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八月初十,吉,宜嫁娶。 齐国摄政王府内一派喜庆,宾客们举杯高声夸奖新郎的英武谋智,好像正在开一场庆功宴,只有满室红绸缎昭示着这是一场婚宴。 而本该在酒宴上接受祝福的当事人,此时正一脸阴沉地站在西苑某个院子里。 男人气势极强,一身大红的婚服穿在他身上却半点喜庆的味道也无,反倒添了几分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之相,莫名骇人。 他便是这王府的主人,大齐最尊贵的摄政王——关承酒。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正轻声劝他:“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陪着媳妇,跟那群老匹夫周旋个什么劲?” 关承酒闻言只是冷冷甩了个眼神过去,没说话。 今天这场婚礼,不过是一道圣旨下来强娶强嫁的事,无论是主还是客,都很清楚这一段婚姻里包含的只有政治和利益,没有半分感情。 甚至他刚过门的那个王妃,他也只在幼时见过几面,连印象都模糊了,仅剩的了解全部源自京中传言—— 不学无术,仗势欺人,沉迷酒色,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这样一个人,他实在生不出半点兴趣,只希望这个王妃能识相点,别到处乱跑给他惹麻烦。 他身旁的人也明白他的心思,笑道:“你自己定的人,现在还委屈上了?要我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不如进去看看,说不定他长得不错呢?到时候温香软玉在怀……” “孟见山!”关承酒低声喝止他,“我看你是喝多了!他是个男人!” 孟见山朝他挤眉弄眼:“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又香又软了?你是没看过半春阁那些小倌……” 关承酒凉凉看他:“不如我带你去孟夫人面前说?” 孟见山立刻闭嘴了,讨好地将他往新房推:“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杀生呢?你起码去见见人,说几句话,也算跟太傅有个交代。” 听见“太傅”二字,关承酒脸色稍霁,没再拒绝,却也不打算留他在这讨嫌,把人打发走后,站在门外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 喜婆跟小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似乎是在劝什么,但始终不见第三人的回应。 关承酒皱起眉,难道寻短见了? 想到这,他立刻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一阵饭菜的香味从里头飘了出来,身穿喜服的人坐在桌前,神色专注,下箸如飞,那风卷残云的气势,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关承酒一时间竟被这场面震住了,没有说话。 倒是吃饭的人先发现了动静,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王爷。”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人。 眉若远山,眼似桃花,眸色是清浅的琥珀色,更显舒展与温柔,却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带着距离感的悲天悯人,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像是鲜花簇拥着的仙人。 关承酒看愣了。 他一愣,宋随意也跟着顿住了。 怎么回事?关承酒怎么不动了?难道是被他吃东西的样子吓住了?他吃东西的样子没那么丑吧?之前那么多次读档也没见他这个反应啊! 宋随意回忆着自己以前的三十八次读档,满目茫然。 没错,这是他第三十九次重来了。 他在原来的世界死了,再睁开眼时人就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出现在了……一本他随手翻过的书里。 书里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大草包,被满心权势的亲爹送到摄政王关承酒府里,后来亲爹参与谋反,被摄政王诛了九族,原主也难于幸免,是个很标准的炮灰。 他当时想,一次新的机会,能抓住就抓,不能就算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而已,没什么的。 后来才发现,他太天真了。 他没想到,那次失败后死了,再睁眼,居然又回到了穿越的起点,一切从头再来。 之后便是不断的重复,重复,重复…… 他一次又一次地死亡,荒唐的,惨烈的,悄无声息的,三十八次,没有一次相同。 从一个对剧情几乎一无所知的人,到默读并背诵剧情,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到一切能做的,奈何男主跟反派都太强大,他完全斗不过。 他真的累了。 活累了,也死累了。 反正结局都是要死,再多心思也是浪费罢了,那不如省点力气,多吃东西多睡觉。 所以他这次读档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酒宴上的菜都送了一份上来,然后开吃。 他觉得关承酒来了看见他这样,要么一脸嫌恶地走人,要么让人把他饭桌掀了,无论是哪个他都能理解并接受,但现在……? 宋随意筷子上还挟着一块鱼,炸得金黄再裹上酱汁,一口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厨房刚送来他还没来得及吃,现在被关承酒这么盯着,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下口了。 犹豫了一下,宋随意咬咬牙,将鱼放了回去,但脸上几乎写满了失去心爱食物的痛心疾首,看得立在一旁的小厮有点呼吸不畅,递了块帕子过去,小声提醒道:“王妃,别惹王爷生气。” 宋随意无所谓地擦擦嘴,关承酒才没那么容易生气,他只会让人生气。 比起小厮,喜婆的反应要更大一点,也不劝了,战战兢兢往地上一跪,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看那样子大概已经开始在心里给自己挑棺材了。 “你出去吧,我自己要吃的,王爷不会怪你。”宋随意轻声道。 喜婆闻言头也没敢抬,好像一尊镶在地上的雕像动都没动。 宋随意蹙起眉,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关承酒开口道:“听王妃的,都出去。” 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对宋随意而言却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 他没听错吧?听他的?这种话不都得相处个几年再说吗? 关承酒的戒备心是真的很强,又或者说原主的形象太糟糕所以关承酒非常戒备,他之前读档,关承酒看他的眼神都没看桌椅板凳温和,见了面总要明里暗里警告一番,跟他身边的人说的也都是类似于“好好陪着王妃”这种看似贴心实则看守的话。 听他的?不存在的。 他就是在屋里闷了去花园走走,片刻后都会传到关承酒耳朵里,监视之严密,完全不输给现代的设备。 当初他为了让关承酒放下戒心可是研究了很久,摸索他的脾气,了解他的喜好,再徐徐图之,用了将近三年才从关承酒那得到了这句话,现在他居然只看他吃了口饭就说了?难道关承酒还有看吃播的爱好? 宋随意好奇地打量着关承酒,他怀疑关承酒也被人穿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那就太好啦! 虽然来得晚了一点,但他们还是可以做好兄弟的呀! 关承酒眼看着宋随意目光一点点亮起,很轻地蹙了一下眉。 宋随意立刻乖巧地坐了回去,攥着帕子的手平放在膝盖上,表情乖巧又无害,顿时把关承酒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目光扫过那桌残羹剩菜,最终落在宋随意因为擦得太用力而泛起红的唇上,一言难尽地开口:“吃饱了吗?” 语气是冷的,但不带刺,熟悉他的宋随意一下就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心,顿时受宠若惊:“你是不是被人穿了?对下暗号?” 关承酒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来人!给王妃沐浴!” 话音一落,几个丫鬟鱼贯而入,默不作声地架起宋随意就朝浴房去。 手段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粗暴,却让宋随意安心,同时也有点遗憾。 王爷还是那个王爷,没被人穿过,他的好兄弟没了。 可能桌上有毒菌,他吃多了所以产生幻听了。 唉,他竟已被这破世界折磨至此,再读几次档,他不会迷上这种粗暴的手段吧? 宋随意在一声声叹气中洗完了澡,水里洒满花瓣,连衣服都用熏香仔细薰过,香香的人穿上香香的衣服,行走间都带着一股勾人的味道。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准备这些的丫鬟。 你们做这些真的很徒劳,你们王爷今晚根本不会留下来,只会留下几个一拳能打死好几个他的侍卫留守,然后再三交代不准他出门,让他在这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这流程他可太熟了,说不定他现在回去屋里已经没人了。 暗暗叹了口气,宋随意揣着一肚子别人不懂自己的忧愁,推开了房门。 屋内,关承酒脱去一身繁重的喜服,穿着薄而柔软的寝衣坐在锦被上。 宋随意悚然一惊,猛地拉住门“砰”一声又给关上了。 什么情况?菌子的毒素还没排出去吗?他好像看见关承酒坐在床上等他一起困觉! 不确定,再看看。 宋随意又重新推开一条门缝,探了个脑袋进去。 穿着寝衣的关承酒没有坐在床上,而是负手立于桌旁,冷冷地看着他:“进来。” 魔幻的同时还很现实,宋随意一时有点晕,说不准自己到底疯没疯,只能暂时先走最安全的路线,像只鹌鹑似的迈着小碎步带着一身香气走了过去。 关承酒垂眸看他,眼神专注。 褪去喜服的人换上一身素净颜色,披散着头发,像是仙人下了凡,依旧干干净净,只是染上了点俗世的人气,看上去变得很柔软。 宋随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拉了拉敞开的领口,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心怀不轨的狐狸精。 “是她们准备的。”宋随意满脸诚恳道,“我觉得她们误会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或许你应该做一下员工培训。” 他说完,就见关承酒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立时闭嘴了。 宋随意:? 他又说错什么了?!为什么要不爽啊救命!!读档这么多次他还是搞不懂这个人!! 好在关承酒的不爽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便转身拿起桌上的酒杯递给他。 宋随意:“?” “合卺酒。”关承酒说着,直接仰头将酒喝了,豪迈得不像结婚,像要跟人拜把子。 宋随意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暗戳戳感叹了一句形式便乖乖接过酒喝了。 喝完又看了一眼关承酒身上的寝衣,抱着最后那点不可置信轻声问道:“王爷今晚要在这边睡吗?” 关承酒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上床了。 宋随意直到熄灯了,盖好被子躺在关承酒身旁,他也没想明白这次读档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关承酒这么奇怪?当初那个让他不要痴心妄想然后甩脸走掉的人呢?难道是…… 他还没想完,就被身旁人忽然的靠近打断了。 关承酒翻了个身侧对着他,不远不近的,正好留了呼吸的空隙给他,碰不到又极具存在感,随意落在被子上的手恰巧搭在他腰侧,让这个小小动作顿时变得好像一个拥抱。 宋随意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带着暖意的琥珀香气便渗了过来,和他身上花香混在一起,在这秋夜里托出一点融融的春意。 不愧是摄政王府的人,就连熏香都满是精打细算的心机,可惜关承酒睡眠质量素来很好,倒下就睡,只要别被打扰都能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么好闻的味道怕是只有他能享受了。 想到这些,宋随意顿时又放松了。 再想想关承酒那肌肉虬结的身材,想想他那把低沉好听的嗓音,这是怎么样一个色香味俱全的男人。 宋随意伸出手指在关承酒身上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肌肉的走向,无声地发出一声酸溜溜的喟叹。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拥有这样一副好身材,就算没有关承酒这样的黄金比例,起码也把他肚子上那块腹肌给拆分一下,奈何他身体本来也算不算好,又没什么基础,甚至可能体质也有问题,最后武功跟肌肉一样没练出来,可以说是浪费时间的好选择。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放弃得够快,烦恼就追不上他。 虽然肌肉吃不出来,但肥肉还是可以有的,像今晚那桌菜,不一样色香味俱全吗?他只要再多吃几顿,一定可以在视觉上变壮! 明天早上就让厨子烙饼卷肉吃,还要蒸两个香香甜甜的玉米! 想到明早的饭,宋随意脸上都不自觉挂上笑容,连方才那点悸动都忘了,拉过被子眼睛一闭,甜甜地睡了。 殊不知他以为已经睡着的关承酒,其实一直都在看他。 黑暗可以轻易夺走宋随意的视觉,但对习武的关承酒而言影响却没那么大。靠得这么近,他不止能看见宋随意的小动作,还能看见宋随意那一脸餍足的笑容。 心情复杂的同时,脑海中又禁不住浮出孟见山的话。 原来男人真的可以又香又软。 2 第 2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第二天没能吃上他心心念念的早餐。 前一天晚上暴饮暴食的下场就是大半夜肚子疼,跑了几趟厕所,现在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而躺在他身边的关承酒,因为他这一晚上起起睡睡被闹得没睡好,洗漱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更让他脸黑的是宋随意都把自己造成这样了,还挺着说自己要吃玉米。 “玉米?”关承酒冷眼看他,“我看你这两天除了水,什么都不用吃。” 宋随意闻言眼睛瞬间瞪圆了,要知道关承酒说的话那就没有假的,就算他本人可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嘲讽,但底下的人肯定会照做,说了让他喝水那就只能喝水了。 “你不能这样。”宋随意潸然泪下,裹着被子像只蚕宝宝一样咕涌到床边,巴巴地看着他,“新婚第一天就想饿死我,你对得起我爷爷吗!” 关承酒嗤了一声:“一会我会告诉太傅,你昨晚因为吃太多,病倒了。” 宋随意:“……这不好吧,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别激他。” 关承酒没再说话,换好朝服便走了,留宋随意抱着被子继续跟守在床边的小厮对视。 因为各种原因,原主并没有带人过来,现在这个是关承酒给安排的,名唤野竹,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圆眼清澈无辜,两颊有点肉,本就不大的年纪看上去越发年幼无害,平日里爱笑爱闹还管不住嘴,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可这人就是顶着这张脸,对他下了几次杀手,他第一次还以为是意外,后来才知道野竹其实是王府的暗卫,武功高强,一拳能打死好几个他。 背刺这种行为真的不可取,就算这人细心又勤快是贴心小棉袄也不可以原谅,除非他愿意给自己蒸玉米。 野竹满脸无辜:“可是王爷说了,王妃这几天都喝水。” “你们王爷是在开玩笑。”宋随意道,“我可是他的王妃,他怎么可能想饿死我?” 野竹却是摇头:“有水喝的话,两天死不了。” 宋随意被噎住了:“死不了就可以虐待我吗?这传出去对摄政王府的名声不好。” 野竹依旧坚持:“没关系,王爷不在乎名声。” “可王爷代表着皇家。”宋随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虐待过门的媳妇,传出去别人要怎么说太皇太后?人言可畏啊。” 提到太皇太后,野竹也为难了。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是个大孝子,要是惹太皇太后不开心,那的确很不可以。 “那我让厨房给王妃熬点鸡汤。”野竹为难道。 汤也算水,所以并没有违背王爷的命令。 宋随意有点窒息:“熬完能顺便给我做成灌汤包吗?” 野竹面色一凛,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随意:“……” 既然这样,那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他朝野竹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等人挪过来了,凑过去压着声音道:“你想不想要王爷的东西?” 野竹闻言一僵。 作为明媒正娶的王妃,宋随意的聘礼那可是相当豪华,皇上给点,太后给点,太皇太后再给点,最后加上关承酒自己那份,据说比先帝迎娶太后时还要丰盛许多。 这些宋家全添到嫁妆里让宋随意带过来了,他想怎么用都行,就算是关承酒的也一样。 而野竹作为关承酒的脑残粉,是真的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但他眼中只闪过一瞬的犹豫,随即便拒绝了:“聘礼都是冯公公挑的,算不得王爷的东西,王爷平日也会赏赐我们。” 是脑子还没完全残的私生粉。 宋随意却是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继续蛊他:“我可是王妃,要拿王爷的私物还不容易吗?你看他昨晚就留我这了。” 野竹警惕:“王爷的私物素来不会随便给人。” 宋随意嗤了一声,揣着高深莫测的表情问他:“你就说要不要吧。” 野竹……野竹犹豫了。 就是个玉米,王爷知道了顶多罚他一顿,可王妃要说的是真的……那可是王爷的私物啊! 默了好一会,他才咬咬牙:“就一个玉米。” “再加一屉鎏醉楼的灌汤包。” “成交!” …… 关承酒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宋随意交易的筹码,从宫里回来后换了身衣服便朝西苑去了。 一般新婚第二天是要拜见家长的,皇家同样有这个规矩,只是宋随意那状况去不了,关承酒只得去跟太皇太后说了一声。 太皇太后一听儿媳妇病得起不来床,笑得特别开心,赏了不少东西,交代他一定要亲自给人送去。 直到站在延芳院前,关承酒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母后听说宋随生病那么开心,难道对宋随意很是不喜?那又何必赏这么多东西? 他揣着一肚子疑惑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一阵香味从里头飘了出来,他眉心一跳,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就见一身素净的人坐在床边捧着一个玉米在啃。 这画面,似曾相识,只是转移了阵地。 关承酒脸色瞬间黑了:“宋随意!” 宋随意闻言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王爷,你回来啦!” 他一笑,好似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关承酒后面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宋随意见他还没生气,连忙加速了动作啃完最后几口,把芯子一丢,飞速起身洗手去了。 等他洗完手回来,关承酒已经坐到桌旁,桌上还摆着一堆东西,不用看盒子他都知道是什么。 “母后赏的?”宋随意也在桌旁坐下,伸手戳了戳桌上一个锦盒,“补品?” 关承酒蹙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个小天才。”宋随意笑着打开那个盒子,里头安静地躺着一颗人参,一看就很适合炖汤。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太皇太后的赏赐了,但这种补身子的东西,他只收到过两次。 一次是新婚夜他想逃跑,结果翻墙失败掉进湖里当晚就发起高烧,一次是他新婚夜作大死想杀关承酒,结果失败差点被反杀,受了重伤。 两次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第二天都没能去见太皇太后。 一开始他不懂,后来一分析,就明白了。 关承酒自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太皇太后,八成就是说他病了去不了,于是太皇太后一想,新婚夫妻还能是因为什么病了?八成是圆房了身体不适,不好意思说罢了。 于是她一开心,这补品不就送过来了。 而这次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但太皇太后一定想不到,他读档这么多次,跟关承酒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其实他们俩到现在的关系都还止步于盖被子纯聊天呢!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收好。”宋随意乖巧道,“等我身体好些了,就进宫谢恩。” 关承酒闻言皱了皱眉:“你准备什么时候好?” 宋随意噎住了:“这难道是我决定的吗?” “不是吗?”关承酒说着,目光扫过床脚的渣斗,里头静静躺着宋随意刚刚丢掉的玉米芯子,“我看你病得也不重。” 宋随意连忙摇头:“生病的人就该吃好些,这样才好得快。” 关承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什么病的?” “记得,因为吃太快了。”宋随意笃定道,“吃饭就该细嚼慢咽,下次改进。” 关承酒眉心一跳:“你还想有下次?” 宋随意立刻闭嘴,蹿回床上拉过被子一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我又难受了。” 关承酒:“野竹,去传御医来!” 宋随意面色一僵,演过头了。 “不要御医,不然得吃药。”宋随意试图装可怜。 关承酒冷着脸,没说话。 之后无论宋随意怎么装可怜,他都不为所动,直到御医拎着药箱来了,他才吩咐了一句:“药怎么酸苦怎么来,会有人盯着王妃喝的。” 宋随意:!!! 一想到要喝又酸又苦的药,宋随意顿时感觉生活无光,裹着被子一脸凄凄地躺在床上,倒真有了几分病弱的模样。 御医年纪不大,看着就比宋随意大个两三岁的样子,身材也不壮,关承酒一手能捏死好几个的水平,可能经不住任何的恐吓,不畏强权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想到这些,宋随意脸上更苦了。 那御医见他这样,有点疑惑:“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心里。”宋随意叹了口气,“我想换个年纪大一点的可以吗?” 御医闻言面色一肃,语气咄咄:“这点小病我也能看。” 宋随意被怼得一愣,再看这小御医满脸写着不爽,立刻明白过来,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我只是觉得年纪大了比较顽固,能不畏强权跟王爷对抗,不在我的药里下太酸苦的东西。” 御医面皮一抽,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偷偷跟我说,我给你少下点,王爷又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不就没用了。” 宋随意:“……”好有道理。 “唉,我太傻了。”宋随意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那不如你跟王爷说我对药物过敏,只能食疗。” 御医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都吃成这样了,还没学乖?” 宋随意:“……” “不过你是该好好调养,你底子不好,平日里要多注意些,不然真病起来,有你好受。”御医收了脉枕,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至于你现在这毛病,就是脾胃虚弱,一吃多就积食了,说到底还是得好好调理,少吃些生冷油腻的,实在忍不住就吃这个,会好受点。” 宋随意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一把握住他的手,两眼发光:“哇!你真是神医!” 御医:“……” 关承酒在一旁听他这么说,微微蹙眉:“他身体不好?” 御医点头:“应该是娘胎里带的,不算严重。” 关承酒目光转向宋随意。 “不严重。”宋随意笑得一脸乖巧,背后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别人穿书是魂穿,他穿书其实是身穿,又没完全穿。 他原来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病,能活到十九岁已经算是奇迹了,所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别提有多开心。不过这种变化也不是完全的,他现在的身体底子确实比较差,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每次身体一出问题都要躺很久,但比起在现代时真的好很多了。 而原主沉迷酒色,身体早被掏空了,是同样的虚。所以平日里他还是能装一装的,但面对御医,这种先天跟后天的区别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暴露也没事,只要别拿去问他家里人就好。 宋随意目光转向关承酒,眼睫一垂,乖巧中透出点可怜劲,声音也轻轻的:“也没什么事,就别跟爷爷他们说了,省得他担心。” 关承酒闻言默了片刻,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要注意的,野竹你记下来告诉厨房,还有,王妃吃不得苦,在府里备些蜜饯。” 以为对方会嘲自己两句的宋随意:? 他装可怜什么时候这么有效了? 这个摄政王真的不对劲!! 3 第 3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有些事,一旦觉得奇怪了,就会在心里头挂上号,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注意。 直到御医走为止,宋随意的目光都黏在关承酒身上没扒下来。 这么一细看,他才发现关承酒跟之前是真的不大一样。 以前读档,关承酒对他的厌恶是摊在面上的,最具体表现在不想跟他说话,看都不想看见他,只要他不主动,关承酒就不会来找他,如果他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做一对生活在同一座府邸里但三年没见过面的夫妻,直到他亲爹参与谋反连累全家。 问就是经历过。 但现在……? 昨天是新婚夜,关承酒主动来见他不奇怪,但在这边睡就很奇怪了。 今天有太皇太后口谕在,他来见他也不奇怪,但居然会关心他,这就很奇怪了。 可他真的不像被穿过的,难道是重生? 宋随意皱着眉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看着看着,又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想法可能也没那么准。 说不定这只是他的错觉呢? 就好像一个人不断写一个字,写着写着就不认识这个字了,他可能也是盯着关承酒太久了才产生这种错觉的? 而且他之前大部分时候都在搞事,关承酒没道理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不确定,再看看。 宋随意见关承酒要走,立刻掀开被子跟了上去,脚刚落地,就收到了关承酒两道冷冷的视线:“在床上待着。” 宋随意立刻把脚缩了回去,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目送关承酒离开。 他一走,在不远处候着的野竹缓缓松了口气,走到床边给宋随意拉好被子,道:“王妃你真厉害,都不怕王爷。” “那我还是怕的。”宋随意耷拉着着眼皮,恹恹道,“我要是真不怕他,现在也不会躺在这了。” 野竹解释道:“那不一样,平时王爷在,我大气都不敢喘的。” 宋随意闻言,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对野竹这种害怕也是感同身受。 他一开始比野竹还不如,看见关承酒心脏就开始往上提,连着手脚也开始发凉,又怕惹他不开心,抖都不敢抖太明显,后来死多了才缓过来,但面对关承酒的时候也不大敢出气,怕哪里招关承酒不顺眼,被他收拾。 再再后来他们关系亲近一些了,他对关承酒就变得又敬又怕,虽然平时能相处,但关承酒心情一差他就会吓到,可以说已经完全变成条件反射了。 不过现在嘛……他已经看开了,关承酒不会迁怒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找他麻烦,真的能让他动怒的那都是要命的事,所以怕不怕也就那回事,没必要没必要。 “你这么怕他,但你还是很粉他。”宋随意啧啧道,“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喜欢关承酒哪?” 野竹严肃纠正他:“是崇拜。” “嗯嗯崇拜,你崇拜他哪?” “王爷武功高强,而且博学多才,风流不羁,不崇拜他崇拜谁?”野竹答得铿锵有力,好像他不是在跟宋随意闲聊,而是在城门楼上对着百姓表忠心。 宋随意被他这“是个人就要粉关承酒”的气势镇住了,默了许久,只缓缓给他比了个拇指,道:“本来我觉得骗你一回没什么,现在你成功让我良心不安了,我现在就去给你要王爷的东西。” 见他说着就要起身,野竹连忙把人按回去了:“不可以,王爷说了,让您在床上待着,您骗我事小,但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 宋随意:“……”关承酒不去搞传销真的很浪费! “那改天再去,你帮我搬个躺椅去院子里,我想在那边待着。”宋随意道。 野竹摇头:“不可以,王爷说了,要在床上待着。” 宋随意无语:“他是想让我休息,我在别的地方躺也一样。”他说着,看野竹依旧一脸坚定,只好道,“那你找几个人,帮我把床搬到院子里,我想去晒晒太阳,屋里很闷。” 野竹:“……” 最后还是宋随意赢了,因为那张雕花大床搬出来的难度真的很高。 宋随意躺在铺得柔软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吃着葡萄,不由得感叹一句夫复何求。 他之前读档那么努力到底是图什么? 野竹还蹲在旁边跟他碎碎念,说什么被王爷看到肯定会生气之类的,宋随意听得昏昏欲睡,含糊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睡了。 他的计划是睡到中午,起来吃一顿饭,然后下午换个不那么晒的地方,继续睡。 但没想到他这么一闭眼,就睡到了傍晚,睁眼看见太阳正往下掉,他还有点懵:“我怎么睡到现在?”问完,发现自己没在原来的地方睡了,而是连人带椅被搬到了一棵树下,更懵了,“我怎么在这?” 野竹正在跟人说话,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跑过来,道:“午间有点晒,我就让人给您挪过来了。” 宋随意闻言心情有点复杂:“我没醒?” 野竹摇头:“没有,您睡得很死,李大哥还问我要不要请御医来呢。” 宋随意:“……”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睡眠质量竟如此之好,那晚上岂不是睡不着了? 刚睡醒,宋随意就陷入了懊恼。 但他显然是有点低估自己了。 晚上吃完饭洗完澡,他拿了本话本往床上一躺,准备小熬一下。 结果书才翻了两页,他就睡着了。 野竹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心情也有点复杂。 怎么这么能睡?这会不会是一种病?真的不要叫御医吗?这件事要不要跟王爷报告。 他年纪小,以前出任务都是跟人搭档,盯梢的活干过不少,也算有经验。 他们以前盯着的,要么是朝中大臣,要么是坊间一些显眼的人,再不然就是跟前两者有联系的人,这些人要在日常工作里抽出时间干坏事还得遮掩着不让人发现,所以无一例外都很忙。而他们负责盯着的都是要把这些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事无巨细地记下来的,必要的时候还要去听墙角,连谈话内容都要记清楚交给王爷,因为有些微末的小事他们可能察觉不到问题,但王爷总能从中看出有用的东西。 当初王爷决定让他跟着新王妃的时候他还很兴奋。 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接近王爷的太傅的孙子! 一听就知道很多可以挖的! 王爷果然很看重他,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给了他一个这么艰巨的! 结果才跟了两天,他开始对自己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产生怀疑了。 这个王妃怎么一直在睡觉?为什么不去监视王爷?为什么不跟外头联系?就算没有飞鸽传书起码也让人递个话吧!不然他要怎么跟王爷报告?难道说王爷走后王妃一觉睡到傍晚,吃吃完饭又睡着了吗?这几句话说完他不就不能待在王爷房里了吗?别人都能在王爷房间里待起码一刻钟的! 野竹心里苦,他现在换任务还来得及吗? 但他再苦也苦不到宋随意身上,宋随意这一晚睡得很好,连梦里都飘满食物的香气。 *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府里——主要是管家和帮忙清点跟搬运的人早早就忙起来了,就连关承酒也早早下了朝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看礼单。 管家是太皇太后送来的人,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关承酒看完就点头:“记得让王妃看看。” “……王妃还没醒。”管家迟疑道,“刚才野竹来,说是本来起了,吃完早饭又躺下了。” 关承酒:“……” “让人拿两个锣过去,不醒就一直敲。”关承酒下了命令,管家立刻张罗着人去做了。 没一会,两个侍卫拿着锣出现在延芳院,锣锤重重一敲。 “锵”一声在整个院子里回荡,紧接着又是一声接着一声,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两人不像在敲锣,像在催命,一个敲得比一个快,但效果极好,锣声音连成一片,生生敲出一支队伍的气势来。 而宋随意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昏迷,他在这一片魔音中坐起来,满脸写着想死。 外头的侍卫敲了一会,依旧没看见人出来,便派人飞快回去报告,把关承酒请过来了。 关承酒进门的时候,宋随意还保持着那张想死的脸,两只手死死抱住床板,任野竹在旁边怎么劝都不放手,画面之幼稚,像极了关承酒之前看母后哄他那个三岁的侄子吃饭。 “在做什么?”关承酒冷着声音打断了这出闹剧。 野竹苦着脸,把王爷交代的事办砸了,他不敢说话。 宋随意倒是开口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关承酒蹙眉看他。 宋随意抱着床板的手又紧了些,无声跟他僵持。 片刻后,关承酒先开了口:“为什么不回去?” “家里人多,规矩也多,很烦。”宋随意苦着脸,素来悠闲的人语气里难得多出了点烦躁,“爷爷管不住我爹,就来管我,回去肯定要先让我去祠堂给我娘磕头,磕完再让我跪着听他说一个时辰规矩,要是我反驳还要打我手心。等爷爷说完,我爹就来了,让我多巴着你点顺便让我探探口风看去江南的差事要给谁,要发现我什么都说不来肯定要骂我。骂完后娘跟几个姨娘还要带那些弟妹来嘲讽我,就连路过的狗都要朝我叫唤几句,换你你回去吗?” 关承酒沉默了。 宋随意见他不说话,立刻挣扎着爬回床上躺下,道:“你就跟爷爷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礼派人送过去就行了。” “之前不是说不想让太傅担心?”关承酒语气缓了些许,“走吧,到了宋家,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可以。” 宋随意犹豫了一下:“你给我撑腰?” 关承酒微微颔首。 宋随意确定道:“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关承酒点头:“都可以。” 宋随意立刻笑成了一朵花:“那你让人弄个担架来抬我吧!我不想走!” 关承酒:? 宋随意看他整个人僵住,顿时警惕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你可是堂堂摄政王,怎么可以骗我!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辜负我的……” “闭嘴!”关承酒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他,“野竹!让人拿担架过来!” 片刻后,宋随意如愿地躺上担架,被抬出了延芳院。 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烘得宋随意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要把这担架焊在身上,以后出门都不用自己走了! 关承酒可真是个好人! 4 第 4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关承酒人好不好不知道,但脾气肯定不是那么好。 从上了马车,他几乎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看上去好像随时会忽然暴起给宋随意杀个人助兴。 宋随意也被他这样子唬住了,有点纳闷。 关承酒既然答应让他躺着出来,那就说明这事在他看来没那么所谓,顶天就是让他有点不爽而已,那应该不至于不爽这么久,他可不是个会给自己找气受的人。 那为什么要对他甩脸色? 宋随意躺在关承酒对面,直到到了宋府门口也没想清楚,干脆不想了,起身跟着关承酒下了车。 回门是姑爷拜见长辈的日子,但关承酒是王爷,所以宋家人得反过来拜见他,两人一进门,以宋太傅为首的一群人便都跪下行礼,直到关承酒说了平身才起来。 宋元修年近古稀,是宣宗年间的状元,历经三朝,起起落落,直到先帝时才坐上这个位子,再过几年就可以告老还乡,没想到安享晚年的日子没等到,先帝忽然就没了,他一跃成了四朝元老。 朝中起码三分之一的大臣能算是他的门生,就连先帝和摄政王也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在朝中地位极高。 他为人耿介忠直,地位虽高却从不结党营私,只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本职,不然也不会这么受几位皇帝的看重。 对于这个爷爷,宋随意其实也是尊敬的,一来是他虽然古板严肃还打他手心,但对他其实不错,教他规矩更多的也是怕他不懂事犯了皇家忌讳丢小命,就是要跪着听这点真的很让人头疼。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宋元修真的是个忠君爱国的人设,多少小反派想拉拢他都拉拢不到,后来得知儿子参与谋反也是毫不犹豫站在了皇上那边想来个大义灭亲结果反而被儿子软禁,是真的很惨。 而他那个参与谋反的儿子……宋随意目光看向他爹宋云华,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宋元修身后,脸上的笑容讨好又带点傻气,看上去像搞笑节目里串场的路人,半点杀伤力也没有。 但谁能想到他脑子里全是想搞一波大的,觉得宋元修爹位高权重却不懂得利用太浪费要取而代之,被发现后卖惨装可怜,却没想到宋元修不为所动,干脆把人软禁了,打着宋元修的旗号去活动。 然而站都站错阵营,整本书最大的反派其实是关承酒,其余反派在动到男主之前就被关承酒按死了,宋云华站了一个翻车,被宋元修以死谢罪保了下来,他还不死心又站了另一个,最后连累全家——主要是连累他惨死。 他真的被坑得好惨! 宋随意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恭恭敬敬地朝宋元修行了礼:“爷爷。” 落落大方,一看就很有家教。 宋元修很满意。 其实宋随意以前是不会的,刚开始几次读档每次都被宋元修押着学,后来就渐渐成了习惯。 宋元修跟孙子说了几句话,便道:“先去见见你娘吧。” 宋随意眸色一凛,来了! 他转头看向关承酒,用眼神暗示他。 关承酒只是淡淡地看他,不发一言,但宋随意却诡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种事,不好拦。 宋随意:“……”说好的给他撑腰呢? 堂堂摄政王,居然欺骗他这个可怜的十九岁少年,当众反悔,太不是人了! 于是他一把抓住关承酒的手腕,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王爷也没见过我娘,不如一起。” 关承酒:“……” 不等他回答,宋随意已经拖着人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动作谈不上蛮横,甚至还挺温柔,但有胆子这样拉着关承酒而且还没被关承酒噶,已经说明他们关系很不错了。 这一点,教大关承酒的宋元修自然知道,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一时陷入沉思。 难道两人之前就见过了,这桩婚姻并不是误打误撞,而是关承酒蓄谋已久?可关承酒看上他孙子什么? 而且他孙子之前胆子有这么肥吗?不是听到王爷的名号就开始怕了? 宋元修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以前跟孙子相处的日子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一时间也记不起他胆子大不大了,顿时有些羞愧。 他对孩子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殊不知这些其实都是受到神秘力量的影响,也正是因为这样宋随意才会对自己的变化那么不加掩饰。 无论是外貌性格还是过往的一切,这个世界都会对他这个外来者的存在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调整,那些认识他的人就算发现他的异样,顶多就是生出一点想不通的疑惑,然后这种疑惑会被模糊掉,很快被他们抛诸脑后并接受他现在的设定。 当然,这种影响对关承酒这种没见过他的人是不起作用的,敏锐如他,一下就捕捉到了宋元修方才那一瞬的迟疑,眸中也浮起些许疑惑。 这种疑惑直到进了祠堂,看见宋随意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的模样才消除些许。 他走过去拿了香,也跟着拜了拜。 不管他跟宋随意是什么原因才成婚的,那也是过了明面的,宋随意的母亲就是他的岳母。 “听说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走的。”宋随意将香插进炉子,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倒也不是真的难过或别的什么,毕竟人走的早,别说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就是原主估计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妈没多少感情。 只是他之前来过很多次都是一个人,这次忽然多了个人,有感而发罢了。 古代人水平有限,难产死亡率很高,女人生孩子基本是拿命在搏。 但宋云华真的很渣,完全不值得。 宋随意目光微抬,看向供桌上那块写着原主母亲名字的牌位,轻声道:“我娘死后才一年,我爹就娶了别人,听说要不是爷爷拦着,他其实刚出七就想娶的,差点把爷爷气死。” 关承酒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生在皇家,所以他对这种事的感觉其实比宋随意钝很多。 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后宫都不缺人,人太少大臣还会一直上书让他们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就连他自己,也从来不缺想给他塞人的,甚至定下跟宋随意的婚事那天,就有人建议他纳个女人要个孩子。 但钝并不是蠢,他自然明白宋随意的意思。 这种安静的谈心一样的氛围,让他不自觉有些松懈,神色也不再绷着,只是依旧没说话。 不过宋随意也没想从他那听见什么,自顾自道:“都说人死如灯灭,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这个世界上又那么多奇怪的事,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复活了,你说那时候她会想干什么?” 关承酒没想到话题忽然从家庭伦理一下跳到了这么玄幻的方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皱起眉冷冰冰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很是高冷。 “唉,跟你聊天真没意思。”宋随意叹了口气,衣摆一撩,在蒲团上坐下了,“一会再出去吧,我爹不敢进来,不想见他。” 关承酒闻言,问道:“你以前不想见他就会躲到这里?” 宋随意含糊地应了一声,以前读档他的确经常在祠堂躲着,但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实说的,于是道:“他觉得对不起我娘,怕我娘去找他,不敢来,但爷爷敢,他觉得愧对我娘,所以一直试图教我别做渣男。” “试图?” 宋随意:“……” 不得不说关承酒是有点抓重点的能力在的。 “因为我没有学好。”宋随意只好道,“我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有三宫六院的渣男,为宋家开枝散叶。” 关承酒想了想他这几天的在王府的表现,确定了他吹牛是真不打草稿。 两人正说着话,宋云华在门外唤了一声:“王爷,茶水已经备好,祠堂烟大,还请移步前厅。” 宋随意扭头看向关承酒,再次感叹关承酒的好用。 换作以前,宋云华一定直接叫他出去,不出去还要跳脚。 倒是关承酒误会了他的意思,问道:“不想去?” 宋随意摇头:“有你在,他不会找我麻烦,走吧。”他说着站起身,拉着关承酒出去了。 宋云华看见开门的是他,本来还想训了句,结果嘴刚张开,关承酒就从后头走了出来,顿时闭了嘴,笑得一脸讨好。 宋随意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便宜爹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承酒看他这样,也皱了一下眉:“宋云华。” 宋云华立刻应了一声:“王爷有何吩咐?” 语气和表情都狗腿得宋随意牙疼。 本来还想再腹诽几句,但转念一想他这态度的原因,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宋云华不会以为他跟关承酒关系好,又在动什么歪主意吧?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关承酒肯定能看出来,还会因此对他生出坏印象。 想到这,宋随意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关承酒的脸色如他料想的那样,已经沉了下去。 他就知道,唉……想回去睡觉了。 他就不该来的,怎么就被一个担架哄出来呢。 “宋云华,你想要去江南的差事?” 按照关承酒的性格,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但回去后会再派人盯着他说不定还会找点麻烦试探他,算了只要不打扰他睡……嗯? 宋随意愣了几息才惊讶地发现关承酒刚刚居然开口问了?而且还问得这么……这么……护短。 虽然关承酒自己可能没发现,但宋随意太了解他了,如果关承酒真的怀疑他,肯定会拐着弯敲打他,让宋云华别搞小动作,这种直接的质问就是把他摘出去了。 这真的很奇怪。 昨天的荒唐猜测再次浮了出来,宋随意看着还战战兢兢的便宜爹,把到口的询问又咽了回去。 晚点再问吧,这种惊天大秘密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 但关承酒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打发走宋云华后他忽然面色一肃,转身冷冷看着他,连语气都有些尖锐:“你最好识相点。” 凶得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把宋随意吓了一跳。 他意识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点了一下头,看上去乖乖的,还有点傻气。 关承酒看他这样,神色顿时缓了些:“我去见见太傅。” 说完便走了,留下宋随意满脸懵逼。 这变脸,懂了,关承酒不是重生了,是双重人格! 之前只是没发病吧! 而且不是带他出去吗?怎么丢下他自己就走了!鱼的记忆吗! 关承酒不在,他去哪都容易碰上人,保险起见还是回祠堂睡觉吧,正好用来放供品的桌子现在没用。 想着,宋随意转身回了祠堂,弯腰捡起地上的蒲团往供桌上一放,爬上去躺下了。 两张方桌拼的床宽度是够的,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短,还硬,而且这里真的很阴,凉飕飕的。 唉,想念王府的床,将就一下吧。 宋随意长叹了口气,眼睛一闭,安详地睡了过去。 5 第 5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关承酒跟宋元修在书房待到快中午才出来,正好碰上丫鬟来请他们去吃饭,但到了地方却发现宋随意不见了。 宋元修见状问道:“随意呢?” 话刚问完,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着急道:“三少爷不见了!” 三少爷就是宋随意。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宋元修也有点惊讶:“没在房间?是不是去花园了?” “没在花园。”丫鬟哭丧着脸道,看那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哭倒在地上,“其他几位少爷小姐的房间我们也去看了,都没有。” 宋元修一听,面上浮出忧色,连忙道:“把府里人都叫去找,这好好的在家里怎么就不见了?” “是不会丢。”关承酒忽然说了一句,“祠堂也看了?” 丫鬟愣了愣:“没、没呢,祠堂平时……” “去看看。”关承酒没听她说完,直接大步朝祠堂去。 宋元修见状也跟了上去,一路上还不断在碎碎念,说这孩子平时最不爱去那边,怎么忽然待了这么久真奇怪,结果等关承酒推开门,一群人就看见了宋随意躺在供桌上的样子。 闲适又安详。 平心而论,宋随意睡颜是好看的,美人睡觉都好看。 但当美人在阴暗的房间里直挺挺躺在长木桌上,后面还摆着好好几个牌位的时候,这种好看顿时就变得非常惊悚了。 宋元修恍惚还以为自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脸都白了两分:“随意……随意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关承酒多少已经知道他的脾性,但看宋元修这反应,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很喜欢睡觉,太傅不知道?” 宋元修闻言又想起自己不是很关心孙子的事,顿时面露愧色:“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以前随意总不在家,我们还以为他是……”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不好听,反正关承酒也是知道的。 关承酒也没说什么,但心头的确生了疑惑。 一场婚礼带来的变化还真大。 宋元修看他陷入沉思,脸上愧色更重:“是老夫没教好他。” 听见这话,关承酒才回神,见宋元修一副要哭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便解释了一句:“我怀疑他生病了。” 宋元修一愣,很快从羞愧中脱离出来,也想到一些病的确会嗜睡,便问道:“那让太医看过了?” 关承酒摇头:“还没有。”他没说宋随意吃坏肚子的事,只是问了一句,“他以前贪嘴吗?” 宋元修再次被问住,回忆了一下宋随意在家时的事,却依旧是模模糊糊的,只能叹了口气:“平时也没注意,但应该是正常的,不然总该有人说。” 关承酒了然,也没再多问,出声唤了一句:“野竹。” 野竹作为伺候宋随意的人,按说不会离太远,但这回却是从他们来时的路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团棉被,远远听见关承酒叫他,连忙应了一声,飞奔过来。 关承酒看他这样,眉心就拧了起来。 野竹大概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傻,便解释了一句:“王妃说这里睡着有点冷,让我去拿的。” 这回答把宋元修震住了,一时间不知该高呼荒唐然后进去训斥几句还是先给王爷赔罪,但一想孙子是自己教的,又实在说不出口,嘴张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怎么不回房睡?” “王爷不让把担架搬来,而且我一个人也抬不动。”野竹说这话时,烦恼得真情实感,完全不顾宋元修死活。 宋元修在想,孙子才嫁过去三天就疯了吗?这都是什么事? 他看向关承酒,白着脸就要跪,被关承酒及时扶住了。 “去叫王妃起来。”关承酒吩咐道。 这回不用野竹应,躺在桌上的宋随意就弹了起来,看上去不像睡醒,像诈尸。 “我没聋。”宋随意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扭了扭,缓掉身上那股酸劲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理理衣服,带着满脸笑容走到关承酒面前,“可以吃饭了吗?今天有大螃蟹呢!这个季节的螃蟹最好吃了!” 关承酒没回答,而是看了一旁的宋元修一眼。 他本意是想提醒宋随意别再刺激宋元修了,结果宋随意走过去把人一搀,道:“爷爷就不要吃太多了,身体会不舒服。” 宋元修想训斥的话都被这句关心堵了回去,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关承酒见状也不再多说,等宋元修缓过来了便跟他们一道回了前厅。 一顿饭吃得宾主……主顶着关承酒那张冰块脸吃得欢不欢说不好,反正宋随意是真的吃得很开心,仿佛他今天回家就是为了这一顿似的,那大快朵颐的样子,看得宋家众人都有点汗颜,一边在旁边说随意真是想家一边在桌子底下踢他,让他别丢人。 等吃完饭,两人就差不多要回去了,宋随意却说要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到他姗姗来迟的哥姐。 如果要说宋家除了宋元修之外还有谁给宋随意的印象比较好,也只有这两人了。 他大姐宋如意很腻烦宋云华,嫁人后基本不怎么回家,宋家出事的时候也连累她了,不过她夫家靠谱,把她保住了,后来的日子过得倒是还可以。 二哥宋可意是个有才干的人,但烦了宋云华在官场钻营的样子,便讨了个修书的活,成日扎在宫里不出来,后来被宋云华连累,下场并不好。 宋云华续弦后对元配几个孩子就疏忽了,直接丢给宋元修去照顾,原主可以说是爷爷跟哥姐带大的。 然而原主半点没继承到三人的好,反而把宋云华的缺点继承了个淋漓尽致,前段时间两人想劝他别再去烟花地,去做点正事,结果原主不肯还因为这事跟他们闹翻了,一直僵持着,成婚的事也是听到圣旨才知道的,那时已无力阻止,这次来就是想给弟弟道歉的。 宋随意知道按着原主的脾气八成是不会原谅的,甚至还可能怪到他们头上,但他又不是原主,听了两人的解释只是点点头,算是缓和了关系。 他特地留下来,除了让两人安心,也是有事想跟两人说。 宋云华想讨的那个差事,要到江南一带巡查,这算是惯例了,这事比较轻松又有油水,是挺多人想要的好差事。但今年不一样,过段时间会有人告发,捅出倒卖盐引的事来。 按着正常剧情,到时候去江南巡查的会是宋云华,去了之后被临时委以重任,他却以权谋私掺和了一脚,这也是他踏入死路的第一步。 为了阻止他,宋随意试过好几次,最后发现让宋可意去是最合适的。 那边情况复杂,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去了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但宋可意不同,后台硬,脾气也很硬,能把这件事做得很漂亮,很拉关承酒的好感。 虽然他已经决定摆烂了,但这种动动嘴皮子不用自己出力就能续命的事,他还是很乐意开口劝一劝的。 “为什么忽然要我去江南?”宋可意对弟弟忽然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第一反应是父亲又教唆了什么,忍不住皱眉,“爹让你来说的?” 宋随意摇头:“他应该是想讨去自己做。” 宋可意闻言也跟着摇头:“爷爷在朝中风头正盛,王爷再给爹这差事无异于烈火烹油,王爷肯定要制衡咱们家,哪会再把这差事给他,自然……也不会给我。” “会,爷爷为人二哥知道,王爷也知道,他娶我,不就是想让爷爷放心吗?他是看不上爹,但爹又不能代表宋家。”宋随意语气很笃定,“再说王爷不是那种狭隘的人,他惜才,知道大哥是个有能力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让你去吃灰的。” 宋可意被夸得一愣,他以前总听弟弟说自己是个管太多的废物,还是第一次听弟弟这么说自己。 宋如意也挺惊讶的,不过还是跟着附和:“可意自然是厉害的。” 两人一人一边,夸得宋可意有点飘,但又没完全飘:“给了我,跟给爹的区别不大,不都是在抬举宋家,最后还是会惠及到爹头上。” “是在抬举你。”宋随意道,“总之,他过几天要是去找你,你一定要接下来。” 宋可意还是犹豫。 宋随意知道他哥轻易是不会去的,倒不是没信心,而是宋云华前科太多了。 以前宋可意其实在朝中干过别的,但每次被委以重任,宋云华就会扯着他的旗子去跟其他大臣套近乎,好像接了差事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自己一样。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有一回宋可意被叫去查京中一起案子,犯人怕被查出来,跑去贿赂宋云华,居然把宋云华说动了,跑去游说宋可意,把宋可意气得半死。 后来两人都被罚了,宋可意干脆自请去修书,门一关什么事都不用理,省得宋云华又拿他做文章,这次的事,要说宋云华不会搀和,他是不信的。 “我听说爹端王有来往,这次去江南就是为了帮端王。”宋随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出了一句让宋可意倒抽一口气的话。 当今圣上年仅六岁,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当年储位之争所有人都更看好大皇子跟三皇子,就算爆冷门也该是低调的四皇子,七皇子虽是嫡子但是年纪太小,跟几位经营多年的兄长根本没法比。 但世事就是这么难料,皇上临终前把皇位传给年纪最小的儿子,还让年纪跟长子相仿的弟弟摄政,一下把所有人的都打懵了。 一开始几个皇子也是挣扎过的,但被关承酒收拾了两回就都收敛了,现在都跟鹌鹑似的窝在自己府里。 但收敛不是放弃,私下都是蠢蠢欲动的。 宋云华要是真跟其中一人有来往,被牵扯出来那可是杀头的罪。 宋可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不能乱说。” “爹向来不要命,我说的时候你明明也信了。”宋随意殷殷地看着他,“所以你不能再不管事,家里现在能阻止爹的只有你了。” 宋如意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低声道:“要不还是跟爷爷说一声吧。” 宋随意摇头:“没证据的事,爷爷顶多说他几句,他以后肯定会做得更仔细。” 宋可意问道:“没证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的。”宋随意语气诚恳,很有说服力。 虽然是以前读档时听的,而且是去了之后才发现跟端王有关的,但掐头去尾也是八九不离十,没说谎。 于是宋如意想劝他去说的心思顿时歇了,虽然她疼弟弟,但还没疯,知道这个弟弟在爷爷那的信誉跟他爹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他爹,如果他去说亲眼听见爹跟端王在密谋大事,爷爷八成会觉得是父子俩是吵架了。 别说爷爷,就是她跟宋可意,也未必尽信。 毕竟比起他爹不想活了,弟弟疯了听着更有说服力点。 想到这些,她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轻声跟着劝:“如果王爷真的让你去,你就答应下来,不管这事是真是假,总归没坏处。” 宋可意只说考虑一下,但宋随意知道他这就算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 这话题过去,两人才关心起宋随意在王府的生活。 “王爷对你好吗?”宋如意问这话时,脸上满是担忧,甚至有一点试探的意味。 摄政王在坊间的名声并不好,在朝堂中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他并不觉得低低在他哪里能过得多好。 “很好啊。”宋随意道,“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我想睡觉也让我睡。” 宋如意:“……”一时间竟不知这算不算好。 宋可意心情也有点复杂,这话听着好像宋随意在家里一直被虐待没饭吃没觉睡似的。 他在想他们是不是对这个弟弟太疏忽了,虽然宋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歹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怎么这弟弟看着就那么……没见过世面。 不过想想也是,无论是爷爷还是爹,都觉得小儿子不成器,从来也不带出门,家中各种交际都是他或者另一个弟弟去的,不能怪宋随意。 “你知道过几天京中有个宴会吗?”宋可意问他。 宋随意懵逼地看着他,以前好像没这环节。 那宴会他倒是知道,据说京中才子佳人都会去,大家会在宴上吟诗作赋、抚琴作画、把酒言欢,总之很风雅,跟他这种胸无点墨的草包八竿子打不着,而且也没闹出过什么新闻,所以他从来没去过。 他哥会去参加倒是不奇怪,但为什么要问他? 宋随意警觉:“你要干嘛?” “带你去。”宋可意看他这戒备的模样,神色更复杂,“你也该出去看看了。” “我不要。”宋随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要在家睡觉。” 宋如意本来也不想让这个弟弟出去丢人现眼,但一听她这话,立刻改口:“睡什么睡,你侄子都知道每天要出去走走呢?跟可意一起去!” “我每天都有走。”宋随意道,“我那个院子很大,王府的花园更大!” 宋如意理都不理他,直接拍板:“就这么说定了!” 宋随意:“……”可恶,不该多说那一句的。 最后他只好搬出杀手锏:“那我得问问王爷,毕竟我已经嫁人了,王爷家教是很严的!” 宋如意斜了他一眼:“是吗?我去帮你问问。” 说完就起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宋随意:“……” 救命!! 6 第 6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作死的好苗子。 他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翻车,唯独没在哥姐身上翻过,还感慨过他们人好,结果这就来了。 虽然关承酒肯定不会杀他,但…… 一想到他姐跟关承酒说王府家教严让他放人的时候,他就窒息。 宋随意连忙追上去,把人拉住:“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问!” “你?你听到王爷的名字都会发抖,想什么呢?”宋如意对弟弟是半点不信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去了前厅。 关承酒正在那边喝茶,宋云华在旁边说话,听内容应该还是在说去江南的事。 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关承酒抬眼看过去:“说完了?” 宋随意点头,在宋如意开口之前挪着小碎步走过去,一脸乖巧:“有事想跟王爷说。” 关承酒放下茶盏,看着他。 “二哥说过几天有个宴会,想带我过去,我能去吗?”宋随意问他。 语气软软的,带着点讨好,但不显得小心翼翼,反而有点像在撒娇。 宋如意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儿子跟自己说想出去玩时的模样,是一种很特别的亲密的关系才会有的,顿时信了宋随意在摄政王府是真的过得还可以。 只是……就这么两天的时间,是怎么发展出这种关系的? 宋如意表情顿时有点不对,但在关承酒面前并不显露,只是在旁边搭腔:“随意这几天因为成婚的事一直有些紧张,可意只是想带他散散心,还请王爷成全。” 宋随意转头,震惊地看着宋如意。 因为结婚紧张,这种鬼话她也说得出口! 关承酒大概也是不信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首:“王妃想去就去,这点小事,用不着问。” 他说完,宋随意就收到了来自宋可意谴责的目光,他只能停挺直脊背,假装没看到,并催促道:“我跟姐他们也说完话了,可以回去了。” 关承酒点头,漆黑的眼珠从扫向眼尾,目光在宋云华身上掠过。 宋云华立时坐直了,笑容又深了几分,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他这才收回视线,带着人一起离开了宋府。 宋如意送他们到门口,在宋随意上车前又叫住了他,小声劝道:“我觉得王爷挺好说话的,你下次还是别那种话了。” 宋随意有点无语:“姐,咱们就是私下聊聊,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跟王爷说了!还聊不聊天了!” 宋如意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以前哪会跟我开玩笑,可意也不是这种性子,我这不是不习惯,总之,以后再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王爷说说看,我觉得他不难沟通的。” “哦。”宋随意无辜地应了一声。 他姐可真是天真。 关承酒哪是好说话,他嘴上说着想去就去,转头就会多派几个人跟着他,从头盯到尾,整个宴会他面都不用露,过程就会被一五一十写在纸上,放到他桌上了。 就连他们刚刚在花园里说的话,估计一会回去就会有人报告给关承酒了。 可怕的男人,唉。 宋随意跟宋可意道了别,转身爬上马车,却见车里还有另一个人,顿时一愣。 那人长相平平,一眼扫过去根本记不住,等他要再看的时候,人已经从窗户蹿出去消失了。 宋随意立时反应过来:“暗卫?” 关承酒微微颔首,没说话。 宋随意也没多嘴,一上去就往旁边一躺,准备再睡个觉。 他以为他们可以安生地回到王府,却没想到关承酒忽然开了口:“你就不想问问他说了什么?” “不想,你又不会说。”宋随意依然闭着眼,“我何必开这个口,自取其辱。” 关承酒乜他:“听说我家教很严?” 宋随意:? 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一般不是该等到下午或者晚上吗!! 那时候他们分开了,关承酒也不会特地找他说这事,但现在……! 宋随意这回嘴都闭上了,开始装死。 “宋随意。”关承酒沉声唤他。 宋随意判断了一下他的语气,好像没有生气,但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确定情况,再看看。 关承酒继续道:“不准备解释一下你跟宋可意说的话?” 宋随意:“……不准备。” “你不怕?” “怕什么。”宋随意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你能找到证据再说。” 关承酒闻言嗤了一声:“你知道后天的宴会,是谁办的吗?” 宋随意不解:“谁?” “沈云霆。”关承酒道。 宋随意一听这个名字,哽住了。 关承酒有两个好友,都是他幼时的伴读,其中一个就是沈云霆。 沈家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后来被封为护国公,是大齐有名的世家大族,而沈云霆作为长子嫡孙,更是其中佼佼,聪明绝顶,过目成诵,有神童之名。 当年大皇子挑选伴读时,就曾看中过他,但最后皇上没选上,有段时间众人还以为他只是空有其名,却没想到是为了留给弟弟。 宋随意以前也见过这个沈云霆,谦和有礼,深藏若虚,是个百样玲珑的人,在京中名气极盛,是许多才子崇拜的对象,但他却有点怵这个人。 关承酒在京中的名声很黑,喜怒无常,暴戾嗜杀,但他这种黑是黑在脸上,他想收拾谁,会直接带一队人马过去把地方踏平,手段虽然残暴,但起码是看得见的,就是想恐吓谁,也是直接在脸上写着“你马上要死”。 他的恐怖,像是一把巨大的刀,被盯上的人能看见明晃晃的危险,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在惶惶中度日。 但沈云霆不同,这个人的黑,是黑在肚子里,他想对付一个人,所有手段都是放在看不见的地方,表面上跟这个人依旧友好相处称兄道弟,但杀机却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在对方没察觉的时候一点点收缩,直到要死了才能窥见一二。 宋随意曾经被沈云霆收拾过一次,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没的,还是后来重新读档又捋又查废了不少劲才拼凑出情况,之后就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他宁愿让关承酒多捅几刀,也不想再面对沈云霆。 关承酒也看出了他的反应,微微挑眉:“你见过他?” “都住在京城里,见过不是很正常。”宋随意拒绝再想,“他办的就他办的呗,他又不暗恋你,我还怕他对我干嘛不成。” 关承酒闻言却是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知道他在京中是什么名声吗?” 宋随意含糊应了一声,不想说话。 关承酒见状也没再问,车内顿时陷入安静,只剩下车轮滚滚和马蹄滴答的声音。 很催眠,但宋随意却睡不着了。 他的大脑不断地在提醒他,告诉他关承酒可能猜到了什么,而且跟真实的原因肯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他不想个合适的借口解释,会有很多麻烦。 但他真的好累,他不想想。 反正结果都一样,白费。 马车很快到了摄政王府,宋随意干脆坐起来:“我回房睡觉去了,拜拜!” 宋随意说着就要跑,关承酒忽然叫住了他:“宋随意。” 宋随意僵住:“嗯?” “后天我跟你一起去。”关承酒说完,先宋随意一步下了车,但没有回府,而是上了另一辆马车,不知去了哪。 宋随意这才松懈下来,跟着下了车。 管家见他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王妃,还让他们把担架抬过来吗?” 宋随意一愣,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禁失笑:“行。” 管家闻言招呼了一声,两个侍卫立时抬着担架走了过来。 宋随意也不跟他们客气,往上头一躺,道:“回去吧。” 野竹看他满脸疲色,有些不解:“王妃你都睡了那么久,还累啊?” “累啊,睡觉也是个体力活。”宋随意笑道,“而且祠堂的桌子睡起来不舒服,车上睡起来也很不舒服。” “那肯定没有在床上舒服啊。”野竹道,“下回再出门,我给王妃带床被子吧,铺着睡,会舒服点。” 提起这个,宋随意顿时苦了脸:“下回可能不行了,我要跟王爷赴宴去。” “跟王爷?”野竹有点惊讶。 宋随意看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有点无语:“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野竹不说话了,表情变得很复杂。 王妃的名声他是听过的,这几天见过人之后,发现跟传言是有点出入,但在胸无点墨这点上可能差不了多少,听说那个宴会有不少才子去呢,王妃这…… “我爷爷可是太傅。”宋随意捂着心口,颇为受伤地看着野竹,“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寒心。” 他长相温和,皮肤又白,做起这种表情来便很容易显出柔弱来,看上去好像随时能吐出几口血,很是惹人心疼,也惹野竹心虚。 看他知道反省,宋随意见好就收,笑道:“不过他的确没把我教好,别说我,我爹那辈也都不怎么样,我家就我哥跟我姐还行,桃李满天下,家中结苦瓜,惨。” 野竹:“……” “王爷带我去,就好像带了件玉佩,穿了件新衣,我就是个陪衬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宋随意朝他笑了笑,“怎么,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野竹闻言立刻摇头。 别的不说,他们这位王妃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宫里的娘娘都比不上。 “那不就得了。”宋随意打了个哈欠,等到了延芳院便拖着步子回了房间,往床上一躺。 “王妃……”野竹蹲在在床边,满脸无辜地看着他,“那您睡觉的时候我能让别人替我会吗?” “不用替,想干嘛就去,我睡觉不用人守着。”宋随意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声音已经开始含糊了,“顺便去把我带来的衣服跟嫁妆清点一下,挑些好看的拿来,后天要穿的,你们看着拿吧。” 野竹应了一声,又在床边蹲了一会,见宋随意这回真的没声了,这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宋随意这一觉又睡到傍晚才起来,本来准备吃点东西,结果一睁眼就看见屋里站满了人——一群三十五十的大姐穿得花红柳绿满脸堆笑地围在床边,中间还夹着一个冷着脸的关承酒。 画面之诡异,一下又把宋随意吓得闭上了眼。 起猛了,看见关承酒带人来索命了。 7 第 7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众人没想到宋随意会忽然躺回去,一时都懵了,扭头看向关承酒:“王爷?” 关承酒也觉得有点丢人,干咳了一声:“宋随意。” “嗯?”宋随意睁开一只眼看了一下,发现那些大姐还在,终于确定不是梦了,“咕咚”吞了口口水,迟疑道,“我……我都可以,你想再娶几个都行……?” 关承酒面色一凛,宋随意立刻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巴巴地看着他:“野竹呢?你叫野竹来,不然我害怕。” “在这呢在这呢!”野竹从一个大姐身后探出头来,“她们都是城中铺子的裁缝,带了铺子里的新衣一块来的,要是王妃觉着衣服不合身,可以立刻改。” 宋随意闻言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王爷疯了,一睁眼看到这么多人围着我,哇……震撼!” 野竹面皮一抽,生生把笑意压了回去,道:“王妃快起来吧,看看有哪些喜欢的,要是不够就让他们再做新的来,不过后天穿的就赶不上了。” “不用了,我衣服挺多的。”宋随意摆摆手。 “不行。”关承酒冷冷盯着他,“最少挑五件出来。” 宋随意闻言有点受宠若惊:“这什么?不花完钱不准回家?好霸道,我好爱。” “宋随意!”关承酒低声斥他。 宋随意立刻坐直了,刚想再拒绝,就看见野竹捧着好几身大红大紫的衣服过来,顿时面色一僵。 差点忘了,原主不止人很草包,连审美也很金玉草包。平日里的衣服宋如意会给原主买一点,所以样式还有些普通的,但赴宴的衣服便多是原主自己买的,而原主喜欢的就全是那种亮瞎眼的紫紫绿绿,以前宋随意都是自己再买新的,上次读档太久他已经忘了这茬了。 所以关承酒不是疼他,是不想他丢人是吧! “那我看看。”宋随意从床上起身,随手拎了件衣服披上,是比较素雅的草绿色,因为这几天穿的衣服都是这种的,他才一直没反应过来,他看向野竹,“给我找衣服挺难的吧?” 野竹耷拉着眉眼,疯狂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外头的衣服都是我看过的。” “那就好,太多了也看不过来。”宋随意笑了笑,绕过屏风出去一看,顿时面色一僵。 屋里摆满了架子,上头都挂了不少衣服,不够挂的就干脆堆到桌椅上,把原本宽敞的地方挤得像个仓库,连落脚的地方都得仔细挑挑。 这何止是把新款拿来了,怕是把店都搬过来了吧?这要一件件挑得挑到天亮吧? 他目光在那些衣服上扫过,立时放弃了,扭头看向那些裁缝,道:“你们帮我挑吧,料子要软要轻,款式选最新颖的但太繁复的也不要,一人拿五套给我看看。” 裁缝应了一声,一窝蜂都涌过去拿了。 衣服都是她们店里的东西,有什么都清楚着,很快就把宋随意要的找了出来。 宋随意这才从中挑了些喜欢的,剩下的便不要了。 但他不要了,裁缝也没敢走,而是看向关承酒。 关承酒看了一眼野竹手里那些,迟疑了一下,道:“都听王妃的,以后再有什么新款式,挑着今天这种送过来给王妃看看。”说完便看向宋随意,“去试试。” “不去,试衣服好麻烦。”宋随意皱着脸,拒绝道,“量个尺寸就行了,她们知道怎么改的。” 他这么这么听话,关承酒也没非找他麻烦,点点头就算同意了,剩下的事交给野竹去张罗便走了。 “看来你们王爷不止爱看吃播,还喜欢看秀。”宋随意让人围着量尺寸,也没别的事,就只能八卦八卦关承酒。 但野竹没懂:“什么秀?” “就是喜欢看衣服。”宋随意道,“最好是找几个漂亮的人穿上衣服,在他面前走,他一定会喜欢的。” 野竹闻言道:“可这衣服是给王妃穿的,像王妃这么好看的可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这话一出,几个裁缝也跟着附和,一人一句夸得专业又好听,夸得宋随意轻飘飘的,满脸都写着喜庆,于是大手一挥:“剩下的衣服也都留下吧。” 裁缝闻言夸得更真情实感了,只有野竹在旁边理智地劝他:“王妃,一天穿一件都能穿几个月呢。” “不管,就要买。”宋随意道,“你去找王爷报销,他肯定答应。” 野竹只好闭嘴了。 看过王妃原先那惨烈的衣柜,现在怕是王妃想买几个成衣铺子,王爷都会同意。 挑好衣服,又派人把衣服都挪走,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等宋随意吃上饭的时候,他已经要饿死了,端着碗又是一顿猛扒,生生吃出了饿死鬼投胎的气势。 野竹看得窒息,虽然王妃长得真的好看,但这吃相带出去是真的有点丢人。 犹豫了一下,野竹还是道:“王妃,要不我跟王爷说说,找个嬷嬷来教您吧?” 宋随意动作一顿,幽怨地看着他:“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祸祸我?” “我是为王妃好。”野竹诚恳道,“王妃要是在宴上这么吃东西,王爷怕是会生气。” 宋随意闻言笑了:“后天那宴会就是个小打小闹,大头还是得看大后天。” “大后天?”野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后天好像是中秋节,宫里也会举办宴会,到时候王妃应该也要去,再次丢人也就算了,还要丢到太皇太后面前…… 想到这,野竹脸色都变了,看宋随意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宋随意只是朝他笑笑,低头继续扒饭。 扒完在花园里走一圈,洗个澡睡觉,美滋滋。 * 赴宴当日,宋随意今天难得没有睡懒觉,天一亮就起来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思考今天要穿的衣服。 买太多也有坏处,容易犯选择困难。 “要不穿深色的吧。”野竹在旁边给他建议,“京中的世家公子都爱这么穿,王妃也这么穿,就不显眼了。” “怕我丢人你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宋随意无语道,“王爷肯定也穿深色,我们俩穿一样的话站在一起跟穿了情侣装似的,我觉得王爷可能不会开心。” 野竹飞速理解了他的意思,把深色的衣服全撤了,又挑了几件黄色的,说:“这种宴会都会摆放些花,这个时节的菊花开得正好,肯定会放不少,王妃穿这个吧。” 宋随意服了:“你能不能别老想把我跟背景融在一起,这种宴会就是要去出风头的!” “王妃跟着王爷去,就已经很出风头了。”野竹说着顿了一下,迟疑道,“王妃今天应该是自己走去的吧?” 宋随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瞥他:“干嘛?我如果躺着去,你还有特别推荐的衣服?” “躺着去,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很显眼。”野竹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又跑去翻刚刚收起来的衣服,从里头找了件黑色的回来,在宋随意面前抖开,“不如盖着这个。” 是条暗纹精美的披风,不过再精美,远远看上去也就是一片黑。 宋随意:“……我是死了吗?” “我觉得您要是躺着去,那离死可能不是很远了。”野竹答道。 宋随意:“……我觉得咱们再拖沓下去,王爷等不到人亲自上门来找,你会死得比我快。” 野竹立刻把披风收起来了,问道:“那王妃想穿什么样的?” “想穿……”宋随意目光在衣服中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一件鹅黄的上面,“就它吧。” “王妃刚刚不还说会跟背景融在一起?” “那些花是压不住我的盛世美貌的。”宋随意说着,拎起衣服去换了,留下野竹在原地无语。 虽然王妃真的很好看,但听他自己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自恋! 不过这种念头在他看见换完衣服后的宋随意后就彻底打消了。 鹅黄是很娇嫩的颜色,很受二八年纪的女子欢迎,年纪稍大的妇人也会穿,但男子穿却很少见,因为稍不注意就会被衬得很黑,很没精神,在这种场合还会变成茶余谈资,传遍京城,这种名声没什么人想要。 但这个问题在宋随意身上却完全不存在,这个颜色衬得他很有精神,原先那种温和的气质被压了点,添了几分活力,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绽放的菊花,娇媚又大气。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宋随意转了一圈,衣袖跟着甩动起来,上头绣着的蝴蝶像是活了,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起舞,可以想象他若是站在花丛里该是多么好看的模样。 野竹竖起拇指:“好看,王妃只要不开口说话,一定会是宴上的焦点。” “你前置很多余。”宋随意撇撇嘴,坐到梳妆台前,侍女立时上来给他梳头发。 她们手脚利落,很快给他收拾完,宋随意便出去了。 关承酒果然已经等在外,不过不止他一个人,他身旁还站着两个男人。 温文尔雅的是沈云霆,倜傥不羁的是孟见山,都长得不错 而关承酒站在中间,端庄华贵,霸气天成,完全不输给另外两人。 赏心悦目。 “王爷。”宋随意唤了一声。 三人齐齐看过去,便见宋随意笑吟吟走了过来。 其他两人都是头回见他,目光落在他脸上时都是一愣,孟见山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美人啊!” 沈云霆比较矜持,但眼中的惊艳半分不少。 宋随意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的态度,朝两人行了个礼:“沈大人,孟大人。” 声音放得很温和,动作也是落落大方,一点没有野竹担心的毛病出现。 孟见山看他这样,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王爷真是娶到宝贝了。” 宋随意低头笑了:“孟大人说话可真好听。” 孟见山见他搭理自己,顿时来劲了:“真的?跟王爷比,谁说的好听?” “那自然是王爷。”宋随意笑着挽住关承酒的手,“有些话,孟大人说不得,王爷可说得。”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孟见山听得一愣,看关承酒的眼神顿时变了。 说好的没什么关系呢? 关承酒把挂在手臂上的人捋下来,沉着脸问他:“又在玩什么?” “王爷不喜欢吗?”宋随意无辜地看着他,“野竹说我要是躺着过去,王爷可能会让我永远起不来,我就想……王爷养着我,我总要报答王爷,正好趁这次宴会跟王爷亲近些,让别人看看,我们成婚后关系很好,也能让大家对王爷的臆测少些。” “不需要。”关承酒冷着脸拒绝了,“你只要安静跟着就可以。” “哦。”宋随意立刻乖了,之后就真的没再开口,跟着关承酒坐在车里像尊安静的雕像,到了办宴会的庄子就像只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关承酒背后,有人来跟他搭话,他也不回答,只是抿着嘴朝对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跟在关承酒身后走掉。 这样转了一会,等宋可意来的时候,就听说摄政王带了个很漂亮的哑巴来,看那样子好像是摄政王养的外室。 宋可意也是头回听说这事,一想到自家弟弟也会来,顿时有点担忧。 他弟弟在摄政王府本来就不好过,要是摄政王在往府里添人,到时候再生个一儿半女,他弟弟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 可摄政王那样的人……也会养外室? 他得去看看才行。 想着,他找了个认识的人问了一下摄政王的去处,便过去了,很快就在小池旁找到了目标。 摄政王正在跟人说话,两人靠得很近,关系一看就不普通。 宋可意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再看看坐在摄政王旁边的人,虽然看不见脸,但只看背影那风流的身段都知道是个美人。 宋可意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一瞬间脑海中奔腾过百八十个画面,连宋随意拿着休书回家要穿的衣服都想好了。 8 第 8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尚不知二哥已经在脑内小剧场里给自己领了张休书,这会正在挨关承酒的训。 关承酒本就不爱说话,一路上别人问起宋随意的身份他都只是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回答。 结果就是两人原本正经的关系被误会了个彻底。 关承酒倒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一想到这件事会传进宫里,脸色就有点不好。 他让宋随意说话,宋随意也不开口,好像真哑巴了似的,一个劲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未免惹来更多误会,他只能先把人带到僻静处。 人一少,宋随意刚刚还紧闭着不肯打开的小嘴立刻开始叭叭:“我是不是做得特别好,一句话都没说,好好遵守了王爷的命令呢!” 关承酒凉凉地看他:“刚刚让你开口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听话?” “因为我怕你钓鱼执法,到时候我开口你怪我意志不坚收拾我。”宋随意继续可怜巴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睫毛还带着点湿气,很是戳人,也戳到关承酒冷冰冰的心上了。 他神色缓了些,问道:“闹什么脾气?” 宋随意不解地看着他。 关承酒道:“早早起来,又这么折腾,不是闹脾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随意就幽怨:“你也知道我是早早起床啊,我哥都说可以晚点了,你非要这么早来。” “我有事跟沈云霆说。” “可我没有。”宋随意耷拉着脑袋,“你有事可以自己先来,府里又不是没别的马车了,干嘛非得拉上我。” 他抱怨得真情实感,甚至有点控诉的味道,语气里的委屈也都快溢出来了,尤其一想到关承酒这个人压根不听人话,肯定不会反省,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怼他,更委屈了。 但关承酒没有,他听完宋随意的话后,诡异地沉默了。 宋随意等了一会,没等来他的阴阳怪气,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他沉沉的眸子,像一潭不见底的水。 他认识关承酒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但依旧探究不明他藏在水下的情绪。 有一段时间他突发奇想,也猜测过关承酒说不定不是人,而是一个按照既定规则行动的NPC,一个类似于守门人的存在,为的就是对付他这样的外来人,给男主保驾护航,所以他才会真实,却又没有半分感情。 但这种异想天开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被磨灭,几乎都要被他忘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宋随意朝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想骂我就骂我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关承酒道。 “看吧,我就说你肯定……嗯?”宋随意愣了一下。 “以后想晚点来,也可以。”关承酒又道。 不知道是不是宋随意的错觉,他总觉得关承酒的语气,有点微妙的柔和了。 他好像以前碰见过这种情况,那时候他们关系还可以,有一回闹矛盾了,关承酒跟他道歉时说的话跟这个很像,如果真是那样,那关承酒接下来应该会转移话题。 “你不去找你哥哥?”关承酒问他。 宋随意:!! 真的转移了,为什么?!按关承酒的人设来说不是应该直接让他别痴心妄想然后下次更早把他挖起来吗?难道他真的…… “随意……?”宋可意的迟疑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宋随意的异想天开。 他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看见了。 “二哥。”宋随意敛了心中的猜疑,扭头看向宋可意,“你怎么才来。” 宋可意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来好一会了都,在假山那边观察了好一会才过来。 本来满肚子都是想跟摄政王好好说说情,结果一接近就听见了宋随意的声音。 他居然没认出宋随意的背影,这哥哥当得太失责了。 “有点事耽搁了。”宋可意满脸愧色地看着两人,是对弟弟,也是对被误会了的关承酒,“王爷,我能带随意走走吗?” 关承酒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宋随意:“我在沈云霆那。” 说完就走了。 等他走远些,宋可意才过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你跟王爷到底在玩什么?” 宋随意:? “哥,你这话很引人误会。”宋随意无语。 宋可意只好把他来时听到的流言跟宋随意说了:“你为什么要扮哑巴?” “我只是不想说话。”宋随意想起这事,忍不住跟宋可意控诉了一句,“那么早起床,还要我跟人搞好关系,我才不要。” “我知道。”宋可意皱眉,语气严肃起来,“刚刚你跟王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随意,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成天在床上睡觉像什么样,也就是王爷疼你不跟你计较,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宋随意:“……” 他就说关承酒怎么忽然发疯,敢情是在这等着他! 竟然趁机泼他脏水还顺便刷他家里人好感!! 心机鬼!!! “哥,我没有。”宋随意反驳。 宋可意闻言,又叹了口气,看那样子是认定了弟弟一定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宋随意简直要吐血:“睡眠真的很重要。” “那也不能这么睡。”宋可意道,“还有,下次再跟王爷出来,也要多注意些,外面那些传言多难听。” “只是误会而已。”宋随意无所谓,“反正一会我们出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宋可意闻言有点没好气:“如果只是误会,我何必特地说,你知道他们转头会怎么说你吗?” 宋随意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宋可意。 “肯定有人会对你指指点点,那些话可不好听,到时候传出去。”宋可意说着顿了一下,犹豫起后面的话该怎么说。 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但不说,又怕宋随意不明白个中利害,犹豫了好一会,才补了一句:“传你以色侍人。” 宋随意看他这样,立刻明白了:“大哥是怕有人泼我脏水,传到朝堂,传到太皇太后那?” 宋可意有些意外:“你明白就好。” “没事,我来解决。”宋随意笑了笑,拉上宋可意回了办宴会的花园。 今天来赴宴的人,大多认识宋可意,看见他跟宋随意一起出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些许揶揄之色。 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传言流窜的速度飞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带了外室来,那外室也是个男人,长得极美,连穿什么衣服众人都知道了,几乎是宋随意一出现,所有人就都确定了是他。 有胆子大的,小声跟旁边的人说道:“的确是极品,换作是我,我也想……” “你疯了。”那人连忙打断他,隐晦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疯什么了?让我也听听?”宋随意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两人声音说大不大,但就是能让宋随意听见。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敢直接说关承酒那种惹不起的人,就说他身边的人,还要在言语上占点便宜,好像这样就是在关承酒脸上抹了黑似的。 不就是算准了,关承酒为了皇家的脸面,不会为一个外室找他们麻烦。 方才打断他的人朝宋随意拱手:“他方才喝了点酒,还请公子不要跟他计较。” “唉本来我也不想计较的,但你们特地让我听见,我不想管也不行。”宋随意说着看向那人方才看的方向,“沈大人可要为我做主。” 那个房间是沈云霆的,关承酒这会也在里头,众人都知道,听见他这么说,脸色都有点奇怪,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都没说话。 沈云霆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朝他行了个礼:“王妃有何吩咐。” 听见王妃两个字,两人脸色已经变了,正要说什么,下一刻宋随意就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污蔑皇室,该怎么罚?” 沈云霆闻言看了那两人一眼,就见两人都是一脸惊恐,眼里满是哀求。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看宋随意的心情,或者说看关承酒的心情,以沈云霆跟关承酒的关系,要把这件事抹了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目光转了一下,也不知在想什么,低头头恭声道:“他们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王妃从轻发落。” 宋随意闻言,眼睛弯了弯:“看来沈大人是要包庇他们了。”他说着,目光在围观的人群中扫过,眼神中的笑意更深,“看来沈大人今天这宴,不简单呐,我就说王爷怎么忽然要来,原来是这样。”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有不少反应快的脸色已经变了,就连站在宋随意身旁的宋可意神色也有点不对劲。 宋随意这是要拖所有人下水。 脸色没变的,只有沈云霆。 他深深看了宋随意一眼,说话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问道:“王妃,好玩吗?” “还行。”宋随意朝他笑了笑,“跟王爷学的,我学得好吗?” 沈云霆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好。” 这扣罪名的手段简直如出一辙。 就是这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风格不大像。 但很得他心意。 他笑道:“王妃跟王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9 第 9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也不知道沈云霆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反正他是没看出关承酒哪里跟他天生一对了,于是也他压低了声音:“不怕王爷听见?” 沈云霆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在发抖的两人,重新抬高声音:“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今天这么多人,要是有谁听岔了传出去,真以为我们聚众谋划些不该想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正好王爷在这,两位不如去解释一番?王爷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计较。” 今天来这的,都是京中有些名气的才子或世家子弟,大部分脑子都好使,自然知道沈云霆的意思。 这事就是送到关承酒手里的把柄,抓着这把刀,不管落到谁家,最少都得脱层皮。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两人,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责备和怨怼却像潮水一样将两人淹没。 两人听见话,脸已经白了,哆哆嗦嗦跪到地上,连连给宋随意磕头:“王妃饶命!” 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到时候不用关承酒动手,怕是其他人就饶不了他们了。 宋随意闻言只是笑了笑:“两位说笑了,我就是王爷养的小玩意,说话没什么份量。”他说完,就看两人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心里才舒坦了些,道,“不过今天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我意思意思一下就好,嗯……就罚你们抄十遍华严经吧,抄不完不准出门,正好净化一下你们那张嘴。”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两人也是被抽了气力一般滑坐在地上,只有沈云霆面露意外之色。 宋随意猜到他在想什么,压着声音解释道:“我扯虎皮拉大旗也就算了,真想让王爷帮我解决……那还是睡觉比较快。” 他话说得很轻,除了沈云霆,只有宋可意听见了,他神色顿时也复杂起来:“你这都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宋随意叹了口气,“毕竟我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沈云霆闻言笑着提醒道:“王爷耳力非寻常人能比。” 宋随意点头:“所以说坏话不用太小声,敞亮人就要说敞亮话。” 沈云霆脸上的微笑差点没绷住:“那下次王妃记得当着王爷的面说。” “好诶。”宋随意点头应下,大步冲到关承酒那屋门口使力一推,随着“砰”一声,宋随意的声音也跟着在屋里响起,“王爷!你兄弟撺掇我当面骂你呢!” 跟在后面的宋可意听见这话,差点差点被门槛绊到,连忙拉住他:“瞎说什么?” “没什么,哥你先自己去玩吧,我晚点来找你。”宋随意拍拍他的肩膀,把人打发走,只跟沈云霆一起进了屋,见关承酒好像没听见,于是吼了一句:“王爷!沈大人骂你!” 关承酒正在看书,听见这话顿了一下,放下书,拿起手边的热茶的喝了一口,眼也没抬,道:“听见了。” 沈云霆跟在他后边,也有点哭笑不得:“王妃可别离间我跟王爷。” “我这叫告状。”宋随意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捞了关承酒桌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姿态嚣张,含含糊糊道,“什么时候王爷跟你吵架,他就会想起来今天的事,然后说你欺负我王妃,就可以打你,打完和好了,他就说他是疼媳妇,你就不能算账,还得夸他,哇我真是王爷的贴心小棉袄。” 沈云霆:“……” 关承酒凉凉看了他一眼:“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够。”宋随意殷殷地看着他,“我听说这里的厨子很擅长做虾,虾都是后边的湖现捞的,个个肥美,在京中很有名。” 关承酒看他:“听说?” 宋随意点头,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把眼睛往关承酒手边的茶杯里放,道:“我让野竹去查的,他不愧是摄政王府的人,京城有什么好吃的他出去一趟,回来说得头头是道,牛逼!” 关承酒闻言微微蹙起眉。 一看他这样,宋随意就知道他是不爽了,连忙给野竹正名:“他可不是偷懒,这不事情来得仓促,他昨天跑了一天,昨晚刚跟我说完,没来得及去找你报告。” “问你了?”关承酒嗤了一声,又拿起一杯茶喝了口。 宋随意看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像个小喷壶,动不动就嗤他。 噢,不小了,是大喷壶。 哎呀,有点可爱。 宋随意捻了块糕点递给关承酒,投喂大喷壶。 关承酒冷冷地看着他,没动。 唉,大喷壶不爱吃,那自己吃。 宋随意转手把糕点又塞进自己嘴里,结果糕点有点干,碎末末黏住喉管,顿时呛住了,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得脸都红了。 关承酒就端着茶杯,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你咳咳咳……你快点咳咳……水……” 话说着,一杯水就递到了面前,宋随意立刻拿起来吨吨吨,直到那口顶着的气咽下去了,才幽怨地看向关承酒:“你也太无情了,当你的王妃,连口水都没有?” 关承酒目光看向沈云霆:“那不如,我做主,让那个你改嫁到沈家当沈大少夫人?” 沈云霆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不要拖我下水。” 关承酒这才收回目光,转向宋随意,说:“就当给你上一课。” 宋随意闻言立刻站起来,朝他深深作了一揖:“学到了,这节课教会我,在家靠自己,出外靠朋友,夫君是最靠不住的。”他说着,扭头看向沈云霆,又朝他作了一揖,“多谢沈大人救我狗命,你真是个好人,所以以后不要跟王爷瞎学,不然要变成名垂青史的渣男。” 说话间,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一起的还有一碟子糕点被推了过去。 再看关承酒那冷冰冰的表情,一句话不用说但意思很明显——闭嘴。 宋随意神色无辜,扭扭捏捏道:“我喝你口水,是不是太亲密了。” 关承酒立刻把茶收回,看向沈云霆。 沈云霆嘴角抽了抽,走过来给两人泡茶。 宋随意这才注意到桌上一应俱全的茶具跟煮水的小炉子,想来自己是占了沈云霆的的位子。 再看看关承酒,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现在还使唤人,真是……好舒服的生活! 沈云霆动作利落地冲好茶,递了一杯给宋随意,又让人多拿了两碟糕点。 宋随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光。 这是什么绝世好人,跟某个只会嗤来嗤去的喷壶完全不一样。 关承酒看他那表情,嗤道:“看来做摄政王妃,真是委屈你了。” “哎呀,王爷吃醋噜。”宋随意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啊,真好喝,沈大人手艺真好,是盛京第一体贴的男人。” 沈云霆:“……” 关承酒:“……” 沈云霆朝两人深深作了一揖:“告辞。” 说完飞快跑了。 既然知道宋随意跟关承酒配,那他就该想到宋随意肯定不一般。 他是疯了才会在这掺和这夫夫俩的事。 看他跑得那么快,宋随意忍不住笑出声:“逗沈大人真好玩,假正经。” 关承酒闻言很轻地勾了一下嘴角,在宋随意转过脸的瞬间又消失了,依旧是那个冷冷的模样,道:“很开心?” 宋随意捻着糕点吃,点点头:“有得吃又有得玩,就很开心。” “沈云霆特地从江南请来的。”关承酒道,“都是厨子独家的秘方,只有这里能吃到。” 宋随意一听,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咬下去,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连空气里也染上了蜂蜜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传到了关承酒鼻子底下。 很甜,特别甜。 关承酒目光落在那两片开开合合的唇瓣上,思路也被蜂蜜的味道填满了。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小块糕点放进嘴里,不止甜,还很软。 “下次想吃,就让人来请。”关承酒说着,曲起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喝茶。” “哦。”宋随意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茶已经喝完了,再看看屋里,没人。 嚯,原来是自己没得喝了才开口,就说怎么可能那么体贴。 宋随意认命地伸手拿起水壶,开始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衬着那张姣好的脸,便成了一幅画。 轻烟袅袅中,宋随意低着头,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窗外的阳光隙进来,给他勾上一线温柔的边,连半边脸也映出一种不似凡尘的神清骨秀,只有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光,便只剩星星点点落进他的眼里,如生花之笔,让他整个人也活了起来。 关承酒安静地看着,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茶。 宋随意恍若未觉,利落地冲好茶,放了一杯在关承酒面前:“王爷,你……” 他本想说些什么,抬眼被关承酒温柔而专注的眼神晃了神,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一瞬,等他回神时,关承酒依旧是那个眉目冷淡的关承酒,方才一切好像只是错觉。 他摇摇头甩去那个荒诞的画面,重新拾起笑容,道:“王爷试试我的手艺。” 关承酒拿起茶杯凑到鼻下,纯净的茶香缓缓渗进他的味觉,不用喝他也知道宋随意泡得很好。 “不错。”关承酒喝完后茶,深深看了他一眼。 宋随意见状立刻道:“人得有点长处。” 关承酒:“我什么都没说。” “但你脸上写了。”宋随意说着忽然整张脸都凑上去,认真地盯着关承酒的脸,一字一顿地念着,“宋随意这个蠢货居然会泡茶。” 关承酒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宋随意已经坐了回去,依旧笑嘻嘻的,仿佛方才的举动稀松平常。 但他知道,不寻常。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人也有。 动物圈地盘,是一种警告,警告外来人,这是他的地盘,弱小的动物闻见了,知道害怕,便不敢接近。 而大部分人见了他,也是如那些弱小的动物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成为猎物,像宋随意这样的,不是胆子太肥就是脑子太瘦,总归没一个好。 他又看了眼宋随意,见他又在吃东西,眉间的沟壑不由得舒展开。 他想,这大概是脑子太瘦了。 “我的脸没你大,写不下那么多字。”关承酒说完,又捧起方才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看。 宋随意撇撇嘴,一边吃一边泡茶,泡完就分关承酒两杯,动作熟练得让他自己心疼。 关承酒喜欢喝茶,平时做事手边总少不了一盏茶,偶有闲暇,便会拿着书到外头透气,这时就要人在旁边给他泡茶。 他身边的跟着的人,每一个人都掌握了一手泡茶的好技能,就连他关系比较不错的朋友,都会特地去学,就为了让这位大爷能随时喝上适口的茶水。 但他本人也不是不会泡,只是让人伺候惯了。 宋随意这手泡茶的技能,就是关承酒教他的。 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过好好相处的时光,两人独处时关承酒就会让他泡茶。 他一开始不会,冲泡出来的茶水甚至有点苦涩。 所以关承酒就一点点教他怎么泡,不同茶叶的特点,用什么温度,用什么水,怎么煮水,多久出汤,这样才会是最好的味道。 他学会之后,关承酒就很喜欢抓他去当苦力,有时候带上三五本书,两人能在花园里坐上一天,是那么多腥风血雨里很少有的悠闲记忆。 就好像现在这样,关承酒安静地看书,他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事。 直到屋内茶香散去,逐渐被一股温暖的木质香替代,宋随意已经吃完东西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关承酒盯着手边那杯冷掉的茶,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侍女模样的人从外头走进来,行了个礼,轻声道:“王爷,开宴了,主子让小的来请示王爷,是否要出席。” 关承酒看了一眼在旁边睡觉的人,微微颔首:“王妃的位置呢?” “就在王爷下首。”侍女答道,“王爷有何吩咐?” “安排在我旁边,他的位子给宋可意。”关承酒说着,伸手扣了扣桌面,“宋随意。” 宋随意本来睡得也不熟,听见声音立刻坐了起来,满目茫然地看着关承酒:“怎么了?” 刚睡醒的人看上去软软的,声音糯糯的,像极了关承酒刚刚尝过的那块糕点。 “开宴了。”关承酒放轻了声音,语气是难得的柔和,“早上闹了那么一出,不想去看看?” “说实话,不是很想。”宋随意打着哈欠坐起来,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并没有觉察对面人那点细微的变化,“我就是不想让人来烦我。” 今天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王妃喜欢扯着关承酒的旗子给人找麻烦,甚至有可能随机召唤一个关承酒跟去宴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再邀请他来这种交际场合,就算请他哥还想祸祸他,邀请的人肯定也会委婉或直接地要求别带他,那他哥也就没借口拉上他了。 没人想被关承酒盯上,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起来。”关承酒伸手把人拎起来站好,“不是想吃虾?” 听到吃的,宋随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关承酒转头吩咐来人:“让厨房做几道虾。” 宋随意立刻精神了,爬起来洗了把脸就精神抖擞地跟在关承酒身后去了花园。 虽然先前出了点小插曲,但并不影响宴会,他们到的时候人群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正在对对子,说说笑笑的,在看见他们后戛然而止。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用有些畏惧的眼神看着关承酒,好像他不是来赴宴,是来索命的。 宋随意对这种眼神早已习惯,跟着关承酒走到上首坐下,目光定在桌上那盘虾上。 果真是好大一个!还附赠大螃蟹! 他一坐下就撸起袖子开始吃,自己剥壳吃,啃蟹腿还要吸溜一下,怎么不优雅怎么来,看得众人本来沉重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是有人都觉得他这模样着实不风雅,还有那么点失礼,要换作别人可能会被嘲讽几句,但他是王妃,旁边还坐着个残暴的王爷,根本没人敢说。 于是个个憋得难受,憋得脸红脸青的。 沈云霆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神色顿时有些疑惑,再看看宋随意。 哦,懂了。 别人来这,是来交友,来风花雪月的,顶多吃一两块精致的糕点,小酌几口,优雅且风流。 这位王妃是真来吃饭的,那大快朵颐的样子,仿佛这里不是京中有名的风雅地,而是鎏醉楼,下一刻他就要举手大喊一声再来个肘子。 沈云霆看了一眼神色冷淡如常的关承酒,淡定地吩咐开宴。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又时不时要被他拉回去一下,因为厨房真的很努力,菜一道接着一道,宋随意从头到尾手就没停过,就算他们假装看不见那些上菜的人,香味也会飘过去。 而那几块糕点是真的填不饱肚子。 于是众人看宋随意的眼神,无语中又渐渐带上了怨怼,以及那么一点点并不明显的嫉妒。 宋随意敏锐地捕捉到,顿时觉得这顿饭真香。 于是剥了两只虾,在小碟子里摆成一个漂亮的圆,往关承酒的方向推了过去,分享一下被人嫉妒的战果。 关承酒垂眼看着他的小动作,唇角很轻地扬了扬,道:“这么嚣张,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宋随意捧着螃蟹,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不敢打我。” “但是能让你丢脸。”关承酒道。 宋随意闻言,学着他嗤了一声,神色淡然:“那无所谓,我又不怕丢人。”他说着顿了顿,看向关承酒,换了一副诚恳的,“传我有什么意思,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主要还是通过我来笑话你们,所以传出去,你跟我爹还有爷爷比较丢人。” 关承酒:“……” 果不然,过了一会,一个模样清秀的公子朝他们这边行了一礼,说了句什么。 宋随意正在跟他的螃蟹斗智斗勇,直到关承酒扣了扣桌子才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地听对方又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想跟他玩飞花令。 小场面! 宋随意放下螃蟹,大手一挥,铿锵道:“我不会!” 10 第 10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他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这掷地有声的一句,一时间都被震住了。 主要是在他们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像这种游戏,就算真的很不擅长,那起码也要先撑上两轮,然后演出一副苦思冥想差点就想到了却错过时间的样子,再奉承一下其他人,大家就哎呀好可惜你其实也很厉害,然后亲亲爱爱一家人,气氛友好。 这种上来就说不会,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是真没有。 何况这个人还是太傅的孙子,在场有多少人是他的门生,甚至有几个由太傅亲自教出来的,对太傅很是敬重,着实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给太傅抹黑。 宋可意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声喝道:“随意!不准胡闹,快上去。” “我真不会。”宋随意凑过去,小声道,“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 宋可意当然知道,宋随意的水平也就停留在识字了,以前爷爷逼着他念的那些诗他估计早忘光了。 宋随意看他烦,想了想,道:“要不我给表演点别的?” 宋可意闻言,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你?你能表演什么?” 宋随意举起手里的虾:“我剥虾超快。”说完飞快给他表演了一个,放到宋可意碟子里,“只能给你一个,多了我怕王爷不开心。” 宋可意面上扭曲了一下:“又不是小孩分玩具。”说完把那只虾塞进嘴里,挺好吃的。 唉算了,自家弟弟,还是不能这样看着。 最后还是宋可意上去,接下这个摊子。 他跟宋随意不同,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还很厉害,几轮下来全赢了,还从沈云霆那得到了一块当作彩头的玉佩。 等他一回来,就看到面前的盘子里摆了一只去壳的螃蟹,身体是身体腿是腿,完完整整地摆回原来的样子,头上放了两片小黄瓜,看上去好像小姑娘的发髻,可爱中还透着点优雅。 宋可意心头一暖,立时不计较刚刚的事了,把玉佩给了宋随意,于是又从宋随意那收获一只螃蟹。 宋随意拼完一只,还拼了一只更大的递给关承酒,很是会端水。 关承酒照单全收,并给了宋随意一张毫无谢意的脸。 “唉,也不知道客气。”宋随意说着把手里最后一只虾吃了,打了个嗝,朝旁边的人招招手,“我吃饱啦,跟厨房说不用再送来了。” 侍女应了一声,一个去了厨房,一个打了水来让他洗手。 宴会此时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众人弹琴吹箫,吟诗作对,宋随意跟关承酒混在其中,突兀得像路过人家婚礼的丧葬队。 但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宋随意还挺开心,坐在关承酒身边真的好爽,什么都不用管,这样看来这种宴会也不是不能再来。 宋随意凑到他旁边,小声道:“下次还有这种事记得叫我!” “明天要进宫。”关承酒道。 宋随意眼睛一亮:“菜单定了吧?” 宫里的厨子手艺都很好,不过他以前跟去,为了形象都不敢吃太多,从来就没吃饱过,现在还挺想念! 关承酒看他这样,嗤了一声:“老实待在家。” “为什么!”宋随意瞪圆了眼,“我给你剥虾,还给你剥螃蟹,你却连顿饭都不让我蹭!” 关承酒乜他:“带你去丢人?” “我哪里丢人了,我吃饭又不吧唧嘴,也没有吃得到处都是。”宋随意委屈巴巴,“唉,你们都是仙子不用吃饭,可我是人诶,人都要吃饭的,而且你确定不带我去,太皇太后不会说什么吗?” “说什么?”关承酒神色淡淡地看过去,“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在这里丢人的?” 宋随意:? 原来在这等着呢。 你不是真的不在意,你只是在找机会翻旧账! 果然,每一张丢掉的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 “不然我上去给他们表演个节目还来得及吗?”宋随意试图挽回,“这样外面就会说,虽然我是个很能吃的废物,但意外的居然会点别的!” 关承酒:“……比如?” 宋随意想了想自己比较有表演性质的技能,迟疑道:“比如给他们唱个歌?” 关承酒闻言,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在怡香院学的?” 怡香院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原身似乎很喜欢去那里。 宋随意:“……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谁去那种地方学唱歌!” 关承酒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宋随意总觉得自己的御厨大餐被他嗤没了。 他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落在正角落的几人身上,顿时有了想法,起身跑过去搭话:“几位公子,能借你们的东西用一下吗?” 那几人看见是他,立刻让出位置。 今天宴上的各种用具本来就是沈云霆准备的,虽然谈不上千金难求,但也都是好东西。 宋随意挑了只顺手的笔,在心里大致打了个样,便轻轻落下第一笔。 他在现代时身体很差,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能玩的东西就变得很有限,画画就是其中之一。 他小时候是自己画着玩,后来父母看他喜欢,就请了个老师来教,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师,除了教他画画,还会教他写字,教他那些课堂上不会教的诗词歌赋。后来老师去世了,他就自己练,练完了发在网上,久了有很多人关注,有很温柔的人,也有很刻薄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他死了,会怎么想。 应该也不会怎么想吧,只是陌生人罢了。 宋随意放下笔,又拿了另一支笔,沾了颜料开始上色,一笔一笔,在在纸上勾出金黄的花叶,最后以浓墨为枝,一副画就完成了。 时间不多,他没有画得太细致,中间的人只是勾出神韵,几朵金菊点缀在旁,虽然是纸上仅有的色彩,却依旧无法夺走那人半分风采。 宋随意又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提笔写下“携壶酌流霞,搴菊泛寒荣[1]”,没有印章,就自己沾点红颜料画画。 再看看,更满意了。 于是他拎着纸噔噔噔跑回关承酒面前,给他展示自己的大作。 关承酒看着画像上的自己,眸中难得出现惊讶之色,连一旁的宋可意也跟着凑了过来,问道:“随意,你什么时候学的?怎么没见你在家画过?” 宋随意张口就来:“你没看到,怎么能说我没画过?哥,你不关心我!” 宋可意:“……” 道德绑架虽可耻,但有用,宋可意立刻闭嘴不再提这件事,但看着那话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成了羡慕。 弟弟偷偷学习,好不容易结果了,果实被别的男人摘走了,是他这个哥哥没有做好。 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放到宋随意这,都对他的画有些好奇。 关承酒干脆放到桌上,看向宋随意:“之前怎么没说?” “因为不主流。”宋随意继续胡扯,“自己画着玩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他这话也是实话,他虽然以前跟着老师学,但自己也会去玩点别的,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就很现代化,很有……一点不怎么鲜明的个人风格,放在现在真的很不主流。 至于什么意境感情更是没有,整张图总结下来就是一个中心思想——康康我们王爷的盛世美颜。 他的每一笔,都充斥着对关承酒的讨好跟奉承,以及对明天宫晏的向往和期待。 既现实又带着美好愿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内涵。 宋随意被自己感动到了,他殷殷看着关承酒:“我觉得我值一顿宫晏。” 关承酒想了想,道:“你准备空手去?” 宋随意疑惑:“这又不是生日宴。”难道不是应该去连吃带拿吗? 关承酒提醒他:“你是第一次见母后。” 宋随意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母后还会给我大红包?” 关承酒:“……” 他是真不知道宋随意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王府是少你东西了?”关承酒道。 “谁嫌钱多啊。”宋随意撇撇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说让准备点心意给母后带去嘛,那不如就把这张送去,你看你出宫后陪她的时间就少了,我把你的画像送她,她想你了,就可以看看。” 关承酒冷冷地看着他:“我是死了?” 宋随意:“不要这么说自己。” 关承酒没说话,目光落到那行小字上,是非常娟秀的小楷,运笔轻灵工整,是一手非常漂亮的字,放在现场的世家子弟中也完全不落下乘,如果说字如其人,那这字的主人倒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人,张扬又有活力,而不是宋随意这样成日就想着吃吃睡睡的人。 关承酒想了想,目光落在一旁满目艳羡的宋可意身上,将手中的画递了过去:“去裱起来。” 虽然以宋可意的身份,关承酒这个要求真的很奇怪,但宋可意却高兴得很,连连点头接过他那副画,目光也落在那行小字上,眼神中流露出精亮的光。 他弟弟的字的确没这么好。 关承酒确定了这件事,沉思了片刻,又看向满脸沮丧的宋随意,道:“给母后备一份礼,若你能哄她开心,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宋随意闻言,耳朵立刻支了起来:“真的?” 关承酒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怎么帮,就是我的事了。” 宋随意已经习惯他这个毛病了,意思就是要求太过分可能会以一种他想不到的形式实现,算是变相履行承诺,但他可能得不到自己最先想要的。 不过没关系,他的愿望小小个,关承酒肯定会答应。 不就是哄太皇太后高兴,以前三十九个档,没有一个是白读的! 从明天把画送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将会替代关承酒,变成太皇太后的新晋小棉袄! 11 第 11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有了盼头,宋随意顿时对留在这宴会上失了兴趣,睁着晶亮的眼睛问关承酒:“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大展拳脚了。” 关承酒却不急,微微低头喝了几口茶,道:“看来你很有信心。” “就也还好。”宋随意谦虚道,“只是有点想法了,回去就准备,等我准备完王爷要看看吗?” 关承酒犹豫了一下:“准备多久?” “也不久。”宋随意掐着手指算了算,“寅时应该能弄完,如果府里没颜料,可能要久一点吧。” 关承酒闻言蹙了一下眉,刚想说话,就听宋随意又补了一句:“毕竟晚上比较容易有灵感,所以看在我这么辛苦准备的份上,你明天真的不要太早叫我,起码让我睡到午时,好吗?” “午时。”关承酒眉头蹙得更紧,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头猪。 宋随意很坦然:“我本来是想说申时的,怕你打我。” “你要早点进宫。”关承酒说着顿了顿,还是没要宋随意准备的东西,“你最好祈祷母后会喜欢你的礼物。” 宋随意保证:“就算太皇太后不喜欢,肯定也不会讨厌。” 不然关承酒怕是要割了他脑袋。 关承酒这才点头。 总归是放在母后那,他要是真想看,随时都能看,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既如此,就回去吧。”关承酒说着起身,朝沈云霆点了一下头。 沈云霆立刻跟着起身,朝两人作了一揖,跟众人一起,目送这两位离开。 等两人离开,其他人才围到宋可意身旁,开始分享宋随意这副画。 虽然他们是真的很怕关承酒,也是真的觉得宋随意今天怪丢人的,但不得不承认,宋随意的水平是真的不错,不论是画还是字,都很有自己的风格和灵气。若不是他身份特殊,就冲他这份才华跟出身,都有大把的人想跟他结识,然而现状是他身边的关承酒真的很可怕,于是他们只能当着宋可意的面疯狂吹捧,说他们是宋家双璧,夸宋太傅果然厉害。 宋可意被夸得心情极复杂。 他是真不知道他弟弟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宋随意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京中缓缓传开了,还开开心心坐在车上琢磨要准备些什么。 要画画,笔墨纸砚跟颜料都少不了,而这些东西,京中铺子里的货色绝比不上王府的库存,但他要拿,就得问关承酒。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这个,他作为王妃,只要不是拿着王府的东西去干坏事,关承酒是不会管他的。 财大气粗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王府的仓库里好东西虽然多,但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关承酒私库里,宋随意以前看过一次,差点被富贵的光芒闪瞎眼。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非常乖巧地问了关承酒自己能不能去库里看看。 果不然,关承酒只是道:“你是王妃,这点小事不用过问我。”说完,想了想,又道,“前几日母后让人送了方砚来,一会让野竹来拿。” 宋随意有点受宠若惊。 哇,居然把太皇太后送的东西给他,他何德何能! 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关承酒凉凉地补了一句:“若是明天惹母后不开心,这方砚就当你的陪葬品。” 宋随意:“……” 他就知道! 默默叹了口气,宋随意满心凄凄地回了西苑。 因为野竹昨天跑了一天,宋随意今天特地没有带他去,想让他休息一下,结果一进院,就对上了他幽怨的眼神。 “我是关心你。”宋随意道,“给你放假你还不开心?” “不开心。”野竹恹恹道,“好不容易能跟王爷一块出去,您却不带我,我做错什么呀!” 宋随意无语,他就没见过这么热衷上班的打工人,只能安慰他:“那我明天还跟王爷出去,带上你。” 野竹闻言已经一亮,随即想到今天的事,顿时又闷闷不乐起来:“本来我可以跟着王爷两天呢。” 宋随意:“……” “那不如这样,你现在去一趟东苑。”宋随意道,“王爷说要给我一方砚,你去帮我拿来,顺便帮我拿笔墨纸跟颜料来,记得挑些好看的,我记得王爷有很好看的金花笺,你跟他要几张来。” 野竹闻言立刻摇头:“王爷肯定不会同意,我看王妃还是不要想了。” “你就说是给太皇太后的。”宋随意道,“这不是你跟王爷说话的好机会,拒绝什么?快去,不去我可叫别人了。” 野竹本来还想劝,听见是跟王爷说话的机会又咽了回去,一听要找别人,立刻跑了。 宋随意这才从房间里找了笔墨出来,开始打草稿。 是的他自己有笔墨,毕竟大小也是个王妃,这点东西还是有的,只是质量真的很一般。他倒没那么挑,但要送太皇太后,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野竹这一趟去了快半个时辰,宋随意已经打完草稿坐在屋里吃了一串葡萄一个梨,正在剥石榴。 换作往常,野竹看见他这样,肯定要稍微劝一句说王妃你不能再吃下去了,但今天的野竹不仅没说他,甚至还满脸笑容地上来问他要不要再给他剥个橘子。 宋随意警惕:“关承酒叫你来杀我?” 野竹:“……” “没有,王爷对王妃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野竹说得铿锵有力。 宋随意心说你以前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想了想,他又问道:“关承酒赏你钱了?” 提到这个,野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王爷夸我了,他说我跟王妃学了好多东西,还夸我学得好。” 宋随意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同情。 他怀疑关承酒是拐着弯在骂野竹,但这话又不能细说,不然这世上只会多两个伤心的人,于是他道:“那你再多学点,来帮我研磨。”说着,看向野竹拿来的东西,顿时哑然,“你把王爷的私库都掏来了?” 不怪他惊讶,他就是想着拿砚台顺便混几张纸,结果野竹拿了一大叠回来,这裁一裁都能做件衣服了。 野竹解释道:“本来我只拿了两张,但是王爷让我别那么寒碜。” “那你倒是真不客气,拿了跟我过来。”宋随意说着把石榴放下,起身去洗手,边洗边道,“一会把石榴剥了,还有跟厨房说今天要四菜一汤起码两个肉一条鱼。” 野竹应了一声,心情很好,不想管王妃的饭桶发言,专心研磨。 宋随意把方才的草稿铺好,然后拿了张纸来开始细细描画。 野竹也是头回看这位王妃发功,好奇地看了一会,见他细细地勾画出王爷的眉眼时,眼中浮出惊艳之色,等到看见宋随意在王爷头上画了对耳朵,神色又变得古怪起来。 他怀疑王妃在骂王爷,并且有证据。 但看王妃画得这么认真,又实在不像。 野竹对着这张图,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纠结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缓缓开口:“王妃,您画的这是……王爷?” 宋随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画得不像?” “像倒是很像。”野竹迟疑地指了指那对耳朵,“那这是……?” “耳朵啊。”宋随意道,“可爱吧?” 野竹吞了吞口水,心说可爱这词就不该出现在王爷身上。 “放心,王爷看不见。”宋随意道,“他说了,不检查,到时候会直接送给太皇太后的,只要你别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去看这个。” 野竹闻言,神色更犹豫了:“您确定太皇太后会喜欢这个?” “喜欢啊,每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小可爱。”宋随意说着换了一支笔,开始画背景。 这画跟先前他给关承酒那张差不多,也是黑白勾人,再以金菊做背景,只是这张要更细致,细致里还透着可爱——主要是那对耳朵可爱。 画完他还又抽了一张纸,裁小了一点,画了个Q版小人,然后放到一边,等吃完晚饭又抽了一张新的纸,开始写字。 他写得极认真,心情也极好,只有在旁边围观的野竹全程心情复杂,连梦里都是王爷杀人的画面,一下是杀王妃,一下是杀他,一下是把他们俩一起杀了。 第二天野竹起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得不行,而罪魁祸首的宋随意还在睡。 没有关承酒的打扰,整个摄政王府没人能让宋随意醒来,他直接睡过午才起床,洗漱完就端着一碗面对着院子呼哧呼哧狂吃,快得像在躲债。 不快不行,毕竟作为摄政王,关承酒不仅管朝政,还管宫宴,管皇帝需要费心跟不需要费心的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因而要早些入宫,而宋随意作为他的挂件,自然是要跟进去的,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要去。 于是吃完面,他还没来得及再休息一下,就被野竹抓走去换衣服了。 要出席宫宴,衣服自然是精心挑过的,华丽又繁复,穿都要穿半天,于是等他抱着盒子出去的时候,关承酒已经等得一脸阴沉,看上去他再晚来半刻可能今天大臣们就可以顺便参加他的葬礼。 宋随意试图给自己开脱:“是衣服的问题。” 关承酒满目森然。 宋随意:“……” 好的我闭嘴。 他飞速爬上车,乖巧地坐在里面不出声。 关承酒慢他一步,看他这模样,脸色才好看些许,吩咐道:“去寿康宫。” 关承酒作为摄政王,是真的很嚣张。 别人进宫要在宫门前下车受检然后步行或做轿辇进宫,而他不用,他的马车能直接进宫,甚至进后宫,嚣张得像个反派。 哦,他就是反派。 这样想男主长大后会对他动手好像也不难理解了,毕竟有个叔叔招呼都不打就能自由进出家里,想锁门还会遭到朝臣反对,真的很可怕。 怜爱,但不多。 毕竟他这个招呼都不打就被嘎了好多次的人更惨。 宋随意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寿康宫门口才停下来,跟着关承酒进去了。 寿康宫其实是历代太后住的地方,但这位太皇太后长寿——或者说先帝短寿,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太后自然不可能让人搬走,所以自己去了别的宫殿,这地方还是太皇太后住着。 女官听了通传,早早就等着了,两人一进门就被迎了进去。 宋随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太皇太后了,心里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太皇太后肯定会喜欢自己。 他落落大方地走过去,恭恭敬敬给太皇太后行了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声音特地放软了,听上去又乖又甜,很讨长辈喜欢。 果不然,太皇太后听了,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朝他招招手:“真乖,快过来让母后看看,前两天没见着,我还可惜呢,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宋随意乖乖走上前,脸上的笑容也很乖巧,“母后送了那么多东西来,再不好,我的身体也太不识好歹了。” 太皇太后闻言笑起来,拉着他在旁边坐下,目光转向满脸复杂的关承酒,说:“你这王妃选得不错。” 关承酒看向宋随意:“王妃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错。”宋随意微微低头,一副羞涩的模样,立刻又把太皇太后逗乐了。 关承酒虽然没明白母后为什么那么开心,但看着样子,他倒是信了宋随意的礼物的确会讨喜了,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擅长讨好长辈吧。 他想到太傅和宋云华,对这个答案又有点不确定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交代了女官几句,让她看着点,然后同太皇太后告辞:“那他就先放在母后这,我去看看玉白。” 太皇太后点头,交代他别绷着脸免得吓到孩子,关承酒应了一声就走了,看那样子似乎没把这话放在脸上。 等人走了,宋随意才把自己抱着的盒子拿出来,甜甜地看向太皇太后:“母后,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12 第 12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听见宋随意要给自己礼物,太皇太后眼中闪过惊讶,很快又被笑意取代:“是什么?” “好东西。”宋随意拍拍怀里的盒子,“我自己准备的,母后肯定没见过。” “真的?快让我看看。”太皇太后语气好奇,表情变化却不大。 她身居高位,稀罕东西有的是,小辈送的东西,比起贵重与否,更看重心意。 宋随意抱着盒子,道:“您让她们都出去,我们偷偷看。” 看宋随意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太皇太后不由得失笑,抬手屏退左右,只留了一个心腹女官。 宋随意又让女官转过身去,这才神秘兮兮地打开盒子,压低声音道:“您可千万千万别让王爷看见了,不然铁定要生气。” 他说完,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太皇太后也被他激起了兴趣,接过纸打开一看,就看见了一个耳朵毛茸茸的儿子,顿时眼前一亮。 没人能抵抗毛茸茸,太皇太后也不能。 而毛绒绒跟儿子结合,就更是让人无法抗拒。 如果旁边还有个缩小版的毛茸茸的儿子,那就是在要一个老母亲的命! “是不是很可爱?”宋随意当年作为同人圈里的大手,在某些方面有极丰富的经验,区区兽耳,根本难不倒他,要不是怕人设崩得太厉害太皇太后接受不了,他还可以给关承酒点上一点让人心动的红晕。 “很可爱。”太皇太后笑得眼都弯了,“没想到小九居然适合这样的。” “猛虎嗅蔷薇,他这样的可爱起来那种反差才是最好的!”宋随意道,“你看看后面的,也是我写的!” 后面的是他写的小短篇,讲王母娘娘养了只小老虎,因为贪玩流落人间的故事,主打一个面目全非的可爱。 虽然看上去跟本人没有半点关系,但在太皇太后亲妈滤镜的加持下,一切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因为她是真的看过关承酒路都走不好跌跌撞撞还会哭着撒娇的样子,并不难想象。 而宋随意会知道这些,也是这位太皇太后曾经跟她说的。 太皇太后的丈夫——也就是关承酒的生父,本身是个挺风流的人,太皇太后还是皇后那会,后宫斗得腥风血雨,她不知斗倒了多少人才帮儿子保住皇位,对大儿子的要求是往帝王上靠的,女儿也是杀伐决断的性子。 后来她成了太后,不用再斗了,每天的乐趣就是看儿子的妃嫔斗,心态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于是对关承酒这个不用继承皇位小儿子的养育方针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比起让这个儿子成才,她更想要一个贴心又可爱的孩子,笨一点,会跟她撒娇就可以。 她有一度是成功过的,据说小时候的关承酒小小软软一团,笑起来也是甜甜的,每天被母后带着去御花园抓蝴蝶,摘花,天真烂漫又可爱。 奈何关承酒上头有个把他当儿子养的大哥,又生生给他掰回去了,所以曾经的关承酒其实是个这两人养出来的结合体。 十七岁的关承酒,鲜衣怒马,意气飞扬,是京城少女们的梦中情郎。 然而岁月是把杀猪刀,关承酒最终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变的只有太皇太后对儿子的可爱滤镜。 在她看来关承酒好像真的挺柔弱不能自理的,永远都在担心关承酒有没有好好吃饭,衣服够不够穿,一个人在宫外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就连关承酒的婚事也是她忽然觉得儿子这么大了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这样下去要憋坏的,于是开始给儿子物色王妃,她还有本册子,里面写了京中各家女子的出身性格跟喜好特长,准备一个个相看过去。 最后是关承酒制止了太皇太后的胡闹,说自己的王妃要自己选。 本来听说他要娶个男人太皇太后还不答应,是关承酒说自己一见钟情太皇太后才松口的。 儿子喜欢最重要。 毕竟这么大个人了,难得有个喜欢的。 而宋随意会确定太皇太后会喜欢自己,是因为他知道,太皇太后在看见他的脸之后是真的信了关承酒一见钟情的鬼话。 就算关承酒娶他可能涉及不少政治因素,但肯定是有喜好的成分在的。 毕竟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会对他一见钟情真的很合理。 而关承酒喜欢他,那太皇太后爱屋及乌,只要他别跟关承酒站到对立面,他也不去惹太皇太后的雷,那太皇太后就永远都喜欢他,也愿意跟他分享一些婆媳间的小秘密。 比如关承酒以前一些亲妈觉得很可爱但关承酒本人只觉得是黑历史的东西。 “这个就这么多了?”太皇太后看完他写的东西,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昨晚赶的,这不是时间不够,以后再写。”宋随意笑道,“等写完了我就给母后送进宫来。” 太皇太后一听开心得眼睛都弯了,朝女官唤了一声:“碧蓉,去拿我的腰牌来。” 女官应了一声,很快拿了一块腰牌回来。 太皇太后将牌子交给宋随意:“以后想进宫,就不用小九带着你了。” 宋随意宝贝地捏着牌子,满脸乖巧地问他:“那以后我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让人进宫来吗?” 太皇太后闻言微微蹙起眉:“王府的饭不好吃吗?要不再送几个厨子过去?” “没有,好吃的。”宋随意瘪嘴,“王爷嫌我吃得多,我要趁他出门,偷偷吃。” “能吃是福,一会我说说他。”太皇太后笑眯眯道。 “这还是不了吧。”宋随意连连摇头。 关承酒那口才,肯定能说服太皇太后把他的门票收回去。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宋随意伸出一小截尾指,“您帮我保密,我继续给您写后续,小王爷要进宫了。” 太皇太后立刻答应了。 等关承酒回来的时候,两人关系已经混好了,宋随意就坐在旁边剥橘子,给母后吃两瓣,剩下的全塞自己嘴里,吃得两颊鼓鼓的,像只屯粮的松鼠。 关承酒看得眉头直皱:“母后,别太惯着他。” “这哪是惯着,他分我两片而已。”太皇太后一边说着,手上还在做什么。 关承酒走近一看,发现她是在绣东西,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母后,不是不让你干这些了?” “没事做着玩,好了好了,不做了。”太皇太后收了针线,伸手拍了拍宋随意的肩膀,轻声道,“来,帮母后看看哪件衣服好看。” 宋随意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去帮太皇太后挑衣服去了。 碧蓉见状立刻过来给他泡茶,轻声道:“娘娘每回挑衣服都要挺久的,王爷先喝茶。” 关承酒低着头,就听宋随意在里头夸。 “这个颜色衬气色,看着就精神。” “这个好细腻,优雅又高贵,很适合母后!” “这个绿得好高级,沉稳内敛,还不闷,好看!” “这个颜色看着好暖和,而且看着很有活力……老?怎么会,这种颜色就是要母后这样有内涵的人穿才好看!” 他每说一句,太皇太后就要笑两声,偶尔还会吐槽几句关承酒不会夸人,然后宋随意就在旁附和说对对对他肯定只会说好看,嘴太笨了以后不让他看了。 关承酒听得眉头直皱,他是想不明白宋随意哪来那么多夸人不带重样的词,在府里也没见他这么能说。 过了一会,宋随意挽着太皇太后的手出来了,两人亲昵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才是母子。 关承酒不理解。 宋随意看他那疑惑的表情,撑不住笑了出来,朝关承酒眨眨眼:“你看母后多喜欢我。” 关承酒漠着脸没说话。 宋随意说完,开开心心地过去拉关承酒的手:“宫宴快开始了吧?” 关承酒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又拧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太皇太后也跟着皱眉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放开。 “走吧。”关承酒拉着人出去,上了轿辇才松手,“说吧,想要什么。” 这就是承认了。 宋随意脸上笑得花似的,一双眼睛里算盘打得珠子掉满地,说:“我想做个东西,晚上回去就画图纸,你让人给我做呗,要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城里的木匠满足不了你?” “我当然要最好的,那大齐哪的木匠能比得上工部那群人?”宋随意道,“但是我又使唤不动他们,这不就得王爷帮我一点小小的忙。” 宋随意伸出一截尾指,给他比划了一下,说:“我帮你哄母后,你让那个他们给我做东西,这不挺划算。” 关承酒懒得理他,只交代他一会宴上别捣乱。 宋随意嘴里“是是是”,到地方后就先掰了个香蕉。 关承酒:“……” 他作为王妃,自然是坐在关承酒旁边的,而这个位置,是整场宴会最受瞩目的,连小皇帝都比不上。 宋随意拿着香蕉,优雅地剥开,优雅地吃掉,又伸手拿了个橘子,扭头就问关承酒:“什么时候上菜?” 关承酒:“……” “陛下还没来。”关承酒把橘子从他手里拿走,放回盘子里,让人把果盘端走,桌上瞬间光秃秃。 宋随意:“……” “那陛下什么时候来。”宋随意蔫蔫地问他。 “来了。”关承酒目光转向最上头的位置,一个气质温婉的人牵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男孩身上还穿着繁复的龙袍,小心翼地迈着步子,一低头冕旒就跟着晃悠,他只能挺着背慢慢走,看着就挺累的。 宋随意看他那样,忍不住皱眉,小声问关承酒:“好端端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就吃个饭,不嫌累?” “他还太小。”关承酒道。 宋随意了然。 若是大人,穿简单点也就罢了,但这么点孩子,就只能靠衣服撑起来了。 宋随意手肘搭在桌上,撑着下巴看小皇帝,在心里唉声叹气。 这,就是将来要大杀四方的男主。 现在还是个小萝卜头,等再过个十年,翅膀硬了,就要开始布局谋划对付关承酒这个反派了,而他,就是那一颗小小的引路石。 投进湖里,或悄无声息,或溅起一点水花,总归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不过现在这么看,小萝卜头也挺惨的,这么点大的人,肩上就压了那么沉的担子,爹不在,娘性子太软管不了事,就剩下一个比鬼还恐怖的叔叔,这样的童年,怎么想怎么压抑,也难怪长大了会心理变态。 唉,十年,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宋随意地转回脸看看身旁这个冷着脸的阎王爷,再看看坐在不远处一直在跟其他官员套近乎的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处处是杀机,这日子真不好过,得紧着点才行。 宋随意问道:“所以陛下来了,准备好开宴了吗?母后说今天有八宝鸡。” 13 第 13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关承酒要宋随意几乎对免疫了,神色冷淡道:“急什么。” 说完目光又放到小皇帝身上。 就见小皇帝已经坐下了,椅子是特地打高的,刚好可以露出他半个身子来。 他绷着小脸,缓缓开口:“诸卿……” 开口就是又长又无聊的开场白,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杰作,宋随意都能从小皇帝一看就是在不断回忆的脸上看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随意听完,诚恳道:“我觉得陛下可能没办法理解焚膏继晷的意思,他可能都不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 关承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宋随意:? 禁止人身攻击! 算了,反正被杀的是关承酒又不是他,他操心个什么劲,哼! 宋随意撇过头,不劝了,专心盯着刚刚剥掉的香蕉皮。 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认真得关承酒额角直抽,低声警告道:“这个绝对不能吃。” 宋随意:“……” “王爷,我看起来有那么智障吗?”宋随意不满脸不理解,“你对我的期待能不能稍微高一点。” 关承酒乜他:“你这张嘴,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期待。” 宋随意:? 怎么又攻击他! 宋随意干脆抬手捂住脸,不见人了,那模样看着像是哭了,因而这回关承酒没说什么,太皇太后却开了口:“王妃这是怎么了?” 关承酒瞥了身旁的人一眼,道:“他没脸见人。”说完,压低了声音,“坐好,不然那件事免谈。” 宋随意:“……” 唉,有这么一个相公,夫夫生活真的很难和谐。 他放下手,端端正正坐好,嘴巴却不得闲:“王爷,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不能再拿这件事威胁我了。” 关承酒:“只要你没拿到,那就是我的筹码。” “做人要言而有信。”宋随意劝他,“你是陛下的长辈,要给他做榜样。” 关承酒嗤了一声:“陛下不会知道这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随意扭头看他,“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就被关承酒冷冷瞪了一眼,于是闭嘴了。 过了一会,菜上来了,宋随意就不再说话,埋头狂吃,看得关承酒神色复杂。 要堵住宋随意的嘴真的很简单,但是这个办法真的…… 整个大殿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这边。 关承酒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关注,但往常那些人的目光都是又敬又畏,今天的却是震惊中带着嫌弃,嫌弃中又带着敬佩,敬佩中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盯着。 就连皇上的眼神都放了过来,又大又圆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跟兴奋,莫名让关承酒想到皇上学骑马时自己送了他一匹小马,那时的皇上也是这样的表情,好像在说—— 皇叔,这是你养的吗? 关承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带了头猪来参加宴会。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手里拿着两根筷子正在锅里戳丸子,看上去像拿了两串糖葫芦。 正巧这时侍女端着菜上来了,他立刻停下动作,扭头问侍女:“八宝鸡什么时候上?” 侍女微不可察地瞥了关承酒的方向一眼,没敢答话,沉默地放下蒸鱼便走了。 宋随意只好转回头,一手握着一根筷子,跟鱼大眼瞪小眼。 想吃,但是筷子占了。 “宋随意。”一旁传来关承酒咬牙切齿的声音。 宋随意回过神来,递了一根筷子过去:“王爷想吃?” 关承酒朝众人扬了扬下巴。 宋随意抬起头,就对上了无数双眼睛。 他纳闷道:“你们有歌舞不看看我干嘛?是能多吃几碗饭吗?”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只有一个年纪和关承酒相仿的男人依旧盯着他,眼中满是嫌弃。 于是宋随意也看过去,道:“于大人,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这样盯着我不好吧?” 于大人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身为王妃,当以身作则,如此不成体统,真是丢了天家的脸面。” 宋随意往嘴里塞了两颗丸子,怼在两颊,吃得既卖力又可爱。 于是于大人脸色更难看了。 宋随意把丸子吃完,才终于吃上了鱼,他头都没抬,道:“天家的事你少管,要真的太闲就去帮老乡种田,说我干啥。”他说完,目光落在于大人桌上那盘鸭舌上,伸手一指,“反正你也不吃,不如给我吧。” 他们这桌那盘已经吃完了,他还想吃。 于大人脸色青了白,白了红,气得想骂人,又不敢,只好低头把鸭舌吃了,用行动隔应宋随意。 宋随意面露遗憾,扭头就盯上了坐得不远的沈云霆。 这回他转变了策略,跟沈云霆卖惨,说这个好好吃,王爷都没吃到,你分我一半。 沈云霆心说王爷没吃到是因为谁?!皇家怕暴露喜好,大多吃菜都均匀,尽量做到雨露均沾,因而一顿饭下来每道菜都会剩得差不多。 这位王妃就不一样了,喜欢的吃食到他手里,怕是盘子都得给舔干净,要真有有心人想害他,直接拿个鱼竿,钩上挂只香喷喷的叫花鸡,这位王妃就会毫不犹豫咬钩。 但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把鸭舌分了一半过去。 宋随意立刻开心,分了一个给关承酒,说这是王爷的功劳。 关承酒:“……” 关承酒已经不想理他了,上天可能是看他日子过得太舒坦,特地把宋随意送来克他的。 这话要是让宋随意听到,肯定会觉得受宠若惊。 因为这句话其实带着一种关承酒本人都没觉察的亲昵和特殊,和以前等同陌路的关系比起来,真的是非常非常大的进步了。 打定主意不管,关承酒便不再把注意力浪费在宋随意身上,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看,落在宋随意身上的目光顿时弱了不少。 宋随意这饭吃得很开心,虽然关承酒老嗤来嗤去的,不过没关系,看在八宝鸡的份上,他可以原谅大喷壶。 宴会散时已经很晚了,秋夜凉如水。 宋随意从温暖的殿内出来时被冻了个哆嗦,立时把人缩到柱子后面,开始思考跟关承酒商量一下今晚住在宫里的可能性。 关承酒似乎是觉察了他在想什么,道:“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宋随意无辜道,“你平时不也会住在宫里?” 关承酒冷声道:“我是为了陛下。” “我也是啊。”宋随意答得很理直气壮,“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就该陪在陛下身边,让他感受家人的温暖,尤其是王爷你,对陛下而言,你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如果你不在,陛下一个人得多伤心。”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我是他叔叔。” 宋随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天家的亲缘关系大多时候都微妙,何况是关承酒这样把握大权的叔叔,像刚刚那种话要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有不少难听的传闻出来。 “你敏感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宋随意安抚道,“我是说,我们要跟陛下搞好关系。” 这样他就不会想嘎我们了。 “宋随意。”关承酒看他的眼神顿时冷如坚冰,“原来你一直在打这个主意。” 宋随意:? 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他是真的没脾气了,扭头看向跟在关承酒身边伺候的太监:“王爷今天喝了多少?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快去陛下那看看,如果唔嗯呣呣……” 话没说完,脸就被关承酒捏住,稍稍用力,两颊就往中间挤出一张嘟起的小鸡嘴。 宋随意含含糊糊:“换开我……” 关承酒闻言,捏得更紧了,宋随意觉得自己好像听见的下颌骨被捏碎的声音,疼得他眼泪的都出来了。 关承酒身旁的太监冯桂安连忙开口:“王爷,这样会弄伤王妃的。” 关承酒这才松了手。 宋随意终于确定,关承酒好像真的喝了不少,这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不过关承酒的喝多,跟寻常人的喝多是两码事,他顶多是思考懒一点,比较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其他的跟平时别无二致,尤其是身体,甚至比平时还要警惕。 宋随意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喝多了酒居然还能保持在巅峰状态,有一回他趁关承酒不注意想给他下毒,结果这人反应过来了,不动声色等他下完,反手就压住他把酒给他灌回来甚至还解决了几个来帮他的刺客。 也就是那一回翻车让他彻底放弃了杀掉关承酒的计划,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关承酒什么弱点。 这人就是个铁桶。 现在铁桶又装多了黄汤,经验告诉他,最好还是快点走,于是宫里也不留了,甚至劝关承酒快点回去。 但关承酒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伸手过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揉圆搓扁。 宋随意:“……” 哥,这是脸,不是面团! 宋随意后撤一步,躲开他的手,自己捂住脸,怕怕地看着他。 关承酒看他这副表情,忍不住皱起眉。 宋随意立刻又躲远了点,他可不想毁容!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扔下关承酒自己先回去的时候,一件衣服忽然落了下来,直接盖在了他头上。 宋随意眼前一黑,世界只剩下淡淡的酒味混着檀香,在这寒冷的秋夜中像是供在坟前的一杯酒。 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自己从某一次读档后就不再复活了,只是变成鬼后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现在梦醒了,他看见关承酒坐在他坟前,无声地给他撒了一杯酒。 宋随意眼眶忽然有点热。 他终于从不断重复的噩梦中解脱了吗? 冯桂安将衣服从宋随意头上拿下来时,看见的就是他眼微微发红的模样,顿时一愣,连忙解释道:“王爷多喝了几杯,这是闹脾气呢,王妃别计较。” “我知道。”宋随意抹了把眼睛,为刚才那个念头感到有些好笑,他走到关承酒面前,轻声道,“王爷,该回府了。” 关承酒皱着眉,垂眼看他。 宋随意在关承酒面前,除了睡觉跟吃东西,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他好像属猴的,一有空就要上蹿下跳惹人生气,就连乖也乖得很假,假面之下肯定憋着让他窝火的东西。 但是现在宋随意忽然安静下来,他却有些不习惯了。 宋随意是好看的,不是清冷如高岭之花的美,也不是和善可亲如邻家男孩的可爱,而是一种让人心生平静的、极致的温柔,就算他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眉眼间的温柔却依旧,只是少了几分温度,让他变得不那么像个人了,而是像一尊慈眉善目的石菩萨。 该供在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在他身旁。 关承酒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伸出手,重重地掐了一下宋随意的脸。 软的,不是石头。 “宋随意。”关承酒唤他,声音很低,像是在说悄悄话,“以后不准露出这种表情。” 宋随意一愣,刚想为关承酒的心细如发感动,就听他说:“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八宝鸡。” 宋随意:? 靠!还我感动!! 14 第 14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为了八宝鸡,宋随意咬咬牙,认了:“好,什么表情?” 关承酒闻言皱眉:“你自己不知道?” 宋随意无语:“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看不见自己的脸!” 他说得可气,本意只是想刺关承酒几句,反正以关承酒的性子,酒醒之后估计不会提起今晚的事。 但关承酒也不知从他的话里误会了什么,忽然一伸手,直接将他薅走了。 宋随意:? 他被拖着领子,一脸懵逼地跟在关承酒旁边,直到看见目的地是御花园的池塘,脸色方才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是吧不是吧?关承酒不会喝上头了,想趁醉把他溺死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他…… 他好像也不能干嘛,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他只能努力地划,划到岸边。 宋随意又伸手比划了几下,准备先找找感觉—— 他是只旱鸭子,游泳只在视频里看人学过,但没真的下过水,以前在王府掉下水都是别人捞的他,有一次没人发现还淹死了。 淹死真的……很难受。 又冷,又疼,还不如一刀毙命,那些杀手的动作快到他有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读档了。 脑子里乱糟糟塞了不少东西,直到湖边才被清空。 看着一片幽深的水面,宋随意脊背瞬间蹿上一股凉意,忍不住发起抖来。 关承酒瞥了他一眼,松开手,道:“你自己照照。” 宋随意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真的浸在了冷得窒息的湖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关承酒刚刚说了什么,顿时怒从心头起。 怎么又骂他!! 但人生就是能伸能屈屈屈屈屈,为了八宝鸡,他忍。 宋随意探头对着黑黢黢的湖面照了照,语气着迷又深情:“唉,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男子,可叫别的男人怎么活。”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伸手按着他头压了压:“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认真点!” 宋随意看着陡然接近的湖面,吓得脸都白了,连跟在关承酒身边的冯桂安都被惊住了,连忙过来拉住关承酒:“王爷,可不能这样。”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疑惑地看他:“冯桂安,你最近话是不是太多了?” 冯桂安欲哭无泪:“王爷,明日还要上朝。” 关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中秋,明日不用上朝。” 宋随意听他这话,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混蛋,脑子怎么时好时不好的。 眼看冯桂安根本劝不住他,宋随意只好拿出杀手锏:“王爷不是约了陛下吗?再不去,陛下怕是要等急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因为关承酒手上的力道是半点没卸,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按进去了。 关承酒脑子再次好使,说:“没有。” “你有!我都听到了!”宋随意斩钉截铁说了一句,还试图给冯桂安递眼色。 冯桂安看不见他的脸,但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连忙道:“有有有,陛下说了,王爷喝了酒,吹了风怕是要头疼,让王爷今晚就在宫里住着。” 宋随意暗骂了一句猪队友。 小皇帝就一个六岁的小孩哪能知道这个! 好在关承酒的智商这会又下线了,他皱眉想了一会,对模糊得几乎看不见影子的记忆有些存疑,但宋随意的话不可信,冯桂安却可以。 再一想陛下,他还是点头,松开了手。 脖子上的力道一消失,宋随意立刻弹了起来,跑得离湖面远远的。 关承酒见状忍不住又皱起眉:“跑什么?回来!” 宋随意道:“除非你保证不再让我照镜子。” 他说完,就看关承酒用一种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怎么那么喜欢照镜子?” 宋随意:“……” 靠!早晚气死! 冯桂安满脸都是无可奈何,半真半假地劝宋随意:“王妃自然是要跟王爷一起去的,快些走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宋随意……宋随意又忍了。 他道:“那你先去跟陛下说一声。” 冯桂安应一声就跑了。 关承酒见状,说道:“陛下知道。” 一听就是智商又上线了。 宋随意只好哄他:“可陛下说不定没算我的份呢?要知道你以前又没王妃,陛下肯定还没习惯,你要谅解。” “你可以回去。”关承酒道。 宋随意:? 真的生气了,再见! 他加快几步,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给关承酒。 关承酒大概是没懂的,但也没再骚扰宋随意。 两人一前一后朝紫宸殿去,沉默得夜风的声音像是第三个人在耳边嘶吼。 宋随意也被这风吹清醒了。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有病,居然跟一个酒鬼计较,这能计较出个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态度便也跟着软化了,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关承酒:“头疼不疼?” 关承酒很轻地摇了摇头。 宋随意走过去看了看他。 关承酒身上的酒气已经散了大半,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如果不说,怕是没人会猜到他其实有点醉了。 在宋随意以往那么多次读档的记忆里,关承酒喝多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有什么很让他烦心的事才会小酌几杯。 酒精会让人丧失理智,即使冷静自持如关承酒也不例外,所以他选择了不喝。 宋随意看着那张熟悉得不得了的脸,犹豫了。 他有点想问问关承酒发生了什么,但后续的麻烦可想而知。 喝多了的关承酒处于一个脑子清醒又不太清醒的状态,虽然警惕心很强,但底线却直线下落,平时他觉得不能说的事,喝多之后就很容易说了,尽管这些事在宋随意看来是真的很普通,普通到说是秘密都有点抬举了。 但谁让这位爷脸皮薄呢?等他酒醒了,肯定要算账的。 想了又想,直到快到紫宸殿,宋随意才咬咬牙开了口:“关承酒。” “嗯。” “你在不高兴什么?”宋随意道。 换成平时,关承酒大概要说一句“你胡说什么”或者“少管闲事”,再不济也是一句“我没不高兴”,但此时的关承酒却只是默了一会,便伸手指向宋随意。 宋随意:? “你。”关承酒给了宋随意脑中那个问号一个肯定的回答,“你让人生气。” 宋随意:“……” 他就多余问这句。 “是是,我不对,我不好,不该招您眼,让您看了心烦。”宋随意说完扭头就走,手腕却握住了。 关承酒的掌心很烫,贴在皮肤上像是有把火在烧,被这凉凉的夜风一吹,好像要把那块皮肤都烫化了似的。 宋随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就听关承酒将方才那句话又还给了你:“你在不高兴什么?” 宋随意垂眼看向那只握住自己的手,默了许久,才道:“天天被你这么凶,还不许我不高兴吗?我又没做什么。” 他声音很小,像是在抱怨,方才那点嚣张的气焰也没了,看上去乖得不行。 是那种不藏什么坏心思的、很单纯的乖。 关承酒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宋随意,你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宋随意很轻地答了一句,抽回手,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在王爷这里,我永远不会越矩。” 关承酒一愣。 宋随意没等他再问,继续道:“陛下等着了,走吧。” 他说完便自己先走了。 同刚才一样是一前一后,只是这次的沉默里带着些许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以至于刚走近,小皇帝都看出来了,原本打招呼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弱弱地唤了一句“皇叔”。 关承酒点头,脸冷得像块铁。 小皇帝顿时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气都不太敢喘了。 宋随意其实不太想管这叔侄俩的事,但看小孩这样,也有点不落忍,只好过去解围:“陛下,我住哪?” 跟宋随意说话,小皇帝明显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试图把掉在地上的威严捡起来,道:“自然是跟皇叔一起住在偏殿,跟朕来。” 说完便背着手走在前边给宋随意带路,完全不顾宋随意表情已经僵成了一块棺材板。 跟……关承酒……一起……睡? 他不会明天早上起来恼羞成怒把他掐死吧? 宋随意开始思考打地铺还不被发现的可行性。 但走到屋里,他才发现里头还有榻,他完全可以在上头将就一下,明天回去补觉。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小天才直到睡觉前,都是那样打算好的。 至少关承酒在他身旁躺下之前,他算盘都还是响的。 看着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再看看床边守着的人,宋随意陷入了沉思。 他不理解!! 这宫里人是有病吗?睡觉有什么好看的?都出去啊!! 15 第 15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的看管中是睡不着的。 他以前在在牢里睡过,作为重要人犯,他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避免他被人杀,也避免他被人救走。 那时候每天都会有审讯,问他很多东西,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反反复复地问,他一直都很累,每天回到牢里倒下就能睡着,就连看守的人都曾经笑过他身体很弱。 他的确很弱,但现在……他又没经历过什么累人的事,是真的睡不着,一闭上眼总感觉身边站了个人,怪吓人的。 “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下去吧。”宋随意吩咐守在床边的人。 大部分人都没动,只有一个转身给他行了个礼,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宋随意闻言微微挑眉,小皇帝这么点大就知道防着关承酒了?还是说有人教他的? 但小皇帝不想面对关承酒,他也不想啊。 宋随意苦着脸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对上关承酒沉睡的侧脸。 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床板精致的花纹,看不见情况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又又翻了个身,床顶黑黢黢的,一闭上眼世界也黑了,只有脸边好像还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吓人。 宋随意猛地睁开眼,又又又翻了个身,像只小乌龟一样趴在床上。 压着他的八宝鸡了,好难受,喘不过气。 宋随意捞了个枕头垫在肚子底下,拉好被子盖住背,总算舒服了点。 他舒服了,一旁的关承酒却被他折腾醒了。 他黑着脸,伸手把人拎了起来。 宋随意:“……” “瞎动弹什么?”关承酒道,“不想睡就出去。” 宋随意:? 你这样我要跟母后告状的! 宋随意正要跟他讨论讨论,先战个三百回合,哄不好他他明天天亮就去寿康宫告状! 但他才坐起来,关承酒已经睡着了。 这是什么猪猪男人。 宋随意嫌弃了一下,抱着枕头,越发睡不着了。 唉连枕头都是硬的,好想念现代软乎乎的枕头,他得自己做一个才行,要用最好最柔软的丝绸,挑最细软的鹅毛来做。 但他针线活不怎么样,得去找个擅长的。 越想越睡不着,宋随意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守着的侍女见状立刻上来,道:“王妃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宋随意爬起来,随手捞了件衣服披上,“宫里绣娘住的地方离这远吗?” 侍女闻言有些犹豫:“这么晚了,王妃要过去吗?” “没,就问问。”宋随意穿好鞋子,站起身,“我就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 侍女闻言又犹豫了,道:“奴婢去请示一下。” 她说完便匆匆走了,等再回来时,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见宋随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连忙上来:“他们几个会跟着王妃,王妃有什么事,吩咐他们便是。” 宋随意点头,一招手,带着人走了。 先帝走后,前朝后宫都是一片混乱,前朝有关承酒看着倒还好,但宫里的事他不太好管,后宫人又多,忙得太后焦头烂额的,于是紫宸殿这边的事大多就压到太监总管身上了。 原先的紫宸殿人员很杂,新帝太小,怕出事,关承酒做主把人换了一批,换上来的都不如原先的好用,事事都要问一句,平日里还好,像今晚这样忽然冒出来两个人,底下的人就应付不过来了。 这些事他以前听说过,倒是头回见。 宋随意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想着溜达会,累了就回去睡觉了。 结果这一溜达,就遇到了一样出来溜达的小皇帝。 不同于他这大阵仗,小皇帝身后就跟了个满脸着急的大太监总管,看见他,小皇帝第一反应就是掉头,一看就知道是偷溜出来的。 “陛下。”宋随意唤了一声,朝他拱手,“你也出来玩啊?” 他声音有点大,吓得小皇帝连忙又一个转身跑过来,朝他嘘:“小声点,要是让皇叔听见怎么办?” “他喝多了,睡得可熟了,听不见。”宋随意蹲下来,跟小皇帝平视,“那么怕他啊?” 小皇帝皱着脸,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就知道答案了。 “他是挺吓人的。”宋随意说着又起身,到一旁的台阶坐下,朝小皇帝招招手,“我这不就出来躲他了。” 小皇帝名叫关玉白,人长得也是白白嫩嫩,玉雕似的可爱,就是脸上总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不像个六岁小孩,像被关承酒魂穿了。 关玉白看他那样,摇了摇头:“皇叔看见会骂。” “他看不见。”宋随意笑道,“坐吧,他要是生气我给你挡着。” 关玉白看他这小身板,眉头皱起来:“你打不过皇叔。” 宋随意无语:“谁说我要跟他打架,过来坐下,我教你怎么对付他。” “我不对付皇叔。”关玉白摇头,“母后说除了她,皇叔是我最亲的人。” 宋随意失笑:“是教你怎么不挨骂,听不听?” 关玉白心动了,面露犹豫之色,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宋随意便伸手把他薅到旁边坐下。 他舒服了,跟着小皇帝的太监总管吓到了,连忙伸手去扶:“哎哟这地上凉,陛下快些起来。” “没事,衣服这么厚,凉不着。”宋随意摆摆手。 关玉白也跟着摆手:“我跟皇婶婶说两句话。” 宋随意:“……不要叫我婶婶,怪怪的,也叫我叔叔就好了。” 关玉白抿着嘴没说话。 宋随意也不催他,改口道:“下回你皇叔再骂你,你就哭。”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关玉白道,“皇叔说了,有事要说明白,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语气严肃又认真,不像在唠嗑,倒像在说教,小小年纪,身上已经有他皇叔的影子了。 “那是对着别人。”宋随意道,“在那些大臣面前,你是皇上,当然不能哭鼻子了,但你在你皇叔面前,就是个孩子,你是可以哭的,你还要有多大声哭多大声,如果你皇叔凶你,你就去找皇祖母告状。” 关玉白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母后说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可以拿小事去烦她。” “谁说的,你就该拿这种小事去烦她。”宋随意笑道,“信我,你皇祖母肯定会高兴。” 关玉白依旧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老气横秋的,真不可爱。 不过一想今天在宴会上那个小身影,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就算六岁,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千千万万人的责任压在他肩上,普通人可以学不好,做不好,但他不可以。 他一个小小的错,在史书上可能都不会被记载,但是对当下的每一个人来说,却是一座压下来的大山。 他都明白的事,关承酒不可能不明白,但…… 宋随意看向身旁的小孩,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但能懂多少?很多事只是大人说,他就听,大人做,他也做,不说好坏,他甚至可能没办法清楚地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关承酒是他该亲近的叔叔,也知道关承酒在帮他,但他就是怵关承酒,每天战战兢兢地面对他,压抑地度过每一天,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在某一天忽然“嘭”地就炸了。 小小的、玉雕一样可爱的孩子,长成了心机深沉又阴郁吓人的帝王,然后将从皇叔那学来的东西,全部用回了那个心理阴影一样存在的人身上。 他不知道这样的皇帝会治理出什么样的国家,他没看完原著,也没活到那么久以后,他只有一次机会面对过十年后的关玉白 长大后的关玉白,就好像一个更恐怖的、更让人胆寒的关承酒,完全看不出现在的影子。 “你下次试试,又不亏。”宋随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蛋,软乎乎,挺好玩的。 关玉白不明白,他皇叔怎么娶了个这么不规矩的王妃,动手动脚的。 他犹豫了又犹豫,但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嗫嚅了几声,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忍不住笑:“我是你婶婶,是你长辈,碰你一下怎么了,有意见跟你皇叔告状去。” “你说不叫婶婶。”关玉白道。 “那你不是没答应。”宋随意拍拍他的背,“快回去睡觉吧,别一会真着凉了,你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关玉白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宋随意看他迈着四方步稳稳当当地走回去,又忍不住想笑。 人小鬼大。 他也该回去了。 宋随意伸了个懒腰,手“啪叽”一下直接打到旁边的东西。 软的,好像不是柱子。 宋随意愣了愣,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脸,他顿时吓得一僵。 靠,关承酒怎么出来了?出来多久了? 他正琢磨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他坏话,就听关承酒语气阴森地开口:“你在乱教陛下什么?” 宋随意:“……” 嚯,这语气,完蛋。 踩大雷了! 他现在把刚刚教小皇帝的招拿来,有用吗? 16 第 16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关承酒这个人,满身雷点,但真正能让他暴走的就两个,一是特定的几个家人,比如太皇太后、先帝、太后跟小侄子,另一个就是背叛。 而他背着关承酒撺掇关玉白搞事,四舍五入就是在他两个雷点上反复横跳,他要怎么死合适? “王、王爷。”宋随意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干什么了?”关承酒一伸手,直接把他的脸捏住了,力道大得宋随意眼泪当场就出来了,连装都用不着装。 “吾咩干嘛……”宋随意知道自己是打不过他的,只好示弱,“我花四,不信里叫陛下肥来。” “我都听见了。”关承酒语气阴森,手上力道再次加重。 宋随意顿时疼得脸都白了,一只手下意识往上一抓,在关承酒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另一只手已经并成刀,指尖重重往他腋下捅过去,趁他吃痛松懈,手立刻抬高重重往上肘上一打,力道松开的瞬间后退几步躲到了柱子后面。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看得关承酒愣住了:“宋随意,你会武功?” “那顶多就、就叫防身。”宋随意揉着脸,额上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狼狈得不行,“有人教我的,就几招。” 他也是运气好,关承酒估摸着刚睡醒,酒劲也没散完,最重要的是没真的起杀心,不然以关承酒的身手哪有他跑掉的机会。 但还是好吓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随意一僵,连忙道:“别、别过来,你酒都没醒,我怕你又动手,就这么说。” 脚步声顿住,关承酒的声音响在不远的地方:“嗯。” 一柱之隔,宋随意偏头就能看见他的衣摆,在夜风中猎猎吹拂。 他盯着那截衣摆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睛适应了昏暗,开始有些分不清关承酒的位置才小声开口:“他才六岁。” “他是一国之君。”关承酒道。 “一国之君也是人。”宋随意道,“你六岁的时候还在御花园掏鸟窝呢。” 关承酒默了一瞬,语气有些古怪:“母后跟你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宋随意闭了闭眼,“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关承酒不说话了,又只剩下风的声音,吹在宋随意身上,很冷,也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冷静到想明白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刚刚还在说不会越矩,现在就管这么宽,他疯了吧?这次要真死了就是活该。 “宋随意,你在发抖。”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求饶的时候,关承酒的声音忽然从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宋随意悚然一惊,连忙抬头看过去,就见关承酒皱着眉,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没有戾气,没有任何杀意,却也让他看不分明情绪。 他不知道关承酒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没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在打颤,只好改口,“很冷。” “你活该。”关承酒垂眼看他,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我马上回去。”宋随意说着扶着柱子站起来准备回去,刚转身,肩上就被批了一件披风,很短,挂在他身上更像个稍长一点的衣服。 但也很暖和,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柔软又毛茸茸。 应该是要给小皇帝的,只是不知什么缘由还没送出去。 寒冷和恐惧在这一瞬间都被这点暖和劲驱散了,他鼻子一酸,道:“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关承酒没说话,只是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不轻不重的,像是在确认什么。 宋随意有些茫然。 但关承酒没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直接拎着人回了房间,吩咐不准再让宋随意乱跑。 宋随意一点也不想跑,他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了,乖乖在房间里睡觉就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回到床上后他也没再做什么,眼睛一闭就睡了。 可能认床,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做些乱糟糟的怪梦,被吓醒了再睡,又被吓醒,反反复复的,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发起了烧。 他觉得不舒服,却也没说,只是昏昏沉沉地躺着,还是关承酒醒了一会,见他没动静才去叫他,入手却是一片滚烫。 太医被叫了过来,来的还不止一个,分成两拨人,一拨去了正殿,一拨来了偏殿,据说是陛下也发烧了。 于是宋随意昏昏沉沉睡了一早上,到了中午好不容易从梦魇中醒过来,就对上了另一个噩梦—— 睡醒就看见关承酒用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宋随意想到昨晚的事,知道这是关承酒要秋后算账了,立时往被子里缩了缩,在滚烫的呼吸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你不能殴打病人。” 关承酒阴着脸:“陛下也发烧了。” 宋随意想起昨晚自己拉着小皇帝坐在冰冰凉的地板上:“……” 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宋随意,你出息了。”关承酒又道。 宋随意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床角,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委屈巴巴眼睛,他道:“如果你昨晚不喝多,那我们就不会留在宫里,不留在宫里,陛下就不会着凉了!” 关承酒满脸写着“你继续编”。 宋随意只好改口卖惨:“你昨晚想杀我。” “没有。”关承酒微微皱眉,“就是生气。” “你想没用啊,你动手了。”宋随意偏起头,指着昨晚被捏住的地方,“就这里。” 关承酒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受伤了?” “肯定是!你……” 宋随意话还没说完,关承酒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我看看。” 宋随意一愣。 他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刚刚就是随口一说,诈一下罢了,没想到关承酒居然真的要检查! 他立刻捂住脸,摇头。 “过来。”关承酒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命令道。 宋随意眉头都拧了起来:“我本来想过去的,但是你这语气,我觉得就这么过去的话,我好像你养的狗。” 关承酒面色一沉。 宋随意立刻抛开被子蹭过去了。 狗就狗吧,狗勾是人类的好朋友,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歧视狗勾! 关承酒看他一脸乖巧的样子,神色也缓和了些,伸手把人带过来,道:“转头。” 宋随意乖乖照做,白皙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露了出来。 关承酒目光在上面一扫而过,落在他脸颊上,没有受伤,连印子也没留下。 他伸出手指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很滑,有点软,还很热,像个煮鸡蛋。 “没什么事,要是还疼就跟太医说。”关承酒语气也柔和下来,“你昨晚那两招,是谁教的?” 宋随意懵了一下,含糊道:“就……武师。” “宋家没请过武师。”关承酒道,“我早就让人查过了,你半点武功都不会,也……没兴趣。” 宋随意顿时丧气,他怎么忘了,成亲前关承酒肯定什么都查过。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就学了那几招。”宋随意说着,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他怎么可能说是关承酒本人教的。 他以前的确试着学过武功,但练武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他没基础,身体还弱,练起来顶天就是强身健体,根本打不了架,真正派得上用场的那点还是关承酒教的,说是被人掐住脖子的时候反抗用的。 至于为什么会忽然教他这些,他已经不记得了。 “没什么用。”关承酒道,“昨晚若换成别人,你根本跑不了。” 宋随意闻言,笑了:“教我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几招只能拿来应付些没武功的寻常人,毕竟以小博大也要讲基本法,不然随便什么人都能反杀,那人家这么些年就白练了。” 关承酒点头:“你知道就好。”他说着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昨晚的确是我喝多了,你有什么想要的?” 宋随意闻言,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笃定道:“你在道歉!” 关承酒垂下眸子:“嗯。” 宋随意立刻被哄好了,笑道:“那先欠着,不过我还是不想再有一样的事了,下次再喝多你不准接近我。” “不会了。”关承酒道。 “是不会喝多了,还是不会接近我?” “有区别?”关承酒皱眉,“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就回府。” “我不困。”宋随意裹着被子,一脸乖巧地看着他,“那昨晚的事你都记得了?” 关承酒微微颔首。 “那你记得去看看陛下哦。”宋随意劝他,“态度好点,别总凶巴巴的,小孩子不喜欢的。” 关承酒不解:“你似乎很关心我跟陛下的关系。” 宋随意诚恳:“那当然了,这关系到我。”的生命安全。 看关承酒这样,这几天应该是不会杀他的,过几天说不定也不会,万一他这样几天几天地过,不小心就苟到小皇帝长大了怎么办?他真的不想再面对那个小鬼了,恐怖程度跟关承酒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承酒显然没打算跟他讨论这个,只是敷衍了一句:“嗯。” 一听就知道还会凶。 一听就知道他还是会死。 宋随意在心里叹了口气,裹着被子重新躺下了。 这次档也坏了,没戏,还是睡觉吧。 17 第 17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醒了就就着一大盘子蜜饯喝上一小碗药,然后继续睡。 这期间太皇太后跟太后都来看过,就连小皇帝都在第二天退了烧过来看了一眼,而宋随意还不如他,这一睡就就睡了两天,醒的时候天是黑的,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他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外头的夜色陷入沉默,直到出去拿东西的野竹进来看见了,惊喜地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王妃,您醒啦!” 宋随意“嗯”了一声,声音重且沉,一听就病得不清,他道:“你怎么进宫来了?” 关承酒觉着野竹性子不够稳重,所以把他留在府里,只带了个冯桂安过来。 “王爷让我来的,说是王妃不习惯别人伺候。”野竹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他才跟了宋随意几天,这么快就养成习惯了? 宋随意却是皱眉:“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别人守着,王妃总睡不好。”野竹走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解释道,“就是好像做噩梦,也不出声,就是这样然后一直流汗。” 宋随意看他拧着眉毛一脸难受的样子,有点意外:“你来了就不会?” 野竹点头:“所以王爷把人都叫走了,不让人守着。” 宋随意“噢”了一声:“那王爷今晚回来吗?” “王爷到别的宫殿住去了。”野竹道,“王妃有事找王爷?” 说到这,宋随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僵着脸看向野竹:“我是睡了一天吧?” 野竹奇怪地看着他:“王妃你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药吗?” 宋随意:“……我以为是我不肯喝所以你们少量多次硬要我喝完。” “怎么可能。”野竹都被他这想法震惊了,“您已经睡了两天啦,陛下的病都快好了。” 宋随意:“……” 他身体居然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他正震惊的时候,就听野竹又道:“御医说了,您底子不好,这几天要注意些,要是再受凉就不好了。” 宋随意表情僵得更厉害了:“如果我现在说想洗澡……?” “那就不要想了。”野竹道,“洗澡也很容易受凉,御医说了,您要是难受可以擦擦身子。” 宋随意:“……” 救命。 梦回穿越前。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又问道:“那我可以吃东西吧?” 野竹点头:“御医说了,要吃得清淡一些。” “那我想吃虾仁粥。”宋随意道,“最好下点香菇或者时蔬,要一大碗。” “不能吃太多。”野竹道,“不然没肚子吃药了!” “我不想吃药。”宋随意苦着脸,“我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野竹一点不受他影响,铿锵道:“王爷说了,不用听王妃的话,御医说什么就怎么做!” 宋随意绝望了,这悲惨的日子。 他躺回床上哼哼唧唧:“那加一碟酱菜总可以吧?开胃呢。” “这可以。”野竹说完,又跑出去了。 宋随意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对皇宫要有阴影了。 有御厨,但是不能吃太多,这跟饿死他有什么区别,要不他还是去贿赂一下御医,药可以吃,但这种毫无人性的医嘱还是别再开了。 他正想着,御医就真的来了,还是上回给他看诊的那个年轻御医,看见他脸立刻皱成一团。 宋随意不解:“你这表情看着我好像要死了。” “没有的事。”御医走到床边,“手伸出来我看看。” 宋随意乖巧地伸出手,好奇地看着他:“大夫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结婚没啊?” 御医无语地看着他:“王妃什么时候改行给人说媒了?” “我这不是无聊。”宋随意道,“你不让我吃不让我玩,那我只能骚扰你。” “不管王妃做什么,不能就是不能。”御医心冷如铁,表情也像啃了块铁一样一言难尽。 宋随意却不放弃,继续问他:“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呢,我叫宋随意。” 御医收回手,深深看了宋随意一眼,答道:“王慈,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会走了!” 宋随意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就有印象了,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王家在京中也是很有名的,出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虽然在朝中任职的人不多,但影响力巨大。而王慈作为王家人,文采却不出众,且上有大下有小,在家中跟个透明人似的,只有想弃文从医的时候被家里人象征性地反对了一下,之后就没半点水花了。 当上御医后,王慈的日子也没好过,太年轻不被看好,其他人有什么不想去的工作就爱推给他—— 当然也包括摄政王妃这种不受摄政王宠爱但去了可能会见到摄政王被吓破胆的苦差事。 但宋随意知道,王慈其实很厉害。 这人不会墨守成规,用药大胆却不失谨慎,是个很牛逼的人,只是在照本宣科的太医院里并不受待见,老御医都觉得他是在胡来。他平日会暗戳戳在民间行医,还有个很有名的马甲,几年后太皇太后得了一种怪病,太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是王慈给治好的,他也在那时开始崭露头角。 可惜这人后来被卷入邪教的事情里,死了。 而且这家伙根本没结婚,也没孩子!不想听他说媒也找个不那么容易露馅的借口吧! “我认识你。”宋随意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你是太岁。” 王慈面色一僵:“王妃在说什么?” “不用装了,我都明白。”宋随意压低声音,朝他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我帮你保密,你让御厨给我做好吃的!” “想都别想。”王慈哼了一声,“有种你就说。” 宋随意:? 怎么听语气好像有点期待。 等等,这家伙不会本来就想这样吧?在民间闯出点人气,然后哪天被人认出来,啪啪打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的脸,仔细想想他后来好像就是走这种路子的。 宋随意震惊了:“你好心机。”他说着,改了口,“你不让我吃我就把你的小心机写下来印成传单贴满大街小巷!标题就写,震惊,神医太岁未婚先孕,男人竟然会生孩子?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王慈:“……你是真的不能吃太多。” “就多加一道菜。”宋随意伸出一根手指,“我想吃梅菜扣肉。” 王慈给他这点菜气笑了:“你就是把这事贴满皇宫也不行,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宋随意:“……太岁先生真是高风亮节仁心仁术,全天下的大夫都应该以太岁先生为……” “闭嘴!”王慈咬牙道,“顶多加道滋补些的汤。” 宋随意笑了:“王御医真是好人。”他说着,探头朝外喊道,“野竹?还是谁在外面守着,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给我炖只鸡!记得把鸡也带来!御医已经同意了!” 王慈:“……” 王慈有点不能理解摄政王是怎么忍这个王妃的。 他长出一口气,收回东西,又劝了一句:“身体是自己的,王妃这样,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我这叫及时行乐。”宋随意笑了笑。 他是真没那么在乎,反正重来了,他的身体会恢复原状,就算病痛会带来痛苦,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后,那些记忆也会逐渐变得模糊。 所以,无所谓。 王慈看他这样,也没再劝,而是起身回去煎药了。 宋随意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很快等来了端着吃食的野竹,他一脸无奈地放下食案,端了个碗过来递给他,说:“我只给王妃拿了个腿跟翅,您真的不能吃太多。” 宋随意点点头,接过粥就开始吃。 野竹看他这熟悉的吃相,顿感头疼,劝道:“王爷要是看见您这样,肯定要生气。” 宋随意不解:“他生什么气,我吃的也不是他的□□。”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屋外的灯笼晃晃悠悠的,将他的影子无线拉长到床边。 宋随意看着忽然多出来的影子一愣,抬头就看见关承酒走了进来,从亮处走到暗处,又重新走进光亮中,柔和的烛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复杂的神色。 宋随意咬着鸡腿,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干嘛?” 关承酒道:“说话之前不会过过脑子?” “我说什么了?”宋随意依旧懵逼地嚼着嘴里的鸡腿,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后知后觉品出一点黄色的味道,神色也跟着复杂起来,“你在想什么?” “谁的问题?”关承酒冷淡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到他脸上。 前两天因为发烧的关系,宋随意的脸一直很红,像是打翻的胭脂盒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汗湿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沾在他额上,看上去脆弱又零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漂亮。 现在也很漂亮。 “我,我的问题。”宋随意含糊地嘟哝,“我说话不过脑子。” “嗯。”关承酒伸出手指在他面前的小桌上扣了扣,“生病了还吃?” “生病了才要吃,补好身体。”宋随意把鸡腿啃完,骨头放到一边,端起碗吨吨吨喝光了,然后摊着肚皮往床上一躺,如果有尾巴,怕是还要摇上一摇。 关承酒看得直皱眉:“吃完东西不要躺着。” “吃完东西才要躺着。”宋随意拍拍装满食物的肚子,解释道,“这样胖得比较快,我就是太瘦了。” “胖了然后呢?”关承酒眉目冷淡地看着他,“宰了?” 宋随意:“……我又不是猪。” “养你跟养猪有什么区别?”关承酒道,“起来。” “可是我想睡觉了。”宋随意委屈道,“又不能洗澡又不能出门,太无聊了。” “不行。”关承酒伸手把人拉起来,“在屋里走走。” 他的态度实在太积极,积极得宋随意都有点点害怕了,他狐疑地看着关承酒:“你好端端管我这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管?”关承酒语气有点恼,“母后明天还会过来。” 还会? 宋随意了然,应该是没照顾好他被太皇太后说了,也是,太皇太后以为关承酒是真心娶他的,她还那么喜欢他,肯定看不得关承酒欺负他。 啊,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宋随意坐在床上自顾自乐了一会,直到被关承酒瞪了才爬起来:“看在母后的份上,我就走一会。” 说完,就真的在屋里溜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看上去不像在消食,倒像神棍在驱邪。 他嘀咕的声音小,但架不住关承酒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这个人居然在背菜单,听着是前日宫宴的菜单,背到其中一两道菜的时候还要顿一顿,修改一下,比光禄寺都认真。 关承酒不理解,但关承酒不说。 直到宋随意转了半天,把菜单背完了,又开始从头背,背的还是菜单,是自己改过的版本,似乎准备再修改一次,关承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皱眉:“宋随意,你是在说给我听?” 宋随意顿下脚步,一脸乖巧:“对啊,我加了几道想吃的菜。” 关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觉得我会听你的。” “我没有让你听我的。”宋随意诚恳道,“但是王爷你记性那么好,我说一遍你肯定就记住了,想忘都忘不掉,下回再办宴,就会想起来!” 关承酒:“……” “下回宫宴不会有你的名字。”关承酒冷眼看他。 “那我去找母后。”宋随意一边说一边把从太皇太后那得的腰牌给关承酒看,“母后要是知道你不带我来,肯定会带上我。” “宋随意!”关承酒咬牙,“你是活腻了?” “我这叫狐假虎威。”宋随意道捏着牌子,笑得花似的。 虽然被人拿到进宫的牌子大都也开心,但像宋随意这么质朴的开心着实很少,质朴到关承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之后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宋府跟王府从来没亏待过你。” “这是两码子事,我只是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宋随意溜达够了,收了腰牌跑到关承酒对面坐下,“我给你泡茶吧?” 关承酒摇头。 “怕晚上睡不着觉?”宋随意问他。 关承酒还是摇头。 “那为什么,是你这么快移情别恋觉得我泡的茶不好喝了?”宋随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水壶。 关承酒伸手按住他:“去睡觉。”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刚生完病就那么能折腾,关玉白退烧之后都恹恹在床上躺了一天。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猪都没这么能睡的。”宋随意抽回手,拿了水壶自顾自开始泡茶,“再说这我睡得不舒服,咱们明天就回去吧。” 关承酒蹙眉:“不舒服了?” “嗯,不是东西不好,给你用的东西肯定是好的。”宋随意一边冲着茶,一边解释,“就是……有点压抑。” “已经没人看着你了。”关承酒道。 “我是说感觉。”宋随意抿起唇,目光转向窗外。 虽然王府戒备也很森严,但跟皇宫这种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还是不大一样。 王府重要的东西都在东苑,所以大部分守备也都安排在那边了,西苑多是些不会武功的下人,需要注意的也就宋随意这个王妃,但他身边有野竹在,不用盯得那么紧。所以西苑平日里就那么一队人在巡逻,约摸半个时辰来一两次,来了也是只是远远看一眼确定没什么异常就走了,要不是以前听野竹说起他甚至都不会发现。 但皇宫不一样,他记得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总能看见窗户上有巡逻的人的影子走过去,等他睡了一会再醒,那影子又走过去了。 好像那一瞬一直在重复,不断地重复,把他困在了时间的牢笼里。 他讨厌这种重复。 关承酒依旧不懂他,只道:“御医说你不能吹风。” “那我多穿点,带我回去吧。”宋随意将泡好的茶推过去,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透过热气看向他,无辜的眼神变得模糊,模糊到让人乍一眼分不清他眼底落的是烛光亦或是泪光。 有一瞬间,关承酒以为他哭了。 但挪开茶水,对面的人却是笑的,只是眼底的光太暗淡了,暗得这个笑也失了以前那般明朗,只余下温柔沉静,像一汪雾气昭昭的深泉。 “宋随意。” “嗯?” “你是怎么做到有时候看起来很聪明,有时候看起来……又那么笨。” 宋随意愣了愣,眉毛渐渐拧了起来:“王爷,你现在骂人越来越高级了,建议你以后直接点,不然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听不懂。” 关承酒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茶。 宋随意那张嘴,不张开还好,一张开就停不下来,见他不搭理自己,就趴在桌上自己叭叭:“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跟你这位大佬比起来,就显得很笨而已,我在你那里就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羊羔。”他说着一顿,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茫然起来,“王爷,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赢你呢?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赢你吗?” 关承酒不解其意,以为他又在胡言乱语,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宋随意自动解读为看智障的眼神,顿时有点蔫:“我知道,肯定有人能赢你,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谁让我是个笨……” “你。”关承酒打断他的话,声音沉沉地说道,“如果世上有人能让我认输,那个人一定是你。” 18 第 18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宋随意鲜少听见关承酒说这种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话,还是用这么认真的语气,顿时懵逼且紧张:“什、什么意思?” “早晚让你气死。”关承酒垂下眉眼,低头喝喝茶。 宋随意:“……” 就知道,狗嘴……哦象嘴里吐不出狗牙。 宋随意撇撇嘴,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关承酒:“那你要是被我气死了,我让人给我们造个合葬墓,你会不会气活。” “会。”关承酒道,“我死也要起来,告诉陛下,把我葬到皇陵,葬到皇兄旁边,至于你,就埋在王府里,那王府也不准再给别人,没有皇家允许,谁也不准祭拜你。” 宋随意震惊了:“我做鬼了你也不放过我。” 关承酒嗤了了一声,没答。 “但是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宋随意满脸诚恳,“一般来说,先帝身旁葬的应该是太后娘娘,不是你。” 关承酒:“……” 他伸出手一把扯住宋随意的脸,沉声道:“就你机灵?” “里肿么还老羞成路……”宋随意被扯着脸,说话都含糊,“晃开……” 关承酒这才松开手,顿了一下,又扯了两下。 怎么会有人的脸这么软? 像个馒头。 宋随意立刻捂住脸把馒头藏起来,说:“你这样扯,我会大小脸,就没那么好看了。” 关承酒从善如流道:“下次换一边。” 宋随意:“……我是让你别扯。” 他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到桌上,脸颊“啪叽”摊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喝空的茶杯,水还在小炉子上烧着,没开,只有很细微的声音传过来。 关承酒没有看书,也没有看他那堆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用工作吗?”宋随意抬眼看他,“中秋都过完了,该上朝了吧?” “不上朝也有事做。”关承酒道,“在紫宸殿处理完了。” “处理得完吗?”宋随意懒洋洋道,“你又要给陛下上课,又要处理那么多公文。” “处理公文也是陛下的课程。”关承酒瞥他,“少管不该管的。” “知道,不然你又要生气。”宋随意垂下眼,开始小声嘀咕,“我也不是真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觉得陛下还那么小就要接那么重的担子,怪可怜的。” 关承酒不置可否,只问他:“知道现在京中有几个王爷吗?” 宋随意点头:“端王,肃王,容王,还有你,我记得王爷的封号是豫。” “你记得倒是清楚。”关承酒伸手拿了水壶,开始泡茶,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缓声道,“当初未立储时,朝中没什么人支持陛下。” 宋随意有些惊讶。 关承酒见状,微微蹙眉:“刚刚才夸你聪明,现在又傻了?” 宋随意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没明白你的意思,我是惊讶你会跟我说这些。” “又不是什么秘密。”关承酒泡好茶,放了一杯在宋随意面前,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宋云华以前也是支持端王的。” 宋随意:“……” 别说以前,他现在也是。 他端起茶,颇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接着关承酒的话继续说:“我记得端王好像比你还大。” 关承酒微微颔首:“他长我两岁,在朝中的积累不可小觑。” 宋随意接着道:“而且母家强势,钟家这两年给王爷找了不少麻烦吧?” “连你都知道。”关承酒嗤道,“你说,这京中,谁最希望陛下出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用多余思考。 “但是他们没算上你。”宋随意道,“如果没有陛下,王爷才是离那个位子最近的人。” 关承酒挑眉:“你倒是敢说。” “事实么。”宋随意撇撇嘴,“王爷可比他们强多了。” 别说现在,就是先帝在时,都有过类似的言论。 关承酒打小优秀,半点不比有神童之名的沈云霆差,连宋元修提起他也说是教过的学生中最聪慧的那个,只是作为皇室中人,在外头名声没有那么显赫罢了,当年还有人觉得如果不是生得晚,那皇位最终指不定是给谁呢。 不过那时先帝已经登基有些年头,并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该怎么对这个弟弟还是怎么。 倒是那会的关承酒还不像现在稳重,仗着有皇兄跟母后撑腰,嚣张得很,听见谁嚼舌头就找上门去闹,非要讨个说法,闹得满朝文武看见他都头疼。所以后来他拿了兵权,一开始反对的人其实很少,毕竟谁也不想被找上门,还是后来见他不常回京,说的人才多起来。 再后来,先帝重病,几个皇子斗得头破血流,储君却迟迟不定,甚至把关承酒从边疆叫了回来,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皇位传给弟弟,几个皇子对这个皇叔也是如临大敌。 结果这才多久,那几个就忘了这事,又开始觊觎皇位。 “陛下刚登基时,京中有不少传言。”关承酒看他喝完茶,又重新泡了一壶茶,分了杯给他,“说得最多的,便是皇兄原来定下的不是如今这个,是我觉得他好操控,改了遗诏,也有说……皇位本该是给我的。” “这不是矛盾嘛,本来是给你的,你还改。”宋随意端起茶喝了,在心里暗暗好笑。 当时那种情况,关承酒想要皇位轻而易举,他本就是嫡子,手握军权又有军功,母族就更不用说了,他当时直接登基连借口都不用找,朝中根本不会有人说什么,就连当时几个皇子都不敢做什么,何必大费周章扶个傀儡。 “他们就是闲的。”宋随意撇撇嘴,“一群酸鸡。” 听他这么说,关承酒很轻地勾了一下嘴角:“那我跟你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宋随意立刻好奇地支起耳朵。 关承酒道:“当初皇兄传我进宫,的确是想传位于我。” 宋随意:? 他震惊地看着关承酒:“最离谱的谣言居然是最真的?” “嗯。”关承酒神色依旧很冷淡,仿佛自己说的不是什么重磅八卦,而是在跟宋随意说起一件不值一提的往事,“这件事,陛下也知道。” 宋随意想想小皇帝的处境,越发觉得心梗了。 他不会真的信了谣言,觉得自己的位子是关承酒施舍的吧? 关承酒继续道:“皇兄当时……只有一个要求,他要我绝不对其他几个孩子出手。” 他话说到这,宋随意就明白了。 先帝孩子多,但最出息的那三个无论本人还是母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无论谁登上皇位,其他几个怕是都不好过。 但要说最不好过的,还是如今的陛下。 他年纪再小,也担着个嫡子的名头,其他人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当今太后母家势力并不大,她本人也是个性子温软的,早些年没有诞下皇子,在几个性格强势的妃子面前虽然不会被欺负,但也并不好过。后来生下皇子,年纪又太小,连她自己都觉得无缘大位,只希望别因这身份给他招来杀身之祸,于是越发地低调,连带着教得小皇帝的性子也有些懦弱和优柔果断。 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当皇帝。 他在几个哥哥那,怕是都活不到及冠。 先帝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弥留之际把皇位留给这个小儿子,算是给了他跟发妻一道护身符,让关承酒摄政,除了护着他们,怕是也担心这个小儿子没治国之才吧。 宋随意道:“我想他肯定跟你说过,如果陛下无才,你就自己取而代之。” 关承酒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又知道了?” “猜的。”宋随意笑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当时的陛下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做好这个皇帝,要么就是死在几个哥哥手里。” 关承酒没再说话。 这些人知道的人不多,但并不算什么大秘密,毕竟皇兄立诏时跟前除了他跟陛下之外,还有好些个心腹大臣。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忽然跟宋随意说这些。 也不知道想让宋随意知道什么。 见他不搭理自己,宋随意只好自己开口:“我觉得有些话你可以跟陛下说说,人跟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可能他现在还太小不理解你们的用意,但他会记得,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似乎很在意我跟陛下的关系。”关承酒道,“你……似乎觉得他不会理解我。” 宋随意心想那我可太清楚了。 他有些心虚地撇过眼,说:“小孩跟大人都这样,尤其是你这样凶巴巴的大人。” “宋云华很凶?”关承酒问他。 宋随意摇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将来打架,殃及池鱼,比如我这条美丽的招福锦鲤。” 关承酒嗤了一声:“有你什么事?听够故事了?” 宋随意茫然:“要是不够,你还有别的给我讲?” “没有。”关承酒道,“听够了就回去睡觉,生了病不知道休息在这熬什么夜?” 宋随意持续懵逼,好一会才把他的话串起来,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觉得一般人听完这种皇室秘辛只会更兴奋,根本睡不着。” “我看你也没多兴奋。”关承酒蹙眉,声音陡然冷了,凶道,“去睡觉。” “可我真的睡不着。”宋随意苦了脸,把茶喝了,起身去洗漱,顺便擦了一下身子换了身衣服,这才舒舒服服上床。 睡前他看关承酒还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了一句:“王爷准备什么时候睡?” 关承酒没说话,只是让人熄了灯。 宋随意见状,又追着说了几句,但关承酒都没再理他,他也就不再多话,愣愣地盯着床顶。 然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野竹守在床边,看他睡得这么快,不禁有些担忧:“王爷,王妃别是身体出问题了吧?一般人生病也不会这么能睡啊……” 关承酒目光冷冷地看他:“我是御医?” 野竹立刻闭嘴了,无辜地看着他。 “去把王慈叫来。”关承酒又道。 野竹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王慈是谁,飞快跑了。 这些事宋随意都不知道,第二天醒的时候,他自己都懵逼。 他怎么这么能睡?!睡了两天,就醒那么一会会,居然又倒头继续睡了? 更懵逼的是,关承酒怎么睡到他床上来了!不是说在别的屋睡吗?而且醒了为什么不起来,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在看什么? 宋随意疑惑地凑了个脑袋过去,关承酒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隐能看见青筋,有光从指缝中漏进来,衬得这只手像件艺术品。 宋随意欣赏了一下才问他:“王爷,你手怎么了?” 关承酒侧头看向挤过来的暖呼呼的一团,答道:“被压了一晚上,麻。” 宋随意:“……” 他又默默缩了回去,拉过被子裹好弱小的自己,巴巴地看着关承酒:“人真的很难控制睡觉的干的事。” 而且讲道理,是你不打招呼就睡我的床才被压的,这叫自作孽! 当然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逼逼。 关承酒闻言嗤了一声:“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 宋随意……宋随意已经习惯了,他甚至觉得关承酒这话说得挺温和的。 他真的是被PUA残了。 “我睡相差你还上来。”宋随意说着,从被子里探出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了关承酒大腿一下,然后猛地缩了回去,“我还没睡醒,睡相又差,不小心踢到了!” 关承酒脸色一阴:“再不起来,就别起了。” 宋随意:? 早知道用力了,气死。 “起来就起来。”宋随意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对着关承酒脑袋蒙头就罩,把人罩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起身下床朝外逃,边跑边喊野竹,“我肚子饿了!要吃饺子跟煮鸡蛋,三颗!” “王妃,您不能吃太多!”野竹抱怨的声音传进来,看见宋随意赤着脚在地上跑,脸色更不好了,“御医说了您不能受凉,怎么也不穿鞋?” “怕走慢了王爷打我。”宋随意说着跑到桌边坐下,两只脚一抬,大爷似的搭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早饭,我的早饭呢?” “已经让人去御膳房了。”野竹苦着脸站在旁边,“您怎么老去招惹王爷,哪天王爷真生气了怎么办?” “无所谓,我会重生。”宋随意道,“到时候我会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包括王爷不让我吃的每一份早午晚餐带宵夜跟下午茶。” 野竹一听就知道王妃又在胡言乱语,忍不住摇头叹气:“您再这样,王爷怕是要让王大人在府里住下了。” 宋随意不解:“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野竹解释道:“就是昨天来给您看病的王御医啊,王爷昨晚把他请来了,说是让他看看您这嗜睡的毛病,他怀疑您这样下去会睡傻了。” “我就是爱睡觉,哪有什么病。”宋随意嘟囔了一句,语气却弱了许多。 虽然野竹毫不隐瞒地传达了关承酒的毒舌,但其中的关心宋随意还是听得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关承酒吃错了什么药,但要说他毫无触动好像也……不是。 皱着眉犹豫了一下,宋随意看向野竹:“你去一趟御膳房,让他们再送碗燕窝粥跟两个包子来,说是王爷要的,他们知道怎么做。” “王爷不爱吃燕窝粥吧。”野竹愣了愣,脸色有点怪,他印象里这都是宫里的娘娘们爱吃的,王爷平日的早饭都是白粥配些别的。 宋随意心说你们王爷不止爱吃,还喜欢吃甜的呢,不过为了维持王爷的形象,他还是道:“太皇太后爱吃。” 野竹“噢”了一声,脸色更怪了:“王妃怎么知道。” “你管那么多,快去。”宋随意瞪了他一眼,重新把脚放到地上。 野竹警觉:“王妃支开我要去哪?” “回去拿鞋,这大冷天的我光着脚往外跑,又没疯。”宋随意无语,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傻了。 野竹闻言放心,走了。 宋随意再次无语,这就信了?关承酒真的不考虑换个人看他吗? 他一边腹诽,一边回了方才的房间。 这偏殿基本算是关承酒专用的地方,一道门隔开两间房,前头供他挑灯夜读,后头就是卧室。 宋随意试探地伸了个脑袋进去:“王爷?” 屋里没有回答。 没道理啊,按说关承酒那么警觉一个人,别说他在这叫了,他怀疑他们刚刚在外头说的话关承酒都听见了。 难道是睡着了?或者是听他居然那么用心还备了一份早餐所以不生气了又找不到台阶干脆装哑巴? “王爷~”宋随意放轻了声音,调子俏皮地又唤了一声,朝床边走去,到了屏风前忽然脚步一顿。 他他他……他好像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很低很克制的闷哼。 宋随意猛然想到早上关承酒的看着自己手的动作,还有他那一脚……怎么看怎么像关承酒在纠结要不要用那双高贵的手解决一下结果被他碰了一下可能是疼或者别的什么。 靠他是在捋老虎胡须啊! 关承酒没打死他一定是看他刚生完病!这是什么样的菩萨心肠啊?! 宋随意耳朵瞬间红了,放轻脚步缓缓后退,刚迈了两小步,就听关承酒的声音又传过来:“冯桂安?”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随意总觉得他的气息有点乱,声调也有点不自然。 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脑袋一片空白。 倒是关承酒,很快觉察出脚步声的不同,又迟疑地问了一句:“宋随意?” 宋随意不敢吱声。 倒不是怕关承酒生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难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真厉害……可是他好像没出去多久诶,关承酒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嘲讽他不行?可他要是面红耳赤扭扭捏捏过去,那不是更尴尬吗? 宋随意脸都麻了,事实证明他就适合吃独食!下次有好吃的绝对不分给关承酒了! “愣着做什么?”关承酒的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宋随意一愣。 过、过去?过去干嘛? “不、不用了吧?”宋随意干笑两声,“我就是来请王爷去吃早饭的。” “过来。”关承酒声音冷了几度。 宋随意立刻怂了,鹌鹑似的走了进去。 关承酒正在擦手,那只手依旧好看,只是知道他刚刚才拿手干过什么,宋随意就有点不敢看,干脆低着头继续当鹌鹑,小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关承酒看他这样,嗤了一声:“都听见了?” 宋随意吞了口口水,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在审间谍,这难道是不能听的东西吗?不至于吧? “听是听见了……”宋随意抿着唇,脸上难得出现窘态,“我、我不会乱说。” “你是我的王妃,听见这种事有什么奇怪的?”关承酒倒是不尴尬,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宋随意没办法理解的笑意,“还是,你怕我让你帮我?” 宋随意面色一僵。 不是,他不就不小心听见了一点他可以听的东西,怎么关承酒人设就变得怪怪的! 他以前从来不对他开这种黄腔的!! 宋随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王爷,你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只是觉得有意思。”关承酒目光落在宋随意耳朵上,他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朵都没这么红,“又不是小孩子。” 宋随意:“……” 讲道理,这真的不是小不小孩子的问题! 宋随意辩解道:“我虽然是你的王妃,但是我们的关系很清白,比沈大人跟王御医的关系还清白,难道一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会尴尬吗?肯定会!” 关承酒抬眼看他:“谁告诉你沈云霆跟王慈关系清白?” 宋随意:“……” 他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关承酒抓重点的能力还是震惊他这句话,脑子都要干发烧了。 但关承酒明显没准备放过他,下一句话直接让宋随意脑子当机了:“如果你知道我刚刚在想谁,你会更尴尬。” 19 第 19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19 第 19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 第 20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0 第 20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 第 21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1 第 21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 第 22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2 第 22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 第 23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3 第 23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 第 24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4 第 24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 第 25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5 第 25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 第 26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6 第 26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 第 27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7 第 27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 第 28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8 第 28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 第 29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29 第 29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 第 30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0 第 30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 第 31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1 第 31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 第 32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2 第 32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 第 33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3 第 33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 第 34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4 第 34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 第 35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5 第 35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 第 36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36 第 36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 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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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49 第 49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0 第 50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0 第 50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1 第 51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1 第 51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2 第 52 章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2 第 52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3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3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4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4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5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6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6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7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7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8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8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9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59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0 番外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60 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1 除夕 -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 - 闲狐 《摆烂后反派开始宠我》61 除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