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亿! 一袭龙袍、身份尊贵的青年跪在殿中,低眉顺眼地恳求,“时下南蛮未平,母后此时撒手…” “哀家意决,”端居正座仪态雍容的钦太后打断皇帝,毫无回转余地的吩咐,“出去。” “母后!”皇帝还想再说几句,觑见钦太后的脸色,立刻噤声,蹑手蹑脚退出殿中。 钦太后抬手,指腹按揉额角,虚眯眼掩起眸底一片厌腻。 先皇短命走得早,留她辅佐幼子登基,垂帘听政二十年,攘外安内事事躬亲。 其实,她早该撒手了。幼子已及弱冠,却还像个废物傀儡!要是她死了,盛世江山交到他手里,天知道折腾成什么样。 钦太后撑着桌沿,慢慢陷入梦境… “君婉?君婉!” 迷迷糊糊,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钦太后君婉当政二十年,任谁见了都得规规矩矩叫她太后,三跪九叩,原本的名字早已无人敢叫。 君婉想睁开眼,瞧瞧是哪个奴才这么放肆。可冥冥中似乎有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不让她苏醒。意识堕入昏沉的深渊中,仿佛快要脱离这个世界。 真是荒唐,什么时候连苏醒这种小事,都不由我做主了?君婉用力将上下齿闭合咬住唇角,硬生生用疼痛把自己逼醒。 “你想装睡到什么时候?夫人和小姐们都快等急了!”说话的张莲有些急躁,伸手想推醒君婉,还没碰到呢,就见她醒了。 醒是醒了,却像是换了个人,眼底眉梢的凌厉跟往常软弱怕事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唇角渗出殷红的血,本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恹恹地目光仿佛能将人凌迟剐绞。 张莲立刻缩回手,倒退半步,后脊爬起丝丝的凉意。她不懂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君婉的模样会变… 君婉模样并没有变,但周身气场明显不同了。 缩在角落里发颤的小白兔,变成最凶狠…不,变成了天上的神灵。 君婉睁眼的瞬间就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寝殿。她迅速排除被绑架、被行刺两种可能,唇角的疼痛提醒她还活在人间,身体深处还残存着上个主人的记忆—— 一个因为家里生意失败、被父母送到易家当儿媳抵债、受尽易家上下冷眼后服下毒,打算自我了断的小姑娘的记忆。 君婉仪态万千的抬手,抚上唇角,除了摸到一片血红,掌心还多了锭白色的小药片。 “没出息的小丫头。”为了屁大点事,寻死觅活的,真是丢人。 “嘤嘤嘤…”鼓足勇气服毒寻死,结果却召唤出来个气场超强大,不知道何方神灵的人。身体原来的主人飘在君婉头顶上,半透明的魂魄颤啊颤,跟个随风跑的塑料袋似得。 “君婉,该、该去吃饭了。”张莲意识混沌了好半晌,才记起她应该叫君婉出去跟易家的主人们吃饭。 易家有规矩,在家里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晚饭都要一起在饭厅吃。君婉还没有正式嫁过来,身份不同于金贵的家主们,几个小姐本来不愿意跟卑贱的君婉同吃。但大夫人说了,君婉是要嫁给二少爷易渊的人,私底下再怎么排斥嫌弃,面子上也要糊弄过去,这才让张莲来叫君婉。 她刚推开门,就看到君婉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睡觉,叫了两句,被她的眼神吓出满身冷汗。 “急什么。”君婉刚过来几分钟,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身上也因为药物的残留作用,沉重的厉害。她斜瞪张莲,“去放水,我要沐…洗澡。” 君婉从身体原本的记忆中,得知这里是千年后的21世纪,语言和生活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没有丝毫慌乱,迅速冷静下来,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规矩。 “君婉,你别太过分…”张莲是易家雇来的佣人,可她资历老,向来只听大夫人的吩咐。 君婉这种倒贴易家,被送来抵债的赔钱货,整个易家上下连扫地的钟点工都瞧不起,张莲怎么可能愿意伺候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张莲对上君婉深沉难以看透的眼眸,什么都不敢说了。 “别怎么?”君婉勾起唇角,冷笑道,“区区丫鬟…” 飘在她头顶的塑料袋…不、小魂魄提醒,“不应该叫丫鬟,现在都叫阿姨…嘤嘤嘤你别瞪我!” 张莲并不能看到魂魄,也不知道君婉身体里换了主。 她在君婉的注视下,只觉得整个人矮了一等,头都抬不起来。巨大的压迫感下,张莲顾不得计较君婉身份,连忙替她放水调好温度,准备好浴巾换洗衣物,恭恭敬敬跟君婉说,“你快洗吧,别太久了,外面还等…” “那就让他们等着。”君婉亲眼看她把手进去试了温度,确定水没问题,才冷冷的说,“出去。” 张莲害怕地咽下口水,连忙退出浴室。 君婉换掉身下轻薄的睡衣,对着镜子打量现在的身体。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自己,柳叶眉,瑞凤眼,沾血的殷唇,比铜镜里好看许多,当然也年轻多了。 “还真是我二十岁的样子,看了就烦。” 二十岁,刚死了老公,被迫守寡还要打理他留下的山河,照顾刚出世的孩子,真是想想就厌恶。 君婉懒得再看,跨进浴缸里将身体没入水中。来到这里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这按摩浴缸比宫女伺候的舒服。 “为、为什么看了就烦啊嘤嘤嘤…”小魂魄飘在他眼前,小心翼翼的问,“很好看啊,就是因为长得好,易家才同意拿我抵债的。说起来,你到底是谁啊?” 君婉在刚才的时间里把身体的记忆过了一遍,用惊人的适应能力搞明白了目前所有情况。她一挑眉,回答,“钦太后。” 魂魄惊讶的都快魂飞魄散了,差点被吓得掉进水里,“就、就是那个当政二十年,横扫六国九州八十三城。四十岁离奇暴死,后来被人挖坟发现里面是空的那个…钦太后?” “应该是我。”君婉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她放权后,幼子当政,没两年饱受压迫的匈奴蛮夷组团来袭,推翻旧朝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皇陵挖了钦太后的坟冢。却发现坟墓是空的,连陪葬品都没有。 即使过了一千多年,钦太后空冢还是历史上最大的谜题。有人猜钦太后没有死,只是出家归隐了。有人猜钦太后坟冢在别处,没有迁入皇陵。各种猜测众说纷纭,然而要是谁敢说钦太后还活着,并且穿越到现代,肯定没人敢信。 君婉自己都不信。 “好可怕啊嘤嘤嘤…”魂魄知道历史上这位女皇的手段,无情、冷血、残酷、决绝,凭借让所有男人都甘愿臣服的手段,让旧朝成为从古至今最强大、疆土最辽阔的朝代。 根据记载,她所统治的时期,是有史可寻最早执行死刑…好可怕啊嘤嘤嘤! “哭够没?”君婉刚才就让她嘤嘤嘤闹得心烦,“你怎么还不去投胎?” “我、我也想去啊…”魂魄无辜的说,“刚才勾魂官说,我把你召来了,必须安顿好。否则的话…天下会大乱的。” 魂魄刚才不明白为何天下会乱,知道她是谁后瞬间懂了。要是放着这位女皇不管,恐怕要不了多久,21世纪就会兴起封建王朝统治,女皇尊临寸草不生。 “呵…”君婉扶着墙站起来,迈开细白柔嫩的腿跨出浴缸。她淡淡的说,“天下乱不乱,我过得舒坦就行。你为钱寻死,对吧?” “嗯嗯。”小魂魄飘在她眼前,点点头。 “那我就去赚钱,”君婉粗略一估计,随口说,“先赚一亿万。” 小魂魄:…… 你认真的吗?首富也没有那么有钱啊! “对了,”临出房间前,君婉问,“怎么叫你?” “我叫…”小魂魄试图自我介绍。 没等说完,占了人身体的君婉独断的说,“你飘来飘去的,赐名小飘飘。” 小飘飘弱气的继续说,“我叫君婉啊…” 易家饭厅正中摆了条长桌,正东只有一把椅子,是当家才能坐的上座。当家不在,那张椅子总空着,没人敢坐。 君婉换了现代轻薄的衣服,感觉有些奇怪。她在房间适应了几分钟,到饭厅时人已经到齐了。她目不斜视的穿过那些面色不善、用眼睛剜她的人,直直走到正东的上席落座,看都不看其他人。 其他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重重地拍着桌子说,“你来了这么多天,还不懂规矩吗?” 易家的小女儿一嘴尖酸刻薄,“穷人家出来的就是没教养,那可是当家才能坐的位置,你坐的起吗?” 易家大少爷、易渊的哥哥易宁性格和善,平常对君婉还算客气,见她坐了上席连忙提醒,“君婉,那是我爸爸的位置,你快下来!” 君婉非但没有挪位的意思,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的更加稳当。她瑞凤眼扫过坐下众人愤怒的脸,淡淡地说,“当家的位置,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夫人气得涨成了猪肝色,“你既然知道…” 话还没说完,只听君婉又说,“以后,我来当家。” 2.两亿! “以后,我来当家。” 君婉这话说出来,饭桌上几个人脸色姹紫嫣红变得相当精彩。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自恃出身高贵,打从君婉进门起就瞧不起她的小女儿。 “当家?我看你是疯了吧!什么阿猫阿狗的,能进我们家门已经是高攀了,还妄想执掌易家大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君婉斜睨她一眼,眼底些微蒙上一星点稍纵即逝的光辉。 要是有从前亲近她的人看到,就知道这尊大神起了杀意。搁在千年前,易家小姐的脑袋怕是都该让小太监拿出去当皮球踢了。 “你是谁来着?”君婉樱桃唇微微开合,轻声细语问得漫不经心。 “我叫易娇娇…” “叫什么无所谓,总归是个依仗家世的废物。”没等她把话说完,君婉手虚虚抬起,嘲讽地斜斜扫了她一眼。 她十七岁当上皇后,二十岁成为太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和事见多了。猛地看到这种没什么心眼,把恶毒写在脸上明显活不过三分钟的姑娘,还觉得有点可爱。 嗯,也就芝麻大一点。 “你一个被家里拿来抵债的赔钱货,高攀我们家已经算是好运了,还骂我是废物!你…”易娇娇是典型的把长脑子的营养都给了胸,经不起激怒,当即就扯开嗓子毫无大小姐形象的开骂。 “娇娇!”在场地位最高的大夫人拦住女儿,铁青的脸明显也是憋了气。她努力摆出扭曲的和颜悦色,皮笑肉不笑的试图跟君婉周旋,“今天你公公有事外出,这个位置你坐就坐了。可易氏的家主,不是你这种人随随便便能沾染的。” “哦?”君婉垂下视线望着自己稍显粗糙、明显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手指,闲闲地问,“你是怕我供不起你身上动辄过万的首饰脂粉呢,还是怕我堵不上你挪用去贴补娘家那些款项的窟窿?” 话刚说完,大夫人脸色顿时变了,身形几不可见颤抖了下。易娇娇不识相的追问了两句,只换来大夫人厉声斥责,“闭嘴。” 小飘飘停在君婉前方,目瞪口呆的看完这出大戏,惊讶地问,“你才刚过来这里啊,怎么知道大夫人她挪用易家的钱贴补娘家啊?” 还用怎么知道?君婉从前掌控江山,落下比旁人多千百倍的疑心,防微杜渐的本事修炼的一等一。她还有之前在这个世纪记忆,随便回想下就能把这些人的把柄拿捏住。 君婉勾起唇一笑,看得坐下的人心惊胆战,连忙避开视线不敢再招惹她。 虽然不知道前后半天的功夫,这姑娘怎么从人人可欺的小白兔变成现在的样子。可他们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君婉连大夫人都能制住,他们惹不起。 上座的那个女人,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张莲被君婉瞪了眼,后脊发凉,连忙到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昨天易老先生收到几箱海省那边刚捞上来的活虾活蟹,今天让厨房处理了。”张莲端着餐盘走到饭厅里犹豫了三秒,顶着大夫人和易娇娇的白眼放到君婉面前,谨慎地说,“你先尝尝。” 菜还没有上齐,其他人面前的餐具摆的整整齐齐,都在或明或暗的注视君婉。 君婉像是注意不到他们的目光,骄矜地吩咐张莲拆蟹。声音细细软软,却有股神秘的力量,让人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张莲在其他人的瞪视中拆好蟹,放到君婉面前,递了双筷子给她。 海省送给易家的蟹都是精挑细选的肥蟹,蟹肉紧致蟹黄饱满,卸下壳盖的瞬间能闻到勾人食欲的香味。 君婉盯着拆好的蟹,没接张莲递过来的筷子。 “怎么,第一次吃这么好的东西看的眼睛都直了?”易娇娇重新找回豪门大小姐的优越感,得意洋洋的炫耀,“不就是普通水产吗?我们家每天都吃,你跟着能沾了口福,还不识相。” “把厨子叫来。”君婉没搭理她的嘲讽,跟旁边伺候的张莲说。 张莲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不知不觉开始对君婉惟命是从,应了声就去厨房叫来准备饭菜的厨子。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和胃口吗?”厨子茫然的走进来,看到他们座次愣了下,站到大夫人旁边等她问话。 大夫人不知道君婉是什么意思,抿着唇没有说话。 君婉虚虚指了下盘子,问,“这是活蟹?” “是、是活蟹…”厨子结巴了下,很快回答,“但做熟就死了,之前肯定是老先生交过来的活蟹。” “啧,”君婉先前吃山珍海味,都是各地最好的贡品。时间长了她嘴挑眼尖,一眼就能看出选用食材优劣。她拿起餐盘旁边的刀叉,直直从螃蟹正中扎下去,“我不像那些粗鄙的人一样好糊弄,想清楚了再说话。” 厨子被他的动作惊出一身汗,说话都不利索了,抖着腿回答,“可能是、是送来的时候死了呢?” “送来时死了,你还刚才却说是活的。而且看蟹鳌和色泽,这是南方湖里才能养出来的,海省可是在西北。”君婉用指腹浅浅刮了下刀刃,慢悠悠地问,“你是自己招,还是要我查?” 没想到她眼睛毒到这种地步,厨子没办法圆谎,老老实实的回答,“其实老先生送来的蟹我已经卖出去了,这是我从商贩那里换来的死蟹。反正味道差不多,这么长时间也没人发现,还能赚差价…都是我黑了心,手脚不干净,我错了!” “虾也撤走,”君婉打断他的忏悔,恹恹地开口说,“搁冷了,给我熬碗白粥。” 其他几个人盯着桌上支离破碎的螃蟹,都觉得讽刺。君婉三言两语把他们都归类成容易糊弄的‘粗鄙人’,偏偏还没办法反驳。 尤其是易娇娇,刚才还炫耀她天天吃山珍海味,结果转眼就被打脸,受得气让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哼哼两声拍桌离开了。 君婉懒得抬头看,暗想幸亏这些年渐渐放权,自己脾气和善许多,还能容忍这帮狂徒大呼小叫。她没有再碰那盘蟹,喝了两口白粥垫垫胃,径直离席。 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她也没心情吃饭,回到房间从书柜里翻出几本记载旧朝历史的书,摊开从里面搜寻有用的信息。 君婉身体机能还保留上个主人的习惯,所以言谈举止跟普通人相同。但壳子里毕竟不是原装的,她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千年前,猛地看到密密麻麻的现代文字头疼的厉害,推开书勾勾手指把跟她进来的小飘飘叫到跟前。 “嘤嘤嘤,你真的好可怕啊…”即使小飘飘知道她真实身份,还是被君婉的气场和脾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而且两人一体,她能读取君婉的思维模式,清楚的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动了多少杀念。 可怕的连鬼都受不了啊嘤嘤嘤! “别以为你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君婉揉揉因为接受了太多超现实的事情,隐隐发疼的额角命,令道,“给我念。” “为什么我都当鬼了,还要听你差遣啊…”小飘飘怨念的嘟囔着,飘到摊开的书页上方,老老实实的念出文字,“钦太后四十岁放权给幼子后离奇暴死,从此旧朝一蹶不振,成为历史上最快没落的朝代。对于钦太后的下落,历史上还有一种说法。她并没有早逝暴死,而是厌倦了尘世出家为尼…” “出家为尼?这些人真是能胡扯。”君婉冷冷的嘲笑,“我生平最不信牛鬼神佛,怎么可能会出家?” “你现在应该信了,世界上真的有鬼哦。”小飘飘献宝似得在她眼前晃了两圈,企图用卖萌博取她注意力,“看我看我。” “嗯,是信了。”君婉撩起眼皮,无情地说,“我打算明天就找个道士做法收了你。” “嘤嘤嘤!”没鬼权的小飘飘激烈抗议。 在房里还没清净多久,张莲敲门进来。 “君婉,易渊先生回来了,你要见吗?” 一元?这么廉价的名字? 是谁来着…从来只记官位身份,懒得管名字的君婉想。 “易渊是我的未婚夫,”小飘飘消沉的落下来,倒在书页上一副鬼生无望的表情说,“现在是你的了。那个人是不成器的二世祖,还在念大学,艺术类的。他从小到大成绩很差,还总跟些流氓混混在一起,每天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败类。我就是因为不愿意嫁给他,才服毒的。” 君婉在她残留的记忆中没有翻到易渊的资料,从小飘飘的口中了解到大概,事不关己的说,“这样啊…” 张莲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又问,“你要见吗?” “不见。”君婉把书翻过一页,盯着上面配图的空冢照片,冷冰冰的说。 张莲退了出去。 隔了会,外面传来年轻男人清朗的声音,“呵,她欺负我妹妹,现在知道害怕,不敢见我了?” 君婉听到,翻书的手顿了下,脑子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 他跟那个没脑子的易娇娇绝对是亲兄妹。 3.三亿! 易家通过在上世纪挖矿起家,七八个煤田挖出现在千万资产。 按照目前的标准,确实算得上大富大贵。 有了钱,家里上下老小也端起豪门的架子,个个奢靡傲慢,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小儿子易渊。 易渊照例跟狐朋狗友玩过了晚饭时间,阔气的刷卡结完账,在一片哥前哥后的簇拥中跟他们告别,骑着新买的摩托一路闯红灯回到家里。 曜黑铮亮的摩托车划破暮色,易渊拽拽地扯下头盔挂在把手上,脱掉最外面的黑色皮夹克,露出穿在里面印了黑色骷髅头、流里流气的背心。 他脖子上还有个硕大的铂金十字架,抬手拨弄了把长过颈边的头发,五根手指上带了七个又大又宽的戒指。 刚迈进门,破洞牛仔裤挂在鞋架突出来挂伞的尖勾上,扯得他顿了下。还在耍酷假装自己带了bulingbulign闪光特效的易二少爷只好停下,把牛仔裤从尖勾上揪下来,第无数次跟旁边的张莲抱怨。 “说了多少次,玄关就别放鞋架了。进来出去的,这都挂我八回了!” 张莲知道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幼稚暴躁,没跟他怼,好声好气的解释,“玄关放鞋架是方便搁东西换鞋的。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你们去外面走一圈都是灰,进来总得换双鞋吧?” 易渊刚打算直接进屋里,听到这话,又不情不愿的退回来换了干净的拖鞋,嘟嘟囔囔的抱怨,“我又没踩什么…” 他话说到一半,被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易娇娇打断。 “哥!”易娇娇仿佛是被人抢了小鱼干的奶猫,炸着毛气呼呼跑过来告状,“你老婆欺负我!” “我老婆?”易渊怔了下。 好像家里为了让他能成熟稳重点,是搞了个欠债的女的给他当小媳妇,名字是叫…什么婉。易渊之前看过几次,连正脸都没瞅清楚,只记得性格确实跟了名字,温婉娴静。 易渊身上沾了富二代该有的各种毛病,败家傲慢脾气坏不思进取,唯独不花心。从小到大易渊对好看的姑娘都没有兴趣,也根本不想为了什么‘成熟稳重’,早早结婚把自己半截身子埋进坟里,所以并不待见君婉,这几天还刻意拖延回家时间只为避开她。 “她欺负你?”易渊惊讶的问娇气刁蛮,仿佛女版自己的亲妹妹,“那谁性格不是挺温吞的吗?” “她就是欺负我了,你还不信!”易娇娇见亲哥没有替自己说话,顿时不乐意了,瞪大眼睛噘着嘴质问,“你难道是喜欢她了,所以护着人家?” “怎么可能!”‘单身到死’联盟分队的黄金成员易渊受到这种污蔑,激动的跳起来蹿得老高,言语激烈的替自己解释,“我才见过她几次,怎么可能喜欢她?!” “那你把她赶出去,我不要那种人做我嫂子!”易娇娇想起在饭桌上丢的面子,心里八百个不乐意。 “可…”易渊有些犹豫,“她是爸爸带回来的,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让人走,到时候让咱爸知道,他又得扣我零花钱了。我先把她叫来,问问情况吧?” “好吧,”易娇娇不情不愿的扭过去,“张姨,你把君婉叫出来。” 在等君婉出来的时候,易娇娇把之前的事仔细跟易渊说了一遍,听得易渊也满肚子火气。 未婚妻居然比他还要狂,以后自己还怎么保持炫酷小霸王的形象?易渊忧心忡忡的想着,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君婉性格突变有什么不对。 张莲回来的很快,“君婉睡了,不见人。” “呵,她欺负我妹妹,现在知道害怕,不敢见我了?”易渊感觉气势被压了一头,顿时怒了,不经思考的说,“那我去找他。” “不行,”张莲清楚依现在君婉的段位,二少爷冲进去肯定会被虐到渣都不剩,从此怀疑人生,连忙胡乱找个借口说,“她准备睡觉,换了睡衣正要洗澡呢。” 易渊已经站在门边,疑惑的问,“那又怎么样?” “你们还没结婚呢,你去她房间不合适。”张莲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大半夜的,她衣服又脱了,你还过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易渊听明白她的意思,触电似地立刻把手收回来,生怕踏进去一步,自己‘黄金单身doge’的荣誉就保不住了。 房内的君婉留意到外面动静,唇边勾起些许讥讽的意思。还以为能逼那鬼寻死的男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个幼稚莽撞的小鬼。 但愿以后,他别落在自己手里。否则… “很晚了,二少爷你去休息吧。你想见君婉,等明天肯定是能见到。”张莲提醒道,“老先生说了,周末有个拍卖会,要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就在明天了。” “拍卖会?他带我哥去就够了,还拉着我做什么?反正在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看来,我哥比我强一千一万倍。”不思进取易渊正想拒绝,又反应过来,“等等,你说那谁…就里面那个人也会去?” “她叫君婉…”张莲无奈的再重复了一次,期盼他能记住,别作死的跑人当面大呼小叫,“老先生说她虽然没有过门,但也算是易家的人,这种场合带带撑撑场面。” “她家里都倒了,能撑什么场面啊?”易渊嘀咕两句,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去,先回房间了。” 君婉耳尖,听到后面的话,唤过小飘飘问,“你公公是什么样的人?” 她倒是记得之前事,可不算太清楚,只有见到本人才能想起跟他的牵扯。因此那位被屡屡提及的‘老先生’,只能从小飘飘的口中了解。 “我都死了,鬼是没有公公的…”做鬼都无法逃过被逼婚的命运,小飘飘微弱的挣扎两句,认命地给她当现代大百科,“易老先生是很厉害的人,脾气挺好,看我父母死了还背负高额债务,挺可怜的,就让我嫁给他儿子为抵押。” “那是知道你还不起,只能出此下策,在你身上挖掘余利。”君婉毫不留情的戳穿本质。 小飘飘只当是没听到,继续说,“在易家,对我好的只有老先生和你之前见过的大儿子易宁。其实平心而论,除了他们家里人都看不起我之外,好像我生活的还算不错啊…” 君婉翻了他一眼,淡漠地问,“那你还寻死?” “嘤嘤嘤我为什么要自杀…”小飘飘升到半空中,悲痛的思考鬼生,“早知道会把大魔王召过来,说什么我也要再撑五十年熬到安乐死啊!现在天下要大乱了,我是罪人嘤嘤嘤…” 君婉让她吵得脑瓜子疼,随手抓了本书扔过去,“闭嘴。” 小飘飘还没有适应当鬼的感觉,反射性的躲开,黏在墙角的蜘蛛网上,委屈巴巴的嘤嘤嘤。 … 昨天受了气,易渊憋了满肚子火,清晨早早就被烧起来,守在客厅等君婉出来‘教训’她。 君婉懒洋洋的起床,不紧不慢地对着梳妆台边的几样保养品。 小飘飘以为她不会用,飞过来解释,“你洗过脸先涂保湿水,再抹乳液。这套保养品是易宁送我的,很贵呢!用起来效果非常好,你将就一下,啊?” 君婉拿起乳液倒了一滴在手背上抹匀,扇到鼻息边闻了闻,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起身到卫生间把手背洗干净,涂了两遍肥皂才罢休。 “有、有那么嫌弃吗?”小飘飘浮过来停在门框上问,暗想她怎么那么难伺候,真心疼过去服侍钦太后的小丫鬟太监。 君婉能读懂她的想法,斜斜扫过小飘飘,吓得她鬼容失色。 易二少爷在外面候了足足半小时,等的脑内第二百五十次世界大战都结束了。 千呼万唤,君婉总算从闺房里出来。 她看到守在客厅的易渊,目光涟涟一凝,定住了。 这人的脸,真是比飘在头顶上的玩意儿更像鬼。 4.四亿! 撇开一身流里流气地重金属摇滚风、中二到要上天的打扮,易渊脸和身段长得都挺好,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顾盼潋滟,薄唇勾出几分笑意,即使扔在娱乐圈中颜值也能排在前面。 要不是他对恋爱没兴趣,恐怕女友团能凑成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可他眉目端正,俊逸星朗的脸看在君婉眼里,比顶上半透明的小飘飘看上去还像鬼。 毕竟小飘飘只死了几天,这人前前后后加起来,怕要死了上千年,骨头刨出来,野狗都不愿意啃。 “怎、怎么?”易渊被她眼神盯得发憷,问,“看着我做什么?” 居然连声音都差不多,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君婉目光停在他脸上顿了几秒,抬眼看浮在半空中的小飘飘。 也是,这世界上都有鬼魂了,转世投胎不算稀奇。 “你、你…”普通人看不到小飘飘,所以她的动作落在易渊眼中,就像凭空翻了个白眼。 打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捧在手上,含在嘴里,从来没受过这种轻视的易渊有些生气,很想端起少爷架子斥责她。 可看到君婉,话根本说不出口,就像是酒醉吐了一半,异物又被按回喉管里,难受的他胃酸翻涌,盯着君婉打了个响亮的嗝。 “嗝——” 诡异的声音唤回君婉的注意力,她把视线移回易渊脸上。 从那人二十三岁驾崩,她成为权倾天下的钦太后起,这张脸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人上一世害她守了半世寡,为旧朝江山殚精竭虑,耗尽年华。 如今好不容易扶持幼子长大,摆脱皇室枷锁,他又换了个身份,到自己面前晃荡。 没错,易渊长了张跟她亡夫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三岁在她襁褓前吹笛子,十四岁迎娶她过门,十七岁尊她为皇后,立誓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到老。 却在二十三岁饮下毒酒,撒手人寰,留下万里山河和刚出世的幼童,早死短命的旧朝皇帝。 君婉虚虚眯起眼,觉得他鬓边的过耳的碎发真是碍眼,平白挡住了这张脸的俊美无涛。 脖子上那串怪模怪样的链子,和手上乱七八糟的指环也怪难看的。 无论是放在现代还是古代,他的打扮都只有四个字能评价:俗不可耐。 “咳咳…”易渊是个要面子到极致的人,觉得打嗝这种事实在太尴尬,连忙转过去装模作样咳嗽两下,试图掩饰过去。 爸爸前几个月把君婉接回家里,说是作为他妻子,那之后很长时间,易渊都没有正视过君婉,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今天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她长得这么漂亮。 不是那种矫揉做作,脂粉堆出来的千娇百媚。 而是不怒自威,周身环绕凌人胜气的王者风范。 中二延续到二十一岁半的易渊最受不了这种自带君王风骨的人,遇到就幻想着征服对方,或者被对方征服。 他还在思考君婉属于哪一类,空气中忽然响起细微的‘咔嚓’声。 凛冽的寒光从眼前闪过,金属冰凉的触感擦过眉骨。 易渊反射性缩了下,显然已经迟了。 他留了大半年,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肯剪的头发没了左半边,剪下来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落下来,散在他脚边。 易渊终于意识到刚才贴着眉骨过去的冰凉触感是什么,吓得退了半步,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语言功能,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很危险的知道吗?” “是吗?”君婉手里拿了把张莲用来修剪花瓶中玫瑰刺的剪刀,锋利小巧,稍微偏一点就会戳瞎易渊的眼睛。 她指腹刮了下剪刀的刃,垂眸望着他手上的七个扳指大的银环,樱桃唇微微开合,“摘了。” 易渊顺着她目光看到自己的手,上面套着的都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收集到的绝版指环,上面云雾风雨图形非常炫酷,是他最喜欢的珍宝。 “不…”易渊是家里的小霸王,无法无天惯了,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 他刚说了一个字,只见君婉手腕一动,有个东西贴着他大拇指外侧飞过来。易渊缩了下手,有些松的指环收到撞击,掉下来骨碌骨碌滚落在君婉脚边。 易渊目光顺着指环的落在君婉细瘦的脚踝上,往上爬到她无波无澜,不露山水的脸上。 看进她深渊般难测的眸子,被眼里的寒凉惊得打了个寒颤,冷汗顺着背脊爬了满背。 “你不肯摘,我有的是办法替你摘。”君婉示意张莲捡起地下的戒指,接过来举到当空,闭起一只眼透过中间的圆洞望向易渊。 易渊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在指环后望着他的眼睛仿佛待发的子弹。 君婉明明什么都没做,可骨血伸出溢出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情不愿按照君婉的吩咐摘下了手上一串戒指。 丢了颜面的二少爷有些气闷,却不好发泄,死死盯着君婉,眼里带着最后一些强撑的倔强。 君婉把剩下的那个扔回给他,恹恹地凝视他熟悉的眉眼,“去吧头发剪了,从此,你要保持这副皮囊的干净端庄。” 这说法很奇怪,似乎是硬生生把身体和灵魂分离开。易渊想要问,但熟悉的压抑感漫上来,让他问不出口。 似乎有什么东西隔阂在两人之间,把他们的关系束缚在无法靠近又无法疏远的距离内。 “君婉,司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随时可以出发。到拍卖会场,老爷会派人接你们。”张莲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君婉,‘二少夫人’这个叫法她肯定不喜欢,干脆一直叫她名字。 “嗯。”君婉应了句,没有动身的意思,定定望着易渊。 张莲察言观色,连忙说,“二少爷,你先回房间,我帮你把头发整理整理吧。” 易渊这会头发一边及肩,一边跟狗啃似得长长短短,不用人提醒他都知道没办法见人。 他面子在家里丢了个干净,可不能在外面继续丢,含糊地答应下来,灰溜溜跟张莲回房间了。 易娇娇早早起来,跑出房间打算围观哥哥教训那个无法无天、狂妄肆意的女人。 刚出来,就看到易渊匆匆溜回卧室的背影,震惊的她眼珠子都快脱眶了。 易家小霸王败了? “什么情况?”易娇娇目瞪口呆的望着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如既往狂傲轻慢的君婉,“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小飘飘落在她手边,疑惑地问,“她这么厉害啊,都不怕你的吗?” 君婉答,“她蠢。” 说好听是耿直没心眼,挑明了说是作死时不知道自己作死。 放在她专政那会,这种人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说谁蠢呢?”易娇娇气得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子跳起来,涨红着脸激动地说,“看长相,你才比较蠢呢!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所以成绩差有情可原。你长得这么狐媚,肯定比我更蠢!” 你到底是在骂她还是夸她啊? 小飘飘绕着易娇娇头顶转了个圈,以表同情。 蠢得鬼都看不下去,怎么跟坐在那里的大魔王斗? “你是谁来着?”大魔王问。 易娇娇第二次听到她这么问,心里的怒火更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答,“我叫易、娇、娇!” 一角? 这名字比一元还便宜十倍,不愧是兄妹。 君婉不太愿意使唤这么便宜的姑娘,但张莲给易渊剪头发去了,周围没有合适伺候的人,她只能将就着跟易娇娇说,“倒水。” “让我倒水?我可是易家的小姐!你个没过门的赔钱货,凭什么…”易娇娇话没说完,对上君婉平如湖面的目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冥冥中她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识相的闭了嘴,折过身脚背叛身体走向厨房,不光按照君婉的意思倒了杯温水,还用热好的牛奶冲了杯燕麦果片。 等牛奶加热的时候,易娇娇手扶着胸口,感觉到胸腔内心脏不安的鼓噪,空空如也的大脑只有一个意识—— 君婉肯定不是人! 人类怎么会有那样的目光? 清冷幽深,仿佛死了一般平静。 又暗潮汹涌,仿佛目光一转,就能操控万事万物整个世界。 易娇娇刚才让她看了一眼,脑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不属于自己了。易娇娇拿杯子的手都在颤抖,她瑟缩着摸到自己的脖子,触及跳动的脉搏,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牛奶加热好之后,她不敢再作死,端到君婉面前就躲得远远的,看她慢条斯理抿了口温水,拿起准备好的骨瓷勺。 小飘飘见君婉盯着勺子瞅了半天,知道这勺子又得罪她了,连忙说,“现在没有官窑,这已经是最好的瓷器了。没给你玻璃不锈钢已经很好了,你将就用用吧。” 君婉恹恹瞥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说话,勉强吃了两口牛奶泡的燕麦片。 张莲给易渊剪完头发出来,君婉已经屈尊降贵吃了半碗麦片,拿出纸巾擦干净嘴,递给她一张条子。 “我列了个清单,给我准备好上面的东西。” 张莲接过来看了眼,奇怪的问,“你要这些做什么?” “胭脂。”君婉答。 房间里那些保养滋补品原材料太差,还有许多不明不白的东西,不及她原来用得千分之一好。 “可是…”张莲看着清单,为难地说,“这凤栖花上的晨露,天上顶的雪莲粉…即使收集到了,里面肯定也夹着灰尘雾霾,不干净。还有开足三甲子的朱果,三甲子是一百八十年吧?这年头找个一百年的树都不容易,上哪找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果子啊?” “你说,现在没有了?”君婉略略挑眉。 小飘飘读懂她的想法,挡在她身前,激动地大喊,“钦太后冷静!收起你的想法!求求你千万不要毁灭世界啊!” 5.五亿! 长过肩颈的头发变成干净干净清爽、规规矩矩的毛寸,易渊望着镜子里忽然成为五讲四美好青年的自己,感觉这个分分钟可以到幼儿园领小红花,扶老奶奶过马路还不会被碰瓷的造型,有些不太习惯。 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的十字架,还有张大嘴巴,露出利齿仿佛下一面就要飞出来,咆哮着咬人的大老虎,更加不习惯了。 感觉像是把乖宝宝的头,按在不良少年的身体上,形成非常突兀的两个画风。 张莲对二少爷的新造型非常满意,看着他短短的头发迷之顺眼。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日常沉迷清宫剧,审美停留在上个世纪秃脑瓢阶段,跟问题儿童易渊之间的代沟隔了太平洋和撒哈拉沙漠混合起来砌成的泥墙。 要不是刚才易渊极力阻止,她下手一重,现在易家小霸王金贵的脑袋就是个剥了壳的卤蛋了。 为了配合绝对符合《中学生行为规范》的发型,易渊不情不愿的换上张莲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买来之后从来没有穿过的纯黑西装,对着镜子规规矩矩整理好。 张莲望着这位太子爷的背影,欣慰的想,在易家做事十几年,总算看到有人能管制易渊了。他这么一倒腾,总算是人模人样了。要是身条再笔挺些,气质再精神些,就更好了。 并不知道自己在旁边眼里完成了从‘类人’到‘人类’的重大转变,他把领带挂在脖子上,磨磨蹭蹭走出屋子。 等在外面的司机满脸尴尬,“二少爷。” 易渊左右看看,没见到君婉,诧异地问,“人呢?” “她已经先走了,我实在拦不住。”司机赔着笑说,生怕说不好易渊又生气,“这边还有辆车,我送你过去吧?” 易渊今早上已经丢尽了面子,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像是只被拔了指甲和利齿的猫,恹恹地跟着司机坐进车里。 … 城中今天要举行一场古董拍卖会,引来大量国内外的收藏爱好者,本市有头有脸的人听到消息,当然都得过来露个脸买点东西撑撑自家场子。 易家跟普通门户比算是富有,但放在全城全国来看,可差了不止一点意思。 难得有这种可以摘下‘暴发户’标签,跻身正统豪门的高档次拍卖会,易老先生早早就张罗着让家里两个儿子也跟过来瞧瞧,见见世面。 君婉到拍卖会外面,长子易宁看到她,远远跑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君婉没觉得易家含着钻石汤勺出生的大少爷、这种放在旧朝就是要继承皇位嫡长子,身份尊贵的太子爷给自己开车门有什么不合适。 她施施然下车,金贵地扶着易宁的胳膊堪堪站定,连句谢的意思都没有。 易宁昨天见识过她的性子,好脾气的笑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眼睛里还带了些别的意思。 他弯下腰往车里瞧了两眼,“易渊呢?” “不知道,”君婉斜睨他,瑞凤眼尾生出些看不懂的意味,“他不来,你应该高兴才对。” 易宁让她的话噎住,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 君婉召来旁边接待的服务生,让他带自己走进拍卖会场。 跟在她左右的小飘飘听得鬼脸懵逼,浮在君婉面前问,“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啊?难道他们因为争夺家产,兄弟不和,所以易宁不待见易渊?” “这么点破家产,能有什么好争的。”君婉嫌弃地说。 “几千万好多了呢,可以一辈子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工作在家等死啊!而且,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兄弟夺位什么的…”小飘飘弱气地辩解。 君婉翻了她一眼,“你平日里少看点烂俗电视剧,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委屈巴巴的小飘飘被她瞪了,吓得不敢说话,挂在君婉柔软的长发梢上思考鬼生。 到会场里,看上去慈蔼周全的易老先生跟她打了个招呼,君婉骄矜的点点头算是回应,在他旁边正中的位置落座。 隔了会易渊和易宁进来,看到她坐在中央的位置,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易渊还芥蒂早上的事,挑了最外侧的位置,留易宁挨着君婉。 易宁才被她看破了心思,坐下时有些尴尬,眼神闪躲回避。 君婉倒面色如常,甚至懒得抬眼,低头摆弄从来没没玩过的手机,没一会把手机上所有的功能全部掌握,沉迷于这项新世纪的消遣方式。 前后都是赶来拍卖的人,有认识他们的人,小声交头接耳议论。 “中间坐的那姑娘是谁?易家小女儿?” “易家那个女儿刁蛮又浮躁,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听说易先生给小儿子找了个媳妇,八成就是了。” “这事我也知道,可那媳妇不是抵债的吗?怎么可能让她坐在中央?” “兴许是为了做样子,免得外人说他家苛待女眷。不过来了也是当个摆设,他家上下哪有懂古董的,等会肯定做冤大头…” 君婉耳明,听到了他们的嘀咕。小飘飘魂惊魄跳的守在旁边,生怕大魔王恼怒,一飞刀要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万幸,直到他们说完,君婉也没动静。 “你不气?”小飘飘惊讶的问。 君婉古怪的看她一眼。 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为什么要气? 过去她当政时,朝廷内外有多少人对女流掌权不满?要是挨个去追究,恐怕人类早该灭亡了。 亲政二十年,明里暗里的诋毁君婉受的太多,哪还会在意这种闲言碎语。 其他人也没议论太久,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卖员依次展出几个花瓶、宝鼎、衣帛。君婉只在每件展品搬出来时大略扫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用手机查找需要用到的古董相关讯息。 期间易老先生看中一个青瓷花瓶,刚要举牌,君婉淡淡地说了句,“那不是官窑烧的,成色普通。” 易老先生诧异地看了眼君婉,有些不明白自己带回来那个胆小怯懦,怕事可欺的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但他没有多问,放下来牌子眼看着瓷器被别人拍下。 隔了会易渊又看上个紫玉扳指。他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饰物,恨不得多生出几百根手指头带戒指。 他跃跃欲试想要竞价,君婉一个眼神隔空飞过来,吓得他立刻安分了。 一千又二十年没见,怎么这个人审美堕落到这种地步,连那么次的玉都能看上? 君婉阖眼想起前世的皇帝,诗文骑射样样精通,还会骑射音律,无论穿私服或是朝服都俊朗非凡。 为什么投胎了十几辈子,会变成现在这样,搞得跟个长毛乌鸦似得,拼命的倒腾羽毛,生怕别人见了他染不上晦气。 陆陆续续几件卖出去,懂行的人急了,“我说,你们拍卖七八件了,怎么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啊?” “是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这么大规模的拍卖会,我还以为能有多少宝贝呢,结果真是失望。刚才那个青花瓷,我十几年前在别人家里见过,就是个民窑随便烧出来瓶子,花纹釉色都非常普通,你们竟然拿出来以次充好拍高价!” 他说的正是易先生刚才看中的那个,最终拍下的人听到,气得鼻子都歪了。易老先生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转过去看君婉。 没听说以前君家有收藏古董的爱好,君婉之前大学里读的专业跟这方面有点关系,不过大一刚结束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了,怎么可能会在一眼中,看出那个瓶子不是官窑? 易老先生望着她,有些好奇。想要深究,看到她幽深平静的眸子,又闭了嘴。商场上混久了,都是些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有些人得罪不起,能避则避。 参加拍卖的人情绪轻易被煽动起来,附和着指责主办方。 “各位稍安勿躁,接下来这件展品可稀奇了。”台上的拍卖员连忙出声安抚躁怒的来宾,比了个眼色示意工作人员把接下来的展品推出来,扯着嗓子吆喝,“来,大家看过来!” 前来拍卖会的人都听说本场拍卖会有个货真价实的珍品,一经出土,在古玩和字画行炒到天价。本次拍卖会很多人不远万里过来,正是冲着这件大宝贝而来。 蒙着红布的柜子被推出来,拍卖员看台下众人都安静下来伸长脖子等待,嘴边露出尽在掌握的笑,慢悠悠掀开覆在玻璃展柜行的布高声宣布,“接下来要拍卖的是——” 布料慢悠悠扯下来,玻璃展柜内是一副字,走笔干净利落,笔锋刚硬又透着柔,每个字单独放出来都可圈可点,放在一起又气势恢宏,令人震惊。 “钦太后亲笔墨宝!”拍卖员说完,高傲的扬起脖子,等待迎接他们震惊的叹息。 然而—— 君婉恹恹地垂下眼,樱桃唇微微启,用不大却刚好让周围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赝品。” 全场安静下来。 小飘飘从她万千思绪中,读到一条:大胆狂徒,什么烂糟糟的字都往我身上扣,真是活腻了。 6.六亿! “赝品。” 君婉声音不大,可穿透力强。他坐在前排,周围有头有脸的城中富人和远到的收藏家,还有台上正极力吹捧展品的拍卖员。 第一排的拍卖会几位主办方听到声音,或明或暗的看着君婉,皱起眉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是谁?” 工作人员翻开名册,“易先生带来的,应该是叫君婉。” “从没听说过,哪来这种不识相的姑娘?” “还愣着干什么?快想办法弄出去啊!” “这众目睽睽的,不太好吧?” 没等他们商量出对策,反应过来的来宾们已经开始议论了。 坐在左边的老者面如土色,绝望地说,“钦太后传世的墨宝听说只有一副,难道是赝品?” “史书记载,钦太后墨宝千古,字体豪迈恢弘自成一气。可旧朝亡国之后,蛮夷一把火烧了钦太后寝殿,她手抄的诗书全都没留下来,谁也不知道写的究竟如何啊。”说话间,有位穿长款风衣,长相非常斯文有书卷气的男人站起来,“我是教历史的老师,也是个书法爱好者,对钦太后的墨宝颇有研究。能不能让我仔细看看,核正这副字的真伪?” “这……”拍卖员面露为难,把求救般的目光递给几位主办方。 主办方眉头一皱,示意他想办法拖延拒绝。 易渊生平几大爱好是飙车、收集戒指、还有跟狐朋狗友到处瞎玩,享受众星捧月的错觉。听那个人文绉绉扯了一堆,又自称老师,他学渣到极致的大脑立刻开始发涨,嘟囔地说,“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一纸破字。” “什么叫一纸破字?钦太后的字,放在古今中外都是珍品。别人即使照着临摹,也模仿不出一代女帝的气度好神|韵!”拍卖员是个聪明的,听到易渊地话,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说,“你们听听,这种素养低劣、毫无欣赏水平的人,他身边的人说话怎么能信?” 拍卖员本打算把话题引到君婉身上,趁机把风气逆转过来。他刚转过去,远远对上君婉的视线,剩下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喉咙仿佛被扼住,有道绳索束在脖颈上,让他呼吸困难。 “钦太后字写得就那样,差点心平气和的火候。你这副赝品更糟糕,有形无神,一盘散乱。”君婉言简意赅的把展品批判的一无是处,顶着四面八方诧异的眼神,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 “暴发户就是没见识,明明看不懂,还非要卖弄。竟然挑剔钦太后的墨宝,真是够我笑一年的。” “易家不是一直仗着有钱,总摆出很拽的样子吗?实际上他们从上到下都没什么文化。” 君婉屈起手指,慢慢揉了揉指骨,垂眸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是个柔弱可欺的女子。 知道她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小飘飘吓得缩在角落里,默默借用自己通阴阳的优势替整个会场的人祈福。 “听你的意思,似乎对钦太后的字非常了解?”那位历史老师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勉强凑了些恭敬,说,“能不能跟你请教请教?” 君婉揉搓着指骨,勉强找回前世的手感。她施施然起身,抬眼淡淡地瞥了眼男人,视线垂下落回易渊身上,定定看了会。 易渊早上得到教训,让她看得后脊发凉,缩到座位上睁着一双眼看他,眼里透着些微的不甘和被迫的屈从。仿佛是只被套上项圈,挂上铃铛的猫咪,望着牵着绳子的主人,不想顺着他,又怕挣扎了扯疼自己。 夹在中间的易宁感觉到气氛古怪,低声问,“有什么需要吗?” 易宁是易家的准接班人,比起易渊和君婉,周围熟悉他的人要多很多。听易宁用这种近乎请示的语气跟君婉说话,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更诧异的思考这君婉到底是什么人。 “给我准备纸墨,”君婉吩咐完,定定望着明显在躲他的易渊,“给我镇纸。” 易宁听到要求,转过去复杂的看了眼易渊,后者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哥哥的注视。易宁张张嘴,终究没说什么,离席去准备笔墨。 易渊不亲不愿的站起来,垂着脑袋不想看君婉,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轻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这个样子,顺眼多了。”君婉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在众人的注视中仰着头,往拍卖台上走。 这是夸我还是嘲讽?或者是作为胜利的炫耀?女人心海底针,君婉的心估计是海底的水,你永远无法在里面准确找到某一滴。易渊心里吐槽着,还是乖乖跟在她后面上去,当什么‘镇纸’。 君婉走到台上,最前排的主办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拍卖员避开视线不敢看君婉,在高层领导充满威胁的视线中,低着头识相的让开道。 君婉抿着唇,睥睨下面坐着的人,目光十足威严,盯得他们头皮发麻。 易宁很快送来笔墨,君婉让易渊扶着纸,蘸了墨在白色的宣纸上落下。 “怎么?你想说你写出来的东西,是钦太后的笔迹?”主办方为了挽回局势,硬着头皮嘲讽道,“钦太后死了千年,尸体都不知道去哪了,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真迹?死无对证,我也可以写两个字,说是太后真迹!” “是啊,”君婉头也不抬,随口说,“正因为死无对证,你不是找了张阿猫阿狗写的字,随随便便就冒充了吗?” 那位主办方被噎得无话可说,涨红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反驳。 君婉已经写完,示意压住纸页的易渊说,“拿起来。” 台上台下那么多人盯着,易渊觉得非常没面子,飞快地瞪了君婉一眼,在她发现察觉之前收回目光,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君婉看到只当没看到。她现在身体容颜是二十岁,可实际上灵魂已经历尽千帆。算上中间的时间差,比现在的易渊足足要年长一千多岁,实在没必要跟这么个叛逆期小屁孩计较。 易渊似乎沾到了什么便宜,一脸窃喜的按照君婉吩咐举起纸。 干干净净的宣纸上,只有三个字:谏则诛。 走笔利落干脆,字体恢弘大气,笔画间透着刚韧的风骨,确实比展台里那副好上很多,即使外行都能看出区别。 主办方有些心虚,梗着脖子说,“还不是随便写三个字?保安呢?快把这个胡闹的女人…” 他话还没说完,那位自称历史老师的男生瞳孔微微收缩,打断主办方解释道,“不是随便写三个字,这是钦太后专政巅峰时,每次批奏折最常用的话。意思是,上谏者死。” 最开始站起来的那个老者盯着三个字,定定看了好一会,腿弯下来跪在地上,虔诚的磕了个头。这位老者耗费毕生精力研究收集钦太后的物品,对其人研究的相当透彻。他家资大概是在场最雄厚的,年轻时居家移民海外,听说这次拍卖会有钦太后墨宝才赶过来。 这一跪,全场寂静。 君婉受惯了三跪九叩,懒得看,也没当回事。她捏了捏隐约发疼的指骨,心想这个身体写字都如此不方便,更别说骑马征战,拉弓射箭了。 她心里想着,脸上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表情。 “你们声称是古董拍卖会,结果弄了些次品青花窑,暇玉扳指,和淬过的方鼎充数,还拿了张赝品字画…”君婉身居高位,睥睨脸色铁青的几个人,淡淡地说,“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最中间的人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君婉慢悠悠走下台。路过他身边时,周身气场强到让人腿软。 君婉懒得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再呆下去,即使那位历史老师极力挽留,她也没有多呆一秒。 “你就不害怕?”离开会场时,小飘飘问,“那是他们的地盘啊,外面还有负责押送的武警和保安,身上都是带了枪和警棍的。要是…你真的不觉得恐惧吗?” “恐惧?”君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里露出细微的讥讽,“以前我治理旧朝,周围多得是想杀了我,剥皮喝血的人。时时刻刻要悬着半条命,习惯了活在外人的杀意中,也早就忘了什么是恐惧。” 小飘飘听出她言语中的淡漠,缩起脖子瑟瑟发抖。 “况且,执掌别人生死的人,自己怎么能怕死这点小事。”君婉移过视线望着她,声音平淡无波,可仔细听,却分明带着让人战栗的悚然。 “你真是比我更像一个死过的人…”小飘飘说。 “嗯?”君婉挑了下眉。 “我什么都没说!”小飘飘大吼一声,化作散落在空中的塑料袋迅速滚远,生怕这尊大恶魔忽然通了阴阳,把她揪住做个什么法魂飞魄散。 7.七亿! “君婉,出生于普通家庭,生活平顺。因父母欠债身亡,目前大学二年级…”君婉顿了下,抬眼直直望向飘在头顶上的某个塑料袋,一字一字慢悠悠念资料上的文字,“…肄、业。” 小飘飘的灵体在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刀山火海,十八层炼狱,吓得鬼都想再死一次。 “你还真是比我想得更出息。”君婉敛回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 “我本来就没出息啊…”小飘飘委屈地说,“我要是有出息,也就不会见到你了。” 什么钦太后啊,是千年嗜血恶魔成了精才对! 君婉没理会她的吐槽,仔细看着手底下的地图。旧朝那个年代,所有人都以为是天圆地方世界上三角形的。 结果在若干年后,他们生活的世界成了个不太圆的球。君婉定定望着其中某点,心想是什么形状不重要,等她再次成为世界的主宰,指着东边那片地界说是自家领土都没人敢有异议。 小飘飘看着她指的地方,惊恐地望着君婉试图让这尊大神改变想法。 金贵的钦太后,您指的那边人家现在是国家小分队的扛把子,人手一个原|子弹啊! “那个…”为了保护世界和平,捍卫文化多样性。小飘飘斟酌着开了口,试图让君婉别再产生什么大胆的想法,“你想继续读书吗?我之前因为没钱报名,所以校方默认是休学,学籍还在的。” “不去。”君婉淡淡地回绝。 “好吧,”小飘飘浮在半空四处看了看,又问,“你看地图做什么啊?” 君婉伸出手指虚虚在地图正中央的位置画了个圈,“这里…” “是你的江山?”小飘飘狗腿的接话。 “啧,”君婉略略皱眉,明显轻蔑的望着图上黑线画出来的国界,“这么点弹丸之地,怎么能跟我的江山比?” “弹丸…”小飘飘重复她说的这个形容词,顿时觉得她狂妄的有些过了,这话要是被某些战争狂魔知道,怕是又要掀起第二百五十次世界大战。 可仔细想想,君婉说的还真没错。 她当政时,数次亲自征战,戎马一生,铁骑甚至踏到西半球欧洲缩在的地界。毫不夸张的说,半个地球都要听命于君婉。 只可惜,根据记载,她四十岁离奇暴毙后,天下交给怯懦无能,中庸没有主见的儿子手里,没几天就被亲娘结下的仇家打回来,按在地上摩擦。旧朝成了史上最快倾覆的国家,君婉当政的辉煌还没来得及被记载,就没落在历史的洪荒中。 因为各种原因,旧朝成了从古至今最神秘的朝代。现在无数史学家想研究钦太后的生平,只能对着后人的只言片语,和没有任何陪葬品的空冢叹息。 她在世时推行的政策,如何以太后的身份主宰王国,让百官拜服,又是如何横扫六国九州八十三城的,至今还是谜题。 “不要妄测。”君婉淡淡地说了句,翻出手机打开下载的地图导航。 从几千年前穿过来的古人在娴熟的用现代顶尖科技,而且还玩的非常顺畅。不但能熟练使用各种app,还迅速掌握了拼音输入法,抽空给不知道谁的人发了条短信。 小飘飘望着这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画面,内心刷满了各种各样疯狂的弹幕。 你一个古代人! 封建社会的活古董! 取暖靠抖照明靠月亮朋友联系靠意念,连电都没见过的人! 居然在熟练的玩手机发短信,实在太神奇了! “比你那些,飘来飘去不投胎的鬼比较更诡异吧?”君婉收起地图和手机,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替我转告地府当差的人,等我死了肯定会追究他们玩忽职守的事。” 周围刮过一阵阴风,小飘飘的灵体被风带到远处,隔了好一会才飘过来。 “地府当差的小鬼让我转告你,他们衷心祝愿你长命百岁。”小飘飘没说的是,她刚从那个当差的小鬼身上,看到了满满的害怕和绝望。 真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了。 小飘飘落在她肩头,问,“你要去哪里啊?” “临省。” “咦?你去临省做什么?”小飘飘疑惑地问,若有所思的说,“对了,易家的几个矿场在临省来着,你打算去见易先生吗?” “我打算接管易家。” 君婉走到门口,张莲听到动静,提前帮她打开卧室门,恭恭敬敬地迎她出来。 大夫人面色铁青的坐在沙发上,易娇娇守在妈妈旁边,像只发怒的小兽似得盯着君婉。 君婉目视前方,仰起头径自往屋外走,继续回答小飘飘,“先去临省,把矿场关了。” “关矿场?”小飘飘鬼脸懵逼,吓得魂都快散了。 “关了矿场,你让我们怎么办?”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干脆撕破脸皮问,“你明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没了那些煤矿,你是要让我们全部喝西北风吗?” “妈,你消消气。”易宁连忙扶着母亲的肩,把她按在桌子上,好声好气的劝,“临省现在采矿的人太多,行业已经开始慢慢没落了。关矿是迟早的事…” “即使没落,矿场依旧在赚钱。现在说关就关,这个恶毒的女人摆明要整死我们!”易娇娇越说越生气,推搡了把旁边的易渊,“哥,你说句话啊!” 易渊望向定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君婉,仿佛受到蛊惑,本能地想要维护她。 “爸爸都同意了…”易渊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脑子里非常混乱。他站起来,低着头走到君婉身边,“我送你去。” “…”君婉望着他,目光中流溢些许柔光,竟然真生出些微柔和的意思。她等易渊走过来,伸手虚搭在他手腕处,“扶着我。” 易娇娇没想到盟友就这么倒戈了,气得狠狠跺了下脚,愤怒地叫,“哥!” 易渊装听不到,思绪混乱的扶住君婉,注意到她略微粗糙的手背,目光多停留了几分钟。 “你倒是没变,”君婉把手背举到他眼前,偏过头挑了下眉,“心疼了?” 易渊听到她的话,目光仿佛被电到了,慌乱地缩回去,别扭的说,“怎么可能?快走吧。” “啊,真是见了鬼。”小飘飘挂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吓得灵体变形不知所措,“大魔王撒娇了,小霸王别扭了,现在连单身鬼都要被虐吗?” 8.八亿! 临省远郊,大大小小的矿场把这片地界挖成了一块天然的蜂窝煤,到处是刚从矿井深处钻出来,皮肤漆黑的挖矿工。 “前面那片是易家的矿场,承包面积最大,目前发展也是最好的。”负责人引君婉到矿场边,给她指易家矿场的方向。 君婉扶着易渊的胳膊,无比金贵的站在矿井边,身体前倾朝深不可测的井下看了眼。 正好有工人从里面钻出来,整张脸黑的跟旁边的煤灰融为一体。要不是眼白还保留着原本的颜色,小飘飘都没看出来那是个人。 “怎么有个姑娘?”工人把破破烂烂的手套摘下来,透过绵网手套,手上的皮肤粘着洗不掉的墨黑。 他爬上来还没站起来,扶着满是煤渣的地咳嗽好几下,发出撕裂般的音质。张开嘴的时候,一口牙和舌头都是黑的,舌苔上还有煤渣的细颗粒。 “小姑娘家家别过来,”工人爬起来,朝君婉挥挥手,操着一口朴实的方言喑哑地说,“他们马上要炸煤,正在埋炮嘞。要是不小心塌了,别震着你。” “这是易家的人,来参观的。”引他们过来的参观团连忙说。见他又咳嗽,嫌弃的往后退两步避开他的唾沫星,似乎想要隐瞒什么,“让你去卫生室拿点药,把感冒治一治,你怎么还不去?” “头儿,我这哪是感冒?尘肺病!”工人说话声大了点,吸入空气中漂浮的颗粒物,偏过头又痛苦地咳嗽两声,扳过一张憨厚的脸问君婉,“姑娘你是易老板的闺女?我在这边干了几十年,怕是有好长时间没见过易老板,也说不上话。你回去问问他,俺们给他辛辛苦苦干活,现在都得了尘肺病,看病钱能给报销点不?” 易渊年龄小,记事后没来过矿场,想不到自家千万家产是这么来的。他看工人一副要咳出血的样子,慌乱的避开视线,也不想听他的咳嗽声,仿佛是自己谋财害命似得。 “躲什么躲,看着。”君婉在巨大的轰鸣声和机器运作声中依旧镇定从容,即使溅起的煤渣打在她小腿上,也没有躲得意思。她斜眼望向易渊,微微抬高下巴说,“我以前说过,你生来注定不能心怀慈悲。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世上总有人因你受尽苦难。你不能拯救他们免于苦难,起码要好好看着,记住你造的恶孽。” 往后死了去地府清算,受剐挨削也要弄得明白。后半句君婉没说,怕吓到比上一世更天真的易渊。 易渊按照她的话,移回视线盯着那个人。他跟君婉没说过几次话,有了交集后总是莫名其妙被她压了一头,可君婉说的这几句,他仿佛真的听过。 “这人疯了,你别信他胡说…”西装革履的负责人有点慌,连忙打圆场。 他说到一半,君婉打断道,“没让你插话。” 负责人被她视线扫到,低下头闭了嘴。 君婉给那个黑漆漆的工人说,“把底下的人都叫上来,不挖了。” “现在?”工人吃惊地说,“才刚开工啊。” “收工,以后都不挖了。”君婉垂眸望了眼矿井,心想这人活了几千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他们挖炭火,都是在山林间,或者捡来枯木做炭。现在他们把井挖了几百米,贪婪地榨干这个世界的资源。结果一点一块,挖断的都是自己的根基。 “什么?”负责人慌了,语无伦次的问,“这停工一天要耽误好多钱呢,咱们赚钱全靠挖矿。这段时间矿产已经很低了,再…” 君婉微微蹙起眉,瞪了他一眼。 工人见负责的头儿不说话了,翻出对讲机跟矿下的弟兄们通知完这个消息,犹豫地问,“小姑娘啊,我们不挖矿,干什么啊?” “先去治病,等情况好点,我找个其他事情给你们做。”君婉没透露具体是什么事情,扶着易渊说,“走吧。” “等等,矿上不能停工,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负责人顶着莫大的恐惧,咽了下口水说,“何况这是易老板的矿,不能你说关就关!” 君婉望着他,眼里的讥讽非常明显,像是在看蝼蚁生命中最后的表演。等负责人说完,她悠悠开口,“这里,还有易家,昨天已经是我的了。” 负责人面色煞白,满是难以置信。 “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君婉最后丢下一句,转身跟易渊去下一个矿。 易渊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我父亲把矿场和家里其他产业都转移给你?” “没做什么,只是打个赌罢了。”君婉踩着肮脏的煤渣,昂首阔步走到外面,望着头顶阴鸷的天空,勾起唇笑着问,“你以为你爸爸那么精明的人,会把偌大的家产拱手让给我?” “难倒不是吗?”易渊惊讶。 不光是他,易家上下甚至连小飘飘都这么觉得。 “这么多年靠着矿场赚的钱都在你父亲名下,转交给我的只是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子。几大国矿发展起来后,个人私矿的盈利大大降低。加上最近几年矿场挖空的地方越来越多,矿上经常出事死人,赚的钱都不够上下打点抚慰家属的。”君婉用最直白的说法给他说清现状。 听得易渊一愣一愣的,他从小生活富足奢靡,每次只管问家里要高额的零花钱,拿出去跟朋友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从来没考虑过家里钱是怎么赚到的,易家的未来会怎么样。 君婉继续说,“把矿场转到我名下,相应的债务和风险也移交过来,这种好事父亲当然答应。” “即使这样,随便转交也太草率了吧?”易渊问话的声音有些弱气。他看着君婉细瘦的身子,竟然有了些微的怜惜,“而且你怎么顾得过来?” “我当然有办法,你父亲肯同意我的提议,正是因为我给出他适合的规划,满足他想要转型的夙缘。”君婉随口回答,“我跟他承诺,两年之内,会让易家成为真正的豪门。” 其实君婉已经有了初步盘算,并不是非要依靠易家。只是了解现在易家的结构后,觉得让他们在这里干耗生命太可惜,才跟易先生谈判正式接管易家。 上次拍卖会上,易先生已经察觉到君婉这个人的掌控力,很快同意了君婉的提议,还附带了两个条件。 “一、新成立的公司永远到顶着易家的名号。二、你下个月必须跟易渊结婚。” “我父母双亡,无牵无挂,本来就没打算发展自己的家族。至于结婚…”君婉顿了下,隔着电话问易先生,“你在怕什么?” “我只是怕你不要渊儿。”易老先生避重就轻的说。 君婉当然知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易老先生只是想用婚姻绑住自己。 “你放心,我还继续留在易家,也是为了他。”君婉回了句,协议达成。 现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要谁也不可能不要易渊。即使那个短命鬼上辈子害她守了二十年活寡,君婉跟他毕竟是夫妻。 反正易渊应该活不过二十三,能看的日子不长了,且看且珍惜吧。 “你都有规划了,还让他们去看病?”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车前,易渊先一步替他打开门,疑惑地问,“难道不应该让他们马不停蹄的替你工作吗?” 君婉矮下身坐进车里,听到他的话,思绪总算折回来,似笑非笑的望着思维方式过了一千年也没有任何变化的易渊。 “怎么?”易渊挨着她坐下,茫然地问。 “你该重新学学,怎么样身居上位了。”君婉颇有耐心的教导,“主宰别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命令他们为你效劳。而是给他们恩惠,让他们心生感激,心甘情愿的为你效劳卖命,肝脑涂地。” “你真是…”太会玩弄人心了。易渊暗想着,没敢说出来,转开话题问,“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耐心了?我还以为,你肯定不愿意理我。” “变得应该是你吧,”君婉靠过去,指腹勾起他下巴问,“怎么?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易渊被她的话刺激到,吓得瞬间跳开,激烈的反驳,“只是我爸爸说咱们下个月要结婚,让我多陪陪你,我才…” “言听计从,做小伏低?”君婉柳眉微调,含着笑意问。 “才没有!”易渊立刻反驳,“只是看你年纪小,又没父母,我才照顾你…对,照顾!” 君婉带着满脸意味深长地笑,手指在他脸上似有似无的轻抚向下,在他胸口处稍触即离。 “你现在不喜欢无所谓,反正下个月,我们就该结婚了。” “即使结婚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易渊被她摸得浑身燥热,像是燃了一把无名的火。他躲到旁边贴着车门,极力捍卫立场,“我立志要单身到死,即使被迫跟你结婚,也不能改变我的意志。” “哦,”君婉冷漠地说,“我二十五年前听过类似的话,后来那个人爱到把命给了我。” “什么?”易渊满脸懵逼。 她今年不是才二十吗? 9.九亿! “矿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下午你打算去哪里?”易渊问。 君婉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并不急于一时。她没有立刻回答,问,“你下午有事?” “我得去上课,有节专业课躲不过去。”易渊闷闷地回答。 去学校上课这种事实在太不符合他小霸王的人设了。 他就读的艺术学校里都是些家世显赫的富二代,家里拿钱把他们塞进来换一纸文凭。学校的老师们也知道这种情况,对他们的出勤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专业的老师已经强悍到班里没有一个人,他对着空气也能绘声绘色上完一节课,甚至还会跟不存在的同学互动提问。 偏偏易渊命苦,选中的专业有全校最严格的老师,旷课直接扣考试分,还用学位证威胁他们。 即使易渊天不怕地不怕,可交了那么多学费如果连学位证都拿不到,传出去他会被戳着鼻孔嗤笑一辈子的。 “什么课?”君婉依稀记得易渊学画画,具体什么种类没打听过。 “国画课。”易渊恹恹地说。 君婉惊讶地眼睛微微睁大,“你看起来,实在不像学国画的。” 国画最讲究心情气和,沉稳淡然。易渊现在性格浮躁幼稚,怕是连笔都懒得拿。 “我也不想学国画,听说这门课简单,不用调色什么的才报了。”结果报了以后才知道,简单什么都是骗人的。国画虽然不用调色,但是晕染留白也够让他头疼的。 “蠢。”君婉言简意赅的评价。 “我有什么办法…”易渊丧气地倒在靠椅上,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跟她解释,“我本来想学钢琴或者小提琴这种一听就很有逼格的乐器,要是学好了还能拿来显摆。你也知道,在家里我哥比我优秀很多,爸爸和公司里的人都器重他,以后事业肯定是让他接手。我想着自己能有个拿出手的本事,让他们炫耀就够了。” 没看出来,还是个孝子。君婉觉得这种想法幼稚的厉害,完全是小孩子级别的谦让,“你自己不争不抢,别人不会觉得你大度,只会以为你懦弱。” “我…”易渊无言以对,恼怒地说,“我本来就懦弱。” “也是。” 以前他在位时,四海赞颂皇帝贤明。 这个蠢货宁愿让国库亏空,也不愿意增加民间赋税,差点让邻国按在地上打死。 “后来呢?怎么没学乐器?” “不认识五线谱…”易渊小声地说,“高中学过一阵,音色音律音准都不行,气得老师差点金盆洗手,看到我就头疼。” “资质怎么差成这样了?”君婉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也不逼问,顿了会说,“去你学校。” “啊?”易渊茫然地看着他。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易渊惊恐的想。 君婉阖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缓缓说,“我陪你上课。” 恐怖地预感变成现实,易渊愣愣盯着君婉好看的侧脸看了半天,心里翻江倒海满是弹幕。 什么叫你陪我上课,明明是你莅临我校视察工作,顺便在我们班里坐坐吧? 金贵的未婚妻肯定会嫌弃空气里漂浮的粉笔灰,和课桌上不知道谁糊上去的鼻涕眼泪面包渣。 易渊张大嘴巴惊魂未定的想,君婉这种人到学校,肯定会被班里几个小混混打死的! “怎么?”君婉迟迟没听到他的搭话,睁眼见易渊愣愣盯着自己,淡淡地问,“不欢迎?” 易渊从她的平和的语气中听出威胁,瑟瑟颤了两下,不敢多说什么,给司机指路往学校走。 到学校外刚过中午,下课的和根本没去上课的同学们进进出出,在校门口三五成群地散步吃饭。 易渊这才想起到吃饭时间,恭敬地问,“你中午吃什么?” 他从易娇娇嘴里听过这位的光辉事迹,料想普通的食材入不了君婉的口,提议说,“学校附近都是平价小吃摊,星级饭店都在市中心的几条街上。不如咱们先去那边吃了饭,再到学校来?” “不用,我跟你吃就行。”君婉施施然走下车,强大的气场硬是在熙攘的人流中劈开一个两米左右的清净地。 周围路过的同学经过他们,纷纷扭过头看君婉,小声议论。 “那个女生挺好看,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怎么可能?咱们学校要是有那么高冷的人,我肯定一眼就记住了。” “她旁边不是易渊吗?难道那是易渊的女朋友?” “啧啧啧,我家公狗跟你家仓鼠交|配了易渊都不可能有女朋友,他不是说自己要单身到底吗?依我看啊,易渊可能是…” “弯的吧?哈哈哈…喂,你家公狗凭什么惦记我家公狗!” “你…也行。”打从跟君婉开始接触后,易渊这几天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脆弱地玻璃心频频崩坏,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今天起得又早没吃早饭,这会说起来,才觉得有些饿了。 “咱们吃…”身边这人麻烦不好伺候,稍有不顺心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易渊平常最喜欢的汉堡可乐肯定不能吃,那几家人太多的店应该也不行。易渊犹豫了下,提议道,“咱们吃卤肉饭吧?” “嗯。”君婉立刻就同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易渊地话。 易渊和小飘飘同时惊讶了一下。 这么好打发? 未婚妻/太后您是被魂穿了吧? 君婉走到店内,挑了张最干净的桌子坐下。易渊识相的去柜台点餐,要了份最豪华的霸王饭,上面盖着烤肉、卤肉、炸鸡排三种肉,还有甜玉米、青豆、小咸菜和半个卤蛋。 快餐准备速度很快,易渊没几分钟就端着餐盘回来了。看着坐在桌边悠然闲适的君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狗腿的店小二,还是没工资的那种。 君婉金贵的坐着,愣是把饭店批发来99块钱三条的凳子做出太师椅的高级感。她视线一直在易渊身上,看他过来,点了下对面的位置,“坐。” 易渊沉默地坐下,觉得自己不是店小二,而是宫里伺候皇太后的小太监,蒙幸得太后赐座。 浮在他们中间的小飘飘表示,你已经快接近真相了,少年! “给,这家卤肉饭挺好吃的,你尝尝。”易渊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其中一份饭摆到君婉面前,期盼她能赏脸吃一点,别当场掀桌叫厨子过来。 君婉接过一次性木筷,握在手里看了看,慢条斯理的夹起鸡蛋放到易渊的碗里。 “你不吃鸡蛋?”易渊随口问了句。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 因为君婉夹完鸡蛋后,又把卤肉、烤肉、鸡肉和上面的配菜全都夹到易渊碗里。 你到底吃什么?以为自己是小仙女喝露水就能活下去吗?易渊目瞪口呆的看君婉把所有配菜都放到自己碗里,夹了两筷子米饭—— 她每次夹起来的饭粒特别少,粗粗算总共不到二十粒。 然而君婉非常有象征性的吃了两口,把筷子并拢搁在桌上,喝了口纸杯里的温水,抽出纸巾擦擦本来就很干净的嘴角,一副用膳完毕摆驾回宫的姿态。 “你吃饱了吗?”易渊问。 “没有,”君婉满脸‘你是不是蠢’的表情,“怎么可能饱?” 易渊被她怼的没脾气,默默低头自己扒加了双份肉的卤肉饭。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易渊小太监又冒死进谏,“你只吃米饭容易营养不良,吃那么少会饿死的。” “我当然知道,”君婉用悲悯地目光看着他,“只是靠这种食物存活,比死都难受。” “这种食物怎么了?多少人吃都吃不上呢!”非常喜欢卤肉饭的易渊觉得自己被无形侮辱了,气呼呼的不想理他,包着饭哼哧哼哧扒干净,擦擦嘴,又看君婉那份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米饭。 赌气归赌气,她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你多少吃点吧…” “你居然这么关心我,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呢。”君婉见他吃完,站起来说,“世上死法那么多,我不会饿死的。” “那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点外卖。” “别麻烦了,”君婉走出快餐店,头也没回跟易渊说,“晚上回去,我给你做两个菜。” “啥?”易渊更加惊恐地瞪大双眼。 你是看我吃太多,打算毒死我好继承我的一整套星象戒指吗? “太恐怖了我到底听到了什么?!”小飘飘吓得瑟瑟发抖,心想自己肯定是见到了假的君婉。 她居然主动提出下厨,还是给别人做菜?太后大人您今天绝对被魂穿了吧! 君婉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的往学校里走,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恐怖的话。 他为帝王,自己为皇后,上辈子替他下厨不知道多少次,有什么好惊讶的。 嘛,就是他吃了以后,不保证存活而已。 君婉又想,反正这个短命鬼马上也要死了,试个毒也无妨。 10.十亿!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易渊没有住校,也不想太早去教室呆坐着。 “要先转转吗?我们学校的建设环境都不错。”易渊问。 君婉没见过学校,也好奇,痛快地应,“好。” 学校大概跟以前的私塾差不多,君婉出生的时代,正是男权鼎盛的父系社会,家里生了女儿不能送去读书,考科举功名,只能规规矩矩在家学习女工女红,读一些贞德娴淑方面的书。 可君婉不同,她出身高官之家,是家中独女全家上下捧着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送进宫中给太子当玩伴。后来读书,自然也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待遇比宫里的几位哥哥还尊贵。 毕竟几位哥哥对太子还必须恭敬有加,礼让三分,只有君婉敢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太师日日来为他们教授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给太子讲的格外仔细,跟在他旁边的君婉连带获益,学到的东西比太子还要多。到后来,连太师都忍不住赞叹君婉的天资。 “你要是个男儿,生在帝王之家,必能安|邦定国治理天下。” 君婉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以女儿之身,平民之家,照样能安城安己安天下。” 太师没有对君婉大逆不道的话做出评价,摸着胡子叹息着摇摇头,“可惜、可惜。” 她沉浸在旧事中时,易渊已经带她七绕八绕,避开人最多的地方,走到学校操场后的小道上。远远还能看到操场上踢球的人。 “那些都是我朋友,他们中午经常在这里踢球,晚上也踢,我在学校的时候会跟他们一起玩。”易渊得意洋洋的跟君婉显摆,“我踢的可好了,每次都能拿分。” 君婉看他衣服下面明显不算壮实的肌肉,勾起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不信我?等等,我这就去说,今天下午上完课给你开开眼界。”易渊看到他的表情,又来了小孩子脾气,迈开长腿跑到操场里,跟正在踢球的几个人说话。 易渊皮相和身段都不差,甚至还能勉强算在‘赏心悦目’的范围里。他个子挺高,一双长腿,温润星朗的五官从古到今都招人喜欢。可惜因为受尽家里宠爱,娇生惯养,很少吃苦锻炼,所以看着身体虚弱,气质也浮躁。 君婉望着他的背影默默评价着,旁边的公厕刚好出来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 “大刘说易渊又来找我们约球了,好烦又得让着他。” “让着就让着呗,少赢一场球咱们就能宰他一顿狠得,有什么不好?” “不是这个问题,重点是他踢球技术实在太差了。上次咱们故意让他带球到网前,易渊愣是踢不进去,多亏守门员机灵装作拦球,把球抱了进去。” “哈哈哈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表演实在太尬,估计只有易渊看不出来,还觉得自己踢得巧夺天工呢!” 原来是这样,君婉迅速搞明真相,拦住那两个人,“等等。” 两个刚上完厕所的大小伙子被叫住,愣了下,看清君婉的样子瞬间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的问,“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是有点事情…”君婉走过来,低声跟两个人谈了句,用无解的气势和谈判能力让他们答应下来,勾起唇露出个有些妩媚的笑意,“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早就看易渊不顺眼了,嘿嘿!”两个人跟被灌了迷魂药似得,挠着头笑得满脸荡漾的去找自己队友。 目睹她‘阴谋’的小飘飘飞过来,干咽了下口水瑟瑟发抖的问,“你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了,是他自己要跟我显摆,我不过是帮他制造更多装逼的空间。”君婉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看易渊从远处跑过来。 易渊看到她的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发着毛问,“怎么了?” “没什么,去上课吧。”君婉回答。 “不继续转吗?”易渊懵逼的问。 “不了,节省点体力。”君婉饶有深意地说,“我非常期待看到你矫健的身影。” 临上课前,易先生发来信息交涉矿场的事情,君婉跟他交谈后,又不知道联系了谁,说了些小飘飘即使听到了也没听懂的话,耽搁好几分钟才进教室。 她踏进教室的时候,带国画的老教授已经开始上课了。见君婉招呼也不大,施施然踱进教室,带着无法忽视的极强存在感,老教授觉得遭受到了挑衅。 迟到可以忍,不打招呼也可以忍,都迟到了还这么刷存在感实在太过分了! “刚进来的女同学,你停一下,知道咱们几点上课吗?”老教授叫住君婉,带着怒气问。 “不知道。”君婉继续维持徐缓的速度慢吞吞走着,随口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听太师讲课都是人到齐了就开讲,没有什么上课时间一说。到现代之后,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中途辍学,她也懒得去浪费时间学些瞎胡闹的东西,所以没了解过关于学校的事。 可这些话听到老教授耳中,就是明摆着挑衅。他气得毛笔都拿不稳了,厉声训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我知道再座的学生家里都有钱,选国画也是为了一纸文凭。可你们既然选择了这门学问,起码态度要端正,对这门知识要了解。” 君婉对为人师者有基本的尊重,具体表现就在老教授说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打断,还停下来折过身,定定望着他。 下面玩手机开小差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过来,一眼就认出来君婉不是他们班的同学。倒不是这帮富二代记忆力有多好、多么友爱同学。而是君婉长得实在太亮眼,美得让人无法忽视。最奇特的是他往那边一站,周围的人就像是闻到屎味的苍蝇忍不住想要扑过去。 幸亏君婉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否则这些把她比成屎的人,怕是从明天开始就要每天失禁了。 老教授还在絮叨,“咱们这门课是很有深度、很有价值的科目。你们别看不起国画,古代有太多名作家一画流传至今,多少人都参不透其中奥妙啊。比如这副…” 他从书上随意翻开一页,指着上面跨页的巨幅山水画。画上树叶瑟瑟,天边同时挂着太阳和月亮,意境悠远迷离。从古至今,多少人都为这天上同时存在的太阳和月亮神伤,不知道画家到底表现什么意思。 老教授正要说话,君婉把话接过来。 “秋暮日月图,旧朝画师张某所画。”张某是宫廷御用画师,姓名不详,连君婉自己都忘了这人的名字。“这幅图是晚秋的时候,画师随便画的风景图。” “胡闹,”老教授斥责,“随便画的图,怎么会同时有太阳和月亮?国画最注重写实,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奥秘。” 易渊知道这个老教授固执,害怕继续纠缠下去,君婉下不了台,连忙过来打圆场说,“是啊,这幅画肯定有奥秘,你就别…” “那是因为他画得太慢,”君婉斜了眼那张画,不屑地说,“从正午画到半夜,怕呈上去的时候遭到责罚,干脆又在太阳旁边加了个月亮。” “呃…”学术界从来没提出过这种想法,老教授盯着画,一时有些动摇。 “你看左边的花开得娇艳,右边的却败了一点。因为他画过去的时候,晚上花没了日光,开败了。”君婉指他看过去,也不管老教授是否认同这个说法,转过身抬手虚虚举在空中。 易渊这两天已经养成习惯,条件反射的伸手扶住她,让君婉手腕搭在自己胳膊上,扶着她走到位置上。 老教授半天想不出来合适的辩解之词,支支吾吾半天,顾左右转移了话题。 班里其他同学第一次见这位耻高气扬的老教授哑口无言,莫名被鼓舞了士气,自发为君婉鼓掌。君婉目不斜视的跟易渊走到最后一排座位上,转过去正想跟他说话。 不服气的老教授觉得脸上无关,又叫起君婉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国画和古代画家的。君婉应答如流,非常顺畅,把老教授说的从面色铁青对面泛红光,对君婉赞不绝口,大有收她做徒弟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老教授摸清楚君婉的底,赞赏地说,“等期末考试,我给你加学分。” 学分是什么?君婉不清楚,也不稀罕。她端端坐着,迟迟没有搭话。 “她不是班里的学生,”易渊无奈地接过话,跟老教授说,“这个人是我带来蹭课的。” “难怪,你们班的同学哪有这种见解。”老教授点点头,又想问几句。 君婉已经倦了,眼尾一挑问,“还上课吗?” 教授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连声应了几句,捧起书本开始讲课。可即使这样,君婉也没能清净。周围的人蠢蠢欲动的凑过来,七嘴八舌打探她个人讯息。 “美女,你是哪个学校的?”前排的男生转过来,暧昧地问,“咱们加个微信,回头好好聊聊呗?” 君婉垂眸望着桌面上不知道谁刻下来的字,隔了好半天才把视线分给他一渺,樱桃唇微微开合,轻慢的问,“你是想跟我聊,还是想做些别的什么。” “看你意思,如果你想做点…别的什么,”男生无视旁边的易渊,给她抛了个媚眼,“我当然奉陪。” “好啊。”君婉干脆地应下来。 易渊脸瞬间黑了。 喵喵喵?我这是当面被绿了? 11.十一亿! 赶来搭讪的男生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这种姿色的美女勾搭到手。他无视旁边脸色凝重的易渊,立刻殷切的招呼问,“真的啊?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小飘飘浮在半空中,悲悯地看着他。口气倒是挺大,但你肯定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比你狂傲几百倍的人。 你只是在这世上无所不能,某个人已经贯穿古今,威力震慑宇宙了。 “哦?”君婉尾音上扬,微妙的停顿片刻。 男生眼巴巴望着她,就等君婉继续往下说。原本对这个姑娘并不是太感兴趣,不知不觉却被她带着节奏,变得在意起来,紧张的等候君婉往下说。 “先踢场比赛吧。”君婉用施舍般的口气,慢悠悠跟他说。 “好!”男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利落干脆的答应下来,生怕君婉反悔似得。 “喂喂,不是说好要跟我踢球吗?”易渊生怕自己的人被抢走,不服气的嚷嚷。 没说两句,就被君婉看了一眼。 男生像是赢得了世界级比赛,得意洋洋的看着易渊炫耀,“她想看我踢球,你这种垃圾还是靠边吧!” “你说谁垃圾?”从出生开始就各种不服的易渊不服气,急燥燥的问了句,看架势两个人似乎快要打起来了。 最后,自然是喜闻乐见发展成了经典桥段。 “不服是吧?不服来比一场啊!”男生说。 “比就比啊!”易渊不甘示弱。 “呵。”君婉定定坐在位置上,撩起眼皮翻着他们,每寸眼白都在嫌弃这两个人愚蠢。 结果自然是演变成两个人各在一支队伍,进行比赛的局面。君婉对这种热血竞技项目没有兴趣,但蹴鞠好歹是看过的,无聊时权当解个闷。 她站在易渊旁边,悠悠问,“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易渊换好运动鞋,猛地跳起来大声质问。 君婉斜斜靠在门边,眼中意思很明显:我应该知道吗? “不知道你还答应他?”易渊气恼地揉揉头发,不情不愿的给君婉介绍,“他跟我一样,是个富二代,不过家里比我家还要有钱,算是城里的首富了。” 易渊本来以为君婉是看中那个人的家世背景,才答应的,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真的不知情。 所以她为什么答应? 易渊诧异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阴着脸问,“你是不是想绿我?” “我们还没有结婚,怎么就算绿了?”君婉斜斜看着他,“还有,你不是单身主义吗?” “呃…”易渊被她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张着嘴愣了半天,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啊,我不会喜欢你的。” 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挺好玩的,君婉盯着看了半天,等着易渊往下继续说。 “但是我们既然要结婚了,起码在婚期内…”易渊平常胡闹惯了,没有正儿八经跟人谈判过,遇到这种情况有些尴尬,挠挠头发挥蛮不讲理的本质,嚷嚷着说,“起码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能跟别人有往来!” “你真是出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君婉撑起身体站直,边往外走边说,“先赢了这场,剩下的我们再商量。” 足球队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着两个少爷换好鞋出来,心里纷纷叫苦。平常他们应付一个已经够麻烦了,现在不仅来了两个,旁边还有个姑娘监视着。 君婉让人给她搬了张凳子,坐在最阴凉的地方,看他们两个围在各自的队伍里商量对策。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轻微震动,她时不时翻出来看两眼,回复几条信息,又继续等着看比赛。 小飘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癖好,不解的问,“你明明都那么忙了,怎么非要看两个门外汉争一个球?” 君婉没有答话,而是问,“你猜他们谁会赢?” “呃…”小飘飘盯着两个明显足球都不是很好的人,无奈地说,“你不如问我牛粪和马粪哪个更香吧?” 经过一场并不激烈的比赛,两个人打成平手。因为君婉给他们的规定并不是哪支队伍赢了就算胜利,而是比个人进球数。 而他们两个从开始到结束,根本都没有碰到球。 “真是精彩的比赛。”君婉站起来,敷衍的拍拍手。 足球队的队员听到这句话,莫名的骄傲起来,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擦擦汗朝君婉递去忠心耿耿的眼神。易渊和男生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没面子,避开了视线。 君婉没有再看他,起身离开操场,扬着下巴边往外走边说,“制敌的最上策不是以绝对武力压制,而是让他不战自退。像这样鹬蚌相争…” “你坐收渔翁之利?”小飘飘接过话,更加茫然的问,“你得到了什么利了,不就是浪费时间看了场无聊的比赛吗?”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君婉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穿过林立的丛林走出学校,“我们先去现场考察,我该帮你赚钱了。” “不是吧,你真的要帮我赚一亿万啊!”小飘飘绝望的大喊。 … 易渊输了球,觉得没面子。他在外面跟足球队的几个人混到后半夜,才偷摸摸回到家。 刚推开家门走到玄关处,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君婉定定坐在桌边,穿着纯白的睡衣,蜷缩着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他。 “回来了。”君婉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喝着,看到易渊只是随口说了句,丝毫没有就等的不耐。 “你怎么没去睡觉?”易渊心里升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贴着门,脑袋上冒出大大的【害怕.jpg】。 “不是说了,要给你做两道菜吗?”君婉放下茶杯,扶着沙发扶手站直,光洁如玉的赤足踩在地板上,慢慢站起来。 “怎么不穿鞋子?”易渊盯着她的足踝看了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匆忙移开视线,“还有,你说的饭菜呢?” 君婉盯着他看了会,指了指厨房。 “咯咯咯!”厨房里活蹦乱跳的鸡配合的叫了声。 没见过这种大活鸡的易渊瞪大眼睛,差点被吓得夺门而逃。 君婉抽出一把菜刀递给他,“喏,杀了它。” 易渊:…… 喵喵喵? 12.十二亿! 杀鸡是个什么操作? 易渊接过君婉递来的刀,颤巍巍地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这个鸡是我的晚饭?”易渊咽下口水,僵硬地说,“我以为你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君婉似笑非笑看着他,“你那么金贵?” “我……!”易渊张口想要解释。 “还是不敢?”君婉又问。 她显然深谙对付易渊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熊孩子的办法,轻易地就让易渊失去判断力,豪迈地拿着刀冲向厨房。 “谁说我不敢了?不就是杀个鸡吗!我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易渊小霸王撸起袖子,凭借满腔胆气冲进厨房里,跟那只活蹦乱跳还会低空飞行的鸡进行搏斗。 易渊跟那只尖嘴动物对视三分钟后,他怂了。 虽然易渊从小出门侧着去过马路斜着走,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但他本质上是个乖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不沾染黄|赌毒,更别提杀生虐待动物了。 平常走在路上,他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停下来,诚心超度半天,祈祷那只蚂蚁下辈子投胎努力点,像他一样生在某个富二代的家庭。 “把鸡杀了以后用热水烫一下拔毛,拔了毛之后去掉脑袋和内脏,我给你煲汤喝。”君婉优雅地吩咐完,觉得易渊拿着刀跟一只鸡对视的场面实在辣眼睛,而且可能还血腥暴力,便光脚又撤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张莲给她茶壶里续上热水,轻手轻脚离开,顺便把试图过来凑热闹的易娇娇赶回房间里。大夫人气呼呼的看了眼,赌气坐在屋里,客厅一时间相当安静,即使易渊杀鸡弄得噼里啪啦也没有人查看动静。 君婉捧着平板坐在沙发上,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完全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小飘飘搭在她肩膀上,看着自己生前用过的微信上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君婉跟那些人聊天相当娴熟,像是认识多年般,让他们听任差遣。 A:你说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无法确认地下是否有东西。目前这块地皮的归属权我们已经用房地产开发的名义买下,只要你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工 君婉:那个不急,等我们打入圈内再动手。之前让你联系的人,你都联系了吗? A:联系了,先生听了你的名字,就立刻答应下来,帮我们引荐圈内各种人,目前店面正在装潢。还有你给的两幅字画也买出了高价,加上之前倒手煤矿剩下的部分,还有银行贷款,起码起步资金有了 君婉:才起步资金?你们到底是怎么贱卖了那几样东西 A:……那个很值钱吗? 君婉:比你的命值钱 A:我错了! 君婉:卖了就卖了,差价我再赚回来就是。吩咐你的事情好好做,算是功过相抵 “你到底什么时候联系这么多人,还什么起步资金,神神秘秘的。”小飘飘望着她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还是云里雾里,迷茫地吐槽,“搞得跟要去当霸道总裁一样。” 君婉退出聊天软件,平平地看着她,“本来就是。” “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当霸道总裁?靠什么东西赚钱?”小飘飘才不信,正准备再说两句,忽然被厨房传来的动静吓得魂都快飞了。 “咯咯咯!” ‘噼里啪啦——’ “啊,你不要跑!”易渊大吼了一声,隐约带着被欺负的委屈。 君婉听到动静眉都没皱,还是稳稳的坐在沙发上,隔了会才慢悠悠站起来,穿上刚才张莲拿过来的新拖鞋,慢悠悠地走到厨房里看情况。 刚把厨房门打开一条缝,惊慌失措的鸡朝君婉飞扑过来。易渊拿着刀跌跌撞撞飞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短短的头发里插满了鸡毛。 易渊眼睁睁瞅着那只鸡飞向厨房门口,提着刀跑过去准备给他个了断,没想到门忽然开了条缝,君婉的脸露了出来。 “喂!”易渊还提着刀,由于惯性躲不开,焦急的朝君婉大喊,“快躲开。” 太血腥了,小飘飘连忙躲到旁边,生怕那把刀伤害伤害到她凡人触及不到灵体。 君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冲过来。 易渊那一瞬间脑子刹那变得空白,恍惚间想到很多事情,眼前一片猩红,仿佛勾动了什么尘封的记忆。似乎从前经历过同样的场景,经历深埋于骨血中,让人心惊胆战。 ‘哐当——’ “啧,”君婉一手握住易渊的手腕,把他手里那把菜刀打落在地。脚下迅速撤开半步,接过他的身体淡淡的说,“看来无论经过多久,你还是那样。” “啊?”易渊还没有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没明白君婉到底在说什么。刚才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也烟消云散,呆愣愣的靠在君婉的怀中,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 跟一个女孩子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她抱我?! 这样不是显得我很弱吗? 小飘飘翻了个白眼想:不是本来,你根本就很弱。 “咳咳咳!”易渊站直身体,扭过头,咳嗽的差点把肺都快咳出来了,欲盖弥彰的转过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鸡是不是跑了?” “没。”君婉没有拆穿他,当做没有发现他的尴尬,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手起刀落对着被逼到墙角不敢动的鸡,对准它的脖子干脆利落的割下去,手起刀落非常利索的放了血。 没想到杀鸡在她手里变成这么简单的事情,易渊沉默地捡起地上的尸体,沉默的跑到厨房里翻出来一口没用的锅,把鸡放进去按照君婉的吩咐,加了水烫鸡毛。 刚才君婉的目光冰冷凌厉,不像是二十多岁出头,普通家庭出身,生活该有的女孩子应该具有的眼神。说起来,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正常,听家里人说,君婉以前并不是这样,是因为某个契机性格突变。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者,她到底是不是君婉? 13.十三亿! 扒着门缝等尊贵的君婉熬完鸡汤回了房,易娇娇才总算从张莲的桎梏中挣扎出来。 “哥,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下毒了?”易娇娇气呼呼的走到易渊面前,挨着他坐下,伸长胳膊试图夺过他面前的鸡汤,“别喝了,这里面肯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要喝了就能让你失去判断力,从此只能听从她的指示!” 易渊反射性躲了下,还用手护住免得碗里的鸡汤洒出来,不服气的争辩,“这可是我亲手杀得鸡,切得葱,看着她熬成汤,哪有放奇奇怪怪的东西?锅里还有一点,你要想喝自己去盛,不过喝完了记得洗碗。” “我不喝!”易娇娇气鼓鼓地大声反驳,指着易渊碗里的汤说,“哥,你什么时候堕落到喝这种东西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喝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了吗?” “偶尔换换口味啊…”易渊说着,吹了吹碗里高温的汤,慢悠悠喝了一口,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哥!”易娇娇忍无可忍的跳起来,指着他的头发说,“你看你,现在的头发、衣服,甚至手上的戒指都没有了!以前的你多么酷炫啊,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觉得难过吗?” “不难过,这样其实挺好的。”易渊满足地喝了一口汤,砸吧砸吧嘴问,“你要喝鸡汤吗?不喝我就去盛了。” 别说,君婉熬得鸡汤还挺好喝。虽然没有大厨做得美味,但是总有股让人怀念的味道。 易渊抿了下唇,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清早,君婉房间内回荡着手机铃声。有严重神经衰弱地君婉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接通电话。 “前期准备已经结束,是时候放开手干一把了。”打电话的人显然非常兴奋,激动地朝她喊,“现在开始,我们随时都能工作。之前矿上去治病的人情况已经稳定住了,他们也能立刻投入工作中。” “治好了吗?”君婉压住起床气,哑着嗓子问。 “没,这个病目前没办法根治,只能通过一部分手段控制住。”那人声音有些低落,瞬间又恢复精神,跟君婉说,“目前情况他们都知道,能治病已经很感谢了,并没有奢望能够治好。现在矿上的人都很感激您,正想做些什么报答你。” “我知道了。”君婉应了声,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沉声说电话那边说,“今天就开始,我立刻赶到。” “怎么了怎么了?”黏在蜘蛛网上的小飘飘打了个滚浮起来,扒在君婉肩头往出跑,“你又有什么事要做?” “出门,”君婉回答完,斜过眼问,“你不是听到了吗?” “我刚刚在睡觉啊…”小飘飘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好困。” “你需要睡觉?”还没从起床气中缓过来的君婉思索了下,嫌弃地说,“真给鬼丢人。” 小飘飘不明白睡觉和给鬼丢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当鬼就不能吃喝拉撒,没有生理需求了吗?但是这话怂爆了的小飘飘只能想想,不敢随便吱声免得惊扰到君婉,害自己又被吐槽。 临出门之前,还需要注意仪容问题。虽然张莲没有找到制造脂粉的东西,君婉总不能每日不沾脂粉。再三权衡之下,她还是用了易宁送的那些东西,满脸嫌弃的走出外面。 君婉洗漱完毕走出大门,易宁守在外面,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真是稀奇,”君婉看到他,脚步没停走过去。 临近夏天,清晨的太阳异常明媚,光芒洒在君婉身上,金光灿灿勾起浅淡的轮廓。二十岁的姑娘脸上透着莹白,纤瘦的四肢仿佛风大些都能挂断。明明看上去脆弱纤细,实际上却有刚强,无比惹人怜爱。 “有什么稀奇的。”易宁替她打开车门,伸手过去打算扶君婉,“你接手易家的工作,我送送你是应该的。”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君婉避开他的手,走到易宁的车旁边坐进去,不给面子到了极点。 易宁的心思早就被拆穿,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他比易渊大了几岁,早早就在易家开始帮父亲工作,有一定的社会历练,应对能力自然强了很多。 他耸耸肩,无所谓地坐上车系上安全带,转过来看向君婉的侧脸,“其实我跟父亲提过。” 君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过去平平的看着他。 小飘飘震惊地看着一个人精和另一个人精的互动,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们,惊恐的问,“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豪门秘史?易家大少爷居然想绿了自己弟弟?!” “说起来,”君婉翻起眼皮看着小飘飘,也不知道跟谁在说话,“你是喜欢我的皮相,还是喜欢其他什么?” 易宁愣了下,脑子里飞快地想这个送命题要怎么回答。 小飘飘能读懂君婉的心思,总算不用瞎猜。君婉这么问,其实是想弄明白,易宁到底喜欢她的那一世。如果只是皮相,那说明在小飘飘还没自杀的时候,已经被易宁盯上了。 小飘飘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还好我死了。 “我原本喜欢你的皮相,”易宁知道瞒不住君婉,老老实实回答完,又补充说,“但现在,我深深被你的性格吸引。” “你倒是坦白,”君婉眯起眼睛,慵懒地往后一靠,金贵的坐在椅背上,“也虚伪。” 是挺虚伪的,小飘飘想,能喜欢上君婉那样的性格,易家大少爷也挺重口。 “虚伪与否,日久才能知道。”易宁知道这算是勉强过关了,发动引擎说,“系好安全带,今天我会一直陪着你。” “咦,那好像是…?” 难得早起的易渊记得昨天那碗鸡汤,打算去厨房让厨子照着做一份。走到门外随意瞥了一眼,看到君婉上了易宁的车,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远远离开了。 “君婉!” 易渊心心念念的鸡汤,凉了。 什么情况这是?! 14.十四亿! 易宁按照君婉的指示,带她到之前以‘房地产开发’为理由买下的空地。 他们的目的地实在偏僻,前后左右渺无人烟,只有前方十米处有个小土坡,勉强能称之为山。要是真的开发房地产,以后推销的时候肯定要瞎编乱造。 总不能如实说‘这里荒无人烟,屁都没有,鸟不拉屎。你要买了此处的房,即使死在家里被天上飞下来的秃鹰叼走,都没人知道’吧?易宁暗想着,问,“之前怎么问你都不肯说,现在地已经买下来了,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我说了。”君婉往前走了几步,折过来说,“盖房子。” 易宁:…… 你肯定是在逗我。 “要准备的工具也齐了,先打地基吧。”君婉往前走到小土包下,坐在工人搬来的椅子上稳稳当当的一挥手,“开始打地基吧。” 到场的工人不意外。反正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他们以前挖煤也需要钻井打地基,现在的地面作业安全又干净,比以前轻松很多,待遇还好。得到指令,他们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开始忙活起来,有条不紊的开始松土打桩量地基。 易宁不敢相信她屈尊降贵赶到这穷乡僻壤,只是为了看这帮工人盖房子。可君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真就是自己看到的这样。 易宁虚虚眯起眼睛,眼底闪过狐疑。他记起之前跟父亲说过的、关于君婉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姑娘,”易老先生望着易宁微微愤怒的脸,问道,“但我还是把她给了易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喜欢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易宁看似不卑不亢,实际上语气里夹枪带棒都是不满,“我已经习惯了。” 易老先生听到他的回答,见怪不怪的说,“你总觉得我偏袒他,对他宽容。” “难道不是吗?”易宁想都不想,直接质问,“从小到大,你难道不是处处偏袒他,苛待我。现在连我先喜欢上的姑娘,都要送给易渊!如果不是我先提起,你怎么会想到那君婉抵债?” “我把君婉给易渊,他也未必高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情?”易老先生听出易宁话里责难的意思,并没有生气,平和的跟他解释,“我是觉得君婉那个姑娘,不太普通。” “哪里不普通了?寻常的家世、背景、成长经历。”易宁之前调查过君婉,把她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生活经历复述了一遍,气闷地问,“她一个无父无母,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你都要怀疑。父亲,您的疑心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说她不简单,不是说她经历。”易老先生示意易宁先冷静下来,悠悠地说,“她的命数不简单。” 最开始,易宁把这话当成父亲为了偏袒弟弟找的借口。时间长了,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君婉这个姑娘,确实不太寻常。 可要易宁说出什么地方不寻常,他又说不出。易宁犹豫了几分钟,跟君婉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开正在施工的工地,准备回去找父亲好好谈谈。 “他真的喜欢我吗?”小飘飘浮在半空中望着易宁离开的方向,感觉这事情比她成了鬼还要玄乎。以前她确实考虑过,为什么易家会同意让一无所有,只有脸能看的自己通过嫁给二少爷的方式抵债、 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 原来是要通过自己,让他们兄弟残杀,为计划生育做出贡献吗? “想什么呢?”跟她意识相通的君婉瞪了小飘飘一眼,“易家以前的那个当家是人精,他没有安排我跟易宁在一起,只是不希望我操控他。” “咦?这么说,易老先生是护着易宁的?”小飘飘想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听外界说,他不是偏袒易渊吗?大儿子从小刻苦学习兢兢业业,二儿子醉生梦死游手好闲的…还有,他要是不想让你操控,别让你进家门不就好了?” “啧,听说易老先生跟前有人精通风水,可能是算过命数。”君婉见易渊走远了,才慢悠悠站起来,朝远处指挥他们挖地基的人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同时继续跟小飘飘说,“他不想有出息的儿子让我操控,可又想让我留在易家帮他们光宗耀祖,只能牺牲一个。况且他觉得易渊那种得过且过的废物,有人操控或许是件好事。” “易渊要是知道他爸爸这么安排,肯定会难过的。” 君婉跟走过来的人交代,“我有事,先走了。记得我的吩咐…”君婉往挖出来的坑里看了眼,高深莫测地说,“别搞砸了。” 那个人应声非常干脆,“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得到他的回答,君婉没多留,边往大路的方向走边说,“他父亲想的没错,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易渊也真够可怜的,未来的妻子和父亲都觉得他是废物。小飘飘同情的想着,问君婉,“好吧,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去找那个废物。”君婉回答,“按照之前答应过的,我们该去结婚了。” 某网吧内,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要结婚的易渊还沉浸在狂欢中,跟一群狐朋狗友在网吧打游戏。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易渊头戴着耳机,跟几个认识的同学一起打团战。明明技术烂的要死,指挥的时候偏偏还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的豪迈。 跟他来的人有几个技术好的总被他坑死,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站起来朝易渊喊,“喂,你爸不是给你安排未婚妻了吗?你半夜还在外面打游戏,她知道不会生气吗?” 易渊提到这个就觉得生气,挥挥手嚷嚷,“什么未婚妻啊?我说过要单身到底的,那种女人谁爱娶谁娶!来来来,打游戏。” “哦,是吗?” 网吧自动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君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谁爱娶谁娶?” 15.十五亿! “哦,是吗?”君婉似笑非笑的看着易渊,“谁爱娶谁娶?” “呃…”易渊睁大眼睛望着她。 他觉得自己肯定出现了幻觉,还有幻听。否则怎么会在纷乱噪杂的网吧中、在正在跟队友打团战的档口,看到理论上已经跟自己哥哥远走高飞的未婚妻? 易渊眨巴眨巴眼,君婉还在,脸上挂着写满了客套和敷衍的笑容,看起来要多假有多假。 “你怎么…”这幅表情?易渊刚想问,忽然身后被不明物体砸了下,打断了他的思维。易渊往后看了眼,跟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悲痛的望着他,用口型提醒‘你完了’。 易渊才不信这话,屁大点事就完了,啧。他用自己打游戏到疯魔的脑袋想了想,记起刚才说的话—— 天呐,我好像真的完了! 易渊后知后觉想到这事,吓得立刻摘下耳机,惊恐地望向君婉,试图劝她冷静点。 “那个、呃,我其实…”还是想娶你的?易渊脑子里转过这个想法,吓了自己一跳。他是个标准的独身主义者,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自己的底线和节操呢? 一定是因为觉得女孩子被当众这么拒绝太可怜了,对!他是因为心疼君婉才有这样的想法! 易渊在心里徒劳的自我洗脑。 “呵,”君婉轻蔑地看了眼满脸纠结的易渊,漫不经心的说,“想不想娶,现在也得娶了。” “什、什么意思?”她这是恼羞成怒决定逼婚了吗? 易渊缩在网吧的椅子上,摆出【害怕.jpg】的表情,惊恐的看着君婉。 “当然是你听到的意思。”君婉慢悠悠的抬起腿。 ——因为社会环境和自身体力限制,君婉很少做出这种动作。 她一脚踩在易渊岔开的双腿中央,离他的裆部距离不到两厘米。 “啊!”易渊反射性一疼,拼命的往后缩了缩,惊魂未定的看着君婉那只脚。 挺小,最多穿36码的鞋。 “叫什么叫?”君婉不屑地说了声,金贵的脚往里面又凑了凑,几乎要踩上去。 易渊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像一张狗皮膏药贴在椅子上,生怕一不小心,命根子就葬送在她脚下。 “易渊。”君婉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出他的名字。 小飘飘努力想了想,这好像也是尊贵的太后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出一个人名,果然未来的…应该怎么称呼来着…太后丈夫?有特殊的优待。 小飘飘又看到易渊这随时有可能小命不保的架势,觉得这优待真是不要也罢。 “怎、怎么。”易渊往后缩了缩。 他吓得三魂七魄都快出窍,却还是为了顾虑在公众前的面子,强撑的梗着脖子质问。 实际上,网吧里其他几个人已经看出来了其中的套路,知道眼前的局面谁强谁弱,都在等着看这场大戏。 “不是说了吗,”君婉垂眼望着自己的脚,轻描淡写的说,“结婚。” 结婚?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易渊满脸懵逼的看着君婉,心想自己这是被逼婚了? 事实上,他还真的被逼婚了。 易渊糊里糊涂的被君婉从网吧揪出来,被带到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里。他还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松垮的休闲外套,看起来比旁边西装革履的服务生还随意。 “来这里做什么?”易渊好歹是个喊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倒不至于没进过酒店。可在着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万脸懵逼。 “要是没记错,我已经说了三遍。”君婉直直走在前面,搭乘电梯上楼,走到某个房间前刷开进门。 易渊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不懂君婉说了三遍到底是什么时候。 中途她还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些易渊听不懂但貌似非常高端的话,牵扯到什么‘深挖’‘回购’‘投资’等各种方面。 进到房间里,君婉的电话总算打完了。她把易渊推进去,抵在墙边,扯开凳子坐在。 易渊转着眼珠子打量这个房间,发现确实是普通的房间。大床房,豪华间,居家式构造三室二厅,各种电器一应俱全。 “咕!”易渊咽了下口水,心里萌生出不好的联想。 她带自己来,不会是要…这样那样吧? 易渊想到这种可能性,做出一个无比傻缺的动作—— 伸出胳膊护着前胸,颤巍巍的看着君婉。 倒不是他想把自己搞得跟个即将收到迫害的失足少女般,而是君婉这个人威慑力太强,如果她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按照易渊现在的本事,大概没有能力反抗。 仔细想想,他也不想反抗。 所以更要捍卫自己的清白,把错误制止在未发生的时候,坚决捍卫自己清白。易渊警惕的望着君婉,心里举起和谐社会的伟大旗帜。 “这个房间怎么样?”君婉端起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热茶,凑到唇边抿了口,淡淡的问。 “挺、挺好。”易渊还是保持着那个傻逼姿势,警惕的看着她,“但是你要做什么…我是不会答应的。” 君婉姿势变都没变,捧着茶继续说,“既然你觉得合适,那就定在这里了。” “什么啊?”易渊怀疑的看了眼周围,“你打算把我赶出去吗?” 什么鬼想法?君婉总算抬头赏给他一个眼神,“不,要出去的是我。” “你要…离开我们家啊。”易渊有些懵,不太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听到这个小西反应了半天。易渊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他刻意忽视冒出来的情绪,问,“什么时候?” “明天。”君婉回答。 “这样啊,恭喜你。”易渊挤出一个欢笑,说,“呆在我家,你肯定也不开心吧。” “只恭喜我?这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喜事吗?” 你要走,我应该开心,是这个意思吗?易渊沉默的想。 没等他想明白,君婉又说出让他更震惊的话,“明天我们结婚,我就从这个酒店出发,你父亲都已经安排好了。” 易渊:…… 喵喵喵? 我明天要结婚了,这件事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16.十六亿! 君婉带易渊到酒店里看了圈,并没有打算住下的意思,参观完就让司机送两个人回去了。 易渊坐在后座紧挨着君婉,内心非常忐忑不知所措。 我是谁我再哪我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来自一个即将结婚的单身狗忠实会员的内心独白。 君婉倒是非常安静,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仿佛刚才冲到网吧里,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差点踩爆易渊那啥的不是她似的。 两个人诡异安静的坐在轿车后排,彼此没有交谈。君婉是懒得,今天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她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体,内在中老年妇女的灵魂早都厌倦了。 易渊沉浸在自己中二的小世界里,半晌没有过来,内心里刷满了弹幕,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将要结婚的事实。 我不是要单身到老吗? 我不是要维持处|男之身到三十岁,努力升级当魔法师吗? 说起来,结婚跟成为魔法师并不冲突啊。 易渊刚动了这个念头,又迅速自我否定。 君婉这么强悍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易渊有些期待的想。 易渊胡思乱想地想着,直到看到易家大宅的门,被君婉的声音惊醒。 “说起来…” “啊?”易渊惊得跳起来,恍恍惚惚地问,“怎么了?” “今晚是你最后一天的单身夜了,”君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好享受啊。” “呃…”易渊看着他,心里萌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仿佛脑子里想到的东西,都被这个人看透了。 易渊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跨出车门的君婉似乎又想到什么,俯下身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易渊:…… 你肯定会读心术吧? 君婉调戏完未来的夫君,心情颇为预约,破天荒的在晚饭时没有挑刺,让其他人度过了难得平和的一天。 跟易老先生确定完明天婚礼的流程,君婉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贴了一张面膜为明天结婚做准备。 小飘飘跟个苍蝇似的在她头顶上飘了几圈,落在君婉眼前问,“你真的要跟他结婚吗?” “不然呢?”君婉悠悠的反问。 “按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激烈的反对这种被人操控的婚姻,然后甩掉易渊去寻找自己的真爱吗?”小飘飘在脑子里设想了一出大戏,理所应当的说,“后来你跟条件比易渊那个二世祖优秀数百倍的真爱回来,然后痛痛快快的复仇虐渣才对。” “你每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君婉懒得看她,闭上眼睛不见为净。 “落跑小娇妻的甜心总裁…”小飘飘认真的回答。 “以后少看那些智障的小说,你是指望我去找个霸道酷炫狂拽嚣张的人吗?”君婉不屑的冷哼一声,从古到今,她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摆架子,“易渊就挺好。” 君婉当然知道,跟易渊结婚不是上策。她也能够想出百万中方法阻止这场婚姻,但是君婉没有这么做。 她生来大概不会爱人,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易渊是唯一一个,会动摇她决策的人。 罢了,反正那个人不到二十三就会死。君婉恹恹地想,就当是陪他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要是那个短命鬼,没有那么短命就好了。 易渊从踏进家门的时候脸色就一直煞白煞白的,他坐在饭桌前食不知味的吃完晚饭,失魂落魄的往房间走。 “哥,你怎么了?表情这么差?”易娇娇看他情绪不对,连忙叫住易渊问,“是不是君婉又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 易渊木木的摇摇头,推开平时最疼爱的妹妹,浑浑噩噩往房间里走。 易渊的房间非常具有他的个人特色,房间的墙壁上都是浮雕刻出来的牛头和壁画,唯一没有装饰的那面墙上贴满了二次元海报,床上还有一个超可爱萌妹子的等身抱枕。 易渊连衣服都顾不上脱,扑过去抱住枕头把脸买进去,过了半晌才大吼,“天呐,我要结婚了!” 他脑袋磕在床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弹出来一个小抽屉,抽屉里是这么多年以来易渊收集的各种材质的戒指,什么稀奇古怪的款式都有。 他拿过戒指套在手上,心里非常茫然。自己一个人的小天地即将迎来第二位主人,君婉那种性格,肯定会翘了他的浮雕、撕了他的海报,把所有的戒指都扔到垃圾桶里,还用等身抱枕当沙包。 实在太可怕了,易渊想想就觉得恐怖。 可除了这些之外,他对于结婚的这件事,并没有曾经那么排斥。 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 即使易渊再怎么不乐意,明天太阳终将到来。他坐在偌大的等身镜前,换上很少会规规矩矩穿上的西装,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任凭造型师折腾自己的脸和头发。 “先生,这个效果您满意吗?”负责送衣服的服装师站在他身后,仔细的帮易渊把衣领翻好,“您的脸非常适合上妆,目前这个效果也特别适合,相信你的太太肯定会满意的。” “她也在这里换衣服吗?”易渊问。 “当然不是,我们这里有习俗,结婚前天晚上新郎和新娘是要分开的。你太太应该在酒店,我同事以及过去帮她化妆了。” “哦。”易渊点点头,暗想君婉穿婚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君婉长得那么漂亮,穿婚纱应该很好看吧? 易渊走出房间,遇上同样一身正经西装,刻意打扮过的哥哥易宁。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现在天还没亮,易渊因为要接亲所以必须早起,可易宁为什么比他还早? 看易宁的打扮,真是—— “你怎么穿得比我还像新郎?”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的易渊问。 “你今天这么正式,我怎么比的过。”易宁温和的笑笑,在易渊面前还是那副温和优雅的好哥哥样子,“父亲安排我来当伴郎,你不知道吗?” “我连结婚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哪知道伴郎的事情。”易渊抱怨着说,看他的样子,又吐槽一句,“看你的样子,像是来抢亲的。” 易宁愣了下,“怎么会呢。” 虽然他是动过这个心思没错,易宁望着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易渊,恨恨地想,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能落在你身上? 17.十七亿! 古往今来,结婚总是人生中头等大事。 君婉记得上一世自己成亲的时候,八抬大轿轰轰烈烈绕了半个京城,全城的男女老幼都出来围观太子妃嫁入太子府。 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太子万分不乐意,前一天晚上闹别扭整晚都没睡。第二天却不知道是因为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还是被君婉穿着嫁衣的模样迷惑,居然规规矩矩跟她三拜九叩,行完了礼。 婚后,太子整天嚷嚷—— “那是我生命中最后悔的一天,怎么娶了你这种凶巴巴的女人!” “这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后悔的一天,”易渊坐进车里,在迎亲的路上小声嘟囔,“怎么要娶君婉那种凶巴巴的女人!” “她怎么凶你了?”坐在旁边的伴郎易宁问。 “她哪里都凶,昨天差点…”易渊刚想说话,可差点被踩爆那啥的话他又说不出来,只得憋回去,含含糊糊的说,“总之,就是特别过分!” 易宁没有再追问,目光落在易渊的脸上,虚虚眯起眼。 这个弟弟跟他长得非常相似,小时候经常有人把两个人搞混,长大之后却不太有人认错。 不是因为两个人长得不像了,而是他们的气质开始出现变化。易宁被当做企业的接班人培养,气质渐渐沉稳老成。而易渊成了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二世祖,终日无所事事,生活过的非常悠闲。 对外总有人说易老先生偏心,对长子多么好,把什么都传授给他。实际上,只有易宁知道,父亲的遗嘱上,两个兄弟的遗产分成对半。 他真正偏心的,是易渊才对。 自己这么兢兢业业,最后什么好处都被他占了。现在连个女人都得不到,还要给人当伴郎。要不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多蠢,还以为刚才那番话,是易渊存心给他炫耀。 啧,狗屁的兄友弟恭。易渊这个人,要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好了。易宁望着旁边的弟弟,心里暗暗盘算着。 … 即使跟易老先生商量过,决定婚事一切从简,可要办婚礼还是不免有诸多麻烦。君婉早早别人叫起来,压着起床气坐在梳妆镜前,忍耐这些人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真是麻烦,君婉望着旁边白色的大裙摆纱裙,只觉得像披麻戴孝的丧服,到底哪里好看了?论起来,还是以前红衣嫁妆更加娇艳。 记得自己穿红衣的那天,短命鬼夫君还破天荒的夸了自己好看,有事没事就要… 真是糊涂了,怎么又想起那个短命鬼了。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总要笑笑吧?”化妆师姑娘给君婉画好弯弯的美貌,小声劝道,“就算你再怎么不想跟他结婚,可这是女孩子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天啊。” “你哪看出来我不想跟他结婚?”君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还有,我每天都长一样的脸,为什么就这一天最美丽?就因为我穿了…一身孝?” 还真是女要俏,一身孝吗? “额,”化妆师被她怼的没话说,想了半天才回答,“别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结婚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美的一天。” “呵呵。”君婉对这种说法完全不认同,冷笑了两声就闭上眼睛养神。 几个化妆师妹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帮这尊大神上妆。 君婉的肤质很好,五官也好看,上妆过程按理来说要不了多久。奈何本人超级不配合,做什么完全靠心情。几个化妆师围着她,又不敢随便使唤,所以过程变得极其缓慢。 易渊和易宁过来酒店,君婉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在房间里,靠在椅子让几个妹子化妆。 “你们怎么还没准备好?”易宁看到君婉穿着单薄的睡衣,难免多想,立刻转移话题说,“快到时间了。” “到就到了呗,”易渊倒没什么想法,拉开君婉旁边的椅子坐下,没精打采的嘟囔,“反正我也不想结婚。” “时间快到了,你就去楼下等着。”君婉撩起眼皮淡淡说了句,打发了易宁,又看旁边瘫在椅子上的易渊,跟他对视了几秒钟,摆摆手让几个化妆师扯开,给易渊说,“帮我换衣服。” “哦…”易渊在易娇娇小时候也帮她换过衣服,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自然而然的应了下来。 他一定是在炫耀。易宁临出门前刮了易渊一眼,目光里都是寒凉,停了会才转身离开房间。 易渊原因不明的打了个寒颤,吸吸鼻子从晾衣架上拿下层层叠叠款式繁复的婚纱,掀开裙子好奇的看了看里面的大裙托,嘟囔着说,“这个裙子好奇怪,跟卫生纸一样。” “你不应该觉得这像一件孝服吗?”君婉淡淡地说,“奔丧的那种。” “对对对,是有点像!”易渊说着,在头上比划了下,“你应该再绑个白绳子,就更像了!” 小飘飘附在半空中无语的看着这两个即将成为新婚夫妻的人。 结婚这么大喜的日子,你们居然都在吐槽婚纱像孝服,能不能正经点啊? 不过说真的,要是君婉郑重正经的结个婚,恐怕她更不适应。小飘飘落在君婉肩头,默默的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适应君婉这个人的存在,也已经习惯了孤魂野鬼的生活。虽然天天要承受君婉的怒气,偶尔还被野猫当成塑料袋抓捕,但比起当人的时候实在美好太多了。否则按照正常情况,现在跟易渊结婚的就该是她了。 我才不要嫁给那种中二、幼稚、还神蠢、随时都有可能死于兄弟战争中的人呢!小飘飘安稳的趴在君婉肩膀上,悠悠哉哉的想,还是当鬼比较舒坦,不用上学也不用承受生活压力,多自在啊。 易渊对女孩子没兴趣,对这些女孩子穿得衣服也没什么兴趣。他掀起裙摆往里面看了几眼,兴趣缺缺的放下,抬头看到一片光滑白嫩的肌肤。 那个瞬间,易渊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形容女人皮肤,会有‘肤如凝脂’这个词。 他盯着看了会,才意识到是君婉脱了睡衣,准备换婚纱。 君婉身上只穿了一套浅色的内衣,意识到易渊在看,也不躲,大大方方转过来。 吃瓜野鬼小飘飘本来还饶有兴致的打算围观新婚夫妻八卦,想到这个身体是自己的,一个鬼的内心非常复杂。 我现在到底是该害羞呢,还是该怎么? 荷叶色的内衣裹住君婉的胸,从中能看到一半圆润的弧度和诱人的深陷,看大小不知道一个手能不能握住。 胸脯下是平坦的下腹,纤瘦的腰线连着挺翘的臀部,一双纤细的长腿亭亭玉立。易渊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用视线轻薄她的每一寸皮肤。 “看够了吗?”君婉一挑刚画的柳叶眉,玩味地问。 “啊?”易渊把目光从她的双腿又移到脸上,全身血液逆流涌到头顶,脸上一片燥热,眼神也开始闪躲。 “还想看吗?”君婉抬手轻轻勾住内衣的肩带,往下扯了扯,几乎快要脱下来。 “咳…我又没看什么!”易渊终于想起来尴尬,轻咳一声把衣服递过去,“你、你快穿上吧。” “比起让我穿衣服,”君婉戏谑的看着他,挑衅的说,“你应该先把鼻血擦擦吧?” 易渊茫然地抹了把,看到手上的红色,整个大脑当即变得昏沉。 “我…有点晕血。”易渊恍惚的说。 18.十八亿! 这场过于仓促的婚姻,自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和习俗。 易渊终于处理好晕血的问题,虚弱地坐上迎新娘的婚车,扒拉着易宁的胳膊差点吐出来。 易宁嫌恶的险些踹开他,忍了半天才制止自己的冲动,摆出温和的表情,“怎么了?呆这么久?” 看时间,应该没坚持多久啊。 怎么变得这么虚? 难道是肾不好? 易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前排君婉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会选中这种人。 君婉虽然善于察言观色,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易宁正在琢磨他弟弟的肾功能问题。此时她靠在轿车椅背上,闭起眼睛听当了鬼之后日渐活波开朗的小飘飘讲这个时代,关于结婚的各种事情。 “…你们两个的都还没有领证,现在是不合法的。领证要先去民政局报道,据说是九块钱,反正我没去过。”还没有来得及结婚都死翘翘的小飘飘蜜汁兴奋,根据自己的臆想说,“之前网上很火的,说借四块五去结婚,真的很便宜啊!” 君婉懒洋洋撩起眼皮,不懂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兴奋的。他们那时候结婚根本不用领证,哪需要九块钱这么麻烦。 “然后他们会给你照相,宣誓什么的。有个牧师问你愿不愿意…说起来中国有牧师吗?” 君婉顾忌后面两个人,没有开口,用意念问她:说起来,牧师不会收了你吗? “啊!”小飘飘这才想起来,牧师是神明一类,她吓得鬼容失色,颤巍巍的问,“看你们是西式婚礼,不会真的有牧师吧?说起来,西方的牧师应该管不到我,不在服务区啊!” 君婉幸灾乐祸的回:谁知道呢。 酒店离举办婚礼的地点很近。虽然这场婚礼仪式感大于本身含义,但是易家人都深谙做戏做全套的道理,把婚礼的排场搞得无比盛大。 易渊刚下车,就看到前方一个偌大的教堂,教堂外是一堆不认识的小孩,和许多没见过的‘亲朋好友’。 “他们哪来的啊?”易渊望着站在新郎亲友席的男女老少,懵逼的问。 赶过来挽住君婉的张莲回答,“雇来的,管饭五十块钱一个人。” 君婉抬起金贵的手搭在她胳膊上,发现张莲今天的打扮比以往隆重很多,甚至带了一对纯金打造的耳环,看上去相当富贵,简直像是… “呃,”张莲在她犀利的目光中没坚持多久,垂下眼近乎忏悔地交代,“易老先生知道你父母不在了,但是结婚这种事没有父母在不太好看,所以让我来…呃…装成你母亲。” “这样。”君婉上上下下看她今天的打扮,衣服首饰都是值钱的东西,勉强同意了这个安排,扶着张莲金贵的往教堂里走。 正常情况,都是新郎在教堂内等着,然后新娘挽着父亲款款入内。可在君婉面前,没有人敢要求她按照正常情况执行。 易宁推了易渊一把,他反应过来连忙先跑到教堂里,气喘吁吁的等着。周围雇来演戏的亲友也立刻做到位置上,赶来采访的记者迅速就位。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神奇的婚礼,他们眼睁睁看着君婉被人搀扶着走进来,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那架势并不像是赶来结婚,而是要登基成为一代女帝。 君婉走了两步,听到手机响,她慢悠悠的停下来接过手机。 于是,在本来就足够神奇的婚礼中,大家又听到了如下一段非常神奇的对话—— “不忙,我在结婚而已。” “挖到骨头而已,又没挖到死人。” “挖到死人就埋了,埋完了继续挖。” “有炸|弹处理掉,不然扔到教堂这边来,把这堆碍眼的群众演员炸了。” “没事我挂了。” 群众演员听到她冰冷绝情的语气,一个个吓得浑身发颤,连忙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生怕一不小心就尸骨无存了。 这年头,当群演也要冒生命危险了。 君婉挂断通话,把手机扔给张莲,继续往教堂前方走。牧师连忙准备就绪,像是一切都没发生那样,继续准备主持这场婚礼。记者也兢兢业业的端好镜头,打算拍下新郎和新娘美好幸福的一幕,拿回去润色加工变成一纸完美的通稿。 易渊望着君婉,好像是第一次把她看仔细。从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导致他都没有好好看君婉穿白纱的样子。 这个女人虽然霸道强势,不讲道理,但她安安静静走过来的时候,洁白的裙摆也美得如同一幅画卷,让易渊移不开眼。 我的妻子,美好的如同我梦中的模样。易渊在心里想着,勾起唇,远远的朝君婉伸出手,想要跟他偕老。 周围的亲友们敬业的鼓掌,内心感叹着果然是幸福的场景。只要揭下来美丽的女主角过来,接受男主角的戒指和亲吻,他们就可以下班领盒饭了,真是想想就让人开心。 小飘飘飞到牧师头上,趴在这个‘神’的头顶上想,这肯定是个冒牌的。 她叹了口气,感觉这两个人结婚不可能这么正常。君婉要是按程序走,她现在就滚去投胎! “啧,”君婉踩着高跟鞋慢慢悠悠走过来,无视易渊伸出的双手,轻慢地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夫君吗?” “啊?”易渊没想到她抢了牧师的台词,茫然的眨了两下眼,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说不愿意吗?” “当然可以,”君婉走到他旁边,从旁边站着的伴郎手里拿过戒指,给自己套上,又抓起易渊地手,悠悠说出下半句,“但是我不会听。” “那你还问我…”这不是根本没有选择权吗?易渊看她把戒指强行套在手上,有些委屈的说。 “都多少年了,”君婉做完这一切,把手举起来对着光源,“你还指望我听你的话。” “啊?”易渊又蒙了。 “那个…”可怜的牧师试图寻找一丝丝存在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小飘飘翻了个白眼,为这位牧师的智商担忧。 开始?人家都已经结束了。 19.十九亿! 君婉无视满座的亲朋好友和等待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交换戒指后就带着易渊走出教堂。 易渊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思维还沉浸在昨天网吧跟队友团战时,背后那个准备突袭的敌军身上,心想怎么才能精准的一枪爆头。 结果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已经结婚了。易渊被君婉拖着手腕拉出教堂,浑浑噩噩的塞进等在门口的黑色轿车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婉!君婉!”张莲追过来,急急忙忙的扒住车门急急忙忙地喊,“仪式还没举行完呢,仪式结束还要招待宾客,你走了怎么办?” “你来啊。”君婉看着她,一脸‘这点事你都做不好吗’的理所当然。 “我?”张莲吓得差点给她跪下,“我又不是新娘!” “哦,”君婉把轻薄的头纱摘下来,扔给扒着车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张莲,“现在你是了。” 张莲:…… 什么意思?这是让我当新娘找个人结婚吗? 我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侮辱? 君婉没搭理张莲一副贞洁烈女嫁给狗的表情,无情的关上车门,吩咐司机扬长而去。 原本想跳车的易渊看她这副雷厉风行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顺从的坐在位置上,露出伪装地‘和善笑容’,乖巧顺从的看着君婉。 君婉看着他一副等待临幸的姿态,恍惚感觉两个人的状态又回到了之前。 啧,都老夫老妻了。 闹什么呢? 易渊完全不知道君婉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只能忐忑地坐在君婉旁边祈祷她还有点人性,不要对懵懂无知的自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好像两个人已经结婚了,不发生什么不太可能。易渊想,即使要做,起码也温柔一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君婉一路都非常安分,拿过放在旁边的电脑摊开,放在洁白的婚纱裙摆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默默计算应该怎样选择最优方案。 易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吸引未来老婆的注意力。 …才不是因为她没有做什么,自己失望呢! 站在上帝视角的小飘飘带着看透一切的优越感,轻蔑的俯视易渊,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个愚蠢的男人。 这种智商,你注定活不过三秒! ……等待,活不过三秒的好像是我自己?!小飘飘绝望的想。 君婉的工作从坐上车一直到酒店,甚至到了酒店后也没有停止,依旧坐在酒店的书桌前倒腾。 可怜的易渊从心情忐忑道昏昏欲睡,还是没有得到临幸。他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君婉纤细瘦弱的背影,忽然萌生出近乎怜惜的感觉。 她要是按照平常的方式生活,也是个普普通通、无忧无虑的姑娘,却因为家里破产,被迫到这里来跟自己结婚,接手这一大摊子事情。 真是辛苦。 “呼…”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还真都是劳碌命,被迫要帮他打理祖宗留下的江山。 君婉心里想着,悠悠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看易渊,正对上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按理说,二十几岁的男生已经到达了男人的人,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心思和目光都不会太单纯。可易渊这个在外人眼中游手好闲的败家子,目光却格外干净。 “看什么呢?”君婉问。 易渊被她问的有些突兀,翻过身背对着君婉,小声地嘟囔道,“没什么。“ “……”君婉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实在不明白他扭捏的毛病到底持续什么时候。 不过,看他久违的羞涩,君婉萌生了奇怪的恶趣味。 “说起来…”君婉坐在易渊旁边的床沿,细白的手指慢慢搭在易渊的后颈,顺着他的脊骨滑下去,顺着他的背到腰部。 背上的触感像小猫的舌头轻轻舔舐,虽然舒服柔软,但却带着倒刺,让易渊产生奇异战栗的感觉。 他身体敏锐的抖了下,身体某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易渊再也强撑不下去,转过来,湿漉漉的目光看向君婉。 君婉莞尔一笑,慢悠悠地补充下半句,“…是我们洞房之夜吧?” 洞房这个词,易渊当然是知道的。他再怎么想当单身狗也不至于不懂这些,易渊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身体热了起来。 “呵…”君婉看出他的期待,抬手勾起他的下巴,倾身靠过去,唇和他的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君婉唇微微开合,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想到了什么?” 易渊摇摇头,“没、没想。” 君婉斜过眼,满目风流的望着他,“你想要吗?” 易渊又摇摇头,艰难地咽下口水。 “不要,就算了。”君婉没再多说,回到桌前继续工作。 易渊看着她的背影,傻了眼。 还有这种操作? 管杀不管埋! …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守护住自己‘贞操’的易渊疲惫不堪,翻个身早早睡下了。 君婉踏着月光,推开窗户走到阳台外,靠着阳台望着天边的月亮。 过了千年,这月色倒是没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皎洁干净。 “我能问个问题吗?”小飘飘飞过来,战战兢兢的问。 “嗯?”君婉略挑高眉,示意她问。 “我以为,你其实很讨厌易渊,总骂他短命鬼…”小飘飘吸溜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 “他是我夫君,我为什么讨厌他?”君婉理所当然的回答了句,仿佛前天差点让易渊断子绝孙的那人不是她似的。 君婉没说假话,她确实不讨厌易渊,从始至终都没有讨厌过。 只是气恼他能毫无牵挂的抛弃自己,堕入轮回罢了。 “我不纳妾,不立妃,只要守着你就够了。在世百年,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婉儿,我或许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剩下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真可惜,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娶你…” 君婉在月光中慢慢眯起眼,心里无奈地想—— 重新来过,还不是我对你逼婚。 20.二十亿! 君婉遥望皎皎月光, 定定看了会。 小飘飘绕着她的头顶转了好几圈,假装成天使光环吸引她的注意, 都没有被当成嗡嗡嗡的苍蝇打跑, 看来君婉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 根本无暇注意自己。 心中作死的想法变得难以压抑,小飘飘大着胆子在她眼前上下飞舞, 还发出嗡嗡的声音假装是一只小蜜蜂。 这一刻, 她终于在君婉面前体会到了当鬼的快乐。 无拘无束,自由自—— ‘哗’‘嘭’ 还没等小飘飘自在完, 就被赶出房间里关到窗户外, 魂魄整个黏在透明的玻璃上贴都贴不下了。 “呀呀呀!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鬼!”小飘飘急了, 飞在半空中试图重新钻进去,却发现以往可随便穿梭的自己没办法自由自在的出入这个房间了。 她仔细一看, 发现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张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有很多她看不懂的鬼画符。 还活着的时候,小飘飘也是个沉迷各种电视剧的网瘾少女,自然知道这个黄色的符纸大概就是传说中能够屏蔽鬼的结界。 “你到底什么时候求到的符?”小飘飘委屈巴巴黏在窗户上,跟屋里没有人性的君婉做最后的对峙, “刚才做出那副样子都是为了迷惑我吧?这么对待一个可爱的小鬼,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痛, ”君婉残忍地勾起嘴角,手按在符纸上, 让小飘飘看清楚上面的字, “还有, 这种简单的符纸我根本不用求。” 小飘飘这才发现,符纸上的字迹虽然飘逸难认,但从走笔的方式和落墨的勾锋来看,绝对是君婉的真迹无疑。 她恍惚记起来,钦太后君婉是古往今来最传奇的女子,传奇在她不仅擅长谋略,精通六艺,还会祈福捉鬼。 亏她之前还偷偷想过,自己是鬼君婉达不到,可以对她不用那么奉承呢。 君婉带着一副事事了然的表情,缓缓拉上窗帘,彻底隔绝小飘飘的窥探,走到床边看着易渊。 他已经睡熟了,嘴微微张着,看样子在梦中挺安稳。 感受到君婉的注视,易渊在梦中缩了缩脖子,翻过身继续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蠢。”君婉笑着骂了句,坐在床沿盯着他看了会,扯过被子躺在她旁边,慢慢闭上眼睛。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君婉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几乎每天晚上都无法安眠。现在躺在易渊身边,听着他的呼吸,竟然觉得出奇安心,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里居然还看到了非常荒诞的情景—— 出现在梦境中的自己比现在样貌还小,看样子身心都是十五六的模样,站在繁华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中不知所措。 没有茂林修竹,旁边都是林立的高楼,眼前还有一个个飞快跑过去的盒子,速度快的让人眼花。君婉上一秒还在后花园跟太子爬树,下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了,她茫然的睁大眼睛,硬撑着没哭出来。 正在读高三的易渊参加完模考,早早放学,走到街头看到个打扮奇奇怪怪的姑娘,站在绿灯前迟迟不过去,老老实实堵着自己的路。 “你到底走不走啊?”小霸王易渊抓了抓过长的头发,不耐烦的问。 “啊?”君婉惊慌的转过来,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泫然欲泣。 易渊以为自己的语气太激烈,吓到这个姑娘了,连忙放缓语气说,“绿灯了,快走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像谁,反正看到这个姑娘快哭了的表情,他就不忍心。 “我、我不知道去哪里。”十五岁的君婉揪着自己的衣角,慌乱而不知所措。 都怪那个可恶的太子,好端端的非要玩什么爬树,现在倒好了!君婉咬牙诅咒着那个人,抬头仔细一看却发现眼前的易渊跟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去哪啊?你是不是走丢了。”易渊祖宗没有姓雷的,他骨子里也没有做好人好事的基因。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主动想要帮一个陌生的姑娘,“走吧,我送你去警察局。” “警察局是哪里?”发现这人跟太子长得一样…很可能他就是太子后,君婉的情绪神奇的平静下来,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肯定是太子又想出什么办法,打扮的奇奇怪怪来骗自己了。以前被他骗了那么多次,可不能再上当了。君婉这么想着,抬头望着比她高一头的易渊,目光里带着警惕。 易渊不知道为什么前后才两分钟,她情绪会有这么大变化。易渊摸了下自己的脸,也不像骗子啊,五官端正,长相顶好,明明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难道是因为头发太长,显得不像好人? “警察局是收留走失儿童的地方,大家都说有问题找警察叔叔啊。”易渊努力装出温和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 按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是个勤劳善良,助人为乐的好少年了。 奈何就算他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君婉对他依旧么怎么信任,“你肯定又想把我骗到哪里,关起来是吧?” 小时候吃过他太多亏,现在君婉可不能再上当了。 易渊觉得莫名其妙,看这个小姑娘的语气,明摆着是把自己当做诱拐我小姑娘的人贩子了。 他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家财万贯,怎么会做出诱拐小姑娘那种事? 易渊叹了口气,“我们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把你骗到哪里关起来?你要是不想去警察局,那你告诉我家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君婉依旧满脸警惕,“我家住在京城,你送我去吧。” “京城?是北京吗?”易渊嘀咕着,翻出手机查看去北京的航班。 君婉没见过手机,看着他摆弄觉得非常好奇。 “今天没有去北京的航班,只有等明天了。说起来,你有护照吗?”易渊问。 护照是什么?君婉摇了摇头,心里的想法有点动摇。这个人应该不是太子,虽然脸部的轮廓很像,但是两个人气质不一样。太子明显更活泼些,而他身上带着漫不经心的颓废,对自己也不是很关心。 “算了算了,我不让你送我了。”君婉虽然很好奇他是谁, “好吧,那你明天要还是找不到家,到这里来等我,或者打我手机号。”易渊把手机号背了一次,跟她介绍说,“对了,我叫易渊。” “易渊?”君婉念叨着他的名字,目送易渊的身影远去。转过身,不小心一脚踩空到不知道何处的空洞中。 身体跌落的瞬间,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哎呦…”君婉在惊吓中落到地面,发现想象中粉身碎骨的痛处并没有降临,她还是在那棵树下。 只是已经月落黄昏,树上早没有太子的身影了。 “婉婉!”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到她,惊喜地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君婉望着他熟悉的脸,嘴唇微微开合,“易渊?” “啊?”太子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易渊?” “易渊是…” 谁?! … 君婉睁开眼,思维还沉浸在梦里的事情里。 她到这里才几天,居然已经能在梦中见到他了,还真是中毒不轻。君婉暗暗想着,转过去看熟睡的易渊。 他有赖床的毛病,这会还没到正常清醒的时间,但明显已经进入浅度睡眠的状态,呼吸慢慢变浅,鼻息间吐出清浅的气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奶香。 说起来,昨晚临睡前,他借口睡不安稳需要喝点东西安神,确实轻客房服务送来了一杯牛奶。 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天真无邪,不知危险。 君婉淡淡地想,这个人大概不知道,暗地里有谁虎视眈眈,就盼着他不得好死呢。 “唔…嗯…”易渊翻了个身,感受到窗外阳光的沐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在熟悉的房间里。 他的四面墙上都有很酷炫的装饰,怎么可能这么干干净净。 易渊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记忆慢慢回笼,才记起来作态的事情。自己结了婚,然后糊里糊涂跟君婉到酒店,他喝了一杯牛奶睡着了,一切正—— 等待,一切不太正常。 易渊望着旁边香甜温软的姑娘,艰难的想。 君婉侧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身体微微蜷起,整个人散发出温和无害的气场,不像平常那么有攻击性。 “君、君婉?”甚至易渊叫了她一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暗想君婉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一边战战兢兢的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都在,还是昨天那套。 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吧?说起来自己是男性,即使君婉对自己做过什么,也感觉不到。易渊这么想着,谨慎的吞了下口水,又看过去,对上君婉清明的眼睛。 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尴尬。 她是刚刚才被自己吵醒,还是一直都醒着?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研究她什么时候醒的时候,而是在睡前她有没有做过什么? 我可是要当已一辈子黄金单身汉的,身体绝对不能在这里受到玷污。易渊想着,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说话。 “早。”君婉扶着床榻坐起来,她头发昨天睡觉时散开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垂泄下来,仿佛瀑布般从她莹白的肩头滑落。 易渊眼睛瞬间看直了,“早…” “昨晚睡得好吗?”君婉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划过他的胸腹,落在他的腰部和下身。 “还、还行。”易渊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的目光剥掉衣服,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就好。”君婉纤细的手慢吞吞的搭上易渊的肩膀,扶着他倾身靠过去,身体像是没了骨头般贴过去,淡淡地问,“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昨天? 什么事? 易渊惊恐的摇摇头,睁大眼睛瞪着她,试探着问,“昨天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记得吗?”君婉语气明显低落,“不记得就算了,反正只是第一次而已。” 第、一、次! 易渊脑子里浮现出这三个血红的大字,整个人彻底疯癫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 君婉靠在他肩头,忍不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 调戏完刚娶进门的丈夫,君婉心满意足地换衣服离开,留下身心俱疲的易渊在偌大的床上思考人生。 被关在外面吹了一整夜西北风的小飘飘连忙跟出来,趴在君婉肩膀上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居然在君婉的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感觉,真是十足的抖M了。 “你居然把我关在外面,真是太残忍了,嘤嘤嘤。”小飘飘又恢复嘤嘤嘤的本性,作死地在她肩膀上抱怨。 君婉没搭理她,坐进等在楼下的车里,吩咐司机,“去公司。” “什么公司?”小飘飘听她没头没脑这么说,懵逼的问了句。 君婉目视前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繁华的都市,忽然又想起昨天的梦境。 如果跟易渊相遇的是自己的十五岁…她不愿意再想下去,闭起眼睛,耳边听着小飘飘的嘟囔。 “你要去易家的公司吗?怎么想到去那里了?”小飘飘围在她头顶上转了半圈,激动地继续说,“我都没有去过呢,公司是怎么样的啊?” 君婉受不了她的吵吵嚷嚷,用意念回答:去了不就知道了。 小飘飘反应过来,欢快地翻了两圈,又不怕死的继续问,“你昨天把我关到外面,跟易渊做了什么啊?是不是这样那样,搞了很多羞羞的事?” 君婉闭目靠在椅背上,懒得回答。小飘飘把她的沉默当了默认,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哇!原来你把我关在外面,就是为了睡男人!” “没有的事。”君婉翻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前排的司机听她忽然冒出这一句,转过头古怪的看她一眼,没留神前面差点撞到电线杆上。吓得她急忙板正方向盘,不敢再跑神。 “肯定有!”小飘飘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你用了我的身体,做了很多这样那样不可告人的事情。放心,我已经死了,肯定不会介意的。你…” 小飘飘准备了一堆话,还想继续说,就看到君婉举起手,指缝中夹着一张符纸。 “你高风亮节,人品端正,刚正不阿,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小飘飘立刻转开话题,说的要多狗腿有多狗腿,“我相信你,真的。” 君婉这才慢悠悠收起手指,慢慢闭起眼睛,懒得再搭理她。 易家公司在市中心,从酒店出发只要十分钟车程就到。守在前台的妹子提前得到消息,早知道君婉要来,早早就等在大堂内替她开路。 早听说这位新来的姑娘不好惹,现在一看,气场果然不凡。姑娘心里偷偷嘀咕着,一路带君婉上电梯到最顶层。 到某件半掩的办公室外,姑娘低着头恭敬的说,“易先生在里面等你。” 君婉没着急进去,而是问,“等在里面的是易老先生,还是易宁。” “这个…”姑娘犹豫了下,想起之前得到的指示,“他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我不用进去也知道,”君婉金贵地推开门,抬高下巴望着里面的人,“别来无恙。” 21.二十一亿! “别来无恙。”君婉推开办公室的门, 悠悠地说。 正如她想象中的那样,说好的易老先生没有在里面,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 是易家的长子易宁。 易宁从小受到家里的器重, 虽然年龄只比易渊大四岁,但已经在公司里做到总经理的位置, 办公室也跟董事长办公室并排在最高层。 窗外的微风刮进来, 送来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君婉站在办公室门外停了会,慢悠悠走进来, 不等招呼就坐在易宁对面柔软的椅子上, 双腿交叠翘起, 姿势非常闲适散漫。 “昨晚过的怎么样?”易宁等她坐下来,才慢悠悠带着深意问。顿了顿, 易宁又补充道, “新婚之夜,一定过的非常美满吧?”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君婉的脸,企图能够在她脸上找到一些婚姻不幸的痕迹。让人失望的是,即使易宁把她脸盯了又盯, 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婚姻生活不和谐的痕迹。 君婉不动声色的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是故意气易宁似的, 硬是挤出几分含羞带怯的语气说,“托福。” 头顶上的小飘飘听到她的语气, 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君婉没有去娱乐圈工作, 真的是现代社会的一大遗憾。 “那就好, ”易宁心不甘情不愿的转移话题,“今天让你到公司来,不是为了谈私事。父亲说你已经嫁到了易家,那么这里的运作周转,你也有权参与。” 君婉恹恹地闭上眼睛,直截了当的拆穿,“废话就不用说了。易老先生之前不肯让我来公司,就是因为我是个外人。现在我已经嫁过来了,答应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易宁听她把这桩交易说的稀松平常,心里更是来气。 同样都是交易,为什么偏偏就选了易渊? “别急,易家答应的事情,肯定不会反悔。到了时候,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说话间,易宁把之前准备好的委任书拿出来,放到君婉面前,用非常玄妙的语气意味深长的说,“但是,我们这里有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自然。”君婉拿起他递过来的那份合同,抬高下巴倨傲地扫视易渊,“我比你清楚。” “什么规矩?”小飘飘懵逼的跟过来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君婉没多留,站起来往外走,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没有答应他,答应的是易老先生。” 虽然易渊现在坐在亮堂的办公室内,看似手握大权,威风无限。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易家真正掌权的始终是易老先生,他定下的规矩,易宁只是负责转达而已。 “所以呢?”小飘飘眨巴眨巴眼,“你到底答应了什么?” 君婉没有回答,她展开了想象的翅膀,构思出来很多不可描述的想法。 首当其中就是最俗套,也最可能的—— “易宁要你陪他睡一晚上吗?”小飘飘想到这个想法,绝对极其正确,按照易宁的性格很有可能提出这件事,“你答应了?” “你怎么不说他让我嫁给他?”君婉瞪了小飘飘一眼。 这个鬼真是恶俗的电视剧看多了,说什么都不经过她的大脑,真是蠢到极致。 “也有可能啊,不过嫁给他主要也是为了睡你,还是我这副皮相生的好看,人人都喜欢。”小飘飘自恋了一把,跟个破塑料袋似的跟过去停在君婉肩头,继续追问,“所以你答应了吗?” “我答应下来,然后把你许配过去,搞个冥婚?”君婉说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手指上夹了一道明晃晃的符纸,吓得小飘飘想起昨晚被关在冷风中的恐惧,瞬间不敢再说话了,安安静静乖巧地像是小绵羊。 君婉顺着电梯走到下面一层,慢悠悠的说,“易宁让我答应的,其实是之前易老先生交代的事情。他在刚开始创业的时候立下规矩,无论什么学历,跟公司高层有什么渊源,刚进公司的实习期,必须从基层开始做。” “哦,我好像听说过。”小飘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这个政策表示非常的认同。隔了会他又觉得不对,惊讶的问,“所以你现在要在公司当底层了吗?” 君婉勾唇一笑,“怎么可能?” … 易渊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升到当空。他整个人身体仿佛被全部掏空,浑浑噩噩的走到学校里,难得没有逃课。 周围的人知道或多或少听到昨天的事情,好奇的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跟易渊打听。 “喂喂喂,听说你结婚了,你未婚妻赶到网吧…那啥,直接把你带走的,是真的吗?” “嗯。”易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得到当事人同意,八卦大军更加起劲。 “喂喂喂真的吗,你不是说永远不结婚,誓死当单身狗的吗?这就毫无原则的放弃节操和底线,迈入婚姻的坟墓了?” “去去去,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也信。易渊大佬别理他,快跟我们说说,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你未婚妻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吧?超漂亮啊,性格也很好,你们昨天晚上一定过的非常刺激喽?” “烦不烦?”易渊被他们东一句西一句问的来了火气,骂了句翻个身重新趴在桌子上,死气沉沉的回答,“就那回事。” 大家看他兴致不算太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对视一阵子,很快得出结论—— 新婚之夜,两个人过的不太和谐。 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大家有了默契,立刻解散了包围圈。留下易渊孤零零趴在桌子上,终于得到片刻的安静,可以有机会思考昨天到今天的事情。 首先,他结婚了,跟君婉。刚开始要跟君婉的结婚的时候,易渊对于那个性格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任凭周围人欺负的未婚妻很没有好感。 后来某一天,未婚妻像是变了个人,强势而又霸道。易渊跟那样的君婉相处了一阵子,忽然之间对于这段婚事就不怎么排斥了。 但是这么突然。意外是肯定的。 而且从被网吧带出去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意外了。昨天晚上又… 君婉到底对他有没有做什么?易渊不是很确定,他甚至搞不懂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期待君婉对他做些什么,还是… “烦死了!”易渊嘟囔了一声,翻身转了个方向,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着他的脑子。 这一节又是国画课。 国画老师上次被君婉说了那么一遭,心里有了阴影,上课先远远扒在教室门口往教室里看了眼,现实看到易渊,又看了下他前后左右,确定那个女生没有跟过来,才放心的走进教室,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捋了两把胡须。 “上课吧,今天大家也要好好学习知识,了解我们的传统文化。”老教授摸够了胡子,点起易渊说,“对了,你的女朋友今天不回来了吗?” “女朋友?”易渊愣了下,站起来闷闷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哎,别害羞,老师已经过了因为早恋训斥你们的年纪了。”老教授总觉得他们都还小,说话时语气那叫一个慈祥。 “我没有早恋,她也不是我女朋友。”易渊闷闷地说,“她是我妻子。” 22.二十二亿! 承认君婉是自己的妻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易渊说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 他就是已婚人士了,有自己的妻子和家庭。 虽然心态还没调整过来,但慢慢摇学会面对这些事实。 老教授的话被他噎了回去, 有很长时间说不出话。可刚才他已经鼓动学生早恋了, 这个时候也不能把话收回来出尔反尔, 只能咽下去继续上课。 国画课结束的前所未有的快, 下课后有人喊,“易渊,要不要去踢球?” “不了,我得先回家。”易渊说完,不管周围人复杂的目光, 收拾东西往校外走。 其他学生非常震惊。 之前易渊是学校里的小霸王,倒不是因为他打架多厉害武力值多么高,而是因为他家里有钱, 他个人又没有什么消费观念,花钱大手大脚跟散财童子似的。所以周围的人总愿意奉承恭维他, 能够在学校作威作福称霸一方。 易渊在学校里很好的扮演傻白甜的角色, 从来不闹事搞出作死的行为,除了偶尔自尊心爆表非要踢个球外,他在学校还是相当安分的。综合种种原因, 大家也愿意把他当财神供着。 现在这个财神忽然表示, 我找到了个财神老婆, 不跟你们一块混日子了。 真是让人无比震惊… 易渊没有理会震惊的同学们,他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走出学校大门之后,他先拿出手机给君婉打了个电话。 “怎么?”君婉接起电话,声音似笑非笑带着些许轻佻地意味,“想我了?” 她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戏弄,易渊经不起激怒,连原本目的都忘记了,想都不想的问,“那你怎么不想我?” “谁说不想。”君婉那边很安静,她说话都带着回声,一字一字听得非常真切,“想啊。” 易渊张张嘴,又闭上,抿起唇停顿了一两秒,扬起个明显的笑意。 新婚的感觉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找我有事吗?”君婉戏弄够了,慢悠悠的问。 易渊这才记起来打电话的目的,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问,“你在哪里?” “在…”君婉犹豫了下,说,“你家公司。” 易渊没听出她语气有什么不对,“好的,那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公司啊,记忆中自己好像没去过几次,刚好趁这个机会过去瞧瞧。易渊想着,伸手在校门口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 君婉挂断电话,急匆匆走到外面吩咐司机,“送我回公司。” “易家公司?好。”司机给君婉服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摸清楚她的脾气,没敢多问连忙应了下来。 这个小姑娘脾气特别古怪,你要问的多,她斜斜看过来一眼,换谁也受不了。 给她汇报工作整理资料的临时助理问,“怎么刚过来就要走了?” “易渊找我。”君婉简单解释了句,再次交代道,“记住了,无论如何,这边的情况不能让易家任何人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助理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包括易渊吗?” 君婉勾起唇,“尤其是他。” 小飘飘每天跟在她身边,也搞不懂君婉在做什么,日常只剩下睡觉和装睡。这会看君婉要走,她连忙从装睡状态中醒过来,急急忙忙跟过去说,“哎呦你等等我,嘤嘤嘤不要飞得那么快我跟不上啊!你要回易家做什么啊?真的要从基层开始吗?” 早上易宁给她开出条件,要进入易家利用公司的人脉,必须得按规矩来。易家的规矩是易老先生定的,要求每个进易家公司的人必须都从基层开始做起,使人格各方面得到充分的磨练。 也就是说,君婉必须当够三个月的易家基层员工。 要让伟大的钦太后当基层员工,简直是做梦吧?先不说她有没有成为基层员工的能力,就她金贵骄奢的脾气,肯定也第一个被人淘汰了。 君婉没理会她的吐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车很快在易家停稳,君婉让助理联系了人事处,通知她被分配到后勤仓库做货物登记。 “君、君婉。”负责汇报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申请给你换个职位?” “不了。”君婉微微眯了下眼,“有人想死,我成全他。” 如果说早上君婉还不知道易宁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她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被打入基层这件事,肯定是易宁有意设计。 公司基层的职位有很多,适合小姑娘的肯定是文员之类。他却把君婉安排到又脏又累还阴暗潮湿的后勤,明显是居心不良。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报复易渊,还是想试探自己。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算计到自己身上,都是她易宁的失算。 啧,这人刚见面时还算有个人样,现在真是彻底不要脸了。 君婉想着,按照路线指示来到仓库。 易家最早是以挖煤起家,后来转型收到各种限制,也没有办法搞成什么富有科技含量的公司,所以就干脆做房地产,仓库里经常有建材需要的涂料,和之前废弃的合同。 仓库在大楼的地下,终年不见太阳,阴森又潮湿,像是阴曹地府。 “你应该最喜欢的这里。”君婉给小飘飘说。 小飘飘被地下室的阴气渗得抖了抖,扒在君婉身上吸收她身体的温度,获取一些阳气。 “这里以前应该不是坟场吧?阴气好重啊?”小飘飘害怕地说,“鬼都受不了,真是太冷了。” “你作为一只鬼,为什么会觉得冷?”君婉受不了的抖了抖,把她抖落在地上,推开门走进去。 “就算是一只鬼,我也有基本的外界感应能力。”小飘飘不服气的替自己辩解,看样子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君婉有些好奇。他以前对于鬼的认知都是在神话故事、或者长辈口中,潜意识中觉得鬼都是面目丑陋,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是归根究底,她不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在穿越到现代,遇到小飘飘之前,也没有想过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看到她,每天朝夕相处,还觉得有些神奇。 “说起来你眼睛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君婉问。 推开仓库门的瞬间,她明显抖了一下,愣了会才回答,“应该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很想看吗?” “不是很想。”君婉果断的拒绝了她,但他不往仓库里面走。 小飘飘:…… 所以你刚才的好奇都是装出来,为了逗我玩儿吗? 易家的仓库还算比较整齐,仓库里堆放着整齐的架子,左边摆放着一系列的建筑材料,右边摆放着各类用过的合约和建筑图纸。 君婉从架子上拿下一套图纸,翻开看了看,上面横平竖直,用蓝色的线条印下了很多条条框框,像是一栋栋房屋结构。 君婉对着那些图纸研究了一会儿说,“这应该是个三层楼,拱形结构,小别墅的样式。” “你怎么会知道?”小飘飘从挫败中回过神来,崇拜的看着她,“这是些什么技能。” “这么简单的东西,看注释就能明白。”君婉把图纸放回原位,又在仓库里转了几圈,现在这个时间没有人值班,平常员工也不会想到来地下一楼的仓库转悠,所以偌大的地下室特别清闲。 仔细想想这些,真的很适合她倒腾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君婉思索着,绕过一排架子。在那排架子后面发现跟其他货架不同的东西—— 书。 而且是很多与历史相关的典籍。 易家祖祖辈辈往上追溯三代都是农民,没有学识渊博的人,按理来说不可能准备这么多历史书籍。 再加上易老先生对她的态度实在不自然,君婉皱起眉,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其中的奥妙就被外面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君婉?你在里面吗?”医院从外面走进来,搓搓胳膊,小心翼翼绕过中间的货架,轻声抱怨,“这里真的太冷了,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确实有,君婉看了眼小飘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君婉问。 “问了我哥,他告诉我的。”易渊皱着眉头走过来,明显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们怎么可能把你安排到这里?环境太糟糕了。” 君婉淡漠得瞥了眼,“很糟糕?” 仓库还算整洁,没有太杂乱的东西,比起冷宫已经好多了。 比起曾经被他打入冷宫的那段时间…君婉皱了下眉头,想到些不太好的回忆。 “是啊,又潮湿又阴暗,说不定还有耗子呢…哥哥他们也真是,就算从基层开始锻炼,也不应该选择这种地方啊。”易渊抱怨了一阵子,转头看过去,发现君婉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 君婉目光有些涣散,站在书架后望着某本书,眼神很虚,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松弛,变得尤其脆弱。 易渊没见过她这幅样子,有些害怕,连着叫了好几声。 君婉都像是没听到,仿佛死了一般。要不是她手上还有动作,就像是真的死了。 君婉从书架上把那本书拿下来,摊开,翻开其中的书页细细的瞧着。 书脊上用方方正正的楷体写着书名——《旧朝新史》 那是在钦太后还没掌权时,旧朝的一段老时光。她翻开的页数,正好记载了皇帝弃后的一段。 23.二十三亿! 千年前的月光比现在还要明亮,花也开得格外娇媚。 皇宫里到处都在张灯结彩。一堆人围在中秋节团圆的八仙桌前, 说说笑笑, 赏花弄月。 这其中没有皇后君婉,因为她被皇上打入冷宫, 正在破破烂烂的阴暗角落里,跟老鼠和跳蚤完斗地主。 …如果当年有斗地主的话。 君婉把思绪撤回来,懒得再考虑那些陈麻烂谷子的事情。当初的事情追根究底, 皇帝并没有做错。后来回想,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力保全自己的妻子。 当初夺位,惨败的大王爷心怀怨气, 总是伺机报复。皇上只有把君婉打入冷宫, 装成一副失宠的样子,才能不让她受到牵扯。 君婉手指轻轻触摸书页上的文字, 心想到后来,即使不愿意牵扯,也不得不牵扯进来。 “君婉?”易渊叫了声。 可能是这个地方太阴冷了, 君婉进来后就一直在发呆。她侧脸相当好看, 眉毛弯弯的两线,透出些婉约的味道。 平心而论, 君婉的容貌跟她名字极其般配, 带着江南女子如水的潋滟。只是她性格过于强势了, 经常让人忽视她也是个柔如春水的姑娘。 “嗯?”君婉合上书放回原位, 淡淡地应了声。声音很轻, 并不真切。一丝一丝的像是羽毛抚在心间。 大概是因为结婚之后心境转变的原因, 易渊居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君婉有些妩媚。他定定的又叫了两声,君婉都答应了,转过来抬眼看着他,目光很深,里面有易渊不太明白的韵味。 这个人大概是傻了吧? 总叫自己名字做什么? 算起来,他可能一直都是个傻子,自己跟个傻子追究什么傻不傻的? 君婉想着,有些想要叹气。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叹过气了,总认为叹气是一件非常无助并且弱小的行为。 “我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君婉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问,“难道是准备跟我在这种阴冷的环境里,度蜜月?” “不不不、不是!”易渊从小娇惯,才不想委屈自己在地下室里呆着呢。他想了想,说,“我们换个地方?” 君婉提起,他才记起人家新婚有度蜜月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约会?”君婉勾起唇笑了下,“我还要上班呢。” “上班怎么不能约会了?就算是再严格的公司,也得放婚假吧?”易渊说的有点委屈,“我们才结婚第二天,你觉得这样晾着我合适吗?” “也是。”君婉慢悠悠地点点头,“那就去吧。” “上班呢?” “反正是你家的公司,你也不怕公司倒闭。”君婉说。 易渊想想有道理,天马上凉了,倒闭也无所谓。 … 君婉扔下满满的行程表,跟易渊走出公司。站在十字路口,易渊犹豫下,问,“你想去哪里?” 平常没事情做的时候,易渊最长去的就是酒吧、咖啡厅、网吧、足球场。现在带着君婉,那些地方都不合适。 君婉脑子里还有以前小飘飘在世时塞进来的垃圾偶像剧,倒是知道那些约会的地方,可是她都不想去。 游乐场太幼稚,电影院太无聊,随便吃放什么又没什么意义。想了又想,君婉说,“逛街吧。” “逛街?”易渊愣了下,“好啊。”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让人惊讶的建议,还真是其神奇。易渊懒得多想,带着君婉穿过马路,“你想去哪里?商业街还是美食街?” “都不是…”君婉走在他旁边,想了想,“你跟我来。” 君婉带他绕过环环绕绕的马路盘口,停到一条古色古香的小路口。 … 此时,城中某家公司内。 “咱们能拿出的资产全拿出来,拿不出来去借去偷去抢。” “我不管你们卖血卖肾还是卖□□,总之这次竞标一定要拿下。” “如果今年失手,咱们店铺明年肯定没机会。我要是没了机会,就让你们全部断了念想。” 东区新建立的大楼里,大厅密密麻麻站着数百名业内精英严阵以待,屏息凝视的等着东区开标公告。 他们废寝忘食拼死拼活整整一个多月,被易渊各种差遣忙得半死不活,简直快把小命都搭进去了。 只是为了开标那个瞬间。 审时度势,今年很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君婉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多月。 之前君婉吩咐他们竞标,语气相当所以。 “紧张什么,”君婉身上有股子像是与生俱来的霸气,恹恹的歪过头,倒是完全不像紧张的样子,“另外几大家公司要么站在我这边,要么被我离间的差不多了,要是这样再拿不下,你们就干脆点各自了断去吧。” 她说话时还带着笑,像是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然而言语间透露出些许阴狠,让本来就担惊受怕的手下更加提心吊胆,卯足劲等待这次开标。 十分钟后,公告屏幕上缓缓浮现结果。 带头组织的人咽了下口水,想到之前君婉自我介绍时说过的话。 我叫君婉,天之上为君,控昏晓以婉。 那果然是个,注定要叱咤风云的人。 东区竞标结结果出来,短短几分钟内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君婉跟易渊走在古朴的小路上,都能听到有人议论。 “东区竞标最后居然是一个小公司赢了,他家开始提出报价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实力颓的根本没眼看。可惜易家先前就倒了,不然还有的打。” “欸,易家怎么倒的?不是还在吗?” “还能有啥?易家被人离间了,不攻自破。听说啊最后得标的公司,就是从易家分出去的,听说老板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漂亮姑娘怎么了?又没你这个穷逼的份。”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穷逼怎么了?说不定明年东区的驸马爷就是我!” 其实这话只是说出来哄哄自己,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这片地东西南北有四个商圈,每年四个圈各举行一次竞标争最中心地带的贸易归属,能拿下来都是当地叱咤风云的人物。东区那边繁华,争得人最多,往往能有七八家势力在里面搅合。 去年招标前,大部分人都看好东区易家,还提前有人送礼物巴结。 结果出来,估计那些送礼的人该气死了。别说他们,可能易老先生和易宁现在也气得半死。 君婉暗想着,懒得多理会他们,牵着易渊地手顺着小路慢慢往尽头走。 都说了。 就这么点小事,她即使不盯着也稳赢。 小飘飘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水深火热。 嘤嘤嘤大魔王好可怕啊! 这条古朴的石子路走到底就四十多分钟,沿途风景从萧条到繁华,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界。拐过弯,整条街人来人往,高楼林立,仿佛建立了一个帝国。 君婉不动声色扫视一圈,轻飘飘的给易渊说,“未来一年里,这里是我的。” 易渊刚接到电话,听父亲说现在家里出了点情况,即将面临破产。他脑子里没有反应过来,不懂前后才小半天,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大。 别说他不懂,所有人都不懂。此时正在办公室的易宁做梦都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样快。 明明之前他还在算计易渊和君婉,转眼之间,整个东区都让她拿下了。 仔细想想,君婉这段时间打通人脉,应该是不是为了掌控易家。 就连她要求进易家公司也是个障眼法,君婉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吞并这片城区。 “那、你…”易渊愣了愣,不知道要问什么。 跟我结婚也是为了障人耳目吗? 以后,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怎么?”君婉随意靠在墙边,抬头望着他,“要亲我吗?” 亲… 是接吻的意思? 君婉这是在索吻吗? 易渊顿时什么都顾不得想了,脸色有瞬间发白,又慢慢涌上血色,红的都快要滴血。他垂下视线,定定望着君婉,觉得自己新过门的妻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易渊谨慎的问,“亲,亲哪里。” “是你亲我,哪里你说了算。”说着君婉还故意舔了下唇,饶有兴趣盯住易渊的越来越红的脸色。 其实易渊颜值高身材好,努力一下妥妥的霸道总裁配置。就是他自己不努力,非要当勾引人的小妖精。 每次都摆出这么诱人的表情,真是越来越作死了。 易渊眼神飘来飘去在他脸上四处梭巡,最后定定望住她带着些许湿润感的下唇,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唇亲亲印上去。 到底是初吻,害羞,易渊没敢亲太久,碰了碰就立刻缩了回去。 刚才那段情景,怎么想都是他被调戏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娘?我明明是小霸王才对啊。 啧。 君婉抬指抚着唇,玩味的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暗想这孩子第一次就这么主动,将来好好‘教育’几次,肯定是个浪翻天的小妖精。 说起来,上辈子易渊死之前,有没有这么浪啊? 他死太久,君婉有些记不清了。 希望他这辈子能死的慢一点,别再被人害死了。 君婉又想。像他现在这么笨,想要不被人害死都难。真不知道这傻子,要再投胎几辈子才能开窍? 24.二十四亿! 君婉身份摇身一变,从家道中落, 不得已嫁到易家的小姑娘, 变成这片地区的巨贾富商。 可是竞标会她没有出席,先前不认识君婉的人, 现在依旧不认识。 这样也好,方便她亲自打听些事。 东区正街有处灰色地带,位居这地界繁华地段却清清冷冷甚少有人过去。 那里涵盖了东南西北四个商圈, 却不属于竞标范围。 各家想要参与次年竞标的都会在哪边有个据点, 借机观察形势。 竞标完了之后,也要在那里留意风声。 君婉穿得一身素淡, 也没有带司机。随便找几个人问了下, 确定大概方位。她轻易就找到那边灰色地带。相比外围清一色像是复制粘贴的高楼,这里地形倒是复杂的多。 但是其中大部分铺子不想被摸清楚底细, 根本没挂哪家牌子,看来只能慢慢猜。 暗自比较了一番,君婉走到个店面稍大, 看上去挺清闲的首饰店, 装着挑首饰的样子搭话,“大哥, 最近生意好的。” “该占的都被占了, 这边都是些幌子, 哪有什么生意。”男人给她把看重的手镯拿出来, 熟门熟路跟他唠起来, “说起来看你是新面孔啊, 是谁家新养的小情人啊?” 君婉思索了下,谨慎的回答“易家。” “易家要倒了,家底都空了。”这会实在没生意,男人呆着也无聊,索性跟他侃起来,“要我说你最好找个新老板,我看新来的叶家跟南家兴许不错,可能容易混。你看我,混了今年,也就混了个虚职,出不了头。” 君婉听着,暗自记在心里,又问,“叶家和南家都在哪招人啊?” “不晓得,这两家大概是不懂规矩,还没在这里占地盘。”男人抬眼望着四周纵横交错的店面,颇为感慨,“总之这家哪边圈哪家势力都有,你要混肯定要小心了。” “我记着了,”顺着他的目光,君婉只看到各家店铺背后双双虎视眈眈的瞳孔。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说了这么久,你跟谁?” “别来那么多虚的,我叫大姚,跟着东区张家。”大姚点了根烟,拧断了烟蒂憨笑着招呼,“以后你要想在这里混,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这漂亮姑娘虽然是有钱人家新养的小情人,没办法动,哄过来看一看也好。 “有机会吧。”君婉顺着他的话应了两句,目光有些晦暗,轻声重复道,“叶家啊…” 过了两天,叶氏当家亲自来正街看了间铺子,顺便在新铺子里见了君婉。 “听说,你在这里转了几天,就是为了跟着我做事?”叶家老板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留着个樱桃小丸子的头发,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要在这种吃人地方摸打滚爬的。她上上下下打量君婉,觉得她打眼看就是个心有城府的,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你倒是讲讲,自己有什么本事?” “本事啊…”最近三两天君婉来来回回打交道的都是些男人,以色勾搭的技巧练得差不多,可遇到个姑娘家心里却没底。可眼下确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必须攀上这根线。君婉脑子弯弯转转,干脆老实交代,“你应该听过我,我叫君婉。” “君婉?搞翻了易家那个?”场面上的事情,叶姑娘怎么都比她混的多,轻易就看穿她的想法,“你要跟我倒也可以,我这里在东区缺市场。只是你今年跟我合作,三年之内,主意不能打到叶家身上。” 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啊,君婉心下了然,知道这是被彻底看透了。仔细想想能在混出来的都是人精,是她把这个小姑娘想得太简单了。还好这次遇到的是个干脆人,否则真难说,“是,我知道了。” “别高兴太早,我话还没说完呢。”指着空荡荡的铺子,叶姑娘继续给她谈判,“虽然合作,可我手上所有的资源都不会过给你。现在这个店归你,你给我好好收拾。以后这条街上有什么风声,也要及时告诉我。” 等于她只是借个叶家的大旗,具体的还要自己慢慢规整。君婉瞬间了然她的意思,不得不再次感慨真是开场就遇到了老江湖,“归我是指…让我来看店?” “你要看也行,雇个员工也行。”打量了下他变来变去的脸色,叶姑娘嗤笑道,“你要是肯把自己困在店里,恐怕就没时间去拉拢其他人了吧。” 跟聪明人说话最是这点没意思,无论想着什么,让人家一看就破。 君婉淡淡勾唇笑了下,“叶姑娘,我就算存了天大的心思,也没能耐在三年内扳倒你吧?而且为了让我能走得顺当些,我当然希望你能顺顺当当,称霸一方。” 叶姑娘略敛眉,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表情,仿佛是要从中看出个君婉的心思来。 许久,她略勾起唇,笑说,“承你吉言。” 又从叶姑娘手里接过来些琐事来,君婉算是正式开始给叶家当了合作。大老板走后,他坐在空荡荡的店铺思索应该做什么。 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这边商家全是些占地的幌子,可就算是幌子也能从中窥查出各家的实力底细。所以怎么置办出个‘好幌子’,也需要费点功夫寻思。 旁边的大姚过来给他出主意。 “金银店吧…这里大多都是金银店,卖衣服好像又太有局限性,干脆折腾点古玩?” 说完,大姚又否认了这个说法,“古玩倒是显身价又提格调的生意,但是你其中名堂不甚清楚,没办法折腾。是个店就要招揽些生意来,否则难以立足。” 况且能光顾这片地界的,肯定都是各商圈有些背景的人。把他们拉到店里照顾生意,久而久之不怕笼络不住。 但有些背景的人肯定见过各种店铺商家,搞些赝品才能让他们光顾呢? “就定古玩吧。”君婉平淡地说,仿佛压根没听到大姚刚才劝阻的话。 “古玩字画这种,你没有门路,开店等于是找死啊!”大姚不太赞同,又劝了这个漂亮的姑娘几句,“别仗着易家有钱…况且他家现在也没钱了,否则你怎么会来高攀叶家?说起来叶家当家是个姑娘,要是个男的,看你的姿色…” “我又没打算给他当情人。”君婉说着,连着发出去两条短信。 小飘飘从后面看到她发送的内容,一封是经常联系的房地产开发的工头,让他送点‘货’过来。 另一封是给新婚丈夫易渊。 君婉:今天还度蜜月吗? 易渊:不了,我家要破产了 君婉:破产关你什么事? 易渊:爸爸让我刻苦学习,东山再起 君婉:就凭你?要不要我雇你…来给我打工? 易渊:好啊好啊! 小飘飘:“……” 她可是把你家搞得快破产了啊,你的节操呢? 25.二十五亿! 请到易渊这个起码还有脸能看的花瓶来当店员,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尤其简单。这边君婉认识的人多,两三天就把店面装修起来了。 正街的叶家古玩馆开张了, 三两天的功夫就成了那片地界生意最好的店面。 跟其他古董店不同,这边同时经营茶馆, 每日来往茶客络绎不绝, 都快比外面商圈热闹了。 “你是怎么想着,要开个茶馆的。”二楼包厢内,叶姑娘要了壶茶打量着楼来来来往往的客源。 “你让我打听消息, 我自然要把消息都凑到一起吧。”拿过茶壶给自己满上杯, 君婉这两天忙来忙去有了火气, 嘴里总觉得没味想用些茶水冲冲。抿了口茶,她顺着叶姑娘的视线看向楼下,跟她解释,“之前那些人都觉得这里是幌子,没想着好好做生意, 所以冷清。其实来这边打听消息的那些个老板眼线, 哪个不需要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倒是想得多。”叶姑娘收回视线,饮了口茶, 淡淡问道, “你这次, 又有什么私心。” “叶姑娘, 有些话你总摊明着说, 就没意思了。”近半个月君婉在这片街区晃悠, 跟别家老板眼线都混了个眼熟, 把那些审时度势的本事学得七七八八。偏偏摊上个明镜似的老板,根本派不上用场。其实这样倒好,省的他耗费功夫阳奉阴违,“你知道我原本目的,你给我个店面,我肯定点办法赚点。” “在这里积累本金,你倒是想得出来。”叶姑娘放下茶盏,柳眉略蹙,提点道,“能在这里来往,多数有他们支持的各家势力。尤其是那些个高层,怎么可能让你赚到甜头。” “我当然知道,他们现在给出来是想等以后讨回去。”看这门外车水马龙,君婉唇角勾起,“可能不能讨回去,要看他们本事了。” “你倒是自负,到时候栽了跟头,别指望我给你收拾摊子。”提前把话跟他说明白,叶姑娘扶着桌子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却被君婉拦了下来。 “老板,”君婉先一步让易渊挡住她的去路,慢悠悠说,“还没给茶钱呢。” “……”叶姑娘强压住怒意,抽出银|行卡给她结账。 这才刚认识几天,就开始算计她了。 这妹子翅膀还没张开,就准备翻天,野心不小啊。 真是不得不防。 知道他茶馆开张,易宁和易老先生隔段时间就要过来转转,跟他聊上几句。 “君婉,听说今年招标已经开始准备了。”易老先生举着茶杯摇摇头,颇为感慨,“感觉你得标像是昨天的事,转眼这就一个月了。” 这时间段人少,易渊提起开水壶给他续了杯,坐到他们旁边看着几个人聊起来。 “是快了,西区那边马上就开始,已经在准备了。” “行啊你,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摸透了。”易宁在之前领教过他的本事,坐起来,神秘兮兮的凑过去问,“照你看来,西区今年谁能得标?” “说不好,西区跟北区关联多,要是策略布置好能双中。”那两区有几家权势财力都有看头的,每年两边都参与,君婉实在说不好到底谁能得。 “对啊,我看外面都在吹秦家,有可能今年真双中了。”要真是那样,半个城都是秦家地盘了,想想就觉得厉害。 端过茶杯喝了口,君婉慢悠悠说,“我觉得秦家会翻车,搞不好双不中。” “秦家得标那么稳,怎么可能中不了?”易渊听不懂里面的门道,自顾自感慨感慨,“说起来我还想今年竞标有我家一份,哪知道我还没动倒是你先得了,到底为啥啊?” “哪有为什么,你又不介意这些。”君婉并不打算把齐楚的事泄露给任何人,随口把话题带过去,“你要想参与,明年我带你争。” “跟你?我才不要!”易宁嫌弃的瞥了眼君婉,干脆地拒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个叶总打工的,我跟你,就是给打工的打工的,多亏。” “都是打工,有什么亏不亏的。”君婉还想劝两句,转念思索片刻,改口道,“不然你愿意跟着谁,我给你搭个线?” 凭借他跟易渊的关系,加上易渊的智商,要是他跟了别的老板,大概也能套到些消息。 易渊不知道他心里藏了这么多弯弯绕绕,还认真思索片刻才拒绝,“不了,各家老板我暂时不清楚,还是去上学读书比较容易。” “也行,我给你交学费。”君婉提起茶壶给易渊满了杯茶,又继续跟他聊了些其他的。 易宁和易老先生看着,总觉得他们相处模式不太对劲,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