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r1- “轰——!” 又一发炮弹在邻近处爆炸,天际不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时远时近。脚下的大地一阵阵颤动,临时改建的无国界医生医疗抢救中心也在不停的晃动,歪斜的横梁摇摇欲坠,土墙上不时有灰尘簌簌落下。窗户上的玻璃——仅剩的还没破的寥寥几块——发出嗡嗡的声响,然而此刻无论是不断增多的伤员们,还是穿梭忙碌的医护人员,谁也没有心思操心它们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碎裂一地。 ——比玻璃更脆弱的,是战火中人们的生命。 乔心正在飞快的给一个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缝针,眼角的余光越过满地东倒西歪不住呻/吟哭嚎着的伤员们,瞥见不远处有个抱着孩子的男子,对着一个护士在吼着什么。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男子的衣角,肮脏的小脸上满是血和尘土混合的暗色泥印,还有些湿漉漉的白色斑点。 看到那些白点的瞬间,乔心的心中蓦地一咯噔。 她匆忙缝完剩下的几针,顾不得理会这个轻伤员说了些什么,快步向抱着孩子的男子走去。同时,神色犹疑复杂的护士向她这边指了指。 男子猛地转身,满脸狂热的大步迎了上来,举起怀里的孩子,语无伦次的冲她吼,“医生!最好的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他!” 乔心的脚步猛的顿住了—— 她看的清清楚楚,男人怀中的那个孩子,头颅的一大部分都被炸掉了。 孩子早已死去。 而小女孩脸上的白色斑点,的确是曾属于她的兄弟的……大脑的残片。 …… “啊——” 乔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的睁开双眼,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仿佛始终呼吸不到足够的氧气。 她下意识的伸手按住颈动脉,默数了几下,五秒11次,心率132,处于极度紧张状态。 自她从叙利亚战地归国,才过了一个礼拜。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在那里的所见所为。梦中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真实的还原,让她不断的回到那个战火中的炼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目睹那些无可挽回的伤痛与死亡。 乔心叹了一口气,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似乎比她预估的更严重。 她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在黑暗中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又怕惊醒了隔壁房间的宋语书——刚才她醒来时那声惊叫没有吵醒她,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是语书醒了,又要抓着她的心理健康问题唠叨个没完没了。唉,心理咨询师就是难对付,尤其是当那个咨询师还是从小到大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罩着的密友时。 像前几晚一样,乔心轻车熟路的从床头柜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两片,直接一口吞下,又躺回床上,静静的等待药物将她拖入黑沉乡。 ☆☆☆ “哇,大周末的你也起这么早?” 宋语书一走进厨房,就看见乔心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桌边端着咖啡看书。初秋清晨的和暖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窗外时而传来呼朋引伴的鸟鸣,间或有行人细碎的脚步声,一派平和安详的气息。 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孩骨架纤细,一张小巧的脸蛋上五官深邃,微微颤动的浓翘睫毛,边缘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仿佛两把沾满了金粉的小刷子。 睫毛精!真特么想给她拔光! 宋语书在心中腹诽着,凑过去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嗯,脸蛋白皙粉嫩,清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眼下也没有黑眼圈,看来应该没有失眠。她倒是想直接开问,可乔心向来不喜欢被她用心理学那一套分析……所以,她就看看。 乔心抬起脸,乖乖的任语书检阅,见她明显的放心表情,自己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用听她能倒背如流的调节ptsd的101种方法的讲座,真好。 宋语书一边拿出吐司,塞到烘烤炉里,一边唠叨她,“好不容易没缺胳膊没缺腿的回来了,就不能多享受几天平静的生活吗?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非要下周就去入职!什么‘帝新医科大附属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专家医师’,听着是好听,可你这样空降过去,手下的人能服吗?我跟你说,这些人事关系最是麻烦……” “为什么不服?”乔心疑惑的偏了偏头,“我的主刀经验丰富,手术精确度和成功率都是创记录的,尤其是在颅脑创伤方面,谁比我强?” 宋语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是是是,你强你最强!可是正常人有一种心态叫嫉妒,你这种看书只看一遍的变态跳级狂肯定不懂吧?” “……不懂。”乔心实诚的摇了摇头。 宋语书磨了磨牙,“有时候跟你真是聊不下去!”她端起烤好的吐司,坐到桌对面,随口问道,“我这周末要去爷爷家,不能陪你了。你下周末什么安排?咱们好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乔心伸手把她的盘子摆正,与咖啡杯中线对齐,又把两片吐司移到盘子的正中,角对角边对边叠放的严丝合缝。 呼,这样顺眼多了。 她垂下眼帘,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洒下一片阴影,声音轻不可闻,“下周日是何教授的忌日。” 她的愧疚和悲伤,宋语书不需要把心理学念到硕士也能读得出来。她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拍桌子,“何曼竹那个贱人还跟顾逸清躲在美国不回来?偷学术成果偷人,这么不要脸,难怪她亲爹的忌日她都不敢回来!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不然那对狼狈为奸的奸夫淫/妇,老娘见一次打一次!你别受她的影响,何教授……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自责了,啊?”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更像是一种诅咒。 眼看着自己的授业恩师倒在地上,口角歪斜,意识不清,她能诊断出是突发性脑溢血,却除了有限的急救手段和等待救护车外,什么也做不了。那画面不论在她脑海中回放多少遍,都还像刚发生过一样鲜明清晰,一样绝望。 要是她之前能多关注一下老师的状况……要是她早几分钟折返回去……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对上语书担忧的眼神,乔心扯起嘴角笑了笑,“嗯,我不自责。那两个人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我早忘啦!你刚说要回宋爷爷家,车票买了吗?” “哦对!”宋语书一拍脑袋,拿起手机上网订票。她摆弄了一阵,皱着脸自言自语,“擦!怎么老说我网银密码不对?每用一次都得找回密码,真是够了……” “小写c大写x数字3下划线小写a美元符号数字8小写vj大写e。” “……啥?” “密码啊!你前两天重设的时候给我看过一眼,还说这个够随机肯定安全。”见语书目瞪口呆,乔心微微一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过目不忘,天才。” ☆☆☆ 宋语书离开后,乔心把厨房收拾干净,餐具按颜色大小在碗柜中摆放齐整。 她的时间排的一如既往的满。在她在战火中救死扶伤的期间,有大量新发表的神经外科研究论文还等着她看,她还有一些颅脑脊柱创伤的手术心得亟待整理成文,还有来自仍坚守在叙利亚的医生们的疑难杂症邮件会诊…… 明天在邻近的梅都市有个神经外科的学术论坛,晚上是主办这次论坛的某个大财团搞的什么医疗慈善晚宴。她只对学术论坛有兴趣,可是林院长特别交代她必须出席晚宴,她只好从衣橱中费力的翻出几乎没穿过的礼服裙和高跟鞋。 ……麻烦! 为方便外地过去的医生第二天一早参加会议,主办方还贴心的提供了酒店。当乔心终于刷卡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顶灯,不由“哇”了一声—— 那什么财团还真是财大气粗,招待医生居然用的是五星酒店的豪华套间!宽大的套间装潢的高雅精致,最让乔心满意的是,一切摆设都端端正正井井有条,收拾的纤尘不染,无可挑剔。 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乔心好奇的走到玄关,只见地上躺着一张小卡片。她捡起来一看,眼眸微微张大。这是…… 小卡片上印着一个男人脖子以下的身躯。他一身剪裁修身的西装,衣料十分有质感,看得出他的骨架修长匀称,肩膀平阔,胸腹线条紧实流畅;内里的白衬衣最顶上的一颗扣子敞开着,平整的领带略微被扯松了一点,仅仅露出一小块脖子的皮肤。 而正是这唯一裸/露的一小块皮肤,引人对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其余部分充满遐想。 ……这就是语书说过的卖/淫小广告?五星级酒店也会有? 不过看这个优雅禁欲又暗示无限的风格,好像的确跟传说中直接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的那种低俗广告完全不一样。 乔心暗叹了一句真高端,随手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她把自己丢在超kingsize的大床上,深陷在松软的床垫中,努力给自己催眠。 …… 手术台上,年轻的孕妇在呻/吟挣扎,高耸的腹部中了一颗流弹,一片血肉模糊。当她协助妇产科同事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已经足月的胎儿,却见到—— 那颗子弹镶嵌在小小的胎儿的头骨上…… …… 乔心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内凹的椭圆形天花板。椭圆形的边缘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微光,卖力的发挥着它“既不刺眼又驱赶黑暗让人心安”的设计初衷。 她伸手想从包包里掏安定片,摸到瓶子却又犹豫了。这东西吃多了会有依赖性……难道她下半辈子都得靠吃药才能睡觉? 她下了床,赤脚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黑夜静谧,即便有远处的点点灯光,却仿佛还是黑的看不到方向。 要不干脆去泡个热水澡吧?那么奢侈的大浴缸,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乔心放了满满一缸热水,酒店甚至还周到的准备了香薰精油。她跨入宽大的浴缸,放松的躺平,摊开手脚,闭上双眼,舒服的呼出一口浊气。 然而身体虽然放松,大脑却仍然不受控制的活跃着。纷杂而又栩栩如生的各种记忆闪过,刚才那张小卡片上的男人的样子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定格——微微扯松的领带,解开的一颗衬衣扣子,颈下那一小块裸/露的皮肤…… 一股莫名的热气升腾了上来,乔心无端的一阵口干舌燥,脖子和脸颊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热。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氧气充满胸肺,灵活的向下哧溜一滑。水流没过头顶,外界的声音褪去,整个世界像是被加了个防护罩一般,安全而封闭。 嗯,从生理学的角度讲,她是一个健康的年轻女性,即便没有实战经验,也还是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完美和谐的满足这种需求,可以让亢奋的神经系统舒缓下来,有助于快速入眠,提高睡眠质量。 乔心回忆了几篇性/高/潮和睡眠质量的研究报告,结论是——科学界基本都支持这个理论。 她突发奇想:要不……试试? 哗啦一声,乔心破水而出,坐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水珠,拿起了放在一旁正在播放舒缓音乐的手机,按下暂停键。音乐戛然而止,浴室陡然陷入一片寂静,只闻轻微荡漾的水波声,和水珠间或滴落的滴答声响。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张卡片已经被她扫描入脑,挥散不去。 ——连同卡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 乔心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拨号。 第2章 -r2- 乔心轻轻的键入小卡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点下绿色的拨号键。 屏幕转换成“正在拨叫……”,她摸了摸跳的有些快的心口,突然觉得这可能大概也许……是个不怎么正常的主意。 她犹豫着把拇指移到屏幕底部的红色按键上方,正要按下—— “喂?” ——听筒中传出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电话居然在这时接通了。 乔心几乎就要触到屏幕的拇指顿住了。这个男人大概刚被吵醒,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迷蒙的鼻音,短短一个字的尾音略微拖长上扬,暗哑磁性的声波在浴室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进入她的耳膜,仿佛有一股电流传入脊柱,顺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 她不由自主的蜷了蜷脚趾,不得不承认,不管小卡片上的照片是不是他本人,亦或是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光凭这把嗓音……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既然已经接通了,那就当是天意吧。 乔心清了清嗓子,“请问,你提供电话服务吗?” 对面静默了一瞬,须臾,男人不答反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号码的?” 咦,这个行业也挺注重广告渠道的有效性反馈的嘛?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乔心实话告知是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广告,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我不需要你上/门/服/务,你有电话业务……吧?” 对面又陷入了沉默,乔心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她完全不懂这个行当是什么规矩,正当她又开始觉得这可能大概也许真的不是个好主意,要不还是算了吧的时候,男人再次开口了。 “这位小姐……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乔心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浴缸的沿上刮过,声音带着迟疑,“那个,我不会……不对!我当然会,我对人体非常了解,知道是怎么做的……我是说,我自己不行……”她懊恼的闭了闭眼睛,哎呀,中文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的? “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抹兴味,“你自己没有……嗯,足够的兴致?你想要我对你说话,给你引导?” 大……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现在在哪里?我听到有水声……我猜,你正躺在浴缸里?”男人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嗓音中带着愉悦的低沉笑意,“真是个自觉的乖女孩……” 没有再给乔心反应的时间,他已经径自开始了,“现在,我的乖女孩,闭上眼睛,想象我——唔,我相信你能想象出我的模样——我正把你亲密的拥在怀里,皮肤紧密相贴,抚摸着你的……” …… 他的声音优雅而又性感,语速低缓,在暗夜中为他言语描摹的香/艳场景更涂抹上一丝淫/靡的气息。然而他的语气中却又带着一股上位者不容违逆的笃定,让乔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不要压抑自己,叫出声来……你的声音真好听,”男人的话语仿佛有让人顺从的魔力,随着乔心带着颤音的细碎娇/喘,他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暗哑,“乖,不许碰我没有允许你碰的地方。你会听话的,对吧?” “嗯……”乔心意识模糊的点点头,她的乖顺受到男人的表扬,紧接着是更多更刺激的指引。 她的手像是被他操控着一般,按照他的指令,探索着她的身体,或重或轻的揉压按抚。 他似乎能从她不同的声音反应中判断出她的状态,在她临近边缘时突然喊了停,非要要求她呜咽着喘息恳求,才给了她许可。 延迟到来的刺激格外猛烈,她弓起身子,紧绷的脚尖划过浴缸的边缘,一种前所未有的的快/感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全身。她仿佛在脑海中看见了彩虹,又好像落入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她那容纳着浩大的记忆的脑海像是第一次被清空,总是高速运转的思维如同方才被按下暂停键的音乐一样瞬间戛然而止。这一刻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 她第一次感觉……完全的轻松。 过了一会儿,她的喘息和心跳终于平复,这才感觉到浴缸中的水已经有些冷了,她却软手软脚的无力起身。 察觉到对方在耐心的等待她平复,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全然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怎么收费?把卡号给我,我可以马上转账。” 男人低低一笑,醇厚磁性的笑声似是与她体内未退的余韵产生了共振一般,再次让她脚趾蜷缩。 “刚才我也很愉快,所以,钱就不用了。祝你做个好梦,凌晨……三点钟小姐,再见。” 听到电话“咔哒”一声被挂断,乔心盯着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屏幕,在心里嘀咕—— 这年头的特殊服务业从业人员也这么财大气粗的吗?说免账就免帐? 至于“再见”…… 是从没见过,且再也不见吧。 …… 托豪爽牛郎的福,乔心还真的睡了个好觉,一整晚连梦都没有做。 虽然没有如他祝福的那般做个好梦,然而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一夜无梦,就是最美的梦了。 次日一早,乔心精神抖擞的赶赴学术论坛的会场。今天有不少世界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和学者到场,她很期待一起探讨最新的科研成果和临床心得。 让她惊喜的是,她还遇到了一个几年前在美国j大交流时的同学。听说她刚作为无国界医生去支援过叙利亚,对方一脸钦佩,啧啧感叹,“dr.乔,你可真有勇气!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手术,你下刀又快又准又稳,丝毫不带犹豫,心细又胆大,给我的印象实在深刻……”他调笑道,“还有什么是乔医生不敢尝试的吗?” 乔心却下意识的想起了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那个大胆的……呃,大概可以称之为,实验? 起码那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只是她得考虑一下该怎么科学的利用这个实验结果。 结束了一整天的学术探讨,乔心受益良多。看看时间,她得回酒店换衣服准备一下了,林院长今晚也会出席这个慈善晚宴,她才被他千叮咛万嘱咐过,可不想被抓包缺席。 酒店离会场有十几个街区,不算太远,乔心决定步行回去。她之前没有来过梅都市,对这里不熟悉,只能打开手机导航,研究了一下地图上的路线。 她照着脑海中的路线前行,一路欣赏着沿街的橱窗,算一算还差四个街区就要到酒店那条街了。这时,附近突然传来“咣当”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惊呼—— “啊!砸到人了——!” 乔心循声转过街角,只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堆人围成一圈,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她本能的奔了过去,一边喊着,“有人受伤了吗?让一让,我是医生!” 人群给她让出一条缝,又迅速合紧,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那卡车上的绳子断了,东西就咕咚一下滚下来,刚好砸到这个人!” “赶紧打120啊!谁打120了没?” “这人都不动弹了,不会死了吧?” …… 乔心听到有人打了120,于是蹲下身检查地上的中年男子。他被一块建材板砸中胸部,侧倒在地上。乔心示意人群中的几个年轻男人过来,帮她把板子搬开。她又小心翼翼地把伤员放平,解开他的领口,迅速的检查了一番。 胸腹被砸中的部位断了起码三条肋骨,好在没有刺穿肺部,但可能有内脏受伤;没有呼吸,也没有心音,典型的创伤性心博骤停。 乔心皱起了眉头,他胸口有创伤,不能按压,也就无法实行心肺复苏术,这样下去4分钟以后他就会脑死亡,彻底没救了。 她感觉到围观群众的增多,抬头大吼,“都退后!退后!留出空间来,让空气流通!” 人群闻言向后退了退,一个样貌清俊的年轻男人挤了进来,在乔心身边蹲下,“我也是医生!我是说……我马上就要是医生了!他怎么样?” “心搏骤停,胸腹创伤。” 年轻男人“嘶”地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只能等救护车了?可是,“这儿附近最近的医院也要二十多分钟……” 乔心猛的一抬头,看的年轻男人缩了缩脖子。不行,来不及的。她一边吩咐年轻男人,“把他上衣脱掉,左胸第四、五前肋间消毒,另外确保呼吸道畅通。”一边把随身的包包打开,拿出一小瓶消毒水,给双手快速的消了毒,又抽出一套手术刀。 年轻男人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目瞪口呆:“oc-cpr?在这里???” 乔心点点头,手下动作不停,催促道,“快点!时间就是生命!” 年轻男人迟疑了片刻,还是执行了她的吩咐。 乔心左手持刀,精准地切开伤员的肋间,牵开肋骨,又纵向划开心包,一手伸进去,握住他的心脏,开始有规律的均匀按压。 人群发出阵阵惊叫—— “天哪!她她她把手伸到肚子里去了!” “急救不是按胸膛做人工呼吸吗?怎么还动刀了?” …… 年轻男人给她收好手术刀,又驱赶人群再次退后,留出更多空间。待他回来,又被乔心吩咐道,“人工呼吸会做吧?间隔五分钟。” 乔心规律的按压一直不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却无暇擦掉。长时间的机械动作下手指开始发酸,可在这颗心脏开始自己跳动之前,她不能停手。 一、二、三……五十九、六十…… 一、二、三…… …… 围观的人群等了又等,见伤者还是毫无动静,不断交头接耳,“死了吗?不会让那姑娘一刀给切死了吧……” “她到底会不会救啊……” “这要是死了,那算谁的?” 乔心充耳不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伤者身上。 一、二、三…… 没有自主心跳……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还是没有…… …… “——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骚动,纷纷往边上让。 “来了也没用啊,这人都死了吧?” “就是啊……需要报警吗?” 一心扑在伤者身上的两人都没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乔心手上不停,依然做着重复机械的按压动作。 加油,跳起来,不要放弃…… 还有希望,快跳起来…… 忽然,她轻按在颈动脉的手指感到指下微弱的动了一下,同时按压心脏的手也觉察到了跳动。 “——有心跳了!” 乔心探查到伤者的心跳渐渐有力起来,微松了一口气,抬头问道,“呼吸呢?” 年轻男人贴在伤员鼻间确认了半晌,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有了有了!他在自主呼吸!” 救护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跳下车的救护人员一看这状况,吓了一跳,而乔心直到这时才意识到是救护车驶过来了。 待她说明情况,又被要求留下了联系方式,救护车这才载着伤员又呜啦呜啦的开走了。 乔心刚取下血淋淋的手套,看热闹的群众们又围了上来—— “姑娘,真救活了啊?” “你在他肚子里掏啥呢?” 她被堵的没办法,只得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心跳和呼吸都恢复了,具体伤势还要到医院检查急救。” 说完,她正要离开,却又被人拦住了。 刚才协助她的年轻男人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自我介绍道,“我叫宁时远,神经外科,马上就要开始做住院医师了。前辈是哪个医院的?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乔心听他说也是神经外科,爽快的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一听她是帝新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宁时远的眼睛更亮了,“我也是!到时候要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嗯,年轻人,还挺有礼貌的。 乔心暗自满意的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就比人家大一岁而已。 …… 出了这个插曲,待乔心换好衣服,又赶到慈善晚宴,已经是刚刚好踩着点到了。林院长无奈的横了她一罢了罢了,好歹来了。 会场二楼的回廊上,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倚在栏杆上,看见乔心进来,他不禁支起身子,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她来了!” 他勾起唇角,用手肘捅了捅身边正在整理衣袖的高大男人,坏笑道,“该出场了吧?” 第3章 -r3- “啧啧,这位医生小姐造型够简朴的,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不过身段儿是真不错,纤腰长腿,前凸后……嗷!” 温天成弓着腰,捂着肋下,抬头控诉,“干嘛一言不发就打人?!” 展屿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又重新理了理衣袖,“管好你的眼睛。还有,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温天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嘶,护这么紧?她到底什么来头?” 不怪他好奇,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这个发小儿可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这样的门庭,家里的那本经本就比普通人家更难念,比如展屿他那个纨绔爸和明星妈,那就是……一言难尽。好在展屿入了他爷爷的青眼,是展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不到二十就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一直有传言说老爷子打算跳过儿辈,直接把权柄交给这个孙子。 只是在私生活方面嘛……温天成一直暗搓搓的怀疑他要么是雄风不振,要么就是有厌女症——他可是曾亲眼见过,这家伙被某个没眼色的女明星贴了一把胳膊,当场就黑了脸,回头马上去换衣服洗澡;若不是迄今为止他也没表现出过好男色的倾向,温天成就要担心自己的菊花不保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会是下面那个。 这回,他破天荒的发现,展屿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开始调查一个医生,性别女!他还把人家安排下榻在泰季酒店——谁不知道那是展家的产业之一! 这可把温天成给好奇坏了。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然后想多了,就想出一个恶作剧来——他让人往女医生房里塞了张特殊的小广告。 不过…… 他小跑两步跟上展屿的步伐,偷偷窥了一眼他的神色,也拿不准人家小妞昨晚到底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估计就算打了他也不会接吧……这人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 乔心把外套脱下来,交给衣帽间的服务生,走进慈善晚宴的会场大厅,再次感叹这个主办方真是毫不低调的奢华。 宽敞的大厅金碧辉煌,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数盏巨大的精美水晶灯,折射出五彩光华;在场的男士们个个西装革履,女士们打扮的珠光宝气,光彩照人;人人都挂着完美的社交笑脸,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看多了满目疮痍和衣衫褴褛,此刻行走在官盖云集,衣香鬓影间,一时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三年前买的leblackdress,朴实无华,毫无妆点,但据说应该是足以应付任何场合的经典小黑裙。这样一想,她又坦然了——时尚来来去去,只有风格永存嘛! 林院长领着乔心,满面笑容,介绍她认识了几个当地的名流。对于这个年轻的医学天才,他可是寄予了厚望,假以时日,她会成为他们医院神经外科的一块金字招牌。 一听说乔心刚从叙利亚回来,众人纷纷好奇的问起了她在那边的经历。 经历……吗?除了吃饭睡觉,她基本都在围着手术台打转,临时医院人手严重不足,她只能马不停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面对着灼灼目光,乔心只得捡了几个手术案例讲,听得妆容精致的女士们捂住嘴巴,连连娇呼真是太血腥了。医疗术语听多了难免无趣,不断有人旁敲侧击,表示更想听那边的政/府军、各路反对派、极端组织、美国人、俄罗斯人……等等之间的爱恨情仇,阴谋纠纷。 乔心被问的一脸茫然——她作为无国界医生,不问人种宗教政治立场,只管治病疗伤救人,更何况她本来就对政局什么的兴趣缺缺,更是无从讲起。 即便是罕有的闲暇时候,她也在忙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寻人。更何况……回忆起这些来,免不了勾起她目睹过的战争中那些血淋淋的伤痛死亡,那些惨烈又鲜明的画面涌入脑海,她忍不住紧闭了闭眼睛。 乔心觉得胸口有些闷,深吸了一口气,冲对面的几人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想去拿杯酒……” 她话音未落,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砰”的一声炸响。乔心的身体猛的一颤,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一时间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别怕,不是枪声,”一只温热的手掌从身后轻轻搭上她的肩头,安抚性的轻拍了拍,醇厚和缓的男性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只是有人在开香槟而已。” 乔心有意识的调整着呼吸频率,好在她过呼吸的症状并不严重,很快渐渐放松了下来,转身面向声音的主人。一看之下,她不禁在心中赞叹此人的好相貌—— 男人身架高大挺拔,肩宽腿长,以她一米六五加高跟鞋的高度,只能堪堪平视他的下巴,推断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以上;一身笔挺修身的正装,衣料剪裁都颇为考究,而且是最为正式的三件套,打着黑色的领结;他的脸廓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睛,正用满含担忧的关切眼神看着她。 乔心用目光比划了一下这人的肩背胸腹,在脑中跟昨天那张小卡片一对比,蓦然意识到……这难道就是语书曾经说过的,那种“知道的太多了”,还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情况? 正常的处理方法应该是不要当面戳穿……吧? “谢谢,”她微微一笑,简单的解释道,“刚回国,难免容易受惊。”她大方的伸出左手,“乔心,医生,不过我猜你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一口道出她的ptsd反应。 展屿关切的神情转换成一个温雅的笑容,伸手回握住她的手。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有简单的握手了事,而是将她的手抬至胸前,欠身低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触之即离——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展屿,泰元慈善基金会总理事。” 乔心了悟,今天活动的主办方就是这个泰元集团名下的基金会,能把宾客都认全,还把各人的来历背景了然于心,这位理事先生还是很不简单的。 展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乔心的手上。她的手柔滑细嫩,不像一般外科医生一样被消毒水侵蚀的粗糙;手指如根根玉葱般纤细修长,椭圆形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前端修理的平整圆润,没有花里胡哨的美甲修饰。 他的拇指微动,抚了抚她的虎口处,问道,“乔医生手上这颗痣很特别,是天生的吗?”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乔心一时间都忘了把手收回来。她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垂眸看到自己左手虎口处那颗红色的小痣,点了点头,“是的。” “形状像颗心,很漂亮,很衬你。”他轻轻的放下她的手,屈起右臂,欠了欠身,“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陪乔医生去吧台,一尽地主之谊呢?” 乔心从善如流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见他笑着和包括林院长在内的周遭众人点头寒暄,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者说挽着展屿的自己——方才成了周围人群注目的焦点。 她淡着脸回视了一圈,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看的。吻手礼这种老派的礼仪的确有些过时了,但做出举动的人又不是她,看她干嘛? 这时展屿轻晃了晃胳膊,低头询问她,“走吧?” 林院长给了乔心一个鼓励的眼神。帝新医院每年都收到泰元慈善基金会数额不小的捐赠,对医院的设备更新和人才队伍扩充大有用处。比起他这个老头子来,年轻人搞起社交应该更容易,再说让展理事认识一下他们的神外新星,对医院的形象有益无害——这也是他千叮万嘱让乔心今晚必须出席的原因之一。 至于之二嘛……那丫头很快就会知道了。 …… 温天成倚在吧台上,看着臂弯中挽着女医生向这边接近的展屿,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 这家伙,还有两副面孔…… 展屿简短的给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又征求过乔心的意见,为她点了一杯马提尼,自己要了曼哈顿。 等待调酒师调酒的间隙,展屿忍不住好奇的发问了,“乔医生刚才就一直在盯着我看,虽然我很想自恋的认为是乔医生的目光完全被我吸引住了,可我还是想问一问……我有哪里不妥吗?”他用玩笑的语气调侃道,“还是说乔医生的眼神堪比x光,我该担心自己的思想都被你看穿了吗?” 乔心的确是一直忍不住用炯炯的炙热目光频频看他,被这样一问,她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的颅骨真漂亮!” 她的话一出口,一边正抿酒看热闹的温天成就“噗”地一声喷了出来,然后被呛的连连咳嗽。 展屿却丝毫不受影响,脸上仍挂着得体的温文笑容,“谢谢,乔医生夸人的方式……相当独特。” “不客气,”乔心点点头,继续眼神炯炯的盯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皮肉组织,语带赞叹,“真的,这个横向和纵向的比例,鼻骨的坡度,还有额骨顶骨和枕骨的弧度……真是恰到好处。” 其实脊柱也很漂亮——他刚才转身跟调酒师说话的时候她瞥到了一眼,他的腰背挺直,显得身姿颀长挺拔,隔着剪裁得体的正装,背部中央一道深深的脊柱沟也隐隐可见,西装贴身的剪裁更加突出了他深陷进去的腰窝。 ……不过夸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乔心勉强把这后半句咽了回去。 顶着一颗招人垂涎的漂亮颅骨的展屿不以为忤,从调酒师手中接过酒杯,递到乔心手里。 他正要带乔心离开吧台,一个慈善基金会的下属来向他请示几位贵宾的安排,他想了想,对着乔心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下……”他一把拉过温天成,交待道,“替我照顾好乔医生,我去去就来。” 温天成摸了摸鼻子,好吧,他眼神里的警告他收到了……他转过头,满脸堆笑的找话题,“我很好奇,我需要生什么病,才能由乔医生这样天生丽质的美人医生看诊?”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美人您到底跟展屿是什么关系啊! …… 待展屿跟那几位展老爷子的好友打好招呼回转,却远远的看见乔心身边除了温天成外,还多了林院长,和另一个年轻男人。 而乔心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神中……是怒意? 他的脚步略顿,旋即又大步走上前去。他倒想看看,这男人到底是谁,能挑起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第4章 -r4- 乔心正在向温天成解释神经外科不光看大脑,还包括脊髓以及神经系统的附属结构,所以不能管她叫脑科医生,一旁林院长带着一个俊朗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看清林院长身边的人,乔心的脸色就变了。温天成挑了挑眉毛,认真打量了一番来人。唔,目测在三十岁上下,相貌不错,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神情虽然控制的很好,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寻常……看来这两人颇有渊源啊。 “小乔,这位是顾逸清,顾医生。他才从美国回来,你们都是帝新医科大的高材生,应该认识的吧?”林院长满面红光,医院能吸引到顾逸清这个有潜力的心脏外科医师回国,他老怀甚慰。 乔心扯了扯嘴角,“当然,顾师兄当初可是很‘关照’我的。”她的“关照”二字咬的格外重,简直像是从后槽牙的摩擦声中发出来的似的。 顾逸清脸上清浅的笑容在听到乔心的话时僵了一瞬,随即敛目低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从容,笑着跟她打招呼,语气轻柔而怀念—— “小红桃,好久不见。” 展屿正巧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见这一声亲昵的称呼。 小红桃?他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这是什么难听的外号? 他丢给温天成一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眼神,温天成无辜的举了举双手——林院长说出现就出现了,他能怎么样嘛? 林院长看看顾逸清又看看乔心,总算发觉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展屿站到乔心身边,仿似毫无所觉的适时出声,提醒众人,“各位,颁奖典礼很快就要开始了,建议大家尽快到宴会厅就坐,”又抬臂松松的揽住乔心的腰侧,“我需要借用我的女伴一下,先失陪了。” 乔心虽然不懂她什么时候成了展屿的女伴,可她更不想看见顾逸清。她始终无法忘记他的背叛,她曾经那么信任他,结果他倒是没有对她捅刀子——他只是把刀递给了想捅她的人。 她再次从善如流的挽起展屿的手臂,随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们是一个医院的,等会儿应该会在同一桌,需要我帮你调换一下座位吗?”展屿带乔心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体贴的建议道。 他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一转头,却发现她正盯着大厅的另一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晶亮。他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不由失笑。 “饿了?”他忍着笑意轻声询问。 大厅一角有食物区,提供一些三明治、蛋糕之类造型精巧的小点心。但这种正式场合,宾客们大都避讳吃东西时会露出不雅的形象,一般都只矜持的端着高脚杯互相攀谈。 乔心舔了舔唇,目露渴盼的问,“可以吃吗?”她下午为那个被建材砸中的伤者做完急救,只来得及回酒店洗澡换衣,完全错过了晚饭。这会儿看到食物,更觉腹中空空,免不了两眼放光。 “当然可以,随便吃。” 接下来,展屿见识到了一个骨架小巧身形苗条的女孩子“随便吃”起来,可以有多么的……能吃。她的吃相并不粗鲁,但面前盘子里堆的高耸的食物却在以可观的速度迅速消失。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她纤细的腰肢间巡视了一圈,这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乔心想起前天语书才说过她吃饭像饿死鬼投胎,还是在塞食物的间隙出声解释了一下,“抱歉,在叙利亚养成的习惯……早点吃好饭,就能早点回去继续看下一个病患,准备下一场手术。”她又捻起一块芝士蛋糕,在送进嘴里之前补充了一句,“时间就是生命。” 展屿了然的点了点头,见她唇角沾到了刚才吃的乳酪慕斯,浓稠的乳白色溅在娇艳欲滴的红唇边,红唇的主人还在毫无所觉的不停吞咽……他的喉头一阵发紧,不由庆幸刚才过来时就把闲杂人等都赶走了。 他支着头默默的欣赏了一会儿,忽然探手过去,大拇指擦过她的唇——唔,触感温热软嫩,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轻轻划过唇角,将那一点乳白色抹了下来,又收回手放在唇边一舔,煞有介事的评价道,“嗯,甜点师傅的手艺不错,甜而不腻,味道很好。” 乔心闻言,在自己盘子里认真扒拉了一番,她记得自己刚才把食物区的慕斯蛋糕给清盘了,他喜欢的话……可以分给他一个。 然而她沮丧的发现,乳酪慕斯只剩最后一个了…… 给,还是不给,这是一个问题。 乔心皱着一张小脸,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展屿看完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天,她真是比他以为的更有趣! 他勉强收住笑,对上乔心不明所以的目光,摆了摆手,“我不饿,你随意。”他支起手抵在唇边,掩饰住又快抑制不住的笑意,“不够我让厨师再做。” 乔心倒也没有能吃到需要让厨师加班。不过腹中有粮,心中不慌,填饱了肚子的她跟着展屿回到宴会厅入座,连看隔着大半张桌子的顾逸清都觉得没那么可恨了。 她一眼瞥见顾逸清面前的盘子里的玛芬蛋糕,下意识的出言提醒,“师兄你别吃那个蛋糕,里面有核桃。” 话一出口,全桌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有几个人的眼神在顾逸清、乔心和乔心身边的展屿之间游移,神情难掩八卦;温天成刚才趁两人不在的时候跟顾逸清攀谈过,无奈这小子太圆滑,没有挖掘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能对展屿耸肩摊手;而林院长用询问的表情看向顾逸清,“小顾你对核桃过敏?那可得当心了,严重些能要命的。” 顾逸清点了点头,把盘子移开,对乔心道了谢,又半开玩笑的加了一句,“看来小红桃还不想我死,我很高兴。” 展屿忽然凑到乔心耳边,唇角勾起,语气莫辨,“小红桃?” 他之前让人调查过,乔心学生时代因为连番跳级,年纪太小的她跟同学都没什么私交,她本人又醉心医术,生活和交际圈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倒不知道,还有顾逸清这个看起来颇有过一番恩怨的师兄的存在?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乔心的耳根,带来一阵酥/痒,她下意识的侧了侧头,简单的低声解释了一句,“扑克牌里的红心。”又面无表情的扬声回应顾逸清,“这里都是医生,想杀你哪能只靠小小的一片核桃。” 顾逸清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 碍于展屿在场,在场众人只能按捺下八卦之心。很快颁奖典礼就开始了。 泰元集团旗下的产业遍布能源、实业、房地产等等,出资设立的泰元慈善基金会尤其爱给医疗卫生教育等公共事业捐钱,这次的晚宴重头戏就是表彰在医疗行业表现出众的医院和医护人员。颁奖一边进行着,展屿不时低声在乔心耳边给她介绍上台的各大医院管理人。 乔心对大多数出色的医生并不陌生,不过这些医院的高层人脉关系她还真是一窍不通。虽然不知道了解这些有什么用,她还是边点头边默默记下了——实际上,以她这个记忆力,她不论想不想都会一字不落的记住。 颁奖进入尾声,司仪邀请慈善基金会总理事上台颁发今晚最后一个奖项。展屿站起身,修长的手指从容的扣上西装扣子,冲乔心一笑,大步上了台。 “今天,泰元慈善基金会很荣幸能把在座的各位华国的医疗精英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讨如何更好的发展、分配医疗资源,让病患者得到更便捷、更人性化的医疗服务。然而,在华国以外的有些国家和地区,还有许多在贫困、饥荒、战乱中挣扎的老弱妇孺,他们每天在生存和死亡的一线之间挣扎,却缺医少药,朝不保夕。” “我前段时间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亲身目睹过,对此深有感触。因此,今次的颁奖典礼特意设立了一个‘人道主义精神奖’,以表彰医疗工作者不畏生死,勇敢的奔赴最需要他们的地方的大爱精神。” 下面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乔心。果然,下一刻,展屿向着乔心那桌的方向伸臂,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继续道: “我很荣幸将基金会首次的‘人道主义精神奖’颁发给帝新医科大附属医院的乔心医生。乔医生此前作为无国界医生,在战火纷飞的叙利亚救死扶伤,以她精湛的医术,为当地民众提供了宝贵的医疗支援,诠释了‘人道主义精神’的涵义。有请乔医生!” 在热烈的掌声中,乔心走上前台,接过展屿手中的水晶奖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神色还有些茫然。待掌声稍歇,她在展屿鼓励的眼神中,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没料到自己会得奖,所以急着回家的同僚们可以放心了,我没来得及准备大长篇演讲稿。” 在宾客们善意的哄笑声中,她抿嘴一笑,继续道,“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说过,‘想当外科医生的人,应该到战场去。’然而,见识过了战争的残酷,我才深切的体会到,我个人能做的是那么少、那么渺小。”她扬了扬手中的奖杯,“我想,这个奖项不是我个人的荣誉,它应该属于所有奔赴一线无私奉献的医护工作者,属于提供安全保障的后勤人员,属于精心钻研医术,攻克种种难关的广大同僚们。我——” 她正要结束感言,底下动容的宾客们甚至已经在抬手准备鼓掌,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哼!装模作样,沽名钓誉!”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只见角落中站起一个瘦削的短发女子。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抬着下巴,用怨毒的眼神紧盯着乔心。 “初出茅庐就去拿战乱中的伤患练手——也对,那里人命如草芥,万一失手了也没人会找你算账嘛!怎么,为了出学术成果活活累死自己的导师还不够,乔心,你还想踩着多少人的尸骨上位?哦!对了,听说你父亲几年前就是在叙利亚失踪的?你敢说,你没有带着个人的目的去那里?‘人道主义精神奖’发给你这种毫无医德之辈,也真是可笑!” 乔心的脸色一白,握着奖杯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台下的顾逸清。 而顾逸清也是一脸震惊——何曼竹为什么会在这里? …… 随着何曼竹的嘲讽,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声在宾客中响起,不少人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获奖者被当众扒皮? 第5章 -r5- “……为了出学术成果活活累死自己的导师还不够,乔心,你还想踩着多少人的尸骨上位?” …… 何曼竹的这句话入耳,乔心仿佛又看到了面浮虚汗口角抽搐的何教授倒在她的眼前,而她除了让他保持呼吸道畅通,焦急的等待救护车到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片段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放,鲜明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那股焦灼无助的绝望仿佛一片杂乱的水草,死死的绞缠住她,把她向黑暗的深渊拖去…… “嘿,别怕,别怕……”有温暖的触感覆上她的手,她回过神来,对上一双满含担忧和安抚的深邃眼眸。展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又坚定,“我相信你,你绝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乔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手心出的细汗一片滑腻,要不是展屿适时的握住了她的手,她险些没有拿住手中的奖杯。 她下意识的想先把奖杯放下,展屿却覆紧了她的手,大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一起拿稳了奖杯,低头直视她的双眸,“这个奖是属于你的,不要放下,你当之无愧。别担心,有我在。” 见乔心平静了下来,展屿回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沉下脸扬声斥道,“这位小姐,今晚的活动是凭请柬入场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并不在邀请之列吧?不请自来,还对我的贵宾出言不逊,这样无礼的行径恕我无法容忍!乔医生的人品和医德不容你随意污蔑,我保留向你追究责任的权利。” 先前在他的示意下已经守在何曼竹身边的保安接到他的指示,伸手欲“请”她出去。 “等一下。”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展屿身边响起,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乔心突然出声了,“请等一下。” 乔心对展屿笑了笑,深呼吸了一口,转头面向挣扎着试图甩开保安的何曼竹。 “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能更关心何教授的健康状况,我很遗憾,也不想为自己辩白。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对我‘拿战乱中的伤患练手’的指控。我的父亲的确于六年前在叙利亚失踪,我不否认这是我申请去援助叙利亚的动机的一部分。” 底下有抽气声响起,伴随着哗然的骚动,乔心并不理会,而是抬高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寻人而耽误过救治病人的时间,也从未有过拿伤患练手的想法。他们每一个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用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每一条生命,没有辜负他们对我和我的专业能力的信任,也从未违背‘将病人的利益置于我的自我利益之上’的誓言。msf存有我在叙期间的诊疗记录,大家可以查阅监督。” 满座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现场鸦雀无声。乔心的目光扫过各桌,“在座的各位大都是医者同僚,在成为医生之前我们都庄严的宣誓过——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我时刻不敢忘,相信大家也是如此。” 她一手放在心口,紧盯着何曼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的恶意揣度我不接受。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愧于我的誓言!” 现场一片静寂无声,不知道是谁起头叫了一句“说的好!”,静谧一下子被打破,有掌声响起,继而更多的人加入了鼓掌的行列,渐渐的,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乔心被吓了一跳,无措的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展屿——她说的什么很好? 展屿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流光溢彩,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他转头给了原地待命的保安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把面露不甘还要张口再辩的何曼竹强行带下去。 即便是出了这个意外的小高/潮,晚宴还是按既定计划圆满的结束了。乔心的反驳虽然不见得能平息所有的非议,但只要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在明面上给这位展屿力挺的医生难堪。 乔心被展屿拉着跟几位贵宾寒暄辞别,林院长也早早的告辞了。顾逸清几次想跟乔心说话,却完全被满腔怒火的乔心无视了。 刚才展屿已经告诉她了,今天的晚宴是允许受邀宾客携伴出席的,何曼竹就是作为顾逸清的女伴进来的。 她无端的想起宋语书总是咬牙切齿的骂这俩人是“奸夫淫/妇”,突然觉得还挺贴切的,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乔医生愿意分享一下吗?” 他们正站在衣帽间门口,展屿无比自然的顺手接过了服务生递过来的乔心的外套,在她身后抖开,服侍她穿上。 乔心把胳膊伸进袖子里,由着展屿动作轻柔的帮她把被压在外套里的长发捞了出来,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很适合分享,因为……不太文明。” 展屿捋顺她的长发,忽然一下凑到她耳边,冷不防的发问—— “说起来,乔医生有没有发现,我的声音有点耳熟?” “啊……?”刻意压低的磁性声音萦绕在耳畔,乔心怔了一下,蓦然扭头,嫣红的唇瓣险些擦到他贴的过近的脸颊。 她赶紧向后退了退,面上露出了悟之色,“哦!那个啊!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展屿挑了挑眉毛,被她的反应给弄糊涂了,“……放心?”他为什么要怕她说出去? 乔心的小脸上却满是认真,“嗯,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展理事……”她努力的在脑中搜刮了一下用词,“……的‘兼职’,传出去会很不好,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根据她的分析,这要么是家里管的严,有钱人家的少爷只能做“兼职”挣零花,但他又没有收费,说明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应该就是他个人的兴趣爱好了。不管是哪一样,用她有限的常识揣摩,他应该都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吧? 乔心见他表情怪异,以为他不放心,还好心的安慰他,“就算是不同寻常的业余爱好,只要不违法犯罪,都是个人自由。我可以假装忘记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展屿认真的打量了她半天,终于确认她还真的是真心这样想的,张了张嘴,半晌只憋出一句,“谢……谢谢你啊。”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被人堵的无言以对过! 展屿给乔心安排了专车,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待乔心坐到车中,他忽然弯下腰,侧头对她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乔医生,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哦,乔医生是不是不记得了?” 乔心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他身上,真的假的?她睁大眼睛,借着廊下的灯光仔细观察面前这张出色的俊脸,在脑海里飞速搜索。 ……没有啊? 展屿看出她的怀疑,收起笑容,严肃的肯定道,“我们之前的确见过面。不过乔医生居然完全忘记了,我还是有点伤心的……” 不待乔心反驳,那个恶作剧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脸上,他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下次再告诉你吧!” 说完,他径自合上了车门,示意司机可以出发了,还对扭着头从车窗中瞪着他的乔心笑眯眯的挥手告别。 直到乔心抵达在帝新市的家里,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他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对于一个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被人断言她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简直不能忍! ☆☆☆ 乔心到了家中已经是深夜了,刚好是她跟无国界医生的同僚约好的视频会诊时间。他们共同商讨过几个案例,乔心照例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当地人反映过发现她父亲的踪迹。 宋语竹半夜起来去厨房倒水,路经客厅才发现乔心回来了。她的目光越过乔心的肩头,落在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顿了片刻,轻声问她,“乔叔叔还是没有音讯?” 乔心的父亲乔安格是个国际贸易商人,跟中东有不少商务往来。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母亲的印象,据说是生下她就离开了。乔安格经常到中东出差,会委托邻居宋家代为照管乔心。虽然比宋语书小一岁的乔心不停的跳级一路领先,同龄人还读中学时她就进了大学,宋语书还是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照顾。这次也是,怕她刚从战场回来,可能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不由分说的搬了过来陪她。 六年前,乔安格在叙利亚突然失去了联络。那之后不久,叙利亚内战爆发,时局越来越混乱,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所有人都觉得,他怕是跟那数十万在战争中丧生的人们一起,埋骨在了叙利亚,只有乔心还不肯死心,仍然固执的继续打探。 她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让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加入了无国界医生,主动申请去叙利亚这个当前世界最混乱最危险的地区之一。这次她在任期救治结识了不少人,他们大都对这个医术精湛的好医生充满感激,自告奋勇的帮她寻人,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寻人消息网络。 只是没有消息,不知道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话题太沉重,宋语书赶紧转而问起她这次参加高上洋的晚宴有什么感受。 不问不知道,一问气炸了!一听到那对奸夫淫/妇又回来给乔心添堵,宋语书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没能把何曼竹揪着头发揍一顿,再给顾逸清那个渣男一记撩阴腿。 “那女人剽窃了你的学术成果还不够,还有脸回来搅局?连泰元的场子也敢砸,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还有顾逸清!亏我当年还以为你们能……他被何曼竹下了什么*咒,要这么助纣为虐?!” 她气的在屋里来回踱了半天,又想起在乔心的描述中,这位“展理事”可是对她殷勤的不一般,陡然警觉,“这个姓展的不是想泡你吧?这种豪门花花公子哥儿,没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让他给骗了!” 乔心疑惑的扑闪着眼睛,展屿难道不是听出她的声音来,所以才一晚上紧迫盯人,好确保前晚的事她不会乱说话? …… 直到入睡前,乔心还在记忆中努力的搜索着展屿这个人。 那张五官深邃,英俊不凡的脸在她脑海中无比的清晰,她越想越觉得可恶—— 她到底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不科学! 第6章 -r6- 乔心快把记忆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有展屿的痕迹,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了沉睡。 大概是记忆检索太过消耗精力,这个未解之谜耗累了她的整个神经系统,她这一夜睡的格外的沉,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因为噩梦而在半夜惊醒。 次日又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乔心一早起来,只觉一夜好眠之后精力充沛,心情愉快,干劲十足。 今天是她正式入职第一天,她到了医院,因为之前浏览过神经外科的人事档案,基本能把众位同事的脸和履历对上号,她笑眯眯的跟各人打过招呼,浑然不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医院给她安排的助理姓梁,三十出头,国字脸。梁医助对这个空降的比他年纪还小的专家医师,要说完全服气,那也是不能的。不过他听张护士长说过,这位可是够胆,做无国界医生,去打的一团乱的叙利亚镀了一圈金;又是林院长的嫡系,连参加泰元集团的宴会也不忘带上她。 不过神经外科嘛,终究还是要靠手术刀说话。现在的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可容不得她出任何的纰漏。 乔心接过梁医助递过来的厚厚一摞病历,对他道过谢,先把一摞都捋整齐,然后认真的翻看了起来。还没看几份,就收到护士站的紧急传呼,有急诊病人颅内出血,需要进行紧急开颅手术,目前正在往神经外科转送。 乔心立刻吩咐梁医助准备需要家属签字的表格,以及通知护士布置准备好手术室。急诊室已经把病人的病历和各项检查结果传到了她的电脑上,她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迅速确定手术方案。 “乔医生,病人家属那边……恐怕有些问题。” 她正要去做无菌准备,却被一脸为难的梁医助拦下了,他含混道,“家属不肯签字,对主刀医生的人选……有些想法。” 乔心蹙了蹙眉头,让梁医助直接随她去和家属谈谈,病人实在耽误不得了。 刘女士一脸焦急担忧的站在手术室外。她儿子昨晚踢球时磕到后脑,开始没当回事,一夜过后开始头痛呕吐,送到急诊已经意识不清了。急诊医生说得转神经外科进行紧急开颅手术。可人送到了手术室,她才知道这个主刀医生居然是个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姑娘! 一个小姑娘家家,哪能主导这么大场手术?那可是要把脑盖打开来的呀! “刘女士?这位就是乔医生,神外的专家医师,接下来手术的主刀医生。” 刘女士见刚才的梁医生又回来了,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乔心,皱着眉毛直摆手,“能换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来吗?这个太年轻了,看着就不靠谱啊!” 乔心冲她笑了笑,“刘女士您好,我理解您的担忧,但是,帝新医院的标准您应该是信得过的吧?我虽然年轻,从医资历却不低,我的主刀次数、精准度、治愈率都是超过专家医师标准的。现在的问题是,病人的后颅位置有10毫升左右的出血,占到了后颅空间的将近三分之一,如果压迫到脑干,病人很快会停止呼吸,所以必须马上手术。情况危急,时间宝贵,希望您能尽快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让我们可以开始手术。” 刘女士仍有些犹豫,乔心听到手术室中护士惊呼了一声“病人心率大幅下降!”,不由焦急了起来,语气急促道,“刘女士!类似的开颅手术我做过上百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我可以跟你详数我的资历,可是病人正在死亡线上挣扎,拖延下去的每一秒都是在白白浪费掉他求生的机会!” 刘女士被那一声“心率大幅下降”吓慌了,下意识的向身边的梁医助求助。梁医助虽然对乔心也有自己的疑虑,可病人的确情况不乐观,他向刘女士鼓励的点了点头。 刘女士抖着手接过了梁医助递过来的表格,含着泪对乔心交待,“那……你……你一定要救他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乔心见她终于肯签字,一秒也不耽搁的立刻转身去准备手术。身后刘女士的啜泣声,梁医助的安抚声,渐不可闻。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她的第一助手王医生在术前讨论时跟她有些分歧,在看过她的手法速度后也暗自服气。她跟团队是第一次配合,却还算默契,到手术结束时,病人已经意识清醒。 乔心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向刘女士通告了手术成功的好消息。刘女士捂住嘴巴,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儿子。 好容易从刘女士那边脱身,乔心揉着后颈,打算换个衣服再去食堂跟王医生汇合。方才手术结束,王医生说有个病例想跟她探讨一下,听一听她的想法。 哪知刚回到办公区,就听值班的周护士通知她有访客。乔心心头一动,大概猜到了访客是谁。 “听说你刚动了入职第一场手术,恭喜手术成功。”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顾逸清在里面,他见她进门,站起身来笑着恭喜她。 顾逸清见乔心进了门,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转成一抹苦笑。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见我,但我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乔医生,林院长通知你——” 顾逸清的话没说完,就被忽然探头进来的周护士打断了。待看清里面两人的情状,又不小心听到了顾逸清那句话,周护士尴尬的滞住了。顾医生这话……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她顿了顿,决定装作没听到,对乔心继续道,“林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就现在。”说完,对顾逸清笑了笑,赶紧闪身出去了。 说起来,顾医生长相英俊,仪表堂堂,待人和气,又是才从美国回来的,虽然今天才来医院,她已经听到不少心外的小护士们花痴他了。不过照刚才的情形看来……他似乎跟乔医生颇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行,她得去找人八一八! “看来我挑的时机不好,我长话短说,”顾逸清扯起嘴角笑了笑,“昨晚何曼竹不是我带去的,她报了我的名字进场,我并不知情。当年的事情……我想我也欠你一个解释。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乔心终于开口,说出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 “我要换衣服了,林院长还在等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她用眼神示意他,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顾逸清低头一叹,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来,在她办公桌上的便条簿上撕下一张纸,唰唰的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愿意谈谈的话,随时打给我。” 说完,他把纸条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乔心速度进里间换好衣服,出来时经过办公桌,衣角带起一阵风,那张纸条轻飘飘的被卷起,打着转儿落到了地上。 她不受控制的顿住了脚步。 无视它!继续走!你可以的! 乔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无奈脚却完全不听使唤。她在原地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无法容忍有纸片横躺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中央——真是想到就浑身难受!她跺了跺脚,还是认命的回去把它捡了起来。 不可避免的,她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号码。那还是顾逸清出国前用的旧号,跟她以前的号码只差一位,因为是一起买的联号。 她顺手把纸条扔进了垃圾箱。她那个号码早就不用了。 ☆☆☆ “你昨天下午在梅都市给一个伤者做了oc-cpr急救?” 林院长似乎在办公室里等乔心有一会儿了,见她进来,简单的过问了一下她刚才的手术情况,就开门见山的点明了叫她过来的原因。 乔心点头承认,关切道,“那位先生怎么样了?”那边的医院一直没有联系她,她也还没来得及主动过问。 林院长揉了揉额角,“你先别关心他……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说着,他把面前的电脑屏幕翻转过来,面向乔心。 屏幕上是一个视频界面,上面大大的标题写着—— 【闹市区惊现美女开膛手!血腥一幕引众人围观(视频)】 “还有啊——”林院长又切换了几个页面。 【(血腥慎入)末世降临?妙龄美女竟当街掏心!】 【世风日下!当街惨遭残忍剖心,围观者麻木不仁(多图)】 【被那个剖心狂魔的都市传说吓尿了……人抓到了吗?】 …… 乔心看的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7章 -r7- 乔心自己接过鼠标,点开几个帖子迅速浏览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光看图片,那场面还的确有些唬人—— 繁忙的大街边,横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中年男子,胸口被切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一名表情冷酷的年轻女子蹲在一边,一只血手毫不客气的伸进男子的胸腔;另有一名年轻男子趴在中年男子脸旁,嘴对着嘴…… 这一幕虽然在手术室中并不罕见,但是因为技术和器械的局限,极少会有当街实行的,再加上煽动性的猎奇标题,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真的相当赚眼球。 “当然,正经的媒体报道都附有关于开胸心肺复苏术的科普,大体的舆论导向还是好的。”林院长见乔心脸色越来越不好,出言安慰了她一句。 哦,原来如此,所以她看到的这些是不正经的媒体,那还差不多。乔心点了点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林院长见她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样子,完全没认识到问题所在,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在大街上做oc-cpr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开胸复苏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到,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万一救不回来呢?病人家属十有八/九会怪到你头上,媒体只会煽风点火,到那种时候,你要如何自处?” 乔心忍不住辩解,“可是不做他就百分之百会死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乔医生,”林院长把屏幕扭转回去,正色面对乔心,“我们在动手术刀之前,都必须得到病人家属签字同意,这既是保障病人的知情权,也是为了保护医生,保护医院,明确责任。这里不是兵荒马乱、人人能捡回一条命就会对你感激涕零的叙利亚;以现在紧张的医患关系,我希望你行事能三思而为,以稳妥为先,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 乔心张了张嘴,可林院长的话她也明白,她也无从辩解。 “等等!”林院长叫住了怏怏然起身告退的乔心,面色缓了下来,终是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你拯救了一条生命,做的很好。” 不待乔心高兴起来,他又板下脸,厉声喝道,“但是!以后出门不许随身携带手术刀!” ☆☆☆ 乔心一下午收获了更多微妙的眼神,她想起早上跟同事打招呼时他们的表情,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早看到了网上的流言。 唉,她原本还以为他们只是惊讶她能一个不错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呢,毕竟这种反应她太习惯了。 等到乔心查完最后一轮房,交完班,天都已经擦黑了。她走出医院,正要招手拦计程车,突然附近有车喇叭“滴——”地一声响。 乔心循声望去,只见路边近旁停着一辆银灰色跑车,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倚车而立。 见她看过来,展屿站直了身子,冲她挥挥手,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带点痞气的坏笑。 “——这位美丽的‘剖心狂魔’小姐,我这里有颗心,你有兴趣吗?” 乔心张口想要澄清那不是“剖心”而是开胸心肺复苏,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接起来,只听里面传出宋语书高分贝的咆哮—— “乔小心你怎么不上天呢!!!” 乔心被吼的一脸莫名,转身弱弱的解释道,“人不借助外力是不能上天……” “——你给我闭嘴!”宋语书一口打断她,继续咆哮,“你怎么那么能耐,敢给人当街开胸呢?你想没想过后果?万一那人死了呢?家属能放过你吗?舆论能放过你吗?你还想不想混啦?!” 哎呀……原来语书也看到那个了啊。 “我一眼认出那视频里面是你,差点没吓死我!你昨天怎么没跟我说?……算了算了,你什么时候到家?先回来再说!” 乔心正要说自己一会儿就到,冷不防手中一空,手机被人抽走了。她转头一看,原来展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趁她不备拿走了她的手机。 她伸手想讨回来,就见展屿把手机贴在了耳边,语气温和,“喂,宋小姐是吗?我是泰元集团的副董事,展屿。是这样的,我的慈善基金会有一个医疗项目需要借助乔医生的专业指导,今晚设宴招待她……” “是的,嗯,没问题。放心,我会负责把她安全送回去。嗯,好的……” 乔心试着想把手机夺回来,却总是被展屿仗着个子高而轻松的避开,只能跺脚干瞪眼。展屿唇角含笑的冲她挑眉,口中连连应是,然后潇洒利落的挂上了电话。 抢不回手机,乔心难得的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她收手插回口袋,抬着下巴直视他——她还偏就不去了!怎么着! 展屿见她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忍着笑意揉了一把她的头顶心,顺手把手机塞回她口袋里,一边弯腰凑近她的耳畔,“你不想知道我们之前在哪儿见过的了吗?” 乔心僵住了——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她的记忆真的出现纰漏了吗? 展屿叹了口气,抽回手站直身子,摇头惋惜道,“唉,好吧,亏我今天还请了国宴御厨来掌勺……” ☆☆☆ 半分钟后,乔心气鼓鼓的一把扯过安全带。 她只是在意记忆漏洞的问题!才不稀罕什么国宴御厨! 展屿替她关好车门,转身绕回驾驶席,发动车子。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鼓起的腮帮子,强忍着没去戳她的脸。 她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不会打扮的姑娘了——基本款的白t恤搭牛仔裤,外罩一件宽松的军绿色外套;乌黑的直长发在脑后束成粗粗一把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小巧圆润的耳朵;一张白皙的小脸素面朝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睫毛比普通人的要纤长浓密,眨动时如同两只扑扇的蝴蝶翅膀,好像能直拂到人心里。 如果让温天成来评价,他可能会吟两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类的酸诗,而展屿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 干净。 倒不是说不灰头土脸的那种干净——她作为医生,理所当然的尤其注重卫生,身上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再说,他那回见到她时,她还发丝凌乱,白大褂上沾着斑斑血迹,之后更是染上了更多的污渍呢。 他是说她的眼神。当时他就注意到了,她跟他身边经常打交道的那些人,包括他各怀心思的家人,那些尔虞我诈的商场中人,甚至跟他自己……都完全不同。 当然,引起他注意的还有另外一个小细节。 展屿停下车等红灯,略一偏头,乔心正在整理马尾的手映入眼帘,随着白玉般的手指翻飞,手背上那颗小红痣一晃一晃的,格外打眼。 绿灯亮了,他一边重新起步,一边开口问她: “——你想吃什么?” 与此同时,乔心也出声了: “——你是不是想泡我?” 她昨晚听宋语书灌了一耳朵展氏从第一代展泰元白手起家到不省心的第二代再现在貌合神离明争暗斗的第三代的所谓“豪门秘辛”。虽然不懂语书是怎么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的,但是她被耳提面命了半天,豪门深似海,交友须谨慎。 那她必然要先问清楚了——免得被泡在海里了都不知道。 展屿差点被她呛到,刚还在想她与众不同,她就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否认,“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他飞快的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笑的一脸真诚,“对你很感兴趣。” 乔心想了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像她会对罕见的疑难杂症倍感兴趣,绝不会错过病理性解剖的机会,他可能也没见过她这样天赋异禀又经历独特的人……那就说得通了。 她头点的这么干脆,展屿却有些怀疑了,总觉得她了然的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可没等他进一步说明,就听见乔心径自一口气报出了一大串菜名—— “炸猪排红烧肉蒜香排骨东坡肉红烧狮子头青椒肉丝回锅肉四喜丸子水晶肘子烤乳猪……” “……全是猪肉?” 展屿失笑,这是在那边馋坏了吧? “行!”展屿爽快点头,“你想吃什么就让主厨做什么,不会让他现学也得给我们乔医生做出来。” 乔心明眸一亮,这海跳的值! 不过,她可还没忘记另一件事:“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们到底在哪里——” 才问到一半,她的手机像是在故意跟她作对一般,又响了。 她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陡然正色,一瞬也不耽搁的接了起来。 展屿只见她脸色凝重的听了一会儿,只飞快的说了一句,“……先做镇静处理,我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她转头对展屿道,“停车,把我放在路边就好,我可以自己打车。”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她解释道,“我要回医院,紧急会诊。” 第8章 -r8- 展屿二话不说,在前方急转掉头,加速在车流中灵活穿梭,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口中还不忘安慰她,“别着急,马上就到,比你下车再打车快多了。” 乔心冲他感激的笑笑,这种救命的好意她当然不会拒绝。 突发状况的这个患者就是今天王医生跟她讨论的病例,她下午查房时才见过她,说话细声细气,几乎每回答一个问题都要先看她丈夫一眼。他们大概夫妻感情真的很好吧…… 然而棘手的是,患者的脑膜瘤体积过大,即便是她也暂时无法确定稳妥的手术方案,只能先评估血供情况,可没想到她刚才突然癫痫发作。 乔心在脑中回忆研究着患者的脑部ct影像,车刚停稳,连向展屿道谢都顾不得,就一把推开车门,快步冲向神经外科的手术室。刚才护士又通报患者呼吸心跳骤停,这种情况下,只能进行抢救性手术了。 …… 四个多小时后,换下手术衣的乔心走出神经外科的icu区,转过墙角,靠在楼道的墙上,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夜已经深了,离值班室最远的这一端少有人来,周围一片静谧。她使劲的闭上眼睛,努力驱散脑海中患者家属不能接受的悲痛表情。 “结束了?” 身边遽然响起一道低沉温和的男声,乔心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展屿站在走廊的灯下,高大颀长的身形在身前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刚好将她完全笼罩进去。 她拍了拍胸口,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她以为他送完她就早走了。 “我怕你工作结束就太晚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冲她眨眨眼,“我可是应承过宋小姐,要负责把你安全送回去的。君子一诺值千金,不守承诺会信用破产的。” 害人破产是不厚道的,于是厚道如乔心,再次上了展屿的车。 开着开着,她开始发现不对。“哎呀快停下,方向错了!“她赶紧纠正,“我住城东,你这是往市中心的方向呀!” 展屿不为所动的继续开车,抽空斜瞟了她一眼,“你还没吃晚饭呢,不饿吗?” 他不提她还没想起来,这么一说,她瞬间觉得饥肠辘辘,空空如也的肚子仿佛是激动于大脑终于想起被忽略已久的它了,兴奋的奏响了咕咕的乐曲。 乔心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么,有什么好脸红的?她的大脑发出的指令,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连她这个主人自己也不是很懂。 展屿握拳抵在唇角,憋住笑意,绅士的揭过了这一茬,反而体贴的解围道,“反正我是饿了,就请乔医生赏脸陪我吃顿便饭吧!” 乔心看着眼前的餐厅,十分怀疑自己对“便饭”这个词长久以来是否都理解有误——他把她带到了市中心的那幢别号“太空之塔”的摩天楼顶层的旋转餐厅,而本应早已打烊的餐厅此刻还是灯火辉煌,仍有制服笔挺的侍者殷勤的将他们引到窗边的最佳观景位。 ——只有他们。 “我还没试过在深夜的旋转餐厅里吃饭观夜景呢,也算是托了乔医生的福了。”展屿替乔心拉开椅子,体贴的服侍她坐下,“这么晚了就不要吃太油腻了,全猪宴我改天再请你吃吧?” 乔心却是眉心紧蹙,没有应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哪怕再见惯了生死,失去一个病人还是免不了让她情绪低迷,也没什么心思考虑什么全猪宴了,任由展屿交待主厨做几个好消化的清粥小菜。 她回想起今天患者家属给出的信息,总觉得有股强烈的违和感。怎么可能最近才突发头痛呢? 正沉思间,她忽然觉得手上一暖,原来是展屿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边。她伸手想接过茶杯,却被他大掌一翻,反手将她的手包进了掌心。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对她柔声道,“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我知道,你是最好的神外医生之一。你已经尽力了,可有时候生死不是你能左右的,懂吗?” 乔心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她原本应该有机会活下来的……” 不懂就问,平时这种涉及“常理”她又拿不准的问题她都是问语书,可不知怎么的,她无端的觉得,展屿给她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虽然不能透露患者的个人信息,但她可以大致的描述自己的疑惑,让展屿帮她分析一下。 展屿沉默了一瞬,“你说那位女患者的病情起码在一年前就应该有症状,而她丈夫却说是最近才突发的?然后她不到半年前才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乔心点了点头。以肿瘤的大小来看,她基本可以肯定,患者本该很早就有严重的头痛。当时就动手术的话,应该有很高的成功率,而不像现在一样,无力回天…… 展屿示意侍者递过来一瓶红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开瓶器一拧,随着轻轻一声砰响,软木塞被拔出。 “恕我冒昧猜测——她生的是儿子?而早期治疗的话,是否必须终止妊娠?” 乔心明眸微张,难道她的揣测竟然是对的?患者真的是为了生孩子而放弃了治疗?她不要命了吗? 展屿拿过乔心面前的高脚杯,一边姿态优雅的倒着酒,一边忽然转而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的母亲在怀着我时,有一些……健康方面的问题,可能危及生命。医生建议引产,可她还是坚持生下了我。” 乔心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又移开了眼神。她记得语书说过,展屿的母亲是小三上位,熬死了前任后,母凭子贵一举嫁入豪门什么的…… “或者说,她还是在我父亲的坚持下生下了我。”他对上乔心蓦然瞪大的眼眸,又垂下眼帘,神色莫辨。 “……因为对于有些人而言,为了得到一个儿子,他们愿意以一个女人的生命为代价。而对于有些女人……比如我母亲而言,儿子是个重要的筹码,她愿意赌一把大的。” 乔心听的云里雾里,她压根儿就没见过自己母亲——难不成她母亲是嫌弃她不是儿子,所以把她和她父亲抛弃了?同时她又有一丝恍悟——原来那位患者回答问题前总是先看她丈夫,不一定全是夫妻情深,而是在征求丈夫的指示……? 恰好此时侍者端着食物过来了,布完菜后,又恭敬的退下了。 闻到饭菜的香味,乔心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死命的敲打她的神经中枢,提醒她——喂!你自己也是濒临饿死的边缘!放下疑惑!吃饭事大! 国宴御厨不愧是国宴御厨,简单的几个菜肴做的色香味俱全,乔心尝了几口,简直感动的想流泪,难怪常言道越是简单的料理越能彰显厨师的功夫!看这刀工,快赶上她的手术刀了! 展屿看着乔心无比迅速而又不失文雅的解决着面前的饭菜,估摸着她也没工夫聊天,只是噙着一抹微笑,就着她的吃相慢条斯理的吃饭,一边时不时的亲自给她添茶倒水。 乔心放下筷子,喝完最后一口茶,摸了摸自己填饱的肚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视线落在正捧着茶杯看着她的展屿身上,她表情一僵——糟了,吃的太投入,好像忽略对面还有个人了! 这可真是失礼啊…… “不好意……”道歉的话刚出口,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到展屿的胳膊,忽然卡住了。 他在落座前脱掉了外套,现在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衬衫的剪裁合体,为了方便活动,他把袖扣解开了,袖子被微微上挽,露出一截结实修长的小臂。 他可真是有一副完美的骨架——乔心在心中再次赞叹——手臂的肌理线条也是匀称流畅,像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一般,漂亮中蕴藏着力量。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的右臂上挽的袖口接近肘部处,隐隐露出一条暗粉色的疤痕,看颜色应该刚愈合不久,疤痕两侧有微不可见的几个针口。 “啊!原来是你——” 乔心红唇微张,眼睛瞪的滚圆,清澈的眼中满盈的恍悟让展屿忍不住笑了。该说她不愧是医生吗?居然认伤不认人…… 他大方的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条有十几公分长的新愈疤痕,“没错,就是我。” 那道疤痕两侧的两排针口整整齐齐,几乎是等距的均匀,只除了最后几针,间距明显比之前要大一些,看得出缝针人是匆忙间结束的治疗。 第9章 -r9- “我主管的慈善基金会长期捐款给落后地区建学校、建儿童福利院、医院,所以此前我被选为f的亲善大使,在一个月前去访问过叙利亚。不巧的是我们遇到了政府军的空袭,被困在了交火双方之间,团队也被冲散……” 当时他的手臂被弹片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被送到附近的临时医院。那里伤者众多,医护人员又人手不足,只能按照伤势的严重程度决定治疗顺序。周围比他情况惨烈的伤者太多了,肢体破碎、只能尖叫呻/吟的人到处都是,他只能先在一旁等待。 伤口已经痛到麻木,可眼看着血止不住,这样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渐渐可以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来的晕眩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亚裔女孩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空袭还在继续,大地时不时震动,而她一派镇静的走在这方可以称得上是断垣残壁的破败院子中,穿梭在血与尘之间,不时停下来检查阴凉处的病床上的伤者,冷静耐心的指示着护士将最危急的病人移动到室内。 他恍然间了悟了,为什么人们要把医疗人员称作“白衣天使”。 她很年轻,估计只有二十五岁上下。白皙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盈动人,睫毛卷翘,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姐姐清理小时候的玩具时翻出来的洋娃娃。只是不同于洋娃娃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她的眉头深锁,檀口紧抿,神色中透着些许疲惫。 他出声叫住了她。 …… “我记得你,只是你那会儿……” 展屿竖起一只手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后悔了,你还是忘记比较好……毕竟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狼狈过。” 他那时被随行保镖一把扑倒在地,才险险避开了因为一发炮弹爆炸而飞溅起的石块,紧接着就只顾着撤离,哪里有工夫打理满身满头的尘土。 他本来还有问题想问那位医生,可是被突然闯进来的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打断了。 他看见她不知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男人不知所措的狂乱表情滞在了脸上,接着突然无声地哭了起来。她默默的从男人怀中接过那个失去了大部分头颅的孩子,抱着他走到院子的一角暂时停放尸体的区域,将他轻轻放下,又用一块白布把那个小小的身体牢牢的盖了起来。 他看见一旁的那个小女孩一直紧紧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把小男孩安顿好,而她似乎直到起身才意识到小女孩在身边。她又蹲下来,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动作轻柔地把小女孩小脸上的污渍擦掉,连发梢都细心地抹了干净。 他看见她一直在不停的对小女孩说些什么,虽然离的远听不到,但想必是在安抚她吧。小女孩忽然展臂抱住了她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自然地伸手搂住了她小小的身子,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又把她抱了起来,交还到掩面痛哭的男人怀中。 他起身想过去问完刚才想问的问题,却有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跑到她身前,接着她便随着护士快步回了那栋充作治疗间和手术室的建筑。 直到后来接应的人赶到,他也没再见到她。他问过一个护士,得到的答复是“医生在手术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算了,在叙利亚的无国界医生中的亚裔女性,想来也是屈指可数。他总会再找到她的。 而他回到驻地,才发现自己之前都是以何等尊容在示人。 …… ……忘记? 乔心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抱歉,恐怕我没有‘遗忘’这种能力,见过了就不可能忘记。不过你当时什么样子……我还真没看清楚。周围很混乱,而且……后来的那个画面太惨烈、太震撼,之前回忆起这一段时,你一直被我略过去了……” 展屿不禁扶额,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人坦荡荡的承认自己把对方给选择性忽略了。她还真是不懂得委婉…… “对了,”乔心忽然想起来,“你当时好像还问了我一句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展屿勾唇一笑,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不必了,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夜已深,乔心吃饱喝足,又解开了不解之谜,只觉通身舒畅。 展屿跟在她身后,凝望着她伸着懒腰的纤细背影,不动声色的将她用过的那个小茶杯收了起来,塞进口袋里。 ☆☆☆ 手术室中,乔心正在为一个被子弹打中背部的伤员做手术,移除嵌在脊柱上的弹片。突然,手术室的门被暴力的踢开了,几名蒙着脸的士兵端着冲/锋/枪冲了进来。 “——是isis的人!”她的助手,一位叙利亚医生小声惊呼了一句,走上前去跟他们交涉。 乔心无暇分心,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枪指着,强自压下浮上心头的恐惧,试着专注于手上的手术。作为无国界医生,她本着人道主义救治伤患,不问伤员属于内乱中的哪一方——哪怕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就是isis中的一员也是一样。然而……她知道在这之前已经有十几名援助人员被isis绑架,一直没有得到释放,也不知生死。 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目的…… “他情况怎么样?”一名似乎是领头的人上前询问乔心,见她只忙着手术而不回答,不耐的拿枪管抵住她的后心,喝道,“说!诚实的回答!” 助手还在试图劝阻他们,“不要打扰高级专家医生!不然你们的同伴会死的!” “不……不太乐观,”感觉到后背冷冰冰的枪管,乔心停下手上的事,干涩的喉咙咽了咽,努力控制住声音不要颤抖:“多处弹片嵌入了脊髓,神经系统损伤很严重……他很可能会半身不遂。” 她的话音刚落,这个人就用枪托挥开了她,示意其他人上前来,把半昏迷着的伤员粗暴地拽了下来,像拖破布烂袋一样在地上拖曳着,拖下了楼梯,一把丢在马路中间。 随后,他们端起枪,一阵乱枪扫射—— …… “……啊!不要!” 乔心猝然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她在噩梦中无意识间伸出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手掌中,她偏头一看,是展屿。 “嘘,别怕,别怕……只是个噩梦而已。”黑暗的车内,只有仪表盘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映衬着展屿明亮而深邃的眼眸,像是夜幕中的一点繁星。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她,“你已经回到家了,放心吧,这里很安全,还有我在。” 乔心想起来,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放松的倚在靠背上,看着后视镜上一荡一荡的玉坠挂饰,听着广播中舒缓的音乐,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重,然后…… 她就这么睡着了? 她的目光瞥见仪表盘上的时间,倏然惊觉,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她不好意思的试图把手抽回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关系,我看你睡的香,没忍心叫你。再说,你也只睡了半个小时安稳觉……” 他在半途就发现她歪着头睡着了。他不禁无奈的摇头,就这么不设防的在一个还算得上是陌生的男人车里睡着了,他该高兴她这么信任他,还是该气恼她这么缺乏自我保护意识? 起先,她睡的很安稳,嫣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分开,睡颜一派天真懵懂。到了她家附近,他把车停在街边,看她睡的这么香,一时间还真不忍心把她叫醒。 然而没一会儿,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开始急剧的转动,睫毛像受惊的蝴蝶在扑腾翅膀般不安的抖动,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之声。 他抓住她在身前胡乱挥舞的手,轻声呼唤她,“乔心!乔心?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可她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他着急了起来,刚想伸手推她,她忽地一下子睁开了眼,口中呜咽着“不要——”,没有焦距的大眼睛中满是恐惧。 …… 乔心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害你等到这么晚……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吧!……呃,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伸手准备开车门,却不想被展屿拦住了。 “你现在回去,还睡得着吗?前天你给我打电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是因为做完噩梦后失眠吧?很严重吗?有没有看心理医生?” 乔心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又垂下眼帘,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 “……不要高估了心理咨询的作用,那些手段对我没有用。” 用语书的话来说,她是早已经“弃疗”了。她的情况太特殊,谁也帮不了她。 她不想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分析自己的心理问题,再次试图告辞。话还没出口,不知道哪里的按钮响了一声,她身后的椅靠忽地一下被放平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平躺着,展屿一手撑在她的脸颊边,另一手还抓着她刚才一直没能抽回来的手。路灯的昏沉光线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下颌轮廓。 被一个男人推倒压在身下,乔心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啊,他的颅骨果然很漂亮…… 展屿低低的笑了一声,一双寒星般煜煜生辉的眼眸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 “——需要我帮你吗?像前晚那样?” 第10章 -r10- 乔心当然不需要被提醒是怎么“帮”的——她记性好着呢。可是…… “……这样不好吧?” 展屿偏了偏头,表情说不出的无辜,反问道,“哪里不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觉得不好吗?” 有啊!当然有!她没做过这种实验,要不是他电话接的快,她本来差点都要临阵退缩了的…… “那个,你很缺客户吗?”他有这么滞销吗?需要这么积极的推销自己? “唔……让我想想啊……”展屿故作认真的思索了半秒,“好像我自从前天开张以来,就只有你一个‘客户’。唉,这可真是我做过的最惨淡的一项生意了……” ……咦?这下乔心就算再缺乏常识,也隐约意识到她先前的认知恐怕有误了。 “不过呢,也怪我对客户太挑剔。我看乔医生就很好,要不我给你个终身vip吧?刚好你也需要我……”他醇厚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全然是蛊惑,然后波澜不惊的悠然问她—— “摸的还满意吗?” 乔心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被放平的时候,没被抓着的右手条件反射的拦在了胸前,手掌摊开贴在展屿的胸膛上。她的本意是要推他,然而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不但没有用力,手指反而像是有自我意识般的,微微蜷曲了起来……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隔着一层手感很好的衬衫布料,她的掌心能清晰的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肉起伏,触感坚实而温热;他的体温略高于她的,胸膛的热度仿佛透过她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送到她身上,让她感到身体一阵阵燥热;她甚至能轻而易举的读出他胸膛中的心跳——比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的正常静止心率要高,他要么有心律不齐的问题,要么……就是有点激动。 她触碰过很多人的胸膛——有冷的,有热的,有单薄的,有肥胖的,有完好的,有破损的……然而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讲—— “很满意,”她干脆毫不客气的轻移玉手,柔软的指腹在他胸膛上划过,“你是我摸过的手感最好的。”这点必须肯定。 鉴于她的职业,展屿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被比较对象都是些什么……人。 “你还真是不害羞……”他低头看了眼她不老实的手,低沉的笑意通过她手下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 “……我应该害羞吗?” 乔心眨了眨眼睛,她不能否认,这个男人对她很有吸引力。英俊的外表,高大挺拔的身材,温和体贴的行为……被这样的男性在视觉、听觉和心理——哦,还要加上身体的——刺激,她的中枢神经兴奋起来,产生性/冲/动…… 这一点也不奇怪吧?很科学啊? 她感到手下胸膛的起伏变大了,不知是在她的抚摸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还是被她的反问逗得闷笑所致,亦或是两者兼有。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收回手,忽然感到耳垂一凉,原来是他垂首含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不用,”他含糊道,湿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畔,酥麻的让她禁不住身体一颤,“你这样我很喜欢……” 乔心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一声惊喘。在她毫无防备间,展屿一直牢牢抓着她的那只手牵引着她来到了她的腰下,险险的停留在那片敏感的神秘区域上方,若即若离的打着转。 乔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要烧起来了,她的两条修长的腿无意识的蜷曲了起来,刚好踢在了仪表板上,脚背绷紧,一手揪紧了他的衬衣。 耳畔间唇舌的柔软触感仿佛带着电,将一阵阵酥麻感从头皮直传向尾椎,迷迷糊糊间,她的脑中闪过语书之前的话,“豪门深似海,跳海需谨慎”……不对,是“交友须谨慎”…… 还是不对……为什么要谨慎来着?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她诚实的反应引来展屿满意的低笑,他轻轻地啃噬着她的耳垂,“唔……看来我也不需要再问你要不要了……乖,放松,什么都不用想,交给我就好……完全交给我……” 不知道是“什么都不用想”对她太有诱惑力,还是展屿的声音中本来就有蛊惑她服从的魔力,她手上那点阻止他继续向下的那点轻飘飘的力道消失了,换来他在她侧颈上奖励的一记吮吻。 乔心残余的清醒意识终结于那一声拉链响,迥异于她自己纤细柔软的手不由分说的钻了进来——他的手指并不粗糙,但男人的手的触感还是全然不同,比她的骨节分明,没有她的滑腻,但比她的更有力…… 接下来她已经顾不上思考,终于被他放开的手徒劳的划过皮质的座椅,最后攀上他的脊背,随着他手上时而上下抚弄,时而打转揉捏的动作而摊开又蜷起,圆润的指尖死死的抠进他肩背结实的肌肉中…… 展屿着迷的欣赏着她的模样——她可真美!白皙的小脸上布满红晕,那双清澈的眼眸变得散乱而迷离,洁白的贝齿时而紧咬嫣红水润的唇瓣,饱满的胸脯不停的大幅上下起伏,喉间不时逸出一声声可爱的娇吟……就像那晚在电话中听到的一样动听,只是这次,她的反应完全是因他而有的,是属于他的。 他凭着直觉尽可能的取悦着她,根据她的反应调整着手上的动作。他不知道女孩子的身体竟是这样敏感——没过多久,他就感到身下的娇躯一阵剧烈的颤抖,随着一声尖叫般的娇喘,她的身子弓起,纤细洁白的脖颈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美丽而又脆弱。 展屿凝视着她失神的眼眸,忍不住俯身在她颤动的睫毛上轻轻一吻,吻掉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睫毛上的一滴泪珠。待她稍稍平复了呼吸,他动了动手,低声调笑道,“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不用夹的这么紧,我哪儿也不去。” 乔心茫然眨了眨眼睛,仿佛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大腿却顺从的松开了。 方才她再次体会到大脑一片空白,记忆全被清空的轻松,理智还未回笼,只隐约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待到良久后,情/潮退散,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以这个吸吮的力道—— 他在她身上留了个标记? 她伸手摸了摸刚才感到刺痛的地方,开口的声音低哑中还带着没有完全平复的喘息,“为什么要留印?” 展屿一点也没有被质问的自觉,大手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红印,唇角勾起,“做个记号,这是我的。” 乔心蹙了蹙眉头,第一次发现脑子空空的不便——总觉得整件事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没法集中精神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 …… 展屿替她整理好衣服,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进了屋,才转头离开。 车刚开出去,他就莫名的有些后悔——他干嘛不直接把她带回家呢? 不不不,时间已经太晚了,他知道她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已经没几个小时好睡了。他努力说服着自己,按捺下心间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 乔心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更确切的讲,是软手软脚的进了屋,本想直接溜回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然而一进客厅,灯就“啪”地一声被打开了。宋语书坐在沙发上,一张脸黑乎乎的。待她看清乔心那凌乱的马尾,嫣红的脸颊,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那一抹异样的神采,她的心里一咯噔—— 坏了,该别是让人给占了便宜吧? 乔心没想到语书还没睡,冲她歉然的笑了笑,“语书你怎么等到这么晚啊?抱歉啊……” 宋语书直接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怕你个缺心眼的被拐跑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电话里谦虚又有礼貌的,让人没法说不行,一听就是个有心计的!你这种段位肯定被吃的渣都不剩……” ……她有那么弱吗?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圈回来的好吧! 乔心也不争辩,她知道语书都是担心她。再说,她有股莫名的心虚——“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了!我今晚上网,看见一个八你的帖子——我擦!不知道哪个红眼病那么黑心,在里面各种造谣,颠倒黑白,气的我撸起袖子就准备跟贴回掐。结果我打了一大段,一点回复,它跟我说此贴不存在!我又刷新,也找不到那个帖子了。你说蹊跷不蹊跷?” 乔心一脸迷茫,她这会儿智商根本不在线,为什么有人八她,为什么帖子会消失……这种神秘的现象她完全不懂啊…… 语书见她的迷糊样儿,也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连声催她赶紧去睡觉。 第11章 -r11- 展屿回到家中,正要去洗澡,外套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倒是提醒他了……他探手伸进另一边的口袋中,把那个乔心用过的小茶杯小心的取了出来,用密封袋装好,放在了桌上。 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他做完这些,才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一看到那个形同乱码的来电号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肯定是他那个从不露面的调查员,老白。 “老白”当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个代号。一个黑客偏偏要叫“老白”,也是挺令人费解的。 老白干着高科技的精细勾当,却有一把糙汉的声音,声如洪钟,先声夺人。 “乖乖!你让我调查的这个姓何的女人,跟那位乔医生那是不共戴天呐!过去的36小时间,那个‘剖心狂魔’的视频不是在疯传吗?她可真是逮着机会就到处诋毁这位开膛手小姐!我一直追踪着她,跟在屁股后面删的手软……话说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你也非得劳动我的金手指?” “不管多少技术含量,我都照样付你酬劳。”展屿丝毫不为所动,“而且,我让你调查的是,她为什么这么恨乔医生?更重要的是,她会对她造成威胁吗?” 仇恨往往驱动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他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 “都说了‘不共戴天’了,那必然是杀父之仇呗!或者应该叫‘夺父之恨’?至少我们这位疯……咳咳,何小姐,是这么认为的。” “乔医生的导师何教授是何曼竹的父亲。何教授从大学时就开始带乔医生,如获至宝——顺便说一句,我们小乔同学十三岁就上大学了,还真是学霸界的翘楚啊!有机会想跟她认识一下,我们同为高智商学霸,想必会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说重点。”展屿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好吧好吧,说重点……要说这位何小姐,也是自小成绩优秀,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顺利的考进了她父亲执教的帝新医科大。只是可惜啊可惜,她一进大学就遇到了天才小乔同学,之后就处处被碾压。顺便一提——她大一那年何教授跟妻子离婚了。” 展屿蹙起了眉头,难不成何曼竹把父母离婚这笔账也记在了乔心头上?她那时候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啊! 老白自顾自继续往下说,想到哪儿说哪儿,反正他知道就算说的再没头没脑,展屿那脑袋也能把前因后果推断明白。 “何教授本来就是个学术狂人,挖掘到小乔同学这样脑子灵活手又稳的好苗苗,硬是从别的教授手里截了胡也要把她抢下来。你知道,一般情况下教授是不会亲自带本科生的,哪有那个火星时间对不对?可何教授差不多是把小乔同学当亲传弟子在培养,连学习进度都基本上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研究项目也不忘带上她。” “说到这里我就想说说我们小乔同学了——这姑娘简直就是为医学而生的啊!我翻过她在帝新医科大几年间的门禁记录,她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实验室,要么就是在解剖室,或者就是在附属医院的病房……如果以上都不在,那我猜她是在这几个地点之间的路上。” 展屿默默的听老白啧啧感叹了几声,同时听筒中传来撕开塑料包装袋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咔擦咔擦的嚼薯片声,接着他又口齿不清的继续讲了下去。 “然后就是六年前的十月九号,何教授晚上十一点左右被小乔同学发现倒在实验室中——这么晚了还在埋头工作,这绝对是过劳啊!看来我以后得早点睡觉,不能再熬夜,吃完这包薯片我也不再吃垃圾食品了……好了好了,我知道,要说重点——” “总之,何教授是过劳引起的突发性脑溢血,虽然离附属医院就那么近,也还是抢救无效,七小时后被宣告脑死亡,依靠呼吸机延迟了四天后过世了……咦那他的忌日不就是这周日吗?” 展屿想起何曼竹那句“为了出学术成果活活累死自己的导师”的指控,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测,可是,“……这又凭什么怪乔医生?” “当晚小乔同学也在实验室里跟何教授一起做研究呗!只是她先行离开了,随后她想起落了东西,又折返回去,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何教授。” “关于何教授大致就这些。然后是何曼竹——何教授去世后不久,何曼竹突然横空出世,在urosurgery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急性脊髓损伤的保护的论文,业内评价非常高。” “不过呢,我倒是查到一段被封存的档案记录。论文发表之后,小乔同学曾经提出过抗辩,这篇何曼竹署名的论文是她在何教授的指导下做的。但是很可惜,因为证据不足,她的投诉被校方压回去了。当时还有一些风言风语,非议小乔同学在导师刚一过世就指责人家女儿学术剽窃,未免太过凉薄,不念师恩,更有师姐妹手足相残之嫌。不过……你猜我在证据里发现了什么?” “……什么?”展屿忍不住追问。 “哦不对,确切来讲应该是对小乔同学不利的证据——顾逸清的证词。你上次不是问过这个人吗?他也是何教授的学生,比小乔同学高两届,曾经一起做过课题,风评很不错,不过后来他选择了专攻心脏外科。根据他的证言,那篇论文的的确确是何曼竹的研究成果。”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涌上展屿的心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联手欺负她?他丝毫也不怀疑那篇论文就是乔心的——以她的人品,绝对做不出企图将别人的学术成果占为己有的事情。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百分之百相信小乔同学,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一点——我发现剽窃事件前后小乔同学用的不是同一台电脑。而她之前的那台电脑,再也没有联过网。聪明如你,应该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盗取资料之后毁尸灭迹?” “bingo!不过很可惜,她当时不认识我,所以拿不出证据。即便有,恐怕学校也会为了影响而把它压下去。唉,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 展屿没工夫听他愤世嫉俗的感慨,直接给他下一步的指令。 “给我继续盯紧何曼竹,如果她有可能威胁到乔医生的举动,随时通知我。另外,帮我查另一个人——乔安格。” “……小乔同学她老爹?”老白怪叫着,拖长了语调调侃他,“你失踪的未来老丈人也得罪你啦?” “我要知道他的生平履历,失踪前后的情况……任何你能找到的信息。还有,看看能不能查到乔医生生母的身份。” “……行行行,你有钱你说了算。”老白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调侃被全然无视,“还需要调查一下我们小乔同学是不是祖上十八代都是良民吗?” 回答他的是“嘟——”的一声,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啧,还真是拔那啥无情啊!老白摇了摇头,往椅背上一靠,又往嘴里扔了一把薯片。 展屿随手丢开手机,脱掉衣服,走进浴室。 宽大的浴室中弥漫着蒸腾而起的雾气,淋浴头中涌出的热水冲刷在男人精壮的躯体上,水流细致地描摹着每一块肌肉的起伏,划过宽厚的肩背,凹陷的劲窄腰身,越过挺翘的臀部,最后顺着结实修长的腿,欢快的流向地面。 他又无法克制的想起乔心沉迷于他给她的感官刺激中时的诱人模样,下意识的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滑腻湿润的触感,柔软娇弱的不可思议,又敏感的让他沉迷。 她一点也不一样……不像他幼年时曾无意间撞见的那两具交缠的躯体,肮脏丑恶;她干净而又纯粹,坦诚而又直白,心思纯净的不加任何掩饰,却又总是有着出人意料的奇思妙想。 不知道她那被简单的衣着包裹着的身体,是何等美妙惑人的风景? 旖念一起,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身下某个部位又开始叫嚣着蠢蠢欲动。 他挫败的低咒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烦躁的向后捋了一把被打湿而垂落下来的额发,最后认命的一把握住了那根昂扬挺立的躁动之源。 ☆☆☆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到底为什么认定乔叔叔他一定还……?” 宋语书小心翼翼的窥了一眼乔心的神色,轻声问道。 都六年了——当然她绝不是想劝她放弃,至亲之人下落不明,如果是她,她也不会放弃寻找——只是,她总觉得,乔心似乎从来没有过“乔叔叔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种想法。 乔心的目光透过身边的玻璃围栏,投向楼下的中庭。 今天是周六,宋语书好说歹说把她拉出来逛街。这座购物中心圆形的建筑造型相当别致,底层宽敞的中庭被一圈奢侈品商店环绕着,而二楼的咖啡厅布置了一些靠围栏的座位,顾客们休憩时可以顺道欣赏下面的丛林喷泉,和打扮入时的俊男靓女。 中庭里,展屿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他的身旁走着一个身材高挑,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女子一边手舞足蹈的讲着什么,时不时扯着购物袋把展屿拉进经过的商店。 “……嗯?”听到语书的问话,乔心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睛,“嗯……直觉?” 第12章 -r12- “——展沫你给我适可而止好吗?明明可以直接让他们送到家里去,或者让你助理来拎不行吗?” 展屿见展沫还要继续买,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时间去找乔心。泰元集团的业务繁多,他第二天就紧急去欧洲出了一趟短差,昨天半夜才回来。期间他只给乔心发过几次短信,她偶尔回的挺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隔了几个小时才回复,想必之前都是在手术中。 他知道她今天不值班,本想去见她的,可是一大早展沫就闯到了他家里,嚷嚷着自己又失恋了,非要他陪她逛街,化悲痛为买买买。 他这个姐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胡搅蛮缠起来连他也头疼。 展沫伸手想捏他的脸,被他一脸嫌恶的避开了。她跺了跺脚,脚下恨天高的细鞋跟把地板敲的咚咚响,“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看看别人家的弟弟,再看看我的……从小就老气横秋的,连摸都不给摸,陪逛会儿街还有意见!你自己说说,我要你何用?” 展屿真心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可逛的。她想买东西的话,完全可以让造型师把当季的新品全部送到家里,犯得着一家家的逛过来挑过去吗? “……那样还有什么乐趣?”展沫白了他一眼,满心的恨铁不成钢,“一看你就不懂女人心!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出去别说你是我弟弟,太丢本大小姐的脸了!” ……展屿不觉得乔心会喜欢逛街。 而且不当她弟弟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陪她逛街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 “直……直觉?” 宋语书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乔心口中听到这么不科学、不靠谱的答案。 乔心用小勺子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垂下了眼帘。 其实说直觉也不准确。确切来讲,是乔安格失踪的那次出差前表现的太不寻常。 他那次临行前,把家里的存折、理财产品、房产等等的文件账户密码通通都交待给了她。就好像……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回不来似的。 而且……虽然乔心一向对财务没什么概念,她也意识到,自己家里比她想象中要有钱。她只要不挥霍,哪怕什么都不干,应该也能富余的度过一生。 国际贸易生意有这么赚钱吗? 宋语书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她是什么理由,她都支持她的决定,“我相信你的直觉,肯定能找到的!” 她完全可以理解乔心不肯相信乔叔叔可能已经不在了。从任何意义来看,乔安格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古有孟母三迁,当年乔安格为了乔心也是费尽了心机,搬了好几次家。自从乔心展露出记忆方面的天赋,乔安格就高兴又担心。高兴于自家有个小天才,担心……那要担心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怕她读书太快无法适应正统的学校生活,怕她交不到朋友而变得孤僻自闭,怕她不会调整不愉快的记忆而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出现心理问题,怕她成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高分低能儿,怕她缺少了母亲的关爱而人格不健全…… 直到他们搬到宋家隔壁,宋语书天天惦记着要找邻居家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妹妹玩,哪怕小妹妹年级比她高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反而觉得与有荣焉呢! 说起来,她对心理学开始感兴趣,也是启蒙于乔安格有时候会带乔心去做的心理疏导。虽然当她学有所成之后,乔心却完全不愿意被她分析……不过她也可以理解,她们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朋友,被对方赤/裸/裸的一层层扒开来分析心理问题……的确太容易伤感情。 咖啡喝到一半,乔心又接到医院的电话,今天值班的主诊医生身体突发不适,需要她去顶替一下。 她只好匆匆告别了语书,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医院赶去。 …… 乔心按照轮值安排查过房,给一个车祸造成严重颅脑损伤的急诊病人做了紧急手术,接待了几个专家门诊的病患,审阅补充过病历……大半天的值班时间这么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她一边整理着桌子,把病历摆放整齐,桌边书架上的书按首字母顺序排列,不经意间想起了先前在购物中心看到的展屿。 她这几天还是偶尔会做噩梦,不过频率稍有降低,看来ptsd的影响正在逐步减轻,这是一个很好的趋势。 但让她有些困扰的是,她有时候会梦到展屿……这让她开始反思之前的“实验”。 首先,如果噩梦情况会自行好转甚至消失——这是最好的状况——那她就不再需要他了,实验不实验的也就无所谓了; 其次,根据平行组实验方法,如果展屿是实验组,那么还至少应该有一个对照组,这样才能确定她的好眠是高/潮的作用,还是跟展屿有关。那……她难道还得再找个对象试一试? 可是有感觉的对象也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啊…… 再次,她一开始以为展屿是从事特殊服务业的专业人员,在不见面不接触的情况下,钱货两讫,也符合实验对象须得是自愿且得到一定的经济补偿的原则。可她没想到他根本不是,这就难办了…… 而且,她今天看到展屿身边的年轻女子,才恍然惊觉一个她之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她完全没想到要确认一下,他说不定有女朋友,甚至已经结婚了呢? 想起语书之前说到展屿的母亲是小三上位时的鄙夷神色,她也知道“小三”这种生物是多么招人厌恶了。那她之前的行为岂不是已经构成了“小三”的罪名了? 这可真是一个重大漏洞!她都有点不敢去确认了…… 总结——这个她一开始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当的实验果然还是各种不妥当。可见深更半夜的时候,哪怕睡不着,神经系统也是处于不活跃的疲累状态,那个时间大脑的判断是不可靠的! 以后要引以为戒! …… 出门的时候,乔心迎面遇到了正在边走边跟护士说话的顾逸清。 顾逸清顿住了脚步,看着乔心,欲言又止。他身边的护士也随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乔心,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戒备。 乔心目不斜视,招呼也不打的径直走了。说到有感觉的对象,她对顾逸清倒是挺有感觉的—— 极度鄙视他的感觉! 明天是何教授的忌日,她有预感她还会再见到顾逸清。 何教授一直教导他们,做学术做人都要无愧于心。他一个包庇学术剽窃,玷污了学术精神的人,有什么脸面去给恩师扫墓? ☆☆☆ 展屿抿了一口红酒,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今天陪展沫逛了半天街,满足了她大小姐的购物欲之后,她才提醒他,晚点得回大宅,爷爷召集他们家族聚会。 展屿只能载着她回了展家的半禾山庄。 今天人到的不齐,上一辈只有他父亲展昀和二叔展旭在,他母亲惠贞在国外旅行还没回来,大小姑姑结伴去米兰看时装秀了。同辈倒是到的很齐,除了他和展沫,还有堂兄展岭展峰,和几个堂表姐妹。 “小飞最近身体怎么样,治疗有效果吗?” 展泰元今年八十有六,因为作息健康又保养得宜,看起来还是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世故精明得仿佛能把人心看穿。家里哪怕最放荡不羁的小辈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飞扬最近开始接受化疗,医生说他的反应良好,稍微有了一些起色,只是还需要持续治疗。”展岭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展飞扬是展岭的儿子,也是展家唯一一个曾孙辈,今年才六岁。小飞扬从小就身体孱弱,不久前被诊断为白血病。 “有起色就好。你们都给我多对家里的孩子上心一些!”展老爷子正色喝道,“不要一天到晚只顾着瞎操些歪心,到处钻营玩乐,忽略了照管子女,”他格外着重的扫了一眼展昀和展旭,“我还没老糊涂呢!” 过问过小曾孙,敲打过儿子们,老爷子宣布开饭。 一大家子围着长桌子吃饭,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闻餐具偶尔碰撞的声响。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饭毕,老爷子照例要一个人去散步,临出门前又破例召了展屿去陪他。 展屿顶着一众各怀心思的眼光起身,托辞自己要先去趟洗手间。这下那些眼光更加炙热了——居然敢让老爷子等他,全家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胆子了吧? 他在洗手间偷空给乔心打了个电话,她却没有接,之前的短信也一直没回。 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种被空悬着的感觉。 这么晚了她难道还在做手术吗?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外科医生可真是辛苦,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怎么偏偏就选了这么个职业呢? ☆☆☆ 乔心晚上按惯例在跟叙利亚的医生们进行视频会诊。手机响起时,她犹豫了一下,按了静音键,还是决定先不接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展屿。 第13章 -r13- 半禾山庄依山而建,山间有泉,山脚下是一片稻田。时值秋天,稻田一片金黄,像铺了一地的金子。时而有风吹过,带着秋风的凉意,在山林间、田野里翻起层层波浪。 展老爷子背着手拎着根龙头拐杖,却并不拄着——说起来展屿还没见过爷爷拄拐呢,他甚至都想象不出素来身体硬朗,骂起人来气都不用换的爷爷拄起拐来会是什么样。 “我让你找的人,有进展了吗?” 展屿以为爷爷叫他出来是想过问欧洲的那笔生意,但没想到他开口的问题却是这个。他想了想,照实答道,“有了一些线索,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展老爷子猛地转过头,一双精利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他,向来镇定严肃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丝激动的神情,“真的?” 展屿点了点头,保证道,“我会尽快确认的。” “二十五年了啊……”展老爷子仰头望着远处的山峦,语气唏嘘的感慨,“这么快就二十五年了,眼看着我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找到了人,我到了下面也能有个交代了……” 展屿默默的陪爷爷站着,并不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 周日一早,乔心带着鲜花和酒去了郊外的公墓。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了,却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何教授的墓碑上,两鬓花白的男人慈祥的笑着,眼神谦和而又睿智。他的墓已经被打扫过了,前面摆放着一捧鲜花。 蹲在墓前的顾逸清抬头看向她,跟她打招呼,“早。” 乔心冲他点了点头,这里沉眠着何教授,她不希望他看到他们师兄妹反目。接着她也把鲜花小心的放在墓前,又照例给他泼洒了一小杯酒。 她还记得,何教授其实很喜欢酒,但每次都克制的只喝一小杯。他总是叮嘱她,人要能抵挡得住诱惑,不论是外界的,还是自身的。 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乔心态度软化,顾逸清眼睛一亮。他再次尝试着开口,“以前的事情,我还没有机会正式对你道过歉。对不起……” “你不光对不起我!”乔心猛然转头,泛着泪光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你对得起何教授吗?你还记得他教导过我们,‘做学术做人都要无愧于心’吗?你又做到了吗?!” 顾逸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半晌,他再次低低的开口了。 “我的确有愧于心——有愧于自己的心,也有愧于你。可我发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至少我当时是那么认为的。” “那时候何曼竹来找我,你……平时不太跟别的同学打交道,对你的课题有了解的只有何教授和我。她事情已经做下了,论文也已经刊登了,这时候再闹出剽窃丑闻,她就全毁了。她恳求我,为她作证论文是她的。” 对上乔心鄙夷的眼神,顾逸清赶紧摆手撇清,“我没有答应她!我当然不可能答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后来她以死相逼——她说她遗书都写好了,关于你如何把她父亲鞠躬尽瘁熬到油尽灯枯协助她做出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甚至连第二作者都不打算给何教授署;被她识破抢先发表后又是如何污蔑她,企图让她一辈子都背上剽窃的恶名。她问我,人们是会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天才’,还是会相信一个教授父亲刚过世、自己又宁愿以死明志的可怜师姐?” “与其让你背负同门相残的名声,断了在医学界的前途……我最终还是为她做了证,让急于保护你、保护声誉的学校把事情压了下去。” 乔心膛口结舌,何曼竹的精神状态没问题吗?以死明志?就为了一篇论文? “我知道我那时候的想法很愚蠢,我也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跟你说,我很抱歉。” 顾逸清说完,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乔心完全无法反应。她从来不知道,何曼竹居然这么讨厌她?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人缺乏关注。何教授的事情让她自责了很久,她深恨自己平时没有多劝他休息,没有早一点发现他的疲累。在那之后,她也尽力在改了…… 她真的有这么招人厌恶吗? “啧啧,好一场小情侣反目的大戏。”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乔心循声望去,墓园一旁的树林中走出一个瘦削的女子,是何曼竹。 “来的有点早,不小心看到了。”何曼竹浑不在意的抚了抚短发,走到乔心身边,抱臂看着她。 乔心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她,可是她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 “……你真的要自杀?” 何曼竹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自杀未遂吗?” 乔心惊呆了,还有这样的? “少做那种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那一套!”何曼竹嗤了一声,“乔心啊乔心,你怎么就那么好命呢?我爸爸为了栽培你,自己的家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了;顾师兄什么好事都先想到你,什么时候都不忘照顾你;自己跑去战场找死,居然还让你好好儿的活着回来了;现在可好,还攀上了手眼通天的展家。你很得意吧?” “……我不得意啊!”乔心摇了摇头,尤其最后一条,攀上展家是什么意思?她连展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你给我闭嘴!”何曼竹的神情激动了起来,“你又做过什么?除了记东西快一点——那也不过是天生的能力罢了!如果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你又能比我强了吗?” 乔心蹙起眉头,“可是过目不忘也不是我想有的啊……” “你是在讽刺我吗?”何曼竹突然火了,伸手大力推了她一把,“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种永远无辜的白莲花!” 乔心正垂着眸思索这整件事,冷不防被她猛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平衡住身子,脚下又踩到一片湿润的草丛,脚底一滑。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向后栽倒。 何曼竹也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拉她,可有个比她更快的人从侧面扑了过来,口中唤着乔心的名字,险险的抓住了乔心在空中徒劳的挥舞着的手臂。 刚才乔心的身后正对着一块墓碑的棱角,如果那样摔倒下去,后脑勺必定死死的磕上花岗岩的碑身—— 好险! 展屿扯着乔心纤细的手臂,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搂住她温软的娇躯。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让他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 今天一早,他刚把茶杯和其他的材料送到实验室,就接到老白的电话,通知他何曼竹往墓园去了,而乔心也在那里。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从老白给他的信息中,不难看出何曼竹对乔心的嫉妒由来已久。墓园那边很偏僻,万一何曼竹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发起疯来,以乔心那个不谙人心的性子,还有她那娇小的身形……他担心她会吃亏。 远远的看见乔心和何曼竹相对而立,他就加快了步伐。谁知快要接近的时候,他从何曼竹的神情动作中,预判出她要动手。 她居然敢!怒火袭上心间,他大步奔了过去,待看清乔心仰倒的方向,更是吓的魂飞魄散—— 还好他总算是险险的拉住了她! 乔心伏在展屿怀里,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轻则头破血流,重则香消玉殒的边缘晃了一圈,还在犹自奇怪,展屿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 哦对!他刚才好像是跑过来的。 可是就跑了这么几步路而已,他的心率就高到将近130了!他平时是不是缺乏锻炼,身体有点弱啊? 她又想起她那晚把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测出他的心跳有些过快的事情来了。 ……所以果然还是有心律不齐的问题? 她作为医生,回头可得给他一些健康/生活和运动方面的建议…… 在她东想西想间,展屿的大掌像是后怕般的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把她牢牢的按在自己的怀抱里。他轻柔地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下巴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头顶心。 他转头怒视何曼竹,眼神中的寒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何小姐,今天的事情,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打横抱起乔心,大步离去。 何曼竹站在原地,身体抑制不住的簌簌发抖。刚才她也被吓到了……她是不想让乔心好过,最好从精神上折磨她一下,倒是从来没想过要弄出人命来…… 而更让她害怕的,是展屿最后给她的那一个眼神。 怎么办?她转头看向父亲的墓碑,遗照中的父亲慈祥的回望着她。 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这样的境地? 第14章 -r14- 乔心毫无防备的被展屿打横抱起,两条手臂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刚才瞥到草地上自己的脚步滑过的痕迹,自然也发现了身后的墓碑,不由一阵后怕。作为神经外科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对后脑的直接撞击可能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这样被他抱着走实在别扭……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我自己可以走。”她又没有摔到腿。 不对,多亏他及时拉住了她,她根本没有摔倒啊! 展屿勾起唇角,低低一笑,“可我就是想抱你。”他又把她往上掂了掂,故作嫌弃道,“你太轻了!” 乔心不高兴的扁起了嘴巴,争辩道,“我的体重很标准很健康的!” 她从来不节食,又素来注重锻炼——不然一场手术下来,经常要全神贯注的站六、七个小时甚至更久,没有个健康的身体哪里撑得住! 她的辩解只换来展屿的一阵爽朗的笑声。乔心放弃了跟他争论,反正她是医生,健康标准要她说了才算。 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抠着他的衣襟,过了一会儿,垂眸低声向展屿道谢,“刚才谢谢你。我觉得很对不起何教授,在他的面前跟他女儿打架……” “没关系啊,你又没有打架。”展屿的语气悠然,半是安慰半是调侃,“‘打架’是相互的,而你只是单方面在被欺负罢了。”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怎么就是听起来让人这么不爽呢? 看着他抱着个人走路还脸不红气不喘的闲适轻松模样,乔心第一次坏心的希望自己重的像块石头一样。 ——嫌我轻!压不垮你! …… 展屿把她放在副驾座上,自己也坐进车里,扭头看向乔心。 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一片阴影,嫣红饱满的唇瓣紧紧的抿着,白皙纤长的手指扭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他柔声问道。 “我在想,我是不是一个很招人厌恶还不自知的人?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过目不忘这种天赋会让人那么嫉妒……别人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说了那句“过目不忘也不是她想有的”,何曼竹才突然发飙动手。 可这种可怕的记忆力的确不是她想有的。 人们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所有的记忆都会渐渐被淡忘,不管快乐还是伤痛,都是一样。 然而她却不会。 愈合的再完好的伤,再久远的痛,在她的记忆中,永远是像才刚刚发生过一样的鲜明。她甚至还记得自己三岁时骑小自行车摔了下来,跌破了膝盖,细小的碎石子扎进皮肉里,那一阵阵的刺痛是多么尖利。 她的大脑就像一个只能存储读取,却完全不能删除的硬盘,忠实的记录着她每一刻的所见所闻所思。 她小时候不懂得如何调节伴随着记忆而来的情绪,时不时就会陷入焦虑恐慌,吓的乔安格到处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若真要论起来,她可算得上是时刻生活在ptsd的阴影中,只不过渐渐的她学会了自我调节,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那个时候,我父亲在那个战乱四起的国家失去音讯,怎么也联系不到;而待我亦师亦父的何教授又突然倒下。我……我非常自责,情绪几近崩溃。” 乔心觉得有必要向展屿解释一下来龙去脉,毕竟他目睹了两次她和何曼竹的闹剧。她刚一开口,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她长长的睫毛尖颤了颤,啪嗒一下滴落在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她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哽咽。 “那一段时间我根本没办法去学校,不能接触学业相关的任何东西。而就在这个时候,何教授生前带着我做的最后一个研究项目的成果却突然被发表出来了——只是署名不是我,而是何曼竹,就连最照顾我的顾师兄也……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背弃了我。” 最终让她打消了继续申诉的念头的,是她无意间听见有人揣测,搞不好是何教授利用学生的研究成果给自己闺女铺路。她不能让何教授在身后还要承受这样的非议。 展屿虽然早已了解这一段往事,可是听乔心这样讲出来,只让他心疼不已。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姑娘一直以来都在背负着怎样的心理压力,却仍然坚持着本心,为拯救别人的生命而奔波忙碌。 那滴泪珠像是落在了他心头上,又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中一片涩然而又灼热。他伸手轻柔地拂过她颤动的睫毛,拂掉上面沾染的细小泪滴。 “过目不忘当然令人嫉妒啊!” 话一出口,就见乔心猛然抬头看向他,水光盈盈的大眼睛中满是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连他也这么说。 他顺势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可是聪明人都知道,万事有得必有失。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有些人永远也看不到你付出的那一面,不用跟那些蠢人计较。” “你看我,因为姓展,一出生就拥有了很多人一辈子也赚不来的财富和地位。多的是人对我表面恭敬,心里却想着,这小子只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罢了。可我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工作的时候,他们却自动忽略了——当然,我完全不介意别人认为,我就是运气奇佳,又天赋惊人,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吧。” 乔心听到前半段,本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可见他这么理直气壮……她无端想起语书之前说过的那句,“就是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她咬着唇扑哧笑了出来,然后才蓦然反应过来,他温热的手掌还贴在她的脸颊上,拇指指腹轻抚过她湿润的眼稍,一路向下,将将要触到她的唇角。 思及那个没有对实验对象进行背景调查而造成的巨大漏洞,她赶紧一把将他的手挥开,正襟危坐。 “那个,顺路的话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对上他因为讶异而微微张大的眼眸,乔心意识到这样麻烦人家,的确脸皮太厚了——就算这里地处偏僻,不好打车,她也不应该这么理所当然的就问出口了呀? 她赶紧摆了摆手,懊悔的改口道,“对不起,这样实在太劳烦你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吧!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我改日……” 话没说完,她被展屿倏然逼近的俊脸吓了一跳,一下卡了壳,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展屿认真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敏锐如他,当然能察觉到她今天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急于摆脱他? ……在他没有看着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按捺下心中因为这个念头而起的一丝烦躁,见她因为他的逼近而不安的眨动着眼眸,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两人的距离一拉开,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唉,真可惜,”展屿摇头惋惜道,“我今天本来准备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心脑中警觉,想起上次他搬出国宴御厨来诱惑她——不过那个厨师的手艺真的赞到不行,回忆起那个味道来都要流口水—— “我最近收购了一家公司,叫ics……” 乔心努力的驱散着脑海中萦绕的食物的香味,下意识的冲口而出,“我不饿!——咦?” 她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一下子明眸圆睁,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颤抖着声音跟他确认,“ics……是研发神外手术机器人的那家?” 展屿摸着下巴故作思索了一瞬,又点了点头,“嗯,据我所知,应该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吧。毕竟如果有的话,我就该把我的律师炒掉了……” 觉察到乔心清可见底的眼眸中那显而易见的犹豫,他再下一剂猛药:“说起来,新一代的机器人马上就可以上市了……” 乔心一秒变节,双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盈盈动人的大眼睛中满是祈求:“请务必带我一起去!” ☆☆☆ ics的研发总部离这里倒是不远,眼下正值新一代产品即将面世的关键时期,即便是周末,也有研究人员在忙碌。 ——更别提今天还有大老板来视察呢。 乔心围绕着那台样机,听研发部长介绍这代比起前一代都有些什么改进和新增的功能,兴奋的双眸晶亮。 完全被忽略的展屿有些后悔把她带来这里了——看她恨不得把那个机器人带回家的样子,恐怕已经把他遗忘了! 他给研发部长使了个眼色,研发部长很上道的口称自己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乔心正在饶有兴致的研究着机械手臂附带的不同手术器械,冷不防身后有人开口了。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她回过头来,只见展屿手中拿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 第15章 -r15- 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缎带包装,不说还真看不出这是件礼物。 不过乔心倒不会挑剔包装——她忙不迭的赶紧摆手拒绝,“无功不受禄,展……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还让我提前看到了手术机器人,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展屿闻言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轻叹了口气,把盒子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诱哄道:“好歹打开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而且跟这台神外手术机器人的新功能大有干系。” 见展屿期待的表情转为失望,一双幽深的眸子都黯淡下来了,乔心本来就不由觉得内疚,然后一听他说机器人的新功能…… 她……她就只看一眼! 盒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机关设计,乔心伸手一打开盒子的顶盖,四壁也咔哒一声,轻轻的向四面摊开了。 摆在黑色底座的正中的—— 赫然是一个白森森的颅骨。 这个诡异的场景,换了其他人恐怕是要吓的尖叫,乔心却是眼睛一亮,双手轻柔的捧起这个颅骨,全方位各角度的细致打量了一番,随后转头一脸惊喜的问展屿,“这是你的吧?” 说着,她举着颅骨,放在展屿头边,围着他打转做对比,一边啧啧惊叹,“真是漂亮!是用机器人的扫描功能建模的吗?误差值是多少?哦对,刚才部长先生说新一代可以精准到不超过0.5毫米……哎呀,这样单独看起来,比例弧度果然很完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美人在骨不在皮’?你是怎么长的啊……” 展屿哭笑不得,哪怕只是个模型,跟自己的颅骨脸贴脸的感觉也委实怪异。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捧着颅骨的手拉了下来,面部朝内塞进她怀里——他实在不想跟颅骨上眼窝处那两个黑窟窿大眼瞪小眼。 “你收好回家慢慢研究吧……没错,是扫描建模后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乔心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把颅骨紧紧的抱在怀里,刚才“只看一眼”的豪言壮语已经完全抛在脑后了——反正她没说出来,也没人知道,就不算食言对不对? 她再次跟展屿确认:“真的送给我了?”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乔心高兴的眉眼弯弯,转身把颅骨放在盒子里,小心的收好,口中还在自言自语,“我要把它摆在家里……不行,摆家里万一吓到语书就不好了,还是摆办公室吧!” 她合好盒子,抬头正要道谢,却赫然发现展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得离她很近,一张放大的俊脸几乎贴上她的,薄唇微微勾起。 啊,他长的果然很好看,眼眸深邃,眼神明亮,皮肤也很好…… 展屿察觉到乔心一瞬间的失神,更加逼近了她,醇厚的男低音在她耳边响起,“有没有考虑过把颅骨的主人也摆在家里?” 乔心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很有原则的坚决拒绝了—— “……我不要*标本。” ☆☆☆ 乔心偷偷打量了一眼正在专注开车的展屿,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那句“*标本”一出口,展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俯首靠在她颈侧闷笑了半天。他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扑在她颈间,酥酥/痒痒的,让她本能的感到危险——迄今为止,他提出的所有要求她都没办法拒绝,他总能抛出一个个正中红心的诱饵,诱惑她点头。 她感到一股热气从脖颈向上,直冲脸颊,卷起一片火热,横下心一把推开了他,垂眸小声说自己该回家了。 他只是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定定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在她心里直打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时候,点了点头。 展屿一路都没有说话,沉着脸盘算着目前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乔心在刻意回避他。 是他上次做的太过了吗? 他直觉的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乔心的思考方式很特别,在有些问题上根本不能以世俗常识而论——她在成长过程中可能是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钻研学术中去了吧,在人情世故方面……她堪比一张白纸。以她在那通电话之后的反应来看,他很怀疑她会在过了几天后突然觉得被冒犯了。 在等红灯的空档,展屿斜瞥了身边一眼,发现她把那个黑色盒子抱在膝头上,玉葱般的白嫩手指无意识的抠着盒子的边沿。 ……跟他同处一个空间,让她不安了吗?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烦躁。他无法时刻看着她,自然也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车在乔心家门口平稳停下。门前道路的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不时有清风吹过,枝叶颤动,更多的落叶打着卷飘落下来,有几片调皮的落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乔心刚才只顾着忐忑,这会儿才蓦然想起那天在车里的事情来了。 ……这车里的空气是不是有点稀薄?她脑中很混乱,在这个狭小封闭的环境中,在展屿旁边,她似乎没办法冷静理智的思考。她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向展屿道谢加道别。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先出声的反而是展屿。乔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抱着的盒子,不禁脸颊一热——拿了人家的颅骨就跑,好像的确太失礼了。 …… 展屿不紧不慢地跟在乔心身后进了屋,先四下环顾了一周。复式结构的屋子采光很好,美式装修简洁明快,宽敞而又整洁有条,连半开放式的厨房中也是纤尘不染。 “你先坐!想喝什么茶?我平时一般都喝咖啡,家里茶的种类好像很少……” 乔心口中询问着展屿,一边先把手中装着颅骨的盒子小心的安置在偏厅的小桌上。 ……她还真以为他是想喝茶来的? “你泡的都可以。”展屿双手插在裤兜中,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乔心忙活。 “啊!有了!还没过期!”乔心在壁橱里一通翻找,好不容易翻出一个茶盒,眼睛一亮。 她欣喜的举着茶盒正要转身,冷不防有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抓住她拿着茶盒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握着她的纤腰,轻轻一旋—— 她发现自己一手被反握在身后,茶盒已经被她不自觉的松开,掉在料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的后腰抵在料理台的边缘,而身前紧贴着的,是展屿挺拔坚硬的身躯;她那只空着的手下意识的抵在了他的胸膛上,随后马上想起那晚的事情,又忙不迭的收了回来。 展屿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牢牢的圈在自己的范围内,顿感满意。不过怀中人的话就让他没那么满意了—— “你放开我。” 这一瞬间,乔心想起小时候因为她比同班同学年纪小太多,却牢牢霸着成绩榜的首位,有几个看不惯她的人在放学后把她堵在教室后面,扭着她的手把她按在小黑板上,非要说她是作弊,要么就是年纪很大却不长个子的畸形侏儒,对她冷嘲热讽。 她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只能奋力反抗,弄了一身的粉笔灰,连辫子都被扯散了,仗着个子小又灵活才跑了出去,把来接她放学的乔安格吓了一跳。 待问明白状况,暴怒的乔安格抱着她冲了回去,把那几个作恶的少年少女一一抓回教室里,又叫来了老师和所有的家长,直到有家长当场把自家孩子抽了一顿,才肯罢休。 “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乔心忽然激烈的挣扎了起来,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哭腔。 起先展屿以为她居然对他的接近如此抵触,不由眼神一沉。待看清她柳眉紧蹙,大眼睛中泛着一层盈盈水光的脆弱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恐怕是触动了她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立刻放开了她的小手,搂着她的纤腰一个旋身,自己倚在料理台上,让她靠在他的胸前,大手摩挲着她浓密顺滑的长发,口中不住的柔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宝贝别怕,不管你想到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有我,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 他心疼的拂去挂在她长睫上的泪珠,心像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了,一阵密密的闷痛。 乔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委屈无助的情绪一过去,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她自从学会调整情绪,就再没有在人前失态过了,可这回居然一天之内在展屿面前哭了两次…… 展屿看出她的羞涩,任由她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肯抬头,只柔声问她,“我只是想问问你,之前为什么躲着我?——别想着否认,我看得出来。” 乔心怔了怔,嘟哝着把那番实验理论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通,却不想还没解释完,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捏住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对照组……‘实验对象’?‘扩大样本范围’……?” 乔心的目光直直的撞进一双黑沉深邃的眼眸中,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可她还来不及出声承认或否认,那张俊脸就愈发逼近了她,紧抿的薄唇离她的唇瓣只有咫尺距离。 “——你想太多!” 第16章 -r16- 展屿简直要被乔心气乐了——这姑娘那个神奇的大脑里都在想些什么?还“扩大样本范围”? 难不成还打算多找几个“样本”来跟他比照比照? 乔心几乎能听见面前的男人后槽牙磨动的声音,短短的四个字像是恶狠狠的一个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这已经不是危险的问题了——各路科学家前辈在上,她的方法明明无懈可击,可为什么就是觉得似乎有点……心虚呢? 不对不对,明明还有一个重大漏洞的问题! 她奋力向后挣了挣,无奈下巴还被人捏在手里,根本挣不开,干脆心一横,不管不顾的嚷了出来—— “你有女朋友的吧?我不想被你勾三搭……唔!” ——越说越离谱!还想说他勾三搭四? 展屿恨的牙痒痒,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就俯首堵住了那张可爱又可恶的小嘴——那两瓣饱满欲滴的红唇在眼前引诱了他这么久,天知道他都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才忍耐到现在的! 唇上湿热柔软的触觉让乔心蓦然杏眼圆睁,浑身僵住——在这种关头,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神经系统面对危险的应激反应机制:ze(反抗,逃跑或吓呆)——她居然是最怂的那一挂的?说好的肾上腺素上升爆发力量呢?她的下丘脑在干嘛,冬眠了吗? 她还没能从僵硬状态中脱身,就听见这男人抵着她的唇低低的笑了,薄唇开合间四唇摩擦,激起阵阵酥麻的电流—— “我当然有女朋友……” 话没说完,展屿就感觉有些不对,凭直觉伸手一抓,抓到一只不声不响的摸到后面,捡起了料理台上的茶盒的小手——好险,估计这铁盒子的目标应该是他那颗据说很漂亮的脑袋…… 她可真舍得下手! 他轻轻扣住她纤长的五指,茶盒再次掉落,目光不离那双因为不甘和怒火而愈发明亮水润的大眼睛。 “我女朋友是个医学天才……可是又笨的连接吻都不知道要闭上眼睛。”他含住她嫣红的下唇一吮,又坏心的轻咬了一口,“诬赖我不说,还很不乖的想拿茶盒砸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 乔心彻底迷茫了,他说的女朋友是她?可是,“我不是……” 她一启唇,就被一条软滑灵活的舌头趁机探入口中,扫过她的贝齿,勾舔过上颚,试探地轻触她的香舌,最后勾缠住她,挑逗着邀她共舞。 胸腔中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稀薄了,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眼睛,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眼前一片黑暗,呼吸间都是他清冽的气息,莫名的令她安心;唇齿间的交缠本该是全然陌生的感觉,可那阵阵让她头皮发麻又直冲向尾椎的酥麻感又分明相当的熟悉…… 展屿扣着乔心后腰的大掌收紧,让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恨不能将这具温软的娇躯揉入体内。 她比他想象的更甜更软,可口极了——他之前想着好歹等她开窍,根本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她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还是她先惹上他的,他为什么要客气!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每次他吮吸她香软的舌尖,紧贴着他的娇躯都会敏感的一阵颤抖,她的喉中会溢出一声声细碎的娇喘;他揽着她的纤腰的手臂几乎承受着她整个人的重量,才能让娇软无力的她勉强站立——不过她果然还是太轻了;她的一只玉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分明是在无意识的把他拉向自己…… “我说是就是,你要听我的。”他低哑着嗓音,在粗喘间驳回她之前的抗议,不待她反应过来,又再次噙住了她被亲的愈发水润饱满的唇瓣。 …… “乔小心你看我给你带了什——哎哟对不起!” 宋语书一推开门,赫然撞见料理台边缠的如胶似漆,吻得难舍难分的一对男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非礼勿视!她下意识的要转身,转到一半,又猛然转了回去。 那个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的男人,她在商业杂志八卦小报上都看过他的照片,自然认得出那是展家公子;而被他整个圈在怀里,一只咸猪手都摸到了上衣里面的娇小女人,不是乔心是谁? …… 乔心在意乱情迷间,听到语书的声音,蓦然清醒过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形,手忙脚乱的想推开展屿。 展屿艰难地移开了唇舌,摩挲着她腰间凝脂般细滑的皮肤的手不舍的抽了出来,却并未松开,仍是扶着她的腰。他轻轻抚过泛着水光的红肿唇瓣,确认她没问题,然后才抬起脸,仿佛自己才是此间的主人一般,一派自然的冲宋语书点头招呼,“宋小姐,久仰。” 宋语书干笑了一声,“不敢不敢,我才是久仰展公子大名了。”好厚的脸皮! “……你先出去吧,我来泡茶。”乔心低垂着眼帘,小声吩咐展屿。展屿猜她可能是想整理平复一下,轻柔的抚了抚她滚烫的脸颊,听话的出去了。 “展公子贵庚?结婚了吗?结过婚吗?有小孩吗?有女朋友吗?”展屿刚在沙发上落座,就收到宋语书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 他微微一笑,笑容温文友善又无害,一一回答:“宋小姐不必客气,叫我展屿就好。我比心心大三岁,没结婚,没结过婚,没有小孩,女朋友嘛……”他看了一眼正在倒水的乔心,“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都确定关系了?宋语书决定一会儿要好好拷问乔心。 乔心上完茶,就木着一张脸,在一旁正襟危坐——她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表情好,干脆自暴自弃了。如果忽略她嫣红的脸颊,肿胀的双唇,还有亮的非同寻常的眼睛的话,看着还真像个好学生、乖乖女。 展屿牵起她的手,转头对宋语书认真道,“宋小姐对心心照顾良多,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谢。有空的话,欢迎去我的清山别院做客。那边有温泉,这个时节的风景不错,也可以带朋友一起过去。” 宋语书抽了抽嘴角,“我们从小就认识,乔小心就跟我亲妹妹一样,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至少宋语书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干巴巴的客套了几句,展屿起身告辞。 乔心送他出门,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处之前忽略了的矛盾的地方,一把拉住了他。 “等等,上次……你连我的实验理论都不清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能帮我的?”他怎么那么笃定她需要他? “我不知道啊,”展屿承认的爽利,“我就试试嘛。不过……你没有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确定了。” ……这不是无赖耍诈吗?乔心震惊了。 展屿被她的反应逗乐了,笑着搂过她,在她惊得微张的红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小心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商场之中,多的是尔虞我诈。这就像打德克萨斯扑克时虚张声势唬牌一样,哪怕手里没牌……还不是把这个单纯的丫头给唬住了吗? 送走了展屿,乔心转身回屋,看见沙发上黑着脸的语书,心中暗暗叫苦。 半死不活的被语书盘问了半天,有些问题——诸如“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之类——连她自己都搞不清答案,只能含糊了过去。 “我的好妹妹,”宋语书忧心忡忡,“我不担心别的,但展家这种人家水太深,连发家史都血淋淋的——我可真没夸张!唐氏你知道吗,曾经显赫一时的那个?”她对上乔心茫然的脸,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算了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当年唐家的外贸和能源生意做的很大,唐老爷子和展老爷子据说关系很铁。可一夜之间唐氏夫妇双双身亡,没多久唐老爷子也过世了。然后……展家吞并了唐氏的大部分产业,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你想想,这种人家里哪有一个善茬?”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跟展屿有什么关系?”乔心不解。 “啊,完了完了!”宋语书抱着靠垫向后倒去,大声哀叹,“我家小天才的心窍已经被美色迷住啦!” ☆☆☆ “什么风把您大小姐给吹回来了?” 敞篷跑车中,温天成看着刚刚坐进车里的年轻美人,无奈的问道。 “未来的枕头风啊!”见他不解,美人从墨镜后面斜白了他一眼,“家里最近因为那个能源合作案,不是跟展家走的很近吗?” 美人穿着精致,一头蓬松的栗色长卷发,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俏的小巴。她顺手扳下遮阳板,对着上面的小镜子描补唇彩。 “对了哥,”她抿唇匀了匀唇彩,满意的把遮阳板又放了回去,“你什么时候跟屿哥哥聚会?记得带上我啊!” 第17章 -r17- 温天成作势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屿哥哥’……蕊蕊你太恶心了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卷发美人温天蕊拂起刘海,露出左额边一道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疤痕,出离愤怒—— “那个不举的厌女症洁癖末期患者!要不是当年我要摔倒时他刚拉到我又跟甩脏东西似的甩开了,害我摔的比之前还重,本大小姐的美貌能有这样的瑕疵吗?!恶心他一下都是轻的!我要是嫁给他,还能恶心他一辈子,顺带祸害一把展家呢!” “……你也是挺拼的。他不是道过歉了嘛,说是那会儿一时想到了些不愉快的回忆,不是故意的。”温天成知道她也就是说说而已,转而又窃笑道,“你还别说,他的‘病’好像有救了。” 温天蕊奇了,“哪个老中医还能治好困扰他小三十年的不举之症?” “女孩子家家不要天天把举不举的挂在嘴边好吗?”温天成抽空给了她一个栗暴,“不是老中医,是个年轻漂亮的神经外科医生。展屿对人家热乎着呢,你可别乱往里面插!” 温天蕊眼睛亮了,“外科医生?男的女的?”她又不怀好意的拿手肘拐了一把温天成,“哥你好污啊!我就算想‘往里面插’,也没有那个作案工具啊!” 温天成无奈的瞟了她一眼。 “……女的啊?切,没劲!”她顿觉无趣,往椅靠上一靠,随即想起自己被召回的原因,又嗖的坐直了起来,“等等,那还联个屁的姻啊?早说啊!害的我急吼吼的回来搞破坏!” “注意语言,语言!要不我现在掉头回机场?”温天成真想赶紧把这个麻烦打包再送回英国去。 “来都来了,不大吃一顿……几顿,哪能回去?”温天蕊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搜起了餐厅,“再说,我还想见识一下是哪一路的女中豪杰,能受得了那个毫无绅士风度的伪君子呢——该别是个逆来顺受的包子吧?” ☆☆☆ 宋语书摊在沙发上,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展屿有哪里不对。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又倏然睁开双眼,唰的一下坐了起来,把在一旁看书的乔心吓了一跳。 对了!表情! 她刚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展屿抬脸看向她时,那个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飞快地调整成了一个温和儒雅的笑容的微表情…… 那是嫌恶,轻蔑。 她可以理解不悦,甚至恼怒——毕竟被人打搅了好事,任何一个精虫上脑的男人都会不爽。可是厌恶?他们此前并不认识,以她和乔心的好友关系,他为什么会嫌恶甚至蔑视她? 而且很快的还被他完美的掩藏了起来,完全不着痕迹。 宋语书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乔心——作为心理学专家,也作为朋友。她相信乔心作为一个冷静理智的成年人,对于她给出的信息,会有自己的判断。 乔心听完蹙起了柳眉,她倒觉得语书对展屿的敌意更重——当然她也能理解,语书总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生怕她上当吃亏。 “可你不是总批判微表情是伪科学吗?” “那是因为某个自大的微表情‘砖家’太讨厌!部分理论还是跟心理学研究一致的,很有实用价值。” 乔心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展屿怎么可能会厌恶第一次见面的语书。当然,她不是要质疑语书的专业,只是……没理由啊? ☆☆☆ 乔心今天是24小时值班,也就是要从下午4点,一直值到次日下午4点交班——不然之前展屿也不会愿意就那么离开了。 她先查了一轮房,然后回到办公室,打算写好医嘱再去食堂吃饭。 没一会儿,周护士过来敲门。 “乔医生,有人给你送东西过来了。” 乔心疑惑,只见两个人候在值班台边,一个小心翼翼的守着一捧淡杏粉色的玫瑰,另一个……另一个抱着的盒子中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花怎么才送这么几朵啊,而且一点也不香……粉红玫瑰不是很便宜的吗?”周护士嘀咕着,这谁追人这么没诚意? 花店店员小哥给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开口简单的介绍道,“这是朱丽叶玫瑰,香味较淡是它的特色之一。这个品种是英国园艺大师大卫·奥斯汀耗费十五年时间培育出来的,别称也叫‘三百万英镑玫瑰’。”自己体会一下。 周护士倒吸了一口冷气,乔心先签收了比较香的那个盒子,才好不容易把目光挪到了花束上。 花束中夹着一张卡片。乔心展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英文: what'?thatwhichwe. 她也是个读过书的人,自然能认出这是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场的名句,“玫瑰即使换了一个名字,也依然芬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段台词应该是表达姓名和一切表象都不重要,爱慕的只是一个人的本质。 ……所以这是表白? 乔心不自觉的嘴角翘起,先找了个瓶子,把花摆在架子上展屿那颗漂亮的颅骨旁边。 嗯,玫瑰配骨头,还挺艺术的。这个流派叫什么来着,朋克? 饭菜飘香,引人食指大动。乔心大方的跟周护士分享,惹的她羡慕不已。 “我想起那个‘玫瑰和面包哪个更重要’的经典问题,不过这对乔医生来说就根本不是问题啊!这不是玫瑰也有,面包也有嘛!——不过为什么菜里都有猪肉?有什么讲究吗?” 乔心咬着筷子,眨了眨眼睛,“全猪宴,迷你版的吧。” 正吃着饭,展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一接起来,听筒中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看来我也不用问东西送到了没了,我都听到小馋猫咽口水的声音了。” 乔心鼓起了脸颊,也不理会他的调侃。吃饭是人生大事好吗? 不过谢还是要道的:“东西很好吃,花也很漂亮,谢谢你。” “嗯,要谢的话……”展屿拖长了语调,刻意压低的暗哑嗓音让她禁不住耳根发麻,“……我比较喜欢实质的行动。” 实质的行动?是要她回礼吗? “哦,好呀!没问题。”乔心一口应承下来了。 且不说展屿对她这个干脆利落的承诺是怎样的遐思无限又不免疑惑,乔心挂上电话,正撞上周护士八卦的眼神。 “乔医生有男朋友了?” 乔心点了点头。 周护士更有兴趣了,“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乔心还真不知道一个集团的副董事是干嘛的。 “噢!富二代?” “应该算是三代吧……” “长什么样儿?帅不帅?” “很帅啊!跟我办公室里那个颅骨一样。” 乔心被盘问的不大自在,推说自己还有很多病历要更新,起身回办公室了,浑然不觉周护士已经脑补了一个负心女抛弃青梅竹马的如清风般俊朗的师兄,转投猪头富二……不是,富三代的怀抱的狗血故事。 ☆☆☆ 乔心一晚上处理了几个病房的紧急情况,只零星小睡了几次,连做噩梦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神经外科来了一名新的住院医师,正是“剖心狂魔”事件的另一位“从犯”,先前在梅都市协助乔心做开胸心肺复苏的宁时远。 “乔医生!”宁时远报道时得知乔心正在病房查房,主动过来打招呼。他笑的一脸爽朗,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以后还请多关照,我很期待协助你手术——或者哪怕观摩一下也行!” 那个视频传播开后,自然有人八出了乔心的身份——虽然偶尔有些帖子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宁时远看了乔心的履历,对她更是敬服。 乔心对这样礼貌又有上进心的后辈很有好感,不光直接带他处理了几个病例,还答应以后有空会给他一些指导。她曾经得到过很多神外老前辈毫不藏私的教导,自然也愿意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医学不就是这样代代相传而发扬光大,才能救治更多的病患的吗? …… “乔医生有人找!” 乔心刚回到办公区,接待护士拦住了她。她转头一看,接待处坐着一个栗色长卷发,妆容精致的漂亮姑娘。她身材纤细高挑,过膝靴越发凸显了那双大长腿。 那姑娘起身,冲乔心展颜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温天蕊。” 看出乔心的疑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嘛,可能大概也许应该算是展屿的未婚妻?” 乔心的脸瞬间白了。 她想起语书的那一连串问题中,还真的不包括他有没有订过婚。 第18章 发 -r18- 乔心僵着一张脸把温天蕊引进办公室,心里乱糟糟的。她从来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好。 她是不是应该道歉?道歉有用吗? 还好这会儿正是换班的时间,办公区几乎没有人;而且对方很有风度,没有在外面吵闹,给她留了点颜面…… 温天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间整洁的不像话的办公室。哇,原来医生办公室还真有带床的小里间啊……她瞬间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影视文学作品。 她一眼就注意到架子上的朱丽叶玫瑰,指着问乔心,“展屿送的?”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居然也会送花给女人?好难想象。 乔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间。她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束粉嫩的鲜花从瓶子里拔了出来,转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哎哎哎!别扔呀!”温天蕊赶忙冲过去救下了那束花,“千里迢迢空运过来,很贵的!我在英国都不一定定得到。” 乔心手上一空,没再跟她硬抢——花束中有枝叶,可能会划到手。她不做任何可能会伤到手的事,那可是外科医生身上最重要的部分。 架子上的颅骨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没有表情的面部看起来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个花言巧语的骗子!乔心看着就来气,恼怒的一手挥在它的脑门上,颅骨斜飞了出去,撞在实木办公桌的桌腿上。 颅骨是仿骨质的材质,却远没有骨头坚硬,在这样的突然撞击下碎成了几块,掉落在地上。 嘶……这姑娘好大的气性啊! 温天蕊没来得及拦住她,这下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本来看乔心杏眼桃腮,清秀可人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小白花类型的,想调戏她一把看看反应,顺便给展屿添点儿堵。没想到居然是个刚烈的性子…… 她欣赏! “好了好了我放弃了!”温天蕊跺了跺脚,举手投降,“这种恶毒女配的人设根本不适合我!看你这小脸白了又红的小模样,太让人心疼啦!” “……啊?”乔心冷不防被她摸了一把脸蛋,惊得后退了两步。 她正要出声询问,外间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哎你不能进去!天哪快拦住他!保安呢!”这是周护士。 “闪开!”一声椅子倒地的咣当声,“我找姓乔的医生!我要她给我老婆偿命!”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乔心正要出去看看,温天蕊拉住了她,“小心点,听着来者不善啊!” 乔心点了点头,两人小心翼翼的贴墙往门边靠。 外间男人还在粗鲁的吼着,“医院草菅人命还有天理吗!治死了人还不赔偿!庸医偿命!”同时有扭打的声音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高喝着,“住手!把刀放下!” ……顾师兄? “我擦他有刀!”温天蕊一惊,赶紧把乔心扯了回来,伸手想把门锁上。 她的手还没摸到锁扣,只听顾逸清吃痛的一声闷哼,不知是谁尖叫着“顾医生小心!”,同时门猛地被大力撞开,一个神情凶狠的男人冲了进来。 那男人大概没把两个女人放在眼里,直接越过温天蕊,挥着还沾着血迹的刀子径直朝乔心扑去。乔心赶忙躲闪,在他的穷追不舍下绕到了桌后,顺手抄起椅子护在身前,口中劝着,“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 被撇在一旁的温天蕊火了——什么破运道这是?她不过是来给展屿找点儿麻烦,居然还碰到传说中的医闹了?! 比她还能寻衅滋事,不能忍! 眼看那男人步步紧逼,乔心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墙上,温天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长腿从侧面一个飞踢,过膝长靴尖尖的靴头精准地踢中了那男人持刀的右手的腕部。 男人毫无防备之下被踢了个结实,手下意识一松,刀子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乔心抓住时机,把手中的椅子向他胸前砸去;男人后退躲闪,不防脚下绊到刚才被乔心打落在地的那颗颅骨,趔趄了一下。 温天蕊趁他身形不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使劲一拧,同时脚尖毫不留情的猛踢他的膝盖窝。 腹背受敌的男人吃痛的跪倒,又眼前一黑——原来是乔心抓起桌上的纸袋罩在了他头上。温天蕊趁势用膝盖狠狠的抵住他的脊背,将他按趴在地,又把他胡乱挥舞的另一只手也反剪在了背后。 这时乔心已经利落的抽下花束上打着漂亮的蝴蝶结的缎带,在男人被反剪着的手腕上迅速的打了一个牢固的手术方结。 “……你打结的速度还真快,不愧是外科医生。”温天蕊禁不住赞叹。 她站起身,一脚踩在那男人的脸上,鞋底碾了一碾,把花纹印在他脸上。 “全球限量一百双的靴子,普通人摸都摸不到,你还能亲密接触,真特么好运气!这辈子别洗脸了吧!”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姑娘的配合居然非常默契。此时医院的保安终于冲了进来,温天蕊拉着乔心退开,将凶徒交给保安处理。 乔心一眼看见捂着腹部,满手是血的顾逸清,他正不顾护士的劝阻非要进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扶着他坐下,迅速给他检查伤势。 顾逸清盯着乔心上下扫视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向urosurgery实名检举了何曼竹,还有我当初作伪证的事……” “闭嘴!”乔心打断了他的话,抬眼怒瞪他,“你的手受伤了你都没感觉吗?看见有刀还敢伸手?” 他腹部的那一道伤不算太严重,说话间护士已经在帮他止血包扎;就伤势而言,手上的刀伤就更算不上严重,可问题是……这是给心脏动手术的手啊! 顾逸清还有心思笑了笑,“我只想着拦住他,没考虑那么多……放心吧,伤口不深的,愈合了照样拿手术刀。” 乔心又瞪了他一眼,退开让护士给他包扎。还好伤的不深! 发生了持刀伤人事件,医院自然也报了警,没一会儿,警察也赶来了。 “人是我砸的!也是我绑的!”温天蕊抢先开口,“他持刀闯进来想伤我,严重威胁到了我的人身安全,这可是正当防卫!” 对上乔心不解的眼神,她小声对她道,“我听说医院的规定是医生被打骂不能还手?没事儿,你全推我头上就行了,免得你有麻烦。我一个无辜群众路见不平正当防卫,有种让他来找我温家的麻烦!” 乔心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先前在叙利亚,威胁到医生的人身安全的情况并不罕见,危急的时候当然必须奋力反抗。虽然这位温小姐可能多虑了,不过她……还挺仗义的嘛。 警察询问过一番之后,带走了凶器和凶徒;顾逸清也被转送到病房中休息。躲闪打斗间,办公室被折腾的一团乱,地上还四散着颅骨模型的碎片,和斑斑血迹。 乔心的强迫症犯了——这乱糟糟的简直闹心!她忍不住要去整理,过来换班的护士体贴的道,“我来收拾吧!乔医生你受惊了,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她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一旁温天蕊也道,“是啊!咱们去吃饭吧。先前……戏弄了你,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乔心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刚才要不是温天蕊,她还真不一定能从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的刀下安全脱身。她应该请她吃饭道谢才是。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今天这个男人是先前因为脑瘤过大而无法治疗的患者的丈夫。那位女患者当时已经无法自主呼吸,在转到icu病房依靠呼吸机延续了几天之后,今天上午过世了。 ☆☆☆ 展屿好不容易从高层会议中脱身,正想去接乔心。跟这群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打交道太耗费心力,既要避开各种语言陷阱,又要提防包括他二叔在内的家人的明枪暗箭。 他现在只想见到乔心。 跟她分开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他格外想念她那干净纯粹的气息,想念她唇齿间甜软的甘美,想念她粉颊嫣红娇软无力的诱人模样,更想把昨夜他那些纷杂旖旎的梦境一一实现……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根本不够……分开的时间她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时刻想着他? 他为什么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呢? “董事,您让我密切注意跟帝新医院有关的情况。刚刚有人爆料,帝新医院神经外科发生了医闹事件,患者家属持刀闯入办公区,一名医生受伤……” 助理小刘汇报到一半,就见他那素来泰然自若不失风度的老板蓦然变色,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匆匆离去。 “……受伤的好像是个姓顾的男医生。” 助理对着老板迅速消失的背影,还是尽职尽责的把汇报做完了。 ☆☆☆ 装修精致颇有格调的餐厅中,乔心和温天蕊在窗边的座位隔桌对坐。两个姑娘一个娇俏水灵一个张扬艳丽,窗外时不时有行人放慢脚步,回头往这里边瞧。 “……你是说那人先前发帖指责医院治疗不当,害他老婆脑死亡,还用这个募集善款,同时向医院索赔一千万?” 温天蕊眼睛都要瞪脱眶了,“这特么是讹诈吧?” 一开始舆论是一边倒的挺这位“弱势群体”,痛骂黑心医院草菅人命。当然,林院长也不是吃素的,当天就发布了患者的诊疗记录和脑部扫描影像。 这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以患者的肿瘤体积……这已经超脱了医学可以治疗的范围了。医生也不是神,总有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救治不了的病症。 更有甚者,一年前曾收治过这位患者的医生被这种行径激怒了,站出来力证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已发现肿瘤,然而患者家属决定先不治疗——当时患者肚子里怀着个男胎。 “我擦!”温天蕊听的直拍桌子,“你早说啊!早知道我应该直接踢爆他的蛋蛋!这种人渣就不该让他再有繁殖的机会!” “呃……”乔心决定不对此发表评论,“总之,事情澄清之后,舆论部分转向,索赔就不了了之了,据说募集的善款也全额退回。可能今天患者过世,他受了刺激吧……” “可是你说这位一开始不是你收治的吧?那他为什么指名道姓的找你的麻烦?”温天蕊指出了一个疑点。 乔心偏头想了一想,的确有点奇怪。她原本以为这是因为抢救手术是她主刀的,家属很容易把矛头都指到她身上。可那人先前发帖也只指名了她…… 她莫名想起入职前语书关于“人事关系”的担忧,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点,准备回头调查一下。 人渣的话题告一段落,轮到另一位疑似“渣男”了。 面对着乔心秋水般潋滟的大眼睛,温天蕊心虚了一瞬。 “那什么,先前说的你别在意……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睫毛是在哪儿做的?”说着,她伸手摸了一把乔心的睫毛,感受了一下手感,惊叹道,“我擦居然是真的!再被你这么扑闪下去,我连银/行/卡密码都要告诉你了!怪不得就连展屿那个……咳咳,都把持不住……” 乔心的眼中分明写着“跑题了”三个字,温天蕊咕咚灌了一大口酒,也不再卖关子。 “说白了就是温、展两家长辈的意思。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以前好像还有一家姓唐的,不过那家已经没人了,我那时还小,不是很清楚……总之最近我们两家在合投一个能源项目,想用联姻再进一步巩固一下关系。” 乔心垂下眼帘,“那……展屿是什么态度?” “我不知道啊!不过你放心吧,他不要太嫌弃我!当然这感觉是相互的——我也嫌弃他。”温天蕊撇了撇嘴,“就算世上只剩他一个男人,我还能调戏漂亮小姑娘呢!” 乔心扑哧一声笑了,她倒没想过展屿会这么遭嫌弃。 “又不过啊——不瞒你说,盯着展屿的姑娘还真不少,谁让他长得人模狗样的,风评又好,展家少奶奶的位置谁不眼热呢?” 乔心咬了咬嫣红的下唇。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展屿,也不了解他生活的那个世界——事实上,对于医学以外的世界,她都算不上了解。 温天蕊醉眼朦胧的支着下巴看着她,倏然露出一个坏笑,“要不……你考虑考虑蹬了他跟姐走?” ☆☆☆ 心急如焚的展屿终于找到乔心的时候,她身上正靠着一个烂醉如泥的温天蕊。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趴在比她矮一截的乔心肩上,嘴里还在嚷嚷着,“妹子我喜欢你……跟我回家吧!” 展屿想把她扯起来,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他揉了揉额角,掏出手机给温天成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把他妹妹弄走。 听说医院出事的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知道乔心今天值班,以她的作风,肯定交班了还要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 他用最快的速度向医院赶去,直冲向乔心的办公室。在路上他给乔心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而一到办公室外,就见护士在打扫地上的血迹。 “……乔医生呢?”他拦住那个护士问,声音发紧。 千万不要出事…… “她跟一个瘦瘦高高、很漂亮的女士出去了。”护士答道。 展屿继续确认,“她没事吧?” “没事,”护士一脸崇敬,“那个歹徒还是乔医生和那位女士一起制服的呢!” ……展屿一时间心情复杂。他一转头,倒是在护士正要往垃圾桶里倒的东西中发现了熟悉的骨白色物体。 …… 温天成匆匆赶到餐厅,扫了一眼展屿黑乎乎的脸色,赶紧把他那个正抱着乔心不肯撒手的醉鬼妹妹扯了起来。 他这个妹妹向来把“调戏漂亮小姑娘”当做一项人生乐趣,这也没什么;可是竟然调戏到展屿的女人头上了,还当着他的面……这个…… “那什么……蕊蕊醉的不轻,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联系!”温天成嘴里打着哈哈,架起还在不断挣扎着要抱抱的妹妹,脚底抹油的赶紧溜了。 乔心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不是没见过喝醉的人,只是没见过温天蕊这样的,不吵也不闹,就是非要把她当个人形抱枕一样,抱着就不撒手,说什么都没用。餐厅里其他的客人向她们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还有偷偷拍照的——毕竟两个各有风格的美人抱在一起,这景象还是很养眼的。她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展屿也不落座,低头眯着眼睛盯了乔心一会儿,盯的她坐立不安,纤细白嫩的十指又绞在了一起。 ——又是跟上次那样,不接他的电话,见了面还躲开他的视线。 他从医院出来,直接联系了老白,让他定位乔心的手机,才知道她在这里。他问老白,“能不能在她手机上装一个追踪器,时刻把她的位置发送到我这里?” “……” 老白半晌无语,最后劝道,“这有点儿过了啊!你让我帮你盯商业对手、调查你二叔堂哥什么的,挖*找黑料使绊子都可以,可是小乔同学不是你喜欢的姑娘吗?这跟主人在宠物身上植入个定位芯片有什么差别……” “有那种定位芯片?” “哎哟我去!”这抓的是什么重点?老白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人小乔同学是医生吧?你能在她身上开个口子,植入个芯片,还不被她发觉?小姑娘嘛,你对人家好一点,好好儿哄哄,真心换真心,别走这些邪门歪道啊……” 可惜了。 展屿确定乔心不打算先开口,指关节在桌面上扣了扣,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走吧,回家。” 乔心抬起头,刚要开口,展屿却陡然俯身,一只手掌扣住她的后脑,薄唇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重重地辗转吮压。 这……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餐厅! 她用力推了推他,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似要吞噬掉她的力道,在她的口中横扫肆虐,时而惩罚性的啃噬她的唇瓣和舌尖。 待到他终于放开她,她已是呼吸急促,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嫣红,水润的眼眸在餐厅的水晶吊灯的灯光映照下,眼中波光潋滟。 “很好,”展屿的拇指抚过她饱满的红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满意道,“没喝酒。” 话毕,也不顾乔心抗议自己随时可能被医院紧急呼叫,当然不会喝酒,他直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外面走去,浑然不理会周围人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展屿的车就大喇喇的直接停在餐厅门外,这会儿居然没有被警察叔叔贴罚单。乔心一上车,展屿就把一个圆滚滚的袋子丢在她膝头上——里面赫然是可怜的展颅骨先生……的碎尸。 展屿冷笑,“昨天想拿茶盒砸我的头,今天倒是直接把颅骨摔碎了,脾气见涨啊?明天呢,是不是还想把我大卸八块?” 见到温天蕊,他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可笑的口头“婚约”,他本来根本不打算让乔心知道——他从来没打算靠联姻来巩固地位,也不会容许所谓的长辈来决定他的婚姻。 乔心一时语塞,看着碎成几块的颅骨,她也挺心疼的,试了试想把碎片重新拼起来。 “行了别弄了,小心划到手。”展屿拿过袋子,随手丢到后座,又探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回头再给你做一个。” “等等,不是说回家吗?你走错路了,不是这个方向啊!”乔心往车窗外一看,终于发现不对。 展屿斜睨了她一眼,勾起唇角:“回我家。” ☆☆☆ 清山别院在远离闹市的城郊,顾名思义,周边有山又有水,山清水秀,环境清幽。 不过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即使有远光灯照明,山也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别院的智能型大门远远的就自动打开了,车开进院中,没有停在屋前,反而继续向建筑的后面开去。 车在房子背面停下,展屿一言不发的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直接将乔心抱了出来,径直向庭院的深处走去。 “等……等等!”乔心本能的感到危险,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咦不对,刚才下车前他很顺手的把她的鞋子脱了,留在车上了…… 展屿只是低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的经过一段鹅卵石小道,又穿过一段回廊。乔心已经可以听到回廊另一边传来的潺潺水声,这才想起展屿上回说自己的别院“有温泉”。 大晚上的泡什么温泉! 可惜展屿腿太长步子太大,她还没来及跟他理论,就觉他身子一弯,动作不失轻柔地将她丢进了池子里,自己也随后跳了下来。 温泉池边只有数盏洒落着昏暗柔和的光芒的照明灯,温泉水热气腾腾,雾气氤氲,原本平静的水面被猝然进入的两人激起了一阵水花。乔心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扯着展屿的袖子才站稳身子。 她的外套留在了车里,身上的单薄衣衫完全湿透了,紧紧的贴合着身体的曲线,看的展屿喉头一阵阵发紧。 他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将她抵在身后的石壁上,一手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抚过她脸颊上的几滴水珠,然后……伸手开始解她胸口的扣子。 “等等等等!”乔心捂住自己的胸口,“我觉得我们对彼此还不够了解……是不是应该慢慢来……” 展屿偏头想了想,然后收回手,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我们彼此应该增进了解。” 乔心一口气还没松开,他又态度一派绅士的补充道,“女士优先,就先让你从了解我的身体开始吧。至于慢慢来……”他低沉下声音,在她粉嫩的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只要你一会儿受得了。” 他不紧不慢的一件件脱着自己的衣服,边脱边语气悠然的回顾,“第一次见面,战火中的缘分就先不说了;在我们重逢之前,我就在电话里听过你高/潮时的声音;我触碰过你最私密最柔软的地方,你在我身下的诱人模样,你真该自己看看……我的小心肝儿,你自己说,你这算慢慢来吗?” 乔心语塞,这件事情真是……完全乱了套了。可更让她整个人无法动弹,也无法移开眼睛的,是眼前男人那美妙的……肉/体。 她早就知道他有一副漂亮的骨架,脊背挺拔,宽肩窄腰长腿;可没想到总是包裹在剪裁合体的衣衫下的,是这样一具肌肉匀称流畅的身体。乔心的目光扫过他结实的肩臂,滑过宽厚的胸膛,再往下是块块分明的腹肌,两侧的人鱼线向下延伸;再下面……再下面都藏在蕴着雾气的水面之下,光线太暗看不见了。 感觉到乔心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眼神,展屿笑了,重新欺近她的身前,抬起她的左手,在虎口处那颗心形的小红痣上落下一吻,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们的渊源……比你想象的要深的多。你不必想太多,交给我,都交给我就好……” 说着,他再次含住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勾住她香软的舌尖,正要深入品尝,又禁不住抵着她的唇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乔心对上展屿不可置信的目光,水下的右手握着掌心中灼热坚硬的东西捏了捏,“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你摸过我的,我却没摸过你的,这不公平。”她的拇指灵活在顶端轻抚了一圈,见他脸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愉悦,疑惑道,“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抱歉,我没摸过活的……” 展屿快被她灵巧的手指毫无章法的抚弄逼疯了,身体忍不住微微轻颤。他粗喘着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蹭了蹭,恶狠狠的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一句,“你不用指望慢慢来了!” 说完,他三下五除二的除掉了两人之间仅剩的阻碍,大掌攫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两侧,轻松的将她提了起来,又欺身顶着她的腿间将她抵在石壁上,沉身而入。 “唔!”乔心带着些痛楚的惊呼被他堵在了喉间,唇舌被大力的厮磨*;脚尖触不到池底,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缠紧他的窄腰,不自觉的完全打开了自己。 从未体验过的紧/窒柔软的裹挟令展屿禁不住连连抽气,他在她的耳后颈侧落下一个个灼热的吻,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抱歉宝贝……忍一忍,我也疼……” 乔心恼的直抓他的背,无奈她从来不留指甲,又修的整齐圆润,而他紧绷的肩背肌肉硬邦邦的,掐在皮肤上根本不痛不痒。 展屿心疼的亲了亲她泛着粉色的眼皮,吻去她长睫上不知是泪珠还是雾气凝结的水滴,身下却是不减力道的撞击。 从后山引过来的温泉水潺潺流动着,夜晚降温后愈发氤氲的雾气掩盖住了石壁边两具交缠的躯体,水波声中夹杂着男人的低喘和女人声声妩媚的娇吟…… ☆☆☆ 乔心慢慢醒转,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听见窗外传来声声鸟啼。她伸展了一下被子下的身体,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而且是不是有人在看着她,目光灼灼…… 嗯?不对劲? 她蓦然睁开眼睛,视线直直的撞入一双明亮而又幽深的眼眸,乌黑的瞳孔中映着她自己清晰的倒影。 “早啊宝贝。” 展屿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亲了一口,被子下面的大掌在她凝脂般软滑的肌肤上摩挲游走,轻柔地帮她按摩着腰肢。她这副睡眼惺忪的迷糊样儿真可爱…… 乔心完全清醒了过来,猛地一下弹了起来,“糟了迟到了……嘶!” 她方才枕着展屿的胳膊,长发中有一缕被压在了枕下,因她猝然的大幅动作被扯到,头皮一阵痛。 展屿连忙移开了胳膊,坐起来把她搂进怀里,轻抚她被扯痛的那块头皮,“别急,我打电话给林院长帮你请假了。你身体不舒服,昨天又受惊了,休息一天吧。” “受精?!”乔心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随即反应过来昨天的医闹事件,“哦,受惊啊……”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光/裸,胳膊腰腿无不酸软,像被火车碾过似的,嗓子也有些沙哑。她的目光四下游移了一瞬,果断又倒了回去,把被子拉过头顶。 装鸵鸟这一招显然对展屿是行不通的。他知道她那个神奇的大脑容易拐到偏道儿上去,他才刚刚完完全全的得到了她,绝对不会再给她躲闪的机会。 阖目装睡的乔心感到一具坚硬温热的躯体贴近了自己,修长的四肢将她娇小的身体牢牢的裹住,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入耳的嗓音低哑暗沉,勾的人酥酥/痒痒的—— “我的小心肝儿,你昨晚是怎么说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吗?” 她当然记得她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这个恶劣的男人在第一次后,又把她抱到温泉池边的躺椅上再来了一次,还非说这是她诬赖他、不信任他的“惩罚”。没有了前次的急迫,这次他是真的“慢慢来”,在她全身上下留满了大大小小的印痕,还趁着她在意乱情迷间神志模糊,一遍又一遍的要她说她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说话是要算数的,绝对不能反悔。” 他的声音磁性醇厚,落在她耳根颈间的吮吻让她阵阵颤抖,她禁不住展臂搂紧了他的脖子,纤细白嫩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短发间。随着他的亲吻一路向下,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意识也渐渐不受控制,恍惚间她心中涌起一串疑问—— 这要怎么个算数法? 她是他的,那他呢,也是她的吗? ☆☆☆ 在乔心的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度过悠闲而又堕落的一天——没有书本,没有实验器材,没有手术器械,也没有紧急病例突发状况的传呼。 可她奇异的并不觉得无聊。展屿带她逛遍了这座幽雅别致的别院,又去层林尽染,一片金黄的后山爬山,摘了柿子和板栗。别院的管家生了炭火来烤栗子,栗子在火中个个爆开,把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龄儿童惊得一惊一乍的,互相嘲笑对方没常识没见识。 半下午的时候,乔心果然还是收到医院的紧急传呼,城郊的化工厂发生爆炸事故,有几个脑部背部受伤的伤员被送到了帝新医院,神经外科人手不足,急召医生回岗。 人命关天,展屿再不舍得,也不能阻止她离开,只能一刻也不耽搁的把她送去了医院。看医院今天这个忙碌的程度,她怕是又彻夜不得休息了。 昨天的医闹事件让他后怕不已。那个持刀凶徒的妻子的案例,他早前跟乔心吃饭时就听她讲过,后来那人在网上的不实污蔑老白知会过他,医院澄清时他让老白适当的引导了一下舆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曾想那人居然敢企图伤她…… 这件事中透露出一些不对劲,他得好好查一查。他绝对不能容忍乔心身边有威胁到她的安全的存在。 展屿抚了抚唇,她在脚步匆匆的离开前勾下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唇上似乎还停留着她的唇瓣那个柔软温热的触感。 可是在她心里,病人还是比他更重要吧? ☆☆☆ 这次事故非常重大,伤员人数不少,且伤势都相当严重,各个科室都一片忙乱。 乔心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是从一台手术毫无间隙的转向下一台手术,待她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喝杯咖啡,稍作歇息,天都已经大亮了。 她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儿,又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起身穿好衣服,出去看个究竟。 刚走到门口,宁时远就冲了过来,把她护在身后,冲着来人吼,“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许使用暴力!” 乔心眨了眨眼睛,不是吧,又有人来闹? 这次来的还是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口中嚷嚷着要找乔医生,一边目光扫过一干医护人员的脸。待她看到刚出来的乔心,不大的眼睛倏然一亮,从身边人的怀中抽出一个长长的筒状物,就要往这个方向奔。 宁时远警觉的护着乔心噌噌后退,“你干嘛?别过来啊!放下武器!” “乔医生!”中年妇女领着众人上前来,出乎意料的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是梅都市过来,来感谢你救了我男人的!医院说要不是你急救及时,他肯定当场就没命了!他之前在icu病房躺了几天,这刚刚转房,我有了时间就赶紧过来了。”她又回头招呼身后的人,“快谢谢你们大哥的救命恩人!” 乔心被这扑啦啦跪了一片的景象吓的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拉人,“快起来……不用这样,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长长的筒状物被抖落开,原来是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妙手仁心”。 宁时远倒是笑开了,揶揄道,“还好没写着‘剖心狂魔’!” 不管怎么说,送锦旗也算是一段佳话,稍稍调剂了一下科室上下昨晚为事故彻夜忙碌后的疲惫。 ☆☆☆ 乔心交完班,刚走出医院大楼,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睛一看,是何曼竹。 乔心心生警惕,后退两步——她又想做什么? 何曼竹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面色苍白,她追上前一把抓住乔心的手,神色焦急,“乔心,那个医闹的人真的不是我挑唆的!你帮我跟展先生解释一下吧,真的不是我!论文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向杂志社自首撤稿了,我也会公开声明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见乔心甩开了她,急得赌咒发誓,“我发誓!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是医学专家的女儿,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挑唆人去伤害医生的!你相信我!你让展先生的人别逼我了好吗……” 第19章 【上接作说】 为免有心人挑刺这是由受惠于他的实验室做出的伪造结果,他还是要稳妥为上。 吩咐完主管,展屿转身离开,一边拨通了老白的电话。 “你问乔爹爹啊……”日夜颠倒的老白这会儿刚起来,脑子还有点糊,“他还真查不出什么问题,履历很简单,原籍l省,二十五年前落户帝新市,中间搬过几次家。他的公司在他失踪后就解散了,原来手下的员工也说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老板……” “——不过呢,他从来没结过婚。又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年少轻狂一时不慎结的果子,女方不要,他就接过来养着呗?这么些年也没再找新人,如此负责任的男人,这年头可真心不多啦!” ☆☆☆ 展屿先回了一趟半禾山庄,却意外发现他母亲惠贞居然回来了。 “呀,这不是我英俊潇洒的帅儿子吗?过来让妈抱一个!” 惠贞年轻时是红极一时的女演员,长相偏艳丽,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现在也依然保养得宜,身段婀娜,神采奕奕。见儿子进门,她夸张的张开双臂,然后果不其然的发现儿子完全无动于衷。 啧啧,一点也不可爱。 恰巧此时,展大小姐展沫也回来了,看见惠贞,冷冷的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的上楼去了。 展屿对此习以为常——展沫固然有讨厌他母亲的理由,小时候还会迁怒于他,后来大了才缓和下来。而惠贞也不是那种会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付出型人格,这俩人能互不理睬相安无事已经很不错了。 惠贞比他还习以为常,还会自我安慰,“说起来我刚去拜望老爷子,老爷子只给了我一个后脑勺,现在又收获高贵冷艳的鼻孔一双。还是我儿好,起码给我个正脸。” 又关心起儿子,“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你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没?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你二叔跟展岭,再看看你……唉,猪队友不扯你后腿就不错了吧?” 说完她又觉失言,在儿子面前讲他老子的坏话好像不太好,赶紧又描补道,“你放心,我们夫妻最近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我在朋友圈看见他和他的小模特儿,还会给他点个赞呢!也不知道他肾亏不亏?” 展屿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母亲是个不怎么靠谱的跳脱性子,当年也是他那个好色纨绔爹展昀的一笔风流烂账。 豪门大少爷看上出身贫寒的美艳女明星,原本也能是一段风流佳话——如果大少爷不是有妻有女,女明星也有已经谈婚论嫁的多年男友的话。 这场强取豪夺的闹剧以男友被逼远走,女明星怀孕,本就身体不好的原配妻子——也就是展沫的母亲——郁郁而终,老爷子强烈反对,大少爷偏要跟老爹对着干而强娶了女明星,让她息影断了正如日中天的演艺生涯落幕。 “从头到尾就没人过问过我的意见!如果这是演绎别人的人生,我还能怒其不争的喷一句‘你怎么不坚持自我誓死不从呢’,轮到我自己头上……我承认我自私,可我要是看不开或者运气差一点,现在应该已经在地底下被展沫她娘追着撕呢!我还真就奇了怪了,她怎么就对展昀这么死心塌地,完全不怪他管不住下半身呢?” 展屿小时候听惠贞这么感叹过。惠贞生他时很凶险,她自己虽然演戏很有天赋,可实在谈不上有文化,对教育好儿子没什么头绪;而展昀有了儿子之后,可能是终于追平了先行有子的他二弟,满意了,也撒手不管了。她只得想办法教儿子好好抱紧展老爷子的金大腿。 而当展沫终于对这个异母弟弟态度缓和,之后也提过一句,虽然她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与惠贞相处,她同样也不理解她那个到死都在自伤自怜,只恨自己生不出儿子的母亲。 “差点让她给带到沟里去了,还好本大小姐及时醒悟过来了!”展沫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很郁闷的,“我就记得小时候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你要是个儿子有多好,念的我都以为自己没多长二两肉简直罪无可恕了!” 上一辈的事情展屿无从评判,时至今日还有人对这段“豪门虐恋”津津乐道,也有人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惠贞艳羡不已;而始作俑者展昀倒是子女双全,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照样玩的风生水起。 不,他可不光是在外面玩……展屿蹙了蹙眉,努力驱散小时候目睹过的那些恶心不堪的画面,起身去书房找展老爷子。 ☆☆☆ 展老爷子的书房在大宅的后方,宽敞明亮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树林。和暖的夕阳洒在一片金黄的枝叶上,不时有清风吹过,落叶纷纷。 “所以肯定是她?” 展老爷子架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展屿递过来的那份鉴定报告,展屿的目光落在老爷子执着纸张的手上,发现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枯皱手掌在轻微的颤抖。 也怪不得爷爷激动,这也算是他的一桩夙愿了吧。 “稳妥起见,我还安排了另外两家机构独立鉴定,结果应该过段时间就会出来。” 展老爷子抬起眼,打量了一番这个出色的孙子,又叹了一口气。 “防着你二叔?这件事可不容他置喙!当年要不是这两个不肖子交友不慎,又怎么会……”老爷子语气唏嘘,却悔之晚矣,“怪只怪我早年一心扑在生意上,没教好儿子,一个自私一个荒唐,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展屿垂下了眼帘,这话他作为小辈就不方便接了。 展老爷子将鉴定报告仔细的叠起,小心地收进抽屉中。做完这些,他抬眼吩咐展屿—— “找个机会,把那孩子带回来吧。她该得回属于她的东西。” 展屿点了点头。 这个机会……他的确得好好找一找。 ☆☆☆ 乔心交完班,刚走出医院大楼,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睛一看,是何曼竹。 乔心心生警惕,后退两步——她又想做什么? 何曼竹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面色苍白,她追上前一把抓住乔心的手,神色焦急,“乔心,那个医闹的人真的不是我挑唆的!你帮我跟展先生解释一下吧,真的不是我!论文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向杂志社自首撤稿了,我也会公开声明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见乔心没有反应,急得赌咒发誓,“我发誓!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是医学专家的女儿,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挑唆人去伤害医生的!你相信我!你让展先生的人别逼我了好吗……” “展屿怎么逼你了啊?”乔心不解。她固然记得展屿曾经说过要何曼竹“付出代价”,可她以为那就是撂个狠话而已? “我母亲那边……有一些债务。”何曼竹有些吞吞吐吐,说得含混不清,“最近突然催的很紧……” 但是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吧…… “你不懂!”何曼竹神色激动了起来,“那些催债的人话里话外分明是人身威胁!还有我的学位,莫名其妙的要接受审查,医院迟迟不让我入职,这根本是刻意刁难!” 乔心垂下眼帘想了想,抬眸认真的问她,“我不知道这跟展屿有没有关系,你有证据证明这是他做的吗?还有,我想问你一句,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状况,你还会主动自首论文剽窃的事情吗?还会向我道歉吗?” 何曼竹噎住了。就像当年她借着亲属的便利,把乔心的研究资料全部销毁了,让她拿不出证据一样,她同样也不可能有证据把这些事情联系到展屿身上——毕竟堂堂展家的少爷,偏偏要跟她过不去,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至于自首和道歉……她其实是收到风声,有人匿名提交了当年的研究证据,加上顾逸清也站到了乔心那边。她已无可挽回,只能抓住最后的时机自动自首,起码还可以有个悔过的机会。 乔心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她并不相信何教授的女儿会唆使凶徒攻击医生,但她也不是圣人;那段精神几近崩溃、完全无法继续学业,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要就此废掉了的可怕日子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里,不会消失也不会淡去。 ☆☆☆ 回到家中,宋语书居然在,正坐在小餐桌边,在面前的电脑上忙活。 “哟,这不是我们夜不归宿的……咦怎么了?” 宋语书听见开门声,抬头打招呼,话还没说完,乔心就一把从身侧抱住了她,额头抵在她肩上。 “语书,谢谢你。” “……我可没给你做饭。”宋语书耸了耸肩膀,这丫头想得美,她还没审她呢! “不是这个。”乔心摇了摇头,“我是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那个时候,要不是语书一直开导她,她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问题呢。她发自内心的感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幸运!” 第20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以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话说挂了防|盗章却迟迟等不来盗|文,那心情就像精心设计了一个仙人跳,替身都洗白白脱光光躺床上了,冤大头却迟迟不肯进房。 啊,心好累,快来盗我吧。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码字码的很辛苦的作者,谢谢!☆☆☆☆☆☆ 克里斯非常兴奋,没想到一次突然兴起的中国之旅还没开始,就遇上了这样的意外之喜。 他一听到那个甜美悦耳的声线说着“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就觉得仿佛一道清风拂过他的耳朵,又像一股清凉的山泉涌进了他心间,带来一阵舒畅沁凉,让他迫不及待地抬头想看看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模样。 人如其声,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眼前的姑娘高挑纤细,轮廓柔美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忧郁,对他露出的微笑中有一抹轻愁。他想自己可以答应她的任何请求,只要能为她抚平眉间的忧伤。 她递还电话时,他几乎被她露出的那个真诚的笑容摄住了心神。如果说她之前是清冷中带着一丝忧愁的明月,她轻展的笑颜就像一道阳光,让本就出色的一张脸瞬间明艳生动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不再那么让人只敢远观不能接近了。 可惜美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还完电话就走开了。克里斯隔着碍事的一排椅子,美人在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他却觉得倚窗远眺的忧郁美人才是这里最值得欣赏的美景。 好在两人坐同一个航班,他想着,上了飞机总有机会,却没想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居然这么大,他们竟然是邻座,他一时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笑开了花。 夏含勉强扯起嘴角看着喋喋不休的克里斯,有些生无可恋。 说好的“为美丽的女士解决困扰”呢?为什么你要变成那个困扰? 从上了飞机发现两人座位紧靠彼此,他就一脸兴奋地大叹这简直是缘分,热情地伸手介绍自己叫克里斯,“我可以有这个荣幸知道我美丽的邻居的名字吗?” “不,你不可以。”夏含在心里默默的想,“现在付你电话钱还来得及吗,什么价你随便开吧。” 当然想归想,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人家除了不会看脸色了点聒噪了点烦人了点,也没做错什么事,之前还好心的借用了手机给她打国际电话,她怎么也不能对这样一个好人不礼貌。 滴,好人卡。 她只好回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短到只有她的英文名,然后不时的“嗯”“哦”“是吗”的单音节词应付克里斯层出不穷的话题和问题。 她现在满心都是担忧家里的状况,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一个各种危言耸听把情况越想越坏越想越焦虑,另一个在不断的劝说不要自己吓自己,既然杜子舟都说了没有那么严重。两个小人你拉我扯互不相让,她心里七上八下飘忽不定,哪有心思听克里斯的没话找话。 眼看他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夏含只好揉了揉眉心,礼貌的表示自己十分困倦,想补个眠,然后就在克里斯仿佛被主人抛弃的金毛犬般的可怜眼神中,不为所动地戴上眼罩和耳塞,放下椅靠自顾自闭目睡觉了。 好在她向来是个沾着枕头就能睡觉的好命人,在接下来漫长的飞行时间里,除了吃饭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克里斯的搭话,还有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她一路睡了个昏天暗地,假装没发现克里斯的表情越来越幽怨。 在机场广播提醒“飞机已经安全降落,正在向航站楼滑行,请各位旅客等飞机完全停稳后,再解开安全带……”的吵闹下,夏含终于不能再继续装死了,只能“悠悠醒转”,伸手拿下耳塞眼罩,又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随手绑了一个高马尾。 一直关注她状况的克里斯马上用灿烂的笑容迎接她,“hi,睡美人,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得用童话里的方法了。” 呵,调戏她? 她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问他,“你看过迪斯尼那部新的《沉睡魔咒》吗?睡美人是被女巫的爱唤醒的。”所以说,公主都搞姬去了,金发王子也快去寻找你命中注定的好基友吧。 克里斯一脸呆滞,这话要怎么接? 这时头顶的安全带灯灭了,夏含迅速抓起手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克里斯见分别在即,一脸可怜巴巴的仰头问她,“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任谁被那双水汪汪的碧蓝色大眼睛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都很难拒绝他的请求。可惜夏含就是一个大写的铁石心肠,她一脸歉意的道,“可是我的手机丢了呀,在补办新的中国号码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号码会是多少,”她一脸爱莫能助,“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我相信,如果我们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 说话间她注意到飞机舱门已经打开了,说完,也不等克里斯反应过来还可以要邮件要即时聊天工具等其他联系方式,仗着自己没有行李,就径直下了飞机,快步走过衔接甬道,直接向入境口走去。 有了等待托运行李的时间差,她也不担心克里斯能赶上来,轻松地办好了入境手续,步入接机大厅。 ☆☆☆ 听到广播通知由美国洛杉矶飞来的航班已到达,助理刘叔翘首望向接机口,在涌出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接的人。 一米七的高挑个子十分显眼,蓬松的大/波浪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黑色紧身吊带背心,深色铅笔裤包裹着一双大长腿,平底鞋。简单修身的衣着更加显得她身形匀称,有着长期规律健身塑造出的修长线条,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小巧的脸上一双长眉入鬓,大大的杏仁眼,眼角微挑,平添一丝傲气,下巴微抬,表情冷淡。 好一个高冷的美人。 高冷的美人气场强大,走路带风。 带着一阵小风,直接从刘叔身边目不斜视地,刮过去了…… 刘叔乐了,赶紧叫住她,“夏含!” 大长腿一顿,回过头来,冷淡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疑惑,马上被主人很好的掩藏起来,又转为面无表情。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航班有点延误,劳您久等了。” 刘叔很肯定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也不戳穿她,看她能装到几时,“夏总还在医院里,要直接过去吗?” “好的。爸爸怎么样?” 夏含自从接到杜子舟的电话说父亲晕倒入院就悬着一颗心,连回家收拾行李都顾不上,只带了个随身手袋,匆忙中连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只得在登机前借别人的手机把航班信息通知了一下家里,还险些因此惹上一朵桃花债。 想到这里她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克里斯八成要等托运行李,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来,她还是加快了步伐,以防万一。 刘叔只当她是忧心父亲病情,想早点去医院,安慰她道,“夏总情况已经稳定,只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含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怎么会突然晕倒?对了,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想先给妈妈打个电话。” “医生说是高血压,最近又过于劳累,引发短暂性缺氧。”刘叔边掏手机边回答道,“这次出院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夏含内心涌起一阵愧疚,自己自从出国读书就很少回家,假期也总是到处旅游,工作后更是仗着自由职业毫无拘束的满世界跑,还自我安慰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自己就不回去当千瓦电灯泡了,更是对接手家里的生意毫无兴趣。 太任性了。 难得夏含沉浸在自我检讨中,却冷不防听刘叔感叹道,“含含这次回来跟我生分了啊,都没叫我了。”说着,一边把手机递给她。 等一下,您哪位啊! 敢不敢重新认识一下! 她只好含糊其辞,“刚换了语言环境,讲话有点不习惯。”一边表面上波澜不惊地拨通夏母的手机,一边心里弹幕横飞,“好烂的解释啊亏我想得出来”“听语气应该是老熟人啊”“完全不记得有谁是这样的发型衣着啊为什么人都要改变”“不能主动再多透露点信息吗我一定能推理出你的身份”不停地滚动刷屏。 第21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要靠脸的作者,谢谢!☆☆☆☆☆☆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尝试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前一次,他提着一颗心,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电话接通,在一次又一次响铃后,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被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没有留言。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翻开通话历史,第二次点上那个号码。 这次,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一个女声。 白行东唰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正襟危坐,却在听清那个机械女声的瞬间肩膀又坍缩下去。 “we'resorry;youhavereachedlyourdingkthenuin.” 关机了? 白行东不死心的又试了一次,还是关机。他放下手中的手机,紧紧的盯着屏幕,一直到屏幕暗淡下去,又变成全黑,仿佛要把屏幕盯穿。 她该不会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干脆直接关机了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瞬时觉得心像被钢针扎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不不不,她不知道他的号码,所以不可能知道是他打的电话而故意不接,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暂时找到了理由安抚自己那颗自从跟她分别后就一直空悬的心,决定先出去跑会儿步冷静一下。 ☆☆☆ 刘叔是个老司机,开车又稳又快,很快就把夏含送到了夏元松住院的医院。 夏含走到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的爸爸微笑的看着正在削苹果的妈妈,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 真是太久没回家了。 她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乳燕投林般欢快地奔进去,“父皇,母后,小含子给你们请安啦!”给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父夏母看到她开心的不行,夏母直捏着她的手腕说她又瘦了。夏含一吐舌头,“听闻父皇身体抱恙,儿臣日夜担心有奸臣趁机谋朝篡位,殚精竭虑的能不瘦吗。”夏父笑的不行,夏母直嗔,“你这个活宝,又搞怪。” 夏含摆出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我这不是彩衣娱亲吗,在外人面前我可是鼻孔朝天,高冷女神范儿,敢跟我搭讪的我一个打十个,爸爸再也不怕我被臭小子拐走了。” 夏父故意拆她台,“这么说上次照片里那个金发的,叫什么杰瑞米的,也被你打跑了?” 夏含赶紧喊冤,“我们那可是和平分手啊,我向来是以德服人,反对暴力的,不信你问杜子舟。” 这回换夏母拆台,“那是你打不过人家子舟。” 夏含炸毛了,“谁让他从来不肯让着我的!说起来,杜子舟人呢?” “他前两天一直在这儿,我看你爸爸情况稳定,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回去忙他的事儿了。” 夏含用鼻孔出气,“哼,算他跑得快。” 一家三口又说笑了一阵。 夏含看着父亲鬓角新长出的白发,心里酸酸的。 “爸爸,妈妈,我这次回来就在国内长住好了,离你们近点儿,回头我让朋友把我那边的房子车子都帮我处理了。爸爸这次出院要静养对吧?我去公司给你帮帮忙,打打下手,分担一下工作好了。” 夏父夏母喜出望外,“你不回去了?” 看着爸爸妈妈纯然的欣喜,夏含眨眨眼睛,努力把涌上来的湿意眨回去,“不回了,反正我的小说在哪儿都能写,跟编辑也是e-mail联络,我就赖家里啃老了。搞不好过段时间你们要恨不得把我打包寄走。” 夏父哈哈大笑,“这么独一件儿的贵重包裹可寄不得,坏了我找谁赔去。” ☆☆☆ 说是要赖家里,既然要长住,夏含其实打算住自己的房子。她大三那年出版了第一部小说,以肥而不腻的女性向情/色描写和别具一格的叙事路线征服了一大批读者,一跃成为图书榜畅销书。 没错,长了一张高冷女神脸的夏含是个写小黄书的,大手。 第一本书的版税颇丰,她反正不缺钱花,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干脆在自家附近买了套小公寓,抓了杜子舟当壮丁帮她装修好了,想着偶尔回国需要闭关写稿的话可以住住。那公寓一直闲置着,只有杜子舟有时候躲清闲会去住一住客房。 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夏含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房子还没打扫出来,夏含从医院出来先回了可以拎包入住的父母家。 倒在松软的床上,她在脑子里列着要做的事情的清单。要安排处理留在美国的东西,重新置办衣服生活用品等等必要物件儿,哦对了,还得再买个手机。 说到手机,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重要吧。 ☆☆☆ 白行东第不知道多少次拨打那个电话。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可以非常镇静地点击拨号键,因为听筒里传来的总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机械女声,“wearesorry...” sorry有什么用。 她没有我的电话。 他不禁沮丧的想,要是当时不光要了她的电话,也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她就好了,说不定她会主动打给他呢。第一次问女孩子要电话,他太紧张了,看着她的纤纤玉指灵活地在他的手机上创建了一个新联系人,输入她的号码,他激动又雀跃,完全没想到把自己的电话也留给她。 当然,她也没问。 白行东拒绝去想她为什么不问。 看到室友又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杰森忍不住开口揶揄他,“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摘朵花,这样你可以试试看扯花瓣,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 白行东没好气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无奈杰森脸皮够厚,加上爆棚的好奇心,虽然之前无论怎么追问白行东都不肯说,还是必须要问的,“跟我讲讲呗,她是谁,哪儿遇到的,你们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语音刚落,杰森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行东的脸迅速蹿红,很快那一片红色蔓延到耳朵,连脖子也一起红了。 我去,我不会一个问题把我室友给煮了吧。 杰森考虑要不要去厨房端杯冰水泼下去给他降降温,说不定浇上去还会扑哧扑哧冒白烟。 “我觉得我遇到了真命天女。”半晌,那坨红色人状物终于开口了。 妈妈咪呀! 惊天八卦! 铁树开花! 杰森竖起耳朵,眼睛贼亮,“哪儿遇到的?” “就是前几天,我去约塞米蒂国家公园徒步,在那儿遇到的她。” 呵呵,恋爱中的小青年的脸是不是都这么欠揍?单身狗杰森的拳头有点痒。 算了,这个空有一副高大身材,外加一张漂亮脸蛋儿,却从来没跟姑娘发展过超乎友谊的关系的室友,好不容易动心一次,作为美国好室友,必须支持到底。 “你们都干嘛了?” 白行东嘴巴闭得像个蚌壳,还是个放火上烤得红通通的铁蚌壳,死都不肯开口。 好吧,那换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白行东眉毛皱得紧紧的,手指用力捏着手机,指头都捏得有点泛白,“她给我留了电话。” 杰森一拍大腿,“好事儿啊,说明人家有意思跟你约会。” 白行东眼睛一亮,“你这么认为?” 杰森拍胸脯打包票,“以我对女人的了解,留电话就说明她期待再次跟你约会。” 白行东又有点怀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到大也就交过一个女朋友,还没多久就分手了,你确定你有足够的经验来支持你的理论?” 被一个没有交过女朋友的单身狗质疑,简直叔可忍杰森不可忍! “你一个天天跟1和0打交道的编程大能,难道还不明白1,”指指自己,“和0,”一指禅指向白行东的鼻子,“是天差地别吗?”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又好像哪里不对。 “再说了,虽然我猜不出化妆品的价格,但是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什么《他只是太爱你了》,什么《曙光》,什么《复合信》,反正小妞们看的书啊电视剧啊电影我都有涉猎,我比你懂。” 第22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要靠脸的作者,谢谢!☆☆☆☆☆☆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尝试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前一次,他提着一颗心,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电话接通,在一次又一次响铃后,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被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没有留言。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翻开通话历史,第二次点上那个号码。 这次,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一个女声。 白行东唰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正襟危坐,却在听清那个机械女声的瞬间肩膀又坍缩下去。 “we'resorry;youhavereachedlyourdingkthenuin.” 关机了? 白行东不死心的又试了一次,还是关机。他放下手中的手机,紧紧的盯着屏幕,一直到屏幕暗淡下去,又变成全黑,仿佛要把屏幕盯穿。 她该不会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干脆直接关机了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瞬时觉得心像被钢针扎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不不不,她不知道他的号码,所以不可能知道是他打的电话而故意不接,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暂时找到了理由安抚自己那颗自从跟她分别后就一直空悬的心,决定先出去跑会儿步冷静一下。 ☆☆☆ 刘叔是个老司机,开车又稳又快,很快就把夏含送到了夏元松住院的医院。 夏含走到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的爸爸微笑的看着正在削苹果的妈妈,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 真是太久没回家了。 她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乳燕投林般欢快地奔进去,“父皇,母后,小含子给你们请安啦!”给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父夏母看到她开心的不行,夏母直捏着她的手腕说她又瘦了。夏含一吐舌头,“听闻父皇身体抱恙,儿臣日夜担心有奸臣趁机谋朝篡位,殚精竭虑的能不瘦吗。”夏父笑的不行,夏母直嗔,“你这个活宝,又搞怪。” 夏含摆出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我这不是彩衣娱亲吗,在外人面前我可是鼻孔朝天,高冷女神范儿,敢跟我搭讪的我一个打十个,爸爸再也不怕我被臭小子拐走了。” 夏父故意拆她台,“这么说上次照片里那个金发的,叫什么杰瑞米的,也被你打跑了?” 夏含赶紧喊冤,“我们那可是和平分手啊,我向来是以德服人,反对暴力的,不信你问杜子舟。” 这回换夏母拆台,“那是你打不过人家子舟。” 夏含炸毛了,“谁让他从来不肯让着我的!说起来,杜子舟人呢?” “他前两天一直在这儿,我看你爸爸情况稳定,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回去忙他的事儿了。” 夏含用鼻孔出气,“哼,算他跑得快。” 一家三口又说笑了一阵。 夏含看着父亲鬓角新长出的白发,心里酸酸的。 “爸爸,妈妈,我这次回来就在国内长住好了,离你们近点儿,回头我让朋友把我那边的房子车子都帮我处理了。爸爸这次出院要静养对吧?我去公司给你帮帮忙,打打下手,分担一下工作好了。” 夏父夏母喜出望外,“你不回去了?” 看着爸爸妈妈纯然的欣喜,夏含眨眨眼睛,努力把涌上来的湿意眨回去,“不回了,反正我的小说在哪儿都能写,跟编辑也是e-mail联络,我就赖家里啃老了。搞不好过段时间你们要恨不得把我打包寄走。” 夏父哈哈大笑,“这么独一件儿的贵重包裹可寄不得,坏了我找谁赔去。” ☆☆☆ 说是要赖家里,既然要长住,夏含其实打算住自己的房子。她大三那年出版了第一部小说,以肥而不腻的女性向情/色描写和别具一格的叙事路线征服了一大批读者,一跃成为图书榜畅销书。 没错,长了一张高冷女神脸的夏含是个写小黄书的,大手。 第一本书的版税颇丰,她反正不缺钱花,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干脆在自家附近买了套小公寓,抓了杜子舟当壮丁帮她装修好了,想着偶尔回国需要闭关写稿的话可以住住。那公寓一直闲置着,只有杜子舟有时候躲清闲会去住一住客房。 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夏含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房子还没打扫出来,夏含从医院出来先回了可以拎包入住的父母家。 倒在松软的床上,她在脑子里列着要做的事情的清单。要安排处理留在美国的东西,重新置办衣服生活用品等等必要物件儿,哦对了,还得再买个手机。 说到手机,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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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舟不止一次吐槽过“奥谱”这个名字太土太low,怪不得这么久了都还是个本土品牌,在国际市场名气不响。对此夏含必须唱反调,“一看你中文就是体育老师教的。探索生命的‘奥’义,共‘谱’大和谐的篇章,多么富有哲理,多么积极向上,多么符合核心价值观。” 杜子舟表示不跟写小黄书的人咬文嚼字。 偌大一个公司,管理工作必须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刘叔是个好老师,家里还有老爸这个随身老爷爷随时可以请教,夏含自己也不笨,但是短时间内吸收这么大的信息量,一摞摞的财务报表,各种新产品开发方案,还是看得她头昏眼花,晚上做梦都是新产品设计图和各项测试指数。 更别说奥谱旗下那么多员工,光是直接向夏含汇报的管理层人员,要做到对他们的脸熟悉到一眼就能辨别,也让她费了老大一番功夫。好在她本来就长了一张不那么平易近人的脸,尤其因为轻度近视,有时不戴眼镜会不自觉微眯着眼睛看人,那气势——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咄咄逼人,还是相当能唬人的。 对于夏含这位空降的管二代,奥谱员工表示,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夏总气势不输老夏总,待人虽然客气疏离,却也彬彬有礼很有修养。至于工作能力嘛,时日太短,得走着瞧了。 生活太充实,以至于过了几天夏含才想起来,坏了,完全忘记买手机这茬儿了! 回国好几天,还没联系国内的死党们,这下友情的泰坦尼克号就快撞冰山了,说沉就要沉。 趁着天色还早,夏含赶紧奔去营业厅买了个手机,顺便办了个号,柜台的小哥一看来了个大美女,以超乎寻常的工作热情地帮她把新手机都初始设置好,可以直接用了。 夏含先登录账号同步通讯录,待下载完毕,就群发给该通知的人自己的新号码。短信刚发出去,瞬间就有电话进来,一看,果然是吴嘉嘉。 一接通就听到她激动的大嗓门,“污婆你终于死回来了!” “回来抚慰你的寂寞啊!有没有太想我?”夏含忍不住微笑,语气荡漾。 “恭迎污皇!没有您的夜真是孤单寂寞冷啊,约吗?” “必须约啊!把雅柔和老周一起约出来呗,好久没玩过四个人的了。” “噢亲爱的我就爱你这么重口。行,我来约他们。” 夏含无意中往旁边一扫,看到旁听了对话的柜台小哥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乐了,冲小哥用口型道声“谢谢”,边走出营业厅边继续听吴嘉嘉东拉西扯。 “对了,我最近跳槽去了sc,就是那个社交媒体公司,最近刚拓展到中国的,过两天就入职。还有啊我跟你说……” 结束了跟吴嘉嘉的通话,夏含看到进来了不少短信,包括正在上班没法打电话的王雅柔和周清正,都热烈表示欢迎她回国,还有几个问她微信多少,求加。 她一一回复,想起自己因为之前不愉快的经历一直远离社交媒体,因此不止一次被人抱怨神龙见首不见尾,干脆注册了个微信,想了想,取名叫“采蘑菇的小姑娘”,把一干好友都加上,马上收获一大串对这名字的不含蓄的吐槽。 采蘑菇的小姑娘:你们懂什么,这个简朴又有典故的id低调奢华又有内涵,多么符合我青春单纯又主动出击的人设,返璞归真有没有。 众友纷纷表示没眼看。 做完这些一看时间,呵,怪不得说玩手机消耗生命呢。 她返回通讯录,上下翻了翻,很满意同步过来的名单非常完整,所有人都通知到了她的新号码,既然如此也不用再费心去补办之前丢的手机里面的卡了,直接注销就好了。 晚上睡前,算了算时差,她给在洛杉矶的好朋友瑞贝卡打了个电话,让她有空记得去机场把那辆蹲在停车场里积灰的牧马人开回去。 瑞贝卡正在拍戏的间隙,背景的片场杂音十分热闹。她一口答应没问题,明天就让她助理去处理。 夏含调笑道,“哇,人红了就是不一样啊,连小助理都配上了?求签名求抱大腿求蹭红毯啊。” 瑞贝卡毫不谦虚,“那是,也不看姐最近上的都是什么规模的制作。放心吧,我的大腿上总给你保留一块位置,随时来挂。红毯上我还可以挽着你,只要你不怕媒体随便给你出个柜。” “还是算了吧,那么玩儿法你经纪人非先灭了我,再跟我经纪人同归于尽不可。”夏含想了想瑞贝卡那个难搞的经纪人,打了个哆嗦。 结束了跟瑞贝卡的通话,她又给她在萨顿出版社的编辑理查德打了个电话。理查德从第一本书就开始负责她,这几年为了她的发展也是操碎了心,眼看着他头顶上的地中海面积一直在扩大。这次她又不小心玩了一次失踪,想必把他吓的够呛,地中海要决堤。 理查德虽然很遗憾远隔着太平洋让他失去了面对面催稿的机会,但也表示理解她家里的情况,只要她坚持不要荒废了写作事业就好,当然最好月底之前就能交一部分稿。 夏含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月底交稿的要求。不过她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会辜负组织对她的期望,其实也可以把她这段长度不定的时间在公司的历练当成取材嘛。 理查德一听到“取材”两个字就要炸,夏含赶紧在他炸开之前收了线,虽然他不能造成远程打击,但……能躲还是躲开吧。 她关上手机,美美的放松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一夜好眠,第二天夏含又去陪在家休养的老爹。 父女俩正边看电视边吃水果呢,只听夏元松笑眯眯的跟她说,“乖女宝贝啊,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公司学的非常好,上手的那是相当快,刘叔说到你就赞不绝口,直夸我虎父无犬女。” 夏含被他夸的心惊肉跳,直觉这个套路的尽头估计没好事儿,又听他夸她也不忘带上自己,哭笑不得的给他飞了个白眼。 “咳咳,”夏元松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觉得可以锻炼一下让你独当一面了。年轻人嘛,要勇于挑战自己。医生说了,我的身体不能太过操劳,要保持心情舒畅。” 夏含真心心疼老爹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受的苦,一面对他接下来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笑容太熟悉了,跟商场上算计别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狡诈狡诈的。 第24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正在挥舞着麒麟臂奋力码字的作者,谢谢!☆☆☆☆☆☆ 夏含同学自称不是脸盲,事实上她也的确不是那种病理性的脸盲症患者,只是她记住长相需要花的时间久点,但是经常看,多看几次总是能记住的。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面对着一整个班级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脸,小夏含的心情是有点崩溃的。等她默默的观察记忆着同学们的脸,终于能一眼识别出大部分同学,可以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了,却发现自己高傲不合群的名声已经远扬,很难挽回了。 夏含学生时代的初级阶段就贴着“高傲不合群”的标签度过了。 而后,进入中学第一天,几个年级就迅速传开了,今年有个漂亮的一年级新生,校花非她莫属,然而漂亮归漂亮,却是朵带刺的玫瑰,拒人于千里之外,盛气凌人,谁都不甩。 夏含已经习惯了,反正让她在人都没认清的情况下去热情大方的展开社交也根本是为难自己,她还是贯彻三不原则,不主动不失礼不在乎,当一朵高岭之花,省心省力。 吴嘉嘉是第一个凑到夏含身边的。 用这妮子的话说,大美女啊,养眼,我就喜欢大美女,冷点儿也不怕,皮厚,任性。 很快皮厚的吴嘉嘉就发现,高冷女神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这人明明就是一个内心戏很丰富很有颜色还爱以颜值取人的,大污婆。 简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两个小姑娘都这么想。 没多久婉约美女王雅柔也被吴嘉嘉勾搭到手,外加赠品王雅柔的青梅竹马周清正。四个人都是俊男美女,还都成绩优秀,颜值高智商还好,玩在一起颇吸引眼球,这个好像很搭又好像总觉得哪里不搭的四人团伙很快就成了校园……四大金刚。 周清正长相帅气,当年也是中学公认的校草,直到杜子舟转进高中部,俊朗的外表清贵的气质和高冷的气场迅速俘获了全校少女的心,校草的头衔才易了主。不过周清正十分豁达,当不当校草的真心无所谓。而杜子舟……杜子舟太高冷了,从来没有对此事表示过任何兴趣。两个当事人都毫无反应,想看校草大战的无聊群众也只好洗洗睡了。 同是校花校草,夏含免不了被好事群众跟周清正放在一起编排,她跟王雅柔也在各类八卦传闻中为争夺周清正大撕过三百个回合。 对此夏含大翻白眼,“我可不对朋友的男人出手。周清正是挺养眼的,但是从他跟雅柔开始有苗头的那一刻起,他在我眼中已经失去性别了。” 王雅柔哭笑不得,周清正……失去性别的周清正很坚强,没哭。 快乐简单的中学时代就在四个人的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后来夏含去了国外读书,王雅柔和周清正考了外地的大学,只有吴嘉嘉留在本地的大学,四大金刚暂时散伙了。 一边回忆起当年四人的趣事,夏含心情颇好的推开会所的门,向前台询问预定的包间。 夏含被服务生领着走向包房,一路上收获无数惊艳的目光。她今天穿了件经典小黑裙,胸前的珍珠吊坠闪着莹润的光,映衬得她秋水般的眸子格外清亮,一双一字带小高跟凉鞋配上大长腿,让她本来就高挑的身材更加鹤立鸡群。 谢过服务生,推开包厢的门,霎时房间充满三个姑娘惊喜的尖叫,她们抱成一团又笑又闹,唯一的男士周清正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她们,待她们的激动稍稍平复,站起来给了夏含一个拥抱。 一切还跟以前一样,真好。 四人坐下叙话,互相分享了一下近况。吴嘉嘉刚跳槽到社交媒体公司sc,这家短短几年就上市了的社交媒体巨头的公司刚拓展到中国,在s市设立了总部,吴嘉嘉被挖去了行政部。周清正和王雅柔夫唱妇随,都在业内响当当的公关公司,一个搞业务,一个管人事。 三人听说夏含居然回来管自家公司了,都表示震惊了,吴嘉嘉快人快语,“你不是说去海的那一边寻找传说中的is,要成为污婆王的吗,你的小黄书帝国亡国啦?” “去去去,我的小黄书帝国正在开疆拓土蒸蒸日上,年轻人,要有大局观,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夏含抿了口红酒,“话说我的书你们都看过了?” “你的书都出不了简体中文版好吗,想看还得翻墙!我英文稀烂,抱着词典看了个大概,”吴嘉嘉挤挤眼睛,“不过这两位学霸英文向来不错,估计看完还能学以致用。” 王雅柔脸红,周清正一脸意味深长,夏含和吴嘉嘉秒懂。 在吴嘉嘉的严刑逼供下,夏含被迫细数这些年跟她不得不说的那些帅哥们,表示女追男隔层纱,都没有任何挑战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爱操心的王雅柔有点担忧,“你以前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追你,只爱主动出击,把人家撩到手,你又没多久就说没感觉了。我们正常人一般管这个叫始乱终弃你知道吗,你要是个男的肯定会被套麻袋的。”她数落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夏含,“你这么渣,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真命天子啊,万一真命天子也被你无情抛弃了,那你不是要注孤生了。” 夏含一副“我也是受害者”的模样,大大的喊冤,“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感觉没了就是没了,勉强不得啊,难道要我为了不渣,就对着一个没有了感觉的人从一而终吗?引用我的本命男神达西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我的感觉,一旦消失,就永远消失了。’说的简直太对太精辟了,男神就是男神,诚不我欺。” 王雅柔表示我可是读过书的人你少来骗我:“你曲解人家台词,你的达西先生知道么?” 夏含曲解男神毫无愧疚,耸耸肩,“再说,要跟一个人长期深入的交往下去,就得跟人深度分享我的私人空间,我的亲朋好友,我的人生,”她抬起双手,放在脖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光是想到那种不自由,我的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大概是上天注定我只能当个渣女吧。” 王雅柔一点都不买账,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我看你就是惯的,到手了的就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所以永远在追逐下一个。” 二十四孝老公周清正帮老婆补刀:“要有挑战性的啊,像是让你追着跑了老久也没到手的杜子舟那种?” 夏含被他们拿冷冷的杜子舟往脸上胡乱的拍已经拍麻木了,毕竟那是段可歌可泣的黑历史,“可是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讲,我还真的没有遇见过比小舟舟更符合我审美的男人啊,”又捂住心口,一脸陶醉,“毕竟基因摆在那里嘛,还是要实事求是的,不服不行啊。” 周清正大摇其头,“真是执迷不悟啊,没救了没救了。” 夏含放下手,突然想起来,“欸,不对,我最近还真的遇见了一个能跟小舟舟有一拼的小鲜肉。” 吴嘉嘉和王雅柔眼睛一亮,支起耳朵,“什么什么!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美男纸?” 直男周清正不满地瞥了一眼自己老婆,对外面的野男人这么感兴趣做什么! “真心帅!我可算知道了书里写的‘剑眉星目’是个什么样子。那天我们坐在小木屋外面的草地上,”夏含眯着眼睛,一脸的回味,还好她长得好看,这个表情做起来并不猥琐,“他眼睛里映着满天繁星,特别美特别动人,让人意乱情迷,我就忍不住把他给推了,”摇摇头,“唉,那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满天繁星哪来的月亮?这锅月亮不背啊,有不在场证明的。”名侦探周清正显然没搞清重点,被他老婆拧了一把胳膊。 “朋友,”吴嘉嘉一拍桌子,“你觉得用‘推了’两个字就能轻易糊弄过去吗?起码要一万字的扩展阅读,纯肉的。” 这才是抓对了重点嘛,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姐妹,王雅柔向吴嘉嘉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夏污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具体如何美好,不可描述啊不可描述。” 王雅柔捂脸,“我有点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走向。” 第25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正在挥舞着麒麟臂奋力码字的作者,谢谢!☆☆☆☆☆☆ 已出版的大作一共四本,按出版时间顺序分别是《蓝玫瑰与血色的情人节》、《黑匕首姐妹会:黑暗的爱人》、《黑匕首姐妹会:永恒的爱人》和《黑匕首姐妹会:觉醒的爱人》。 其中后三本是一套,三部曲。 白行东红着脸,硬着头皮把四本书从头到尾都翻完了。 当然,过程中有好几次硬着的不光是头皮,还有身体上其他的部位,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书,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尤其是他总是会忍不住想到,这些文字是出自那个林中妖精般的女子之手…… 看着书上那些火热的文字描述的男女主角之间激情的碰撞,他无法克制地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跟她在一起的那个难忘的夜晚。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在她身边的短短一段时间的每一个瞬间,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不时拿出来回味。 简直太……大胆了。 倒不是说书中的描写有多露骨,相反的风格向来是略偏含蓄的香艳,以情/色描写表达人物情感推动剧情发展,有肉有真情,肥而不腻。 当然这句评价不是白行东的原创,而是名家所作序言里的推荐词。白行东的血液目前很难集中在大脑,它们全部不受控制的拼命一路向下,使他不能理智客观的做出任何评价。 他又去冲了个凉水澡。 他由这个笔名查到了她的真名——hanxia,知道她毕业于老牌名校y大文学系,第一本书《蓝玫瑰与血色的情人节》是她大三的时候出版的,之后又陆续出版了三部曲。 他找到了这几本书共同的编辑的名字,又顺藤摸瓜地查到了编辑的社交媒体账号,发现编辑前几天发过一条信息,大吐苦水,说某作家莫名其妙失联好几天把他吓的够呛,方才终于联系上了,原来是回国了,祝她在家中玩得愉快。 她回中国了? 白行东又高兴又纠结。 高兴的是原来她离开了美国,所以应该不是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他之前那些纠结的确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纠结的也是她离开了美国,现在跟他相隔一个太平洋——一万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和15个小时的时差。 总之先找到她现在在哪里再说吧。 名侦探白行东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查到她的中文名字叫夏含,s市人,是奥谱集团掌权人夏元松唯一的掌上明珠。 下一步自然是要了解一下奥谱集团,或者说,有关她的事情,他通通都想了解。 然而他一打开奥谱的网站搜索结果,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杰森从他身后经过,看到白行东电脑屏幕上的奥谱网店,虽然他中文字认的不多,但是一张图能顶一千个词,还是地球人都一眼就能看懂的,马上大呼小叫,“哇哥们儿!你是不是很欲求不满?想到天女就欲/火焚身?从中国下订单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啊?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发货超快的本国网站,绝对靠谱。” 白行东被他突然的怪叫吓了一跳,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关上网页,没好气的说,“我不需要你推荐。” 杰森一脸“你懂的”,冲他意味深长地淫/笑,“不用不好意思啊,憋久了会坏的,我都懂。” 白行东懒得跟他抬杠,他已经查到夏元松不久前因病暂休,休养期间由继承人夏含暂代总裁一职的公告。看来她的确在s市。 那么他也该去s市了。 他把查到的信息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杰森。 杰森一脸“日了狗了”的表情听完了名侦探的整个调查过程,第一反应是,“我能不能告诉我姐姐她最爱的作者是情趣用品帝国的公主?” 白行东对他十分无语,“你能不能抓重点?我是说,我要去s市,”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杰森,“但是怎么追她,我没有经验。” 杰森仰倒,“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是sc的创始人之一兼首席技术官啊,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白行东认真的纠正他,“不是旅行,我会一直待在那里,如果她愿意跟我在一起的话,”他又忍不住脸红了,“我很乐意在那里跟她共度余生。” 杰森仿佛被雷劈了,一脸呆滞,他本来以为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跟和尚一样一直没开窍,只是对人生第一次的艳遇念念不忘而已,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认真。他还真从来没见过他做这么任性的决定。 这下就有点不好办了。 本来只打算在一边助个攻,帮他体验一下追女孩子的乐趣,成了最好,不成也是一段人生体验,但是这家伙从小就死心眼,认定了的目标基本不会动摇。眼下看他这一幅认定了非卿不娶的架势,这万一要是没追着,他不会整个人都崩溃吧?杰森突然觉得头顶压力山大。 这边白行东已经自顾自做好了安排:“我已经跟伊凡谈过了,sc最近刚刚进入中国,正在关键的拓展期,我懂中文,代表高级管理层过去坐镇,对外派和本土招募员工的磨合也有好处。他是非常赞成我过去的。” 呵呵,这一幅大义凛然一心为公的样子,最讨厌了。 算了,谁让他就他这么一个好哥们儿呢,必须力挺到底啊。 ☆☆☆ 夏含很快拿到了市场部之前的预算报告,仔细翻看了一番,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什么嘛,忘记把边际递减算进去什么的,果然是专门做给她看的,其他的报告都没有问题。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市场部好歹并不是酒囊饭袋,连个预算都算错,还是该愤怒他们瞧不起她的水平,绊子下的如此简单粗暴。 她看起来像是智商很低的人是不是? 深觉自己根本就是在两个部门的互撕中躺枪的代理夏总,决定主动出击给他们挖个大坑。搞什么办公室斗争,那都是闲的。她很快就会有一个大工程,让他们全都忙起来,没有时间去手撕同僚,尤其是给她挖坑。 反正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她对于情趣用品市场与网络的结合早已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只是需要再好好琢磨琢磨,拿出一个好的规划提案来。 今天的代理夏总,也是元气满满。 ☆☆☆ 白行东临行前最后一次战略会议。 呃,不是sc公司那种严肃的股东会议,是跟杰森一边啃披萨一边商议追夏含大作战的战略部署的二人研讨会。 虽然他很迫不及待的想说走就走,因为哪怕早一天出现在夏含面前,也能早一天让他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天知道他都做过多少次噩梦,梦见他终于找到夏含,她却挽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的手臂,一脸幸福的跟他介绍,这是她男朋友/老公。 他每每从这种噩梦中惊醒,心口闷疼,满头冷汗。 不,决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哪怕是在梦里,这种场面也让他痛不欲生。 然而sc一个上市公司的摊子实在不小,他必须跟技术副总监交接好工作,详细参与规划公司在中国的计划和部署——他总不能毫无准备一头雾水的空降到sc中国,那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干不出来。而且他的私心是最好一去就不用回来了,自然是要尽可能的准备稳妥。 他不打无准备的仗。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面对追夏含这场硬仗,他连从何准备起都毫无头绪。所以临走的前一天,才会临时抱佛脚的跟杰森商议大计。 杰森咬了一大口披萨,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口可乐,口齿不清的问,“既然你已经认真研究过她的大作,难道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白行东闻言耳根发热,“我……我觉得她的思想很丰富。” 杰森被噎得直翻白眼:“谁问你对她的感想了!我是说,对于她笔下的男主角,你有发现什么特色吗?女作家一般喜欢在笔下的男主角身上代入自己喜欢的类型,这就是一大提示啊。” 白行东仔细回忆四本书的男主角,由于回忆中有过多不可描述的情节,脸越来越红。杰森最近看他脸红看太多 第26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热爱每一个订阅的金主老爷的作者,谢谢!☆☆☆☆☆☆ 白行东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 清早,杰森开车载他去机场,一路把他送到安检口。 “哥们儿,一路顺风,早日拿下天女,咱们联系!”杰森给了他一个熊抱,目送他消失在安检门内,心里有点忐忑,为好兄弟这趟前途未卜的旅程了捏一把汗。 飞机上,昨晚一夜没怎么睡着的白行东精神还是有些亢奋,他索性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完善将被用来接近夏含的商业提案。毕竟,他俩的圈子没有任何交集,要自然而不显刻意地进入她的生活,只能从生意上入手。 虽然他接触过夏含的时间短到只能以小时计,他知道这姑娘的感觉很敏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而且他也做不出拿sc的利益去博美人一笑的昏庸事,毕竟sc不是他一个人的,他需要对很多人负责。 待到机舱内熄了灯,白行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椅靠,戴上耳塞和眼罩,打算眯一会儿。 合眼躺了一会儿,还是了无睡意,思绪却又不自觉地再次飘回了他们相遇的那天。 他一向非常喜欢户外徒步,正逢休假,他就独自驾车去了c州西北部的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那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人烟稀少,他时不时会去小住几天,一个人散散心,清空一下头脑的杂念。 上次他在一个少有人至的山谷里发现一条溪流,十分适合垂钓,可惜那次身边没有带钓具,只能记下方位,留待来次。 这天下午,他带着钓具来到那条溪边,一个人静静地开始垂钓。眼前是溪流潺潺,远处有连绵不绝的峭壁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虽然正逢夏季,这里却清风拂面,一派惬意,宁静又祥和。 他一下午小有收获,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天黑后山里的危险度会呈指数上升,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趁天光离开。 正收拾着,他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噢,希望是鹿,千万不要是熊。 他在心里祈祷着,小心地慢慢转过头。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看到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美好画面。他会将它深深地刻入脑海,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一身利落修身的运动装,勾勒出健康的完美曲线。乌黑浓密的长发略有些凌乱,衬得她脸和脖子露出的皮肤白皙胜雪。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她那双亮如星子的大眼睛,眼梢微微上挑,柔媚中带着一丝明艳的盛气。 她边走边四顾张望,小巧的红唇微张,表情显得有些茫然,眼神充满好奇,又透着些许惊惶,那双灵动的眼睛在落到他身上时,蓦地一亮,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rintheheadlights(车灯前的小鹿),他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下一秒,就见她蹬蹬的快步向他奔来,表情是纯然的欣喜和依赖。她在他面前几步的距离收住脚步,微微喘了几口气,轻启红唇,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清脆甜美:“噢感谢上帝!” 不,是我要感谢上帝,他想。 她噼里啪啦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通,自己是如何沿着一条徒步路径上山,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找到山顶的三叠瀑布,“那可真是太美了!阳光下折射的彩虹,水流层叠的声响,简直无以伦比的美妙!”她赞叹道。 他专注地听着她用清脆的声音讲述今天的历险,她是怎么在下山的途中不小心偏离了方向,本以为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回正途,所以一开始并没当回事,却不想越走越偏远,足足快一个小时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眼见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也没法求助,要是天黑就糟糕了。”她蹙了蹙眉头,仿佛回忆起当时的焦灼,随即又忧容一扫,小脸自豪的发光,“我突然回忆起来,以前看过一本生存指南,说在山中迷路要沿着河流走,我就偱着水流的声音走到了这里。” “谢天谢地,我遇到了你!”她拍拍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也很庆幸,要是她再晚到来哪怕十分钟,他很可能已经收拾妥当离开了。这里很少有人来,不知道她一个人要再走多久才能遇到另一个人,甚至能不能遇到另一个人。 她一拍脑袋,“哎呀,我太激动了,都忘记自我介绍了,”向他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他握住她的手,比他的小好多,指头纤细修长,触感软滑柔嫩,仿佛带着电流,一股酥麻感沿着和她相触的指尖一路冲到头皮……他微不可见地晃了晃头,努力把跑偏的念头拉回来,“daniel,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她歪了歪头,换成中文,试探地问道,“你是中国人吧?”见他点头确认,笑容扩大,“那我们说中文吧。”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放,他脸红了一下,赶紧松开,又怕自己甩开她的手的动作太不礼貌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努力定了定神,见她并未计较他方才的失礼,略微松了一口气,冲她点点头,“你稍等一会儿,我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带你出去。” 她乖巧地在一旁坐下,看着他收拾钓具,打包,偶尔帮他递一下东西。两人虽是初遇,举手投足间居然出人意料的默契。 很快他收拾妥当,她亦步亦趋地紧跟他,两人沿着山道一边走,一边不时地交谈几句。 她说自己是个小说家,最喜欢旅游,他好奇的问是什么题材的小说,她只是眨眨眼睛,咬唇笑着道,“有机会的话,给你看。” 他发现她不像有些女孩子那样娇气,一路跟着他爬上爬下,兴致高昂。走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她的喘息开始有点重,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却不喊累也不要求休息。 他差点忘了,她之前已经爬了几个小时山,又经历过孤身一人在深山中迷路的恐慌。他不动声色地放慢步伐,好让她缓口气。她敏锐的注意到了,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他不好意思地扯起嘴角回了一笑,小心地走在她的外侧护着。山道狭窄,两人不可避免地靠的很近,他感觉到贴着他的身体柔软温暖,是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在一个下坡的途中,她一个落脚不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子一晃,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被她乱挥的两只小手一把抓在小臂上,攀着他站稳了身形。她站稳后立刻收手,惊魂未定地直拍胸脯,一吐舌头,“好险好险,差点儿就滚下去了。” 他咽了口口水,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耳根发烫,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白嫩的玉手下饱满浑圆的胸部和那一截粉红的小舌上移开。 之后遇到难走的地方,他会先行一步,然后伸出手,让她搭着他的手借力过去。每次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把全身的重量支撑在他手上,他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快上好几个节拍。他努力控制着不要脸红,希望她不会发现他的异状。 途中有一段很陡的上坡,他怕她踩空,就在前面先帮她踩出合适的落脚点,又伸手向后牵着她,让她踩着自己的脚印借力向上攀。他不放心的一直回头查看她的状况,生怕她滑倒,却看到她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他的……臀部? 他觉得耳朵发烧的厉害,攀爬的动作不自觉有点僵硬。 好容易走完了山路,眼前是一片鹿群栖息的草地,只要穿过这片草地,就彻底走出了这片林区,他望着草地的尽头,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鹿群悠闲地在草地上嬉戏追逐,见人经过,也不怕人,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们。她几次停下来逗弄小鹿,他站着一边看着,觉得小鹿湿漉漉的大眼睛跟她真像。 等俩人终于走到草地外沿,天已经黑下来了。 “我们出来了。”他说。 她环视周围,有点疑惑,“可是这似乎不是我进山的地方啊。” 他解释道,“你来的时候走的应该是东北线,我的车停在这边,所以带你从这边出来了,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第27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感觉好像并没有人在看防|盗章但还是忍不住没话找话说的作者,谢谢!☆☆☆☆☆☆ 一个血族(?)单恋的故事,be. 血。 香甜的鲜血,牵动他全身的渴望。 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对鲜血的渴望。那渴望深入骨髓,仿佛生命最原始的召唤。他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有没有名字。 他没有记忆,他只知道,他渴望鲜活的身体中奔涌的,新鲜的,温热的,无限甘美的——血。 人类似乎管他们叫……血族? ※※※ 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她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遇到她之前,他本以为所有的血液——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味道都是一样的。当他第一次嗅到她隔着血管和皮肉散发出来的芳香,他才知道,他之前只是从未遇到那个人。 他跟在了她身边,暗暗伺机。 而她,毫不知情。 ※※※ 傍晚,她回到家中,换了一身短袖短裤,口中嚷嚷着“热死了热死了”,从冰箱中拿出一根棒状物,随意地掰成两半,将一段送入口中,轻轻地吮吸了一口,发出一声享受的□□。 在暗中一直关注着她的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火热起来,心底叫嚣着,快,扑到她身上,她闻起来如此甜香,你只需要轻轻cha入她的身体,就能品尝到至上的美味佳肴! 他遵从本能,兴奋地追着她一路进了卧室,看到她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形仰躺。 “啊,夏天果然还是要吃棒棒冰啊。”她嘴里叼着那根塑料管口齿不清地喃喃道。 他对她的渴望像是本能,如同飞蛾扑火,明知越靠近她就越危险,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可她是厌恶他的,他知道,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警惕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投过来的眼神满是厌恶,还带着浓浓的杀气。 他就知道,即便她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对她有多么迷恋,她对他所有的殷勤所有的恭维,她也会避之犹恐不及。 血族……竟是如此惹人厌恶的存在吗。 他不死心地试着靠近她,躲避着她警醒的视线,近了……他就快触碰到她了…… “叮铃铃——” 门铃响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慌忙退开,差点被她撞个满怀。 他看见她一张莹白的小脸盛满欢喜,连鞋都顾不上穿,噔噔噔地跑出卧室,向大门奔去。 谁?是谁的拜访让她如此喜悦? 他满心不悦,嫉妒像从沉睡中醒来的火山一样,火红的熔岩咕嘟嘟直泛泡泡。 他不甘地跟上前去。 她对着猫眼一看,笑容更大了,迅速地拉开安全锁,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大门拉开,露出门外那个提着外卖袋子的高大男人。 她对着那个男人娇俏的笑,一边迎他进来,一边娇嗔道,“可算回来了,我都要饿扁啦。” 男人俯身亲亲她光洁的额头,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对她眨眼笑笑,“一会儿喂饱你。” 混账!岂有此理! 他怎么敢用肮脏的唇触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虽然不明白男人那句话为什么让她脸红着拧了他的腰一下,但那个不正经的笑容,可恶!碍眼! 他尾随着二人,看到他们进厨房拿了碗筷,又轻轻热热地挪到客厅,在沙发上肩并肩坐下。 靠那么近,不热吗?他哼哼着,愤愤地想。 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一边还说说笑笑,时不时的互相喂食,笑的甜甜蜜蜜。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傻死了! 他居然还敢从她口中叼走吃了一半的薯条! 薯条上沾的番茄酱红艳艳的,像极了他最爱的血。 血—— 他再也受不了了! 她是他的! 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理智尽丧,忘却了危险,连尽量躲避在阴暗中不能暴露在人类的视线下的求生本能都抛到了一边。 他展臂,扑向她光洁的后颈,张口咬下—— 啪。 是他脑中的那根弦断掉的声音吗? 发生了……什么? 身体感觉好像被碾碎了,完全无法动弹,他感到意识在迅速地消散,眼前一片黑暗…… 在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的那一瞬间,他感到那个男人抬起胳膊,在她面前举起手掌—— 不,不要打她! 他都舍不得下口的人儿,他凭什么动她? 他满心愤怒,想飞起来,狠狠地扑上去,撕烂那个男人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哪怕他再嫌恶他的血液的味道,只要能对他造成伤害,他也愿意拼尽全力。 他心急如焚,竭力想调动全身的力量,却无奈刚刚受到的那致命一击太过严重,他只能无助地眼睁睁随着男人的掌风落下…… 这个男人,很强,连他都躲不过他的猝然一击,她那么美好,那么脆弱,怎么能…… 快……躲开…… 他在心底呐喊。 恍惚然,他听到男人带着笑意的话音在咫尺距离响起—— “宝宝,刚才有蚊子咬你,我帮你拍死了。” 一个血族(?)单恋的故事,be. 血。 香甜的鲜血,牵动他全身的渴望。 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对鲜血的渴望。那渴望深入骨髓,仿佛生命最原始的召唤。他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有没有名字。 他没有记忆,他只知道,他渴望鲜活的身体中奔涌的,新鲜的,温热的,无限甘美的——血。 人类似乎管他们叫……血族? ※※※ 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她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遇到她之前,他本以为所有的血液——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味道都是一样的。当他第一次嗅到她隔着血管和皮肉散发出来的芳香,他才知道,他之前只是从未遇到那个人。 他跟在了她身边,暗暗伺机。 而她,毫不知情。 ※※※ 傍晚,她回到家中,换了一身短袖短裤,口中嚷嚷着“热死了热死了”,从冰箱中拿出一根棒状物,随意地掰成两半,将一段送入口中,轻轻地吮吸了一口,发出一声享受的□□。 在暗中一直关注着她的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火热起来,心底叫嚣着,快,扑到她身上,她闻起来如此甜香,你只需要轻轻cha入她的身体,就能品尝到至上的美味佳肴! 他遵从本能,兴奋地追着她一路进了卧室,看到她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形仰躺。 “啊,夏天果然还是要吃棒棒冰啊。”她嘴里叼着那根塑料管口齿不清地喃喃道。 他对她的渴望像是本能,如同飞蛾扑火,明知越靠近她就越危险,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可她是厌恶他的,他知道,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警惕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投过来的眼神满是厌恶,还带着浓浓的杀气。 他就知道,即便她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对她有多么迷恋,她对他所有的殷勤所有的恭维,她也会避之犹恐不及。 血族……竟是如此惹人厌恶的存在吗。 他不死心地试着靠近她,躲避着她警醒的视线,近了……他就快触碰到她了…… “叮铃铃——” 门铃响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慌忙退开,差点被她撞个满怀。 他看见她一张莹白的小脸盛满欢喜,连鞋都顾不上穿,噔噔噔地跑出卧室,向大门奔去。 谁?是谁的拜访让她如此喜悦? 他满心不悦,嫉妒像从沉睡中醒来的火山一样,火红的熔岩咕嘟嘟直泛泡泡。 他不甘地跟上前去。 她对着猫眼一看,笑容更大了,迅速地拉开安全锁,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大门拉开,露出门外那个提着外卖袋子的高大男人。 她对着那个男人娇俏的笑,一边迎他进来,一边娇嗔道,“可算回来了,我都要饿扁啦。” 男人俯身亲亲她光洁的额头,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对她眨眼笑笑,“一会儿喂饱你。” 第28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感觉好像并没有人在看防|盗章但还是忍不住没话找话说的作者,谢谢!☆☆☆☆☆☆ 没让他忐忑太久,几秒种后,他这边的车门被从外面拉开,露出她明艳的笑脸,“下车呀。” 他茫然顺从的下车,又见她绕到车后,敲了敲后备箱,“要把你今天钓的鱼拿出来吗?我这里还有不少食材,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让我给你做一顿饭吧?”她歪了歪头,好像才想到,“还是说你晚上已经有别的安排了?” 他的心里仿佛透过一缕阳光,把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光,麻利地打开后备箱把鱼拎出来,跟着她进了屋。 小木屋内部布置的简单温馨,五脏齐全。他跟进厨房里,放下鱼,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堆蔬菜。 半个小时过后,他终于确定了这个完美的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孩有个缺点——厨艺,嗯,逊于上乘,一大截。 她的脸颊闪过一抹飞红,眼神飘忽,在灯光下格外生动,“呃,我可能不太会,做饭……”又咬了咬唇,懊恼地跺脚,“我一般都是吃沙拉的。” 他忍不住失笑,在她故作声势的怒瞪下清清嗓子,把笑意憋回去,“还是我来吧。” 他很早就独立生活,加上有个不靠谱又爱蹭饭的发小儿兼室友,一直担负着做饭的重任,厨艺算不得上好,但也是练出来了。 她也不客气,把厨房留给他,扭身进屋了。不一会儿,她从屋里出来,身上换成了简单的t恤短裤,短裤下是两条修长的美/腿,腿型笔直,纤细而不失紧实健康的线条,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莹润柔软,走路间隐约能看见她白嫩嫩的大腿根。 他一闪神,差点切到手。 她声称不好意思偷懒,要给他打下手,在一边尽量找事做,其实帮倒忙的成分更多,但是两人在灯光下围着灶台的气氛太好,他实在舍不得把她赶出去。 很快一顿荤素搭配的饭菜就出炉了。她欢呼一声,自告奋勇的要去摆桌,又扭头对他说,“你辛苦了,先去浴室擦把脸吧,”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划过他鬓边的汗珠,“累坏了吧,擦洗一下会舒服一些,等你出来一起吃饭。” 他从善如流地去擦洗了一番。待他出来,屋里连人带饭菜都不见了,他走到门外,看见她用毯子和一个小小的懒人桌把碗筷布置在了外面的草地上。她跪坐在毯子上,看到他出来,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这里晚上能看到最漂亮的星星,”她眨巴着比星星还漂亮的眼睛,“躲在屋里太可惜了。” 两人席地而坐,就着木屋廊檐下的灯光开始吃饭。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个高脚杯,倒上红酒,向他举杯,“为偶遇。” “为偶遇。”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四周静谧,只有虫鸣蛙声,和木屋后面的溪水潺潺,对面坐着两个小时前刚认识的美丽姑娘,头顶是像洒满珍珠的黑丝绒布一般的星空…… 他觉得内心无比的宁静和满足。 这时他还不知道,她给他带来的新奇体验远远不止于此。 两个人白天都跋山涉水的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面对着一桌子饭菜,即便是边吃边聊,也没影响下筷子的速度。她毫不吝惜地大大赞美他的厨艺,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一边吃的欢快。他看着她迅速又不失优雅的吃相,被她夸的脸微微有些热,心里像有个雀跃的小人儿在不停的翻腾。 “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做。”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她睁大眼睛,似乎愣了一下,转眼又笑开了,“好呀。” 酒饱饭足,她摁下想起身收盘子的他,“你乖乖坐着,我来收。”她的口吻像老夫老妻般熟稔的理所当然,他被说的心头一热,起身的动作就慢了一拍,只能目送她迈着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快步向木屋走去。 她把碗筷连着懒人桌一起端走了,只留下当坐垫用的毯子,和那瓶半空的红酒跟杯子。不一会儿她就从屋里出来了,坐回他身边,拎起红酒瓶子摇了摇,“我们把这瓶喝完吧,开都开了。” 他也不舍得现在就离开,就点点头。 她嫣然一笑,给两人的酒杯斟上酒,端起自己那杯,纤细的手腕略微翻转,晃动着杯底深红的酒液,斜睨着他的脸,笑道,“赏月品酒,美人在侧,实乃人生一大美事。” 他直觉那句“美人”是在调笑自己,又觉得两人之间担得起这个词的分明是她。她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神像是带着无数的小勾子,勾的他心里直痒痒,脸又开始发烫。 他赶忙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试图找话题,“你怎么会不带导航也不带卫星电话,一个人跑进山里?” 她扁了扁嘴,“我看到地图上是一条直路,又没有分叉,以为会很轻松,就大意了。” “约塞米蒂的环境很大程度上保持着原始状态,在这种野外徒步很容易有危险的突发状况,”他怕她不知道轻重,刻意加强语气的严厉,“这山里有熊,豺狼,还有很多其他猛兽,更不用说有毒的虫子和植物,”见她听到熊和猛兽没什么反应,唯独听到虫子的时候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真的很不应该独自乱逛,这太危险了。” 他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老天保佑,让他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点。 他怕她没有充分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了想,再次强调,“在这里徒步最好跟人结伴,尤其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她大概也觉得十分后怕,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这么莽撞了,又疑惑道,“可是这里一直有护林员巡逻,平时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游客遇险事件啊。” 他摇摇头,“那是你不够关注这方面的新闻。就在前不久,有一个年轻女子在深处的山脉里失踪,几天后护林员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和鞋子里面的脚,没有找到其他的身体部分。” 她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仿佛下意识地寻找安全感,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她几乎是紧靠在他身侧,惊恐地瞪大双眼,声音打颤,“别……别说这个好吗,我觉得有点毛毛的。” 见她真的被吓到了,他有些懊恼自己干嘛要提那个惨烈的新闻,但是她双眼圆睁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他又想起今天经过的那片草地上抬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经过的小鹿,看得他心生欢喜,甚至想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抚。 他调动全身的自制力按捺住拥抱她的冲动——他害怕唐突佳人——顺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好像喝的有点多,脑子不甚清明了。他小时候就不是那种会以惊吓女孩子为乐的熊孩子啊,怎么越大越没长进了呢。 他感觉微醺,那瓶红酒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和蛙鸣,扑面而来的晚风习习,夹裹着不知名的野花的香气——还是身边人身上的清香?身体被她贴着的那一侧传来阵阵暖意,她的体温明明比他偏低,却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燥热,他不自然的曲了曲腿,掩饰住身体的异样。 太近了。 话题到这里冷场,他尴尬地想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告辞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想开口辞别。她也不说话,只是微抿着嘴,双臂环抱着膝盖,微微偏头看着他。他绞尽脑汁的想有什么合适的新话题可以聊,暗悔自己以前跟女孩子打交道太少,完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才能哄她开心。 这时她突然动了,伸手往他胸前使力一推。 他一时不备,被她推了个仰倒,有点懵了,什么情况?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她把手撑在地上,身子略微下俯,一张精致莹润的小脸隔着一段距离停留在他的上方。他被她看的全身僵硬,视线下意识地往下躲闪,却撞见一番更加旖旎的景色——她因为姿势的关系,t恤宽松的圆领下坠,露出她白皙的胸口,和两团浑圆中间深深的沟堑。他更慌乱了,彻底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好。 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咯咯地笑着,“你别看我呀,看天上!”说着,从他眼前退开,扭身也躺倒在他身边。 第29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c\.net(去掉斜线)支持感觉好像并没有人在看防|盗章但还是忍不住没话找话说的作者,谢谢!☆☆☆☆☆☆ 夏含去健身房里淋漓地挥洒了一番汗水,晚上敷了个面膜,做完一套护肤保养程序,早早地上床睡美容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的去上班。一进办公室,秘书首先来汇报今天一天的行程,其中上午有sc的代表来访。 “sc?我们跟他们有过合作吗?”夏含疑惑,她只记得在最近火热上演的《奥谱纪元:市场部vs财务部》中看到过sc被列在新增推广平台里。 “只有一些少量的广告投入,主要是针对海外市场的。”秘书回答道,“对方说是对重要客户的例行拜访,可能是sc进入新市场为了显示重视吧。” 夏含不置可否,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再说。 ☆☆☆ 与幸福的一夜好眠的女人不同,被夏含彻底无视的白行东的一夜过的兵荒马乱。 他先是跟杰森视频会议,对着杰森表情越来越怪异的脸讲述了下午的“偶遇”事件,得到一阵尴尬的沉默。 须臾,杰森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你确定她不是欲擒故纵,装作没看见你,好引起你的注意?” 白行东脸色灰白,语气说不出的委屈,“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杰森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点了一排蜡。见他情绪实在低落,又绞尽脑汁地想了几个最近被姐姐灌输的狗血恋爱故事,给他提供成功案例,企图给他鼓舞一下士气。 白行东还要为明天的重要会面准备好措辞,没工夫啃着狗粮听别人不合逻辑的恋爱故事,草草谢过了他的好意,就切断了视频通话。 他在脑海中演练了很久明天的谈判,设想她的各种可能的反应,以及自己如何得当的应对,反复推敲。当年他刚跟伊凡一起创立sc,准备第一次在投资人面前的募资演讲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那时候他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而这次,面对夏含,他还真的没有把握。 夜里他做了很多纷杂的梦,梦里都是约塞米蒂的她,她娇媚的脸在他身下,长发铺散在脑后,他正想俯身亲吻她,她突然面色一变,俏脸含霜,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暖意,仿佛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冰冷冷的刺得他心底发寒。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了一下,心头一紧,醒了。 他又想起下午在奥谱楼下看到的她。如果在约塞米蒂遇见的她是一只娇俏的小鹿,今天的她就是在枝头顶端盛放的那朵白玫瑰,孤傲而又美艳不可方物。 他很想自恋的接受杰森那个欲擒故纵的说法,但他实在骗不过自己。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不,她的目光没有为任何人停留,她就像那一阵香风,从他身边刮过,也从他的生命中刮过,了无痕迹,再不回头。 “不,”他握着牙刷的手紧了紧,指尖有些泛白,“我不接受。” ☆☆☆ 上午十点,秘书准时来敲门,通报sc代表已经到了。夏含捋了捋头发,起身走进会议室。 咦,这不是昨天的鬼畜眼镜兄么。 换了一身不同的定制西装,但还是那副成熟精英的禁欲造型,眼下夏季刚过,也不知道他热不热。夏含不动声色地饱了一把眼福,想象了一下他去演自己小说的男主角,应该很适合。 双方互相介绍认识,握手寒暄。原来鬼畜眼镜叫白行东,还有一把醇厚悦耳的好嗓音,而且声音有点耳熟。 当然在这种场合,“你的声音好耳熟啊”这种疑似低级搭讪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工作场合,谢绝撩汉,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虽然原则不多,但是有原则就要坚持。 寒暄完毕,切入正题。鬼畜……白行东带来一个合作提案。 “近年来,由于青少年生理健康教育的缺失,未成年人怀孕、堕胎、未婚生子率一直在上升,而且年龄越来越趋于低龄化,具体统计数据我这里有一个报告。”他示意刚才助理分发的一个装订册子。 “由于无知,导致了许许多多的悲剧。sc有意跟奥谱合作发起一个公益活动,宣传生理健康知识,旨在提高青少年性行为安全意识,减少由于教育不到位、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认知不足所带来的个人、家庭悲剧和社会负担。” “sc将为活动全力提供宣传平台和资金支持,希望奥谱与公共卫生部门一起设计宣传教育内容,包括讲座、短片等等,作为回报,奥谱会被全程列为公益合作伙伴,这对奥谱品牌的宣传价值相信不用我多说。” 夏含认真听着,一边做笔记,一边不时点头。待他讲完,她向他发问:“这听起来是一个对奥谱非常有利的提案。恕我直言,sc能在这个项目中获取什么利益呢?” 白行东仿佛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答,“sc向来非常重视企业的社会责任,每年有不少预算拨给与各大公共卫生组织、非盈利机构合作的公益项目,借由这些公益项目,也能提升sc的品牌形象,这是其一。” 夏含点点头,这的确是大企业的惯用避税法,各国政府都对企业在公益慈善事业中的投入有减税政策,以资鼓励。 “那其二呢?” 白行东露出一个幅度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儒雅又有诚意,“奥谱一直在增加社交媒体的广告投入,也是我们非常重视的客户。我听闻奥谱正在开发自己的社交app,sc一向认为情趣社交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细分市场,我们双方在这块各有优势,希望以这次合作为契机,打开长期合作、互补互利的局面。” 夏含挑起眉毛,奥谱的社交app刚刚进入初期开发阶段,并没有对外公布,他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首次拜访只为初步的沟通,目的已经达到,夏含表示会认真考虑sc的提案,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成功的初会。 白行东走出奥谱大楼,梳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会面,确认自己表现得体,句句切题,没有废话,表现出了“霸道总裁惜字如金”的特点。 她应该会喜欢……吧? ☆☆☆ 晚上下班,夏含想起家里的牛奶没了,就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 在超市逛了一会儿,转过咖啡区的拐角,她居然迎面又遇到了鬼畜眼镜,啊不对,是白行东。 像白行东这样的优质帅哥,要不是因为有工作关系而被划入不可撩范围,夏含是说什么也要撩一把的。 关于这一点,夏含心中自有一套理论。 以想撩或不想撩为x轴,能撩或不能撩为y轴,夏含把男人分成四个象限:想撩又能撩的,能撩但是不想撩的,不能撩也不想撩的,想撩但是不能撩的。 第一象限是理想象限,遇到这种,还等什么,勇敢的少女快去创造奇迹。只可惜能进入第一象限的人实在太少。 第二和第三象限没什么好说的,约等于冷宫,还是隐形的,直接pass不解释。 最遗憾的是第四象限,每每让夏含感受一把“多情自古空余恨”,只能扼腕叹息。 判断能不能撩的元素不少,比如是不是有主了——有主的一票否决,有没有工作关系——分开了real尴尬,是否有偏执人格——关系着她的小命和人身安全,是不是反社会——关系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有没有吸毒家暴等不良爱好,等等等等。 而判断想不想撩,那就简单了,一句话,主要看脸。当然性格也是要看的,但那绝对不是决定性条件,性格更多的是决定撩完之后的走向。 夏含觉得自己一定是把撩汉理论化的第一人,当之无愧的先驱人物。以后可以把自己的思想整理成册,创立一套夏氏撩汉体系,广收门徒,也能青史留名,流芳千古。 ……扯远了。 总之,白行东很悲催的属于最遗憾的第四象限:想撩但不能撩的。 既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夏含也不想做注定收不回来的投资,只是礼节性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提起自己买的东西,就施施然离开了。 第30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艾梦穿越了,可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在穿越前是个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无父无母无亲眷,做着一份除了她可能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也能做的工作,有那么两三个朋友,并不十分交心。至于男女关系……不要说走心了,连走肾的都没有。 反正无牵无挂的,穿了就穿了吧,不就是砍号重练呗。 更何况她穿的这个身体,是个面容姣好的花季少女,身形窈窕,乌发雪肤,唇红齿白。艾梦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给自己的长相打120分,多20分专门给这个身体的爹妈骄傲。 她居住的房子非常宽敞豪华,看得出原主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好。这几天,为了不露馅,艾梦一直尽量避免出去,努力在原主房间里寻找线索。 说来也奇怪,这里每天都只有一个女仆打扮的人来送饭打扫,而且女仆小姐总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惋惜神情打量艾梦,在艾梦看向她时又飞快地转开视线,如临大敌般的全身紧绷。 “请问……”艾梦接过女仆递过来的白瓷茶杯,终于忍不住开口打听,她实在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栋豪宅的装修偏西式,又有一些类似中世纪风格的刀剑、骑士雕像,有电灯照明,却找不到电源插座和任何电子产品,窗外只有一片草坪和看不见边的树林。原身一个花季少女,为什么会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偏僻封闭的地方? 女仆全身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是的,将……大小姐?” 江大小姐?原身姓江? 见女仆吓的都要开始哆嗦了,艾梦摸了摸鼻子,她怕这里语言不通,的确有两天没开口说话了,不过女仆小姐也不必惊成这样吧? 她摆出最和蔼可亲的表情,和颜悦色的问道,“呃,我这几天好像没睡好,脑子有些糊涂,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麻蛋,这借口太蹩脚了!可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的是,女仆小姐这下更惊恐了,雾气迷蒙上她不大的双眼,用磕磕巴巴的颤抖声音回答,“将……将……大小姐……您……您是受了伤,在……在这里休养。”说完,干脆闭上了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受伤了啊…… 艾梦觉得更奇怪了,她醒来之后就找了个机会去洗手间检查过这具身体,每天洗头洗澡也是自己动手,几天时间也够她熟悉适应这具新的身体了,她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伤口啊?没有医生来看诊,女仆也从来没送过药,她平时的起居作息也没有什么异样…… 难不成是心灵受到了伤害? 艾梦瞬间脑补了一堆出身豪门的大小姐被麻雀小白花抢走未婚夫后化身恶毒女配花式作死伤身伤心的狗血戏码。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难道她穿越的目的是恶毒女配逆袭,干翻小白花,往死里虐变心未婚夫,寻找一直默默守候她的忠犬真爱,把自家产业做大做强,走上人生巅峰? 等等,异样!艾梦想起来,身体上的异样还是有的! 她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觉得自己下面怪怪的。那感觉有点微妙,说不出到底是疼,还是麻,还是胀。她一开始以为是大姨妈来造访,跑了几次洗手间,却没有发现血案发生的痕迹。 而且她闷胀的部位,好像是靠前一点点?真是奇了怪了…… 女仆鼓起勇气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艾梦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并未发怒,赶紧结结巴巴的告退,扯起裙角飞也似的跑了。 没过一会儿,女仆又回来了,仍旧是一脸惶恐的不敢直视艾梦,只低着头通报道,“大小姐……您母亲来探望您了。” 艾梦一个激灵,来了! 最熟悉孩子的非怀胎十月辛苦生下她的母亲莫属,她能逃过原主母亲的双眼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艾梦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镇定下来,硬着头皮一步一蹭的走下了宽大的旋转楼梯。 大厅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纤瘦的男子,和三个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见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中间的男子穿着考究气度出众,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长相清秀俊美,和艾梦有几分相像。他剑眉微蹙,面带轻愁,艾梦脑中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词来——楚楚可怜。 这应该是原身的父亲吧?想必是小女仆太过紧张,把父亲说成母亲了。 艾梦不知道原主平时都跟她父亲怎么相处的,正忐忑间,男子一转头看到她,瞬间星眸一亮,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完了!好像父女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这个冒牌小棉袄很快就会露出脏兮兮的棉絮来了吧……艾梦不禁悲观的想。 美爹爹的声音也好听,如玉石相叩般清越的在她头顶响起,“我可怜的宝贝!你这么久都不肯见人,可把妈妈急死了……” ……啥?! 被纤弱美男子搂在怀中的艾梦全身僵硬,像被九道劫雷劈过一般,外焦里嫩。 妈……妈妈?! ……这位“妈妈”,您好像是个男的没错吧? 她被按压着紧倚的这副胸膛,硬邦邦的,一马平川,应该不是错觉吧? 抬眼直视,眼前线条优美的脖子上那个不容忽视的凸起,是叫做喉结没错吧? 美男“妈妈”似乎不觉得艾梦僵硬着身体一言不发有什么不对,他握着艾梦的肩膀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一脸慈爱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满的心痛,“我可怜的孩子,你是一个超sss级的alpha啊,就算没有了【哔——】,也不能这样消沉啊!” “啪——”地一声,艾梦垂在身边的手无意识地捏碎了慌忙间没来得及放下的白瓷茶杯。 她几天来第一次觉得,这场穿越……好像有点不大好? ※※※ 埃利奥特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的攥起,用料考究的裤子被扯出一道道折痕,他却无暇心疼这平日他连摸也摸不到的衣服。 他终于见到她了!那位传说中的最强alpha!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生来便有ss级精神力的艾梦,在军官学院时更是晋级为最高的sss级,毫无悬念的成为帝国最年轻最强的少将。然而这颗将星却在一次对阿利坎特的战役中,被身边潜伏了多年深受信任的间谍卑鄙的偷袭,伤到了【哔——】。不然以她的身手,又有谁能伤得到她? 这是任何一个alpha都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即使那个间谍已经被处死,艾梦上将的【哔——】也回不来了。原本便孤高傲慢的她不堪流言纷扰,宣布闭门谢客,在密处休养。 这段时间,外界对于艾梦少将的议论一直没有平息过,各种猜测沸沸扬扬。失去了【哔——】之后,她的精神力有退化吗?她的最强战斗力有没有受到影响? 更让吃瓜群众们关心的是,她还有标记omega的能力吗? 当然关心最后一个问题的不仅仅是吃瓜群众,还有艾梦的母亲泽维尔。泽维尔出身贵族家庭,精神力为omega中罕见的s级,他与军阀世家出身的同为s级的艾森哈特上将的结合被视为基因最强组合,婚后不久,他们果然不负众望的生下了艾梦。 埃利奥特死死的低着头,极力掩饰住脸上狂热的表情。虽然艾梦如传说中一般高傲不可接近,连面对自己的母亲也不见亲热,对他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还是不能冒险。像她这种强者,应该最讨厌恬着脸贴上来的弱者了,他不能让她看出他的热切。 一个出身卑微的孤儿,为了生存,他坑蒙拐骗偷什么都做过,察言观色投人所好更是他的长项。他当然崇慕强者,如果这个强者能让他过上不一样的生活,那……他势在必得。 本来像埃利奥特这种人,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艾梦少将这样的帝国之星的。从这个角度想的话,他甚至要感谢那个已经死的不能更死的间谍了。 泽维尔担心自己唯一的孩子在意外后是否还能标记omega,派人甄选了一批家世干净出身不显的omega,最后从里面选出了二男一女。艾梦在事情发生后一直孤身住在郊外别墅里,谁也不肯见,他等了几天后,实在坐不住,就带着三个omega来了。 “家世干净”这一条本应第一个就将埃利奥特排除在外。他一通过相识的艾家仆人得到这个消息,就直觉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到了。 在坑蒙拐骗偷的生涯中,他免不了有一些熟识的下九流的“朋友”。在很是动了一番脑筋和交易之后,他拿到了经办此事的管事的儿子挪用款项赌博的证据。不想丢掉饭碗和儿子的前途的管事,只得处处帮衬他,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严格的甄选,进入最后的三人之中,被送到了艾梦的面前。 第31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周末是四大金刚的例行聚会,由于周清正加班缺席,这次是三姐妹会。 夏含突然想起吴嘉嘉不久前跳槽到sc这茬了,问她,“你在白行东手下吗?” 吴嘉嘉奇了,“你怎么知道他?他最近才从美国总部空降过来,长的帅职位高,我们公司女同事个个都盯着他呢。你这颜值雷达定位也太精准,反应也太敏捷了点吧?”她表示甘拜下风,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要推吗?” 夏含没好气的戳她额头,“你以为我是推土机啊。” 两个人四只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你不是吗”四个大字。 这种程度的吐槽,夏含表示段位太低,不疼不痒,“比起推土机,我更喜欢打桩机。”她没忘记自己提问的初衷,“过去两天,我见过白行东三次。” 吴嘉嘉更奇了,“你后两次都认出来他了?你的脸盲治好了?”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脸盲!”夏含对她抓重点的能力已经绝望了,“这人,我想不认出来都难啊。头一回,跟他在我们公司楼下擦肩而过。第二天,他作为sc代表来拜访奥谱,提出了一个有点可疑但是让我很难拒绝的提案。晚上下班,我又在超市碰到了他。” 少妇王雅柔的少女心奇异地被戳中了:“缘分啊!” 夏含翻了个白眼,“是啊,猿粪,好大一坨呢,砸的我晕头转向。”又面向吴嘉嘉,“他那造型太有标志性了,我很难不认出他来,永远西装革履,捂的严严实实的,我看着都热。” “浑身燥热?”吴嘉嘉在夏含的长期熏陶下,脑回路跟她那是用同一个3d打印文件打印出来的。 “去去去,难得说回正经的,不要一言不合就发车啊。”夏含一副“我可是正经人”的浩然正气样。 她挑不涉及商业机密的内容大致地形容了一下白行东的提案,然后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这根本不对劲。” “听起来是一项双赢的合作,而且挺有社会意义的,有哪里不对劲了?”吴嘉嘉转了转眼珠,不解道。 夏含给她剖析,“近几年奥谱在网络平台上的发展的确很快,他给的理由数据倒是认真做过功课。我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砸的广告费虽然也不少,他们的平台我们也不会错过,但是对sc来说,奥谱绝对算不上是第一等的大客户,可以说是个小虾米,他完全没有必要主动送上门来提供一个这么优惠的方案。”见两人都若有所思,她又丢出另一个疑点,“再说,你忘了他的头衔吗,是cto,首席技术官。一个统领程序猿们的大总管,跑来抢什么销售的工作?疑点简直太多了好吗。” 这么一说吴嘉嘉也觉得有道理,的确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嫌疑。 “那你打算怎么办,拒绝吗?”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夏含眯着眼睛,狡黠一笑,“嫌疑归嫌疑,生意归生意。好处先赚着,边赚边慢慢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这时一边一直没插话的王雅柔突然弱弱的来了一句,“含含我现在觉得你说什么都带有暗示啊。‘玩什么花样’,一听就意味深长啊。” 夏含一拍她的肩膀,大笑,“恭喜你的污力进阶了啊,少妇。” 王雅柔脸红,段位还是没法跟夏含这种级别的老司机比,赶紧把话题往正经方向引,“你不是一直对经营公司没什么兴趣吗,现在做的这么上心,是打算以后接手了?” 夏含摇摇头,“那是两码事。奥谱是我家老头子白手起家做起来的,他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我在内,去搞破坏。”她还是觉得白行东的动机不单纯,“这要是个单纯的天降馅饼还好,反正奥谱会用心配合,不会给他掉链子。但是要是敢搞什么幺蛾子,我就把他从3d的蛾子拍成一张2d的。”又想了想他那张脸,还是有点舍不得,“算了,长那么好看也不容易,降维打击太残忍了,还是做成蛾子标本吧。” 虽然夏含说的公事公办大义凛然,但是老司机的直觉告诉她,白行东的目标应该是她这个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她,难不成是前天公司楼下的一见钟情? ☆☆☆ 另一边重大嫌疑犯白行东也在积极跟中的杰森琢磨着新花样。 “我们第一阶段的计划进展非常顺利,你已经成功跟天女搭上了线,下一步也就是第二阶段的目标是,尽可能的在她的生活中刷存在感,让她看到自己身边出现了跟她笔下的男主角一样的理想男性,也就是你。” “可我们目前只有商业上的联系,生活中并没有交集。” “没有交集就去制造交集!我记得你说过她喜欢健身?她去哪个健身房你肯定研究过吧,制造偶遇,还用我教你吗?” 呵呵,偶遇是制造过了,然后被无视了。 真正的偶遇也发生过了,结果…… 白行东心口痛。 她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吗? 还有那个让她接到电话就笑的那么甜蜜的那什么“小周周”,是她的什么人? ☆☆☆ 白行东走进奥谱所在的写字楼的大厅,一眼就看见角落休息处的沙发上,坐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正了正领带,走了过去,客气地跟她点头打招呼,“夏小姐。” 夏含低头在手机上跟吴嘉嘉吐槽自己居然受到了言情小说女主角平地崴脚断鞋跟的待遇,被吴嘉嘉无情的一个巴掌糊回来说你醒醒吧那种桥段是给好清纯好不做作的傻白甜女猪脚的你这种妖艳贱货不要想太多了。 她正瘫着一张脸据理力争妖艳贱货也有成为偶像剧女猪脚的权利,闻声抬头。 金边眼镜,大背头,轮廓深邃的帅脸,剪裁合身的西装,衬衣领口被系着温莎结的领带紧紧地束在喉结下方,一副让人很想剥光他的禁欲模样。具有这几项特征的是——白行东。在心里给自己的推理速度点了个赞,她也客气地点头回礼,“白先生。” 白行东在远处就看到她不时转动脚腕的动作,走近了才看清,她只穿着一只黑色高跟鞋,鞋子的黑色映衬下,她的脚背白的炫目,再往上是线条优美的小腿;双膝并拢侧向一边,坐姿优雅,没穿鞋的那只脚/交叠在另一条小腿上面,旁边横躺着一只细跟断裂的鞋子。 他眼睛一扫到那只光裸的脚,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不受控制的盯着那只白嫩小巧的玉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他曾经把这只玉足握在手中,细细把玩。他知道它摸起来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细滑,也知道那纤细的脚腕能被他一只手轻松的圈住,更知道当它软软地抵在他的肩头,是何种惊心动魄的风情。 夏含眼尖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又顺着他火热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脚,心里就呵呵了,死足控。 不是很想知道这会儿这死足控的脑子里在yy些什么东西,她开口打断他的遐思,“白先生是要去奥谱吗?” 白行东回过神来,有点尴尬自己在她面前这么容易不受控制,这样下去可不好,会给她留下坏印象的,一边表面镇静的答道,“上次提出的公益提案,想跟贵公司跟进一下。” 眼角的余光扫到那只断裂的鞋跟,他突然福灵心至——对了,上回杰森给他发了个电视剧的片段,说是最新最受肯定的追女孩套路,里面那个女主角摔跤摔断了鞋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等车,这时男主角带着一双新鞋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女孩子就被感动的七荤八素的,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夏含说,“夏小姐,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言毕,不等夏含反应,就转头大步走出了写字楼。 夏含望着那个火烧火燎的背影,抽了抽嘴角,反正她也得坐在这里等秘书给她送鞋来,哪儿也去不了。 奥谱总部所在的写字楼地段很好,隔壁就是奢侈品牌商店林立的购物中心。白行东快速地浏览过购物中心地图,看到有电视剧里那家品牌的专卖店,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没有这个牌子,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家店买高跟鞋好。 第32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糟糕,刚才应该问她一下再来的,他一时得到灵感,只顾着抓住来之不易的表现机会,情急之下竟然没想到鞋子是分号的。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店员看出他的尴尬,赶紧体贴地给他递台阶,“没关系的,男士一般都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您不用担心,我们的鞋子只要状况还是新的,您女朋友如果觉得穿起来有任何不合脚的地方,都可以拿回来调换的。” 那怎么行!白行东直觉不能给女孩子送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焦急之下,他急中生智,伸出手掌在店员面前比划了一下,比出差不多他一个手掌的长度,“她的脚有这么大。” 店员秒懂,冲他暧昧的眨眨眼,“原来是人工丈量过的呀。”又领他到柜台前,让他在纸上再比一下,拿出标尺来测量,然后抬头告诉他,“您女朋友应该是36号半的鞋号。” 白行东紧绷的心弦略略放松,店员一边通知同事去后面仓库取鞋子,一边跟他再次保证,“万一您人工丈量的不够精确,鞋子不合适的话,可以随时拿回来换号。” 白行东一听又有点拿不准了,自己还真不能确定用手掌比划的够不够精确。高跟鞋好像很挑脚的样子?万一不合适的话,她会不会嫌弃他做事不够体贴周到? 踌躇间,他突然又想到那个把女主角的左邻右舍全买下来的霸道总裁男主角。虽然这种行为在他看来简直不可理喻,但是杰森强调过霸道总裁就是要表现出包揽一切的霸气,随便吃个饭也要包个餐馆,开公司就要包下整栋楼,没事也要开个私人飞机带女主角兜个风什么的。 他好像有点懂了。 他果断掏出钱包,抽出卡放在柜台上,对店员说,“把这款鞋子从35号半到37号半,每个码给我拿一双。” 上下一个码的误差范围,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能合脚,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且不说一脸“你们有钱人就是任性吾等凡人根本看不懂”的店员小姐怎么嘴角抽搐着给他刷了五双同款不同号的鞋子,又目送他抱着高高的一摞鞋盒出了店门。 这边夏含的秘书总算把鞋子送过来了,她把脚上的替换下来,呼,终于能站起来了。 秘书提走了旧鞋子去丢垃圾,夏含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等白行东,天知道这人急匆匆的干嘛去了,又要多久才回来。然后决定还是稍微等一会儿吧,毕竟以后还要合作的,总不好放人家鸽子。 然后一转头,就看见高高的一摞鞋盒迈着一双大长腿,正在大步向她移动。哦不对,她揉揉眼睛,长腿的是鞋盒后面那个高大挺拔的西装男。 夏含囧了,他这样子……能看见路吗? 白行东迅速准确的移动到休息区,把鞋盒堆放在椅子上,这才发现夏含是站着的,下意识地往她脚上一看,惊讶地发现她的鞋子居然神奇的好了。 这下他有点懵了,什么情况? 夏含看出了他的疑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你出现之前我就是在等秘书给我送鞋过来,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走了,”又指了指那堆的高高的五个鞋盒,一摊手,“这个……谢谢?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多吧,我只有两只脚啊。” 白行东十分尴尬,这个展开怎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只是他还牢记着霸道总裁要不苟言笑时刻冰块脸的设定,勉强压下尴尬,冷硬着一张脸说,“只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又一副恍然刚想起来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一个重要的客户会面,必须立刻赶回去,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比刚才更快的遁走了。 夏含哭笑不得的目送那个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刚好秘书丢完旧鞋子回来了,看到她身边这高高的一堆鞋盒,惊奇的问,“夏总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鞋子?” 夏含懒得解释这个奇葩的来龙去脉,她太好奇白行东选鞋子的眼光了,直接伸手一个个盒子打开看。 然后她就崩溃的发现,这是五双一模一样的经典款鞋子。搞什么鬼?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足控的内心世界。 一边的秘书注意到了盒子上印的鞋码,不解的问,“夏总您干嘛从35码半买到37码半啊?这牌子挺贵的啊。” 这下夏含明白了,敢情是不确定她穿几号,干脆把可能的范围都给买了? 他怎么不干脆把整个鞋店都买下来算了? ☆☆☆ 高跟鞋事件后的两天,夏含没有偶遇白行东。 可能是太忙了,也可能是暂时不好意思出现吧,夏含忙里偷闲的时候暗自揣测。 正逢中秋节快到了,公司按惯例要给合作伙伴、经销商、广告商等送月饼。礼轻情意重,逢年过节送送礼刷刷存在感,维护良好的商场关系。今年的送礼对象当然也包括新的合作伙伴sc,夏含算了算鞋子的价格,订了一瓶价格比五双鞋子总价略高一些的红酒,指名是给白总的节礼,和月饼礼盒一起送去了sc。 她越想越乐,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还看起来那么可口。 想起吴嘉嘉关于推不推的问题,她一手支着下巴,右手转了转手中的笔,唇角勾起。 ☆☆☆ 不管推不推,身体都是撩汉的本钱。 夏含经过一段时间的办公室工作,开始未雨绸缪的为自己的颈椎肩椎脊椎腰椎各种椎的健康忧心不已。 虽然当作家也是要长时间对着电脑码字,但是在自己家里码字多自由啊,她家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她可以站着码、蹲着码、盘着腿码、架着马步码、劈着叉码……想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完全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眼光。当然她更多的还是站着码,既消耗卡路里,码字效率又高。 而在公司里,她只能每天直挺挺硬板板的在老板椅上一天坐到晚——奥谱提倡办公透明化,到处都是玻璃墙,高管办公室也不例外。墙外一堆同事们看着呢,她可不想被疯传奥谱的小夏总喜欢用奇怪的姿势上班,老夏总回来听到非两眼一黑又回去休养不可。 看来只能加强锻炼了。 她下班后直奔健身房,先上了一节瑜伽集体课。集体课为了照顾学员们的不同进度水平,通常难度调的比较低,对于向来热衷于各种健身运动的夏含来说,这点运动量只够她作为热身拉伸活动。 一节课下来,她只出了一点薄汗,拎起水瓶喝了几口水补充一下水分,就卷起瑜伽垫准备去找私人教练。她提前预约了一个小时的一对一反重力瑜伽课。 夏含抱着卷成筒的瑜伽垫,走出舞蹈教室,准备穿过摆满器械的大厅,去私教课专用的教室跟私人教练碰头。 她正边走边盘算着等会儿回家要打杯蛋白蔬菜汁补充一下微量元素和蛋白质,无意间往旁边一扫,顿时眼前一亮。 摆放哑铃的架子旁边的落地镜前,有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对着镜子在举哑铃。那身材,夏含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简直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量身打造的,不能更合口味了好吗! 合口味先生穿着简单的浅灰色运动背心,深色运动短裤,单薄的衣物把他的好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肩膀宽阔平直,手臂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随着举哑铃的动作不断隆起收缩,既有力又不会像健美先生那般过于粗壮;后背的衣料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绷直的脊背上肌肉的起伏;线条向下收缩到细窄的腰部,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腹肌,但是随着他举起哑铃的动作背心的下摆时而被带起,腰侧的人鱼线若隐若现;背后的腰窝深陷,显得臀部格外的圆且翘;再往下是修长有力的腿…… 夏含的眼珠子简直要黏在了合口味先生的身上,好在她好歹还记得公共场合要注意表情管理,勉力维持着面无表情,不断放慢脚步,继续向私教课教室移动。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合口味先生放下了哑铃,随手抬起右臂,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手肘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漂亮的弧线,上臂的肌肉被牵动,呈现出完美流畅的线条,更要命的是,他的头随着擦汗的动作微微的后仰,从下巴到脖子到喉结再到锁骨,形成一条性感到不行的曲线…… 第33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白行东动作标准地拉着100多公斤的杠铃,同时分心在镜子中观察着夏含。眼见她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视线停驻的有点久,眼神好像有点亮,他心下一喜,动作越发卖力了。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停步,也没有要往这个方向来的迹象……这时候他开始万分痛恨自己方才借着擦汗的动作看她之后,为什么又拿起了杠铃——这下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丢下杠铃跟过去吧? 这段时间白行东也在不遗余力地研究夏含的一切,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喜好。然而,在这个全民网络的时代,她出人意料的在社交网络上活跃度基本为零——难怪的粉丝都抱怨,她实在太神秘了。 以他的能力,她只要在网上留下任何足迹,他应该都能发现。可是在不黑进任何服务器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找到她以这个笔名成名前在同人文学交流网站上披过的几个马甲,和发表的一些小短文,里面并未透露什么个人信息。再有就是她的大学母校y大网站上,有一些她大学时期领导社团活动的校刊报道,少许几张零星的照片——都被他右键保存,还有几篇她署名的时事评论,其中有篇言辞激烈的抨击割礼陋习的文章。 再往下探寻,就只能黑她的电脑了。这并不难做到,可他不愿意这样做,虽然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她更多,但这样偷窥她刻意不对外示人的*,对她太不尊重了。当然道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看得出来,她是个很注重保护自己的*的人,将来如果让她知道了他偷窥过她的电脑,翻过她的相册读过她的往来邮件……她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他不知道怎么,就是感觉那是她的雷区。 这姑娘真是来克他的,白行东苦笑着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大厅一角的走廊里,那边好像是一个训练室? 他练完手上这组动作,随便拉伸了一下,清理好满身的汗,就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在走廊的一边,透过训练室的大玻璃窗,他看见了一番让他血脉喷张的景象。 训练室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几根粗重的铁链,下方呈u形垂吊着宽大的红色丝带,底部离地面半人高。 其中一根丝带环绕着夏含的腰部,以这根丝带为唯一的支撑,夏含上半身倒悬,头部微仰,脊背向后弯曲成一个美妙的弧度,一条长腿笔直的伸展,脚尖绷直,另一条*弯曲,小腿缠绕在丝带上。她的身体柔韧的不可思议,在悬空的丝带上流畅地转换着动作,黑色的运动内衣和紧身裤映衬得她袒露在外的皮肤格外白皙,与鲜红的丝带交缠…… 红的冶艳,黑的神秘,白的耀眼。 白行东感到自己的呼吸比刚才运动时还要粗重,他赶忙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试图掩盖下身的异样。 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站在她旁边,不时伸手,好像在指导她的动作。白行东看的双眼喷火,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个咸猪手拎出来揍一顿。他凭什么看她,凭什么碰她? 白行东在视觉的享受、身体的燥热和心中的妒火交杂中备受煎熬,深感时间过的太慢。 好容易熬到了结束,只见她体态轻盈地一个翻转,像一片羽毛般轻柔地飘落,足尖轻轻落地,动作说不出的优雅流畅。 看见她步伐轻快的向门外走来,白行东努力平复下/体内的燥热,装作路过刚看见她的样子迎上前去,一脸惊讶的张大眼睛,“夏小姐?” 映入眼帘的她,脸颊因为刚刚运动过而呈现健康的嫣红,一双星眸格外明亮,红唇微张,喘息略重,额头浮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一滴调皮的汗珠顺着耳边的碎发淌下,划过她白皙的脖颈,没入纤细笔直的锁骨后面的颈窝……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刚刚平复下来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稀薄了。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仿佛在不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随即又挂上一个完美的礼节性微笑,对他道,“白先生。” 他觉得似乎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她以为自己一直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她——虽然事实好像的确是这样,于是语带暗示的把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微作惊讶状地问,“夏小姐也住在这附近吗?” 夏含觉得今天真是累成狗,这个教练也太能折腾了,她自认身体柔韧度还是相当不错的,然而教练一直要求她挑战极限,到了极限再往前推进一点点,再多保持几秒钟……她一边生无可恋的吊在半空,觉得一副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边琢磨着她得调查一下这教练的履历,这极限训练*到底科不科学啊,她可不想练瑜伽练成个半身不遂。 好不容易撑满一小时,她从吊床上巍巍战战地滑下来,长出一口气,可算结束了。她虽然在书中写过悬空捆绑play,但是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想亲身试试的——太考验韧带和核心肌群了,一个玩不好,搞不好下半辈子都要坐轮椅。 她刚一推门,就看到走廊里走过来一个人,她眼前一亮,浑身的酸痛好像都瞬间减轻了:哇,这漂亮的*,不是刚才那个合口味先生是谁? 既然他都送上门来了,就不要怪她……咦,合口味先生看她的眼神不对啊,还跟她打招呼?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极品货色? 她终于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脸上,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 嗯…… ……咦? 靠!怎么是白行东?怎么又是白行东?还是去掉了眼镜西装的运动版白行东! 原来他的定制西装扒下来是这样的啊……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穿与不穿各有风情啊。 听到白行东的问题,夏含眼中倒是闪过一抹兴味——哦?他说“也”? 她不动声色,不答反问道,“白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在附近?” 白行东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选择健身房一般是就近,要么离家近要么离公司近,方便随时锻炼。这里离奥谱挺远的,那么想必是离夏小姐的住处近。” 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推理,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么说,白先生也住在这附近喽?”夏含眯了眯眼睛,一勾唇角,“真巧。” 白行东被她娇媚的笑容晃花了眼,有些拿不准她说的“真巧”是真心觉得巧合,太有缘了,还是她看出来他的心思,在反讽他的步步紧跟。 他只好顺着话题回答,“是的,我最近才调到s市,刚搬到附近的玉经小区。” 哦,是那个被她吐槽过为什么不干脆叫“玉/茎”小区的……小区啊。夏含点点头,一派正色道,“那跟我不在一个小区,真是太遗憾了。”脸上看不出一丝遗憾的样子。 白行东有点失落,她并不顺着话题提起自己住在哪个小区,是不信任他吗?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不知道他知道啊,一般来讲不是都会顺口接一句,其实我住在隔壁的侯廷小区? 夏含的确是住在隔壁的侯廷小区,但是她一来没有向不熟悉的人透露住址的习惯,她一向独居,格外注重保护自己的*信息;二来…… 她不想跟人说自己住在“后/庭”小区好吗! 都怪杜子舟那个大笨蛋!当初买公寓的时候她不在国内,于是委派了杜子舟去勘探地形,得到一切良好的汇报,就拍板买了。直到她得知自己新家在侯廷小区,隔壁就是玉经小区…… 夏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后/庭”对“玉/茎”,这攻受分明的,名字不纯洁也就罢了,她家小区还特么是个受!跟她的王霸之气一点都不搭好么! 这会儿夏含盯着他的脸瞧久了,总觉得越看他越眼熟,不是冷情禁欲鬼畜眼镜白行东那种眼熟,而是,怎么说呢……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因为运动的关系,没戴那副金边眼镜,露出之前被藏在镜片后面的一双星眸,瞳孔幽深,头发不像平时一样服帖的向后梳,搭上一身运动装,显得年轻了不少。几缕额发被汗水打湿,软软的垂落下来,几滴汗珠顺着鬓角下落,滚过棱角分明的下颌…… 第34章 -r34- 展屿痴迷地盯着身下这个无比诱人却毫无自知的姑娘。 她的双眼被一条丝质领带覆着,嵌着暗色银线的深宝蓝色衬得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白皙;细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嫣红下唇,纤长的脖颈难耐地后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饱满的胸脯剧烈地大幅起伏着。而悬在头顶上方的,是两条白嫩修长的藕臂;纤细的手腕被缚在一起,纤纤玉指时而张开,时而蜷起,动作间那颗小红痣就在他眼前诱惑地晃来晃去……他忍不住亲了上去。 她看起来那么的脆弱无助,却又毫不抗拒地对他全盘接纳,她的每一个或细微或激烈的反应都是因他而起——光是这个想法本身都能让他疯狂。他真希望自己有她那样的记忆力,可以把这个美丽的场景的每一个细节都分毫无差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以便时时拿出来回味。 乔心感觉到体内一阵熟悉的紧缩,带着灭顶快/感的电流直冲向尾椎,酥麻感仿佛一瞬间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神经末梢。男人沉重坚实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还很小心的没有把重量强压给她;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边,细密的轻吻不时落下,粗喘中低哑的嗓音不断地向她诉说爱意。 之后,被绑缚的双手终于被放开,眼前的遮挡也被轻轻地移开了。忽然变强的光线让乔心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微张的檀口只顾着大口的喘息。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飘散到九霄云外的意识回笼,她才意识到展屿正在动作轻柔地帮她揉着手腕。 “……没事吧宝贝?”他的眼中是浓浓的关切和歉意,“抱歉我有些失控,没有伤到你吧?不过,”他抵着她的耳根低语,“你愿意这样信任我,把控制权交给我,我真开心……你看,你也是喜欢的吧?” 乔心张了张口,她想问她说了不喜欢的时候,他不是应该停下吗?她对这种“情趣”不是很了解,可难道不应该事先商量一下安全词什么的……吗? 可是看他这么明显外露的愉悦,她又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他分毫也没伤到过她。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乔心在照常忙于医院的工作之余,又翻阅了一切她能找到的关于二十五年前那场绑架撕票案的记录和卷宗。 这桩案件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古怪——因为唐氏夫妇的显赫背景,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绑匪的目的是勒索巨额赎金,而他们也的确开出了十亿的价码。 可在救人心切的唐老爷子已经答应如数支付的关头,他们却突然做出了撕票的事情……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伙人的手法相当专业,绝不是临时起意,也没有留下什么太有用的线索,而毕竟当年的刑侦手段也是相当有限;最终落网的只是两个底层的小喽啰,都只参与了其中一个环节,对整体计划和主谋的身份一无所知。 当年唐氏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中东和南美的能源和矿产生意,还有一些基础建材类的对外贸易,以及在资本市场的各项投资。包括展家在内的商业竞争对手和潜在对手被警方列为首要怀疑对象,可也一一被排除了嫌疑。 更何况还有她的问题——他们为什么单单放过了当时还是个婴儿的她?她是怎么跟父母分开的?又是怎么被乔安格收养的? 这得问过爸爸才能知道了。 乔心拿出手机,键入那个只听过一次的号码。 “我说大侄女,不是说了不到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不要随便联系我吗……”铃声才响了一声,电话马上就被接通了。 “抱歉,胡叔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爸爸。你有办法跟他通话吗?” “那必然不行啊!”络腮胡子一口拒绝了,“我们不能主动接触他,这会给他带来暴露身份的风险。大侄女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对不对?” “那……那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任务?” 乔心问完才想起这个问题她那天早就问过的,答案是…… “干咱们这一行的,任务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她听到对面的络腮胡子叹了一口气。 那天络腮胡子告诉乔心,他跟老joe是多年前的老队友,隶属于国际反恐组织。当年那件震惊世界的袭击事件还没有发生,那场战争也没有开始,“反恐”这个词远没有现在热门,他们的主要职责其实是稽查国际上的大规模武器走私贩卖。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joe是退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先前就听说过joe的老婆快要生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由明转暗,进了情报部,最后还丢下刚成年的女儿,只身深入虎穴去了。 他没问过joe他老婆哪儿去了。想也知道,干这行的,跟缉毒警一样都是玩儿命,被女人甩了多正常啊,好歹还给他留了个贴心小棉袄呢! 可是joe这小棉袄也太执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也找了这么多年都不放弃,还发动了人民群众的力量——再让她找下去,万一不小心把老joe给暴露了,那可就不妙了。 当然他也吐槽过老伙计,干嘛不干脆一点,直接假死得了,小闺女伤心一场也就过去了。结果那家伙答,以他女儿的性子,肯定是死要见尸的,哪怕是炸成渣渣的尸体,也不可能瞒得过她。 他只能冒着风险提点这丫头一句。那天他把老joe告诉他的一串乱码复述了一遍,这多疑的丫头才算相信了他,只说那串迷之乱码对应的是一本童书的页码和行列数,却不肯告诉他都说了些什么。 ……敢情这对父女都还有背书的怪癖! 挂上电话,乔心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叹了一口气。问不到乔安格收养她的始末,她没有别的新线索,也无从查起。而且,爸爸现在的处境显然充满危险,也让她无法不担心。 还有那棘手的一百亿…… 她不知道别人被一笔数额如此巨大的天降横财砸到头上会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烦恼无比。而这烦恼的来源…… “唐小姐,展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 乔心刚下班,走出医院大门,意外地没见着展屿的车,却被一个一身黑西装的大块头拦住了,礼貌的伸臂请她上车。 最近展老爷子时不时会接她去半禾山庄,之前每次展屿都跟着她一起。老爷子已经确诊是帕金森氏病早期,开始了药物延缓治疗,效果还在观察中。乔心实在不忍拒绝老人家,再说,她也想多听一些有关唐家的事情。 “来了。”乔心一进门,展老爷子慈祥地冲她点头打招呼,没有对展屿今天居然没跟她一起这件事发表评论。 “我年纪大了,想教你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却有限——可惜了,要是能早点找到你,你跟在我身边长大就好了!还能跟阿屿做个伴。”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也会是兄妹之谊,不用搞得像现在这么麻烦,真是阴差阳错! 乔心想说帕金森氏病治疗得当是可以长久存活的,却被展老爷子抬手止住了。 “我问你,对于重振唐家,你是怎么打算的?” “啊?”乔心被弄糊涂了,什么重振唐家?唐家不就剩她一个人了吗,那她过得好不就是全家都好了……? “唐家的产业,你不打算收回来吗?”展老爷子一看她这没成算的样子就想瞪眼睛,明明长的跟子衿那精明丫头这么像,可这性子却一点都不像她! “可是我是医生啊!我平时工作都够忙了,而且我又不会做生意。这样一窍不通,又是个光杆司令……” “不会可以学!那什么医生不当也罢,赶紧辞了吧。”展老爷子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唐家以前的旧部还有几个在泰元任职,如果他们愿意,我可以拨给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边做边学,相信很快就上手了。”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吧! “可我对商业一点也不感兴趣啊!我喜欢当医生,喜欢找到病因消灭病症,喜欢帮患者解除病痛……”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还有一种方法——你找个老实能干的小伙子入赘,帮你打理家业,生的孩子姓唐,好好培养。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回本名?挑个黄道吉日,同时把你回归的消息发给媒体……” 听着老爷子的盘算,乔心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甚至想找个人问一下今年是几几年了——这这这……大清朝早就亡了没错吧?现在还有人搞这一套? 再说——“我跟展屿……” 【下接作说】 第35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提案撰写人把这次公益活动的教育内容分为三大部分。 第一部分,青少年生理卫生知识科普。 嗯,可以,这很科学,保护自己,从了解自己的身体做起。 第二部分,加强心理引导,拒绝过于开放的性观念。 还行,就是说教意味浓了点。 第三部分,教育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端庄守礼,克制性冲动,不随便不放荡。 ……好吧,这种论调,也不能说在意料之外。 夏含继续往下看,想看看这位……撰写人陈先生,打算怎么教育男孩子管好自己的小丁丁,然后就发现,没了。 一边的白行东读着提案也是想扶额,恨不得把写这个的人抓过来修理一通。他昨天加班到深夜,没来得及把这个内容提案先看一遍,想到第二天会跟夏含一起边看边讨论,就直接满心期待的迅速把手上的工作搞定,养精蓄锐去了。 他想起在夏含的大学校刊上读到的她那篇措辞激烈地抨击割礼陋习的文章,直觉这位一边倒先生是踩雷了。果然,他听到夏含清清嗓子,开口道,“白先生,关于这个提案,我有一个疑问。” 白行东赶紧抓住机会澄清,“这个内容是合作的公益组织昨天刚刚发过来的,我方才也是第一次细读,必须要说的是,里面有些观念我不能苟同。” 夏含紧蹙的眉头稍松,她本来还有些失望他怎么会拿出这样的提案,已经全副武装准备跟他据理力争了,既然他先表了态,那她倒不用态度太过咄咄逼人了。她放缓语气道,“想必白先生也注意到了,这份内容策划将教育的重心放在女性身上,似乎只要遏制住少女们不冲动,就万事大吉了。他忽略了一个简单的事实——无保护性行为的后果虽然大都由女性承担,但是造成这个后果的并不完全是女性自身。” 见白行东点头表示赞同,她突然话锋一转,“白先生知道奥谱每天收到多少辱骂信吗?” 这话题转换太快,看不出走向,白行东谨慎地摇摇头。 夏含微微一笑,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因为太多了,没数过,而且大都是针对面向女性市场的情趣产品的。” 她晃了晃手指,“有忧心忡忡的老父亲、老母亲,发现自己女儿私藏的奥谱按摩器,写信来臭骂我们这种道德败坏的奸商带坏好好的姑娘,这样不知廉耻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也有气急败坏的丈夫、男友,不满另一半更愿意享受我们的小玩具给她们带来的愉悦和满足,认为开发出那些小玩具的我们破坏了阴阳调和,简直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当然啦,他们的措辞远没有我这么文雅,充满了各种生殖器字眼。”夏含扯起一个略带恶质的微笑,一排整齐的贝齿白的发亮,“我大胆的猜测一下,这些可悲的男同胞肯定是太短,无论是尺寸、时间还是器量。” 白行东被她笑的凉飕飕的,忍不住夹了夹双腿,略微换了个坐姿。 夏含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还有在自己儿子包里翻出防弹小雨衣的母亲,激动的指责我们到处散发这种肮脏的东西,教坏了她纯洁的宝贝儿子。顺便一提,那是奥谱免费发放的,我们虽然不像sc做公益那么高调,”她笑笑,带点调侃的眨眨眼睛,“也是会定期普及如何避免计划外怀孕的知识、免费发放避孕产品的。当然啦,我不否认这些活动的主要目的是宣传营销,”她一摊手,态度坦诚,“毕竟做生意的目标是赚钱嘛,但是你不能无视它附带的公益效应。” 白行东不时点头,示意自己在洗耳恭听,夏含很满意他不急不躁的认真态度,抬手给他添了些茶水,一边继续讲:“我举的三个例子看似并不相关,但是你要知道,仅仅在国内,情趣用品就是一个上千亿规模的市场,而这个市场消费的主力军——是女性。原因有很多,但总体来说,她们有需求,有不被满足的缺憾,于是就有市场。” 听到这里,白行东已经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并不急着插话,接过自己的茶杯,用他黑亮幽深的眸子认真的注视着她。她自信大气地款款而谈的样子,充满了不可言说的魅力,他舍不得移开双眼,也舍不得打断。 “如同这位陈先生一般,很多人都刻意否认、压抑女性的性需求,给她们贴上‘不知廉耻’‘放荡下贱’等等标签,觉得她们就该把自己包裹好,等待接手的那个男人打开,然后接受她们被给予的,无论质量好坏,不能去追寻更大的快乐和满足——否则就是不自尊自爱,那简直是万恶之源。” “而男性有冲动有需求就是天经地义的,克制不住完全可以理解,寻求纾解也无可厚非,甚至经验丰富更是值得引以为傲的。反正也不用承担生理上的后果,既然不用承担后果,那么也不必了解怎么保护跟他共赴*的另一半——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白行东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细想过,经她这么一提示,他仔细思索一番,虽然他并不以为然,但大众舆论似乎的确如此,对两个性别向来是纵容和压抑的区别对待,无从否认。 她悦耳的嗓音令人沉迷,白行东第一次听到她一口气对他说这么多话,恨不得她再多说些,不要停。 他专注地望进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侧耳聆听她用清脆柔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言归正传,我记得白先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过,这次公益活动的目的在于,”夏含一边回忆着,一边复述,“宣传生理健康知识,旨在提高青少年性行为安全意识,减少由于教育不到位、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认知不足所带来的个人、家庭悲剧和社会负担——”她看向白行东,“——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简直一字不差。”白行东不由感叹她惊人的记忆力,果然对她的认识越深,她总是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那么就没有道理厚此薄彼。要知道,只有不到30%的青少年在初次发生性行为时会采用避孕措施,多么可怕的比例,”夏含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而在这个策划中,我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安全措施的宣传,尤其是教育男孩子要有责任感地慎重使用自己的武器,也别忘了给它套上保/护/伞。” 虽然她的用词隐晦,不擅长也没有过经验和女孩子探讨两/性/关系的白行东还是忍不住耳朵有点热,而且那热度还企图往他的脸颊上蔓延。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下神色,张口欲言,忽然感觉有道柔滑的触感划过他伸在桌下的腿,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酥麻,仿佛有道电流从他的脑后直冲到尾椎。 他惊愕地抬眼,见夏含垂着眼帘在喝茶,表情动作自然大方,毫无异样。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应该是她改换坐姿的时候无意中碰到的吧,白行东想,他这时才意识到,因为是两人会面,他们没有用上次的大会议室,而是在小会议桌上面对面坐着,放在桌下的双腿距离并不远,发生摩擦……大概也是不可避免。 他定了定神,找回刚才的思路,对她道,“我很赞同白小姐的观点,这样吧,我会让下属跟陈先生进一步沟通,按照今天的思路修改丰富这个内容提案,之后我们再来做下一步决定,如何……嗯?” 他的尾音带了点怪异的气喘,因为那个柔软的触感,又隔着薄薄的西装裤布料,从他的小腿外侧滑过,飞快地掠过他的腿窝,又消失不见。酥/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动了动腿,下意识地想让它留的更久一些。腿间的……武器,他微微脸热的意识到,有些蠢蠢欲动。 夏含表情专注的看着他,闻言点点头,“很好,那么希望你的下属能跟陈先生好好的谈谈,我很期待看到更新的提案。” 白行东见夏含并无异样,暗忖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她怎么会故意在桌下挑逗自己呢。是坐太久腿麻了 第36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白行东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非常精彩。” 夏含一挑眉毛,还真的有些讶异,他还真读过? 她猜白行东既然能找到她,应该是对她做过一番调查——比起被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这种妙不可言的猿粪砸中,她更愿意相信人的主观能动性。她虽然因为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刻意地避免在网上留下活动的痕迹,但是白行东既然执掌着最大最活跃的社交网络之一,想必挖出她的身份简历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只是她没想到,他还真的读过她的小说。她原本想他应该会止步于发现她是个写小黄书的,倒没想过他真的会去找她的作品来看。她抚了抚下巴,想象白行东一本正经地看小黄书的样子……嗯,那画面太美,想象不能。 白行东话落才意识到自己被抽冷子套话了,脸刷地红了,连忙解释道,“我们之前对合作伙伴进行过常规调查,并不是……”并不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夏小姐您……很有才华,也很有想法。”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请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夏小姐的身份的。” 夏含无所谓的耸耸肩,“白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以自己的职业为耻而不愿被人知道,我只是没有刻意宣扬而已。事实上,我的小说能满足读者们的幻想,给她们带来愉悦的体验,我很自豪,并引以为荣。” 她蓦然勾唇一笑,白行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到她花瓣般的红唇上,“有人说我的文字特别香艳,特别能勾起人的冲动。” 白行东咽了咽口水,她接下来大概会用“冲动”这个话题问他的感想,他有些紧张,又不由得被这个即将到来的关于冲动的问题刺激的……更加冲动。 然而夏含却话音一转,“不过我在寻求突破,所以下一本打算写个不一样的题材。” 白行东本来高高悬起的心猛然坠下,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她总是这样,引得他想入非非后又把他丢在半路,她却一无所知的一脸无辜。 又寒暄了几句后,他主动起身告别,结束了这个甜蜜又充满煎熬的会面。 送走白行东后,夏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忍不住捂脸闷声狂笑。 天哪,调戏他真是太有趣了,他的反应还跟在约塞米蒂的时候一样,能不能不要那么呆的可爱! ☆☆☆ 既然公益项目的皮球暂时在那个非盈利公益组织手里,夏含只用静待其变。当前让她有些发愁的是,她今年早些时候就和杜子舟约好了这个月底去非洲,现在公司没有老夏同志坐镇,她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去追她迷了好久的那只狮子王啦? 这种奢侈的烦恼很快就被助理刘叔打破了。刘叔来提醒她,小含含,亲,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情趣私密社交平台app吗,他们已经讨论出开发方案了哟。 夏含扶额,又是她自己挖的坑。 当初为了不掉进《情趣联盟:财务部大战市场部》的坑,她积极主动的挖了一个更大更粗的社交app坑,成功的诱惑了两个部门,平息了一场内乱。然而,出来挖坑,总是要填的。 她认命的跟技术部、财务部、市场部、研发部、人力资源部……等等部门,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会议车轮战,一起商讨细节。 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健身房都没时间去了,只能早晚抽空在自己家里跑跑步做做垫上运动。好在当初装房子的时候她特地留出来一个小小的健身室,放了一些简单的器械。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和吴嘉嘉的约,一见面,夏含就趴倒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表示自己已经快要江郎才尽,油尽灯枯。 吴嘉嘉赶紧呸呸呸,“你一写小说的,说什么江郎才尽,多不吉利啊,快呸一声。” 夏含失笑,听话的呸了一声,又吐槽她,“你一个资深少女,干嘛这么迷信的像个神婆似的啊。” 吴嘉嘉不为所动,“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万一你乌鸦嘴了,不就少了一个写小黄书造福广大女性同胞的人了吗。” 有道理,夏含深以为然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是,那可真是文坛一大损失。”她又往桌上一摊,生无可恋,“可是我天天被拖在公司里不能动弹,哪来时间继续为女同胞的福利做贡献啊,我连老早前跟小舟舟约好的月底非洲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行了。” 吴嘉嘉无语了,“还有闲心想旅游,我看你是没真忙成狗。不过舟哥回来了?你不是说他还在欧洲吗。” “他是去欧洲谈生意了,早前约好的时候我也还在美国没回来呢,所以我们说好了在内罗毕汇合。再不去今年的大迁徙就要结束了啊,”夏含唉声叹气,“等明年我爱的那只狮子王都还不知道在不在了,大自然是多么的残酷,我不敢想啊。” 吴嘉嘉表示爱莫能助,她最近刚升职,白行东的助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各种客户往来、每天密密麻麻的时间表、大小会议记录……把这些都上手也够她忙的。不过想到白行东,吴嘉嘉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夏含,“你说,白总该不会是因为你才把我调到身边的吧?” 夏含没好气的丢给她一个大白眼,“你少瞧不起自己了,他能挖到你,那是撞大运捡了个大便宜好吗!看见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了吗?” 夏含才不觉得白行东是因为自己才提拔吴嘉嘉,她自己的闺蜜自己了解,以吴嘉嘉的能力和业务水平,她早就想把她挖进自家公司了——如果不是吴嘉嘉不愿意的话。 有个能干靠谱的助理是多么省力省心,那是谁用谁知道。夏含想想自己最近的血泪史,简直要嫉妒白行东嫉妒的出血了。 “你知道我爸妈那两个老古板,要是我去了奥谱,他们可要愁死了,‘以后怎么跟别人说自己闺女在哪儿上班、是做什么的哟,简直没脸见人’什么的,”吴嘉嘉在夏含面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说起自己父母在这方面的观念就要翻白眼,“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丢人的。” 有些老一辈的观念嘛,跟那方面扯上关系的都是丢人的可耻的,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夏含不是第一次听到,反正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安慰她,“没关系啦,你们sc短短几年就上了市,前景一片光明,你在那边会有很好的发展的。” 既然话题已经转到了白行东头上,吴嘉嘉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夏含。 “来来来,老实交代吧,从头到尾,事无巨细,通通坦白。你要知道,坦白从严,”她气势磅礴的一拍桌子,“抗拒更严!” 嗯,交代啊,从哪儿说起呢……夏含托着下巴,陷入了回忆。 ☆☆☆ 夏含两年前第一次去约塞米蒂玩,发现在一个相对偏远的地段的山腰上有一套小木屋。那木屋简直不能更合她的心意——屋后是一条清澈欢快的小溪,屋廊下有宽大的吊椅,屋前的草坪宽阔,周围一片开阔,一侧是深不可测的峭壁。晚上躺在草坪上,好像天地间都只剩下她一人,头顶漆黑的天空像一个倒扣的大碗,碗底是莹润晶亮的闪烁群星,它们离的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拨弄,采撷。 她住了一次就彻底了爱上了那里。后来她每次去约塞米蒂“外出取材”寻找灵感,都会租下那间小木屋。白天去爬爬山,散散步,晚上享受一个人的静谧时光,顺便放飞思绪,捕捉灵感,构思新故事。 那里与世隔绝,手机没信号,没wifi,没有任何人打扰。 她听屋主说过附近有一个很有名的三叠瀑布,但一直没有去看。那天她终于查好了路线,走了几个小时山路,看到了山顶的瀑布。的确很美很壮观——一股飞瀑被岩层拦截成错落有致的三层,三道合奏的水流声悦耳动听,飞溅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几道交叠的彩虹,美不胜收。 然而美丽的过程不一定会有个好结局——她在下山的时候悲催地迷路了。 夏含向来心比较大,一开始完全没当回事,还觉得这体验挺新鲜的,反正走着走着总能走回去的。结果她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愣是没看见一个人影,而且眼看太阳也快要下山了,即使心大如她,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第37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她敏锐地注意到男人在看清她的时候呆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心中暗喜,有戏。 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向他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境况,一边细细观察男人的反应,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还紧握着泰瑟枪——虽然这人长得好看,简直是太好看了,但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个坏人,不是吗。 听完她的话,他的眼神里满满的是对她的鲁莽行动的不赞同和担忧,当她表示庆幸遇到了他,他面上一闪而过的腼腆和欢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呼——看来不是个坏人。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泰瑟枪,这才自我介绍,伸出手去与他握手。然后她就发现这个男人好纯情,居然握着她的手忘了放,发现之后还脸红了! 他的手也很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都修剪的整齐,手腕处有一层薄薄的茧——看来他是从事跟电脑有关的工作。她又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长期盯着屏幕还能有这么清澈明亮的眼神,真是上天的宠儿。她的眼睛虽然也大而水润,但是在内心大开脑洞小剧场的时候,她的眼神一般没有焦点,往好听了说是迷离魅惑,看在不熟悉的人眼中,那就是目中无人。 唉,人比人得死,眼比眼得瞎啊。 他们边走边聊,她发现他话虽不多,但行动非常体贴,一直不着痕迹地照顾着她的步伐节奏,在不好走的狭窄山道上,他一直走在她的外侧,行动间小心的护着她。 夏含的心更痒痒了,极品啊极品,褒义的那种。 他问起她写的是什么小说,她暧昧一笑,心说不要着急,会让你见识到的。一不小心盘算的太出神,脚下踏空了,她下意识的两手抓住他伸过来扶她的手臂——嗯,皮肤温软,肌肉坚实有弹性,结实有力又不会过于粗壮,手感一流……她没忍住捏了捏。 她在他的帮助下站稳,故作惊慌地拍拍胸脯,果然男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又慌乱的转开,即使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她也不会看错他通红的耳根。 很好,高大俊朗,温柔体贴,守礼纯情,这完全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好吗?不知道如果他被撩拨的动了情,失控起来是什么模样? 她看得出来,他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而且——她抬头看了看前方,正在向上攀爬的男人没有意识到,从她的角度可以把他挺翘的臀部、修长有力的双腿一览无余。 不推还是人? 她顺水推舟的接受他送她回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丝欣悦。她坐在副驾上,用晶亮的眼神专注地看他,半是欣赏,半带勾引——他果然被她看的起了反应,夏含心中暗自得意。 顺利的把人拐到了家里,她才有点傻眼,她到底为什么要说做顿饭吃以报救命之恩?真是色令智昏!改成以身相许可不可以?做饭太超纲了啊…… 他看出她的窘迫,主动提出自己来做饭。 妈妈呀,他还会做饭!她才没有在想*围裙厨房play什么的呢!如果他用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轻松把她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 夏含简直不能更喜欢他了! 趁着他在厨房里忙活,她赶紧跑到里屋,飞速地把自己弄的清清爽爽,又换了一身短袖短裤,她目测他应该喜欢简单大方的打扮,该露的地方露,不该露的地方通通遮好。理了理头发,托了托自己的胸,嗯,手感很好,不能一手掌握;又低头看了看纤细笔直的大长腿,皮肤白嫩——嗯哼,daniel同学,等着接招吧!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她要说,认真做菜的帅男人最可口。 尤其是这男人做菜的功夫还真的很不赖!夏含奔波了一天是真的饿坏了,她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直夸的眼前的帅大厨羞红了耳根,显得越发秀色可餐,夏含觉得就着他的美色,她都能再吃两碗饭。 她在*被满足的时候总是这么不吝于赞美给她带来满足的人——她是说食欲啦食欲!不过,她眼神往他身上瞟了瞟,不知道他那方面的功夫比起厨艺来,如何? 呃,很快她就体会到了,真的不如何。 他很紧张,动作非常生涩,甚至一开始连接吻都不会,只是轻轻贴着她的双唇,用专注又热切的眼神看着她。 他的眼睛明亮又深邃,里面盛放着闪耀的满天星斗和她放大的倒影,仿佛要把她的心神都吸进去,他眼神中满满的快要溢出的温柔和迷恋让她忍不住沉溺之中。 她相信,起码在眼下,他们是彼此被对方深深的吸引和喜爱着的。 她引导着他,挑逗着他,他很快就学会了怎么用唇舌和她交流,并且反客为主,热情地啃咬*着她的唇瓣和香舌,与她沉醉在两人唇齿相依的亲密中。 渐渐的两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的动作更加急切,又带着一丝茫然的不知所措。看着他青涩的样子,她暗觉有些好笑,又觉得他被撩拨的呼吸不稳,急于进行下一步又不确定是否得到允许的纯情模样实在太可爱,让她的心像化成了水,柔软的不行。 她向来是个直白大方的人,于是直接在他耳畔轻吻,“我想要你,你想要我吗?” 这句轻语好像放出了一头野兽。他的眼神立刻变了,温柔中夹缠着让人心悸的侵略性,她不得不主动安抚她,不住地舔吻他的脖子和喉结,抚摸他坚实的胸腹和脊背,引导他为自己做好准备。 即便如此,他一开始的不得章法还是弄疼了她,看到她皱起了眉头,他有些惊慌,忙不迭地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胸前落下怜惜的轻吻。 看着他略带笨拙的努力取悦她的样子,她心里酥软酥软的,轻柔地抚摸他汗透的脊背,感受着手下紧绷的肌肉,循着流畅起伏的线条一遍遍安抚他,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赞美鼓励。 好在他的学习能力真的不错,很快就探寻到了她的敏感点,之后就是渐入佳境,除了他偶尔失控的时候的几下不知轻重。 结束后,她累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任由他搂着她平复呼吸,又爱怜的在她脸颊上细细啄吻,之后用毯子裹起她,抱回屋中给两人清理。 她被他放在浴室中的花洒下,耍赖地不肯放开他,双臂搂着他的细腰,像没骨头一样全身重量都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边就着水流的冲刷,对他热气蒸腾中淌着水珠显得格外诱人的*上下其手。他哭笑不得地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又黑又沉的眼神中压抑着*,任劳任怨地给她擦身,动作轻柔。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对着眼前那条形状优美的纤细锁骨咽了咽口水,要不是白天一整天再加上方才一场折腾的实在太累,她真想在浴室里再跟他来一发。 美妙*的主人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近乎虔诚的帮她认真清洗好了身体,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她别开头,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突然有那么点儿舍不得了。 “想那么出神,却不跟好姐妹分享,你这是在耍流氓你知道吗?” 回忆被吴嘉嘉戳上她脑门的手指打断,夏含邪魅一笑,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又不是第一次对你耍流氓,你还是早点习惯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上次也说了,就是我在约塞米蒂山里迷路偶遇他,然后把他拐回小木屋吃干抹净,第二天接到杜子舟电话说爸爸昏迷住院,我就紧急回国了。” 见吴嘉嘉点头表示有印象,她又接着道,“后来他出现的时候就是那副成熟禁欲精英的模样,跟之前差距也太大了,我完全没认出来——谁能想到一个小鲜肉没几天就把自己捯饬成了个老腊肉呢,货不对版啊。” 吴嘉嘉喷了,自家老板的衬衫西装禁欲造型迷倒了sc无数女员工,到夏含这儿就被嫌弃成一块老腊肉了。她给老板点了根蜡,示意夏含继续说。 接下来的发展,夏含非常简洁明了,“前两天在健身房碰到,我才发现是他。” 吴嘉嘉对这个简略到不行的概括版十分不满,“细节呢?被你吃啦?在这个故事里,你简直就是个住在深山里专门吸人精气的巫婆啊,”她捂住嘴巴,“哦漏,还真的是污婆!” 第38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白行东最近也陷入了工作的汪洋大海,跟夏含一样,他也不得不把公益项目的具体策划工作给下派了。 听说奥谱的项目负责人换成了那个公关部的王经理,他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不算错过了跟夏含的相处机会。同时他还有点小小的暗喜,她跟自己的决定……还是很同步的嘛,这算不算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sc近期要召开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届时他作为大股东和董事之一需要回美国总部跟合伙人伊凡一起主持会议,而他需要审阅最新的财务报表和投资计划,提前就秘书们整理上交的各种股东提案做些准备,还要准备应对各大媒体的采访,倒着时差跟美国那边视屏会议,商讨对几个新兴的做技术的小公司的收购计划……事务繁多,忙得他连睡觉都嫌奢侈。 他还收到了《数码媒体先导》的记者杰西卡的采访请求,对方想就sc在中国的发展计划做一个采访。 杰西卡是《数码媒体先导》负责跟踪报道sc的明星记者,在各种创新层出不穷、变化节奏快的硅谷科技业内以爆料快、准、狠而闻名,在sc等社交平台上也有数量庞大的拥簇读者群。她从当年sc刚完成第一轮融资就开始关注这个年轻的公司,几年来一直跟踪报道,还对白行东做过一次个人访谈,是sc一路合作下来关系相当和谐的媒体人。 白行东回复了杰西卡的邮件,表示采访可以等临时股东大会结束之后。 杰西卡的回信一如既往的快,带着简洁明快的个人作风。她回说十分期待再次面对面采访他,业界可是对sc在中国这个大市场的推进状况十分关注的。在那之前,她听说sc在中国的推进包括一个针对青少年的公益项目,想就这个项目提几个问题,可以当做是个简单的邮件采访。 白行东想了想,《数码媒体先导》是业界最受信赖、读者最多的网媒,追随杰西卡的报道的粉丝更是相当可观,对于这个公益项目来说,一篇增加曝光度和关注度的报道对达成目标只有好处,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杰西卡回信又很快落在了收件箱,信中是几个关于公益项目的问题,白行东一一答复,只是看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那是一个个人问题:“作为科技界最低调的黄金单身汉,很多女读者都好奇你的择偶条件,可以分享一下吗?” 白行东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什么时候成了黄金单身汉,也不懂为什么要跟女读者分享他的择偶条件,他想了想,还是敲下一句回答:“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我的择偶条件就是她。” 夜渐渐深了,白行东终于把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呼出一口长气,顺手合上电脑,暂时把思维从sc的事务中抽离出来。 他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细细思索他目前为止的人生最大的命题——夏含。 他得承认,他着急了。 不加约塞米蒂的初遇,他们重逢后已经见过六次面,让他焦心的是,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客气有礼,非常公式化,像对任何合作愉快的商业伙伴。 他偶尔可以感到她对他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但下一瞬间他又不确定了——她的微笑那么完美,她的礼仪毫无破绽,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错觉,觉得她仿佛并不讨厌他的……接近? 可他明明又能感觉到她的话语和举止中,似乎时不时的带着点对他若有若无的撩拨。她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面有着和他们坐在木屋外的草地上时她看他的眼神里一样的温度,让他的心里一片滚烫。 他不由得感到挫败,他的心像是一直悬在半空中,随着她态度的分毫改变而忐忑地上下摆动,又像是被分成两半,一半被架在火上烤,而另一半被浸在刺骨的冰水里。 这感觉太煎熬,太磨人了。 更别提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潜在竞争者们。不论是第一次在奥谱楼下,还是上次在健身房,他没法不注意到,只要她出现,周围总是会有各色男人向她投来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觊觎视线,每每都让他火大的想把她遮起来,藏的严严实实。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替她隔开那些贪婪的视线呢? 更别提那个被她亲热甜蜜的叫着“小周周”的人——他一直耿耿于怀,一想到就如鲠在喉。他到底是她的什么人?他不敢想,万一那个什么“小周周”就是她喜欢的人怎么办?不不不,这种万一太可怕了,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像被人用一根铁丝捆住,狠狠地勒着,让他一阵阵喘不过气的闷疼。 不,不会的,如果她有喜欢的人,当初她为什么要招惹他? 但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决定直接告白。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她应该能看出他的品行,能理解他追来中国是出于一片真心,而不会像杰森说的那样,觉得他是个图谋不轨的变态跟踪狂……吧? ☆☆☆ 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夏含白天才揣测过白行东这几天的莫名失踪,晚上下班就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遇见了他。 确切讲,是被他堵在了地下车库。 夏含一从电梯里出来就远远地看见自己车前站了个人。那人面对着她的车,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车门上,身形背影很熟悉,不是白行东又是谁。 搞什么鬼,这可疑的姿势,要不是他长得好看穿的人模人样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偷车贼在踩点儿呢,夏含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从背后看,由于他抬起的那条手臂的拉扯,使原本就剪裁合体的西装包裹的后背更加紧贴他身体的线条,眼下天气还没转冷,衣料还比较单薄,清晰地勾勒出他后背起伏的肌肉线条和窄腰翘臀。出于职业病,夏含瞬间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系列有关白行东的*和车的故事,可谓……花式繁多,潜力无穷。 白行东抬腕看了下时间,她应该快下班了。他这几天都没机会见到她,心中实在焦灼。sc中国总部里千头万绪,再加上不久后的临时股东大会,他最近天天都忙到很晚,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工作,看看时间,她肯定早就下班了。他总不能直接去她家敲门吧——他连她家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他正天马行空的胡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清甜女声。 “白先生?” 他身体一僵,没想到先被对方看到自己还没完全准备好的状态,连忙收敛好面部表情,尽量从容地转过身来,冲她点头致意,“夏小姐。”话毕马上又皱了皱眉头,暗自有些懊恼,不是都打算好了要自己主动不要表现的那么生疏有礼的吗。 夏含一只眉毛略微挑起,看他这架势,拿不准他今天准备的什么戏码,也不说话,只扫了一眼自己的车,又看回他,无声的询问。 不知道白行东是看懂了还是没懂她的示意,他似乎有点紧张局促,眼神看看地板,又四处飘忽,就是不肯看她,配合他一副人高马大西装革履的样子,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夏含不语,静静地等他出招。 白行东有点紧张,他昨天半夜加班结束后跟杰森紧急会议了半天,商议表白细节。最后两人定下方案来,主要是在杰森的建议下,他应该主动上门等候她,然后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宣告对她的所有权。 “一定要表现出强势的一面,拿出霸道范儿来分分钟征服她,她一定会为你充满男人味的强势姿态倾倒。”杰森再三强调要点。 他……倒不是想要“征服”她,只要她肯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就好。 白行东握了握拳,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夏含一只纤细的手腕,微微使力把她往旁边一带,让她的后背刚好轻轻地落在车门上,又抬起另一只手掌“啪——”地一声拍在她的脸……旁边的车身上,把她圈在他的身体和手臂围成的狭小空间里,俯身专注地凝视她。在这个几乎是呼吸相闻的距离,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清新雅致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的清香,芳香入鼻,让他不禁心神一晃。他咬了咬舌尖,努力定了下神。 第39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是的,白行东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激动,抑或是两者兼有之,他拦在夏含脸侧的那条修长结实的手臂都在微不可见地颤抖,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呼吸有些急促,只是亮的有些诡异的眼神还是坚定而专注地直视着她的双眼。 她很快回过神来,索性慵懒地往后一靠,彻底放松身体,好整以暇地微微歪头回视他——还好她的车才刚洗过不久,车身还很干净,不然这一靠就是一背的灰,她一定会很乐意扯下他的定制西装当抹布擦车。这么一想这男人还挺会挑时机的嘛,运气不错。 见夏含就着这个姿势斜倚在车门上,又勾起唇角,给了他一个明艳中带点慵懒妩媚的笑容,白行东的视线有些痴了,感觉向来运转飞速的大脑这会儿莫名的迟钝。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准备好的台词也一时卡壳了。她笑起来真好看…… 白行东不自觉的又咽了咽,心跳又错了好几个节拍。 夏含见他径自出着神,迟迟不说话,也懒得等他回神说话了,决定自顾自动手干她老早就想干的事儿了——她就着被他车门咚的姿势,抬眼含笑直视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睛,伸出一根纤细白嫩的食指,缓慢轻柔地抚上他系的密不透风的领带结。那根玉葱般的柔嫩手指在领带结上打了个转,眼见就要滑到可以轻轻一勾就扯开领带结的位置,又方向一转,往一边的锁骨方向去了。在锁骨上调皮地画了几个圈,又一路缓慢向下,停留在前胸,最后一手轻轻地揪住他的西装领子,迫使他倾身更加贴近她的身体。 白行东被那一根作乱的玉指撩拨的呼吸不稳,那柔嫩的指尖像带着火,又像通着电流,所过之处一片酥麻的快感直冲后脑。他希望它能多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恨不得能一把按住它,再指引它往他更希望被它抚慰的地方去。毫无防备之下,他被夏含扯的向前半步,合上了两人本来就相距无几的空间。 白行东被动地把夏含压在了车上,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夏含放下揪着白行东西装领子的手,就势环住他的细腰,很满意他的乖顺。嗯,小腰搂起来手感跟记忆中一样好,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陷在他腰部内凹中的手臂下侧搁在他的翘臀上部。她微微扬起脖颈,勾起的红唇贴近他已然红透的耳根,在还剩下些微距离的时候停下,轻轻地在他鲜红欲滴的耳垂上呵气,含笑低声问道,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白先生的名字用英文怎么称呼呢,dong吗” 白行东偏了偏头,试图躲避喷打在耳朵上的温软气息,他动了动抵在车门上的手指,勉力让两人的身体拉开一些距离。他不是不愿意贴着她——天晓得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阻止了自己直接将她紧拥在怀中,她肯主动贴上来,他简直惊喜的不知所措。 可是他今天是来表白的,正事还没干呢,离她太近显然影响思维,太不利于发挥。 不对不对,她刚刚说什么?!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含方才的问题是什么,不由得目瞪口呆,一下子窘的连脸都红了…… 这女人…… g,在俚语中的意思是,丁丁。 不行,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白行东做了个深呼吸,狠咽了几口口水,喉结不住地滑动,又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企图扳回一局,不答反问道:“我也很好奇,夏小姐的名字又作何解释?” “我的名字啊,”她笑容不变,眼神不离他的眼睛,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又微微侧了下身子,先前环着他腰的纤细手臂改挽起他垂在身侧的那条胳膊,轻松地又合上了俩人之间刚被他拉开的微弱距离。 “含,就是包容的意思,”她故意挺胸在他胳膊上蹭了一蹭,“就是‘有容乃大’,懂吗?” 他的胳膊隔着衬衫和西装两层布料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柔软的触觉,更别提柔软的主人还刻意地轻轻蹭着他,他觉得外臂被摩擦的发烫,那热度迅速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又舒爽又难受。 夏含向来认为男人最性感的部位之一,就是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的坚实臂膀,特别能给人安全感。她挽着白行东结实匀称的上臂,满意地轻轻捏了捏他坚实紧致的肌肉,紧贴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那紧实流畅的线条。这手感,她给满分,不怕他骄傲。 她还要再给他一击,轻笑着侧了侧头,微微翘起的红唇贴向他耳边,轻轻地对着他热度一直不减的耳根娇声问道,“不知道白先生觉得我是否名副其实呢?” 夏含饶有兴致地欣赏起白行东大脑过热彻底当机而不知如何反应的呆样,傻乎乎的真是可口,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里也不是好地点。地下车库空气不流通,她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吃尾气。 她玩够了,感觉再看下去就要把持不住了,蓦然松开了手,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轻轻地当胸一把推开他。白行东一时不备,被她推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反手拉开车门,利落地旋身坐进去,随即摇下车窗,冲他抛了一记飞吻,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被留在尾气中的白行东似乎还能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夏含一边开车回家,越想方才白行东的反应越乐,小样儿,还想调戏我,我夏含有一百种方式让你调戏不下去。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女流氓,夏含向来谨遵圣人言,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就是说被非礼了必须非礼回去。 当然,这也得看脸看人,对于有些情况……还是报警吧。 不过,今天如果有一个人要报警的话,貌似也应该是白行东? ☆☆☆ 这两天奥谱的员工发现平时算不上平易近人的小夏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总是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暖一些。 夏含能说她的好心情全拜白行东所赐吗?实在是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尴尬的车咚就憋不住想笑。他顶着一副冷情禁欲气场全开的成熟精英范儿,被她三言两语撩的耳根发烧的那个呆样儿,真是可爱的不行,夏含每回想一下就乐不可支。 唔,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窘迫之上是不厚道的,可夏含从来就不是个厚道人呀。 她还没想好下次再见到白行东要怎么逗弄他,就收到了一个让她心情更好的消息—— 杜子舟给她买了一匹马,作为她的回国礼物! 她抱着手机,看到传来的视频画面,激动的连连尖叫,开心的不能自已。 夏含从小就喜欢马,大学时还加入了学校的马术队,在州际比赛中获得过一堆大大小小的荣誉。每当她昂首挺胸地高高坐在马背上,让马儿顺着她的心意奔腾跳跃,那种自由畅快的征服感是其他时候都感受不到的。 她回国时日尚浅,又马上被夏元松拖进了奥谱的深坑,根本没来得及去打探s市本地马场如今的状况,没想到杜子舟这么懂她,这礼物送的简直不能更合她心意了! 视频通话另一端的杜子舟身在荷兰有名的阿卡狄亚马场,用手机摄像头对准那匹枣红色的的纯种阿拉伯马,前前后后变换不同角度,让夏含全方位的欣赏她未来的爱驹那油光水亮的毛色和流畅矫健的线条。 杜子舟一边拍一边跟她介绍,“它刚满三岁不久,非常聪明,性格亲人,血统也很纯正,是我那匹‘凌云’同一个母系的直系表弟,等运回去可以跟‘凌云’养在一起。不过国内进口动物检疫的手续相当繁琐,你可能要等上一个多月才能见到它了。” 夏含边听边点头,两眼直冒心心,亮的吓人。这匹马身架高大,骨骼匀称,通身柔滑的枣红色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只在额头正中有块十字形的白斑,尾巴高高翘起,显然心情很好,大而深邃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镜头,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傲气。 夏含一眼就被马儿英挺的外表征服了,他那骄傲的小模样简直把她萌到不行。然而一听到杜子舟的最后一句话,还得等上一个月,她顿时心如刀割,一脸泫然欲泣地对杜子舟交待,“那……那你要让马场照顾好我的腓特烈,运输也要找服务最好的公司运回来。” 第40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配合着青少年生理健康教育公益活动的上线,sc的公关公司策划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儿童福利慈善公益晚宴,既为公益活动增加媒体曝光度,也是为sc等企业参与设立的儿童福利慈善基金会募集善款。 公益活动和基金会都有奥谱的一份,夏含自然没有理由不出席。 公益晚宴在全岛酒店举行,夏含知道晚宴免不了要喝酒,她的烂酒量自己心里有数,说一杯倒都是恭维她。结束时间想必不会很早,自己开车回家肯定是不行的,而助理刘叔有家小,提早就要回去。杜子舟远在欧洲,不能出席,自然也无法担任护花使者。她一个人醉醺醺的不论打车还是专车都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所以她提前在酒店楼上订了个房间,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再离开,方便又安全。 白行东作为宴会名义上的主人,一早就来到了会场。 晚宴大厅金碧辉煌,出席的各界名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长裙曳地,一派光鲜亮丽,物欲横流的景象。 他一边和到场的各路政商界贵宾寒暄,一边不停的盯着入口看,生怕错过夏含的身影。正当他不知道第几次举起手腕看时间,正担心她路上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的时候,他听到宾客间传来一阵骚动。 他循声抬头望去,整个人仿佛被摄住了心魂一般,一下子呆住了。 从大厅入口走进来一个窈窕修长的丽人,她一袭简约的暗银色曳地礼服裙,单薄垂坠的布料贴合着身形,勾勒出凸凹有致的曲线,衣料在灯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道道暗隐的流光,仿佛约塞米蒂那夜星空中神秘璀璨的银河坠落在她的身体上。整条裙子只被一根细的危险的银链挂在她纤细柔美的脖颈上,袒露出平直莹润的肩膀和纤细修长的手臂,略低的领口隐约可见一条诱人的沟堑。 她那头浓密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蓬松的发髻,几缕卷曲的发丝在鬓边垂落,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莹白的肩头拂过,精致的面容上挂着一个轻浅的微笑,给周身清冷的气质增添一丝温度。她松松的挽着一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不断地跟迎上来的人微笑握手打招呼。 白行东认出被夏含挽着臂弯的那人是奥谱的刘总助,夏含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可他还是免不了一阵冲上心头的嫉妒。为什么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夏含身边,而自己却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 更让他双眼喷火的是,夏含这条礼服裙摆一侧开叉,高至大腿,随着行走间裙角曳动,一条笔直纤长的美/腿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 他敏锐的捕捉到几个男客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眼中的觊觎之色令他忍不住握紧双拳,心火更盛。 白行东不甘心离夏含这么远,抬脚打算越过人群到她身边去。一路上他不断的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话题的中心自然是刚入场的夏含。 “没想到老夏的女儿这么漂亮,我刚才还以为是请的哪个模特呢。” “听说是考到国外哪个名牌大学去了的高材生,以前没见过,一直以为成绩那么好,估计长的不怎么样。” “我儿子跟她年纪应该差不多,回头得让他们认识一下,哈哈,那小子就喜欢美女。” “奥谱是做那个的吧?说不定……嘿嘿。” 白行东听的火冒三丈,这些人凭什么对夏含评头论足妄加揣测?还有那个想介绍儿子的,以为什么阿猫阿狗她都看得上? 他奋力在人群中前行,想到她身边,然而途中无数次被没有眼色的人拦下来寒暄,他简直想把公关公司的负责人拉出来问问,为什么请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他眼睁睁地看着隔着半个大厅的夏含,她正一脸认真的侧耳倾听面前那个不知名男人比手画脚的长篇大论。 夏含挽着刘叔走进晚宴大厅,看到这么多陌生的脸,内心是有点崩溃的。好在有随身老爷爷般的神助攻刘叔在身边及时提点介绍,她一路走过来跟这些政商界名流打招呼,没出什么张冠李戴的岔子。 她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高脚杯,一边落落大方地跟身边聚过来的人攀谈,一边眼神下意识地在大厅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白行东在人堆中鹤立鸡群。一身惯常的西装打扮依然肩宽腰细腿长,这造型虽然有点看腻了,但是还是很帅很气质的。他正跟一个啤酒肚大叔在谈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她收回目光,继续履行自己身为奥谱代理掌权人的社交职责。 白行东每次看往夏含的方向,都看见她在跟别人寒暄,完全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他心情急躁,迅速摆脱完上前跟他攀谈的路人们,终于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接近了夏含身后。 “夏含。” 低沉醇厚的男音在身后想起,夏含下意识的一回头,发现白行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嗯,不叫她“夏小姐”了? 夏含回之一笑,从善如流,只是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白……行东。”不仅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妙停顿,她的重音还咬在“东”字上。 白行东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单独从那两瓣红润饱满的唇中吐出,还带着一丝笑意,他只觉一阵心神荡漾,刚才积累的郁气瞬间消散。 然而他也听出了那个刻意的重音,加上她笑容中的那抹暗示,他哪能不想起停车场那次失败的告白,和她……那些大胆的举动。 那天他回去之后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些荒唐旖旎的画面。 想到当时她对他的撩拨,他克制不住的耳根发烧,胳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他抿了抿薄唇,决定装傻揭过,转头对刘叔说,“我可以借用夏小姐一会儿吗?” 刘叔爽朗一笑,“没问题,我们小夏总就拜托东道主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谈。”又侧头对夏含说,“我过一会儿就得走了,夏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夏含摇摇头,松开挽着刘叔的手,对他交代道,“路上开车小心。” 刘叔冲白行东点头致意,随即退开了。 白行东暗暗松了一口气,最大号的电灯泡总算走了。他十分绅士的抬起靠着夏含那一侧的手臂,微微弯曲,夏含自然的伸手挽了上去。 白行东终于如愿以偿的挽到了觊觎已久的玉臂,隔着西装布料感觉到与她赤/裸的手臂相贴处传来的热度,只觉一阵心旌摇曳。 他低头欲言,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夏含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在细瓷般的莹白肌肤上洒下一片阴影,随着她明亮的双眸扑闪而颤动,而让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更加灼热起来的,是她胸前袒露的一大块白皙的皮肤,自上而下的角度令他把那道神秘幽深的沟堑一览无余。 她感觉到他低头的视线,转头用询问的表情看着他,随着她的动作,她耳垂上精致细长的镶钻耳坠不停的摇晃,在白皙的肩颈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斑,说不出的妩媚惑人。 白行东一阵口干舌燥,连忙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定神开口道,“等会儿我会做一个简短的致辞,作为公益活动的重要合作伙伴,我会向观众介绍你和奥谱,你愿意上台简单说两句吗?” 白行东一直觉得夏含行事低调,怕她不愿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所以想先跟她确认一下。 夏含微讶,她以为晚宴的主要目的是为sc公关,自己和奥谱只不过是个陪跑的,没想到白行东还真打算郑重其事的介绍合作伙伴。 她倒是对抛头露面没有什么抵触,以她的脸皮厚度,才不会因为观众的目光而怯场,学生时代还拿过不少演讲和辩论比赛的荣誉,打嘴炮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她干脆地点点头,“那就由白先生安排吧。” 白行东抿了抿嘴,突然道,“你可以叫我行东。” 夏含挑眉,这人今天怎么不玩禁欲含蓄故作霸道那一套,改打直球了? 白行东以为夏含是不满他的要求太过冒昧,忙不迭的解释道,“我认为见过这么多次,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还‘先生’‘小姐’的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 第41章 这是一个防那个盗章,正文会在24小时内替换。 买到这个的小天使莫方,替换正文会多出个几百字而不用额外再付jjb啦,虽然不多但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江(j)文(w)学(x)城(c),如果你在别的网站看到,请移步原网站j\j\w\x\(去掉斜线)支持作者,谢谢!☆☆☆☆☆☆ 配合着青少年生理健康教育公益活动的上线,sc的公关公司策划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儿童福利慈善公益晚宴,既为公益活动增加媒体曝光度,也是为sc等企业参与设立的儿童福利慈善基金会募集善款。 公益活动和基金会都有奥谱的一份,夏含自然没有理由不出席。 公益晚宴在全岛酒店举行,夏含知道晚宴免不了要喝酒,她的烂酒量自己心里有数,说一杯倒都是恭维她。结束时间想必不会很早,自己开车回家肯定是不行的,而助理刘叔有家小,提早就要回去。杜子舟远在欧洲,不能出席,自然也无法担任护花使者。她一个人醉醺醺的不论打车还是专车都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所以她提前在酒店楼上订了个房间,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再离开,方便又安全。 白行东作为宴会名义上的主人,一早就来到了会场。 晚宴大厅金碧辉煌,出席的各界名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长裙曳地,一派光鲜亮丽,物欲横流的景象。 他一边和到场的各路政商界贵宾寒暄,一边不停的盯着入口看,生怕错过夏含的身影。正当他不知道第几次举起手腕看时间,正担心她路上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的时候,他听到宾客间传来一阵骚动。 他循声抬头望去,整个人仿佛被摄住了心魂一般,一下子呆住了。 从大厅入口走进来一个窈窕修长的丽人,她一袭简约的暗银色曳地礼服裙,单薄垂坠的布料贴合着身形,勾勒出凸凹有致的曲线,衣料在灯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道道暗隐的流光,仿佛约塞米蒂那夜星空中神秘璀璨的银河坠落在她的身体上。整条裙子只被一根细的危险的银链挂在她纤细柔美的脖颈上,袒露出平直莹润的肩膀和纤细修长的手臂,略低的领口隐约可见一条诱人的沟堑。 她那头浓密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蓬松的发髻,几缕卷曲的发丝在鬓边垂落,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莹白的肩头拂过,精致的面容上挂着一个轻浅的微笑,给周身清冷的气质增添一丝温度。她松松的挽着一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不断地跟迎上来的人微笑握手打招呼。 白行东认出被夏含挽着臂弯的那人是奥谱的刘总助,夏含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可他还是免不了一阵冲上心头的嫉妒。为什么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夏含身边,而自己却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 更让他双眼喷火的是,夏含这条礼服裙摆一侧开叉,高至大腿,随着行走间裙角曳动,一条笔直纤长的美/腿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 他敏锐的捕捉到几个男客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眼中的觊觎之色令他忍不住握紧双拳,心火更盛。 白行东不甘心离夏含这么远,抬脚打算越过人群到她身边去。一路上他不断的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话题的中心自然是刚入场的夏含。 “没想到老夏的女儿这么漂亮,我刚才还以为是请的哪个模特呢。” “听说是考到国外哪个名牌大学去了的高材生,以前没见过,一直以为成绩那么好,估计长的不怎么样。” “我儿子跟她年纪应该差不多,回头得让他们认识一下,哈哈,那小子就喜欢美女。” “奥谱是做那个的吧?说不定……嘿嘿。” 白行东听的火冒三丈,这些人凭什么对夏含评头论足妄加揣测?还有那个想介绍儿子的,以为什么阿猫阿狗她都看得上? 他奋力在人群中前行,想到她身边,然而途中无数次被没有眼色的人拦下来寒暄,他简直想把公关公司的负责人拉出来问问,为什么请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他眼睁睁地看着隔着半个大厅的夏含,她正一脸认真的侧耳倾听面前那个不知名男人比手画脚的长篇大论。 夏含挽着刘叔走进晚宴大厅,看到这么多陌生的脸,内心是有点崩溃的。好在有随身老爷爷般的神助攻刘叔在身边及时提点介绍,她一路走过来跟这些政商界名流打招呼,没出什么张冠李戴的岔子。 她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高脚杯,一边落落大方地跟身边聚过来的人攀谈,一边眼神下意识地在大厅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白行东在人堆中鹤立鸡群。一身惯常的西装打扮依然肩宽腰细腿长,这造型虽然有点看腻了,但是还是很帅很气质的。他正跟一个啤酒肚大叔在谈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她收回目光,继续履行自己身为奥谱代理掌权人的社交职责。 白行东每次看往夏含的方向,都看见她在跟别人寒暄,完全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他心情急躁,迅速摆脱完上前跟他攀谈的路人们,终于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接近了夏含身后。 “夏含。” 低沉醇厚的男音在身后想起,夏含下意识的一回头,发现白行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嗯,不叫她“夏小姐”了? 夏含回之一笑,从善如流,只是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白……行东。”不仅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妙停顿,她的重音还咬在“东”字上。 白行东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单独从那两瓣红润饱满的唇中吐出,还带着一丝笑意,他只觉一阵心神荡漾,刚才积累的郁气瞬间消散。 然而他也听出了那个刻意的重音,加上她笑容中的那抹暗示,他哪能不想起停车场那次失败的告白,和她……那些大胆的举动。 那天他回去之后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些荒唐旖旎的画面。 想到当时她对他的撩拨,他克制不住的耳根发烧,胳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他抿了抿薄唇,决定装傻揭过,转头对刘叔说,“我可以借用夏小姐一会儿吗?” 刘叔爽朗一笑,“没问题,我们小夏总就拜托东道主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谈。”又侧头对夏含说,“我过一会儿就得走了,夏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夏含摇摇头,松开挽着刘叔的手,对他交代道,“路上开车小心。” 刘叔冲白行东点头致意,随即退开了。 白行东暗暗松了一口气,最大号的电灯泡总算走了。他十分绅士的抬起靠着夏含那一侧的手臂,微微弯曲,夏含自然的伸手挽了上去。 白行东终于如愿以偿的挽到了觊觎已久的玉臂,隔着西装布料感觉到与她赤/裸的手臂相贴处传来的热度,只觉一阵心旌摇曳。 他低头欲言,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夏含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在细瓷般的莹白肌肤上洒下一片阴影,随着她明亮的双眸扑闪而颤动,而让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更加灼热起来的,是她胸前袒露的一大块白皙的皮肤,自上而下的角度令他把那道神秘幽深的沟堑一览无余。 她感觉到他低头的视线,转头用询问的表情看着他,随着她的动作,她耳垂上精致细长的镶钻耳坠不停的摇晃,在白皙的肩颈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斑,说不出的妩媚惑人。 白行东一阵口干舌燥,连忙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定神开口道,“等会儿我会做一个简短的致辞,作为公益活动的重要合作伙伴,我会向观众介绍你和奥谱,你愿意上台简单说两句吗?” 白行东一直觉得夏含行事低调,怕她不愿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所以想先跟她确认一下。 夏含微讶,她以为晚宴的主要目的是为sc公关,自己和奥谱只不过是个陪跑的,没想到白行东还真打算郑重其事的介绍合作伙伴。 她倒是对抛头露面没有什么抵触,以她的脸皮厚度,才不会因为观众的目光而怯场,学生时代还拿过不少演讲和辩论比赛的荣誉,打嘴炮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她干脆地点点头,“那就由白先生安排吧。” 白行东抿了抿嘴,突然道,“你可以叫我行东。” 夏含挑眉,这人今天怎么不玩禁欲含蓄故作霸道那一套,改打直球了? 白行东以为夏含是不满他的要求太过冒昧,忙不迭的解释道,“我认为见过这么多次,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还‘先生’‘小姐’的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 她干脆地点点头,“那就由白先生安排吧。” 白行东抿了抿嘴,突然道,“你可以叫我行东。” 夏含挑眉,这人今天怎么不玩禁欲含蓄故作霸道那一套,改打直球了? 白行东以为夏含是不满他的要求太过冒昧,忙不迭的解释道,“我认为见过这么多次,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还‘先生’‘小姐’的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 不迭的解释道,“我认为见过这么多次,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还‘先生’‘小姐’的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 第42章 防盗章 -r42- 展屿的身体底子还是好的,又有乔心的贴身照料,“遵医嘱”在家里老老实实休息了一天,烧也退了精神也好多了,只是时而还有点干咳。 而乔心先前跟王医生换了班,第二天就要24小时值班了。对此展屿有些不乐意,头枕在她大腿上,紧搂着她的腰不肯放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腰缠百亿的富婆了?又不用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我看着好心疼。” 她就不能好好的陪伴他吗? “我没忘啊!不过这个话题我们之前不是谈过了的嘛。做医生对我来说,与其说是一份职业,不如说是一种使命。而且我喜欢完成一个复杂精细的手术,把病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那种满足感,这跟金钱无关——以我的记忆力,想要钱的话也太容易了呀!我大可以去赌场赚。可那么没有挑战性,哪里能和医学比?” 说到医学,乔心就两眼放光,“之前小飞扬那个手术,连展爷爷都认同我想出的这个基本等同于把他‘重启’,先进入安全模式查找漏洞的主意很天才!我本来以为他开始有点理解我了,可我没想到……” 她不喜欢展老爷子不考虑她的想法而替她做决定,更无法接受他阻挠展屿联系她,害她差点误以为她人生的第一段恋爱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终结了,甚至还动摇过,怀疑展屿可能不忠—— 天知道当他病弱的躺在床上露出那么受伤的表情时,她有多后悔自己问了他那个问题! “嗯,我只是心疼你太辛苦而已,”展屿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道,“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爷爷那边……我想再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回转过来的。” 乔心开心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记,“我就知道你会理解的!” 反正展屿也说老爷子可能对他强势接过展家感受复杂,他俩最近还是少去半禾山庄露面吧! 不过说到那一百亿,“你能不能帮我建立一个医疗慈善基金?可以用来帮助因为各种原因——战乱,贫困,歧视,等等——而无法得到治疗的病人,还有支持医疗科研?我想,就以唐氏命名。” “你是说,”展屿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吃了一半的饼干送到自己嘴里,挑眉口齿含糊道,“你想让我管这笔钱?” 乔心嗔了他一眼,又伸手拿了一块,不解的问,“有什么不妥吗?泰元慈善基金会不一直是你在管吗?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啊!” “你确定你不想亲自来吗?”展屿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点迟疑,“这是你外祖父和父母留给你的遗产,数额巨大,你不怕我贪图这笔资产,暗地里动手脚侵吞掉吗?” 乔心扑哧一笑,“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啊?”她捧住他的脸,拇指在他冒出来了点胡茬、有些扎人的下巴上轻柔地摩挲着,“我知道的,你重视精神远胜于物质。在这方面,你跟我,我们是一样的。” 展屿蓦然张大了眼眸。他自从小时候被展老爷子接过去亲自教养后,听到看到过无数对他的夸赞,无论是怎样的溢美之词,他都不放在心上——那些无关的人又懂些什么?只有她这句…… 果然只有她才明白,他们就是一样的。 “我爱你……”他一把兜住她的后颈,将她拉了下来,怕把还没完全好的感冒传给她而不敢深吻她,只轻轻啄吻她柔嫩的脸颊,“我真的好爱你……” 乔心被他的胡茬扎的发痒,轻笑着回应他,“嗯,我也爱你。我上班前还有一点时间,我们……” 在展屿期待的暧昧眼神中,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锋利小巧的手术刀来—— “……来刮个胡子吧?” ☆☆☆ “……唉,我这算不算是‘心心刀下死,做鬼也风流’?” 展屿坐在浴室里的高椅上,仰头看向站在自己双腿之间的乔心……和她手中明晃晃的刀,感受到冰冷的刀锋从皮肤上轻轻刮过,握着她的纤腰的大手忍不住紧了紧。 “哎呀你别乱动!小心我手滑划破你的颈动脉。”乔心故意恐吓他,手腕灵活翻转,刀抵在他颈侧比了比。 展屿用控诉的眼神看向她,抬手示意自己的额角,“我发现宝贝你对我的暴力越来越升级了!都用上利器了!再说……” 他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暧昧表情,还似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唇,因为不敢大幅度动口而声气格外暗哑低沉,“……上次你和你的大腿内侧,不是还很喜欢我的胡茬的吗?反应那么大,发出的声音那么可爱……你确定要现在就刮掉?” “知道怕了吧?看你下次还冲我发火!”乔心伸指一勾他沾着泡沫的下巴,眨了眨眼睛,“病没好全就不要想东想西了,等需要的时候你再长出来嘛!” “……”展屿想笑又不敢乱动,只能强忍着佯瞪了她一眼。 等着! ☆☆☆ 乔心打开抽屉,反复翻找后,终于确认她的护照的确不在。 两个月后在美国举行的神经学科学术会议邀请她去做主题发言,她欣然答应了。刚好还在s大同一个城市,说不定还能顺道见到宋语书呢!虽然时间还早,可她惯于提前做好准备,只是没想到当时被温天成苦劝去南美时她还犹豫着拿出来过的护照居然不翼而飞了。 展屿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书房皱着眉头苦思的乔心。他在回来的隔日就坚持让乔心重又搬回来清山别院住。 “你看见我的护照了吗?”乔心回抱走过来拥住她的展屿,仰头问他。 “哦!我上次收出来跟我的放在一起,忘记告诉你了。”展屿点了点头,“现在要用吗?” “那倒不用。没丢就好,我还以为我居然记错了地方呢!”知道不是自己记忆出了故障,乔心就放心了。 “说起来,”展屿在书桌旁的椅子中坐下,拉着乔心坐到自己腿上,“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我们的事情公开一下?现在我接手了展家,好奇我的私生活的媒体大众更多了。与其让他们捕风捉影编造些没有边际的事情,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有这个必要吗?” 上回那个“剖心狂魔”的事情实在让乔心对爱煽风点火的某些媒体敬谢不敏,成为话题人物对她诊疗又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还有无病□□的无聊人士“慕名”来找她看诊。 “当然有啊,”展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挨着她的头顶,“我喜欢别人一看到你,就能立刻跟我联系起来,反之亦然。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乔心不太懂这种想法,却还是尝试着理解。她知道他执着于用各种方式各种途径加深他们的亲密关系,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介意;而其余的少数时候,他也总是能软磨硬缠地“说服”她。 这次也不例外——一阵温言软语的相劝,外加强势霸道的火热唇舌相诱之后,乔心还是点头了。 完了,她一边回应着他急切的索吻,意识中迷迷糊糊的想着,难道还真让语书说中了,她其实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 时光飞快,展飞扬经过一段时间的术后恢复,又可以继续进行化疗治疗了。同时展家的关系网还在满世界为他搜寻匹配的骨髓,希望能尽快移植。 他转出加护病房的那天,乔心抽空去探望他。 展飞扬一看到乔心进来,就伸出双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漂亮医生姐姐抱抱!” 乔心笑着抱住了他瘦小的身躯,顺势摸了摸他圆滚滚光溜溜的头顶,“精神这么好,恢复的很不错呀!等你完全好了,就能去上学,然后学校里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小飞扬的。” “可我最喜欢医生姐姐!”展飞扬赖在乔心怀里撒娇。 展岭一向很少回半禾山庄,直到上回展氏变动后第一次家宴,他才从老爷子口中得知,“原来乔医生你和阿屿是……这次小飞多亏你了,我感激不尽。” 乔心摆了摆手,“我是小飞扬的医生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展岭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我父亲对阿屿有些不满。我不知道关于父辈的事情阿屿告诉过你多少,希望你可以提醒他一下……” 乔心原以为他们堂兄弟关系冷淡,可没想到展岭还是很关心展屿的?她怔了一下,笑着向他道谢,“我会将原话转达给展屿的。” “转达什么?” 病房门口突兀地响起一声醇厚的男声,听在乔心耳中却是无比熟悉。她想也没想的转回头,一下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来啦?” “嗯,我来看看小飞,顺便接你回家。”展屿牵起乔心,又转向展岭,点头致意,“堂兄。” 对于这个不太常见的堂叔,展飞扬好奇睁着大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他,半响,又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肩头。 “唉!”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医生姐姐能不能当我的妈妈呢,原来爸爸已经没有机会了啊……” 整洁敞亮的病房中,清脆的童音还未落,乔心的脸色就猛地变得几乎比洁白的墙壁还白。 “展屿松手!” 第43章 防盗章 -r43- 几乎在乔心这一声伴着抽气声的惊呼出口的同时,展屿已经松开了与她十指相扣着交握的手,脸上的表情比她的还要不可置信,甚至是惊慌失措的—— “抱歉!宝贝你没事吧……” 乔心在他放开的瞬间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正充耳不闻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伸直弯曲,检查关节神经是否灵活如常。 她的反应令病房中另外那对父子面面相觑,完全不明就里。 展飞扬年纪虽然幼小,可长期生病卧床让他对人的情绪变化格外的敏感。他直觉可能是自己闯祸了,下意识地朝父亲展岭的怀里缩了缩。堂叔刚才看向他和爸爸的眼神……好可怕! 可医生姐姐低着头在专心的玩自己的手,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 乔心迅速检查完自己的手,没有发现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是她反应过度,但她的手是跟人体最精密最敏感的神经系统打交道的,她能连接修补最为纤细脆弱的神经,这双手就是最重要的工具。哪怕是摔倒的时候,她宁愿自己脸着地,也绝不愿意用手去撑。 “我需要跟你谈谈。”乔心的目光扫过展屿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蹙眉沉色面对他。 没待展屿回应,这时候医院的广播却陡然响了起来—— “——紧急呼叫乔心医生,请立刻到急诊手术室。重复,紧急呼叫乔心医生,请立刻到急诊手术室……” 乔心一摸口袋,她原本打算看完展飞扬就下班,所以没带医院内用的传呼机,怪不得急诊那边用广播喊人了。 来不及再计较刚才的事,她简单地向三人挥了下手,就转身匆匆地向急诊手术室跑去。 ☆☆☆ “枪伤?!” 这次的急救病人的情况让乔心也吃了一惊。华国对枪支武器的管理向来严格,因枪伤而入院的病患还真的十分不常见,更何况是被子弹射中,还因车祸坠崖而碎裂了两节脊椎的重伤—— 说实话,以他的伤势的严重程度,这位病人能活着撑到了医院,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乔医生!你去过战场,对枪伤的治疗比较熟悉,所以这个手术还是得拜托你了。” 乔心冲急救医生点了点头,一刻也不耽搁的去做术前准备。 她对枪伤何止是熟悉——在叙利亚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枪伤打交道;她甚至还救活过一个被子弹正中左眼、穿脑而过的病人。 那个手术本身是足以让她引以为傲的——她敢说,在那种缺乏医药和先进设备的条件下,能基本仰赖双手来完美修补被贯穿的子弹破坏的脑神经,没有给病人留下后遗症的神经外科医生,就算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的。 不过那个病人嘛……她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自己对这个案例的回忆。 那可是法立德·纳赛尔,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头子,而且现在可能还掌握着她爸爸的命运。 ☆☆☆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了清晨。 当乔心摘下口罩,脱下手术衣,走出手术室时,窗外的天际都泛起了鱼肚白了。 手术是成功的,她将嵌入的位置相当微妙的子弹小心地取了出来,断裂的两节脊椎也接合上了,其中神经修复是个耗费心力的大工程。病人会需要经历一段长期而艰苦的复健,但好消息是他还能重新站起来行走,不必瘫痪着度过下半生。 她在术后复核就诊记录时,意外地发现了一点细节——这位病人的车坠落悬崖的地点,跟二十五年前她亲生父母出事的地方居然十分接近! ……时隔二十五年,在几乎相同的地点发生类似的车祸坠崖事件,会是巧合吗? 无论如何,只能等这位命挺硬的病人清醒过来,才能再问一问详情了。 换完衣服,乔心活动了一下因为久站而僵硬麻木的双腿,按下了电梯按钮,打算直接回家去。 刚走出大楼,她一眼就望见伫立在楼下的展屿。 此时天刚破晓,仍旧暗淡的光线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凌冽的寒风吹过,他的大衣衣角翻飞,就连他挺拔的身体似乎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你是嫌上回感冒得不够厉害是吧?” 乔心秀眉深锁,快步跑到他的身前,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不出意料的,入手一片冰凉,她赶紧扯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小心的竖起遮住他的口鼻,又拉着他离开那个风口。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结束,怕坐在车里不小心睡着了会错过你。”展屿抽回了手,“手凉,小心冰到你。” 他不会就在这楼底下守了一夜吧?怪不得说话间呼出的白气都不是那么明显了…… “你倒是会挑地方!”乔心索性挽起他的胳膊,拖着他快步朝车的方向走去,“是觉得这里是医院,冻晕了能直接抬进去抢救?” 展屿的步伐跟她一样有些僵硬,闻言摇了摇头,“你离开的时候好像很生我的气,我担心你会不会不回家了……我只想第一时间见到你,接你回家。”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前,展屿像往常一样想帮她开车门,可手指僵得有些使不上力气。 乔心见状跺了跺脚,“不行不行!我们先回医院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冻伤了。” 可展屿却是钉在原地不肯回医院,那双带着疲惫的眼眸中有一丝恳求,“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只是手冻僵了,没有冻伤,暖一会儿就好了。不信你可以回家仔细检查。” 乔心拉不动他,又怕在外面越站越冷,只得拉开车门先把他塞了进去。 这一次展屿没再僵持,乖乖地坐进了开着空调温暖舒适的车中。 “——宝贝对不起。” 猝然由冷到热,展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阵,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也不免带上了颤音。 乔心不由分说地先检查了一番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和身体的主要关节,确定的确没有明显冻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差点弄伤了我的手。”乔心认真的盯着他的脸,语气尽量平静,“我不是在指责你——我相信你不是有意想伤害我的。只是,就因为小孩子不懂事的一句话?”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我走之后,你们没有动手吧?” 展屿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我怎么会对堂兄动手呢?更何况还是在小飞面前。我看望完小飞,跟堂兄聊了几句,就出来了。” 她很关心展岭父子吗? 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展飞扬亲昵的靠在乔心身上,她温柔的笑着跟展岭说话的画面。看起来多么像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啊! 那画面实在太刺眼,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只想闯进去打碎那个气氛,把她带走,让那对不要脸的父子永远无法再觊觎她——他们有什么资格?! 乔心张大了眼睛,她当时清楚的感觉到了展屿即将爆发的怒意,他紧握的拳头就是证据——他甚至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还牵着她的手! 可他居然不承认? 然而她的手被他终于回暖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指腹轻柔地一根根拂过她的纤指,“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吗?我一想到自己差点无意间伤到你……我真的很抱歉。宝贝你能原谅我吗?” “展屿你不能总是这样发完火然后道歉!你之前明明就是生气了,为什么不承认?”乔心忍不住抬高了声调,这都是第几次了?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展屿察觉到她的意图,手指收紧了一瞬,随即立刻松开,没有阻挠的任她将手收了回去。 “你说话……唔!” 展屿放开了她的手,却是紧攥住了她纤细的肩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向自己,还带着凉意的薄唇覆上她的唇瓣,止住了她的追问。与唇上冰冷的温度完全相反,他的吻炙热而不容拒绝,很快那点冷意就消失在了相贴的唇舌间,转为横扫一切的火热。 眼下还没到上班时间,路上很空,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清山别院。直到车子停稳,展屿才放开两颊嫣红、气喘吁吁的乔心,下车体贴地替她打开车门。 乔心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看着他举止自然地脱下大衣丢到一边,又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了。 “宝贝你不换件舒服点的衣服吗?昨天忙了一夜,今天应该不用再去医院了吧!要不要我陪你先睡一会儿?” 他的语气轻松平常,表情关切,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乔心简直都要觉得是自己咄咄追问是在无理取闹了,可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轻轻放过去了。 “我不想睡觉,我想跟你谈谈在飞扬的病房里,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展屿在沙发上坐下,抓过一旁的靠垫,垂下了眼帘。正当乔心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我小的时候,我母亲在国外休养,我跟着父亲生活。他的作风,你大概也有所耳闻。” 乔心有些惊讶他愿意说了,却是这个听起来不相关的话题,但还是在他旁边坐下,点头示意他继续。 “不过你应该想不到,展昀他只喜欢勾搭有夫之妇,而且从来不会避讳还年幼的我。被他轻易勾上手的众多女人中,也包括……”展屿扯起唇角笑了笑,“包括展岭的母亲,我父亲的堂嫂。” 乔心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事情…… “后来堂婶在和二叔一起去东南亚旅游时,在酒店的泳池中溺亡了,警方认定是一起意外。再后来我母亲回来了,不久后我就被爷爷接过去教养了。” “我素来对父亲的荒唐嗤之以鼻,认定他不可能对我有任何影响……我知道你跟从前在我家中来来往往的那种女人完全不同——跟你放在同一个句子里,都是对你的亵渎。可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向乔心,“抱歉,我只是太在乎你了,遇到你的事情,我就很难冷静。但是我在努力控制了,真的,宝贝你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第44章 防盗章 -r44- 那天的谈话以乔心抱着一脸不安的展屿,保证绝不会因为这个而离开他,会给他时间、陪伴他走出阴影结束。 矛盾虽然暂时得到了解决,可乔心的心情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轻松不起来。 她分明向来是惯于身处主导地位的——从小到大,乔安格极少干涉她的生活和职业决定,在手术室她更是团队毫无疑问的核心。哪怕离开了叙利亚,当初共事过的叙利亚医生也还是会经常向她求助,请她来拍板决定手术方案。 而在跟展屿的相处中,她却从一开始就习惯了跟从他的步调。这其实挺奇妙的——换作其他人像他一样对她强势的步步紧逼,她大概早就摔刀走人了。可跟展屿就不一样了——她将主导权交给她深爱且信任的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仿佛整个人从那些通常都生死攸关的责任和重担中解脱了出来,那感觉无疑是轻松而甜蜜的。 然而同时,当他的占有欲失控的时候……她却发觉自己如此的无力。 “——乔小心?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啦!” 电话接通,听筒中响起宋语书标志性的大嗓门,乔心忍不住嘴角上扬。“嗯!对不起这么久都没和你联系,你在美国怎么样?研究项目忙吗?” 她还是没忍住给宋语书打了个电话。关于那些心理方面的事情,她想语书应该能给出一些专业的意见。 宋语书兴致勃勃地描述了一番霍夫曼教授是多么的智慧渊博又平易近人,这个临床心理学项目是多么的走在前沿,让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哦对了!我前几天才听说,原来霍夫曼教授的研究项目,展氏的泰元基金会一直在出资支持呢!有钱也不忘支持科研,还算很厚道了。对了,听说你家那位太子爷……啊不,应该算‘皇太孙’,最近成功上位了啊!你们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原来展氏是那位教授的资助人?乔心记得之前语书还奇怪过霍夫曼教授是怎么挑中她的。这里面会有展屿的作用吗? 乔心先把这个疑惑放到了一边,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咨询语书,“我们挺好的。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想问一下你关于心理阴……喂?喂喂?语书?” 听筒中突然一片安静,她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看屏幕,原来是电话断掉了。越洋电话,可能连接不是很好吧? 乔心重新拨打,这次却一直是忙音。隔了一会儿,她再试,却仍然是占线。 她正准备收起手机,回头找个语书应该不忙的时间再打,伴随着一声提示的“叮当”声,有封来自语书的新邮件。 “乔小心: 刚才有电话进来,没来得及回给你,我又得出发去参加一个封闭调查了。最近应该接不到电话也收不到邮件,等我出来再联系你吧!你要乖一点哦!好好照顾自己。 ——你姐” 看到那个以姐姐自居的特色落款,乔心扑哧一笑,顺手按了一下电源键,让屏幕重新陷入黑暗。 …… “……奇怪,怎么打不进去了?” 另一边,宋语书还在尝试乔心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估计又被叫去紧急手术什么的了吧?也不知道是想问我什么……算了,回头再说吧!”她自言自语着,收起了手机。 ☆☆☆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格外的早,降雪量也异常的多。再次值完一个忙碌的加长版夜班,乔心回到一片银装素裹的清山别院,都已经是快中午了。 她在路上给展屿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回家了,径直去了卧室,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乔心平躺着伸了个懒腰,先回忆了一下这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眼角的余光瞥见展屿的枕头上躺着张小纸条。 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展屿刚劲有力的字迹: “六点半见,穿暖和点。” 自从那次在抽屉中留下一封情书后,展屿时不时就会玩这种神秘小纸条的小把戏,事先不向她透露地点目的,让她到了以后才知道。 有时他会带她去各式或精致或偏僻的餐馆,品味名厨专门为她做的各色料理;还有几次是去他收购或者投资的新兴科技公司,体验那些vr啦机器人什么的酷炫技术;甚至有次,他把她引到一间地处隐蔽的摄影工作室,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室“试用”据说是最新技术的自动动作捕捉摄像机。 当然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可没耐住他期待的眼神和软磨硬泡,还是换上了他亲手挑选、事先准备好的衣服,跟他拍了一组不可描述的性感照片…… 不知道他今天又要搞什么花样? 乔心全副装备好,坐上了在外面待命的车子。她扭头看着窗外缤纷飘落的大雪,想到气候干燥的叙利亚也就冬天能下点雨,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从络腮胡子那里得知乔安格在恐怖组织卧底后,她就一直揪着一颗心,只可惜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有什么不好……她也没天真到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救治过法立德·纳赛尔来把他捞出来。 好歹她已经紧急叫停了自己的“叙利亚民间搜索网”,也告诉展屿不要再让那位地头蛇阿齐兹先生找人了,起码被自己人坑了的风险是不会有了…… 惆怅间,乔心发现车窗外的灯火越来越稀少,分明是已经离开了城区,正在穿过郊区,往千雾山风景区开去。 那一片群山环绕,山间终年弥漫着雾气,因此而得名。大冬天的游客稀少,晚上又黑漆漆的,展屿到底想干嘛啊? 司机把车停在了山脚下的缆车入口处,让乔心坐上缆车,只说展董事在山顶等她,其余的他就不知道了。 缆车在山间慢悠悠地沿轨道而上。一片静谧的清冷冬夜,空气清新,月光皎洁,洒落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上,山仿佛都在发着光,美得不像在人间。 缆车在山顶平稳地停下,门被从外面拉开,露出弯腰伸手扶她出来的展屿。 “我从来不知道夜晚的雪山是这么漂……” 乔心扶着展屿的手站定,说了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了。她刚才的感叹实在是发的太早了! 在她眼前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座用冰雕成的屋子。哦不,就这个造型和规模来看,应该说是一座宫殿——尖顶的塔楼,拱顶的窗户上雕花精致,内部透出柔和的光线,愈发显得整个宫殿晶莹剔透,仿佛是从童话中变为现实的画面。 “……这是什么时候造起来的?” “我把这里封锁了半个月,今天刚完工。” 乔心猛地扭过头来,眼神晶亮,“专门给我的?” 展屿笑着点头,“宫殿当然是给我最美的公主的。” 他墨黑深邃的眼眸中映着冰雪宫殿的光,瞳孔中只有乔心的倒影,眼神温柔而专注,本来就很好看的一张脸更加迷人了,看得她心跳都快了几拍。 “要进去看看吗?” 乔心眼睛一亮,“当然!” 挽着展屿的胳膊穿过圆顶的拱门,乔心更加合不拢嘴了。殿内吊灯摆设一应俱全,都雕刻的精致无比。偏殿的卧房中甚至还有一张圆形的冰床,乔心伸出指头摸了一下,又被冰得缩了回来。 唉,中看不中用。 展屿轻轻为她揉着手指,喉间滚过一阵低哑暧昧的笑声,“宝贝别急呀!”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耳畔,在她莹白的皮肤上染上一片嫣红。 乔心斜眼瞪他,似嗔似怒的娇俏模样看在他眼中……他突然有点后悔挑了这么个不方便的地方。 陪着公主殿下巡视完了宫殿内部,展屿又领着她来到宫殿的后门,示意她打开。 门后有什么呢?乔心跃跃欲试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雕花冰门。 “啊……”她捂住了嘴巴,水润的杏眸瞪得溜圆。 这座宫殿坐落在山顶,俯瞰整个冰雪覆盖的山谷。门外是一个宽敞的露台,将山谷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在柔和的月光和满天星光的照映下,围绕着这一座山,亮起了一个个红色的灯笼。无数的灯笼排列起来,赫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那是她左手上那颗红痣的心形。 自然长成的红痣当然不可能是完美对称的形状,那颗心的尾部略略向左挑,而心形的中央,一串显眼的字母闪着荧光—— i'myours. 我是你的。 这景象太震撼,乔心抚着胸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展屿从身后将她整个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她干净甜美的气息。在这一片洁白的万籁俱寂中,尘世的喧嚣烦扰都无影无踪。 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和他怀中的女人。他拥着她,就像拥着自己的全世界。 他柔声问她,“喜欢吗,我的心?” 乔心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加速的心跳,唇角上扬着使劲点了点头,“太美了!我好喜欢!” 展屿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乔心不明所以的扭头看向他,却见他绕到了她身前,单膝跪下。 第45章 防盗章 -r45- 乔心看着自己面前单膝跪着的男人,在他身后,那颗点亮的红心正好将他们二人圈在了一起。 她直直地望进他比星空还要深邃、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眼眸中,心不由得怦怦直跳,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也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姑娘,让我欣赏,让我疼惜,让我冲动,更让我爱之如狂。心心,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乔心莫名地犹豫了一瞬。 这是一个一生的重大承诺,虽然他们目前也天天都在一起,这状态好像跟结婚了也没什么差别,可……可是好像还是有差别的吧?像之前的冷战,她受不了时可以随时搬回自己家。 但那又毕竟是个误会……而且,自从上次谈过之后,展屿没有再莫名地吃醋发火过了,他也在为她改变了呀! 他举在她面前的手中,拿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那颗心形的红钻在她身后的冰雪宫殿的灯光折射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可他眼中缱倦的深情,却比那钻石还要耀眼。而由于她的沉默,他满是期待的脸上渐渐开始浮现出一丝不安。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地,乔心点了点头,“好。” 她这一个字微不可闻,听在展屿耳中却如同天籁一般。狂喜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激动、喜悦、痴恋、缠绵……种种感情交织在他眸中瞬间迸发出的光彩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套在乔心左手的无名指上,轻柔地在那颗小红痣上印下一吻。 随后他起身紧紧地抱住她,不住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个细吻,脸上的笑容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我真开心……你是我的了……我的心……” 乔心轻笑出声,回抱住他,主动地送上唇瓣,“那你也是我的了!” 不知不觉间,天空又下起了雪,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落下,模糊了山顶那对拥吻着的人影。 ☆☆☆ “哇,好大的红钻!” 第二天一早,乔心刚到医院,眼尖的周护士一眼就发现了她手上的变化,一脸羡慕的咋舌道,“这么大颗的彩钻很贵的吧?乔医生你跟展公子订婚了啊……恭喜恭喜!” 马上就要一跃成为豪门少奶奶了,真是好命啊! 乔心本来觉得上班不方便,想把戒指留在家里的,可展屿坚决不许她把它摘下来。他前一晚从山上下来,一上车就开始不老实,到了家更是抱起她直奔温泉,非说要重温他俩的第一次。最后不知道重温到第几次,翻来覆去折腾得太晚,累得她腰都要断了,早上不免起的迟了些。为了不迟到,她也来不及跟他理论。 她大方地谢过了周护士,又简单地应付过闻声过来盘问的一众同事,向病房走去。 “11号床的病人呢?” 乔心望着空荡荡的床位,惊讶地问护士。 11号床就是那个枪伤又车祸的病人,按理说他术后恢复的挺好的,可就是不能说话。 乔心尝试过问他事故前发生了什么,哪怕可能只是车祸地点的巧合而已,她也还是想探一探。但他说不了话,当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那位昨天出院了呀!”护士回答,“乔医生你昨天不在,是马医生签的字。” “谁来接的他?” “一个男的,穿一身黑衣服,围巾遮着看不太清脸,挺高挺壮的。” ……这描述还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乔心叹了口气,可惜她无权调医院的监控来看,不然还能留意一下,以后说不定遇到了能再问问情况呢? ☆☆☆ 查完最后一轮房,乔心回到办公室,打算整理完近期的手术总结再下班。 这时,她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居然是门口的警卫。 “乔医生,这里有几个人说跟你有约,问你的办公室在哪儿。我看他们带着相机,看着像记者。要放他们进来吗?” 自从上次的持刀医闹事件之后,医院就加强了警卫。尤其是办公区,无关人员轻易是进不来的。 乔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先告诉警卫不要放人,又打开网页搜索了展屿的名字。 第一个搜索结果的标题就让乔心的眉心直跳—— 《豪门奇缘——泰元掌门人情定唐氏遗孤》 这是一篇数个小时前才新鲜出炉的展屿专访。乔心之前也读过展屿的采访,都是严格的只谈公事,私人问题一律不答。可这次,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一样,被记者问起感情生活时,报道里是这样写的—— “‘我订婚了。’这位年轻英俊的泰元董事谈起自己的挚爱,脸上满是柔情,‘我的未婚妻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是最天才的神经外科医生。我们其实本该是青梅竹马,可惜造化弄人,唐家当年出了那样的意外,还是个婴儿的她也失去了踪迹……幸好上苍有眼,让我在二十五年后又再次遇见了她,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记者惊讶于未婚妻的身份竟然跟当年的唐氏有关,免不了在报道中回顾了一番唐氏昔日的辉煌和那起绑架撕票事件。 报道的最后感叹道,失散的世交后代在战场重逢,又陷入爱河,终成眷属,如此曲折感人的爱情故事,实在是当代传奇。 传奇不传奇的,乔心不知道,她现在只想找展屿聊聊。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这时展屿的电话刚好打过来了。 “宝贝我来接你了。大门口有记者,你从后门出来吧?” “……好。” 乔心像做贼一样偷偷溜了出去,上了车,就气鼓鼓的发难了:“为什么就这么公布了?难道不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的吗?” “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你答应过可以公开的啊……”展屿的表情十分委屈。 “可我以为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怎么说,至少会先知会我一声,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而且,有必要连唐家的事情也一起公布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光是个订婚的消息,也不至于被炒的这么火热……吧? “你能答应我的求婚,我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展屿拉了拉乔心的手,软语赔罪道,“我会警告媒体不要打扰你的工作的,宝贝别生气好吗?” 乔心不是没注意到展屿从昨晚她点头起就一直高昂着的兴致在她的质问下低落了许多。她心下不忍,而且话已经放了出去,再追究也于事无补。 回到清山别院,管家迎了上来,说大先生过来了,在前厅里等着。 乔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先生”指的是展屿的父亲,展昀。毕竟是长辈上门,总要去打个招呼的。 不想一进前厅,展昀劈头就对展屿一通斥责,“不是说好跟温家联姻的吗?怎么换成了这个女人?不孝子!你不知道唐家是……”说着,他仔细打量了乔心一眼,却意外地眼前一亮,“哎哟,长得还挺不错的!怪不得把你小子给迷住了……” 乔心被展昀打量的浑身发毛,可算是对他有了直观的认识。跟着这么个父亲,展屿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苦…… “你先进去。”展屿捏了捏乔心的肩头,示意她先走,“我随后就到。” 见乔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展屿转身面对目光还没收回来的展昀,猝然伸手推了他一把,逼得他踉跄几步,撞到了墙上。 见他张口就要怒骂,不待他出声,展屿又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再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她一眼,”他冰冷的语气让展昀打了个寒颤,看着他的眼神中毫无尊重,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他心惊,“赡养一个健全的父亲,和赡养一个双目失明的父亲,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分别。” “你……不孝子!敢对老子动手!”展昀憋得脸红脖子粗,只会反复骂他不孝。 “自古父慈子孝,你‘慈’吗?你尽过一丝做父亲的义务吗?你也配跑过来对我指手画脚?”展屿松开了他,嫌恶地拿过手巾擦了擦手,嗤笑了一声,神情轻蔑,“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看在爷爷的份儿上,我给你几分面子,你该知足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跳脚怒骂的展昀,吩咐管家叫保安送他出去,转身去找乔心了。 ☆☆☆ 乔心很怀疑“警告”对媒体记者们到底有没有用。 自从唐家旧事被随着订婚消息翻了出来,这桩扑朔迷离的陈年悬案就又被炒的沸沸扬扬。各种夸张渲染造谣小道齐上阵。 豪门遗孤、展氏的准女主人、天才美女医生,还要加上“剖心狂魔”的都市传说,汇聚豪门、阴谋、绑架、谋杀、爱情等热门元素的悬疑大片,眼看就要朝着科幻神话的方向发展了——多么吸引眼球! 现在除了每天在医院门口蹲守、盼着能采访到乔心,甚至有记者混进了门诊病人中,伺机打探,让乔心烦不胜烦。医院的同事们也震惊于她离奇的身世,好在大都还是比较专业而克制的,起码在明面上没有给她增添更多的困扰。 她跟医院领导商议过之后,只得先暂停了门诊,专注手术—— 那些无聊的记者总不能混到手术台上来吧? 第46章 防盗章 -r46- “大众的兴趣转移得很快,媒体的热情不会持续多久的,马上就可以恢复平静了。” 展屿一边轻柔地帮乔心按摩着因手术久站而酸痛的双腿,口中一边安慰她。 乔心没好气的瞪他,这都是谁搞出来的麻烦? “我让展沫推荐了几个有名的婚纱设计师,”展屿轻松转移了话题,“回头让他们飞过来给你量体设计几套婚纱。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爷爷说这个月没有好日子了,下个月……” “——等等等等!婚纱?下个月??”乔心也不知道自己的声调为什么拔得这么高——既然答应了他的求婚,那就是要举行婚礼的,不是吗? 可是……对了! “……这太赶了吧?” “是有点赶,但是我想快点娶到你……”展屿在她白嫩的脚背上亲了一记,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脚趾。 “婚礼的筹备你尽可以放心,我会让最好的婚礼策划师来办,人力够了时间都不是问题。地点的话——现在太冷,我们可以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圣巴茨怎么样?或者如果你喜欢童话的感觉,我早前在德国买了个城堡,可以按你的心意装点起来。婚礼嘉宾不用请太多,爷爷可以充当长辈,牵着你走过走道,把你交给我……” 乔心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他搞不好就连蜜月都一起计划好了。 “那个,”她试着跟他商量,“我们可不可以晚一点再办婚礼?”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等到乔安格结束卧底任务。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他作为父亲,怎么能错过呢? 展屿沉默的低着头,乔心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她总有种错觉,刚才有一瞬间,他的呼吸好像加重了。 “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议吧。”半晌,他抬起头来,扯了扯唇角,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现在我们得去趟帝新医院,关于跟医院合作的公益项目的事情,林院长和其他医院董事们希望开会研究一下。这是唐氏慈善基金会的第一个捐助项目,你可不能缺席。” 好吧,这是正经事。乔心点头,起身去换衣服。 在她身后的展屿又交待了一句,“穿床上那条羊毛裙,那个颜色很衬你。” ☆☆☆ 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中,乔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医院的高层。在此之前,她只跟在她学生时期带过她课的林院长比较熟。 她坐在那张宽大厚重的实木会议桌边,目光投向对面的落地窗。此时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室内亮着灯,落地窗的玻璃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照出坐在她身边的展屿的身影。她听着展屿和他们寒暄,不用转头也能看见他气度雍容的表情动作,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中途展屿去了一趟洗手间,那段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乔心只能跟领导们大眼瞪小眼,努力无视他们闪着八卦之光的眼神。 好容易会议结束,所有人离开,展屿陪着乔心先去她办公室拿她之前落下的一本书。 一进办公室,展屿突然拉过乔心,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抹邪意。“我有个想法……”他抵着她的唇角,一下下地啄吻着,“你不知道,刚才在那个会议室里,我有多想把你压在那张桌子上,抵在那扇落地窗前,对你为所欲为……想不想试试看?” 乔心的大脑自动顺着他的话想象了那个画面。他火热的唇移到了她的颈侧,对着她的耳根吹气,暗哑的嗓音诱惑着她,“跟我试一次吧,就一次……会很刺激的。” “你疯了!”乔心轻颤了一下,“如果被发现的话,医院会开除我的!” “这算什么问题?我们又不缺这点薪水,以你的能力,哪家医院不是抢着要?再说,你想太多了,我们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会议室的门早锁了。”乔心终于想到一个理由。 展屿轻笑了一声,“我看过了,门上没有锁。”他的眼神直直的望进乔心已经染上一层情动之色的眼眸中,请求的语气却被他说出了一股蛊惑的感觉,“宝贝,答应我吧?答应我好不好……” “……好。”乔心想起电梯去顶层是需要刷卡的,那么答应了也无妨——反正一会儿发现电梯锁了,他也没辙了不是?再说会议室应该也是会上锁的…… ……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电梯没锁? 乔心被展屿拉着出了电梯。顶层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走廊的顶灯只亮着一盏。 “有人吗?”展屿的喊声在空寂的走廊中回响。 乔心下意识地压低着声音,扯住他的袖子瞪他,“你干什么!” “要是有人的话,还是早早发现的好,免得在半途中闯进来嘛!”展屿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还是说你更想有人闯进来?” 乔心又想挠他了。 展屿牵着乔心走向走廊深处,一路检查着各间办公室的门,确认全部锁着。到达走廊的最底端的董事会会议室,他轻轻一拧门把手,门被轻松推开,露出还亮着灯的宽大会议室。 “你以为我们根本进不来对不对?”展屿在乔心惊讶得微微张开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轻笑道,“狡猾的小心肝儿……不过你今天可跑不掉了,你答应了的。” “……我还可以反悔。”乔心底气不足地移开了视线。 “哦?” 只回了她这一个单音节词,他径自脱掉了外套,随手搭在椅靠上。他动作利落地松开了衬衫的袖口,接着俊脸微微上扬,骨节分明的长指划过喉结,灵活地解着领带,一双黑沉的星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乔心没法对自己撒谎。他这幅带着点傲慢自得,又有股挑衅之意,同时举手投足间分明是故意勾引的模样……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把领带丢到一边,他弓起指节敲了敲厚重宽大的桌面,目露期待,“过来,坐上来。” 乔心的双腿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地走了过去。只听耳边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展屿握着她的纤腰,轻松将她抱到了桌面上。他欺进她分开的双腿中间,一下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真是我的乖宝贝……别紧张,放轻松……” 乔心的角度刚好对着洞开的大门。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不关门吗?” “小傻瓜!万一有人坐电梯上来,门开着,我们不就能马上听到了!”展屿抓着乔心的一只手,把玩着她嫩葱般的手指,又将她戴着订婚戒指的无名指含在口中,舌尖轻轻在指腹上*,等待她的回应。 乔心终于迟缓地点了点头,只见展屿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俯首含住了她粉嫩的唇瓣。这个吻急切而热情,饱含着得偿所愿的喜悦,又技巧性地挑动着她的情潮,不放过她口中的任何一处敏感点。 她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宽厚的肩膀,顺着他的力道被缓缓放平在桌面上,感受着他火热的手掌一路向下,滑入她的裙底。 “嗯……”展屿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宝贝你可真敏感……还是今天格外兴奋?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呢……”他粗重地喘息着,眼带痴迷地看着她染着红晕的白皙脸庞,“你的皮肤好白,衬着这个深色的桌面,真是性/感极了……真想看你全身赤/裸的躺在桌子上的模样,可惜这里冷了点,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心肝儿受凉……” “别说……啊!”乔心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猝不及防地,他竟然只把那块布料拨到了一边,就挺身攻了进来。她按捺不住地惊喘出声,手指攥紧了他后背的衣料。 他一边动作着,一边抵着她的唇角连连抽气。“真是要命……宝贝你紧张的时候,可真……唔!” 乔心羞愤地仰头堵住了他的嘴。这个坏人! 展屿低低地笑了,绞缠舔舐着她香软的舌尖,身下却是不减力道的撞击。 …… 乔心的意识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只能随着风的方向,在半空中打转飘摇;那感觉又像是激流中的一叶扁舟,在巨浪中不住地浮浮沉沉,上下颠簸。 她脑中的那一丝微小的清明在盼望着赶紧结束好离开这里,可同时,她又希望这极致的快/感能无限延长…… 风浪卷到最高处,伴随着展屿喉中一声沉闷的低吼,他的身体猛烈地颤动,整个人覆在她身上大口地喘息。 乔心失神的大眼睛中一片迷蒙,体内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些凸起的经络紧贴着她在搏动。过了一会儿,她身上一轻,展屿的脸上带着餍足回味的笑意起身,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亲,伸手帮她整理衣服。 “好了。你看,没事的吧?”他为两人收拾齐整,把乔心从桌面上抱了下来,扶她站好,俯首贴在她耳边问道,“刚才舒服吗?” “我们回家吧?”乔心扯起唇角冲他笑了笑,“我想回家了……” ☆☆☆ 深夜,乔心躺在松软的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这次真的太过了!她怎么就答应了展屿呢?万一被发现的话,她在医院的名声就全毁了! 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整件事有股违和感——没有人,没有锁,没有阻碍,是不是太顺利了?可她一遍遍的在记忆中翻找,倒也没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疏失,看起来应该是就这么过去了。 她身边熟睡着的展屿翻了个身,手臂在身边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她的位置,向她靠了过来,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满意地不动了。 乔心贴在展屿温热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也沉入了梦乡。 ☆☆☆ 接下来就是周末,乔心陪展屿回了趟半禾山庄。 毕竟是从男女朋友关系升级成了未婚夫妻,展屿还是要在家宴中把她正式介绍给家人的。 乔心的社会常识有限,可也知道这个先订婚后介绍的顺序好像是不大对——不过她和展屿从认识到现在,很多事情的顺序似乎都没怎么做对过。 也许就是因为顺序问题,这个“家宴”的气氛才怪怪的? 第47章 防盗章 -r47- 今天这场家宴,人到的还是挺齐的,分别落座在长长的餐桌两旁,只是表情各异。 脸最黑的是展屿的父亲展昀,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亿似的。仅次于他的是二叔展旭,想必对自己被踢出局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在他身边的展岭冲乔心点头致意,又歉意地笑了笑。而展屿的大小姑姑则是兴致勃勃,都挺好奇这个失散多年的唐氏遗孤。 表现最如常的,是坐在上首的展老爷子。这还是“相亲”事件后,乔心第一次再见到老爷子。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看来退休生活过得应该很舒心。 “今天的家宴,主要是想让心心和各位长辈相互认识一下。她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希望各位长辈多多关照她。” 展屿客套了两句,击掌吩咐上菜。 “我说准儿媳,不给长辈们敬一轮酒吗?虽然从小长在外面,该会的礼仪总得会吧?”展昀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了,一开口就夹枪带棒。 二叔展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展屿,又冲乔心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 展屿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正要还击,身边的乔心却先开口了。 “‘长在外面’跟礼仪有什么关系?如果长期身处室内,照不到阳光,身体容易缺乏维生素d,而导致骨质疏松。伯父您平时还是多去外面晒晒太阳,对身体更好。” “咳!”看戏的展旭呛了一口酒,连连拍打着胸口。这姑娘好利的嘴!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嘲讽老大是个没骨头的东西! 展屿无奈的捏了捏乔心粉嫩的脸颊。傻丫头果然没听懂那为老不尊的东西是在讽刺她长在平民之家,还好心给他提供健康的建议。他也配? “父亲喝多了,扶他下去休息吧。”展屿挥了挥手,两个佣人上前来,把展昀从餐桌上“请”了下去。 “哼!” 上首的展老爷子哼了一声。老爷子虽然不再管事了,但余威仍在,大家都纷纷收敛了表情,继续吃饭。 饭毕,展屿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乔心留下来跟两位姑姑聊天。两人当年都认识唐子衿,也就是乔心的生母,还给她讲了不少陈年往事。 她俩接下来还有个时尚界的晚宴要参加,先行离开了。没一会儿,二叔展旭回到了厅堂中,在乔心的身边坐下。 乔心礼貌地跟他打招呼,给他倒了杯茶。展旭接了过来,突然开口道,“展屿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唐家两口子出事前,展昀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见乔心不解,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瞒着你呢……” 乔心蹙起了眉头,这不是故意吊胃口吗?真不厚道! 展旭品着茶等了半天,这姑娘却很沉得住气的没有追问。又等了一会儿,反而是他憋不住了,“……你不想知道吗?” “想知道啊!”乔心老实点头,“但我可以回去问展屿呀!” “……” 展旭气结,砰地一声搁下杯子。 “当年唐氏夫妇出行,为了低调,没带几个保镖。他们的路线是展昀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时泄露出去的,其中一个现在还在蹲大牢呢!如果不是他口风不严,唐家就不会出事,你就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唐家小公主。” 乔心垂下了眼帘,他的意思是,展屿的父亲间接地导致了她父母双亡? 她直觉展旭没有撒谎——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可以向展老爷子求证,撒这种谎没有意义。而且,上次展昀的气急败坏也能说得通了。只是…… 他以为她看不出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吗?! “谢谢伯父告诉我这件事。”乔心平静地向展旭道谢。 展旭仔细打量乔心的神情,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的反应。 听闻自己的未婚夫家和自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能保持如此的镇静,这姑娘……城府不浅啊! 展屿那小子,居然找了个这么精明的内助! 还自带百亿嫁妆……这小子下手真是快!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老大家了呢? ☆☆☆ 回去的路上,乔心恍然想明白了,原来展屿是暗示过的! 他第一次送给她的朱丽叶玫瑰,卡片上是一句摘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名台词——“玫瑰即使换了一个名字,也依然芬芳。” 她先前只注意到台词本身,暗自开心他这句表白还是很好听的,倒没有想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涵义——那可不就是上代有仇的么!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是怕她知道了会记恨他吗? 傻不傻呀!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他干的,他那时才多大?她怎么可能会把帐记在他头上? “想什么呢?”展屿揽过乔心,柔声问她。 乔心摇了摇头,决定还是不说这件事了。既然他没有主动告诉她,那她就当作不知道好了,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讲了再说吧! 展屿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二叔明明告诉了她那样的消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如果……如果她因为无法接受他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而想离开他…… 不行,她必须不能离开他。 ☆☆☆ 周一一大早,乔心到了医院,周护士就过来通知她,林院长要见她。 是那个公益项目的事情吗? 乔心疑惑地去了顶层,经过那间董事会会议室的时候,禁不住脸颊发烧。 林院长背对着门站在窗边,听到乔心进门,他回过身来,示意她把门关上。 乔心落了座,首先注意到林院长的桌子上的显示器是面向她这边摆放的。再看向林院长,他的表情让乔心有些忐忑。 “乔医生,我这里有段视频,你可能会想看一下。” 乔心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不要……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可惜事与愿违,或者说跟她直觉所想的一样—— 林院长点击了一下鼠标,屏幕上的视频开始播放了。 画面中是董事会会议室的大门,展屿推门,牵着她走了进去。从镜头的方向,只能拍到透过门框中的那一小块桌子,而她正好坐在了那个位置。随后是展屿宽厚的背部遮挡住了她。 “停。”乔心闭上了眼睛,“请不要再放了。” 鼠标咔哒一声,画面在展屿边亲吻她边把她放平在桌面上的那一帧定格。 “乔医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起码衣服没脱,从这个角度看,没露出任何不该露的部分……但是他们在做什么却是一目了然,没什么可质疑或者辩解的。乔心垂下了头,不敢直视林院长失望的眼神,等待他宣判结果。 “你从即刻起离开医院,全薪停职。最终处理结果待调查决定——调查内容和结果会做保密处理,不会影响你的职业履历。同样的,我也要求你不对任何人泄露此事。” “……我明白了。”乔心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我很抱歉。” 她起身正要离开,林院长又叫住了她。 乔心顿住脚步,屏住了呼吸。她怕林院长说出什么更让她颜面扫地的话来。 “麻烦你通知展董事一声,我们将终止那个项目的合作。”他顿了顿,先前公事公办的语气终是被打破了,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小乔你也是个有公众影响的人,做事怎么能不考虑后果呢?” “……我真的很抱歉。” 乔心向林院长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低着头不敢看门外的助理。她禁不住会想,助理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 经过董事会会议室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门对面的走廊顶端。那里果然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他们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 乔心回到办公室,迅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包括架子上那个展屿的头骨模型。 “天哪乔医生!你要离职?是婚期近了吗?” 周护士热情地追问,乔心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总好过承认那个真正的理由吧?那实在太羞耻…… 没一会儿,周护士的小喇叭广播就传遍了整个科室。同事们纷纷来道喜,还有人问有没有喜酒喝。还是宁时远发现乔心的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哪里是不舒服啦!看乔医生脸那么红,是被我们问的不好意思了吧!好了好了,小姑娘面皮薄,大家就不要再问了。” 好在周护士为乔心解了个围,这时她东西也收好了,匆匆跟同事们道了个别,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 她来不及叫司机来接,直接招了辆计程车。可巧,计程车司机是她曾经当街开胸救过一命的那位“龙哥”的小弟,小五。 小五一路热情地向她介绍了“龙哥”痊愈后勇猛地夺回自己的地盘的光辉伟绩,“龙哥还一直惦记着向您报答救命之恩呢!等他这阵子闲下来了,会来当面向您道谢的!” 乔心敷衍了几句,到达后小五怎么也不肯收车费,一踩油门就开远了。 她掏出手机,给在邻省出差的展屿打了个电话。 “宝贝怎么了?我正在开会。” “有监控摄像头。” “……什么?” “走廊里有摄像头,正对着会议室的门!” “那也只能看到我们进去吧?有什么——” “不是!透过门是能看到桌子的!就是我们在的那一块!”乔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调有多尖锐多慌乱,“所有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你干嘛不关门!” “宝贝别慌……怎么会这样?那你……?” “全薪停职,开除前的体面说法吧。” 听筒中传来展屿的抽气声,“对不起……都怪我。” “对啊。”不光怪他,还怪没有拒绝的她自己。 “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别着急,你回家了吗?我一会儿就回去。” “哦。” “宝贝别这样,我真的很抱歉……” 乔心直接挂断了电话,关机。她走进卧室,扑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第48章 防盗章 -r48- 乔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沉沉的,胃中翻腾着有些恶心。 她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不少短信和未接电话,其中有顾师兄询问她为什么突然离职,还有宁时远仍旧不放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其余都是来自展屿的。 乔心浏览过他那些一条比一条语气更着急的短信,最后一条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她丢开手机,赤脚跳下了床,走出卧室。 空荡的大宅中寂静的可怕,乔心打开了电视,把音量调大,从展屿的酒柜中随手拎了两瓶酒出来。 “……据悉,此次恐怖组织名单泄露事件是史上最大规模的恐怖组织内部资料曝光,名单含有三万余名恐怖组织成员的姓名、住址、经历、教育程度、作战经验、特长、何时进入叙利亚等重要信息。国际反恐组织表示,这份名单可谓是一座‘金矿’,不仅能为反恐斗争提供重要情报,同时会极度削弱恐怖分子的士气。下面有请反恐专家……” 哦,好消息啊。她冲电视中眉飞色舞的专家举瓶致意,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展屿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地毯上,一腿盘起,另一条长腿伸直着,斜靠在沙发上的乔心。屋中一片酒气冲天,她身边一圈东倒西歪的空瓶子。见他进来,她拎着酒瓶冲他晃了晃,“你收藏的酒还不错嘛!” 他那些酒何止是不错,根本是有价无市……不过那都不重要。展屿夺过她手中已经快见底的酒瓶,顺手丢到一边,蹲下身摸了摸她光着的脚丫——果然是凉的。 他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自己在下方盘腿坐下,把她的脚捂在怀里暖着。她的小脸嫣红,眼神盈亮,看着倒是还挺清醒的。他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喝了这么多,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这些又不算什么。当初我们那一期的无国界医生在土耳其临行聚会,最后还清醒着的只有我和罗格佐夫医生,”她歪了歪头,补充道,“他是俄罗斯人。” 展屿基本上没见乔心喝过酒,因为她总是要随时待命,他还真不知道她居然酒量惊人。还好没有尝试过灌醉她…… “反正现在也不会被医院紧急呼叫了……”她的大眼睛中泛起一层水光,带着哭腔喃喃着,“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根本就不该的,一点都不值得。我明知道不对,为什么没拒绝呢……” “嘘,宝贝别伤心了,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自责了……”展屿心疼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坐到她身边将她紧搂在怀里,不住地软声道歉,“都怪我不好,我会尽力弥补的,别哭……” 从看到那段视频到现在,乔心一直处于一种不真实的麻木状态,仿佛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个变故。而这一瞬间,麻木被打破,她一下子痛哭出声,一边胡乱地踢打展屿,一边哭喊着,“你能弥补什么!你能让时光倒转把这件事抹消掉吗!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展屿毫不躲闪地任她打骂出气,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你想要什么都行,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我这就去找你们院长,让他收回成命。你放心,有我施压——” “不许去!!!”乔心尖叫着打断了他。他还嫌不够丢脸吗?! “好好好,不去不去,都听你的……” 她的泪水很快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料,他实在哄不住,只能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后背,轻轻吻去她腮边来不及擦掉的眼泪。 那泪水又咸又涩,耳边是她伤心呜咽的哭声,让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被她的声声抽泣扯得生痛。他按捺下心中那股淡淡的悔意,轻声哄劝她—— “反正最近媒体也挺烦人的,你刚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安心准备我们的婚礼。等婚后要是你还想工作,想去哪家医院随便你挑,或者我们自己开一间都可以,这样你看行不行?” 乔心太久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哭得自己嗓子都哑了,头也一阵阵的抽疼,完全分辨不出他在说些什么。她感到胃中一阵翻腾,连忙捂住了嘴巴,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又重新跌回他的怀中。 展屿看出她恐怕是喝多了想吐,打横抱起她。 乔心捂着嘴巴催促他快点,结果他还是不疾不徐的,“颠簸着你更难受,忍不住就吐出来,我不介意的。” 乔心直瞪他——这男人平时爱干净的要命,要真吐他身上,看他…… “呕——” 虽然洗手间不远,但反胃的感觉是压制不住的,就差两步路的时候,乔心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展屿赶紧放下她,让她弯腰给她拍背,一手捞起她的长发免得弄脏了。 一阵稀里哗啦之后,他又把她抱进洗手间里伺候她洗漱。 折腾了半天,乔心在展屿的坚持下吃了半碗粥,才又躺回床上。 “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展屿抚了抚她红肿的眼皮,拇指从她轻颤着的长睫上拂过,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 乔心却蓦然睁开了眼睛,直视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中。 “展屿你诚实地回答我,你看见那个摄像头了没有?” “嗯?”展屿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睁大了眼睛,“你怀疑我……?我又没有给别人看的爱好,也不想害你……”他紧抿起了薄唇,脸上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色。 乔心咬了咬唇,她只是觉得那个刚好被拍到的位置太凑巧了。可也是,正常人哪有会故意让人拍到的呢?她想起他的确一直很支持她的医疗事业,给她颁奖、捐赠最新型的神外手术机器人给她在的医院,就连在采访中也不忘骄傲地强调她是最好的神外医师。 “对不起,”她拉了拉展屿的手,“这事我也有份,我不该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就想把责任全都推到你身上。” “不怪你,本来就全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非缠着你……”展屿摇了摇头,回握住她的手,“别想太多了,好好睡觉。” 乔心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亏她以前还痛骂顾师兄忘记了何教授的教诲,她自己不也没做到“要能抵挡得住诱惑,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的”吗? ☆☆☆ 守着乔心睡着后,展屿叫来了管家,责问他为什么没劝阻乔心喝酒,也没向他汇报。 管家心中暗暗叫苦,这俩小祖宗平时一回来,他和其他的佣人都是有多远滚多远,不敢打扰他们。他哪知道平日乖乖牌的乔小姐会突然酗酒呢?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看来下回只要有关乔小姐,事无巨细都还是汇报给展先生吧! ☆☆☆ 乔心的“失业”生活过得百无聊赖。突然从之前日以继夜的忙碌生活中脱离出来,她心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展屿怕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公司。 可就像展屿说的那样,媒体闻风而动的功力不浅,出门就有被围观的风险。她虽然知道医院会编一个完美的官方理由来解释她的“主动辞职”,毕竟他们也不希望爆出什么丑闻,更不会想得罪展屿,可她还是觉得羞耻。 再说,他在忙工作,那她呢,在一旁画人体神经系统分布图玩吗? 她想过换家医院,可一想到她会被问到为什么离开帝新医院,她……她又退缩了。 好在圣诞节马上就到了,接着是新年。展屿丢下工作,带着乔心去塞舌尔岛散心。 他知道她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大概是突然闲下来了,一时无法适应。每天他一回家,她就会眼睛一亮的迎上来,这让他无比受用的同时,又不免心疼。 “原来你家的泰季酒店在印度洋上也有啊!” 这间依山而建的“皇家套房”别墅处于山顶,开放式的客厅直面开阔的海景。乔心走到露台上,感受着咸暖的海风吹拂过身体,眼前是与天相接的蔚蓝大海,顿时觉得郁气消散了不少。 “是‘我们家’的。”展屿从身后搂住她,在耳边纠正她。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十七日。展屿对这个还有半年的遥远日期当然十分不满,可这是深受老爷子信任的高人结合他和乔心的生辰八字测算过的,是一年中最好最吉利的日子,一定可以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冲着这个彩头,加上乔心也点头同意了,展屿也只得勉强认了。 他恨不得那一天立刻到来——他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六月那么遥遥无期,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呢? 第49章 防盗章 -r49- 从塞舌尔一回来,展屿就迫不及待地召来了展沫推荐的那几个设计师,将婚礼的筹备提上日程。 乔心从来不知道准备一个婚礼是这么的麻烦,而且展屿这个人什么都要最好的。她也是才得知,她手上那颗纯净的硕大红钻是他在认识她不久后就在满世界搜罗,之后请最顶级的珠宝师切割设计的。 算一算,五个月的筹备时间还真的不算长,她原本的开年换工作计划也被挤到了一边。 “麻烦的事情都丢给婚礼策划师,宝贝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展屿是这么建议她的。 ……她也想啊!可她时不时就会被征询意见,还有婚纱的量体试穿总不能让别人代替吧? 有好几次她都想说,干脆简单弄弄得了。可看着展屿那期待又兴奋的认真态度,她总觉得……不好意思敷衍。 这比切除脑干附近血管母细胞瘤之后再切除一个跨越11个椎体节段的脊髓神经源性肿瘤然后再将所有的脊髓神经根和椎板完整复位……重复个几十次都要累。 这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可她真想念手术刀的触感,各种仪器的声音,甚至是消毒水的味道…… ☆☆☆ 乔心现在的日常中,还多了“陪展屿出差”这一项。 跨了个年,媒体记者们在唐家旧事八不出新料的情况下,终于不再盯着她了。展屿时而需要出差或者巡视产业,时间长短不一,而她现在没有了病患的责任束缚,自然也没理由再拒绝陪他。 “在想什么呢?” 从澳洲回国的私人飞机上,乔心透过舷窗望着底下厚厚的云层,思绪被揽上肩膀的那只温热的手打断了。她收回目光,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 “在想,我现在就像个专业陪游,还陪吃陪喝□□。” “做特殊‘兼职’的难道不是我吗?我可是承诺过,你是我唯一的终身vip客户……”展屿语声暧昧地贴近她的耳根,“乔小姐现在需要服务吗?尤其是最后一项?” 乔心也想起她最开始那个离谱的理论——真是傻透了!都是小广告的错! “嗯,我们到时候可得给温天成包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展屿一把抱起了她,“现在我得伺候好我唯一的客户,万一跑了我就没饭吃了……” ☆☆☆ 回到帝新市的家中,展屿有事去公司了。乔心把手头的书都看了个遍,实在无聊,决定出门去趟图书馆。 论起医学类书籍的收藏,没有哪里比帝新医科大图书馆更丰富的了。可唯一的问题是,那里离附属医院好近…… 乔心总担心会遇到以前的同事。虽然展屿再三保证过,那个视频已经被消除了,不会有任何流言传出去,可她就是没办法从心头上把这件事抹消。 她裹了个大围巾,迅速地找到她想看的那几本书,又快速地离开。 可谁知,刚走到医院大门的拐角,还是有人在身后出声叫她—— “乔医生!” 她闭了闭眼睛,慢吞吞地回身。这声音并不耳熟,起码不是她的前同事,听着也不像是哪个病人。到底是…… “啊!龙哥?”她倒是真的挺意外。 “哎呀乔医生!可算碰到您了!天可真冷,您捂这么严实,我也只在网上见到过您的照片,一开始还真没敢认……” 也是,他们唯一那次接触,他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乔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龙哥,见他面色红润,因为刚才跑过马路,还有些气喘,看着挺健康的,不由欣慰。那种从死神手中抢夺下来一条生命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龙哥一拍大腿,“唉不对!现在是不是得改叫‘唐医生’了?” “叫我名字就好,乔心。”她现在还算医生吗? “那……乔心小姐。我听小五说他上次载过您了,也说了我的近况。这么久都没能来亲自跟您道谢,希望您多包涵!救命大恩,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不过您这样地位的人,可能也用不上我……” 乔心正要谢过他的心意,龙哥却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好……我之前想去医院感谢您的,可是听说您辞职准备结婚了。然后我又听说了一件事情……” 乔心脸色大变,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想干什么? 龙哥见乔心脸色不对,急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您别怕,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拍了自己的脸一把,“哎呀!这话怎么说都听着像敲诈!您放心,我坑谁也不坑您啊!只是这里面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乔心在转身就走和留下继续听之间犹豫了一瞬。可看龙哥那凝重的神情,她最终还是站定了,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小弟的兄弟,在帝新医院当保安。他最近突然出手阔绰起来了,我小弟觉得不对劲,就问他。结果他说,有钱人真会玩!给了他一大笔现金,只让他帮留个门。哦对,还问了监控摄像头的分布。他猜可能是想躲开摄像头搞什么……咳咳。您放心!我已经警告过那俩小子不许乱说话了,不然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他后面的话,乔心已经听不见了。周遭一片冰冷,冷空气通过呼吸道进入胸腔,仿佛连她的心脏都一块儿冻住了。 展屿在会议中途出去了不短的时间……他那么确信会议室是开着的……那个位置刚刚好在摄像头的范围中……他说天气冷不脱衣服……她听他的话穿了条裙子……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可为什么?就为了让她丢工作? “……您千万别误会啊,我知道您快结婚了,不是来挑事儿的!只是我也见过不少人、经过不少事儿了,这个我怎么想,都像是瞒着您的……当然您要是知情的,就当我放了个屁,可万一呢?我就想着……” 龙哥还在一边努力地解释着,怕她误会自己的动机。 “没事,”乔心勉强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 龙哥看她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照理说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是不该掺和的。可这个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还从小就家破人亡,恐怕连个能帮衬的亲人都没有。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不得任人揉圆搓扁? “龙哥,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 “可担不起您一声‘哥’!”龙哥连连摆手,“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 “有没有那种可以暂时待一会儿的地方,就是,像展……那种人不会去的?” 她现在心里很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梳理一下思绪——一个没有展屿的空间。清山别院肯定是不能回的,她家也是一样;她今天出门没带证件,酒店也住不了。 她说的语焉不详,龙哥却听懂了。 “地方倒是有,就是要委屈一下乔小姐了!” ☆☆☆ 乔心跟着龙哥拐进一条巷子,又进了巷子深处的一个小院。 “这是你嫂子娘家的房子,之前的租户前不久刚搬走,还没找到下家,你想待多久都行。跟你平时住的地方肯定没法儿比……” 龙哥大概是当惯了大哥,在乔心连连表示不要太客气之后,很快态度就自然了起来。他打开了空调,屋里渐渐回暖。 乔心取下围巾,“这里很好,谢谢你,龙哥。”她在叙利亚住过各种简陋破败的房子,相比之下这里非常干净整洁,再说她也只是暂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那个,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要打个国际电话……我会付钱的!” “嗐!跟我客气什么?拿去。” 乔心接过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拨打了宋语书的号码。 刚才在路上,她纷纷杂杂的想了很多。她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跟顾师兄形同陌路,尤其在上次展屿吃醋生气之后,她更是格外注意跟他保持距离;温天蕊在欧洲经营跟展屿合伙的酒庄生意;而最熟的宋语书远在美国,她跟霍夫曼教授的那个项目还是展氏资助的。 ……教授? “替我向教授问好”——语书告诉她收到项目邀请的那天,她听到展屿用英文打电话时,说过这么一句。 她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测,现在她需要证实。 “hello?”眼下大洋彼岸正是深夜,宋语书的声音中是浓浓的睡意。 “语书,是我。”乔心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真的打通了…… 宋语书很快清醒,“乔小心?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你电话为什么打不通?换号码了怎么不告诉我?我邮件你收到了吗?” “邮件……是说封闭调查的那封吗?” “什么封闭调查?” 宋语书的一句反问,将乔心吊着的一颗心瞬间击落到谷底。 “我在网上看到你的新闻,又联系不上你,可愁死我了!我猜你是不是被媒体骚扰的不敢开机,再联系不到你,我就要杀回去了!什么唐氏遗孤?怎么回事儿?你是乔叔叔收养的?” 第50章 防盗章 -r50- “嗯……基本上就是这样。你放心,我没事的。嗯,你也注意身体,晚安。” 乔心应付完宋语书的追问,挂上了电话。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展屿的事情。 霍夫曼教授和她的那个临床心理学研究项目,乔心是特意了解过的,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以她对宋语书的了解,如果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继续待下去的。她不能毁了语书梦寐以求的深造机会。 她又想起语书说过,看到展屿有一瞬间对她露出过嫌恶的微表情。 事实再明显不过了——他一早就把她最依赖的宋语书支到了大洋彼岸,还伪造邮件切断了她们的联系。哦对,在伪造邮件之前,他显然窃听了她们的电话,不然为什么会刚好在她想问心理问题时断掉? 可笑她听闻项目是展氏资助的,还以为他偷偷帮助了她的好朋友,还挺感动的…… 她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乔心嗤笑了一声,用手背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的眼泪。无名指上的戒指擦到脸颊,她死死地盯着那颗心形的石头,心中只觉讽刺。 “唉,妹子你别哭啊!”龙哥在一旁手足无措,这种时候他老婆要是在就好了,他根本不会哄小姑娘啊! “那什么,谁年轻时没遇到过个把……哎呀我不会说话!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龙哥火烧火燎地转身出门了。 乔心呆坐在椅子上,把从她和展屿第一次在叙利亚相遇,到现在的每一件事都回忆了一遍。她越想越心惊,展屿的很多行为、动作、表情、话语,现在想来,分明都别有深意…… 她一直以为他也就是占有欲强、爱吃醋了点,虽然偶尔会发发脾气,但毕竟从来没伤害过她,而且他很快就会认错道歉,也总能让她看到改错表现。 他根本就是个控制狂!他熟谙她的所思所想,将她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上,牵引着她一步步走进他织好的网中;而她深陷其中,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怀疑过…… 怪不得他要急着把宋语书支开呢……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男性模糊不清的叫骂声,听声音像是龙哥的。 “心心?宝贝你在不在里面?” 乔心的脸一下子白了,是展屿!她的目光落到桌子上她的手机上,这才想起——他能窃听她的电话,又怎么不能利用手机来定位她呢? 持刀医闹事件那天,他不是很顺利地在那间餐馆中找到了她和温天蕊吗?她居然从来没有细想过…… 乔心担心龙哥的状况,也没再犹豫,赶紧去开了门。 “谢天谢地你没事!” 门一打开,她就落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她全身僵硬,下意识地想退缩,却被展屿大力地箍紧了。 “不是说了没事不要乱跑吗?我找不到你,听说你去了医科大的图书馆,在那边才问到你被一个长相凶恶的人带走了。老天保佑,那附近刚好有人认识这个人……”展屿口中念叨着,一边上下检查着她,好像她真的是被诱拐了似的。 多么巧合却又令人信服的寻人过程啊!乔心默默地想,可惜他又在撒谎了。 一旁被保镖押着的龙哥也在挣扎着想说展屿撒谎——他分明是自己找过来,刚好把回来的他堵个正着的!他买的吃的都掉在外面巷子里了! “你误会了,”乔心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是我救治过的病人,请我来家里坐坐。” “真的?”展屿狐疑地回头看了龙哥一眼,“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宝贝你别被骗了……” 乔心原以为自己再见到展屿,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要欺骗她?可此刻,面对这个一脸无辜又关切,只有用力攥着她的手臂的手掌泄露了内心的情绪的男人,她居然十分的冷静。 “你不用这样,我跟你回去。”乔心示意保镖放开龙哥,转头对展屿道,“我会跟你走的,他没有恶意,你不用为难他。”她怕这个筹码还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也不会再见他了。” “妹子你……” 乔心用眼神止住了龙哥的抗议。这不干他的事,她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 她乖顺地由展屿揽着出了这个小院,走到巷子口,她看了一眼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各种水果和外卖盒子。展屿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太着急了,也没问清楚……” 乔心没有回答。不光如此,在回去的车上,她也只是扭头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展屿试探着想问清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可她完全没有反应。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只是她这样不肯开口,他也无法应对。 回到清山别院,乔心径直去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展屿追着她的脚步进了卧室,一看彻底慌了,按住她正在把衣服往行李箱中塞的手,“怎么了?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乔心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他。他一脸焦急,好像真的一无所知,可谁能想到这八成是装出来的呢? 也对,他母亲惠贞可是拿过影后的女演员呢!天分,不是吗? “你是故意的。”乔心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可无疑失败了,“会议室的事情,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们被拍到,故意让我被医院开除,故意让我抬不起头、没有勇气再重新去工作……” “心心你在说什么啊?”展屿按着她的手改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你冷静一点!是不是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相信他呢?我的确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幻想,不小心连累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抱歉,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弥补。你不要听信一个陌生人的污蔑……” “你不是保证过,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那‘陌生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乔心想不到他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承认,“你确定这次不认错道歉了吗?你最擅长这个了,而我总是会原谅你。是不是连你自己也知道,这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根本就不敢承认?” “会不会是医院有人嫉妒你、想破坏你的生活,故意走漏了风声?我会去查……” “查?然后找个人背锅吗?”乔心只觉荒谬,“展屿你太可怕了,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支持我的事业,一边却这样陷害我。我爱你,所以盲目的信任你,对你的事情我从来不多加思索。你就是这样利用我的爱利用我的信任,对我撒谎、对我演戏,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宝贝不要这样!你好好想想,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宁肯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肯相信你的未婚夫呢?你明知道我爱你……” “是吗?”乔心看着他满是焦急和恳切的眼神,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任何笑意,“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我已经分不清了,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拥有我、掌控我的感觉?” 他脸上那种像被人当胸刺了一刀一般的受伤神色,让乔心禁不住有一瞬间的动摇。她马上提醒自己,醒醒吧! 就在短短的六个月前,她还是个有亲友、有事业、有追求的独立女性;可现在呢?她的生活完全围着他打转,她的任务就是陪伴他,准备好他们的婚礼,等着成为他的妻子…… 然后呢?恐怕是继续围着他打转吧!他口中是支持她婚后再重返手术台的,可就像现在一样,到时候他想必会有更多的理由让她无限期推延下去吧?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展屿摇了摇头,“那个人就是没安好心。只是心心,不要质疑我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你爱人的方式,我承受不起。”乔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取消婚约……” 她话刚出口,只觉眼前一暗,身体一轻,原来是展屿拦腰拎起了她。紧接着,她被丢到了床上,按着肩膀牢牢地钉住了。展屿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正当她不安地想推开他时,却听他突然道,“是不是因为那天二叔对你说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我那个废物父亲害死了你父母?” 乔心蓦然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展屿你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 “一定是这样的,”展屿显然根本没有在听,“你说过你爱我,答应了会嫁给我、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一定是因为父母的仇怨,才会想编个理由离开我。我不允许——我会好好照顾你,或者你想怎么报复展昀都行,只是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我不需要你允许!”乔心想尖叫,想挠花他那张深情款款的脸—— 她以前怎么会以为他这句占有意味十足的话只是那种时候的情趣而已? 第51章 防盗章 -r51- 乔心发现自己彻底失去了自由。 好吧,这样讲其实不算精确。起码在清山别院内,她还是自由的——当初展屿曾经说过,别院的哪里她都能去、一切都听凭她处置,这句他倒是没有收回。 可她不能出去。 不光如此,一夜之间,家里所有的电脑都上了密码,她的手机也不翼而飞。除非她学诸葛亮放个孔明灯,否则是没有手段跟外界联系的。 展屿把办公地点搬到了家里,不再去公司了。 那晚她跟他说不通,气得搬去了客房睡。而他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默默地跟着她,在她把他推出房间时也没有反抗,那又委屈又伤心又无奈的眼神,哪怕是叫了警察来,恐怕都会认为是她在单方面的无理取闹。 只是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他就睡在旁边,她前一晚拔下来丢还给他的戒指又重新回到了她手上。 而他睁开眼睛,一切如常地跟她道早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图新鲜而换到了客房来睡一样。 “展屿你到底想怎么样?”乔心试着跟他沟通,“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别忘了,我可以把认识以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拿出来重新回放分析,你说的每一字、你的每一个表情我都不会记错。我不想像警察一遍遍的回播监控录像来抓嫌犯一样对待我们之间的回忆,”她顿了顿,努力无视这个比喻和会议室事件之间那点尴尬的联系,“……那样还有什么意义?” 会议室的事情不仅触及她的底线,更在她对他的信任上打开了一个缺口。随后那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她对他的印象,对他的认知,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轰然倒塌。 她甚至回想起了他从南美回来的那一晚,她在睡梦中听到以为是雨声的水声。第二天她打开开关,出来的是冷水的淋浴。她焦心着他的高烧,一点也没多想;可仔细回忆起来,她前一晚还泡过澡,开关记忆的设定分明应该是浴缸的热水! 如果连生病都是苦肉计,他说的话、做的事到底还有哪样是真的? “我知道我有一些……性格缺陷,关于小时候在我父亲身边的经历,”半晌,展屿终于开口了,“上次,我告诉过你的。你也答应了,会给我时间,会一直陪着我。你是想反悔吗?” “我没有反悔,”乔心分不清他是在默认还是在避重就轻,“我只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相信你了。” 他那时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想博取她的同情、让她不再追究在展飞扬的病房里的事情而已? 他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有问题,为什么从来不接她关于心理治疗的话? ☆☆☆ “……我只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相信你了。” 展屿从来不知道,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原来是会让人的心痛到连呼吸都仿佛是被万千钢针扎刺着胸腔。这几天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乔心在说出这句话时的复杂神色——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交杂着失望、痛心、怀疑、不安、陌生……还有最让他满心恐慌的——决绝。 他不想这样的……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吗?他们已经要结婚了,她承诺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一直在身边陪伴他,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幸福过。可这幸福却是如此的短暂,而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被冲昏了头脑,不该想当然的以为乔心离开了医院,就不会再跟那里的底层人士有什么接触。他早该让那个保安有多远滚多远的…… 他不敢放她离开——他怕她一出这个门,这就是彻底的终结了。这个后果他承受不起,光是这个想法都能让他恐慌得喘不过气来。她平日的万般包容,让他忘记了当触及到她的底线时,她可以是多么的翻脸无情。 这几天,他尝试过跟她像平常一样相处,尝试过百般讨好,也尝试过哀声恳求……可她只需要一个怀疑的眼神,就能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除了直接地把她牢牢绑在身边,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办法。 ☆☆☆ “太太,大少爷来了。” “……谁?”画室中的惠贞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展董事。” 哇!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天要下红雨? 惠贞下意识地望了望窗户。窗外冬日的太阳高悬,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落在画室中七零八落的画作上。 印象中,她儿子还从来没到她这边来找过她呢!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展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详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画中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正扁着小嘴、含着两包眼泪在做压腿训练,那股强忍着疼痛委屈还在坚持着的韧劲透过画面生动地传达了出来。 小女孩那双灵动的圆眼睛,让他不由地想到乔心。 惠贞从画室下来,看到的就是自己又高又帅的儿子盯着个小女孩的画像,唇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的模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儿子该别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吧?她是不是应该大义灭亲的报警啊? 不对不对,他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是想要小孩了?那赶紧跟他家那位加把劲啊!盯着她的画瞧有什么用? 说起来——她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小甜心呢?” 展屿听到惠贞的声音,回过神来,站起身跟她打招呼。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找乔心,脸色不由白了白,“她……今天有点事。” “坐下坐下!”惠贞摆了摆手,眯起了眼睛,“真的?” 她自知对这个儿子亏欠良多,当年她身体不好加上产后抑郁,在他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之后又把他推给了展老爷子。 她每次看到儿子——那次数其实也不那么多,他似乎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乔心出现。 那回在半禾山庄,她看到他牵着乔心进门。那姑娘仰着一张素净的小脸,笑着不知道在跟他说些什么;而他就认真地凝视着她,那眼眸中的光彩,连洒落在庭院中的阳光都要失色。 再对比他眼下的状态,惠贞都不需要母子连心,也能看出不对了。 “我们……可能出了点问题。”展屿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艰涩地开了口。他考虑了良久,才决定来找母亲求助——他实在不愿意承认,可面对着对他一天比一天冷漠的乔心,他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在生我的气,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不肯信。” “……你出轨啦?”这是惠贞的第一反应,然后马上被儿子飞过来的眼刀扎得缩了缩脖子,“我就问问呗!也不用这样瞪我嘛!总要先排除最没救的情况不是?”有那么个混账爹,她还真担心自己儿子也是个下梁歪! “生气了就好好哄哄嘛!实在不行,就冰天雪地裸跪榴莲求原谅?……你不会已经试过了吧?”惠贞试图打趣他。 没试过,不过苦肉计应该也不会再管用了。他昨天不小心被书页割伤了一道口子,密密的血珠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一旁的乔心急得要来拉他的手,可他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浮上心头,她就又收回了手,敛去了眼中的关切,转头走掉了。他知道,她以为他是故意弄伤的。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顺着手指往下流的血滴伴着心痛,好像是从他心头流出来的一样。 他瞥了一眼手指上那道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摇了摇头。 “没用就对了!不要指望这些歪门邪道。”惠贞剥好了手中的橘子,顺手递给他,“小甜心看着是个简单实在的姑娘,你直接一点,好好认错改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消了气就好了。” “要是还不好呢?” “那她显然不爱你了呗!赶紧放手寻找下——喂你这倒霉孩子!好好的橘子你干嘛要捏破?不吃也不要弄脏我的地毯啊啊啊——” 被着急着抢救那条据说是全世界独一份儿的古董地毯的惠贞扫地出门,展屿直接飙车回了家。 管家被一阵风一样刮进来的展屿吓的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冲上了楼,不由捏了一把汗。 他当然看得出来最近两个小祖宗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小少爷甚至还吩咐过不要让乔小姐一个人出门——这样不大好的吧? 乔小姐待人和善,每次看见他都会甜甜的笑着叫他“管家伯伯”,他本来还很欣慰这空荡荡的别院终于有了女主人,说不定不久后还会多个小主人……还是希望他俩赶紧和好吧! 正想着,那阵风又卷了回来,面前多了一个黑面神—— “乔小姐呢?” 第52章 防盗章 -r52- 展屿进了屋,在客厅和书房都没看见乔心,心马上提了起来。楼上主卧里没有人……她这几天一直住的客房也没有…… 他质问过管家,管家却说没看见乔小姐出去。 他又把其他空置的房间也都看了一遍,第一次深恨自己家里房间太多。往常他们都是同进同出,要么他一到家,她就会跑出来扑进他怀里,最起码也会出声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他越找越慌乱,努力忽略偌大的家中那没有人气的不详静默,无意间又推开了主卧的门。这次,他扫过房间的目光却瞥见那枚订婚戒指静静地躺在在床头柜上。 恐惧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他走上前去,颤抖着手指拿起那枚戒指。那小小的圆环像是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般,让他无法呼吸,麻木的手指甚至要捏不住这个代表着他们的婚约的小圆环。 不行……她不能这样丢下他…… …… “……我已经帮它把腿接上了,王伯你注意给它喂点水和饭粒。在露台上给它弄个窝就好,它痊愈之后应该会自己飞走的……” 乔心一边往回走,一边悉心交待着跟在她身边的园丁。后院的花园中,雪已经差不多都化了。千雾山顶上那座冰雕的宫殿,想必也早已化作一滩水,灌溉入土地,消失无踪了吧? 她刚才在散步的时候,在树下捡到一只断了腿的小麻雀,给它简单的接了个骨,又用笔芯做了个支架,给它包扎好,交给了园丁照管。 她要是也有翅膀就好了…… 一进门,她迎面遇上一脸焦急的管家。 “乔小姐!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看见您出去?”他说完才意识到用语不妥,可已经不能收回了。 乔心蹙起了眉头,硬邦邦地回道,“就算是牢房里的囚犯也该有个放风的时间吧?”她知道管家也是听吩咐行事,可还是忍不住要迁怒,“不想让我出去,不如拿条铁链子把我锁起来,把门窗也都锁好啊?” 管家正急得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楼上却传来一声“哗啦”地东西碎裂的声响,接着是不知道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糟糕!管家在心里叫糟,指不定小少爷看不到人,又在怎么砸东西发火呢!他一闪神,身边的乔心却是脸色大变地冲上了楼梯。 “哎!乔小姐……”这会儿上去不是撞枪口呢嘛! ……小少爷不会家暴吧? 管家没分辨清,乔心却是听得很清楚,后面那一声分明是人体倒地的声音。而这会儿在楼上的只可能是…… “——展屿?展屿你慢慢呼吸!试着控制频率,不要急!” 乔心循声进了主卧,只见展屿蜷缩在床边的地上,一旁的衣帽架也倒得横七竖八,砸翻了墙上的琉璃壁灯。他呼吸急促、脸色发青,揪着领口表情痛苦,身体在不住地抖动。 她连忙蹲下身来,一边引导着他跟着她的频率呼吸,目光一边不住地在房间里搜寻。 有了! 她抓过柜子上方的一个牛皮纸袋,把它撑起来罩住展屿的口鼻,口中继续引导着他放缓呼吸频率。他的额头布满细汗,手脚时不时地轻轻抽动,另一只脱力的手却还在竭力地想要握紧。 乔心疑惑地摊开他那只手,却见他的掌心中躺着的,是她脱下来丢在床头的那枚订婚戒指。 她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失去意识,听她的话呼吸开始放缓了,急速的心跳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要是用纸袋不能改善,她手头连镇定剂都没有,那可就危险了。 乔心给展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见他在试图抬胳膊,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过度呼吸了,二氧化碳浓度过低造成呼吸性碱中毒,手脚麻木是正常的。先别动,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我只是想碰碰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他在喘息间艰难地说道。 乔心翻了个白眼,假的会急救? 她发现自己又有要心软的倾向,赶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了就自己起来。我知道你这次不是装的——要是能装出过度呼吸的症状来,那也算你本事。” 她很想扭头就走,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你以前过度呼吸过吗?最近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有发现什么中枢神经系统疾患吗?肝脏呢?肺部呢?” 展屿摇了摇头,“没有。” “哦,没有就好。”她松了一口气,勉力硬下心肠转身欲走,却又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裙子——“放手!” “……我只是想叫你别走。”展屿撑着坐了起来,他刚才看见她要走,分明是看他一眼都嫌多的样子,急得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他靠在床沿上,仰头看向抱臂站着的乔心——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她就这么对他充满戒备吗?还有她说什么?“放手”? 不,他永远也不会放手的。 被她已经离他而去的恐惧攥住的瞬间,他就像整个人浸没在漆黑的深海中,一直一直急速地向下坠去,身边没有可抓的东西,感觉不到任何的希望。他只有拼命的呼吸,希望自己能够得救,却仿佛怎么也呼吸不到足够的氧气…… 直到她的声音响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展屿仰望着她,她背对着光源,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宝贝你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乔心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这句话听起来太耳熟,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还次次都信了。可现在我实在没有信心,你真的知道错了吗?你真的明白,又怎么会无视我的意愿、肆意摆弄我的人生,还把我关在这里?展屿,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根本就不一样。” 展屿捂着胸口,刚才过度呼吸时的心悸还没有过去,而她的态度更是像一把利箭,当胸穿过。 他只是爱她,想要跟她在一起而已啊……她不是爱他的吗?为什么不一样? ☆☆☆ 乔心觉得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那天看到他面色苍白的痛苦模样,她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她没忍住拉了他一把,却被他趁机将戒指又套回到了手指上。 可他们现在完全是陷入了僵局—— 那只断了腿的小麻雀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走了,而她却还被困在这个宽敞又精致的牢笼里,还附带一个看起来似乎甘之如饴的牢头兼狱友——自从那日外出归来,以为她不见了而闹出一场危险的过度呼吸之后,展屿就基本不再出门了。 更让乔心觉得荒谬的,是婚礼的准备还在照计划进行。由于她的消极怠工,展屿把事情都接了过去,事无巨细地一一亲自过问,还若无其事地来征求她的意见。 她简直要气乐了——他是打算强行押送着她举行婚礼吗? 现在再想想温天蕊对她的提醒……她可不就是又一个小火车么?只能按照展屿为她规划的轨道前行。而以他每次对她跟其他男人的正常接触的过度反应……她该庆幸他还没“拆”了她吗? 她很怀疑,她只不过是不知道哪里激起了展屿的占有执念,而她越抗拒,他就越想把她牢牢地握在手心——这无关情爱,只不过是掌控欲罢了。 她应该生他的气的;他操控着她的意志、剥夺了她的自由,她甚至应该是恨他的。可为什么在意识到他其实根本就不爱她时,心还是这么痛呢? 这样不行。 起码,她得先争取到跟外界联系的权利。她没有质问过他关于宋语书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手机有问题,应该会故作慷慨地还给她…… 果然,展屿只犹豫了一下,就爽快地把手机还给她了。 手机冰冷的手感让乔心微微心定,她顺杆上的又问,“那我能不能用电脑?我很久都没有跟叙利亚的地下医生们联系了,万一有什么棘手病例……” ……好吧,是她想太多了。 有了还手机这一次成功的“沟通”,展屿欣喜地发现乔心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他试图跟她聊天的时候,她偶尔还会接话,而不再是视他如空气了。 她有多久没有对他笑、对他撒娇过了?天知道每次当她用那种失望又陌生的眼神扫过他,好像她已经彻底否定了他、否定了他们的感情时,他有多想不顾一切地撕开所有障碍,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狠狠地占有她! 不过她拿到手机后,没有尝试过联系外人谋划从他身边离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她应该还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吧? ☆☆☆ 乔心坐在马桶上盯着手中的手机,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却莫名地有些犹豫。 络腮胡子曾经教过她一个给信号加密以屏蔽监控的方法,以备不时之需。那方法十分复杂难记,可却难不倒她。她坚持要回手机,就是为了趁展屿不在,向他求助。 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跟他携手共度一生,喜欢到哪怕明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只是一个假象,却还是忍不住心存一丝希望——如果他真的能认识到问题的所在,愿意去接受治疗,那么也许…… 也许他们还是可能有未来的? 乔心没有犹豫太久,还是按照那个方法拨通了络腮胡子的号码。展屿离开的时间短暂而又没有规律,她必须得抓紧机会,起码要打听一下她爸爸的近况。 “哎哟大侄女!你救了阿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哦对,阿云坠崖重伤——他是在追捕一伙潜入到境内的极端分子时中了枪,好在有大侄女你把他救了回来……” 原来那个不说话的病人是络腮胡子那边的人啊!跟她亲生父母的案件无关,她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这不是重点—— “胡叔叔,我……” “还有大侄女啊,有个事儿,关于老joe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络腮胡子打断了乔心,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爸爸怎么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络腮胡子要说的这件事居然跟展屿也不无关系。 她无比庆幸自己打了这通电话。 第53章 防盗章 -r53- “……什么事?” 乔心捏紧了手机,同时警惕地侧耳听了一番,外面没有动静,展屿应该还没回来。 “老joe前段时间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我也不怕跟你说,你可能已经在新闻里看到了,就是那个三万多人名的恐怖分子名册。他这一票干得漂亮,功绩绝对是够载入史册了!之后他逃脱了纳赛尔的安全警察的追杀,撤退到了我们在阿勒颇的安全屋。” 络腮胡子的描述简略又波澜不惊,乔心却能想象出乔安格这一番行动的惊心动魄——盗走了那么重要的资料,他现在一定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吧?那多危险啊! “但是,”络腮胡子语气一转,“就在昨天,按计划他应该在土耳其边境跟自己人接头,然后离开叙利亚,可我们接应的人却没有等到他。” 乔心捂住了嘴巴,心直往下沉,声音颤抖着问,“那……爸爸他?” “我们正在想办法营救。根据我的经验,他即便被纳赛尔的人带走,也不会立刻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近期跟他接触过的人中,有一个叫阿齐兹的投机商人,我们怀疑有可能是他走漏了风声,已经将他控制起来了……” ——阿齐兹!!! “咣当”一声钝响,手机坠地,砸落在地毯上。 她当初要展屿让那个阿齐兹停止打探乔安格,他明明是满口答应了的!她后来再跟他确认,他也信誓旦旦地保证已经交代下去了! 她不该……她不该对他心存希望的……她早该知道,她早该明白的! “喂喂?大侄女?你还在吗?你别怕啊,叔叔们拼了命也会把他救出来的……” 乔心的全身都在颤抖,她勉强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清了清嗓子,喉咙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 “胡叔叔,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展董事,中东的合作方请求和您通话,说是有急事。” 展屿刚应付完董事会会议——他本不想来公司的,可董事会那帮老头子被迫推了他上位,心存不爽不免想找回场子,他不得不过来把他们收拾服帖。他正急着要回家,又被助理叫住了。他皱眉接过了电话,那边又能有什么急事? “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我是暂时替代阿齐兹的联系代表,想跟您自我介绍一下。前段时间阿齐兹说他似乎是找到了您一直在找的那位华国商人,正要证实他的身份,再去跟您汇报。可是这两天我们都没联系到阿齐兹,他的职务只能由我来暂代……” 展屿蹙起了眉头,华国商人——乔安格?他不是早就要求阿齐兹停止搜寻了吗? 他先前计划的先行找到控制住乔安格,问清他收养乔心是否别有用心,回头想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必要——失踪六年在他看来,基本上等同于不在人世了,只是乔心一直不肯接受而已。而当她终于肯面对现实,不再徒劳地寻找时,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也按她的要求立刻叫停了阿齐兹的行动。 难道阿齐兹没有听命行事? ——自作主张的蠢货! 展屿表示知晓了这项人事变动,把其余的事情交给了助理处置,就急匆匆离开了公司,往家中驶去。 至于那个疑似乔安格的华国人,他没放在心上。阿齐兹此人惯会投机,十有八/九只是捕风捉影来讨好他的。他现在没有这个闲心来应付他。 ☆☆☆ 乔心挂上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上都是泪水,把手机屏幕都打湿了。她打开水龙头,好好的洗了个脸,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算算时间,展屿应该也快回来了,她不能让他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质问他——暗地里搜寻乔安格、害他陷入巨大的危险,他到底想干什么?那是抚养她长大、跟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啊! 可想也知道,他肯定会编出一千一万种看似合理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有意义吗? 他只不过是想夺走她的一切罢了——对她重要的人,对她重要的事,他都不能容忍,他全都要毁掉。 谁能想到在他那张风度翩翩又温柔体贴的外皮下面,竟然是如此可怕的用心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招惹上了他?是因为她本该被展老爷子收养,和他一起长大,他才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吗?还是因为在叙利亚给他缝了一次针?或者是因为她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她根本想不明白,而且她越想,就越觉得她因为无国界医生延期申请被驳回而回国、被邀请去参加那个慈善晚宴、泰季酒店里的小广告……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就像是一个阴谋。 可是他到底图什么? 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又熟悉的上楼脚步声。乔心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调整好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宝贝你在里——” 门无声地打开了,露出扬着手准备敲门的展屿那张线条完美的俊脸。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关切,那双星眸在专注地凝视着她时,好像她就是整个世界一样。 乔心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径自去了书房。 她不能一下子态度转变的太快,那样他一定会起疑心。她得让他相信她不想离开,才能找到机会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还是只偶尔接过他抛过来的话茬,但渐渐地,她也会主动和他说上几句话。 跟展屿聊天一点也不难——他的见识阅历皆是不凡,只要他想,不管什么话题都能讲得趣味盎然。更别提她每次出声时,他眼中的惊喜简直比她手指上的那颗钻石还耀眼。 她也没再想方设法地摘掉这枚戒指了。反正它总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重新回到她的手指上。 展屿很快感觉到了乔心态度的转变,惊喜交加。 正当他对她的油盐不进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转变简直是柳暗花明。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促成了她的改变,但是他才不会跟自己好运气作对。 也许她只是想通了,明白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他甚至看到她开始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她离职很匆忙,只带回来一个盒子,一直搁置在书房的角落里。他知道她不想面对,也不介意那个盒子就这么被遗忘了——反正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没想到盒子里除了一些资料,就是他那个颅骨模型。 看着乔心纤白的玉指将那个模型拿了出来,轻轻擦拭,展屿都快要按压不住那股上涌的酸气了——她都有多久不肯让他碰了?与其看那个取型于他的颅骨,不如看有血有肉的他啊! 他这道酸溜溜的视线太过炙热,乔心根本无法忽视,没忍住回头嗔了他一眼。 夕阳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将飘动的窗帘染成了橙红色,也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扇动的卷翘长睫、流转的眼波,都让他的喉头一阵阵发紧。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试探性地靠了过去,凑近了她莹白的脸庞,薄唇停留在她红润的唇瓣前,用眼神请求她的许可。 乔心轻闭双眼,默许了他的动作。 他微凉的唇覆上她的唇瓣,起先是轻柔的,可很快就火热了起来;他从把她带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压抑着的热情瞬间决堤。他急不可耐地品尝着她口中的甘美,鼻息间只有她纯净馨香的气息,手掌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间揉抚摩挲——不够!这完全不够! 乔心被放平在松软的羊毛地毯上,展屿灼热的唇舌和掌心在她全身各处急切地游移。他对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都了如指掌,她全然放弃了抗拒,放任自己沉浸在他带来的灭顶情潮之中。 在即将进入的时候,他却蓦然顿住了动作,抵在她唇边粗喘着问她,“心心……你还爱我吗?” 乔心愣了一下,张口欲答,却被他的唇堵住了,舌头钻进她口中肆虐横扫,同时挺身贯入。 “不许回答……宝贝求求你不要回答……” 在她红唇轻启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害怕了。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他真害怕——害怕在她的答案中听出撒谎的痕迹。 乔心随着他凶猛的撞击逸出一声声呻/吟,抬臂勾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不用回答最好。 她还爱他吗?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 乔心悠悠醒转,首先感觉到腰腿酸软,嗓子似乎也有点哑。昨天的记忆袭来,书房的地毯上、沙发上、浴室、主卧……展屿像是要把过去这段时间缺失的激情都补回来一样,完全不知疲倦。 她正闭着眼积攒起床的力气,忽然掌心一凉。她曲指捏了捏,这熟悉的触感……手术刀? “睡美人,把你吻醒的话,能帮我刮个胡子吗?” 睁开眼睛,她直直的望进展屿那双黑亮的眼眸中,他俯身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个火热的早安吻。 “你这是强买强卖。”浴室中,乔心半真半假地嗔他,一边往他的下巴上涂剃须膏。 冰凉锋利的刀片轻轻刮过下颌,移到颈侧。展屿垂眸看了一眼她握着刀柄的莹白玉指,突然开口了。 “心心,如果你要离开我,不如现在就给我一刀。” 第54章 防盗章 -r54- 乔心的手一抖,差点划破他的皮肤。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展屿却像没有注意到锋利的刀口就贴在他的大动脉附近一样,继续道,“比起失去你心痛而死,我宁愿死在你手上。” “呸呸呸!”乔心移开了刀,没好气地抓过毛巾给他擦掉下巴上的泡沫,“一大早的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不早了,都快中午了。”展屿的大掌暧昧地摩挲着她的后腰,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胸前饱满的柔软,闷着笑意的嗓音暗哑,“昨天是不是累坏了?你受不住哭着求饶的样子真美,睡着了也很美,看得我都舍不得合上眼睛……你怎么样都美,我真是等不及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了。” 乔心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应该是没发觉什么。 饭后,展屿果然拿出了几份婚纱设计稿。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继续婚礼的准备,可是最重要的婚纱这一项却搁置了下来。他不想越过乔心直接决定——一生一次的婚礼,他当然希望她将要穿的婚纱,也能合她的心意。 “我喜欢那件露肩的。” 这是要求取消婚约以来,乔心第一次主动对婚礼的任何细节发表意见,展屿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露肩的那件,很漂亮。你上次不是也夸我的肩膀线条好看,穿一字肩的礼服特别美吗?” “当然,”展屿挑出那张露肩婚纱的设计稿,想象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唇角带笑,“我的宝贝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乔心毫不谦虚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心中却是冷笑——谁是你的! “展屿,我们,”她刻意重点强调了“我们”二字,摇着他的手臂嘟起了嘴巴,“能不能出去一趟?天天闷在家里,后园里有多少棵树、每根树枝长什么样我都记得一个不差,再不出去我就要发霉了!上回我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都落下了,我们去取来还回去好不好?” 展屿皱了皱眉,“不就是几本书吗?加倍赔给图书馆不就行了。”他实在不愿她再回去那个让他们之间开始有裂痕的小院里。 “你这个商人!书本哪里是能用钱衡量的?” 被乔心挠了一把,展屿反而笑了。自从他有次无意间提到爷爷对她的评价是“住在象牙塔里的姑娘”,乔心就偶尔会故意摆出一副读书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范儿,假意鄙视他们这些“满身铜臭味儿的商人”。她那久违的娇软语调,听得他心中酥软一片。 “好好好,”他宠溺地亲了亲她的手背,妥协了,“都听你的。” ☆☆☆ 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子宁静依旧,展屿敲了敲那个小院的门。 “不是提前通知他了吗?怎么好像不在家?要不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伴着一声洪亮的“谁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探头出来。 她疑惑的眼神扫过展屿,移到他身后的乔心脸上时,恍然大悟,“哎哟,是小神医啊!快请进快请进!” “龙嫂你好!麻烦你了。”乔心甜甜一笑,心中微定。龙哥果然很上道,她坦荡荡地当着展屿的面打的电话,只多问了龙嫂两句,他就知道要让龙嫂来接待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当家的今天有急事出门了,”龙嫂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他让我在这儿等着。那些书本我们都好好儿收着呢,放心吧!” 展屿坐在一旁,唇角含笑地看乔心跟龙嫂寒暄——大都是龙嫂的大嗓门在说话,乔心时不时的应答两句而已。 没一会儿,他敏锐地注意到乔心的脸色不大对,连忙抓住她的手,急声问,“怎么了?” 乔心咬着唇冲他摇了摇头,又转脸面向龙嫂,“洗手间在哪里?我……需要用一下。” “哦,在这边!那个水龙头不大灵光,还没来得及修,我得给你演示一下怎么用。” 展屿正要起身跟过去,却被龙嫂一把按了回去,啐道,“小伙子坐好!姑娘家脸皮薄,你跟着做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正当他按捺不住想过去问问时,门口传来了龙嫂的声音。 “……姑娘家还是尤其得注意保暖,可不能冻着了啊!不然以后生孩子有你吃亏的。想当年我生我们家老大的时候啊……” “宝贝没事吧?”展屿迎上前去,捏了捏乔心的手,觉得有些凉,连忙放到胸口给她捂着。 “没事,”乔心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发白,“刚才肚子有点疼,我以为是那个来了……结果不是。” 看着她白得透明的小脸,展屿心疼不已。他总觉得这个简陋的屋子里温度偏低,空气也不好,再说跟这个“龙嫂”也没什么好聊的,于是礼貌地辞别道,“我们还要去图书馆还书呢,要不早点过去吧?” “唉,这就要走啊?留下吃顿便饭吧?” 婉言谢绝了龙嫂热情的挽留,展屿见乔心的脸色还是不好,把书交给了司机去还,又低声吩咐了几句,带着她直接回家了。 龙嫂关上院落的大门,叹了口气。 真是造孽啊!那小伙子的长相气派都没得挑,看向小神医的眼神中那满满的关切和爱意是骗不了人的。她一个过来人,又哪里看不出小神医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两人之间那股亲密默契的氛围,她一个局外人可看得真切。既然彼/此/相/爱,那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解决呢? 现在的年轻人,她可真是不懂了! ☆☆☆ 回到家中,乔心仍是有些心不在焉。展屿只当她还是身体不舒服,怜惜地问她要不要先去床上睡一会儿。 乔心回过神来,还是从善如流地换好衣服回了卧室。松软的被子像一道安全的结界,将她和她烦乱的思绪笼罩在里面。 早前看婚纱设计稿的时候,展屿提出想把婚期提前到三月。 “阳春三月,也是好日子。我们华国人又不讲六月新娘那一套,我只想早点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他撇了撇嘴,带着点孩子气的嫌弃道,“‘未婚妻’里面‘未婚’两个字我就是看不顺眼,真该早点把它拿掉。” 乔心没有反对。反对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他都已经决定了。 她点头同意的瞬间,展屿的眼眸亮的出奇,那里面浓浓的欣喜有如实质一般,又富于感染力,让她也不由翘起了唇角。 她一定会想念这双眼睛的,她想。那颗颅骨模型再怎么漂亮、线条再怎么完美,也无法迸发出这双黑亮的星眸中万分之一的光彩。 在她刚从战场归来,被连绵的噩梦惊扰得无法入眠时,她曾经以为这双专注深情的眼眸就像是夜晚大海上的灯塔,温暖而坚定地为她指明归路。可现在她明白了,那深邃黑沉的眼神……根本就是吞噬灵魂的黑夜本身。 他说他已经让设计师急召更多的顶级工匠来日夜赶工缝制婚纱,大约一周后就能试穿了。所以她才急着要见龙嫂,来填补她的逃离计划中那缺失的重要一环。 她出门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不能浪费。 ☆☆☆ 乔心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昏沉,恍惚间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额头,轻柔地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拂开。 她睁开眼睛,正撞上展屿担忧的眼神。 “你这段时间精神胃口都不太好,是不是该召医生过来看看?” 乔心摇了摇头,“不看医生。我自己就是医生。” 一个不能行医的医生。 她强忍着没有出言讽刺,谁被关起来还能精神奕奕地一顿吃三碗饭? 她起身去洗手间,展屿却跟了进来,拿出一个小盒子,塞进她手里。她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低头一看,差点没把它丢出去—— 那是一盒验孕棒。 “你这个月还没来吧?”展屿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我们之前有两次没做措施……” 他们向来都特别注意,主要是乔心没有生孩子的计划——大着肚子怎么能站得下来一场动辄七八个小时的手术?展屿也没有反对,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反对。至于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她现在什么都不敢笃定了。 她的周期本来就不规律,近期心情郁卒,压力又大——她一方面得小心控制着“回心转意”得尽量自然,以免展屿起疑;同时,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得费尽心思在他面前伪装,她又不由觉出一股深深的悲哀。 这种情况下,月事受到影响那简直是必然的,她不觉得自己怀孕了。 可被他这么一提,乔心也不免担心了。万一……那可就糟了。 展屿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乔心也索性不管他了,反正他什么没看过? 展屿伸手接过那根塑料棒,两双眼睛都盯着上面那个椭圆形小框,偌大的浴室中几乎可以听到敛息等待的两人的心跳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感觉却像过了半个世纪似的。当小框中终于显示出来图案时,乔心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55章 防盗章 -r55- 椭圆形的小框中,清晰地显示出一条紫红色的横杠。 只有一条。 乔心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喜色。她不知道展屿跟她的期待是不是一致——她直觉他并不喜欢孩子,只有在她关心展飞扬的时候语气含酸的问过她一句,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他们自己生一个?被她否决后,倒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在等待结果的那一分钟里,展屿纷纷杂杂的想了很多。 他当然不想要一个吵闹的小东西来抢夺乔心的注意力——她关注的闲杂人事还不够多吗?他在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受到过父母的关照,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一个父亲、怎么跟子女相处。再说,他也舍不得让乔心去承受生产之痛。是以他虽然不喜欢她的理由只是为了工作,却还是认真做好保护措施。 可是万一有了呢?他无端地想起他母亲的公寓墙上的那幅油画。如果他们有个小女儿,应该会比那幅画中穿着蓬蓬裙的小姑娘更可爱吧? 不过结果出来,他倒也没有什么希望落空的感觉。果然天意还是注定他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只是,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乔心身上,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在看到结果时,那一瞬间的放松和喜意? 他无法自欺欺人——她对和他的孩子没有任何期待,甚至是发自内心的抗拒。而且和工作无关。 这个认知让展屿全身发冷,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那根脆弱的塑料棒“啪嗒”一声断裂。 清脆的响声被浴室里的寂静放大,惊得乔心一个激灵。她打量着展屿的神色,拿不准他的反应;转念一想,又对自己的小心翼翼顿感荒谬—— 她还真的被驯服得会看他的脸色行事了不成?不要忘了,她提醒着自己——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件所有物而已,他根本不爱你。 管他怎么想呢!反正没有就是没有,爱生自己生去! 疑云消除,乔心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一下子觉得身体也轻松了不少。她站起身来,径自走出浴室,关心起自己的胃袋来,“我饿了!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展屿把断成两截的验孕棒轻轻丢进垃圾桶中,跟在乔心身后问她。他的小馋猫最近吃的太少,好不容易有了食欲,还是喂饱她比较重要。 过了一会儿,掉在垃圾桶中的验孕棒上,小框中的紫红线旁,渐渐又浮现出一条颜色略淡的红线。 ☆☆☆ 乔心的态度在一天天好转,有些时候,展屿甚至都要忘了之前的事情——就像是她答应了他的求婚,然后两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准备婚礼,一切没有波折的顺利。 可他还是无法安定。 她有时候看着他时,目光中会莫名地流露出一股哀伤的情绪。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却又仿佛离得那么远;而他越是努力想要抓紧她,她却像是手心里的沙子一样,他真害怕到最后摊开掌心,只剩一片空白。 没人教过他要怎么留住一个人的心。照他母亲的说法,她愿意回心转意,就应该还是爱他的吧?可他仍然不敢问她。他只能竭尽全力的对她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除了离开他之外。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无法合眼,总担心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她可能就不翼而飞了。只有看着她纯真懵懂的睡颜,抱着她温软的娇躯,他才能略微心安。 可他真的不明白——她已经点头同意把婚期提前了,过两天就要去试穿她亲自挑选的婚纱,她为什么会哀伤呢? 难道她不期待嫁给他吗? “嗯?怎么会?”对上乔心圆睁的杏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觉间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听到她不假思索的反驳,展屿才笑着舒了一口气。可能是他太患得患失,产生的错觉吧! 乔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放心还是失望。他果然只捡自己喜欢的方式理解,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她怎么会期待被剥夺了一切、被拘禁着、被一手操纵着嫁给他呢? ☆☆☆ 试穿婚纱的那一天很快到来。 因为婚期实在太紧,造型师建议将配合婚纱的发型、妆容等等一套一并排练一遍,以观整体效果,再做细节调整。 乔心一大早就跟着展屿一起来到了这处规模不小的工作室。展屿将整个地方改造过,专供设计师和工匠们日夜赶制那件精美的婚纱。 她像个大型玩偶一样,一整个上午都被一群化妆师、发型师、美甲师、按摩师……各种师团团围起,忙上忙下地将她从头到脚都重新收拾了一番。 这个过程冗长又无聊,乔心全靠着对接下来的安排的紧张才没有睡过去,可一旁的展屿却饶有兴致地围观了全程,专注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被围在中间的她。 乔心摊开十指,修剪描画精美的指甲不仅看着陌生,感觉也怪怪的。她有多久没接近过手术台了?连指甲都长长了呢…… 正当乔心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这群各种师总算忙活完了。展屿被赶了出去,因为接下来是重头戏——婚纱试穿。 那位据说跺一跺脚时尚界就要抖三抖的设计师卡罗琳亲自来服侍她换装。乔心之前看过卡罗琳的设计稿,这件唯美大气又不失性感的礼服实物看起来比设计稿更美—— 当她看向那面巨大的穿衣镜中的自己,她几乎认不出来,这还是她吗? “准备好让你的未婚夫神魂颠倒了吗,甜心?”卡罗琳整理好头纱,将曳地的部分在地毯上铺陈开来,冲着镜子中的乔心挤了挤眼睛。 刚才这位幸运的小姐在做造型的时候,她从一旁路过,瞥见了那位吩咐她“不计成本”的展先生那一瞬不瞬的炙热眼神……啧!搞得她也想谈恋爱了呢! 卡罗琳伸手去拉分割出这个区域的帘子,乔心的心中一阵莫名的紧张。 帘子拉开,她从镜子中看到换上了一身西装礼服,愈发挺拔俊美的展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 展屿站在原地,半天都不能动弹,仿佛心神都被摄了去。 他知道他的乔心很美——哪怕在尘土漫天、哀鸿遍野的战场旁,她素净着小脸,穿着一身沾满污迹的白大褂时,她都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镜中的丽人一身洁白,只露出线条美妙的香肩和纤细的手臂。绣着暗纹玫瑰的软缎包裹勾勒出饱满的酥胸和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呈v字状的胸口缀满碎钻,层层叠叠的裙摆轻纱弥漫。她盘起的秀发上披着曳地的头纱,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莹白脸庞。 美得就像一个梦。 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美梦中的女神。好在女神在镜中找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笑,缓慢而优雅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他痴痴地走上前去,执起她的手,躬身在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他突然有些理解中世纪骑士向公主宣誓效忠时的心情了——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这个女人,他愿意把一切都献给她,只换她不移的垂青。 展屿这套正式的西装,和这个风度翩翩的吻手礼,让乔心仿佛回到了那天在梅都市的慈善晚宴。她想起晚宴前晚酒店的那个小广告,轻笑出声,歪着头咬唇俏皮地问,“请问,你提供电话服务吗?” 这是她这辈子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当时她并不知道电话的另一端是他,可他却未必。 展屿轻柔地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低头抵着她的唇角,“我只提供全套服务,而且只签终身合约,一生只签一人。”说完,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签好了,合约生效。” “就会强买强卖!”乔心扬起粉拳捶了他一记,却被他捉住,抱在怀中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在震动的胸腔中滚过,传入贴着他胸膛的乔心耳中,听起来闷闷的,让她忍不住想哭。 到了这一刻,她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可真舍不得他啊…… 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贴近了。等他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生气,会认为她背叛了他,会……恨她的吧? 他不会恨她太久的。温天蕊不是说过,展家少奶奶的位置有不少姑娘盯着、抢着坐么?每次跟他出席活动,她也不是没觉察到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火辣目光。即便没有了她,想必他也很快就能再找到一个符合他心意、不会轻易脱轨的小火车来转移他的执念吧! 他很快就会忘了她的…… 乔心竭力止住上涌的泪意,从展屿的胸前抬起头来,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献上红唇,调皮的舌尖扫过他的薄唇,热情地缠上他迎合而来的舌。 展屿怔了一下,她有好一阵子没有对他这么痴缠过了……无法抑制的惊喜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这只小馋猫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了一上午饿坏了,把他的唇舌当成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贪婪地勾缠着不肯放开。她不知道他根本经受不起她的引诱吗?他更希望在婚礼那天再亲手脱下她的婚纱,可脑中却在思索这里有没有避人耳目的隐秘角落……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很有眼色地退避了下去,把空间留给这对甜蜜拥吻的准新人。乔心感觉到他的抚摸中渐浓的暧昧之意,按捺下心中的不舍,喘息着退离。 “好了我得把衣服换下来了。要是弄坏了,那就赶不上婚礼了!” 再耽搁下去,她的时间就来不及了…… 展屿勾唇一笑,原来她也担心延误了婚礼?他心中受用,这才依依不舍地撒了手,“去吧!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指尖分开,乔心被托举裙摆的工作人员像众星揽月一样拥在中间,转身离去,展屿感到一阵异样的不安,仿佛心一下子空了。 他望着那道窈窕的背影,想张口叫住她,却又见走出一段距离的她停了下来,回眸看他。隔着半间屋子和捧裙的众人,她的目光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那目光中的不舍让他不由翘起了唇角,挥手示意她赶紧去换衣服。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这里的工作人员为了伺候好这两尊大佛,都还没吃饭。直到这边差不多试好了,才叫来了外卖送餐。 展屿也去换下了身上的西装,在沙发上落座,盘算着等会儿带她去吃什么。 她要换衣服、卸妆、拆头发……大概得花一阵子。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的婚礼,他才舍不得让她这么辛苦呢。 ……可是不是也太久了? 刚才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展屿从沙发中起身,问过工作人员,被告知乔小姐在更衣室里,没见到她出来。 他径直走向更衣室,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他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那件精致的婚纱挂在架子上,风从窗户中吹过,层层薄纱轻摆,如烟如雾如梦。 可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 “喏,这是你的新证件!” 乔心从络腮胡子的手中接过一本护照,翻开一看,“……‘安心’?” 她的证件都在展屿手里,她怕别院里有监控,不敢随便翻找。不过她猜弄一套身份对络腮胡子来说应该不难,上次电话中就提了这个要求。 “你又没说取什么假名好,只好给你安了你爹名字里第二个字喽!反正名字也是他取的,继续用着呗。”络腮胡子当然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乔安格亲生的,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老joe认这个闺女,那她就是他大侄女。 ……好吧。他肯定不知道,乔安格给她取名随意的很,就是因为那颗小红痣。她小时候还腹诽过,还好那颗痣不像个小乌龟什么的。 “谢谢胡叔叔。”乔心又转向直升机的后座,招呼道,“你好。” 后座这位她并不陌生,对他的中枪的后颅和碎裂的脊椎尤为熟悉——因为几个月前他才在她主刀的手术台上躺过,她花了一整夜的功夫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阿云,大名叫云黙。” 这名字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代号,不过人如其名,由络腮胡子介绍过,他只冲乔心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大侄女,你还缺什么吗?需要钱吗?哦差点忘了,你腰缠百亿呢……” 乔心摇了摇头,“那笔钱是展屿在管,我只要一动,他马上就会知道了。”她对上络腮胡子担忧的眼光,笑了笑,“不用担心,钱我还是有的。我之前给一个沙特的大人物做过手术,他们给了我一箱金条。我嫌携带不方便,他们就给我存在瑞士银行了。后来再有大笔的诊金,我也一并存在那里了。虽然瑞士银行也不一定安全,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追查到的。” “唉!要是让joe知道他宝贝闺女遇人不淑,可不得一枪崩了那小子?简直欺人太甚!早说清楚了,叔叔我直接过去暴打他一顿,把你抢出来不就得了,值得折腾这么大一圈?我还以为是你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要跑路呢……” 乔心勉强扯了扯唇角。她知道络腮胡子的人大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怎么能麻烦他们明目张胆的抢人?她只拜托了他在机场接应,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帝新市,最好是出境—— 她不过是仗着展屿被她迷惑得一时松懈,等他反应过来,以展家的势力,她想必是插翅难逃。 ☆☆☆ 两个小时前。 乔心回头深深地看了展屿最后一眼,转身去了更衣室。为她捧裙摆的工作人员上前来,想帮她脱下婚纱,却被她挥手婉拒了。 看着那扇门关上,她迅速地褪下这条耗费巨大的裙子,将它在架子上小心地挂好,又不舍地摸了摸。 看起来太美的东西,就像梦一样,总是会醒的。 “咚咚咚。” 门被轻敲了三下,乔心呼吸一滞,听门外的人说是订制送餐的,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门。 她之前磨着展屿问了不少这个工作室的细节——只要她主动关心婚礼,他总是很高兴地有问必答。这次毕竟是仓促间把设计大师的团队整个搬了过来,连绣娘一类的精工巧匠都雇了几十个,加上试装当天还会有造型师的团队……生面孔多,她才有机会。 龙哥交友广泛,一众“兄弟”们不乏做餐饮、保安后勤的人员。她换上送餐工的制服,竖起衣领压低帽檐,先从更衣区混了出去。 展屿面对着空荡荡的更衣室,仿佛是兜头一桶冰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冷静,他不断提醒自己。想想上次,也许乔心只是去洗手间了呢?也许是出去找他,却走错路了呢?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挨个检查,希望却一次次落空了。 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们的人都在这里,只有一辆订制送餐车刚刚离开不久……” 送餐车?一定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混了进来,掳走了乔心! 展屿立刻追了出去,在半路上堵截住那辆订制送餐车。车上的负责人认出这是大金主,刚堆起了笑脸,却被一把揪住了衣领。 “她在哪里?” “……啊?” “你们有什么目的?把她还给我!” 面对着两眼赤红咬牙切齿的大金主,负责人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展董事,乔小姐不在车上。”保镖检查完车厢,过来汇报。 展屿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急匆匆追出去的时候,乔心又换了一套普通衣服,人还在工作室里。这里的工作人员被吩咐不准离开,大都只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却不明就里。她趁着内里一片慌乱,在一个保安的帮助下从一个隐蔽的侧门溜了出去。 “……龙哥?” 乔心上了亮着“暂停服务”的灯、在街角等待的计程车,才发现开车的人不是小五。 “不亲自把妹子你送出去,我可不放心!”龙哥冲她一笑,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抱歉,这次可能会连累你的兄弟们了……他们的经济损失我会加倍弥补。还有你,他……没找你的麻烦吧?我本来不想把你牵连进来的……” “甭担心!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姓展的势力再大,总不能赶尽杀绝,兄弟们自有出路——别忘了,靴子太大,反而不容易踩死蚂蚁!倒是妹子你,这会儿去机场,不会被拦下来吧?” 乔心不想暴露接下来的安排,反而给龙哥带来麻烦,只再三保证自己会没事的。 …… 另一边,展屿亲自检查过送餐车,终于确认了乔心的确不在车上。他竭力让自己被焦灼慌乱燎烤着方寸大乱的头脑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对了,手机定位! 定位显示乔心的手机还在工作室里,他一刻也不耽搁地又冲了回去,循着地图上的那个红点…… 最终在一个洗手间的窗台上找到了她的手机。 她可真是粗心大意,怎么能随手乱丢呢?被人捡去了多不好?回头他可得好好批评她…… 安保团队同时在对工作室进行彻底的搜查,监控录像也被调了出来。由于这里是临时改造,加上有换衣试衣的关系,监控范围只涵盖了前、后门,和放置贵重材料的工作间。 什么都没有,乔心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展屿将那个手机放进口袋里,阴沉的俊脸上看不出表情。“安排人手搜查掳走乔小姐的人,着重清查公路收费口和机场。注意低调行事,以免那些人对乔小姐不利。” 他真是大意了……一定是当年绑架唐氏夫妇的那伙人,一定是的!他应该寸步不离地保护她的…… 身后的保镖面面相觑,那些人?哪些人? 一个保镖开口想问会不会是乔小姐自己走的,被身旁的人曲肘一捅,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记。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居然差点就嚷嚷出来展董事是让未婚妻给甩了……得,他说是被掳走的,那就是被掳走的! ☆☆☆ 乔心摊开自己的双手,打量着纤纤十指上镶嵌着水钻、描画得精致的新娘美甲,拿过药水和锉刀开始拆洗。装饰卸下,露出指甲原本健康的粉色,她抚了抚打磨圆润的指尖,满意了。 接下来,她还是要仰赖自己的这双手。 “大侄女,你确定要去叙利亚?你爸爸的事情叔叔们会想办法的,你可以先去德国等着……” 直升机在邻省的机场降落,络腮胡子还在竭力劝说乔心。这丫头打算取道迪拜,飞往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他还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我也不能坐着干等啊!我曾经被挟持着救过法立德·纳赛尔一命,因为担心这件事影响太坏,档案被封存了,我也一直被要求保密。我当然不指望跟一个恐怖分子谈救命之恩,”乔心止住了络腮胡子的反驳,“但也许我能找到机会呢?再说,我现在不能用自己的身份,等于行医许可作废,也只有去这种不法地带‘非法行医’了。” 络腮胡子见劝不动她,只得放弃。 “阿云会跟你一起。他要去执行任务……” “你让他执行任务?”乔心匪夷所思地转向云黙,“他之前的伤——尤其是脊椎损伤,还在恢复期!根本不适宜剧烈运动!” “组织需要。”云黙只说了四个字,又闭上了嘴巴。 这个组织真是一点都不人道……乔心腹诽了一句,不过她也无权置喙。她只担心一点,“胡叔叔你这样帮我,会不会惹麻烦?” “放心吧!展家不会想来趟反恐这趟浑水,不然像当年的唐家……”他陡然想起乔心的身世,自觉失言,连忙打起了哈哈,“哎呀!这事儿我也不清楚,老joe知道细节,你问他去哈!” 他又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大侄女,那封信和戒指我可以用无人机给你送到,保证他查不到来源。有指定的送达位置吗?” ☆☆☆ 一辆红色跑车轰鸣着飙进了清山别院,伴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响,戛然停下。车内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丽人,大踏步间恨天高的鞋跟把地板敲得咚咚作响。 “怎么回事?”她在书房中找到了展屿,他背对着窗户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桌前,阴影中的面庞模糊不清。 “你调派了这么多人,究竟是在搞什么?” 对于展沫咄咄逼人的追问,展屿就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不仅没有应答,甚至整个身体就像是凝固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也不动。 展沫无奈,只得召来了管家询问。一问之下,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小子可真会玩啊!”她绕到桌后,一把揪起展屿的衣领,美眸喷火,“把人家关在家里?你可真想得出来!你人渣老子专门玩人/妻,你更行,还玩起了监/禁啊?!亏得她跑了,她不跑我就要报警了!” “她没有跑。” “雕像”终于有反应了,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她没有跑,”他又重复着强调了一遍,“她是被人带走的。她承诺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她不会离开的。” 他的态度如此笃定,一时间展沫也疑惑了。难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要是双方达成共识,你情我愿的特殊安排,她倒也不便指手画脚了。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咦这是什么?” 展沫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展屿身上,这会儿才看到一旁的书桌上放着个白花花阴森森的头骨,不由吓了一大跳。那头骨顶上还顶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那颗硕大纯净的心形红钻煜煜生辉。 这都什么奇特的爱好? 随后她又注意到,那颗头骨旁边还放着一张纸。她顺手拿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展屿的脸色变了,原本凝固成雕像的身体也动了,伸出的手臂目标显然是她手中这张纸。 她下意识地举起那张纸,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怕弄坏纸张?他没有强行抢夺,只是瞪着她,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还给我。” 展沫不明所以,目光扫过纸面,发现那是一封信。她的阅读速度向来很快,不长的一封信被她迅速扫过—— 『展屿: 首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以这种方式不告而别。如果我的离开在任何意义上伤害到你,我真的很抱歉。请相信这绝非我的本意,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希望你不要迁怒于任何人,因为这从来都只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和你一起解决问题,和你一直走下去,可你的行为却让我看不到出路,只能不负责任地选择离开。 你问过我,能不能再原谅你一次。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原谅你,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放任自己失去自我、成为你的附庸,那么我永远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还是要感谢你,给了我的人生一段特别的回忆。我曾经全心全意的爱过你,这样的感情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但无论如何,这段回忆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没有遗忘能力的我来说,也是永远不可磨灭、不会褪色的。它也许不是完美的,但却是美好的。我想,这就够了吧。 珍重。 乔心』 …… ……这怎么看都是诀别信吧!传说中的dearjohn啊! 还说不是跑了?!这妥妥是先跑后奏啊! 那信纸上有几点干涸的水迹,晕染得周围娟秀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似冷静的短短几段话,合着这些斑驳的泪迹,看得展沫的心里又酸又胀,揪成了一团,难受极了。 难受归难受,可这明显是在跟他做了断啊!展沫放下了信纸,讷讷道,“那什么,别伤心,看开点儿……?” 展屿却是趁机接过了那张纸,在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抚平,又折叠好,那珍而重之的轻柔动作让展沫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头骨顶上的那枚戒指——明明这个贵重多了吧? “你又知道什么。她是被胁迫的,她哭了……她在等我去找她……” 他不说话倒罢了,一说之下展沫猛然惊醒——不对不对!差点被这个惨烈的ding带跑了,忘记重点是拘禁了! “你给我醒醒!”展沫一拍桌子,“你还不明白吗?你除了把人家关起来,到底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把人家逼得只能逃走?” 那信里是怎么说的,“失去自我、成为你的附庸”,这是精神层面的啊!她这个弟弟到底想干嘛? 展屿充耳不闻。 不可能的,乔心不会这样对他,她不会骗他的。她前一秒还在开开心心的试婚纱,一起憧憬着他们的婚礼;她穿着婚纱,对他笑得那么美,热情如火地亲吻他……她怎么可能转头就背弃他呢? ☆☆☆ 乔心和云黙在大马士革机场下了飞机,时隔大半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过去的半年,她都像是做了一场梦——那可不就是展屿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吗? 甚至连她一开始回国的缘由——向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延期申请被拒绝,都是他在中间干预的缘故。在委托msf同僚证实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觉不出所料。 她已经分不清了,他平日里那些温柔体贴,那些无赖霸道,也都是装出来的吗?是因为她见识太少,才会轻易地被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那些浪漫的惊喜打动了吗?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也许有一天,她能彻底地放下他,就像她在信里写的那样,让它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云黙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乔心的脸色,目光掠过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默默地拿过她的行李。 昨晚在飞机上,他听到邻座传来小小的低泣声,声声压低的抽泣渐渐转为呜咽,那压抑的声音中蕴含着莫大的伤心,直听得人心头酸胀,恨不能替她解决掉所有的难题。 他忍不住出声,“别哭。” 只听那哭声顿了一下,随后像放开了束缚般,痛哭失声。 云黙呆住了。他开口只是想劝慰一下,怎么哭得更厉害了呢?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乔心跟在推着行李车的云默后面,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抱歉昨晚打扰到你了……” 她昨晚只眯了一小会儿,就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做过噩梦了…… 她裹紧了毯子,盯着机舱顶上的按钮,了无睡意。她想起以前被噩梦惊醒时,不管是什么时间,展屿总是也会跟着醒来,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地安慰,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有时她实在是睡不着,他也会顶着浓重的睡意,强撑着陪她说话,给她讲商界那些老狐狸的精明算计,讲他去过的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计划他们以后要一起去哪里做什么…… 他总是会陪着她,一直到她睡着,从来没有一次是先于她睡去的。 以后都不会有他了……她亲自策划着逃离了他的身边。他们天各一边,不再有关系。 以后他的身边会有别人……他也会那样哄着她入睡吗? 不知不觉间,泪珠滚落腮边,渗入唇缝,涩涩的。她怕影响到邻居,只能咬紧了唇,竭力忍耐着小声抽噎。 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居然强硬地命令她“别哭”! 展屿说话也喜欢用祈使语气。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要命令她?什么时候她连好好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了? 乔心越想越伤心,索性不再压制,痛哭出声。那些伤心、压抑、煎熬、徘徊、心碎、留恋、担忧……好像用自己的整个生命也无法倾诉,只能化作无尽的泪水。 她在哭泣中终究是睡着了,早上醒来时,眼睛红肿,脸颊干燥紧绷,嗓子也哑了。也是,现在没有展屿在她睡着时帮她敷眼睛擦脸了…… 云默听乔心道歉,只是摆了摆手。他都不敢开口了,万一她又哭了怎么办? 他宁愿跟一个加强排的恐怖分子正面作战,也不敢面对这姑娘那决堤的眼泪。 ☆☆☆ 到了叙利亚海关办理入境手续时,乔心才发现自己被坑了—— 她——不对,是“安心”,跟云默的假身份居然是一对夫妻! 怪不得络腮胡子离开前嘘寒问暖各种殷勤,还那么体贴地问她还缺什么,原来是心虚啊! 什么“安心”,分明是没安好心!她才从婚纱试穿现场逃出来,就被安排成了个已婚妇女,这像话吗?! “只是为了方便。” 云默见乔心盯着那份表格咬牙切齿,出言解释了一句。他不自在地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出任务时经常需要伪装身份,但他还是第一次跟人伪装夫妻…… 乔心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副墨镜,在遮住红肿的双眼之前怒横了他一眼——络腮胡子不在,她只能迁怒了! 她转过头,却瞥到一旁的一个长袍男人手中拿着一本《商业周刊》杂志,那封面…… 云黙见乔心陡然顿住了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却完全被无视了。他循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看到杂志封面上剑眉星目、西装笔挺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了悟。 他知道,那就是那个让她在飞机上伤心痛哭的男人。 她在睡梦中还会时不时抽噎。毛毯滑落,他帮她捡起来盖好,却听她呓语了一句“屿……” 云默拿着行李,跟上突然加快了步伐的乔心,心中对那个人嗤之以鼻—— 只会伤女人的心,算什么男人? 第56章 防盗章 -r56- 展沫在清山别院暂住了下来。 没办法,展屿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派出越来越多的人去找人,其他事务一概不管。他向来在各方面都很靠得住,小小年纪就在展氏独当一面,像这样全面撂挑子的情况,展沫从来没听说过。 这样下去,不光他的身体吃不消,老爷子也要起疑,他们二叔非得联合其他董事会成员造反不可,那她可弹压不住! 这状态实在太危险,展沫只能就近看着,先替他处理展氏的一些日常事务——谁让她小时候欺负过他,亏欠了他呢? 她这才蓦然发现,她对这个异母弟弟的生活实在是一点也不了解。 小时候,她认定是他那个戏子妈当小三雀占鸠巢,连带着也痛恨这个“野种”,对他冷嘲热讽都是轻的,联合着展岭和其他同辈孤立他、欺负他的事情也没少干…… 后来她终于醒转过来,这都是渣爹造的孽,她怎么能拿无辜的弟弟当出气筒?她别别扭扭地去向他认错示好,甚至做好了被他报复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他不计前嫌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只是当时她已经开始读寄宿学校,姐弟见面的机会委实不多,关系也是一直不冷不热。她想着,虽然他父母双全也跟没爹没娘没多大差别,可有爷爷罩着他,应该也用不着她来关心……吧? 印象中,这个冷清的弟弟虽然基本上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哪怕她有时为打破尴尬而故意胡搅蛮缠,他也能容忍,可仔细回想,他似乎从来不会主动找她。 他大概没有期待过她会为他做什么吧? 唯一一次还是最近,他主动来问她关于婚纱设计师的情况,借着这个交流,姐弟关系才略有回温。也是因着这些天的关系改善,他这次的异状才会被先通报给了刚回国的她。 她给他推荐婚纱设计师时,还暗自欣慰地感叹过,原来再冷情的男人也有成为绕指柔的一天啊!她只匆匆间见过乔心一面,还很好奇这个俘获了她这个不可爱的弟弟的心、让他满腔柔情倾注一人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人儿呢! 可她哪里想过…… 幸亏她接到消息觉得反常,过来看了一眼! “……阿屿,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展沫试着柔声劝他。佣人在她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下,行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短短几天的时间,足够让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得颓唐憔悴。他的双眸布满红血丝,眼窝深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浓眉深锁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展沫知道,那上面是各个机场、车站甚至是酒店中的身份信息扫描,和疑似有乔心的身影出没的监控录像,还有他派出去的人的实时汇报。由于他坚持这是绑架,为保“人质”安全,所有的搜寻都是秘密进行的,任何线索他都要亲力亲为地检验。可这样大规模的找人,应该瞒不了多久了…… 展屿完全置若罔闻,看样子连她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展沫的耐心彻底告罄,一把挥开了他面前的屏幕—— “你给我醒醒!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她就是无法忍受你,逃走了!她不想被你找到——” 展沫的舌头突然像打结了一般住了口。她终于如愿地取得了展屿的注意力,将目光从屏幕移到了她身上,她却希望自己从来没见过那种眼神。 愤怒,哀伤,痛苦,破灭……还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展屿会跟她动手,因为她残忍地挑明了被他视而不见的事实。可她转念就明白了——他哪里是不明白真相? 他只是在欺骗自己,在麻痹自己罢了。 她悚然惊觉,他的状态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如果不是靠着这个自欺欺人的信念支撑着,他会不会精神崩溃? 展屿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将屏幕转了回来,干裂发白的薄唇蠕动了几下。展沫凝神思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那哑得几乎听不出声音的嗓子说的是“她承诺过我的。” 展沫轻轻地退了出去,掩上书房的门,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让杨医生过来,带上镇定剂和营养针。” 挂上电话,她又这辈子第一次拨通了惠贞的号码。 “我知道你在国外办画展很忙,但是你儿子病了,你管不管?” ☆☆☆ “真主保佑!dr.x?你是dr.x?” 卡尔塔医生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少数仍然坚守在叙利亚的医生之一——由于各派势力的迫害,他的很多同僚都逃难去了国外,他也只能转入地下。 他的诊所设备配置十分基础,他也远远算不上是个专家;遇到棘手的病例,他往往只能尽力让病人走得不那么痛苦。幸运的是,他得知了世界上一些热心的医疗专家在一个代号为“光医生”的外科医生的发动下,建立起了一个网上的“地下医疗网络”,愿意为他们提供远程指导。dr.x,就是其中大名鼎鼎的神经外科专家之一。 不过很可惜,这位dr.x差不多两个月前就上线很不频繁了,近段时间更是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他一方面觉得很是惋惜,少了一个愿意付出时间精力为他们提供咨询和帮助的好导师;可另一方面,他也默默地担心过,会不会是极端组织或者叙利亚政/府盯上了这个地下医生网络,给dr.x带来了危险? 他每天都向真主祈祷,希望她平安无事。可他真没想到,居然能有幸见到dr.x的真人!不过她还这么年轻……真的是本人吗?在这个人人都尽力外逃的危机时期,她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乔心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了来找卡尔塔医生。她不能用之前的身份,就得避开以前共事过的同僚。而在她隐藏面容和声音,以“dr.x”为代号参与过的地下医生网中,卡尔塔医生是离法立德·纳赛尔的占据地最近的,甚至可以说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们到了大马士革,云黙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越野车,附带一后备箱的各种武器装备。一路过来,他们多次遇到险情——交火的,盘查的,劫道的,趁火打劫的……不过云黙显然作战经验十分丰富,警觉性又高,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乔心一直对这个伪装的假夫妻身份十分有意见,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虽然不至于被强制要求从头到脚裹起来,但这里毕竟不是一个对女性特别友好的社会。再加上兵荒马乱,一个年轻的单身女性独自穿行几个区域,那危险太大了。而身边伴有一个男人,那他们的关系就最好是夫妻,不然……不然会让有些人看不顺眼,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无论如何,乔心也不能否认,如果没有云黙的保护,她大概很难毫发无损地到达卡尔塔医生这里。 之前在手术时,乔心就感叹过这人命挺硬,那么重的伤也挺了下来,在术后麻醉消散的剧烈疼痛中,也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只是她没想到,他在伤势恢复期动起手来还能这么利落。她的一颗医者之心吊得高高的,强制性地给他定期检查——开玩笑,他那场手术的难度那么大,她的手术心得完全可以骄傲地拿去神外大会发表了,哪能让他随意破坏她的心血? 面对卡尔塔医生带着点怀疑的眼神,乔心开口解释道,“是的,我就是‘光医生’创立的医生网络上的dr.x,你曾经向我征询过几个手术方案,关于……” 来之前,乔心还深深地捏了一把汗,怕不能取信于卡尔塔医生,或者被他识破身份。还好,当她随口说出几个她指导过的病例,他马上就对她是dr.x深信不疑。而且从他的反应看来,远在华国的豪门恩怨似乎没有传到这个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地方来——也是,活到明天都成问题了,谁有心思关注那么遥远又不相干的八卦? 跟当地人接上了头,乔心就打算跟云黙分道扬镳了,反正络腮胡子不是说过,他还有任务要执行吗? 可是,当她婉转地表示感谢他的护送,接下来的事情她一个人也能行时,云黙却摇了摇头。 “不能走,任务。” 他不肯说任务是什么。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密任务……乔心倒也不方便追问。再转念一想,她也得确认自己的行动不会跟络腮胡子那边起冲突——她私下的找寻已经间接地害她爸爸陷于险境,她实在不想再当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了。 再说,她手头有不少短缺的药品器械还是云黙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她还真的不好意思过河拆桥…… 于是,这对在卡尔塔医生的眼中颇为怪异的“夫妻”就这么驻扎下来了。说怪异,主要是因为——哪有丈夫还要看妻子的脸色行事的? 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又是不远千里来援助的外国人,他也不便插嘴。不过,看这个男人眼神坚毅警觉,修长精壮的身体肌肉坚实,蕴藏着力量,像是潜伏着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再加上他手上特定部位的厚茧…… 卡尔塔医生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不过他把它放到了一边,因为……有什么比x医生的到来更重要的? ☆☆☆ 乔心生怕连累到卡尔塔医生,不顾他的热情邀请挽留,住到了离他颇有一段距离的镇上,另起炉灶。这样等纳赛尔的人找过来,才不至于把卡尔塔医生也一并暴露了。 她请求卡尔塔医生将棘手的病人介绍到她这边来,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怀疑她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没想到卡尔塔医生毫无芥蒂地满口答应了,只是激动地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手术的时候,他要求做第一助手,近距离观摩她的手法。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乔心还求之不得呢!这里懂医护知识的人实在太少,当初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她就得身兼多职,不仅是神经外科手术,连接生助产、从差点窒息的小孩子的鼻腔中取豆子、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取子弹、止血缝针……各种紧急状况,都必须顶上。 可她一个人再能干,手术却不是她的一双手就能忙得过来的。 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助手,乔心思来想去,把目光投向了总是一言不发、让她有时都会忘记他的存在的云黙身上。 “云黙,你以前……所受的训练中,是不是也包括基本的急救知识?” 云黙被那双眯起来的盈盈眼眸打量得浑身发毛,不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又点了点头。他的训练虽然主要是战斗和潜伏技巧,可基本的医理知识也是必备的。毕竟在任务中负伤是家常便饭,他总得能为自己和战友提供必要的紧急救护。 见他点头,乔心杏眸发亮,一拍手掌,“那可太好了!” 既然他要留下来,那最好还是充分发挥一下作用嘛! 云黙很快就后悔自己点了头——因为他听到乔心说,“那我先来了解一下吧,你都懂些什么?然后不懂的我可以再教你!” 他先是经受了乔心的一番详尽的医疗知识问答的考察,考得他绞尽脑汁头冒冷汗,比当年小队第一次实战演习比拼的压力还大。毕竟实战比拼时他自信以自己的能力绝不会输,可这个医学问答测验……他实在很不喜欢自己每次答错时,她眼中那一瞬间的失望。 考察之后,他的水平被评定为——尚需努力,于是他又开始进入了一轮地狱式填鸭紧急培训。 一开始他是有些怀疑的,连教材都没有,她打算怎么教他?可后来他才知道……她哪里需要什么教材?她根本就是一个移动型图书馆啊!护理类的教科书,她可以原原本本地从头到尾给他背出好几本来! “……所以自发性气胸,应当立即让病人取半坐半卧位,可用大针管以胶管连接针头,自锁骨中线外第二肋间上缘刺入1~2厘米抽气,进行胸腔排气……都记下了吗?” 云黙艰难地点了点头,囫囵吞枣地将要点记下。他在背要点背得头昏脑涨之余,不禁好奇——她那颗看起来跟常人无异、甚至比普通人还漂亮上许多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好歹在乔心的一番填鸭式紧急培训之后,云黙勉强能上岗了,暂时充当了她的助手。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你,闭眼。不许动。” 乔心正在将手术器械严格按顺序在托盘上摆放,就听到身后云黙对病人的这句语气生硬的吩咐……或者叫命令?她回过身,又瞥见他脸上那惯常紧绷的脸色,不禁在心中扶额。 好在他们接待的病人都十分满足于自己的病终于有医生能看了,不然以这位助手的服务态度,乔心怀疑自己这家“诊所”是不是天天都要被病人投诉态度恶劣? ☆☆☆ 很快地,通过卡尔塔医生介绍过来的几个病人,一个消息在附近的平民间不胫而走——瓦卡镇有个好医生,能治许多之前看不好的病。 “x医生,这样高调没问题吗?” 虽然乔心说过可以叫她“安”,可卡尔塔医生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为x医生。他一直忧心忡忡,现在还留存着的哪个医生不是低调行事,生怕被极端组织得知,强行掳去?他们这群疯子可不讲什么道理! “不要紧的,”乔心认真地叮嘱道,“不过万一有人找过来,你千万不要出面,我会有办法应对的。” 诊所进入运行,接下来就是等待纳赛尔的人来了。乔心很清楚,如果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能不能活着见到纳赛尔都是个问题;但如果她是被“慕名绑架”,以那边医疗专家的稀缺,以及她所了解的纳赛尔本人和他的独子的身体状况……她被纳赛尔或者他的左膀右臂亲自召见的可能性很大。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每每想到父亲正在受着怎样的折磨,都心痛自责得不能自已。为了早一点探听到他的状况,她只能铤而走险了。 云黙十分不赞同这个计划——这也太大胆太危险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哭起来能用泪水把飞机淹没的姑娘会想出这么疯狂的主意! 组织怎么能纵容她,一个普通公民如此涉险?为什么连胡指挥官也不阻止她? 然而他收到的命令是配合保护她。他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质疑。 虽然在一路上,他对乔心的印象在她一次次冷静地配合他躲避,中途还能见缝插针的救人,找着机会就严厉地批评纠正他不利于脊椎恢复的习惯中屡次被刷新,可是…… 还是太冒险了! 对于云黙的反对,乔心只是挑了挑眉,“那么你有更好的潜入纳赛尔身边的办法?我洗耳恭听。” ……他没有。 法立德·纳赛尔向来深居简出,行事神秘,从不轻易露面,他们的人也只有一张他几年前的旧照而已。连joe也是花了几年的功夫,才找到机会复制了安全警察首领从不离身的那个存有名单的u盘,却从来不曾有机会接近纳赛尔本人。 说到joe这位让他深深敬服的前辈,这次如果不是有些人抢着邀功,把获取名单的消息爆了出来,joe本来应该有更充足的时间安全转移的…… 乔心习惯了他的沉默,既然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那就闭嘴听她的! ☆☆☆ 夜凉如水,乔心再次喘息着惊醒,睁眼望着陈旧破败的天花板,心砰砰直跳。 她梦见展屿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他周围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可都对他视而不见,就像根本看不见他的挣扎煎熬一样,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去帮他…… 她急得想奔过去,可在她面前,却仿佛竖着一面无形的屏障,把她拦在外面。她只能冲着里面的人焦急地大喊,“你们帮帮他呀!”可那些人就像完全听不到一样,还是自顾自地步履匆匆。 她远远地对上展屿的视线,那黯淡无神眼眸中仿佛已然放弃了所有希望,让她的心都痛得拧成了一团。可不管她再怎么焦急,却始终无法越过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不要急,乔心拍抚着砰砰狂跳着像是要跃出胸膛的心脏,努力劝说着自己,梦都是反的,展屿不会有事的…… 她明明都考虑好了——在婚纱工作室里,他身边随时都有一大群人跟着,而且工作室的附近就是人民医院的急救中心,哪怕出了那天过度呼吸那样的意外,他也会及时得到救助,绝对不会出事的! 他是展氏的掌权人,在哪里都是注目的焦点,谁敢对他视而不见、任他一个人孤苦地挣扎? 她现在身处的瓦卡镇在战前也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城镇,人口也有数十万。在战争的阴影下,城镇的繁华不再,只剩一片荒凉的废墟。有条件的人大都逃走了,剩下的大都是贫穷和老弱的平民们。这里的基础设施也毁坏的差不多了,虽然勉强还能上网,可乔心一直克制着没有去搜索关于展屿的消息。 这里比华国慢六个小时,那边正是清晨。这个时间,展屿应该刚结束晨练吧?他看到她那封信了吗?会不会气得没看完就撕了?他平时脾气温和,可发起火来真是够呛,怒气上头时简直什么都听不进去,有时连她都觉得头疼。 他会怎么跟公众解释那个高调宣布的婚约又被取消了?被这样摆了一道,他现在是不是很恨她……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他欺骗了她,害得爸爸现在身陷囹圄,不知道在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她不能原谅他! 这个因战乱而十室九空的荒芜小镇上,夜晚寂静得可怕。乔心在坚硬的床板上辗转反复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打算去外间整理今天刚拿到的那批药品。 卧室的门一打开,她愣了一下。大半夜的,云黙坐在外间干什么? ☆☆☆ 云黙习惯性地在外面守夜,半夜又听到乔心似是从噩梦中醒来的惊叫。 先前在路上,他也在守夜时听到过她的惊叫和起床的动静。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有老鼠爬虫之类的东西——他听说女孩子最害怕那些丑陋的生物了,看到就会尖叫连连。可后来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随他躲进那类生物不少的废屋中避开一伙武装分子……他又想到,他们有次经过一个刚刚结束交火、双方都已撤离的战场,她还曾经停下来收殓过几具肢体残缺、死状惨烈的平民的尸体。 他这才意识到,能让她害怕的,恐怕不是这些。 云黙的身体动了一动,想起身去看看情况,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 只是任务对象罢了,这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 不过他在接受任务时,倒是没想到这次的对象会是她。 当初中枪坠崖时,他都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了。他听说过,人死前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滚过自己一生经历的重要人和事。可在那个时候,他脑中全然是空白,什么都想不起,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沉。 直到他再次隐隐约约有了意识,在全身上下似乎每一根骨头都粉碎了的剧烈疼痛中,只听到耳边有一道清甜的女声。他听不清那女声在说些什么,但从语气判断,应该是在发号施令。 那道声音冷静而又自信,听不出一丝的慌乱。他起了好奇心,想要睁一睁眼睛,看看这位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女长官长什么样子,却费尽了力气,也没法移开沉重的眼皮。 “你还醒着吗?不要用力,不用说话。坚持住,我们会尽力治好你的。” 那道声音的主人居然立刻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努力,对他轻声安抚了一句。那不容置疑的语声仿佛带着魔力,让他就要放弃的身体又升起一丝希望——坚持,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还有转机……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强忍着眩晕,立刻尝试着想动一动,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他……他这是瘫痪了? 恐慌,不甘,后悔……想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宁愿死在战斗中! “你醒的可真快!” 又是那道女声。 这一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的床边,俯身似是在查探他的状况。 原来是医生啊。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怨恨这个骗子——为什么要让他坚持?这就是她所谓的“尽力治好”他吗?把他治成一个只会喘气的废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麻醉的作用还没完全消散,你现在应该无法动弹。不过即使消散了,我建议你也不要乱动——你碎裂的脊椎和后颅创伤才修复好,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恢复。好消息是,我的神经接合技术是数一数二的,你的行动能力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当然,前提是你要遵医嘱。哦对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乔。‘遵医嘱’的意思,就是你要听我的。现在,你应该闭上眼睛,休息。” 他不知道这是乔医生的例行解释病情,还是她看出了他的眼神中的恐慌谴责之意——听她话语的后半段,他很怀疑是后者。他对自己的武断和迁怒十分抱歉,果断地遵医嘱闭上了眼睛。 之后,这位乔医生会定期按时来查房,根据他的恢复状况吩咐护士一些注意事项,有一回还带了几个医学生来做病例示范。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年纪比他想象中的专家医生要轻得多,但在这间医院里却是颇有威信。 可惜对于她异常感兴趣的问题——关于他中枪坠崖的详情,他却无法报之以诚实的答案。事涉任务机密,他只能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在心里对她得不到答案的失望叹息说了很多声抱歉。 他被胡指挥官接出院的时候,她刚好不在。他说不清心中那一阵失落的情绪是为什么,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沉湎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早日重返任务,他必须分秒必争地复健、训练。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joe前辈的女儿……果然虎父无犬女。 云黙纷纷杂杂的想了许多。没一会儿,他听到乔心起身的声响,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她开门出来,果然又纠结起他的坐姿来。 他想起这几次在诊疗中给她打下手的经历来,突然意识到,像他这样不听话的病人,果然很不讨喜吧? “你干嘛不回房睡觉?这样坐着对脊柱不好。” 话刚出口,乔心的目光扫到躺在云黙身边的枪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路上住宿,她也发现过他半夜靠坐在外间,闭目休息,却保持着警醒。 “这里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不需要守夜,你还是回去躺平睡——” 乔心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车在外面停下,紧接着是车门声,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性粗野的交谈喝骂。 云黙手中早已拿起了枪,坐直了身体,紧绷起的脸上满是警惕。 乔心跟云黙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把目光投向被砸的咚咚响的大门。这就……找上门来了? ☆☆☆ “开门!” “啧,客气什么,直接踹开得了!” “x的!里面的人是睡死了吗?还不开门?” 门外传来骂骂嚷嚷的粗鲁叫门声,乔心示意云黙先把枪藏起来——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先不宜打草惊蛇。 云黙点了点头,反手把枪塞到了桌子背面,随后去开了门。 他才刚刚拉开插销,门就咣当一声被踹开。他敏捷地后退了几步,才没被洞开的门扇砸中身体。 “医生呢?哪个是医生?你?还是你?” 为首的一人用枪托分别指了指乔心和云黙,长着遮住半张脸的大胡子的下巴倨傲地抬起。乔心听出他的车臣口音,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我。”她定了定神,平静地答道。 看着是个首领的车臣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挥了挥手,,几个带着面巾的男人从外面抬进来两名伤员,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地往屋内一放。 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火药的味道。 车臣人用枪口冲着乔心比划了一记,“治好他们。” 乔心没有应答,眼神从云黙微动的手扫过他的脸,示意他别冲动。 她先是蹲下身仔细查探了一番那两个伤员,然后指着右边那个头部被子弹贯穿,颅骨陷进去一大块的伤员,抬头对车臣人道,“这个人没救了,请节哀。” “哦?”车臣人拖长了语调,“我们可是听说了‘神医’的名号,慕名而来的。你却治不了?真主在上,你可是撒了谎?” 乔心摇了摇头,“我既不是‘神医’,更不是神,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医生罢了。他伤及了脑干,恕我没有能力起死回生。”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那个伤员,“不过这位,我倒是可以一试。” 车臣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对她的回答是否满意,只是挥了挥手中的冲/锋/枪。他的手下得令,将这间屋子团团围起。 “请吧。” 云黙瞬间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带乔心走,浑身肌肉紧绷,正要暴起,却听见乔心冷静的声音吩咐他,“医助,准备手术台。” 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要让她马上手术。他迟疑着看了乔心一眼,还是进了充作手术室的里间,迅速地做起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乔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车臣人,“可以帮忙把他运到手术台上吗?动作请小心一点,他伤得很重。” 车臣人摸了摸下巴上的大胡子,正当乔心心中直打鼓时,他点了两个手下,“抬进去。” …… 这里没有什么高端先进的医疗设备,乔心很多时候必须仰赖自己的判断和双手。她集中精神地做起手术来,几乎忘记了门外还候着一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危险人物。 等到她缝完最后一针,天已经渐明。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呼出一口气来——可算是结束了! 门帘响动,乔心抬起头来,见是车臣人用枪口挑起了门帘,冲里面望了一眼,又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她想出声抗议,他没经过消毒,携带着无数的细菌,怎么能进手术室来?可她堪堪地忍住了,直觉告诉她,激怒他对她没有好处。 车臣人带着兴味检查了一番这个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伤员,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似乎是满意了。 “带走。” 乔心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手心里的手术刀柄,一旁的云黙也是如临大敌。他们要带走她吗? 没想到的是,进来了两个手下,又粗鲁地抬起那个刚捡回一条命的伤员,走了出去。 “你们……”乔心刚出声想让他们动作轻点,她的衣袖被云黙扯了扯,她闭上了嘴巴,表情隐忍。 车臣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也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车子的引擎声,随后那声响渐行渐远。 乔心这才苍白着脸色,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咣当”一声,手术刀滑落坠地,原来是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再也握不住刀柄。 云黙闷声不响地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乔心呆立了一会儿,才仿佛从刚才的紧张中清醒过来一样,连忙阻止了云黙。 “……你干什么?” 他放着凌乱的手术室不收拾,收拾起日用品做什么? “离开。太危险,我现在就带你走。” 难得听他解释得这么清楚,乔心却轻松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盯上了。” 云黙不解,刚才几人的确明显跟极端组织有关,而且行事古怪。可现在马上悄悄撤离,应该还来得及啊? “刚才为首的那人我不认识,但是他的手下中,有一个是我先前见到过的。”乔心开口解释,“就在纳赛尔的营地中,是个不起眼的小兵,我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记错。” “那个伤员,他的伤势也跟我之前做过的一个手术有些类似——当然并不完全一样,人为制造的伤,即使是仿着先例,也很难做到完全一样。但是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她对上云黙闪过了悟的眼睛,“他们是纳赛尔的人,恐怕是来试探我的。我们如果这时候离开,马上就会被截下来。” 第57章 防盗章 -r57- “到底怎么回事?阿屿他怎么了?” 惠贞第一次踏入儿子所住的清山别院,却完全顾不得打量周围。她风风火火地在管家的指引下跑上二楼,找到了展沫,抓住她就问。 展沫翻了个白眼,甩开了她的手。她果然还是看这个俗艳的女人不顺眼!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你这个当妈的就一点也不知道?” 展沫把惠贞领到展屿的卧室门口,还是没忍住刺了她一句。 惠贞望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手上还挂着点滴的儿子,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使在睡梦中,那两条英挺的浓眉间也深深地隆起一个川字,好像正经受着莫大的困扰。他的睫毛一直在不安地抖动,眼下那两道阴影愈发地明显;失去血色的唇有些干裂,口中不时地在念叨些什么。她凑近了仔细听,隐约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心……”字,那话音中满是痛楚之意。 惠贞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个虚弱的样子,一下子急了,“是心脏出了毛病吗?是不是很疼?阿屿?”她转头问展沫,“医生检查过了吗?很严重吗?” “……不是心脏出了毛病,是心病!”展沫没好气地回她,“你的准儿媳被你儿子当成囚犯一样限制了自由,她受不了了,甩了你儿子跑了!” “小甜心?!” 惠贞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没来由地想起大约半个月前,儿子曾经来向她求助,说是和乔心之间出了点问题。 当时她做了什么来着?对了,她没给儿子当过“知心妈妈”,压根儿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以为是小情侣间打情骂俏,就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 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小甜心不爱他之类的话? 天哪……惠贞捂住了嘴巴,她……她真是做了错事了……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小甜心去哪儿了?”惠贞六神无主,只能问展沫讨主意。 “……他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啊?”展沫再次翻了个白眼,她真是看不上这女人,没事就“追求自己的生活”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事只会问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知道怎么办,还叫她回来干嘛?! “他这几天一门心思地在找她,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体不用吃喝不用休息一样!我实在是劝不动他,只能让医生给了他一针镇静剂,放倒了他再注射营养针。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展沫揉了揉额角,大感头痛,“我也叫了心理医师过来开导他,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地把人家心理医师给赶出去了。医师说他这样下去会有自毁倾向,我反正是没辙了!” 在展沫说话间,惠贞注意到展屿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她大惊失色,“他的手怎么受伤了?” “那是我一会儿没注意,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我跑过去一看,玻璃碎了一地,他手里抓着一把玻璃渣,跟感觉不到疼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血顺着指缝流了一地……” 惠贞倒吸了一口冷气,展沫继续道,“我是真的吓到了,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好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让人一直盯着他。” 怪不得她上来时看到门口守着好几个保镖呢…… 惠贞点了点头,“所以阿屿他把小甜心关起来,你又把他关起来了。” “……你有什么意见?”展沫抱臂抬下巴,“还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惠贞伸手抚了抚儿子苍白的脸颊,比起半个月前看到他,他似乎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两颊凹陷着,原本线条完美的颧骨凸显了出来,整个人黯淡无光。 怎么就闹到这个境地了呢? “我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哼声打断了。 “哼!一个二个都是胡闹!” 惠贞和展沫闻声抬头,循声看向门口,见是展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仍是随身带着那根拐杖,只是不同于以往只拿在手中当做摆设,现在,他的确是拄着拐杖了。 ……果然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瞒不过老爷子的。两人都噤若寒蝉,站起身来向展老爷子问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身边太嘈杂,展屿这时候也有醒转的迹象。他的眼皮颤动,似乎在努力想睁眼,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嗓音——“心心……” 展沫搬来了椅子,伺候展老爷子在床前坐下。 展泰元将拐杖立在身前,双手搭在雕刻精致打磨圆滑的龙头上,看着面前的孙子,叹了口气。 “你费尽心机得到了展氏的控制权,就是打着撒手不管、把它玩垮的主意吗?你是想向我证明,我把你从小就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是我看走眼了吗?” 展屿半睁着眼,目光茫然,没有丝毫反应。 他隐忍着对乔心的思念,甚至伤了她的心,用虚假的“冷战”蒙蔽过老爷子,使尽手段得到了展氏,为的只不过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他之上、无权拆散他们而已。 可到头来,却是她亲手丢开了他。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没意思极了。 连呼吸都没意思极了。 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不是都说“十指连心”吗?可是这点疼痛,却根本无法转移他心间那犹如剜心蚀骨般的痛楚。他早就知道,也告诉过她的,人没有了心,是活不下去的。可看着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滑落的血滴,他又疑惑了,人没有了心,还会流血吗? 他努力过,想告诉自己她一定不是自愿离开的,她怎么会舍得跟他分开的呢?他只要把她找回来,他们就还能回到从前。 可他已经不能再骗自己了。 她骗了他……她竟然骗了他! 他明明疑心过她的态度的转变,却还是被她迷惑了。她这段时间对他所做的一切反应,都只是为了逃离他而不得不虚与委蛇吗? 她明明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可她每次跟他说话,对着他笑,与他拥吻缠绵、做尽情侣间最亲密的事,在攀上高峰的极致时刻意乱情迷地呼唤他的名字,好像他就是她所需要的全部……他以为自己感觉到了她的爱意她的在乎,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也会撒谎吗?那些都是假的吗? 那些时候她都在想什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他,不得不强忍着应付他吗?她看到他的情绪被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百依百顺地想要讨她的欢心,是不是觉得他很可笑? 怪不得她会用那种带着悲哀的目光看着他,原来是觉得徒劳挽留的他可悲啊…… 他又想到试完婚纱,她离开去换衣服前的那个热情痴缠的吻。他自以为是的依依不舍,只不过是在跟他诀别罢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他把一颗心都剖出来,捧到了她面前,满心以为她接受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圈出来一方世界,里面只有他和她,就像那天晚上在千雾山顶上,一片白茫茫的静谧世界中,唯有他们二人。 可他却不知道,深陷其中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从来都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应该把她看得更牢一点的。不,他就应该把她锁起来,让她一步也没办法离开他的…… 可是把她锁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爱他了啊…… “我曾经全心全意的爱过你。” 曾经。 她在那封信中,用的是过去式。 她怎么能用过去式呢?她放下他了吗?她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他吗? 正当展老爷子以为孙子不会对他有所反应,想要再出声时,他却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他的眼梢滑过太阳穴,没入发际。 展老爷子恍惚了一下,他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这孩子哭…… 随后,展屿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得像用粗粝的砂纸打磨过一样—— “我只是爱她,想确保她留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啊……为什么不对?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没用,她一定会抛弃我?” “没用的……什么都没有用……” 展泰元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在惹得展屿反弹、乔心之后见到他也不再那么热切之后,他早已决定不再插手了。可他真没想到,那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决绝。 也不对,他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那丫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也警告过阿屿不要强求了吗? “你小的时候,从假山上掉下来,摔到我面前,摔折了一条胳膊。”展老爷子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的回忆起了往事,“之后我责问了对你疏于照管的佣人,家法伺候了你那个混账父亲,又把你接到了身边来,亲自教养。” 站在展老爷子身后的惠贞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一旁的展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是看准了时机故意掉下来的,我也知道是有人教唆你这样做的。”展老爷子无视身后那一声抽气,敏锐地注意到展屿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放在身侧的手指却是动了动。 他继续道,“人年纪大了,退了休,一下子闲工夫多了,才会回忆起往事,也会发现一些之前忽略了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耍了那种手段,才能引起我的注意?” “老爷子!这——”身后的惠贞忍不住失声出口,这都是她的主意,不怪阿屿的!可展老爷子竖起了一只手,示意她禁声,她只好闭上了嘴巴,把辩解又咽了回去。 “这想法在当时,也不算错;我一心扑在生意上,的确没有注意到你的处境。你小小年纪,却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摔折了骨头再重新长好,那样的疼痛,你也能忍着没掉一滴眼泪、没喊一句疼。这确实是我挑中你,着重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原因之一——至少我在当时是这样考量的。我对你的教育,也一直是要求做事要确定好目标,拟定计划,顺势而为、借势而进、造势而上,将局面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你做得很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直都做得很好。不计前嫌地谅解兄弟姐妹,对父母礼遇有加,学习工作都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任何时候都进退有度……”展泰元垂眸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那双手因为帕金森氏病而失去了以往的沉稳,手指时不时会微微地震颤。 “我不认为自己的教育失当,你这些年在展氏做出的成绩,甚至能对我逼宫让我交权,足以说明一切。”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相信心理医师的那一套。你想争取自己想要的,这本没有什么错。” “——爷爷!” 这次按捺不住出声的是展沫。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支持阿屿那扭曲的想法和做法?她可算知道弟弟是怎么被教歪的了!果然展家的男人,脑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只是阿屿,”展老爷子并没有理会孙女的惊呼,“心丫头和我是不一样的,和你母亲、你姐姐、和所有的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忘记了吗?” 听到他提起乔心,展屿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展老爷子身上。他的心心,当然是不一样的。 “你能用一条胳膊得到我的关注和栽培,用轻易的谅解得到她们廉价的歉疚和我的认同……你对我们所求的,大概从来都不是真心吧?花点心思、付出点代价就能得到,没有期待,也就无所谓失望。可是,心丫头对你来说是不同的,你对她的期待并不一样,你想要的——我猜,是她的全心全意?那你又为什么要用同样的手段来谋划她呢?” 展老爷子说完,双手用力地按压手中的拐杖,用眼神斥退了想要上前来搀扶他的展沫和惠贞,自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展屿一眼,对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在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之余,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 展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在不小心撞破了父亲和二婶之后,他被父亲责打警告了一顿。 他跑了出去,却又被展岭和展沫拦住,他们嘲笑他,说他是个野种私生子,装什么正经展家少爷?跟他母亲一样厚颜无耻,真不要脸! 他不明白,他母亲不是跟父亲结婚了吗?可她一直在国外养病,他也没办法问问她。他推开那两人,一路往前跑,躲进后花园的树林里,任出来找寻的佣人们呼唤他,也一声不吭。 “其实小少爷还挺可怜的……” 一个佣人这样感慨了一句。 另一个人却是嗤笑了一声,“得了吧!生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吃喝不愁又有人伺候,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不太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被找到、又是怎么被父亲责骂他尽会给他添麻烦的了。 在这里时间的流速很奇怪,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他母亲终于回来了。可是她告诉他,要讨爷爷的欢心,到爷爷身边去。 他如愿被爷爷接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模糊了,他学着揣摩爷爷的想法,做事尽量合爷爷的心意。爷爷对他的期待很简单,又不简单——他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要懂得商场上的心机手段,步步为营谋算人心……不过他母亲说的没错,只要得到了爷爷的认同,就没人敢再欺负他了。 又是一阵快进。接下来,他按照家里的安排联姻,娶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他只知道,这场联姻对展氏有利,其余的都不重要。 ……不对,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走向是不对的。 他忘记了什么……这里好像缺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是哪里不对,情境又是一转,这次他置身于一个肮脏破败的小院里,周遭地上躺着很多境况惨烈的伤员们。他们大都肢体残缺,血肉模糊,苦苦地挣扎着,痛苦地呻/吟着。 他感到一阵眩晕,低头看了一样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原来他也受伤了啊…… 医护人员在他身边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优先治疗那些伤势严重的伤员,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这无可厚非——跟那些重伤的人比起来,他的确伤得很轻。可是伤势虽然不够惨烈,他的血就这样止不住地流,不会有问题吗? 他没有任何痛感,只是麻木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滴落在地,染红了脚下的尘土。 那片血红的区域渐渐扩大蔓延,将他的周遭都包裹了进去。他勉强能辨识出来,那扩散的形状有点像一个尾部略略向左挑的心形。 这形状好熟悉…… 不知不觉间,他的周围暗了下去,而那心形的边缘,却泛起了柔和而温暖的光。从黑暗中,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来,那双手动作轻柔地为他将伤口止血包扎了起来。 那双手很美,手指纤细修长,看似柔若无骨,可他却莫名地清楚,当这双手拿起手术器械来,掌握的是生与死的重量。 ……是谁?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却悚然惊觉,他的胸口没有热气,里面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而是一片沉寂。 这不对!他的心呢? ……心? 正疑惑间,那双莹白的玉手给他包扎完毕,又要收回去了。 不行!不许走!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双手,事实上他也以为自己捉住了——那双小手软软的,暖暖的,肤如凝脂,与他的手完美地契合,仿佛生来就是该与他交握着一般。 可还没待他的欣喜浮上心头,手中的温度却蓦地消失了。他摊开手,掌心中却什么都没有。 不是的……这不对! “——阿屿?阿屿你醒醒!是做噩梦了吗?” 恍惚迷茫间,展屿似乎是听到了他母亲的声音。这样关切的声音,他小时候应该很想听到,很求之不得吧? 可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 惠贞看着展屿倚在床头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他的一手还裹着刚换的纱布,只用一只手吃饭,仪态还是照样的优雅。如果忽略他脸上憔悴的病容,他俨然还是以前那个翩翩贵公子。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起了心——这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展老爷子的话,像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脸上。她一直口口声声念叨着亏欠了这孩子,却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做过。 老爷子走后,展屿就又合眼睡了过去,不一会儿,还发起了烧来。医生说这是郁结于心,能把病气发出来,也不算是件坏事。 他昏睡着没法吃药,医生就给开了退烧针。惠贞自打生了孩子以后,还是头一次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笨手笨脚地被展沫又是好一通嫌弃。 反正她脸皮厚,也被展大小姐嫌弃惯了。只是展屿好像被噩梦魇着了一般,口中一直在喃喃着,“不对……不许走……” 当然不对啊!好好的战场奇缘,愣是被他搞成了暗黑囚禁、冲出囚笼——这个笨孩子,方法完全用错了嘛! 展屿吃完了粥,又召来了下属,开始过问起展氏的业务。 商场瞬息万变,他丢开了几天手,实属不应该。展老爷子的到来更是提醒了他,他不能失去对展氏的控制。 这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他要尽快找回乔心,手头能动用的资源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老爷子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只要不影响展氏,他并不反对他找人。 在惠贞担忧的目光中,他用沙哑的嗓音交待好几件要事,又召来了负责唐氏慈善基金的相关人员。 这是乔心想要做的事情,他承诺过会帮她,他就会做到。 他吩咐了基金会的负责人,尽快策划几件公众影响浩大的活动。一来如乔心所愿,将唐氏慈善基金会的名声打响,也是对唐氏一门的纪念;二来……他希望她现在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到这个消息。 想到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乔心,他又是一阵彻骨的心痛。上次他淋了冷水发起高烧,还是她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连她最关心的工作都顾不上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跟她的工作较劲。 然而较劲的结果,却是他输得彻底。 如果像梦里那样,他的胸腔中空空如也,他是不是就感觉不到这种痛了? 可那样也不好。 即便再痛,他也宁愿他的心一直为她跳动,而不是一片死寂。 ☆☆☆ “哟,又想起我来了?” 老白惯常大大咧咧的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嘲讽。 他看到是展屿的电话,原本不想接的。这个小子,在向他索要小乔同学的手机窃听权限未果后,无视他苦口婆心的规劝,转而找了别的黑客。 得,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当然清楚,不是所有的黑客都像他一样,总归还是有一点最基本的底线的。 “我需要找到她,任何线索都可以,钱不是问题。” 啊!果然这小子一开口,就让人火大! “你声带是让人用手术刀雕出了轮胎花纹还是怎么的?这什么破锣嗓子!你要找谁啊?” “不要装傻,”展屿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可他还没完全痊愈,这并没有什么成效,“我一直在找人,你怎么可能没收到风声?” 切,这种时候怎么不去找那些杂鱼黑客了?还不是得靠技术最好的他! “唉,要我说,你也别太执着,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干脆放彼此一条生——” “——你再说这种话,”展屿打断了他,粗粝的嗓音中却是说不出的冷酷之意,“不要忘了我手中有你非法入侵敏感机构的证据,足够你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老白倒吸一口冷气。他平时再怎么插科打诨,哪怕是拒绝他的要求、驳他的面子,展屿也从来没有用把柄来威胁过他。 看来这句话是彻底的雷区,他得插个小旗,下回谨慎绕过。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老白举白旗投降,“线索我还真的有一条。” 展屿紧了紧手指,不小心扯到手上的伤口,疼得一颤。他声音紧绷,“……说。” “在小乔同学失踪前几天,她的手机打出过一通加密电话。加密手法是军用级别的专业手法,所以连我也追踪不到对象——当然一般人连这个电话的存在都探测不到。不过,这个手法本身应该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吧?” 军用级别的加密手法……展屿的脑中迅速地扫过乔心身边他所知道的那些人。他对她的交际圈子了如指掌,就连她经手过的病人的档案他都一一过目过——病患爱上医生这种老套的事情,他当然要防患于未然。而他的担心显然也不是多余的,光是病人爱慕的告白他就截获过好几次,更不用提各种旁敲侧击的邀约。 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出有哪个会是这种秘密特工式的人物。 不对!他的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大胆而又荒谬的猜测—— 乔安格? 他当时只是对乔心的接受现实松了一口气,又担忧她会伤心,却忽略了一个疑点——以乔心的执着,她怎么会突然叫停了对乔安格的搜寻呢?就算是接受了乔安格的死亡,她也一定会想弄清楚他生前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可能就那样简单地放弃了。 而如果是乔安格本人,或者跟他相关的什么人和乔心取得了联系,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瞒着他…… “喂喂?你想到什么了吗?”老白见对面陷入了沉默,忍不住出声催促。 “帮我查一查,这段时间入境叙利亚的人。”展屿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又追加了一句,“所有人都查一遍,不局限于华国国籍。” 老白惊叫出声,“你是说,小乔同学她一个年轻姑娘,单枪匹马地跑到叙利亚去了?” 展屿当然不希望乔心是孤身一人去了兵荒马乱的叙利亚,可如果有人陪着她……他闭了闭眼睛,几乎按压不住心中那股上涌的妒意。 他嫉妒!在他失去了她的踪迹、甚至可能已经失去了她的爱的时候,任何得以接近她、陪伴她、与她朝夕相处的人,他都发疯一样的嫉妒! 可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他会学会控制。 交待完老白要尽快排查入境人员,展屿又让助理为他接通了中东的合作方。 既然乔安格可能有问题,那么那天中东合作方说的,关于阿齐兹疑似发现了乔安格的踪迹,随后很快就失踪了,这件事情就很可疑了。 “阿齐兹?”对方的新任联系人好像很诧异他会又问起这个人来,“我们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展董事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消息?”展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齐兹先生无常了。” “死了?!怎么死的?” “在一个废弃的出租屋里吞弹自杀了。真主保佑!我们真的很难想象以阿齐兹先生的性格,他居然会自杀……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对面的联系人还在絮絮叨叨地感慨,展屿却陷入了一股莫大的恐惧之中——他也不相信那个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小人会自杀,不管是谁对他下了手,如果乔心卷进了跟这件事有关的阴谋中…… 不行,他不能任她涉入这样的危险! ☆☆☆ 瓦卡镇。 自从那天半夜被车臣人带领的武装小团伙光顾后,乔心和云黙一直分外的警觉。可是却意外地风平浪静,他们居然过了几天吃饭睡觉接病人的平静日子。 这平静下掩藏着太多的不安定,连擅长潜伏的云黙都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他跟组织接过头,生平头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为什么同意让乔医生涉险?可他得到的答案,是他的问题超出了权限。 见鬼的权限!云黙抓了抓头发,他是被再三保证过,万一事有不测,组织会及时增援,帮助他保护乔心安全撤出。可这种枪弹不长眼的事情,哪有什么保证的?万一呢? “我们学校的医学生,为了得到我的亲自指导,抢位置能打破头。远的就不说了,近的还有天天来报道的卡尔塔医生。你倒好,一对一的辅导,居然还走神了?” 乔心暴躁地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不满的声音把云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的医学护理笔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应该是外勤同僚中医术最好的了吧……显然也是医务兵中身手最好的…… “好了,教多了你也记不住,今天就到这里吧!” 乔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地宣布下课,附赠一个“你们这种愚蠢的凡人”的居高临下眼神。 云黙如蒙大赦,收起了笔记,去拆卸擦洗他的宝贝枪械了。 乔心起身去了洗手间,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她这段时间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不管是跟展屿分离,还是横跨到处都不安定的叙利亚,还是目前很可能被纳赛尔的人盯着的处境……该别是过度紧张,影响了记忆中枢吧? 说起来,她最近的情绪波动也有点大,刚刚发觉云黙学习时走神的那股暴躁感就相当不对劲。还有,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点小事,或者是别人的一句话,会让她想起曾经跟展屿一起做过的类似的事情、说过的相似的话,然后瞬间就红了眼圈。 她的口味好像也怪怪的,食量就不说了,反正她向来胃口都挺好的。可是最近总是想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全猪宴……她昨天半夜还突然想吃西红柿,可这种资源缺乏的地方上哪儿找西红柿去? 这简直像是孕期荷尔蒙失调的症状嘛! ……孕期荷尔蒙? 乔心悚然一惊,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了——她的心思一直被杂七杂八的事情占据,居然完全忘了,她那向来不怎么准时的月事,这次也迟到得太久太久了! 云黙看着乔心像游魂一样地从医药柜中拿了一些东西,又木着一张脸又飘去了洗手间。他收回了目光,一边手上不停地把擦洗好的部件熟练地重新装配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阵香风卷过,他被扯着袖子拉了起来。他不明所以地随着乔心走进了……洗手间?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狭小的空间中,云黙不自在地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着门板,大气都不敢喘。她她她、她想干什么? “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因为有可能会连累到你。” 乔心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压低声音说道。 这件事实在是她大意了!亏她还一向自诩治学严谨,这次居然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就喜不自胜地放弃了验证。她早该想到的!验孕棒有一定的出错几率,跟取尿样的时间也大有关联…… 她脸上郑重又懊恼的神情,让云黙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绷着脸,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怀孕了。” 啊?云黙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她怀孕了……关他什么事情? 哦对,他们现在的假身份,是一对夫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到她的肚子上,又像被针刺了一下一样,赶紧又抬起眼来,视线触及她饱满的胸部,又忙不迭地移开了,耳朵忍不住发烧。 所以那个混账男人,不光伤了她的心,还任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乔心烦躁地抬腿踹了一脚门板,又马上用手护着仍旧平坦的小腹,小心地站稳了身体。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真实感——这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她和展屿的? 她要是早点发现,就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冒险的方法啊!可是现在即使想撤,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 “反正是夫妻,怀孕不奇怪。”云黙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这个人向来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乔心已经学会了给他有时太过简短而充满歧义的话自动补全—— 他是说,“反正【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夫妻,【你】怀孕【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还真是谢谢他的安慰啊!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现在她倒是有些庆幸这个假身份的掩护了。比起未婚怀孕……还是有个假丈夫更不容易被起疑吧!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乔心挥了挥手,示意这个洗手间会议可以散会了。 云黙小心地转过身子,打开了门,走到门口,又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我会照顾你们。” 啊?谁们? ☆☆☆ 展屿在越来越难耐的焦躁不安中终于等来了老白的电话。 “呃,那个,我查到了一个疑似是小乔同学在大马士革的入境记录……” 老白这个那个的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在展屿彻底不耐烦之前,最终横下一条心,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 “她是跟她的丈夫一起入境的!” 第58章 防盗章 -r58- 老白嚷出这句话,就摘下了蓝牙耳机,隔着一臂远举着,等待里面传出掀桌子砸杯子的声音。 ……结果对面很安静。 糟了,不会直接气晕过去了吧?可是这事儿他思来想去,也没法儿婉转地说出来啊! 这小乔同学可真是个妙人!这样的会心一击,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吧?更何况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连根头发丝都不想给别人看到的展大少…… 老白仿佛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忐忑地又把蓝牙耳机挂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展屿先说话了。 “我要她和她的同行人的所有资料,跟这个新身份相关的一切信息都一并发给我。” “……你不会弄死人家吧?”老白突然担忧了起来。要是展屿接受不了小乔同学的背叛,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他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他在这边穷紧张呢,对面的展屿居然短促地轻笑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老白仰靠在椅子靠上,盯着天花板,半天没动弹。 他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可是他怎么老觉着那笑声……听得他的心像被当成块抹布一样狠狠地拧了一把,抽疼抽疼的呢? …… 电话切断,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展屿垂着眼帘,视线一瞬不瞬地聚在手机桌面上乔心那明朗的笑颜上,放在椅子扶手上还裹着纱布的手紧握成拳。洁白的纱布上出现了鲜红色的斑斑血迹,血迹又迅速地晕染扩散开来,显然是刚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 她可真狠心啊…… 他明明告诉过她的,与其失去她心痛而死,不如痛快点给他一刀——他甚至连刀都递给她了。 “丈夫”……他处心积虑地布置了这么久,也没能留住她,而她转头就这么轻易地许给了别人。 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他给她买的东西、送的礼物,她的书籍资料,她按时间顺序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他给她写过的各种情书小纸条……甚至是那天穿的一套衣服后来都在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跟先前一般无二,有时候他都不免会下意识地在身边找她。 也许这就是她对他的惩罚吧!让他心中时刻经受凌迟之痛,就算是从手上的皮肉中一点点的把玻璃渣挑出来的疼痛都麻木了。 展屿拿过一旁的医药箱,拿出了棉球和止血药,开始一层层地拆开斑斑驳驳的纱布,省得一会儿血干了,纱布粘在伤口上,撕扯不掉。这些细小的伤口反复开裂,他都没怎么上心,可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只手毕竟不方便,还是好好处理一下,早点好了比较好。 展沫和惠贞早已被委婉但是坚决地劝走了。这里是他和乔心的家,他不喜欢有那么多外人出出进进,让这里沾染上杂乱的气息。 这几天他一刻也没有闲着。既然认定了是乔安格有问题,那么集中精力沿着这条线查,总能让他查到些蛛丝马迹。 所谓政商不分家,通过一些隐秘的关系渠道,他已经查到了乔安格背后的国际反恐组织。只是他不由深深地担忧,这种国际结盟性质的组织,各国的势力向来由于目的不同、利益不一致,关系错综复杂,行事常有分歧——乔安格的暴露,阿齐兹的死,想来背后都不那么单纯。 他无法不心焦,恨不能下一秒就到乔心身边去,把她安全地带回来。 “——姓展的混蛋在哪里?” “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展屿正在给上好药的手重新裹上纱布,外间传来了一阵吵嚷声,这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请宋小姐进来吧。” 他想起来了,昨天霍夫曼教授告诉过他,宋语书告假了。 宋语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书房,在书桌前站定,俯身手掌往桌面上一撑,刚要开口,目光却落在刚换下来的那一堆染血的纱布上,吓了一跳,结巴道,“自、自残啊你?” 展屿不动声色地迅速把纱布裹好,又把那一堆弄脏了的顺手扫落到桌边的垃圾桶中,抬手示意宋语书,“宋小姐,请坐。” 宋语书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真的有点怕血……她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下,直到带血的纱布在她视线中消失,她才像从梦中醒来一般,又跳了起来。 “乔心呢?你把乔心怎么样了?!” 她早该发现不对的!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唐氏“传奇”,没多久就被压的一点水花都不剩,连搜都搜不到了,头条迅速被几个其他的大新闻攻占;之后又有乔心用陌生号码给她打的电话……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给那个号码打了回去,结果却是一个自称“龙哥”的男人接的电话。 一问之下,她简直气爆了!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她匆匆跟霍夫曼教授告了个假,一下飞机就直接杀过来了。 展屿抬眼打量面前这个咬牙切齿地怒瞪他的女人。他向来是看不起她的——她有何德何能,可以从小陪伴乔心成长,成为她最信赖的人之一?而一个小小的研究机会,就足以让她远离她。 是他做错了吗? “她说我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宋语书噎了噎,没想到展屿开口第一句话是说这个。她的目光扫过他手上的纱布,心里嘀咕着,这个控制狂的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展屿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推到了宋语书面前。 “我正在寻找乔心的下落,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不瞒宋小姐,她目前的处境可能很危险。我会将她安全地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但在那之后,我需要你的帮助。” 宋语书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粗略的翻了翻,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你想雇我做你的心理咨询师?”见他点头,她冷笑了一声,“这恐怕不行!心理咨询师需要能冷静客观地面对客户,而我现在特别想揍你!” “再说,”她抖了抖手中的那份雇佣合同,“事事都提前安排好了啊!你跟乔心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难道我不应该提前做好安排吗?”展屿皱起了眉。 宋语书揉了揉额角,“你还是先说清楚为什么说乔小心的处境危险吧!我必须先确认她安全无事,才能考虑心理诊疗的问题。” ☆☆☆ 乔心被拉扯着下了车,头上罩着的布被揭开,眼前突然而来的光亮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先确认了一下云黙还在她旁边,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早上还在焦虑,唯恐时间拖得太久——一来,耽搁的每一天,乔安格都要多受一天的罪;二来,她也担心自己的肚子会越来越不方便。 “别急。”看见她焦躁不安,原本有些浮躁的云黙反过来安慰起她来了。 乔心没忍住剜了他一眼。她大致可以猜到,他那个不肯说的神秘“任务”估计跟探查法立德·纳赛尔和他手下的领导层有关。纳赛尔所领导的组织在各处发动恐怖袭击,屠杀平民、虐待异教徒,手段血腥而又残忍,坦白说,当初手术前如果她知道病人的身份,她可能会不惜违背无国界医生的宣誓也要拒绝为他手术。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但她不介意——甚至是很乐意为摧毁这个组织出一份力。她顶多能探到父亲被关押的地点,但具体的营救和撤出,还是要靠组织派遣地面小队。 结果快中午的时候,就有一伙人由上次的车臣人带领着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带走她。她见他们也没漏掉云黙,甚至连药品设备都一并搜刮了,只象征性的口头抗议了几句,就乖乖地由他们蒙上头带走了。 只是卡尔塔医生晚点过来的话,看到这一片狼藉,肯定要担心了…… 乔心环顾四周,这是在一条街道旁,两边都是破旧低矮楼房,不时有黑衣黑头巾面巾、端着冲/锋/枪的武装分子扛着黑旗叫嚣着经过。 不远处的路口,有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乔心正疑惑这些人在驻足观看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是更多痛苦的呻/吟。 云黙往乔心的身前遮了遮,车臣人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们一眼,主动解释道,“那是违反了‘教规’的罪人们在当众行刑——犯了偷窃罪的要被剁手示众,犯了通奸罪的女人要被乱石砸死……” 围观的人群传来阵阵叫好声,乔心感到胃中一阵翻腾,脸色禁不住发白。车臣人似乎对她害怕的神情很满意,用枪托点了点地,示意他们跟着走进了街边的一幢两层平房。 沿着逼仄的楼梯上了二楼,乔心才发现,这是一个诊所。 第59章 防盗章 -r59- 乔心在这个诊所里一待就是将近半个月。 这里设施简陋,仅有的两名女护士被黑纱罩袍从头顶裹到脚尖,不开口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她们大约是被下了命令,从来不跟乔心进行工作以外的交流,偶尔还会从黑纱后面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乔心并不以为忤,她知道她为什么被鄙视——因为她没把脸全部遮住。事实上,那个车臣人扎乌尔把她和云黙押送到这里来之后,就丢给她一件黑纱罩袍,要求她穿上。可被严严实实地遮着眼睛和手,她还怎么看诊? 提出抗议时,乔心攥着黑纱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身边的云黙也是蓄势待发。他俩都知道,“教规”里有一条就是露出身体任何部位的女性要受鞭刑,更是有专门的“道德警察”四处巡逻,哪怕黑袍下面露出点裤边,也会被就地行刑。 扎乌尔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抬起了手。乔心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地正要躲闪,却没想他反手一枪托砸在了云黙背上。 乔心惊叫着扑过去扶住了云黙,“你干什么?!”他的脊柱伤虽然恢复得很好,但也不能这样砸啊! 扎乌尔在迅速将乔心藏在了身后的云黙和焦急地给他检查脊椎的乔心之间反复打量,最后警告地瞥了乔心一眼,“女人要服从,要安守本分。” 乔心确定扎乌尔并不是单纯的暴力倾向随手打人,不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和云黙的夫妻关系的?她回顾了一番自己方才的反应和扎乌尔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的焦急维护应该是让他信了的吧…… 扎乌尔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黑纱,居然妥协地退让了一步,“诊疗时可以不戴,其他时间,尤其是出门,必须戴。” “你先前的医生,不守规矩的异教徒,死了。”他恶质地咧嘴一笑,扬手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真主的旨意不可违背。” 乔心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进一步挑战扎乌尔的神经。不仅如此,她隔天还让云黙又去买了一套更大几号的罩袍,自己更是足不出户,以显示安分守规矩。 不管是扎乌尔出乎意料的妥协态度,还是之后被送到这里来的几个病人身边带的护卫人数,都隐隐说明了一个问题——与她先前料想的一样,在某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纳赛尔本人看来,她是很有用的,只是仍需要经受考察。 顾忌着身边可能有的监视,乔心不敢跟云黙明着交流计划,好在他配合得还不错。他俩的夫妻幌子虽然被扎乌尔质疑过,可她的演技实在是还没有好到能对着一个可靠的好伙伴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再说她偶尔凑近了也会发现云黙的不自在。 都是络腮胡子胡乱安排!她本来明明有别的计划的…… 乔心摸了摸自己凸起得还不明显的小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多亏了这阴差阳错的身份掩护,她才不用因为未婚怀孕被拖去施鞭刑吧……为了里面这个小小的意外,她得更加谨慎稳妥才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左手的无名指,空荡荡的指根让她的心中也一阵空落。不知道展屿现在怎么样了?消气了吗?……另觅新欢了吗? 这个念头一闪过,乔心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气闷。她没法对自己撒谎——尽管不能原谅也无可回头,她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想他,他的每一句情话、每一个眼神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留存在她的记忆中。而一想到他会那样专注地注视着别人,对别人甜言蜜语,痴迷地亲吻抚摸别人的身体…… 她突然蹙眉捂住了嘴巴,冲进洗手间就是一阵干呕。 云黙担忧地看着在水池边漱口的乔心,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本就精巧的脸蛋更是消瘦了不少,只显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愈发大了,微红的眼眶中似还泛着莹莹的泪光。 不是说孕妇会发胖的吗?她怎么越来越瘦了? 他正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门外传来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晃,露出扎乌尔包着头巾蓄着大胡子的脸,以及他身后跟随着的黑衣士兵。 乔心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想起扎乌尔上回的怀疑,赶紧往云黙身边靠了靠,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抬头安抚地冲他笑了笑。 “你,”扎乌尔漫不经心地用枪口指了指乔心,“跟我走一趟。” 乔心和云黙对视了一眼,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是通过了这快半个月的考察。 扎乌尔似乎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乔心也不想节外生枝,先按规矩认真地征求了云黙这个“丈夫”同意她出门,并请求他的陪同,这才匆匆穿好宽松的罩袍,裹上黑纱。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暗了一大截,朦朦胧胧的,她扯了扯云黙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上了车,扎乌尔丢给两人一人一个黑色的头罩,乔心熟门熟路地罩上了。在黑暗中一阵颠簸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她下了车,又被押送着上了几级台阶,听到云黙被拦在了门外,而她进了门,这才被允许取下头罩。 眼前仍有黑纱遮挡,突如其来的光线倒也不那么刺眼了,完全不耽误乔心打量周围。 这是一套独立的别墅,采光很好,窗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隐隐可见远处有一条河流。她的心微微下沉。这不是她上次来过的地方…… “再次见面了,安医生。” 正忐忑间,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声响起,乔心下沉的心又回归原位,眼睛也亮了起来——纳赛尔!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头巾,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左眼戴着眼罩,右眼中却满是精光的男人走了出来。几个蒙着面纱的女奴跪在地上,恭敬地侍奉他在上首的座位落座。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另一个大胡子,守在他身边。 “纳赛尔先生。”乔心冲他行了个礼,“很高兴看见你安康。” “真主庇佑!”纳赛尔愉悦地笑了起来,似是很满意她的恭敬,“欢迎安医生来到这个神圣的王国,你来到了最好的地方——这里有虔诚的信仰和开放的生活。这套衣着也很合适你。” 乔心在心里直翻白眼,不想再跟他客套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是有病人需要我诊疗吗?” 纳赛尔摆了摆手,“不急。安医生上次给我做完手术,我愚笨的手下居然没有好好的招待你,我一直深感遗憾。不过安医生也真是行踪神秘……” “行踪神秘?”乔心偏了偏头,作不解状,“我一直在行医啊!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当然哪里都比不上战场更能发挥作用——取之不尽的棘手伤病例,又没有西方那些道貌岸然的歪理约束,再适合我不过了。” 她上次被掳走时正在一个镇上抢救几个被炮弹炸伤的平民,身上没有任何无国界医生的身份标识;那件事之后因为影响不好,也被全盘抹消。两边的信息不对称,才让她这个假身份蒙混过关了。 显然她对“西方”的蔑视态度深得纳赛尔的心,他点了点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事实上你可以更好的融入我们的大家庭,成为一名光荣的战士的新娘……” “——我已经结婚了,”乔心赶紧打断了他,坚决表态道,“我忠于我的丈夫。” 纳赛尔被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放过了这个话题。他挥了挥手,站在身边的大胡子走了过来,递给乔心一个文件夹。 乔心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医疗档案。她拿出里面的造影图像,发现不出她的意料,果然是纳赛尔的儿子的。 “脑干附近血管母细胞瘤和脑动脉瘤,互相制约,危险系数极高。”乔心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位病人是……?” “病人的身份不重要,”纳赛尔没有正面回答,“安医生能把头部中弹的我救回来,相信对这个也是有办法的?” 乔心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迟疑着点了一下头,“我可以试试。不过,这个手术风险极大,我需要时间来研究手术方案,还需要好的麻醉师和助手配合。另外——” 她顿了顿,作难于启齿状,在纳赛尔的眼神催促下,才继续开口道,“我有一个条件。” 纳赛尔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似笑非笑,“酬劳不是问题。” 乔心嗤了一声,连连摆手,“我对酬劳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医术,这种精神追求别人可能理解不了,但我相信纳赛尔先生一定可以理解。”先昧着良心拍了一记马屁,她对上纳赛尔兴味十足地眼神,提出了要求—— “我要可供实验的病患——疑难病例、严重外伤的都行。这种材料,纳赛尔先生应该不缺吧?” 乔心抬着下巴,面对纳赛尔的审视,努力维持自己醉心医术不顾伦理的天才疯狂医学家形象不要崩塌。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纳赛尔倏然爆出一阵大笑,他拍了拍手,“这有什么难的?拉奇德副官,”他回头吩咐身后的大胡子,“找个时间带安医生去监狱里挑几个罪人,或者那些低贱的奴隶也行。” 乔心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又不齿于他不把那些人当人看的口吻,勉力高贵冷艳地冲副官拉奇德点头致意。 纳赛尔的居地不允许外人长时间盘桓,乔心带着那份病例,和在门外等到手心冒汗的云黙又一起被蒙着头送回了诊所旁边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一到家,乔心拉着云黙进了里间,关起房间门。 “上次讲到气管被刺穿后的氧气供应,关于缝合修复……” 口中讲着课,她手上却忙着在纸上画图——这样即使有人窃听,也不至于会露馅。 她越画,云黙的眼睛瞪得越大,险些都忘了回答她抛过来的问题。 ——那是一张地图。 乔心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具体方位,但是从瓦卡镇坐车到这里转了几个弯、路况如何、周遭环境都有什么声音,她即便被蒙着头也能记得分毫不错,再结合各段路大致的车速,不难画出一份路线图。 而这个技能最重要的是——今天从这里到纳赛尔的居处的路线! 云黙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两相合并起来,比照具体的卫星地图,他们基本可以定位纳赛尔的居处! 云黙盯着地图上的线条,心都要跳出来了。纳赛尔素来谨慎,为了不被手机信号追踪到他的具体位置,他甚至从来不允许身边的人使用手机。她一定不知道这份情报是多么的有价值…… 乔心见他发呆,急得推了推他,他应该有办法把这个传送出去的吧?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 云黙如梦方醒,小心翼翼地把这份珍贵的地图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乔心这才放心了。 ☆☆☆ 把纳赛尔老巢的位置摸到了,乔心出了半口恶气,心里还记挂着她扔被关押着的父亲,可也只能等拉奇德副官过来带她去监狱挑人。 刚好云黙要出门递消息,为了更自然些,乔心索性把自己罩了个严实,跟他一起出去。 街上行人很少,大都是穿着黑衣扛着枪的战士——这不奇怪,纳赛尔的口号是所有的人都是为信仰而战的战士。可更让人揪心的,是一排排稚气未脱的儿童少年们,被卡车载着呼啸而过,口中喊着斩首之类的残忍口号。 乔心忍着心中的不舒服,跟云黙尽量不招人注目地低调前行,假装是在散步。 她总有股莫名的不安。事情进展的应该还算顺利,可会不会太顺利了? “有人跟踪。”云黙的声音低不可闻。 乔心一愣,难道是扎乌尔的人?她用眼神询问云黙,云黙却摇了摇头。 乔心心头一紧,“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 云黙思索了一瞬,这份地图太过重要,难得这次扎乌尔的人没有盯着他们,他必须抓紧机会把它递出去。不然万一纳赛尔狡猾的转移了,那不是白费了乔心冒的风险吗? 至于跟踪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带着乔心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偏巷,静待了片刻,突然暴起,与两个黑衣男人缠斗了起来。 乔心大气也不敢出地挨紧了墙根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该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强掳女人卖去做奴隶的人吧……她下意识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她正揪着一颗心,浑然不觉有个人从身后接近了她,一把将她抱住。 乔心吓得想要尖叫向云黙呼救,却被隔着黑纱捂住了嘴巴,正拼命挣扎反抗间,她忽然觉察到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 她僵住了,几乎不敢回头确认。 “心心……”身后那人的嗓音沙哑粗粝,紧搂着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不堪心中情绪的重负,连带着那低沉的声音也在发颤,呼吸间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60章 防盗章 -r60- 背阴的暗巷中刮过一阵风,又阴又冷。不远处,云黙卡住了一个黑衣男子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正要挥拳,却又被另一个黑衣男缠住,不得不松了手。对面陈旧残破的电线杆上,一只灰色的壁虎飞速爬过,长尾巴扫过上面招贴着的号召杀光异教徒的传单,带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眼前的世界分明还在如常运转,可这些所见所闻的一切似乎都离乔心远去了。她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后紧贴着她的坚实身躯所占据,她清晰地感觉到那透过罩袍源源不断地传送给她的温度,那躯体的每一次轻颤,那压在她肩头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的重量,还有隔着黑纱在她耳边的沉重呼吸…… “……展屿?” 乔心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这才发觉自己自从离开华国后,就刻意回避着一次也没有发出过这个名字的音。 “是我,”身后的怀抱又紧了紧,紧得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别怕。” 乔心想吼他,想问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可她没办法装傻,他显然是追着她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先放开我。”她裹的跟个会移动的黑布口袋似的,亏他也认得出来她!他就不怕抱错了人,被道德警察当成调戏有夫之妇的流氓抓起来抽鞭子? 等等,有夫之妇?! “快让他们住手!”乔心看向缠斗中的三个人,急得直跺脚,“别打了啊!” 展屿闭了闭眼睛,极力从刚见到她时的激动情绪中平复下来。他不敢数自己都有多久没有触碰到她了——他有时候甚至都不敢合眼,天知道他每次梦到她陷入各种危险时,他有多害怕、多想毁灭一切? 他不是没注意到怀中的娇躯消瘦了许多,还一直僵硬着没有给他丝毫回应。他咽下心中的苦涩,依言让黑衣人住了手,却仍是抱着她没有松手。 云黙一直分心注意着这边,在看到乔心被人抓住的时候就急着想过来,只是无奈被那两个人缠着脱不开身。可这两人的身手像是经过专业的军队训练,出手却分明留有余地,这情况太不对劲,所以在对方突然收手时,他也不再纠缠,而是飞奔向乔心身边。 走到近前,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展屿。他眯起了眼睛,厉声道,“放开她!” 乔心看不见展屿的表情,只能用手肘顶了顶他,“快松开,你弄疼我了。” 展屿紧盯着云黙,这近两个月来,都是这个男人以丈夫的身份伴在乔心左右。他可真不喜欢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啊……半晌,他缓缓地松开了胳膊。现在还不是时候。 乔心重获自由,迅速地回转过身来,待她看清展屿的模样,一下子愣住了。 他一副当地人的打扮,一身蒙尘的旧衣,完全不像以往的优雅讲究。他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即便有假胡子的掩盖,她也一眼就注意到他凹陷的两颊和苍白的脸色,只有黑亮的眼眸中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中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悸,又想到生死不知的父亲,还是移开了视线,站到了云黙身边,假装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那一瞬间的黯淡。 “我让人守着这附近,暂时不会有别人过来。”展屿望着乔心,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尽量让语气平静,“乔伯父的事情,是我的责任。当时我命令过阿齐兹立刻停止搜寻,但我没考虑到他没有听命行事。而且,在那之前,我的确要求过他如果找到乔伯父,要先行扣下他,因为我不确定他当年收养你的居心。” “我不会为自己狡辩,无论如何,如果当初我没有多吩咐那一句,可能阿齐兹也不会这么上心。” 他弄清楚了乔安格一事的来龙去脉,就明白了过来,如果乔安格出了什么事,乔心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他,所以救回乔安格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是心心,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阿齐兹在那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他对上乔心震惊的眼神,“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去涉险。” 杵在一旁没被当成人的云黙心中也十分惊讶,阿齐兹不是被组织控制住了吗?怎么会死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不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查到了纳赛尔的位置?”展屿忽然转换了话题。 没待云黙出声提醒这人不一定可信,乔心就点头承认了,“是的,我们正打算把方位图传送出去。” 展屿在听到“我们”二字时禁不住皱了皱眉,但他顾不上纠结这个,因为他有更大的担忧—— “我建议你先压下这个情报。” “为什么?”云黙忍不住出声了,压下这么重要的情报不发,他打的什么主意? 展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继续对乔心认真地解释道,“所谓的反恐联盟并不是铁板一块,背后的势力各有目的,你递出去的情报有很大几率会先经过美英盟军之手——不要忘了,最先把极端分子名单的新闻爆出去、缩短了乔伯父的转移时间的,就是英国媒体。在有些人看来,击毙纳赛尔的优先级,或许会远高于营救乔伯父。” 乔心没有注意到云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展屿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反应,不禁在心中冷笑,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她蹙起了眉头,“你是说,他们得到纳赛尔的位置后可能会决定立刻突袭,而这样无疑会打草惊蛇,之后我就更难找到爸爸了——甚至连我也可能会有危险?” 展屿点了点头,她果然一点就通。 “总之,这是一趟浑水。”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垂眸怜惜地注视着她藏在黑纱后的明眸,语气温和地轻声安抚她,“我知道你因为曾经救过纳赛尔而一直内心不安,你想让他尽快得到应得的下场。可是心心,你只不过是尽了自己作为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而已,更何况你那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而且是处于被胁迫的状态。他所犯下的恶行、他的罪孽,并不是你的错,明白吗?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需要自责,也不用急着弥补。” 云黙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过这一点!怪不得乔心此行的目的明明是救父亲,却这么积极地探查纳赛尔的行踪…… 乔心紧紧地攥着罩袍的袖口,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贝齿紧咬着唇瓣。她从来不敢诉之于口的愧疚,他居然全明白了…… 每当她听闻大批的异教徒被纳赛尔的“战士”屠杀虐待,每当她目睹那些暴尸街头的平民,看见被铁链锁着像牲畜一样驱赶着的女奴时,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她当时没有横插一手,而是任由纳赛尔死去,这些人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可她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她在展屿的身边找到过一时的安宁,甚至沉溺其中而无视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可那只是把他们的关系引向了另一个错误罢了…… 展屿看着轻颤着摇摇欲坠的乔心,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将她拥进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往常她被噩梦惊醒时一样,不住地在耳边柔声安慰她。就让他再趁人之危一次吧!起码这会儿她不会抗拒他,即便她心中可能还是怨恨着他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样直白地揭破她的想法。可这关乎她的一举一动,在这个暗流汹涌的危险环境中,他不希望她为了那些根本不需有的负罪感而去冒险。 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直到他这次查到她曾经救治过纳赛尔,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纠缠折磨着她的噩梦,归根结底是她自责于自己为这个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头目延续了生命。 他应该早点察觉到她一直以来所受的煎熬、所承受的重压的。他会为她驱赶走一切阴霾,终结所有的噩梦。 守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轻声吹了声口哨,提醒他们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了。 展屿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乔心,低声交待她,“你要小心一点,一切以安全为上,我会派人保护你,有情况要及时通知我,记住了吗?” 乔心像蓦然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倏地抬起头来,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儿?” “别担心,”展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就在你附近。” 他又转向云黙,带着几分不甘吩咐他,“保护好她。” 乔心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展屿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很快从另一端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应付完“警察”的盘查,云黙带着心事重重的乔心回到了家中。 还来不及理清万千思绪,纳赛尔的副官拉奇德就上门了。 第61章 防盗章 -r61- 这里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炼狱。 狭窄昏暗的空间被分割成一个个的小隔间,没有窗户,空气混浊不堪。隔间的地上满是脏污,犯人们蜷缩坐着,大都双目失神遍体鳞伤。在铁栅栏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个电视屏幕,里面播放着斩首处决的视频。 播放到一个血腥镜头时,一名犯人忍不住侧过了头,马上就被在一旁监督的看守狠狠地一棍子砸在头上。犯人被砸得闷哼一声重重倒地,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些都是犯了间谍罪的死囚,”拉奇德不紧不慢地介绍道,“他们都承认了所有的指控,我们会以斩首惩罚他们的罪行。” 乔心此时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被强制要求从头到脚裹得严实,不然她的表情和身侧紧握着的拳头都肯定要露馅。被关在这里的所谓犯人,大多是普通的异教徒平民和不满纳赛尔极端理念的异见人士罢了,还有一些被绑架的外国人质。 云黙像影子一样跟在乔心身后,浓眉紧锁,目露担忧。这番景象看在她眼里,她会不会又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在他刚获知任务对象是救过纳赛尔的医生时,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毕竟一年前那场突袭行动中曾有队员牺牲,本以为成功击杀了法立德·纳赛尔,然而不久后情报又确认纳赛尔仍然活着。可当他拿到任务对象的资料后,发现这就是前不久才帮他捡回一条命的医生,更是五味陈杂。 一路的相处,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怨念,也忽略了她平静的外表下的负疚之心。 “塑料袋窒息、电击……你们的手段还真是没有新意。”乔心按压下心绪,定了定神,故作不屑地挑剔道,“又脏又乱,费时费力,毫无美感。” 拉奇德倒是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那么安医生有更好的方法?” “当然。”乔心只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所有的犯人都在这里了吗?都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没有什么练手的价值。” 她越看心越往下沉,除了这些犯人们惨不忍睹的状况外,她也没有在其中找到乔安格。纳赛尔当然不会只有一个监狱,会不会他没有被关押在这里? 乔心不动声色地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要求换一间监狱——这里的位置她已经记下来了,如果她尽快告知反恐武装,可能还来得及解救这些被囚禁的人质。 “还有几个重刑犯是分开羁押的,安医生有兴趣的话,”拉奇德笑得有些诡异,“跟我来。” 很快乔心就明白了拉奇德那个笑容的涵义——他们要先穿过女囚区。 里面关押着的,与其说是女囚犯,不如说是供纳赛尔的战士们发泄□□的性/奴。她们被囚禁在牢笼中,满室的刑具、药物,床垫上污秽不堪,气味令人作呕。乔心在墙壁上瞥见一些字迹,应该是不堪折辱的女囚写下的,内容中满是绝望。 拉奇德似乎是很满意一直表现得气定神闲的乔心终于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愉悦地笑了。云黙有意替乔心遮挡着视线,加快了步伐想快点离开这个区域。 然而这里简直就像《神曲》中的地狱,一层比一层更加不堪。羁押重刑犯的牢室暗无天日,狭小的囚室中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影子,连呼吸的起伏似乎都没有。 被乔心拿电灯一一照过,有几个惊醒了过来,胡乱地嘶叫呻/吟着;也有的对灯光毫无反应,完全麻木。 没有……这个也不是…… 乔心一边尽力冷静地对拉奇德评论着各个囚犯的伤势,一边在这些脏污得看不出外貌的人中寻找乔安格。 可是还是没有。难道他真的不在这个监狱里? 不知不觉,他们抵达了尽头的刑室。 刑室中血迹斑驳的刑具随处可见,正中用铁链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他被半悬在空中,头低低地歪垂着。 一个行刑者正在松开锁链,见拉奇德进来,他把那个似乎已无神志的人顺手往地上一丢,行了个礼,汇报道,“他一直不肯认罪,已经不行了。” 乔心狠狠地掐住了手心,竭尽全力克制着全身的颤抖。所幸拉奇德只以为她还没从刚才的女囚区中平复,蔑视地嘲笑道,“女人就是女人,这么不经吓,不如待在家里。” 云黙想把乔心护在身后,却见她大步走向了地上那个一身脏污的人,语气激动得像发现了宝物一般,“瞧瞧这伤!下颈椎椎体——”她伸手毫不留情地重重戳了一把暴露在外的伤口,地上的人也不过是几乎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c5、c6椎体粉碎性骨折?嗯……骨折片凸向椎管内,可能合并有颅脑损伤。嗯,不错不错。” 她像翻检货物一样上下翻弄完毕,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头指着这人向拉奇德要求,“这个实验材料很完美!我要了。” 拉奇德抱起了膀子,拒绝了她,“不行!他是叛徒,长官吩咐过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以医治他。” “这样啊……”乔心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又依依不舍地戳了戳那人的伤,“可惜了,本来可以顺便开个颅,要知道纳赛尔先生的那个病患的脑瘤太接近脑干,手术难度非常大,我还想稳妥起见先拿个实验材料模拟一次呢……*实验还是很有价值的,却被西方人满口伦理的禁止了,真是可惜。” 拉奇德听不懂也不耐烦,“这么多犯人你随便挑几个不就行了?” “那当然不行!每个人的大脑都不一样,不相似哪有模拟价值?纳赛尔先生的委托那么重要,我必须谨慎。” 乔心站了起来,见拉奇德的神情似有松动,这才像他一样也抱起了胳膊,低声蛊惑他,“不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放着不理,他离咽气也不远了,既然是不可饶恕的叛徒,这么轻易就死掉岂不是太便宜他?先吊着他一条命,给他点希望,有点起色了再上刑,这样反复无边的疼痛岂不是更能让他煎熬绝望?” 拉奇德眯起了眼睛,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发现他的确就剩一口气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大胡子,思考了一瞬,最终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他警告道,“这是个重要的犯人,我还需要他供出同谋,所以……你最好不要弄死了。” 乔心不屑地嗤了一声,“要是没有我,他就要被你的人打死了。”她见拉奇德被女人嗤笑似乎很不悦,又觉自己目中无人的自大医学家的形象应该差不多火候了,于是转口恭维道,“谢谢拉奇德副官找到如此完美的实验材料,不胜感激。相信这对完成纳赛尔先生委托的手术非常有帮助。” 拉奇德身为纳赛尔最信重的亲信,果然十分买纳赛尔的账,不枉乔心方才一直见缝插针地强调这是为了纳赛尔的病人。 “小心点……”乔心看着几个看守粗手粗脚地把地上的人拖了起来,忍不住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关切了,唯恐拉奇德起疑,赶紧又追加道,“别弄死了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实验材料,死了多可惜!” 如果说云黙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那么看到乔心这一番举动,他怎么也明白了——那是乔安格。 他简直无法想象乔心是忍受着怎样的心痛在跟拉奇德周旋。他默默地上前,隔开了举止粗鲁的看守,小心地将已经被折磨得脱了人形的乔安格摆放在简陋的担架上。 重新穿过女囚区和普通囚犯区,乔心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熟人——罗格佐夫医生? “咦?”她指着牢室中的罗格佐夫医生,“那个人刚才怎么不在?” 拉奇德被她半天的挑剔搞得不耐烦了,见她似乎又看上一个,冲手下招了招手,吩咐道,“把那个也带上。” 看着罗格佐夫医生骂骂咧咧地被拖出来,乔心收回了手,矜持地点了点头,跟着拉奇德出去了。 ☆☆☆ 回到诊所,乔心捂着嘴巴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不管是今天所见的炼狱景象,还是说得那么多违心的话,都让她的胃中翻腾不已。她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没有当场呕出来。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个还在生长中的宝宝似乎知道他们的处境危险,一直都很乖,没有让她承受什么孕吐之苦,今天这些不忍卒睹的惨景可真的是吓到他了吧…… 云黙担忧地敲了敲门。他刚把带回来的两个人安置好,那个俄国人还挺有精神,断了一条胳膊也不闲下来,到了诊所还有工夫评头论足。而乔安格的状况……以他有限的医学知识,也觉得不容乐观。 “我没事。”乔心打开门,已经清理妥当,她一边拿起口罩和手术衣,一边低声对云黙道,“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附近有新挖的坟墓,说明他们近期打算处理一批犯人。所以我们得尽快把位置信息递出去,最好能马上采取行动解救那个监狱里的人质们。” “……你!” 她转过拐角,里间的罗格佐夫医生看到了她,惊讶地站了起来,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又马上不着痕迹地嗤道,“纳赛尔竟然用起了外国女人当走狗!真新鲜!” 乔心揉了揉额角,她自从土耳其一别后就再没见过罗格佐夫医生,听说他被派去了伊拉克,但怎么又会在叙利亚被纳赛尔抓走了?可惜碍于那两个替扎乌尔盯梢的女护士在场,她没法跟他相认。好在他的反应很快,这一番掩饰没有引起护士们的怀疑。 她现在顾不上罗格佐夫医生,趁着护士们被他拖住,匆匆地扑进内室查看乔安格的状况。 细看之下,乔心忍不住眼眶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脏污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发炎溃烂,脸部本就改换过外貌,加上瘦得脱了形,如果不是清楚地记得他的骨架形状,她几乎都不敢认他。 “这是很重要的实验材料,对纳赛尔先生的委托有大用。”待两个护士跟进来,乔心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祭出纳赛尔的大旗,冷冷地吩咐她们,“先清理干净,我要马上手术。” ☆☆☆ 乔安格的皮肉伤看着可怖,可只要处理感染包扎好,却是没什么大问题;问题严重的是他的下颈椎椎体骨折,有可能造成瘫痪。 以目前的设备条件,乔心只能先尽量固定,至于神经的检查和修复,只能等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再做了。 乔心再次查看手机,发现展屿还是没有回复,不禁有些担心。这是他先前抱她的时候偷偷塞给她的。她找到一个空档,就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乔安格带回了诊所。 没多久,拉奇德又过来了一趟,代纳赛尔询问脑瘤患者的手术方案。 乔心当初在为纳赛尔手术的时候,在他的家庭病历档案中曾经看到过一份脑部造影。后来她才得知纳赛尔的身份,又无意中在地下医生网络上看到了一份脑干附近血管母细胞瘤的ct影像,与她记忆中的那份造影是同一人。她从蛛丝马迹中拼凑了出来,那是纳赛尔的大儿子哈萨姆·纳赛尔的,而这边根本没有医生能胜任这个手术,就一直拖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她认为自己只要一露面,就会被纳赛尔“请”过来。 纳赛尔有三个妻子、六个儿子,其中以大儿子最受他信重。乔心在将他列入计划时就在思考方案,这时被问到倒也不急,用一堆医学术语把拉奇德讲得头昏脑涨,跟他约好次日上门看诊。 这趟看诊纳赛尔没有出现,但乔心又有新的发现——原来他手下的心腹指挥官们,会亲身前来他的居所和他沟通。 “他有时候会有好几天不在,但我知道他近期有哪几天会在。”一个女奴在她上洗手间时接近了她,向她祈求道,“求求你,帮我逃走吧!我的父亲兄弟都被杀了,我的母亲也不知道被作为奴隶卖到了哪里。他□□我,还打我,”她掀起罩袍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累累伤痕,“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以后也会这样对你的,他说过要让你成为他的妻子,专门为他看诊!” 乔心望着这个女奴露在面纱外盈满恐慌的眼睛,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她替这个最被恐惧憎恨的恶魔延续了生命,她会不会骂她是个帮凶,痛斥她的手上也沾满了那些被纳赛尔迫害屠杀的平民的鲜血? 愧疚感像蔓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人过来了,只能狠狠心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她转过身,不忍看女奴眼中的失望。 她必须修正这个错误…… ☆☆☆ 云黙发现乔心回来后更沉默了。在她的坚持下,他们将探得的几个关键位置都发送了出去。 “我建议不妨兵分三路——纳赛尔的居所,监狱,诊所,一起发动突袭和营救。这样他们□□无暇,方便趁乱撤出。” 云黙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案。可是他的心中格外不安,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两天后的深夜,他警醒地从地铺上坐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盯住窗外晃动的人影。没想到床上的乔心也从浅眠中醒了过来,她往窗口一瞟,就光着脚跳下了床,不顾云黙的阻拦奔过去打开了窗户。 “展屿!出什么事了?”乔心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值守着几个抱着冲/锋/枪的彪形大汉,伸手把展屿拉了进来。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展屿的目光扫过地铺,沉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云黙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乔心却毫无二话地立刻穿好了衣服,一边交待他去唤醒罗格佐夫医生。 “那两个护士已经处理了,不用担心惊动她们,”展屿跟着乔心一起到乔安格的房间,视线一直不离她,“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管顾好你自己,明白了吗?” 第62章 防盗章 -r62- “你的消息我都收到了。你身边的眼睛太杂,我不敢赌回复的时机——哪怕一道不合时宜的响铃,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展屿对上乔心不解的目光,坦白道,“手机里有窃听装置,方便我掌握你这边的情况,如果有任何不对,我的人会立刻保护你撤离。” 乔心瞪了他一眼,“……你又监视我。” 话虽是抱怨,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的监视也是出于保护,这次情有可原,她还不至于不分轻重地斤斤计较。 展屿听出她没有谴责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没找到她时胡思乱想各种担忧,可这几天又眼见她身处武力胁迫之下还要掩饰好情绪,费尽心力和那帮危险的极端分子周旋,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而他只能提着一颗心,尽力做好布置,万一钢丝崩断,他必须能接住她。 “先把乔伯父送到车上。盟军的特种部队会在一个小时后突袭纳赛尔的居处和监狱,在那之前我们要尽量远离交火区,趁乱撤离。” 乔心看着展屿带来的雇佣兵接过了乔安格的担架,将他抬往后门。不放心地叮嘱他们,“动作千万要轻一点,在车上要固定牢靠,他的颈椎不能再有任何错位……” 她一转头,正好对上展屿黑沉复杂的目光。 他知道乔安格这两天只断断续续地清醒过几次,其他时间都在昏睡,即便睁眼时也没有认出来乔心,她一直忧心忡忡,可碍于身边的眼线,也不敢表现出丝毫关切。 现在亲眼见到了乔安格形容枯槁的状况,他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乔心还会有可能原谅他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乔心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被他这么一看,更是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展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收拾好了我们赶快上车离开。”无论如何,他得先把她和她父亲安全带出去。 大半夜被云黙叫起来的罗格佐夫医生一条胳膊上裹着简易的夹板,用绷带吊在脖子上,他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很配合地向后门移动——长年在危险地带活动训练出的嗅觉告诉他,先保命,再提问。 云黙把雇佣兵递给他的枪械熟练地在身上固定好,直视着展屿问道,“我收到的消息,突袭是明天晚上。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他并不反对提前撤出——事实上他更赞同让乔心提前撤走,这样更安全,但信息的不一致让他忍不住在意。 “明天?”展屿皱起了眉头,骤然脸色大变,一把抓起乔心,“糟了,快走!” 与此同时,屋外响起一阵嘈杂的枪声,在暗夜中突兀而不祥。枪声像是信号,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交火,夹杂着车轮滚滚的声响,车头灯和枪械开火的火光明明灭灭,照亮了双方穿梭交火的重重身影。 “哗啦”一声,玻璃窗被子弹击碎,展屿抱着乔心旋过身来,用后背帮她挡住飞溅的玻璃渣。 一个雇佣兵过来汇报,“展先生,有几辆插黑旗的装甲车往这个方向过来了。后门附近的火力很猛,我让司机设法绕到前边来,上车后强行突围出去。” 云黙也被这个突发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按压下疑问,配合雇佣兵团出手还击。 乔心的心中有一个猜测,可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她捏紧了展屿刚才塞给她的手/枪,另一手的衣袖中还藏着一把手术刀。她虽然受过一些训练,可枪法实在不是她的专长。 “你们组织内显然被渗透了,有人截获并调换了给你的消息。”展屿在躲避的间隙对云黙道,“我早对乔伯父的暴露和阿齐兹的死有怀疑,所以用了独立的雇佣军,将这边的行动与突袭分开。你为什么不早点跟心心提起明天撤离的事情?” 他没有监视云黙——云黙是个经验丰富的外勤特工,没有必要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跟他斗智斗勇监视与反监视上。结果就是这一个疏漏,到底让人钻了空子。 云黙刚张了张口,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亮光,大惊失色地冲乔心喊,“快趴下!” 一阵地动天旋,这栋楼的二楼整个被轰掉,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碎石和粉尘。乔心被展屿压在身下,只来得及护住肚子,她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过他怀孕的事情,刚一张口,又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忍不住想要干呕,蹙着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心心你没事吧?”展屿急得上下查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黙咬了咬牙,他只是按程序行事,为任务对象安排好一切,没有提前商量的必要。想必那人是熟知组织的行事作风,算计好了一切。 这里毕竟不是主场,不可能不声不响地潜入一支军队进来,敌众我寡是必然的。乔心被展屿扶了起来,几个雇佣兵将他们围在中间,掩护着向门口艰难地移动。 “爸爸那边没问题吗?”她记挂着刚被转移到车里的父亲,焦急地问展屿。 “别担心,”展屿捏了捏她的手,“有我在。” 对方由车臣人扎乌尔带队,此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方位,前门显然也走不通了。 “我们可以将侧墙轰开……等等,那是纳赛尔?”雇佣兵的首领顿住了。 “是他。”云黙想起自己的任务优先级,不由握紧了枪。 从停在前门不远处的装甲车上,下来一个穿长袍包头巾的大胡子独眼男人。 “安医生……或者叫乔医生?差点就让你骗过去了,果然不能给女人任何礼遇。”他不紧不慢地冲屋内喊话,“不过你很幸运,我非常看重你的才能,愿意向真主祈求宽恕你的罪行,允许你皈依我们神圣的国度,让你找到信仰。我还可以让哈萨姆娶你为妻,给你公主般的待遇。好了我的孩子,出来吧!枪弹无眼,万一你不小心死了,我会很困扰的。” 乔心按下呼吸粗重的展屿,小声地建议,“看来他真的很重视哈萨姆·纳赛尔这个儿子,居然亲自来堵我……我先应付他一下,趁着所有人都着重保护他,我们从侧面出去?” “不行!”展屿和云黙异口同声地驳回了她。 纳赛尔的教规中素来把女人视作财物,先前不过是要仰赖她为哈萨姆·纳赛尔手术,才在严密的监视中给了她几分礼遇,现在如果落到他的手里……展屿根本不敢想。 再说,“我安排了后手,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会有增援过来的。”他揉了揉乔心的手背,保证道,“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说是只要坚持一会儿,时间的流逝却感觉无比的漫长。纳赛尔在得不到乔心的回应后,终于失去了耐心,袭来的火力比之前更猛,这栋小楼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雇佣兵先前分了一部分人去保护车里的乔安格和罗格佐夫医生,却苦于无法接近门口;屋内的几人一边掩护着乔心和展屿躲避,一边伺机还击。 情况陷入了胶着,但拖下去显然对他们这边更加不利,连纳赛尔也老神在在地站在车边,一只独眼着迷地欣赏着枪火的猛烈攻击。 “我投降!但我有条件!” 乔心突然高喊了一声,马上有子弹往她躲藏的方向射来,又激起一阵烟雾灰尘。 纳赛尔一挥手,枪声顿歇。 “现在可不是你讲条件的时候。你举起双手,慢慢地走出来,就你一个人。” 展屿拉住乔心,眼中满是不赞同,显然不打算撒手任她走出去。 “我……我害怕!”黑夜中,乔心的声音干涩而颤抖,“我一出来你就开枪怎么办?你真的不会杀我吗?” 听到她带着哭音的声线,纳赛尔愉悦地笑了,“我以为医生应该很胆大才对?敢当着我的面撒谎……放心吧,我保证不杀你。” 鬼才信他的保证! 乔心翻了个白眼,又磨蹭了半晌,才又慢吞吞地开口,“好……好吧。你给我一点时间……刚才枪声太响,我吓得腿有点软,我这就出来了……” 纳赛尔向手下示意,一会儿等她出来,就把这里彻底炸毁,那些混进来的人一个都不留。至于这个女人……如果她能救回哈萨姆,他就允许她作为女奴继续侍奉他。 在乔心拖延时间的这会儿,雇佣兵也在和车上的队友联系,商定好信号一出,强行突围。 “看来医生需要点动力啊!”这次是车臣人扎乌尔发话了,“不如我们来倒数吧,三——” “二——” 当他数到“一——”时,雇佣兵首领低喝一声“就是现在!”,所有队员集中火力射向屋外的武装分子,同时展屿抓起乔心,向屋侧墙壁上被轰开的一个大洞奔去,车就停在那边! “臭婊/子!”扎乌尔怒骂着,指挥手下的战士直接冲进去把那女人揪出来,“真该让她尝尝我的鞭子!” 正当此时,让他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混杂的枪声中有一声从那栋几成废墟的小楼旁的另一栋黑暗建筑中响起,他脸色一变,口中惊呼着“长官——”一边想扑倒纳赛尔,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明明身处层层护卫之中,一颗子弹却不偏不倚地射中纳赛尔的眉心,他甚至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就直直地向一旁倒下。 “操!抓住那个女医生!要活的!” 惊急之下,他只想起长官上次被射中左眼,子弹穿颅而过,就是这个医生将他又救活了,堪称神迹。 扎乌尔指挥着几个士兵先将纳赛尔抬入装甲车中。“你们,”他又指向那栋黑暗的楼房,“去那边把狙击手给我找出来!我要亲自斩首他!” 这时又有一发炮弹炸开,不少黑衣战士惨叫着倒地。扎乌尔抬头一看,咒道,“妈的盟军的无人机!保护好长官!先行撤退!” 展屿正带着乔心趁着方才的混乱往车边跑,听闻这一阵响动,眼睛一亮,“增援来了,宝贝不要怕,没事……”安抚的话还没说完,他蓦然脸色一变,“——小心!” 乔心听见一声枪响的同时,整个人被扑过来的展屿挡住,她失去平衡倒地,展屿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一旁的雇佣兵朝枪响的方向开枪,一声惨叫声后,对方没有了动静。 可这些她都无暇顾及。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子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让她的胃中不断翻腾。她颤抖着手,覆上展屿的后脑…… 入手一片湿热粘稠。 第63章 防盗章 -r63- “宝贝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展屿努力维持着不想露出疼痛的表情,见乔心蹙眉,以为压疼她了,强撑着想支起身来。动作间,一根银链从他的领口滑落出来,链条上串着的那枚精巧的戒指在乔心的眼前晃荡,戒指上那颗心形的红钻折射着璀璨的光。 “不要乱动,”乔心的声音干哑,抖得几乎听不清,“你不要动。” 展屿依言不再动了,他在剧痛中感觉到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赶紧抓紧时间交待她,“心心你听好,这些雇佣兵会听你的指挥,他们会护送你一路向北穿过边境,从土耳其坐飞机去德国。这次有不少人看见了你的脸,你先去安全屋躲一阵子,等这边清理妥当了再出来。极端组织的报复心很强,你千万要小心……” “你给我闭嘴!”乔心不想听他这副交待遗言的语气,冲刚清理完周围的埋伏回来的雇佣兵喊,“帮我扶他起来!注意托住他的脖子,动作轻一点!” 无人机的轰炸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他们总算是顺利地上了车。还没待乔心坐稳,司机猛力一踩油门,车横冲直撞地绝尘而去,将追着开枪的黑衣士兵们甩在了后面。 乔心急得用身体去护着展屿,生怕他被颠簸造成二次伤害。罗格佐夫医生赶紧伸手帮她将他固定住,让她腾出手来打开急救包。 他粗粗一检查,惊叫出声,“上帝保佑!万幸子弹没有爆开,可是还在里面……” “我知道,很危险。”乔心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先给他止血。” 她又问道,“我爸爸怎么样?”得到罗格佐夫医生的回答后,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罗格佐夫医生虽然折了一条胳膊,但还有一只手能用,协助她先草草包扎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安静地退到了后座去照看乔安格,将空间留给她。 “展屿你不要睡,”乔心见他的眼睛几乎要合上了,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抹掉他鬓边的血,“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睡……” 展屿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头部的剧痛之下他只想合眼好好睡一觉,可他怎么舍得? “嗯,我不睡。别哭啊,”他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可胳膊却没法抬起来,只得放弃,任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脸上,“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这句话以前说过了!一点都不新鲜,”乔心抹了一把眼泪,不住地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让我别哭,你就不许睡,坚持住,我们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她知道在北部进入阿勒颇地区就有一个医疗设施,虽然很简陋,但勉强可以做手术。他的情况不能拖。 展屿蹙起了眉头,“不要在路上停留,太危险……” “你闭嘴!这里我说了算。你不要再说话了,节省精力,听我说就可以了。” “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展屿的手找到了她的手,轻轻握住,“心心,我很高兴,自从我出现,不论我说什么,你总是毫不犹豫地相信,没有一点怀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我喜欢你信任我的样子……” “闭嘴闭嘴!你这个大骗子!混蛋!我才不相信你!” “才多久没见,你的脾气真是变坏了不少……凶巴巴的像只小野猫,”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可是凶巴巴的样子我也很喜欢,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我们还有帐没算完呢,你给我等着!”乔心知道他的意识在渐渐流逝,只得用语言刺激他,“你不要以为给我挡枪我就会原谅你!你上回为了顾师兄的事不是还凶我,问我是不是只要为我奋不顾身一次,我就什么都能原谅吗?我告诉你,不是的!你那样欺负我,一定要弥补够了我才会考虑原谅你!你不许赖账!” “不赖账,我说话算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说过会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可不像某人,承诺了他一辈子,却转头就抛下他跑了。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乔心抬头催促司机,“还有多久?能再快一点儿吗?” “前面还有一道关卡,出去了才算出了纳赛尔掌控的地界。可是他向来是宽进严出,只怕要硬闯出去了,可能要费些功夫。” 他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乔心想了想,扭头问,“罗格佐夫医生,我让你带出来的那个包呢?” “在这里。” 幸好没丢! 到了哨岗前,车子被拦住了。几个黑衣士兵端着枪上前盘问,“车里是谁?去哪里?” “这是纳赛尔长官的妻子,突发急病,需要紧急就医。”司机答道。 乔心在车厢里配合地咳嗽了两声,士兵拉开车厢,探头一看,见里面全是裹着罩袍的女人,皱了皱眉头,暗骂一声晦气,敲着车门道,“都下来接受检查!这是规矩。” 雇佣兵们动了动,作势要服侍乔心下车,实则用身体把她挡在了后面。在同一时间,他们动作默契地掀开黑袍,拔枪对外就是一阵扫射。 黑衣士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时司机一踩油门,车在夜幕中狂奔而去,雇佣兵们从后窗不住地补枪,直到确认后面已经没有了追兵。 雇佣兵首领一把掀开了黑纱,唾道,“妈的!这奇葩法子居然还成功了!不然还真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乔心先前从包拿出几件黑罩袍来,分发给雇佣兵们。见他们不明所以,她解释道,“纳赛尔那边想必是一团混乱,但也说不定已经传达了消息让这边加紧盘查。我上次让云黙买了件大号的罩袍穿上试试……咦,云黙呢?”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黙就失去了踪迹。 来不及深思,她先继续讲了下去,“宽松的罩袍黑纱本就是为了遮挡女性线条,剥夺作为一个人的独特身份,穿上根本男女莫辨……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他们看到一车的女人,起码会有一瞬间降低警惕,那就是可趁之机。” 雇佣兵们将信将疑,但除了强行闯关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姑且一试,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乔心顾不上搭话,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展屿身上。他的体温心率已经开始下降,呼吸也越来越浅,只是强撑着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展屿从半合的眼眸中看着还在不住跟他说话的乔心。她的眼睛红红的,长睫上挂着泪珠,说话间不断地抽噎。他又让她哭了……可是哪怕她会哭,他也还是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不能忍受她逃离。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可救药的自私鬼。 宋语书说的对,他配不上她。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哪怕是现在,只要想到以后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陪伴她照顾她,他都嫉妒得五脏六腑像是有火在烧,甚至恨不得拖着她一起…… 乔心握着展屿越来越凉的手,见他对自己的话已经失去了反应,焦急之下肚子一阵抽疼,这才想起里面的小东西,连忙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展屿!展屿?你不是说我脾气变坏了吗?让我脾气变坏的元凶就在这里面。他有三个多月大了……” 展屿在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中又重新有了光彩,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惊喜。他动了动唇,想问她是真的吗?是他想的那样吗?可是却没有力气发声,只能试着用眼神询问她。 所幸乔心看懂了,轻锤了他一记,“我骗你做什么?你没发觉肚子鼓起来一块吗?我平时哪有小肚子?” 她当然没有小肚子……她的小腹平坦紧实,皮肤吹弹可破,圆圆的肚脐说不出的可爱,每每让他流连不已。而现在那腹中有他的孩子…… 他想冲她笑一笑,想跟她说谢谢,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可就连做个表情都是如此费力,他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展屿?展屿你给我醒醒!不许晕!再坚持一会儿……罗格佐夫医生,把强心针递给我!”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展屿听到她那带着沙哑却仍然甜美的嗓音在咬牙切齿地威胁他,“展屿你敢丢下我试试!我回头就嫁给别人!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我还要包养一群小白脸,天天带着去给你扫墓!” 他就知道,她可真是狠心啊…… 等他下辈子再找到她,一定要先好好欺负她一顿,狠狠地吮咬她那嫣红的小嘴,让她还敢乱威胁他! ☆☆☆ 阿勒颇地区的一间医院中,凌晨闯进来一群扛着枪的大兵,抬着两个担架。 他们进门就抢过一台手术推车,将其中一个放了上去,抓过一个护士就问手术室在哪里。 “可、可是,医生……”护士饶是见惯了粗鲁的士兵,也被吓得结结巴巴,却被他们后面的一个满身尘土和血迹的亚裔女性打断了。 “我就是医生,告诉我手术室在哪里。另外,我需要你的协助。” 罗格佐夫医生安顿好乔安格,给他挂上点滴输液,在手术室外找到了换好衣服的乔心。 他伸手按住了她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深呼吸,不要怕。虽说外科医生一般要避免为亲人手术,以免情感影响判断,但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在这里,只有你能救他。” 乔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 天光大亮,乔心摘下帽子和口罩,连手术衣都没力气脱,疲累地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靠在椅靠上闭上了双眼。 “看你这样子,我简直要以为手术失败了……但你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随时愿意把注下在你身上。” 罗格佐夫医生在乔心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 乔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夜加大半天滴水未进了,连道谢都发不出声音,接过来先喝了几口。 走廊对面是一扇玻璃窗,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却有一根树枝旁逸斜出,横贯在窗口。灰扑扑的树枝上,几个绿色的嫩芽分外显眼。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万物萌生的春天了啊…… 乔心摊开左手紧握的拳头,掌心中躺着一颗黄橙橙的子弹。 “就是这个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把颅内的淤血都清理干净了,颅内压还有些高,可是这里条件这么差,万一感染或者有并发症怎么办?他为什么这么傻呢?他们想要抓我,应该不会瞄准我的致命位置,为什么非要去挡……他不要命了吗?根本不值得……” “枪弹无眼,谁又能说得准呢?”罗格佐夫医生拿过那枚子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肯定是不想你受伤吧!下意识的反应,哪能考虑那么多?说明他把你看得比命重要啊!” 乔心直直地盯着空落的手心,没有动作。 “唉,这一晚过得真是够惊险的……”罗格佐夫医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我想来瓶伏特加冷静一下。” “来吧!”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向乔心伸出手。 “……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孕妇啊!”罗格佐夫医生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唯一能跟我拼酒量的人不能喝的确很遗憾,但我们现在要先给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检查一下。” 他一把把乔心拉了起来,推着她往检查室走,“理论上他还没到我这个儿科医生负责的范畴,不过你这么又跑又摔又站了一场开颅手术,我可真是……想请这个坚强的小家伙喝一杯了。” 第64章 防盗章 -r64- 叙利亚的春天只不过是干旱的夏季来临前的短暂过渡,绵延的战火更让这里嗅不到什么希望的气息。 乔心蓦然惊醒,望着凹凸不平的天花板,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下一秒,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就往外跑。 外间,罗格佐夫医生正在给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检查喉咙,见乔心出来,赶紧出言拦住了她,“别着急!他的体征稳定,只是还没醒。” 乔心定了定神,“……那我爸爸呢?” “乔先生先前倒是醒了,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不过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猜是信不过我。他可真是条汉子!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愣是一声疼都没哼,我们斯拉夫人敬佩这样的勇士!” “谢谢你,罗格佐夫医生,多亏了你帮我照顾他。” “客气什么!要不是你,我还在监狱里等着被处斩呢。上帝知道我就是劝说了一个小崽子好好读书珍惜生命不要去当人/肉/炸/弹!结果他后脚就告发我是俄国间谍,意图颠覆他们神圣的信仰……真他妈被极端思想洗脑洗得彻底!” 罗格佐夫医生处理好那个小病人,送走不住道谢的母亲,跟着她一起往乔安格的病房走,一边嘴里絮絮叨着,“你在检查台上一躺下就睡过去了,眼圈黑得像你们华国特产大熊猫似的。我给你抽了血,检查了胎心,小家伙的心音有点弱,而且你营养不良……看完乔先生你必须得先去吃饭,好好保养身体,不要让小家伙出生以后成为我的常客……” 说话间已经到了病房的门口。 乔心快步奔到病床前,蹲下抓住乔安格的手,“爸爸!” 乔安格的脖子不能动弹,只能转了转眼珠,目光认出了乔心,变得慈爱又柔软,“乖女?怎么瘦了……” “你还说我呢!”乔心坐上罗格佐夫医生搬过来的椅子,调整位置方便乔安格看她,“疼吗爸爸?对不起,要不是我坚持非要找你,也许你就不会被抓了……” “是爸爸不好,让你受罪了。”乔安格动了动手指,“我们现在在哪儿?安全吗?你得快点离开,小心,小心……” 他一急起来,肺部仿佛是无法供应急促呼吸需要的氧气,脸都涨红了。乔心赶忙安抚他,“爸爸别担心!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我们等另一个病人稳定下来就马上转移。” “你要好好儿的……”乔安格好容易喘匀了气,“顾好你自己,不方便带我,就不要带了,不要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乔心瞪他,“我们都会好好儿的,等出了境就给你安排手术。还有啊,你要做外公了,我又不会带小孩,还指望你帮我呢!” “真的?好……好……” 乔安格欣慰地笑了,随即意识到不对,“是哪个臭小子?!”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乔心,“他人呢?” 居然让她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心见他一脸想找茬揍人的表情,赶紧解释道,“他……出了点意外,还在昏迷中。” 这一解释,乔安格更怒了,体弱无能,哪能保护她? 他家乖女儿眼睛不挺大的么,可这都什么眼光? 受了那么久的酷刑折磨,乔安格的身体十分虚弱,有心想计较,可没说几句话便已经精力不济。乔心又安抚了他几句,帮他掖好了被子,就先出去了。 ☆☆☆ 罗格佐夫医生非常尽责地盯着乔心吃饭,一旁雇佣兵首领过来汇报。 “昨夜那场混乱,纳赛尔确认身亡,另有他身边的几名心腹被击毙,身份待核实。他的家人虽然匆忙撤离了,但盟军从他的居所解救了十数名被当作奴隶的少女。趁着中心大乱,盟军也突袭了监狱,救出人质上百名,看守大部分被当场击毙,之后无人机空袭夷平了那座监狱。” 乔心呼出一口气来,那座令人作呕的炼狱终于不存在了。 “纳赛尔已死,组织元气大伤群龙无首,加上盟军正趁机发动袭击围剿,他们暂时应该无力分心来追捕我们,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转移。展先生吩咐过一切听夫人的,请夫人指示。” ……“夫人”? 乔心人生第一次被这样称呼,感觉有点怪,但却来不及计较,因为护士过来通知她,展屿醒了。 罗格佐夫医生把乔心匆忙间带倒的凳子扶了起来,看着被推开还剩着大半盘的盘子,揉了揉额角,抄起盘子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他也不过人到中年,明明还很年轻嘛,怎么感觉像养了个不省心的女儿呢? ☆☆☆ 展屿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睁眼躺在床上,目光迷茫而谨慎地打量着周围。 “颅压还是有些偏高,要小心观察按时给药……” 乔心叮嘱好护士,推开病房的门,视线正好撞上一道好奇的目光。 她心里一揪,开颅手术后首次清醒,感官模糊记忆混乱都很常见,展屿的眼神中满是陌生,很明显这会儿是没认出她来。 随着她的缓步接近,那双黑亮的眼眸张大了,目光灼灼地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得目不转睛。 乔心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有什么吗?还是说黑眼圈真的有那么吓人?她想起以前有过刚清醒的病患认定她是成精的玩具娃娃抓了人类做人体试验,还编了个假身份意图糊弄过她,有些好奇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毕竟大脑这个玄妙的东西,连她也无法预测。 半响,展屿灼热的视线仍然胶着在她脸上,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滚动,赞叹地喃喃道,“你真美……” 乔心扫了一眼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飙升的心率指数,顺手拎过椅子,在他床前坐下。 “我真是幸运,一睁开眼就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的眼睛太美了,里面像是藏着星星,干净又迷人。” 他艰难地把惊艳痴迷的目光从她的眼眸上移开,扫了一眼她的白大褂,又一脸期待地问,“你是我的医生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竟然一醒来就会勾搭女人!所以花言巧语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乔心磨了磨牙,“我是乔心,你不记得我了吗?” 展屿眼睛一亮,“我们认识?” 乔心暗忖,他虽然记忆受了影响,可不仅语言功能没问题,思维还挺敏锐,挺会捕捉重点的嘛! 她答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你都还记得些什么?自己的名字记得吗?今天的日期呢?” 展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真的?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完全忽略了后面的问题,只一味跟她确认,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我们订婚了?你和我?” 见乔心点头,他的眼睛更亮了,唇角高高翘起,“你居然是我的未婚妻……真是赚到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宝贝你真的没骗我?我平时是这么叫你的吗,宝贝?” 他的目光赤诚,像是小孩子刚被通知橱窗里那个他垂涎了很久的糖果是他的了一样,高兴得毫无掩饰。乔心又心疼又好笑,“骗你有糖吃吗?真的是真的。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几个测试……” 她忙着检查他四肢的知觉和反应,他一边视线不离地配合着,一边若有所思道,“我想我一定很爱你,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开心……” 很快他又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你为什么没有戴戒指?……难道我穷得买不起戒指?” “戒指在你脖子上挂着。” 展屿伸手在脖子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乔心手术后又重新给他挂上的那条银链,顺着链条摸到了上面的戒指。 他蹙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 乔心好奇,“为什么觉得是你做错事了?” “你这么完美做什么都对。”展屿认真地盯着她,“一定是我不好,你才把戒指还给我了。” 他捏着手里的戒指,抿了抿唇,“我的脑子里像蒙了一层雾一样,什么都看不清,还有点晕……你能原谅我吗?至少,能在这儿陪着我吗?我会努力想起来的,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乔心的心里一片酸软,“我不就在这儿陪着你吗?” 她见他的眼皮又沉重了起来,却还强撑着不肯移开视线,帮他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要是头晕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多休息有利于伤口恢复。等麻醉剂的作用消退,你可能会头疼的。” 展屿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可脑子的伤显然影响了他对空间的判断,手徒劳地挥舞了几下都没能碰到她,浓眉焦急的皱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呢,急什么?”乔心抓住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他蜷指握紧了她的手,这才闭上了眼睛,可没一会儿又睁开了,表情不安,“要是我醒来又不记得你了怎么办?你会一直在的吧?” “你刚做过开颅手术,暂时的记忆错乱是正常的。忘记了我就再提醒你一次,放心睡吧。” 得到了她的保证,展屿才放心了。 “你不要走……” 低不可闻地念叨完这一句,他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端着盘子倚在门口完全被当空气的罗格佐夫医生摇了摇头,“这是一见钟情?这小子从你一进屋,心率就没低过!他还能更肤浅一点吗?” ☆☆☆ 罗格佐夫医生总算是盯着乔心把饭吃完了。 “我记得我前妻爱看的狗血连续剧里经常有失忆后爱人相见不相识的苦情戏,她每次都哭得天崩地裂的,真该让她来看看人家当事人有多淡定……他多久能恢复?”他平日很少跟这类病患打交道,不由充满好奇。 “说不准。”乔心擦了擦手,把面前的器具按大小顺序排放着,“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不过子弹没有伤到颞叶的记忆中枢,我不认为这是失忆。他能清醒过来就已经是万幸,比起其他,我更担心可能会有的并发症。” “不过,”她的手顿了顿,“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想起中枪的那一瞬间,那太可怕太疼了。” 不要像她一样,永远被记忆中的疼痛跟随,如影如形,永不消退。能够遗忘,其实挺好的。 不过,从他刚才的表现,她好像明白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她的主意的了——想必是给他缝针的那次初遇? 倒放当时的记忆,她在握着他的胳膊缝针时,算算手下动脉的搏动频率……好像也不低嘛! 原来那时是一见钟情啊…… 他有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愿意以命相护,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再次对她一眼动心? “我这几天,还是头一回看见你笑呢。” 罗格佐夫医生的声音打断了乔心的思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翘了起来。 “嗯,就是觉得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有点可爱,傻乎乎的。” “唉呀呀,”罗格佐夫医生夸张地捏了捏鼻子,“春天到了,空气中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啊……” 第65章 防盗章 -r65- 先前乔心最担心的就是展屿术后会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他能清醒了,她一直提着的心也略微能放下一点了。 可他仍处于关键时期,身边离不得人。乔心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本想亲自给他守夜,但是被罗格佐夫医生劝阻了。 “孕妇同志,我郑重的警告你,”他正色道,“你非常需要好好休息,调节心情。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母体健康对胎儿发育的重要性。” 乔心被说得羞愧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实在算不得上心。这段时间的种种压力和危险,让她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肚子里多了个发育中的胚胎这件事情。罗格佐夫医生上回说孩子的胎心音有些弱,这很可能就是跟她的状态不佳有关。 好在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又有罗格佐夫医生自告奋勇地帮她看着展屿,她再三谢过他的好意,老老实实地去医院腾出来的小单间好好休息了一晚。 谁知第二天一早,罗格佐夫医生就跑过来叫醒了她,一脸的焦头烂额,“你家那位醒了,谁都不让接近,嚷嚷着非要找他老婆……你快去哄哄吧!” ……这又是唱的哪出?他哪里来的老婆?难不成又是记忆错乱了? 乔心怒从心中起,她倒要看看,他那个字面意义上有洞的大脑又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出来! 待她怒气冲冲地杀到病房门口,就见一名护士端着装着干净纱布和器具的托盘站在角落,床上的展屿警惕地瞪着口中不住在劝说他换纱布的护士。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警觉地转过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 “——噗嗤!” 跟在身后的罗格佐夫医生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乔心揉了揉眉心,接过护士手中的托盘,向她道,“麻烦你了,这里我来吧。” 她又转向看热闹的罗格佐夫医生,“昨晚太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看不了戏的罗格佐夫医生一脸遗憾地跟着护士出去了,没有了闲杂人等,乔心把托盘放在床边,正要开口,却被展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 “你是真的。”他似乎是放心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那你为什么光跟别人说话,都不理我?连看都不看我。” 乔心观察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对空间的判断力恢复了一些,这是好现象。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放柔了声音,轻声询问他。 哪知展屿板起了脸,“一点也不好。” “你说过会在这里陪着我的!”他一脸的控诉,“可是我醒来你根本不在!我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要碰我!我就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完美的符合我所有的想象的姑娘,还刚好是我的未婚妻呢?我差点以为肯定是我做了个美梦梦见的……可是我明明又想起我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 他斩钉截铁地得出了结论,“——你骗我,我们明明结婚了!你是我老婆,不是未婚妻!为什么要骗我?” ……好吧,记忆在恢复中,这也是好现象;而逻辑思考能力……也还是有的。 乔心尝试着解释那只是试婚纱,可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明明说过会在这里陪着我的。” 他的偏执,乔心深有体会,眼下也不想挑战他还错乱着的神经,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也想陪着你啊!可是我需要休息,因为这里面的宝宝也需要休息啊!” 展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要不是还不能动弹,他说不定已经弹坐起来了。他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如在梦中般地挤出来一句,“这是……我的?” 乔心想到他最爱疑神疑鬼,一下子怒了,“爱要不要!你要是敢怀疑,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再开个洞?” “不不不、不是的!”展屿见她生气,急得都结巴了,“我、我就是太惊喜了,有些不敢置信……” 他小心地动了动手指,“本来就觉得赚大发了,没想到还是双份的六/合/彩……现在我又不确定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嗷!” “疼吗?”乔心放柔了手上拆纱布的动作,仔细地查看着后脑上刀口的恢复状况,口中却是嫌弃道,“疼就不是在做梦,不要东想西想的,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记得你跟别人结婚了,”展屿蹙着眉头回想,“想到这个就心口疼,手心也疼……” 乔心之前给他全身检查时就注意到他一只手的掌心乍一看像是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掌纹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不少细小的新鲜疤痕,也不知道他又是在哪儿受的伤。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照理说她应该很生气的,可他十足的幸运才能捡回一条命,现在都还连自己翻身都做不到,她……她还是等他恢复了再跟他好好计较吧! ☆☆☆ 开颅手术后一周最为关键,而头三天更是马虎不得。乔心干脆让人在展屿的病房里加了张床,方便她就近照顾他。 考虑到他在恢复期可能会迷茫不安,这几天她除了去看望乔安格,基本都在陪着他,只要他醒着,她就尽量不离开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她陪心情愉快,展屿的记忆倒是先于行动能力开始恢复了,只是先恢复的是更久远的记忆,最近一年多的反而是空白,而且在时间上有时候有些错乱。 “我总觉得你在观察研究我。” 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乔心在屋内踱步的脚步一顿。她的确发现颅脑创伤的功能性恢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研究课题没错,而且眼前就有一个完美的观察对象,她体内的医学家精神根本把持不住嘛! 这家伙怎么这么敏感? “我又不是你的实验对象,”得不到乔心的回答,展屿不高兴地抿起了唇,“我是你丈夫,我们是家人,难道你关心照顾我只是为了做研究吗?” ……好吧,跟以前比起来,他现在简直是诚实又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完全不像以前拐弯抹角爱演戏糊弄人。 “你一开始本来就是我的实验对象啊!” 关系问题乔心已经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几遍,奈何他记不得就是不肯信,她索性放弃了。这几天她时不时会丢出一些“线索”,以刺激他的记忆恢复。说完这句,她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展屿若有所思,“我听那个罗格佐夫医生说你过目不忘,是个百年难遇的医学天才。” 乔心点了点头,这话也没错。 “那我有什么优点?” “啊?”乔心对上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为什么会跳到这个问题上。 “你这么优秀,我能从实验对象……成功上位,总得有点优点吧?” 乔心摸了摸下巴,“你……不是很有钱吗?” 展屿失望:“……就这?” “长得好看?” 展屿更失望了,“就没有深层次点的优点吗?”她怎么看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呃,温柔体贴?”乔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发脾气的时候吧……” “我还会对你发脾气?”展屿张大了眼睛,感觉天都要塌了。这样像是从他最美妙的梦境中走出来的姑娘,他怎么能舍得对她发脾气的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发起脾气来可凶了!完全不听我解释,”乔心扁了扁嘴,“还总怀疑我跟别人扯不清……” 展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就在前一天,他还抗议过乔心老跟那个壮得跟熊一样的罗格佐夫医生说话,一说就是老半天,他担心他睡着时他们说话是不是说得更多,简直都不想睡觉了!再说,那人还逮着机会就跟他夸乔心,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他好像的确是疑心病很重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抱歉,我……” “——夫人,有人找。” 话没说完,又有人来打搅。展屿瞪向门口,要不是这个称呼还算悦耳,他真想让那个不会看气氛的雇佣兵滚出去了——这真是他雇的人?什么眼光! 乔心也很无奈,展屿雇的人跟他一样固执,坚持这称呼是雇主的吩咐,他不能随意改口。她只能瞪了展屿一眼,转身出去了。 “……云黙?”看到等在门外的人,乔心很惊喜。他在那片混战中不声不响地失踪了,这几天她每回想到,都禁不住地担心。现在看见他没事,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云黙上下打量了乔心一番,见她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且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冲她点了点头,问道,“他怎么样?” “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我们正计划离开这里,还好你赶上来了,一起吗?” 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得到个点头或者摇头的回答,却没想到云黙今天还挺愿意说话的。 “我会继续护送你出境,这是我的任务……之一。”云黙见乔心表情平静,知道她应该是大致猜到了这一点,只是继续道,“我的另一项任务,是伺机暗杀纳赛尔。” “原来是你啊……” 乔心听说纳赛尔是被狙击手一枪爆头,那个角度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她有往云黙身上想过,只是不能确定。果然是他啊…… “后者的优先级高于前者。”云黙移开了视线,低低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乔心微讶,“你不用道歉啊!之后逃过追捕应该很惊险吧?谢天谢地你没事!” 云黙低头不语,他想说他的确需要道歉,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趁乱离开了。他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从来没有犹豫过,可那次他的确犹豫了。纳赛尔要杀,可万一他离开的空档,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但他并没有时间犹豫太久。出于职业习惯,诊所附近的建筑他都提前踩过点,而纳赛尔好不容易露面一次,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只能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没办法兼顾两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乔心猜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失职了,安慰他,“另一项任务……也很重要啊!想想纳赛尔家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少女,还有盟军趁着他们现在群龙无首而夺回的地区中那些不再受他迫害的平民,你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云黙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目光诚恳,“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内疚了。你在这里救了那么多的人,有功无过,本就问心无愧。如果连你都……那满手鲜血的我,算什么?” 乔心怔了一会儿,蓦然笑了,“我明白的,谢谢你。” 云黙被她明朗的笑容晃了一下,耳根一热,赶忙移开视线。他第一次尝试着安慰人,自觉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她能想通就好,只愿她不要再自责了。 “……你应该累了吧?”乔心见他不再开口,建议道,“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准备好就出发,离开这里?” 她见云黙转身默默地离开,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又进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哪里不对——床的位置是不是移动过了? 她扫了一眼守在门边的雇佣兵,对方举起了双手,一脸无奈地倒退着出门了。 躺在床上的展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要不是心电监护仪上的呼吸频率不对,还有微微颤动着的眼皮出卖了他,她还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多大人了,还装睡?” 乔心侧坐在床边,戳了戳他的脸颊,打趣他。 展屿被拆穿,明知道她在身边,却破天荒地没有睁眼看她,跟平时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简直判若两人。 他紧闭着眼睛,闷闷地嘟哝了一句,“我想睡觉了,不要吵我。” 乔心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 “想起来啦?” 第66章 防盗章 -r66- 听到这个问题,展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 “只想起来一部分。” 而且是很不愉快的一部分。 想到他们目前还身处叙利亚,在这里她从明面的身份上来讲还是那个人的妻子,他就一刻也躺不住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被乔心按了回去。 “不许乱动!你想起来就说,我把床升起来不就好了。”乔心没好气地把床调整了一下,又检查好颅部的支撑。 “我没事。”展屿一直很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可此刻被她像个易碎品一样小心对待,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那个人能走能跑动作利落,他却像个废人一样躺着不能动,这会儿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想回国。”只要回了国,那个人就没有任何理由再跟着她了。 “哦?回去以后呢?”乔心在椅子上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再把我关起来吗?” 既然他想起来了,那么索性跟他谈谈好了。她得承认,挑这个时间点的确是有些趁人之危——她坐着,他躺着,病房又是她的主场,她再也找不到更能从气势上压过他的地点了。 可这也是跟他学的,不是吗? “不是的,”展屿还在皱着眉头仔细的回忆,“虽然记忆还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我只是怕你离开……”他垂下了眼眸,语气低落,“你后来还不是离开了……我以为你已经不爱我了。” “不对!”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抬起眼来,“那封信!你说你曾经爱过我……你用了过去式!我不能接受!你就那么头也不回的放手了,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 乔心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监控着他各项攀高的指数,见他激动之下胸膛大幅地起伏,眼眶都有些发红了,顿时哭笑不得。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啊? “那你有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了吗?”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把语书支得远远的,在我的手机上做手脚切断我们的联系,考虑过我的想法了吗?你使手段让我没法工作,还是以那么耻辱的方式——你又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我父亲的事情不能全怪你,毕竟一开始坚持要找他的人是我。可你真的有期待过他安全归来吗?” 她抬手止住他抗辩的意图,继续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写那封信时有多绝望。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没法不得出一个结论——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所有物而已,一个提线布偶,事事按照你的安排,天天围着你打转。我不能接受,我不能爱一个视我为玩物的人。” “不是的……” 她说的这些事情,展屿目前只能想起来一部分,还丢失了很多细节,可他毫不怀疑那的确都是他会做的事。他连她出门跟别人说一会儿话都受不了,一定要命令雇佣兵把他的床挪动到能让他透过门看见她的地方—— 他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我……我只是需要一份保障,保障你会是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是这又不是你做生意,”乔心无奈地睨了他一眼,“难不成还要让我先付押金?签个合同?” “那也可以!我们回国马上结婚!”展屿眼睛一亮,“反正孩子也有了……” “……得寸进尺说得就是你!”乔心真是要服了他的顺杆上了,“别想着用孩子要挟我,我又不是养不起。当然,我可以给你探视权。” 不过孩子的外公可未必肯让他探视——这段时间乔安格每次都会关切还没出生的小外孙,可一次也没问起过孩子的爹,摆明了是不介意……那个叫什么来着,“留子去父”? 当然这个展屿就不用知道了,不然估计脑血管都得爆了…… 哪怕不知道这茬,展屿也接受不了,“不可能!我不答应!” “哦?”乔心故作惊讶,“那你是想跟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喽?” “不是的!”展屿赶紧否认。 “哦!”乔心又是一副了悟状,“这么说孩子你根本不想要?那也行。” 展屿一下子慌了,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而且话题还一直围着孩子打转? 凭心而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喜不喜欢孩子,可当下他对这个孩子的认知,也不过是“这是乔心和他共同孕育的”而已。当然喜悦是有的,可要说抛开大的单论这个小的……这从何说起啊? 乔心见他一副想争辩又不知道从哪儿辩起、急得脸颊通红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唉!平时他能言善辩的,哪能有这样欺负他的机会? 想想她又禁不住有些心疼,凑上前亲了亲他,放软了声音,“好啦好啦,急什么!跟你闹着玩儿呢。不过,现在你明白我想跟你谈正事,可你非要扯别的时,我是什么感受了吧?” 展屿意外得到香吻一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跟他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不同,这柔软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鲜活的,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短暂,让他忍不住渴求更多。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盯紧了那两片嫣红饱满如玫瑰花瓣般的唇瓣,暗恨自己没办法追上前去。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他确认今天的好运气大概到此为止了,心中一阵失落,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愿意改。” 他怕她不信,赶紧又补充道,“真的!我记得来之前,我跟宋小姐谈过了,我愿意接受心理治疗,我会学着控制自己的……控制欲。” 乔心扶额,语书果然如她所料,发现不对就立马杀回去了。且不说语书作为心理医师能不能、又肯不肯接这个熟人的案例,但是他从不肯承认问题到愿意直面,也算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吧。 展屿见她不出声,不由急了,一脸忐忑地追问,“心心你会再给我一个机会的吧?”她都这么照顾他了,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连翻身擦身都是亲力亲为,她应该还是在乎他的吧?总不能是出于医生对患者的责任吧? 见乔心眯着眼睛打量他,他索性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反正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得负责到底!你不要我也不要了!” “……这是要强买强卖的以身相许?”乔心啼笑皆非,“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恩将仇报呢?还会以命相逼,你这招该不会是跟何曼竹学的吧?” 展屿决心耍赖到底,厚着脸皮任她打趣。今天气温回升,她没穿那件宽松的白大褂,身体的线条一览无余。他的目光滑过她圆润饱满的胸脯和依旧纤细的腰身,暗自遗憾。 来日方长,等他好了,他一定得把记忆中那些稍显模糊的亲密片段都重新温习一遍……不对,是很多遍! ☆☆☆ 纳赛尔死后,他的几个儿子在争夺组织的控制权,目前看来二儿子胜出的希望最大。云黙担忧他腾出手来会惦记起要追捕他们来,建议他们尽快转移。 乔心也正有此意——展屿的状况基本稳定,乔安格也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而此地的药品和食物供给都跟不上,的确不能在待了。她再三谢过医院的负责人员,把能留下的物资都留了下来,一行人收拾好后,连夜出发。 来的时候只顾着逃命,可走的时候车里的气氛却是无比的怪异—— 乔安格看这个勉强能坐起身的伤员“女婿”,怎么看都不满意,觉得白瞎了他的宝贝女儿,一张脸拉得老长,不住地跟乔心说话,不让她去看那个臭小子。展屿跟未来的老丈人打招呼碰了壁,只能转向乔心求助,可乔心也只能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而随后云黙上了车,他更是一脸的如临大敌,恨不得把人家轰下去。云黙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对展屿的敌视视而不见,沉默着寻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警惕地扫视周围的情形。 罗格佐夫医生全程捋着下巴上才修剪过的胡子,兴致盎然地看戏,还抽空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乔心,一脸八卦地轻声问她,“作为被争夺的中心,什么感觉?” 乔心一声叹息:“感觉像带着三个小孩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的;”又抬下巴示意展屿的方向,“大的;”至于身边的乔安格——“还有个老的。” 罗格佐夫医生爆出一阵大笑,“真是辛苦你了!别忘记我可是个儿科医生哦,”他挤了挤眼睛,招来展屿的怒视,“不过可惜你这几个小孩子好像都不属于我管的范畴啊。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哟!” 第67章 防盗章 -r67- 尽管气氛怪异,一路上他们避过了数次险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越过边境到达了土耳其,随后马不停蹄地向机场奔去。 一辆专机早已在机场等候,因为有两个情况严重的伤患,他们先直接就近飞往德国。 一下飞机,刚刚安顿好,神情严肃的络腮胡子就上门来了。 见到乔安格,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说这次被渗透的事情,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不交代的另当别论,而乔安格愤怒的另有其事。 “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去冒险?你们的人呢,都死光了吗?一帮大男人,要靠一个姑娘单枪匹马的去闯虎穴?”乔安格气得呼吸困难,“那是我的女儿!哪怕我死在任务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平平安安的,一辈子顺遂。你竟然利用她——那跟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络腮胡子无地自容,“我只是执行上面的命令,我想过这有不妥,可是……真的很对不起。请相信我并不是要让大侄女当政治牺牲品,我私下安排了人保护她撤离,有几个就在雇佣兵当中。” 乔安格仍是意难平,“如果不是看出了那几个人的身份,你以为我还会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他得承认络腮胡子起码这个考量是对的——那些收钱办事的雇佣兵,忠诚度未必有多高,在真正有危险的时候弃雇主而逃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些天他们能被保护的密不透风,跟这些特工扮成的雇佣兵是分不开的。 “我老了,要退了,”乔安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趟,我妻儿的仇也报了,我的心愿了了。那些国际政治势力,弯弯绕绕的,你自己操心去吧。只一点——离我的乖女儿远一点。她就该开开心心的做她想做的事情,当医生也好、做研究也罢,你们这些事情少去烦她。不然,我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络腮胡子被一通威胁,脸色反而好了一点,忙不迭地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见乔安格精神不好,于是就欠身告退了。 经过站在门口的乔心时,他停下了脚步,又郑重地向她致歉,并感谢她为击毙纳赛尔以及解救了那么多人质作出的贡献。乔心只是摆了摆手,如果她的所作所为能够帮到那些被掳掠、被当做奴隶驱使折磨的人,那就够了。 “乖女,进来。” 里间传来了乔安格的呼唤声,乔心冲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了。 “我早该想到,你这么聪明,可能很早就发现你不是我亲生的了吧……”乔安格用眼神示意乔心坐下,开门见山地道。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提到过这个话题,眼下总算是安全了,乔心在床边坐了下来,默认地点头。她也很好奇,刚才乔安格说的“妻儿的仇”,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是负责稽查国际武器走私的,”乔安格没有卖关子,“那跟有组织犯罪、恐怖主义脱不开的关系,你应该可以想见。当年我正在追查一批利用国际贸易夹带的私货,却没想到我即将临盆的妻子,被我先前抓起来的罪犯的同伙盯上了。为了报复我,他们残忍地杀害了她,可怜我无辜的妻子和那还没出世的女儿……” 乔心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过往,不由眼眶一酸,伸手握住了乔安格的手,哽咽道,“爸爸不要伤心了……你还有我呢。” 乔安格艰难地冲她笑了笑,“我是在任务中捡到你的,当时你只有小小的一团,看见我也不害怕,笑起来很甜,可哭起来嗓门可响了……我就禁不住想,要是我的孩子没出事,平安地降生了,应该也是这么可爱吧?我打听了一圈,没见着丢孩子的,就先把你带了回去。等我知道了唐家的事情,意识到你可能是那家的,想把你送还给你外祖父,却是晚了一步,唐老爷子经受不住打击,已经去了。” “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法把你送回去,”乔安格闭了闭眼睛,“我承认我有自己的私心,我的确从主观上舍不得把你送走。可我也打听过唐家的情况,那些远方亲戚在唐老爷子尸骨未寒时就跳出来想争家产,如果你出现,他们少不得要争夺你的抚养权。那种人只是想要钱而已,哪里会好好的抚养你长大?后来还有展家、温家在里面掺和,我不希望你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乔安格又自嘲地一笑,“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我私自昧下了你,还一直对你隐瞒身世的事实。你可以骂我太自私,可在我人生最灰暗、只想找到那伙害我妻儿的人,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时候,捡到你真的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在牢里,每次想到这回可能挺不过去了,可是一想到我还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在家里等我,我都能再撑上一会儿。” 乔心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擦了擦眼睛,佯怒道,“我哪儿敢骂你啊!只要你别一声不响地又跑做什么危险的任务就好了,我都要担心死了!不许再这样玩失踪了!” “我在几年前终于追查到当年杀害我妻儿的罪魁祸首的踪迹,”乔安格解释道,“你也已经长大成人,这个仇……我不能不报。那帮丧心病狂的东西跟恐怖组织同流合污,我也无法坐视他们继续嚣张坐大下去。有了当年的教训,我不想再牵连到你了,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把你绕了进来。真对不起,让我的乖女担心了,是爸爸不好。” “知道错了就好!”乔心噘起了嘴巴,“你得乖乖地好好养着,我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乔安格笑了,“说的什么话!”他见乔心不解,冲她的腹部瞟了一眼,“里面那个不也是亲人吗?小心小宝贝听到了不高兴。” “真快啊!”乔安格目露感慨,“你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软绵绵的窝在我怀里,就像没有重量一样,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后来大点儿了,我一边担心你这点与众不同的天分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边又怕对你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还得忧心没有母亲会不会对你的成长不好;可一转眼你都要做母亲了……” 乔心挨着父亲撒了一会儿娇,倒是想起隔壁还有一个自称是亲人的人,这会儿半天没看见她了,指不定又要不高兴了。她见乔安格也累了,给他安顿好,转身去了隔壁。 说起来,以前展老爷子说过,他本来是要把唐家的孤女接过去养的。要是当年乔安格把她送了回去,那她跟展屿应该是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吧? 真是世事难料啊! …… 难料的不光是世事,还有出现在隔壁的人。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云黙会在这里?展屿不是极其不待见他,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到天边去么? “老婆你来了!” 见乔心进门,展屿眼神晶亮地跟她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次的“老婆”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像是在宣示什么。即便他已经零零碎碎地都想了起来,可是不论如何这称呼他就是不肯改口,死皮赖脸的程度堪称一绝。 “爸爸怎么样?手术安排了吗?”他见乔心没说话,又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好吧,死皮赖脸的程度永远超乎她的想象。 “‘我’爸爸很好,”乔心挑起了眉毛,着重强调了“我”字,“下礼拜就可以手术。” 要是让乔安格听见他这声称呼,非得吹胡子瞪眼不可。想到这里,乔心居然有点庆幸这俩人现在都没有行动能力,可以被人为隔离开来,不然……不然估计有得热闹了。 她干脆转向云黙,“我们在这里应该安全了吧?谢谢你一路的护送,多亏了你了。你在下一个任务前,能休息一阵子的吧?你脊椎的伤……” 她的话说到一半,感觉身后有人在扯她的衣服下摆,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个小气鬼! “我需要确认极端组织没有报复行为,不会对你……你们的安全构成影响,才算结束这一次任务。”云黙认真地回答道,“我的伤不碍事,只是还要再多叨扰些时日。另外,展先生的要求,因为涉及到组织的机密,恕我不能答应。” 言毕,他就转身出去了。 乔心一头雾水,回头问展屿,“你提了什么要求啊?不要为难人家。” “你又帮他说话!”展屿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还一进门就净关心他!” 他如今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低着头打量自己手心留下的疤痕,“我知道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反恐特工,而且一路上一直在保护你,冲着这两点,我不能不敬他。可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在你弃我而去,我万念俱灰,甚至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能以丈夫的身份日夜伴在你的身边,我没法不妒忌他!” “可那只是个假身份……” “我知道。”展屿深吸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那是一个很好很有效的掩护,让你避开了不少危险。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乱介意别的男人,可我做不到——但我能做到不再暗地里使手段,而是坦诚的告诉你。” 他抬起眼,直视着乔心,“你知道的,我可以想办法把他弄走,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我不会再那样做了,因为你不会喜欢,会认为我在企图控制你的人际交往。以后我都会对你坦白——我最阴暗的想法,最可鄙的念头,我都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些而离开我,我不接受。” 他紧紧地盯着乔心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哪怕会两败俱伤,我也不会接受。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烧成一堆,埋在一起。” “……”乔心目瞪口呆了半晌,没好气道,“好好儿的说着话呢,怎么又威胁起人来了啊?烧什么烧?我看你是脑子还没好,发烧了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从她上次跟他谈过之后,他大概一直在琢磨两人之间的问题。心理治疗只是一方面的辅助手段,而最关键的,是他愿意做出的改变。以他的敏锐,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喜欢看他坦诚直白的反应? 而不许她离开,应该就是他的底线了吧? “好吧,”乔心终是点了点头,“我愿意陪你尝试一次。” 她的这一句话方一出口,展屿整个人迸发出的惊喜之色,耀眼得令乔心一阵晃神。她有多久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千雾山顶的冰雪宫殿前,她点头答应他的求婚时? 下一秒,她又被他急切的动作气得想打他——“又着什么急啊?小心挂到纱布了!是嫌我手术做得太成功,伤口没有感染吗?” 展屿上肢的动作还很不协调,可他急着想把脖子上的链子取下来,笨拙的动作间,细细的链条卡在了耳朵附近的绷带上。 乔心好气又好笑地帮他解了下来,看着他坚持用不大听话的手指把上面挂着的那枚戒指拿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套回到她的无名指上。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现在做起来却是无比的费力,光是戴戒指都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套上。 等到终于戴好了,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却全不在意,只是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的小红痣上印下一吻,笑得无比灿烂。 “我把心都交给你了,货物一出,概不退货。” 乔心斜睨了他一眼,拿过手帕给他擦汗,口中问他,“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为难人家云黙了?”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把去叙利亚用的那一套身份材料给我罢了。” 第68章 防盗章 -r68- “……你要人家的身份材料干嘛?”乔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身份跟你有关,上面还有你。”展屿十分理直气壮。 “那名字都是假的啊!”乔心想了想,“哦不对,好像有照片来着……” “还有照片?!”展屿抬高了声音,“不行!那必须得要回来!” “好好好,”乔心拿他没办法,“我回头去问胡叔叔要,总可以了吧?” 展屿充分发挥他得寸进尺的特质,“你的那份也要给我。” 乔心猜想他无非就是想把那套假身份挫骨扬灰呗,爱怎样怎样吧!他开心就好。 “行行行,给你给你。” “那你再亲我一下。” “……我咬你一口要不要?” “哪种咬?” 对上他饱含期待和暗示的目光,乔心咬牙切齿,“我把你的颅骨打开时,怎么就没发现你的思想如此肮脏呢?” “不脏啊!”展屿意有所指地往某处瞟了一眼,“昨晚你才帮我洗过的,难道没洗干净吗?要不再洗一遍?” ……他不提倒罢了,一提乔心也想起来了,洗到一半对她起立致敬是闹哪样?她一抬头,正好抓到盯着她胸口的目光,被发现了还振振有辞,说是她俯身的姿势太诱惑了,他这是正常的反应! 罢了罢了,起码说明他的中枢神经没有受影响,还能正常产生性/冲/动……吧? 不过——“说话要讲究一点,注意胎教!” 展屿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肚子,在心里算了算日期,发现他大概得熬上一段时日了。 唉,里面这个也是个不能退货的,不愧是跟他一脉相承! ☆☆☆ 乔安格的手术大体顺利,乔心虽然没法亲自参与手术,可前前后后她都一直在关注。以他的伤势的严重程度,能修复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之后的复健过程,也会是艰苦而漫长的,但好消息是,起码他不至于会瘫痪。 “爸爸的意志力很强,复健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太大的挑战。” 展屿观察着乔心的神色,见她面色低落,猜想她大约是忧心乔安格的身体,不由出言安慰她。 乔心欲言又止。让她情绪低落的其实另有其事,可是事关展屿的母亲,她又不方便直说。 在向云黙确认过现在与外界联系的风险应该不大了之后,她就试图联系过展屿的母亲。毕竟他的伤情如此严重,做母亲的总有权利知情,也有义务关心一下吧? 至于展老爷子,考虑到他年事已高,她怕刺激到他,还是决定先等展屿的恢复状况再好一些了,再通知他。 哪知道辗转联系上惠贞之后,她先是紧张地详细询问了展屿各方面的情况,可在乔心建议她要不要亲自过来探望时,她却一口拒绝了。 “我……我最近在日本有个画展,走不开啊!”惠贞打着哈哈,“阿屿就麻烦小甜心你照顾一下了啊!这孩子不容易,你们好好儿的,回头妈……不是,阿姨再好好感谢你。那就先这样,回聊!” 乔心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呆愣了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怀孕的事情…… 有这样做母亲的吗?! 乔心越想越来气,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她自己没有母亲,可是正常的母亲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差点没命后,不是会飞一般的赶过去?难道办个画展比儿子还重要? 她心中一片酸软,展臂轻轻地抱住了他。算了,大不了她多疼他一点好了。 “……这是怎么了?”展屿不解地问。 乔心难得这么温顺的把额头抵在他的肩头,温软的身体轻轻地倚靠着他,如此依恋的姿态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喜悦像春天的小草一般,争先恐后地发芽、蔓延,他实在是太想念这个感觉。 “我就是愁啊!”乔心决定还是不跟他说这件事了,免得徒惹他难过,故作叹息了一声,“爸爸这么不待见你,以后不让你进门,你可怎么办哦?” 说到这个,展屿也愁了,“也许我真的很没有父母缘吧!” 乔心心里一咯噔,赶紧抬眼看他,可见他没有得知了惠贞的态度的迹象,应该只是有感而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心疼他。 “你以后还是好好表现吧!爸爸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做得好,他会改变想法的。” 展屿却不敢抱多大的希望——面对宝贝女儿的事情,乔安格怎么看都不像个会讲道理的人啊! 乔心不知道的是,在挂完她的电话之后,惠贞就被展沫指着鼻子一通大骂,简直把她骂的一文不值、愧为人母、丧失了做人的基本资格。 “……大小姐您喝口茶,歇口气再继续?”惠贞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展沫气了个仰倒,起身要走,“你不去看阿屿算了!我自己去!” “等等等等!”惠贞赶紧叫住了她,“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我不去,正正是为了帮阿屿啊!” “什么意思?” “唉!他先前那个让人揪心的样子,不就是因为跟小甜心之间出了问题——或者说是被小甜心甩了吗?可是从电话里小甜心的语气听来,经历过一番生死,这个结可能已经解开了,她还是爱阿屿的。这种时候,我们不给他制造独处的机会,跑过去添什么乱?” 展沫想了想,居然觉得她这番歪理似乎还有点道理。 “再说了,”惠贞见展沫听进去了,继续道,“小甜心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看见阿屿爹不疼娘不爱的,肯定更心疼他。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白当这个恶人,阿屿他从小到大,日子可的确就是这么过来的。老爷子说的对,他已经不再对我有所期待了,对他重要的人,现在就在他身边。” 展沫想反驳她,可想来想去,也只能悻悻地刺了她一句,“机关算尽,就会耍些小聪明。” ☆☆☆ 转眼已过月余。 尽管有些不情愿,乔安格在度过了术后的观察期后,还是被接到了展屿在柏林郊外的别墅中休养。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适合长途回国,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磕磕碰碰——乔心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老爹还真没她想象中的讲理。 展屿的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可以自己起床走路了,只是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会头晕。他第一时间就去病房看望了乔安格,可没一会儿就被轰出来了。 “逞什么能?跑这么远,一会儿不好了还不是要麻烦我的乖女?”乔安格还不能下床,可是躺着也不影响他中气十足地教训人,“还是你故意跑到老头子的面前炫耀你能走路?就你这形象,我乖女什么审美观!” 会走路了不起啊?等他开始做复健,也很快就能走了! 展屿真是比窦娥还冤,被赶过来救场的乔心又拉回去了。 “那个,爸爸躺久了,难免心情不畅……” 乔心扶着展屿坐回床上,出言安慰了他一句。她本来是过来想告诉他一件事,结果发现他不在房间,一路找过去……才找到了这个可怜的出气筒。 “这段时间照顾我,真的辛苦你了。”展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又有点不解地问,“爸爸是不喜欢我的长相吗?” 乔心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唇,从床边托盘里捡出一面镜子,手腕一转,镜面面对着展屿递到他面前。 展屿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冷气,然后一把挥开了镜子,转身躺下,面朝着墙蜷成一团,只留给她一个单薄了不少的脊背。 乔心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就听见朝墙的那一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咕哝,“你嫌弃我。” “没有!”乔心赶紧否认。 “就有。”那声音气鼓鼓的,还很委屈,“你嫌弃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你还嘲笑我。” 乔心把镜子放了下来。要说他现在多好看,那肯定是没有的—— 他的头上纱布虽然拆了,可原本浓密的黑发为了手术被剃掉了一部分,新长出来的发茬参差不齐,还因为卧床被压得七扭八歪;他面带病色,眼窝深陷,脸颊苍白瘦削,唇边下巴上满是胡渣。 就连现在面朝着她的背部,也能明显看出来消瘦了不少,脊椎分明可见。 想到他这段时间以来受的罪,乔心就心疼得不行。她坐到床沿上,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柔声道,“真的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帅的!我哪会嫌弃你?” “骗人,你就是嫌我丑,还让我自己照镜子看看。” 乔心哭笑不得,干脆脱了鞋子,在他身后侧躺下,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窄腰,玉手抚摸着他的胸膛,软着声音跟他撒娇。 “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之前傻乎乎的倒不觉得,可这幅样子配上他刚才那个深情款款的表情……她才一时没忍住的。 “展屿?”她轻轻晃了晃他,“屿哥哥?心肝宝贝?我最爱你了,不要不理我嘛!” 她软绵绵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背,摇晃间又是一阵磨蹭,湿热的吐息扑打在他的后颈,展屿的头皮都酥麻了,紧咬着牙关忍着没回应。 坏了,这下把人给得罪大发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还挺在乎外表的呢? 乔心吐了吐舌头,收回了手,坐了起来。 柔软温热的触感一离开,展屿面对着墙的脸阴沉了下来。 才哄了他两句就不耐烦了?她要走?出去找云默吗? 他正要回头,身上却是一沉,温软的娇躯覆在他身上,一条长腿先跨了过来,接着又护着肚子小心翼翼地翻转滑落,在床的内侧躺好,与他面对面。 乔心眨巴着大眼睛,山不来就我,大不了我就去就山嘛! 她讨好地冲他一笑,嘟起红唇亲了亲他紧抿着的薄唇,被胡茬扎得蹙了蹙眉,又赶紧松开,一下下地在他脸上啄吻。额头、鼻梁、脸颊、唇角、下巴……最后又回到他的唇上,双唇含住他的唇轻轻吮吸,探出舌尖轻舔。 起初他还是冷着脸,可她像只求抚摸的小猫一样不住地蹭着他的身体,柔软的唇舌摩挲*着他,眯起的明眸妩媚诱惑,缠绵的目光中牵起缕缕情丝,紧紧地裹缠住他的心。 他落在她的网中,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只盼她能缠得更紧。 “不许嫌弃我。”唇舌火热地彼此勾缠,逐渐急促起来的喘息间,展屿还没忘记强调了一句。听见她闷在喉中的笑意,他又咬了一口她被吸吮的嫣红肿胀的唇瓣,语气沉沉,“不许找别人。” 乔心被咬得莫名,想要抗议,却突然“啊!”的一声惊呼,对上展屿也倏然睁大的眼睛。 他与她身体紧贴,又怎么会没感觉到她已是明显隆起的小腹中那一下动静? “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他刚说,”乔心抓紧机会拍马屁,学小孩子软声软气,“爸爸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妈妈最喜欢他了!” 展屿绷不住笑了,摩挲着她细滑的小腹,“隔着肚皮也能看出我帅?” “因为我是全世界最帅的宝宝呀!我像爸爸,那爸爸必然也是最帅的!”乔心学得绘声绘色,还骄傲地抬高了小下巴,逻辑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像妈妈才好看……”展屿看着她这个娇俏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凑过去亲吻她嘟着的粉嫩唇瓣,然后才反应过来—— “是个男孩儿?” 虽然没有蓬蓬裙圆眼睛的小姑娘了有点遗憾,但是男孩子也好,皮实。 乔心点了点头。她这段时间照看两个恢复中的病患,颇有心得,一直在忙着整理存在脑海中的笔记,相信不久就能有一篇论文成型了。而她今天才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可以看到胎儿的性别了,也方便添置婴儿用品。 她在心里嘀咕,搞不好刚才那一下根本是宝宝也看不惯他这么小气难哄,想给他一拳替妈妈出气呢! 不过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还是不要再戳他敏感的神经了吧! 第69章 防盗章 -r69- 云默从乔安格的房间出来,在走廊的沿下迎面遇上了展屿。 他冲面色冷淡的对方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走到走廊的拐角之前,他下意识地回了回头,正好望见他伫立在乔安格门口的背影。 看到展屿已经长出头发、经过修整已经看不出来先前子弹伤口的后脑,他得承认,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想十分复杂。 ——当然,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对他发表感想。 在没有见过他本人之前,云默认定这只不过是个空有一张人模人样的面皮和好出身,肆意玩弄伤害一个好姑娘的人渣。如若不然,乔心怎么会孤注一掷地去只身犯险,又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在得知乔心怀孕,发现她没有任何通知展屿的意图时,云默甚至有股诡异的快意——合该如此!只会伤女人的心,算什么男人,又凭什么享受做她孩子的父亲的权利? 他在乔心身上看到了太多跟自己的相似之处。 “你摆弄枪械的样子,感觉和我摆弄手术器械时很像啊!不过也不奇怪,虽然不是荷枪实弹,可手术台就是我的战场嘛。” 他记得乔心在支着下巴观摩他拆卸组装枪械时,是这样评价的。 在辅助她动了几台手术后,他只能同意她的观察。在她的战场上,她是一样的专注,一样的自信,一样的杀伐果决。 ——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战场是杀人的战场,而她的,却是救人。 接下这个任务时,云默还深深地担忧过一个女性任务对象会不会特别难伺候,可没想到她在自己专精的领域之外,却是简单随和得不可思议。 她信得过他的决断,跟得上他的节奏,从不抱怨苦累,这是他在磨合良久的队友身上都找不到的轻松默契。当这样的生活成为习惯,他不由产生了一种“这样下去也好”,甚至是“就这样下去吧”的想法。 可那终究是奢望。 就像他脱口而出那句“我会照顾你们”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那样许诺,只能手足无措地落荒而逃一样,他一直都清楚,也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她只是任务对象。 而当展屿出现在那个后巷,理所当然地将她拥在怀中,而她对他虽然没有表示任何和解的态度,却对他的话毫不犹豫地全盘相信时,云默只能逼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她只是任务对象,她的感情纠葛跟他的任务无关。 可他没想到,这个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男人会为了保护她,连命都不顾。 还是在他为了更有优先级的任务而放弃了保护她的时刻。 也许他早该明白吧!她的眼光,终究不会太差。 ☆☆☆ “……爸爸又骂你了?” 乔心从实验室回来,一看到展屿闷闷不乐凝眉思索的样子,就猜到乔安格肯定又给他吃排头了。 当然,她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没回来陪他,肯定也是他郁闷的原因之一。 “爸爸天天找姓云的说话,却从不正眼看我。”展屿拉过乔心,搂住她的腰,坐姿让他的脸正好贴住她圆滚滚的肚皮,他就埋着脸闷闷地嘀咕着,“难道他更中意那家伙?我不让,绝对不让!大的小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罗格佐夫医生离开之前,也经常去探访乔安格,而乔安格对他的态度也很和善,俨然是相谈甚欢。所以被针对的就只是他一个而已…… 乔心一瞬间想起当时他失去意识前,她为了刺激他的求生欲而故意威胁他的话来了,心里一咯噔。还好那段记忆他似乎是丢了,不然…… 她到底有些心虚,轻抚着他的后颈柔声安慰他,“那不是爸爸的同行后辈嘛!就像教授看重我一样,他只是赏识有才干的后辈罢了。放心吧!要是作为女婿考量,他也不会待见他的。他不是针对谁——” ……不是针对谁,只是在乔安格的心中,所有敢肖想乔心的男人都是辣鸡,对吧? 道理展屿都懂,可他并没有被安慰到。还好乔心怀了个儿子,如果是女儿……他无法想象二十几年后自己搞不好也会变成一个乔安格。 等这个臭小子长大了,就把他踢出门去独立,爱娶谁娶谁去,反正别来打扰他和乔心的二人世界——多么完美! ☆☆☆ 半夜,乔心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滚到了展屿怀中。 她本来是跟他分床睡的,就怕自己万一睡姿不好会碰到他还在愈合的伤口。可她有几回半夜醒来,都看见他眼巴巴地隔着半个房间望着她这边。估计要不是怕她生气,他都要自己摸过来了。 她没办法,只好抱着被子挪到了他床上。虽然她坚决地要分被子保持距离,可是睡到半夜,却总免不了自动地寻回那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跟以往一样,乔心一醒,展屿紧跟着就醒了。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在迷迷糊糊间先搂着她轻拍了拍,模糊不清地嘟哝着,“宝贝又做噩梦了吗……别怕啊……” 可随后她在他耳边的一句轻语,却让他蓦然清醒。 “展屿,”乔心还带着睡意的嗓音又软又糯,引人无限的遐思,“我刚做了个春梦……” 耳边这软绵绵的一声,却像是一颗惊雷炸响,展屿猛地睁大了眼睛,视线正对上她轻舔唇瓣的粉色舌尖。 “我想……” 展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饱含期待地等她继续说下去。她一直都是个坦诚直白的人,从不羞于直言自己的*。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听过她说她想要他——他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我想吃火锅。”乔心咽了一口口水,“要红油的,特别辣的那种……” “……啊?” 展屿完全没预料到这个转折,只能呆呆地“啊”了一声。 什么?火锅?不是在说春梦吗? “我饿了,现在就想吃。”乔心怕他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 展屿滞了半天,试探性地建议道,“我们……要不先解决一下前一个问题?”吃什么火锅啊!吃他多好? “那个梦里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乔心不高兴了,又强调了一遍,“做梦很累,我很饿,现在只想吃火锅。” ……展屿欲哭无泪,他能说他嫉妒梦里的那个累到了她的自己吗? 乔心见他神情莫测的半响没有动静,以为他不情不愿只想推脱,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小嘴一扁,眼泪说来就来—— “我只是想吃个火锅而已,你就拉下脸凶巴巴的瞪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想干脆饿死我,再给我的宝宝找个后妈,天天合伙欺负他?展屿你混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且不说这通指责的逻辑处处都有问题,展屿明明软玉温香在怀,那因为怀孕而丰腴了些的娇躯还紧贴着自己不安分地扭动磨蹭,他不可抑制地浑身燥热,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朝某处聚集,却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只能不住地哄她。 可乔心越哭越伤心,“呜呜呜……我上次在叙利亚想吃西红柿,云默都给我找来了。你要是嫌我烦了就直说,我马上带爸爸走,我们一家才不稀罕你……” 展屿听得额头上青筋直爆,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谁跟谁一家? 可看她哭得惨兮兮的,他就算有天大的火也被她的泪水浇熄了。再说,他这些日子也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不要试图跟两类人讲道理。一类是被荷尔蒙影响的孕妇,不管她以前有多么通情达理;另一类是卧床不起的前特工老头子。 当务之急,还是要在柏林偏僻的郊区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半夜的找厨子凑齐合适的食材,做个麻辣火锅出来。 ——没有火锅,他都要被开除家人籍了! ☆☆☆ “又来干什么?怎么,该不是来告状,想说我闺女太能作了吧?” 乔安格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看见这个顶着他的冷脸还是不时来报道的小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昨天半夜那场闹腾,他都听到动静了。原本还以为是乔心有什么不好,吓得他招来了护工询问情况,得知只是她吵着要吃火锅时,不由哭笑不得。那丫头还真是很少这么任性…… 他索性躺回去不管了,让那小子操心去吧!不可劲儿折腾折腾他,他搞不好还以为女人生孩子有多容易呢! 当初他妻子怀孕时,他忙着出任务,都没有好好的陪伴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无论他再怎么追悔,也无法重来。如果不是跟了他,她应该还好好的活着,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吧?他的女儿,可绝对不能挑错了人,赔进去一生。 展屿昨天被折腾了大半夜,派人连夜去柏林,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总算是从被窝里挖起来一个川菜师傅,做出来了火锅,可乔心已经哭累了又睡着了…… 看着她眼眶泛红长睫挂泪,还无意识地护着高高凸起的肚子侧躺着的样子,展屿满心只有怜惜,哪里有什么抱怨的心思? “这从何说起?”展屿一进门就被扣了个企图打小报告的帽子,不由头疼,“心心怀孕很辛苦,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有照顾好她,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乔安格在心中轻哼一声,算这小子识相,应对得还算马马虎虎! 他又询问了几句乔心的情况,正要赶人,却又听展屿道,“有件事情,想要请示一下伯父的意见。” “哦?”乔安格挑起了眉毛。以他的阅历,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子是个久居上位、惯于占据主导的人?对于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所谓“长辈”,居然能用到“请示”——他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纳赛尔的组织失去了首领,这段时间在合力围剿之下,元气大伤,伯父您想必对局势了解得十分透彻,”展屿先拍马屁,又道,“这段风头基本算是避过去了。心心的孕期过半,需要一个熟悉稳定的环境休养待产,而伯父您也快开始复健了,所以,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国?” 展屿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慢慢来,可昨夜乔心无心又无理取闹的一句话却让他悚然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他还没娶到她,不管他再怎么胡搅蛮缠,可是从法律层面上来讲,她的确跟乔安格、跟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家人,却唯独跟他还不能算是家人。 “未婚夫”和“丈夫”虽然都是“夫”,可却是差之千里——他没有任何保障! 他必须得尽快争取到乔安格的认同。 “你说回国就回国?”乔安格偏要挑他的刺,“问过我女儿的意见了吗?” “我和心心商量过了,她也认为回国会更方便一些,而且熟悉的环境有助于康复……” 乔安格听他张口闭口不离乔心,倒是看他稍微顺眼一点点了。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听完他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要评估两方的安全状况,而展屿也立刻表态必须以乔心的安全为先,这次会面在相对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 展屿正要起身告辞,乔心却和云黙一起过来了。 当着乔安格的面,展屿很好地维持住了风度,等乔心问候完父亲,才礼貌地和她一起告退,甚至还冲云黙问了声好。 待回到房间,他已经决定揭过她跟云黙同路这茬不提了,正要开口说些别的,却发现房门被她锁上了。 乔心按着展屿坐下,自己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个袋子,冲他扬了一扬,咬唇笑着道,“喏,你想要的东西!” 第70章 防盗章 -r70- 乔心先前答应过展屿要把云黙手上那套假的身份文件要回来,答应了当然就要做到,所以这回跟络腮胡子联络的时候她就提了一下。在络腮胡子的授意下,云黙把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证件都给了她。 她本以为展屿拿到这份眼中钉后会迫不及待地先去把它碎成片烧成灰,不想他只是接了过来,随手放到一边,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直盯着她,炙热的目光如有实质。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乔心眨了眨眼睛,装傻道,“嗯……好吧,晚了这么久才帮你要回来,我就大方点补偿你点利息好了!”说完,她捧着他的脸,偏头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飞快地亲了一下。 “哎!”乔心刚退开,就被他覆在她臀上的大掌捏得惊叫出声,反手去拍他的手背,“放手!” 展屿被拍了也不撒手,她整个人侧坐在他大腿上,扭着身子躲避他的动作磨蹭着他,让他愈发难耐,可她脸上还是一脸无辜,好像主动坐进他怀里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你要是不想……就别再乱动了。”展屿胸膛起伏,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忍了又忍,终究是按住了她,蹙着剑眉声音低哑,“……难受。” 这语气听在乔心耳中,分明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她没忍住咬着唇扑哧笑出了声。她怎么会注意不到,重逢之后展屿对她一直十分克制、甚至是小心翼翼的——搁在以前他早就自顾自地动手了,现在却是在拼命压抑着,连她进门时锁门这个暗示性的动作都忽略了。 这里面固然有顾忌她怀孕的身体的原因,可更多的,恐怕是他不确定她的意愿吧?毕竟在她答应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之后,也顶多是抱抱亲亲,哪怕晚上睡在一起,更亲密的接触也是没有的。 不过她今天的确是要给他点甜头来的…… 她这段时间忙着照顾两个病人,还要静心养胎,直到今天才发现她曾经提议过的唐氏医疗慈善基金会已经投入运作了,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做出了几个可持续的项目,并且制定了详细的发展规划。他的确把她的心愿放在了心上,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抛诸脑后。 这让乔心的心中又酸又软。再说,她也想他了…… 展屿愤愤地揉了两把掌心中圆润弹翘的臀肉,咬着牙想帮她站起身来——这丫头以为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净会折磨人!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乱蹭、害他浑身燥热睡不着也就罢了,白天也不放过他! 他手刚伸出去,乔心却是借着他的力道,顺势把侧坐改成了跨坐。这下她终于可以直面他,藕臂松松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展屿只觉唇上一暖,那两瓣娇艳的红唇贴上了他的,香腻的舌尖不住地在他的唇上打转,时而滑过他的唇缝,在他不由自主地分开了双唇时,却又调皮的移开。他还没来得及不满,她又用那柔软的唇瓣含住了他的唇,轻轻吸吮。 她热情的亲吻来势汹汹,展屿被挑逗得全身像是着了火,不得解脱;他想夺过主导权,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噙住那两片红唇,将那香舌勾住,可以肆意品尝她口中的甘美…… 可他不确定,她好不容易才愿意回到他身边——这甚至还不是一个决定性的结果,因为她只说“愿意陪他尝试一次”。如果他像以前一样强势,会不会让她反感? 哪怕是再渺小的因素,展屿也不能容忍“尝试失败”这种可能性。即便他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不确定感,可他可以忍。 他怕收不住,不敢全情投入地享受她难得的主动,按住了她正要伸进他衣服下摆里作乱的小手,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紧贴着他的肚子上——在那里面,展小朋友刚才很不老实地动了几下,不知道是在伸胳膊还是在踢腿。 乔心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肚皮里的动静,贴在展屿的唇边笑着道,“宝宝是睡醒了在做早操吧?天天在肚子里对我拳打脚踢的,等出来了你可要帮我收拾他!” 她的唇瓣移开,展屿松了一口气,努力按捺下那股怅然若失的失落感,赶紧表态道,“跑不了他的!出来先把他揍一顿。” 他又趁势想拉开点这磨人的距离:“好了宝贝别乱动了,你就算……想要,现在应该不行吧……” 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有时他晚上睡不着,盯着都忍不住担心,再想到生产所伴随的疼痛和风险……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乔心睁圆了眼睛,“什么不行?我是可以的啊!可是你脑部创伤的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宜对神经中枢有太强烈的刺激,我一直顾忌着这一点,怕你不行……” 在她的孕期前期,生理、心理各方面的环境都算不得理想,她一度相当忧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发育不好、甚至一个不对都有可能会保不住。好在稳定下来养了一段时间,做过的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她才放了心。这种情况下,只要动作小心姿势正确,她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说……我?” 展屿语气沉沉地重复着乔心的最后几个字,盯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不行?” 哎呀,糟了! 乔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好像听不得“不行”这两个字啊…… “不是说那方面不行,我知道你很行……”从刚才起就一直顶着她臀瓣的那块坚硬灼热的物件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她赶忙澄清,“我是说你的伤不行……”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眼前展屿面色黑沉地瞪着她的模样蓦然跟记忆中他冲她发脾气的表情重合了,乔心一下子就恼了——这多变的情绪,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不就是用错了两个字吗?说翻脸就翻脸……犯得着么?就这还保证过要改呢! 爱生气生气去,不伺候了! 乔心拉下脸就要起身,展屿虽然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却是赶紧一把抱住了她,疑惑道,“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宝宝又闹你了吗?”他这会儿没再感觉到胎动啊? 又装无辜!乔心脾气上来了就压不住,气得挠了他一把,“你刚是不是又想冲我发火?我就不该相信你会改什么的鬼话!你找别人发脾气去吧!我伺候不起你展大少爷!” 展屿这次可真是冤枉,可他总算听明白了她生的是哪门子的气。这说起来也是他活该,谁让他以前脾气那么恶劣呢…… 他该想到的,她的记忆被动地记录着所经历的一切,任何对她施加的伤害都是永恒的不可抹消的。背负着这样的重负,她还能长成一个纯粹又开朗的姑娘……这样美好的她,怎能不吸引着他让他无法自拔?可他竟然给她留下了不好的记忆…… 展屿深恨自己太混蛋,只圈着乔心不肯让她走,任由她张牙舞爪地对他又掐又挠——她根本就没用力,粉拳落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再说只要能让她消气,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一下下地轻吻着她满面怒容、两颊嫣红的粉嫩俏脸,口中不住地道歉,“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发脾气,真的!不过脸色不好也是我的错,宝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让我找别人,”他搂紧了她,“我只有你了……” “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乔心不满地挑刺。 不过他最后那句话落在她的耳中,却让她想到了别的事情。 她不知道展屿是怎么说服了展老爷子,能由着他带着人潜入叙利亚找她的。安排这些所耗费的财力和人际关系尚且不提,可这件事在明面上暗地里都肯定不能跟展家扯上关系。而在展屿受伤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丝毫没有过问过展氏的事情,仿佛自己完全和展家脱离了关系。 这件事乔心没有问过展屿,在她眼里展氏的家业没什么重要的,可展老爷子他们毕竟是他的亲人……这联系也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很快她就没法再细思这个问题了——在她这一愣神的工夫,展屿连绵的细吻已经转移到了她的颈侧。他唇舌的柔软伴着下巴上带点胡茬的粗粝,反差的双重触感在她敏感的耳根颈侧游移,在他所熟知的她的敏感点上*摩挲,揽着她后腰的手掌一下下温柔而暧昧地揉抚着,很快便让她的喘息急促了起来。 那一阵脾气过去,乔心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加上他虽然举动中满是情/欲,却是带着克制的,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允许,才敢更进一步。 “心心……”展屿见她的态度松动了,不住地亲吻着她圆润的耳垂,柔声恳求着,“我的好心心,好老婆……你就疼疼我吧……” 乔心终于绷不住笑了,语气不稳地嗔他,“多大人了还撒娇!谁是你老婆!” “这还用问吗?”展屿理直气壮地抚着她的肚皮,“儿子都说妈妈忘性真大,居然忘记了她是爸爸的老婆!” 被这个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记忆片段想不起来的人倒打一耙,乔心无奈地伸手去拧他,手触到他的脸颊,又改拧为抚。他实在是瘦了太多,凹陷的脸颊还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让她心疼不已。 展屿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疼惜,按住她轻抚着他脸颊的手,偏头在她掌心亲了亲,安慰道,“不要紧的,多吃点肉就养回来了。” 掌心的酥/痒触感让乔心禁不住蜷了蜷手指,蓦地,她冲他柔媚一笑,收回手来,拎起连衣裙的下摆,藕臂轻抬,利落地脱了下来,丢到了一边。 跨坐的姿势让展屿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直直撞上了她因为怀孕而更显丰腴的饱满中那道深深的沟堑,眼前的美景让他移不开目光,呼吸愈发粗重了起来。 乔心勾了勾他不住抖动着的喉结,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后背的内衣搭扣上,冲着他的耳根轻吹了一口气,“不是要吃肉吗?都是你的……唔!” 不需她再多作引诱,他便急不可耐地覆上了她的唇瓣,一刻也不能等地闯入她的檀口中*肆虐。她也毫不退缩地迎向他,唇舌紧密而火热地交缠着,诉说着对彼此的渴慕和思念。 汹涌的情/潮让周遭的温度仿佛都升高了,两人间的阻碍被迅速地除去,手急切地重新探索起彼此的身体,胶着的唇舌一刻也舍不得分开,粗粝的喘息和柔媚的低吟交织着,而那粗喘声却在一瞬间变为了抽气。 乔心手上捏了捏,拇指的指腹抚过滑腻的顶端,满意地得到了展屿连连的粗喘吸气,在他饱含渴求的眼神催促下,这才轻轻抬身,缓缓地坐了下去。 毫无阻隔的亲密让两人都舒服地喟叹出声,展屿托住了乔心,由她掌握着节奏,轻缓地起伏。炙热的躯体紧紧相贴,累积的快/感持续升温…… 以往的亲密大多由展屿主导,乔心也不扭捏,激情难耐的时刻少不得多有激烈,而像这样克制得磨人的经历,还是第一次。乔心原本还担心展屿憋久了会太急躁,可她很快觉察到他的动作虽然急促,却有一只手始终护在她的腹部。他关切的眼神也一直没有离开,不时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于展屿而言,这当然算不得是场痛快淋漓的纾解,可这久违的彼此相连的合二为一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直冲脑海的快/感,更是无法尽诉于语言的爱意。在经历过起伏波折、历经过生死之后,她仍愿意以她的柔软包容他、安抚他,化去他心中的阴暗偏执……他是何等的幸运,能够得到她的青睐? 既然得到了,他就不会再放开。 ☆☆☆ 良久,云收雨歇,激情退却。 展屿搂着乔心躺倒在宽大的沙发上,拿过毯子将两人包裹了起来。 毯子下面,犹带着那极致一瞬之后的余韵的肢体交缠相贴着,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心。乔心的长睫轻颤,打了个呵欠,直想再补个眠。 昏昏欲睡间,她听见展屿问,“如果爸爸能点头同意的话,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结婚了?” 第71章 防盗章 -r71- 虽说决定了要尽快回国,在动身前需要安排准备的事情也着实不少,更不用说还要络腮胡子那边再次评估确认安全。 乔心陪着乔安格说了一会儿话,回来又挽着展屿到花园里散步。柏林的六月,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这个欧式的小花园中却是清爽宜人。微红的花岗岩石板拼合成光洁的小道,道路之间形成的几何形状中,有些种着花草,青葱的绿叶间黄色的奥斯汀玫瑰开得正旺;有些则是水位清浅的小水池,汇聚在一起,蜿蜒着绕过别墅的走廊。简约的设计充满了生机,漫步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回去之后爸爸就要开始做复健了。他的肢体有多处骨折,加上颈椎的伤多多少少对神经有影响,复健会是一个长期的大工程,需要经验丰富的医生和专业护工。这些你来安排好不好?” 走了一会儿,乔心拉着展屿在水池边的木椅上坐下休息,一边跟他商量。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前就在物色合适的设施和人员,回去你可以先去那个复健工作室看一下,有什么需要改建添置的话,直接吩咐人去做。医生和护工的人选还在筛选中,回头我把资料拿给你看。” “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了!有你在,我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你这么靠得住,爸爸知道了也会很放心的。”乔心开心地凑过去给了展屿好几个香吻,毫不吝惜地夸奖他,把他夸得心花怒放。 展屿会提前操心准备这些,其实也在乔心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安排十分放心,而他能主动关心她的亲人,更是她很喜欢。 虽然展屿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可乔心却观察到,脑外伤后的一些遗留症状对他的情绪终究还是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他偶尔冒头的疑虑和自我怀疑、比以前更急于完成“结婚”这个形式……而她全心的信任和依赖无疑能让他感到鼓舞,打消他的担忧。 当然最能鼓励他的,还是两人的相处又恢复了以往的亲密。性/爱固然不是一段关系的全部,可情到深处,肢体交缠、亲密无间的律动、共赴极致的顶端……这最原始的交流,却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比拟的。 “这些事情就不要跟爸爸提了……”搂着乔心温存了一会儿,展屿提醒了她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帮你邀功的。”乔心也不傻,“帮你说话才是帮倒忙呢!你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接受你的。” “爸爸的伤势恢复起来想必很痛苦,加上心理上的挫败感……我都能理解。这种情况下,他对我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他甚至都没有真正阻挠过你近身照顾我,相比之下,看点脸色真的不算什么。”当然要不是因为行动不便,乔安格会不会对他不客气……那就不好说、也不用说了。 “我也知道,你不肯在爸爸点头前跟我结婚也是为了我好。”展屿的下一句话倒是让乔心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其实不那么意外——毕竟他本来就很擅于揣度人心。 “如果你无视他的看法、执意顺从我,他恐怕会对我更不满吧!所以你不要担心,”他摩挲着乔心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我想早点娶到你,但我不会再给你施压,让你被夹在中间难做。就像你说的,要给他点时间,让我证明自己能照顾好你。” “你……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乔心倚在展屿的肩头上,咬着唇眨巴着眼睛揶揄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近在咫尺的娇颜笑意盈盈,长睫扑闪,分明是故意引诱。展屿倾身吻住那片被洁白的贝齿咬着的饱满粉唇,在轻柔辗转的唇间低声谴责她的坏心,“……坏丫头明知故问!”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溢出喉间,乔心抱住他的脖子回亲他,抵着他的唇角笑着回了两个字:“晚上……” 拐角的廊下,乔安格示意身后的云黙跟着轮椅掉头回转。花丛前那对有说有笑的小情侣间的粉红气氛如有实质般,将两人包裹在一个柔情蜜意的世界中,不容任何人闯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女儿是真的开心? 乔安格只能捏着鼻子安慰自己,心情舒畅是好事,而且有亲爹在身边有利于外孙的胎教,而胎儿好了对母体也好,所以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他要是跳出去命令云黙揍他,岂不就应了他的话,让女儿夹在中间难做? 可这小子分明一肚子心眼儿!他那一番好听话,不光是哄心丫头,更是说给他听的——他根本是早就发现他在一边! 乔安格自忖平时是不会给这小子机会让他把话说完的,更不接受他的讨好,反正就是让他无处下手。这种情况下,能抓准时机阐明双方僵持可能会伤害到他们最在乎的人,而且言语中自己还先退了一步…… 这种老谋深算见缝插针的小子,他的傻闺女怎么就偏偏喜欢他呢? ……可真愁人啊! ☆☆☆ 起身回房前,展屿拉住了乔心,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爸爸在那边听过一阵子,我在水中看到了他的倒影。” “……啊?” 展屿见乔心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水池,揉了揉她的头发,“从你的角度看不到。我刚才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同时也是我故意说给爸爸听的。” “……” 乔心转回头,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说过不会再在暗地里使手段,而是坦诚的告诉你,所以我现在就在跟你坦白,我故意将了他一军,而他也知道。” “等等等等!”乔心被绕的有点糊涂,“你是说,你知道他在,他也知道你知道他在,所以他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你在耍心眼?” 她总结得跟绕口令似的,展屿忍不住笑了,点头道,“对。” 乔心深吸一口气,下了结论:“你俩可真无聊。” ☆☆☆ 乔心不再管那一老一少怎么阴谋阳谋的较量,既然展屿说了他会想办法说服乔安格,她相信他做得到。 再说,这样才像他嘛——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即便是示好的举动也能做得优雅有度,进退恰到好处。反正她想象不出来展屿低声下气去讨好乔安格的样子,而且那样乔安格也会看不上他。 回国在即,她更好奇展家那边的反应。她上回问展屿,却不小心把跟惠贞通电话的事情给说漏了嘴,而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反过来安慰她,“走得不近也好,起码你不会被恶婆婆为难。” 这话说的,好像正被准岳父磋磨的人是他啊…… “……干、干嘛咬我?”乔心正想得出神,感到颈侧一阵刺痛,禁不住一颤,声气不稳地扭头抗议,红唇却被身后的男人堵了个正着。 松软的床垫上,乔心侧躺着,白皙柔滑的脊背紧贴着展屿的胸膛,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展屿从身后环抱着她的腰,鼻息间满是她发际身体的馨香,贲张的欲/望深埋在她的紧/窒中,又被她这下意识地一收缩激得头皮发麻,不由加快了身下的律动,她的抗议也随之化为了细碎的呜咽娇吟。 “这种时候……”展屿放过她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转而在她白嫩的肩膀上磨着牙,“你,居然走神?”他又加大力道顶了她一下,“……是嫌我不够卖力吗?” “你……你轻点儿!”乔心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着床单,在欢愉的娇喘中艰难地解释,“我……我只是心疼你嘛……” 这话展屿倒是爱听,不过——“你的确该多心疼心疼我,”他不满地嘟哝,“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根本都忘了吧……” 乔心被快/感侵袭而迷蒙的大脑费力地运转着。展屿的生日是在十一月,还差得远;她的生日是下个月,看他的反应也不像是这个;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没遇到,应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除此之外…… 对了!她差点忽略了,今天是六月十七日——是他们原定的婚期。怪不得他这几天都很老实,今天的索求却格外的急切…… 她记得当初展屿对这个还有半年之遥的日期非常不满,没想到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这半年的时间犹如一场纷杂的梦境,有心碎别离,有枪林弹雨,有生死危机…… 然而梦境醒来,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乔心抬腿勾住展屿的长腿,方便他挺进,左手与他十指紧扣着覆在自己的绵软的心口上。她蜷缩的躯体与他的怀抱如此契合,仿佛是明珠镶嵌在量身订制的珠托中,是完满的一体。 “那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它是属于你的,一直都是。” 她的话语在身后不减的攻势下断断续续,夹杂着破碎的呻/吟,几乎分辨不清,可展屿却听明白了。无法抑制的巨大欣喜涌上心间,他几乎激动得不能自已——她是在告诉他,她对他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他一直以为,在她决意与他分开的时候——也许在那之前,她已经不爱他了,所以才会放弃他,那么决绝地离去。他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甚至一度差点绝望的崩溃。 他知道自己也许太过苛求,可每次想到她在离去前的那段时间,对他都是为了麻痹他的虚情假意,还在留下的信中,将他只归为一段回忆……那“曾经”二字犹如他心中的一根刺,哪怕在她愿意与他重新开始之后,他仍是意难平。 可现在,她告诉他,她的心从始至终都被他所占据…… 此刻的释怀,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当展屿一声低沉的闷哼释放出来的瞬间,他的脑中似是一片空白,又仿佛置身于天堂,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已经将唯一的珍宝紧拥在怀中。 “我的……是我的……” 还没从高/潮的失神中完全醒过来,乔心只觉有温热濡湿的吻胡乱地落在自己的后颈、肩胛上,一个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不住地宣告着,“我爱你……只爱你……” 第72章 防盗章 -r72- 回到俄罗斯的罗格佐夫医生不时还是会跟乔心联络。他的国家在叙利亚这场战争中陷入颇深,他也有自己的渠道获取一些隐秘消息,而上前两天他就告诉乔心,在被暗杀的纳赛尔组织的人员中,还夹杂着一些中层干部,和几个不起眼的杂鱼。而他注意到,后者有一个共通之处——都在当时曾经跟乔心他们有过接触。 “那些人手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死有余辜。重要的是,他们被清理掉,意味着我们应该是彻底安全了。”罗格佐夫医生看起来颇是松了一口气。 乔心没有告诉他,她凭着记忆提供了不少人员资料乃至画像,一份给了络腮胡子,另一份给了展屿。她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乘着络腮胡子安排的专机,这用罗格佐夫医生的话来说是“老弱病残孕全齐活了的一家人”终于踏上了回帝新市的旅途。 到了家门口,保镖将坐在轮椅中的乔安格抬下车,乔心一眼就注意到门前被修出了一条无障碍通道,方便轮椅进出。 不用说,这又是展屿提前吩咐人准备的。想来他是趁着她陪伴乔安格的时间安排这些事情的吧…… 乔心扯了扯展屿的袖子,冲他感激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又凑到乔安格身边,慢吞吞地跟着他缓慢前进的智能轮椅一起往屋里走。乔安格能坐起来后,展屿就让人送来了这个可以扫描和口令导航,并能跟人做一些简单交流的高科技智能轮椅,让行动不便的他能轻松一点。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乔安格知道展屿就老神在在地跟在身后,这句显然是对他说的。 “爸爸!”展屿被乔安格冷言冷语惯了,倒是没什么反应,乔心跺了跺脚,嗔了父亲一句。 乔安格向来扛不住女儿撒娇,脸色和缓了许多,没有阻拦不请自来的某人进门。 家中的家具摆设也被改动过,过道宽敞了许多,能容得下轮椅通过。但一切还是整洁有序,遵循着乔心习惯的摆放顺序,这些改动倒没有让她感觉有什么不适。 以乔安格对细节的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面色更加好看了一些。又见展屿小心地扶着乔心坐下,柔声询问着她有没有什么不适,举止间满是呵护,他暗叹了一口气,罢了,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六年前他离去时,心里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最坏打算,出门前看着才刚成年的女儿还稚气未脱的小脸,却只能笑着告诉她爸爸很快就回来。 虽然不快,但他仍是回来了…… 展屿想多跟乔心待一会儿,可更担心她身体沉重,这样舟车劳顿的会受不住,还是出声建议道,“宝贝你还是去躺一会儿吧?飞机上睡得不舒服,宝宝又一直不老实,一定累了吧?” 乔心还的确有点困倦了,腰也很酸,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眼中浮起的隐隐泪光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她还不自知地软声问,“你要走了吗?” 展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就真舍不得走了。”又道,“乖,我送你回房间,你好好躺下睡一觉。” “可是爸爸……”乔心一脸不放心的望向刚归来的父亲,乔安格冲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她又交待了护工几句,这才起身回房。 待乔心躺平,展屿给她掖了掖被角,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笑道,“我再不识趣点告辞,爸爸要撵人了。展氏那边,你上次不是还在问吗?我回去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放心吧,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乔心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展屿待到她呼吸平缓,才把自己被她攥在手中的袖口收回来,在她红润的脸颊上亲了亲,最后吻过她微张着的嫣红唇瓣,又摸着她的肚子低声威胁里面的小东西,“给我老实点,不许吵妈妈!”,又想了想,软下声音加了一句利诱,“你乖一点,以后想要什么玩具爸爸都给你买。” ☆☆☆ 回到清山别院,管家迎了上来,面色激动,“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他往展屿身后一看,见只跟着保镖,没瞧见乔心的身影,也不敢细问。他还记得少爷之前的状态……万一没能带回乔小姐,他可不敢提这茬。 “怎么,别院出什么事情了吗?”展屿敏感的察觉到不对。 “倒也不是……前些天大先生来过,”管家表情复杂,“说要收回清山别院。” “收回?”展屿不怒反笑,“不是他的东西,他拿什么‘收回’?” “大先生以为别院是展家老爷子给少爷的,说……”管家顿了顿,模仿着展昀的语气,“‘不孝子被搅家精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既然不想着家,不如交给我代管’……大致是这么说的。” 展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明面上大局又落回他二叔的把控之中,他没那心思特意关照展昀——反正展昀除了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别的事。想必在他二叔的“关照”下,展昀的花销用度比以往紧缩了不少,居然打起他的主意来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 以为人人都跟他自个儿一样,是只会倚靠着家族、无法自力更生的废物吗? 展屿从十来岁开始接触家族生意,同时也开始了积累自己的资本和势力。他名下的其他投资和产业也好,这别院也罢,都是独属于他,由他一手掌控的。 他对父亲的无耻毫不意外,可他不能容忍他言辞中侮辱乔心。 “这件事回头我会处理。”展屿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夫人和大小姐隔三差五的会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您的音讯。除此之外,温少爷也问过几次,温大小姐追问过乔小姐的联系方式是不是换了……” 展屿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了,我回来的事情先暂时不要声张。宋小姐来了吗?” 管家点头应是,“宋小姐在书房等候。” ☆☆☆ 宋语书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地翻着面前的一本商业杂志。她没有乔心的任何音讯,今天却有自称是展屿手下的人来接她,然后就把她放在这里晾着。 要不是为了打听乔心的下落,她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宋小姐……宋医师?”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宋语书腾地跳了起来,转身望向门口,“——姓展的!!!”她见他身后没人,又大声质问,“乔心呢?” 展屿在她的瞪视下,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心心和乔伯父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他们已经回家了——宋医师先别忙着走,”他叫住了一听这话就起身欲走的宋语书,“旅途劳累,他们都需要休息,尤其是心心怀着孩子……” “什么?!”宋语书瞬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失声打断了他。 目瞪口呆了几秒,她终于反应过来,“……谁的?你的?我靠!” 她连番的失声惊叫令展屿不禁揉了揉额角,努力平复着头颅中那一阵伴着晕眩的闷疼。他其实早已很疲乏了,脑伤更让他禁不起吵闹,可这件事他想尽快完成。 “宋医师不必如此激动。”他放下手,示意宋语书坐下,继续道,“我早前的提议,宋医师考虑过了吗?” 宋语书已经从连番的惊诧中恢复了过来,重新坐会沙发上,收敛起表情打量了他半晌,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似乎是大病初愈,脸色比起上次来看到时竟是更显苍白。 展屿察觉到她的疑惑,只解释道,“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有些事情改变了,但也有些事情是不变的。” 他说得模糊,宋语书却奇异地懂了。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才拿到心理医师执照,从咨询师升格为医师不久,展先生消息倒是灵通。实话说,我本来是打算拒绝接你的案例。一来,有中间夹着熟人的关系,严格来讲有违心里诊疗的准则;二来嘛……作为乔小心的朋友,我非常厌恶你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 展屿并不意外,“但是想必宋医师改变了想法?” 宋语书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一刻也不忘主导谈话的方向。我会改变想法,不也正是你引导的吗?告诉我乔小心和你一起回来——那么想必你们已经复合了,她还怀了你的孩子,这种情况下,作为友人的我必然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死抓着你以往的过错不放,毕竟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胡乱干涉而破坏她的幸福。如果她选择了你,那么我会尊重。” “既然如此,我更会想帮她确认,你的心理状态适合和她在一起,不会再次伤害到她,所以我会接下你的案例——这不正是你一手掌控的结果吗?” 展屿垂下眼眸,点了点头,“这个过程我并没有意识到,但事实如此,的确正如宋医师的分析。” “那我也就直言了,你病得不轻。”宋语书叹了一口气,“抱歉,这句带着个人情绪的结论不算是专业的诊断,从今往后我会调整心态,以客观态度面对你这个客户的。” “……那就拜托宋医师了。” ☆☆☆ 乔心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还是咕咕叫着的肚子把她叫醒的。 她往窗外一看,天色似乎都有点沉下来了。刚穿好鞋子,她听到外间传来宋语书跟乔安格说话的声音。 “语书!” “哎哟你小心点!”宋语书迎上前去,接住冲出来的乔心,“都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 乔心哭笑不得地看着更不稳重地在她肚子上摸来摸去的宋语书,还说她? 展屿留下来的佣人已经做好了饭菜,饥肠辘辘的乔心拉着宋语书一起坐下吃饭。 “还好你跟伯父都没事,”宋语书拍了拍胸口,“吓都吓死了!” 乔心把经历大致讲了一下,略去了大量不能说的部分,好在宋语书也猜到这其中约莫涉及到了什么机密事件,并没有追问。 “我是刚从展屿的别院过来的,他时间倒是算的刚刚好,我才进门,你就刚好睡醒了。”宋语书抬手揉了揉乔心的头顶,“唉,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他对你的了解可真是滴水不漏。” 一旁乔安格冷哼了一声,心机臭小子! “我给他做了一个心理诊疗,具体的记录你如果想看的话,我回头拿给你看。” 乔心惊讶地顿住了筷子,“你们不是应该有客户保密协议的吗?可以给我看?” “他说一切对你开放,”宋语书学着展屿的语气,“‘我的一切,都可以跟她分享,没有什么需要对她保密的’——是这么说的。”说完,她作势搓了搓胳膊。 乔心伸手去掐她,“净会笑我!” 宋语书笑着躲避,两人笑闹了一阵,她的目光扫过一脸若有所思的乔安格,又正色道,“我还是不得不指出,他一定知道,这话我肯定会告诉你。所以,他是在借着我的口,向你和伯父传话。” “嗯……”乔心支着下巴,筷子一下下地戳着碗中的米饭,翘起的唇角却是压制不住,“可是……我还挺喜欢他这句表态的,怎么办?” 宋语书没好气地把桌上的一盘凉拌西红柿推到她面前,“你没救了!凉拌吧!” ☆☆☆ 大概是白天睡足了,乔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也没能睡着。 她想起展屿保证过会接受治疗,可是……可是,用得着这么急吗? 他今天肯定也很累了,也不知道休息了没有,头疼不疼…… 她实在睡不着,索性起身,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习习凉风袭来,门前的法国梧桐影影绰绰,枝叶沙沙作响。 乔心眯起了眼睛,透过重重的树影,隐约可见有一辆黑车停靠在路对面。外面路灯光线昏暗,可不妨碍她认出这辆车来。 她想也没想地转头出了卧室,直奔大门。 这个笨蛋…… 第73章 防盗章 -r73- 展屿坐在后座中翻看着文件,不时偏头看向车窗外。 一街之隔的房屋中,灯光已经熄灭,却不妨碍他一眼就找到二楼乔心房间的那扇落地窗。闭合的米色窗帘让他看不到屋内,可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里面。 他的唇角噙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又继续埋头于文件中。 “咚咚咚!” 车中前座的司机兼保镖在瞥见有人影正要过街来时就警惕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待到看清那人影是谁,又放下了手,识趣地没有出声提醒后座的展屿,直到他被车窗上的叩击声惊动抬起头来。 展屿的视线对上一双含怒的美眸,赶忙放下手中的纸页,打开车门下了车,拉起乔心的手,目露担忧。 “宝贝你怎么出来了?是又做噩梦睡不着吗?” “出来教训可疑人物啊!”乔心气得拧他的手背,“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睡觉,坐在这里干嘛?踩点还是把风啊?这是准备偷哪家?” “嗯,我想偷的宝贝自己送上门来了,”展屿干脆一把抱住了她,声音中满是笑意,“省得我爬阳台了……” “你以为是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吗!爬上去也不理你,把你锁外面!” 乔心挣了挣,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凉,干脆拉着他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交待了司机一句,让他先回去。 “你不知道自己休息不好会头痛的吗?不是说在外面留了人守着的么,非得自己亲自盯?什么毛病……” 她边走边念叨,展屿也不辩解。回国虽然成功地摆脱了云黙那个碍眼的人,可他也没法厚着脸皮赖在乔家住着。理智上他明白不再跟未来岳父二十四小时同处一个屋檐下,拉开点距离反而有利于自己扭转印象;可情感上…… 见不到她时的焦灼,似火焚心,唯有触碰到她才能平复。 乔心到了门口就禁了声,展屿也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两人怕吵醒浅眠的乔安格,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真该让你睡地板!”乔心关上门,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一边要去给他拿衣服。 展屿阻止她,“你别动,我自己拿。” 当初乔心还没搬去清山别院时,他不时会留在这边过夜,在这里留了不少衣物,也对她的房间了如指掌。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他躺到床上,无比自然地把乔心圈进怀中。柔软的娇躯入怀,这感觉才是对了,他不仅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你摸哪儿呢?”乔心突然一颤,用气声道。 “跟宝宝打个招呼,道晚安啊!” “你大脑认知方向的神经还没恢复吗?”乔心低头看向覆在自己胸上的手,“上下分不清?” “哦……弄错了,肚子在下面。”展屿一脸无辜,知错就改地向下移。 乔心抓住那只一路向下过了界的手,声气不稳地瞪他,“估算距离的神经也坏掉了是吧?” 展屿闷在她胸前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皮肤上,白皙娇嫩的皮肤迅速地染上了一片绯色。 “这回对了。”展屿见好就收,大掌回到她圆圆的肚皮上,规矩地不乱动了。 他知道乔安格的房间就在正对这里的楼下,当然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只是,他们现在就像是躲着长辈偷偷私会的少男少女,他在少年时代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这感觉新鲜又甜蜜。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发现的。” 正当乔心以为他就这样睡去了时,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解释了一句。 乔心当然知道,要不是她无意间去阳台,哪能发觉楼下还不声不响地蹲了个跟踪狂? “你不在,别院又空又大,我一时不敢确定,你真的跟我一起回来了吗?还是我臆想出来的?我真怕又是一场空欢喜。不能再有一次了……我会受不了的。” 他的声音越往后越低,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乔心听得心里酸酸的,顿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却发现他呼吸均匀,已然是疲惫地睡着了。 她向后挪了挪,面对着他放松的睡颜,伸出手指轻轻地描摹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经过颧骨,沿着棱角优美的颌骨划下,忍不住探身亲了亲他的下巴。 唉,这颅骨的线条比例,真好看啊…… ☆☆☆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乔安格无比的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他女儿开窗户时他就醒了,后来又听她轻手轻脚地下楼,然后……出门去了? 大半夜的,梦游啊? 他都按捺不住要叫护工扶他起来出去看看了,又听见大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黑暗中,他又躺了回去。 ……女大不中留啊! ☆☆☆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干燥的暑气来势汹汹,盘桓在世间不肯挪步,连雨水都被逼得退却,直到进入九月,才略有降温。 乔心素来喜欢夏天,可这次也无比盼望着它赶紧过去,一来到了秋天好卸货,二来……孩子他爸冒着酷热天天来回跑,太辛苦了啊! “那谁今天不来吗?” 乔安格直到午饭后也没看见那个天天赖在这里的身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后他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习惯真可怕! “‘那谁’今天要做个检查,还要见语书,另外有些别的事情,应该没法儿过来。”乔心憋着笑答道。 当然更可能是大半夜又来做贼。 乔安格只是轻哼了一声。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展屿的表现。哪怕这小子替她女儿挡过枪,可极端情况下愿意舍命,并不代表平时也能珍惜她、照顾好她。挡枪的事情不常有,但日子是一天天细水长流的。 他不希望女儿因一时的感动,而所托非人。为此哪怕当了恶人,他也要观察考验够了他才行。 “今早才下过雨,还挺凉快的,我想等会儿过去看看他……” “……” 乔安格听到女儿的话,无力地摆了摆手。就说不中留啊! ☆☆☆ “新生儿啼哭是他的交流手段,母亲这时需要注意他的需求……” 清山别院的凉亭中,汪忆然侃侃而谈。她是一名高级育婴师,刚刚在温家结束一段工作,被前雇主推荐而来。 不同于人们对育婴师都是中年大妈的刻板印象,汪忆然很年轻。不过有着护理和教育双学位,兼具营养师资格,她这个高级育婴师一直在上层圈子里很受推崇。 她一边对答如流地回答,一边仔细观察对面的男人。没有任何客套寒暄,她来之后,对方就单刀直入地开始提问。 在来之前,她对自己的下一个潜在雇主做过功课,可她得承认,展先生真人比那些访谈照片更有吸引力。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有露面的缘故,现在的他比起照片中,脸部线条更棱角分明,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深邃不可见底的幽黑眼眸,平添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哪怕他整个人的气场冷傲而拒人于千里之外,雍容优雅的气度却令他不显傲慢。 汪忆然的目光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发现无名指上没有婚戒。这跟她之前在网上搜索的信息一致,他没结婚。 所以……私生子吗? 当然汪忆然不知道的是,为了保护乔心的身份,展屿早前吩咐过老白清洗掉那些关于她的新闻和资料,所以当她现在搜索时,已经找不到什么了。 “我读过一些育婴类书籍,这些知识都讲得相当详细。”展屿打断了她,“我想知道的是,怎么样照顾孩子,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孩子母亲的负担?确切来讲,我能做些什么,怎么做?” 汪忆然愣了一下。她先前的雇主中,男主人基本都是甩手掌柜,有的甚至女主人也不愿花费精力,她反倒跟保姆女佣们打交道更多一些。 “父亲的角色当然是不可或缺的。”汪忆然很快回过神来,“除了多抱抱孩子、多陪伴他,在夜晚孩子需要进食的时候……” 她说到一半,就发现对面的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他周身那股冷傲的气息一扫而光,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和的微笑,黑眸中不掩耀眼的惊喜之色。 “你怎么来了?”展屿起身,长腿几步迈过庭院,迎向乔心。他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忙揽着她进入阴凉的凉亭中坐下,“是不是晒得不舒服?” 乔心一进别院,绕过前面的草坪,就见展屿在凉亭中与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姑娘对坐聊天,管家照例在一旁待命。 即使坐着,也能看得出那姑娘的身段窈窕,收腰的连衣裙更显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人见到同性总是会下意识地对比,乔心大多数时间可以免俗,然而这回她却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肚子横在中间,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 她的脸色能好才怪!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展屿见乔心不答话,心疼地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累了吗?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哼!提前打了招呼,还能撞上他私会佳人吗? 乔心压下心中的一股莫名酸气,看向对面,语气免不了有些硬邦邦的,“我不知道你有客人,不介绍一下吗?” 展屿目光不离她,随口答道,“汪小姐是育婴师。我今天叫了不少育婴师过来,这是最后一个,本想我先筛选一遍再让你见了决定。” 乔心恍悟,点了点头。养育孩子很不容易,他们这样的新手父母,当然是有这方面的专家从旁协助比较好。 汪忆然闻听自己不过是被“初选”的众多候选人之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见乔心理所当然地点头,顿感自己被轻视了,更是暗咬银牙。 乔心在打量汪忆然的同时,汪忆然也在评估她。长相清丽,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灵动扑闪,四肢纤细,可仍看得出原本身形苗条。本来她见展屿对她体贴呵护,还暗自调整了一下心中对她的地位的定位,可是—— 她的目光从乔心指根空空如也的左手上移开。 仗着肚子也进不了门,得意什么! 汪忆然很快收拾好情绪。她是专家,是独立女强人,不该跟一朵恃宠而骄的菟丝花计较。 第74章 防盗章 -r74- 汪忆然扯起最职业化的微笑,正要对乔心自我介绍,却被她兴致盎然地抢了先,“汪小姐你好!你当育婴师多久了?” “我是高级育婴师,从业已经七年多了。”汪忆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笑得更职业了,“一般人很容易陷入误区,认为年纪太轻、自身没有生育经验就做不好育婴师,可我认为,每个宝宝都是独一无二的,需要用个性化的方式教养,不能一味的套取经验。当然,经验也是很重要的,我在这七年多照管过的宝宝们都十分聪颖健康,积累了大量的成功经验。” 乔心深表赞同,“嗯,这话说得有道理!好比没长过脑瘤,也不妨碍我开颅。自身没有经历过,有时反而不容易太过依仗自己的经历。” 汪忆然愣了一下,“开颅”?对面的人看起来是医学院都未必毕业了的年纪,她能做开颅手术? ……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想个现实点的类比! 当然戳穿潜在雇主孩子的母亲对她的工作没有帮助,她大度地放过了这个漏洞,做出叹服的表情道,“您能理解就太好了。有什么育儿方面的问题,我很高兴解答。” “有的!我最近看了不少育儿类教育类的书籍论文,发现现在的研究也有不少相互矛盾、没有定论的地方,比如……” 乔心举了几个例子,顺口引用了几大段原文佐证。她的问题相当专业,饶是汪忆然也仔细思索了一番才作回答,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博士论文答辩现场…… 汪忆然有些心惊。不对,光是“看”了书和论文,能讲得一字不差? 一旁的展屿见乔心连自己揉捏她的手都没有反应,脸色越来越黑。她最近不时会水肿,嫌戒指箍得不舒服,索性取下来了,他本想拿去改大一些,被嫌麻烦驳回了。光/裸的手指怎么看都不顺眼,她还兴致勃勃地跟这烦人的女人你来我往聊的火热,连个眼角都没施舍给他…… 管家倒是注意到了少爷的低气压,可苦于没法出声提醒乔小姐,不由暗自着急。 当乔心问到婴幼儿大脑活跃期的细节问题时,汪忆然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不耐,她服务过一些……用好听点的话说,在婚姻外诞生的孩子,可没有哪个孩子的生母会无聊到去深究婴儿发育过程的。她没别的事情好做了吗?比如想办法固宠上位什么的? 汪忆然挤出一个微笑,答道,“是这样的,这位小姐可能对人类大脑的发育过程不太了解……” “太太。” 汪忆然的话被突然打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望向出声的展屿,“……啊?” “不是‘这位小姐’,是展太太。我太太是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神经外科专家,关于大脑,不会有人比她的见解更权威。” 展屿无视汪忆然脸上的惊诧表情,下了逐客令,“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咨询费我的助理会安排支付。”说完,他示意管家送客,没有再多给她一个眼神。 汪忆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方态度温文有礼,可简短的话语间分明是在嘲讽她的孤陋寡闻、见识短浅。 她所有的判断居然都错了……她僵硬地跟着管家往外走,中途又不由自主地回了一下头,映入她的视线的,是高大挺拔的男人揽着臂弯中娇小的女人的亲密背影。 在羡慕之情浮上来之前,她提醒自己,有了孩子后夫妻感情一落千丈的案例她见过的还少了吗?她很好奇,这样浓烈的感情能保持多久? “……怎么了啊?”乔心只来得及扭头对汪忆然道了声慢走,就一头雾水地被展屿搂着进屋了。本来明明是她在不爽,怎么一转眼他却翻脸了? 展屿捞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膝头上,一边熟练地给她按摩浮肿的腿脚,一边无奈道,“她对你态度不恭敬,我让管家送她出去,已经很客气了。” 他望进乔心水润清亮的眼中,这丫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吗? “不就是学术探讨一下吗?哪那么多弯弯道道……”乔心小声咕哝着,“谁知道是不是赶给我看的,哼……” 展屿没听清:“看什么?” “……看这架子上少东西了!”乔心不想承认自己莫名其妙的小心眼,试图扯开话题,指着嵌在墙中的博物架问,“颅骨先生二号呢?” 展屿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佣人打扫的时候打坏了。” 乔心倾身上前,眯着眼睛近距离盯紧了他,“撒谎!老实交代,你把颅骨先生二号怎么样了?” 展屿叹了口气,只好坦白:“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乔心不解。 “它现在跟我又不一样。” “什么不一……哦!”乔心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也没差多少嘛!” “反正你不许再夸它了。” 乔心扑哧一笑,伸臂抱住了他,柔软的指腹顺着他的后颈往上,没入他后脑浓密粗硬的发丝中。那里被黑发覆盖着看不出任何异状,可用指尖感受,就会发现一些不明显的凹陷——那是子弹和开颅手术造成的颅骨损伤。 她清楚的记得手术的每一个细节,记得他毫无生气地俯卧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冷静到近乎麻木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一件件器械,避开错综复杂的神经,将那颗子弹取出来。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必须盯着他的体征监控器,摸着他的心跳,才能睡得着。她曾无数次有条不紊地为心搏骤停的病人抢救,也可以自信到人为地停止小飞扬的心跳,再把他救回来,却害怕展屿的心脏停跳哪怕是一秒。 他可真是狡猾啊……他一定是知道,如果他就那么死了,他会成为她原本就不可能会淡去的记忆中最浓烈的一页,那么她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放下他。 乔心没有说话,展屿却感觉到了她的心疼和后怕,抓着她的手指在凹陷处按了按,调笑道,“吓到夫人了,都是我不好,早就不疼了。夫人妙手回春,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少贫嘴!”乔心在他颈侧轻咬了一口,”谁是你夫人!” 展屿被咬得头皮发麻,却不能动她,只能抱着她解解干渴。反正乔安格的态度在一天天松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耳鬓厮磨着温存了一会儿,展屿起身,“我有东西要给神医夫人看。” 他拿出来的是一份文件。乔心接过来翻看,越看越惊讶。 “神经外科专科医院?” “前身是一家私立医院,我把它买了下来,打算改造成一家专科医院,增设一个研究中心,这是改建方案。它是你的了,我建议把它放在唐氏名下。” “可是……”乔心迟疑着,觉得手中的纸张沉甸甸的。 “医院的管理你不用操心,会有专人来负责,你只管收治感兴趣的病例,做你想尝试的研究课题就可以了。如果有哪些你愿意共事的同僚,我们也可以挖过来。” 一个自由的研究环境,是每一个醉心科研的人梦寐以求的,乔心无法不心动,只是…… “你不反对我工作了?” 他们还没有正式的谈过这个问题。乔心本打算生产完再和他好好谈谈,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他的允许,只是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应对他可能会有的偏执。 “我承受不起反对的后果。”展屿态度倒是坦诚,“我知道,我应该积极表态全力支持你工作,那能哄得你开心,可那不是我真实的想法——如果你愿意一心一意地陪伴我,我求之不得。” “但我不会再强求了,我也不希望你被无知的人看扁,当成只能依附于我的金丝雀,那会让你不开心。你喜欢做医生,不愿放弃事业,那么,我至少可以给你创造一个舒心的工作环境。你不需要在那些官僚人事、医患关系上耗费心力,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而在那之外的一切时间和关注,都属于我。”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们的宝宝。” “……那爸爸呢?”乔心佯怒地鼓起了脸颊。 “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 乔心瞪了他一会儿,倏然双手伸出捏住他的脸颊,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句,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俊脸被这样捏得变了形,居然还挺可爱的,口中却是不饶他,“你什么都安排好了,我还能有意见吗?” 展屿拉下她的手,在她两手的掌心分别亲了亲,唇角勾起,笑得满是蛊惑,“你的意见我当然要听,可是这么自由简单的研究环境……宝贝你真的想拒绝吗?” ——乔心还真的拒绝不了! “所以之前你送我那套绝版的医疗书籍做生日礼物时,说原本准备的礼物不是那个,只是有些手续还没完成,指的就是这间医院?” 她这样的态度,显然等于默认了接受,展屿不由松了一口气。 “对,可惜比预计多花了点时间,不过总算是顺利交接了。改建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等你生产完恢复,应该就差不多了。” “哼,连时间都算好了!”乔心斜睨他,“还有什么是展大少爷算不到的吗?” “当然有。”展屿抬手覆在她的心口上,幽深的黑眸中满是她的倒影。“我爱你的程度,早就超脱了我的掌控。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愿意做任何改变……只要你的心永远是我的。” 仿佛有蝴蝶扑棱着翅膀停在了她的心房,又像是柔和的清风拂过水面,荡起一阵阵细微的涟漪,乔心捂住横在自己砰砰跳着的胸口上那只温热的手掌,喃喃道,“糟糕,我不会心律不齐吧……” ☆☆☆ 展屿第二天早上才把乔心送回家,很快乔安格便把他叫进书房里谈话。 “对面的房子收拾好了?” 乔安格劈头而来的问题,让展屿微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点头承认道,“育儿室、游戏室都已经布置妥当,还有些需要添置的东西,我打算让心心自己挑。” 他不得不佩服老人的敏锐——即便行动不便全靠轮椅,他仍是察觉到了买下对街的房子的人是他。 乔安格点了点头,“有什么该添置的,就赶紧准备好,早些搬过去吧。不要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大人还没适应居住环境……” 展屿有些不敢置信,“伯父您的意思是……” “不要明知故问。”乔安格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你能提前考虑到心心想就近照顾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我不会不领情。更重要的是,她很看重你。我再当个棒打鸳鸯的老顽固,怕是连她也要不依了。” 展屿会提前备下对街的房子,纯粹是不知道乔安格什么时候会点头,怕到时候再临时准备会来不及。他不想让这个举动看起来像是邀功或者施压,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 没想到反倒是这件事成为了老头子转变态度的契机…… 展屿当然不会跟送上门的好运气作对,他拿出自己最诚恳的表情,保证道,“请伯……请爸爸放心,我会照顾好心心的。” 乔安格在听到“爸爸”这个称呼时面皮抽了抽,这顺杆上的臭小子,改口改的倒是顺溜!不过他还是大度地放过了他——反正总要习惯的。 他又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唐家当年那桩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他盯紧了展屿的眼睛,问,“是不是跟展家有关?” 第75章 防盗章 -r75- “我知道心心在查探自己亲生父母当年遇害的事情,也就那个傻丫头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连我都瞒不过,我猜你肯定也知道。”乔安格摇了摇头,目露疼惜,“我女儿在有些事情上迟钝,有时候却又敏感得叫人没法不心疼。她一定是怕我觉得她只惦记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想让我伤心;而对你……她应该已经察觉到这件事里,展家干净不了吧?” “不是展家,”展屿垂下了眼帘,“确切来讲,应该是我二叔。” 乔安格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他对展家两兄弟不和略有耳闻,但对他们各自的性情了解不深。 “当年唐家伯父伯母的行踪的确是被我父亲泄露的,可是——” 展屿顿了顿,继续道,“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父亲那个彻头彻尾的草包,恐怕也是被人利用了。您大概也知道,唐家伯父伯母是发现自家的进出口货物中被夹带了大量的走私违禁品,在主动检举后,为防万一打算一家人去安全庇护所待一阵子,可是在路上就遇袭了。经过那件事,唐家没了,资产由我祖父牵头接管;泄露信息的我父亲名誉扫地,被祖父彻底厌弃。不论是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最大的受益者都是我二叔。” “难道你祖父就没有嫌疑吗?” “原本有,”展屿点头承认,“但我查过信托基金的账,这些年我祖父并没有挪用过来自唐家的资金。如果没有找到心心,而二叔争夺到了展氏的控制权,等祖父百年之后,那一百亿无主的唐氏遗产也自然会落入他的手中。” “原来如此,借你父亲之口毁掉了唐家,接下来他只需等待,明面上还没有任何嫌疑。有证据吗?” “没有。”展屿很干脆地摇头。 “……”乔安格瞪他,“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如果查证属实,他想帮宝贝女儿报仇,倒也不必讲究什么证据…… “但是做得越多,破绽越大。二叔大概没想到,我把心心找回来了,还因为祖父反对我们,毫无预兆的提前动手抢到了展氏的控制权,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阿齐兹怎么会出卖您的行踪呢?他是个重利的投机商人,不可能算不清楚这笔账——把你的情报给我,然后嘴巴闭紧,才能让他得到最大的利益。” “哼!”说到这个,乔安格倒是想起来了,“心心一直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执拗着非要找我,才害得我身份败露。你替我多劝劝她吧!这怎么能怪她呢?要怪也得怪我丢下她,而且明知道她在找我,也什么都没能做……” 展屿点头应是,又接着道,“对阿齐兹这种人来说,比利更重的,也就只有命了,可他仍旧是死了。我推断,无非是有人以命相迫,威胁他说出了您的身份和下落,之后将他灭口,又把情报泄露给了纳赛尔的人。而在那段时间,我二叔有一笔大额支出,虽然匿了名,中间又中转过几个国家的数家银行,但我的人追溯到这笔款项最终汇往了中东。” 乔安格一拍轮椅把手,怒叱道,“混账东西!他不知道这很可能也会让其他的反恐外勤人员陷入危险的境地吗!”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害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阿齐兹是我的人,您因为他而出了事,心心迟早会知道。就算她不知道,我二叔也肯定会制造机会让她知道。那么,她势必会跟我决裂,我就和那一百亿无缘,而他则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从心心那边下手。” “可他又是没料到,你会直接把我女儿关了起来,然后她索性失踪了是吧……”乔安格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展屿不自在地动了动,“关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乔安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按照我的想法,就该把你打断腿丢出去!可我女儿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不过,往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会让你深切体验一下关塔那摩是怎么招呼囚犯的。” 不待展屿答话,他又偏头对着紧闭的书房门喊,“门外那只偷听的小老鼠,腿站麻了没?给我进来!” 门锁转动,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心走了进来,抱着乔安格的胳膊不依道,“爸爸你又威胁人!还有,我才不是小老鼠!” “这不叫‘威胁’,叫‘预告’。‘威胁’大多是虚张声势,不一定会实行,但我的预告可从不打折。”乔安格揉了揉乔心的发顶,“行了别撅嘴了,只要他对你好,我保证不找他的麻烦。” 他转头面向展屿,“之后怎么安排怎么解决,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我——给心心,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他对这对视线黏糊在彼此身上的小儿女挥了挥手,佯作厌烦道,“别杵在我面前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 被老爸扫地出门的乔心,在展屿的建议下一起出门散步,几名便衣保镖按例不远不近地辍在后面。 昨日的降温持续到了今天,仿佛秋天在一夜之间悄悄接管了这片土地。太阳在云层后半遮半掩,洒下明媚但并不灼热的光线,迎面而来的晚风清爽怡人。 乔心挽着展屿悠然踱步,静静地享受这份怡然。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真的是你二叔啊?” 展屿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我这段时间没回展家,就是在证据齐全前不想跟我二叔对上,免得他狗急跳墙对你不利。过段时间,我会安排把我父亲送去国外疗养,也会有专人盯着他,一把年纪了也该学学怎么规规矩矩地生活。” 乔心沉默着靠在他的肩头,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为了那些钱,就连亲人也要算计利用吗?展爷爷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展屿安慰地揉了揉她的手指,“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胎教书不是都说了吗,要保持心情愉快,多想想你喜欢的人,比如我,还有我……哎哟!”他侧身躲闪乔心戳他腰间的指头,笑着不住地摇头,“真该让爸爸看看,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吧!” 乔心一只手被他牢牢捉住不得动弹,另一手伸指刮了刮他的脸,“这下宝宝可知道了,他爸爸的脸皮特别厚!” 展屿停下脚步,俯身对着乔心的肚子正色问,“爸爸说的都是实话,妈妈最喜欢爸爸,对不对啊宝宝?”问完,故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又一脸认真的对她道,“宝宝说了,爸爸说得都对。” 乔心嗔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想拉他继续走,却听他说,“等等,宝贝你鞋带有点松了,可能是我早上没系好。你站着别动啊——” 一边说着,他已经蹲下/身,骨节分明的长指熟练地解开她的鞋带,又重新牢固地绑好。 乔心低头凝视着面前半蹲半跪着埋头给自己系鞋带的男人。阳光透过繁茂枝叶间的空隙,间或有一两道金色的光线洒落在他后脑浓密的黑发上;身边时而有行人经过,向这边投来一瞥,年轻的女孩子走出一段距离,还回头指给身边的男孩看;一片早黄的叶子打着旋飘落而下,落在他的肩头。 她正要将落叶拂去,刚好他抬起头来,黑眸中折射着灿金色的阳光,温暖而又耀眼。 “好了!下回还是别穿有鞋带的鞋子了吧,万一松开踩到了多危险……” 她拉着他慢慢地站起来,然后一下子扑进他怀中,勾住他的脖子,红唇贴上他温热的薄唇,轻柔地啄吻他。展屿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意外,手臂却自发地接住了她依来的娇躯,低头温柔地回吻。 这个吻轻而浅,没有激烈深入的勾缠,没有灼热焚身的情/欲,单是相贴的唇瓣轻柔的相触厮磨,和呼吸间交缠的亲密气息,便足以勾起心间最愉悦最甜蜜的悸动。 “你刚才没听清。”乔心稍稍退开,望进展屿深邃而专注的眼眸中,认真地告诉他,“宝宝明明说的是,妈妈爱爸爸,很爱很爱。” 展屿星眸微张,他少有拙于言辞的时候,此刻却组织不出一句更动听的表白,只能抱紧了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重复他爱她。 正当他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抱到地老天荒时,冷不防又听她问,“你带齐证件了吗?这是去民政局的路吧?” ……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打算散步散着散着就‘不小心’散到民政局门口了,然后你就会说,来都来了,干脆把证领了吧——对不对?” 乔心一边填表,一边揶揄展屿。 展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签名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立刻将那张纸抽走,显然是绝对不打算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证件材料到手,展屿才不在乎被她取笑,“就是这么巧,民政局刚好出现在我们散步的路上,应该说是天意如此。” 民政局登记窗口的婚姻登记员乍看到乔心孕味十足的身材,又见展屿紧绷的脸色,还以为这又是女方用肚子在最后一刻逼婚成功的老套戏码,心中摇头叹息:看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气质也不俗,怎么就不明白上赶着不是好买卖的道理呢? 待到听清两人的对话,他愣了一下,敢情是反过来的? 他不禁又仔细打量了展屿一番,越看越觉得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分外眼熟。看到手中登记材料上的名字,他恍然大悟,这……这是展家的那个啊!他隐约记得以前好像看见过他订婚的传闻来着,当时没留意女方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个,还是换人了? 一通手续办下来,随着若有所思的登记员在小本子上落下钢戳,展屿牵着乔心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随即被她安抚地回握,“这下总该放心了吧,老公?” “……再说一遍?” 乔心张了张口,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摇了摇他的手,“好了回家再说,别妨碍人家工作。” …… 且不说登记员回家后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当时的报道,接下来的几天,乔心被展屿花式软磨硬缠着几乎开口闭口必称“老公”,叫得嘴都要麻了。 ……不就是个称呼么,至于这么开心? 她提议要不她干脆录个音,他随时想听都可以,还能循环播放,结果反倒惹得他不高兴了。她不得不撒娇卖乖,甚至不惜色/诱,累得气喘吁吁,才总算是哄得他雨销云霁。 唉,已婚男人的心思,也还是很难捉摸啊…… ☆☆☆ 秋意渐深,天气彻底凉快了起来。转眼间,搬进一街之隔的新家已经有一个月了。 随着预产期一天天的接近,展屿越来越紧张,晚上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生怕宝宝挑着大半夜要出来。 他早就备好了特护病房,本想让乔心提前住进去,却被她拒绝了。 “住在医院里多无聊啊!这么近,发动了再过去时间也绰绰有余。其实我自己就会接生啊!当初在叙利亚,妇产科人手不足的时候我也会去顶上。要不是家里应付不了突发状况……” 展屿听得胆战心惊,还好她没突发奇想要自己在家里生…… 在这期间,惠贞过来了一次。她对展昀被发配国外的事情没有置评,也没有纠结展屿对展氏的打算,只是拉着乔心嘘寒问暖,对小孙子期待的不得了。乔心原本有些介意当初惠贞拒绝去看展屿,可后来听她说明了原因,才哭笑不得地接受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婆婆。 这天,两人晚饭后出去散了会儿步,又去探望过乔安格,才回到家中。 静谧的书房中,展屿翻看着文件,乔心在一旁的电脑上检查她刚完成的关于颅脑创伤恢复的研究论文。两人看似是各忙各的,可无意间抬头,视线对上,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没一会儿,乔心的脸色变了变,忽然合上了电脑,“我要吃饭,要简单的,快一点。” 展屿愣了一下,马上叫佣人去准备吃的。 “晚饭没吃好吗?”他回忆了一下,饭量正常啊?不过小馋猫时不时需要加餐,怀孕后更是食量增大,这会儿又饿了倒也正常。 佣人手脚麻利地很快备好了香喷喷的龙虾意面,展屿闻到味儿也觉得饿了,干脆也要了一盘,陪她一起吃。 他注意到乔心不时停下进食的动作,蹙眉似乎在计算什么,然后又继续迅速而不失优雅地消灭着盘中的意面。 他不由担心,“怎么了老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乔心咬着叉子,“还好,等我吃完就好了。” 她一个人吃得香,展屿却担忧得胃口全失。没一会儿,她把面前的盘子一扫而光,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这才道: “吃好了。我们去医院吧,我要生了。” “咣当”一声,展屿手中的叉子掉到了桌面上。 第76章 防盗章 -r76- 饶是之前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这个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展屿也免不了一阵慌乱。 好在受到乔心的淡定态度的感染,他很快强自镇静下来,安排了人晚一点去通知乔安格,又告知了展老爷子和惠贞,小心翼翼地护着拒绝搀扶的乔心,总算没出什么差错的上了车直奔医院。 产科医生不敢怠慢,马上安排检查,还不忘夸赞准妈妈时间把握得非常好。 “老公啊,我看你待会儿还是别进去了……”乔心捏了捏展屿的胳膊,感觉他紧绷着的肌肉硬邦邦的,整个人都是僵的,“我怕在我疼到失去理智之前,你就先吓晕过去了。” “胡说!哪有那么脆弱?”展屿的脸绷得比他的肌肉还紧,“我当然要陪着你。疼得厉害吗?” “还好,还没到时候。”这会儿阵痛的间隔已经规律了,还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不过,“等会儿我疼得受不了时可能会口不择言的骂你,你别放在心上啊!” 展屿一直如临大敌的严肃脸被她逗得略微一缓,“你还会骂人?” “那可难说了!骂人算什么,我接生过的产妇,疼极了扯着老公头发照脸抓的都有!你别忘了我记忆力很好的,她们骂自己老公的话我都能倒着背出来……” 等待的过程漫长,展屿听到外面乔安格和惠贞都到了,过了一会儿连展老爷子也赶过来了,他完全没心思出去打招呼。乔心每一次强忍不下漏出来的痛哼声都像是巨石碾压着他的心脏,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不住地给她擦汗、喂水,说话安慰她。 展屿才知道,乔心倒是不怎么会骂人,但是会翻旧账—— “展屿你这个混蛋!上回还背着我在花园里私会佳人……那个腰那么细的……” 这口锅可背不得!一边在做准备工作的医生护士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展屿赶紧否认,“哪有这回事?” “就有!被我撞见了……就赶紧假惺惺地把人赶走了!哼,花前月下,孤男寡女的……” 展屿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那个育婴师。他们后来挑好了人,他早把这事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这口飞醋她憋了这么久…… 看她疼得小脸苍白,额头满是冷汗,泛着水光的杏眸还怒瞪着他的模样,他又爱又怜,连连解释哄劝道,“我只是不想让外人进我们的家,才安排在凉亭里见的人,当天所有的育婴师都是在那儿见的,管家可以给我作证。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从来没有、也不会有别人。” 他轻轻按抚着乔心的手,俯首亲了亲她手背上的小红痣,“要是实在疼得厉害,你就掐我吧,只是别掐脸,我一会儿还想给宝宝留个玉树临风的第一印象呢……” 乔心被他逗乐了,笑容还没绽开,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顿时脸色一白,笑意转变成痛苦的呻/吟。 …… 破晓时分,产房中终于传出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乔心闭着眼睛,脑中无意识地数过每一块疼痛过的骨头的名字,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和接生经验,果然跟自己生是两码事。就像当初某人表现得好像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手,结果第一次却选了个难度颇高的姿势,没轻没重地不光弄疼了她,他自己也没有多好受。 ——这就是理论知识与实际经验脱节啊! 好在煎熬了一整夜,一脸憔悴的某人看不透她心里在做怎样的类比。他抓着她的手,不住地在她全无血色的脸上落下一个个轻吻,“宝贝你辛苦了,我爱你……” 乔心动了动手指,没什么力道的回握住他,“嗯,我也爱你。宝宝呢?长得好看吗?” 展屿一滞,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只扭头匆匆看了一眼孩子,长什么样还真没看清…… 他的心心生的孩子,肯定是最漂亮的,他张口就来,“宝宝很可爱,护士抱出去给他外公他们看了。我去抱过来给你?” 见乔心点头,他起身快步出门,外面的长辈们关切地再三确认过大人的状态良好,也都放了心。 新生的婴儿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蜷缩在襁褓中。展屿在护士的指导下托着孩子的头,胳膊别扭地僵硬着,完全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这软绵绵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小东西。 这是他和乔心的孩子…… 这小小的一团,融合了他与他的毕生挚爱的血脉。这认知让他眼眶微热,他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做父亲了…… 乔心蹙着眉头打量着展屿臂弯中的小婴儿,半晌,嘀咕了一句,“刚出生的孩子,果然都红通通皱巴巴的,真丑啊……” 跟随的护士笑出了声,“过两天长开了就好啦!以你们夫妻俩的颜值,这宝宝以后肯定不得了。你看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的,跟妈妈一样;脸型轮廓像展先生,额头饱满,鼻梁也很挺,刚才出来的时候,那小腿儿蹬得可有劲了,还是个大长腿呢!” 乔心被她说得开心了起来,示意展屿抱近一点。 “乖宝贝,我是妈妈,”她伸指碰了碰宝宝蜷在脸边的小手,指头被小家伙一把抓住,她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春水。“你一定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对不对?抱着你的是爸爸,天天读故事书给你听的就是他。你长得跟爸爸真像,以后一定是个小帅哥!” 展屿哭笑不得,这坏心眼的丫头!刚才还在嫌宝宝丑,回头就说像他! 惠贞本想进去慰问一番儿媳,可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她从未见过儿子露出这样柔软的表情——那是放松、幸福、满足……仿佛一瞬间融化了所有的坚冰,卸下了浑身的盔甲,有了交织相缠的羁绊,不再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屿。 窗外,初升的秋日暖阳高挂,驱走了长夜的黑暗阴冷。看小甜心的样子,应该是累得睡着了。她还是去盯着厨师,多给她做些好吃的吧! ☆☆☆ 家里又多了个宝贝疙瘩,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且不说乔安格时不时驾着轮椅跨街而来,惠贞忙前忙后的给乔心食补,展沫大小姐也特意飞回来看侄儿,还有赶都赶不走的宋语书……连展老爷子也来过好几趟。 第一次看清宝宝头上微卷的头发时,老爷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老唐就是个卷毛……我们那时候还总打趣他,闺女都不烫头,他一把年纪了还烫卷发……” 乔心看过外公的照片,也记得他是卷发。血脉传承就是这样奇妙,在隔了两代之后,展老爷子又在曾孙身上看到了故去的老友的影子。 展家的孩子向来由展老爷子取名,这次他却大手一挥,把命名权下放给了展屿。而展屿在翻了一大堆辞典典籍,推敲了一个多月后,才终于挑好了一个字——恺。 “恺,乐也。字里既有我们名字的一部分,也有他自己,合在一起,就是快乐。你觉得怎么样?” “‘展恺’吗?挺好听的啊!”乔心瞄了一眼展屿手中的《说文》,“这个字繁体写作‘愷’,那小名干脆就叫‘小糖豆’好了!” 惠贞合掌大笑,“小甜心生的小糖豆,倒是贴切!”她打趣儿子,“家里就只有你最不甜啦!” “他还不够甜吗?”乔心一秒变脸,“招蜂引蝶,哼!” 展屿无奈地瞪了母亲一眼,接过刚在乔心怀里饱餐了一顿的小糖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很娴熟了,他哄着儿子,“乖豆豆,快跟妈妈解释一下,爸爸是冤枉的!” 不知道是谁八了一卦,把展屿已婚的消息捅出去了,而当事人忙着照顾老婆哄儿子,等发觉的时候,网上万千少女少妇们哭喊“失恋了”“豪门梦碎”“又一个高富帅老公被别人套走了”等等的现象已经上了头条。 展屿虽然不是明星,也基本不参加公众活动,可是有展氏这个镶着金的出身,母亲又是曾经的当红影星,他从小到大也没少被各路媒体关照,盘点什么“豪门钻石王老五”之类的总是不会落下他。 当初他高调宣布订婚时,就有过这么一遭,只是被他及时授意压下去了,没被从来不关心八卦的乔心看到。 可这回……她身边多了个惠贞。 惠贞吐了吐舌头,她昨天无意间看到,拿来当笑话讲的,哪知道给儿子挖了个大坑,今天还一不小心把这壶不开的又提起来了? 不过这段时间她积极地过来照顾小甜心,倒是连带着儿子也待她亲近了不少…… 小糖豆咧开小嘴,给了无辜蒙冤的爸爸一个甜甜的笑,口中咿咿呀呀着,小手挥舞,似乎是在鼓励他,让他加油哄老婆。 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像足了乔心,扑扇的浓睫之下,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醒着的时候总是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脾气也很好,见人就笑,让一干大人稀罕得不得了。 鉴于小糖豆同学目前的主业还是睡觉,醒着的时候不长,出场时间稀缺,俨然成为了整个家中咖位最高的大咖,想抱他还得先排队。不过,他还是最粘父母,即便被别人抱着,只要一听见乔心或是展屿的声音,就会循声望向他们的方向,情绪也格外的高涨。 “网上的小姑娘都是说着玩儿的啦!她们看一部剧都要换一个老公,”惠贞自觉有义务帮儿子说话,“就阿屿这样儿躲着不露面的,估计明天就过气啦!” 乔心来了兴趣:“还有哪些‘老公’啊?” 惠贞如数家珍,“前段时间是那个拿了冠军的马球手,妥妥儿的白马王子;最新出炉的老公是个演了暖男的小鲜肉,上回看见我还乖乖地叫前辈来着,长得真鲜嫩,嘴巴可甜了。说起来他那个偶像剧还挺好看的,你有兴趣的话……” “妈!” 唉,以前都是冷冰冰地叫她“母亲”,非常恭敬有礼,也十分有距离感;起码现在会叫她“妈”了,听着多亲切…… 就是语气坏了点儿。 安利被黑着脸的儿子打断了,惠贞一点也不恼,对着乔心一摊手,“总之,网上的‘老公’这种生物数量泛滥,贬值迅速,没有收藏价值。” “原来如此。”乔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总结出了重点——“随时都可以换掉的‘老公’吗……” 惠贞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那什么,我一点钟约了画廊的经理,再不走要迟到了!”她俯身在小糖豆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拉着他的小手依依惜别,“糖豆豆要乖乖的,奶奶明天再来看你哦!” 不靠谱的奶奶挖完坑,见势不妙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小糖豆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大眼睛要闭不闭的,看起来是困了。 展屿把儿子交给育婴师带下去睡觉,回来见乔心随手抓了一本书看,就是不看他,凑到了她身边去,“……老婆?” 乔心嗤了一声,“那么多,叫哪个?” “我可就这么一个老婆,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展屿不管她冷言冷语,伸臂一把圈住了她,鼻尖埋在她颈侧轻蹭着,“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从昨天到今天,除了给儿子商量取名字,你都没好好理过我……” 他的语气别提多委屈了,说话间温热的吐息扑打在颈间,乔心被他蹭得痒,想把他往外推,却根本推不动,索性放弃了。 “我才不生气!”乔心啪地一把将手中的书拍在一旁的案桌上。她想起看到的那些肉麻兮兮的露骨表白就心气不顺,她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人想对他自荐枕席? 有什么了不起! “你没听妈妈说吗,换老公也很容易的。我觉得,这倒也很公平,改天我要好好看看……啊!” 她的话没说完,尾音便转成了一声似痛似愉悦的惊喘——是展屿在她颈间娇嫩的皮肤上用力吮咬了一口,又沿着她优美的颈部线条一路游移,来到她敏感的耳边,暧昧地摩挲啃噬着。 “你……你轻点儿,别留印……”乔心气息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轻颤,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他的衬衫,“我还要喂小糖豆,不能穿高领,会被人看见……” 展屿倒是听话地放过了她可怜的脖颈,可下一秒,一阵地转天旋,她被推倒在沙发上,茫然地瞪视着空悬在她上方的俊脸。 展屿黑沉的眼眸紧锁着她,目光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上下巡视。她产后恢复得很好,线条更显女性的柔美,身上除了她独有的馨香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味。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饱满的胸口上下起伏,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红晕,看起来……可口极了。 “……看看?你想看谁?” 小糖豆满月的时候,收到的众多礼物中夹杂着一块青金石,质地纹理堪称顶尖极品。青金石原产自阿富汗,当他从乔安格处旁敲侧击到云黙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他差点没把那块破石头砸了。 可乔心显然对那个人的心思毫无所觉,他自然也不打算说破。只要她没有别的念头,旁人的痴心妄想就像那块被丢在阁楼的角落里积灰的破石头一样,终究会悄无声息的风化成尘。 只要她…… 他的眼神像极了紧盯着猎物伺机而动的野兽,乔心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只顾着赌气,差点忘了他对这种话有多敏感。 “我……” 她辩解的话还没出口,张开的红唇就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的吻看似来势汹汹,舌尖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开始还带着几分粗暴的碾压,在没有察觉到她的丝毫抵抗时却又缓和下来,在她口中爱抚地描画着。 他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清冽而诱人,她全然生不出任何抗拒的想法。唇舌如柔软的火焰,热情地侵袭向她,让她娇喘着不顾一切地向他依偎的更近。 每一根神经都被汹涌的愉悦占据,叫嚣着想要更多,积压的渴望让身体都疼痛了起来,展屿喉中逸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艰难地移开了唇。 “我不喜欢听那种话。”他嗓音粗哑地在她耳边低语,“那种想法,你想也不要想。你是我的!我们只属于彼此,我绝对不允许你动别的念头。” 第77章 防盗章 -r77- 展屿埋首在她的发丝间,没听到她的回应,却感觉到身下方才不时因为动情而轻颤着的娇躯一抖一抖的,抖动的幅度渐渐增大,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压抑的呜咽声。 他一阵恐慌,懊恼于自己的再度失控。他吓到她了吗? “老婆你……” 展屿抬起身,关切的话在看清乔心的表情时却卡住了。 他以为被吓哭了人正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盈亮的眼眸中的确隐有泪光——那是笑出来的。 乔心憋不住了,索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老公你、你实在是太可爱了!你这个样子……跟咱们小糖豆好像啊!” 展屿的脸又黑了。可爱?跟……儿子像? 到底谁像谁啊? 乔心见他瞪着她,一副要她解释的模样,好容易咬着红唇止住了笑,杏眸晶晶亮。 “前天爸爸给他带了个小布老虎,他可喜欢了,抓着就不放手——你别说,他那小肉爪子还真挺有力气的,抓的可紧了!”说到小糖豆,乔心的笑容变得无比柔和,展屿的表情也不自觉间软化下来了。 “他奶奶假装问他要来看看,他不给,一把抱住护得牢牢的,然后小身子一扭,就连人带老虎一起拱到我怀里了,藏着不给看也不给摸,只留下个小肥屁股撅在外面。” 乔心想起儿子那个小气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嘴巴里还咿咿喔喔的叫,估计是在说‘我的!我的!’——跟你简直是一模一样!” 虽然刚出生时被妈妈嫌弃红通通皱巴巴,小糖豆同学很争气的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绝对是个白嫩嫩的漂亮宝宝,脸型轮廓跟他爸爸一个样,活脱脱一个肉乎乎迷你版的小展屿——只是没想到连霸道性子都是一脉相承。 展屿那会儿在书房里翻典籍想名字,错过了这一幕,听她这么一描述,想到小肉团子的可爱样儿,也绷不住笑了。 “臭小子天天霸着你,老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也索性耍起了赖,“你还一整天不理我!有了儿子就不要我了,你——” 乔心本来笑盈盈地看他演,却见他又顿住了,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眼神方向低头,视线触及他的目光聚焦处的同时,听见他道,“——湿了。” “……还不是你害的!”乔心涨红了脸,抬手想遮住胸前渗出的乳白色湿迹。 展屿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忽然勾唇露出一个邪气的笑,“都怪我,那就罚我负责清理吧……” ☆☆☆ 夫妻俩互相吃了一通飞醋,又床头吵架床尾和,然而呼呼大睡的小糖豆或成为最大输家。 ——因为他下一顿的口粮不够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小糖豆如往常一样像只小猪一样哼哼着拱到妈妈怀里,咂巴着小嘴吮了没几口,之后不论再怎么用力,却什么都吃不到了。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这个悲惨的现实,下一秒,他果断使出了自己的万能交涉手段——哭! 搂着儿子小小软软的身体,看他憋得小脸通红,扁着小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连卷卷的头发丝都透着股委屈的可怜样,乔心恨恨地拧了展屿几把。 “说了只尝一口,你……抢儿子的口粮,你好意思吗!”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有经验……”他辩解的声音在小肉团响亮的哭声和老婆大人的瞪视下越来越小,好在端着牛奶过来的保姆阿姨及时解救了他。他赶紧接过奶瓶又抱过儿子,又是哄又是晃的伺候小祖宗进食,努力挽回好爸爸形象。 乔心不禁扶额,刚才保姆阿姨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吧! ☆☆☆ 市中心的一幢豪华公寓的顶层中,展旭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明净的窗玻璃中映照出一张有些年纪但保养得宜的脸,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也掩不住眼中带着一丝戾气的精光。 不管老头子之前属意的是谁,展氏现在终于完全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只是展屿那小子命大的全须全尾回来了,真是可惜了…… 听说他兄长展昀被那小子送去了国外休养,他原本还觉得安享晚年实在太便宜了那个一事无成的草包——可谁让人家生了个成器的儿子呢? 可细细一打听,他就乐了。展昀被送去的那家疗养院,背后是邱家在支持运作。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展昀应该睡过邱家老二的老婆吧? 那小兔崽子,真是对自己的亲爹也不手软啊…… 这六亲不认的小子最近得了个宝贝儿子,似乎是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展氏彻底撒手不管了,全然不见当时对老爷子逼宫的锐气。唐家那小丫头真是可惜了,居然甘心养着这么个吃软饭的! “父亲,您找我?” 展旭的沉思被打断,回过头来,扫了一眼墙边的座钟,皱起了眉头,“你晚了半个小时。” 展岭开口解释道,“我从医院过来的,与飞扬匹配的骨髓终于有了眉目……” “那是好事,”展旭随口评价了一句,随即转换了话题,“我让你下个月去南美,你准备的如何了?” “父亲,我刚才说……” “知道了,骨髓移植嘛。”展旭打断了他,“又不是没有人伺候他?那么多佣人护工是干什么用的?南美那个能源项目很重要,你必须过去把它接管过来。” 展岭张了张口,放在身侧的手禁不住紧握成拳,然而最终只是答了一句,“明白了,父亲。” ☆☆☆ 秋去冬至,冬去春来。 当积雪化尽,光秃秃的树木上嫩绿的新芽争先恐后的冒头时,一整个冬天被裹得圆滚滚的小糖豆也终于换上了春装。 快半岁的小糖豆长了一大截,现在可不像当初软趴趴的模样,精神十足又活泼好动,最喜欢在游戏室的运动垫上滚来滚去,追赶跑动的皮球、小汽车,玩得不亦乐乎。 温天成和温天蕊到达时,直接被佣人引到了游戏室。 还在走廊的拐角,两人就听见内里传来小婴儿开心的大笑声,咿呀着说一些大概只有他自己懂的话,间或有一道醇厚的男声鼓励着,“对……乖宝宝真棒,就是这样坐好……” 那声音柔和而又愉悦,还带着一股不容忽略的自豪,温家兄妹面面相觑:这是展屿的声音……没错吧? “呀……啊!” 小糖豆首先发现了进门的二人,两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挥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口中不知是在打招呼,还是在提醒父亲注意有客人来了。 展屿背对着门的方向,一只大掌隔着点距离护在儿子背后,小家伙已经可以自己坐一会儿了,他仍是习惯性的护在后面。 “进来坐。”展屿头也没回,视线不离儿子,捡起地上的一只小皮球塞给他,口中夸道,“小糖豆会帮爸爸招呼客人了,真聪明!” 温天成总觉得眼前这个慈父展屿的画风跟印象中差得不是一般的远,温天蕊却是一眼就被这个圆眼睛的漂亮宝宝萌化了,“哇啊!不愧是我小乔妹妹生的小宝贝,比照片视频上还可爱!”她毫无形象地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摸了摸他头上柔软蓬松的卷发,笑眯眯道,“小帅哥你好呀!我是蕊姨姨,之前视频通话里见过的,记得我吗?” 小糖豆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她,很给面子地笑得眉眼弯弯,口中“啊啊”地应了两声。 温天蕊乐了,“就知道你还记得姨姨!你长得跟妈妈一样可爱,还像妈妈一样聪明!” “心心说他长得像我。” 跟宝宝的交流被横插一杠,温天蕊眼一横,“比你可爱多了!” 展屿不打算跟儿子争抢“可爱”这个头衔,反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孩子跟他长得有多像,眉眼中又有乔心的影子,每次推着婴儿车出去散步,都有路人停下来夸赞这宝宝太可爱。 小糖豆坐累了,“啪嗒”一下仰倒在垫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手中的皮球也掉了,他很快又翻滚着去追赶滚远的皮球。温天成也加入了逗孩子的行列,一时间满室都是宝宝咯咯的欢笑声。 “小乔妹妹不在家吗?”温天蕊问。 “她去医院的实验室了。” 温天蕊一脸遗憾,温天成却是嘴角抽了抽,“她去工作,你在家里带孩子?” 展屿投来一个“有哪里不对吗”的眼神。 温天成揶揄他,“我说你怎么眼都不眨的从展氏抽身了呢!原来是傍上了小乔这个大富婆,终身有靠了啊!还是兄弟你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羡慕?”展屿帮被一个靠垫挡住翻不了身,急得咿呀叫的小糖豆扫清了障碍,又悠悠然地补充了一句,“羡慕也没用。” “呀喝,瞧你拽的……”温天成作势撸了撸袖子,见又翻滚回来的小糖豆好奇看他,马上又换回了笑脸,点头承认,“还真羡慕不来……” 三个大人陪着小糖豆玩了一会儿,展屿摸了摸他的小屁股,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见他手中还紧抓了一个微生物形状的硅胶球,笑着蹭了蹭他滑嫩的小脸蛋,“喜欢妈妈给你买的玩具是吧?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宝宝是不是想妈妈了?” “啊!”小糖豆应了一声。 温天成心里就呵呵了——明明是自己想老婆了吧!还要栽在不会说话的儿子头上! 抱着儿子回了客厅,展屿把他往膝头一放,无比娴熟地换起了尿不湿。温天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是在摸儿子尿湿了没。 他今天受到的震撼太大,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看似温文有礼,骨子里却十足冷傲的好友如今会是一副超级奶爸的形象。 ……太吓人了! “咦,这个火车模型……”温天蕊没有哥哥对展屿熟悉,感触没那么深,在她看来女人工作忙的时候男人照顾下孩子天经地义,没什么了不得的。她倒是在装饰架上显眼的位置发现了新奇的东西——“这好像跟你小时候拆掉的那个一样?” 佣人迅速地把换下来的尿不湿收走,展屿整理好儿子的衣服,抱着他走到了架子边。 小糖豆显然认得这个小火车,指着它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通。展屿等他说完,点头应道,“宝宝说的对!这是妈妈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往年都有专人负责策划他的生日宴,他总是会收到无数贵重的礼物,从名表到车,因为那是一个商场人际往来的场合。前年正值他为了□□而假意与乔心冷战时,没人敢触他的霉头,而气头上的乔心自然也不会送他礼物。而去年,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乔心才生完小糖豆没多久,他也舍不得让她费神——她承受剧痛生下的宝宝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吗? 可在他生日那天的一大早,却收到了这样的一份惊喜。 这种模型在当时也只生产了不到十个,在市场上早已绝迹。他不知道乔心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辗转询问到有一位收藏家手中有一个,又是怎么样软磨硬缠着人家松口转卖给了她。 他早已过了玩玩具的年纪,可当她认真地告诉他,这是他的,谁也别想抢时……他再一次确认,上天真是给了他最好的礼物。 门外传来乔心的说话声,展屿怀中的小糖豆立刻兴奋了起来,两条小胖腿踢打着,手舞足蹈地往门口的方向挣。 乔心先被冲过来的温天蕊一把抱住,“小乔妹妹”长“小乔妹妹”短地问候了一番,又同温天成打过招呼,这才走到展屿父子俩身边。 接住儿子伸过来小胖胳膊,她先亲了亲展屿的脸颊,道了声“老公辛苦了!”接着才抱过儿子晃了晃,“小宝贝在家乖不乖?展大宝都陪你玩了什么?” 温家兄妹同时噗嗤笑出了声,展屿警告地瞪了他们一样,才细细地向乔心汇报儿子的动态。小糖豆也不甘寂寞地在父母之间挥动小手,不时咿呀插话,一家三口俨然聊得热闹。 第78章 防盗章 -r78- “呀……啊!”小糖豆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看够那只精致的火车模型,扯着妈妈的领口想引起她的注意,小肉手又往架子的方向指。展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儿子的小小咸猪手,顺便把一天比一天重的肉团子又接了过来——臭小子再扯要走光了! 温天蕊恍悟地一拍手,“啊!我说早先小乔妹妹怎么私底下问我来着,还让我回忆那个模型是什么样的呢!害我绞尽脑汁苦想了一阵……” “爸爸又在跟你炫耀妈妈送的礼物了?”乔心似笑非笑地瞟了展屿一眼,捏了捏儿子的小手,柔声道,“那个上面有好多零碎的小零件,宝宝还太小了不能玩。等你长大了,再让爸爸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小糖豆扁了两下小嘴,又呜哩哇啦的说了一通,酷似乔心的一双大眼睛扑闪着,配上鼓鼓的嫩脸颊,怎么看都有点儿哀怨失落,看得展屿的心都揪成了一团,连声应着,“好好好,买买买!我们小糖豆要什么爸爸就买什么。” 温天成故意跟他唱反调,“你一傍富婆的老白脸充什么大款?”他转头面对小糖豆,“宝宝要什么叔叔给你买!叔叔不差钱。” 有道是拆人台者人恒拆之,温天蕊一点也不给自己老哥面子:“得了吧!我酒庄上季度的报表早就出来了,盈利数字不要太漂亮!这么有眼光投了我,更别说他其他的投资——穷谁也穷不了他啊!”她瞪自己老哥,“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诋毁人家爸爸的形象!你想上小糖豆心中‘最讨厌的叔叔’黑名单吗?” 兄妹俩吵得热闹,没人注意到展屿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温天成摸了摸鼻子,干脆地向小糖豆认错:“叔叔说错话了,你爸爸顶天立地老谋深算……不是,机智过人,还英俊潇洒英武不凡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乔心倚在展屿肩头扑哧笑出了声,而小糖豆对他耍宝的反应是打了个呵欠——玩了大半天,这会儿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也在身边,睡意很快占领了他小小的脑袋,没一会儿就安心的睡着了。 温天蕊眼巴巴地看着睡得像个天使的萌宝宝被育婴师抱了下去,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温天成正了正脸色,这才道明这次来的正事。 “我按照你说的,帮着你堂兄慢慢把能源项目接手了过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是跟你二叔是一边的吗?为什么要把项目交到他手里?” 调侃归调侃,温天成才不信这家伙就真的是躲在老婆背后吃软饭。别的不说,这些年他在展氏提拔起来的得力人才可不少,哪怕他明面上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大权看似已经旁落到展旭的囊中……温天成知道,展屿绝对不会失去对这盘棋的掌控。 “你觉得我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展屿不答反问。 温天成在过去的几个月也跟展岭打了不少交道,他略微回忆了一下,答道,“感觉不是个特别有野心的人,手段比较温和,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展屿点了点头,“堂兄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这点跟二叔完全不同。我们小时候或许有些龃龉,但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呢?他后来也多次跟我道歉了。我不跟他走太近,主要是顾忌二叔对他的态度。”他摇了摇头,“二叔与我父亲的矛盾太深,早已钻进了牛角尖……” 温天成恍悟,“你想拉拢他?”想到展屿那个渣爹,他也是无语——连自己弟媳都不放过,还是人? 展屿却是又一摇头:“我不需要拉拢他。他跟二叔,他们父子俩不是一种人。展岭他适合接手这个项目,而身在南美远离二叔,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他的儿子飞扬最近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很快就要进行移植手术,心心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他已经上了你这条船了。”温天成不知道展岭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他的儿子有乔心关照着,怎么说也能让他在南美安心一些吧! “这要看他自己的决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知道我二婶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温天蕊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你二婶不是在国外旅游的时候,在泳池里意外溺亡的……吗?” “二婶的父母和兄嫂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他们认为那不是一起事故,那个国家司法腐/败是出了名的,很容易收买。事实上,这件事的确疑点颇多,仅有的几份证言也互相矛盾,警察的结案更是潦草。但是隔着这么远,又过了这么久,他们找不到证据,也抗不过展家的压力。” 温家兄妹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真的是你二叔?!” “我手中有一些旁证,但不足以指证他。”展屿见身边的乔心有些不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当时二叔是一家三口去旅游的,展岭也在。据家里的下人说,他回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跟二叔之间都很不对劲。下人只以为是年少丧母难免消沉,可是……如果有任何人对这件事知道更多细节,那也只有他这个可能在现场的人了。” “你这是把展岭架在火上烤啊!”温天成皱了皱脸,“即便真的是你二叔动的手,儿子跳出来指证老子,也不是个容易下的决定……这要是真的,我简直想象不出这些年来他内心的煎熬。” “看他的决定吧。就算没有这些,二叔掺和进中东那些事,直接间接地影响了反恐行动,还让爸爸吃了那么多苦,更是连累到我的妻儿……”展屿想到当时的惊险,都忍不住一阵后怕,大掌更加握紧了乔心的手,咬着牙道,“这笔账,我不能不跟他算。” 温天成乍一听以为他说的“爸爸”是展昀,还觉得奇怪,他吃什么苦了?他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乔心的父亲乔安格。他抽了抽嘴角,展昀怕是都没听过他这么亲热的叫爸爸吧…… 温天成只知道乔安格失踪过的事情,以为他是倒霉被绑架关押了,那种地方游客记者什么的三天两头就被绑架,说撕票就撕票,能全须全尾地被找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起来这里面的水还挺深!展屿愿意把这么敏感的事情告诉他们,哪怕说的只是冰山一角,温天成还是挺受触动的——无论如何,这都代表着他对他们的信任。比起以前什么都憋在心里扛在肩上,他这个好友也是改变了很多啊! “你要算账的话还是赶紧吧!”温天成没有把这些感慨说出来——这些话,好兄弟之间不必明言,他担忧的另有其事,“我已经听不止一个合作对象提过,你二叔大肆安插亲信,账目也很有一些问题。你再这么隔岸观火,小心展氏被他玩垮掏空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送走了温家兄妹,展屿见乔心有些闷闷不乐。 他知道她肯定是在为刚才的话题低落,或许还有些同情展岭。他想了想,还是用她最感兴趣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 “医院的实验室怎么样?今天都做什么了?” 这个话题果然立刻把乔心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实验室很棒,设备器械都是一流。我们做了一个病理性解剖,是脑部凝血引发的猝死,血块的位置太隐蔽,ct和mri都没有及时查找到。其实跟小飞扬的病例有些类似,只是这个患者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诊疗手术,真的很遗憾。不过,”她斜睨了他一眼,“这些你应该都能从医院的工作日志知道吧?” 她见展屿张口急着要解释,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脸颊亲昵地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好了别着急,我不是要跟你闹。你又不是没有明示过我,医院也在你的管理之下。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安心,工作日志你可以随便看,只是我不希望你耗费太多精力了…… 她柔软的指腹攀过他的后颈,插入他的发间,轻抚着他的后脑,“你上回受的伤,不要以为愈合了就不需要休养了。你二叔听起来是个危险人物,要对付他肯定不容易;我们的宝宝还那么小,也需要花心思照顾……你得顾惜自己,知道吗?” 展屿对上她盈满担忧与心疼的眼眸,俯身亲了亲她嫣红的唇,应许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儿的、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们母子,不然我怕有人要嫁给别人,让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爹,”他见乔心的眼睛越张越大,在她饱满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磨着后槽牙继续道,“还说要包养一群小白脸,天天带着去给我扫墓……”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乔心想往后退,却挣不开他的怀抱,紧张的都结巴了。 他对中枪前后的那段记忆一直很模糊,乔心倒是觉得想不起来那时候的剧痛不失为一件好事,哪知他会突然想起来昏迷前她为了刺激他的求生欲而故意说的这番话来? “大概是天成说‘老白脸’的时候吧!”展屿铁铸般的手臂箍紧了她的纤腰,让她无处可逃。 乔心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她觉得自己没错,那个时候只要能增加哪怕一丝他能活下来的希望,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后果都愿意承担。 可当这后果临头……她还是有点怕怕的。 她瞪着一双清澈水润的明眸看着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猎人面前惊惶的小鹿。展屿一下子绷不住了,将她揽进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鼻尖蹭了蹭她滑腻的脖颈,在她耳侧咕哝着,“那时候真的很疼啊!我都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甚至都没原谅我,还说这种话来气我……我憋着一口气也一定要挺下去,再找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算账!” 这……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嘛…… 他的反应不像是有多生气,乔心有点懵,一时间也忘了解释。 “反正我不管!”展屿搂着她晃了晃,对着她敏感的耳朵吹气,“你得补偿我……” “那、那……”耳畔的酥/痒像是激起了一阵微弱的电流,乔心忍不住颤了颤,声音也不稳了,“我让你说回来?这样总公平了吧……” 亏她想得出来!展屿抬头瞪她,“难道你想让我说,我要娶别——” “——你敢!”他才刚起了个头,乔心的怒火就噌噌的往上冒,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信不信我把你全身两百零六块骨骼一块块拆下来,一边拆一边告诉你每块骨骼都分别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用?” 让公平见鬼去吧! 展屿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而且是被从来不口出恶言的乔心威胁,一阵目瞪口呆之后,他大笑着又搂紧了她——天,她这个双颊嫣红、美眸喷火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不敢不敢……”展屿捉住她拧着他腰间软肉的小手,在止不住的笑声中费力的说话,“我猜,爸爸肯定会帮你清理现场,毁尸灭迹,没人猜得出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唉,我可惹不起你们!” “哼,知道就好!”乔心抬起了下巴,自以为很有气势,却又被他笑着偷亲了一记,不过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要把这套威胁说完。 “蕊姐说你们男人花花肠子特别多!我不知道是十二指肠还是回肠结肠盲肠……反正你敢动什么歪心思,我!”对上他盈满笑意的黑亮眼眸,她又突然泄了气,嘟起了嘴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哪有威胁人威胁到一半,自己先缩回去了的?”展屿哭笑不得。 “我又忘不掉……伤了别人、做了坏事,在我的记忆里会永远像刚发生过的一样,我得一辈子时时刻刻背着良心的谴责,多不划算。既然做不到,还有什么好威胁的?说了也没用嘛。” 展屿心疼地亲了亲她失落的耷拉下来的唇角,柔声安慰她,“我的心思可都在你身上,你甩都别想甩掉,哪里需要威胁?” 这时外间传来小糖豆的哭声,和着脚步声渐行渐近,看来是宝宝刚睡醒,保姆阿姨抱他过来找妈妈。 展屿叹了口气,有了孩子,跟老婆独处的时间就成了奢侈。白天也就罢了,晚上更容易在关键时刻被震天响的哭声打断。这日子简直望不到头…… 他想了想,又正色叮嘱乔心,“展氏那边,我要开始着手收网了。你这段时间出门一定得让保镖跟好,带儿子出去散步最好等我陪你一起,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