黑发黑眼趁着夜色显得格外的森幽。 “让你失望了。”若芸冷然答着,并不躲闪。 荣逸轩猛然回身,却见来人已然冲着若芸而去,不禁大声喊道:“闪开!” 可刚警示出声,那人手中的匕首已被极快的踢开,紧接着便有人从后将刺客击打,让他吃痛之下不得不退开。 他这般思虑之下动作便缓了缓,来人动作敏捷很快将他逼退数步,赵天听见动静此刻杀了出来,高喝一声便将一人横扫在地。 “顾大人”傅将军见此,忙示意贴耳偷听许久的顾尹昭。 “先看着。”顾尹昭抬手打断他,饶有兴致的继续观望。 “索泰,你这是要与本王毁约?”荣逸轩当即回过神,对着方才出声的少年冷道。 少年手中未停,尽力避免与若芸的暗卫交手,而是踩着营地周围的木桩来回,伺机再动,但却频频被逼至死角,不得不翻身落地,轻蔑的道:“早知道荣王爷不会诚心想助我等复国,此刻来了天颐的狗,你便要俯首陈臣,还有何约须遵循?!” 他说着抬手一挥,有更多的刺客前来助战,不远处闻声而来的士兵虽将大帐围住,但见几人交缠厮打,根本不敢贸然上前。 就着重新燃起的火把,若芸看清他眼前人身后披风纹着的啸狼,不禁嗤笑道:“索泰王子,你派人监视了这半日,可终于现身了。” “废话少说,我西离余部立刻便到,待我先除了你这个祸害,再杀了这个两面三刀的王爷。”索泰且战且退,并不正面交手,只让人粘着荣逸轩与赵天不得脱身。 “罢了,既然你现身”若芸不想再拖,而是对着荣逸轩身后点头。 “王兄!”由萧太后牵着、观察多时的柔嫣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选择在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索泰顿时大惊,一个不留神便被划伤了手臂、摔到地上。 “够了,停手!”若芸忙喝退暗卫,暗自松了口气。 暗卫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遁入人群,离国人见索泰受伤纷纷围拢过来却被制止,索泰凶狠的眼眸已然带着震惊与柔和、直勾勾看看那唤他的人。 “王兄!”柔嫣见他们停手,忙上前扶他,扯下自己的罩帽,焦急的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道,“王兄,我是嫣儿!” “嫣儿,你不是被天颐人掳去京城……”索泰说着,瞳孔猛地收缩。 索泰听到这里,方才从重见柔嫣的喜悦中回过神,当即咬牙冷道:“嫣儿你不懂!他们屠我族人、灭我国家,害我等沦亡,此仇不共戴天!” “笑话,当初是离国先进犯,如今贼喊捉贼!”赵天忍不住骂道。 “这么说,索泰王子压根没有同本王合作的诚意。”荣逸轩适时的揭穿,负手直立,冷哼道,“不过,你当真以为你能赢得过本王的人马?” 若芸见默默的走到索泰边上,俯下身道:“索泰王子,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复国,你愿意否?” “什么?!”索泰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若芸瞥眼四周几人的惊讶,旋即对索泰点头:“西离复国,索泰王子可继王位。” 顾尹昭这时不紧不慢的走出,拿出一本文书来展开给他看:“答应我的条件,这复国文书便生效。” 索泰缓缓的看去。虽昏暗读不真切,那鲜红的御印却分毫不假。 短暂的骚乱很快平息,面对顾尹昭开出的优厚条件和柔嫣的劝说,索泰默默的撤去前来突袭的人手。转而坐下详谈。 大帐的灯火燃了一夜,若芸却早早的在远离大帐的住处歇下。 一连几日安然照常,军中偶有窃窃私语却大都不知发生何事,皆沉浸在王妃有孕、主子有后的喜讯中,而大帐中却争议如荼,时而争吵不休。 顾尹昭倒并不急着规劝,抛出条件选项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静候,横竖换了位皇帝江山还是姓荣,顾家可不受波及,这让同来的傅将军焦虑异常。时而抱着手臂来回的踱步,却偏偏插不上嘴。 赵天骑虎难下仍主张趁机挥军入京,萧太后亲寡独身多年只盼着息事宁人,索泰则在一旁察言观色,是不是插不几句嘴。最后的决定权似乎都握在荣逸轩手里。可他不急着下结论,倒是时常巡视操练,偶尔去到空场,一呆便是小半日。 若芸握着缰绳浑身紧绷的坐在马上,十分木讷的挪动的手臂,生怕多动一下自己便不能控制跑马。 幸好她学的专注,几日下来虽不能熟练驾驭。但全神贯注的学习之下倒能骑马小跑绕圈,但真的驾驭自如还远远不够,尤其这几日从暗卫口中听了些消息,她便越发消沉着急,进步也未见长。 马匹转了几圈便再不愿走。若芸无奈的下来歇息,靠到一旁的栏杆上饮水,只见一长衫斯文人信步走来,开口却是促狭的笑:“苏姑娘这是骑马还是求马?我老远就看到马儿不愿走啊。” “顾尹昭,若要说风凉话,不如露一手?”若芸连剜他一眼都懒得,只大口喝着水,又拭了拭汗。 “苏姑娘性急,慢慢学总是能会的。”顾尹昭十分识趣的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用披风将自己又裹紧一些。 “若非顾大人性急,本可以好好的将人和物带给王爷,用不着动那干戈。”若芸心下闷闷,毫不嘴软的苛责道。 “若非如此,荣王爷又岂能既快又好的体会皇上的意图?”顾尹昭抱团示天,丝毫没有悔意。 若芸极不情愿的默认,瞅着顾尹昭说话时冒出的热气,呆了半晌,才轻声道:“看着柔嫣公主,西离部族是一匹狼,难保不会出岔子。” 顾尹昭神色一凛,忙点头道:“若是荣王爷能一边倒,西离倒是不用担心了。”他瞧着若芸紧张的神色,退了一步,指了指悠闲小跑开去的马儿示意道,“苏姑娘不如想想如何尽快御马,好早日驰骋千里?” 若芸闻言一愣,转身朝反方向看去,只见傅将军得了空便在那枯瘦的树下抱着兵器,头发乱蓬胡子满腮,像是看犯人那样看着她,顿时有些丧气道:“傅将军厉害么?这里可有人拦的住他?” “你要硬来?”顾尹昭又退开一步,琢磨着怎么提早规避。 “走一步算一步,若要随心所欲,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成?”若芸含糊的答着,越发烦闷起来。 见她再次走到马鞍前、用手拍着马脖子,顾尹昭微笑着退到最边上,那站的很远的郭将军却不上前,倒是朝着一处行礼。 “王爷可是又同赵将军起了争执?”入眼是银鳞肩甲上纹着的飞鹰,若芸叹息一声,翻身上马,执缰轻扯。 马儿似乎厌烦了她的尝试,不仅没有动,反而甩了甩头,惹得马鞍上的若芸一阵紧张。 荣逸轩薄唇微勾,伸手扯过马缰牵着马缓步而行,忽然有些遗憾道:“京中虽固,到底皇兄被围的事也传了去,有人意图带人马前往,却同京畿驻军起了冲突。听闻楚大人为此劳累病得厉害,病情不容乐观。应是撑不过这月。若不是消息太大,也不会这么快传到这里。” 若芸默然颔首,只觉得迎面之风冷彻,神色黯淡道:“京中虽有羽林卫。但到底不能对百姓动手,楚大人平日清闲,这京中一乱他便担了最大的担子,我也无计可施,眼下京中着实再也想不出接替的人手,朝堂不乱已是大幸。” 荣逸轩见她早已知晓,不禁若有所思,走了一会儿才问道:“异姓王何在?” 若芸听他终于问起异姓王,顿时心中一紧,双眸划过痛色:“实不相瞒。几位王爷都离京而去,义兄虽在定州遇险,但近日稳住了局势,取下定州后想必也不会再回京,荣家大权在握。王爷不必烦忧。”她说着便声音愈轻,想起生死未卜的几人便心下揪起。 “难怪会这般凶险,若异姓王在京也不会这等局面……”荣逸轩叹息一声,道,“本王始终不知,他们所求何物。” 若芸见他这般顿时松了口气,从前他只当异姓王是皇上的助力。眼下释怀之下便未再敌视,当即苦笑道:“王爷或许不信,异姓王府从来都不是天颐的敌人。” “父皇多年追寻的长生扶苏,可是他们的所在?”荣逸轩说着,不等她答已然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力踏马镫。便载着若芸呼啸而出。 若芸因他的话吃惊不小,却只得僵着身子半伏在马背上,大气都不敢出。 荣逸轩策马狂奔,穿过营地和杂乱的树林到了一处高地,方才勒缰停马。远望着地平线上遥遥相对的益州外防御工事。 “王爷……你……”若芸这才喘着气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有些不敢确定道,“你知道多少?” “传闻总是有耳闻,但本王眼下并不想知道真假,亦真亦假此时说起又有何用?”荣逸轩并不想细说,深吸一口气,声音却轻了几分道,“你不愿留下,是想回皇兄身边么?” 听着他颤抖的尾音,若芸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 “那……”荣逸轩微微皱眉,瞧着她斗篷系带处的白皙脖颈,目光忽而锐利,“你是想和异姓王一同走?” 若芸脸色大变,未曾料想他猜测不假,顿时呆若木鸡。 荣逸轩瞧着她的反应,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答复,继而重重的叹息:“皇兄不会放过你,他想要的东西总是想方设法得到。” 若芸紧绷的身子随着他的话语而渐渐放松,不得不承认荣逸轩说的十分在理,莫说天颐统一、朝堂齐心,就连让曾温文尔雅的胞弟炼就另一副心肠、让疏远有且有异心的太后悔过,他也办到了,或许他的赌注太大、独自撑着他想要的天地太过辛苦,但他到底办到了,还将选择权毫不留情的赐给荣逸轩。 她收拾了下纷乱的思绪,踌躇开口道:“我并非适合宫中,更非皇上良人,皇上什么都可以给,但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要何物?”荣逸轩略带不安的道。 若芸沉吟片刻,有些落寞的道:“年少喜爱自由,笈笄后便期待能遇良人,如今桃李之年将近,方知所愿之物,原来不过全心相待和一句风雨无悔。” 荣逸轩凝神屏息,半晌都没有说话,隔了许久才苦笑一声,释然一叹:“本王原以为,将你接来静观其变是一切的契机。如此看来,从那时起本王便错过了,而本王错过的,又何止那个‘信’。” “王爷……”若芸一时语塞,心知他难过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只得怔怔的坐在马上。 荣逸轩看着她黯然的侧颜,极快的敛去满心忧愁,淡笑道:“母后有话让我带给你。”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三章 趁夜逃离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太后?”若芸一头雾水,自己同萧太后一路并未过多接触,不想她竟有话、还需要荣逸轩转达。【全文字阅读.】 荣逸轩瞅了她那古怪的神色一眼,照实说道:“她说,本当你是善心,叹你可惜,如今她收回这句话。” “此话怎讲?”若芸记得她宫中对自己的评价,当时倒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也完全模糊。 “一路行来察言观色,你一言一行并非纯善,乃是心致广阔故而毫不在意,如此气量,天地之大又怎能困于一隅。”荣逸轩娓娓道来,末了有些遗憾的道“母后此言一出,即便是我也不禁去思量再三,留你虽易,但于你想必形同牢笼,你允诺不与我为敌,我若囚禁你此心难安。” “王爷你……”若芸霎时有些懵,扭头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他无意为难,不禁叹道“王爷知道我遵守诺言,所以才放心喝了毒酒?” “本王说过,即便真有毒也会喝,有你天牢冒死相救已经足够,我本就欠你不假。”他沙哑的纠正,牢牢的盯着她明亮的双眸,又转而看着她因寒冷而血色淡淡的唇瓣,呆了会儿才勉强挪开视线,摇头道“时值冬日,远离京城已久,整军三日后走益州南,若顺利,在初雪前便可与皇兄汇合。” “王爷,你是说?”若芸喜不自禁,惊呼出声。 “他陷我于不仁不义,这笔账我必须亲自和他算,怎能让清平教先行得手?”荣逸轩不屑的哼了声,看了眼远处的工事,调转马头回营。 若芸释然的坐在马前,时不时触及他由冰冷转为温热的银甲,方才的雀跃却渐渐虽强风冷凝,——她达到了目的,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表面上荣锦桓计算精准、满盘在手,可他独自行路将亲缘薄寡尽数压下,眼睁睁看着荣逸轩一步步疏离远去,即便日后同朝也再无法像儿时那般亲密,到头来谁也没有赢,那张冰冷的龙椅一旦坐上便永远孤寂,荣逸轩或许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知难而退。 初雪差不多是三月期满,她照着那句“天寒勿念”一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一边又让自己忙碌无暇,而那句“切莫迟归”压在心上却日渐沉重。 顾尹昭先差人送了盖印的信函去到益州,给大军疏通便利,荣逸轩拔营而起的同时,离国余部却被留在原地、只带了索泰等极少部分人同行,傅将军的人马则随军在侧,几乎寸步不离的护着若芸的马车。 荣逸轩对她的频频探望,胡玉儿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只专心护着腹中胎儿。倒是居于营侧、终于露面的丁淑芳总对她大呼小叫,惹得柔嫣十分不满的维护于她,这么一来索泰便向荣逸轩抗议,萧太后冷眼一瞧丁淑芳便没了声音。 若芸厌烦这吵闹,得了空便求着郭将军教骑马,关于她身份的传言也随着那一下下的马蹄散播开来。未等人心不定,不知谁人在军中传唱起家乡的歌谣,尤其是赵将军所带的乾州人马常年戍边,军中人的注意力渐渐全到了归乡之上。 “不是所有人都想当乱臣贼子,一有机会投诚倒也不错,何况眼下是正名的好机会。”是日到了宣州边界,顾尹昭活动着筋骨,不痛不痒的说着。 “顾大人倒是拿捏的准。”若芸勒缰停马,瞅着他装出来的没心没肺,很想般出皇上来治治他。 可顺着他的目光,她清楚的看到不高的山峦间有军队驻扎,前有河流横过,荣锦桓的人马当真不急不躁的龟缩在此,摆明了一开始便是冲着耗战去的。 “我要是荣王爷,就立刻登基,皇上压根没想过把皇位拱手,你信不信?”顾尹昭十分无聊的趴在木桩上,仍是懒散的模样。 “你是想看看皇上失算后的暴跳如雷,还是想看看皇上命王大人弃洪州城转头打荣王爷的人马?”若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若此刻有纸笔便给你记下来,日后给皇上看看。” “日后?”顾尹昭挑眉,看着她在马上自如的动作,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么说你是想去见皇上?” “你……”若芸强忍着与他翻脸的冲动,负气的加了马肚子小跑一圈,远远的对顾尹昭嚷道“我若是你,就好好想想清平教的异常。” “异常?”顾尹昭缓缓的重复,接着有些不解“这棋盘不是我执子,我倒看不真切。” 说话间,傅将军已然安顿了人马前来,依然不远不近的靠在光秃秃的树下。 “定州虽僵持但不是主力,清平教此战既然都困了皇上,为何不拦住荣王爷的人?我们这一路行来虽抓了几个清平教企图怂恿离国人的,可到底没遇上袭击。”若芸跑了一圈,便在他身旁停下,满面担忧“莫非天颐,还有比皇上的命更吸引人的?” 顾尹昭想着点了点头:“你是说,皇上原本想一石二鸟,同时灭了清平教蛰伏的主力?” “可山前后我们已围了一圈,并未见大批人马。皇上带的人虽少,但突围也足够。”若芸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顿时颓然“莫非只是摆了架子引王爷来,其实清平教根本被清的差不多了?” “即便全国肃清有小半年,这么看来也难说。”顾尹昭这回正色,整了整衣衫站直道“有胆子围困皇上就代表有这个实力,否则韬光养晦都比贸然出击好太多。” “哼,声东击西不是什么稀奇事,你等文人墨客,怎么知道用兵之法?”傅将军兴许听不下去他们的高声阔论,没好气的哼道,声音响亮足以让二人听得明白。 “既然如此,顾某便去转告王爷,说皇上无恙可以撤兵了。”顾尹昭端起架子,笑着满嘴胡言,一步步挪走。 “声东击西?”若芸重复一遍,忽然想起了西征时清平教突袭后防一事,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可看着风平浪静的营地却怎么都看不出异样。 按理说怂恿索泰兵变,或者趁机攻击软肋才是上策,再不济杀了皇上也是好办法,再拖下去一到冬日初雪下,火器就没那么大威力,在郊外山地不比京城,要想近距离引爆霹雳弹和燃起大火难度十分大,到时候火器不能作为主力、人马又不足,清平教根本对天颐构不成威胁。 若芸想着越发烦闷起来,跑马几圈便无心再练,一边想一边踱步回帐,一进门便有蒙着脸、只露双眼的人对她行礼。 “苏姑娘,请立刻回程。”白礼带着另两名暗卫齐齐现身,语声紧张。 “发生何事?”若芸本能的觉得不妙,脱了一半的斗篷又穿了回去。 “百泽大人强攻下定州,已交付兵马,带自己人回撤了龙华山庄。”说话的是风横。 “请苏姑娘立刻启程,恐事态有变。”青舒也插了嘴。 若芸呆了呆,仍然为解其意,但粗略想过便点头道:“我本想等荣王爷出手再走,算时日刚巧能压着三月之约,眼下既然恐生变数,今夜就离开吧。此乃宣州交界,我们要往丰州绕行才是。” 白礼等人见若芸应允,互看一眼便欣然告退。 若芸当即整理衣物,翻出那件特意带出宫的云纹金线裳,穿上便觉得厚重无比,她勉力走几步,将发钗死死的绞进头发里,又取来束带将腰腹的衣衫绑紧,包上些许盘缠干粮,又带了小翠曾规劝收下的轻剑,只等天黑。 “皇上,我们已被雄鹰旗所包围。”略上了年纪却声音粗犷、身形魁梧的将领对着独自摆棋的皇上抱拳“属下已命整军待发。” 荣锦桓只着了单衣、披着厚麾,捻了一枚黑子落下,闻言只翕动了唇:“朕知道了。” “皇上,荣王爷当真是来剿灭乱党的?”将军口吻焦急,充满了质疑。 荣锦桓却手执棋谱,仔细的辨别着棋盘,这回连回音都无,只略微抬头示意随侍将灯再凑近一点。 “皇上,我们所带粮草充足,即便被困也并未折损多少,眼下趁夜突围乃是良策,天亮后再动便逃不出鹰眼了。”将军有些固执的提醒道。 荣锦桓凤眸一扫他的不安,嗤笑一声,对他的规劝置若罔闻,淡淡的道:“谁先动都无妨,朕在等信号。” 将军闻言愣住,可又不敢多问,只得垂下头去。 荣锦桓又转眼看了看棋盘,这才站起身,下令道:“活动筋骨也可,总不出这两三日。” 将军颔首,尚未来得及叹息,已有士兵的声音从帐外由远及近火速传来:“报告将军!炉鼎动了!” “什么?!”将军大惊失色“那炉鼎的旗乃是乱党!莫非拼死一搏?” 荣锦桓听着他的判断,目光忽敛,伸手取过挂着的软甲,边问道:“去往何处?” “河对岸!”士兵气喘吁吁的跪倒。 “方向?!”荣锦桓忽然急迫起来,大声的问道。 士兵被问懵了,想了想道:“像是……像是往东去!” “传令!发兵追击!不得放人走!”荣锦桓气急败坏的套上软甲,掀开帐帘,大步流星的走到高地,只见山峦豁口处星点的微光蜿蜒着迅速的反向离去,顿时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逃亡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明日一早荣逸轩便会挥军攻占山峦间的峡谷,下洪州、江山定不过指日可待的事。即便与皇上有意和谈,军中也丝毫懈怠之景,若芸借着这股蔓延开去的肃穆,将自己裹进斗篷中,草草用了晚膳便趁着营地生火交接之时溜出帐中。 到丰州与锦州交界尚有时日,且须疾行,几名护卫也须以马为脚力,按照吩咐在驻营山石后备了马匹等着,看到若芸来便将缰绳递过去。 若芸倏然收紧手指,提心吊胆的驱马走近,那人却一把牵住马缰,冷然出声道:“这些暗卫可是异姓王的人?” 若芸听出荣逸轩的嗓音,顿时紧张起来:“王爷,我……” “本王想知道你这番前去,可是有保障?”荣逸轩沉声说着,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你……可是去到异姓王处?” 身后的守卫听着剑鞘冰冷的声响纷纷驱马上前,若芸却抬手制止,点头道:“王爷放心,若无熟人阻拦应会顺利。” 荣逸轩在黑暗中微叹一口气,踌躇片刻才擦亮了火折子,凑到她跟前,仔细瞧着她于黑夜中仍清澈透亮的眸子,俯首看了看她斗篷下露出的云纹衣摆,再抬头已隐去落寞之意,莞尔道:“此去,本王兴许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么?” 若芸呼吸一窒,借着微弱的光瞅着他松散的发髻上凝着夜露,深幽的双眸带着眷恋相对,怔怔之下仍是点了点头。 “罢了,本王已有娇妻美妾在身侧,贪求不得。”荣逸轩忽然苦笑一声,熄灭火折,反手用配件击了若芸乘坐的马匹,侧身闪开道。“珍重。” 若芸猝不及防的晃了晃身子,听着两个字极快的划过耳畔,身下的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她忙尽力稳住。快速的绕过驻营贴边而去。 “荣王爷,这回可不是顾某放的人。”顾尹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依旧是置身事外般坦然,说罢便燃起粗火筒,绿色的信令烟火直冲云霄。 耀眼的信号分作三股绽开,横空一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多时有人发现了若芸的行踪,前哨拦之不及给打头的护卫轻易的冲破。 傅将军这才发现变故,忙策马边追了出去,只到前哨便遇着拦路的人。不得不迂回停下,有些粗暴的低吼出声:“何人拦我?!” 罩帽褪开,柔嫣露出白皙粉嫩的脸,眨了眨眼,虽有恐惧。但仍鼓起勇气道:“傅将军,刚才有人跑了,好像是姐姐。” “谅你也不会供出。”傅将军不想多费口舌,正欲前行却又被柔嫣闪身拦住。 “傅将军,我看到她往那里去了。”柔嫣有些着急的用手指着,方向却是偏离向北。 “哼!奶娃娃休要骗我!”傅将军终于勃然大怒,再不顾柔嫣的阻拦。扬鞭一绕就越过她。 柔嫣不得不退开数步,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焦急,身后有人用力的拉扯她、将她拖离纷沓的马蹄。 柔嫣到了侧旁的树下,看清是索泰瞪着自己,当即哀声道:“哥哥,怎么办?他们一路看着姐姐。现在姐姐走了,他们要追她……” 索泰却异常冷静,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另一方远处的异动,示意她安静道:“嫣儿,天颐的事我们必须作壁上观。你我眼下都是人质,仅凭一纸合约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柔嫣撑大眼眸,把打转的泪水硬生生忍了回去,只得顺从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营中火把增了一倍,郭都尉带着人找到正踱步而回的荣逸轩,气喘吁吁的道:“王爷!皇上的人动了!” 荣逸轩大惊失色,剑鞘一横便抵上他的喉头:“当真?!” “是!王旗像是追着清平教而去,并不往我们这里来!”郭都尉说着,不忘扭头朝意欲上前询问的小将吩咐道,“整军维持军纪,莫慌。” 荣逸轩眸色一冷,精铁剑出鞘,划出一道寒光便架在尾随而至的顾尹昭脖子上。 “王爷息怒,属下办事不利总要汇报一二。”顾尹昭未等他逼问便承认,这分三股落下的弹幕正是‘失败’的信号,目的的确是让皇上注意。 “方才有人逃离军营,待属下查明便追。”郭都尉请罪道。 “不用查,立刻召集轻骑向东拦截清平教。”荣逸轩不再管顾尹昭,使力手剑同时将他推了开去,大声的道:“传赵将军严守待命,不用再围山谷,大军直接与洪州兵力汇合即可!”他说着,翻身跨上就近的马匹,调转马头又道,“本王带轻骑去,不可声张!” “王爷……”郭都尉被这瞬息万变的状况惊呆,劝诫的话没能说出半句,连忙依令行事。 若芸沿河向东前行,不多时便觉得异样,扭头一看只见信号弹起,原来围困山谷的清平教众极快的聚拢、潮水般朝着她的方向来。 她顿时头皮发麻,种种形势在脑中一点点汇聚,想着清平教虽看似乌合之众但每每行动果断又颇具规模,看来教主手下有良将之才,且以“清平升仙”不足以蛊惑众人,这些人各个有身手,怕是给许了什么高官厚禄才如此卖命,那些人眼下放弃了皇上,一心要对付的是好像是自己! 她心中急切,策马飞奔,御马虽不娴熟但只得硬着头皮逃跑,带着护卫丝毫不敢停留,行过治水的堤坝处也无暇研究路线,命护卫两前一后带路。 若芸尽管未曾想明白缘由,却知道傅将军定也是追了来,她只要稍慢一些,傅将军的人便会追上自己,再慢一些清平教的人也会来,按理无论前者后者她都不会死,但她却决计逃不了。 若芸沿着暗卫给的路线迂回,时不时回头看,终于瞧着清平教的旗帜停下、轻易的倒下,似乎给人拦截了去,可离松一口气却尚早,已有数十人远远的追赶而来。 她到底没有如此策马狂奔过,完全没料到这会十分耗体力,跑马多时被迫减缓速度,隐约听见紧追不舍的人中有傅将军的怒吼。 若芸再想动,却也体力不支,到了林地后十分绝望的放慢,任由傅将军的人将己方团团围住,只能大口的喘着气,放开缰绳匍匐在马背上。 三名护卫不由分说的将若芸围在当中,分毫不让。 “傅,傅将军……”若芸仍剧烈的喘息着,企图说服,但触到他灼灼的目光顿时泄气,只得哀求道,“请放过我,我们也……不愿与你动手。” “哼,傅某得令护卫,容不得丝毫闪失,还请苏姑娘不要负隅顽抗。”傅将军虽没立刻动手,但气势不减,像是根本不怕暗卫的样子,且对她学习骑马以便逃跑的心思了如指掌那般不屑一顾。 若芸心下焦急却无计可施,暗卫实力非凡与傅将军动手他得不了便宜,但真要自相残杀便是让渔翁得利,她万不能这么干,勉强直起身,抬袖擦拭滚落的汗珠,道:“傅将军,清平教佯装围困,就等机会各个击破,主力却另作它用。眼下清平教追来,王爷定不会善罢甘休,傅将军快折返让他别再深入,莫要中计才是。” 她说着,便觉头眼昏花,不得不闭上双眼歇息,可方才自己说的话却让她难以释怀,与其说皇上想引清平教主力前来剿灭,还不如说清平教在佯攻、拖住了皇上,顺带吸引了视线…… “哼,姑娘还是替自己想想,我是奉皇上的命,他人与我何干?”傅将军未让分毫,不耐烦的粗声威胁道,但到底没有贸然动手。 群马嘶鸣和马蹄踩踏的枯枝声响惹得她思绪纷乱,若芸努力的喘息着,未等再说便明显的感觉地动,傅将军的人中有情不自禁呼喊出声的。 随着马儿焦躁的原地踱步,她倏然睁眼望去,只见林边可见高耸的摘星阁略有歪斜,她怀疑自己东倒西歪才眼花看错,但定睛再看,分明瞧着摘星阁与两侧笔直入云的杉木并不同向,稍有疑惑后便心惊不已——摘星阁乃是机关楼,摘星阁动那百泽说的地脉可是有变? “傅将军,麻烦让开。”若芸当即紧了马缰,冷声威胁道,“我只有今夜能安然离开,若你再不让开,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傅将军神色一凛,这回抽出了佩剑冰冷相向,毫不畏惧道:“既然你不肯就范,就动手吧!” 若芸咬牙怒目,不等下令却听尖啸声起,她本能的蹙眉,紧接着林中接二连三的哨响起,便有鬼魅般时隐时现的人影交替出现,外围有骑兵惨叫着落马,只见挡在自己身前的暗卫抬手一挥,一人被横空拦下、跌落在傅将军脚下。 “姑娘先走!恐是埋伏!”白礼出声示警,专注的判断着来敌方向。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林火阻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不是埋伏,是脚力快的追来了。”若芸瞅着并无太离谱的攻击,当即下了结论,焦急的朝傅将军道,“清平教哪是打打杀杀的军士那般简单?且不论有没有懂术法之人随行,即便没有,这刺杀功夫也胜过一般军队。傅将军还是快走,这儿不是你能应付的!” 来人时而投出暗器,时而借着周围的杉木高跃而下,暗器随着哨声瞄准了几名护卫,黑影却直扑马上的若芸。 傅将军的人马也有中招的,尽管已下马躲避,但到底没有经历惯这种奇袭,大多时都是胡砍一通,倒是马匹半数给惊了、不受控的逃离。 若芸为难的紧紧蹙眉,离开便让傅将军和他的手下成了靶子,不走便会给皇上追上,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当儿,干脆坐在马上不动,只弯腰下去,把周遭交给暗卫。 暗器呼啸而来,因护卫的抵挡而折了方向、砸上她的背脊,若芸一声闷哼紧咬牙关,那锋利的前端根本穿透那夏朱月口中的金线衣衫,只让她受了一击便势颓落去。 甚少说话的风横看不下去,边应对着来人边急道:“姑娘,他们冲我们来,出了林地便可摆脱!” 疲于应对、目不暇接的傅将军此时才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大喝一声:“傅某奉命护卫!岂有让护卫之人遇险之理?!”说着剑柄一横,结结实实的挑在若芸的马上。 若芸惊叫一声忙扯缰绳,却止不住惊马狂奔,分明听着身后惨叫连连。傅将军吃痛的声音夹在其中格外刺耳,她转眼一看三名护卫已然跟上,其中一人与她并骑、伸手替她稳住马,三人皆对身后留下的傅将军等人全然不顾。 “姑娘莫要回头……也是无奈之举。”三人中有人看出了她的忧郁。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若芸心中焦急异常,可节骨眼上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穿过林地,同时祈求皇上的人能快一些赶来,可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只余零星的拦截和守卫的疾速还击声,渐渐的再没别的声响。 出了林地是一片平坦地势,匆匆构建的埋伏也随之失效,若芸再累也不敢停留,最后依着领路的护卫折去城下,下马已是浑身僵硬。靠着篝火缩成一团也难解浑身的战栗。 “苏姑娘,明日开始沿城镇而行,穿过丰州南即可,这段路因有州师护卫左右,清平教不敢大张旗鼓。只需小心。”白礼将水袋递到她跟前,见她不接便又凑到她嘴边。 若芸这才颤抖的伸手,勉强喝了几口便又还回去,目光呆滞的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你们和我说实话,他们的目标不是皇上,是龙华山庄。对不对?” 白礼接过水袋,却是不答,转身去给受伤的马匹治伤。 若芸颓然的靠到青石上,眼前的火光霎时模糊,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 看清平教此次围困皇上的兵力便知,会术法之人也好。使毒与幻术的也好都不曾来,荣锦桓选择等待顾尹昭的好消息,其实是不敢冒险确认,但恰恰是双方互放迷雾,才让威胁本就神秘的龙华山庄显得更为隐蔽。 与其说清平教要夺皇权。不如说他们蛊惑众人纯粹要颠覆天颐,比荣锦桓还有诱惑力的,除了捉到她,还有打开通往扶苏的通道、将数千年的辉煌据为己有!程清肃受伤、百泽疲于应对,一等护卫倾巢而出,能有机会趁虚而入,谁会正面与荣锦桓的几路人马硬碰?! 她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可又有何用?程清璿毫不犹豫的送她回京、还派了护卫随行,她虽想到他要做些什么,但始终不曾知晓他已做好了直面大祭司一脉的准备。一直以来隐忍未去想的事此刻被触及,竟如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痛苦与担忧瞬间蔓延全身,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流着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尝试着睡着,可几次三番惊醒,眼前的篝火都尚未熄灭。 正如白礼所说,沿着城镇果真安全异常,加上后无追兵,即便去到城中不起眼的旅店投宿也无人问津,一连几日的平安无事让若芸紧绷的心思稍松,同护卫的谈话也多了些,可她自觉地对山庄的猜疑避而不谈、始终没再多问。 一路行来时不时遇上轻微的地动,让她每每遇到总下意识的张望,可每次都能碰巧看到远处的摘星阁,且无一例外的略有倾斜。 若芸原以为能一路顺风回程,眼看着到了锦州边界却遇上关卡不通,风横上前问路片刻即回,道是锦州山林遇上天灾大火、不可往来。 若芸才松懈几天的心迅速的提起,牵着马咬着唇,将脚下的落叶来回的踩着,既不前行也不说话,就这么原地低着头沉默半晌,末了轻叹一声,翻身上马道:“绕行吧。” “若要绕行,得越过城池边防,看似远却是走了去到山庄的捷径,只是……”风横安慰着,又欲言又止,思忖片刻轻声道,“只是若不沿着城镇,恐会有危险……” “再这么拖下去,何时才能到?!”若芸厉声质问,让三人同时噤了声。 她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发了脾气,可无论如何都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与焦躁,只得勉强压低声音道:“还是尽快赶至山庄,劳烦引路。”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引着她的马绕城池而行,原来断后的青舒改为了领路,其余二人则御马在侧后。 若芸行了一日半,未见任何异样,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幸好锦州繁盛,虽绕过城池改为贴山而走,也总是看得见桥梁村落,偶有沿途的山林冒出些零星的烟来。 待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城,几人碍于一边是河流、一边是断壁残垣而骑马难行,眼见着时过晌午,不得不暂且歇息,可未系马停驻,便远远的闻到焦糊味,远处的山林果真冒着浓烟。 “锦州多水难起大火,莫非是冬日天干?龙华山庄应不会受波及吧?”若芸眼瞧着浓烟绵延兀自前行,跨过横倒的梁柱问着,同时安慰着自己。 “姑娘多虑。”白礼简短的回答,不紧不慢的走着。 “是么?”若芸扭头看了看他们,不难看出白礼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而风横早警惕的四周张望,青舒则一脸凝重的低头跟着她。 若芸狐疑不已,当即停了下来:“这里是哪座小城?怎会荒废?这里的人呢?”她问着,顿时有些心下不妙,按理说锦州应是繁华之地,出现此等废弃村落也太过奇怪。 风横当即蹲下身去,查看了那根横木,抬头道:“苏姑娘,此地不久前应该还有人住,村中虽未见白骨,村周却有不少新坟冢,想必这里的人有性命之忧,呆不下去这才被迫迁徙。” “呆不下去?”若芸眉头一皱,抬脚碾了碾脚边的杂草,放眼望去自己正站在一条蜿蜒的街道上,而脚下的石头给熏得青黑。 若芸蓦地想起当初曾走过的青石街,忙扔了缰绳小跑起来,不时的来回在街边找着,越走便越觉得两旁毁坏的房屋是曾经路过的店铺,转过墙角一栋民宅赫然在目。 她犹豫片刻便闯了进去,里头空无一人,屋侧的水池已然干涸,别致的格局与焦枯的越冬树让她越找越急,到了屋后才猛地站住脚、肃然而立。 “这里……”若芸翕动唇瓣,连心带肺的颤抖起来,几乎不敢承认的道,“这里是山庄下?” 跟来的护卫皆杵在她身后,无人应答。 若芸缓缓的吸了口气,勉强站直身子,无力的吩咐道:“去到方才你说的坟冢,找找看有没有姓严的。” 风横长舒一口气得令而去,白礼却不满的上前一步道:“苏姑娘,此地已毁,从正面入山庄不得,看来还是再绕行……” “够了!”若芸解去罩帽怒而拂袖,手指越过坍塌的墙垣直指浓烟之所,颤声道,“那里便是龙华山庄对么?原来的浓雾成了大火,村落有过打斗,山庄近在眼前,还要怎么绕行?!” 白礼还想说什么,但只避开她的注视、低下头去。 “你们知道根本进不去了,是不是?!”她痛喊出声,浑身战栗,伸直的手臂缓缓垂落身侧,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下。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陷阱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青舒见她站得摇摇晃晃、哭的泪流不止,终于忍不住说道:“苏姑娘莫要下此论断,那浓烟之处看样子并非山庄正中,不尝试如何知道进不去?” 若芸只觉得绝望已不可遏制的侵袭,听了他的话也并未有太大反应,而是,直挺挺的站了许久,直到面面相觑的两人正盘算着同她说什么,才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神色恍惚的咬唇,抬袖将眼泪拭了个干净,喃喃道:“走罢,找路。” 两人顿时身形一震,直到看她一步一步越走越稳,才互看一眼跟上。 小城并未毁坏彻底,虽人去城空但大多房屋未毁,更像是受了波及那般让居民仓皇出逃,也难怪锦州戒严,这一路走来时不时看到州师分散在各处城镇,起初只以为是控制山火,现在看来八成是江大人或得了皇命、或严谨远虑,要让锦州远离此处纷争。 入冬后尚余斑斓树木的山峦起伏,无论怎么走都始终不远不近的夺人视线,若芸在前头凭记忆寻着路,焦急的看着浓烟的位置,心中不时的盘算着方位。 三人沿干涸的溪边徘徊许久,始终在小城周围转悠,白礼见风横迟迟未归便请缨去寻,嘱咐青舒看着若芸不要走动,将包裹一并留下。 若芸十分疲惫的在岩石上坐下,呆呆的张望,任由寒风将自己的脸吹的通红。 无论怎么找,她只记得透过浓雾树林有索桥与机关,可,具体如何进山庄她竟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懊恼。 “我记得龙华山庄有浓雾所环绕,是有人撤了术法么?还是,我们走错方向了?”她张望着通往山间的林地多时,有些踌躇的开口。 青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道:“术法再高明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雾。此地本就湿气重容易起雾,借着山林流水气候等因素加以布局,使雾久久不散且愈来愈浓,经年成了天然屏障。” 若芸听着他的解释。最后的一点侥幸也从心头散去:他们不仅没有走错,种种迹象让她知道龙华山庄便在这山间,更糟的是那道天然屏障已消失无踪。幸好尚有幽深的高大树木与迭起的山火,否则晴好之日山庄怕是会给轻易的寻得。 她叹息连连,寻思着要不要去找那个曾泛舟的湖,才坐了没多久便觉得座下的岩石晃动,忙跳起身,环顾四周道:“为何近日地动更为明显?” “属下不知。”青舒像是完全感到那般,声音低沉平稳依旧,抱臂站在她身侧纹丝未动。 若芸瞅了他的面巾一眼。立刻放弃了再问,坐了回去不自觉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道:“若是赶不及,到底会如何?莫非他们会自此消失?不会的……摘星阁未拆,大祭司一脉未除。眼下撤离岂不是功亏一篑?” 青舒容她嘀咕了一番,这才闷声接话:“苏姑娘,明日便已满三月。” “什么?!”若芸再次跳起来,瞪大了眼眸朝他大声道,“明日?这么快?!” “是。”青舒回答,可未来得及再说便身形一震,忽然抽出佩剑。同时伸手将若芸拉了一把。 若芸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十分配合的与他靠近,警惕的道:“是谁来了?” “陷阱。”青舒说着,目光陡然落到若芸方才歇息的岩石上。 但青舒显然紧张异常。呆了会儿像是决心已定般目光忽敛,慌忙将佩剑收起,又将来不及收起的包裹踢走,又横袖一扫用掌风将四周碎石击退甚远。 若芸奇怪于他的举动,而方才吹得人生疼的寒风就在此时呼啸起来。四周的沙石被卷起扬入空中,不停的击打着那块岩石。 她使劲的揉了揉眼,透过羽睫分明看见沙石绕成一个圆圈,于墙垣、树林之间因溪流干涸而留下的岩石间来回的击打、越来越凶狠,将他们困于其中。 “术法?”若芸问出口便同时知道了答案,这山林之地十分利于布阵,大约是自己的到来惹了人注意,眼下动了阵眼,成了一个天然的风局,自己方才呆的地方早被刮过,若不是青舒迅速的清了些障碍,飞沙走石只怕更甚。 她焦急未有出路,却见那包围圈渐渐的开始缩小,更有碎石偶尔砸入,不由大惊,提了声朝青舒问道:“怎么办?” 青舒一把将她按下,慌张不已:“我虽习武见长,可对这术法毫无作用。” “什么?!”若芸瞠目结舌,看他用手臂吃力的挡着时不时肆虐而来的沙石,咬了牙当机立断道,“别轻举妄动,求援。”她说着张望着四周,可除了越来越密集的沙石,外头几乎风平浪静,让她更为紧张起来。 青舒这次没有回应,而是勉强站稳,又抽出了方才收好的佩剑来。 若芸越发觉得这阵同当日围困金殿的相像,大感不妙,又见他如此,忙用力扳上他的手肘道:“你住手!既然无法就不要乱来,他们不会要我的命。” 青舒连看都没有看她,握紧了剑柄道:“我虽不够精通,但待风缩小,沙石便会撞击风眼周遭,来不及了。” 他说的话已被风声撕扯成片段,只见风沙已近他的剑尖,碎石划过他的耳畔将严实的面巾切断,随着他缓缓的转头,她分明见到一张与青鸾十分相似的脸,只是这张脸更为沧桑且目色更深,让她霎时间愣在当场。 “姑娘,请代我向尊主谢罪。”青舒唇边浮上一丝淡笑,不等她制止便用尽全力挥剑。 风墙像被强行破开般被剑气划出一条口,几乎与此同时,青舒侧身顺势将风沙挡住,一手提起若芸极快的贴身一推,动作一气呵成,风眼无形又极快的闭合。 除了风声在耳旁震耳欲聋的炸响,还有沙石敲击血肉的声音。她一个趔趄滚倒在地,又借力翻滚几周,忙挣扎着回头,只见风墙收缩至小圈将青舒围住。鲜血与撕裂的衣衫碎片一同迸出,让她下意识的尖叫起来:“住手!快住手!放过他!” 同时有人翩然落到她身后,瞪着她面颊上被飞沙划出的血痕,略带遗憾的道:“再求饶,他也要死,没‘意外’的杀掉你。甚为遗憾。” 若芸眼睁睁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身影倒下,脑中一片空白,指尖触碰着身上所沾上的点滴鲜血,浑身紧绷的呆坐半晌,木然的缓缓回首。用颤抖而低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赵无阳,你没死,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赵无阳着了白衫离她三步远,脸上数道伤痕未褪,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的袖子空空而随风飘起,身侧几名看上去武功不错的白巾人。 若芸抬眸瞪着他。目光锐而冷彻,对目似是刀剑相向。 “姑娘退后!”随着一声警告,白礼跳到她跟前,横剑一挥,迫开赵无阳数步,风横也紧随其后。 跟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十数名身着灰衣的刺客。皆白巾蒙面、紧追不舍,似是一路打到这里,见到赵无阳才停了手将他们围住。 若芸挣扎着站起,死死盯着好以整暇的赵无阳,抬手指着风眼处。轻声朝白礼示意:“青舒他……” 白礼闻言默然一凛,微微垂颔首,仗剑姿势却未有变化:“姑娘不必介怀,此乃我等职责所在。” “姑娘,我们全力也可逃脱,还请找准机会快走。”风横在另一侧小声的提醒。 若芸勉强点了点头,可目光却未从赵无阳一点点冷却的微笑中收回,咬牙道:“你的命,改日再取。” “呵呵,是吗?你认为你走得掉——贤妃娘娘?”赵无阳闻言不屑的嗤笑,那背着的手缓缓垂到身侧,话音落未有人动,倒是有清晰而刺耳的箫声响起。 若芸本能的觉得不妙,忙抬手按住双耳,可箫声竟像是魔障那般声声入耳。 白礼与风横尚处震惊中,下一瞬便面露痛苦之色,随着箫声的婉转,腿脚已渐渐有些软。 林中有一人着灰袍缓步而来,半面覆了金属面罩,看似瘦弱不堪,可唇边吹出的箫声却让除了赵无阳的其余人都痛苦起来,而功夫最好的几人似乎最为不适。 “何渊铭?”她依着百泽曾讨论过的名字喊了一声。 那人双目微开,箫声一顿又拔地而起。 见他默认,若芸痛苦的眯起眼,何渊铭果然还活着,面对此人白礼他们绝非对手,护卫中最少言寡语、好不容易才交谈几句的青舒已了无生气,再折两名护卫万万不可。 她这般想着,忙凑到白礼跟前,竭尽全力的在他耳畔命令道:“你们走!我不会武功,依你们的轻功应能飞过这片树林!你们想办法先回山庄!” 赵无阳冷哼一声,翻动手腕将铁链用机关弹出、紧紧的捆住她的身子,用力一拉将她扯过来,要挟道:“少自作聪明,除掉这些人比杀了你更有意义。” 他说着,两侧的白巾人便勉力而动,护卫受着箫声干扰只得疲于应对、全然占不得上风。 若芸焦急万分,身上捆了环扣铁锁链已是动弹不得,再次喊道:“走啊!”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七章 幕后主使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正力劝,赵无阳顿时变了脸色,一把将她丢给身旁的白巾人,自己则迅速的将若芸塞口,让人架着她先撤。 紧接着树林中忽响起振聋发聩的爆炸声,惨叫声肆起,守在林中的灰衣人败退至溪边,何渊铭见状忙转身对着树林连连退步,示意手下上前,自己一边稳着箫声一边将自己藏入人群,箫声渐隐。 林中有数人踩着枯叶而来,眨眼间占了溪边与剩余的灰衣人相斗,箫声的压制作用削减数倍,两名护卫正欲拼杀出重围、朝若芸的方向追,可赵无阳带着若芸已逃之夭夭。 若芸被几人挟持撤退,靠着赵无阳的障眼法与随之而来的接应,最后看到的是护卫无功而返、没入树林,不禁松了口气。 她挣扎着被架着上车,赵无阳那听着便觉厌恶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到她耳边:“我劝你不要想办法逃走,上回的血蛊可是师叔借傀儡而种,你再反抗便就再种上十个八个,到时候别说扶苏人,就算天神也救不了你。” 赵无阳满意的冷哼一声,拧着她的下巴,双眼怨毒毕现:“谁让教主要留着你的命,否则我多希望能把你这个坏事的女人去喂虎狼。” 若芸一颤,既不能明着反抗便只得低头不语,闭眼皆是血的气味,让她胃脘翻腾、满心痛楚。 不知行了多远,她浑浑噩噩的落脚已是疲惫万分,映入勉强开合眼眸的是波光泛起的湖面,阴云当空,湖周飘着炉鼎旗。她惊觉身在清平教腹地,方才颓丧的心情竟霎时平复下来。 若芸尚在观察周围情况,便被几名兵士押着推入湖畔的舫内,宽敞的居室在舫上停泊稳当异常。她抬头只见字画高悬、桌案整齐,暖炉熏得舫内温暖异常,点心吃食一应俱全,一点都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赵无阳冷哼一声解了她的束缚便撤了人走,她看着那些人都退了干净,伸手见门窗未锁,狐疑之下却瞧着岸边离自己越来越远,定晴看去竟是几艘小船捆了绳索将画舫带离湖岸。 隔着窗棂远望,果真看到了浓雾散去后时隐时现的龙华山庄,楼阁几不可见的嵌在山间。若芸只觉得心陡然沉下,此处若没猜错应是她曾泛舟的湖,正是挨着方才那座城、座在山庄脚下。 小船带着她驶离岸边便纷纷退去,寒风怒号,阴沉多时的天空乍然昏黄。若芸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孤零零困在湖心,不仅逃走无望,对方暂时都不愿见她,更别提谈判一二。 她呆立半晌,并未褪下那沾了血渍的金丝袍,只默然的抱了个手炉在怀,缓缓的坐于室内。不多时看到昏暗的空中开始有白色的雪花飘落。片片轻盈若无物的点在水面、消逝无踪,却让她从头到脚都冰冻似的凉彻。 雪一下便是一整日,寒风过后雪霁初晴,湖中结了薄冰,湖畔覆了雪,只有帐篷与临时搭建的屋舍内冒着热气。山峦远看更是银装素裹、雪白一片,那时不时冒起的浓烟也湮没下去。 江南腹地尽管下了雪,积雪却很快的化去,如此一来便更冷,画舫像是被遗忘在湖中那般孤零飘着。每日除了有人定时坐小船来打扫、送饭,便再无人到来,反而是岸边有人来回的巡视、昼夜不怠。 几日来若芸安静的异常,抱着手炉在窗边总是一站一天,时而远望山峦,时而目不转睛盯着营地,不发一言。从前透亮的眸子像是凝了霜那般淡而无光,金丝锦衣被仔细的擦拭后叠在一边,上头还搁着那把十分轻巧的随身剑,朱红的璎珞垂下恰如绽放的红莲。 雪后四五天,她梳洗罢隔窗而望,只见湖边起了薄雾,自然升腾的雾气逐渐浓烈,将原本清晰可见的湖岸整个吞没,只有来回的火把依稀可辨。 兴许是她的安静让人觉得需要警惕,在湖水只可见几丈的时候,有人驾船而来,轻舟不比从前的小船,破开雾气后倏然出现在画舫边,船舷立着一名老者,黑衣耀纹、长须灰发,面容苍老、眉间冷冽,负手伫立如松,腰上的垂珠随船叮当。 若芸瞅着这一幕便觉心如擂鼓,紧张之余弃了手炉,披上金线裳、挽起发髻,在案桌后背对门栏坐下,双手交握后便听有人登船而来,不禁用力的吸了口气,勉力镇定下来。 老者见她背对坐定,顿时挺了挺脊背,不慌不忙的在她身后坐下,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若芸听着那浑厚苍劲的声音,当即鼻子一酸,但怔了会儿仍然将满心的哀伤藏起,定定的开口:“您希望我知道什么——教主大人?” 老者沉默以对,若芸却自嘲一笑,兀自说下去道:“彼时年少,我有疼爱我的爹娘、照顾我的家眷,还有衷心聪明的丫头在侧,此等幸福之事我却熟视无睹,偏偏觉得爹爹管教的严、娘亲太过软弱,频频顶撞、偷溜出去。即便如此,我仍以为爹娘爱我、视我为掌上明珠。” 她说着,尾音略有颤抖,听他不答便又提了口气道:“一朝分崩离析,我曾一度以为爹爹含冤莫白,隐忍求全以待良机。不料造化弄人,我曾怨恨的先皇、异姓王也罢,心心念念要揪出的大祭司一脉也罢,竟都不是根源,我身负罪孽却不自知,眼下摆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个死局。” “那你预备如何?”老者沉默多时,终于开口问了句。 若芸苍白一笑,此时将落未落的眼泪尽干涸在心中:“如论是哪一方,我都无法帮助,无论哪一方,我都无法狠下心来,于天颐我早已无颜活着,于扶苏我也是罪孽所在,于自身我更是难辞其咎。” “天颐皇权不过是昏庸无能之辈。扶苏诸王也不过是各打算盘,一朝毁去便是万民之福,何来罪孽?!”老者拂袖而起,言辞激烈。 “万民之福?”若芸嗤笑一声。瞪着眼前的画卷,缓缓起身道,“以公主试药、炼制傀儡,离间西离、怂恿胡人,以致长安街尽毁、死伤无数,想拉荣锦桓下帝位,却赔上如此之多的性命,你还能说这是万民之福么?爹?” 她蓦然转身与老者对视,腾起的欣喜与痛楚一并袭来,双眸闪烁后迅速的黯淡下去。若不是程清璿有意隐瞒,她早该猜到那日摘星阁中的声音是爹的,怀轩墨在手的那么多圣旨不容置疑,站在她面前的也并非别人,正是因内阁废除而痛失亲友、死遁化为教主揭竿而起的苏熙学士——她最敬爱的爹爹! 苏熙瞧着数年未见的女儿面容姣好、婷婷而立。不由自主的眯起眼,慈爱之色流露,叹息道:“先帝解散内阁、随意栽赃杀害共事多年的同僚,贪求术法大兴土木、以期长生,上至官僚、下至百姓,敢怒不敢言,即便先皇殡天也不忘下旨杀我。此等皇权,不要也罢!我当你这几年学了多少,岂料仍是纸上谈兵之辈。” “住口!”苏熙赫然打断她,彼时的慈爱霎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愠怒,抬手指着她大声道,“你自小体质阴寒,大祭司一脉瞅准了你的体质,我若不同他们联手、用公主替代,你以为受病痛折磨的会是谁?!我筹谋已久,荣锦桓那小子登基后便妄图铲除异己,若非我假借亡故遁逃,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你以为他是能与异姓王平安共处、共同治世之人?异姓王冷漠如斯,你以为他们会随便出手?!” 若芸倒吸一口冷气,踉跄一步,怆然道:“爹,我是你如此做的借口,是么?” 苏熙闻言,眸光忽然变得冷彻,咬牙开口道:“若非我膝下无子,这皇位倒是能挣上一挣。眼下除了毁去、让他们饱尝亲友亡故的苦痛,你说,我为何还活在世上?!” “爹你……”若芸痛心疾首的缓缓摇头,极不情愿的苦笑道,“爹你果真,是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么?” 苏熙霎时敛了怒色,负手侧身,远望那弄得化不开的雾气,沉默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本可安然无恙,却非要卷进其中,楚弟没能看住你,着实不该。” “舅舅的病,原来是畏惧爹的报复……”若芸只觉得心中已比结了霜的湖面还要冷,尽力站住脚,缓缓的朝他道,“爹即便命青鸾入宫护着我,我也已死过数回了。爹想荣锦桓羽翼未丰、不得为帝,他却一步一步翻了盘,逼得爹不得不先取扶苏。爹与大祭司一脉联手,可知何渊铭在我身上种过血蛊,以此作为制衡的筹码?爹的所想所愿,真的都实现了么?” 苏熙惊愕的回眸,瞅了她一眼又再次冷下脸来:“你是我的女儿,眼下乖乖的呆在这里直到爹取了龙华山庄。摘星阁机关开合之日便能牵动数条地脉,有此要挟不怕那胆小怕事的扶苏不贡献出他们的术法,有术法相助,单凭荣锦桓有滔天本事也必须俯首!”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再回头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身形一震,未料到那摘星阁的机关经过周密装配已是这般厉害,异姓王忌惮摘星阁原来是忌惮它扣着地脉,所谓的天颐分崩离析、扶苏受波及,多半不是顾及天颐本土的民生疾苦,而是大祭司一脉催动摘星阁后牵动地脉带来的灾祸。 “何渊铭未必肯合作,爹你此番恨意若被利用,如何是好?爹所言非虚,扶苏至今都未曾真派过兵力助战,若正面交锋难保不会弃车保帅将祸事留给天颐,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信他们会袖手旁观。”若芸见他不为所动,只得摇头低叹,忽然俯身跪下,以头碰地,“恕女儿不孝,请爹准许女儿入龙华山庄,与地脉一同销亡罢。” “你说什么?!”苏熙本能的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威胁道,“你要与爹为敌么?置皇权下枉死的那么多人于不顾?!” “君王昏庸无能会奸佞当道,君王残暴不仁会冷血屠戮,可君王若心怀天下也是兴国之本,是造福百姓的契机。眼下战乱肆起,难道枉死的人,会比从前少么?芸儿枉读圣贤书,但却知爹箭在弦上,不会再顾及国君未来是明是昏。”若芸毫无惧色的抬头面对着他,面色恬静异常,微微一笑,“爹讲学时与我已是诀别,如今,爹回不了头,我又如何回得了……” “呵,说得好!”苏熙大声赞许着,竟未再有怒意,而是伸手握上她的双肩将她扶起,朗声道,“只可惜我不打算放芸儿走,爹饱受丧亲失友的苦痛、被迫弃家逃离,服下大祭司的假死药后也曾与死亡为伍,爹不会让你卷进来,你也觉不能卷进来!” “绝不能?”若芸依稀记得有人也曾这么期望过,瞅着苏熙衰老且不甘的脸庞。轻轻拂开他的手,缓缓退到覆着锦缎的边桌旁,竭力压制着心头不断涌上的酸楚与不忍和浓浓的内疚,悄然一笑:“想必清平教众人除了渴求钱权的。还有恨极了先皇与摘星阁之祸的,倘若他们知道爹爹与祭司一脉联手,会如何?他们若倒戈相向,那女儿安能在爹的保护下独活?” “如何?你以为教众都是爹胁迫来的?”苏熙忽然不屑的笑了声冷声道,“荣锦桓再张狂也是先帝的儿子,登基三年有余便征伐不断,清平教一路将战火烧遍,他要救火便要杀人,时间一长众人便会唯皇权是恨,谁还会记得天颐的摘星阁之祸?”他说着。从袖中抖落一张图纸,扬手在就近的烛火中点燃,“我不过顺了众人的意愿,大局已定,任凭他三头六臂也救不了此地!” 若芸眼尖的看着那张图纸形似地图。上头多半都划了叉,只有中心的黑点用醒目的标记还写有备注,那布局之法显然让对方疲于应对,像极了从前父女对弈时爹的黑子,可惜未曾细看,整张纸便被火舌吞没。 “苏熙已死,你也不过是前朝内阁学士的孤女。安心的留在此地,莫要再声张。”苏熙显然也给她备了后路,撂下话便带上遮住大半脸的黑银面具,转身即走。 “爹应知女儿身无所长,即便留在此地也无从助力。”若芸眸光一敛,迅速的从身后的桌上抽出轻剑来。剑尖直抵苏熙的背心,咬牙道,“请教主行个方便,放我出去。” “你……要挟老夫?”苏熙顿时收住脚步,回转身来面对她的兵器。面具下神色莫辨。 “请爹爹宽容。”若芸颤抖的祈求原谅,可手中的剑却又往前送了送,“苏若芸去意已决。” 她说罢不再看他那狮首银黑的面具,上前一步将剑架到他脖子上,挟持着他出了画舫,对着小舟上纷纷亮了兵器的教众道:“送我们去岸边!” “如她所言。”苏熙不等他们回答便点头命令道。 教众听罢不安的互看,却只得照办,依着若芸的意思将小舟驶向远离驻扎地、更靠近山峦的湖泊岸边。 浓雾弥漫寒风刺骨,若芸未曾握惯刀剑,不多时便手臂冰冷、僵硬异常,红色的剑柄璎珞吹拂在手腕上竟毫无所觉,而剑下的苏熙却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提出异议,这让她更为不安起来。 小舟行的极快,若芸瞅见湖岸顿时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入眼的竟是同另一侧一模一样的旗帜,有所不同的是,此处驻地兵力更为密集,随着轻舟靠拢,依稀可见高地上有人安坐于帷幔前调令众人。 “教主大人知道这湖泊周围都被包围,我即便逃也逃不走,所以才敢于只身前来见我,连我的兵器也未收走,对么?”若芸有些负气的抬眸,盯着苏熙面具下漏出的小半边脸,企图找出些破绽来。 “知女莫若父。”苏熙只生硬的说出这几个字,便再不回答。 若芸使劲的咬了咬唇,随着轻舟靠岸,命随行人退避三舍,自己则挟持着苏熙步步走近。 我的农场在沙漠最新章节 果不其然,营地立刻有人发现了登陆的是名身着金线裳、面容清丽的女子,而女子剑下架着的人戴着口口相传耳熟能详的面具,身上的衣着也尽显尊位,诸人顷刻围拢,又有人忙不迭的朝高地汇报而去。 “大胆女子,竟敢挟持教主!”高地帷幔上端坐的高大将领转眼间便来到她跟前,手中的重兵砸地扬起尘土。 手上握着的剑越来越沉,若芸眯着眼打量四周,发现营地外围、沿山之处起了火,时不时有巨响传来,当即不敢再动,只得仔细看着眼前捧着头盔、握着金枪的壮汉,惊觉他面目与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些许相似,当即低声笑道:“教主这里果真能人备具,连如此难得的将领也得一见。” “放开他!我可留你全尸!”将领声如洪钟。挥舞枪尖抵住她的喉咙。 若芸勉力手腕一转,随着红色璎珞的轻轻晃动,苏熙的一小片胡子便给削到了地下。 她尚未开口谈条件,只见前方的空中有数人交错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近在耳畔的响声,营帐多处燃烧起火,蔽日遮天的雾气因热力而扭曲消散不少。 “早和你说过,这霹雳弹不是你们这种人能仿造成的!”伴着张狂不羁的邪笑,有人红衣如火,犹如燃烧的火鸟当空划过,随手的一掷便有惨叫与明火升腾而起。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若芸有些微愣的看着夏朱月站定,抬手数支羽箭朝萧家将领身上射去。 金枪陡然转向挑去了面前的威胁,将领怒目而视。愤然喝道:“夏朱月,你多年南疆无为,死了多少天颐子民!不过困兽之斗!”说着抬手一挥,命人架上火器。 “假的就是假的。”夏朱月却冷哼一声,面露不屑:“若不是得令慎用。还给限制了数目,你这兵营还能留的下片瓦?”他说着,只轻轻看了一眼若芸,便像没有看到那般移开视线。 若芸微微侧目,南疆部族之争又岂是穷兵黩武可拿下的?不禁暗叹夏朱月这种懒得解释又决不受控的个性被人误会之深。瞧着他不停转动的眸光,她顿时凝神屏息,知道他虽看似轻挑。手中决计不会闲着。 果然,借着重雾便有磷光似的粉末飘散,萧家将领大手一挥,方才还慌乱的兵士便退开去,就近有火器引爆,震的若芸不得不闭眼。 再张眼。夏朱月已然腾空,不等火器再炸,挥动袖子、催动掌力,借着迷雾凌空掠过,径直飞到将领原先坐着的高地上所过之处的人皆抱头惨叫。 若芸大约知道了他施展幻术的技法。借着他的扇风与火器的热度,渐渐看清那林后若隐若现的的吊桥,趁着众人被幻术所困之际,毅然架着苏熙穿越多处受损的营地去往桥边。 “稳住阵脚!”萧家将领立刻掏出袖子吸气,大声的命令着,随后有灰衣人出现,在营中施救,动弹不得的兵士渐渐恢复活动。 高地上的夏朱月落地便抬袖收拾了守着的几名兵士,又吹哨引了带来的手下前来,才站稳便有人来势汹汹的横剑到他喉前将,逼得他不得不退步几许。 “夏朱月,你我的账现在就算清!”来者正是败走的青鸾,乌发披散遮了半面,眸中精光闪过,似乎候着多日才等得他前来,即便实力悬殊也毫不犹豫的提剑刺去。 “求之不得。”夏朱月目光骤冷,反手以掌中暗藏的兵刃挡下,发力送她滑步后撤。 “谅你不敢与我在平地交手!”青鸾忽然点足腾空,飞至旗杆处,大声的挑衅。 夏朱月哼着,几支羽箭已迅速的出手,可火红的箭矢到了半空却被人横空截下,一人带着深幽阴冷的双眸蒙面而来,落地便对他跪倒:“请朱月大人放过她!” “赤炎,我留你一命已是网开一面,且尊主判你怎么死,她的命我要定了!”夏朱月毫不买账,当即腾空追着青鸾而去。 赤炎不敢停歇,更是追着夏朱月而去。 若芸提着剑的手已然颤抖,不得不抓着苏熙的衣袖而行,疾步入到林中回身一看,萧家将领已带着人追来,夏朱月则不见踪影,显然他的到来是碰巧,并非为救她。 她情急之下转身慢退,缓缓靠到索桥旁已被围住了去路。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彼岸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你若再走,便是从此陌路。”一直做着人质却毫无惧色的苏熙忽然开口,寥寥数语已是给了最后的台阶。 若芸咬唇微微低头,脚下的土地已被双方激烈交火后熏得乌黑,走不走都会是一个结果。那曾开朗风趣、后寡言少语的小胡子青舒已不再,那处处为难却紧要关头推了她一把的傅将军也凶多吉少,纵然有一千个理由和机会可置身事外,但她早不打算如此做。 身后的吊桥下是万丈深渊,她能退的机会恐怕也只有一次,她深吸一口气,冷风灌入口鼻,当即提了提手中的轻剑,怆然微笑:“有人等我回去。” “呵,这桥早就起了火,你过不去,也逃不掉!”萧家将领吼了一嗓子,枪尖又冲她而来。 “起火?”若芸嘀咕了一句,顿觉得哪里不对,想着便开始后退,拉着苏熙的袖子踏上桥中,不再多言。 “这便是你的回答?”苏熙退了数步就见她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苍老的声音霎时变得冷峻,字句方落地,苏熙大手一挥便挣开了她攥着袖子的手,横手将她的轻剑打落。 若芸咬牙奋力一抓,指尖却只碰了下璎珞,轻剑打横转了几圈绕过对着他们的兵刃旋至萧家将领面前,他猝不及防的躲过,反手用枪柄将剑朝另一侧送走,轻剑寒光一闪便坠入桥下。 若芸趁机大力将苏熙推至对面,自己则身子前倾,逼着兵士纷纷撤了武器。在所有人护着苏熙、以为她要奋力一搏时,她仅轻轻靠近偏了的枪,那只早麻木的手臂顺势一挡便多了道血痕在手背。 她随即吃痛的负手在后,全力朝起火的一侧跑起来,惹得身后的将领带着兵士立刻追赶着来。 夏朱月追着青鸾到了湖畔的空地,还未过几招便见周围狂风大作,而浓雾却丝毫不散、反而越来越浓。大有将他吞没之势。 “不过是雕虫小技,别忘了这种阵术进来的人便轻易出去不得。”他当即冷笑着收手,止了追赶的脚步,朝前方调笑道。 “夏朱月。我恨你这种轻狂之笑,正是此让我万劫不复!”青鸾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虽有得意却也透着悲凉。 赤炎到了阵外便觉察她的用意,几乎毫不犹豫的踏足入阵,闻言痛心疾首:“青鸾,你为何如今都执迷不悟,朱月大人又何罪之有?” “不怎么样。”夏朱月仅凭耳力便躲开她的剑势,依旧笑声不断,“真是可惜了。青舒为死了也不忘替你求情,你在此倒是大言不惭。” “夏朱月!”青鸾呀呲欲裂,招招致命,冷风之下散发飘起,已是半面毁坏。 “朱月大人请手下留情!”赤炎并不放弃劝说,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一边接着夏朱月玩闹似的招。一边削弱青鸾的剑锋力道。 “赤炎你滚开!我与他早已是死敌!我虽然没能杀程清璿,也没能报复的了苏若芸,但我此时此地可以杀了他!”青鸾嘶声喊着,毫不手软的转身一剑。 赤炎吃痛,臂上立刻血如泉涌,但步子却丝毫不乱。虽劝她收手,却以自身连接三下硬招,大有死磕到底的气势。 可厮打未久,浓雾弥漫已看不清所有,脚下忽有异常的声响。似乎是有人点了深埋的火器,意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啧。”夏朱月不满的蹙眉,出掌推开赤炎,使着火羽箭轻而易举的钉入青鸾的肩头,前所未有的叹息一声,几乎下论断那般沉声道,“你若非执念颇深、犯下大错,我兴许真的会多看一看,你有给自己一个机会么?”说着又是袖箭射去,将她另一侧肩也穿透。 青鸾手中的兵刃倏然落地,悄无声息的跌坐于地上。 “这种破阵,想困我?”夏朱月抬手精准的打落阵法边角的几处阵眼,毫不留恋的纵身一跃,埋藏的火器便在脚下绽放。 随着振聋发聩的响声过后,浓雾当即混入了浓烟,还有鲜血的味道。 夏朱月未见青鸾与赤炎一个也不曾出来,当即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寻求解脱的死局,踩踏了树木等烟雾稍散,便又落地查看,只见阵中火器因天寒落雪入泥并未全部引爆,但恰巧围了阵中,阵中心的人虽未支离破碎和焚毁也已然丧命。 夏朱月紧走几步,瞅着赤炎护着青鸾、殒命后交叠不动的躯体未再笑开,伫立多时正要离开,蓦然发现青鸾的手死死的扣入土里、压在心口下,手背弓起像是藏了什么。 他想了会儿还是用手撩开她渐渐冷却、沾着血渍的手,一个金属圆球赫然在目,机关精巧独一无二。 他瞳孔一紧,缓缓伸手取走,人却蹲着不动,直到衣衫火红蒙面束发的几名手下赶来才若无其事的将真正的淬火令藏于袖中,顺了发丝妖媚的笑起来:“走,今天到此为止。” 吊桥并未有多长,刚巧是轻功踩踏不得过的距离,悬于沟壑之上,隔开了湖畔林地与山峦的同时,也似是隔开了两个国度。 若芸她不多时便逃至桥中央,瞅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嘴角,下一瞬便毫不犹豫的没入火中。 紧追不舍的教众兵士在她身后急停,打头的箫家将领也愣住,眼睁睁看着那胆大包天挟持教主的人选择入火**,呆立片刻有些不敢置信的用枪尖试了试,见那枪头的璎珞未点着,当即大喊:“不好!这火是幻术!” 他说着正欲再追,脚腕发力要以轻功赶上,不料却感到手腕、脚腕多处被什么牵扯着,当即收住脚步,抬腕瞥见有金色的丝线不知何时缠绕在身上。方才紧追不舍并未拉直,此刻却明显感受到丝线被前方的某物绷紧。 “撤退!退!退!”他连喊三声,挑枪斩向脚腕斩去却断之不得。 身后又有人发现了被丝线缠绕上,惊惧之下越束越紧。 若芸闭着眼一口气冲过去。扑鼻的异味和未有灼热感便知道自己猜对,这吊桥的踏板也是木制,若起火早给烧了去,教众碍于是扶苏的技术和把戏未加多考虑,这分明就是夏朱月的幻术起作用,为此在桥的另一侧下了足够的药粉。 她未有太多欣喜,勉力跑至桥头,身上的金线裳已然剩了一边半截袖子、一边半截下摆,金线牵扯的另一头还在用力,这一头的脱线已经是飞快。沾着手上的血迹朝后退去。 若芸在舟上已感手臂发冷,深知胁迫不过一时,便悄悄用袖中藏着的发簪强行挑开线头,一头捆上了轻剑柄,扶苏这种密织的衣服严丝合缝、从头到尾都未见拼凑。方才轻剑顺利脱出她便知丝线连贯可伸长,另一处线头便是借着靠近枪尖的时候松松的套在那里、滑落至持枪人的手上,她一边跑一边将金丝尽可能松下、扔在地上一些。 萧家将领急于追赶不会多在意这轻若无物的细丝,此刻多半是缠绕上了他的脚和手腕,再不济也至少能绊上一绊,另一头的轻剑也已绕桥而下,若这丝线不断。被困的人不得轻易逃开。 她当机立断脱去衣裳,将双袖互绞,让丝线迅速的打结,又将衣裳在桥头绳索处绑住,确保一时半会儿被困者脱不开身。她自嘲兴许是受了扶苏的影响,又或许是天赋使然。竟在机关术数一般的小把戏上能有些小聪明。 若芸未作停留,才想朝山庄走,却被浓烟与火光熏得退回数步,连连咳嗽,背后是呼啸的冷风。身前却是炙热的火海,她惊觉这是真的火而非幻影,当即不知所措的呆立。 火势似乎今日才燃起,应是教众报复而投来的霹雳弹,偏偏不偏不倚的在正道上起火,让若芸脑子顿空、进退维谷。 褪了厚重外衣、撤了力气的身子渐渐冷下来,她摇摇晃晃、不得不靠在桥引柱上,捂着手背,颓然不已,只余自身运数不够的叹息。 “这种手法倒也新奇,可惜太软。”夏朱月那张狂不屑的声音凭空响起,同时发出声响的还有鞋面踩踏吊桥绳索的声音。 若芸呆了呆,心中期望重燃。 只见夏朱月带人突围而来,落到她身侧,那张邪魅又妖娆的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嘲弄之色,转身便砍去了吊桥的绳索。 哀嚎声肆起,来不及撤退的教众兵士纷纷随着吊桥的断裂而坠入深谷,那被缚的萧家将领挣不开金丝线,被牢牢的困于桥上,带着满面的惊恐与不甘随桥落下。 遮挡于眼前的火焰幻象因桥毁而随之失效,若芸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幕,一时间驻足远望,嘴唇开合数次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砍断手脚还能活命,偏偏不舍得。”夏朱月见她呆立,十分不悦的出言讥讽,“可惜的话,不如你也去?” 若芸缓缓舒了口气,摇头道,“他是教主的助力,去了也好……” “教主?!”夏朱月猛然朝对岸看去,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嗯。”若芸不想再解释,轻哼一声反倒惨淡的笑出声来,“我果真站了这一边,连挑断金线也不过借了此物。”她抬手指了指被仔细的绞在发中的蝴蝶钗,又对自己摇了摇头。 “麻烦。”夏朱月嫌弃的冷哼,抬手就提了她轻易的越过那一片林火。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章 迟归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苏熙才离开吊桥被护卫拥着喘口气,便传来吊桥轰鸣之声,随后有兵士气喘吁吁的慌张来报,直指毁去的吊桥:“教主,萧大人他,他……” “他怎么样?!”遮了大半面的老者登时惊怒不已,一把揪过此人的衣前襟疾声问道。 “没……没能回来……”兵士吞了吞了口水,吓的浑身哆嗦。 “我是问那名女子如何?!”苏熙更为大声,气息急促透过面罩嗡嗡作响。 “好像逃了,属下没有看清……”兵士茫然的摇头道。 苏熙这才松开他,指尖仍颤,盘算一番手中还能用的人,略微停顿后站直了身,朗声道:“从此处撤走,带上从宣州撤回的人,都集中到锦湖的另一侧去!” 身后急忙寻来一名少将模样的年轻人,清秀的面容也隐没在半片面罩之下,听闻他这般,当即不解的拨开护卫上前争辩道:“教主,此地位置绝佳,为何要撤?”他说罢,才看清眼前为尊的教主少了半片胡须。 “吊桥是通往山庄的必经之路,他们若就此不出,耗下去便是我等失利。”苏熙眼眸都不曾抬,只抛出了缘由。 来人愣了下,依然不解,只得恭敬的抱拳:“属下以为,再造桥即可。” “桥自会有人造,速速撤离。”苏熙俨然了然于心,瞅着渐渐散去的薄雾,闷声一叹,“蒋夕,你的头脑还不到你父亲七成。” “谢教主教诲。”少将尚在懵懂,却只得附议抱拳。 苏熙不再搭理他,似是无比烦恼的摩挲着手掌,身上缚着的垂珠随着寒风不停的敲击着。 若芸给夏朱月提着腾空,才落地便又给捞起来避开另一处林火,凭借夏朱月那鹏程般掠过的速度,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顿有尚在西离的错觉。 那时,她已觉得困苦无比,却不知崩溃的一切才刚崭露头角,时过四年。她非但没能挣脱命运的枷锁,却反被越锁越紧。如今她倒是不想再挣扎,却想一直一直的顺着命数往前,再走一点也好过颓然放弃。 然而,随着雾气消散,她在夏朱月时不时的腾空中瞧见龙华山庄的模样,山中气候多变,树木多彩交相辉映,一些楼阁似乎被改造过,有的甚至挪了位置。多处冒着的浓烟似是有屋舍损毁,大片的枫叶林中有突兀空出的场地。 她正暗自心惊,夏朱月却陡然落地,似乎心情不佳的随手一松将她顺倒在地上,飘扬的长发如纠结的心情一般狂躁的顺风飞在空中。 若芸吃痛的皱眉。近在眼前的宽阔步道不久前还上演着于百泽和程清肃的交手一幕,如今却断壁残垣,那铺好的地砖比他们先前损毁的还要多些,几乎一半的地都露出了灰黑的土色。 “多谢。”若芸仍礼貌的道谢,白色的衣衫袖口下摆皆染了污渍,可她爬起身轻拍尘土,一举一动大方而从容。似是明珠般夺人眼目。 夏朱月轻啧一声,冲着里头的来人挺了挺腰,道:“人给你带回来了,别说我偷懒。”他说着抬手,手中的物件划出一道弧线,衬着落日金光一闪便落入来人的手中。 百泽未戴金饰。穿的一尘不染,轻束的头发随意的垂在脑后,羽裘裹身,苍白的脸色衬着白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幻一样的透,看了眼手中的物件。暗沉的眼眸立刻瞪大:“淬火令?” “算你识货。”夏朱月抱着手臂,烦躁的答着。 “青鸾死了,大约是她偷的,赤炎也没能回来。”夏朱月辞不达意的解释,根本不愿多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若芸,“不过到底拿回来淬火令,碰上她总算有件好事了。”他说完便更为不耐烦的拂袖,招手便带了人入内。 “嗯。”百泽只简单的嗯了声,冲着若芸微笑。 若芸瞧着百泽这般模样,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呆呆的站着看他,区区十几步倒像是隔了个世界,让她想质问他为何这般、为何不保重的话语全都卡在喉头,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丫头,别发呆了,进去了。”百泽终于朝她扬手,招呼她过来。 若芸这才缓缓的走上前,眸光转起,有点不敢确认的、不停的看着他。 “城下的人都给锦州刺史接走,没死多少人。”百泽同她并排走着,不去看她疑惑的目光,声音轻飘的没有重心,“哦,对了,风横说没有发现姓严的坟冢。” “风横……”若芸沉重的心情无疑中又加重了一分。 “受了点伤,无碍,暂时不便行动。”百泽简短的回答,报以一笑。 “受伤?在这里?”若芸停下脚步,越发担忧起来。 百泽沉吟一声,叹了口气,苦笑道:“山庄做了点改造,门口的机关都给撤去了,时不时有大祭司一脉的人前来,布点小阵啊,捣点乱啊。” 若芸听他口气轻巧的说着,震惊不已,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他的衣袖将他扯过来,更为大声道:“你是说改造?难怪雾气会散去?为什么要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清肃病的严重吗?清璿呢?!清璿人在哪里?!” 百泽再也笑不出来,抽了袖子竟有些吃痛的皱眉,脸色更为苍白起来,惹得若芸再次紧张不安的退开稍许、惊恐对视。 百泽咳了数声,终于挑了个问题答道:“定州根本就是个大陷阱,姓李的早是清平教的人,谁能想到那些傀儡深藏霹雳弹碎片的?嗯?若不是清肃执意跟着,为定我的心自告奋勇探路,保不定谁受伤更重。”他说着,笑的凄惨无比,“不过我好歹趁着天冷,将傀儡灭了个透,这才赶回来。怀轩墨那个庸医,他和我说清肃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不就是脑袋流了很多血,会比我这个二次插刀的更严重?”他说着,敲了敲脑门,又无力的垂下手去。 “百泽……”若芸哑口无言,瞅着他苦痛不显的黯淡神情,反而能感到他心中的疼痛排山倒海般汹涌。 她此刻十分庆幸却也无比后悔,那人总是不苟言笑死板的很,她甚至曾将他偷偷比作胡博文,可程清肃到底是将轻重拿捏的得当之人,她庆幸自己出声示警让清肃跟着免于更大伤亡,可后悔自己对百泽的关心担忧偏偏成了谋害程清肃的导火索! “也是我大意。”百泽长叹一声,拢了袖子,面色稍缓,“若不然,还轮得到夏朱月守山庄?” “百泽,清璿人不在山庄么?为何你这么急着赶回?”若芸明知眼下百泽身心俱疲,可就是忍不住问着问题。 “再迟,怕要赶不及回扶苏。”百泽又清咳几声,不知是真是假,步子也跟着快了些许。 “百泽?!”若芸总算明白过来,快步上去拦到他跟前道,“清璿人呢?你和我说实话!” 百泽挑了挑眉,有些头疼的张望着,冲她背后抬了抬下巴:“问她。” 若芸倏地转身,却见长阶上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一如宫中夜晚见到的那般披着暗红的斗篷,水眸冷面,衣衫橙黄,身后带着几名随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责罚?”程清雯瞧着她衣衫单薄却傲然而立,不禁嗤之以鼻,缓缓步下台阶,边道,“因为你,这早该去掉的桥要多留出这么些时日不说,复杂机关也因解锁繁复不敢轻易再开!若不是你,哪需要同那帮不入流的所谓祭祀一脉僵持?!早知便在当日杀了你,免得你这一无是处的‘四不会’惹是生非!” “郡主所言极是,若是当初杀了我便无事。即便是我,也未想好要如何面对如今的状况。”若芸淡淡说着,丝毫没有还嘴,全凭想到了同父亲公然对立一事,当即冷彻心扉。 程清雯未料到她会这般答,看着她如此落寞惆怅的模样,再说话倒软了几分:“你我只当你不会来,直到最后一日有人禀报说了你的行踪,却只接了两个受了伤的护卫回来。不想今日,你到底还是来了。” “郡主从扶苏来后,便一直在此么?”若芸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沉重,忧虑如燎原之火将她顷刻吞噬,一瞬竟无比焦躁,急切的道,“清璿在哪里?” “想知道就跟我来。”程清雯上前,不由分说的抓过她冰凉的手。 若芸慌忙朝百泽点头示意,紧紧跟着她朝里走,绕过前厅又七弯八绕的在山中行了不少路,直到了一处树木掩映下的池旁,程清雯才停下脚步,伸手向前一指。 若芸当即上前看个究竟,背后却多了程清雯柔软的手,随着那手轻轻一推,她猝不及防直接扑进了水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来迟一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郡主?!”若芸惊惧万分,费力的拍了几下水,才发现自己在池底站住了,直身而立,只留了双肩在外头,而树枝遮掩着的池水温热,俨然是一处温泉。 程清雯唇边带笑,可却对着她哼了声,讥笑道:“你这模样,还是调养个几日再见,否则路途遥远,怕你没见着便送了命。” “清璿在扶苏?”若芸下意识的问道,随着稍稍的安心,有些心悸的问出口,“平安么?” “那还有假?!”程清雯横眉冷对,似是再不愿理污浊的她那般,踢了裙摆转身就走。 她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多时,终于长松了口气,环顾池畔或托着换洗衣物、或毕恭毕敬站着待命的侍女,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打她下水,第二次推她下井,第三次却是将她骗入温泉中洗浴还面露嫌弃,第四回是否要换个花样? 若芸对程清雯的举动叹息不已,划破的手背也给水泡的刺疼无比,进而缓缓的褪了衣衫扔上岸,小心取下钗子却不愿离手、始终握在手里。 她稍静下心来,心中便涌上酸楚苦痛,护卫转眼间故去两名,百泽口中的程清肃昏迷不醒,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血亲,让她感到满身罪孽而无法释怀,但让她狠心与爹当面敌对,她却也做不到。 她眼下的处境,恐怕程清璿那双时常看着悠远未来的双眸也不曾看到的,而她此刻心存执念行在路上,只得忍下所有的辛酸惧怕,翘首企盼着前路的模样。 天寒勿念,切莫迟归。 红枫荼蘼,天寒如斯。她虽食言迟归了,是否此时还能想念? 若芸蜷缩在水中,毫不抗拒的任由思绪与往事占满心房。渐渐分不清水是温是凉,身周是寒是热。酸涩也好,苦痛也罢,与心头的温热交织,点点如水化去。 她浑浑噩噩间洗浴换衣、饮茶用膳,任由人在手上上药、包扎,渐渐一扫先前的疲惫与紧张,在此山庄腹地竟如远离尘嚣一般安稳,无论何人何事都像被感染一般缓慢下来。 若芸小憩了片刻才在幽静暖和的别居醒转。瞧着接引的人提灯等候,便顺从的低头让侍女替她在薄裳外裹上厚披风,衣衫上甜腻的香气浓烈,但此时心境在反复纠结中归于空然、最终平和,她全心沉入念想之中,并无提出丝毫异议。 她瞅着前头引路的侍女提着琉璃灯,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在屋檐下迂回行着路,因思绪沉重而满目皆暗如堕影中,眼前晃悠的不再是琉璃灯盏,而是曾平静的注视着自己、隔着尘世繁华看来的深沉双眼。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侍者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若芸张了张眼,木然的站在室内。愣了了许久才发现寒冷透过厚披风袭来,眼前身后皆是漆黑,只有较远的侧边隐约有亮,不禁出声:“掌灯。” 无人应答,周围静的连针尖落地都听得到。 她一连唤了几遍都没有回音,头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空寂的境地,便本能的寻着室内唯一透出的亮光前行,缓缓绕过屏风似的阻挡,便见一方院落在竹帘后显现。 若芸上前掀开帘子。寒气便扑面而来,龙华山庄气候变幻莫测。这一方院落竟初雪未化,周遭青松垂枝。崖柏挺立,明月透过低矮的树枝挥洒进院中,红枫落叶片片嵌于雪中,在银白上格外瞩目。 她瞅着冰封的池塘一会儿,忽然冷的打了个喷嚏,这才摇了摇头、清醒了些,忙落了珠帘退到室内,暗哂程清雯先让自己好吃好喝,又要把自己冻死也未免太费周章。 她正打算先找灯盏,才转身提步便撞上侧对院落的卧榻,一个趔趄便坐了上去,慌忙间伸手撑起身子,却意外的按在一只手上。 只见一人静卧在榻上,合目安眉,无声无息。 她心中像被什么击中那般猛然一哆嗦,鬼使神差的又朝前凑了凑,努力辨认着眼前之人,只见他并未穿的厚实,相反单衣外只松散的裹了薄外衫,冷冰冰的仰面躺着,未对她的到来有任何反应。 若芸在昏暗中瞧不真切,只本能的看着眼熟,颤抖的伸手过去,手指顺着眉眼鼻梁滑下,触到唇瓣也是毫无生机的透冷,即便如此,五官的清隽与脸庞柔和的弧度以及触手的光洁却再熟悉不过,但毫无生机。 若芸立刻认出程清璿来,倒抽一口冷气,脑中“嗡嗡”作响,执起方才按到的手,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混合着药味和些许锈味钻入鼻腔,她触着他唇瓣的手指极为不愿的朝上抬了抬、向鼻息探去,接着仿若时间静止那般呼吸停滞。 她慌了神,又将指尖来回的探着,企图证明方才不过是错觉。 然而没有气,完全没有气! 手中握着的手因她的颤抖而微微在面前晃动,心中犹如五雷轰顶之感,若芸握着那完全摸不出温度的手,霎时六神无主,恍惚的精神苏醒过后俨然转变成了无边的黑暗与疼痛,丝丝缕缕沁入肺腑,让她浑身战栗不止。 “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吓我?”她双唇颤抖的低语出声,一味的用唇瓣触碰压着他的手背,期望这样能让他稍微回暖一些甚至醒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无论她如何摩挲他的脸颊、来回揉着他的手,甚至解下披风给他裹上,都未能让他转暖一些,甚至没能让他消失无踪的气息回来半分。 程清雯让人带她来,绝不会糊弄于她,说的路途遥远。莫非是亡去的道路? 不好的想法一旦在心中炸响,就立刻入侵四肢百骸、扩散的满脑都是,手上的无劳无功比入室的寒风还叫人寒心。若芸渐渐停止了动作,呆呆的放下他的手。在黑暗中瞪了他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的俯身抱住他,阖了阖眼,温热的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滑落。 “你遇到了什么事,会躺在这里?百泽为什么没说?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你生气了?”若芸带着抽噎的低低的呢喃,最后成了大声的质问,“为什么我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这样?!” 却叫她看到这样的他——独自冰冷的躺在这里。 裹着他的厚披风被大力的抓紧,疼痛一点点蔓延,乃至全身,痛苦与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撕裂那般包裹着她、侵染着她的神智,让她无声流泪渐渐转为嚎啕。 她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和药味。哭着便又有些心神恍惚,挣扎着抬头看着他紧闭双目的脸庞,又更加悲痛的将脸埋下。 她只摒除杂念、一心做事。满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能守得身旁人的平安,算来算去完全没有算到自己会迟那么几天,更怎么都没想仅仅迟那么几天会见到这样一幕。 如果早知道,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绝对不会选择负担自以为是的责任而去到荣逸轩的军中,起码还赶回来见到活着的他! 她哭着渐渐喑哑无声,泪眼朦胧中意识像离开躯壳那般,触感听觉都变得麻木而迟钝,只尽力将脸颊紧贴他的。绝望合目。 若不是顾尹昭泄密,她眼下应该被交接给荣锦桓、处于严密的监视同时也是保护之下。稍有偏差她根本回不到这里。程清璿从来都是这般,由着自己选择、由着自己走。哪怕面对质疑也并未出声干扰过,但所安排的点滴却全是朝着她安全延伸。 程清璿应是算着日子倍感不对,才将选择告诉她切莫迟归,正如撂下信件让她自己选择那般,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情绪尽数藏匿其中,然后让她几乎毫无所觉的处于数人的羽翼之下,独自去面对大祭司一脉的逼近。 若芸想着,伸手攥上他的衣领,方缓了缓的情绪又一次全盘崩落。 不,倘若她早知道,或许也还是会这样的结果。 怀轩墨顺着荣锦桓的意思,毫不遮掩的将那么多圣旨摆着给她看而不是毁去,她认为是荣锦桓利用她招降,却不料是他程清璿的默许,正如当时让百泽交付箱子那样,她总要面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总要面对他与父亲的对立、甚至相残,他要让她清楚明白的抉择,让她至少不要太后悔。 当初程清璿并未对信多加解释,而是奉上书信让她自己想明白、看清楚,她只看着对错却完全没想过爹还活着这一点,未曾想过她到头来还是要站在血亲与感情的交叉点。 他知道她迟早要面临这种抉择,所以才一度认为她放弃他、入宫是最平安的一条路,不仅他认为,其余人也这么认为,眼下她回头看去,也觉得此路甚佳——却偏偏不是她想走的那一条。 他也给她留了一条她能走的路,他让护卫跟着,倘若她真的能摒弃一切回到山庄,他会尽可能给她提供便利,即便护卫失败,还有夏朱月留着,夏朱月失败还有百泽待命,还有程清雯相接应,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痛心疾首,根本无法接受失之交臂的现实! 若他这般无声的走了,她又为了什么回到这里?! “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好不好?至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已经站到这里,我就在这里。你要是醒过来,我保证以后都不离开半步,再也不逃掉喝药,再也不抓你头发了,好不好?”若芸渐渐止了眼泪,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伏在他毫无生气的心口上,痛苦的缩成一团。 她满心痛苦的难以自抑,嗫嚅着脑中翁翁直响,心中撕裂一般的疼痛逐渐蚕食着身心,阖眼看到的皆是栩栩如生的一颦一笑,渐渐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剧痛后的幻影,直至身周的触感也丧失殆尽。(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二章 虚惊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皇上,前方来报,连通山峦的索桥已断,本驻扎湖畔的清平教众回撤后方,臣建议按兵不动,待两日后到了那湖畔便观战为上。”王大人策马上前朝皇上禀报着,洪州初捷,女儿有孕入主宫中的好消息又一并传来,让他容光焕发、神采昂扬。 荣锦桓披着厚氅稳坐镶金笼头的马上,那双平日里就足够阴沉的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兵列,严肃的面容似比冬日积雪还凉,听着王大人的献策始终没表态,反而略有不悦的半阖了眼眸,任由寒风将碎发从金丝冠中吹散几绺、拂于冷然的脸上。 王大人瞅着他的神色,琢磨着那洪州城的晋王听到荣王倒戈的消息便弃城逃亡,又被部下枭首送与邀功,皇上听闻消息不仅没有喜悦反而心中有数那般将洪州直接扔给了荣王爷善后,御驾半途改道直向锦州进发,看来是十分介意追之不及的那队人马,要不然就是介意借着倒戈相助正了名的荣王爷,再不然就一定是介意傅将军没看住的贤妃娘娘。 但皇上要杀的人怎么都能杀掉,他默许了荣逸轩的投诚、甚至连和谈也匆匆而就,就代表皇上心中有数、早有此步,那巧舌如簧的顾尹昭随行定是出了大力,这般看来皇上是生气,生气贤妃娘娘跑了,可又不得大肆宣布她曾与顾尹昭同行以劝降荣亲王,以免军心不定,这既要忍气吞声又心急难忍。难怪皇上这般气闷。 王大人不禁暗自懊恼自己的建议不得圣心,又心知冒进便会同傅将军一般不得善终,复低了头下去:“臣失言。我等兵力不济实无需与乱党硬碰,不知皇上有何指示?” “王大人,皇上自由妙断,你这么着急,该不会是怕皇上找了苏若芸回宫≡己女儿的位子受威胁?”顾尹昭策马跟上,好以整暇的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顿时给问懵,急忙道:“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 “王大人别着急,为人父母的平常心,人皆有之。”顾尹昭似是而非的下着结论。唇边笑意盈然。 王大人霎时惊惧起来,顾尹昭点破他的心思本无大妨,可这是圣上面前,即便捕风捉影也足够酿成大祸。他不禁诚惶诚恐的朝荣锦桓道:“皇上。臣虽为人父,必以江山和皇上为重,臣……” “好了,朕下回还是坐车,免得听你们烦。”荣锦桓出声打断他,合目思忖片刻,欣然下令道,“传朕旨意。行至湖边后伐木造桥,日夜赶工不得延误。” “皇上?!”王大人方才的担忧瞬间成为惊讶。惊呼一声便冷在当场。 顾尹昭也吓了一跳,忙附言道:“皇上此举是为何?清平教近在咫尺,若坐收渔翁之利,如何是好?” “放肆,朕的旨意你也敢揣测?!”荣锦桓毫不留情的喝止他的继续发问,神色虽冷漠却意外的浮现愠怒,咬牙轻蔑道,“清平教不过乌合之众,朕既平复颐各地,没有理由再放着程清璿自如!朕偏偏造此桥梁,看看清平教敢不敢来!” 荣锦桓罢脸色颇差,若不是怀轩墨授意,他也对苏熙一事后知后觉,恼怒于程清璿的秘而不宣,更恨他为了苏若芸的安全留她在宫中,又不肯放手。可偏偏他要收逸轩的兵力,苏若芸就非去不可,却不料她趁机而逃、直入龙华山庄,眼下他求而不得本就心生怒火,要对付苏熙还要冒着苏若芸相帮的危险,着实让他倍感棘手。 王大人无奈,只得闷声得令。 顾尹昭缩了缩脖子,干脆勒了缰绳把自己抛下,近日来地动频繁大有鬼神肆起之,皇上非但没有烦忧还一往无前,面对清平教再无退意,看来是做好了让自己成为万民认可的神选之人的打算。 顾尹昭想着,瞅着萧索无边的枯枝叹了口气,皇上的再明显不过,他的目的是借此除了异姓王,那么谁收渔翁之利还就真不一定,只是那个苏若芸会如何,还真叫人期待。 若芸处在混沌的不知身在何处的境地颇久,脑后鬓间的安抚将她的意识稍稍拉回,重物压身,接着有凉又柔软的东西覆于双唇上,洒在鼻间的气息平缓温热。 她霎时清醒过来,几乎惊到极点的双手一撑,却不料原来伏着的姿势成为了半躺,双手用力之下,身上的重物伴随着明显的声响给掀翻在地。 若芸眨了眨眼,发现卧榻旁的灯盏不知何时点燃,本冰冷的室内暖意丛生似是添了炉火,院中积雪仍在,而坐于地上男子略微错愕后在侧旁软垫上坐正,仰面看她,笑意渐染,眉目如画,勾魂摄魄,寒风吹着珠帘叮咚宛若铃声相和。 若芸才恢复的呼吸顿时又停了,下一瞬便从卧榻上跃起,不管不顾的扑入他的怀中,俯首帖耳听着那有力的心跳,隔着衣衫用力摩挲着温度,复抬头看着他低垂的羽睫微动,伸手又想探他的鼻息,却反被他握住,这才不敢置信的探问道:“清璿?” “嗯。”程清璿微微点头,笑意不减。 “清璿!你居然醒了?!不会吧?怎么可能?!但是你醒了,是不是做梦?你明明没有气,但是……”她一边颠倒着乱语,一边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紧紧相拥。 她不清这是一种如何的感受,只觉得明明已经堕入无边黑暗,却豁然一片光明,紧接着是一份油然而生的狂喜与质疑,让她始终大睁着眼,生怕眨一眨眼前的景象便会湮灭不见。 “别担心,我没事。”程清璿似乎特地要她安心那般缓缓的咬重每一个字,抚着她披散的乌发,再次重复道,“我没事,别担心。” 若芸紧紧的抱着他,用脸颊蹭着他复热的肩头,待浑身激动的颤抖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复,感到所拥抱的并非幻影与臆想,温热的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我以为你死了……” 倘若平时,她大约羞于承认自己的误解,但此刻出口的却字字坚定,欣喜的毫不遮掩:“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回来晚了,我……”她边着边哭的凄惨,后半句也揉碎在呜咽声中。 “不,没有”程清璿微微蹙眉,尽量选择柔和的词来明,更放低了声音,纤长的手指顺着她的乌发有力的抚在她背上,“身为尊主,在这里与世长辞也未免太不谨慎。” “对啊!”若芸这才松开他,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如静水般柔和的眼眸,当即有些回神,懊恼道,“我只看你全身冰冷、气息全无,竟没有想到这一处。” 她完,抬起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擦拭着,自责为何没有多想想、至少唤人问问,周围没守卫,程清雯和百泽都没有异常,他是扶苏的尊主,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的躺在这里,只是她慌乱间哭着居然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也太过大意。 “唉,也许你晚半个时辰便好些。”程清璿却比她更为苦恼一般摇了摇头,眸露怜惜之温色,伸手帮着她一同擦眼泪,边道,“此种冥想般的术法需静心调息,将心律降低至一成,呼吸微弱,血液冷却,形同死亡,但却能让身体短时内得到休息。我吃不准你会何时归来,便架不住雯儿的劝解在此休憩,已吩咐时辰到后见你,却不想你这般来了。” “所以你只是累了在休息?”若芸认真的听着他明,一边暗悔自己怎么就没凝神听下心跳,一边庆幸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顿时长舒一口气,有些狐疑的看他一眼道:“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我睡了这么久?”她着,越发怀疑自己是着了什么道,自从泡了汤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明明都睡过了,怎么哭一下就这么容易又睡着。 “没有那么久,本来此处严禁人进出,我将醒之际听到哭声,便知是你回来了,怎么都要努力早点醒来。”程清璿微微点头,想着自己反复听到惹人心碎的哭声,睁眼就看到她伏在自己身上、半梦半醒的模样便嘴角上扬。 若芸上下看着他完好无缺的周身,彻底放下心来,这才惊觉自己不仅将他推倒在地,此刻更是双双跪坐在地上的软垫、执手依偎,什么话还没便如此,当即有些困窘。 “不过,你回来了……”程清璿瞧她的眼眸忽然变得深幽,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笑容平静安详,“你回来了,如何都不算晚。” “当然算晚,如果早一点你就不会累到……你是不是打算抛下我面对那个姓何的?你太专注所以累的不得不调养?”若芸微楞之下并不买账,秀眉皱起,紧盯着他的神色。 “并无。”他着,伸手替她梳理着碎发,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只是在庆幸,还能在此看到你,一如往昔。” 即便心中明白她如何能又好又安全的远离纷争,但私心却让他期待她能选择他,所以他不惜加上一句“切莫迟归”,生怕她真的不复出现,进而寝食难安,又在布置机关数术时颇费心力,落得个身心俱疲,这般滋味自是不会出口。 但纵使心中矛盾重重,他此刻却喜由心生,复将她拥入怀中抱紧。 “一如往昔……”若芸狐疑的重复一遍,顿时双眉紧皱的推开他道,“你是,你,你以为我是儿时玩闹那般,转眼就后悔的?”未完待续。。 >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迷药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程清璿有些愣神,慌忙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若芸着实有些生气,越发大声起来:“程清璿,我好不容易逃脱荣锦桓的桎梏,你却说我是闹着玩的?!” 他不理会她的怒意,反而收紧了臂弯将她圈住,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在她耳畔叹息道:“你我相识,彼时你尚年少,看尽人世,人往往不到终点而不知本心。(于我来说,放弃与否都无比简单,十数年也不过是平淡流逝的岁月,但于你却是韶华青春、乃至一生一世。所以你回来与否,我定遵从你的意愿。” “哦?我要是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若芸挣扎再三,怒目而对。 “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去寻你。”程清璿顿了顿,极为轻声的承认道。 “那我选错了,我要重选!我现在后悔了,马上去当贤妃娘娘,好?!”若芸气闷异常,当即甩开他的手就要起身。 “不。”程清璿见她突然的固执,忽然烦忧异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我只答应让你想清楚,没答应你此时反悔。即便你不回来,也有护卫追随相护,事到如今,他人休想碰你一根指头。” 他说着,紧盯着她的眼眸,激动异常的道:“你后悔了?” 若芸未曾见过他这般激烈的情感浮现,瞅着他焦急又微怒的神色,想起护卫得令把荣锦桓挡在几步开外的场景,那因委屈而扬起的怒火犹如当头碰水一盆被浇灭,只得讪讪的松了手中的力,道:“我……我胡说的。” 她看向他的眸中,他就在眼前,活生生的在眼前。这便够了,真的足够了。 程清璿看着她因畏惧而闪烁不定的眼神,不禁伸手点了点眉心。再次开口却是和颜悦色:“或许是我孤独的太久觉得孤身无妨,总不忍你抛却一切前来。”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语句柔缓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执着,“但错误犯一次早够了,即便你不回来,我也一定会再将你找到。所以,你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若芸听闻他不过是确认她的意愿、并无放弃一说,这才垮下肩来,又一次长松一口气,有些沮丧的道:“你倒好。轻飘飘一句便让我大费周章的回来。这下可好,本来打算偷偷溜走,现在变成了刀兵相向,荣锦桓势必耿耿于怀,我就怕他对付你。(” 程清璿听见这名字便不悦的扬眉:“无妨,他早晚都要冲着我等来。”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并无深仇大恨啊。”若芸脱口而出,依然不解。 程清璿深吸一口气,遗憾的缓声道:“除却其他,扶苏才是世上唯一能撼动荣氏江山的存在。” 若芸呼吸一窒,想到这层面便全明白过来。荣锦桓从来都没有真的将异姓王当成自己人过,如此想来,荣锦桓收了江山、制服清平教后。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扶苏,而眼下正是到了荣锦桓权力尽收、国家大定,能一跃站到异姓王对立位的时候! 她立刻紧张起来,焦急的道:“那怎么办?能和谈么?” 程清璿淡笑着摇头:“不能,不过比起他,我倒更担心另一件事。” “什么?”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这般烦恼的。 “苏大人,也是你爹。倘若我等正面争夺,以致你死我活,你会如何?”程清璿忧心忡忡的问出口。言辞紧张的过分。 若芸被问及心中痛楚,当即沉默下去ˉ着他衣袖的手一点点收紧,思虑再三。方才谨慎小心的道:“你……会离我而去么?” “不。”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可以放爹一条生路吗?或者说,可否阻止我爹?”若芸埋首,咬唇静默着等他的回答。 “你一定要办到么?”程清璿平稳的声音传来。 “我来这之前,见过爹了……”若芸有些惶恐,微微的点头,极为艰难的开口:“我心怀并不宽广,眼界也并非高远,我只知道彼时荣锦桓羽翼未丰兴许不足畏惧,如今的荣锦桓,爹一定是敌不过的。且我始终担心大祭司一脉不过是利用清平教众人的仇恨——包括爹,所以,如果能让爹知难而退,最好不过。” 她说着,声音渐小,继而愈发沮丧起来。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自诩清正,从而对公主横加指责,岂知风水轮转,如今落到自己头上却既不敢与爹正面为敌,也不愿助爹成事,到头来退缩的竟是自己,该被训斥的也不过是自己这般的迟疑退让。 若芸盯着他身上泛着银光的丝线花纹,听着院落的风声,始终不敢再说第二遍,毕竟爹逃过一劫也是因当初程清璿因她而未下杀手,这般再求情,她其实并不保证自己会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任由他静默的思虑。且她这般要求分明是将本该自己面对的事推给她,她越想便越觉得内疚不安,可是,除了他,她不知该向谁提此要求才好,。 程清璿眸色沉沉的瞧着她的发顶,像是思考万分难题那般不声不响,低眉再瞥着她手背上缠绕的伤布更是目光黯然,直到若芸焦心的抬头望他,才勾起唇角、柔然一笑:“我答应你,尽力而为。” 若芸听着他的回答顿时如释重负,他这般回答便足够,只要他答应的,没有什么做不到,她想着靠上他的肩膀,释然笑道,“你也答应我,要平安。” “嗯。”程清璿因她的欺身动弹不得,只象征性的哼了一声。 若芸却像是心中大石已落那般顿时轻松起来,拉着他的手边起身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龙华山庄变了那么多一定都是你的手笔,眼下还未休息够,先歇息如何?” 他喉头吞咽一声,紧接着他身子稍僵,她茫然的看去,却见他神色紧张不安、痛苦的双眉深锁,她立刻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清璿却一把拂过她试图探向他额头的手,摇了摇头,勉力镇定的道:“无碍,不过是中了些药物。” “有毒?!”若芸脱口惊叫一声,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哪里有毒?什么毒?什么时候中……” 她还没说完,他已然伸手勾过她的脖子,极快的吻住她的双唇,轻若鸿羽的触碰后便放开,冲她无奈的苦笑,幽幽的道:“我方才醒得快,也因嗅到你身上遍布了香。” “合、欢、香?”若芸一字一顿的重复,已然傻眼。 “嗯,因轩墨最后的几味方子调解术成,你已对不强的毒性有了抵抗,我猜测这香没有对你起作用,却让你精神恍惚、容易睡着。”程清璿摩挲着她手腕处的肌肤,眸光闪烁,神色越发不自然。 “等等,你是说,这名字叫‘香’?”若芸找到了重点,又重复了一遍。 “是迷药的一种。”他极不情愿的解释着,嗅着那股香气不由的咬了咬唇,悄声道,“定是雯儿搞的鬼。” 迷药?春药?程清雯命她沐浴更衣、将她送到这里的目的,是见程清璿?难怪那些侍女都离她远远的……这,这不就是送来侍寝一个意思嘛?! 若芸想明白后脸色大变,头皮发麻着反射性挣开他的手,退后数尺,万分警惕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别过来,我……我还没有……” 就算她靠着怀轩墨的医术幸免于难,也被这药击的昏沉易睡,程清璿向来不喜形于色,但方才开始就频频失态,她虽不知道这种药厉害到什么程度,但看程清璿的反应也知这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她昏睡前才经历生离死别,更早时候还处于清平教的包围之中,眼下程清雯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手,别说她情绪大起大落间缓过劲,就算自己使劲的动着脑子也一片空白,更别说她有任何心理准备。 “天要亮了,不如,不如你先休息?”若芸吞吞吐吐,指了指皓月半落的庭院方向,盘算着下一步是解毒还是干脆再洗个澡。 程清璿看着她这般反应有些错愕,哭笑不得后只得叹息一声,微笑着道:“嗯,我也不想因此伤了你。”他说着悠然起身,撇开脸不去看她,轻声道,“你暂且在这里休息,我吩咐人替你换衣。” 她虽满心焦虑不安、全神戒备,但此刻看着他漠然的抬脚要走,心口像空了一块那般陡然转凉,想也不想便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唤了声:“清璿……” 他闻声顿住脚,却也不回头,任由她这般拉着。 若芸咬了咬唇,瞅着他颀长的背影伴月光而萧索,听着珠帘脆声,心中不知涌上何种情绪,像是被梦魇困住那般再次恍惚,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他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脊背,嗅着他身上淡雅的幽香,沙哑着开口道:“十数年后我便会老去,怀轩墨还曾说我体质阴寒不易有孕,难为良伴。但我就是这样不自量力,期望至少以后都伴你左右,不再分离。”她渐渐声若蚊呓,两颊滚烫。 “简直荒谬。”程清璿忽然冷声,抬手便将她交叠在腰间的手指撇开。 若芸骇然失色,呆呆的看着他绕屏风而去,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ps:这两位正人君子太含蓄了,千雪没出息的用了春药梗,别打(咳(未完待续RO ,请 第二百四十四章 芙蓉帐暖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然而他并未走远,相反却寻了个小巧的瓷瓶回来,拉过她划伤的手,二话不说解开缠绕的伤布,将瓷瓶中微凉晶透的膏体和着指尖的热力推过她已收拢的伤口。(追莽荒纪,还得上。 若芸木然呆立,感到伤口在灼烧般疼痛过后迅速的愈合结痂,他掌心的热力也同样灼人,轻轻捉着她的手腕滚烫无比,她瞅着他焦躁不安的侧脸,发现他两鬓发际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不禁吞了吞口水,小声的道:“荒谬?” 程清璿收了瓷瓶,极为不悦的抬眸看她,低哑的道:“怀轩墨说你这般,你就信了?” “不然?”若芸看着他如水的眼眸似有薄怒,想也不想便反问出口,随即又有点后悔,讪讪的低下头去。 “所以这便是你不情愿的理由?”程清璿扬眉,更为急迫的问道。 若云听着他的问话,觉得这简直咄咄逼人,不禁瞪眼反唇道:“我哪有不情愿?!我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生怕一夕欢愉后难逃衰老病死,因羁绊不足而终究疏离,大难当前恐不得相守,明明知道这是自己无端猜想,但心系他身又这般执念,念之切而惧之近,这等心思叫她如何能开口直说? 她借着灯盏的微光与月夜的霜白,看着他清隽和美的冠玉之颜,再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犹豫再三还是挪开目光、看向他身后半明半暗的雀栖花枝屏。 程清璿看着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当即重重的叹息,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俯下身,凑近她耳畔轻声道:“你信怀轩墨,不信我?” 气息拂在耳畔,若芸不由得有些退意。但话不经思量,已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 她自顾自吞咽着口水,却听他轻笑出声:“未尝。不经人事,就开始担心子嗣了么?你如此不安。这般瑟缩,可是对我的怀疑?” 柔和的嗓音中暗有笑意,若芸听着他的话中话,暗暗咀嚼着他的意味,蓦地脸红了个透,微拂在耳畔的温热让她一动也不敢动的浑身僵硬,但心中的忧郁与焦躁却随着他的反问而丝丝缕缕瓦解于无形。 “对不起……”她闷声道着歉,犹豫着伸出手来。轻轻环上他的腰。 (以下到章节结束未成年慎入) 他眸光一动,轻拥她的双肩,偏了偏头便亲吻上她柔软的耳垂,张口轻咬,听着她难耐的低喘一声、粉颈微垂并未再退却,不禁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将她抱紧,耳鬓厮磨,吮吻再三,觉着她僵硬的身子火烧似的烫起来,便稍缓了动作。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瞧着她闭目羞赧之色,轻柔的吻上她微开的双唇。 若芸心如擂鼓。呼吸急促,唇上的柔软时而轻点、时而紧贴,他温热的舌尖滑过她的双唇后来回舔舐,继而撬开贝齿侵入满口芬芳,或勾或卷撩拨起她的回应,彼此纠缠不休,初始露水清风般的触碰已然成了浓烈的缠吻。 长夜静谧只余他拂面的灼热鼻息,她浑身滚烫开始放松下来,抬手轻解他外裳的腰绳。复揪住他背脊上的衣物,脑中烦躁尽退只余他隔着衣衫传来的炽热体温。 他手一松便扔了那瓷瓶到地上。随着清脆的声响环上她纤细的腰肢,在她的低喃中微微松口。将她轻巧的身子抱起,宽大的袖口伴着他的转身扬起风来将烛火灭去,月斜西垂染了半室朦胧。 她随着他的步伐已至卧**旁,感到他轻轻松开她,鞋子跌落,身体便触到稍凉的**垫,不知是药物还是本身难舍,她忙伸手揽过他的脖子回吻,难舍难分。 他抬眸轻笑,眼中尽是温柔之色,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探至发顶,樱唇甜美,长发绕指,他耐心的梳理缠绕的发丝,拔去那根金钗将乌发披下,缓缓褪了她未加整理的浴后薄衫,抚上她光滑的背脊。 她身子一颤,再轻微的触碰都无异于导火,肌肤在他掌下一寸接一寸的炙热滚烫,他低垂的发丝拂在她身上,一片沁凉之余还有难耐的微痒,让她的心跳的急切,胡乱抓着他的衣衫将之下扯。 他听着她紊乱异常的气息,放开她的唇瓣,低头亲吻至颈项,手掌滑过她娇柔的身躯,探摸她胸前的柔软着力轻揉,指尖微动逗弄着小巧的粉嫩。 她再难耐**,羞的浑身泛红,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传遍全身,朦胧中微睁开双眼,瞧着他亲吻锁骨时纤长的羽睫颤抖不止,听着自己愈加疯狂的心跳声,手中不自觉的使力将他的内衫褪下,喘息着唤道:“清,清璿……” 他抬手拂开衣物,俯身贴上她的身子,在她耳畔轻啄,用不复沉稳的嗓音柔声答着:“嗯。” 暖炉仅余微热,身躯交叠驱走寒凉,她听着他的应声而倍感安心,喘息间再次合目,贴着他胸膛的坚实紧致,感受着他炙热的吻与爱抚,恍惚如梦,徒手无措,只得轻扯他的垂发,任他的双唇在颈项胸前留下殷红之色。 他因她无意识的使力而吃痛,双眉微蹙后笑意渐染,手掌一路下滑去到她腹下,摩挲着腿侧细腻的肌肤让她不得不颓然松懈,指腹尝试着轻触,让她难耐的**后浑身战栗,本能的收拢前修长的手指便趁虚而入。 奇异的感觉让她身子微微弓起,她惊慌的企图抬手推他,却被他极快的按住手腕、制于枕旁,颤抖着有些抗拒的身子也被强而有力的压下,随着他指尖的轻按与探索,一股难以名状的火苗自小腹下蹿上来,让她唇边断断续续的低喘愈发急促。 黎明昏暗无光,炉中青烟燃尽,积雪吸去了周遭声响,寒风大力的敲击着珠帘也只传于室内微弱的叮咚。 长指逐渐润泽,身下的玲珑之躯开始难耐的躁动,他撤了手自她腰间抱去,轻抬她的臀,缓缓将炙热的下身贴近,感受到她身子明显的震动,俯身在她唇畔轻吻,柔声道:“别怕。” 她本紧张异常,听见他优雅的嗓音不禁微愣,电光火石间便觉下身一疼,撕裂的痛楚让她蹙眉冷嘶、浑身颤抖,泪在眼角将落未落,这时却得了他一个**至极的吻,唇齿相依舌尖纠缠。 虽难忍的双眉紧皱,他却不急于动作,耐心的用亲吻与抚摩引导着她的感识,手指按压着腰后的穴位以助放松,轻声细语重复着安慰的话,额角的汗珠滚落,在她胸前数度滴下凉意。 恍惚间只觉得疼痛渐渐退去,中断的火苗又在小腹肆虐,她清晰的感到被热力尽数填满,身体在紧张而痛楚的微凉之后又逐渐滚烫。 他微动之下又引得她痛呼,便只得悄然停下,数次反复后她的紧绷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逐步的迎合于他,自她唇边溢出的**悦耳异常,随着他的动作而断断续续。 “清璿……”她低哑的喊着他的名字,药物似乎终于起了作用,她由恍惚变得迷乱,感觉却十分清晰,敏感异常的身子在他的律动中不停的震颤,两具身躯的紧密贴合就像天火几乎要让她的世界焚化。 “你真美。”他低垂的双眸蒙上氤氲,在勉力维持的清醒中轻声回答着她,出口却是毫不掩饰的赞叹,身下的娇弱之人所带来的激烈感受已让他渐渐**其中,难忍的异香失了抵御力便在身上肆意游走、催促着他,让他的喘息声也愈发快起来。 她只觉得身体烫到极点,心几乎要碎裂那般跳至疯狂,而他却倏然顿住身子,她微微诧异着张眼看他,落入视线的却是他唇边妖娆的笑,未等调整呼吸便迎来有力的亢进,她随着小腹的收紧而惊呼出声,数度之后嗓音几近嘶哑,在他紧接着或轻缓或猛烈的交替动作中泪眼迷离。 “清……璿……”她因在心中反复而已然习惯,张口无意识的唤着他,在体内翻滚壮大的愉悦逐渐占据她的头脑、控制着她的动作,让她时而欲迎还拒的推着他的双肩,时而躬身与他缠吻,从脚底到指尖无不战栗。 他汲取着她的美好,抚摸着她胸前因汗湿而滑腻的柔嫩浑圆,听见她的呢喃,忽然俯身吮吻挺立的樱果,惹得她失声尖叫,觉察着她的频频收腹,又伸舌挑弄再三,这才轻咬着放开她,举目凝望,深情切意萦绕在眉间、浓烈的化不开,他在她凌乱的轻哼中低喘,贴抱着她道:“芸儿,我允你此生,永不分离。” 沙哑的话语锤击着心鼓将她的意识强行拉回,涌上心尖的不仅是炽热的浪潮,还有催人欲泣的鼓舞之力,犹如破开浓雾的明灯般照亮了一切,让她极度贪恋着此时他宽阔热烈的怀抱,捧起他的脸印上热吻,手指沿着他的眉眼不住的描摹。 寒风愈猛,狠撞了一下窗棂,卷起院中叶上的积雪透过珠帘掷入室内,飘扬的白遇了频频传来的温度纷纷化作晶亮的水珠落下,短暂的痴缠后他忘情的微直起身来,罗帐低垂中的结合牵魂绕梦,极度的缱绻**令她再次失了方寸,进而沉溺在无与伦比的欢愉中。 ; ps:河蟹为主,感情至上,很隐晦很收着写啦,实战部分点到为止,其余留白,请勿扔板砖^^b正式发布才看得到有没有星号,所以隔日千雪会更替些词汇,接下去就专心写结局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隐毒得解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天光大亮,云开日和,廊上悬着的琉璃灯盏熄灭多时,于百泽打着哈欠自萧索的庭院中踱步而来,眼瞧着有人自后殿疾步而出,长发飘散,锦白的衣衫拂过枯落的海棠枝桠,带起少许未化的积雪,翩然没入嵌在回廊后的台阶口。 于百泽愣神后急追了几步,遇上程清雯自另一条道上来,正黑着眼眶用杏黄的衣袖擦着额角,两人对视一番,相顾无言,自发的结伴循迹而去。 程清璿行至半途便有所察觉,但全然不顾躲躲藏藏跟着的两人,铁青着脸径直去到药庐的大药房内,连挑了备着的近十种药丸碾碎,又用清水和着药末服下,握着杯盏伫立良久,待神色稍缓才抬手拔下身上扎几处大穴的银针,轻舒了口气后在桌案旁坐下,阖眼稍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怎么办?好像生气了!”程清雯看着这一幕,焦急的捅了捅身旁的百泽。 于百泽却是无辜的摊手,眨着眼道:“不关我的事,第一不是我的主意,第二东西不是我拿来的,道歉挨罚你自己掂量着来。” “喂!”程清雯急的跺脚,求救的眼光转瞬成了怒瞪。 “进来说话。”程清璿不悦的皱眉,干脆出声让鬼鬼祟祟的两人过来,眉眼间的温润也好焦虑也罢都被颓然的疲乏和明显的怒意所取代。 “哥哥,我错了。”程清雯当即选择了坦白从宽,道了歉便低下头,紧紧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真的不关我的事哦。”百泽忙接口,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声,轻声道,“呃……我最多算是瞒而不报。” 程清璿看也不看站在面前等待发落的两人。依旧闭目调息,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合欢香是障眼法,其实里头掺入了足份的南疆媚毒。” 此言一出两人大惊。面面相觑后,程清雯立刻着急起来:“哥哥你怎么不早说?!你有没有事?” “她与我都无碍,只需休养即可。”程清璿飞快的回答着,深吸一口气便又抿唇凝神,不言不语。 合欢香不过区区迷药最多让人昏睡或迷乱,于他而言不过是轻如鸿毛的影响,但它浓烈的香气却恰到好处掩盖了媚毒,这南疆媚毒虽不致死也并非无药可救,可一旦撤了抵御便发作的尤为狠厉。纵情欢愉之后的下场便是全身筋脉的疼痛难忍与极致的虚弱疲乏。 幸好若芸因药术缘故中不了毒,但他因此掉以轻心,把身心的忘情都归咎于爱慕之意,这毒便悄无声息的加倍反噬到他身上,即便他清醒后及时的止脉寻药也只得缓解,要想彻底恢复虽要不了几日也够他吃足苦头了。 媚毒解药难寻,若她那时不拉住他,他一旦走出房门,待药性毒深再察觉,后果便会真的不堪设想。她对他的坦诚相待、亲密无间无形中充当了最好最及时的解药。 “我就和你说过吧,不能问夏朱月这种人要这种药,你不信。偏偏清璿又对南疆毒术不熟,夏朱月摆明了诓你的!”百泽听着这名字便知出自夏朱月手笔,叹息着对程清雯说教起来。 程清雯本就提心吊胆一宿未眠,眼下更是黑了脸,哭丧着脸冲程清璿哀求道:“哥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问他去!” 她说着抬脚便要走,百泽一个闪身将她拦下,摇着头古怪道:“别找啦,那任性的混球一大早就下山去了。我看他没个几年是不会回来了。” “啊?!”程清雯瞠目结舌,呆立无措。 “真的。我昨天看他就有些不高兴,想来我们要撤走。他舍不得南疆那些漂亮姑娘,不甘心回扶苏呗。没禀报就玩失踪他也不是头一回,随他去吧,他玩腻了自然会回来。”百泽说着,十分无奈的叹息连连,又不易察觉的朝程清璿瞥了一眼。 实则他正是同夏朱月谈了一宿,对方因仇敌不再而空虚,部下折损而烦躁,眼下他拿回来淬火令又阻了清平教至天颐御驾,手上没了任务便暂时不想入一个名叫族长的囹圄,此刻他于百泽轻描淡写的将夏朱月的决定归咎于他自身任性妄为,意在替他开脱一二。 “真是的,这节骨眼上他跑什么?万一有差错,我们谁迎战?我看他是畏罪!”程清雯气结,忙朝程清璿道,“哥,你快下令让人去追回他、狠狠的责罚!我……我也一起受罚好了。”她说着,屈膝一跪、悉听尊便。 “罢了,他既然给我下毒,便也算解了当初我施以他继承族长的气,他虽狂放不羁也并非不知轻重,定会重拾此职,暂且由他吧。”程清璿一语道破个中玄机,微微睁眼朝程清雯伸出手去,“雯儿起来,下不为例。” 程清雯忙点头,不声不响的蹭到他身旁站定,这才长舒了口气,光一次使诈就这般可怕,那还敢有第二次。 “不过清雯说得对啊,但愿没有差错,要不然清肃、清和还有轩墨都不在,山庄人手不足啊。”百泽说着在一旁坐下,听着窗外雪霁后的鸟鸣,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差错多在人为,万无一失虽不可能,但制了人便有极大的胜算。”程清璿目光冷冽的抬眸看他,面色已平静如常,沉声道,“我有需要你做的事。” 百泽神色一凛,想也不想便应承下来。 若芸醒来时还处于浑身乏力、饥肠辘辘的状态,脑中空而思虑全无,窝在被子里许久才极不情愿的张眼,借着微亮发现身上给换了绵软干净的内裳,不仅如此,从床褥到锦被都撤换一新,新添的暖炉摆放在房内正冒着热气。 她呆了半晌,扭头看着窗外才亮的天色,眨了眨酸涩的眼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睡了超过十二个时辰,而在此期间任人摆布竟毫无所觉。 若芸惊慌之下坐起身来,浑身极度的酸疼又让她吃痛的呲牙、结结实实的倒了回去。睡着前的一幕幕划过脑海,让她蓦地想起自己在那次。不,应该说是好几次极致盛大的欢愉后,困倦无比,在他温柔安抚的亲吻中逐渐失了意识,坠入梦乡前还依稀听见程清璿稍提了声音的唤人,而门外立刻就有候着的待命者应声…… 她想着,呆若木鸡,自己不仅让程清雯下了药。门外还始终有人在,想必是得了命令死活不搭理她,但一定从头到尾都听去了,后来她还在不知不觉中让其中某个应声的侍婢换了衣裳、撤了铺盖! 若芸想到这里当即红了脸,扯过被子就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若要形容此刻她的心情,那只有“羞愤欲死”四个字! “醒了?”在她悔恨交加的当儿,程清璿柔和悦耳的嗓音恰时传来,“正好。” 若芸浑身一僵,探出脑袋瞅了瞅外头。只见他眉目清朗,锦衣似雪,腰间束带镶玉。步步垂带轻飘,端着托盘而来在晨曦中驻足,黑色绸缎般的长发用白玉簪挽起,柔水似的目光落在她攥着棉被的皓腕上。 “你这样会透不了气。”程清璿一本正经的指出这一点,将托盘搁在边桌上。勾唇笑道,“快趁热喝吧。” “我不喝药!”若芸在被子里气闷的抗议。 “不是药。米粥和水而已。”程清璿忍住一层层在心中漾开的笑意,将碗盖都揭开来任她检查,“你自己看?” 若芸听他提起米粥便觉得饥饿万分,而听到有水更觉得嗓子干渴到极点,犹豫挣扎再三还是把被子松开一条缝,眯着眼窥探着疑似紫檀制的托盘内。 程清璿趁机伸手将被子整个拉开,没等她再出声便迅速的扯过叠备着的衣裳给她披上,无奈的叹道:“快起来,否则你干饿着病了,倒真需要吃药了。” 若芸乖乖的穿起外裳,低头看着他帮她系衣带的修长手指,薄茧擦过她皮肤上的微颤犹然能感,她又不自觉的红了红脸,只得穿着妥当埋头吃喝,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时不时心思飘荡,尤其是被他注视着,饿了一天后她竟完全闻不到应十分诱人的米香。 程清璿坐在床边瞧着,见她带着慌张的神色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不禁嘴角上扬,柔声道:“这几日虽晴好,却也十分寒冷,外出可要添加衣裳,知道么?” “嗯嗯。”若芸忙点头,紧盯着眼前的已空的碗底片刻,失望中不得不放下,伸手就想去抓搁在盘中的面巾。 他先她一步取来递过,她触电似的缩手,却不料牵动了手臂上的酸疼,一惊之下全身紧绷,这回连着腰腹和腿一起酸起来,让她本能的呲牙皱眉,哭笑不得中扭头瞪着身边略有惊诧的始作俑者,低低的道:“别看了,还不都是你。” 他因她猝不及防的埋怨顿住,微愣之下轻轻笑出声来,替她拭去唇边的污渍,抬手将她抱入怀中,道:“你从未习过武,酸疼也是正常,要不要擦药?” “不要!”若芸断然拒绝,想起酸疼的因由,耳根都红了起来,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又眷恋不已,被他拥着也舍不得躲开,只得将脸埋靠在他的怀中,闷声不响。 程清璿瞧着她这般害羞与窘迫,笑意愈浓,替她揉着酸疼的手臂,隔着衣衫摩挲着这欢爱的凭证,内疚与愉悦一并在心中升腾,伸手到她颈间,长指滑过细腻的肌肤,缓缓捧起她发烫的脸,低头吻住她娇艳欲滴的双唇。 浅吻已足够让她回忆起切肤缠绵之感,她闭目未拒,心思荡漾,气息尚酝酿着还未灼热,只听院门珠帘叮铃,紧接着坐着的床铺连带脚下坚实的地面都一齐震动起来。(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直面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贴合的唇瓣这才带着意犹未尽分开,见他迅速的收起笑容,若芸有些茫然的抬头:“地动?” “嗯,摘星阁的机关深嵌地下,稍有动作便会引发震颤。”程清璿平静的陈述着,略有庆幸这地动将他强行拉回了神,身上毒虽解了但仍剧痛无比,但美人当前让他越发有些舍不得放开手。 若芸不知他这般心思,瞅着他发暗的神色,紧抓他的衣袖,担忧的道:“若清平教以此要挟你,怎么办?” “要挟?”他有些不解的抬眉。 “嗯,爹他,应会向你提条件,以摘星阁相要,来对付皇上……”她着,想起爹的踌躇满志便心下惶恐不安,此番两败俱伤也罢,偏偏建摘星阁的是大祭司一脉,她怎么都不信赵无阳和那个姓何的是诚心合作。 程清璿听罢依然脸色未改,抬手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缓声道:“有威胁的从来只有何渊铭而已,你切莫担心。” “但是地动都动到这边来了,那是不是代表危险已经逼近?”若芸不依不饶,仍有所顾虑的问道。 “那……大约是有人动了这附近的地表,影响了地下水流,让微不足道的地动明显罢了。”程清璿无奈的叹息,只得轻声道。 “有人……”若芸呆了呆,迎上他闪烁的目光,恍然大悟后当即吸了口冷气,“皇上?!” 程清璿面上的不悦一闪而过,注视着她清亮的眸子。微微点头道:“嗯,索桥断后,必有人赶工造桥。否则除了程家和夏朱月那般轻功,谁也飞不过山峦沟壑之堑。想来这么迅速又兴师动众的,非荣锦桓莫属了。” 若芸心中沉了沉,想起荣锦桓竟紧追不舍,带领大军直奔龙华山庄而来,摆明了是要拔掉扶苏这个隐患,如此这般可是糟透了。 “无需烦忧。你当信我才是。”程清璿见她愁眉不展,忙提醒她道。 若芸只得点点头,笑颜之展了一半。脚下的地面便又动了动,积雪已化的院中陡然飘下落叶数片。 他虽温言安慰,可她依然心有忧虑,等他稍坐片刻去到塔楼查看。若芸便连忙穿戴梳洗。直奔云台而去。 所谓云台不过是挨着龙华山庄正门的高台,往左右看便能瞧见山中楼宇和通往山庄下的布道,云台之下本是腾起的浓雾与只可见树冠的林地,切不那久年不散的浓雾已无,今日更有着炫目的日光与一碧如洗的空。 云台下方遥对的湖泊晃如明镜,驻扎的军队一览无余,青褐色的炉鼎旗赫然被明黄的龙旗所取代,在阳光中格外扎眼。 若芸裹着缀有银线绣梅的斗篷伫立在风中。瞧着沟壑另一侧的林木被伐去了些,简单的工事横跨沟壑而来。意图在断了的索桥上再接一座桥。 山泉不知是冬日衰败还是水脉稀枯所致,竟纤弱的勉强可辨,她卦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愈甚,荣锦桓短时内便集结如此之众,想必荣逸轩已助他拿下宣州,即便荣锦桓知道扶苏并不贪求颐的疆土,但此番能一举拔出隐患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她想着便沮丧万分,且不论清平教残留的火器、大祭司一脉的术法会如何杀人,那些仇视皇权的兵士的命只怕已不为荣锦桓所容,这山庄人手不多,一旦打起来,也会有所折损,荣锦桓大军压境,绝不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也无法以一当千。 若芸正闷闷不乐,冷不防有人抬手拍在她肩上,她吃痛之下又牵动了浑身的酸疼,她呲牙咧嘴的痛呼出声,却瞧见大白的有两弯新月当空、凑到她鼻尖。 “百泽,你叫我一声能死?!”若芸恨恨的朝他瞪眼,身上的酸疼都快要让她流泪,但月亮的主人衣衫白的亮眼,笑容却不再明媚光彩到张扬,让她话出口便有些后悔。 “丫头你火气别这么大嘛。”百泽哼着直起身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冲她眨眼讨饶,眉眼中的戏谑并不似从前那般明显。 若芸想起程清肃受伤一事便自感内疚,只得叹了口气道:“罢,有什么事?” “呃,这个……”百泽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想了半才支起下巴轻咳一声,道,“我和你商量件事。” 若芸懵懂的点头,他才用手遮到嘴边,故作神秘的道:“趁还没打起来,我带你先回扶苏吧?” “啊?!”若芸大惊失色,本能的退了一步,后背抵上白玉石栏,戒备道,“为什么?” “那还用,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在这里只会添乱,这才不是要开溜。”百泽嫌弃的着,回答分明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 “清璿让你劝我的?”若芸看他言辞闪烁,毫不客气的问道。 “不不不,你要想,你都回来龙华山庄了,何不趁机走人?免得又落入荣锦桓之手,今时不同往日,那狐狸要是再得了你,肯定咬住不放啊。”百泽连连摆手,被她瞪得竟有些发怵,只得努力辩解,胡乱的比喻着。 “这倒真的是有道理,不像是你在一本正经的胡八道。”若芸虽肯定的,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 百泽在她审视下微微发汗,当即拉下脸来,一下靠上她身旁的栏杆,道:“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确切原因,告诉你也无妨。” 若芸听了他逐渐下沉的嗓音,顿时肃然。 “我们和姓何的的确有渊源,他算算应是扶苏当初某一代长老,不甘困于隐居地而与其余人冲突,因此被逐,这么些年便越发怀恨在心,记载上也有这么件事。”百泽着。神色愈发严肃,竟还有些苍凉起来,“那定州我起初也心里没底。以为那便是清平教的老巢,又怕伤及平民,所以围而不敢贸然动手。傀儡呢,其实并非太多,后来靠着怀轩墨的药物,那些中毒而刚昏的便没事了。用傀儡吸引注意力,用暗藏的火器要致我们于死地才是目的。” “但人总不能长生不老。过了这么些年,他隐姓埋名报复不成也是油尽灯枯,难怪会拼力一搏……”若芸叹息着。摇了摇头,忽然抬眸不安道,“你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荣锦桓的算盘?” “是。但不全是。定州刺史与苏大人有往来,再怎么被胁迫,有苦衷,荣锦桓也容不得他,正好借我们的手除了呗。”百泽着,笑中带苦,“这么一来双方互有折损,他又能收了荣逸轩的兵力。灭谁都可以了。荣锦桓可不是什么好角色,他想要的东西。再难再有阻力也会一点点弄到手,不然,他堂堂一国之君会对定州听之任之?定州的安分守己,可是骗过了程清肃的。” 若芸听着他的叹息,只觉得耳畔风声越来越响,脑中的血脉都汇成了一个点,张口数次才勉为其难的道:“百泽,荣王爷的兵力,是……是我……” “哼,知道啊。”百泽却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朝她一笑,随后转身趴在白玉栏上,安慰道,“颐眼下也只有狐狸能当得了皇帝,否则换谁都是能轻易毁地脉、改山川、伤人命的,冠冕堂皇的话不,扶苏居于同一处陆上,为了自保也要容的他在。你借了荣逸轩的兵也不过是清璿默许,他了解你,也肯定不会怪你的啦。” “但是,但是现在皇上要对付你们啊!”若芸急的想哭,“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事,我虽每一步都问心无愧,但不代表每一步都对。若此番谁因此有不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问心无愧不是挺好。”百泽看着林中来回忙碌的一个个黑点,声音渐渐飘远起来,“你其实挺像你爹,有责任于肩上,而不轻易退缩。我起初以为,清璿不过喜欢你这颐人有别于扶苏的特别,如此想来,大约是你自告奋勇封了记忆,让纷争暂熄的那股勇气吧,他为尊主这么多年,可不会只因乍见之欢而对谁上心。” 若芸给他完全懵了,呆呆立着,完全不知该如何接口,眼前一幕幕浮现的是程清璿的卦从容,他情绪从不显山露水,皆隐于他乍看温暖的笑容下,但她被金针封脑的那时,她却能在他眼中看到别样的光彩。 “不过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我也就是。”百泽清了清嗓子,这回郑重的看她道,“荣锦桓绝不会饶过谁,踌躇满志、江山在握,也一定对你志在必得。你不会武功,又处于帮谁都会后悔的位置上,太容易成为靶子,也太容易被当成要挟的筹码。” 若芸听他这么,不禁黯然垂首,沉默不语。 百泽看她神伤,倒有些心软,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道:“丫头,你要知道,扶苏其实并不是个好去处,那里的人多半安于现实、无所追求,还有一堆找麻烦的老头子,身处其中越久越难适应,何况要抛弃颐的一切?那姓荣的丫头也知难而退。清璿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不敢轻易带你前往,倒不是怕你走漏风声。如今有此考虑,一来为了你的安危,二来怕你受人要挟,三来怕你夹在其中,所以……” “既然荣锦桓志在必得,我便不能走,否则他迁怒的岂不是扶苏?”若芸倏然抬头打断他,眸中迷茫尽褪,“所以我要留下,哪怕他佯装被困,以此一剂猛药调出洪州兵力于此,我也要试试看能否断他的野心执念。” “不是吧?”百泽当即质疑出声,脸上苦作一团。 “并不是兵刃相见之所,才是战场。”若芸目光灼灼,字句掷地有声,迎风一笑,灿若繁花。未完待续…… >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药理卷本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百泽顿时愣住,旋即轻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不肯答应的。” 他说着,看她的目光却一点点冷下去,随意搭着的手腕也收到背后,冲她抬了抬下巴道:“但是,你要用可靠的办法来说服我才行。我虽伤而未愈,但带你先回扶苏还是绰绰有余。” “好。”若芸满口应承,并未急着说明,压低声音道,“我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另外,得将一人排除在外。” “哦?”百泽惊讶于她此时特别的提起一人,看着她唇边狡黠的笑容,倍感疑惑。 “当初张余送与我宫中布局图,那批注有人代笔写成,现在想来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顾尹昭。”若芸说着,看向林中驻地,点头示意道,“此人虽无二心,但脑袋好使,时不时帮皇上来这么一下。即便他大部分时候作壁上观,但难免不受皇命而为。此番,绝不能让他替荣锦桓出谋划策,要确保他置身事外。”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百泽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若芸并未着急问出口,眸光闪烁,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神色异常凝重起来。 谈话多时便有侍婢寻来,道是尊主在云阁脱不开身,请她先行到就近的偏殿用膳。 百泽一改先前的严肃,与她结伴前往并未再提方才相谈之事,没事人那般嬉笑着闲聊,打趣说吃个饭还有人特地找,他这族长都许久没这待遇了。 只是他对着备好的吃食无甚兴趣,傍着暖炉端着酒碟,破天荒的发起了呆,用膳过半便意兴阑珊。借口要事匆匆离席。 若芸眼见着他举止失常,心知肚明自己提了多危险的要求,单要驻营地里缚走顾尹昭。已需至少一等护卫这般人才可得手,更别说要同时防住清平教与大祭司一脉操控的术法。 她烦恼着。再也吃不下去,范翠放了竹筷,屏退左右后在附近走动消食,百泽有问必答,对她的要求几乎照单全收,意见交换的顺利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他对分而击破有十全的把握。但隐藏在他看似无所谓的笑容之下的,是对荣锦桓深深的不屑与无可排解的恨意。 若芸踱着步。渐渐远离偏殿而行,趁人不备便贴着步道绕去另一条路,远远的避开正殿朝尽头青色的屋瓦而行。 前有程清肃相辅相劝、同进同退也罢,频频闹事的主体毕竟还是清平教,百泽这般洒脱之人,对兄弟之争皇权倾轧所带来的伤亡也忍得了、放得下,如今荣锦桓欲铺平大业之路而借刀杀人,重创定州以坐收渔利,兵戎相向而毫不内疚,叫他心中憋了多年的委屈和不满一齐迸发。但偏偏碍于大局他于百泽又报不得仇、下不了杀手,更无颜面对伤重昏迷着的程清肃。 想到此,若芸踩在枯叶上的步子霎时顿住。百泽方才交谈之时总提到荣锦桓有一半是为夺她而来,若他所言非虚,那让荣锦桓求而不得、痛失所爱,倒真是一剂猛药,这也难怪他听她欲行险招却欣然答应了。 若芸叹息一声,瞅着紧闭的院门半晌,呆立不前。 他不会动手杀她,但若要选,她亲自选一条必亡之路。他也不会拦着的,只是他就这么肯定。荣锦桓的执念会深至此,这般地步也不愿放手么? 她失神哑笑。自己妖言惑众、迷惑圣主的罪名上,看来又要多几注入条薄情寡义、朝秦暮楚的罪名,而对扶苏来说,她是清平教教主的女儿,是天颐皇帝的目标,更是害尊主以身犯险的罪魁祸首,里外不是人还真是如此。 若芸叹了口气,依照百泽所言,在荣逸轩出兵相助那时起北胡便悄悄撤了虎视眈眈的边界兵力、以示和好,估摸着自己现在唯一对的起的便只有晓红和张余了,就算是西离接受称臣后纳贡削减大半的优渥条件,难保荣锦桓事后翻脸,索泰与柔嫣便会复国无望。 她复看眼前合拢的院门,像是看着一道隔开了是非安危的屏障,躲进备好的帷幔便能置身事外,留在这里便要多凶险有多凶险,她微微叹息,推门而入去寻那间曾见过的屋子。。 夏日时的药庐人来人往、药香弥漫,多处起炉煎药、繁忙不休,此时山庄撤了大半的人手,药庐也空无一人,路过药房更是见架上空荡,柜门上的标注也撕去了不少,里头的珍贵草药想必大部分都搬至安全处,要么便是给怀轩墨带去急救程清肃了。 若芸走着看着,渐有失望笼上心头,来到侧院不起眼的屋前,扫视一圈眼神顿亮,欣喜的发现架子上堆叠的书卷仍是满满当当,似乎一本不少,见无人把守又未有禁止入内的字样,忙到了书架前翻阅。 与百泽的相谈之中,他唯一答的含糊的便是施在她身上的药术,他虽不善于,却点破程清璿与怀轩墨联手所致,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说不定能腐肌生肉、起死回生,只是他对此并不精通,所以听她的描述也猜不出来。 她也在怀王府曾问过怀轩墨那手腕上的黑色针痕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只兴趣索然的说这不过是经络用药一齐构成的药术,最后一道便是用针沾了珍贵又极易挥发的药油扎入皮下,黑色的一圈不过是血脉暂时的不适应而引起的淤痕,吸收后便不会再有。 她追问他是何术法,怀轩墨三缄其口,末了才说这是为了防止她莫名其妙的中毒所用,无奈当时柔嫣病着她也无心在问,可她却能明显的感到手脚不再彻骨冰冷,体内时不时有热力窜着,让她时有错觉自己是不是给脱胎换骨了。 本来她也是想当然,但这次程清雯的迷药下在她身上她能抵御自如,程清璿那般笃定的提起药术,让她越发怀疑抵御中毒只是一部分,所谓术法一定是一个整体,那掺了血的秘药会不会冷宫那时起便已经开始作用,不止护心脉,还有其余的目的? 如果真的能像百泽所说那样神奇,只怕代价不小,她若能在此找到记载原理的书籍、窥得一二,那或许她冒险行事能更有把握些。 此处筋脉药理的资料齐全,分门别类放了几个架子,她吃不准自己要找的是哪一种,只能一套抽出一本来看,起初书本的文字与天颐相同,她翻阅之下便能轻易的剔除,又见筋络穴位详解的配图画本,她也能轻松的放回,但翻到第三个书架她已大失所望,不仅配图寥寥无几,连文字也朝着她看不懂的形式转变。 她只能凭着大概猜测翻阅查找,耗了半日功夫也徒劳无获,最后披来的斗篷被搁在一边,上头堆满了陈旧泛黄的书籍,均是可疑又确定不了的卷本。 太阳一点点偏西,室内逐渐昏暗下来,若芸拭去额上越冒越多的汗珠,瞅着左手中黄如枯叶的书页上像鬼画符一样的字,又看了眼右手书上更为难懂的标注,只得硬着头皮再去看左手那本。 任君独孤天下最新章节 程清璿得了禀报便悄然而至,到了屋瓦下便瞧见室内一片狼藉,若芸就着仅有的光亮仔细的分辨书上的字迹,全神贯注且满头大汗,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 他在窗外站了许久,只得提灯入内,笑着问道:“在找什么书?” “一本记载药术的书,要很厉害的,医死人肉白骨。”若芸早就给一堆文字弄的头昏脑涨,想也不想便将百泽猜测之语说了出去。 程清璿见她这般说,当即心知肚明,默不作声的走到书架前,抬手按动机关让书架自动移开,墙壁上空了个四方的缺口,里头搁着几本卷本。他不急于拿,却在墙上又叩了数声,由四方的缺口中出现了一道手掌大的精铁门,门开后里面又躺了数本卷本。 “是不是这本?”程清璿取了其中一本,合了机关后递给她,又抬起灯盏替她照亮。 “谢谢!”若芸想也不想便接过来,胡乱的翻了几页却发现上头是更加看不懂的字,但描绘的图却是手腕上一圈点墨似的痕迹,当即欣喜万分。 “你若想知道,直接问我要就成了。”程清璿看到正中她下怀,不禁微微摇头。 笑容才浮上唇边便戛然而止,她顿觉哪里不对,倏然抬头,对上程清璿似笑非笑、温柔如水的眼眸,这才反应过来,手一松便将握着的卷本落到地上:“你,你……我不是……我……” 她结结巴巴的意图辩解,瞧着他含笑了然的模样,终于垮下肩来,垂头丧气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找找药理,怕这什么术有副作用,对你有影响。只可惜,好像还是看不懂……”说着便不好意思的去拉他的袖子。 程清璿微微愣神,旋即将她柔软的手握住,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岂能生气?此药术并非能医死人肉白骨,却能保存心脉、抵御毒素,针药齐下是让心血汇合,气血不易散,挡一挡致命伤兴许也可以。”他眼眸清澈,说的坦白如斯。(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山雨欲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当即松了口气,听他说的和自己知道的也差不多,虽有些失望,扔捡起地上的书本,小心的问道:“那我回头研究下?可以带走吗?” “嗯,可以。”程清璿欣然点头,“药庐藏书并不多,值的看的大约只有这本和记载傀儡术的,都是拓本罢了。” 若芸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收书的动作猛地一僵,又惊又急的道:“傀儡术?!万一被偷,岂不是损失惨重?!” “不会,即便偷去了,那人也读不了。”程清璿略微阖眼,眼中似有不屑划过,“这拓本是按原样记录,所用字体是数千年前的演变字体,我和轩墨做完经卷考也只得看懂大概,何渊铭到底不是尊主与族长,从未接触过这等字,充其量误打误撞得了那本能看得懂一半的傀儡术而已。” “原来如此。”若芸这才放下心来,难怪那傀儡总是不够厉害的样子,原来根本就不是完全体,但她心中仍存疑,拉过他的手复问道,“那你保证,这书本记载的药术并不会对你有影响。” “嗯。”他毫不迟疑的点头,自书下抽出披风,轻轻掸着灰尘,又披到她身上。 若芸跟着他所提的灯盏,被他牵着手缓缓走出,放心之余脑中萦绕不去的皆是那句“挡一挡致命伤兴许也可以”,看着他恬静从容的浅笑之颜,握着他的手指便不自觉的紧了又紧。 程清璿所言非虚,这拓本就算被偷去也无用,若芸连翻了几天书都没看懂一句话,配图也只有简单的几张完全说明不了问题,姑且当有这么回事。 吊桥几近完工,百泽也很少露面。山庄的人数似乎越来越少,程清璿专注与云阁而甚少相陪。若芸嗅着到处弥漫的紧张气氛,时而远眺时而静卧。顺带将龙华山庄逛了个遍。 新增加的楼阁只几栋,每栋两层皆绕着云阁而建。拆毁的亭子和房屋想必是给这些建筑让路,但因此弥漫在山间的薄雾不再,烟雾缭绕美如画卷的亭台因此变得肃穆。曾住过的蓬莱阁只半年时间便被废弃,通往高处的道路被铁索封断,飞檐在翠柏垂枝中时隐时现。 是日天色沉沉,枯叶满山,飞瀑枯竭如银丝,若芸眺望着山下的来回巡逻的火把光亮。渐有雾气从山峦沟壑间升腾,逐步阻挡了视线,待吊桥也一并没入白色的稠烟,漆黑泛黄的天空再次飘起了雪。 “启禀皇上!顾大人不见了!”派去传唤的兵士急报,慌慌张张的在大帐前跪下,胸膛起伏下口中一刻不停的吐着白雾。 荣锦桓身着灰褐的朴素衣衫,斜坐在正中靠椅上拭着手中的剑,闻言凤眸微敛而杀气毕露,瞅着跪下之人肩甲上未化的零星雪花,冷声问道:“如何不见的?” “回……回皇上。顾大人送了信去荣亲王军中,午后在湖边踱步沉思,才一盏茶功夫便不见了。也无其余人伤亡。”小兵顶着天子锐刃般的目光,汗如雨下。 荣锦桓只一瞬便察觉异常,复问道:“可有人前来提要求?” “不曾。”小兵吞了吞口水,如实相告。 “朕知道了,下去吧。”荣锦桓眉眼稍展,挥了挥手。 小兵如临大赦的退身,一旁的王大人却坐不住了,当即起身抱拳道:“皇上,顾尹昭是被劫或是私逃?这送信去到荣亲王军中一事……” “是朕吩咐的。”荣锦桓冷眸扫了眼。令他的猜疑生生的咽下。 “看来有人不想让他碍事,若无性命之忧他定当出现。倘若现在已经被杀,担忧亦是徒劳。”荣锦桓不急不慢的将手中丝绸抛却。琢磨之下勾唇嗤笑,“能潜入大军的,不用想也是武功极高之人,只带了他走也不趁机要挟一二,朕倒是意外那几个异姓王谁会做这等事。” 周围坐着的几位将军都尉面面相觑,无人应答,转而都看着上座玉质金相却轻易将顾尹昭弃之不顾的皇上。 荣锦桓将他们一一看入眼中,猛地收剑入鞘,起身下令道:“传朕旨意,趁瑞雪方下未曾厚积,即刻整军朝山中进发。” “皇上不可!”有位上了年纪的都尉此时斗胆抱拳,恳求道,“山中气候多变,又有雾气升起,皇上此时入山并非良机,不如稍等时日?” “哦?”荣锦桓似乎料到会有人谏言,上前一步便将剑柄递到他咽喉上,哼道,“朕既天子,当有天佑,既然你等不愿去,就留在这里吧。” “皇上?!”这回剩余的部将纷纷起身,一齐惊呼出声。 “朕意已决。”荣锦桓放肆的大笑出声,抬手扬起绣有盘龙的大氅,扬长而出。 大帐中寂静如死,只有王大人还端坐着,入定般垂首深思。 地动不止一两次,天怒人怨的传闻又如先帝将薨一般疯传,皇上此举若能拿的下龙华山庄便是顺应了天意、可令谣言不攻自破,山中大雪而雾气升腾,皇上若得胜,山下待命的人只知此举出于皇上天子亲征之手而非借力打力,只可惜赌注也未免太大了些。 若芸坐在软椅上喝着热茶,眼前已被雾气遮蔽许久,昏昏欲睡之下便觉周身冷然,她裹了裹披风欲回屋,无意间看到有点点光亮在吊桥一端聚拢,更有一些顺着桥赫然朝山庄方向而来! 她心中一沉,忙起身匆匆回殿相问,殿前候着的侍婢却告知她,尊主一早便去了云阁,此时应是仍在那里。 若芸吩咐人继续候着,自己则立刻往云阁而去,正殿廊下挂着的灯盏在阴沉的天色中光亮异常,她听着自己回荡在廊上的脚步声,望到尽头也不见点灯的人,便知此处人已撤空,让灯盏发亮的定是如百泽当时所握的夜明珠一类的东西。 她对这等挥霍嗤之如故,借此排解着心中的惶恐不安,荣锦桓已动而百泽未出现,不知清璿又会如何应对,思绪纷杂间脚步愈快,时不时有微弱的地动传来。 “你好慢啊。”银铃般的声音带着抱怨传来,程清雯身着藕色的劲装在云阁前,看着她气喘吁吁的登上台阶。 “你知道我要来?”若芸伸手掸下肩上的飘雪,略有些不解。 “那当然,你迟早要见一见里面的。”程清雯撇撇嘴,指了指里头,竭力避开提及自己下毒一事,佯装让她无暇他顾。 若芸虽狐疑着也知事不宜迟,当即提醒道,“皇上的人马朝这里来了。” “知道知道,你快进去吧。”程清雯拉动云阁门前的铜环,抬手将她推入内。 若芸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云阁厚重的门便在身后关上,一片刺目的光辉入眼,只见灯盏满挂、盘旋而上,云阁竟如摘星阁一般高而中空,有所不同的是这里机关遍布、四方四柱,正中地上有下沉一些的大圆盘缓缓转动,与之相接的机关齿轮也相应动着。 程清璿正是站在圆盘之上,手掌在四壁四柱间延伸而来处交替按着机关,只有他到圆盘边沿、按到缀有云纹的部件上才有铰链收紧,机关大动而地面震颤,紧贴的地柱竟随之起伏,他手法迅速而专注,不等圆盘倾斜便飞身到另一端,直到圆周平服才又回到中心。 若芸愣愣的看着眼前星眸俊逸、光彩夺目之人朝她伸手,猛的想起那千年前的衣冠似乎以此为尊,扶苏人自视甚高,得真传而厌人世,弃皇权以如草履,所谓尊主乃以天下为尊,若要为君只为神人君侯。 她本能的退了半步便给拥入怀中,触到那熟悉的气息而温暖,心中出一牢而又入一笼的想法便转瞬即逝,他与旁人不同,他俯仰天地从不愿以名利束缚于她,也从不期待她能贡献微薄之力,正是因为此,她才感于被他全心所爱,她才不后悔停驻在他身旁,她才要竭力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到。 “看来,百泽的说服无效,你至此不肯离去。”程清璿轻轻搂着她的肩,语声虽遗憾却并未焦灼。 “大雾也好,下雪也罢,你果然知道天象一变皇上便要动作?”她略微安心下来,程清璿知晓了那百泽便也能知晓,眼下应是去到前山了。 “是,你现在走也还来得及。”他轻声开口,给了她最后的选择,语声平稳如常,字字敲击心扉,让她既感慨又异常坚定起来。 “不,我要陪着你。”若芸摇了摇头,两颊微红,抬眸浅笑,“此生永不分离,是你说的。”(未完待续)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四十九章 短兵相接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她瞅着他错愕的神色忙挪开视线,自他臂弯的缝隙中瞅着那些大部分停顿的机关,恍然大悟这些日子他都专注于此,她只当他忙碌于布置兵却不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没打算瞒她,只是她生怕打扰而未亲眼所见。 这满楼机关光看着便复杂,难怪他心神惧疲要调息恢复,只是这云阁太像摘星阁的手法,让她一猜便知晓要何用,不禁挣脱开去,抬眉相问:“这楼阁……是对付摘星阁的么?” “不错。”程清璿当即点头,眸色微黯,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圆盘外,沉声道,“扶苏人口并不如天颐那般稠密,增长也累年削减,若要平安度世便要竭尽所能避免伤亡,但不代表对摘星阁便束手无策、对来犯听之任之。” “嗯。”若芸由衷欣喜的颔首,心中却再次渐冷。 他寥寥数语让她心间豁然开朗,扶苏存于世间只求安乐,不像世人那般贪夺无度,为此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合情合理,而非爹爹所说的只留天颐人对付清平教,只是这么一来,坐收渔利的根本就只有皇上了。 “摘星阁建立迅速,早年避开了我等耳目,如今却再留不得,荣锦桓虽信誓旦旦要拆除,只怕也对此一筹莫展。”程清璿提及荣锦桓便极为不悦,握着她的大掌也不由紧了紧,“摘星阁易守难攻,强拆难免血流成河,百泽于京中最后停留的时日,便用来确认地脉走向。摘星阁既然牵动地脉,那顺着地脉埋下手脚便能破之,此破解之法太耗时日,于近日才得成。” “以毒攻毒,可会让灾害加剧?”她本能的想起先帝时的灾难肆起、民不聊生。心有后怕。 “摘星阁机关动而地动山摇,只因规模限制不得不于四方彼此延伸,通力之下才得撕裂地脉。若彼此有反转而抵消。则能瓦解摘星阁本身,而不伤及之间的地脉。大祭司一脉靠着清平教心系摘星阁,这摘星阁之间地域广阔,根本无暇顾及,即便毁去一些还有备用。”程清璿微微摇头,指着机关立柱引她看去,“此为控制相应机关所建,时日紧迫恐有差池而建四周辅楼以助之。” 若芸当下叹为观止,他日日忙于此定是不停的调整机关以适应变化。她想着却也疑窦丛生:“地脉若如百泽所言为地下山川,复杂多变,时时刻刻不同,若稍有差池,岂不是功亏一篑?我一路行来便看到摘星阁有倾斜,只怕摘星阁本身也不完备。” “不错,天下之大唯自然力强而无可挡,奈何机关再精密也无法十成十的应付地脉之变,这便有机关将误差向中心传递。”他说着,飘然腾空。轻巧的落到圆盘正中,微笑着直指着脚下,“摘星阁四方各有七座。两两相抵会剩余最后四座摘星阁,连着误差一并被传到这里来。” “传到……这里……”若芸喃喃的重复一遍,脑中浮现在赴南疆船中见过的天颐全图,当即脸色灰暗乃至惨白,颤抖着道,“龙华山庄,是天颐的正中央?” “摘星阁乃何渊铭怂恿所建,本就以龙华山庄为正中心,除了想破坏天颐。更想破开那些去到扶苏的入口,将失去的夺回。”程清璿说的那般自然而然。眼神飘远似又穿透厚重的云阁之门去到山下,笑容不复。 “天颐若毁去。扶苏便也会跟着受难,即便夺回还有何意义?!”若芸隔着那圆盘愤然质问着空气,暂时的失神后,恍然抬头,“夺回失败?他,他是要一雪前耻?”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疯子而言,根本没有顾及代价的必要。 厚重的门开,程清雯信步走入,一把握上若芸的手腕,冲她眨了眨眼:“走罢,等下这儿机关要动,你可别碍事。” 若芸三步一回头,离他负手而立、微笑注目的身影越来越远,双眼逐渐蒙上雾气,心上笼了不舍难分,直到冷冽的寒风入颈,她才霎时回过神来: 他不会有事,他从来不会以玉石俱焚为目的,因为她也在这里! (注:这里必须说明下,看上去机关理论比较扯,不过大致原理是牛顿摆,也就是力学的传递,只能在中大胆运用,现实中仅一定范围并且条件良好才能实现,无法实现那么大,文中只是借用原理衍伸想象后的产物,以此注释。看不明白的可以直接略过,么么哒!) 荣锦桓出乎意料的只带了十之三四的兵力而来,其余皆留在了吊桥另一侧原地待命,一行人随着龙旗入山,一路上未有任何传言中的机关术数阻碍,放心后的兵士皆放松了警惕,皇上天命所、归收服乱臣贼子的决心也在众人心中滋生。 雪越下越密,队伍前行越发缓慢,待接近第一道山门,远远便有人裹着白氅、翘着腿在山门顶候着,看到他们接近便信手一掷,投下数把短刃于领头之人的马下,惊起周围数匹的惊声嘶鸣。 “这么大大咧咧的闯山庄,就不怕惊扰了庄主?”他笑如明月般皎洁,抬手往下指着山门匾额,倏然冷声,“这龙华山庄,也是你等能闯的?” “笑话,有贼人劫持贤妃娘娘、勾结清平教逃入山中,我等奉命清缴,你速速避开!”为首的校尉声如洪钟,御马相向,虎视眈眈。 “哦?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亏他说得出口。”门上之人闻言嗤笑不已。 “再不让开,休怪刀剑无情!”校尉拔剑。最后要挟道。 门上之人却舒展开姿势,侧了侧身从门顶站起,白氅飘翻之下。那狰狞的猛虎赫然在目。 “于王!他是于王!”逐渐跟上的队伍里有人失声惊叫,接着便举兵哗然。 “知道就快滚。”于百泽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一干人。其中认识他的也曾是他的部下。 领头的校尉当即变了脸,威吓之下骚乱亦甚,看清冷笑以对的于百泽后,立刻翻身下马,抱拳仰头:“恕末将遵从圣命,即便你是于王,末将也要倾力一搏。只是于王缘何在此,恐有误会。容我询问圣上再作定夺。” “没误会,我就在此拦着了。”于百泽翻身落于他身前三尺,手中短刃冒着寒光直指他的鼻尖,“你打是不打?” 兵士中有人认得于王的刀,眼见着百泽步步逼近校尉,竟纷纷后退。 “传朕旨意,不准退,退当死!”龙旗之下的明黄帷幔忽然响起一声威严至极的低喝,声音不大却让意图退却的人生生顿住足。 校尉得了皇令不敢再迟疑,瞅着迎风而立、衣衫如雪的于百泽。虽有敬畏却不再惶恐,以剑指天,咆哮一声:“既然于王不让。此刻你我便血刃相见!”说着剑影一动,凌空划开纷扬的飞雪,狠狠的朝百泽的刀刃上砍去。 百泽及时的撤手避开,一声哨响招来埋伏着的数名扶苏护卫,敞开臂膀豁达而笑:“那本王就陪你们玩玩,我这些随从虽不是顶尖护卫,同你们打斗也绰绰有余了。” 他话音未落已极快的出手,寒刃擦着校尉的剑直削而上,磨出刺耳的金石声。半招一推便将校尉击退数尺。 有了皇上下的令,兵士再不敢怠慢。纷纷举着兵器喊打喊杀,不多时便与百泽等人混战成一片。或负伤或濒死。 于百泽纠缠的招式一招狠过一招,伤了校尉周身几处,却不屑来个致命一击,同校尉交手是假,一步步朝着龙旗逼近是真,手中动作行云流水,眼神却巧笑依旧、紧盯着飘扬的明黄帷幔。 护卫都是百泽亲自带的手下,此刻见他一步步挪动,也纷纷收紧包围圈将兵士挡于外围以护着百泽,如此这般配合他步调,涌来相助的兵士也愈多,到底不是一等护卫无法以一敌百,行了一半路护卫中也开始有人伤亡。 御驾近在咫尺,于百泽收势击掌将校尉逼开,却被他强吃一招反身挡于面前,眼瞧着校尉口吐鲜血,点点滴滴将霜似的台阶染红,霎时敛去锋芒,冷道:“让开,否则我再出手,定让你毙命于此!” “恕不从命!”校尉拒绝的干净利落,趁此空隙便挥剑斩下。 兵士皆愣神的当儿,便有混入行军的清平教众听此号令蒙了了脸、跃杀而出。 “皇上?!”校尉负伤摔倒却直勾勾瞪着御驾、伸手欲护,脸色惨白如斯。 “那不是皇上……啧,遭了!”百泽瞅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尸首,略微迟疑后便分辨出来,不禁眉头紧蹙,心下暗道不妙,转身去山路上混迹而上的脚印,却发现皆没入茫茫白雪中。 于王只刺了半个刀身入他体便不再下手,反而立刻大声的撤回护卫,语声焦急,校尉见有人偷袭,而于王说那不是皇上,痛跌在地上刹那醒悟,忙捂着泉涌似的腰间,艰难的举剑喊道:“剿灭清平教贼人,保卫皇上!拦住于王!” 百泽却轻蔑的斜睨他,飞身便上了山门,任由底下刀光剑影也不再插手,他双眸半敛、神色凝重,仿若乌云蔽月。 身着朴素衣衫、伪装成小兵的荣锦桓靠着暗度陈仓,由羽林精锐护送着早早绕道脱离前山门,踏过机关尽收的枯黄竹林与平台,轻易的直入山庄腹地。(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章 长生之道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前殿无人,震彻空旷山谷的声响伴着清脆铃声反复激荡,让坚实的地下石板都松了缝隙,响声不绝于耳,愈走而愈振聋发聩,他最终停在铜铃层挂的云阁前,大手一挥便让人将此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阁高耸而宏伟,在护栏上投下黑影、遮蔽仅存的日光,荣锦桓一步步走近朱漆已旧的木门,自下而上看过,眸中或嘲弄或不屑,还有锐如刀剑的狠戾。他抬手扯下用来伪装的布巾,吩咐周围莫动,扬手抛却云纱,一掌击于门上。 重门沉闷叹息着洞开,冷风冰雪随着他的赫然入内而强灌入云阁之中,灯火忽暗流光闪灭,蓦然升腾一股雾气将荣锦桓的视线隔开。 他缓缓拔剑走了两步,隔着渐渐消散的热雾见一人踏步于灯火之中,听着他逐渐走近的脚步佯装未闻,宽袖拂过宏柱便引起一阵地颤。 程清璿只瞥了眼他的素衣威颜,胜券在握的神色,欣然开口道:“皇上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荣锦桓眸色一敛,下一瞬便纵身一跃直手刺去,威吓之势只让他偏头躲过、转入侧边,落地才发现脚感浮动,脚下泛着金光的圆盘不知何时开始缓缓转动,而此时云阁内壁的纹样机关也反向运作。 “只是不知,皇上应允我拆毁摘星阁一事,何时兑现?”程清璿在圆盘对侧立定,恰好与他隔着离心等距,不紧不慢的说完下半句。 荣锦桓略微惊讶后很快沉下脸。冷笑道:“摘星阁是邪物,你这高楼广厦也是一样的东西,怨不得朕袖手不管!”说着又反手刺去。比威吓的那一剑多了三分力道、七分逼迫。 “皇上若要反悔不如明说?想来扶苏能引起皇上兴趣的,也只有长生之道。”程清璿迅速的抽出宽腰封中一贯暗藏的软剑。再不看他,而是多留意起了地面,一接一送间,每每落地都是分毫不差,使得圆盘顺利稳步转动。 “不错!”荣锦桓高声承认着,挥剑的力道一次重于一次,唇边阴冷愈烈,“朕的确是要长生!朕是天命所归。当尽诛威胁之人!朕要你扶苏的上古之卷,兴国安邦、繁荣永昌,天颐长生之道,朕不会让与他人!” 程清璿避开他的剑锋,脚步稳而不乱,一手持剑抵挡,一手继续按动着立柱的机关,听着他空然炸响的心声,手腕一顿便将他推开数步,抬手狠狠的在刻着云纹的长方青砖上一拍。冷声道:“造船。” 荣锦桓微楞,分明见一处立柱旋转着朝地下没去,受到剑上的力。只得转而为守。 “良政。”程清璿划步而上,顺手又是一掌,对面的立柱也轰鸣着转动。 荣锦桓听着他念,心中的阴霾霎时飘忽而笼罩全身。 “精铁。”程清璿报出第三声,逼退他的剑势,启动顺位三的立柱。 圆盘旋转明显加快,荣锦桓改快步为前脚掌着地,剑影交错,清脆出声。他冷暗的面容一分分转为焦躁与怒气。 “固防。”程清璿念完第四个,已将四个立柱的机关全部按下。 “种稻、引水。”程清璿飞快的补充着。手中银光闪动而击毁悬于两侧、钩挂于云阁内墙上的铁索。 圆盘转至飞快,荣锦桓周身肃杀,额角微汗渗出,面上仇怨皆现,不得长时间滞留半空,只好翻身退于圆盘外,收势长身而立。 程清璿紧跟着落在他身侧,黑袍云纹映着满阁的琉璃灯盏似浮动开来,他安然以对,遗憾的道:“二十八纲要,以此六为要点,已尽数归于皇上手中,皇上已得天颐长生之道,又何必再寻?” “归于朕的手中?”荣锦桓挑眉咬牙,怒由心生,“谁不知扶苏避世而自视甚高,凤毛麟角便想打发朕了?!” “皇上以为这并非重要的文卷?”见他的精铁剑又劈来,程清璿抬腕以软剑相抵,只听着清脆的响声,防身软剑到底不敌削铁如泥的精铁,剑身碎裂、铁片尽飞,他面色终改,手中银光再起,这一回却是瞄准了荣锦桓的心口于握着剑的手:。 荣锦桓闪身避开,手背却因中了银针而扔了精铁剑,他咬牙再进,沉默着以掌相对,程清璿冷漠的面容映入眼帘皆化为嘲弄与怒意。 程清璿本能的与他对掌之下,便感媚毒引起的余痛再次苏醒,勉强退了两步后面色倏然变的冷冽,反手击碎低挂的琉璃灯盏,碎片在手以萤石为障眼,指尖飞动倾力掷出,嗓音随之迸发,清晰异常:“我用它们换世间最为贵重之财富,不屑掩饰而有所保留!” 碎发因闷热而和着汗水黏到唇边,荣锦桓脸色一白,因他言之所指而骇然,心底滋生的惶恐与不甘让他竟忘了躲避,琉璃碎片割破衣衫后弹飞至身后,他挨了这几下猛力不得不后退数步。 “金丝软甲……看来天颐的精工巧匠也颇有助力。”程清璿瞅见他两肩侧身的破碎衣衫之下,有泛着微白的耀眼金黄,恍然中叹息一声,重新站定,悠然道,“我若同你一般习武,便会如方才那般势均力敌,只可惜你不打算公平较量,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荣锦桓干脆弃了破碎的粗衣将软甲显露,身姿挺拔气势如虹,龙吟升天盘旋之姿于心口之上,周身闪耀夺去了一室光辉,让琉璃灯盏和金玉失色,面对程清璿的警告而不为所动,心神一转,继而瞅着离自己不远的、落于地上的精铁剑上,忽然勾唇一笑。极尽平和:“今日是冬祭之日,这就要看看谁得天佑了。” “喂,百泽真的能对付?”云台之上。程清雯才施展轻功落地,便对着凭栏而望的若芸披头问道。 “也许。”若芸执伞伫立。火红的披肩上落满银白,只给了个含糊的回答,便转眼去看另一侧山道中惊惧之声此起彼伏的林地。 那是程清雯重新开启的术法机关阵,天时地利、飘雪如鹅毛轻落,骤冷的寒风遇贸然闯入的热身而因此催动阵眼,在林间的树阵中迅速放大,将偷摸上山的清平教等人困住,奈何这支人马多么狡猾、暗藏高手。风阵伴着冰阵会吸取人的热力,从而令他们寸步难移。 “喂,我警告你,你不准去云阁哦?”程清雯也不追问,瞧着她紧张之中惨白的要透明起来的脸,当即威胁道。 “嗯。”若芸点了点头,因她的话而转身,云台可远见前山、侧瞰林地,往后越过正殿便能瞧见云阁,虽大雪模糊视线。但因心之所系而入目清晰无比。 清平教到底操练不多,绝不敢与大军硬碰,借潜入驻军而混了一部分上山。余下的人必须与吊桥另一侧的驻军相斗方能闯入这里。如此这般便有部分被拦截而下,毒也罢、火器暗器也罢,能避开前山门翻越山峦入到林中的定只有不足四成,这样一来便给轻易的三分,尽在荣锦桓的盘算之下。 若芸想着,藏于袖中的双掌缓缓收握成拳,程清璿要催动机关而遣散众人,百泽带着部众只拦得了荣锦桓的人一时,若湖畔的另一半人马增援。便只能寄希望于打开全部机关,只是这般下去。反而会让双方倍加投入以致血流成河…… “好啦,你就别着急了。你信不过我,总要信的过二哥?这机关是他摆下的,总不会出错。”程清雯见她神色越来越暗淡,只得叹了口气伸手摇了摇她的披风,好言相劝。 “我当然不是不信他……”若芸勉强扯出点笑容,但随着心中的疑窦丛生,只一丝便隐没,最终幽幽的道,“还有人没有出现,云阁的机关需要热力,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中途停下。” “你这就有所不知。”程清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傲然道,“机关催动有时候靠借力,有时候靠热力,那摘星阁要大动的确是要烧点炭火、让人使些力,可这是龙华山庄。”她有些神秘的指了指脚下,粲齿一笑,“这里有充足的地热,热源便是在云阁之下,完全不怕用!” 若芸惊诧万分,愣了片刻终于淡然笑开:“那就好,冰雪让火器威力削减,傀儡不复,当真对我们有利。” 程清雯听着她那句“我们”,顿时欣喜不已,这回大力的拍上她的肩膀道:“放心啦,就算皇上三头六臂,也伤不了我那个从小就术法经纶在手的哥哥,有的话让他们面对着说开,动起手来才能生死不论,岂不是更好?” “说的也是。”若芸松了口气,将伞又往她那里挪了挪。 可心下才平静些,一声尖啸凭空响起,如同撕裂落雪寂静的利刃穿透山峦屏障而来,让若芸和程清雯双双脸色大变。 “遭了,何渊铭!”若芸听着因回声而事半功倍的箫声,握着纸伞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哎呀,不好,那个阵!”程清雯一拍脑袋,立刻趴在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飞雪之下已悄然无声的机关阵中又有了动静,忙抓上若芸的手,急迫道,“怎么办?!哥哥现在在云阁脱不开身啊!” “你应该会乐曲?以毒攻毒啊!”若芸脑中映出的是姚华山那时程清璿的以笛相抗,忙建议道。 程清雯却一脸茫然,随即愁眉焦躁的负气撤手:“才不会啊!程家擅长的是轻功不是清音,于百泽也不会。怀轩墨会箜篌,但是他不在!”她说着已经有些难受,转而用手捂着耳朵、凝神屏息。 若芸听着她排除当即懵了,莫说他们都不会,程清璿的翠玉横笛也已折在殿上,眼下山庄无人可敌,这箫声传的远广,想必那人已处于绝佳的位置。 她四顾无援,暗恨无力相帮,可念头闪过便猛地回神,忙扳过程清雯、拍着她的手背,大声的说给她听:“我有办法!按我说的去做!”(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一章 琴箫相斗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得天佑?”程清璿顺着他目光瞥见地上的精铁剑,缓声道,“皇上若信,便不会事事力求完备、胜败满握了。” “呵,权者敬畏鬼神以防无畏无惧而荼毒天下,百姓则不同,若有未知与无力便寄托于此,刚好有所依托,驾驭也容易的多。”荣锦桓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回敬道,“即便我不信,有人信就可以。” “凡成事者,必先造神祇之谣言,甚好。”程清璿微微点头,指缝中的银针紧握、蓄势待发,“只可惜她不会如你所愿。” 荣锦桓似是再被戳到痛处,当即咬牙:“她是天颐人,便也是百姓,百姓都是朕的人!你今日便走不出这楼阁,无需再担忧她是不是如我所愿!” 圆盘转的飞快,立柱的动静深入地下竟让云阁开始震动,荣锦桓说着忽然侧身,见程清璿袖中手指一动,立刻转身避开,探上的手便换了另一只,准确的摸到剑柄。 程清璿只企图避开他,倒并非想下狠手,趁他未有攻势便毅然腾空、旋转而上,手中还剩的碎片朝四面八方飞出,击碎琉璃灯盏与拴着铁链的锁扣,如此又多了许多碎片,且使得云阁之内陷入光线昏暗之地。 在叮咚的碎落之声与机关旋转的轰鸣之下,程清璿出奇不易的将手中的银针与碎片尽数抛出,荣锦桓幸得金丝软甲护体而只受了点推力,当即在云阁内来回挪动以混淆目标,精铁剑横于身前,仅凭着直觉与微弱的声响挡开,双目却借着微光搜寻着来源。 程清璿只逼退他也无暇再动,翩然落到圆盘中定死的落脚点。运了力一掌拍下圆盘中心的金台之上,将看似牢固不动的台盘压下,荣锦桓借机一动。飞身上前便一剑刺去,程清璿却不退开。只绕着云台闪避。 数击之下,便有箫声阴魂摄魄似的穿透而来,高昂的曲调铿锵有力,一下下似砸在心间,让筋脉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 程清璿豁然抬头,不多时便锁定了声响来源,双眉微蹙,神色阴晴不定,好在荣锦桓因此闭目调息他才得以继续,但内力于掌心传与金台,此刻抵御不得,听着那箫声便倍感不适。 箫声时高时低。云阁内的震动开始变得不稳,这时轻微的琴声曲调隐约响起,混杂于箫声中却显得格外悦耳。不急不缓又声声入骨,缓解了箫声的重压。 两人的僵持因此有了松动,荣锦桓借此俨然缓过气,提起一脚便倏然接近、挥剑斩下,程清璿听着风声便偏头躲开,这一回却慢了半分,使得剑尖划开肩头的衣衫,血珠滚滚。 荣锦桓尚未因得手而高兴,只见程清璿全力将金台机关压下。迅速转动的圆盘戛然而止,四周的立柱没于地下。云阁内壁的机关却代替圆盘开始飞速的转动,圆盘所在的整个中央都往下沉。 箫声与琴声缠斗。琴声愈响则箫声愈快,程清璿丝毫未在意身上的剑伤,点足飞身出内场便朝荣锦桓所在之地而来。 荣锦桓双眸忽敛,仗剑而御,却见他不闪不避直达门边、踏足蹬地越过他的剑,一掌推开厚门,门外的精锐见并非皇上出来,当即刀剑相向。 “她的琴声,你却认不出。”他冷然嗤之,足尖直点剑尖,脚腕自兵器间擦出数道血痕、带起一串血雾,整个人如振翅之鸿鹄飞离云阁。 荣锦桓震惊于他的举动,疾步追出,敛目而看,见他越过玉阶围栏,似乎要到远处的平台上,而平台上一人站、一人坐,琴声点点如化为暴雨的流水倾泻而出,他望着那身影,顿时抽了口凉气:“给朕追!” 若芸闭目抚琴坐于云台侧殿檐下,背后传来一阵阵不间断的内力,这股内力周游全身便随着自己的指尖发散,她从不习武只得求助于程清雯,而这种奇异的感觉也让她的身体十分抗拒身上的筋络都被洗过一遍似的疼痛,好在琴声响起那时起,箫声便弱,至少她觉得箫声没那么刺耳。 琴声随着箫声加快,内力流动的也愈快,她渐渐感到自己的手指已不听使唤,速度被箫声带着加剧,这回倾泻出的不仅仅是背后那股内力,还有自己的全部体力,意识也仿佛要被抽离那样飘忽起来,连越来越厉害的山峦震动也无所察觉。 程清璿借力飞起几乎脚不沾尘,轻踩了几处便疾速的穿过漫天飞雪,未等到云台,手中的针已然飞出,不偏不倚的朝琴弦而去。 若芸手中的昆仑曲俨然已快的变成另一种曲调,似魔音乍响让她身不由己,可手中着力的琴弦却齐齐的崩断,琴声呜咽一声便随之散去,背后的内力收不及时、直冲天灵,她眼前一花便同琴一起朝前栽倒,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程清雯方专注与输送内力,见她唇边血迹斑斑、琴上身下滴落的血染了一片白雪嫣红,愣神之后忙伸手扶她:“你,你没事吧?” “胡闹!”程清璿即刻落到云台之上,在另一侧揽过若芸的身子,便斥责出声,“久了是要走火入魔!” “那该怎么办?!”程清雯又急又委屈,大声的指着山下道,“哥哥你也不看看那阵,箫声起来便给破的差不多,现在可好!” 箫声没了骚扰,此刻越发肆意嚣张,只是方才缠斗耗损并不似先前那般响亮有力,而是稳扎稳打、声声圆固。 若芸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便安心不少,抬手抹了抹嘴角,大口的喘着气,瞧见程清雯又因箫声而不适,忙朝程清璿道:“别怪她,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罢了,我亲自去!”程清雯听见她的解释便更为委屈起来,一心想弥补未守住阵法的过错,当即一声口哨唤来几名侍从,接过轻巧的双剑,不等他们再说便从云台跳下,转身折了方向朝林地中去。 若芸来不及拦她,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被程清璿扶着在边上坐下,略微惋惜的瞅了眼地上断裂的琴,转头却看着他飘扬的衣摆之下隐有血迹渗出,惊慌的拉上他的衣摆,抬头问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她却意外的看见他横笛唇边,那支分明已经被折断的玉笛翠色如新,只有曾经的断裂处有一道隐约的痕迹、蜿蜒包裹着笛身,他肩头的衣衫破裂,血迹凝固在那里,即便如此,他合眸吹出笛音却无半分忧虑,悠扬的笛声豁然开朗,传出之时便使得箫声顿住、节节败退。 若芸浑身翻腾的内息还未稳固,咬唇低头,瞅着那丝丝缕缕血痕揪心不已,可也许伤的不算深,沁入雪地的血迹并未扩大,她攥着他衣摆的手缓缓松开,不敢再出声。 箫声迅速的溃败而去,一如姚华山那般只影响的了一时,若芸怔怔的看着他收了笛子,复睁开看她的眼眸却温润依旧。 “若不是你,我便会受箫声影响而无法全力运作机关。”他开口便是安慰之语,说罢伸出手掌将翠笛递到她眼前,“轩墨在荣华宫取回的,想来是你落下的。” 若芸错愕间想起自己曾心思烦闷而晕厥,手中那断情绝爱的半截青翠也随之无踪,当即有些困窘,可心系他的伤势,忙咬了咬唇,关切的道:“你到底有没有事?!” “小伤,无碍。”他再次轻笑,却转而去看云阁,手中的笛子转了一圈被重新握住,上头有晶亮的纹路闪耀。 只见随着震动缀与云阁之上的铃声喧闹不已,四周已有山石滚落,阁楼在一片轰鸣声中开始缓缓下沉,若芸见之后怕,机关一动而摘星阁倒,最终的所有力量都会被传到这山中来! 云阁既无受阻,使箫之人被迫弃之,转而朝林中阵地意图汇合,程清璿见他沿几处辅楼而行,手中的玉笛一抬,中空笛子便弹出轻细修长的剑刃,剑刃不同于普通材质,表面晶亮的熠熠生辉,像是于精铁之上裹了一层薄薄的水珠,他当机立断起身,于云台旁的山间截之。 若芸心神一动,忙四顾找起赵无阳,赵无阳并不会武所以反而能在这漫天飞雪中隐藏气息,这些人便是他训练出来的,若找到赵无阳,说不定能解一时之围。 她才走了几步,便有一支白羽箭呼啸而来,不偏不倚钉入她面前的侧殿立柱上、将她生生拦下,才转身,手腕便被一人大力握住。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却而不得,荣锦桓一身金丝铠甲防身,长发凌乱而面容冷峻威严,一手拿着弓箭,另一手牢牢的扣住她的手腕,身后的精兵已将侧殿围住。 他不由分说伸手将她双肩钳制住,锐且阴沉的眼眸中映出她的惊慌,低声而含着隐怒道:“跟朕走!”(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血亲相残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因他的话语而耳畔嗡嗡,低头看了眼他扳着自己双肩的大掌,抬用力拂开不得,微微阖眼咬了舌尖,借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游窜内力,张口便又吐了些血出来。 荣锦桓手背触到温热的液体霎时呆住,仔细看着她唇角带血、苍白的脸色与痛苦不堪的表情,顿时大骇:“那琴声果真是你?你……你受伤了?” 荣锦桓听此如有鼓槌敲击于心,瞳孔骤然缩紧,瞧着她方才虚弱的模样已不复存在,斗篷似血裹着她全身,白皙的下颔上淌下一缕殷红,飘忽迷离的眼神改为锐光乍现。 “苏、若、芸!”他看着她的这般神情,顿觉上当,遂觉恼怒异常,咬牙一字一顿唤着她。 只此间隙,便有人从天而降挡于他们之间,蒙面冷眸,执剑以对:“请皇上留步,再近前,我等绝不容许!”与他同来的还有几名护卫,皆从房上跃下、不偏不倚的插入包围圈中。 “你是宫里那个?”荣锦桓抬了抬眉,傲气威势凌人,“呵,既然已撕破脸,朕也没必要容你们!” “皇上,您难道不顾念某位大人的命么?”白礼平静的抛出条件。 若芸脊背一僵,白礼这么说便是事情办妥了,想到自己才是主谋,她不禁冷汗直冒,看着几步外被隔开的荣锦桓越发模糊起来。 荣锦桓不为所动,大手一挥便撤于后方,又看了眼地上滴落的血迹。面上温热尽褪:“活捉苏贤妃,其余格杀勿论!” “慢着!”若芸方才亏了两次血气,眼下倒真有些头晕。率先喝止了要动手的白礼,勉强走上两步与他并肩。一同对上皇家近卫的刀剑,轻声劝解道,“皇上,扶苏与天颐应是友非敌,切莫让人趁机。” “友?”荣锦桓冷笑出声,像是听着闻所未闻的奇谭那般嗤之以鼻,“他要夺你去,便与朕是永永远远的敌人!” “皇上。此乃若芸自愿,并非谁抢夺!”若芸情急之下急忙抢白,却得了荣锦桓一个完全不信、冰冷至极的眼神,当即心塞,双唇颤抖的道,“皇上,若芸心不在天子身畔,若您肯一念放下,必然万般自在、各自洒脱,若要责怪。何只不责怪我一人!” “还等什么?!动手!”荣锦桓赫然打断她,恼怒的拂袖,双目如坠入深渊般幽暗森冷。 若芸绝望的闭眼。短暂的停顿后便听着刀剑碰擦之声尖锐的响起。身侧的白礼一把将她推入侧殿,极快的对她说道:“风横未到。” 若芸明白过来,风横看着顾尹昭,而眼下白礼带伤不可久战,她退入内殿避开正面交锋,寻思着要从侧面溜走,可没走几步便觉得哪里不妥,她猛地回头,只见荣锦桓站于最后。而他的身后已然出现数道黑影! “皇上!身后!”若芸本能的大喊出声,可驻足的当儿已被几名近卫追上。 荣锦桓立即转身。手中的精铁剑准确的挡下缚于黑衣人手腕上的铁爪,横剑一带又挑开数度进攻。黑衣人所投出的暗器碰到他身上的金丝软甲便失了势、颓然落地。 他以金丝甲之便化开不大的偷袭,主要对付来势汹汹的刀剑显得游刃有余,见近卫迟疑着要来护驾,当即不悦的低低的下令:“继续,莫停。” 若芸紧紧皱眉,身体已本能的因包围而退缩,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荣锦桓,黑衣人是清平教中高手,并非大祭司手下,霹雳弹遇着雨雪和天寒地冻从而喑哑无用,可清平教的高手也善用暗器,他们素来神出鬼没、出便见血,即便入侵王府也只是相助大祭司,也确实伤了程清和,从无像这般完全做了无用功的…… 果不其然,有人行动缓慢,几乎是走到荣锦桓的身侧,手中握着的匕首平平无奇,身手也完全像个不会武功之人,这般缓慢而丝毫没有杀气与气势的攻击荣锦桓显然只需靠金丝甲抵挡,但若芸瞅着这一幕便恍然大悟,来不及再喊出声,那匕首便顺势扎入金丝甲侧。 荣锦桓大骇,反手相搏,对方却早已退到后侧,他一手捂着伤口,面上惊讶难消,后背一下便靠上了门框,皇家近卫或与白礼等人相斗,其余人不再围着若芸,而是迅速的将荣锦桓护住。 那奇袭之人在一名始终站着的黑衣人身旁站住,欣然扯下面罩露出白须和小半边脸,遗憾的摇头:“真可惜,若不是手力轻,准能刺破你的脏腑。” “为什么……”荣锦桓虽未重伤却已然痛楚万分,捂着肋下的指缝间不停的滴落鲜血,滚落的汗珠遇上寒风腾着些许白雾,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惨白。 “为什么?”那人愉悦的嘲笑出声,“因为这金丝甲乃先皇赐予你,制作时老夫有参详一二,晓得那肋下半寸处因工料不够而金丝略薄。” “苏、熙——!”荣锦桓咬牙切齿的念着,目光中惊惶不再,面容皆是狠戾之色。 “爹,你住手!”若芸瞅见黑衣人在他的默许下再度涌上,想也不想便穿过人群,拦于近卫的跟前,“难道杀了他,便真不会有昔日的惨剧?” 苏熙见她出来,径直冷了脸,举着尚滴落温血的匕首直指她的鼻尖:“你让开!别逼我连你一起杀了!”说着,刀尖又偏向她身后的荣锦桓,“他身为太子时便对皇上所作所为不闻不问、毫不劝解,即便登上帝位也是无情冷血之人,即便他不是第二个暴君,也是第二个追求长生之人!” “不错,你说对了一半。”荣锦桓说着竟唇边带笑,按着伤口的手又使了使力,“没有哪个皇帝不期望江山永存、皇权永固。” 若芸听着他这般自然而然的回答,不由的双眉微蹙,转头轻声道:“皇上,没有江山会永世不衰,即使拥有万全的道理与万全的治国经文术法,却从没有万全的人。哪怕扶苏迁国,也已消亡、从史书中抹杀了,不是么?” 荣锦桓蓦然看她,被她一句话堵住竟无言以对。 若芸说罢便不再看他,而是转而面朝苏熙,朗声而道:“敢问苏大人,若非此人,荣亲王可当得重任?你可担的起天下?谁人能担保,一定会给天颐一个太平盛世?!” 苏熙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昂然而立、字字珠玑的女儿,震惊之余大笑出声,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可惜这一半的不确定,老夫也想抹杀,老夫余日无多,已赌不起第二次。” 他说着,一步步走近她,惹得白礼欲上前,若芸却并不想因此与爹爹动手,抬手制止后恭敬的垂首待之。 “你可想清楚,要与爹爹为敌?”苏熙忽然放柔了语气,伸手拍上她的肩膀。 若芸听到那曾耳熟能详的慈爱语调,当即有些鼻子发酸,紧紧交握双手,迟疑着仍轻轻点头。 “那么,便怪不得爹了。”苏熙的语声陡然转冷,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的使力将她拉到身前,她一个转身便被扣住,沾了血的匕首立刻抵上她的喉咙。 “放开她!”荣锦桓与白礼一齐喊出声,但竟没人敢动一动,近卫与暗卫更是不知所措。 若芸听着他用无比熟悉的嗓音在耳畔说着,既觉得虚幻又觉得残忍,比起去世的娘亲,自己曾十分喜爱爹爹,爹对她的宠爱她照单全收,正因为如此爹对她的严厉教导她曾心生不满,可那个百依百顺对自己的爹爹只存在于幼时的幻想之中。 她其实并不怕人挟持,索泰也好、荣玉芸也罢,她都或多或少心中有数,何况荣锦桓已赢了一半,程清璿也绝不会与爹妥协,可青鸾凭着私怨,得命护住她之余也曾对她痛下下手,凡事都有意外,她凭借爹爹的喜爱以为自己性命无忧,但此刻架到她脖子上、渐渐冰冷的匕首却让她的心跌至谷底。 他为帝师或许只是因为考察荣锦桓其人而为之,因而从未与她说过,但谁人能想到他会“死而复生”,靠着清平教积聚民怨,勾结大祭司、怂恿离国进犯,又相助暗藏定州傀儡,接二连三指使教众置皇族于死地?眼下他挟持着自己、用自己的命要挟着荣锦桓,那个慈眉善目的爹早被一个疯狂偏执的老朽所取代。 “条件?!”荣锦桓忍着伤痛站直,急声问道。 苏熙似乎早料到他会妥协,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其一,撤下前山的人。” 荣锦桓欣然颔首,伸手向天从袖中射出一支冲天散开的信令烟花,与当日顾尹昭的如出一辙。 ps:今日有二更~(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扶苏入口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苏熙满意的笑了笑,再次开口道:“其二,湖畔待命的部队,不得过桥!” 荣锦桓明显变了脸色,怒而不便发作,这回考虑了良久,直到苏熙又要开口,才松开捂住的肋下伤口,. “天子,也不过如此。”苏熙嘲讽着,语声陡然转冷,缓慢又清晰的吐出第三个条件,“其三,你自尽于此!” “皇上,不可!”若芸惊得脱口而出,脖子上的匕首却毫不留情的贴向她的脖子,让她不得多言,她觉着脖子上的微疼,方知爹爹是动了真格,又急又怕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荣锦桓迟迟不答,伤不算致命,撤退也有足够的体力,暂时放弃龙华山庄也能另觅他径,可自尽于此便是功亏一篑,他阴沉而忧虑的看了眼面色惊惧的若芸,转而一动不动的盯着挟持着她、沾了自己血的匕首来。 “怎么样,老夫的条件,换她的命,如何?”苏熙见他这般,再次急迫的要求道,“不要以为老夫下不去手!” 荣锦桓眼瞧着若芸脖子上的血痕并非匕首沾染、而是越来越深,当即吸进一口凉气,可转而看她的眼神却变得冰冷而不忍。 若芸猛的咬唇,荣锦桓之所以是荣锦桓,因他是那个曾隐忍着登上王位、一步步平定江山之人,因他是那个明君,也正因为他是明君,荣锦桓绝不会因她无底线的妥协! “朕——”荣锦桓深思熟虑后万分沉重的开口。说了一个字便不再看他,而是重新按上伤口,手中反握的剑被重新握正。“朕,不……” 他未说完,几乎要交错的兵刃间横生一股气流,劲风卷着薄薄的积雪将两边人马隔开,程清璿不知何时已回到偏殿,悄然落地及时的让荣锦桓住口,朝着苏熙拜道:“苏大人。请恕本王唐突。” 她正闭目不看,明明豁然开朗而应平静的内心,此时却充满着不甘与焦躁。原来自己从敞开心扉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不由自主的依赖起那个从未让自己失望过的人,因此自己怎么都不甘心在这里死,何况她稍稍后悔兵行险招将自己逼入棋局的死角中。程清璿打破僵局的语声竟宛如天籁令她猛的回神。 “呵。程王爷何出此言?”苏熙明知故问,手上的匕首丝毫未松。 “求娶大人的独女,本王自然冒昧。”程清璿缓声说着,面色淡定如常。 可他的话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荣锦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苏熙也面带惊愕,白礼见他无意动手,则识趣的低头退至一旁。 若芸十分不解的盯着他平淡而温和的笑容。怔怔的吞了吞口水,索性他肩上脚上的伤口已然收住。她多少有些因安慰而并非那么慌张。 “你休想!”荣锦桓盯着程清璿清隽的背影,目中带火。 “我要是你,便服了药早早退去。”程清璿背对着他,信手抛出一颗药丸让他接住。 荣锦桓见抗议无效,铁青着脸,看了那药丸再三,便张口压到舌下。 “呵,王爷与老夫攀亲,老夫自然高兴,不如程王爷就借兵于老夫,共谋荣氏江山,再与小女婚配不迟。”苏熙虽表面欣喜,却分明架着若芸要挟,眸中闪烁的神色像是发现了第二个诸如荣锦桓一般的入套之人。 程清璿莞尔一笑,正欲开口,追着他来的人却循迹而至、与黑衣人汇合。 “莫要与他多言,有此人在手,不愁得不到什么。”干裂的嗓音自覆着半面金属面罩的灰袍人口中说出。 若芸这才得以仔细打量这立于几步开外、同爹爹说话的何渊铭,起初她只以为他瘦弱,如今一看却发现他形容惨白如死,那面具外露出的另外一半面容不仅毫无血色,连最起码的生机都没有,一眼望去是骇人的灰白和死寂,活的比百泽他们更久乃至未见的人,定是用邪术续了命! “何渊铭何前辈,您离开扶苏不巧,我不曾见过您,不知你所求何物?”程清璿忽然用起了敬语,但话外之音大有明知故问之意。 “呵,好一位身穿祥云袍的尊主。”何渊铭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出人意料的歇斯底里,“若非被逐出扶苏,我便早已窥得天机、习得永生之法,何苦还这般行尸走肉的活在天颐?!你们闭了通往扶苏的甬道另辟他径,便以为我无法、再找不得,我空有得天独厚的医药之资,却苦于术法不精,可惜摘星阁已成,我要再入扶苏取得未完的天机,顺道——”他说着,越发激动,唇边浮现诡异的笑来,“让你们陪葬!” 若芸倒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道:“那你还谈什么条件?!横竖都是要死,对么?!” “芸儿莫要胡言,他要扶苏人陪葬,老夫要姓荣的一干人等付出代价,并不冲突。”这回冷声打断她的是苏熙。 “爹,摘星阁若成,地动山摇,死的岂止皇上一个人?!”若芸质问出声,却猛地想起爹爹当日的那句“再也回不了头”,心存的一丝期待便随之瓦解消散。 爹或许真的不愿到这个地步,爹发现摘星阁有问题应是直言上书,爹的奏折起初定是发自真心,可一步步走到此,再有后果,他也无力再去挽回! 若芸心中酸楚至极,不禁潸然泪下,却意外的泪眼婆娑中瞅见苏熙的唇角明显的动了动,可他终究选择了沉默以对。 “原来,说动父皇建摘星阁的是你这么号人物,想必你活不久,要拖些人陪死。”荣锦桓冷冷着对他讥笑,似乎从他的外表就看出他是个活死人。 他话音刚落,那缓缓下沉的云阁处便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紧接着从远处传来隆隆似雷声的响动,侧殿所在的云台也霎时间剧烈的震颤起来。 “恐怕要令何先生失望了,摘星阁怕是已尽数毁去,此处应是会坍塌。”程清璿略带遗憾的道,说着便转向苏熙,道,“容我送苏大人去安全之所。”说着便极快的出手抓上苏熙的肩臂。 苏熙抱紧了若芸,手中的匕首因他的腾空而松垂,可程清璿却并未因此出手,而是一个转身从云台之上跃下,在空中握住若芸的掌心与自己相对,安抚似的摩挲之后翩然落于林中。 一同落下的还有被近卫扶着的荣锦桓,白礼与暗卫,还有被灰衣人架了的何渊铭与另外一人,疾风呼啸之下只有半数人马落地,其余人皆因云台高而落地远或负伤或失踪。 苏熙喘息着立马带着若芸离开程清璿数步,若芸眼瞧着罩帽纷纷滑落,护着苏熙的是一名年轻人,而与何渊铭一同落地的却是赵无阳,后者紧盯着程清璿、面露凶色。 随着轰鸣之声,方才所立的云台迅速的随着侧殿坍塌下去,于此同时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山洞赫然出现在岩壁之上! 何渊铭见之目露精光,急急地往那边走了两步,又忽然站住,转身冲着程清璿邪笑道:“这便是扶苏入口!不会错!” “何先生请。”程清璿比了个手势,面目从容。 何渊铭却并不买账,走到苏熙身旁,亲自交予他一粒金色的药丸:“这是傀儡之药,你给她吃下!” 苏熙犹豫片刻,仍抬手将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若芸因他手指扼住喉咙而被迫咽下,身心一齐颤抖起来。 何渊铭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程清璿露出阴狠的神色:“这么一来,她再跑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没有解药时辰一到她便是顺从听话的傀儡一具。” 若芸听见解药便松了口气,何渊铭未曾放过她的瞬间安心,转而冲她道:“你别心存侥幸,他炼制解药多时而不得解,应该知道此物并非毒药,而是我在南疆蛊地培育的蛊虫!时间短尚能以药驱之,但你这种阴寒的体质受不了驱虫的解药,不出十二个时辰便无药可解,除了我,没人可以对付这种至死方休的蛊!” 若芸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昏暗,她万万没想到驱使傀儡的压根不是毒,难怪傀儡会听人动作,原来都是蛊虫作怪,夏朱月与程清璿急着去南疆处理炼蛊之地想必早就知晓,而若非爹将找了公主这么个替身,以阴寒体质被试验解药毒性的人会是她! 她咬牙稳住双脚的颤抖,心中凉意丛生,与其说他是炼制傀儡要为所欲为,不如说傀儡是给他试验如何续命的,利用傀儡作战风险极大又条件苛刻,根本就是顺道为之! “何渊铭,对吧?”一旁许久未作声的荣锦桓忽然轻笑出声,肋下的伤口被简单的处理过似是无碍,但他此刻脸上挂着的分明是金殿上一贯的冷笑,简简单单的问题既像是确认,又像是警告,周身的威慑随着他的轻声开口压迫而上。 何渊铭似乎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中,指了指若芸便朝程清璿提出条件:“我不怕你等出手,也不怕到了扶苏我的要求你不答应,人手不必多,你我与她一同去便可。” “老夫自当前往!”苏熙分毫不让,匕首仍架住她,另一手却直指荣锦桓,“他也必须去!” “好,朕便一同前去。”荣锦桓抬手退下暗卫,只带了精铁剑随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条件达成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却不动,转身朝着那年轻将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万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自己,下意识接口道:“。” “蒋夕,蒋公的公子?”若芸瞧着他眉眼间的生疏与青涩,凭着姓名当即推测出此人乃爹爹亡故挚友的儿子,不顾爹爹的催促,继续说道,“皇上并非先皇,绝非赶尽杀绝之人。皇上爱惜良才,只会挫人锐气而对归顺者宽厚,已应允西离复国。此物乃离国公主的皇家御物,蒋公子不妨带着它寻求真伪,再定夺不迟。” 她说着伸出手来,摊开是那未曾还给柔嫣的啸狼族徽,她瞅着他惊异的神色,稳稳的将它递到蒋夕的手中,略有不放心的抬头道:“爹爹,我等去到扶苏可安然无恙,留在山庄的可都要死。此人既是故人之子,你也不忍看他丧命于此吧?想来,恩怨只与荣锦桓解决即可,无需牵连他人。” 她一语既出,四周被留下的人皆心惊胆战,蒋夕更是有些着急,频频望向苏熙。 “你去吧。”苏熙轻叹一声,终于松了口。 若芸莞尔一笑,又招了白礼过来:“你送这位公子下山,顺便通知前山之人撤离。” 白礼朝程清璿一看,后者欣然应允点头,他便领命而去。 荣锦桓看她从容不迫的调度,眸中尽是惊异之色,如此一来他无从反悔西离复国,也让听闻山内之事的清平教余党失了斗志。这蒋夕也势必会供出其余谋反之人,或许还会招降大部分,一个惜命一个爱才。苏熙又顾及友人的血脉,她倒真真拿捏准了。 看着那青涩的年轻将领与余部一起被送走,若芸听着耳畔的寂静无声,远望将晚的天色与小了许多的飘雪,知晓这是旷日持久的机关小动与大机关的开启后的短暂平和,不知余下的力量何时会传达过来,算算应该足够让他们撤走的。 “师叔。此女诡计多端,这山门恐有诈,还是考虑下。别进去的好……”赵无阳在一旁看了半晌,瞅着她的眼神越发怀疑起来。 “即便没有摘星阁,我强引出口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你再生事,我便即刻杀了你!”何渊铭瞧见出口已全然不顾其他。见她磨蹭便威胁出声。 “哦?你杀我?”若芸答着。忽然抬手,趁苏熙不备夺下那匕首,拂开披风露出月白的衣衫,将匕首刀剑刺入心口,顷刻便有鲜血渗出,“我要你杀了赵无阳,否则我立刻自尽在此,你也休想看到扶苏!休想再窥得天机、得以永生!” 此举惹得程清璿也变了脸色。看她的眼神痛了又痛,焦急的瞅着她摇头示意。 “啧。好!”何渊铭见她来真的,当即轻唾一声,没等赵无阳回神和抗议,转身便一掌拍在他额间,一气呵成面色不改,朝他道:“师兄的仇我替他报,你就先走一步。” 赵无阳本不会武功,绝没想到一向敬重有加的师叔会如此对他,未说出一句话便有热血从天灵盖流淌而下,他两眼发直、身子渐软,双目圆睁着倒地气绝。 若芸瞅着赵无阳的死不瞑目,冷笑一声,何渊铭心高气傲却屈居于人下,赵无阳的师傅到底怎么死的还是未知数,何渊铭活着早已超出既定的寿命,如今已是半疯,人一旦痴狂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可惜他疯疯癫癫见着这通道便忘乎所以,根本没细想程清璿等人也需来回扶苏,怎么可能只有这一条道? 她缓缓放下匕首交予爹,冲何渊铭点头道:“走罢,我没要求了。” 何渊铭哼了一声,也不怕她耍花样,先行入了那洞穴之中,苏熙见她如此,拂袖也跟着进去。 “你们给朕留守!”荣锦桓丝毫不理会皇家侍卫的焦躁,抬手一语便下了个死命令,生生将这些人留下。 可他的十二卫毕竟是训练有素之人,得了令无一人反抗,皆静默着齐齐颔首,倒是留下的灰衣人面面相觑,既不敢走也不愿留,可赵无阳死了,何渊铭已入内,早无人下令。 程清璿忙上前拥住她,极快的在她身周扎了几针,这回倒没听得她的抱怨,继而更为担忧,按着她的心口警告着:“别再乱来,知道么?” “嗯。”若芸乖乖的答应着,心下早已不管不顾,觉察出背后的凉意丛生,不禁回头道,“皇上,此去凶险万分,你还是趁机走罢。”她说着,又朝走在前头的苏熙看了一眼。 荣锦桓看着他们相拥便已不悦至极,听见她出言劝退,便更为恼怒,当即哼道:“朕同那何渊铭一样,那天意朕也想窥探,朕要得那治世卷轴以王天下长安。”说着便轻易的越过他们而去。 若芸瞪着眼,旋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程清璿倒是因她的话语会心一笑,似乎她的意思早与他不谋而合。 露出的山洞既在云台之下,往前走便大致朝着云阁的方向走动,起初尚是山体,走了没多久便露出甬道与石阶,顺阶而上便是古朴的青铜门,上有云纹缠绕、拦于路中。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我便是从这里出去的!就是这里!”何渊铭像是丢了魂那般扑上去,若不是他面如半死,恐怕会热泪盈眶。 若芸方知这通道还真的是扶苏的途径,见他这等态度只得重重的叹息,又摇了摇头。 他摩挲着上头的花纹许久,忽然转身,面目狰狞的冲着程清璿嚷道:“打开!” 若芸顺着他的指尖瞅见镶嵌于门上的铁锁,这铁锁暗含机关,一看便精巧至极,略有担忧的抬头看他。 程清璿对着她展露笑颜,笑容浅浅依然令人安心备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便松开她,抬步上前,边走边从袖子里摸出一物,手中变幻一二便成了一把闪闪发亮的钥匙,准确无误的合进锁孔。 她当即脑中嗡嗡,难怪这东西不少人认得,这蝴蝶钗根本是打开曾经扶苏必经之路的钥匙,因弃之不用才成了所为的信物,即便不用也太过贵重,绝不是像她那般用来开首饰箱的…… 与若芸一同惊讶的显然还有荣锦桓,料想不到自己寻求的扶苏要道是若芸头上的装饰物,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久久没有言语。 何渊铭见到此却越发兴奋,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用手摸着墙壁,像是失散上百年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他手中,步道中除了他的感叹声便只剩下脚步声。 程清璿开了门便默默回到她身旁,牵着她前行,因山内有此通道而叹为观止的苏熙越发沉默,走着便自觉的落到最后。 荣锦桓沉默着记着去的路,自从他进了这扶苏要道便知已落入圈套,但正如若芸所说,在这里解决眼中钉可比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核算的多,只是眼下他因若芸的生死而受制于人,这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事。 若芸越走便越觉着热,穿过一段步道便到了笔直的石桥之上,石桥两侧空空如也,地下雾气升腾、闷热难耐,她即刻想起程清雯说的地热来,想必脚下的水都是沸腾着的。 他今日华服衣冠可是做足了威吓的功夫,不仅荣锦桓,连何渊铭也不敢太过放肆,她旋即有些担忧的朝程清璿靠了靠,小声的唤道:“清璿,一定没事的?你答应过我。” “嗯。”他微笑以答,嗓音柔和清越一如从前。 她咬唇将交握的十指收拢,隐约猜测出为何他要带何渊铭走这条一路,心中虽狂躁不安到极点,但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她下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回了他一个微笑,听着滴落之声也不甚害怕。 此举落在荣锦桓眼中,又在他紧绷的神色里添了几分黯恨,他瞅着他云纹的袍子又有些不屑,早知如此直接捉了苏若芸要挟必定事半功倍,只可惜若早个半年,谁也不知程清璿会因心系于她而罔顾扶苏,到这地步倒是真省了自己与何渊铭不少事, 石桥再长也终有尽头,何渊铭见着另一道青铜门,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转身冷道:“程清璿,你同我前去!待我查清真伪,再给她解药!” 程清璿眸光一动,握着若芸的手良久,才陡然松开,在她悄声道:“别担心,很快会再见的——我的王妃。”他轻声唤出她曾错过的那个称呼,冲她点头后便信步上前。 若芸还愣着,走在最后的苏熙已快步赶上,扯过若芸的手道,“老夫至此乃是为了让姓荣的付出代价,我带她一起去,以防荣锦桓耍诈。”他一手指着荣锦桓,语气冰冷。 “呵,也罢。”何渊铭欣然踏下石桥,转身散手便撒了一把粉末出去,热浪卷着他的手势升腾而上,将若芸等人硬生生撞开。 石桥本不算宽,热雾蒸腾后便滑的很,如此一撞几人便碰到了一起、乱了脚步,荣锦桓尚能快步后退,若芸却觉得手上力道一松,自己与爹爹分别朝两面跌落了下去。(未完待续。。)RT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死离别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尖叫一声,却被候了多时的荣锦桓一把攥住,但眼睁睁看着苏熙带着惊诧坠落。 程清璿本引了人来伺机而动,却不料何渊铭到底不放心,在这半途便想杀人灭口,且出手如此迅速与狠毒,施展术法刮着劲风让他寸步难行。 他眼见着苏熙坠桥又脱身不得,当即抛出系在衣带上的轻链,轻链被内力催动避开风穴,蛇一般绕上苏熙的手腕将他拉住。 “你一人前去足够,其余皆是累赘!到扶苏,你等还不配!”何渊铭轻啐一声,抬手便向那轻链打去。 轻链不过应急绝不牢固,程清璿腕上吃重又不能大动,忙伸入怀中取出收起的玉笛,指尖转动便点开暗收于内的锐刃将他逼开。 若芸惊恐万分的瞧着这场景,下一瞬便挣脱荣锦桓,伏在桥上伸长了手去够苏熙,叫道:“爹,抓住我!抓住我啊!” 苏熙悬于桥下几尺处,轻链绕过手腕已勒出血痕,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手臂淌下,他眯了眼瞅着若芸惊惶欲泣的脸庞,又看了眼缠绕在手的轻链,冷笑道:“想不到,他为了你倒是愿意救我。”他说着竟放声大笑,面上的痛楚与不甘似要一起在笑声中迸发。 荣锦桓并不想出手,只扳住若芸的肩膀以防她再掉下去。 苏熙笑罢,对若芸幽然叹道:“爹这半生,不过是‘不甘’二字。你是爹的孩子,应知道爹不可回头。” “知道,爹。你抓住我!”若芸频频点头,泪珠纷洒在热雾中。眼瞧着那轻链越来越细,而荣锦桓全然不想救他,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蔓延开来。 “爹不想让他们失望,爹从没想过回头。”苏熙冷眼看了眼荣锦桓,这一回敛去了所有的情绪,“你可会饶我女儿?” 荣锦桓神色一凛,当下颔首道:“自然。” 若芸脸色霎时惨白,她何尝不知爹是重情重义、勇于担责之人。先帝皇权倾轧冤案肆起,爹不过是替亡者伸冤、替不甘者报仇,但他给青鸾提出唯一的要求便是保住她的命,他从来都如儿时那般想护着她、让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偏偏命有定数,她安稳的过了三年还是一头扎了回来…… “爹……”若芸喊得嗓子嘶哑,声音一点点小下去。 何渊铭见程清璿分毫不让,即便在先手之下也占卜的便宜,当即大喝一声,顷刻间聚集所有的热力。热力为刃风锐百倍,如刀锋般猛的朝石桥击下! 若芸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力压紧在石桥上,连荣锦桓也不得不屈膝。石桥随之发出巨响,一声一声像是要断裂那般摇晃起来。 “芸儿,爹若被救,还有何颜面?!”苏熙见她不肯离去便大声的质问,垂下的那只手忽然抬起,手中还握着的那把匕首狠狠的切断轻链,轻声叹息道,“爹知道你怕苦。” 若芸呆了呆,看着爹朝自己露出慈爱的微笑。他的身影便随着狂风过境远远的抛出、迅速的被热雾与滚水吞没,她脑中霎时空白。听着脚下的石桥断裂却怎么都动不了。 “走!”程清璿眼见施救无望,回头对他们大声示意。手中的轻剑一转逼着何渊铭后退数步,另一手的半截轻链挥动,带动蒸腾的雾气霎时逆了风阵,将何渊铭击于青铜门上。 何渊铭听见程清璿的喊声便大感意外,猝不及防后背便触上青铜门的冰冷,他自半空摔下挣扎着爬起,金属面具碎落,露出破裂化脓的半边脸,怒目狰狞得道:“你难道不怕她死?!” 程清璿却兀自站定,在桥端拦住他去路,神色漠然:“你当知,石桥已断并无出路,这门时隔多年钥匙丢失,是开不了的。” 荣锦桓当即醒悟过来,将若芸一把扛起,尽全力蹬着石桥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去,脚下的石桥一段段化为碎石,接连落入充满沸水的深渊之中。 若芸眼睁睁看着爹爹第二次离她而去,不仅浑身无力,尖利的喊叫声代替她的嗓子在脑海中呐喊,她此前想过无数次的可能,无非是自己劝得了或劝不了,最坏不过骨肉相残、敌我相挣,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爹爹会在她面前放弃生还,似乎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一切的发生又看着一切的落幕。 她圆睁着双眼目光呆滞,直到程清璿的声音也被巨响湮没,她方才有所醒悟,慌忙自他肩上看去,却再也找不到程清璿的身影。 荣锦桓拼着一股内力前行,此时已落到石桥来时的一端,气喘喘的将她放下,以剑触地,缓了缓方听着那巨响不绝于耳,才又拉起她,边走边道:“这里估计要塌了,出去逼问那些活着的走狗,朕就不信逼问不出解药的下落!” 若芸低着头,难得顺从的跟着他走,到了半途才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没有中毒。” “什么?!”荣锦桓震惊的回头看她,却见她眼神空洞、悲伤异常,他不便多问,只得点头,“那就好。” 若芸咬了咬唇,眼前昏暗如斯,她便由着荣锦桓领着她走,不再多言。 那时候苏熙喂她吃药丸,她虽十分害怕但却无物入口,她方知爹爹绝不会下此毒手,顺着爹爹手指的动作咽了口口水,程清璿何等眼力之人,横竖是听出看出她没有服药,这才借着何渊铭发难将他困住,只是没料到爹爹会主动切断链索罢了。 待他们走出那青铜门,荣锦桓顺手便将门带上,机关转动直到严丝合缝,门口的机关锁将钥匙原封不动的吐出、落于地上,钥匙触地着力,迅速的变幻,又成了一根钗静静的躺着。 若芸缓缓的伸手将蝴蝶钗捡起来,眼瞧着荣锦桓将程清璿一并困于彼端、从而露出已然得手的欣慰神色,方才一击麻木的心间又开始疼起来。 “这东西,朕往后可送你千百个。”荣锦桓看着她的失魂落魄大为不悦,虽这么说却也没强行夺去,而是带着若芸朝入口走去。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默不作声的将钗子拢于袖中,一步步接近洞口,只见夜幕深邃、昏暗无光,门口的十二卫早就将灰衣人拿下、押在篝火之外,另有一队人举着火把隐隐朝这边来。 若芸心下一沉,前山的人马与吊桥湖畔的应不会前来,这般带人来的若不是皇上的亲信,便是顾尹昭的安排,皇上大可全身而退,如此这般就是顾尹昭的人了。 荣锦桓召集完毕部众,也看到了林间的火光,思忖片刻便不以为意,而是转身紧握若芸的手腕,冷声道:“这条路不过是废弃之路,真正的路在哪里,想必你知道?” “清雯……”若芸看着程清雯不屑的瞪着荣锦桓,后者吃痛的退开,她当即偏过脸朝程清雯飞快的道,“你快走,去找百泽,务必劝他撤。” “不成,我答应哥哥护你安全,再说于百泽可不会听我的。”程清雯依然瞪着荣锦桓,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怒意都投去。 “寻死不用着急,不如快说出扶苏的真正入口,朕可饶了你的命。”荣锦桓咬牙切齿的威胁着,也不着急,只等着援军道。 “清雯,我自有分寸。”若芸并不理睬他,这回对程清雯冷了脸,“百泽死了,谁给程清肃赔罪?” “可……”程清雯立刻犹豫起来。 “白礼已带人下山,你和百泽应该不成问题。”若芸顿了下,再次压低声音,“就和他说,程清肃醒了。你掩护我一下。” 程清雯倏然睁大眼眸,看了她一眼便“啧,知道了。”说罢便忽然轻巧的点地,在林间划出一阵风,朝荣锦桓袭去。 荣锦桓本要抵御,却见她猛的抬脚,凭着高人一筹的轻功自空中升起、高高的越过他,他大叫不好,却见若芸贴着山岩迅速的没入夜色,忙下令道:“追!” “可是皇上……”护卫眼见着天色已晚、林地深幽,犹豫着反倒谏言起来。 “给朕滚开!”荣锦桓怒目相向,抬手拨开护卫,提了剑便朝若芸的方向追去。 龙华山庄对若芸来说比对荣锦桓熟悉太多,她虽满心伤痛,身体疲惫到顶点,但眼下又出现她挣脱荣锦桓的可能,她便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她顺着山路跌跌撞撞,绕过坍塌的云阁,飞快的寻着正殿后的路,沿途擦亮火折,顺着入山的石阶飞快的朝山顶跑。 许久未下的雪又开始一点点自空中飘落,待轻柔细小的雪点变成鹅毛铺天盖地的纷扬,蓬莱阁已近在眼前。(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六章 命抵恩怨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若芸气喘吁吁的走完最后一个台阶,看到熟悉的匾额字样便放缓了脚步,四肢疲惫且冰冷的疼痛起来,她抬头望着蓬莱阁的轮廓,频繁的地动已使这里的山路多处受损,但楼阁却挺立依然。 封路多日,此刻的蓬莱阁空无一人,且不似山下的寒风呼啸,反而静谧幽然,雪片在仅有的光亮中泛着柔和的白,飘于空而逝于谷,其余安静的堆积在树上与草间,湖水结了薄薄的冰雾。 温存过往浮现一瞬便刹那湮灭,朝阁中看仍是漆黑一片,睫毛抖落水珠,若芸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绕过蓬莱阁朝侧边走。 她曾想过无数次,若能重来,她再次见到爹,便一定不会使悲伤重演,她又见到了,却她又这般失去了,她以为的尽力不过是无力,她争取的规劝与挽回在生死之间荡然无存。江山的你争我夺也罢,势力的相互博弈也好,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依然渺小的无法撼动根本,依然挽回不了汹涌的命数。 若芸一步步接近那修了一半的铁索栏杆,方才的痛彻心扉似变得飘然模糊,手中的火折子燃尽,她摸上铁索的冰冷,脑中纷杂的思绪逐渐凝结成空无。 走到蓬莱阁的时候,方才云台的方向传来巨响,想必密道已尽毁,那么她现在只有一件事需要做,那便是与他同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算她再熟悉路,荣锦桓也顺着山间唯一的火光与她行走的痕迹追踪于此,若芸咬了咬牙,朝栏外跨去,荣锦桓惊怒之声同时响起:“你要做什么?给朕站住!” “皇上要去追逐的是江山。又何必随我到这儿来。”若芸直了直身子,朝他那里前头露出微笑,“上回在这儿。芸公主的确想让我陪葬呢。” “你要寻死?!”荣锦桓虽看不真切,但听着她毫无温度又绵软无力的声音便心中骇然。 他一路时远时近的跟着她来。本以为她是要寻求诸如程清雯之类的援助,没想到她直上了山间,孤身一人走到悬崖不说,竟然翻过了铁索,此刻立于崖边摇摇欲坠。手中握着的精铁剑猛的掉落在地,他快步走到离她三五步的距离,却怎么都不敢再动。 若芸漠然的砍了他一眼,眸中光亮全无:“皇上何出此言?我是罪人之女。爹爹之罪应满门抄斩,我理当伏法。” 身后追着他来的护卫循迹而至,火把围拢将前方照亮,荣锦桓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前行,就着火光看去,只见若芸立在崖边两肩沾满白雪,山谷中升起的气流盘旋而上,将她殷红的斗篷掀飞,月白衣裙上心口的那一点血痕刺目万分。 “朕说过,并不会追究。”荣锦桓立刻赦免道。说罢便又大感不妙,若芸并非随意认输之人,她这般给自己按着罪名。分明是寻一个可以去死的理由。 他立刻急了,握了拳大声的道:“你是怨朕么?!怨朕没有就你爹,还是怨朕关了那门,困死了程清璿?!” 若芸闻言不为所动,朝空旷的山下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神色淡漠,轻轻摇头。 荣锦桓咬了咬牙,瞧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当即怒火中烧:“朕以为你是个不屈不挠的女子。你是要在此告诉朕,朕一直都看错了你?!” 若芸还是不答。抬手理了理被吹散的鬓发,十分认真的瞅着身旁的万丈深渊。似乎在研究怎么跳才能一击毙命那般专注。 眼前清丽的女子一旦认真起来便真的软硬不吃,荣锦桓没由来的有些慌神,立刻放软了声音道:“若芸,那里太危险,你先下来!” “皇上仍是要去到扶苏,强求江山永生之法么?”若芸沉默多时,终于又转头看他,眼中哀怨尽显。 “你想阻止朕?”荣锦桓眉头一皱,眸中霎时浮现迟疑与决绝。 荣锦桓神色一凛,悄悄踏出的半步又收了回去,见她这般疏离,当即痛道:“你认为朕一定会杀了你?朕虽曾利用你、要挟你,但从没想过会杀了你!” “不。”若芸断然否定,朝他微然笑开,轻轻摇头道,“若芸,只是希望与扶苏同在,与清璿同生,与百泽、清雯同死,今日还能与爹爹一起,故而无需皇上饶过我。” “你这是要挟朕?!”荣锦桓大声质问着,伤口愈痛,迎着铺天盖地的飘雪已有些站不稳,“朕不会放你走!除了你,没有谁能伴朕共看山河!” 她瞅着他怒而圆睁的凤眸,看着他威严俊朗的面容上急切而痛楚的神色,再次摇头:“即便重来,皇上也还是认为我于你有助益,回眸初见也不会真将我摆在心上。即便重来,我还是会想逃离那个叫皇宫的牢笼,还是会厌倦于宫中的争斗。荣锦桓,此去不过经年错,无需累及身与心。” “够了!即便是错,朕也要赌赌看!”荣锦桓说着一步上前,伸手就想去够着她。 若芸却仿佛早有料到,闪身便躲了开去,可此举也让她站到了崖边、摇摇欲坠,不忘规劝道:“皇上莫要赌了,王涵和孩子都等着皇上荣归!” 荣逸轩带了人马赶到,捡起荣锦桓落下的精铁剑,狐疑之中抬头便见这惊险一幕,当即呼喊出声:“皇兄!若芸?!” 荣锦桓不敢再出手,横眉冷然:“你怎么来的?朕不是下令在山下候命么?!” “皇兄,这里要塌了!请速速随我走!”荣逸轩听他问,张口便将险情禀报。又朝若芸道,“若芸,快一起走!” “塌了?为什么?!”荣锦桓听着四周的寂静无声,大为不解。 “有人暗报,说是摘星阁全毁之时,因机关牵连,这里就要坍塌,恐有性命之忧!”荣逸轩来不及细细解释。只说了个大概。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岩石便开始震动,隆隆的声响伴随着可怖的颤,嵌在山峦中的龙华山庄整个摇动起来,山间的气流陡然乱窜,到处是呜呜的风声。 荣锦桓震惊之余,扭头便看到若芸悄悄的往后挪步,径直变了脸色:“你知道这里要塌?!你是想走暗道去扶苏?!”他说着便伸手,一把抓上若芸的手腕,怒不可遏。 若芸脸色暗暗。只停了一瞬便朝他笑开,朗声道:“我知道皇上不信。依着皇上的性子,可是会日后凿开山石。必须确定我的生死?” 荣锦桓瞧着她眉眼若花、花开灿烂,一瞬竟有些失神,只见她并不挣脱,而是极快的自袖中拿出那只蝴蝶钗、对着她自己的咽喉狠狠的扎去,机关崩裂之下,只听着一声脆响,她喉间便模糊一片、血如泉涌! “皇上,此处水流……据说直通幽冥……我不过想……走的快一些……好追上……他……请皇上……忘了罢……”若芸断断续续的说着,鲜血从口中一并流淌而出。双目随着生命的流逝越发无神起来。 荣锦桓愣愣的看着她月白的衣裙被迅速的染红,在她的眼神中头一次读出哀怨至极的恳求。脑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松了松手。眼睁睁看她带着凄然悲笑、迅速的坠落下去。 “若芸!”荣逸轩惊叫一声,他本因她的举动尚处震惊之中,见她的身子朝后跌落,这才看清她身后是空无一物的悬崖峭壁,伸手上前却已来不及够到她。 震颤愈烈,山巅的石块纷纷滚落,碎石滚落到脚下,荣逸轩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便将荣锦桓往回拖,大声的道:“皇兄,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荣锦桓却十分抗拒,却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的站在山崖边上,手臂直直的伸向崖下,像被梦魇困住那般神色僵硬。 荣逸轩见他不动,心中一横,痛道:“皇兄,她曾用那工具开了天牢的精铁锁,眼下不可能再活着了!”他说罢咬牙,遏制了心头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又使了力。 这回,荣锦桓微微阖眼,脚下力道松动便被他带离崖边,听着身后传来隆隆的响声,轻声开口道:“她说朕是明君,她却要离开朕……” 荣逸轩听见他的轻声低语,只好佯装未闻,竭力扶着他快速撤离,好在蓬莱阁所在地十分坚固,一路走下只遇到几处小塌陷,可才到了山下便见着龙华山庄耸立的建筑半数倾倒、全朝着一处滑落,山中乱窜的气流像是重锤一般加剧着山庄的坍塌。 “王爷,不好了!吊桥毁了!”有人带着余下待命之人急匆匆从山门赶来,焦急的对着荣逸轩禀报。 荣逸轩抬手,喝道:“都莫慌,此处还有山路,快随我走!” 荣锦桓闻言并未欣喜,反而蹙眉深思,抬手甩开他的搀扶,大声朝来人道:“于王呢?!” 来人见是皇上,忙跪下,坦白道:“我们来时就撤走了!” “你知道有路?”荣锦桓扭头问荣逸轩,目光灼灼。 荣逸轩一愣,随即点头:“是,夏朱月的人劫了我侧王妃,让她告知我山庄有难,只一条山路出。” “所以,还有路可以入?”荣锦桓霎时明白过来,但一想到若芸在自己的质问下自刎当场,便沉默不语。 “皇兄……”山庄毁了便再寻不得路,眼下尚有机会,荣逸轩深知他的不甘与恼怒,还有满心悲伤,沙哑的唤了一声便只得等待。 脚下的震颤一刻不停,荣锦桓忽然长叹出声,自嘲一笑后摇首:“罢了,即便有那等神乎其神的东西,山河永固,也无人同看。” 荣逸轩不忍的撇过头去,接过随侍的火把,将路侧照亮。 “走罢。”荣锦桓点点头,抬手拍上荣逸轩的肩膀,朝他示意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RU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日升月落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天昊四年,上亲征于洪州,借佯叛乱京城之荣亲王力,困而破之,又驱清平教与祭祀一族于锦州,震北胡而平乱党。本文由。。首发 冬雪既下,地动而摘星阁尽倒,教主亡于乱兵之中,有蒋姓之人率而归顺,清平教遂覆于锦州地界,祭祀一族不复存在。 岁至隆冬,洪州撤封地而设州省,晋王言受清平教蛊惑,投诚而上不允,囚于京而卒于腊月;定州重设刺史而吏部亲督查之,有民疾而病者十之有四,降流寇等近千人以填定州之缺。 岁寒而百木凋,顾尹昭半披着儒袄卧于暖阁榻上,手捧清茶啜饮,半迷半醒,悠哉闲适的瞅着手里的册子,上头的朱笔御批醒目万分。 “顾大人好生闲情雅致。”荣逸轩自他背后的回廊而来,甩了飘雪的披风与仆从,扬手将另一本金册递到他面前。 荣逸轩大方的坐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顾府仆从递来的苦茶,对他的挖苦置若罔闻,正色道:“西离复国一事,还是交予顾大人办为好。” 顾尹昭不以为意的耸肩,在侧坐下:“离国一事也要等过了正月,眼下大捷后修生养息,这京城也横竖遭了西离祸端,此时风平浪静。还是的做些别的好。那王子和公主有人伺候着,先行递过盖了印的文书,押上顾某的人头。皇上和王爷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荣逸轩不动声色的默许,环顾四周的清简装饰,若有所思的道:“要逢春,顾府倒是节省。” “北胡派人修好,如此这般,坚守前沿的张余,倒功勋不少。可惜下官中途被召回,本接了王爷是件好事,谁知如今里外不是人。再铺张浪费。就不怕皇上把我像晋王那般砍了?”顾尹昭说得轻巧,可字里行间尽是苦味。 “皇上若信不过顾大人,这景王交还封地印鉴一事,还不是给顾大人你去办了?”荣逸轩斜眸。嗤笑出声。 “那景王本就是个审时度势之人。眼下晋王被诛,他若不主动交还,还怕皇上日后不办他?这可是烫手山芋,要不然,王爷你接了去?”顾尹昭递过方才榻上看的那本金册,佯做赠与之姿。 荣逸轩这才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本王烦事缠身,异姓王‘辞官’而还政。定州调配人手一事与锦州地动一事都在手上,楚大人病入膏肓。这京城府尹得要另觅良才,最近许大人又闹着告老还乡,皇上偏偏不允,这一头可仍是本王安抚着,顾大人可别再添乱。” “说的是,最近皇上脾气那么差,冷脸算轻的,薛元彻前两日可被骂惨了。皇上还命史官都抹了异姓王的记载,看来是真的打算重新来过,不想再计较苏姑娘了。”顾尹昭一语既出,旋即沉默下去,悄悄的把金册搁回去,闷声饮茶。 荣逸轩听他提起苏若芸,面上的容光俊朗也跟着迅速的暗沉,下颔紧绷而薄唇轻抿,半晌才惆怅的叹息道:“皇兄,应是放不下的。” “怎么,顾大人也知道?”荣逸轩也跟着压低声音,言辞闪烁。 “不瞒你说。”顾尹昭轻咳了一声,坦白道,“那挟持我的人身手不错,身份也看着不低,就这么把我放了,总要回去复命。这不是还有个夏朱月呢么,他扣了你的侧王妃让她传话,你再瞒着皇上说是手下,凭他的招摇过市,总有一天会被皇上察觉。这扶苏的密道,肯定不止山庄这一处。” “不需要察觉夏朱月。”荣逸轩瞅着越发把自己裹成球的顾尹昭,苦笑一声,道,“瑛儿带了个祸端回来,光用想的也知道,皇兄可不笨。” “王爷是说,皇上就这么算了?”顾尹昭见他微微颔首,如临大赦,长舒一口气,“那顾某可什么都不知道,顾某被挟持的时候,可是晕着的。” 荣逸轩讥讽而笑,哼道:“当初让若芸早有察觉、趁机溜走的,也并非顾大人。”他念着若芸的名字,忽然心生烦闷,心头霎时被阴云笼罩。 “何以皇上放不下,却算了?”顾尹昭察言观色,问题简洁之至。 “皇兄曾同我提起过。”荣逸轩望着窗外的飘雪,有些艰难的开口,“那日他本欲说句心里话,到了嘴边却偏偏成了同去是想窥探天意、要治世卷轴以求江山永固。” 顾尹昭连问都不敢再问,只垂下头去盯着杯底的竹叶,凝神听着。 “他想说的是,‘想要的是你’。”荣逸轩缓缓的说着,语声轻而尾音微颤,这句话或许并不仅仅是转述,由他说起来几乎一样出自肺腑。 顾尹昭尴尬的咳嗽再三,颇为遗憾的道:“但皇上终于没有说。” “霜去花无泪,秋来叶纷呈,落英覆千雪,待是有情人。”荣逸轩扯了扯唇角并未接话,只低低念出一首诗来。 “这是?”顾尹昭蹙眉。 “此诗皇兄看了,便叹命数如此,时不我待。”荣逸轩说着,敛去那惆怅至极的落寞之色,慢慢站起身来。 “苏姑娘的?”顾尹昭脱口而出。 荣逸轩一愣,仍是点了点头:“‘出口之语如覆水难收,我终究要的太多。’这便是皇兄后来说的,所以即便他放不下。也无从再寻。”说着极目而望,似乎在雪中看到了那日若芸的决绝与果断,还有她身上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他忙闭眼,不忍再看。 “荣王爷,此事既然已了,想必皇上也该放下了。”顾尹昭闷闷的答着,瞅着那般情绪实在有些头疼。“淑妃娘娘开了春便要生产,春末又是采选之日,时间一长。皇上想必不会再记得此人了。” “是啊,时间久了……”荣逸轩尚未睁眼,顾尹昭的话语似乎慢慢变成远处的鸟鸣。金叶满地,而那一眼淡雅从容又带着点执拗的身影在此间凝固,再也抹不开去。 顾尹昭无奈,朝他拱了拱手便收了金册。寻别处再为小憩。 “丫头。你都连赢我五把了,改日再下呗?”百泽金灿灿的首饰毫不收敛的挂了满身托着腮帮子,占据了罗汉床的一角,哈欠连篇,扔了棋子,瞪着对坐的明显清瘦不少的女子埋怨道。 若芸默默的点头,外衫白而袖染木槿,罗裙紫而金丝滚边。可偏偏这一身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艳于莲而清于海棠。衬着她脖子上一块红斑格外惹眼。 她从山崖上坠落便准确的落入水中,半昏半醒中便被早就候着的怀轩墨捞了上来,而沾到她的血迹、查看她伤势之后,怀轩墨那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眼睛竟破天荒的带了惊讶和责备,他这么表现却难得的没有多说话,命人驾了轻舟极速返航。 等她挣扎着醒来,迎接她的除了冰雪消融后的春寒料峭,还有粉粉嫩嫩的于百承欢天喜地告知众人的大嗓门,入目是锦衣华服的侍婢还有古早样式的床幔帷幕,在赶来的人中独独寻不见程清璿。 她竟不知不觉的睡了有几个月,明明下手不重,意在流血而不自残,可这在怀轩墨手里竟是那般难治,从百泽的大呼小叫和怀轩墨冷若冰霜的讥讽声中,她才知道自己下落的时候被碎石击伤了脑袋,即便当时尚有意识,随后却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若芸并不后悔如此举动,却懊恼于自己太过高估药术,保心脉可不等同于保脑子,虽幸运的不呆不傻却闹得个虚弱不堪,脑袋尚且不甚疼痛,嗓子却灼烧似的火辣辣一片,需缠伤布月余不说,怀轩墨还勒令她不可言语,她连张口询问也不得为之。 偏偏身旁的侍婢也好,前来相陪的百承也罢,都对尊主闭口不谈,就连百泽与怀轩墨也讳莫如深,程清雯更是鲜有露面,仅有的两次探望都相对无言,她渐渐知道了这里的地貌,知道了这里的人文,知道了晨昏定省的法度,但惟独不知道程清璿的下落。 她当初坠落的水道是百泽说的、通往扶苏的四条道之一,除了轻功绝佳的几人,其余无人敢走罢了,扶苏那个废弃的旧入口因为地热膨胀而封死,但当初建造之时十分完备,横竖有应急通道,程清璿若出了什么问题这也几人绝不会如此气定神闲,尽管她心中有数,但几日后便坐不住了,又碍于人生地不熟不敢轻举妄动,每每百泽探视她便怒目相向。 百泽给瞪了几回,索性供了出来,道是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就不该一己之私要荣锦桓也尝尝痛失所爱的苦头,从而违抗带她平安撤离的命令,暗暗通知怀轩墨助她走悬崖的水路,自己也没料到她会在荣锦桓逼迫之下自刎当场,清璿虽对要道密门了如指掌,但偏偏那时候她伤了元气跳崖而下,催动药术以致横遭凶险。 若芸见着百泽能这般言辞闪烁、悔不当初,听了个似懂非懂、云里雾里,倒是一旁的怀轩墨听不下去,说百泽信了她的话,以为她横竖死不掉就对她坠崖一事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道这一条命能连累两个人。 若芸听罢当即惊恐不已,忙比了个书本的模样,又百泽说给怀轩墨听。 不料,怀轩墨却嗤之以鼻,她所见的那本药理文书不过是正常的医药卷本,真正经过改造后施在她身上的那种药术之卷还好好的躺在扶苏的药阁内。 ps:下午系统抽了,登陆不上,更晚了见谅(未完待续。。)RO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二百五十八章 花开不怠(结局) - 扶摇成妃 - 沐千雪 手机阅读 她惊慌不已面色大变,他又坦言道她身上的药术实乃禁术,多日的调息与彼此的融合可牵魂摄魄、以命度命,虽不比永生之法,但借程清璿十分长久的寿命维系、同生共死,幸好本源之人体质康健且武功不弱,代价不过是清璿的筋脉转弱、武功半废,她便从此能同扶苏人一般安度。品书网 但遇着生死之关,药术多少会反噬系命之人,虽不至于阳寿锐减,但有所损伤是一定的,最起码会少活个十年八年,就近闭门调息也要个一年半载,末了,怀轩墨便感叹于此术一生得施一次,所用的玉石是百泽刀刃上的那种,硕果仅存只余一个,磨成粉末和以心口精血入药,其余辅料也多半消耗殆尽,再无原料可施展,有生之年只能亲自参与其中一次实在遗憾。 若芸早已在他无关痛痒的陈述与感叹之中瞠目结舌,一旁的百泽面露为难神色早早的退了出去,独留她一人处在无限的震惊与混沌之中。 她横竖都想不到先帝所追求的长生竟然以别样的方式存在于世,媒介居然是以药血混身以达二人同命!她若早知如此,怎么都不会和百泽合谋造一次自己的假死,险些搭上自己不说,甚至还让他健康受损,以致修养而不得露面。 她只当程清璿那般宛若离世谪仙的性子是淡然洒脱的,荣锦桓有执念,不想他也有,不仅有且重的多,无声无息的宛若千金丝线将她捆了个严实、沉入水底,背后所饱含的激烈情愫一点都不亚于他人的山盟海誓和浮于表象的爱恨情仇。 她震惊之余又后怕的紧,程清璿从未骗过她什么,但总那么巧妙的隐瞒些事,追根究底是恐她多思多虑,她要的不离不弃他以这般方式做到,而一次次的应答与承诺也切切实实的执行着,若她当初一念之差放弃,可是要要懊悔终身。 同生共死甚至白头偕老,他允诺的,她想而不得的,他都办到了,于她是一次彻底的重生不假,只是她被怀轩墨的犀利言辞说懵了,足足呆了几日才缓过神来。 周遭之人依旧如故,她看他们的心态却陡然不同,在程清肃昏迷不醒、无人接替的节骨眼上,害的程清璿闭门养病,她始终怀着愧疚与感伤,加上由言辞善变转为闷声不响,越发形容消瘦,伤势也好的十分缓慢。 随着天气转暖,新树抽枝,当初的吉言灵验,程清肃昏迷了有半年终于醒转,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百泽痛骂一顿,百泽只听不说,头一回如此恭顺的赔笑脸,往后的大半时光都涌来专心的照顾这位从儿时起便形影不离的搭档。 若芸方能活动自如,离了那古朴的院落便随意走了一段路,竹林的格局与程王府十分相像,再往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城镇广阔,房屋井然在目,远地阡陌交错,扶苏之都俨然让时光停驻,使岁月无痕,再细细看去却少了蓬勃活力,人们行动悠然、无欲而为,了无生气。 她总算知道,所谓的久命尚有秘术可寻,永生的国度是真的不存在,扶苏之人若不甘于在此,往往会出现诸如青鸾与何渊铭之流,好一点的便是夏朱月与程清和那般,或乖张或顽皮,若甘于在此的,又那般淡然空灵,仿若不存于世。 如此这般的扶苏不仅不是天颐人幻想中的鼎盛繁华之地,却更像是一个繁华的倒影,早在许多年前覆灭,又循着既定的命数强存在此,程清璿给予荣锦桓的卷本却才是真正的将之延续。 若芸触动不小,踏回院落便见一干人将前厅挤满,来人有男有女,皆是青年或中年之姿,难得几个上了年纪的也是身板硬朗,瞅着他们各个气势凌人,听着他们多半是咄咄逼人的盘问于她,她便猜到这些人原来是百泽所说的“老头子们”。 无奈她口不能言,听着这些仿若胡博文的分身之人七嘴八舌,始终浅笑端坐、啜饮花茶,而来人见她不答,不多时便寡淡无味,尽散了去,唯独有个高瘦的老头儿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上一两眼。 她本以为他们图个新鲜,或是心有怨气、看不顺眼,岂料他们并不如程清肃的那般面恶心善,这竹林院落除了怀轩墨造访,隔三差五便有长老前来打扰,或劝说或威逼利诱,俨然不把她这个异类撵出去就不罢休的气势,惹得于百承再也不敢来玩。 若芸听之任之,每每以礼相待,毫无任何不耐,反倒让分为两派的长老空前的团结起来,主张避世遵从的连连冒犯,主张引荐革新的搬出古训,这倒让她有意外的收货,越发饶有兴致的旁观。 她得了空便去城下转悠,将所知道的人和事都一一记下,一笔一划照着古文卷本练习写字,待到花开时节,她依着文字变化规律来学习,倒也能读得懂一半卷宗了,只是程清璿闭门疗养多日,仍未出现。 怀轩墨终于除去她脖子上的伤布,无比郑重的警告她,虽然他碍于尊主的命令一定会救她,但她最好不要再有诸如抹脖子一类的动作,万一她没救了可是要搭上另外条命。 若芸不说话时日已多,十分小心又肯定的冲他点头,她当真不是故意寻死,相反她有十分小心研读医书,刻意避开要穴与大血管,那一下在怀轩墨的医术来看真算不上致命,只不过伤口骇人罢了,否则她再孔武有力,也无法醒着撑到被怀轩墨救起才安然睡去。 不过,她以后再也不会如此,相反她还会慎之又慎,恐自己风吹草动便会连累于他,这段时日来主动的安安分分与小心翼翼,简直让她从无畏果敢、不顾自身如何的极端,走到了怎么都要保重的另一个极端。 她瞅着镜中脖子上的红印无声的叹息,尝试着发声则觉得喉头艰涩,而声音飘忽走偏,她正苦笑着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正巧有长老瞅着镜中自己脖子上的红印无声的叹息着,结伴而来,意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数百年的惨痛教训说服她莫要妄想与尊主结为连理。 若芸冷笑不止,清了清尚在疼痛的嗓子,开口便是扶苏开国之训,仁而治国、鉴而达观的晦涩词语被她尚柔和的嗓音断断续续念出,让前来的长老呆若木鸡。 若芸念罢,又直指扶苏粉饰太平却半死不活,表面繁荣却有人蠢蠢欲动,民闲则有横欲,民苦则有祸端,国训念来容易而做起来难,长老们终日无所事事、针锋相对,却不多虑民生,妄图驱赶她而捍卫尊权,却不想有可能尊权不复。 她寥寥数语将连日来的所思所想道了个酣畅淋漓,末了便觉嗓子实在疼痛难耐,不得不学点百泽的无赖,将一切都尽推程清璿身上:尊主未语而长老先动,是何肺腑?若她有事,尊主亦会同死,如何收场? 来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面如菜色,一声不吭的转身即走,毫无半点来时的胸有成竹、气势汹汹。 她本以为自己的反应会惹来更多的闲言,却意外的得了安宁,怀轩墨本欲郑重其事的下达尊主的命令,见院落纷争不再,干脆将封卷好的文书塞给了她,一并给她的还有当日她昏迷后还抓着不肯放的钗子。 她瞅着上头的字迹闷闷不乐,一笔一划简直牵动心神,蝴蝶钗就更让她寝食难安,春日困乏也模糊不了心中清晰异常的思念。 难得有人能让啰嗦的长老闭嘴,百泽得了空便来将她夸奖一番,顺道陪她对弈解闷,却不想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丫头,你莫不是闷了那么久,忘记说话了?这城中你也去过不少时日了,都是比划着跟人交流的?”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夸张的描述她的安静。 “没有,不想说罢了。”若芸长叹一声,终于简短的回答,越看他身上的金光闪闪就越觉得晃眼。 “混熟也没什么不好,听说你最近食难咽、夜难眠,再这么下去我哪里去再陪个丫头给清璿?”百泽说着,颇为焦虑的瞅着她。 “他不见我。”若芸憋了半晌,却憋出句这样的话来。 “啧啧,好酸。”百泽听着她区区几字已是柔肠百转,不禁出声揶揄,“怀轩墨说不便探视自有他的道理,咱们闯了祸,总要安分点。” “不说也罢。”若芸只感满腹委屈,低头默默的收了棋子,将竹篓搁到棋盘上,起身望着窗外的春光灿烂,一语不发。 百泽自感没趣,有些为难的绕到她身侧,小声道:“那这样吧,我告诉你在哪里,你别说是我说的哦?” 若芸顿时两眼放光,看百泽的眼神顷刻变得感恩戴德那般诚恳,百泽耳语一番便嘻嘻一笑、展扇开溜,当即提了裙摆朝他所说的地方奔跑而去。 原来竹林布局巧妙,沿着被杂草盖没的石子路走上十几步,便能看见通往另一处居所的小道,她难掩心中的雀跃由竹林钻出,触目之景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 此居所占地广阔却别具一格,门庭后院以参天大树为背景,隐于林却见之开阔,相较扶苏别处的建筑,此处则更为精巧,虽无张扬的飞檐,但一柱一墩都精雕细琢,流水叮咚、帐幔垂垂,到处是雅致之景。 但让若芸呆立不动的,却是那掩映成画、一片绚烂的白色花树,暖风轻拂惹得花雨纷纷,洁白剔透的花瓣飘雪不寒,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缠绵而来。 她被此景所迷,叹为观止,缓缓挪动脚步,只听得室内叮铃,微风揉起垂纱,交谈的语声隐约可闻。 “哥哥,剩下的这些还真没辙了,这稀缺的药材再难寻获,轩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如你就忍忍?我看她也不见得接受不了。”银铃般的女声像是程清雯。 “天颐眼下无力再起战事,再过些时日罢,轩墨处理族务也不甚要紧。”程清璿轻缓的语调不急不慢的传来,让若芸脊背僵了僵,四肢百骸都被吸引过去般不由自主的走近。 “好好,那我去看清肃哥哥去,他昨日可扶着人走动了,很快就能见好啦。”程清雯拗不过他,干脆起身,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与若芸碰上。 若芸傻傻的站着,而程清雯则是“噗嗤”笑出声,扬了扬粉色的衣袖直指内庭,小跑着没入转角的小道。 若芸神色一凛,心房霎时间猛烈的敲击起来,忐忑不安的转过紫檀架,勉力辨认着帷幔后的憧憧人影,抬手悬于半空,眼眶已湿润多时。 “雯儿,怎的还不去?”他略感困惑的转过来,掀开垂纱看来。 四目相接,他呆坐于矮桌前的软垫,衣衫白而透亮,额上鬓边的几绺长发银白,映着由院落树间投来的日光银光闪耀,如沉静湖水般的双眸见了她便亮堂起来。 若芸死死的咬住唇,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下一瞬已不由自主的飞奔上前,举着双手抱上他的脖子,痛道:“对不起……”她心想着他方才甚至没听出脚步的不同,势必伤势未愈,越发哭的抽噎。 他愣了许久才抬手回抱她,十分心疼的拥着她消瘦的身躯,在她耳畔叹息着:“不会吓到你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都是我害的么?”她顺起他的头发,扬到他眼前,“怀轩墨说你用了禁术与我同命,我从前不知,偏偏皇上起疑只好将计就计,我不是有意的……我……”她说着,声音一点点小下去。 “轩墨那张嘴……”程清璿不悦的皱了皱眉,手掌轻覆上她的脸庞,“好在你下手有轻重,我也不过运功不畅,百泽违令未将你安全带回,要罚首先便是他。” “你不用替我开脱……”若芸抹了抹眼泪,满心的懊恼都写在脸上,嗅着空中的花香竟微微有些失神,诚恳的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哦?那我倒是由衷高兴。”程清璿忽然挑眉,手指微动抹去沾手的泪珠,缓缓挪到她脖子里留着的红印处,眸色暗暗,怜惜之色顿生。 “我是说真的!”若芸再次保证,信誓旦旦。 程清璿瞅着她这般惶恐又懊悔的模样,心下不忍,柔声道,“何渊铭到底只去过那密道一次,强开青铜门不得,欲寻路返程而没于地热。倒是备用的道已数十年未开启,找到不过废了点时间,我因此大意,通道里充斥了地脉积聚的毒气,待与轩墨接应的人汇合,已是五感半失、发染霜白,治了这么多时日都不见全好。”他挑起一绺银发,遗憾的摇首。 “你……你闭门修养是因为……是因为……”若芸有些发蒙,颤抖的伸出手来指着他的头发,失声叫道,“因为这样难看吗?!” “有失尊主威严罢了。”程清璿微微一笑,理由出口的那般冠冕堂皇。 若芸霎时跌坐在地,下一瞬则埋怨的瞧着他,眼中的懊恼已被无力取代:“这可好,我担心了整整两个月!而且哪里有难看嘛!” 见她掰着手指数给他看,怎么瞧都是一副委屈的模样,他心神一动,忙安慰道:“这恐怕要怪轩墨,我不知他是如何与你解释的。此药术虽能系命,却并非真正的度魂,不过以力补力,不会真的要我命的,相反,若真的亡故而回天乏术,也是无济于事。” 若芸再次呆住,大大的输出一口气,笑容由唇边绽开,再也不管不顾的与他相拥,喜极而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有那么怕么?”他略有古怪的笑问。 “怕!怕你会死!”她说着,猛的住了口,因为她先前所忧不过是分离,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死,所以一旦开了这先河,惶恐便犹如滔滔江河将她吞没。 “不是怕我变得奇怪?”他松开她又问。 “哪里有奇怪?!”她满口反驳,抬头瞪着他隽秀的五官,就差出口称赞。 “比那些长老还可怕么?”程清璿抱着她站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长老……”若芸眯起眼睛,总算记起还有这么回事,当即畏惧道,“他们不是一般的麻烦,简直车轮作战,郡主一定是受不了才走的,倒是委屈了清和……怎么,他们和你告状了?” 他欣然点头,缓缓走出内室,启唇淡笑:“嗯,说你并非普通人,恐怕能相助一臂之力,改善扶苏百年来的人心萧条。” 若芸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瞧着他柔和的眉眼。 “据说父亲也参与其中,当真是胡闹,不过由他出面,总算大事化无。他不过有此提议,你不必当真。”程清璿笑着直叹气,似是毫无办法。 若芸搜肠刮肚,总算想到那个一步三回头的老人,这下整个人都哑了火,浑身都被哭笑不得的尴尬情绪笼罩。 程清璿斜睨着她的窘迫,嘴角勾出个弧度,在院中将她放下,朝那接连成片的雪色花树看去,低哑叹道:“曾答应过你,带你见一见这种花,也终于有机会可以执手相伴,待花成墨色而谢。” 他回眸注视着她光辉夺目的欣喜笑容,攥了她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目光缱绻,声音低哑似有魅惑之力:“芸儿,嫁于我可好?” “嗯。”她考上他的肩膀,轻声回道,嗅着与他身上同样的、却浓郁数倍的墨樱香,凝神阖眼,心神平和而驻足于此,思绪安然挥洒。 彼时花开,青丝如墨,一世一双人,执子手与子老,百转柔肠,世事纷繁,凡尘过往,流云皆散,岂能料,终相守余生。 从此,世上再无苏若芸。 《完》(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com阅读。) 本书来自 品&书#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