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飞来的苍蝇(1) 1 湖南省长沙市荣湾镇。 物之源探案所。 坐了一天没有一丝收获的所长高天晴居然打起了瞌睡。 “开张了开张了。”门外兴冲冲地冲进一个年轻人,眉飞色舞的神情好像刚刚得知他中了几百万元的彩票奖。 进来的年轻人叫沈渊,是物之源探案所的职员,沈渊负责采证,高天晴负责侦探。 刚刚睡着的高天晴极不愿意抬起头来,嘴里嘟嘟咙咙地说道,“是呵,对面新开了一家老上海馄饨王店,今天才开张第一天,生意火爆得很,门外居然还排起了三十米长的队伍,不就是每人免费送一瓶加多宝嘛。” “老板,是送加多吉,不是送加多宝。”沈渊纠正道。 “你怎么搞的,来我这儿两个月了还是改不了口,老是叫我老板老板,我说过的嘛,咱们是兄弟。” “是,是,高大哥,咱们是兄弟。”沈渊吞了吞口水道,“不过,我说的是咱们开张了。” 高天晴望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是呵,咱们早就开张了。今天是咱们开张六个月七天十八小时三十七分四十九秒。” “老板,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许你叫我老板。”高天睛突然站起来,用手指指着沈渊。 “是,高大哥。” “说吧。”高天睛口气放柔和了。 “我是说,我接到案子了。” “真的吗?”高天睛双眼立刻放出光彩,神情变得异常兴奋,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即刻由睛转阴,“哎呀呀,不对呀,这个公司到底是我在做老板还是你在做老板?” “当然你在做老板。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快了,我把我们接到案子说成我接到案子了。” “原来如此呵,嗯,快说吧,是什么人来报的案?” “是---是加多吉饮料公司。” “只听说过加多宝、王老吉,什么时候跑出个加多吉来了?” “加多吉饮料公司刚成立不到三天嘛,你当然没听说过。老板是居住在长沙市的一个名叫周志强的华侨商人。他们开发的加多吉饮料,也是才刚刚上市。” “嗯,他们报的什么案子?”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是老上海馄饨王店第一百家分店开业日,也是老上海馄饨王店十周年店庆日。多加吉饮料公司按出厂价批给了上海馄饨王各个分店上千件多加吉饮料,给来店消费的顾客开展每餐免费赠送顾客一瓶饮料的活动。按理说,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没想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喝饮料中毒死亡了?” “不是。” “他们批给上海馄饨王店的加多吉饮料质量出问题了?” “不是。” “你到底在绕什么弯子?直说嘛。” “问题起源于加多吉饮料公司昨天布置的室外展销会。” “这是哪儿扯哪儿呀?” “你听我慢慢说。”沈渊坐下来,倒了一杯水,边喝着边说,“昨天在五一广场加多吉饮料公司开了个展销会,周志强老板亲自上阵。除了有买三送一的促销外,还有各种抽奖活动,现场可谓人山人海,可以说,他们的营销搞得有声有色,相当成功。正当他们打算载誉而归之际,突然来了一位叫阿三的年轻人。阿三那种人嘛,说难听点是无业人员,说好听点是灵活就业人士,平时喜欢到处转悠,一见哪里有便宜就往哪里钻,有时也做做碰瓷的活。他见着加多吉饮料公司在搞促销活动,三买一还不算,还可以抽一次百分之百可中奖的奖,于是大声嚷嚷着要买三瓶加多吉饮料。周志强亲自拿了四瓶饮料给他。不料,阿三刚接放在手上就惊叫一声,饮料瓶拍地全部掉落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三指着掉落在地上的饮料瓶,结结巴巴地对周志强说:先生,里面有---有----东--西。”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对,周志强当时也是你这种满脸疑惑的口气问阿三的。阿三迅速从地上拾起其中一个瓶子递给了周志强,周志强一看不觉一愣,瓶子里面怎么会有一只苍蝇呢?好在他头脑反应敏捷,几乎不假思索就从阿三手中迅速抢过瓶子,说:我看看。边说着,边打开瓶盖,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志强将饮料和苍蝇一起咕咙一声便喝进了腹中。” “好恶心!”高天晴说道。 “是的,好恶心,你是想像中的恶心,周志强可真的是恶心!他这样做,委实是出于无奈,如果不这样做,在那样人流量大的公共场合,一但传出他们公司的饮料有苍蝇,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是呵,周志强挺机智的。在那种场合下,即使明明知道有人蓄意做的手脚,也只能先消灭苍蝇再说。如果不这样做,对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加多吉饮料里有苍蝇,至于哪里来的,他们才不会去多想呢。” “你知道吗,当时,周志强恶心得几乎快要吐了出来,可还得装出笑脸,晃荡着瓶子对阿三说:阿三,你看,多好喝呀。” 高天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2章 飞来的苍蝇(2) 2 “阿三一开始被周志强的举动惊呆了,接着被他的话逗得想笑笑不出来,张开嘴想说什么,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周志强走过去,先是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嘴抵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阿三,话可不能乱说呀,乱说是要担法律责任的。然后周志强重新拿了三瓶新的饮料放在阿三的面前,打开其中一瓶饮料,递到阿三的手上,说:来来来,这都算我请你的,试试这瓶味道怎么样?阿三也不怎么客气,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边喝边啧啧点头道:嗯,好喝好喝。” “闹了半天,事情的发展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不呢。这才只是事情发展的一个序呢。” “就是说,周志强的麻烦还没完。” “是的。阿三走后大约两个小时,湘江晚报的一个记者来到多加吉饮料公司,要求见总经理周志强。记者姓杨,刚刚写了一篇报道多加吉新产品试销反映良好的报道,内容先给他们公司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人过了目,所以周志强认识他。令周志强惊奇的,不是杨记者的造访,而是杨记者手里拿着一瓶加多吉饮料瓶,饮料瓶内液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只苍蝇。随着液面一荡一荡的,那只苍蝇看起来也是一动一动的。你想想,周志强当时心里是多么的不舒服。嘲讽的是,饮料瓶盖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封装得严严实实。” “这下麻烦来了。” “扬记者对周志强说:周经理,一个叫阿三的顾客举报了你们公司的产品,而且向我们报社强调,不要厂家赔偿,只要曝光。因为之前我们做过你们产品的报道,社长很重视这个问题,觉得有必要先问问你们,看看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一听这些话,周志强当时被气得快要吐血了。” “阿三这一招也真够损的。这件事一张扬出去,老上海馄饨王各分店一定会要求集体退货,那时不仅仅是退货的问题。一但让顾客知道了他们免费喝的是有问题的加多吉饮料,恐怕老上海馄饨王店十年的声誉也会毁在这个免费的加多吉饮料上,这样一来,老上海馄饨王肯定还会要求加多吉饮料公司赔偿名誉损坏带来的经济损失。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这只苍蝇会坏了两锅汤。所以,我理解周志强当时的心情,他能不气吗? “周志强接过饮料瓶看了看,由于多加吉饮料都是负压封装,瓶内液面都会被挤压至瓶盖。而这瓶的液面明显低于瓶盖,显然是因为瓶盖被打开后注入了空气,才造成液面下降的。这与之前那瓶出现过苍蝇的饮料瓶几乎一模一样,无疑摆明了是有人为蓄意载赃加多吉饮料公司而做的手脚。在接受长沙晚报记者的采访当中,周志强按捺住心中的气愤,非常耐心地介绍了多加吉饮料的生产制作过程,并强调卫生、消毒、杀菌是保证饮料质量的三个重要环节。他说道:这件事,我们公司自会对公众有个交代。对于阿三的行为,我们不会采取和解的方式,我们会拿出法律武器来维护我们的名誉。” “嗯,这才是明智之举。” “也不知怎么的,他们居然打听到了这儿有个专门帮人查案的物之源公司----” “还打听到了这儿居然有个曾经学过法医昆虫学的专家。” “是的,老大,不,高大哥。”沈渊说道,“他们这次出手可大方啦,许诺以十万的酬金,来查清事件的来龙去脉。不过---” “不过什么呀?” “我和加多吉饮料公司只是君子协议,口头说了一下,并没签什么书面合同。我想,我们好不容易盼到公司开张的一天,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如果真的要签什么协议,万一公司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人不乐意,就把这生意给黄了。” “嗯,你说得对。我们公司现在在乎的是有没有第一单生意,而不是一开始有没有钱可赚。”高天睛说道,“这样吧,你负责去加多吉饮料公司调查苍蝇的来历。我负责去找阿三谈话,查明事件的真相。” “这件事只要弄清苍蝇的来历就行了,何必找阿三呢?” “为什么?” “这案子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阿三在碰瓷加多吉饮料公司,想敲一笔钱用。”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们公司探案的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还原事情的真相,何况这是我们公司接的第一宗案子,当然得仔细调查才对。阿三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动机,抑或是背后有什么利益集团指使他这么做。我们要把这些答案找出来,告诉我们的顾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你说呢?” “对对对,我先走了。”沈渊说罢出门了。 “我用车送你。”高天睛在后面喊道。 “不用啦,加多吉饮料的生产厂区就在望城区,离这不算太远,我坐共享单车过去。” 第3章 飞来的苍蝇(3) 3 可是,阿三在哪儿呢? 阿三既没有在湘江晚报留下个人信息,不用说,加多吉饮料公司也不可能留下他的个人信息。不过,这难不倒高天睛。他径直来到了沙潭乡。 沙潭乡位于长沙市郊区,是通往湘潭地区的一个城乡结合部,这儿房屋简陋,大多为本地人出租给外地来打工的人居住,算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根据阿三以前出现的地方推算,在沙潭乡出现的几率比较大。 沙潭乡的房子大多为八十年代修建的建筑,房舍与房舍之间靠得很近,中间夹杂着纵横交错的古石板巷道,阴暗潮湿,有些地方坎坷不平,破败不堪,已多年失修。 高天睛小心地在巷道中穿行,走着走着突然之间觉得有人碰了他一下。 “大哥,来玩一下嘛。” 他回头一看,一位约摸三十来岁的女子倚靠在墙角,穿着镶边白缎旗袍,腰身似乎是被玉莲花瓣包裹着,头发柔柔地在脑后盘了个髻,轻巧的白皮鞋。嘴唇涂得血红,脸色比白纸还白,见回过头来,女子讨好般地极力抛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原来是个站街女郎! 高天睛并未理会,继续漫无目的往前走。走了老半天,除了陆陆续续碰见一些站街的妖艳女人之外,并无半点收获。突然之间他觉得这样走下去,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蠢了呢?对了,何不问问在这里站街的女人,如果阿三经常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话,很可能与她们有过某些纠缠,她们不可能不所知不所闻。于是,他折转身回到刚才那个女子所站的地方。 “大哥,要来吗?”女子夸张地扭了一下腰身向他走来,站在他的面前。 高天晴这时才看清,她的眼睛像哭过似的红肿着,忧郁的目光失去了正常的光泽。 高天睛塞给她一百块钱。女子迅速收下钱,塞在自己的包内。 “大哥,来吧。”女子折转身走进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巷道内,打开其中一条房屋的铁门,回过头向招了招手,接着走了房内。 “不,我不做。”高天睛站在那儿喊着。 “小女爱财,取之有道嘛。做我们这行的人,哪敢白要客人的钱?”女子听见叫喊又走了出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我给你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原来是要打听一个人呵,大哥,你说吧。只要我琦梦露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从我这里没打听到你要的消息,就别怪我了,我可是分文不退呵,你要是觉得吃亏了的话,我还是会让你免费做一次的。” 高天睛听了这些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为了任务,他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我来找一个叫阿三的人。” “什么阿三阿四呀,我们每天接待那么多客人,看中的是手头有没有钱,从来不问客人姓啥名谁。”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左脸下方有条细长的疤痕。” “你说的是那个刀疤脸呵,妈的,前天晚上还来过这里,睡了老娘就提裤子走人了,一个子儿也没给。” “你认识他吗?” “哎呀呀,这种人你不想认识他也难呵,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斗殴、赌牌、碰瓷、偷盗、赖皮可是样样精通呵,这里的人谁不让他三分?” “请问,你最近两天有没有看到他在这儿出现?” “有好几天不在这儿了。” “你知道他去哪些地方了吗?” “看在钱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前两天有人看见他在五一广场遛达遛达,听说在广场没捞到什么油水,这两天又转到汽车西站那边做生意去了。”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琦梦露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做了一个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夹东西的动作。 说实话,琦梦露的眼睛不很大,却细而长,里面总闪烁着妩媚,那眼睫毛很长,眨眼时,似两只扑闪的黑蝴蝶。她的指甲柔美如花瓣,人也很有味道,长腿,细腰,胸很美,足够让男人醉不思归。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遇到她,还真的让人有些心动。还有,她忧郁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她心里藏着极大的心事。 “客官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我已经告诉了你阿三的消息,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再加点点钱咱们就----” “不不不!我已经很满意了。”高天睛边说着边往后退。 “老娘告诉你的话可千万别说了出去。不然,让阿三知道了我可有罪受了。”许是看到高天睛狼狈的样子,琦梦露再次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为什么?” 琦梦露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站街女子的背影,“看到了吗,那是我的一个老乡,是她介绍我来这儿的。我老乡和阿三是相好,阿三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她无聊时会来找我聊天,自然我也就知道了阿三的一些事。” 第4章 飞来的苍蝇(4) 4 职业的敏感使高天睛觉得琦梦露在某种程度上没有说真话。 “你选择做这种事,是不是他们---” “我愿意的呀,没人强迫我。”高天睛的话未说完,就被琦梦露打断了。 “你没说实话。” “你喜欢听实话吗?”琦梦露反问道。 “嗯—”高天睛本想说,我的职业要求我如此,然而琦梦露说了,“那么我就说实话吧,你愿意再出一百要我一次吗?” “呵,不行不行,我得走了。”高天睛说着,像一个失败者从战场上退缩着灰溜溜的走开了。 他听到了琦梦露在背后嘻嘻的笑声,不过很快转为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琦梦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高天睛一边想着,一边回到证之源公司。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些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进城做生意的商人模样,在一个人造革手提袋内塞满了几捆扎好的纸张,在纸张上面耀眼之处放几张百元大钞,然后提着袋子准备到西站碰碰运气。 长沙市汽车西站的车辆主要发往省内益阳、常德、娄底、怀化、张家界、湘西、岳阳、株洲、湘潭、邵阳等地区以及省外部分班线,每天到达西站的客流量很大,其中主要的路线就是从长沙高铁站坐地铁2号线,到达望城坡站,再步行约320米,到达长沙市汽车西站。 高天睛坐上地铁2号线。他深知,在地铁列车进站、乘客上下车和搭乘电梯等人员拥挤的时候,乘客财物容易成为盗窃目标。 沿途不断地上下着乘客,上来的多下的少,车内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无座可坐的乘客占据了过道,占据了车厢里一切可以占据的地方。 快到了望城坡站,高天睛发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穿着黄衣带着口罩,不知何时蹭到了他身边,他觉得这年轻人的的眼睛在四处东张西望,行动有些鬼鬼崇崇。就在他努力揣摸他为什么要戴口罩之际,又挤过来三个高大的年轻人。地铁车到站后,人群一阵骚动,四个年轻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走出来后,四个人站在他两边,将他与其他的乘客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人流区域。 几个人平行一直走到搭乘电梯之处,此时人流变得更加拥挤了,高天睛有意用手摸了摸袋身,感觉里面仍然鼓鼓的样子。忽然,站在他前面的年轻人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倾下去的身子撞倒了旁边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高天睛急忙伸手去扶,老大爷才站稳脚跟。就在这时,他发觉四位年轻人离开了他,急忙忙地往出口方向快速地走去。 他朝袋子一看,袋子空空如野,里面的钱和纸不翼而飞,袋子底部多了一个被小刀割开的口子。非但如此,他裤子里的手机也转瞬不见了。 这下糟了!手机里储有很多朋友、同学以及家人的电话号码,还有证之源公司的一些重要的信息和图片资料。 他立即飞奔着追了上去。 他刚刚冲出站口,那四人中戴口罩穿黄衣的年轻人就挡在他前面,另两个年轻人则从后面搂住他,而那个矮个子的年轻人,可能拿着偷的东西,飞快地往前跑了起来,眨眼间上了附近一辆黑摩的,消失在眼前。 当矮个子年轻人消失之后,那三人这才松开手,丢下高天睛,朝附近村庄大摇大摆地走去。 高天睛偷偷地跟在后面,那三人左拐右闪,就不见了人影。走进村庄一看,彻底泄了气。村庄里,房舍挨着房舍,巷道连着巷道,那几个人究竟钻进了哪间房子,哪条巷道,他根本无法判断。 高天睛懊丧地在村口站了好一会儿,当他试图向过路的村民打听那三人的行踪时,回答他的不是不知道就是摇摇头。 高天睛意识到等下去没有结果,不得不放弃找回东西的努力。 联想着琦梦露说的话,高天睛预感到那个戴口罩穿黄衣的人可能就是刀疤脸。 高天睛只得折回沙潭乡,再次回到琦梦露的地方。 “哟,大哥,是不是想我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琦梦露伸出手掌,“嗯?” 高天睛会意着苦笑了一下,立即从袋子掏出一张五十块的钱,放在她的手心,“不好意思,我口袋里只有这么一点了。” 琦梦露一把将钱拿了过去,笑着说,“大哥,你可记住了,还差我50。不管怎么说,我的房门会为你开着,无论你何时想要,我会免费为你服务一次。” “琦小---”高天睛突然意识到小姐二字不妥,改口道,“琦大姐,你能不能不提你那个职业?” “不好意思,习惯了,说吧,这次你有什么要问的?” “阿三回来了没有?” “刚刚回来,就和我那个老乡两人去川菜馆喝庆贺酒去了,好像阿三今天发了点小财。” 第5章 飞来的苍蝇(5) 5 高天睛立即掉转身走了出去。 按照琦梦露的提示,高天睛出了巷道,左拐入一条比较大的街道,往前走大约两百米远,就到了悦情楼川菜馆。 川菜馆分上下两层。比较有名的菜并不多,只有三样菜,夫妻肺片,啤酒鸭,干锅排骨。但由于价格厚道,附近的工薪族大都愿意来这儿消费。 高天睛一眼看出靠窗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还是那件黄色衣服,只是口罩取下来了,露出左脸下部那道不是很明显的疤痕,毫无疑问男的就是他要找的阿三了。女的大约二十六岁的样子,长得稍稍过于一点丰满,但姿色还算可以。听琦梦露说,她叫阿霖。 高天睛进去的时候,正好两人吃完饭,从桌上站起身。阿三拿着一个手机,到柜台用微信中的零钱付了餐费。高天睛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套着蓝色手机套的手机正是他的小米5手机,手机里充了有两百多的话费,还有一千多块的零钱。 平时为了使用方便,手机未设图案密码。这下倒好,落到阿三的手里,变成了阿三的私有财产了。 看到阿三和阿霖出来,高天睛并未惊动他们,而是悄悄地跟在后边。等他们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高天睛才快步走了上去。 “阿三,我们谈谈好吗?”高天睛在背后叫道。 阿三和阿霖转过身来,发现一个大约一米八高的年轻人站在身后,表情十分诡异的样子。 阿三立即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了,拔腿就要跑,却被高天睛从后边一把扯住衣角。 “别费粮食了,你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高天睛说道。 听了此话,阿三这才站住,将手中的手机迅速摆放在身后,说道,“我不认识你。” “兄弟,你刚才吃的夫妻肺片、啤酒鸭等等都是我请的客,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 “明明是我们自己付的钱,怎么变成你请客了?”阿霖站过来说道,“阿三,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 待阿三还没反应过来,高天睛将他藏在身后的手机一把抢了过去。手机里所有的信息还没有删掉,包括微信好友,通讯录,甚至聊天记录还在。 “你说,这手机是你的吗?” “是---是---是我捡的。”阿三辨解道。 “不要给我装蒜了。”高天睛说道,“你和同伙在西站那边做了几次偷盗,我的钱和手机就是被你们偷走的,这就是证据。” “手机不是在你手上吗?你说这话谁会相信呀?”阿霖狡辨着帮阿三说道。 “手机上已留下了阿三的指纹,车站那边也有出站时的视频录像,只要我一报案,警方就会立即立案调查。警方从视频中找到当时在我身边的那几个人应当是不费吹灰之力,你想让阿三和他的三个同伙很快就被警方抓获吗?” “大哥,有话好好说嘛,阿三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平时做点小偷小摸习惯了,以后叫他改掉不就行了吗?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阿霖换了一副笑脸扭着腰身靠了过来,“要不,我今晚陪你一次。” “请你自重。”高天睛喝道,“你可以走了,这是我和阿三之间的事。” 阿霖悻悻地走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阿三说道。 “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就行。你在西站所干的偷盗之事我可以不去报警,你们今天的餐费也算我请你们客了。” “好,我答应你。” “前天你在五一广场,购买了三瓶加多吉饮料,对吧?”高天睛问道。 阿三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瓶内的苍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饮料瓶掉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 “那么,后来,你拿着一只有苍蝇的饮料瓶向长沙晚报的记者举报了加多吉饮料公司,是吧?” “是的。” “怎么那么巧,公司生产几十万瓶饮料,就那么两瓶有苍蝇的瓶子刚好就碰在你的手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呢。或许他们的产品质量真的有问题。” “我告诉你,瓶子和饮料是经过消毒杀菌一系列加工后一起封装的,苍蝇不可能进去,专家也证实了这点。如果你不愿意说实话,那么,你在西站所干的污事,我就没办法表示沉默。你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害吧。车站今年发生十多次盗窃案了,如果警方抓了你们,少不了皮肉之苦倒在其次,只怕审出更多的案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呵,这次的苍蝇案,只怕连带一起审了出来。你当警方人员是白痴呵。” “我说我说。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他们将事先封好的苍蝇饮料瓶给了我,广场那边我先将三瓶好的饮料瓶故意掉在地上,趁混乱的时候将裤兜里有苍蝇的饮料瓶换掉其中一瓶好的。”阿三说着,手指特意指了指自己下身穿着的西装裤子。 那裤子看起来既肥大裤兜也深,里面要是藏着瓶子、手机什么的的确一点也不显眼。 第6章 飞来的苍蝇(6) 6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能说。” 高天睛突然从鞋帮中抽出一把很短却很锋利的匕首,刀尖抵在阿三的喉部,低声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你以为我的命值钱吗?你可以随时要我的命,但要阻挡我的财路却万万不可。”阿三毫无惧色地说道。 “你居然要钱不要命?” “不是我要钱不要命,而是我的命是我奶奶给我的。”阿三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我是被父母扔掉的弃儿,一个乡下的奶奶将我从垃圾堆里捡了回来,把我抚养长大,如今奶奶患了老年痴呆病,我需要钱给她治病。” “好吧,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面子上,这事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不说,并不是表示我就没办法不知道你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了。”高天睛收起匕首说道,“还有,你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去好好找一份工作,不要再去做那些不正当的事。” “我会的我会的。”阿三连忙说道,“阿霖姐姐也要我找好好地赚钱,说哪天能在城里买房的话,她会考虑嫁给我的。” “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前天晚上你有没有欺负过琦梦露?” “那事不是我自愿的。” “你的意思,是琦梦露自愿的?” “她也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是琦梦露欠了阿霖十万块钱,阿霖想要她还钱,她还不起,阿霖便骗琦梦露说介绍她来城里打工还钱,琦梦露到这儿一看是做那种事,死命不愿做。阿霖看她不愿意做小姐赚钱还账,然后就叫我做了她,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就不和我来往了。我真的好喜欢阿霖姐姐,为了不让阿霖姐姐生气,我就牙一咬,霸王硬上弓了,其实我也不愿意,事后我逃也似的走了。” “琦梦露为什么会欠阿霖那么多钱?” “听阿霖说,琦梦露的老公是开大货车的,货车是贷款买来的,才开了一年,货车被撞坏了,人却失踪了。她婆婆一急,心脏病发作,差点死掉了,到医院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但欠下十万元的债。对了,她还有两个小孩需要抚养。” 阿三的话证实了高天睛心里的疑问。 当他回到证之源公司时,发现沈渊正坐在那儿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看你喜形于色的样子,苍蝇来历调查一事一定办得很顺利。”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大,稍加分析就可以查出来。” “说说你的分析过程吧。” “通常情况呢,生产饮料的厂家有一套完整的流水线及出厂检验机构,产品中不可能出现异物。所以,售销过程中饮料瓶中怎么会可能出现苍蝇呢?我对加多吉饮料的生产环境进行了现场考察。发现加多吉饮料的生产采用全自动流水线,生产环境具有高温、高压、强过滤的特点,苍蝇不可能在上述生产环境中生存。这证实了我当初的想法。然后,我对公司给我的那只苍蝇仔细进行了观察和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第一,加多吉饮料内的苍蝇属比较常见的双翅目蝇类,学名为大头金蝇,通常分布在内陆的淡水河流域,生存季节主要为夏秋两季;第二,瓶内苍蝇身体完整,其组织、肌肉层、脂肪层等均完好无损,并且体态基本无变形,据此认为这只苍蝇没有经过高温反应,应当是在常温下进入饮料瓶的;第三,涉案加多吉饮料的生产时间是今年12月15日,到购买时其间相差近2个月,如果苍蝇是在生产过程中进入的,那么它在非真空的饮料瓶中应该已经完全腐烂了,但瓶内的苍蝇却比较新鲜。我这么一分析,周志强经理连连不断地点头称是。” “不错,你分析得有理有据。只是,周志强先生对于此事怎么处理?” “他打电话叫来了长沙晚报的扬记者,将我的分析过程和调查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扬记者,要他尽快写篇报道,以消除苍蝇事件带给消费者的负面影响。” “我说的是他将要如何处理阿三?” “当然是向公安部门报案了,有人犯了破坏经营生产罪嘛。”沈渊说道,“不过,他们的公关宣传部和市场营销部的经理都认为苍蝇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求新闻记者将这件事润色加工一下,报道的内容要尽量暗示他们的加多吉产品因质量太好,刚上市就销售火爆,以致于引起同行业的嫉妒,使得他们暗地里策划了一起苍蝇事件,意图打击加多吉的事业。在证之源公司昆虫学专家的帮助下,加多吉公司终于查明了真相。” “哈哈哈,妙哉妙哉。”高天睛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样既炒作了加多吉公司的生意,也宣传了我们证之源公司。一箭双雕呵。不过,对于阿三,我看他明明就是碰瓷嘛,就不要再追究阿三了。” “是的,我们对周志强经理也都这样说,他也觉得抓了阿三解决不了问题,已打算放弃报案了。喜剧的是,听说阿三是为了治奶奶病来碰瓷的,周志强说一定要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是的,报了案,阿三也赔不了你们公司什么,顶多关他几天。” “不过,加多吉公司说好的十万,没听到他们提起了,我也不好意思问这事,毕竟双方当时没立什么字据。” “为我们公司开了张你就立了功。走,我们去馆子喝酒庆贺一下。” 第7章 扼杀还是窒息(1) 1 出了证之源公司,往右行的街道上拐进大约一百米,就来到一个小小的君再来酒店。 “好,来干杯。” 两人各自喝了一杯。 “大前天,你去了哪儿呢?”高天睛眯着眼问沈渊道。 “我回母校看望了一下导师,那天他生日。” “你导师就是那个个头不高身材有点肥胖的那个老头吗?” “是呵。” “他有没有问你毕业后工作如何?” “有有,我说我协助公安部门的同志破了好几个大案,他一个劲地夸我天分很高,不应当去那么一个小小的公司,说小点是委屈了我,说大点是糟蹋了我。末了,一个劲地劝我回去读他的博士生。” “你答应他了?” “怎么会呢?我当初选择进你的公司,是想做一点对社会有意义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才刚刚起步,我怎么能就走呢?何况我们公司开了张,说不定好运就会源源不断而来呢?” “你说的总是比唱的好听,不过我喜欢。”高天睛说道,“不过,开探案公司的希望案子越多越好,这与开医院的希望病人越多越好有什么区别呢?前者说明我们的社会问题越来越多,后者则说明我们的健康问题越来越多。所以,案子数量并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的目的是还原案件的真相,给无辜的当事者一个公正和清白。” “是,高大哥说得极是。” 两人又连续干了几杯。 大略微醉时,高天睛突然问道,“这次的案子,你总共花费了多少钱?” “高大哥,你说什么呢?” “你别骗我了。我已经查证了整个案子,阿三的幕后指使人就是你,不是吗?” “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中南大学校园网站有你导师的简历,上面显示他的生日是七月八日,你说的大前天是二月二十二号。” “我---这个---” “你本应当骑共享单车去加多吉公司调查苍蝇来历一事,但走的方向好像不对。后来我到共享单车公司视频处调取了你的单车行车路线视频,发现你去的地方是沙潭乡。我在沙潭乡找到了你要经过的一家商品店,作为目击者的店主,我给他看了我手机里你和我的合影照,证实了你去沙潭乡这一事实。他还作证,你在广场事件发生前一天去过沙潭乡,而且找过阿三。” “我----” “我曾记得你说过,你和加多吉饮料公司市场营销部的经理王凯丽是高中同班同学。苍蝇事件发生期间,你俩频频接触,但从未听说你们在谈恋爱,而且王凯丽好像有男朋友了。通讯多不多,完全可以从电信部门调取你们的通讯记录得知。” “什么?”沈渊一惊,酒醒了一半,“你---你---你你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说吧,你给了阿三多少钱干这事,这个钱我来付。” “高大哥,对不起。钱不是我出的,是王凯丽出的。” “兄弟,不要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是我这个大哥,当初说好的要让你在这个公司大显身手,得名得利。半年多了,没有人相信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也没有人相信我们的实力。你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出这么一招。阿三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很感激我,以这样的方式帮他解决了一个工作,如果他胆敢泄露半句,他得想清楚,得来的工作还要不要。” “不过,事情也不要想象得太好,周志强也不是一个易发善心的人,他肯雇用阿三这样的人,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不是阿三的经历对他的心灵有什么触动。” “难道这算另一种版本的炒作?” “对他本人也好对公司也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可是,周志强已经报案了,公安那边怎么办?” “可以撤诉嘛,说事情得到解决了。”高天睛说道,这时他放桌面上的手机响了,“等等,我接个电话。” 由于里面有些嘈杂,高天睛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会儿,高天睛走了进来。 “有些小麻烦了。”高天睛说道。 “什么事?” “周经理报的案,市公安局受理了,似乎加多吉公司并没有撤诉。” “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放心,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再说,我之前也在公安局当过两年刑警,里面也有几个认识的哥们。我会说服他们放弃对此事的调查。” 一会儿,一辆警车在门口停住,从车上走下一位警察。 第8章 扼杀还是窒息(2) 2 “这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他叫丁威,在市公安局刑侦队工作。”高天睛向沈渊介绍走过来的警察,又向走过来的警察介绍了沈渊。 丁威坐下后,高天睛为他点了一瓶不含酒精的橘子汁饮料。 “周志强已经知道了你们在他们饮料里放苍蝇的事,他现在要告你们破坏生产经营罪。”丁威说道。 “什么?”沈渊生气得站了起来,“岂有此理,这次事件他们公司不但没有损失半点名誉,还为他们做了免费广告。” “可是,周志强是怎么知道的?”高天睛问丁威道。 “加多吉公司市场营销部的王凯丽将一切经过说了出来。”丁威说道。 “原来是王凯丽出卖了沈渊。” “王凯丽是受到了周志强辞退的威胁才将整个事件说了出来。周志强呢,可能是觉得喝了那瓶有苍蝇的饮料,至今想起来还有点恶心。所以,他觉得此事不能就此罢休。”丁威说道。 “这下真的弄出新的麻烦了。”沈渊像泄了气的皮球萎缩着身子坐了下来。 “你们市公安局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周志强是我们市的明星企业家,他在湖南省开了多家公司,是我们省的纳税大户,既然周志强报案的理由无懈可击,我们也就不可能对此事作聋作哑,所以---”丁威看了一眼高天睛,语气显得迟而不决。 “你们想怎么样?”高天睛冷冷地说道。 “并不想怎么样。”丁威说道,“我们撤掉立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最近,我们刑侦组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想请你们证之源公司帮忙。” “你们解决不了的案子我们能解决?是不是有点太抬举我们了?”高天睛讥笑道,尽管他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真的希望接到这个案子。 “我们在长沙市南面郊区的一栋楼房内发现一位年轻女子被扼杀,现场指纹和脚印都被揩试干净,而现场扼杀被害者的尼龙绳仍在,是从市场买得很新的那种。凶手将尼龙绳包在纸袋内勒杀被害者,纸袋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可见凶手要么不是很专业,要么就是在谋杀之前做足了功课。现有的证据无法确定嫌疑人身份。公安部有位要员下个月就要来我们市公安局视察,我们想在他到来之前尽快将案子了结。因此,如果你们帮我们把此事弄妥,我们可以让周志强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是让我们协助你们办案?” “是的。” “可是,你们为什么会想到我们呢?” “你们公司不是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昆虫学专家吗?”丁威望着苦瓜脸似的沈渊说道,“湘江晚报报纸这几天在连续报道加多吉饮料苍蝇事件,说一个昆虫学家及时挽救了一个公司的声誉。刚好此案中被害者尸体上也有些昆虫,所以我们考虑能不能通过昆虫来发现一些线索,比如确定凶手作案时间呵或者其它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行。” “答应你们没问题,但是我们要求独立办案,我们有我们的侦查和办案方式。” “行,我们答应给你们办案的独立和自由,不过,我要说明的是,你们的身份是协助。最后的业绩算我们的。至于,其中的办案经费,我们可以给你们一部份。” “你们----” “你们考虑吧。”丁威起身要走。 “不用考虑了,案子我们接。”高天睛果断地说道。 丁威走后,沈渊有些不平地说道,“什么意思嘛,这不等于是我们查案他们邀功吗?” “是的。” “明明是他们在利用我们,案子办好了,到时就是他们的功劳,我们屁也不是,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呢?” “我们现在要的是有机会参与破案,荣誉与否暂时不要计较。只要我们认真弄好这个案子,说不定,他们以后遇到一些重大或复杂的案子会让我们参与。” “但愿如此。” “那么,我们分工一下,你弄好现场有哪些留下的物证,我负责调查案情。咱们互相配合,将案子查个石落水出。希望我们这次的运气好些,不然,公安部门那一关我们交不了差,我们这个公司从此关门大吉。这次成与不成对于我们公司的生存至关重要。” 高天睛和沈渊两人第一件事是去公安法医大楼解剖室察看被害者尸体。 陪同高天睛和沈渊的除了公安刑警丁威还有两个人。 “这是省公安法医刘志伟,这次的验尸工作是由他负责的。”丁威指着矮个子很壮实的中年人说道。 “这位是省检察院的罗珲,《中国的法律现状与忧虑》一书的作者就是他。最近他想写一本有关法与罪的书,对这次的案子很感兴趣,打算全程跟随我们的工作进展。”丁威指着个子较高的长得有些帅气的年轻人介绍道。 第9章 扼杀还是窒息(3) 3 罗珲与高天睛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不同的是,罗珲留校读了研究生,而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到了省公安刑警大队做了一名刑侦人员。自从罗珲出版了“中国的法律现状与忧虑”一书后,在司法界就小有名气。相比而言,他却默默无闻。 法医检验中心占地1000平方米,去年5月份建成投用,共5个解剖室、7个解剖台,供全市各分局40多名法医使用,如有命案发生,法医们就要在这里忙碌。 走进大门后,里面分工作区和办公区,工作区只供尸体运送,办公区是平常法医们办公的地方。沈渊本科生在浙江大学读的专业是植物学,硕士生读的是法医昆虫学,实验内容做的最多就是用各种办法弄死老鼠,然后放野外或室内不同位置或不同温度下观察昆虫的聚集,产卵、成虫,从未亲手接触过人的尸体,更未说在人的尸体上收集昆虫了解案情。偶尔会跟随到法医鉴定中心的临床法医到野外观察尸体上的昆虫。不过,这不妨妨碍他对法医的爱好和钻研。他从小喜欢看各种破案的故事,对收集罪证推算案由不但兴趣浓厚且有强烈的好奇心。 走上楼梯经过运尸体的通道,沈渊的心稍稍得紧张了一下。但走入办公区后,心情随之变得坦然。办公区里光线充足,没有福尔马林的异味和血腥味,从办公室的监控中能实时看到解剖室的情况。刘志伟说,只要解剖室正在使用,室内的监控会根据人像移动自动录像,记录下法医解剖的整个过程。 经过一个风淋室后,就是两间解剖室。解剖台分成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有许多小圆孔。解剖过程中掉落的人体组织可以通过小孔落到下面一层,以免干扰法医的工作。水龙头上挂着的透明塑料管,既可以冲水用于清洗尸体,也可以负压吸引,吸走解剖台上的污水。解剖台下还有一个粉碎机,可以将解剖产生的碎屑粉碎,防止堵塞下水道。解剖产生的废水通过净化排出,不会对附近的环境造成污染。 一具女尸从冰库里移出来摆放在解剖台上。不用说,丰满的**,雪白的大腿,任何男人瞧上一眼都会产生一种触电般的生理感觉。 从现场照片看,被害者遇害时穿着米黄色长睡衣,衣服的前襟豁开,**外露。衣服下摆翻卷了起来,靠在一条铝合金的推拉门边。丁威说道,死者是被扼杀致死的,死亡的最终地点为出客厅的大门旁边。 丁威介绍道,现场除收集到一张书店开的法律书的收款条之外,还有一个百货公司的纸袋。纸袋里面装着未曾用过的新尼龙绳,尼龙绳是被封在塑料袋内塞在纸袋中的,未曾开封。纸袋旁为一个购物塑料袋,塑料袋内没有任何留下任何异常物品。现场所有物品上可能会留下凶手指印的地方,都被凶手精心地擦试干净。被害者**未检出有侵入者的印迹。死者身上所带项链、手饰、耳环,包括家里的存折、银行卡、万多块的现金都原样未动。 茶几桌角无破损,客厅其它物件摆放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从茶几上收集到两根短发,经过检验线粒体DNA,都符合于阿霜的DNA序列特征。其它房间找到了几枚不属于阿霜的指纹,但对案情认定毫无价值。从现场查到的迹象表明,凶手仅到过客厅,没有进过其它房间或上过二楼。 客厅里茶几上的紫砂陶茶具歪倒在茶几桌面上,茶几稍稍往前移动了一些位置。说明在茶几附近,凶手与被害者生前有过肢体接触,程度不是很激烈。 尸体处于肿胀期。在死者眼部上,显然在下眼睑的里面有出血的斑点:这是颈部受压的迹象。出血的斑点为组织中的毛细血管受压破裂形成。人的血液循环系统包括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动脉将心脏中携带氧气的血液压出,进入毛细血管。在毛细血管处,血液释放氧气给组织后回入静脉,再被送到心脏。如果有压力作用于颈部,静脉中的血液会倒流入组织,脆弱的毛细血管会引起破裂。破坏动脉需要30~35千克的力量,而对于静脉只需要2.5~3千克的力量。 验尸记录写的是眼睑部毛细血管充血。沈渊说这是一个毛细血管破裂的溢血斑点,并非刘志伟所认为的毛细血管充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血管充盈是死后发生,而皮下出血是血液跑出血管外。这是很容易辨别的,因为只有活人才会出现皮下出血。死者应当是在一极短的时间内被勒死。”刘志伟的语气显然流露出对沈渊的说法有些不屑的成分。 “在他杀勒死的案例中,受害者受到攻击至丧失意识之间要经过多长时间及在意识丧失到死亡之间又要多长时间,至今仍是病理学家难以回答的问题,你根据什么能得出极短时间内被害者就被掐死了呢?”沈渊反问道。 第10章 扼杀还是窒息(4) 4 “颈部受压而令人窒息的话,会引起喉上神经和迷走神经的反射,足以使被害者在几秒钟内死亡。” “我们看到的是绳子置于纸袋内对被害者施加勒颈,不明显的勒痕足以说明被害者颈静脉虽受压闭塞,但颈动脉并没有完全闭塞,椎动脉能通畅,只能导致人的意识丧失较迟,死亡亦推迟。在此期间,被害者挣扎博斗导致受伤的过程中难免不会导致毛细血管破裂。” “可是,为什么没有大量血液流出皮肤来?”刘志伟冷笑道。 “这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沈渊据理力争道。 两人为此爆发了剧烈的争执。大约争执了两三分钟,刘志伟休战,他认为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争论,并直言对方根本不懂法医。 沈渊也觉得没必要再争论了。唯一让对方信服的办法是找出更多合理的证据。虽然他未曾学过医,但在拿到法医执照及从事法医职业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在读硕士期间,不但阅读了大量有关法医方面的书籍,并经常跟随法医鉴定中心的法医到野外看他们如何验尸及如何收集物证。 此外,沈渊还注意到了死者胸部有几个似乎是纽扣压痕的小的圆形伤痕,在前肋骨上有一块较大的伤痕。嘴部皮肤有明显的擦伤。刘志伟认为死者生前与凶手发生了搏斗。靠得住的理由推测为,凶手为男性,有侵犯被害者生前身体的意图,但最终为什么未实施得逞却不得而知。 “凶手应当是戴着手套握住装有尼龙绳的纸袋进行扼杀的,第一次可能是力度不够,才导致进行第二次扼杀。”刘志伟分析道。 丁威也赞同这个说法。他推测,在茶几旁凶手有可能对死者进行了第一次扼杀。凶手是熟人,至少是她曾认识的人,被害者起初并没有心里防备。可能当凶手扼杀之际,被害者才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于是挣扎之间无意碰到了茶几,使得上面的紫砂陶茶具发生了倾倒。为了不留下指纹,凶手扼杀时手带着手套,然后用纸袋包着尼龙绳进行扼杀。由于不是徒手,感觉上差了些,而且又是第一次实施这样的扼杀方式,使得凶手可能无法判断力度上的精准,导致被害者只是暂时失去知觉。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凶手实施第一次扼杀后并未及时逃离现场。被害者醒来后,爬到门边想呼救后被凶手实施了第二次扼杀。这次,她未能逃过劫难。 沈渊并不赞同这样的推理,因为这无法圆满地解释死者没有皮肤流血的现象。沈渊仔细看了死者身上每一处的地方,又在下眼睑处发现一处新的不怎么显眼的,且是验尸记录本上没有注明的伤痕。组织上的伤痕通过显微镜可以观察得很清楚,应当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沈渊说,当身体受到伤害时,比如拳头击打在眼睛上,一开始我们看到的是青一块紫一块,一个小时左右身体就会慢慢地出血,这是身体免疫系统的一种自我修复。然而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全是鲜红的血细胞,没看到来修复组织的白细胞或炎症细胞,这说明形成伤痕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个人就死了。 那么,这显然与扼杀至死的病理特征不太相符。 “一个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被人谋害时,一定会为了延长生命而努力。如果此时心脏在跳动,搏斗过程产生的硬伤会产生大量溢血或皮下出血,如果心脏并未跳动,虽然也会产生一些硬伤,也会有出血现象,由于失去血液的推动力,使得这种出血现象不太明显。想象一下,当水龙头被关掉,打开花园里的水管,此时你只能得到一点失去了力量的流动水,虽然水量很少且没有高压的驱动,但水仍然会往前流动;如果水龙头处于打开状态将水管突然打开,水的主动压力会迫使水喷射而出。”沈渊说道,“死者眼睑下的伤痕是由于心脏那个相当于水龙头的泵开关被凶手死死地关上而形成的。” 因此,沈渊认为,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不是扼杀。 他认为,杀人方法就是将凶手将手放在死者的嘴和鼻子上,同时坐在受害者的胸部,这样就阻止了受害者的呼吸。受害者嘴上的擦伤是凶手暴力捂嘴时形成所致,胸前的痕迹应当是受害者睡衣上的纽扣受到向下的压力形成所致。 高天睛戴着手套去掉死者衣物上的纽扣,与胸前的痕迹进行了比对,发现死者留下的纽扣痕迹的确与睡衣上的纽扣相吻合。因此,沈渊的推测过程为,凶手发现第一次在茶几旁扼杀被害者未获成功,在进行第二次谋杀时突然改变主意了,采用了窒息的方式谋杀了被害者。改变主意的原因可能是凶手觉得用包尼龙绳的纸袋扼杀有些麻烦或者正如丁威所说其扼杀的力度不够。 第11章 扼杀还是窒息(5) 5 刘志伟自然不认同沈渊的分析和推测,他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凶手是捂住嘴和鼻子窒息死亡,说明力的作用点就在嘴和鼻子上,也就是说颈部没有相应的作用点,那么,颈部的斑点该如何解释呢?” “你质疑得没错,单纯性窒息死亡的话,被害者颈部的确看不到出血斑点的存在。但我的分析并没有否认凶手有扼脖行为,毕竟脖子上的扼痕依然存在。另外,窒息过程中,被害者并不是立即死亡,在渐渐失去生命的过程中受害者同时在不断地挣扎。被害者在挣扎过程中,压力会自动地传给脖子,脖颈上同样可以产生出血斑点。” 关于这一点,一直在旁观察的罗珲发言说,沈渊分析得有理有据。而刘志伟因一时未找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默言着没有回应。 此外,解剖尸体时,在尸体的眼皮下和颈部收集到有数团蝇卵,蝇卵约有10%已孵化为一龄幼虫。 刘志伟说,考虑到颈部有明显的扼杀痕迹,他在解剖被害者尸体时仅对受害者的颈部和胃部进行了解剖。解剖颈部,主要是取得扼杀后的病理学证据;解剖胃部,主要考虑是否可以用胃内容物推算被害者的死亡时间。他介绍着说,我们吃进的食物90%要花两至三小时从胃中排出。因此由死者胃内的食物状态,可以判定是否为进食几个小时后死亡。有时根据食物的特征还可判断在什么地方吃的饭。解剖的结果仅只发现一点未消化完的苹果渣和一条可能来自果肉里的很细小的虫子。 所有这些蝇卵和虫子被保存在一个专门的小瓶子内。 在这次案子中,凶手与被害者认识,凶手杀人动机目前不明。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 丁威接着介绍了目前查到的受害者的资料:受害者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龄,个子一米六二,体重75.3公斤。尸体是在长沙市南郊一栋独立的楼房被发现,平时一个人独居,是个在性方面极为开放的女人,情人颇多。死者身份已查明,名叫阿霜,是楠木县济州镇人。离被害者所居住的楼房大约两公里之处,被害者经营着一家规模有二十来个员工的丽足足浴店。说明一下,这个店处于离高铁站大约两个公共汽车站距离,平时客源不错。被害者最早是在一家酒厂上班,与一位酒厂工人结了婚,后来到长沙县崂山宾馆当了服务员,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叫陈欢的房地产商。之后被陈欢包养了起来。包养事件直接导致被害者与老公离婚。陈欢是一个有妻室的人,但妻子一直未能生育。陈欢包养的最初目的想让阿霜能为他生个小孩。为此,陈欢不但为了她在长沙南郊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栋楼房,还开了一个丽足足浴店送给她去经营和打理。阿霜的老家有一个行动不便的母亲。还有一个长期在外打工的妹妹,叫阿霖。她和妹妹阿霖之间关系不好,两人之间没有来往。案子发生后,公安方面联系不到阿霖。母亲被接到长沙公安局确认尸体后就住在了被害者生前所居住的楼房。母亲对女儿在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不过每个月她会接到两个女儿寄来的共计三千块生活费。 报案人是租住在受害者隔壁房的一位中年女子,叫刘丽琴,在被害者经营的丽足足浴店上班。被害者是她的远房亲戚,也是她的房东兼老板。被害者生前平时喜欢和不同男人来往,平时足浴店的琐事如收钱、记账都是叫刘丽琴帮着管理。在受害者失踪之前的一些日子,刘丽琴几乎每天能见到被害者出去买菜、逛街,一周之内偶尔会看到她去店里一两次。但后来大约有好几天未见到她,以为是出去旅游去了,或者新结识了哪位男人,一起出去玩了,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后来足浴店来了一个新人,需不需要录用需要经过被害者同意。这时打她手机才发现她手机不能打通。于是,她向附近的沙露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民警到房屋门前,发现没有人开门,便强行破了铁门进去,结果发现被害者倒在大厅门边死亡多时了。大厅的门是由室外进入室内的必经之道,案发之时门未关。 “所有的信息就是这些。由于凶手具有极高的反侦查能力,作案手段极其专业,加之被害者在社会上接触的男人较多,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此案查起来一定困难重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确定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只有确定死亡时间后,才能再去找现场的可能目击者。现在我们寄希望的就是这些昆虫了。”丁威将装有昆虫的瓶子递给了沈渊。 第12章 扼杀还是窒息(6) 6 从公安法医大楼回来后,沈渊一头扎进了实验室。收集的昆虫有些种类只需要显微镜下鉴定类别就可以,有些种类还得培育一段时间才能辨识。对不熟悉或未知的种类有时得作一些相关内容的实验来确定昆虫的生活习性。 因为刘丽琴在丽足足浴店上班,高天睛觉得有必要去足浴店享受一下洗脚的滋味。如果不是阿霜被害这件事发生,高天睛说不定连看足浴店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高天睛计算了一下,从证之源开车到丽足足浴店这个地方大约五十分钟的路程,其中的路线要经过案发现场。高天睛在那儿停了车,来到被害者生前所居住的楼房前。 房子是建立在一个丘陵的小坡上,一套独立的两层楼,上下各为两个套间,上层为睡房、健身房和娱乐室,下层为客厅、会议室,厨房。一楼进去是大客厅,被害者是在大厅靠门边被杀害的。外面有很小的花园,洗衣台,洗衣台旁边摆洗衣机甚至一口水井,里面种植了两棵柚子树。一个红砖砌的大约两米高的院墙,将楼房围了起来,进入院墙有条大铁门。大铁门的锁在人进出门后会自动锁住。外面的大铁门对院子似乎不起很大的作用。因为围墙并不高,稍稍用力就可以攀上去跳入墙内,这对高大的凶手来说根本不费事。据后来认识的刘丽琴说,那个铁门只作防君子之用。当然,要进入楼房内的房间还有相当的困难,因为平时楼房主人不在时,大厅的铝合金推拉门会被锁好。 刘丽琴租居住的是面积为七十五平米的两室一厅套间,与被害者的楼房围墙不到一米之隔。这套房子原本不是被害者的,由于这儿能清楚地看到被害者所住楼房二楼的动静,被害者才决定将其买下来。 现场的采集工作警方已做得非常仔细和充分了,现在进去看现场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随着调查案情的需要,不排除以后进去察看一番,至少和受害者的母亲对对话吧。想着,高天睛开车来到了丽足足浴店。 丽足足浴店的店面位于一条繁华的街道边,一块招牌横挂在店铺的正上方,闪耀着非常醒目的八个大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进门是收钱的柜台,柜台过后是大客厅。客厅专供顾客休息用,一台电视机,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紫砂壶茶具和茶壶。靠墙角小方桌上放有纯净水取水器,旁边搁置着一摞干净的透明塑料水杯。客厅过后是两排隔成大约二十间十平米的小房间,算是洗脚房。再往里,就是和洗脚房面积一样大小的按摩房。 由于不认识刘丽琴,高天睛进入足浴店直接点了刘丽琴的姓名,并特意先付了两个钟的服务费。刘丽琴来自济州镇管豁下的一个乡村,大约有一米七高,四十岁的样子,个头在南方女性中算是比较高,长相比较招人喜欢,洗脚和按摩也舍得花力气,因此,上门找她服务的顾客不少。可怜的高天睛,坐在大客厅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如愿以偿。 高天睛进了洗脚房刚刚坐定,刘丽琴就拎着装有热水的木盆进来,放在了他的脚边,水面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高天睛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动作的时候,刘丽琴单腿跪下来,卷起他的裤脚,将他的鞋和袜褪掉,再将他的两只脚抱放在热水之中。 太烫了!高天睛本能地将两只脚抽离出水面。 刘丽琴笑了起来,“大哥,您是第一次洗脚吧?” 高天睛点了点头。 “这个水温调好的,不会烫伤人。脚放进去开始会有点烫,但是泡了一会儿您就会没有这种感觉了,到了最后您还会觉得无比的舒服。”刘丽琴说罢,抱着高天睛的两只脚重新放进木盆中,接着出去了。 高天睛的双脚浸泡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刘丽琴再次进来,将他的双脚从热水中移开,用毛巾擦净水后开始揉脚的各个穴位。 到底如何向她开口呢?高天睛思忖着,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机会。 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说是为了查阿霜死亡案来的,那肯定不行。一来他不是执行任务的警察,很多事情没有权力盘问。即使对方愿意回答,也会因为慑于盘问者的身份产生紧张,甚至对盘问者的动机产生疑心而不会如实倾答。 “大哥,看你的腿很白,一定是坐办公室的吧?”刘丽琴说道。 “嗯—我制药的。最近配了一种能止痒的中药,但不知怎么推销它?”高天睛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这样的想法感到很满意。 “这很简单呀,找各个足浴店的老板推销呀。足浴店经常会碰到脚痒的这类客人,只要你的药效好,价钱比较合适,客人自然会乐意掏钱。这样,闻讯而来的客人也会增多,自然为足浴店带来生意。足浴店老板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想到你脑袋比我还灵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高天睛佯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找你们老板,你会不会介绍----” 刘丽琴的脸色马上变了,“大哥,您还不知道吗?我们的老板被人谋杀了。” 第13章 冰山上的来客(1) 1 高天睛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有这等事?” 刘丽琴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料到,阿霜迟早会出事的。” “阿霜?我好像有听过这个名字呀。不过,我不知道她是谁。” “阿霜就是我们以前的老板呀。” “你说她迟早会出事,指的是----” “她太迷恋财钱了。” “爱恋财钱乃人之本性,有谁见了会不喜欢,还要躲着它呢?” “大哥,这你有所不知,阿霜见了钱财,就像见了自己的命。建立的家庭可以不要,血脉相连的妹妹可以不要,甚至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不要。钱在她心目中就这么重要吗?” “是呵,听说她很有本事,能迷住很多男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交往男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而她接近男人的方式往往以感情为由。有些男人可能是为了贪图身体上一时的愉乐,花些票子玩玩就算了,但有些男人就不这样认为,会把男女之间的事当真(爱情)来谈。这种情况下对她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当真指的是陈欢吗?” “你原来知道呀。” “社会上对此事听到一点传言,但并不是很了解。” “陈欢是个很有钱又很大方的大老板,对她那么好,那是真的喜欢她呵,可她还不满足,背着人家暗地里跟许多男人来往。” “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住她隔壁嘛,她家里有点大的动静我自然会知道。只要陈欢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带些男人回家。我经常听到楼房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们,但我知道,那些男人肯定不正经。” “陈欢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事哪能逃得过陈老板的耳朵?要不然,为什么两人经常吵架,而且吵得那么凶。你猜,有次我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刘丽琴说最后一句话时站起来将身子挪移着靠近过来,并压低了声调。 刘丽琴胸前那两颗硕大的球形物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热量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脸面上,高天睛不由自主地将头往后仰了仰,“难道说是杀人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欢说你要再这样下去,我非要拿刀杀死你这个婊子不可。那时,我的预感就不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高天睛用手指做了个手势,示意刘丽琴不要这样。 “今年春节初八那天。”刘丽琴说罢,似乎不太情愿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陈欢以前难道不知道阿霜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勾引男人时,阿霜很会哄男人。如果一开始陈欢就知道阿霜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要她。阿霜一定是编了什么动人的故事让陈欢信以为真,使得陈欢上了她的当。但后来不知怎么的,陈欢确实喜欢上了她,并且还要想她生个小孩。阿霜口头答应,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吃避孕药。这也是他们吵架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阿霜不想要小孩呢?” “她年轻的时候和许多男人鬼混的时候就怀上了一个小孩。因为不知父亲是谁,无奈之下找了一个老实巴结的装修工人结了婚。像她哪种只图快乐和享受的女人,有了一次生小孩的痛苦经历后不可能还想要生小孩。再说,万一生下的小孩不是陈欢的,惹怒了陈欢,会是什么下场她心里最清楚。虽然他们两人没有婚姻上的约束,但陈欢对外宣布说阿霜是他的人,他怎会容忍阿霜与其它男人来往呢?你想想看呵,阿霜背着陈欢偷男人,算不算在高空中的钢丝绳上跳芭蕾舞?” “在这些来往的男人当中,你一个也不认识吗?” “阿霜只与那些有钱的人来往,以我一个洗脚工的地位,我能认识哪位有钱人呢?那些有钱的人通常进夜总会找年轻的小姐,不怎么有钱的人才会来我们这种小店洗脚按摩。常来的人见了面或许还能认识,不常来的人谁能记得住呵?陈欢偶尔会来足浴店一两次,每次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头就发钱,每人一百。这个人算我认识的有钱人吧。他到这里完全是来照顾阿霜的生意嘛。” “你在阿霜的楼房里有没有看到有认识的熟人?” “这不可能呵。我租住的那个房子,我刚来的时候是有个窗户朝向阿霜的楼房。我在房子内能看到对面二楼的动静。后来,阿霜叫人把窗户给封死了。但要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我还是能听到。不过,她来往的男人当中有没有我熟识的顾客,凭声音我也听不出来呀。” “那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让你记忆犹深的事?” “嗯,我比较有印象的只有一次,大概是有次晚上陈欢进到阿霜居住的楼房时,发现房间里堆了很多新鲜的水果,阿霜说是一个水果店老板送的。因为她发现最近体重增加了三公斤,担心继续下去会长胖,晚餐改吃苹果。两人为此大吵大闹了一番,由于陈欢没抓着什么把柄,这事后来就再也没提起了。” 第14章 冰山上的来客(2) 2 “是吗?就这些?” “嗯,我想想,我记起来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阿霜住的楼房对面大约一里路的山坡上有一处豪华的别墅。有一次,我和阿霜去那边一个果园买点新鲜的草莓,路过那栋别墅,则好有一辆小车从别墅出来在一个小店门口停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高个子,皮肤白白嫩嫩的,脸上挂着很好看的笑容,那身材标准得没话说。你看过阅兵仪式那些军人的身材吗?就是那样子的身材,那男人可能是去小店买点什么。阿霜居然走上去打了个招呼,像是非常熟识的那样。谁知,那男人脸色大变,说,“我不认识你。”,就回转身钻进了小车,小车里坐着一位很有富态的妇女,戴着金丝眼镜,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男的说遇上一个女神经病。随后就开车走了。” “阿霜有没有向你提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霜怎么会跟别人说这种事呢?她从不跟别人说别人的闲话,不打听别人的闲事,也不会告诉别人她心里有什么事。有钱就来事,无钱也不说什么,大概男人都喜欢她这样,觉得她不像别的女人,喜欢嚼舌头。不过,说来也怪,好像阿霜后来又去找过这个人几次,不知找没找着。” “你怎么知道她去找过几次?” “我猜测的。她有对我说过,她说要是我在哪个地方能碰到那个男人就要告诉她。” 高天睛担心刘丽琴扯得有点太远了,便说道,“阿霜贪图的享受和安逸,其实只要她答应陈欢的条件,陈欢完全可以满足她。” “是呵,跟了陈欢本是个好结果,很多女人想有这样的机会都想不到。陈欢想要个小孩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对于阿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所以,我说阿霜不愿意生小孩本身就是一件大错事,唉,还背地里偷男人。哪个男人眼珠子能容得下身边有这样的女人。” “你认为阿霜遇害---” “其实,说要杀她的又不止陈老板一人。” “还有谁?” “刘好呵,阿霜的前夫。”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阿霜为了争夺小孩的抚养权激怒了刘好。”刘丽琴说道,“阿霜十八岁在一家宾馆上班的时候,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一不小心怀孕了,就找到当时在一家酒厂上班的刘好说愿意嫁给他。刘好是个老实巴结的大好人,见她虽然挺着肚子,但人确实长得漂亮,况且他对阿霜也有好感,于是就欣然接受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谁知,嫁给刘好生下小孩之后,阿霜又开始到外边结识一些男人。那时,阿霜的经济处境不是很好,但她天生喜欢和男人交往。这种婚姻当然长久不下去。两人就离了婚,小孩判给了刘好。后来,阿霜跟了陈欢,处境变好了,也有钱有能力抚养小孩了,阿霜就想要回小孩,但刘好死命不愿意。阿霜说要到法院里起诉要回小孩。按法律,阿霜是小孩的亲生母亲,刘好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阿霜要回小孩的胜算很大。这种情况下,刘好三番五次跑到阿霜的家门口,拿出刀威胁着说,只要她向法院起诉,就一定要杀了她。如果阿霜真的向法院递了诉状,刘好杀人这种事也不好说。” “这样说来,到底是谁有可能杀害了阿霜还说不定?” “大哥,这种话我们只能私底下谈。”刘丽琴按着按着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居然触到了高天睛的下身。 高天睛脸一红,连忙将她的手从裤档上拿开。 “大哥,我们这种钱很难赚,一个钟收费四十块,老板才给我们二十块,我们---” 高天睛立即会意地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放在刘丽琴的手上,“诺,给你的小费,不用找。” “谢谢大哥,您真是好人呵。” “我们继续谈刚才那个话题。” “好呵,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分析阿霜遇害到底会是谁干的?” “这种事咱们就不用再分析了,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小心招来麻烦和是非。” “呵呵,也是。” “说实话,这年头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打工的确没有出头之日,别说在城里买房子,能赚点钱安度晚年都算奢望了。要是我呵,混到了阿霜这种地步,死也值得了。” 高天睛由此想到了沙谭乡阿霖站街的情景。 谁会愿意甘于贫穷地守在一个岗位默默地奉献一辈子?当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日益增大时,人的心理不免会失去原有的平衡,甚至产生一种不正常的扭曲。这时往往由抱怨周围的一切开始,继而怀疑自已选择的生活,直至反思自已追求的目标以及人生中的价值取向是否正确。在人生当中,当我们努力奋斗的希望看不到了,你会怎样选择呢?为了多赚点钱,什么事都愿意做,难道这是阿霜和阿霖必然选择的结果吗? 第15章 冰山上的来客(3) 3 “究竟谁杀了阿霜,这事可说不好呵,阿霜的眼睛只盯着钱和利益,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正因为这样,她这辈子在外边结怨的人太多了。你想想,连亲妹妹都不来往,阿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人。”过了一会,刘丽琴又说道。 “阿霜和阿霖到底是因何事闹翻了呢?” “阿霜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因血管方面的疾病得了中风病,双脚有些不听使唤,父亲在一家小煤窑上班,有一天被矿井蹋方震死在里面,矿主赔了一万块钱。两姐妹从小就没得到好的教育,跟着外面的小混混学坏了。阿霜十七岁那年,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小混混,带到家里来结果小混混喜欢上了她的妹妹阿霖。阿霜认为是妹妹勾引了她的男朋友,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那几年,阿霜在外边混得很不好。阿霜认为是妹妹带给了她的霉运,决定不再和妹妹来往。那个小混混玩了阿霖几年,就把阿霖给抛弃了。后来,阿霖也离家出走了。总之,她们两人再没有来往了,即使过春节要回家的时候,两人避不了要见面,也是谁也不搭理谁。不过,两人在我们那儿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母亲还是挺孝顺,每个月会按时寄钱回去,每人负担一千五。” “阿霜的母亲生活能自理吗?” “除了腿脚不太方便之外,身体其它方面倒是没什么,所以,母亲也不需要她们在身边照顾。因为父亲死的时候,她们才几岁的样子,是母亲把她们拉扯大的。在这方面阿霜做得比阿霖要好些,有时还买点奶粉保健品什么的寄回去。对了,那个水果店老板就是为了讨好阿霜打算将水果送给阿霜她娘的。” “送给她娘?” “我们足浴店曾来过一位新疆老板,专门做水果生意的。他说过,新疆有种苹果,味道略涩,营养价值很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和大量氨基酸,这些物质被人体吸收以后,能提高心脏能力,增加心肌功能,可以有效减少中风和心肌梗死。阿霜可能听了这些话以后,便要那个相好的水果店老板送一些新鲜的新疆苹果过去。为这事,陈老板才和阿霜吵了一架。” 新疆?苹果?高天睛心里一亮。 高天睛觉得收获差不多了,再给了刘丽琴一百块小费,在离开足浴店之前要了刘丽琴的手机号,然后坐出租车去沙潭乡,打算见一见阿霖。 见到阿霖时,阿霖在家里刚刚吃完盒饭。尽管高天睛说明是为她姐姐的事而来,她仍然一脸的不耐烦。 “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阿霖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请你离开这里,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知道你做的是违法生意吗?” “我不做违法生意,你养活我吗?” “你可以找一份正当的事做。” “别在这里扯些大道理了,一千多块钱的工资的确到处找得到。千多块钱能做什么?我们要吃饭,要租房,要穿衣,还要----你当我们这些没文化没多少知识的人是牛是马呀,牛马也有休息和生病的时候。” 高天睛感到无语。能要求她们怎么样呢,所有的人选择要走的路其实是经过三思的。 于是,他说道,“你姐姐死了。” 用这种语气和阿霖说话,实在有一些无奈,因为高天睛无法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与她倾谈,而阿霖也不可能买他这个账。 “哼,关我什么事呢。”阿霖说道,扭着腰身要走开。 “警方已通知你母亲过来认尸,你姐姐死后有许多遗产需要有人出面来处理,我觉得你还是出面好些,你母亲腿脚不方便,你忍心让她跑来跑去吗?” 许是听到遗产二字,阿霖有些动心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件事我能开玩笑吗?” “等会我去看看,可是我姐姐的尸体放在哪儿呢?” “公安法医大楼。你得带身份证先到公安局去登记,验明身份后才能去看,如果警方有什么问题问你,你还得如实回答。” “嗯,我记住了。” 高天睛又问道,“你和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居然像个仇人似的。” “两人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嘛,她十九岁带了一个男人回家,那个男人看上了我,她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进了一家酒厂当了工人。没想到那男人很坏,把我玩了后就抛弃我了。因为这件事,阿霜恨死我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和联系。现在想起来有些反悔,但她始终不肯原凉我。” “你出了家后呢?” “我出了家来开始尝试着打工养活自己。曾经做过超市收银员,也当过宾馆报务员,进过工厂,转来转去没赚到什么钱。走到这一步无非是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当然,也有虚荣的心理在作怪。因为阿霜赚的钱比我多,每次回老家时她总喜欢在大家面前炫耀一番自己身上的名牌衣服和身上戴的各种金首饰。” 第16章 冰山上的来客(4) 4 “这么说来,你知道阿霜在长沙?”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想去找她。我身材长得胖些,就因为这个她比我更招男人喜欢些,所以她混得比我好,我没她的命。以前在超市或工厂上班时也经常盼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能看上我,谁知找我的男人不是色狼之辈便是没有什么钱的穷鬼,没遇到一个能真心对我好的有钱男人。” “阿三不是对你好吗?” “他自己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指望跟着他喝香的吃辣的,下辈子投胎吧。” 聊了几句,高天睛发现要从阿霖得到她姐姐一些有用的信息几乎不太可能。她姐姐到底跟哪些人有来往,关系是否密切,她一概不清楚。不过,说话时阿霖的视线总是正面避开,她到底对她姐有没有了解,目前暂未知。对阿霖这种很早就混社会的女子,有些事可能涉及到伤害她利益的时候,她不会说,即使愿意说也未必是真话。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她不会承认。两姐妹七八年没有来往,虽然她说的似乎很有理由,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至于恨到彼此永不来往的地步,何况那个败坏她姐妹关系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为这个计较值得吗?即使平素在外没有联系,过春节时也应当在一起吧?那个时候,难道仍然像仇人一样不说话,不了解对方的长短,还有至少母亲也会透露对方的一些信息吧?所以,阿霖撇得干干净净反而说明了她心里有鬼。 “阿霖,我还有一事要问你,琦梦露为何会欠你十万块钱呢?” “是她老公,不是她。” “你认识她老公?” “当然,她老公是货车司机,拉货时经常要从沙潭乡经过,自然就到这儿的川菜馆吃饭聊天,慢慢地我们就认识了。后来攀谈时才知道他的老婆和我们都是济州镇的人,相隔不是很远。” “他借钱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做生意吧?” 高天睛注意到阿霖说话时,视线仍然朝向另一边,说话的声调也低了许多。 “你愿意借钱给他?” “这怎么不敢借?百分之十的月息,到哪儿赚呵?”阿霖回答时又抛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继续问下去肯定没有结果。 高天睛告辞准备回去时,走到不远转入另一个巷道时,忽然觉得有人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肩膀。高天睛回头一看,见是琦梦露,不觉一愣。 “哟,大哥,你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哪?”琦梦露笑道。 “你---胡说些什么?” 琦梦露下巴朝阿霖方向抬了抬,“你不是刚才---” “我是来报信的,她姐姐被人给谋杀了。” “什么?”琦梦露吃惊的样子,“真的吗?” “是的。我要阿霖代理她姐姐处理一些事情。” “哼,为什么不是阿霖死了呢。”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恨之入骨呢?” “要不是她,我会来这种地方吗?” “听说你借了她十万块钱?” “我才不会借她的钱。难道她的钱是金子,别人的钱就是草纸?” “我听阿三说的,你是来这里赚钱还她债的。” “放屁,老娘是被他们骗来的。” “此话如何说?” “今年春节,阿霖到我家里,说我老公借了她十万块钱,还给我看了借款的字据。我婆婆开始不相信,但看了字据上的字迹开始相信了。我也确认了,字迹的确是我老公的。但我老公借钱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何况她找我们还钱时,我老公他人失踪了,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清楚。然后阿霖说我可以打工慢慢还她钱。我婆婆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她说她在家带小孩,要我放心到外面打工赚钱还账,我就这样稀里糊涂来到了沙潭乡。没想到,到这里来是做那种事,我怎么会同意呢?他们就想办法让阿三上了我。我想事已至此,回去向婆婆也无脸面交代,就落在这里了。” “那张字据在你这儿吗?” “不在呵,一直在阿霜手里拿着呢。” “这样吧,既然你不是心甘情愿在这里,你还是到别处找份事做吧。” “可阿霖那边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要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第一,如果真有这笔欠款,那应当是你老公还钱,而不是你;第二,欠条还未鉴别真假之前,你还是不要信这是真的:第三,即使欠条鉴定为真,至少得找到你丈夫本人,问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么一大笔数,借钱的来龙去脉去一定要弄明白。” “大哥,你说的管用吗?” 高天睛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之后,高天睛回到证之源公司。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公安局的刑警丁威,告诉他当阿霖去公安局时一定要他想方设法从阿霖身上取到十万块的借条字据,让法医鉴定一下内容的真假。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法院里的一位朋友,叫他帮着查一下是不是有位叫阿霜的女子已向法院递交了一份索要孩子抚养权的诉状。 第17章 冰山上的来客(5) 5 与此同时,沈渊对案发现场搜集到的昆虫进行了仔细的鉴定和分析,有了初步的结果。 气象学资料表明,尸体发现前一周的气温是9–15℃。其中两天有雾和雨,三天是阴天,两天为睛天。 幼虫有三种,金蝇、红头丽蝇和丝光绿蝇。有意思的是,与金蝇相比,绿蝇处于较晚的发育阶段,丽蝇的发育阶段比金蝇早了六七个小时,而金蝇在夜晚不产卵,这提示着被害者遇害的时间可能发生在夜晚。 通常,红头丽蝇先于丝光绿蝇1-2天出现在尸体上,红头丽蝇成虫出现于第二天,而丝光绿蝇成虫出现于第5天。考虑到长沙早春时的气候温度条件及幼虫长度的发育,它们的年龄可被估计为产卵后80小时,再加上成蝇抵达尸体产卵至少需24小时,因此,尸体的死后间隔时间至少考虑为4天。 “这么说来,还是不能精确地说明被害者是哪天遇害的?”高天睛问道。 “昆虫产卵和成虫要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因此在推断死亡时间是允许有一定时间误差的。”沈渊说道,“不过,我在读硕士研究生时就留意到了本地的红头丽蝇对温度很敏感,太低的温度通常不会引起它们对尸体的注意。” “通过它能找到一些线索吗?” “目前我不能肯定地回答你的问题。我已经托人帮我从中南大学医学院弄一些老鼠尸体,我得去做一些相关实验,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对案情有启发意义的东西。” “好,胃内那条虫子的碎片呢?有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经体视显微镜细致观察,发现送检样本为苹果蠹蛾幼虫破碎的体壁。该虫在我国仅分布于新疆,为国家农业部和林业局确定的检疫对象,其幼虫主要蛀食苹果、梨、沙果、桃、杏等水果的果肉和种子。长沙无该虫分布,也无其寄主水果生产,推断受害者案发前不久曾吃过蠹蛾幼虫蛀食的苹果或其它水果,吃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将水果内的幼虫连同其蛀食的果肉一并吞下。” “无法鉴定属于新疆什么地方的苹果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到底是哪家水果店的店主和阿霜暗地里有来往呢?这个店的店主会不会知道阿霜生前一些秘密呢?在其它方面没有突破的话,高天睛觉得这是一个侦查的方向。问题是,应当如何找到这位水果店的老板呢?应当只有阿霜最熟悉的人有可能知道。阿霜最熟悉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前夫,为了孩子,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来往,彼此的情况应当有些了解。还有,陈欢已经知道水果店老板和阿霜有关系,虽然阿霜不会告诉他水果店老板是谁,但是难道陈欢私底下就不会调查这件事吗? 法院那边来电话了,关于阿霜要孩子抚养权的诉状,法院确实收到了,并打算三月份受理这个案子,但在打电话给当事人联系出庭日期时,一直联系不到当事人,以致于此案被拖了下来。 稍后不久,丁威那边也来了电话,他告诉高天睛说,警方从阿霖身上拿到了十万元的借条。鉴定中心出具了司法鉴定意见书:借条上的签名与内容同系一个人的笔迹,但借条内容的形成发生在签姓名时间之后。即签字人先是在空白纸上签了一个姓名,数月之后,签字人又将借到十万块的内容签写在上面。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当高天睛再次站在阿霖面前质问这件事时,阿霖说话还是显得不理睬的样子。 “我们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琦梦露?” “不管琦梦露老公有没有借你的钱,倒签日期就意味着做假,既然是做假,就意味着你凭这样的借条向琦梦露要钱是不合法的。” “不合法又怎么啦?” “琦梦露可以告你敲诈罪,你自己想一想,你愿意以身试法吗?” “哼,可是我的钱----真的是她老公拿了呀。”说着,阿霖哭了起来。 看来借钱一事的确为真,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那么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先签名后写内容?” “因为---” “为什么不说下去?” “有没有借,你问问他本人不就行了吗?” “我听琦梦露说他失踪了。” “哼,是欠了债后躲起来了吧。” “我希望你老实点,即使琦梦露老公借了你的钱,你也不要逼琦梦露还钱,这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会调查清楚的。” “哼,你查吧。我的钱要不要回来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听着,你姐姐有好大一笔财产需要处理,你想让它从你面前一闪而过么?” “可是,那些财产不是她的,是陈老板的。” “但产权登记在阿霜名下的,就是阿霜的。阿霜遇害后,陈欢也无法更改到他名下了。” “我明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还有,如果不想给警方添麻烦的话,你最好在这种地方消失。” 第18章 冰山上的来客(6) 6 刘好的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里。刘好得知高天睛要过来时,早早在客厅等着。一见有人到了门口就几乎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房子虽然只有九十几个平方,但装修得很有别致。高天睛进去后,一眼瞅见的就是墙壁上挂满了小孩子的各种奖状和证书,并挂着一张放大的小孩子的照片,满脸甜甜的笑意。看得出刘好为有这么一个小孩引以为傲。 这小孩子似乎很像一个他认识的人,高天睛想道。 刘好是个很老实的人,认识阿霜的时候在酒厂上班,酒厂不景气的时候就离职做了一名装修工人,有时也承包一点小小的装修工程。孩子由奶奶带着,在读小学一年级,成绩很优秀。按刘好的说法,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来往了。”当高天睛在他对面落座时,刘好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 “她从来不过来看小孩吗?” “有,次数很少。” “小孩想妈妈吗?” “不怎么想。阿霜平时就不怎么关心孩子,所以孩子也就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了。” “你们为什么离婚的?” “小孩满十月的时候,她要到市区一个宾馆当服务员。我有好朋友对我说,阿霜在宾馆经常跟一些男人打情骂俏,你要注意看紧点。她回家时,我说了她几句,劝她不要去那种地方上班,她就和我吵了起来。后来,她干脆提出了离婚。那时小孩才刚刚满一周岁。反正她也不把这儿当成她的家,有她与没有她是一个样,我就同意了。后来我才打听到,原来一个叫陈欢的房产商老板看上了她,要她离婚的。她就这样当起了小三。那男人还为她买了一个两层楼的楼房和一个用来开足浴店的商铺。” “你那时不恨她吗?” “我当然恨她,阿霜嫁给我之前我就知道她和很多男人有来往,嫁给我时曾当面向我发誓保证不会像过去那样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和她结了婚。” “既然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考虑和她结婚呢?” “可能是我当时吃了迷魂药吧,她那时对我很好,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叫得我心里蜜蜜甜。我心想只要她以后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其实也还可以。结婚后她才告诉我她其实早怀孕了。但事已至此,我只好认命。” “后来离婚时小孩判给了你?” “阿霜不想要小孩,我就要呗。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嘛。大人的过错岂能让小孩子来承担?再说这样对小孩子不公平也很残酷。小孩好像与我特别投缘,很听我的话。就有一点不像我,人很聪明。一岁多能认识三百多字,从读幼儿园开始就每个学期拿各种各样的奖状。所有教过他书的老师都喜欢他。不用说,我爸爸妈妈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我爸爸妈妈说,因为我是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大好人,所以上天就赐给了我一件礼物。不用说,我待他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供他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为了这个小孩,我没再婚了,我担心怕找个后妈会对他成长不利。” “小孩子叫什么名?” “刘逗逗,我们叫他小逗逗。” “阿霜最后一次来见小孩大概在什么时候?” “去年12月12号吧。她提出要接小孩回去住一阵子,我们自然不同意。小孩给了她,就不可能再要回来。她说她是小孩的亲妈,而我不是他的亲爹,她为了要回小孩她会去打官司。” “你们为此吵过架,是吧?” “是的,我说过狠话,说她要到法院里起诉的话,我一定会拿刀杀了她。” “上月17号至22号期间,你有没有到过外地?” “没有。一家房产商老板为我介绍了一个装修工程,时间催得比较紧,我几乎每天晚上要做到十点钟才回家休息。” “为了小孩的事,你是不是到过阿霜那儿?” “我没有特意去她那儿。是有那么几次,为一户人家装修房子上下班刚好要从阿霜的地方经过,被阿霜看到,阿霜拦住我纠缠我,要我将小孩还给她,我置之不理。她还提出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我认为,小孩跟了她一定会毁了前途。她还用头撞我,骂我踢我,不得已我拿出刀威胁了她一下,而且警告她不要打小孩的主意。我对她说,为了这个小孩,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命都不要。我威胁她的目的其实就是不愿意小孩跟着她这种女人在一起生活。” “你现在还恨她吗?” 刘好摇了摇头,“刚离婚时我的确有点恨她,但现在不,我还感激她呢。” “呵?” “你看。”刘好指着墙壁上小孩子的放大照片,“没有阿霜,我去哪儿找一个这么聪明的小孩子呀。我每天工作得很开心,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我为什么要仇恨她呢?说要杀阿霜,当然是为了保护小孩子。真的有那么一天小逗逗要离开我,我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小逗逗不会希望我这么做。我记得有一天小逗逗问我,爸爸,要是妈妈把我带走了,你会杀她吗?我摇了摇头说,爸爸虽然舍不得你,但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犯。因为我不希望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我制造的阴影,我爱你。小逗逗很懂事,他说,爸爸,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我也爱你。我当时听了心里特别感动。你说,我怎么会为了这事去杀她呢?” 第19章 两次谋杀之疑(1) 1 说到此,刘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纷纷流了出来。 “小逗逗有你这样的父亲也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要是碰到别的男人,小逗逗的一生恐怕就毁了。”高天睛说道。 刘好破涕而笑。看得出他笑得多么开心。是的,身边拥有这样一个小孩,他犯不着去杀人,更何况事情还没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不过,刘好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好说道,“不知怎的,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担心有一天小逗逗会被人抢走似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去年快到年底时,我家的小逗逗碰到一件奇怪的事,说有一个戴口罩的叔叔老跟着他看,有次举起手机还对他拍了照。我担心是阿霜派来的人,就问我的爸爸妈妈妈是怎么回事,因为小孩子是爷爷奶奶接送的嘛。我父亲说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挺文静的一个人,连续好几次跟踪小逗逗。但那人看上去也不算一个坏人,也没有其它恶意的企图,我爸爸妈妈也就没太在意,但这样子的事情重复了好几次,就引起我父亲的怀疑。当然,那个人跟随着小逗逗,都是偷偷摸地跟在后面,只要我爸爸妈妈不在小逗逗身边,他就会跑过去看,但也不说话。我听了后,装修的活儿也不敢做了,哪几天我天天接送小孩子。我们分析,是不是阿霜为了要回小孩子的抚养权,想找机会把小孩子抱走。不过,奇怪的是,那人后来没有再出现了。直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风平浪静。” 刘好描述的这个人的特征与刘琴所说的那个从别墅开车出来的人有些一致,难道两人系同一个人吗?如果是,这个人与阿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跟踪小孩? “对于此事你有没有问过阿霜?” “有,我质问过阿霜,说她休想派人从我手里夺走小逗逗,但她说,她才不会这么无聊。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处理,从不会去找别人。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和她生活那两年,她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后来,我妈妈说,那个人和小逗逗的头部轮廓长得有几分像,会不会是小逗逗的生父呢?但是,我父亲说,那个人看起来是很有身份很有教养的人,怎么会是小逗逗的生父呢?再说,阿霜也不知道小逗逗的父亲是谁,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冒出一个生父呢?大家争论了几句,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从刘好那儿回来时,高天睛感到案情并不像他当初想像的那么容易,虽然弄清了刘好不是杀人凶手,但到底是谁杀害了阿霜仍然是一个谜。 就在他脚刚刚踏进办公室时,沈渊兴冲冲地就跑了过来,嘴里大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你那个昆虫有进展了?” 沈渊点了点头说,“上次我们提到的那个红头丽蝇,我仔细做过实验了,红头丽蝇只能在气温高于摄氏20度时才能产卵;我查过尸体被发现前五天的天气预报资料,只有十九号那一天有过摄氏20度以上的高温天气。尸体是二月二十二号发现的,之前我们推断那时离遇害时间大致五天左右。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定红头丽蝇十九号那天到达尸体上的。这样,排查被害者遇害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到一个具体的日子。” “说清楚一点嘛。” “是这样的,我之前有提到过,金蝇夜间不会到达尸体,只能白天来。根据金蝇幼虫的长度及产卵时间,从我们发现被害者尸体时计算开始,可以推算出尸体停留了五天时间。假设金蝇是在被害者死后第二天到达尸体上,那么可以推算阿霜遇害发生在十八号晚上。同样,根据红头丽蝇幼虫的长度及产卵时间,也可以得出尸体停留的时间和金蝇大致相同,就是说红头丽蝇也是十九号到达被害者尸体上,而那天的气温平均有二十一点五度,这样子,我们基本上确定被害者遇害发生在十八号晚上。从拍摄的死者现场照片来看,被害人穿着睡衣,说明死亡时间极可能发生在十点至十二点这段时间。” 这无疑是条极为重要的线索。高天睛觉得当务之际是再找一次刘丽琴,18号晚上她在被害者楼房附近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和刘丽琴见面的最好方式是洗脚,并且适当给点小费她会很高兴,什么话都会愿意和你说。 在足浴店里,刘丽琴见到高天睛再次到来,而且点到她的名要她为他服务,不免心里感到很高兴。 “大哥,这次我帮你按摩吧,这儿的顾客都说我的按摩技术不错哟。”刘丽琴悄声说道,“大哥,你说好不好?只要你乐意,你要我按哪都行。” “还是泡脚吧。”高天睛皱了皱眉说道。 第20章 两次谋杀之疑(2) 2 刘丽琴出去后,一会儿端来装着热水的木盆,放在了高天睛的脚边,仍然像上次那样重复着洗脚的程序,所不同的是刘丽琴此次的心情特别的好,按脚的穴位时特别卖力气。 “我们继续上次谈的那个话题---” “原来大哥对杀人这种事感兴趣呵,我们不都谈过了吗?” “有些事情我觉得没弄清楚。” “大哥,你又不是警察弄那么仔细做什么?” “我在写一本破案的小说,喜欢臆想各种各样的情节,可写出来拿给朋友一看,朋友都笑我写的太不符合实际情况了,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的写作素材----” “我明白了,大哥,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但是写书的时候不要把我的名字写进去呵。” 高天睛差点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 “这个月十八号你有没有在足浴店上班?” “有呵,整个春节期间我没有回去,我要等过清明节时才回老家。” “那么,这个月十八号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那天晚上吗?我记得了,阿霜打电话问我那两万块什么时候还,我说再过两天等我老公寄过来就还她,其实我说这话是哄她的,我也不知道我老公到底什么时候有钱寄过来。” “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 “阿霜通常什么时候睡觉?” “十二点左右吧,早上睡到很晚才起床。” “那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足浴店晚上下班时间是十二点。但是,如果觉得没什么客人的话,店工提前十几分钟或半小时回家也是正常的事。但阿霜委托我管店子,我必须等大家都走了以后才能离开店子。如果快到十二点有客人来,我还得等店工为客人服务好才能走。那天还好,十一点以后就没有客人来了,我在十二点准时下班了。按走路的时间算到家时应当十二点半多点。” “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阿霜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或是碰到什么人?” “那天嘛,我记起来了,是看到一个人,就是陈老板呵。” “你确定看到的是陈欢吗?” “这还有假吗?能大摇大摆进出阿霜房子的男人还会是别人吗?当时我看到的是陈欢离开时的背影,他没有看到我。” “你能仔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吗?” “好的。我那时刚回到家门口,掏钥匙正要开门,突然从阿霜楼房的大铁门处窜出一条人影,吓了我一跳。我见是陈老板的背影,心才放了下来。他好像急急忙忙的样子,出来时还到处看望了一下。我感到奇怪的是,通常这么晚陈老板不会过来,既然来了这儿就一定会在这里留宿。不过,我当时困了,也没怎么多想。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可怕。难道是那天晚上阿霜遇害了吗?” “我听公安局的朋友说,大概是这样吧?” “天哪,真的是那晚吗?” “是的。” “难怪,我第二天看到她家的大铁门锁好好的。” “19号早上你到过阿霜楼房门前?” “是呵,我原本打算想跟她说,那两万块钱能不能缓些日子还,想叫她不要催得太急,何况我在足浴店上班,每个月的工资还在账面上扣着呢。见楼房里面没有动静,我想,她可能又到哪个地方找乐子去了,我就走开了。” “她平时有过连续三四天不在家的情况吗?” “有呵,阿霜一连三四天不在家是常有的事。” “你确认你看到的人影是陈欢吗?”高天睛再次问道。 “当然可以确认。” 陈欢出现在现场的时间与沈渊推断的被害者遇害时间一致。高天睛立刻将这一重要的发现报告给了刑警丁威。丁威说他立即派人将陈欢抓捕起来实施审问。 对高天睛来说,他还得确定一个人18号晚上有没有到过现场,那就是与阿霜生前有来往的水果店老板。即使没有到过现场,说不定水果店老板很可能还掌握一些案发前对推动案情进展有帮助作用的信息。 高天睛决定着手调查这位水果店老板。考虑到昆虫的生存环境,沈渊认为苹果的种类极可能是没施过农药的野生苹果。 根据沈渊提供的昆虫依据和高天睛的提示,警方派人搜查了被害者的住址,果然从被害者家的二楼查到两箱野生苹果,有一箱已开封,另一箱未动。苹果外相难看,大多已有进驻蛀虫。而且野生苹果的来源经有关农业专家证实产自新疆地区。警方认为,被害者的手机应可能提供一些案发时间有关被害者的信息,但是,从第一次斟查现场到后来搜查被害者所住楼房,均未看到被害者的手机。现在警方的搜索范围,扩大到了被害者所住楼房的周边地区,同样一无所获。丁威推测手机很可能已被凶手拿走或被凶手销毁。 第21章 两次谋杀之疑(3) 3 高天睛接着开始了对野生苹果来源的调查。经过一天的摸排调查表明,整个长沙市除了超市有极少量野生苹果零售外,还有两三家水果店有卖。所不同的是,水果店囤储了大量野生苹果,并打着一种概念式销售。亦即野生苹果生长之处高海拔、日照充足,远离城市,无污染、原生态。不过,在高天睛看来,真正意义上的‘野生苹果’,应是从种植到结果的过程不掺杂任何人工因素,包括不施磷钾肥和农药。换而言之,昆虫在这样的苹果里生存几率极高,直接导致苹果破烂率较高。因此,符合此种标准的纯野生苹果不太可能大量出现于市场。此外,标准的野生苹果会比较酸,外表也难看。 进一步调查发现,新疆的野生苹果仅在超市有售卖之外,别无一家水果店。水果店的野生苹果进货渠道来自于云南昭通。那么,阿霜所吃的野生苹果到底来自什么样的水果店老板呢? 不过,其中有一位叫朱佑财的水果店主引起了高天睛的注意。朱佑财的水果生意做得特别大,在长沙市已有八家连锁店,在长沙市以外的周边地区也有十家连锁店。但是在长沙经营的水果店没有一家分店有这种野生苹果在出售。 不管怎么样,高天睛决定去见见朱佑财。 高天睛找到朱佑财时,他正在他自己的一家水果分店面前给他的宝马车洗车。 “我是警方派来的,有件事需要向你核实一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高天睛开门见山地说道。他心里明白,对付这种人不需要耍心眼,只要说出的话让他感到一定的份量,他就会拈量其中利害关系,至少回答问题时不会敷衍塞责。 朱佑财立即停下洗车,指了指对面路旁的一块空地说道,“我们到那边说。” 两人到了空地后,高天睛问道,“你认识一位叫阿霜的女子吗?” “嗯―――” “认识还是不认识?”高天睛提高声调厉声问道。 “认识。”朱佑财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是怎么认识的?” “是---”朱佑财欲言又止。 “如果你现在不说清楚,到时麻烦找到你头上时,你想找我给你帮忙,我未必能帮得上。” “好好,我说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阿霜缠上了我的一个好哥们,她说我那个哥们几年前在崂山宾馆时和她有过一次,结果她怀上了,她也把小孩生下了,问这事怎么处理。哥们有个很好的家庭,被阿霜这么一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便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出面处理此事。我拿了两万块钱给阿霜,叫她以后不要来这里无事生非了,否则会对她不客气。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休,没想到和她聊了几句,我就喜欢上了她。我后来知道,只要对她真的好,她不会怎么样,如果真的是玩她一下后就置之不理,反而会招致她的报复。她的报复手段很奇怪,有时拿怀上了小孩说事。有时会跟随你到你家或你单位上,你不得不拿钱消灾。她并不缺钱花,但她却以此为乐。她说,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正人君子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求她,她就感到特别开心。” “你知道吗?阿霜这个月十八号被杀害了。” “呵?”朱佑财的脸抖搐了一下,身子不断地抖动着。 “警方正在查找是谁杀害了阿霜。” “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朱佑财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不是凶手不是由你说了算。”高天睛说道,“但你得说清楚,你和阿霜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那种很一般的朋友关系。”朱佑财将‘一般’二字的音咬得很重,暗示再问什么可能问不出什么。 “我现在向你证实一件事,你是否给她送了两箱野生苹果?” “是,送了两箱。她听一位来自新疆的水果商人说了吃野生苹果有许多好处后,一定要我想办法弄两箱给她。” “那么,苹果哪儿弄来的?” “我们的水果店有自己的长途货车,货是我们店的货车从新疆那边拉回来的。由于我们在新疆那边的水果生意做得比较大,对方特意送了两箱新鲜的野生苹果给我们。这种野生苹果较贵,卖相不好,又容易烂,所以我们的门面店一般不做这种生意。” “你和被害者平时有通信来往吗?” “没有。” “没有?你敢肯定被害者的手机通讯录没有你的电话名单?要不拿来试试?”高天睛诈了一句。 “哎,不不不,我承认,我们之间有电话联系。” “那么,这个月18号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那天么,我记得很清楚。绍兴路那家水果分店值班的售货员生病了,另一位售货员到医院生小孩了,店里一时缺人手,我就站了一天的水果店柜台,店内的员工可以证实这点。” “晚上呢?” “下午五点时我夫人找来一个临时工替代我,所以我晚上没在店,去了朋友家玩,朋友他们玩了一个通宵的麻将,我蜷缩在他家沙发过了一夜。” “那天晚上,被害者有没有和你通过什么电话?” “有呵,有通过几次电话。” 第22章 两次谋杀之疑(4) 4 “大概什么时候?” “嗯---我想一下---我记起来了,大概十点左右,我打了阿霜的电话,问她苹果味道怎么样,她说有些酸。十一点四十分时她在二楼的卧室向我打了个电话,要我讲个黄色段子给她听,不过,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她说等一下,楼下有什么响动,我去看看就来。然后,人就下楼去了。我等了很长时间没听到她回电话,于是我打了过去,结果连打了两次没人接。” “你还记得当时被害者没接电话大概是什么时间?” “应当是十二点十五分左右,我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挂在对面墙上的石英钟。我记得我当时边打电话时边看了一眼石英钟上的分针。” 无疑,被害人在那个时候遇害了。高天睛想道。 “后来,你----” “我夫人来了,你千万别再说这事了。”朱佑财边说边迅速走开了。 高天睛向着朱佑财离开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一位穿着浅黄色毛线衫的女子提着一个绿色的包站在刚才洗了一半的汽车旁,眼睛大大地瞪向他们这边。 “佑财,你在做什么?车子到现在才洗了一半。午饭前我们得赶到那儿,人家在等我们呢。”那位女子向跑过去的朱佑财生气地叫道。 “不好意思,失陪了!”朱佑财转身向高天睛挥了挥手。 高天睛知道朱佑财担心在外面偷情人这种事被老婆知道,才有意中止这场谈话。高天睛庆幸这次没有白来,一个收获是澄清了朱佑财不在现场的嫌疑,另一个重大的收获是被害者遇害的时间更准确了。 高天睛打电话叫来了沈渊,两人决定去现场察看一番,顺便向被害者母亲了解一下被害者生前的一些情况。 被害者的母亲叫王菜花,由于中风致使左手和左脚都已瘫痪,左脚安了个活动假肢。对于高天睛的到来,王菜花脸上没有一点和悦的颜色。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不是签过字了吗?我明天就走。”王菜花气恼地说道。 “王大娘,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也听不懂。” “你们不是陈老板派来的人吗?” “陈老板?陈欢叫人到过这里?”高天睛问道。 “是呵,叫来的人说这楼房是陈老板的,既然阿霜已经死了,这楼房陈老板自然要收回去。他们还担心我赖在这里不肯走,叫我签了字按了手印。真是的,把我看成什么人,别说这么一栋大楼房,就是这么一栋大金楼,我也不稀罕。” “王大娘,这房子是登记在阿霜名下的,房子就是阿霜的。” “可是阿霜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 “买房的钱是陈老板出的这没错,但产权却登记在阿霜的名下。按照法律,这房子就是阿霜的。法律只看房产证上的名字,并不追究买房的钱从何而来。” “这么说来,我被陈老板骗了?” “你放心,他们骗不走的。公安局立案时就对房产权的归属调查过了,如果他们采用欺骗的手段获得您的同意和转让,这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要是他们来赶我怎么办?” “您可以报警或者叫阿霖报警。”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道理。”王菜花说道,“两位大人进去喝茶吧。” “我们主要是来调查您女儿被害一案来的。”高天睛说道,“如果我们有什么问题问您的话,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我会的,大人。我也希望你们早点为我的女儿抓到凶手。” 两人进了客厅,现场的家具已被整理,地板也被擦得洁净如镜。 “从茶几边到铝合金推拉门不过三米远的距离。茶几边是第一次谋杀,铝合金推拉门处是第二次谋杀。被害者意识到有人要谋杀她时为什么要往门外跑而不是往楼上跑?”沈渊提出一个疑问道。 “凶手就在客厅内,你觉得被害者是往楼上跑安全还是往野外跑安全?”高天睛反问道。 “嗯,从死者在铝合金门处的模样和姿势来看,怎么看也不像往外逃的样子。” “结合公安刑警拍摄的被害者死亡的现场照片及尸检记录来看,我认为被害者在第二次被害时仍然是处于没有一丝防备的心理状态。”高天睛说道,“所以,我认为被害者经历了第一次谋杀而苏醒后,她的判断是凶手已不在客厅了。可能别的什么原因将她吸引到铝合金推拉门处,使得她经历第二次谋杀仍然处于没有防备的心理过程。” “你的意思是,被害者失去意识后,凶手仍然逗留在客厅门外没有离开楼房?” “但是这仍然无法解释被害者遇到第二次谋杀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生理现象。”高天睛说道,“如果实施第二次谋杀的凶手是之前对她实施第一次谋杀的那个人,你想想,被害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跑或者激烈的反抗。” “这样,同一个凶手第二次谋杀时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被害者窒息死亡,解剖尸体看到的会是更多的伤口及更多的流血部位,而不是刘志伟所谓的看起来像是毛细血管充血。” 求收藏!求收藏!本书一定会全部上传到网上 第23章 两次谋杀之疑(5) “可是,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陈欢。” “沈渊,你忘了警方从现场搜集到一张书店开的法律书的收款单吗?” “哎呀,是呀,我竟然把此事给忘了。”沈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这么来说,事情有些眉目了。那么,我们要告诉丁威他们此案的另一种可能性吗?” “不,千万不。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吧。”高天睛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话想和王大娘聊聊。” 沈渊走后,高天睛扶王菜花坐在沙发椅上,并亲自烧了一壶水,泡好茶,倒出一杯茶水递到王菜花手上。 王茶花非常感动,坚持要拿些水果和糕点招待高天睛,被高天睛婉然谢绝。 “大人,凶手是不是找到了?” “大娘,以后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小高就好。”高天睛说道,“案子基本上接近尾声了,至于凶手能不能抓到,因为我不是警察,所以我不能给您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您今天完全有资格拥有阿霜的楼房和商铺,且是合法的。” “这么大的楼房住着多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高天睛问道,“阿霖有来看过您吗?” “有呵,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什么奶粉呀、八宝粥呀、钙片呀。” “她对您挺孝顺的。” “是呵,两个女儿对我都很孝顺的。按理说,我是没有理由指责她们的。可是,镇里的人都说她们的钱来得不干净,有关她们的风言风语也很多,我听了心里难受呵。其实,她们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呵。” “她们亲姐妹为什么成为了一对仇人呵?”高天睛将隐在心里一直困惑的问题提了出来。 没想到王菜花听到这句话立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我害了她们呵,我不是人呵。”王菜花哭着不断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高天睛心里一惊,上前制止住王菜花的自虐行为后问道,“王大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家的那位当家的在煤窑出事了。” 十七年前?煤窑出事?高天睛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猛地向下一坠,他感到被锥子刺着心脏般的难受。他表面上仍然平静地说道,“大娘,您慢慢说。” “我记得那天早上,我们镇里的洋子突然来到我家,说我家的那位当家的在井下出事了。我当时就晕倒在了地上。醒来后我哭呵哭呵,眼睛哭肿了哭红了,可是人死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见着我可怜的样子也只能是帮着抹一下同情的眼泪而已。活着的人日子还是得过呀。后来,尸体被抬回来了,是洋子叫人帮安葬在一座小山上。” “洋子应当是个不错的人吧?”高天睛说道。 许是不错二字触到了什么,王菜花的眼泪立时喷涌了出来,“他是个畜生呵是个畜生!”,显然,她对洋子这个人如此深恶痛绝,一定是洋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呵?您慢慢说,他到底怎么啦?” “洋子是条披着人皮的狼呵,开始我怎么也没看出来。我只知道他是我们镇里一个管事的干部,没想到他这么热心为我们家办丧事,原来早就在打我家阿霜的主意了。虽说阿霜那年才只有十三岁,但人长得有模有样,有胸有屁股了。我家那位当家的死了后,矿上要处理一笔钱给死者家属,就是洋子帮着活动落实的。有什么办法呢?孩子小又不懂事,我走路不方便,外边又不认识什么人,办什么事都得靠人家。洋子说,是我家当家的放炮时不小心引起了矿井崩塌,按理说我家当家的就是罪魁祸首,矿方不可能有一分钱赔款给我们。但是,他看着我们一家老小要吃饭的面子上,可以帮忙去找上面的人弄一笔赔偿款给我们。我家那时穷,两小孩要饭吃,要衣穿,我又不能出去赚钱,我就哭着说,只要你为我弄到这笔钱,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没想到的是,他提出只要阿霜陪他一晚就行。可是,他怎么提得出口,阿霜还小,不同意呵。为这事,我们母女三人抱头痛哭。我那时准备要自杀,可两个小孩子扯着我不准呵,她们哭着说我死了她们怎么办,我真恨我当时无能呵。后来,是阿霖想出了一个主意,把阿霜锁在一间屋子里,然后叫洋子----畜生呵,当时,整个床沿都被血染红了。那晚,阿霜哭了整整一夜呵。我不是人呵-----从此,阿霜恨死了阿霖。想想这么多年来,直到阿霜死的时候也没再叫过妹妹一声。那时的阿霖哪会懂事呵,她只知道这样做我们全家人就不会饿肚子,那时的一万块钱足以让我们家生活好几年。” 高天睛听得呆住了,整个人一直傻傻地坐在那儿一动也未动。 “小高,你怎么啦?”王菜花抹着眼泪问道。 “我---我—没什么。” “看你头上出了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不是。”高天睛说道,“您知道当时出事的是哪家煤窑吗?” “我只听我家那位说,他在梅山岭一个矿上下井。那儿有很多矿山,到底是哪家他说无法和我说清楚。” 第24章 两次谋杀之疑(6) 6 “那么,他有没有说他下井的那家煤窑老板是谁吗?” “他说过姓高,但没见过高老板本人。但他有说过,那个高老板煤窑生意做得很大,是梅山岭那一带煤生意做得最大的一个老板。” 高天睛扑地一声跪了下去。 “这----这---小高,你这是做什么?” “我就是那位煤窑老板的儿子。我代我父亲向您道歉,虽然不能弥补事件已在您心灵上造成的重伤,但我可以向您说,我今天的道歉的确带着诚意。” “小高,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快起来呀。” “但是,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可挽回。” “那你父亲当年赔了那么多钱,现在还好吧?” “我父亲他----他死了。” “什么?” “他是和阿霜的父亲一起死的。” “天哪,真是造孽呵。我听别人说,我家那位当家的因不满有次迟到被矿方扣工资,故意引爆炸药----” “您认为他会这么做吗?” “怎么会呢?我家那位当家的是位老实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还说高老板是梅山岭最大方的一个老板,不仅工资比别矿的工人要多些,逢年过节还能分到一些油呀米呀什么的。所以,他怎么会去做炸矿井哪种事呢?” 高天睛本想说,事件的原因到目前仍不清楚,但要向王大娘说清楚这件事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我一定会给阿霖死去的父亲还一个清白和公道。”高天睛说着站了起来,“不过,时机还没有到来。” 是的,他在等合适的时机,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远不足以与一个错纵复杂的关系网作斗争。创办证之源探案公司的最初动机,原本就来自于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以及近亿的财产被没收。那时他和阿霜一样,才只有十三岁,在中学读初一,是一个还不太懂事的年纪。 这时,丁威打来了电话,说陈欢已被捕归案,但是拒绝认罪。陈欢仅只承认进去时看到了尸体,没有作案。丁威叫他来省公安审讯室和他一起审问陈欢。 碰巧的是,高天睛在五一广场遇到了也前去公安审讯室的罗珲检察官。 “警方已将嫌疑人抓获了。”高天睛说道。 “嫌疑人?”罗珲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是呵,一个叫陈欢的男人,房地产商老板,这个人曾经为被害人开了一家叫丽足的足浴店,还买了栋楼房送给被害者。” “怎么会这样呵?” “据说被害人一边享受着陈欢带给她的优越生活,一方面又与其他男人交往频繁,所以,陈欢与被害人一直争吵不断。” “那天夜里,陈欢---闯进被害人的客厅里了?” “在被害人居住的楼房隔壁住着被害人的一名远房亲戚,名叫刘丽琴。刘丽琴就在丽足足浴店上班。据说哪天晚上,过了半夜12点时刘丽琴走路回家时,看见陈欢逃跑似的从被害者家门口离去的身影。因为陈欢有时也去丽足足浴店,她认识。” “难怪。可是-----” “在此之前的几天内,刘丽琴曾听到被害人房间传出陈欢‘我要杀了你’的训斥声和被害人的惊叫声。” “没想到这件事的目击证人居然是她。”罗珲说道,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我记得当初也是她向警方报案的吧?” 虽然丁威对案发过程有过简略的说辞,不过高天睛这次还是愿意详尽地介绍一遍,“据说刘丽琴曾向被害人借了两万块钱修补老家的房子,原本说好过几个月还给被害者,被害人不但每个月扣刘丽琴一部分工资抵账,还老是催着还钱。第二天,刘丽琴想和被害者说清楚还款的期限,叫她不要催得太急,结果走到被害者家门前,发现大铁门锁着。后来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未见被害者从楼房里出来。接着,足浴店来了一位新工,要不要录用需要被害者拍板决定。刘丽琴才去敲被害者的家门,但被害人没有应答。于是刘丽琴去报案,这样就发现了尸体。” “你们查出被害者是什么时候被害的了吗?” “当然,大概是二月十八号的晚上,第二天气温恰好高于二十度,是我们的昆虫学专家沈渊,根据一种特殊的昆虫要在较高的气温下出现,因此从这些信息推测出来的。” “有这么神奇的昆虫呵!” “被害者胃内还发现来自苹果肉的昆虫,这个信息对于案情目前来说意义也算比较大,它让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与被害者有关系的男人,一个开连锁水果店的老板。” “苹果?没有其它东西?” “被害者正在减肥,晚餐只吃点水果,没有吃饭和菜。” “你们怎么找到这个水果店老板的?” “纯属运气。对了,他的名字叫朱佑财。” “那么,陈欢认罪了?” “没有。”高天睛稍稍有些迟疑,“据说,只承认去过被害人楼房,但矢口否认作案。” 第25章 "凶手"扬长而去(1) 1 “这么说来----” “听丁威说,陈欢进去时,被害人已经被杀了。陈欢看见尸体就赶紧跑了出来---情况就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 “陈欢记忆有些模糊,毕竟过了那么久,只能说大概12点到12点半之间吧。” “被害人也是那个时间死亡的?” “沈渊说影响食尸性昆虫演变规律的因素太多,推算的死亡时间没办法精准到某个小时内,况且现在离发现尸体时已过去了好几天。不过,根据陈欢所说,他进去被害者楼房的时间,大概是在18号晚上12点15分至12点20分之间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在此段时间之前被害人已经死了。” “你们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这个死亡时间的说法准确度还是比较高。因为我们后来得到了另一个人的证言。” “谁?”罗珲站在那儿没动。 “就是那个叫朱佑财的水果店老板,他是被害者最近新发展的一个情人。” “他说什么啦?” “他说他在十二点十五分左右的时候给被害者打过电话。” “什么?他认为被害者那个时候没死吗?” “不是,是在此之前,被害者曾要求他讲个黄色段子给她听,结果他还没开口被害者就说听到楼下有点响动,这样被害者下楼去看情况时,朱佑财就坐在朋友家一直等被害者的回话,但是过了很久没有接到被害者的电话,于是朱佑财在那个时间段给被害者连打了两次电话,结果没有任何回应。毕竟被害者在自家的房内上楼下楼仅仅一两分钟的事。” “这么说来,被害者是那时候遇害的?” “可以这么说。” “这样,陈欢所说的可能是对的?” “但是,并没有人能证明他是在被害者死后他才进去的。” “也对。” “你也去见陈欢吗?” 罗珲点了点头。 一排低矮的楼房出现在他们面前,楼房的外墙上写着:“廉洁,公正,自律,严明。” “嗯,到了。” 两人走进审讯室。 丁威正坐在那儿等着他们。 高天睛第一次见到陈欢。 陈欢个子大约一米六三的样子,但身上的肌肉长得很结实,一看就知道进行过搏斗训练,脸上带着很不友好的神情,头一直高高地昂扬着,丝毫不畏惧这种场面。除了衣着一身名牌之外,手上脚上脖子上都戴着耀眼的黄金饰品。 “你来审吧。”丁威对罗珲说道,“你不是为了写作要体验生活嘛,这样你的书写的会更生动更具体。” 罗珲也不推让,和丁威并排坐在前面的位子上。 “案发那天去过被害人的房间,这没错吧?”罗珲问道。 “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相信,我什么都没做。” “你回答我,去了还是没去?”罗珲拍了拍桌,桌上的手机震得跳了起来。 “去了呀。” “去干什么?” “去我自己的房间想干什么,这是我的自由吧。”陈欢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着,同时在空中故意扬了扬手中硕大的金戒指和手链。 “你的房间?那套楼房是登记在你名下吗?” “我出钱买的当然算我的房间。难道你出钱买的房子登记在你妻子名下就不算你的房间了吗?” “可是你和被害者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又怎么啦,阿霜认可我就行了,这事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被害人回家之前,你在哪里?” “汽车南站呵,高铁站呵,还有松沙酒店附近呵。” “是在等阿霜回家吧?” “是又怎么样?” “12点15分之前你应当到了阿霜的住处呵。” “我是12点二十分进的阿霜的楼房,那时阿霜已经死了。” “你胡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的?” “你是在12点十分左右进去的,然后杀死了被害者。” “我没有,我进去后她已经死了。” “那么,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呢?” “这事怎么说得清呢?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现场,警方来了我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谁能相信我所说的话呢?就像现在,你们也是不相信呵。要是能自证清白的话,我还用得着坐这儿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选择和被害人一起回家,或者到外面接她回家?” “在那之前,我们吵架了,而且已吵过好几次了。” “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那个水果店的老板。那个水果店老板送她水果了,我认为她一定和水果店老板好上了。18号那晚我是准备和她谈分手的事,那些送给她的财产我统统想要回来。因为我已经受够她了,我出钱养着她,为她买楼房,为她买商铺,可她回报我的是不断地给我戴绿帽子。” “她有新男人了?” “好像是一位水果店老板,我只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水果店老板是谁?” “哼,我知道了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因为你给被害者买的楼房和商铺是登记在被害者名下的,按照法律规定,你是要不回来了。于是,你想要杀她,才去找她的吧?” 第26章 "凶手"扬长而去(2) 2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杀她?” “那么,你进去的时候,你看到房间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一直到我12点半离开时,房间内没有人。” “既然你不承认你杀了被害者,那么可以推测是别的什么人杀了被害者,既然如此,我问你,凶手是怎么进到被害者家的?” “可以翻墙或者用其它办法。” “睡房在二楼,被害人当时穿的是睡衣,如果不是你叫她到楼下的客厅,还有什么人能做到这点?” “我怎么知道呢?我只知道阿霜有个习性,在上床之前会洗澡,洗澡后不会马上上床入睡。通常会到客厅看会电视或者在沙发上无聊地玩会消消乐,有时也会叫人讲黄段子给她听,直到有睡意才会上床睡觉。” “听说你家有好几辆很高级的小车,是吧?” “是又怎么样?” “你所住的地方离被害者的楼房有二十多公里,你去被害人家里为什么不开车呢?” “我在外面喝了点酒呵,不合适开车。” “我认为,你想在野外杀死她。先是等候在外面,一但得手后就将尸体埋在某个地方,等有机会再找部车将尸体偷偷运到野外某个荒地进行抛尸。你没有开车去,是因为怕留下犯罪的线索。” “我反正人已经坐在这儿了,随便你们怎么编吧。” “房间里除了被害者没有别人,而有人证实看到了你那时从现场匆匆离去的人影,你又没报案,难不成你认为凶手会从天上掉下来吗?”罗珲讥笑着说道。 “不对,我12点进去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个人影从那栋楼房出去,朝车站方向走了。”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你们一直把我当成杀人犯在审。”陈欢突然死死地望着罗珲说道,“你是不是也住在那附近?” “放肆,不许你以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罗珲说道。 审讯完毕。 丁威认为陈欢作案的证据不足,于是叫人将陈欢释放了。罗珲非常赞同丁威的做法,因为陈欢作案的确凿证据确实没有找到,仅凭刘丽琴看到出大门的的背影及案发时间他进过被害者房间这些是不够的。真正确定陈欢是嫌疑人的证据还需要补充。 高天睛再次到被害者楼房附近察看了一番,又到对面地势较高的地方察看了那儿的别墅。站在别墅上的阳台上,完全可以看得到被害者楼房周围的一切,如果配有望远镜的话,视野内的人和物将更加清晰。他到房管局查了一下别墅的产权人姓名,发现就在被害者遇害后的这几天内别墅已经换了主人,而原来的主人仅仅是去年三月时候买入的,离转让出去不到一年时间。 最后,他决心到一家法律专业书店核实一下收款条的问题。书店服务员确认收款条来自她们的书店,但对收款条持有人则完全没有印象。 从调查被害者来往的人的资料来看,被害者交往的基本上都是些文化层次不高但有些钱财的男人,比如陈欢、朱佑财等,不太可能结识类似去书店买那种理论性专业性都较强的法律书的读书人。高天睛仔细将刘丽琴、刘好说的话重新回忆了一遍并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案件越来越清晰了。 接着,他到了长沙崂山宾馆查询六年前宾馆有些什么重大的会议或活动。但宾馆承包人早已更换,服务员和管理人员也不是当年的人员。高天睛翻阅了当时的历史资料,发现六年前五月份湖南地县两级的安检法代表人员在崂山宾馆开过一次法学研究会,开研究会的那些人名单很容易从当时的媒体报道或当地新闻查到。根据这一线索,高天睛找到了那年在崂山宾馆负责安排服务员工作的一位管理人员。结果对方证实了确实有位叫阿霜的年轻女子在那儿当过服务员。而且,阿霜结识陈欢则是在召开会议期间之后。在会议期间,阿霜一定认识了另外一个人。但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天睛不是十分清楚。 不过,如果联系到小逗逗的话---那怎么可能呢? 在高天睛看来这是一件十分荒谬的、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有某种预感,但他宁愿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是,摆在他面前所有调查来的证据,准确无误地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系这个人杀了被害者,陈欢则无罪。 他心里将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朱佑财打来的。 “上次我们的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老婆过来打扰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 “我当时说到十二点十五分左右,阿霜没有接电话,但是快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她又打电话过来了。” “什么?”高天睛惊得心脏快要跳了起来。 第27章 "凶手"扬长而去(3) 3 “她说她听到客厅有响动,要到客厅去看看是不是进了老鼠,下到客厅后突然有人从背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她感到有些害怕,想不到家里有变态男人袭击她。” “她有说看到是什么模样的男人吗?” “有,她认出了那个男人,她说那男子有时就住在离她家对门不远的一个别墅里。” “呵?” “阿霜当时正在和我说话时,我从电话中听到外边的门铃在响。听到门铃声,阿霜说了句,你等一下,便放下手机,向外边跑去,然后她回了句,是陈欢来了,不能再和你说了,就挂断了电话。” 高天睛握在手机上的手半天没有放下来,朱佑财说的话像雷一样将他击中了。 半天他才意识到,陈欢所说的看到尸体是谎言,事实上正是陈欢的到来,被害者才永远失去了生命。而在此之前,被害者已经历了一次谋杀!第一个凶手应当是一个缺乏臂力的知识分子类的人!在阿霜下到一楼之前,他已潜伏在客厅,也许,收款条就是勒脖子那个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正是勒脖子时缺乏力度,使得阿霜多活了十多分钟。 而第一次进来的凶手,自认为倒在地上的被害者死了,在陈欢进到房间时已经出去了,这就是说,陈欢看到有条人影朝车站方向走去,这点说词是真实的。这样一来,就不是以前所说的一个人谋杀被害者两次的过程,而是两个凶手分别选择了不同的时间来谋杀被害者。对被害者来说,这是天意,对两位凶手来说,这可能是巧合吧。 高天睛感到从肩上卸下千斤重担般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知道了要如何处理这种就要到来的局面了。 好久没喝咖啡了!高天睛心里想,难得今天的心情这么好。于是,他走进旁边一家叫思悟的咖啡店,订了一个双人座的情侣包间,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大约十分钟后,罗珲走了进来。 “请我喝咖啡,是不是快接近结案的尾声了?”罗珲说道。 “是吧,自从我们都从中国人大法律系毕业后,我觉得我们很久没坐一起叙叙旧了。”高天睛感叹道,“想当初,我们同在一个法律系学习,那时的你,在我们当中是多么的耀眼呵!几乎你能得到每位教授对你的赏识,真让人嫉妒呵。” “你扯哪去了?看你微妙的表情,你叫我来应当不是来翻我荣耀的历史吧。” “因为你的才华横溢,你顺利被法律系的老学究们推荐为直读硕士生。此后你不但事业添风添雨,爱情的光彩也随之照耀到了你。你娶到了当时正部级厅官的女儿,让我们眼红的是,她还是一个医学博士呢。” “人的幸福不能用一些表观上的东西来衡量。如果让你住在一座华丽的牢狱里生活,你会怎么想?” “你说的有这么严重吗?” 罗珲苦笑了一下,“当然不,我的意思是,与精神上的快乐相比,物质和荣耀得到的快乐简直微不足道。” “对了,你们结婚三年了,为什么还不要一个小孩呢?”高天睛突然问道。 “小孩?”罗珲举起杯吸了一口咖啡,含在嘴里稍稍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有些苦不想喝下去,但看着高天睛怪异的样子,最终还是又喝了下去,“我的老婆英文名叫弗蕾蒂,看起来一个非常异国情调的名。知道她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吗?她崇尚自由与快乐。” “原来她想做一个丁克女士?” “不是。” “我明白了,她想再过几年要个小孩?” “不是。” “她不爱你了吗?不愿意和你那个了吗?” “不是。” “噢?那是为什么?” “每次我们亲热时,我感觉到她是在被动地执行某种任务。你知道她是妇科医生,经常要遇到应付哪些来做人流的女孩子或者前来治疗各种性病的女性,她觉得这工作厌恶,但她是医生,不得不要去做。” “原来是担心你会给她带来某种身体上的伤害,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你,认为像你这么优秀的又长得极具风度的男人,在外面一定有不少女性伴你左右,自然就有可能给你的身体沾染上一些不洁的东西。” “你对我还不了解吗?我是哪种男人吗?” “是的,在长沙这么多年我从未听到有关你私生活的半点流言。”高天睛说道。 “得不到信任也就罢了,时间可以慢慢证明。但是,夫妻之间总要亲热吧?”罗珲说道,“每次亲热的时候,她不让我亲她的嘴。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或者她在外边爱上了某个人。于是,我进行了一番周密的调查,事实上她对我没有丝毫的异心。除了这种事,她平时什么都关心我,生个小病或者出差在外会及时对我嘘寒问暖。” “可能担心你的嘴不干净吧?” 第28章 凶手扬长而去(4) 4 “不仅仅如此,每年的365个夜晚,她睡觉时总是穿着各种不同款式的睡衣,从不愿在我的面前暴露她的身体。更离谱的是,我每次要她的时候,她表现得很乐意很配合,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样子,不过,例行公事地一定要我戴上那个让人讨厌的塑料套套。” “我知道了,你妻子爱你但是有点性冷淡,同时对有些东西还有点莫名的恐惧。我曾经看过一本外国小说,其中描述一位贵族夫人和他丈夫做爱时,每次穿着一条前面开着裤衩的裤子,只允许丈夫的身体从裤子前面一个狭小的洞口进去,使得丈夫大人做得满头大汗却又不能淋漓尽致地得到发泄。因此,我也很理解你不能做一个真正男人的难堪。”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说说你们的案子吧,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后来,贵族大人从一丝不挂的女仆人那儿真正感受到了肉博之间的快乐。试想,异性之间极大限度地进行肉体与肉体的亲密接触,互动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应当只有到过人间仙境的人才能拥有。”望着罗珲,高天睛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突然说道,“六年前一个春天,你们在崂山宾馆开了一个法制建设与座谈的会吧?” “你----你---你想说什么?”罗珲的脸色略略起了变化。 “我推测你在那个地方得到了你一生当中唯有一次的无与伦比的快乐。” “你胡说些什么?”罗珲显得激动起来。 高天睛仍然非常平静地说道,“在那儿你认识了一个叫阿霜的女子,她当时在那儿做服务员。” “我怎么会认识这样一种下贱的女人?” “请你不要用下贱来形容她,虽然她是一个口碑不好名声低微的女子。”高天睛说道,“你去过刘好先生家附近,跟踪过小逗逗,是吧?我想,即使你取下口罩,刘好先生见了你一定对你不会感到陌生;还有,对于不懂法律的人不会拥有那样一张法律书的收款条,更何况它也留下了那晚到过被害者楼房的那个人的指纹;此外,有栋别墅离被害者所住的楼房不远,站在别墅的至高点完全可以用望远镜看到被害人是否回家及楼房附近出现人的时间规律。别墅的主人有没有望远镜完全可以从其夫人那儿打听得知。更令人惊奇的是,被害者遇害后,别墅的主人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难道这都是巧合吗?” 罗珲坐在那儿一阵阵发抖,完全说不出话了。 “如果不是你和被害者原来有过什么交集,何至于让你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高天睛进一步逼问道。 “对,是我杀死了她,是我杀死了她,她该死!她完全是自找的。”罗珲痛苦地叫道,情绪完全失控了。 “噢?” “我在崂山宾馆开完会后和会议参加者聚餐时喝醉了,我带着醉意,回到房间休息。她来了,她的裙子穿得太短了!她的衣服也穿得很薄。她来到了我所住的房间,并非别的什么事,而是说要借用我的房间洗个澡。她洗澡的时候,我----我---把持不住----就----”罗珲哭了起来,用手不断捶打着自己的头部,“事后,我给了一张六千五百三十块的银行卡让她取钱,那是我写第一部书的稿费钱。她取了其中的六千块。尽管我得到了肉体上的快乐,但是我精神上并没因此得到快乐,虽然我平时幻想着种种艳遇的机会,可我从来没想到我艳遇的对象会是这样的一个浪荡女子。其实只要我愿意,会有很多美丽动人的女人投入到我的怀抱,那天晚上我居然神魂颠倒地跟了这样一个女人做了爱,我将自己的身子反反复复洗了十多遍,一千次一万次在心里诅咒着我自己。我满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然而,我的恶梦似乎远未结束。老天爷再一次愚弄了我,六年后让她再遇见了我。我早把这件事忘掉了,没想到她居然时时在想念着那一次。” 高天睛递了一张纸巾给罗珲,罗珲没接。 “她问我是否还记得崂山宾馆那销魂的一晚,天哪,她居然还有脸提那种事。我当时害怕极了,因为我妻子就在身旁。要是让我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我的一切都将完蛋。于是,我断然否认了这种事。我心想,只要我不承认,任凭你一面之词,八成也会被人当成神经不正常的女人。谁不知道我罗珲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就是我老婆怀疑我外边有女人,但也决不会认为与这种女人有染。离奇的是,她说出了一件令我一生当中难逃耻辱的事件。” “就是关于小逗逗的事吧?” 罗珲点了点头。 第29章 凶手扬长而去(5) 5 “后来,她不知怎么打听到我上班的地址。在我上班路过的地方拦住了我,说有话要跟我说。并说如果我不理睬的话,她会到我单位上去找我。不得已,我停下脚步,要她长话短说。想不到她说,好神奇呵,我们那次居然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了一个小宝宝呵。她还说,请我放心,这秘密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当时被这一消息震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我不知是怎么回的家。本来我不抽烟,那天我破例地买烟抽了,为此我妻子和我吵了一架。” “这么说来,你后来到刘好家附近跟踪小逗逗是真的呵?” “当时我看到小逗逗面相有点点像我,而且他读书成绩优异也像我小时候的模样,我还查到了小逗逗的年龄是五岁,生日是五月十五号,与我和她那次亲热的时间也基本吻合,我完完全全崩溃了。从那次以后,我就坚决有了杀掉她的念头。小逗逗这件事只能让她一人知道,只有永远封住她的嘴,这事就成了一个秘密。” “至于小孩,你是怎么想的?” “刘好一家都对小逗逗极好,我不会去认小孩,我没必要去惊动他们。小逗逗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我完全可以放心,只是这种女人没有必要让她存在于世了。” “你是学法律的,但是你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至少应当让小逗逗和你的DNA比对一下,以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小逗逗的生父。” “什么,你怀疑我不是小逗逗的生父?难道小逗逗的生父另有其人?” “没错。其实,阿霜知道小孩是谁的,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抚养小逗逗。她以小逗逗的生父这样的事找了其它好几个类似你这样有身份且和她有过一次亲热举动的人,目的是想弄一笔更大数额的钱。其中有个别人获得了成功。” “她不是有店铺吗?还有陈欢养着她吗?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 “那是之前的事。因为阿霜不断背着陈欢找男人的事,使得陈欢决心和阿霜分手。一旦分手,阿霜的好日子就会结束。我想,在此前,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捞取金钱的机会。” “妈的。这个女疯子,毁了我的人生呵!毁了我的人生呵!” “不过,阿霜并不是你杀死的。” “什么?”罗珲停住了嚎叫。 “你忘了沈渊是怎么分析死因的吗?” “嗯,是窒息死亡的。” “对,你并没完全掐死被害者,使得她后来苏醒了过来。不过,她还是未能逃过死亡的命运,陈欢来了。在此之前,陈欢也曾有过杀她的意图。” “就是说,最后致被害者死亡的的凶手真的是陈欢。” “最后的凶手是不是陈欢最终得由法院裁定,在此之前只能说陈欢有杀害被害者的嫌疑。” “噢,是的。” “有件重要的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今天路过袁家岭,撞见了你妻子,你妻子说她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 “你妻子不是很爱你吗?难道你还担心她给你戴绿帽子不成?” “我----” “你真的担心的话,等小孩出生后你完全可以作个DNA鉴定。”高天睛笑了起来,“我猜测你妻子一定买到了一些质量不好的套套。” “不会呵,她买的都是进口的名牌。” “要么,她可能在套套的底部戳了个小洞----”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真的有那么一次,我发现那玩艺儿居然破了,我问她要不要换一个新的,她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这么说来,我真的要当父亲了-----” “那么,我要恭喜你---” “可是,我-----” “老同学,任何人都有迷途的时候。我知道你毕业这几年一直在致力于推进国家的法制健全而努力工作,在办理大案要案时不惧权势,一心以国家为首重,以法律为准绳,甚至你老家的村民也以有你这样的人才而感到自豪。还记得去年你亲自主持查处了一起腐败窝案吗?在长沙市不动产登记中心,工作人员与中介联手收取办事市民‘好处费’,各个环节都设卡,‘拿钱先办快办,不拿钱拖着办’。该中心自成立不到一年时间,竟有100多人涉案。并查处4位情节严重者移送司法机关处理,80多名工作人员主动交代问题。报纸公开报道后,市民拍手称快,无不称赞你这样的检察官。”高天睛走过去用纸巾试去罗珲脸上的泪,“我怎能舍得因这件事而让我们的国家失去一位优秀的检察官呢?” “我---谢----” “你要感谢的是你的臂力不够大。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我的良心将会使我作出另一种选择。”高天睛说道,“其实,你妻子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自己,也去看了心理医生,她在慢慢改善自己,你们的夫妻生活要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恐怕你得给她一点时间。” 第30章 凶手扬长而去(6) 6 正说着,丁威进来了。 “关于罗检察官----”高天睛说道。 “这个案子一直是你在负责,对吧?我只知道沈渊曾说过,凶手扼杀后未获成功又以窒息方式杀害了被害者。” “那么------” “来吧,你们都来吧。”丁威不由分说,将二人拖到外边的警车。警车一直开到省公安局。然后,丁威带他们到了审讯室。 陈欢坐在那儿,一脸无辜受害者的样子,“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你们随意侵害公民的人身自由权。” 丁威走过去,拿起桌上一杯冷开水,泼在陈欢的脸面上,顿时冷水从陈欢脸上流到脖子上,刺骨冰凉。 “什么公民?到了这里你就是嫌疑犯,你再叫我就往你身上灌冰块。”丁威狠狠地骂道,“你将被害者母亲赶出楼房时怎么没想到你是违法的?” “那栋楼房是我出钱买下的,我当然要收回。” “产权已登记在阿霜名下,这就是法。你想要回,这就是违法。即使被害者生前做过什么对你不起的事,还有什么比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更大吗?”丁威猛地拍着桌子,喝道,“来人,将嫌疑人手脚铐起来,把他投入看守所。” “别----别----”陈欢立即跪倒在地上,“我求求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再次抓回来吗?”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将阿霜的娘赶走,阿霜的房子我不要了,行了吗?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再问你一次,被害者遇害那天晚上你进去现场看到尸体是什么时间?你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现场的?” “我说过了嘛,12点15分的样子我进去的,12点20分左右我出去的。” “够了,把他铐起来。” “不行呵,丁大人,你还没说原因呵。” “有人证实那晚12点20分和被害者通过电话,也就是说,那晚你进去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看到一具死尸。” “这----这这这。”陈欢突然撒泼哭闹着起来,“反正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正在这时,外面开来了一辆林肯加长版小车。一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后径直走了进来,他就是湖南省三湘律师事务所的所长贺国维。现年五十岁,办过很多大案要案,司检法人员又敬又怕的律师。 “我听说你们又把我的当事人抓来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贺国维站在那儿,气势轩昂的样子。 丁威将陈欢涉嫌谋杀被害者的证据一一列了出来。 “说完了?”贺国维扶了扶了脸上的金丝眼镜,“朱佑财与被害者最后的通话时间虽然可从电信那儿查询得到证实,但是朱佑财所说的通话内容不能完全做为有效的证据,毕竟这是朱佑财的一面之词,没有录音证据,加之朱佑财和陈欢属于情敌,朱佑财的话不能完全采信。而刘丽琴呢,仅只看到案发时间从门口离去的背影疑似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在现场看到我的当事人。请问看到背影算是人证吗?从证人的房前到被害者楼房前应当有几十米远吧,那样昏暗的路灯下,她能辨认出我的当事人吗?就算看清楚,难道凭这个就认定我的当事人是凶手吗?这就是你们的逻辑吗?至于我的当事人,由于他和被害者的特殊关系,进出被害者的房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承认进过被害者房间,只能说明他诚实,而不能说明他杀人。所以,我要求你们立即无条件释放我的当事人。” “罗检察官,你认为呢?”丁威转向罗珲问道。。” “虽然陈欢自己承认,曾在案发时间进了被害者的房间,但作为涉嫌杀人的证据的确不够。我认为贺律师分析得很有道理,目前的情况下你们只能放人。”罗珲说道。 “滚。”丁威这个字刚说出口,就看到陈欢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昂着头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对不起,我们-----”高天睛说道。 “你们已经做得很出色了,尤其是沈渊的昆虫工作。要不是你们的帮忙,我们恐怕到现在还在抓瞎呢。”丁威大手一挥,“走,今天中餐我请客,把沈渊也叫来。” 三个人坐车到了湘江酒楼,不一会儿,沈渊坐着共享单车也来了。 沈渊刚刚坐下就说道,“高大哥,我想请十天假。” “好呵,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丁威他们很感谢你呢。你就好好休息吧。” 沈渊没有说话,一脸忧伤的样子。 “你怎么啦?” “我要去湘南的青龙镇。” “我记得你老家在常德汉寿,去那儿做什么?” “我女朋友是青龙镇人。” “呵,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谈了一个女朋友呢。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是湖南师范大学新闻系四年级学生。” 第31章 尸虫异长之谜 (1) 1 “不对呵,马上到了开学期间,你女朋友就要来长沙了,你还跑到那儿做什么?” “明天是她父亲五十岁的生日----” “怪不得呢。这可得要去,你是未来的女婿嘛。当心一不小心让别人抢了你的女婿位置。” “别说这些了。”沈渊心神不安地望了望端上来的菜。 “见女朋友是件乐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未来的岳父要准备出几道难题考考你呵?” “不是,我女朋友好像失去联系了,我去青龙镇的主要目的是找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呵。” “本来,我们是约好二月二十八号去青龙镇庆贺她父亲的五十大寿,可是,今天我突然之间与她失去联系了,包括她的QQ,她的微信,她的手机都没有反应。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哎,小沈呀,你才经历过几次办案,就净想些不好的东西?一时半会联系不到人挺正常嘛,谁会一刻不停地将手机带在身边呢。” “不是呵,说好的,昨晚八点时,她给我来电话,告诉我明天去湘南青龙镇的路线。但是到了今天还没有联系到她本人。我心里急死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去青龙镇吧。”高天睛说道。 “我曾协助莱市公安办过案,去过青龙镇。”丁威说道,“我画个去青龙镇的路线草图给你。” 按照丁威所画的草图,沈渊晚上十点从长沙坐火车出发,下车后在莱市住了一晚,一大清早坐上第一辆班车到达青龙镇。 青龙镇,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相对城市里高楼林立的奢华和璀璨,青龙镇的建筑显得朴秀和纯粹。没有大都市的人声鼎沸和熙熙攘攘,只有从远处传来树梢鸟儿的啁啾和草地上牧牛人的吆喝,听起来让人十分悦耳。 沈渊在青龙镇逢人便打听,几乎每个人听到苏海姗的名字后都摇摇头。最后,沈渊拖着一身的疲惫,穿过耸立河岸的吊脚楼,打算在码头边找个地方休息。 他刚在码头边的石椅上坐下,忽然觉得脚下碰着一件东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金质饰品,形状类似甲虫。饰品末端系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球,上面缀着一红一绿两个小铃铛,甩起来丁丁当当。背面雕着鹅型图案,正面刻着一个“月”字,顶端呈“∝”形开口,不像首饰亦不像古董。 这一定是谁掉下来的。沈渊想着,便把金质甲虫捡起来放在自己的口袋。 河岸有上下两个渡口,相隔不到200米。大约坐了半小时后,对岸码头走下一个年轻女子,跃上船头,解开锁在船上的链。随着她的竹篙一次又一次地点入水中,船身周围的碧波中不断地扩散出一圈圈向前的水波。 在沈渊看来,少女撑开的不是篙,而是一把弓,船是她射出的箭。 船身轻盈盈地向着沈渊驶了过来。 船靠近之际,沈渊才看清,站立船头的少女,清雅丽质,穿着一点不像他想象中的简陋。上身着一件紫色的长毛衣,下身套一条紧身的浅灰色裤子,脚穿一双白色软皮的折条长靴,头戴一顶可爱的白色小圆帽,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长细的碎花围巾。 沈渊怔住了,不仅仅因为她的美色,还有她的气质和打扮。她的到来,为这空旷的水面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先生,要上船吗?”少女说着,将竹篙往他面前的水面上一点,溅起的几滴水,落在沈渊的脸面上,冰凉冰凉。 少女的口音尽管带着本地的方言,但沈渊还是听懂了。 “不呵,谢谢,我不上船。”沈渊歉意地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 “原来你不是过河的?”少女嘻嘻地笑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红润的脸颊上。她将竹篙插入河底,然后猫腰撑着竹篙,开始调转船的方向。船身在水面荡起淡淡的波纹,呈扇形徐徐散开。 “等一等。”沈渊在岸上大叫道。 “噢,有什么事吗?”少女回转身。 “我叫沈渊,请教姑娘芳名。”沈渊大声问道。 “你是不是见了每位姑娘都有请教芳名的习惯?”少女笑起来的时候,酒窝像春风拂过水面产生的碧波。 “我——”沈渊像记起了什么,从身上的口袋掏出从河滩上捡来的金质甲虫,“这是我刚从码头边捡到的东西,不知哪位渡客不小心掉到了这里,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如果有失主来找,麻烦你转交给他。” 少女接过沈渊抛过来的甲虫饰品,脸上现出吃惊的表情,“这是扬文的东西!” “扬文是谁?”沈渊对少女的自言自语感到不解。 “呵呵,是我弟弟。”少女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呵,我是他姐姐,叫扬雪。” 第32章 尸虫异长之谜 (2) 2 通过交谈,沈渊知道扬雪系中南大学医学院病理系二年级的研究生,她家住在对岸的村庄,船是她爸爸的。几天前,她弟弟扬文出去之后,一直没回家。爸爸妈妈心里很着急,就叫她到渡口边来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她弟弟。 “请问,是否有个叫苏海姗的少女住在青龙镇?”沈渊问道。 “没错。” “可是,为什么我打听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人知道她家住在青龙镇哪个地方?” “哈哈哈!”扬雪笑得前仰后合,“苏海姗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加美女,她家住在青龙镇的最东边。她原来叫苏姗妹,高考时才改的名。所以你打听苏海姗,肯定没几个人知道。但苏家大楼在青龙镇无人不晓,你在镇上随便问一个人便可以找到。” 有了扬雪的指点,沈渊这次很快找到了苏海姗家的住址。 苏家大楼为二层高的青砖墙结构,一条清清的小溪从旁流过。高大的围墙环绕之外,低矮的平房隐蔽其内,屋顶红瓦辉映着蓝天,地厅碎石点缀着绿草。两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雕像,分守着两条沉甸甸的大铁门旁。 沈渊走到大门前的一刹那,忽然感到一阵气闷。当他恢复镇定之后,才注意到大门上了一把老式锁。 一个站在离这儿不远的老头,留意到了他的心情不安,便走了过来,“年轻人,你找谁呵?” “苏海——”沈渊记起了扬雪的话,忙改口道:“苏姗妹。” “姗妹呵,听说她被人给害了,全家人都出去了。” “什么?苏海姗被害了?”像被有人在后脑猛地敲了一记,沈渊觉得脑袋嗡地作响,眼前顿觉天旋地转。来此之前,尽管他心里有过隐约的不祥预感,但从没想到“被害”二字。 “具体不清楚,我只是听一些从外面回来的人说,是真是假,要等苏家的人回来才知道。” “您能告诉我苏家的人去哪儿了吗?” “济州镇。”老头往东一指,“坐车去那儿,大概二十分钟可到。” 沈渊迅速坐上通往济州镇的车。 到达济州镇时,已是下午三点。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天空中隐去,几片黑色的乌云向大地投下阴影,远处的一切景致显得那么灰蒙、涩暗。 在离码头几百米远的公路上,停放着几辆警车。道路两头已经布好了警戒带,一辆警车的警笛还没有关掉,警灯仍在忽红忽白地闪耀,几个维持现场秩序的民警低着头,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群看热闹的人拥在河堤的出事地点,围成了半月形。 沈渊被挡在隔离带的外围。 几位公安法医人员此时正在里面忙碌着勘查现场和验尸,闪光灯的光不时在空中闪现。 沈渊站在那儿,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里非常不安。虽然他听不懂当地人唧唧喳喳的内容,但眼前的情形已让他心里明白了八九分。隔离带内,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妇哭得死去活来。沈渊认出来了,那对夫妇正是苏海姗的父母。他曾看过苏海姗的像册,里面有一张她和父母合影的八寸全家福照。听苏海姗说,她爸爸在青龙镇开了一家砖瓦加工厂和一个碾米厂,在青龙镇算是一位能人。 苏海姗的妈妈刘冰铃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声音嘶哑得变了调。苏海姗的爸爸苏佐伯则在不停地用手揩着脸上的泪水。 沈渊向其中一位警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警察准许他进了现场警戒区内。 “你就是姗妹的男朋友呵,”刘冰铃有些情绪失控地拉住沈渊,哽咽道,“姗妹死得好惨呵!” “伯母。”沈渊心情沉重而压抑,也不知对刘冰铃说什么才好,哽咽着吐出这两个字后,便如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心里难受的程度不亚于刘冰铃。来湘南之前,苏海姗告诉他,虽然离鸟岛很近,可她自出生到研究生快要毕业,还从没涉足过鸟岛一步。他们约好,等他这几天过来欢庆她父亲五十大寿时一起到鸟岛赏鸟。没想到,苏海姗现在居然在鸟岛被害了。 一个花季少女,有着灿烂的笑容、悦人的美丽、多彩的青春,就这样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失。几个月前,她还曾依偎在他的怀里。他感受着她的体温,吸闻她的体香,两人喃喃耳语着美好的未来。现在,这一切成了永久冰冷的记忆。 稍后,苏佐伯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沈渊一些情况。 25号的下午,苏海姗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邀她去河对面的月田乡玩。到了晚上八点,也不见她往家打电话,手机也联系不上。苏佐伯夫妇开始着急了。第二天同样如此。到了下午,苏佐伯夫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除了给派出所报警之外,到处找人打听苏海姗的消息。亲戚家、朋友家、苏海姗的同学家,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所有的人都说没有看到她。苏海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第33章 尸虫异长之谜 (3) 3 到了傍晚,他们突然得到派出所的通知,说是在济州镇码头边的一只船上,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要他们前去辨认。来了之后,苏佐伯夫妇发现,死者正是苏海姗。 当时尸体双手反放在背后,面朝下趴在船板上,头后部有伤口,流过血。船上的东西整齐有序,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苏海姗生前身上所带东西件件俱在,只是凭空多出一个空白日记本。 一位年轻的警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沈渊的肩膀,将他叫到一边。 年轻的警察将《解剖尸体通知书》递给他,“法医初步确定被害者因为钝器击打在后脑而引起死亡,为了取得头部内部的损伤证据,法医要求现场对死者的脑部作解剖,遗憾的是,我们一直未能做通被害者家属的思想工作。他们认为,他们女儿已经死得很惨,无法再接受将尸体肢解破碎的景象,我们希望你能说服苏海姗的父母,同意法医们做尸体解剖工作。” “我可以看看被害者吗?”沈渊说道。 警察点了点头,走上前,将盖在尸体上的塑料布揭开。 沈渊朝苏海姗的尸体看了一眼,心里突然像遭到雷击般颤抖起来,肩膀不住地耸动,身体虚脱得几乎要倒在地上。 苏海姗的尸体已从船舱里被抬放到了岸上,身上的衣物已被褪尽,赤裸着躺在一张旧草席上。一头黑色的齐耳发,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着。从伤口流出大量的血,溅喷了整个头部,脸上的表情已无法读取。裸露出的洁白的肌肉,已经没有了血色和往日的光泽。后脑由于受到钝器的猛击,伤口上凝结后的血块和头发粘在了一块。 法医解释说,刑事案件都要做解剖检查,这样有利于公安机关确定死因,并说死者家属可以在场监督整个解剖过程。 沈渊答应了法医的要求,但他要求警方能向他提供一些案情材料。法医思忖了一会,叫来一个警察,从一个公文包内取出有关的材料递给了沈渊。沈渊迅速看完了现场所有的勘查记录,对事件的发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昨天下午,一位二十二岁名叫扬文的年轻男性,从济州镇一个名叫陈爱财的船夫那儿租来一只船,大约一点过十分离开码头,同船而行的还有苏海姗。昨天恰遇济州镇集市日,尽管下午街上行人已经稀少,但仍有零星的摊贩和赶集的村民在场。所以,有几个人亲眼目睹了他们驾船离开码头,向河中心的鸟岛驶去的情景。六点时,船回来了。船主隐约地发现船板上有些异样,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竟然是一些血迹!随后,船主在船舱下面发现藏着一具女性尸体,于是当场报了警。镇派出所的警察接到警报,立刻出发,将涉嫌杀人的扬文抓了起来。 警方搜查现场的结果,发现船上扔着一支白沙牌香烟的烟头,扬文承认是他抽完丢下的。此外,还搜到致人死命的凶器——一把扳手,虽然洗掉了血迹,但留下了扬文的指纹。无论从时间上来说,还是从物证来看,扬文都有洗脱不掉的凶杀嫌疑。就这样,扬文被当做涉嫌凶杀的嫌疑人被押送到了市公安局。 扬文,好熟悉的名字。沈渊想起来了,扬雪的弟弟就叫扬文,而扬雪这几天正在寻找她那失踪的弟弟! 扬文是月田乡人,而苏海姗最后一次也说是去月田乡,之后就消失了。她失踪前曾接到朋友的电话,难道打电话的朋友指的是扬文? “扬文和苏海姗是朋友关系吗?”沈渊向苏海姗的父母问道。 “不是朋友。他姐姐和姗妹才是朋友,因为这个关系,扬文认识了姗妹。姗妹读高中时,我们严禁她与男同学有过多的接触,她和青龙镇周围的伢儿都没有来往,和扬文也一样。”苏佐伯解释道。 法医又在一旁催促着家属签名做尸检解剖。刘冰铃仍然不愿意。 沈渊对刘冰铃的心情非常了解,本来女儿被杀对她已造成强烈的精神打击,再让她面对法医像解剖动物那样解剖自己女儿的尸体,尤其要解剖的部位在头颅,她怎能受得了这种血腥场面的刺激?别说刘冰铃,就是他现在也接受不了苏海姗被害的事实!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的始终是苏海姗甜蜜的笑容,怎么也不可能与躺在地上的一具冰冷的尸体产生联系。 “伯父伯母,苏海姗生前是我的女朋友,虽然我们最终没走到一起,但是,请让我把你们当成我的亲生父母吧!你们心里难过,我心里同样难过。但解剖有利于查清死因,有利于司法机关对罪犯定罪。所以,解剖还是让法医如期进行吧!” 沈渊诚挚的态度,最终使苏佐伯夫妇让了步。接着,苏佐伯夫妇退出现场,沈渊担当起了家属的监督工作。 沈渊站在那里,双腿似乎成了两根木棍,勉强支撑着身体。法医每一刀割下去,都像在切他的肉、揪他的心。法医用手术器具掀起尸体的组织或器官仔细观看时,都会让他的身体产生一阵阵的痉挛。 第34章 尸虫异长之谜 (4) 4 忽然,他注意到,在法医翻开的尸体伤口内,有少许淡黄色的蝇卵卵块和刚孵化不久的幼虫。沈渊量了量幼虫的长度,大约1毫米长。就湘南二月的气温而言,短短一天形成这么长的幼虫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这如同昆虫葡伏在尸体上经历了两天夏天般的气温似的。 两个小时后,法医完成了尸体解剖。沈渊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这段时间,只觉四肢发麻,心在滴血。直到法医站起来,将解剖器具收拾好放在解剖盘中时,那清脆的金属碰击声才把他从悲痛中惊醒。 沈渊走后,扬雪摆渡了两次。从河岸到她家,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这几天,父亲感冒了,不停地咳嗽,流鼻涕,她便成了临时船夫。 “扬儿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呢?”扬雪的母亲王锦芝心事重重地说道。 “妈,你别担心,扬文不是小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扬雪安慰妈妈道。 前天弟弟出去玩,晚上就没回家,昨天也不见人影。妈妈焦急地打了几个电话,弟弟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从早上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早上,害得妈妈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河边又有人在等了。是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高的叫王佐华,绰号左滑,因为他做事有些狡猾;矮的叫李佑春,绰号右蠢,因为他脑袋笨,常被别人用来当枪使。两人都是青龙镇的人,李佑春是社会上的小混混,而王佐华则有个当镇长的父亲。 “你们要坐船吗?”扬雪问道。 王左华对李佑春使了一个眼色,李佑春走到扬雪的面前。 “你是扬文的姐姐吗?” “是,你有什么事吗?”扬雪很不友好地回道,她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来一种绝非善意的信息。 “我们来向你弟弟讨债。” “什么?”扬雪一惊,随即问道,“他欠了你们什么债?” “赌债。” “多少?” “不多,一千。” “我弟弟人呢?” “他说回家拿钱,可是我们等了一天,也没见他来还钱。” “什么?他回家了?” “哼,别做戏了。你想帮他赖掉这笔钱不还是吗?要不是他说他姐姐可以帮他还钱,你以为我们会找你这个臭婆娘吗?” 扬雪一听“臭婆娘”三字,不禁恼羞万分,将手中的竹蒿猛地朝着李佑春扫去。 不料,李佑春一把抓住竹蒿用力顺势往前一拉,在外力的作用下,船身倾向左方,扬雪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船板上。 王左华和李佑春哈哈大笑起来。 一阵疼痛从背部袭来,扬雪咬了咬牙,慢慢地爬起身。这时,王左华和李佑春一前一后跳入船舱。 “你们想干什么?”扬雪大声质问道。 “不干什么,只想要你帮你弟弟还钱而已。要不然,你弟弟会死得很难看。”王左华说话时面无表情。 “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找你们算账。”扬雪气愤地用手指着王左华。 “我们动他头发干什么?”王左华摸了摸圆嘟嘟的下巴,“我们只要他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头就行了。现在是市场经济的时代,干什么都得讲究等价交换嘛!小姐,我看你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不然跟不上时代的步子了。” 说罢,和李佑春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们不怕犯法吗?如果你们这样做,我就报警。” “哟哟哟,你别吓唬我们。”李佑春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其实非常难看的姿势,“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叫来就来吗?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的人管得过来吗?何况这事儿属于混混和混混之间的纠纷,他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告诉你扬小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帮他出了这一千块钱吧!” “对不起,我没钱。”扬雪心想:我还没见着弟弟呢,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再说,这赌债有还则还,没还你们还能怎样? “没钱?”李佑春看着扬雪出色的身材,眨巴了几下眼睛,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只要小姐愿意陪我们哥俩儿一晚,这个好说,好——” 拍的一声,扬雪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李佑春的脸上,“住嘴!不许你侮辱我的人格。” 李佑春捂住脸,恼怒地伸手要抓扬雪的胸脯。扬雪见势不妙,使劲将他的手一甩,跳到了岸上。 王左华和李佑春跟着迅速地跳上岸来。李佑春恶狠狠地说道:“哼,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娘们儿不可!” 扬雪哪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捉手的捉手,抱腰的抱腰,按在了地上,胸前的衣衫也被扯掉了一粒纽扣。扬雪踢着,咬着,并用手抓他们的脸,但都无济于事。 第35章 尸虫异长之谜 (5) 5 正在这时,岸上出现了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深蓝色的翻毛棉服外套,内衬米色粗针毛衣,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头发微微卷曲着,脸色严峻冷漠。他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时,立即大喊一声:“住手!”说话的同时,从高处跳下,落在出事地点的草丛里。 王左华和李佑春一愣,几乎同时松了手,扬雪趁机跑了出来。 “哥们儿,这事与你无关,请你不要插手。”王左华满脸凶气地说完,和李佑春又朝扬雪追去。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和我来一场。”年轻人冲上前拦住去路。 “哼,你可别后悔。”王左华说着,就和李佑春一左一右包抄着围上去。 年轻人挥动拳头,狠狠地砸向王左华的脑门。王左华闪身躲过拳头,慌乱中踩着了地面上的一个玻璃瓶,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紧接着,年轻人狠狠一脚,踢在李佑春的肚子上。李佑春仰面摔倒,迅速爬起来,捂着肚子喊叫着:“妈哟,疼死我了,活不了啦!”一边喊,一边逃命似的跑了。 还没等王左华爬起身,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过去,骑在王左华的身上,两只大手左右开弓,在他脸上一阵猛抽。王左华的脸蛋立刻肿得像两个发酵的馒头,嘴也痛得咧歪了。 “大哥别——别——打了。”王左华发出了呻吟般的求饶声。 年轻人一停手,王左华顾不得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无踪无影了。 看着王左华和李佑春落荒而逃的狼狈情形,扬雪满腔的气愤顿时消散了不少。 “你没什么事吧?”年轻人转过来问她。 “谢谢你!”扬雪低头鞠了一躬,一时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便又重复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客气。”年轻人微微一摆手,转身就走。 “喂,等等!”扬雪在后面叫道。 “怎么啦?”年轻人回过头来问道。 “我——不知——请问——您——尊姓大名?”扬雪抬起头直视着对方,费了很大劲才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哈哈哈!”年轻人发出爽朗的大笑,“这种小事,不用留名了吧!” 目送着年轻人走出老远老远,扬雪这才怔怔地收回目光,扯了扯胸前被弄乱的衣服,整理好头发,正准备上岸回家时,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斜躺着一块耀眼的纸片。 扬雪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湘衡化工集团莱市鹅岭化工科技公司总经理周志强,上面的通讯地址及手机号一应俱全。 难道他就是周志强? 扬雪家住在月田乡的月湄庄。 下午依旧没有弟弟的消息,晚上也没有,一家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铃声把扬雪从床上惊醒了起来。她趴在窗口一看,原来是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一路按着铃铛往村长家去了——所有的信件、包裹及汇款单都是先交给村长,然后再转发给村民。 见不是弟弟,扬雪一阵失望,起床洗漱完毕,正盘算着是报案还是继续去河边打探消息时,门外传来村长的叫声: “扬雪,你的信。” 扬雪一愣,这年头会有谁写信给她?不过,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房门。 扬雪接过信一看,收件人的名字是她,发信地址是莱市检察院。她心里有些奇怪,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向村长道谢后,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手脚忙乱了好一会儿,才把信封拆开。 当她展开里面的信纸一看,心脏像受到剧烈的撞击,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那是市检察院下达的通知,需要扬文家属到公安局签收有关扬文杀人一案的《逮捕通知书》。 弟弟出事了!亲爱的弟弟出事了!扬雪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双脚似灌满了铅般的沉重。她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这件事该怎么对爸妈说呢?直接说弟弟杀人了,他们一定接受不了这种事;隐瞒不说吗?可这种事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 这可怎么办? 一个小时了,她躲在被子里抽泣着,房门被敲响了好久,才把她惊醒过来。 爸爸扬轩祥站在外面喊道:“雪儿,你怎么啦?你哭什么?” 扬雪忙把信藏在被子下,揩净眼泪,强作笑颜打开了房门,“爸,没什么,是同学写给我一封信,我在看呢。” “同学写给你的信?”扬轩祥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女儿,你不要骗我。你什么时候在家里接到过同学的来信?这年代谁还用纸写信? “爸,我们家不是没有电脑吗?” “你不要欺负老爸没读过书。虽然我们家没有电脑,但手机上的微信也可以通讯,能写能说还能发视频,这与咱们家有没有电脑有啥关系?” 真是谎越圆越不灵。 第36章 尸虫异长之谜 (6) 6 “爸,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话,回头我再给你解释。我那个写信的同学约我在莱市等我,我得马上走。” “这么急?”文轩祥唠叨了一句,退出了房间。 扬雪紧接着出了房门,到月田乡圩场叫了一部摩的,迅速赶往莱市公安局。 在公安局,扬雪手捧着《逮捕通知书》嚎啕大哭。 《逮捕通知书》上写着:扬文因涉嫌故意杀人,经莱市人民检察院批准,于××××年二月二十七日被我局执行逮捕,现羁押于莱市五峰台看守所。 她从来没哭得这么痛心、这么伤心过。在警察的安慰之下,她才慢慢止住哭泣,颤抖着手在《逮捕通知书》的家属栏内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的钢笔字迹一向飘洒美丽,但现在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扬雪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由于北方寒流的侵袭,气温很低。室外的人,有的披上了厚厚的棉织围巾。室内的人,大多手捧着热水杯,围坐在炉火旁。 可怜的弟弟,此时正坐在冷冰冰的牢房内呢!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在想姐姐吗?想着想着,扬雪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眼眶。 村里十分安静,没人走动,甚至连狗都懒得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吠叫几声。几棵叫不出名的野树,了无生气地立在村庄前的土地上,更增添了冬天的单调和枯寂。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以前在扬雪眼里,这是一道风景,可此刻看来,像是血色的闪电从遥远的夜空中闪来,刺目之极。脚下这条本不长的路,变得好长好长,一直通往远处悄无声息的黑暗。 她举起手要敲自家的门时,才发现家里根本没有亮灯。而在平时,她家的灯比谁家都开得早,因为她喜欢看书,光线不好就开灯。 她将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走到窗户边,依稀看见妈妈王锦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手麻木地放在炉火边上,一动也不动。 “妈。”扬雪推开门,轻轻走过去,坐在妈妈的身边。 “雪儿,见到你弟弟了没有?”王锦芝哑着声音问道。 “你知道文文的事了?”扬雪把灯拧亮。 “嗯,你姑姑在青龙镇赶集时听到了这个消息,打电话来问我们文儿是怎么回事,我们才知道你弟弟杀了人。后来我们又在你床上的被子里找到了那张通知书。”王锦芝掩面哭泣道,“文儿怎么会去杀人呢?这可怎么办?会不会被判死刑?” “妈,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们到现在还不清楚。”扬雪安慰妈妈道,“我问你,你相信文儿会杀人吗?” “我不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我们家不缺吃不缺穿,他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不可?他再有什么小毛病,我想他也不会去杀人。” “妈妈,你说得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一定会尽全力帮文儿。他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他现在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不要难过,我会考虑如何救他。” “我知道你对文儿太好了。只是,杀人这种事,怎么救呵?” “妈,你知道文文杀了谁吗?” “青龙镇的苏姗妹。” “呵?怎么会是她呢?”扬雪震住了,“这怎么可能呢?” “是呵,姗妹是你的同学,又是你的好朋友,文儿就是杀人也不会选择对姗妹下手呵。”王锦芝痛苦地说道。 “爸爸呢?”扬雪在房内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爸爸的人影,于是问道。 “在床上睡觉呢!” “爸爸怎么啦?” “听到文儿杀人的消息,你爸爸心里难过,买来一瓶白酒,独自喝闷酒。我制止他,他还打了我一个耳光——我这辈子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我理解他的心情,是想借酒浇愁,其实我心里比他还难受,听到扬儿杀人的消息,我的心像被划了一刀,一直痛个不停。我是看他喝得太多了,才想制止他。喝完之后,他说头晕,就上床睡了,一直睡到现在。”王锦芝站起身,“雪儿,我去弄饭了,你把你爸叫醒,跟他聊聊。你是他的骄傲,你的话,他爱听。跟他说说话,他心里会好受些。” “爸爸,爸爸。”扬雪走进父母的卧室叫道。 床上没有反应。 爸爸睡觉一向很警醒,睡到半夜轻轻叫一声就会醒来,今天是怎么啦?扬雪走过去,在爸爸的被子上轻轻拍了几下,仍然没有反应。她提高了呼唤的音量,但床上依然悄无声息。 一阵巨大的恐慌涌上了扬雪的心头。 扬雪的叫声惊动了王锦芝,她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雪儿,又怎么啦?” “妈——”扬雪哭着说,“爸爸可能昏迷了,跟喝醉了不一样,爸爸没有一点儿动静。” “天啦,现在怎么办呢?”王锦芝扑在扬轩祥的床上,用手捶打着床板,“轩祥,你醒醒呵,你千万不能再出事呵,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呢?” (本章完) 第37章 律师不请自来(1) 1 当晚十点十分,救护车将扬轩祥载到了莱市人民医院。医生进行了积极的抢救,但最终在进院第三天的下午三点,扬轩祥心跳停止。 王锦芝扑在病床上哭成了泪人。扬雪一边流着泪,一边拉着妈妈的手。 “爸爸前天除了喝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万分悲痛之余,扬雪生出一丝疑心。她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在此之前,爸爸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只是偶尔有些伤风感冒的小毛病。 “在喝酒之前,你爸爸接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就到以前住过的老房子里四处搜寻起来。我问他找什么,他始终不说。真是的,跟你爸这么多年夫妻了,他居然还有秘密瞒着我。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在找什么。找了一会儿,大概是找不着东西,就坐在那儿傻傻地独自喝酒。” 接电话?找东西?傻傻地喝酒?扬雪觉得爸爸的死因有蹊跷。由于死因不明,扬雪向南华大学司法鉴定中心提出了做尸检报告的要求。 尸检结果表明,扬轩祥死于十分罕见的先天性脑血管-肝-肾联合畸形病,入院时已处于严重的脑出血状态,属于难以救治的疾病。脑血管瘤破裂出血和急性出血坏死性胰腺炎成了直接死因,而酗酒恰恰起到了诱发作用。 这在医学上无懈可击。扬雪是中南大学医学院病理系在读的研究生,至少她可以从医学的角度分析死因是否合理。 为什么恰恰接电话之后会酗酒呢? “妈,到底爸爸有可能接了一个什么样的电话,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想,可能与他要找的东西有关吧?”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我没给我看过,但我偷偷地见过,像个甲虫样的东西,黄金做的,上面有个字。” “是这个吗?”扬雪从身上掏出沈渊从河边捡到的金质甲虫。 “对对对,就是它。你从哪儿发现的?” “是扬文身上的。” “原来是文儿偷了他爸爸的东西,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爸爸十八年前认识一个来湖南省投资的台商,那个台商叫周金山。两人结交了朋友,好像是他把这个送给了你爸爸,他托付你爸爸用这个东西帮他找一个人。你爸爸说这个人是周金山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他来大陆办厂开公司,主要是为了找到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爸有次喝醉酒后说的,他还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真是的,第三天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周金山托你爸爸这样的人办事,能靠谱吗?” “你有没有听到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没有。” “那个台商人在哪?” “回台湾后人就没了消息,与你爸爸之间也没有联系。我猜想你爸爸喝了许多酒,很可能与那台商回大陆有关系。一定是那台商来大陆后给你爸爸打了一个电话,问人找着了没有。放在家里居然把这个重要的金质甲虫弄丢了,又没找到周金山要找的人,你爸爸可能觉得见面时无法向老朋友交代,就喝了许多酒。” 扬雪觉得母亲的分析很有道理。 “既然金质甲虫如此重要,雪儿呀找机会你一定要把它还给人家。”王锦芝说道。 扬雪点了点头,不过,在她看来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好弟弟的事。 扬雪上网查清了刑事案子的处理程序。要处理好弟弟的事,必须要找律师。她查了莱市几家律师事务所,发现聘请律师的费用总计要好几万块钱时,几乎晕眩了。 经过爸爸住院、丧葬之后,家里的积蓄已被席卷一空。家里现有的零钞,加起来仅够她上几次城的路费。 弟弟成了扬雪最大的心病,可是,她现在却束手无策。 妈妈几次叫她吃饭,她坐在那儿没有反应。 “雪儿,你怎么能不吃饭呢?”王锦芝走进房间,心疼地对扬雪说道,“你看你,最近瘦了许多,脸色也差。文文的事,妈妈心里也急,可现在闹到这种地步,有什么办法呢?怨只怨文文的命不好。文文的事能帮则帮,帮不上就算了吧。你爸走了,文文如果被判了死刑,我身边就只有你了——” “妈,决不能让文文判死刑,我相信文文不会杀人的。” “那能怎么办呢?” “妈,我会想办法的。”扬雪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扬雪打开门,原来是村长来了。 “村里刚接到莱东律师事务所的电话,一个叫贺国维的律师说要你马上进城去见他,他要和你面谈你弟弟的案子。” 律师?面谈弟弟的案子?扬雪心里一怔,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一个律师联系过。 不过,尽管满腹狐疑,扬雪还是乘车来到了莱东律师事务所。当她进来后,一个靠窗坐着办公、西装革履的男子接待了她。 第38章 律师不请自来(2) 2 “我叫贺国维。”男子自我介绍说道。在扬雪看来,贺国维看起来像父亲般的年纪,但如炬的目光似乎能透射到人的五脏六腑。她在长沙读书耳闻过,贺国维是湖南省顶尖的律师,在长沙、衡阳、郴州、莱市等各地办了多家律师事务所分所。 “我是扬雪。”扬雪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原来你是扬雪小姐,来来来,这边坐。”贺国维拖过一把椅子放在扬雪面前。 “可是,我没有请过律师。”扬雪坐下后,一脸不解的表情。 “是这样的。”贺国维说道,“有人帮你先交了侦查阶段的费用,指定由我来负责你弟弟的案子。” “什么?”扬雪吃了一惊,“有人帮我出了律师费?” 贺国维点了点头。 “是谁?” “嗯,他没有告诉我他是谁,而且他要求我不要对外说出这件事。看来,他不想让别的人知道有人在帮你。” “不行,我不能随便接受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帮助。”扬雪说着要站起来。 “扬雪小姐,你先别激动。你要知道,故意杀人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行。如果你愿意协助我查清这件案子,将来对你的弟弟量刑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此时,除了你能帮你弟弟之外,还有谁能帮呢?你自己慎重考虑一下吧!” 贺国维的一席话说得扬雪低下了头。 小时候,她患阑尾炎,疼得在床上打滚,是弟弟咬着牙背着她把她及时送进了乡卫生院。还有一次,弟弟送她上火车去长沙读大学时时,一个小偷扒走了她身上的钱包,弟弟冲上去将钱包夺了回来,事后却被几个跟踪在背后的小偷围住打得头部流了血。只是,随着她在大学学的知识越来越多,两人能相互交谈的内容也越来越少。慢慢地弟弟不想进入她的世界,有时甚至产生排斥和抵触…… 只要能救弟弟,她什么事都愿意做。想到这些,扬雪点了点头。 “你弟弟过去和被害者认识吗?” “认识,因为我和被害者是朋友。我和被害者读初中时同在月田乡中学上学,我俩读的不同年级,我读初三,她读初一。我家有一条渡船,苏海姗上学或回家时经常要坐我爸爸的渡船过河,我爸爸很忙的时候,我弟弟有时会去帮忙。就这样,我弟弟认识了她。” “他们除了认识之外,有没有特别的密切关系?” “应该没有。” “你觉得你弟弟杀死苏海姗的动机是什么?” “不知道。我弟弟与她无冤无仇,也没有发生过纠缠不清的关系,接理说不存在杀海姗的动机。” “那么,案件发生前,你有没有听到你弟弟说过什么过激的言论?” “没有。” “你敢肯定?” “当然敢。不过,弟弟心里有什么事,不会对我说,更不会对爸爸妈妈说。因为我考上大学的缘故吧,他觉得很自卑。除了我父母对他有些不满的言语之外,我对他一向很好。可能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不安。直到案发前,我们都没感觉到他的行为及语言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通常与一些什么人来往?” “弟弟待在外面比在家里的时间多,但很少带朋友到家里来。正因为弟弟不太愿意和我们说他自己的事,所以他在外面和什么人玩,玩些什么活动,我和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只要求他不参与犯罪活动就行,他平时有些不听话,我爸爸妈妈没怎么放在心上。就是他失踪后,我们也只是担心他的安全,根本没想到他会去杀人。至于他为什么成了杀害苏海姗的凶手,我们到现在仍不知情。” “扬雪小姐,我见过了你弟弟。他现在很颓废,精神状态很不好,回答问题时前言不搭后语,所说的话可信度很低。公安局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现场证人的证词也对他很不利。他否认杀人,但对尸体从何而来却回答不上来。更糟糕的是,凶器上有他的指纹。虽然没有人直接看到他杀人,可时间地点吻合,人证物证齐全,形成了证据链,估计你弟弟很快会被检察院提起公诉。另外,公安局对此案的侦查结果表明,你弟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存在犯罪动机。” “什么?”扬雪一愣。 “据查,有一次,被害者和你弟弟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吵了架,被害者骂了你弟弟的朋友,你弟弟帮着朋友说了被害者几句,被害者很不客气地当众回敬了你弟弟几句,说你弟弟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警方分析你弟弟可能心胸狭隘,认为被害者侮辱了他的人格,便因此怀恨在心,一心伺机报复。因此,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后,就把被害者约了出来,再骗到鸟岛,进而杀害了她。” 第39章 律师不请自来(3) 3 “这不可能,我弟弟绝不会那样做!”扬雪哭道。 “扬雪小姐,你别激动。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和你商量如何准备好下一步的工作,如何朝着对你弟弟有利的一面走。侦查工作结束后,估计不久你弟弟就会接到起诉书。到那时,只要你弟弟的杀人罪名已成定论,一但判了立即执行的死刑,再反驳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为他做无罪辩护吗?”扬雪一惊。 “除非你能提出新的证据证明他无罪,否则做无罪辩护没有任何意义。更糟糕的是,还可能增加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你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扬雪摇了摇头。 “因此,我们要做的是,在不违背司法条文的基础上,尽量将量刑降到最低。” “就是说,在保证我弟弟不被判死刑的基础上,将量刑降到最低?” “不,不,不被判死刑是不可能的。” “那您的意思是?” “故意杀人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一般会被判死刑。但有些情况,是可以判死缓的,比如杀人的人有轻微的精神病,杀人后自首且有立功表现的,未成年人杀人,不是一个人作案、有共同犯的。但这些情况都不适合你弟弟。”贺国维脸色严峻地说道,“现在,我们认为哪些情况会对他有利呢?认定一时情绪失控的激情杀人、认罪态度好、没有前科劣迹、积极赔偿民事。这样,在起诉时请求法院酌情予以从轻处罚,我们就会有一定的把握。但是,所有这些,最重要的前提是,你弟弟的认罪态度要好。鉴于目前你弟弟拒不认罪的情形来看,前景很不乐观。” 扬雪明白了贺国维的意思,于是当即说道:“这事我来办,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让他暂时委屈一下。我马上写一封信,请你代转交给他。” 扬雪从贺律师那儿要了纸和笔,手一边抖动着一边写道: 弟弟: 不管你将来如何,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我亲爱的弟弟。你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不知道,姐姐只知道你杀了人,目击证人、作案的时间和你在现场留下的证据,都使你无法洗脱杀人的嫌疑。现在的情形对你很不利!很不利!但是,困难再大,姐姐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救你出来。姐姐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你这个弟弟。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公安部门掌握了你杀人的证据,你就得认罪。在铁的事实面前,如果你拒不认罪,将会加重你的罪行,如果你执意一意孤行,只怕你我很快从此阴阳相隔。你还很年轻,没有犯罪前科,假若你有足够的诚意表示悔改,争取公安部门的宽大处理,你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有机会活着,哪怕判个死缓,姐姐就有希望救你。如果你丧失了最起码的活着的机会,姐姐的努力就会付诸流水。不知姐姐的话你看明白了吗? 记住,这次一定得听姐的,嗯。 姐,扬雪 扬雪写完信后,搁在贺律师的桌上,默默地走出了莱东律师事务所。 回到月湄湾庄后,扬雪站在门前仰望着自家的房子,眼神显得有些悲伤。这栋房子是爸爸妈妈十多年来用汗水和心血打拼下来的家产,三间正房,两间偏房,两层楼结构,青砖红瓦,瓷砖地板,装修中档,在当地算不上首屈一指,但相对那些低矮平房,也足以夺目生辉。为了这个家,爸爸天天摇船,从年头到年尾,从此岸到彼岸,永不知疲倦;妈妈则天天到青龙镇摆小吃摊,煎油饼、炸油条、煮米糕。两人节衣缩食,用日积月累的钱,供弟弟读完了高***她读完了大学。然后燕子衔泥般的,一点一滴地建成了这栋楼房---- 想起这些,扬雪的心不由得一阵绞痛。 “妈妈,我们把房子卖了吧!”扬雪进屋后对妈妈说道。 “什么?”王锦芝吃了一惊。 “妈,为了救弟弟,我想了很久。与其等法院下达民事赔偿判决,倒不如我们先主动找姗妹家积极赔偿。虽然我们不知道要赔多少钱,但这样做至少可以表示我们的诚意。如果我们态度好,姗妹家能对我们有微小的原谅,弟弟就可能不会被判死刑。” “雪儿,妈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认为做得对,妈妈哪怕吃苦受罪,也不会说什么。妈妈和爸爸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俩过上好日子吗?文儿落到这般地步,虽然有他的责任,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只是苦了你,雪儿。家里现在一贫如洗,还要欠那么多债,真是连累了你呵,你以后可怎么办呢?”王锦芝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妈,我快毕业了,我到时就可以赚钱了。” “不管赔多少钱,我们认了,毕竟海姗丢了一条命呵。可是,文文成了杀人犯,你就成了杀人犯的姐姐。雪儿,你那么好的前途——妈怎么舍得让这事连累你呵!” (本章完) 第40章 律师不请自来(4) 4 “妈,没有了弟弟,那些前途对我有什么意义?尽管弟弟有很多不对,但我不能失去他。都怪我参加高考、读大学时过分注意自己的前途,对弟弟没有足够的关心,才使他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等法院判决后,我就去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设法帮弟弟早点还清民事赔偿款。” “雪儿,这不能怪你呀,是弟弟拖累了你,他命不好。”王锦芝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妈,别哭。我相信,我们家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的。你也要相信雪儿,一定会把这些事处理好。” “妈相信。”王锦芝一把抱住扬雪,抽泣着尽量不哭出声来。 扬雪决定在庭审之前把家里的新房子卖掉,而在此之前,她想去苏家大楼一次,代表弟弟,向苏海姗的父母真诚忏悔,虽然这并不足以获得他们的宽容和谅解,但如果能安抚一下他们悲伤的情绪,减缓仇恨,为后面积极主动的民事赔偿起一个缓冲作用,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为了不引起旁人注目,扬雪选择一个傍晚,趁着黄昏之际来到了青龙镇。 此时的青龙镇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下,河边洗衣捶衣声及小孩子的暄闹声此起彼伏。苏家大楼和扬家一样显得异常冷清,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氛,甚至连院内的电灯也没有拉亮。扬雪在大门口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她不知苏海姗的父母会对她怎样,也不知她这样的行动对挽救弟弟有没有效果,但为了弟弟,她豁出去了。 从济州镇回来后,沈渊回到了青龙镇。征得苏海姗父母的同意,沈渊留在苏海姗的房间里过夜。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原因。苏海姗的死来得太突然。凶手不是为了劫财,不是图色,而苏海姗这样的女孩子也不可能与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被害了呢?沈渊希望能从苏海姗的房间里找到些端倪。 苏海姗的房间布置充满了浪漫温馨的情调。 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墙上全部贴着淡蓝色的墙纸,歪歪斜斜地贴着各式各样的风景图,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苏海姗的这种爱好,他在大学时代已经领略过。在女生宿舍,苏海姗睡的是上铺,靠墙的一边就贴着这种颜色的墙纸和类似的风景图。由于女生宿舍只有她一人这样做,沈渊有一次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贴墙纸呢?”苏海姗笑笑说:“墙壁上的油漆有毒,对人体会造成伤害,墙纸就不会,而且还比较漂亮。”这就是她的理由。 房子中央是一张大床。枕头上坐着一只布熊,白色的长毛,穿着一条蓝色连衣裙。床头上面放置着一盏可移动的桔黄色台灯。台灯上挂着一串彩色的小纸花,两排春意盎然的盆栽野生绿藤从台灯两边一直垂了下来。 左边的小型书柜里排满了书。有些书被码放在地板上,层层叠叠,有棱有角,好似一本很厚的书。床的斜对面是张很大的写字台,近三米长,一米多宽。写字台上一角放着一台连有宽带网的电脑,另一角放着一盏台灯和几本作业本。 右边是衣柜和梳妆台,里面装满了女孩子的物品。 床对面是一扇窗。推开窗户,一阵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边生了几株柳树,经历了几场霜冻的袭击,变成了淡淡的金黄。 沈渊的目光细细地抚摸着房间的一切,仿佛苏海姗的音容笑貌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记号。 他的视线停留在写字台上一本打开的像册上。令他惊讶的是,里面都是一些不知从什么地方拍来的风景照,有高耸入云的山峦,有激流奔腾的河流,有伟岸挺拔的老树,也有黑暗幽深、长着绿色苔藓的洞口。几乎所有照片的内容都是来自大自然的景观,不可思议的是,如此众多的照片里,居然没有苏海姗自己的一张照片! 和苏海姗谈恋爱三年以来,他居然没发现苏海姗有这个爱好!每次和苏海姗外出时,只要在外面的时间超过了他的计划,他就会找个借口匆匆忙忙地回到实验室。在他眼里,山就是山,树就是树,不过是自然界的一些正常现象罢了。恰恰因为这点,使得他忽视了苏海姗生命中热爱的元素。 沈渊打开相册旁边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视线一下子凝住了。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着四个符号:SOHX,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是在OHX三个字母的底端各标有一个疑问号。这是什么意思呢? 接着,他打开了苏海姗的笔记本。电脑桌面非常整洁,除了电脑最初安装的必备文件之外,就只有两个显眼的word文档,其中一篇word文档的名称是:湘衡(集团)公司跨越式发展的战略研究。打开后发现里面的内容原来是苏海姗所写的毕业论文,不过,论文只写了一部分,似乎没再写下去了。所写论文的内容开头是湘衡企业背景和创始人的介绍、企业最初创业的艰苦条件及现在发展的规模和扩展的业务范围等,并没有其它什么特别内容的描述。在此文档的旁边,苏海姗另建立了一个加密word文档,文件名为走向餐桌上的氟。至于文档中写了什么内容,沈渊不得而知。氟是一种有毒的元素,通常食物中含氟量不会超标,为什么苏海姗的文章中会将这两者放在一起联系呢? 第41章 律师不请自来(5) 5 当晚,沈渊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渊早早地起了床。苏佐伯夫妇由于伤心过度,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两人将自己关闭在院子里,沉浸在丧女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苏海姗到过什么地方拍风景?”沈渊问苏佐伯道。 “她到过的地方不少。年底回家以后,她出去的次数特别多,光是以鸟岛为起点的莱河下流两岸,她就拍了很多张照片。”苏佐伯说道。 “以鸟岛为起点的莱河下流?”沈渊一边说着,一边把苏海姗的风景册拿出来,将照片一一摆放在地上,发现莱河从上游的鸟岛到下游的秋云庄,摆出来的河道正是一个S形。 沈渊马上想到了那四个字母“SOHX”,便问苏佐伯这些字母可能会代表什么地方的地形。 苏佐伯告诉他,鸟岛处于S形的上端,河水环绕着鸟岛构成的是个O型。而那个“H”,应当代表莱河下端有支流穿过的秋云村村庄,至于“X”代表什么地方,他一时想不出来。 难道苏海姗恰恰在“O”之处拍风景照时遇害了?如果不是遇害,沈渊推测到,苏海姗摄影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H”处的秋云村或“X”处的某一个地方呢? “X”到底代表什么地方呢?沈渊记起苏海姗曾说过想去鹅岭沟拍风景照,便问苏佐伯道:“鹅岭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对了,我记起来了,X就是代表鹅岭沟。鹅岭沟下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峡谷,由任意一条峡谷进去,可到达中间的山岭。中间的山岭像个企鹅。”苏佐伯画着一个草图,说道,“它位于青龙镇与济州镇交界之处,山势险恶。” 沈渊决心探险鹅岭沟,了解一下苏海姗心目中的X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拍风景照的地方。 从青龙镇出发,坐船横渡莱河,跨过月田乡,沿着山路进去五公里,就到了鹅岭沟的一个入口。鹅岭沟一年四季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山上溶洞与奇石遍布,有着丰富的大理石、重晶石等矿产资源。 这儿除了有湖南省的重晶石生产基地,还有“华南第一泉”之称的鹅岭温泉风景区。目前均为湘衡公司在经营。鹅岭温泉是典型的硫酸盐泉,水温常年恒定为38-39℃,水质清澈。每年冬季来这儿泡温泉的游客络绎不绝。 沈渊沿着右侧山边又小又窄的路,朝着鹅岭沟的山顶小心前行。越往深处走,景色越优美。走在狭窄的路上,有着与世隔绝的苍凉。抬头望去,四周的山峰挡住了视线,只有一片蔚蓝的天空悬在头顶。 沈渊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了“井底之蛙”的滋味。 再往里走,不时会发现一个个狭小的洞口。洞内会冒出一股难闻的气体,而且夹杂着黄色烟雾和带着很大热量的水气。沈渊推测着气体中的成分应当复杂,除了刺鼻的二氧化硫之外,还含有硫磺、水蒸气、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等。 到达山顶后,沈渊循着一条非常危险的小路从另一方向下滑。两边怪石嶙峋,气势迫人。头顶上的石壁欲合欲开,垂吊的钟乳石似乎随时会掉下来,令人心惊肉跳。沈渊甚至连抬头向上望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只顾低着头,拼命似的往前飞奔。但是路面的狭小、坎坷,限制了他奔跑的速度。不一会儿,他便走得满头大汗。大约二十来分钟后,进入了一个石室,酷似戏台,浑然天成。沈渊坐下来,感到一种安全,舒适。透过石室上方的小孔,隐约可见到山下一条呈S字形的蜿蜒河道。河岸美景连绵,宛若漓江山水之秀。 应当说,这儿是拍照S形莱河河道的极佳之地,不知苏海姗是否有此想法? 小憩之后,沈渊继续上路。不久,又从一堆乱石中穿过,进入一片竹林,看似荒芜的一片土地,遍地修竹丛生,间夹潺潺流动的小溪,十分幽静。过了竹林,便是如狼牙般交错的石笋,再往前走,是一处悬崖。到了这里,似乎无路可走了。 沈渊仔细一看,峭壁上生有许多手指头粗的青藤,彼此交错缠绕在一起。沈渊望一眼悬崖下的滔滔河水,心一横,抓住青藤,向崖下攀去。 这座悬崖虽然十分险峻,但岩壁上横生出不少突出的石笋,因而只需轻轻地抓住青藤,脚踏在石笋上,攀下来并不费力。大约下行了十米的距离,岩壁上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洞口。长约一丈,宽有六尺,里面漆黑一团,深浅不知。 沈渊钻进洞内,用手电筒照亮石壁,几只褐色的壁虎迅速地逃开了。洞内较为干燥,地上没有生长潮湿的青苔,石道一直延伸进了黑暗之中。 越往里走,石洞里越潮热,地面上也湿滑起来,可以看见石壁上生有苔藓,大概是终日不见阳光,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关系,青苔呈灰白色。 第42章 律师不请自来(6) 一块秃顶似的石头出现在眼前,石头边的泥土上出现了好多不同大小的脚印。脚印杂乱无章,七扭八歪,显得非常零乱。看来,一定有人到过这洞内。沈渊心里一阵高兴,觉得走出山洞有望了。仔细观察地面上的泥土时,沈渊发现有条明显的痕迹,像是重物被从地上拖过时留下来的,一直到达前面一个有水的地方,这条痕迹才消失。出乎沈渊意料的是,水边居然放有一个小竹排,用麻绳系着,拴在岸边的木桩上。竹排上有一根长长的竹蒿。解开麻绳,竹排就会随着急速流动的水旋转,将竹蒿往水底一撑,竹排就向着一个长满青藤的方向移动。 当沈渊驾着竹排划到青藤之处时,只要将青藤往两旁一拨,船儿就出来了,到达了外面的一条河流之上。原来,这儿有一个洞口,洞口掩藏在上方悬崖垂下的密布的青藤之中,位置十分隐蔽。 沈渊抬头一看,对面的山像一座孤岛。 前面难道就是鸟岛? 竹排在激流中前行。河水不是很深,透过清澈的水,甚至能够看清河底的卵石和水中飘曳的水草。不时划出的水波,打碎了水中的倒影。 竹排终于靠岸了。看到有游客走动时,沈渊才真正确信自己来到了鸟岛。 小路两旁的草、藤、低矮的灌木,纵横交错,把初春的小岛盖得严严实实。走在缀满绿意的小路上,几乎感觉不到初春寒冷的气氛。 鸟岛的形状、莱河河道的曲折迂回,还有鹅岭沟谜一样的路线,突然让沈渊对苏海姗日记本的字母有了顿悟。四个字母的确与苏海姗计划要拍风景照的地形有关。可是,这与苏海姗的被害是否有关系,沈渊仍然不得而知。 沈渊心里惦记着早日解开苏海姗的死因,无心观景,在附近找到一只船后,坐船到了济州镇,再乘车到达青龙镇时,天色已近黄昏。 在快要到达苏家大楼时,沈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苏家大楼的门口。 扬雪?她来干什么?沈渊决定站在一旁观看一阵再说。 一会儿,苏家大楼的铁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出来了。她就是苏海姗的母亲刘冰铃。刘冰铃漠然地望着眼前神情悲伤的少女,痴呆的目光在扬雪身上迟缓地挪移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扬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伯母,我代弟弟向你们请罪来了。” 从屋内闻声赶来的苏佐伯走到门口,见扬雪不停地磕着头,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爸爸是个老实人,你妈妈在青龙镇经常摆摊子,人也不错。可是,孩子,你这样做,就能挽回我女儿的生命吗?到底我女儿犯你弟弟什么了?她还那么年轻,就被他残忍地杀害了。” 刘冰铃像从梦中醒过来一般,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扬雪的头发,死命地将她的头往地上磕,“原来是你弟弟杀了我家姗妹,天呐,你们赔我女儿来,赔我女儿来呵。我不要你赔罪,我只要我女儿,我只要她活着回来!” 扬雪没有任何反抗,任凭刘冰铃疯狂地发泄着。不一会儿,她头发披散开来,脑袋上有几处弄破了皮,流出的血沾满了她那张白净的脸。 刘冰铃捶胸顿足地嚎啕着,上前再次扯住扬雪的头发,往前一拖,一绺头发扯脱了,散落在地上。她还觉得不解气,又用鞋尖踢扬雪的后背,狠狠地踢,直到筋疲力尽。 沈渊走了过去。 “噢,这是谁?”沈渊指着门口的地上跪着的扬雪说道。他不能让苏佐伯夫妇知道他认识扬雪。 “是那个凶手的姐姐,说是来给我们家道歉。这个道歉太大了吧,姗妹的一条命因为道歉就会回来吗?”刘冰铃余恨未消地说道。 扬雪已是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她艰难地站起来,低着头,向苏佐伯夫妇还有沈渊一一行了鞠躬礼。 “请你们相信,如果法院判决民事赔偿后,我会一分不少地赔给你们。没有钱,我会去借,去贷款。” “借钱?”苏佐伯问道。 “借不到我会打欠条,这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挣钱还你们的。” “打欠条?”苏佐伯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收你的欠条吗?” “赔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我不要钱,我只要我的女儿。”刘冰铃大声喊道。 “对不起,事情发生了,我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能用生命换回姗妹的话,我情愿用我的生命换回姗妹的命。”扬雪平静地站在那儿,像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我不但要把你弟弟判为死刑,也要你们家的人赔钱。”苏佐伯用手指指着扬雪的头嚷嚷道。 “爸,妈,我们进屋吧。”沈渊开口了,他很同情扬雪的处境,但他不敢在苏佐伯夫妇面前流露出这种思想。 苏佐伯还有刘冰铃这才进了屋。 第43章 无奈含冤入狱(1) 1 一想到扬雪那满脸的污血,零乱的头发,冒着令人瑟瑟的寒风跪伏在地上的情景,好像不是她弟弟杀了人,而是她杀了人,沈渊心里感到很难受。这对于一个花季少女,一个有着灿烂前景的医科研究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本应在花丛中得到温馨与幸福的扬雪,却因弟弟的犯罪被拖进了苦难无尽的泥沼。如果不是出于疼爱自己的弟弟,谁会愿意这样不顾尊严,任凭别人殴打和谩骂,甘愿受尽屈辱和白眼呢?我要不要帮她一下呢?可是,海姗--- 沈渊内心痛苦地挣扎着,试图平衡这突如其来的乱况。过了好一会,沈渊才想到苏海姗尸体上的那几条异长的蛆虫。他突然意识到在事情真相未完全明了之前,保全扬文的生命是第一位的。 在莱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扬文杀人案前一天,高天睛受沈渊之托与扬雪在莱市见了面,其中一起来的还有关心案情进展的罗珲。 高天睛简单地作了一下自我介绍,也向扬雪介绍了省检察厅的检察官罗珲,然后说道,“我受沈渊之托来与你见面,他说你可能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对不起,我家里目前实在没有钱----”扬雪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冲着钱来的。沈渊的女朋友被害与你弟弟成为凶手是同一个案子的不同内容,但本质一样,我们帮助你与帮助沈渊是一回事。如果你认为你弟弟是清白的话,就得有人找出案发过程的真相。否则,真相就会在袖手旁观之中偷偷溜走。”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白帮这么大的忙呢?”扬雪终于抬起了头。 “在我们以后处理的案件中不可避免要遇到一些有关医学的问题,比如对被害者尸体进行一些病理方面的鉴定或者确定某种疾病将如何影响死因的形成等等,那时我们公司必定需要懂病理的医学专家加盟。你介意我们到时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吗?” “嗯,这个没问题,只要我懂的,我会的,我必当为你们公司服务效力。可是,我弟弟马上就要公开审理了,有可能就要被判为死刑。一但被判了死刑,无论你们帮什么忙,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了。” “什么时候开庭?” “三月十二号。” “这么急?从二月十七号被抓,到今天三月五号,不到一周的时间。”高天睛说道,“说明很可能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件案子,急于让凶手伏法。” “既然法院已经定了开庭审理的日子,想必他们都作了充分的准备。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因此要阻挡他们对此案的延期审理基本上不可能。”罗珲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就是在法庭上如何说服法官在此案中不把扬雪的弟弟判为死刑。说服法官大人的话,只有懂专业的律师才行。至于聘请其它人来作你弟弟的辨护律师完全没必要,高天睛有资格担当你弟弟的辨护人。他和我一样,在大学读书时专业学的是法律,毕业工作后同样也拿了律师资格证。” “可我弟弟已经有了辨护律师。” “法院指派的?”高天睛问道。 “不是,是律师自己找上门愿意无偿帮助我们的。” “谁?” “贺国维。” “怎么可能?!”高天睛和罗珲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怎么啦?”扬雪对他们震惊的表情感到意外。 “贺律师已习惯只为利益说话,他嘴中吐出的从来不是字而是铜板。像你这般穷困的境地----他怎能帮你呢?”罗珲暗示着扬雪,没有钱贺国维不可能为被告说话。 “他说有人出钱请他来的。” “谁请他来的?”高天睛问道。 “他说这事是秘密,不能说出去。” “那么,你相信了他?”高天睛惊讶道。 扬雪点了点头,并将贺国维如何联系她,和她对话的内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完了,这下完了。”罗珲说道,“你中计了,他这样做无异于引诱你骗扬文承认杀人。一但扬文承认杀人,法院必判你弟弟死刑不可。” “可是,贺国维与我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也许他是受人之托吧。如果他不出面找你,法庭可能会指定一名律师作文扬的辨护。如果文扬一直坚持声称他没有杀人,况且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文扬杀人的目击证人,这样判文扬死刑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你现在让你弟弟承认杀人了,事情不是那么回事了。贺国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出不出庭为你弟弟辨护都不那么重要了。”高天睛分析道。 “贺律师为什么会这样呢?” “律师的职业要求贺国维这样,谁为他出钱,他就为谁说话。应当说,背后出钱的那个人一定对你弟弟恨之入骨,才花了大钱请了他。”高天睛说道。 “一但到了法庭上,你发觉不对要反悔的话,那时就由不得你了。”罗晖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法官不讲道理吗?”扬雪说道。 第44章 无奈含冤入狱(2) 2 “我记得罗珲在他的书中写过这样一段话:一个犯罪嫌疑人,他可能是被冤枉的,没有律师就没有人为他喊冤。或者他虽然犯了罪,但罪行不至于判那么重的刑,没有律师辨护就不能保证他受公正的惩罚。不要指望公安和检察官会公正对待犯罪嫌疑人。把抓到的人送进监狱或者刑场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不一定会故意装作看不见很多对嫌疑人有利减轻罪行的线索,但有很大可能基于职业本能无意忽略掉。也不要指望法官能够公正地判案,一边是专业的检察官,一边是基本没有法律常识的犯罪嫌疑人。大部分法官都不会有兴趣去听犯罪嫌疑人缺乏逻辑的自我辨护,就算听了多半也搞不清犯罪嫌疑人想表达什么。许多犯罪嫌疑人直到上了法庭都没弄清楚法律关系,他如何自我辨护?只有专业律师的辨护意见,法官才有兴趣听一听。如果没有律师的辨护,大部分犯罪嫌疑人上了法庭就是砧板上的肉,完全被检方拖着走,一个无辜的人自己莫名其妙地认了罪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没有和公权力对抗过的人,是完全体会不到公权力的可怕的。所以,越是法制健全的国家,律师越强大,因为普通人需要律师这种私人雇佣的专业人员来帮助他对抗公权力。只有公权力得到限制,公平才能真正的实现。律师是天平上的砝码,而不是天平本身。没有砝码,天平不能称之为天平。”高天睛顿了顿说道,“如果请错了律师,无异于砝码放错了天平的一边,后果将更加可怕。” “那现在怎么办啦?”扬雪说着眼泪纷纷流了出来。 “既然贺国维已经承担了你弟弟的辨护人,让高天睛出庭意义就不大。”罗珲说道,“那你就先顺着贺律师的意思不要吱声,我想他选择的言语一定为以保你弟弟的小命为前提,说些避重就轻、不痛不痒、对死刑判决根本起不到作用的话,让你感觉到他确实尽了律师的责任,但法官最终又不会采信他的话,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扬雪,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我会注意那天在法庭上检察官和贺律师会说些什么,到了最后,我会发给你一条短信,你到时按我短信的提示内容进行辨护。注意,请千万不要在法庭上为你弟弟作无罪辨护。” “为什么?” “在此之前,你已经按贺律师的意思暗示扬文认罪了,在法庭上突然翻供而目前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扬文的清白,将会被法官认为态度恶劣,反而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可能性。你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出现吗?” 扬雪摇了摇头。 三月十二号,莱市人民法院如期开庭公开审理扬文杀人一案。 近百人的大法庭内座无虚席,很多人没有座位,只能站着。各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纷纷而来。审理还没有开始,法庭上已笼罩了异样的气氛。 控方是一个年轻的男检察官,刚毅、严肃的脸膛,与他身上威武耀眼的制服极为相称。公诉机关首先宣读起诉书。 “……经依法查明,×年×月×日中午十二半左右,被害人与被告租船一同前往济口镇的鸟岛赏鸟,回来的途中两人发生争执。争执之中,被告突然掏出船中工具箱中的扳手,趁被害人不备时击打其后脑,致被害人死亡。六点左右,被告意图弃船逃跑,因船夫陈爱财及时发现并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将其当场逮捕。经法医鉴定:死者生前系被他人用钝器打击后脑致其失血过多引发死亡,扳手上留下的指纹与被告吻合。被告因高考两次落榜,平时表现出十分憎恨高考的极端情绪行为,言语之中时常流露出对大学生的不满和鄙视。被害人是在读大学生,案发前不久,在一起口角之争的纠纷中,曾当众指责被告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被害人的出言不逊,很可能触痛了被告脆弱的自尊心,因而使他怀恨在心。至于后来被害人为何愿意与被告一同前往鸟岛,本院推测被告很可能采用了某种欺骗的手段。在公安审讯中,故意有时承认,有时不承认,经精神病学鉴定,被告精神正常。本院认为,被告人扬文因对被害人苏海姗不满而起杀意,且在讯问阶段认罪态度不好,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适用死刑立即执行……” 随后,被告扬文的辩护人贺国维,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慎用死刑、严格控制死刑立即执行的相关规定,请求法庭免于被告人死刑立即执行的处罚。 被害人家属的代理人,莱市大众律师事务所主任认为:本案中被告人蓄意杀害他人,手段残忍、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影响极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安民心。在事实确凿的情况下,认罪态度恶劣,口供反复无常,表明被告无意真心悔罪。被告人为了泄愤,对造成苏海姗的死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与和谐,应从严惩处! 第45章 无奈含冤入狱(3) 3 他还说,被告虽然是一时冲动的不理智行为,但故意将被害人残暴杀害的犯罪行为,对我国刑法所维护的社会关系所造成的损害程度却相当巨大,使被害人失去了最宝贵的年轻(23岁)的生命,被害人的双亲哀痛欲绝,身心备受摧残,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对于被告人这种灭绝人性的杀人行为,理应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只有这样,才能告慰被害人的在天之灵,才能抚慰被害人家属心灵的创伤,才能更有效地保护公民的生命和健康权,才能在全社会广大民众中体现中国法律的权威性和不可亵渎性。 被告人扬文一直处于沉默状态,他几乎放弃了所有辩护权,对法官和律师的讯问,总是不置可否地点头或摇头。自被押着进入法庭后,他始终仰着头,望着法庭上面的天花板,双目呆滞。在庭审前,他指定了姐姐扬雪为他的第二辩护人,他认为关键时刻,姐姐会为他说话。 果然,当所有的辩论完成后,法官询问扬雪有什么要作补充辩护时,扬雪看了一眼手机上罗珲发来的短信内容一眼,霍地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 在此之前,为了弟弟杀人的案子,扬雪上网查遍了所有有关故意杀人罪的法律知识,通过对弟弟情况的分析,心里萌生出挽救弟弟的一线希望。庭审刚开始时,她对高天睛他们说的话半信半疑,对贺国维律师倾注了极大的希望,但后来贺国维只在量刑上做了一番不关痛痒的辩护请求,而最关键的地方却没有涉及,这时,她才相信高天睛他们所说的话。在这个时候,她再不出面为弟弟说几句话,只怕弟弟活着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她首先向苏海姗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并下跪请求原谅。刘冰铃当即在旁听席上哭了起来。然后,扬雪非常平静地向法庭提出了她的弟弟在量刑上请求考虑证据存疑。她说,虽然查明扬文有故意伤害苏海姗,致苏海姗死亡的事实,且作案时间和作案工具等证据充分,但被告口供前后不一,案发现场无目击证人,这些情况,在法律上属于证据存疑。既然案件存在证据存疑,在量刑上应留有余地,在符合重判证据不足,轻判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应不择重而择轻判处。她还特意说明,请求法庭给被告准予无期徒刑。 辩论了近两个小时后,审判长宣布休庭,参加人员陆续离开了法庭。 继续开庭后,审判长宣读了判决书: 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障公民的人身权利和财产权利不受侵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四十八条第二款、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第三十六条第一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九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扬文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被告人扬文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苏佐伯丧葬费1500元、死亡补偿费200000元,共计赔偿人民币201500元。 上述赔偿款项,于本判决书生效后三个月内一次性付清。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一份。 一审宣判后,扬文没有上诉,检察院也没有提出抗诉。 听到法庭的宣布后,扬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弟弟的命总算暂时保住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民事赔偿。 根据法律规定,她和妈妈两人完全可以不用赔偿。扬文是个十八周岁以上具有完全民事能力的责任人,所以赔偿金应该由他一人负担。可扬文被关押,又不存在实际财产,事实上处于履行不能的状态。如果她不赔偿,不但会激怒被害人的家属,而且扬文被释放后,仍然逃脱不了履行赔偿金的责任。 扬雪决定先用卖房的钱还上一部分,然后和苏海姗的父母商量,最好能达成一纸协议,余下的钱让她以后慢慢还清。扬雪走出法院大门时,弟弟的眼神仍然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痛苦、惊恐、绝望、期待,种种复杂的成分交织在一起。当看到弟弟被警察押着走进法庭的一刹那,她的心几乎要碎了。今后,弟弟将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岁月,不知何日才能重见自由的阳光?他还这么年轻,人生的路还这么长,他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毁了一生吗? 扬雪想着想着,两行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出了眼眶。 “扬小姐。”一个带着磁性的男低声飘了过来,好听又温柔。 扬雪回头一看,原来是周志强走了过来。其实她在法庭上注意到了周志强,他也在旁听。想不到周志强一直在关心她的事,扬雪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第46章 无奈含冤入狱(4) 4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周志强柔声问道。 “上次的事还没感谢您呢!” “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贺国维律师是你请来的吧?”扬雪问道。 “贺律师吗?”周志强先是一怔,接着说道,“不是,不是我请他的,但是他出庭的律师费用是我们公司付的。我知道你弟弟杀人的情况后,很想帮助你,但这件事我因无法帮忙感到很无奈。我们公司由于贸易上的关系,经常有法律上的问题需要请教贺律师,于是我就这件事请教他,没想到他提出他可以帮你弟弟。很遗憾,我没能帮上你什么大忙。” 扬雪本想说贺律师要我弟弟承认杀人也是你们公司的意思吗,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从周志强脸上看到了几分诚意。 “你们已经帮了我不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扬雪冷冷地说道。 “这段时间你瘦了许多,当心别把身体累垮了。”周志强关心地问道,“为了你弟弟的事没少操心吧?” “这是做姐姐的责任。”扬雪的眼睛里散发出淡淡的忧伤,“我不能看着弟弟被判死刑而不管。” “你真是一个好姐姐。”周志强夸了一句,然后问道:“为了还清民事赔偿,听说你把家里的新房子卖了?” 扬雪没有说话。 “能还清吗?” “老实说,钱不够,还差十多万。”扬雪回道。 “你打算怎么办?贷款还吗?” “我倒是很想贷款,只怕银行不愿意呢,我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向银行抵押。”扬雪苦笑了一下,用手拢了拢头发,“我想好了,决定边学习边打工。如果有必要,为了弟弟,我愿意放弃目前的学业。” “真是太可惜了,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 “会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呢?”扬雪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是我愿意帮助你呢?” “你……”扬雪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周志强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对我有意思吗?不过,她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以他现有的地位和条件,根本用不着找一个杀人犯的姐姐。 “做为一个好姐姐的榜样,你已经深深地打动了我。”周志强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极为要强的女孩子,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我说出这样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会让你因为接受我的帮助而对我产生一丝愧疚和某种感恩的心理。” “周经理的意思是……” “我替你还清这笔民事赔偿款,条件是你来我公司上班,以后每个月在你的薪水里扣除一定比例的工资,这样你就不会产生心理负担,也不会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参照贷款买房的标准,公司贷款给你还债,本金连同利息一起从你在公司每月的工资里扣除,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合同。怎么样?” “可是,我到你们公司能做什么呢?” “我办公室正好要招一名秘书……”周志强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我正在读书----” “你只要每天抽两三个小时工作就行,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学业。” “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嗯,我等你回音。”周志强说罢走了。 周志强救她、和歹徒英勇奋战的形象,此时一古脑儿地全涌现在她的脑海里。十多万,三个月内还清,除了这样一条路,还会有别的办法吗? 可是,她的这一想法马上被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断,回头一看,一位打扮非常入时的少女走到了她跟前。她的头发翻卷着像撒落的乌云,脸容的怒气则像一泻千里的瀑布。 “扬雪小姐,你真有本事。”少女以一种非常不友好的口气说道。 “你是谁?”扬雪以同样的口气回敬少女。 “我是周志强的女朋友王凯丽,知道了吗?”少女略略提高了嗓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扬雪知道王凯丽的身份后,虽然不明白王凯丽的态度为何如此不友好,但说话的口气转为婉转而有礼貌。 “我告诉你,你休想与我们的总经理亲近。” “你在说什么呢?王凯丽小姐。”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从刚才你看周经理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就知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对周经理想入非非,更不要去打周经理的什么主意。” 王凯丽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了扬雪的心。 “谢谢你的指教,我知道我怎样做。”扬雪回敬了一句,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扬雪直接坐车回到了青龙镇。扬雪将房子卖给了村长,村长从银行取出来五万元现金给了扬雪。接着,扬雪和妈妈搬到了低矮破旧的老房子里。屋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的霉味。没有安装电路,只能买一些蜡烛用于晚上照明。第二天,扬雪用一个塑料袋装进卖房子所得的五万块钱,提着来到苏家大楼。 苏佐伯不在,只有刘冰铃一人在家。 “你来做什么?”刘冰铃看着她,脸色很难看。 第47章 无奈含冤入狱(5) 5 扬雪小心翼翼地把五万块钱从塑料袋中拿出来,递给刘冰铃,道:“伯母,这是一部分民事赔偿,剩下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们。”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我女儿。我女儿死了,你弟弟别想活,我们要让你弟弟偿命!”说罢,刘冰铃将她手中的钞票一巴掌打落在地,由于用力过猛,甩动时手腕上的一个手镯脱离了她的手臂,飞入了几米外小溪边的草丛里。刘冰铃脸色大变,立即跑过去,探着身子去捡,不料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滚了下去,恰好被岸边的柳树挡住,才没掉进水里。但她身子已经动弹不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而她的手镯,在她身子滚下来时被碰着了,已经落到了溪水中。 扬雪立刻意识到,那一定是刘冰铃生命中一件很宝贵的物品,其价值远远大于手镯本身,要不然她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捡。 “伯母,不要动。”扬雪走过来喊道。 扬雪找来一支长竹杆,让刘冰铃抓住另一头,慢慢地把她拉了上来。 “伯母,您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扬雪说罢,脱掉鞋袜,将裤脚卷起,跳入水中。溪水不是很深,水面刚好淹没膝盖。冬末春初的时节,气温很低,在起初的一瞬间,扬雪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刺骨的冷像暴雨梨花针一般向她飞射而来,万箭穿心,寒彻心脾。站在冰冷的溪水里,扬雪直打哆嗦,手脚都泛出了红色。她真想落荒而逃,但一想到弟弟耷拉着脑袋站在法庭的样子,她便咬紧了牙关,忍着寒冷,用双手在水底下摸索着。 刘冰铃只是屁股上的肌肉受到了外力的撞击,骨头和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损伤。她站在岸上,不知是感觉过意不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好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每当摸到一个硬的东西,扬雪都要拿出水面看一下。就这样,反反复复摸索了十多分钟,终于摸出一件制做精美的首饰。看上去那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手镯,时间在它身上留下了残旧的印记,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高贵的形态。这手镯很像一条美丽优雅的蛇,而蛇的眼睛则是一块色泽异常漂亮的红色玉石,闪着一种自然温润的光泽。扬雪的视线仿佛被吸住了一样,难以从镯子上移开。 “快上来!”刘冰铃终于被扬雪的行动所感动了,觉得苏海姗的死不能怪罪在她身上,所以坚冰的心态开始慢慢融化。扬雪在溪水底找她的首饰时,她已把地上的钞票一张张地捡好。 “是它吗?”扬雪走上岸,将手镯递给刘冰铃。 “是它是它,这是结婚时苏佐伯送给我的。”刘冰铃激动地一把紧紧地握住手镯,生怕一不小心又把它掉了。此时,她的脸色不再阴沉难看,而是充满了亲切与和善。 “快穿上鞋和袜子,别冻坏了。”刘冰铃将地上的鞋和袜递了过去。 “伯母……”扬雪穿好后,刚要说什么,后面的话被刘冰铃打断了。 “孩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钱我收下,剩下的钱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吧!”说完,刘冰铃转身进了屋。 听到这句话,扬雪心里感到一丝欣慰,至少,刘冰铃心里不再排斥她记恨她了。 离开苏家大楼,扬雪在青龙镇买了两斤苹果、一袋炒花生、一包软糖,这些都是弟弟喜欢吃的东西。明天,她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看望弟弟,那地方没有阳光,没有鸟语,没有亲人的温馨,没有自由的空气。 扬雪的心很沉重,也很难过,当天晚上,辗转难眠,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扬雪背着行囊坐上从莱市出发、往北行驶的公共汽车。 下车后走不远,监狱高大的围墙就出现在眼前,院墙四角的岗楼上,警戒人员的枪刺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当扬文穿着囚服走进接待室,尽管心里早有准备,扬雪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面带苦楚,心疼地上下打量着日渐瘦削的扬文,许久许久才轻轻地叫道:“弟弟。” 扬文叫了声姐,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扬雪从袋子里翻出纸巾,帮扬文揩净泪水,说道:“男子汉,不许哭!” 扬文用手指着头上缠的白布,哭着说:“姐姐,一切我都知道了,是贺律师告诉我的。爸爸不在了,我只能在狱中给爸戴孝,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姐姐。” “文文,一切都过去了。这次来,姐姐为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姐姐,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突然,扬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姐姐,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出去后,再也不敢不听姐姐的话了,也不会惹妈妈生气了。我不想坐牢,我要出去。” 第48章 无奈含冤入狱(6) 6 扬文声嘶力竭的嚎叫,令扬雪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姐姐相信你没杀人,但是,公安机关是依法办案的。” “姐姐,我该怎么办?”扬文抬起头,泪水溢满了脸。 “要帮你,我们得首先找出你无罪的证据。”扬雪问道:“你告诉姐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榛子是朋友,他和我一样是高考落榜生,住在青龙镇。有一天,我俩在他家喝了点酒,正聊着天呢,他家来了另外两个朋友,一位个子比较矮的叫做李佑春,还有一位个子比较高的,比较胖,他的真名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叫王佐华。玩了一会,他们提议大家一起玩扑克升级赌钱,赌数不要玩大。开始我不愿意,榛子说,反正输不了几个钱。于是,我就答应和他们玩几圈。没想到我的手气很好,赢了一百多块钱。然后,他们把赌注提高,我的手气仍然不错,一口气赢了六百多块钱。后来他们说,到了年底,经常有派出所的警察在附近明访暗察抓赌钱的人,一旦被当场抓住,不但会搜光身上所有的钱,还会勒令交三至五千块的罚款。因此,大家觉得继续玩下去很不安全,于是商量着转移地方。”扬文哭丧着脸道,“我不该财迷心窍,答应和他们继续玩,要不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你知道王佐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镇长的儿子。他经常和李佑春在一起玩。” “既然有王佐华和你们在一起玩,派出所的警察会抓你们吗?” “会抓的。王佐华是偷偷和我们在一起的,他父亲并不知道。” 扬雪明白了,问道:“是谁提出要去鸟岛的?” “李佑春,他说这几天天气很好,室外光线很足,气温也高,我们不如去鸟岛,大家一致同意了。我因为有了六百多块钱作资本,心想大不了把六百块钱输光给他们,所以我就答应了。那儿真是一个极为理想的赌场,日光和丽,坐在暖烘烘的草地上,舒服极了。没想到在那儿,我的手气很背,不但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欠了他们一千块。我当时脑袋里乱哄哄的,想到回去会挨爸爸妈妈的骂,不敢和他们立即回家。打了一张欠条后,他们三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傻傻地坐在那儿,后来感到有点困,趴在草地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当我把船开回来时,没想到我就成了杀人犯。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船上有具尸体。” “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的。” “他们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叫你一起离开鸟岛?” “我---我欠了他们的钱,他们很不高兴。他们都说不和我玩了,就这样他们三人先离开了鸟岛。” “你在法庭上为什么不说出你们到鸟岛的真正目的?” “我们几个人去鸟岛之前都约好,谁也不能说出到鸟岛赌钱的事,所以我不能说这事,不然就对不住朋友。”扬文哭丧着脸说,“还有,我的确是和苏海姗一道进去鸟岛的,这件事,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怎么会和她碰到一起了呢?” “我怎么知道呢?我先上了船,她拿着一架相机给我拍了一张划船的照片后,什么话也没说就上了我租的船。我以为她去鸟岛拍风景,再说我们以前也认识,既然是我租的船,多带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就让她上了船,谁知道后面会发生这种事呢。要知道我会有今天这种结果,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上船的。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会帮你的,这个案子,姐姐会叫人帮着查,至于什么时候能查清,姐姐心里也没数。不过,你要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扬雪以疼爱的目光望着扬文,“听着,弟弟,你要坚强,在牢里好好表现,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只有这样,姐姐才能帮助你。你还要相信公安机关,相信法律,迟早有一天这件案子会得到澄清。你要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决心。但这件事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因此你要做好长期的心理准备。” “姐,我今后都听你的。你告诉妈妈,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绝不会再惹她生气了,我会争气的。” 扬雪从身上摸出那个金质甲虫,指着它问道:“文文,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呢?” 扬文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低下头道:“搬家的时候,我无意中在一个活动的墙洞内发现的,觉得挺可爱,就偷偷拿来做钥匙链的装饰物用了。” “这是爸爸的东西,你知道吗?”扬雪有些悲愤地说道,“就因为不见了这个,爸爸才多喝了很多酒,诱发了身体上的疾病导致不治身亡。” “可是,如果是他的东西,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呢?” “文文,你想想看,爸爸把它藏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传家宝。” “难道爸爸以前在外边有过女人? 第49章 寻找失踪女孩(1) 1 “不要瞎说,爸爸不是那种人。”扬雪说道,“这是爸爸一个朋友给他的,托付他暗地里寻找一个人。因为爸爸是当地的船工,认识的人及接触的人多。” “可是,找人为什么要这么神神秘秘?” “我也不知道,这是听妈妈说的。” 姐弟俩左思右想,猜测不出爸爸为什么要这样神秘。 探监回来之后,扬雪一连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每每到了夜晚,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弟弟那双绝望般乞求的眼神。 如果弟弟说的是真的,就说明弟弟卷入了一件莫明其妙的杀人案件。 是谁害了弟弟呢?为什么要这样害弟弟呢?扬雪一个月来跑遍了月田乡和青龙镇,找到了那天在鸟岛和扬文赌牌的三个人,他们的说法很一致:进鸟岛的时候,他们看到过苏海姗,榛子还和她打了招呼,但她没理睬,而且他们离开鸟岛的时候,岛上有其他人可以作证。为此,她特意亲自去济州镇调查过,结果进一步证实了三个牌友不具备构成陷害弟弟的条件。 接着,扬雪查遍了与弟弟有过来往的每一个人,除了鸟岛那次欠了朋友一千块的赌债之外,没发现弟弟与任何人结下哪怕一点小小的仇怨,这个结果令她非常沮丧。 要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证弟弟的清白,只能期待奇迹再现。 沈渊回到长沙证之源公司,将他女朋友苏海姗遇害的过程及案件的疑点一一向高天睛作了汇报。 “当我发现了丽蝇的昆虫出现在苏海姗尸体上,我大吃了一惊,以当时当地的气温和野外的环境来看,尸体上不应当短时间内出现这种长度的丽蝇幼虫。所幸的是,法医的工作极其认真,不但量了虫子的长度还保存了下来,最后还拍了照。” “你认为苏海姗的尸体上不应当有这种长度的蛆虫存在吗?” “是的,从被害到发现尸体,时间间隔不到一天,的确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是不是当地会有你们还没有发现过的一种特别的昆虫种类?” “凭着我的观察,应当是一种丽蝇的蛆虫。丽蝇有许多种,当地有没有低温到达尸体就能快速生长繁殖的丽蝇,目前我并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哪种丽蝇,在鸟岛那个地方那个气候一天时间内被害者尸体上产生如此长度的幼虫似乎不太可能。警方的调查记录显示,苏海姗是在船上遇害。船上如果没有其它动物尸体的话,那么昆虫在苏海姗尸体上产卵至发育成一毫米左右的幼虫就颇有些夸张。也就是说,如果警方的调查成立,则苏海姗的尸体上不应当出现有这种长度的昆虫。如果的确有这种长度的昆虫出现在尸体上,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昆虫从别的动物尸体上转移到了被害者尸体上,二是,遇害现场不在鸟岛也不在船上,而是别的什么地方。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说明附近有死了的动物尸体,不过,这种情况可以排除,因为苏海姗的尸体毕竟是在船上被发现的。据当时的出警记录来看,并没有提到船上还搜查到了其它动物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苏海姗的尸体可能来自一个目前还未发现的现场?” 沈渊点了点头,“我在苏海姗的房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字母符号,根据那些奇怪的字母符合我到达鸟岛河对面的山岭,发现下面有个极为温暖的山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海姗有可能就是在那儿被害的。我现在需要先做一些有关昆虫的室内实验,必要的时候我会到野外进一步做实验。” “嗯,如此看来,这个案子还真有些特别之处。” “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种很奇怪的案例呢?不管如何,我宁愿相信科学的判断,也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因此,我想用实验来证实我的想法,也需要你到鸟岛实地考察以证实我的想法是否合理。” “好,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我支持你。”高天睛拍了拍沈渊的肩膀。 沈渊的昆虫研究实验分两步走,第一步基于鹅岭山独特的地理因素,观察环境中气体中的硫含量是否会影响昆虫体内的硫含量。这种实验在室内受影响因素少,很容易找出一些规律,而在室外因难以控制的因素太多会导致实验周期加长。只有室内实验成功之后,才可以转移到户外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假设被害者的尸体位于含硫量较高的土壤上或者气体环境中,由于被害者已停止了生命活动因而不可能从周围环境中获得较多的硫,间接地也就不会因此提高食尸昆虫体内的硫含量。不过,对生活在这种含硫的土壤环境又有适宜温度提供的昆虫来说,则不一定了,它可以提供一些地理位置的信息,更何况空气含着一定量的硫呢。这是沈渊结合昆虫信息判断被害者尸体的地理位置,有助于了解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的构思基础。其次,沈渊更需要了解的是,考虑昆虫发育时体长受温度影响较大的因素后,用昆虫体长推断尸体死亡时间会不会更加有用。这就需要到现场去建造实验模型了。 第50章 寻找失踪女孩(2) 2 从司法公正的角度上来说,他希望案情的前因后果能有一个合理的科学解释,降低案情中可能存在的疑点成分,能使司法的公正性更具权威。从个人角度来说,他也极希望在案件中发现苏海姗的遇害可能存在着不为他所知的隐情。 当然,在实施昆虫研究实验计划之前,他得找扬雪了解一下案发情况。如果她有见到过扬文,扬文或多或少会透露一些案情信息给她。而这些信息很可能对他目前做昆虫实验带来的困惑有部分澄清之作用。 通过电话联系,确定扬雪已回到长沙后,沈渊来到中南大学医学院病理系。沈渊见到扬雪时,扬雪正四处联系一份兼职的工作,面容憔悴,神态极为疲惫。 沈渊的到来,令扬雪十分感动。 “沈老师,对不起。我弟弟把你也连累了……” “扬雪你别这样,我想了解一下你弟弟杀人……” “我弟弟不是杀人犯,他不是杀人犯,他说过他没有杀人!”扬雪说完,放声大哭起来,身子剧烈地抖动着,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悲痛。 “你说的我相信,可是别人会相信吗?法律讲究证据,你拿什么来说服别人相信你弟弟没杀人呢?” “我相信我弟弟说的,他就是没有杀人。他是我的弟弟,我最了解,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撒谎。”扬雪的眼泪不断地流了出来,“为什么要让我弟弟受那么多苦?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请你看着我。”沈渊抓着扬雪的臂膀,将她的身子扭过来,朝向他,“你知道吗?我正是因为你弟弟的事才来找你的。” “因为我弟弟的事找我?”扬雪止住了哭。 沈渊点了点头,“没错,我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从一开始,我就对此事发生的合理性产生了怀疑。” “可是,我查过,所有的证据对他都不利。” “你知道公安法医解剖尸体那天我在苏海姗的尸体上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 “一种蝇类产下的蛆虫。” “不可能,冬天怎么会有蝇呢?” “笼统地说冬天没有蝇是不科学的,蝇类的生活与气温还有环境的潮湿度都有关,而且不同的蝇种的生活习性也不一样。”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如果能找出确凿的证据,你弟弟就有无罪释放的可能。” “真的吗?” “但是,得等些日子,我需要做详细的调查和实验,目前还没有具有足够说服力的实验数据。” “这究竟要等多久呵,我可爱的弟弟在受苦呢!” “我会尽快。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要忙着出去找兼职,还是安心读书。在查案方面,我们证之源公司高天睛比较专业,他也可以帮你的忙。” “真的吗?” “真的,他已经答应去鸟岛了。”沈渊说道,“你是学医的,我想问你,走向餐桌上的氟这句话,你帮我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走向餐桌上的氟应当指的是含氟量较高的食物吧。” “含氟量较高的食物?” “对呀,氟含量高的食物有鱼、莴苣、虾、海带、海蜇呀,人体多补充一点氟是有好处的。” “有好处?” “氟能与牙质中的钙磷化合物形成不易溶解的氟磷灰石,从而防止细菌所产生的酸对牙质的侵蚀。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了?” “我看到苏海姗电脑内有一篇加密的文档,文档名就叫做走向餐桌上的氟,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文档的内容根本用不着加密。” “加了密?那说明这篇文档有不能给别人看的秘密。”扬雪说道,“我一时也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食物会走到餐桌上来。” 高天睛正准备出发去湘南时,门口来了一位穿着一件黑蓝色风衣的老年人,年纪大约七十多岁,头发黑白掺半,一进门就坐在茶几边的咖啡色沙发椅上。 “请问,你们这儿帮找人吗?” “找人?”高天睛说道,“您可以找报社----” 来人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放在茶几上,“只要你答应,这个就归你们,你们先拿着它作路费,找到人后我另有重谢,如何?” “嗯---这个---” “钱不够吗?” “够了够了。”高天睛连忙将支票揣在怀里。本来,高天睛觉得找人的事件甚微,在报社或电视台发个寻人启事就好,既然有这么慷慨的顾客求助于他,就不要和钱作对了吧。 来人这才作了自我介绍,他叫周金山,是湘衡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周志强的义父,刚从台湾那边过来。 “您找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吧?”高天睛泡了一壶铁观音,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周金山面前。 “嗯---”周金山喝了一口茶水,“我在大陆创办湘衡公司最初的目的就是与找人有关。十多年了,我的公司越办越好,而要找的人依然没有确切的消息。有人要我放弃寻找,可我偏偏是个不甘屈服命运的人,仍然希望能在晚年看到奇迹出现。” “您要寻找的人是----” 第51章 寻找失踪女孩(3) 3 周金山挥了挥手,示意高天睛不要说话,接着周金山向高天睛讲了一个故事:“解放初期,我父亲是国民党军队警卫连的连长,随部队去了台湾,随后父亲在台湾与一位当地的高山族女子结了婚,于是他们就生下了我。我父亲是位孝子,念念不忘的是,大陆还有他的双亲,但父亲的双腿在一次战争中被打成了残废,行动不便,来大陆寻亲的重担就托付给了我。他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找到我的爷爷和奶奶。七九年时,我来到湘南莱市的月田乡寻亲,得知我的爷爷奶奶在五十年代末就双双过了世,埋葬在鹅岭山下。因为我父亲经常向我提到他的家乡有个风景优美的鹅岭山。于是,我在鹅岭山下找到爷爷奶奶的坟墓跪拜之后就跑到山上看风景。鹅岭山的风景确实美不胜收,但山下一片荒凉。此外,还有一个小亭子孤零零地立在鹅岭山边的一个断头崖山上。为什么叫断头崖呢?不仅仅是因为那儿断崖比较多,而且崖下有个死亡谷,别说人掉下去,就是人走进去,也会出不来。附近的村民吵架后想不开的或者过去一些穷得生活不下去的人,都会到崖上的地方跳崖自尽。” 周金山将头靠在沙发椅背上,这样使得身体更加舒适些,高天睛给他头部垫了一个柔软的纯棉靠枕。 “我坐在小亭子中休息时,目视着山下的断头崖,正思考着人在生死之际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时,恰巧看到了一位想自尽的姑娘,站在崖顶上。我来不及阻止她,亲自目睹着她往下纵身一跃。天哪,那一刹那,我闭起了双眼。过了好一会,我才睁开眼。所幸的是,她并没有死,只是跳下山崖后身子被挂在洞口下的树枝上昏迷了过去。我把她救活了过来。她醒来,执意不肯回家。我怕她再次寻死,守着她在一个洞内过了三天三夜,也做了她三天三夜的思想工作。没想到的是,我居然爱上了她,和她发生了感情。最后我把持不住自己,冲破了最后的道德底线,和她发生了关系。也许在她看来,她的生命反正是捡回来的,所以对我当时的冲动要求,没有丝毫的拒绝和防范。那时只要她稍加抵抗,我或许就不会做出那件令我终生忏悔的糊涂事了。事情既然发生,我便对她许下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诺言——娶她回台湾。”周金山说罢,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高天睛忙着给杯子添满茶水。 “为了能与她见面,我向我的父亲提出要在大陆开办企业的建议。我向父亲提及到鹅岭沟有丰富的重晶石和地热水,不但可以开办化工企业还可以建一个温泉风景区。我父亲非常同意我的想法。当然,我父亲考虑的是丰厚的利益回报,而我考虑的是如何兑现我的诺言。”周金山用手抓了抓自己头上稀疏的头发说道:“谁知,我正打算来大陆发展时,我父亲提出了要我与他上司的女儿结婚的条件,否则就不允许我去大陆。原来,他上司的女儿早就看上了我,担心我去了大陆她就可能永远得不到我了。迫于父亲上司的施压,父亲逼我与他上司的女儿结了婚。此后,我还是忘不了大陆的那位女子,不管她过得怎样,我还是想再见到她。但此时我的身份完全不同以前,所以不敢光明正地去找她,因为我已经违背了之前我对她的诺言。因为这个原因,我对去大陆投资办企业的热情也降了下来。” “您后来没去找她了?”高天睛问道。 “没有。” “为什么?” “她不在人世了。” “呵?” “她曾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刘玲虹。我回台湾向她告别之际,她曾说过,如果我以后回大陆时请务必先到断头崖下看看,如果在断头崖下发现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墓,那一定是她的,就请我不要再找她了。”说到这里,周金山竟然伤心地大哭起来,“结婚过了几年后,我得以找到一个机会来到大陆。在断头崖下,我真的发现了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我第二年再去看那座坟墓时,一个陌生人给了我一封刘玲虹当年留下的书信。信中说,她给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做林苔红。如果我对她还有爱情的话,就请我设法找到我和她所生的女儿,好好地将她抚养成人。那时我才知道,她居然因为我的那次冲动怀上了我们的骨肉。这样,我重新燃起了在大陆创建公司的热情。于是,我一边在鹅岭山下建化工公司和温泉风景区,一边秘密地托人寻找林苔红。遗憾的是,寻人的消息一直没有进展,而我的企业规模越开越大。” “林苔红到哪儿去了,难道刘玲虹在信中没有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