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园鸟事 1 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夏日的烈光使一切都显得心浮气躁的样子。 石小波无精打采地在闹市的中心晃悠，这里距离他所在的学校至少有二三十里的路途，石小波就这么一个人徒步晃到了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因为他实在是无事可做，偏偏心里又无聊得憋闷，所以就想出来散散心，结果到了市区的人潮里，置身于浪潮般的气笛嘈杂声中，他又嫌这里太热闹了些，想尽快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相当长的路程，而且还不幸迷了路。石小波慌了，逮住人就去问路。“请问…”“这里是…”“啊！有这么远”“那怎么走”“…”，从这些断句，就可以看出路人对于石小波的反应。 石小波问了半天没问出效果，在原地三五米的半径范围内急得团团转。他已经放弃了再去问路的打算，看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死气沉沉的人群，心里一阵气懑，嘴里捣咕着：“现在的这些人啊”！一面忿忿地穿过人潮，进了一家书店。 他的计划是先进书店吃一顿精神大餐，两小时离开，那个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进饭馆再来一物质小餐，最多耗时45分钟，接下的15分钟到日化店买一瓶锗喱水，正好六点，然后打车赶回学校。 蓝图画好之后，他已走到了书架的“畅销书”一栏。只见韩寒和郭敬明的书阵容强大，可惜全是塑封的，无从着手。再接着都是一些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人写的书。 2 石小波记不清他是先听说过韩寒还是先听说过郭敬明。但曾经有一度，“郭敬明”这三个字吵得很响，似乎压倒了韩寒。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几个不好奇的，当时石小波心里就在想“难道青出于蓝，还有胜过韩寒的人物”？于是，决定去买郭敬明的书。 当时正值盛夏，烈日照在头顶如火如荼。石小波不惜路途之遥，一口气徒步穿行了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书店。远远就看见郭敬明的巨幅海报张贴在新华书店的门上，作为旗帜，招徕顾客。石小波一个健步走近，却被卡在门外。 只见书店里人头攒动，挤满了男的女的各式各样的初中生，似乎都是冲郭敬明来的。有的只看不买，左翻右翻，挑出精彩插图，迅速撕下，趁人不备，掾入怀里。更有纯情女生，破例将零食丢在一边，双手捧着“郭敬明”，一页一页，仔细品味，读着读着，两行清泪不觉溢出眼眶，随后用手一试，将泪水抹在书上，整一下花容，将书重又放回书架。还有几个如获至宝，将“郭敬明”捧到角落人稀之处，一目十行，刷刷翻腾，最后把书猛往书架一扔，嚷道：“妈的，连一点黄都没有，这还叫书”！书店里人声鼎沸，人人手里拿的嘴里谈的都离不开郭敬明，好象是遇到了什么“指路明灯”。 石小波在人堆里杀进杀出，好不容易冲到“畅销书”一栏，却发现连一本郭敬明的书也找不到了，只剩下韩寒的《毒》在书架里原封不动地冷笑。石小波本想拿起《毒》暂且翻看几眼，但一听周围都在“称郭贬韩”。而且当时有两个疑似郭敬明“Fans”的小姑娘，正四目盯着他那只握着《毒》的手，怒目相向，似乎也将喷出毒来。 石小波先是打了个寒战，一惊之下，慌忙把《毒》扔掉，转身见四周人山人海，不好溜。情急中随手抄起一本《家庭菜谱》稍作掩饰。 一直耗到日照西斜，书店才有人开始陆续离开。石小波在百无聊赖中，手指还在机械性地翻着菜谱。直到郭敬明的那两个“Fans”也恋恋不舍地离开，才总算舒了口气。 3 石小波就这么站在书架前，陷入进时光的逆流，沉入到回忆的大海… 书店的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看到石小波拿书的手好几个小时凝固在一个匪夷所思的状态之中，形同雕塑，而且神情诡异瞬息万变，料定这种人绝对不是来买书的，很可能是个偷书贼，于是把原本就寒得结冰的脸又挂上了几分严霜，索性走过去，矗立在石小波身旁，严加防范。 石小波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回忆和幻想，而且一旦回忆起来就象洪水泛滥长江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好不容易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同时对着书架哈哈大笑几声，转身发现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白眼球正不断地朝他招呼，才发现气氛有点尴尬和微妙，勉强干咳几声，把书放回书架，走出书店。 4 石小波一出书店才意识到天色不早，人群稀稀落落地交织在夜幕里，一看表都过了7点，这下饭也来不及吃了，还有锗喱水…石小波用手挠着一头乱发心乱如麻地穿过车水马龙的霓虹大道，在路边打了辆车，准备匆匆赶回去。 路灯在他眼前一排排晃过，石小波用手托着下巴，透过车窗欣赏光怪陆离的夜景。当看到一家饭馆里热汽朦胧的样子，石小波的肌肠一下子有了感应，开始辘辘不停。 石小波暗恨自己贪**神大餐忘了物质小餐，而事实上精神大餐摆在他面前，他也忘了去吃，正自郁闷无比之际，手机屏幕亮起，石小波不用去看也知道是ANNI打来的。 电话里，ANNI焦急地问石小波：“你在哪里啊，我找你一天都不见影子”！ 石小波慌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况且，今天的几件糗事，比如迷路，比如在书架前发呆，都不是男子汉的表现。他必须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树立形象，于是扯谎道：“我…在我姥姥家呢，你放心吧…噢…哈…对不起了。没事。哦…放心吧”。随便又轻描淡写不着痕迹地寒暄几句，就挂断电话。 石小波沉浸在车厢的黑暗里，看着屏幕偷偷坏笑，慨叹自己运筹帷幄，扯谎技术日臻一流，已告别了当年那种一说谎就脸红结巴的乳臭小儿之态。 石小波嘴上挂着笑**呵呵地靠在车窗，看着路人甲乙丙丁从眼前晃过… 5 这车子一路巅簸，穿过一条条的街，转过一个个的弯，最后转得连石小波也晕了，一看表晚自休也已上到一半了，想，这下完了，要记过了，赶紧催促司机快点开车，司机连连点头，笑着说没问题。 石小波在车里一觉醒来时发现车子仍在巅簸中前进，问司机“还没到”，司机说“快了”。石小波一看表10:30，已经走了个小时，心想，难怪迷路呢，这么长的路，一面赞叹自己的这双腿。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司机说“这不，到了”。 石小波向前一望，果然是自己学校，为了不惊动门卫老不死，在离学校大约二十米的时候，石小波说“停吧”。 问司机多少钱，司机大度地摆了摆手说：“本来应收90的，学生没钱，少收你10块”。 石小波一听此话，吓得连声问：“多…多少”？ 那司机道：“给我80就行了”。 石小波口不择言：“这么贵，你这也太黑了吧”？ 司机一脸无辜的表情：“小兄弟，大半夜的车子本来就少，我拉你到这，又跑了这么长的路…” 石小波被说服了，甩下80元，向学校走去。 到了校门，果见大门紧闭，极目校园景色黑漆漆森然一片。石小波为了不惊动门卫老不死的春梦，又毫不犹豫地爬过学校大门。曲径通幽地在学校拐了好几个弯，才终于摸回宿舍。 而宿舍就热闹得多了。有探讨接生的；有研究徐志摩有几个情人的；有五音不全自吹自己将来是歌坛天王的；有窝在被窝看着****嗷嗷乱叫的，有讨论班里哪个女生最丰满的；有恶搞周星驰的经典对白，说“如果给我一个干你一次的机会，我决定干你一万年”的…总之，千奇不怪的声音，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石小波一无是处无法加入他们的队伍，躺在自己床上，问上铺的“四眼”高材生：“还没睡啊”？ “四眼”说：“能睡得着吗！现在的这些人，年纪轻轻的不知想些个什么…” 石小波想自己这一天的作为，最后思维停格在搭车回来的路上。石小波突然省悟，现在他清晰得记的，那司机曾三四次经过同一个路口，也就是说这家伙载着他在城里空兜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他送回学校。 石小波一拍屁股坐起来，大叫上当了！心里诅咒：这个鸟司机！不仅害我缺课受处分，还糊里糊涂地被敲诈了一笔。正自抱怨。“四眼”问：“你今天去哪了，班主任见你缺课问起你，你这回肯定要受处了。你快找找班主任，不然可能就麻烦了…” 石小波一肚子的气正愁无处释放，于是打断四眼的话，拿他开刀：“有什么麻烦的，不就缺个课嘛，大惊小怪”！ 石小波骂完四眼，顿觉全身释然，气也消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四眼说：“我也是为你好啊…”翻了个身，一肚子委屈地面向墙壁。 石小波的气消了，起身别具情趣地在耳朵塞了两团棉花开始睡觉，不去管耳边潮起潮落的声音。 而四眼的委屈却窝在肚子里无处发泄，听着耳边各种声音或者怪叫终于忍无可忍，失声吼道：“吵什么吵，还睡不睡觉啊”！ 声浪在平静两秒之后，继续喧腾，隐约中好像有人在讥笑四眼：“妈的！平时连句话也不说，大半夜的发神经，吼春啊…” 第二章 针砭风波 6 石小波一大早起来晨跑，他认为我们跨世纪的一代，不应该把睡觉当作本行，上课睡，下课睡，回宿舍再睡，天亮了还睡着不起。他觉得那不是有所作为的表现，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无所作为。 操场空荡荡灰蒙蒙的，没有一个人影。跑了一阵，天色依然没有大亮，雾气笼罩着。石小波抹了抹脸，甩了一把汗，坐到一边休息。 他刚坐下就有一只手从后面往他肩膀一拍，石小波本就一个人黑峭峭的提心吊胆，一惊之下，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石小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根窝。他顿时感到树在沙沙怪响，树枝深处仿佛晃动着鬼影。 于是叫了声“妈呀”，洒腿就往外跑。跑出几步，听得后面“嘻嘻”几声笑，一个人慢慢从他刚才坐的椅子背后站了起来。 石小波双手一拍，叫道：“哎呀，原来是你这家伙啊”！ 原来这个人正是海林。 海林更是笑得弯下腰去，边笑边道：我还以为大清早你跑这里跟谁约会来了，没想到你这胆子还真小，哈哈”。 石小波坐回椅子，懒懒地道：“约个屁啊，你这人尽往歪了想。我告诉你，我是专门过来锻炼身体的”。 海林突然想起什么，道：“噢，对了，你的那个ANNI昨天下午到处找你，你去了哪啦？也不叫上兄弟我，大家一起风光嘛”。 石小波说：“海林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现在背得很，将来还得靠你老兄呢，大文学家”。 海林皱了皱眉，道：“别提了，上个月给杂志社寄的那十来份稿件，全都石沉大海，连份安慰之类的信都没有收到”，海林将头摇了摇道：“我现在是十分的迷茫，看不到出路！你说我该怎么办”？ 石小波顿时明白了海林一大早跑到这里的原因。心想，怀才不遇的文人啊，一面拍着他的肩道：“海林，你也不要灰心，我知道不是你写得不好，而是他们不懂欣赏。你现在需要做的仅仅是往自己胸口拍一拍，你没听说过一首歌里唱的，哎哟，往那胸口拍一拍啊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只要你勇敢地站起来…” 海林打断石小波：“别说了，我知道我不是笨小孩，虽然我也出生在宁静的小村外。但你说让我勇敢站起来，我这么一想，说得好，我也觉得应该把梦想坚持到底，这不，最近生活拮据，连稿纸的钱也凑不起了，要不兄弟你就借我点吧”。 石小波一听“借钱”二字，一下子被惊得手忙脚乱。说“没钱”吧，不够义气；要是借给吧，自己命又难保。况且昨天又被那司机敲了一笔。想想都怪自己自掘坟墓，把这小子安慰得如此开窍。这不，一张口就语出惊人，没钱不好打发。 此刻，操场的人已陆续增多，锻炼的形式也花样百出，各有千秋。有倒着跑的；有模仿各种动物的声音的；有爬墙的；有上树的，有飞檐走壁的，有在一边深情接吻的，有…等等等等。 石小波和海林走出操场，石小波决定先去吃饭，问海林要不要一起去。 海林说：“不了，我需要回宿舍补一觉，今天起得有点早了”。 石小波差点晕菜过去。缓过神，拍着海林的肩赞许地说：“随便你吧，文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小弟自愧不如”。一面往餐厅走去。 路上石小波就在反复考虑着早餐的安排，在“要不要像往常那样多加一杯牛奶”这个问题上挣扎得痛苦不堪，一面慨叹自己近来的一切不顺，特别是今天一大清早就破财，借钱给海林，不知这钱将在牛年马月归还。 路人面面相具，看见石小波脸上的神情，以为这小子不小心肌肉抽筋。 7 上午的课极其无聊，各个老师轮番在讲台上自说自话，石小波安静地在低下写东西。 其间一个老师嫌下面太吵，猛吼一声，打断了石小波的思绪。幸亏石小波有高超的逻辑思维能力，思维断了，也可以将它瞬息接上，然后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其实，写作并不是石小波很早以前的梦想。石小波小时候的梦想是加入黑社会，结果长大后被黑社会黑了几次之后，疾恶如仇，决定当个文人，像鲁迅一样，鞭笞黑暗。 石小波写过许多群情激奋充满正义情怀的文章，一并寄给全国各大报刊杂志。静候多时，不见回音。以为中途失误，继续向各大报刊寄去大量揭露批判性的文字，其范围之广包括学校家庭社会的方方面面，内容牵涉到生活学习政治文化工作娱乐财经的各个领域，甚至连“焦点访谈”这种单位，他也不曾漏网，累计寄去达50份之多的稿子。 结果，终于惊动了一些政府部门的报社编辑，纷纷撰文批评和分析这个“误入歧途的少年”的“奇怪心理”，并请来著名的心理学家***断言，如果这种行为不及早“悬崖勒马”，将是“十分危险的”，并且告诫广大青少年不要效仿这种“幼稚的行为”，自觉远离石小波这种不良少年，也希望那些和石小波一样的青少年能够“迷途知返”，“成为一个对祖国对人民有益的人”。 石小波当时看到报纸上的这些评论，义愤填膺。他想，我石小波光明磊落，并没有“误入歧途”，这个世界存在的黑暗面，谁都有权利指出，这叫做伸张正义，而且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有人却说这是一种“奇怪心理”。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去“悬崖勒马”，因为我所做的是非常正确的一件事情。 至于“将是十分危险的”，很明显这是一句威胁的话。一方威胁另一方，往往威胁人的那一方理亏，所以最先心虚，想搞暴力恫吓。我石小波身正不怕影斜，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石小波满怀激奋地写下心里想的这些东西，随后将之又寄去各家报刊杂志。这一回因为着急而临时疏忽，忘了给“焦点访谈”寄一份。 过了几天，除对石小波提出过批评和警告的那家报社，其它报刊杂志都以相当篇幅刊登了石小波的这篇文章，而且在此期间隔三差五有稿费寄到石小波手里。 石小波顿时乐坏了，天天勾结一帮人出去喝酒，常常一喝喝到夜半，然后几个醉鬼跌跌撞撞，翻墙而归。 而且因为是石小波出钱，所以这帮家伙每呼必应，乐此不疲。而石小波的兴致其实不在于酒，而是借酒吹牛，顺便抒发一下自己的豪情壮志，评论一番近期看不顺眼的人和事。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石小波被抓起来为止。 因为有稿酬的支撑，石小波顿时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矛头直指这个国家的一切腐败分子。并且经过搜集整理，列出各种论据和罪证作为支撑论点的强大后盾。最后在结尾总结道：“在这样一个以自由平等和谐为主旋律的时代里，有这种吸人民血汗的公仆存在，怎能造福人民”？ 正当石小波踌躇满志，要将揭露黑暗的正义使命进行到底的时候，就迎来了警察同志的光顾。石小波随后就被送入派出所，从此被剥夺了维护正义的权利。罪名是妨害国家安全罪，但因为情节轻微，没有对社会造成太大影响，可以考虑从轻处理，又因为罪犯未满十八周岁，可能心智尚未成熟，所以也不存在“蓄意谋反”的可能。最终被判处劳改两个月的处分。 石小波在劳改期间，决定痛改前“非”，早日出来。他困在这里实在是闷得发慌，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手指计算日期。他想起ANNI，想起海林，想起建春，他想早点和他们在一起。 这回，焦点访谈倒是恰如其分地慕名而来，把焦点集中在石小波犯罪的这件事上，添油加醋，大做文章。具体内容是“石小波如何如何不对”、“石小波应该有什么样什么样的觉悟”、“石小波应该尊敬自己的国家和领导并且向国家和领导公开道歉之类”。节目的主题是《三思啊！误入歧途的孩子》。 石小波从没料到会被焦点访谈以这种形式青睐。之前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焦点访谈这个节目有着很大的好感。因为这个节目揭恶扬善，有着和他石小波一样的觉悟。而且当时他希望借焦点访谈一举成名，成为人们心中的正义之神，直到焦点访谈劝他应该有什么样什么样的觉悟的时候，他顿时对真个节目好感全无。“妈的，狗屁节目”，石小波心里想。 而令石小波意料之外的是，他虽然在社会上名声扫地，在学校里却成为许多学生心里的偶像，被称作鲁迅第二，石小波听了不服气地道：“老子才不是什么鲁迅第二，老子是石小波第一”。 石小波天生胆小，却有着一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执着。虽然经过劳教的风波文字上有所收敛，但丝毫不能影响他继续揭恶的风格。他日复一日地写，一有空就写，然后寄往全国各地，以造成文章铺天盖地之势。但各大报刊杂志因为石小波“劳改风波”一事，视石小波的文字如毒药，避之而恐不及，别提刊登发表，尽数被丢进垃圾箱。 这在一定程度上扼制了石小波的文学热情。 而少不更事一脸天真的石小波所不明白的是，文人不出名，说话如放屁。不论你说什么写什么，好的还是坏的，都跟放屁一样，不仅没人欣赏，而且还会使人讨厌，甚至给自己带来麻烦。 第三章 文学疯子 8 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的光景。石小波还在自顾自地写，但这次他写的内容和以前的那些截然不同，这回他是写给ANNI。 石小波喜欢ANNI，但最近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不能在她身边。“这也许也是上天的捉弄吧”，石小波心里想。于是他继续写，他要把他的一片真心都写下来，告诉ANNI他石小波并不是不在乎她，而是真的抽不开身（因为他太忙了，每天总是有许多事需要批判）。 他又写了些平时觉得肉麻而难于启齿的话，绵绵情话。石小波一边一往情深地写着，一边赞叹“写”这玩样就是比“说”轻松，难怪以前的恋人们习惯送情书，原因即此。 如此而来，石小波写到后来豪气顿生，竟然天真地写道：“距离不是问题，距离产生美！让爱作主，让这份美延续下去，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一万年不够，对你爱爱爱不完”！ 当铃声悦耳地响起，石小波拿着写好的东西满意地走出教室。看见谁都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旁边的女生在他身后指指点点：“那小子是不是中了头彩了，你们看他那个德行，怕是找不着北了”。 9 石小波先到ANNI的教室没找着她，一摸口袋，手机又落在宿舍了。于是他又返回，决定先去ANNI的宿舍找找看。 “说不定她正一个人在宿舍吃饭呢，然后我来个突然现身，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在她见到我的时候，就顺势偎在我的怀里，眼角闪烁着激动喜悦的光，那就一切好办。而如果她嘟起小嘴，露出生气模样，那我先是上前安慰，并且在适当时候把这个东西即时地放在她的面前，相信她看过之后一定不会生我的气了”，石小波在路上愉快地想着。而接下来的一幕印入他的眼帘的时候，他僵在了路上… 他看见，他的ANNI，和一个男的，正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从餐厅走出。 石小波的思维刹那间冻结了，她整个人顿时象僵硬了一般，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们展现在他视线里的甜蜜亲昵的一幕一掠而过，然后远去…那本来是他和ANNI应该拥有的画面，石小波眼里噙着的泪珠顷刻滑落，“吧嗒”一声打湿了石小波双手紧握着的那份“告白”。字迹瞬间被泪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石小波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将“告白”扔进垃圾筒里。 头顶蔚蓝的天空，隐藏着被泪水清洗过的阴霾，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10 石小波走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他的心里分外的寂寞。他找不到一种排遣的方法。头顶的大太阳发疯似的用烈光炙烤着人间，夏季的威力已发挥到极致。 石小波穿过人群，感到身边处处有热浪包拥，就像这冷酷世界里不断膨胀的欲望，要在这人群中心炸开一个洞。 又过了一阵，难得有一丝清凉，四周不觉暗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一片铅灰色。过了不久，就有雨点从头顶打落，密密麻麻的细雨顷刻之间就织成连绵不断的雨丝。 “分手总是在雨天”，不巧也被自己碰上了。人世界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而不幸的人却有着相同的不幸。 石小波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建春在校外租的一间房子。 这是一片破坏的住宅区，石小波在小区里东拐西转，终于找到建春所在的单元，筋疲力倦地爬上六楼，敲响了建春的门。 11 当石小波敲门敲到手麻，正欲学警匪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终于珊珊打开。 顶着一头乱发不修边幅的建春懒懒抬起头，怔了几秒才仿佛被激活一样，拉着石小波的手，说长问短。 石小波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因为所谓搞文学的一般是先把自己搞呆了再说，令石小波更吃惊的是当他跨进门后看到的景象。 只见床铺上被子翻卷，满地纸屑，乱作一团。最离谱的是，床尾地上还静静伫立一马桶，泛着珍珠似的白沫，兀自发酵。 石小波说：“建春，最近躲在家里搞什么研究呢”。 建春听到此话，一下来了兴致，他迅速从桌上的一堆稿纸中翻出一堆稿纸中翻出一个本子，递给石小波道：“这是我最近写的一个诗集，我决定给它取名叫《花花时代》”。 说着，他指着其中叫《噬魂》的一篇文章说是用了象征主义，一定要让石小波看，因为这个是他的代表作。 石小波看了好几遍没看出它代表了什么。但觉得内容挺有意思，全诗如下： 《噬魂》 我发觉， 我的灵魂被老鼠偷走了。 老虎追不回… 狐狸骗不回… 猫头鹰叫不回… 我的空壳在地上爬行， 日复一日地。 我窃喜我还可以如此偷生！ 有一天， 我发现噬血蚂蚁爬上我的身体， 布满整个森林， 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我转身后退， 老虎却磨着牙齿！ 狐狸正流着口水！ 猫头鹰张着血红的眼睛！ 我在临死的时候， 看见我的灵魂在老鼠的牙齿缝里流泪… 直到那一刻， 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疼痛！ 石小波似懂非懂不懂装懂随意翻阅着建春的大作，其中还有一篇叫做《蝙蝠》的东西，内容如下： 《蝙蝠》 凄寒的夜， 是谁的身影如此匆忙， 将天空剪织成灿烂的夜花； 求生的轨迹， 短暂而美丽。 春光灿烂的季节， 它看不见！ 它看不见！ 看不见未来。 石小波心想， 这本诗集也太花了，什么野兽禽兽飞禽走兽都冒出来了，叫《花花时代》是再合适不过了，一面慨叹建春诗才惊人。 此刻耳边传来歌声，不知建春什么时候打开的功放。 石小波一听就知道是罗大佑忧郁而沧桑的嗓音。 再看建春，此刻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立在窗前，脸色凝重，看着脚下模糊的世界自语道：“人这一辈子，可以丢弃很多东西，但任何时候都要守住自己的魂。不要让任何东西把它吞噬，也不要把它出卖。当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了魂，它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无比真实，真实得接近残酷…” 石小波看着建春，看着夕阳的余辉扫在他苍白而倔强的脸上，心里油然生出几许苍凉，而仿佛又不全是。总之，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此刻，罗大佑正唱道： 不变的你 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 提着易碎的灯笼… ~~~~~~~~~~~~~~~~~~~~~~~~~~~~~~~~~~~~~~~~~~~~~~~~~~~~~~~~~~~~~~~~~~~~~~~~~~~~~~~~~~~~~~~~~~~~~~~~~~~~~~~~~~~ 友友们，记着推荐和收藏哦！ 第四章 因爱生恨 12 石小波自从打建春那儿回来，思想上受到了启发，决定也要写一篇象征意义的东西，运用暗喻的手法，将自己对这个社会中一些现象的不满表达出来。 因为近期人类对环境的污染对资源的索取以及对地球造成的破坏，连各大媒体报纸都在纷纷就此事展开激烈的讨论和批判，所以他石小波更没有理由坐视不管或袖手旁观。 但考虑到从前为这个吃的种种亏，他总结经验得出的结论是，以前写的那些太明太直白而且是没有一点掩饰的赤裸裸的交锋，当然不会有不受伤的理由。这回以这种象征意义的诗为体裁，运用暗喻或借代的手法直抒胸臆，就好比在站斗前给自己胸前挡了块无坚不摧的盾，这样既可达到攻击敌人的目的，而且安全指数空前提高了数倍。 石小波一面洋洋自得地想着，一面赞叹建春果然是文学大师，此次拜访，不虚此行，而且还意外取到了真经。 而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如何使这篇象征意义的东西写得通俗易懂，让大多数人一看便懂。如此苦思良久，不得结果。最后好象终于灵光闪现，禁不住哑然失笑：既然是象征意义的东西，当然要模棱两可，看似艰深一点了。如果逢人一看便懂，那还象征个屁啊。最后，他决定取《中庸》之道，将这个东西把握在既满含深义又似懂非懂这个范围内。于是他开始动笔。 就在此刻，手机在桌上振动不已，拿起一看是ANNI的信息。上面写着：你这几天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哪儿也找不着你，你在忙什么啊…” 石小波此刻怨气未消，恨不得不去写诗写休书。心想：“你还用得着找我吗”？于是关掉手机，继续构思这个诗。 可是对于那件本来可以暂时忘却不去回味的事，经过刚才那个短信的提醒，忧伤如春草发芽，隐隐约约的，不断在心底萌生，直到无法控制。灵感在一刹那乱成一团糟，眼前闪过的都是曾经他和ANNI的一个个镜头和瞬间…最后画面停格在那天他和那个陌生男子牵手走过的那一幕上。 石小波放下手中的笔，停止思想。 13 石小波的这个东西大约扎腾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其中情节一波三折。 石小波为了使这个诗不偏离中庸之道，写得异常辛苦，如履薄冰。但不幸的是，写到激奋之处不由自主又走回到老路。将满腔怒火显露无遗。他甚至忘了“早已设计好的喻体，他是要写一个象征性的东西”，索性直抒胸臆。题曰《呐喊》，内容如下： 《呐喊》 我想说我对这世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想在世界末日微笑着向一切说句告别。 太多的悲伤是因为知道得太多， 肮脏的人类依然在破坏着地球。 物质的文明带动着精神的贪婪， 一群文明的强盗正在蚕食着地球。 我看见满世界瞎忙的人群， 浓烟般迷漫在这个只求生存不求发展的世界。 我有太多的情感郁积不散， 工业的浓烟夺走了蔚蓝的天空。 我要极尽全力大喊一声， 知道你们听不见也不爱听， 但我就是要喊： 救救孩子， 救救地球母亲！ 石小波写完后，对自己的大作爱不释手。特别是最后的那句“救救孩子，救救地球母亲”，仿佛是一个英雄站在濒临末日的边缘，向时代向世人喊出的最强音。 想着就觉得全身畅快，豪迈之情油然而生，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大作向旁边的四眼推荐：“你看看，我写的这个…” 没想到四眼扫了一眼，不屑地道：“你这种文章在考试是拿不到高分的，老师说过让我们写光明面”。 石小波的满腔热情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之后，象是恍然悟到什么，回头将大作看了一遍，才意识到没有把“象征性”运用进去，难怪连四眼这种书呆子也能一眼看懂。这无疑是这首看似成功的杰作中最大的一个败笔。石小波咬了咬牙，决定忍痛割爱，撕了重写。 这回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石小波找到了目标，设定好意象，句句不离“象征性”三个字，写得得心应手。而且标题气魄宏大，命名《大地之怒》。整首诗的内容是： 《大地之怒》 蚂蚁在大地上爬行 被骄阳烤熟的大地到处都淌着鲜红的血 汗流浃背的大地 蚂蚁在其间不停地游走 一只两只 一群两群 黑压压遍布整个地球 这一片辽阔的土壤啊 已变作千疮百孔的奇观 如蜂巢一样的宫殿 蚂蚁在其中穿来穿去 寻求腐肉的血腥 安忍不动的大地滴血的心脏 也许大地的一丝轻颤 就可使得山崩海啸 就可摧毁那些贪婪卑鄙的生灵 就可使那些自作聪明的血腥在血腥中结束 就可换来一新的宇宙迎来新的光明 而大地的愤怒一定已在酝酿 石小波对自己的大作异常满意，欣赏不止，赞叹不已，惊异自己竟有如此的才华。他反复玩味了好几遍，犹不能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逢人就把大作拿去炫耀，一面自吹自擂向围观人群解释其中的深意。 石小波感觉自己是一片轻飘飘的云，随风飞舞，掠过蓝空，漂洋过海… “吆…石小波呀石小波，你倒是活得自在啊！我以为这几天不露面不吭声的搞什么大事业呢，原来…你搞什么啊，你以为你是流浪诗人，玩够了没”？ 石小波这片云像突然遭遇了飓风，一下子从空中掉到地面。眼前是脸色苍白双眼泛红的ANNI。 石小波两眼逼视着ANNI，倔强地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干大事业的料，但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应该干什么。不说了，现在我做什么你都会看不顺眼，而事实上你从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支持过我”！ ANNI双眼瞪着石小波，仿佛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告白。她实在不能相信也没预料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 ANNI忍着眼眶的泪水，这样注视了石小波足足十来秒。一字字艰难地道：“你说什么，我怎么看你不顺眼了，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把大量的精力放在你所谓的文学，你宁愿去找你那两个狐朋狗友鬼混也不愿过来找我，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成天吹牛到处炫耀搞文学，你搞出了什么，你能搞出什么，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石小波彻底低下了头，冷冷地道：“我是搞不出什么，我是一无是处，你污辱我没关系，但是你别污辱我的朋友，他们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好吧，就算是我变了，是我变了，你三贞九烈用情专一，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分手吧，好聚好散，我祝你幸福”！ 说着，转身走出围观的人群。 人们一看好戏结束，随之也一哄而散。 整个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ANNI单薄的身体在沉默静寂的空气里微微颤动。秋风吹过窗台，树叶开始在风中飘落… 14 石小波走出整栋阴森的大楼，犹自心乱如麻，就像是刚刚从一场恶梦中解脱出来。刚才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他实在难以相信是仅仅的几分钟前发生的。但话既已说出，也就无法挽回，或许这也正是对方所期待的结果。 石小波这样想着，感到世界是如此的空洞，人生是如此的虚幻，好象一切都可以若有若无，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 他本来决定写好这首诗就将它寄去报社，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冲动。走过垃圾箱时，他把半个小时前还爱不释手的东西，随手扔进了里面。 其实，他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他一直在无意识地逃避、拖延，直到今天ANNI的出现将悬在心里的困惑彻底画上了句号。而当时年少的心又是那么的脆弱，经不起“意外”的戏弄，倔强而执着地不愿让步，不能容忍爱情的不忠。过许这一天才算是真正的句号。 失恋的人。失恋的天空。 15 石小波在路上偶遇海林。 海林最近买了辆轻骑，成天成晌有事没事都骑着它在这座城市晃荡，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不知名地带被海林逛遍。在搜索完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地方之后，他开始转移目标，开始搜索这个城市的漂亮姑娘。 海林对石小波说“上车”。 石小波刚把腿跨上还没坐稳，海林就一把油门冲了出去。 此刻正值车流高峰，但这根本不能影响海林一贯的速度。 石小波对海林说“慢点”。 海林又拧了两下油门，道：“慢了还轻骑个屁，去开自行车好啦”。 下面的这台机器仍然一如既往以120马的速度飞驰，还不时兜兜转转从旁边众车辆的虚隙间来回穿梭，耳边是被扭曲了的风的尖啸。 石小波甚至在一瞬间作好了车毁人亡的准备，然后一了百了。幸亏海林车技了得，几个回合将其它车辆远远甩在后面。 途中经过一山，此山名叫枫火山，因山上都是枫林，每到深秋，枫叶红于二月花。 海林停下车，问：“要不要上去”？ 石小波没有心情看风景，回了句“算了”。 海林点燃一支烟，心事重重，自顾自地抽着，然后把烟拧熄，道：“上车”。 石小波从自己的悲伤中抽身出来，并且对海林产生研究兴趣。因为一个人的悲伤是孤独而痛苦的，而两个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就仿佛身陷黑暗的鬼域中突然遇见了同类一样，虽然处境仍然不佳，但心情已经宽松，有了同病相怜的寄托。 轻骑穿过城市，在市区附近无限延伸流动成线条的公路上极速移动，道旁的路标迅速后移。他们在蓝空下缩小成一个黑点。 而石小波当时所想的是，世上伤心的人如此之多，而头顶的天空却一碧如洗晴朗得没有道理。 第五章 另类“海林” 16 渐近黄昏的时候，海林在一家餐馆门前停下，在观后镜前用手抓了两下被风尘一路搅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英俊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回头道：“下去吃饭”。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色与香无法领悟，关键在于一个“古”字。这饭店“古”得阴森，老得掉渣。 石小波刚踏进一步以为进错了地方，正要转身出去，被旁边的海林一把拉住。 海林诧异地问：“你要去哪”？ 石小波一脸懵懂道：“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海林引导道：“这不就是饭店嘛”。 石小波一脸惊异，扫了一眼附近同样古色古香神情呆板的服务员，不信地道：“你别逗了，这里跟个阴朝地府似的，能会是饭店”？ 海林一本正经：“信不信随便你了”。说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时有几个形态诡异的人正注视着他们。 石小波上前着急地道：“这真的是饭店”？ 海林悠然一指：“这不，饭来啦”。 果见一名服务员正端着两大碗米线走来，把饭放在海林面前，然后用眼角瞅了瞅一旁的石小波，道：“别客气，坐啊”。 于是两个人一人一碗，开始埋头吃米线。 石小波一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而且他对这个东西实在没有一点食欲，用筷子兀自调戏碗里的米线。 过了一会儿，问海林“这里有没有别的吃的”。 海林说“没有”。 “有没有啤酒饮料”？ 海林说“没有”。 石小波不解地道：“难道这里只卖米线”？ 海林道：“你说对了，这里的米线远近文明，是这家饭店的一道特色，大家都是慕名而来，供不应求，所以这家饭店只卖这个，而且物美价廉，一碗才卖两块五。来过这里的人们对这里的米线赞不绝口，说可以从中吃出味道”。 石小波心想：“吃出味道？鬼才信！廉价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餐厅里播了一个邓丽君的带子，然后邓丽君唱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伤感的曲调在饭店故作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更有一种催人泪下的效力。邓丽君浅唱低吟：“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石小波再也控制不住，声泪俱下地道：“我和ANNI分手了”！ 满以为海林会大吃一惊，然后上前劝慰。没想到这小子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哦”。 石小波绝望地握紧海林的手，悲痛欲绝：“你说我该怎么办”？ 海林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道：“当然是再换一个了”。 一番话把石小波安慰了个雪上加霜。 只见石小波情绪激昂地道：“可是在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失去她，我对人世间已没有半点眷恋”！ 这句话如果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威力，可惜石小波一时意乱情迷，不择对象，对着海林一番深情告白。 海林笑了笑：“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骑车路过那座悬崖的时候正好可以送你一程”。 此时，音乐已从《我只在乎你》过渡到《小城故事》，石小波也从失恋的痛苦中挣扎出来，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向往。看着对面一脸坏笑的海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痛哭流涕的场面，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突然，石小波象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往起一跳，指着海林道：“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又恋爱了”？ 海林一惊，忙恢复镇定道：“没…什么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石小波笑道：“海林你就别装逼了，谁不知道你那三天五日一小换十天半月一大换的作风，你最近一定有事，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哥们我的”。 经石小波循循善诱，海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原来他最近正在邂逅市区一个开超市的老板娘，这女人三十出头，整整比海林大一轮（12年）的岁数。 石小波道：“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海林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人家都是老牛吃嫩草，我就偏要来个嫩牛吃老草”。 石小波一竖拇指拍马屁道：“高，海林，你就是高”！ 海林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这回情况不同，这回遇见了高手，这棵老草不好往下啃啊…” 石小波顿时兴致盎然，细问端详。 海林扫了一眼求知心切的石小波，摆了摆手，道：“吃面”。吃了两口，感觉不对，纠正道：“吃米线”。 石小波求知未果，对海林的研究兴趣更加强烈，一边看着海林埋头吃饭，一边在脑海里构想有关这头“嫩牛”和那棵“老草”的风流传奇史。 17 石小波走出饭店，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饭店的招牌，只见上书四个镏金大字“时光饭店”。石小波实在不能理解一碗米线能吃出什么时光的味道。 石小波意识到时间，才发现时候不早了，一看表，晚自休已经快开始了。 此刻，晚风拂面，深秋的风从城市的尽头吹来，仿佛也染上了夜的颜色。远处的车灯在视野中移动，形成一条夺目的光带在城市周围环绕。还有那沉入在一片庞大的黑暗和静寂中的万家灯火，在远处发着微光。 对于石小波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地方总是给人平添一份莫名的新奇。前方不远就是一条陌生的河流，静静地躺在一座化工厂的脚下，躺在这个城市的脚下，被迫藏污纳垢。 黑色的河面上不时地泛着气泡，从河底深处冒出水面，咕咕作响，似在嘲讽工业社会繁华的一切。 海林载着石小波沿河开了半个小时都不见尽头，海林决定加大马力，继续。而石小波说怕半路遇见拦路打劫的匪客，力劝原路返回。 又行了一阵，见四下无人，夜色更深，周围静得发慌，石小波坐立不安，在后面渲染气氛道：“荒山野地的，遇见个鬼咋办”？ 海林一听这个“鬼”字，即时打消了“不到尽头心不死”的念头，用力扭把，一个大转弯拼命往回赶。 一路上夜风尖啸，虫鸟怪叫，海林慌不择路，差点开进河去。 ~~~~~~~~~~~~~~~~~~~~~~~~~~~~~~~~~~~~~~~~~~~~~~~~~~~~~~~~~~~~~~~~~~~~~~~~~~~~~~~~~~~~~~~~~~~~~~ 第六章 鸡飞狗跳 18 海林把石小波送到学校，二人就匆匆分道而走，石小波自然是上课，至于海林…鬼才知道。 但是当石小波快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又不想去上课了，因为各个班级传来的读书声让他瞬间感到疲倦得想睡，于是他改朝回宿舍的路走去。 进了宿舍楼，走过一段昏暗的楼梯，掏出钥匙正欲开门进去，见宿舍门虚掩着，而且他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石小波一时好奇，推门进去…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只见一男一女正****着下身在床上绞作一团，那男的见石小波突然撞进来，顿时停止了动作。那女的脸朝着里面，没有看见石小波，还在一个劲地催那男的：“你怎么啦，来啊”。 石小波在看到这一幕后，呆了两秒，回过神后，匆匆退出了宿舍。 原来，那男的正是全宿舍最能吹牛逼的一个家伙，人送外号“丧波”。这家伙相貌奇丑，却爱慕虚荣，家庭寒酸，全身的名牌基本出自地摊。唯有一件上衣货真价实，一年四季穿在身上不愿换掉。后来，听人说起这件“货真价实”的来源，原来是他施展“妙手空空”在名牌店里“混”出来的。这家伙声称老爸是省农业厅厅长，老妈在公安局任职。成天吹牛炫耀在宿舍传播性知识以及卖弄泡妞技巧。这不是最令人讨厌的，最令人讨厌的是这家伙振振有词道“女朋友是玩出来的，爱是哄出来的”，并且在每次试验获得成功之后，回宿舍口沫横飞地向大家描述十来分钟以前躺在他怀里的女人是怎样怎样的贱，怎样被他三言两语就搞到了手。 石小波想起刚才在宿舍看到的一幕，他实在不能想象这家伙在和那女的做爱的时候，心里其实还在暗骂眼前的女子是多么多么的贱…石小波正不是滋味地想着，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ANNI教室门前。 这时晚自休已经结束，人们已陆续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石小波看见ANNI正坐在靠墙的座位上，手里不住地玩弄着一个手镯。石小波认出那是今年的开春在情人节他送给ANNI的礼物。 石小波突然怀念起曾经和ANNI一起走过的时光，并且在一刹那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挽回的冲动。 可是，当他再往里面看的时候，ANNI已经不在了。 19 第二天阳光明媚。石小波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决定先去上课。 初升的太阳总是使人们充满希望，石小波不愿意跟着死气沉沉的人群慢慢蠕动。另辟蹊径，快步走向教室。 结果，一上午下来，石小波基本处于半休眠状态。 起先同桌的四眼见石小波打瞌睡，就用肘推他一下，可是三番五次下来，石小波依然难以清醒。四眼看着一副颓废模样的石小波，摇了摇头，对如何使石小波保持清醒这件事彻底失望，索性任其自由发展。 石小波睡到没有睡意的时候，开始写东西，写着写着想起前几天寄出去的那几份稿子至今音讯全无，激奋地将笔扔掉，把纸揉碎，又颓然倒下，伏在桌上假寐。接着想起ANNI，想起玩世不恭潇洒跳脱的海林，想起满腹才气而找不到出路的建春，想到过往许许多多的事情，最后回归到同样潦倒毫无前途可言的自己。 石小波听到讲台上的一个老家伙正在洋洋得意地引用屠格涅夫的名言道：“高尔基曾这样教导我们…” 这家伙最大的特长就是张冠李戴，并且以为现在的学生太肤浅，恐怕连高尔基和屠格涅夫都分不清，根本没有被识破和被揭穿的可能。于是放大心宽，继续在讲台上指手划脚口是心非地大言不惭。 他说现在的学生不懂得尊敬老师，其言外之意恨不得把学校变成一个敬老院。此人曾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不能仅仅满足于课内的东西，老师讲得再好也只是有限的一些内容。我们鼓励大家看一看列夫托尔斯泰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还有高尔基的《战争与和平》这些真正有意义有思想高度的书，但坚决杜绝一部分思想有问题的同学去研究《金瓶梅》”。 此言一出，使那些原本没听说过“金瓶梅”这三个字的未成年争相去书店网上搜索这本书，然后躲在书店角落和教室纵览不已。 一周下来，全班上下每人手里一本《金瓶梅》。 ~~~~~~~~~~~~~~~~~~~~~~~~~~~~~~~~~~~~~~~~~~~~~~~~~~~~~~~~~~~~~~~~~~~~~~~~~~~~~~~~~~~~~~~~~~~~~~~~~~~ 第七章 匆匆那年 20 石小波望了望犹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前言不搭后语的老家伙那副虚伪和高傲的神气，想起了曾经历过的一个姓孙的老师。此人和讲台上的那个老家伙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具体的情况是，当时的石小波恪守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成为建设祖国为四化出力的有用人”这个目标，严于律己，不得不听此人在讲台上指手划脚口沫横飞故作姿态故充学问口是心非的讲课。而且当时石小波坐在前排，靠近他那张嘴的下方附近，饱受“秋雨”的侵打。 他讲课的那些反反复复不厌其倦的台词，像剧中早已编好的对白，从上到下前前后后，石小波都可以倒背如流。往往他说前一句，石小波就知道下一句他要说的是什么。甚至此人连活跃气氛用的三流笑话都在心里特意储存了那么几个，以便在必要时随时调用。令人尴尬的是此人在故作潇洒地运用完一个笑话后，再次引用时，忘了前面用过的是哪一个，一肚子整装待发的笑话乱成一团，结果常常出现一个笑话在一节课里连用两次的现象。 此人除了将他所代的语文讲得稀哩哗啦支离破碎之外，还有插足英语数学脚踩物理化学的雄心。常常将一些千奇百怪似是而非物理不像物理化学不像化学的“陈年精华”猛往黑板一抄，然后在毫无预兆之下猛然转身，贼眼环视周围，心里定好目标，阴笑着将那些低头回避提问之徒双眼闪烁不会回答问题之辈目现慌张心存坎坷之流一一提起，晾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以一种空前鄙异藐视的眼神将这些人扫上一阵之后，接着就胸有成竹笑容可掬地叫起一个平时学习成绩好爱表现炫耀的学生草草回答了黑板上的问题，再不忘在最后加上几句故作虚伪故作深沉的总结。 还有一回，临到晚自休之时，此人一进教室就一阵大发雷霆，一时搞得全班上下人心惶惶魂不守身。石小波心里暗猜哪个倒霉鬼又要遭殃。只见此人一统排比句骂过之后，还未尽兴，苦思冥想，终于触动灵感，随口喷出一个自作聪明自以为形象的比喻，那就是“你们的作业就像一堆****”！ 大家一听“你们”二字而不是“你”，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这“你”字后面加上个“们”字，就代表集体大众，不管它是天大的事都好扛着，怎么不样了你；倘若只是一个“你”，那么，一件小事也能把你整死。这就是“集体力量大”的意思。 且说刚才此人一进门那顿劈头劈脑装腔作势似是而非的排比和比喻早把人给说懵了，直到最后一句“****”才把主旨一语道破。众人反复推敲，才知说的是作业字迹规范问题。 石小波在下面饱经“秋雨”洗礼之后，对此人佩服得是五体投地，正要称赞他的狗屁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之际，突见此人满脸悲愤地转身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五个大字，但见笔走羊肠弯弯曲曲曲曲折折，众人瞅了半天，都没认出写的什么。 此人见状，猛一拍案，怒道：“书法座谈会”。 众人吁了一口气，顿时全班一片哗然… 此人以为众人是在探讨有关“书法”这个话题。等了好久，未见有发言者。于是又故作严肃道：“今天的这个座谈会就是要同学们各抒己见，说出自己对怎样才能写一手好字的见解”。 等了十分钟，见众人还是压得稳稳的，紧闭着嘴，不发一言。此人心中暗喜，想自己今日大有发挥之地，不由得喜动颜色，压制住心里的激动情绪，一字字从嘴缝挤出几个字：“再等你们五分钟”！ 整个教室仍是鸦雀无声，气氛十分沉闷，墙上的石英钟发出单调的滴答滴答，时间在无声中流过，转眼五分钟即将过去… 石小波实在闷得憋不下去了，“咯噔”一声站起道：“所谓书法就是写字”，瞟了一眼周围，见众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面无表情麻木不仁。心想，今日就霍出去了，要知我石小波也非浪得虚名。把心一横，嘴上立即来了劲，道：“要写一手好字，最有效最持久的方法，对一名学生而言，就是要在每次的作业中把字写得工工整整，尽善尽美。这样日积月累天天如此年年如是，不仅能够养成认真谨慎的态度，而且自会造就一手好字…”石小波意外也是第一次在课堂上妙语连珠，把那老师唬了个瞠目结舌，自叹不如，半天说不上一个字。 石小波悄悄看了看他那脸色，意识到此人心里一定不是滋味，正自抱歉。 突听此人清了清嗓，以一种不无荣耀的口气，道：“这位同学的见地与我不谋而合，所谓名师出高徒就是这个意思，大家要多向他学习”。 石小波听了此言，对此人的佩服程度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么三言两语就把别人的胜利果实窃取了，比袁世凯还厉害。石小波心里不由默叹：“高手不愧是高手！败给你，我无言”。 但见此人一脸小人得志的贼笑，仍站在讲台上挥舞着手臂唧唧歪歪，牛头不对马嘴地自吹自擂。 这时，一个学生举手站起，他立即问道：“这位同学有什么意见”？ 那小子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懒懒道：“我要去毛厕”。 此人一向以为自己讲课之精彩能够令人留连忘返。所以突闻此言后一头雾水，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凑近，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区区四字，却令人感到有股冷嗖嗖的颤意。 但那小子却不为所动，坚决道：“我要小便”。 众人一听，一阵暴笑如雷。那老师灰心失望之余，一巴掌将那小子打翻在地，道：“小便不分场合，《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反复教导我们…” 发了一统长篇大论，最后终于迟迟向那小子甩出一言：“快去快回”。 此人重新走上讲台，稳定一下情绪，继续道：“其实呢，书法这个东西不过尔尔，我前面已讲了许多，然而…” 就在此刻，放学的铃声悦耳地响起。 临走时，此人意犹未尽地道：“暂且讨论到这里，下节课继续探究”。 众人闻言，一片哀声叹气。 21 这些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 当时石小波的理想是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永远不要再听到这个人的讲课。几年后的今天，当他走到另一个全新的城市，坐在一个全新的教室，结果遇到了和几年前相似的困惑。就象是一个轮回。石小波感到不解和郁闷。 此时，站在讲台上的老家伙向下面摆了摆手，说：“大家可以下课了”。 ~~~~~~~~~~~~~~~~~~~~~~~~~~~~~~~~~~~~~~~~~~~~~~~~~~~~~~~~~~~~~~~~~~~~~~~~~~~~~~~~~~~~~~~~~~~~~~~~~~~~ 第八章 “超级大明星” 22 石小波就这么日复一日地混日子，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无所事事却又觉得无聊暴躁。而生活仍旧一如既往无所顾忌地向前推进。 曾经一度，石小波觉得这个世界完了，没有一点让他感兴趣或者留恋的东西，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空虚无聊，占据着白昼，紧接着又去填补黑夜。 石小波在枯燥无味的生活中继续存活，曾经的激情豪情荡然无存，身体中仅剩的几分力气，只是为了使自己存活下去。而他又是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入流。人们都称其“有个性”，其实那意思谁都知道。至于时事政治，石小波更已无心再管。况且他又没有那个力量，所谓“螳臂挡车”“蜉蝣撼树”，不仅徒劳，说不定还会殃及小命，殃及小命倒也罢了，还会被人当作笑柄，何苦呢？ 正义之神不是他这种小民所能胜任的，那不仅仅需要付出，最重要的还必须有强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绝对是物质大于精神的。石小波现在仅有的一点力气也只能用于保命，那么再拿起笔去维护正义那就有点滑稽和作秀的成份了。 而石小波又不愿这样轻易地被生活所击倒，尤其是这种狼狈的倒法。不仅没有一点观赏性，更显得有点英雄气短。而且他确信他将来会是要有所作为的，只是没有得到可以让他一展身手的机会。他觉得生活不该是现在这样子的，尽管他也不确定生活应该怎样。但他总是觉得在不远的未来会发生或者会出现，降临到他的身上。所以他依旧在颓废中满心期待着，日复一日地，无精打彩地，在失望中追求偶尔的满足。 而与之恰恰相反，并且与石小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海林。 最近这小子成了学校里的新闻人物，活跃得不得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这小子创作力突然异常旺盛，校刊的大部分版面都是这小子的作品。其中的一首叫做《小鸟带走我的心》的诗，令石小波看了崇拜不已。全诗如下： 《小鸟带走我的心》 小鸟 你是我的 不要跟他走 要走 就带我一起走 穿过白云 穿过尘世 永生永世 在一起 一起 自由自在地飞 海林的这首极品浪漫主义杰作，在整个学校引起极大轰动。许多人竞相模仿，学习这种不同寻常的表现手法，以致一时间校园的角角落落都可以看见诸如“要和老鹰或麻雀等飞禽走兽比翼双飞”的东西。 海林也因此一炮走红，成天忙于应酬校记者团和广播站的采访，一时间成了学校里的偶像级人物，加上生性潇洒仪表俊朗，所以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哪里有海林的出现，哪里就有女生的尖叫”。 海林最近正忙于一些活动，因为学校的一些仇视文学社的家伙决定联合起来创立一个海林诗社，任聘海林担任名誉社长，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文学社合并过来。而文学社也和它的成员一样有气无活，基本上只有等着被合并的命运。 石小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怀着凑热闹的心态也滥竽充数地参加了这次活动，只见这些家伙个个相貌奇丑，而且神态怪异，海林置身其中，犹如鹤立鸡群。 当天，海林还没有在台上站稳，就听见下面一片尖叫，女生们高举标语，喊着海林的名字，只见横幅上面写着七个大字，“小鸟带走我的心”。正是海林那篇大作的标题。 她们凝望着海林，象见到了三世未见的情人，泪眼汪汪地喊道：“我们爱你！我们爱你”！！ 这让台上的海林很觉得尴尬，心想：“我又不是小鸟”。 活动到了中期，这个社团组织开展了一个海林诗歌研讨大会。 社员们纷纷发言。 一个高挑瘦长站起来都颤危危的象是快要散架的家伙，扶了扶眼镜，龇牙咧嘴地道：“这首诗的不凡之处在于它运用了一种循序渐进的叙述方式，把人引到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你们看，小鸟代表恋人，看似平凡，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意象。紧接着男主人公用一种坦率的方式表白自己的心迹，‘不要跟他走，要走，就带我一起走’，表白完心迹之后，自然要许下心愿‘穿过白云，穿过尘世，永生永世，在一起’。本来全诗到这里看似圆满了，然而我们天才的诗人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灵光闪现的瞬间。于是着重强调，在‘在一起’的下面另起一行，紧跟着又重复了一个‘一起’，意在表明男主人公想要和恋人在一起的那种难舍难分强烈而迫切的心情，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这家伙顿了一下，润了一下喉，看着观众，挥舞双臂作小鸟起飞状，悠然一笑接着道：“然后，‘自由自在地飞’，可谓是结尾的神来之笔”。 台下女生未等此人说完，就迫不及待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石小波被这家伙刚才的一番解说感染，也开始跟着鼓掌叫好。 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大部分是送给海林的，只有少部分是送给海林的那个诗的，海林作为那个诗的创造者，自然不胜自豪。 而那些女生仿佛恨不得要把掌心拍乱，断没有随便停止的可能。 石小波拍了一阵，感到手疼，连忙停下。 如此又扎腾了一个半小时，有的说“这首诗是象征主义和浪漫情调的完美结合”。有说这首诗很男人的，并且引用原诗“你是我的，不要跟他走”作为论据。有说这首诗的成功之处在于标题《小鸟带走我的心》让她想起《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总之，千奇百怪的读后感，琳琅满目，众说纷纭。说得台下的姑娘都打起了瞌睡，忘记了鼓掌，活动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 在活动即将结束作总结陈辞的时候，海林的出现顿时唤醒了一大片沉睡的生灵。海林微笑着道：“感谢各位社员的热烈讨论，感谢大家的热情参与，感谢大家对我这个诗…”台下异口同声：“小鸟带走我的心”，海林补充道：“…的喜欢。在接下的时间里，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加入我们这个诗社”。 活动终于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事后，石小波问起海林的成名作《小鸟带走我的心》的创作灵感。海林失声笑道：“什么灵感，信手瞎写了几句，然后投到校刊，不料一不小心竟然引起这么大动静。更好笑的是，还有人专门组织起来研究这首烂玩艺，鬼才知道这些家伙成天闲着无聊在搞些什么”。 ~~~~~~~~~~~~~~~~~~~~~~~~~~~~~~~~~~~~~~~~~~~~~~~~~~~~~~~~~~~~~~~~~~~~~~~~~~~~~~~~~~~~~~~~~~~~~~~~~~ 第九章 动物凶猛 23 此后，石小波难得看见海林的影子，倒是他的诗常常在校刊上出现，每次都可以即时地引起一群文学爱好者伫足留连。其中很少有女生的影子，因为姑娘们更关心的是海林这个人。在海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好久之后，女生们才开始降低要求，渐渐转移目标，开始关注海林的作品。 而海林的作品的风格在此期间也一波三折，大变特变，到后期已接近色情。石小波一直觉得那是一些闲人的蓄意恶搞，因为他知道海林写不出那么下流的东西。而这丝毫未能影响到一些女生的欣赏热情，她们觉得这是一个大男孩的大胆突破，将多元化的自我流露于笔端，凸现在纸上。加上这一段时间海林的神秘失踪，无疑是自由主义的灵魂体现。崇拜之情空前高涨。 这种热潮甚至波及到石小波所在的班级，大家的关注焦点基本上集中在海林身上，偶像也从周杰伦转移到海林身上。除了他的同桌“四眼”以外，几乎人人都在研究海林，连最保守的女生听到“海林”这两个字也开始情不自禁放声唱情歌。 大家都在讨论加入海林诗社，人人手里一本海林诗集，课堂内外不懈研究，并且力劝石小波也抄一份，完全不把他石小波这个“鲁迅第二”放在眼里。 石小波由对海林的嫉妒之情转为对这些家伙的厌恶。心里暗骂：“这些浅薄的家伙”！一面叨咕：“走着瞧”。 结果，在第二天石小波就卧床不起，做好了冬眠的准备。每天准备好一壶热水放在床下，一日三餐窝在被窝靠吃泡面维生。 同宿舍还有几个懒汉与石小波相映成趣，一日三餐恰好也吃泡面，而且比石小波还要懒得厉害，不去打水，每次在石小波苏醒前的一两分钟之内就瓜分完了石小波的热水。 好在“冬眠一族”并不限于石小波的一个宿舍，整座公寓潜伏着无数的冬眠者。石小波抱着“同志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观点，裹着毯子，拎了水杯出去借水。结果发现有的同志眯缝着眼，一看石小波提着水杯，知是来借水的，索性将双目闭紧，装尸体；有的同志要胁道“借一杯，还一壶”！有的同志干脆把水壶藏了起来，说“没水”。石小波来回窜了好几个宿舍，结果遇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 石小波提着空杯回到宿舍，将杯往桌上一甩，就发起了牢骚。 起先宿舍那几个家伙以为事不关己不用去理，结果石小波小题大作，由这些人的冷漠一直延伸到整个社会的风气是如何如何的恶化，人情是如此如此的淡漠，而且一时半会儿似乎停止不了，还有探讨这些现象将对社会造成怎样怎样影响的趋势。 而这一切正好打扰了一个家伙刚要孕酿成功的一个春梦。这家伙恼羞成怒，一骨碌爬起就要抽石小波巴掌，结果一看有段距离，手长莫及，指着石小波吼道：“**大清早的发春啊！还要不要人睡了？**有没有一点社会道德”！ 石小波表面上被震慑，心里却在抗议：“**用光了我的热水，还要不要让人泡面了？**就有社会道德”？ 挨到中午，石小波实在是饥肠辘辘，在被窝里撕开袋子吃干面。 正在这时“四眼”提着水壶进来，把书放到自己床上，问石小波：“你今天怎么不上课，是不是生病了”？ 石小波无精打彩地说：“没有”。 四眼看着石小波手里的方便面说：“你今天没吃午饭吗”？ 石小波狠狠道：“饭…” 四眼将一杯热水递到石小波面前，道：“就口水吧”。 石小波把水接过，看着腾腾的热汽，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温暖和感动。 24 这段时间，石小波基本上在被窝里存活，国事家事天下事统统置之不理，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准确点说应该是与外世无争的生活。至于宿舍里，天天都有纠纷发生。 这些家伙吃饱喝足睡好没事干，就开始玩弄耍笑弱者，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石小波自然是被玩弄和耍笑的对象，石小波对这些无聊的家伙恨之入骨。而这些家伙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深，个个反目成仇，鼻子朝东脸迎西，谁都不肯搭理谁。 这种气氛一直这样维持着，终于在一天晚上两个离窗户近的家伙为了争夺窗帘而言语不合，大打出手。石小波跑上前拉架，不幸被一拳误中鼻梁，顿时眼冒金星，痛了好几天。 至于琐碎如“哪个驴倒了我的热水了”、“哪个猪用了我的洗衣粉了”之类的话，似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 一天中午，石小波披了件衣服出来透气，远远就看见前方围了一大堆人。 石小波走过去踮起脚尖，掠过无数的脑袋，还是无法看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用力了拉”！另一个接道：“千万不要松手”！ 石小波问了几个人，结果人人都在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往里探，根本无暇去理会石小波的问题。而石小波天性反叛又不愿挤进人群成为那无数无聊脑袋中的一颗，可是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就此走开。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一辆本田横冲直撞向人群方向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这时石小波才看清人群围着的原来是两个女生。 这两个女生站在路中，怒目相向，一个用力扯着对方的辫子，另一个拼命掐着对方脖子，面红耳赤，杀气腾腾，谁也不肯松手。旁边站着一个男的，显然是这两女生要争夺的对象。只见那男的苦苦哀求：“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要打就打我吧”！ 就在这时，从“本田”里冲出十来个手持钢管、木棍等凶器的家伙，围上来七手八脚就把那男的打爬在地上，之后将那“辫子姑娘”往边上一推，扇了几个耳光，拖着另一个女的上车，扬长而去。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鼓掌叫好。随之，也就一哄而散。 石小波踏着落叶，在校园里毫无目的地游荡，在宣传栏停下看了两眼海林的文章，就决定往回走。 秋意转浓，风中已经有了刺骨的感觉。石小波之前一度蜗居宿舍，毫没觉察到时令的变化，任其潮起潮落云卷云舒。而海林的消息却从不间断地从众人之口传到宿舍，传入石小波耳里，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而石小波似乎也天天都在期待着听到海林的消息，尽管在他内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对海林的嫉妒，然而在这样的生活里，唯一只剩下海林的消息是能够使他感到振奋的东西。这令石小波感到很矛盾。 更令石小波感到痛苦的是，有一天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挑衅道：“你那个ANNI也跟海林好了…” 石小波还未待这家伙说完，第一次被真正激怒，揪着这家伙挥拳就打。 结果，搞了个两败俱伤。 围观众人起哄道：“再动手啊，不决胜负非好汉”！ 有的说：“是啊，看看到底哪个是孬种”。 另一个对众人的观点表示肯定，插口道：“对，一定要决雌雄”！ 石小波对周围的言论充耳不闻，余怒未息，依旧斗志昂然。 那家伙本以为石小波好欺负，结果却碰了钉子，被石小波气势所慑，于是松开手不打了，面对众人笑了笑，自以为是地说：“我本就是雄的，还争什么雌雄”？ 众人又是一哄而散，随口喊了句：“雄性动物”！ 这家伙一听，脑袋顿时开窍，对刚才说的那句“我本是雄的”后悔不已，转身瞪了一眼石小波，灰溜溜走了。 一切平静下来，石小波开始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本来自那次一别，他和ANNI应该没有一点关系，难道他心里还是在乎着ANNI？还是因为对海林的嫉妒？还是因为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实在是令人讨厌？还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这令人讨厌毫无希望可言的生活？ 石小波想了好久想不出头绪，索性继续蒙头大睡。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自然容易失眠。这一夜，石小波和满天星斗大眼瞪小眼，直到凌晨五六点才毫无知觉地睡去。在此之前，石小波想起了曾经初恋的姑娘，想起了那一个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想起那些至今犹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情节…想到家，想起久病缠身的奶奶，听着夜风在耳边幽咽，石小波感到异常的孤独！ 这么想着，不觉中就睡着了。 第十章 光怪陆离 25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明显一天冷比一天，这从窗户上覆盖的一层模糊的水汽就可以看出。 此时秋风犹在抽打着窗户，玻璃在窗框中凛凛地颤动。石小波半夜被冻醒两次，估计这宿舍温度应该在零度以下，外面说不准下雪了，一泡尿愣憋着憋到了天亮。解决完毕，用手摸去窗户上的水汽向外一望，地面干干净净，哪有一片雪？秋风仿佛是能看得见棱角形状，在外面呜呜号叫，连昨天还是一地的落叶也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光秃秃的地面，光秃秃的树枝，在一切灰暗的景致往外的操场，远远地有一对恋人，相拥在秋风中，仿佛被隔绝在这个世界的外面，旁边是不断扬起的似乎静止了的风沙… 石小波心想：“爱情果然伟大”！而他最关心的是宿舍的温度，担心万一半夜被冻死了怎么办？ 随后同宿舍那几个懒汉也纷纷被冻醒，一个家伙在暖气上一摸，触手冰凉，于是破口大骂破学校破领导。这一句，带动了民愤，众懒汉纷纷破口大骂… 相比之下，石小波就安静多了，窝在被窝里，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求菩萨告佛主地祷告：“希望学校赶快开放暖气，最好是今晚，我石小波可是交了学费的…”结果，暖气在连续的十来天都触手冰凉之后，石小波对菩萨对佛主对学校已经彻底失望，注定了离不开被窝的命运，每天靠热水袋取暖维持残生，这样一来势必导致以床为中心的生活秩序。 具体情形是，各种生活用品在床的周围一应俱全，石小波只要左右一翻身就可以洗脸刷牙冲水泡面吃饭撒尿等等等等，而不用起床冒着严寒去做这些事情。石小波的这项创新发明被同宿舍的那些懒汉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纷纷模仿称赞，连续几周，没有一个起床的。 因为寒冷，人人但求自保，彼此矛盾也自淡化，懒汉们无所事事，各行其是，相安无事。 后来这个发明传到了其它宿舍，改变了整栋宿舍楼的生活方式，大家交口称赞，屡试不爽，石小波也因此发明创新而一举成名。唯一遗憾的是，一天夜里，石小波被尿憋醒，迷迷糊糊中，错把饭缸当作尿缸，第二天察觉后失悔不已。 26 如此又经过了不知多少时日，白茫茫的大雪终于覆盖下来，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石小波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没有一点憧憬。 懒汉们一看见雪，一个个惊慌失措，由最初的骂领导骂学校转而开始骂老天，“欲与天公试比高”。而石小波选择沉默，继续沉沦，因为生活让他无话可说，石小波满腹抱怨却又无能为力地生活着。 而在此期间海林依然名声大噪，是这个学校无数少女梦中的偶像臆淫的对象，同时建春也在没日没夜的努力中，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他的原创诗集《花花时代》。世界在每一天都不断产生着新的变化。石小波懂得其中的道理却消沉得没有意识到。 终于等到了阳光明媚的一天，石小波决定出去透一下气，因为宿舍的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臭味，首要一味就是尿味。因为床底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尿缸，并且个个盛的都是陈年老尿，经过连日发酵，没有不臭的道理。而懒汉们在研究了闻一多的《死水》后，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将尿缸置之不理，任其发酵，“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石小波经过一对对的情侣，觉得自己应该再谈一次恋爱，将ANNI彻底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否则生活就太黯淡无光了，如此下去，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哎，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石小波这样想着，不觉已走出了学校，附近是一片施工施到一半的商业楼区，再往前是大大小小的工厂，浓烟滚滚地涌向天空，一部分遮住太阳，使周围的景象显得迷离而虚幻。工厂后面是形如废墟的一堆堆渣滓，旁边的一条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色彩绚丽的光，流向不知名的远方。远处的建筑似乎还处在沉睡之中，被一片乳白色的气体笼罩，不知道是雾是烟，而这个城市似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烟硝味。 石小波沿河走了一段时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姑娘正蹲在河边抹眼泪。石小波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怎么了”。不料那姑娘连头也没抬。石小波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结果姑娘仍无反应。石小波有点尴尬，决定再问一句：“你怎么回事”？那姑娘一下子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指着石小波，道：“我会有什么事？你是谁啊，问这问那假好心，想借机吃老娘豆腐啊”！ 石小波扑了一脸灰，一肚子委屈无从发泄，无精打彩地往回走。石小波正考虑要不要到建春那遛一圈，抬头见前方又是一大堆人围着什么指指点点，石小波心想，难道又是谁打架了？走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才明白大家聚精会神围着研究的是路上的一滩血。 听说这场车祸是因为下雪路滑而未能及时刹车所引起的。而此时路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车体碎片和一滩在雪地上越印越大的血迹。一个中年人拍了拍石小波的肩膀，回味无穷地道：“小伙子，你来迟了，刚才那一撞那叫个精彩啊”！ 石小波实在无聊决定回去，一路上，有“独臂”老人伸手要钱的，有赤着上身沿街爬拦路要钱的，有推销假冒伪劣洗发水字正腔圆官冕堂皇骗钱的，有学生情侣因没钱上网而自称是外地人没钱回去没钱吃饭饿肚子追着石小波要钱的…等等等等，不胜枚举。石小波冲出重重关卡，几乎被洗劫。 后来，宿舍的一个家伙听后哈哈大笑，道：“这些人肥得流油，有钱得很，出门就是‘奔驰’，组织相当庞大…你看到的那些，是表面现象。否则怎么骗人的钱…”石小波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第11章 “2号诗人” 27 又是一天轰然而过，渐进黄昏时，石小波从被窝里钻出来见懒汉们犹自沉眠。而在此之前，懒汉们也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醒来过，比如冻醒被梦惊醒被尿憋醒等等等等。人这一懒，脑子自然也跟着懒，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石小波这个人当作一个活闹钟，因为在这群人中石小波往往是起床最早的一个。于是懒汉们醒来的第一眼不看日头也懒得看表，只要往石小波那儿扫一眼，就确定了该起不该起。这一点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石小波在这段时期绝对是他们的“指路明灯”，而他们的错就在于石小波并不总是那么灵验，石小波也有卧床不起的时候。原因是，一、因为石小波的确无事可做，他不知道起来干什么，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地窝在被窝里长眠；另一个原因是最致命的，那就是石小波在实在想不出起来能干点什么的时候，反过来把什么时候起床这件“重任”寄予了那些懒汉，所以石小波醒来的第一眼自然也是望向众懒汉，心想：“大伙儿都没起呢，我还着急啥”？于是继续蒙头酣睡。 这一天在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接着睡的过程中悄然而过。 渐近黄昏时，懒汉们看着依然埋头酣睡纹丝不动的石小波才知道上了当。纷纷起来，撒尿的撒尿，写情书的写情书，发誓要当流行天王的开始五音不全地唱歌，饿肚子的开始冲水泡面，没事做的或没睡够的继续蒙头大睡…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这些家伙开始扒在窗口，观察过往美女，对其品头论足，啧啧不已…石小波见这些家伙赤膊在宿舍走来走去，正要慨叹其耐寒程度，结果往暖气上一摸…热的！ 石小波大喜过望，一脚从床上跳起，空气果然暖和得多了。石小波连忙把这个消息宣布给众人。那些家伙瞬间一踊而过，抱着暖气，和暖气亲热不已，一边咒骂：这破学校，总算有了点人性。 石小波洗脸刷牙，决定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他人也纷纷感叹：“寒冷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一个绰号“2号诗人”的家伙甚至意味深长地道：“寒冷都已过去，温暖还会远吗~”结果在第二天暖气就恢复了以往的本色，触手一片冰凉。“诗人”抱着毫无温度的暖气痛不欲生，悲愤地道：“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你冷漠的身体，不留下一丝体温”。仿佛他手里抱着的是他欲罢不能的情人。 这家伙之所以被称作“2号诗人”，是因为这家伙作为一个“诗人”已经“2”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具体是这家伙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借题发挥先吟诗一首，否则决不去做。一次尿急在实在孕酿不出灵感的情况下，他愣是把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引用过来，结果在念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同时，他的尿也飞流了他一裤裆。从此，这家伙很少在尿尿前吟诗。 经过众人三番五次地向学校反映，学校方面终于答应找一个维修暖气的工人过来，不料，此维修人员象是在故意考验懒汉们的耐性，迟迟未到。众人望眼欲穿，象等待恋人一样等待着此人的降临。在此期间，“2号诗人”灵感不断，诗如泉涌，妙语横生，如“啊，暖气！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的心在宿舍零下一度的空气中结了冰…”此诗句收入他的代表作《冰心一片》。 突然有一天，此暖气在“冷漠”了好久之后又发出了热，而且是出奇地热！这一现象不仅激动坏了诗人，整个宿舍的“寒士”们都沸腾了。大家围成一圈，虎着暖气，有说有笑起来，此情此景，真印证了杜甫的那首诗“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诗人更是居功自傲，眼里闪着泪光，逢人便道：“你看，这暖气热得！它终于被我的一片冰心所感动了”！ 不出所料，在大家发现暖气发热之后，没过几分钟，此维修工终于拎着扳手施施然而来，发现暖气意外地好了，把扳手往旁边一甩顿时失望不已。但既然来了就得不虚此行，不能白来，于是把烟头一丢，操起扳手在暖气上摆弄起来。结果摆弄了两分钟，暖气就开始漏水，从小漏变成大漏，维修工开始变得手忙脚乱，封住这头堵不住那头。大水从宿舍地面上涨起，一路蔓延过来。诗人见势顾不得作诗第一个冲了出去，接着石小波和其他人也纷纷跑出宿舍，只剩下那维修工还在里面胡搞。 众人谈论纷纷，讨论这水有没有淹了宿舍的可能。诗人此刻已没有一点诗意，愤愤不平道：“这维修工也不知是来维修了，还是来破坏了”！石小波正在想今天晚上如何继续抵御寒冷和潮湿。 大水已漫出了宿舍，随后那工人提着扳手灰溜溜地出来说什么“口”坏了，需要重新配置器件，然后就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了。众人一听，那家伙哼的居然是“咱们工人力量大”，满肚子跃跃欲试的粗口终于释放：“配置器件？配你老母”！“****，真他妈一个垃圾”！有的还操着语病百出的英语吼道：“Fuck!getoutfarawayfromme，foolishpig!countrytyke”！ 第12章 “有事尽管打” 28 更出人预料的是，当天夜里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白，实现了真正字面意义上的“雪上加霜”。宿舍形同冰地窖，哈一口气都仿佛能结冰。懒汉们一个个冻成硬棍儿，紧紧裹着被子，咬紧牙关，与大自然垂死抗争。诗人冻得脸色苍白，双眼无光，躲在被窝里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石小波缩在被窝里当了半个小时的“团长”之后，突然从被子里伸出头，提议道：“要不大家两两把被子合起来盖，这样或许会暖和点”？众人一听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纷纷开始行动。石小波不幸跟诗人凑在了一起，诗人一钻进被子里就乐开了花，并且还吟诗不已：“啊…果真是温暖如春耶~”石小波听得浑身鸡皮疙瘩。 懒汉们睡在一起，战胜了强大的寒冷之后，开始两两互相斗争。具体是在平均分配资源方面互不相让，都想在自己身上多拉一点被子，于是纠纷不断。石小波在众人的纠纷声和诗人的吟唱声中昏然睡去… 这一夜，很快过去。 29 第二天早上大雪依旧纷纷扬扬，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但大雪挡不住要去上课的，当然更挡不住继续睡觉的。 石小波昨天那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热情早已被一夜的大雪和寒冷所扑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昨天的那个维修工赶紧来，赶紧把暖气修好，赶紧让身体接触热源。否则，往后的日子…天天晚上都得搂着诗人睡。 而大伙儿的想法基本一致，试想一个人睡一张床总比两个大男人盖一床被子挤在一张床上舒服。所以大家也是希望此人赶快来然后赶快把暖气修好然后无论死到哪里去有多远滚多远，眼不见为净。 结果，等了一上午，此人如同蒸发了的水汽，依然不见踪影。 众人开始有点按耐不住，一个说：“这家伙半天不来，不会是放咱们鸽子吧”。 另一个道：“不会吧，说好今天来的，难道把东西搞砸就想撒手不管了”？ 一个说：“有可能，你想想，好好的东西被这家伙三下两下得就修坏了，可见这家伙的技术是差得不能再提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遛了，还会回来”！？ 另一个表示赞成，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摔，道：“这家伙铁定是个混饭吃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想起昨晚一夜受冻，恨不得把那维修工大卸八块。只有诗人安静地站在窗前看雪，然后回头劝慰大家：要站在人性的关怀上看待这个人。众人模仿“诗人”的腔调异口同声反问道：“那该如何站在人性的关怀上看待此人”？ 正当众人对“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来”这个问题举棋不定的时候，此人终于不负众望，及时现身在宿舍，众人对此人的感情简直可以说是又爱又恨，连忙在暖气周围挪开一片空地，供此人发挥技术。此人一面“昨天的那个事情对不起啊”客套了一番之后，也就开始转身投入到工作。 此人临走之时给大伙儿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有什么问题尽管打这个电话。众人送出此人，和此人“依依惜别”。 回来后，连声称赞诗人有先知。诗人第一次受到众人肯定，一下子活跃起来，打水扫地擦桌子，忙了个不亦乐乎，而且是乐昏了头，连众人的臭袜子也一手包揽了去洗。众人看着乐此不疲满头大汗的诗人，索性连内裤也脱下一股脑儿扔了过去。 渐近黄昏，暖气依然没有发热，大家开始着急，连忙打电话给那人，结果那头无人接听。大家想起维修工临走时的话“有什么问题尽管打”，于是大家不离不弃地尽管打，但是依然没有打通。众人开始骂那维修工。 正自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石小波说：“别骂了，暖气开始有了温度了”。众人闻言大喜，纷纷去摸暖气。 宿舍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这一夜大家尽量伸展四肢，睡得十分舒畅。 第13章 四眼的情书 30 接下来的日子，阳光一天比一天灿烂，照着遍地的积雪亮晶晶地反光，照得宿舍里的懒汉们没一个愿意起床。 石小波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提不起一点精神。这几天，上铺的“四眼”每晚不睡觉，也不知在被窝里瞎扎腾什么。而且这小子每天夜里上厕所次数明显增多，回来后一副肾亏过度的衰败样。 石小波怀疑这小子躲在被窝里一定是在看黄书。于是有一天夜里，石小波悄悄地摸索着钻进四眼的被窝，想要和四眼共进“精神大餐”。结果发现，这小子正在汗流浃背地打着手电筒写情书。看见石小波钻进来，马上把情书收起，结结巴巴地斥责石小波：“你…半夜不睡觉，干…干什么呢”。 石小波本来准备说的话，反而被对方抢先一步说了，一时语塞。 四眼接着喝令石小波道：“赶快下去睡吧，我也要睡了，明天的课很重要的”。 石小波还不死心，指着他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笑嘻嘻地问道：“你正在给谁写情书呢”？ 四眼一听“情书”二字脸顿时胀的绯红，连忙摇头道：“什么情书？没有。我正在…我正在做题目呢”。说完把手电筒关了，开始蒙头睡觉。 石小波没问出个所以然，下来回到自己的床铺。本来准备给那小子出出主意，不料，这小子还是假正经。 勿用置疑的是，这小子终于恋爱了。说也奇怪，这小子活了二十多年，情窦还是封得撬都撬不开。大家苦心传授两性知识企图开导此人，或者有意无意间谈论起男女话题希求潜移默化的灌输，甚至把“****”摆在这小子眼前，都无济于事。这小子坚决贯彻学校提出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统统可以做到充耳不闻孰视无睹。这小子的口头禅是：“这些人年纪轻轻的，成天不知想些个什么”！ 而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是，这小子这回居然能够毅然地抛下他平常所谓的正事，开始考虑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并且第一次如此干脆利索地把想法化成了实践，连夜汗流浃背地耕耘情书。 关于情书，石小波曾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白天不写黑夜写”。 这小子眉飞色舞地道：“晚上写有感觉，让我有股情不自禁的冲动”。 这一点，石小波深信不疑，因为有好几个夜晚石小波曾被他这种情不自禁的冲动从睡梦中惊醒。当时床板剧烈地颤动摇晃，石小波以为发生了地震，正要冲出宿舍的时候才发现虚惊一场，因为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全身心的“***的四眼。 石小波心想，能让四眼这样一个人变成这样，说明这女的一定不简单，顿时把兴趣从四眼身上转移到了此未知女生。 四眼恋爱的消息很快就被全宿舍的人得知，因为不只是石小波，逐渐地，大家都觉察到四眼最近的一些反常现象。这些人比石小波更好奇，所以手段上也就表现得更直接，正当四眼躲在被窝里手握情书，满脑子淫臆，情不自禁对着床板冲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大家悄悄地走近，把四眼的被子猛然往起一掀，然后一涌而上，抢情书的抢情书，看好戏的看好戏，还有要四眼老实交待的。 四眼赤身裸体地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去甩开众人想要抢回情书，结果还是被一个家伙先睹为快。情书大致是这样的： “亲爱的香妮：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俩有缘。 常言还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就不要辜负上天的好意。 啊，上天让我们相遇！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一起漂泊，一起流浪，岁月里全是醉人的甜蜜，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让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学习，一起向上，成为祖国现代化建设的接班人，为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出力！ 爱你的四眼（注：他们都叫我“四眼”，其实我只有两只眼，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的真实姓名叫何建国，你可以叫我“建国”，或者如果你觉得“四眼”好听，也可以学他们叫我“四眼”也行。哦，还有，速速回信！）” 众人看完信后，一个个捧腹大笑，有人劝道：“哥们，你这样写是搞不到对象的，搞对象就是搞对象干么偏要来句“一起建设祖国”？让人家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书呆子的杰作，女孩子们是最反感书呆子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男不坏女不爱的吗”？ 一个出主意，道：“总之，一句话，先骗上了床再说。至于情书这玩艺儿这年头谁还去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土”。 流行天王补充道：“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其次还要注重形象上的包装，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FASHION，习惯摆POSE，气质上绝对要JUSTBECOOL，这样你就是所有女生万众瞩目的SUPERSTAR”。 2号诗人也不甘落后：“在外形方面占尽风流之后就要讲究风度，讲究风度呢就是要在不经意间给人留下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使人家女孩子觉得你不仅仪表非凡而且有内涵不肤浅”。 …… 这一夜，众人纷纷翻出陈年旧情，总结经验，为四眼的终生大事出谋划策，然后就各自沉浸在回忆之中，有的发呆有的愤恨，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沾沾自喜，有的自吹炫耀有的沉默不语，有的伤春悲秋有的无怨无悔，有的信誓旦旦自说自话，有的不发一言流泪到天亮，而唯有石小波一个人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至于四眼窝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情书一言不发，不用问也知道是在想着他的那位姑娘。 第14章 四眼，在记忆里 31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在留意着四眼的神情表现以及一举一动。而毫无疑问的是，四眼的那封备受争议的情书绝对是送出去了，这从他沮丧的眼神就可看出。这在他满怀信心自以为是地把情书送出的那刻，就注定了必然失败的结局。对此，大家无话可说，都已被这小子排开纷扰固执己见的献身精神所折服。石小波看到四眼伤心欲绝的样子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上前轻轻拍了拍四眼的肩，道：“别难过了，兄弟，好好学习吧”。 没想到四眼一把甩开石小波，猛然站起身，神情激愤地说：“我就不信什么男不坏女不爱，只要付出真心…”说完，甩门而去。 石小波从来没有见过四眼发这么大的火，也没有见过他象今天这么激动。他本来想说“爱情不能勉强”“爱情没有道理可言”“要理智”之类的话，设法使他冷静，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语气，他知道四眼这次是认真的。 随着时日的推移，四眼开始讲究卫生，开始刻意自己的衣着，开始把大把的时间从课堂上抽出用来写情书，结果此女仍犹如铁打的观音一样，毫不为之动情。事情发展到最后，导致了四眼一度神情恍惚，精神颓废，生活开始散漫，成绩也从谷顶一落千丈。 石小波曾在无意中目睹了如此纠心一幕，四眼拉着那个名叫香妮的女的苦苦哀求，却被那女的当场呼作流氓，把四眼骂了个狗血喷头，并且在临走时，用手指指着四眼的鼻子说：“你这个穷酸，别让老娘再看到你”。接着又骂了句“土鳖”，随后就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石小波走过去，扶起了仍然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无比痛苦的四眼，四眼一头扑进石小波怀里号啕大哭起来，那是石小波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得如此惨烈，而且为的是一个女的。石小波抱着涕泪俱下的四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过几天，四眼就退了学，临走的时候，把他曾爱不释手的东西，参考书和笔记本，都留给了石小波。石小波看着这些东西，心里不由得涌出一丝凄凉，这是这里他认识的一堆人中唯一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认真的时候是那样的天真，固执起来却又是那么的可爱，然而这些以后是再也看不到了，因为这个人即将就要从他的生活中离开。 毫无疑问，那场爱情的悲剧对他的影响是何等之深。四眼的离去让石小波恨透了那个名叫香妮的俗滥，而且让石小波的心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尤其是看到上铺空空如也的一切，心里就泛起一阵酸，令他很不是滋味，毕竟是曾经在一起很久的兄弟。 同时，四眼这个人在石小波心里的形象也在被不断刷新，使他在很久之后的若干年都对此人印象深刻，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如此安静内敛的人为了一个雌性动物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波动。这让他更加坚信，爱情的确是盲目的、没有道理可言的。 32 其后的日子，一切如常。懒汉们在不知不觉中相互之间有了一种“日久生情”的友谊，所以很少产生口角和争执，但是新的矛盾再所难免。 具体是一个家伙在宿舍连续冬眠了两个月之后，突然苏醒，说要出去吹吹风，结果这个风一吹不要紧，一路吹到了新华广场。 广场上自然到处都散落着一对一对的情侣，正不畏严寒互相拥抱取暖。这家伙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到异常孤单和冷，在广场转了两圈感到索然无味，正准备离开，无意中看见广场旁有一个卖宠物的正站在寒风中远远望着他。 这家伙径直朝此人走过去，并且在一瞬之间突发童心，买了一只丝丝狗取暖。结果此丝丝狗更需温暖，未待这家伙抱起就浑身冰凉地往他怀里钻。这家伙顿时更冷，赶紧抱着小狗一路小跑，经过一对一对的情侣，屁颠屁颠地往回赶。 从此，宿舍里就多了一个新成员，给死气沉沉的宿舍带来了不少生机。这本是好事，这家伙也以此为荣，自以为是个人才。 开始的几天这家伙虽然好吃懒做，但仍在自己吃饱喝足之余不忘也给小狗留一口剩菜残羹。但渐渐地，新鲜过去，这家伙除了把自己喂得酒足饭饱之外就完全忽视了小狗的存在。小狗饿得在地上转来转去，看着他嗷嗷直叫，不料这家伙起身在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继续酣睡，任其自生自灭。 石小波看不过眼，把自己的面包拿出来给小狗分了一半。小狗吃完后，顿时欢蹦乱跳，不再乱叫。但石小波由于物资有限，不能天天供应小狗；况且这狗又不是他的，虽然是在做善事，但总是有一种替别人喂狗的感觉，让石小波感到不是滋味。所以小狗依然饿着，白天黑夜叫个不停，这家伙充分发挥了充耳不闻的本领，依然置之不理。这让石小波至此看清了此人的本质。 终于，有一天，一个家伙忍无可忍，将犹在哀号的小狗拎起来，一脚踹出了门外，争端由此而起。 一直对小狗置之不理的小狗的主人一下子从床上爬起，向踹狗的那家伙喊道：“**有没有人性啊，那么小的一只狗，你踹死它啊”？ 踹狗那家伙道：“反正没人喂迟早也是死，不如趁早了结免得活受罪”！ 狗主人道：“要踹也是我踹，你凭什么踹我花钱买的狗”？ 踹狗那家伙也不甘示弱：“我踹了又怎么样啊？它这样一直叫，叫，叫，吵得人还要不要睡啊”？ 此时正好是北京时间上午9:30多，外面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石小波心想：“真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最后，这两个家伙终于大打一场，才将此事彻底了结。 事后，狗主人理直气壮地道：“小狗虽然是我的，但大家都从小狗身上得到了生活的乐趣，所以喂狗这件事情人人都应当参与，不能把责任全推我一个人身上。我花钱为大家买了狗，已经算扛了大头，还想再让我替大家喂狗，以为我是活雷锋啊”！？一番话，让石小波将此人彻底看清。 这条狗从此就消失不见。石小波曾冒着严寒找遍了整个校园的一切角落都没有看见它的踪影。在它加入这个集体的短暂的时间里，曾带给大家无数的欢笑，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情趣。但自它离开之后，有关狗的话题和有关“四眼”的话题一样，在大家的闲谈中消失不见。 第15章 “天王”的网恋 33 接下是一段平静的日子，懒汉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本色，从日出到日落的所有活动基本上离不开床。 石小波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窗户，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诗人面朝墙壁躺着，手指不时地在墙上写写划划，嘴里念念有词。“流行天王”一反常态，没有大清早就五音不全地折磨人。握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跟一个南方小妹聊Q。南方姑娘就是开放，没聊几句就开始哥哥长哥哥短喊个不停，乐得“流行天王”钻在被窝里臆淫不断。一天24小时在线（引用他对南方小妹的话是：IALWAYSBEONLINEFORYOU!），时刻保持联络。 结果半个月下来，此人对南方小妹渐已失去兴趣，倒是对小妹所在的城市充满无限向往，十句之中有九句都在打听那座城市的信息。小妹详细介绍，大胆想象，把自己的城市描述成了天堂。末了，还不忘提醒：“哥哥，你快点来吧，小妹等着你”！ 小妹的一番描述，使这家伙浮想联翩，并且对这世界之大充满感慨。于是买来中国地图，深入研究其地理位置。他依照小妹所描绘的“面朝大海，风景优美”的特点，一眼掠过整个大陆，在沿海一带来回搜索。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此城市的踪迹。他开始降低要求，深入大陆内地，甚至在沙漠边陲兜了个圈都不见此城市的影踪。于是他确定，这城市必定不在中国版图范围内。 再一次在线上遇见南方小妹时，他焦头烂额地向小妹描述了他在中国地图上苦苦追寻那座城市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他所遇到的困惑。结果，小妹三言两语扯开话题，继续对他煽情，到最后双方进展到答非所问的境界。“流行天王”觉得没有再和此女聊下去的必要，索然无趣中下了线，从此没有再理会过此人。“南方小妹”的故事至此也就结束。 后来这家伙仍然不死心，买了幅世界地图，誓要将此城市揪出不可。结果，环游世界好几圈之后，终于顿悟…此城市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既然那个城市不在地球上，那它就有可能是在木星上、火星上或者其它星球上，那它就是天国，是传说中的天堂。而一个地球人声称自己就住在这样的城市，并且饶有兴趣地玩了他这么长时间，说明，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并且吃饱了撑的，说不准还是个神经病！ 以上是“天王”对“南方小妹”这个人的分析以及得出的结论。但事情都有两面性。经过这么一扎腾，这家伙第一次睁眼看世界，不仅大开眼界，而且对世界各大城市以及地域分布了如指掌，也算是不负连日的“辛劳”。 34 这几天，在夜里的某个时候，石小波在半睡半醒中总是感觉到有个人站在他的床头，但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全然没有。这让石小波对原本荒诞的生活感到更加虚幻。石小波试图解释为做梦，但似乎当时又很清醒，的的确确感觉到有个人就站在他的床头，静静地注视着他，寂静凄清的夜里，甚至可以听到这个人的呼吸！那是一种吹动毛孔的虚弱声音，仿佛是窗外夜风的轻唱。石小波常常被这种声音在沉睡中唤醒，那是一瞬间大汗淋漓的惊涑。 石小波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为了证明这只是一个恶梦，曾一直闭着眼假寐到夜半，却一直没有出现那种感觉，也听不到丝毫诡异的响动；直到他不知不觉地陷入沉睡的一两秒，他的耳边清晰地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并且感到那个人正在他的耳朵上吐气，然后就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哭声。这哭声在空气中传来接近虚幻，好象若有若无，但每一声都清晰地敲击着石小波的耳翼。石小波曾挣扎着试图醒来，但身体里却充满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疲惫，让他睁不开眼睛。 这种感觉让石小波一天天感到不安起来。他开始害怕天黑，害怕睡着，害怕睡着之后那如期而至的东西。这种不安与日俱增，在每个夜幕降临的时候，紧紧住他的心脏，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石小波曾在好几个夜里惊叫着从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大汗淋漓地睁开惊恐的眼睛，周围漆黑的一切仿佛是浓厚的恐惧足以将他吞没。 第二天，他终于把这种恐惧讲了出来，懒汉们都不以为然：“哥们，你这是在给谁讲鬼故事呢”？有的甚至表现出极大反感：“**每天半夜不睡觉，鬼叫个啥”！还有的不适风趣地道：“这宿舍尽出人才，这不，连神经病都产生了”。石小波急道：“这是真的，这宿舍真的有鬼”！ 第16章 你想要，就对我说 35 又是一天的黄昏，石小波看着一点一点降临的黑暗，心里不由浮起一阵慌乱，实在坐不住，决定出去走走。 学校的路灯已经发出昏黄的光，路上尚有未经消融的积雪，已经在寒风中凝成冰渣。前方有稀稀落落的单薄的人影。男人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这个时候可以借此将恋人拥在怀里，侍机揩油，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时候都可以变得顺理成章。 石小波独自穿过一路萧瑟的景色，没有目的地四处闲逛，这个时候正好是晚自休，石小波远远就听见那个久违的老家伙的声音，“散文这个东西，一定要做到形散神聚”，说着，这老家伙将双手在空中一摊，然而收紧，如此不断地重复比划着这个动作，试图用这种虚伪的方式说明“散文是怎样怎样的散然后又聚在一起”这个特点。 石小波随意掠了一眼，晃到隔壁班的门口，见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女生正在和同桌的男生在桌子下面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全身心地沉浸在两人世界，对上面老师的讲课充耳不闻。 此女生曾有一段时期狂追石小波，结果那时候石小波的全副心思都放在ANNI身上，根本无暇理会此女。时隔至今，站在现在这个角度，石小波发现其实这个女的还蛮有味道的。 石小波一路晃来晃去，不觉又晃到了ANNI的班门前，眼睛不听使唤地往里望了望，只见和上次经过ANNI教室时看到的情形一样，ANNI依然坐在靠墙的位置，手里不住地抚弄着他送给她的那个手镯。石小波心里瞬间涌起无限的感伤，泪水跟着在眼眶打转，先前与ANNI在一起的画面又一幕幕涌来…“可是那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又怎么可能回头”！石小波一脸痛苦地握紧拳头… 当石小波从伤感中抽身出来，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呆呆站了很久。擦了一把泪，见ANNI还保持着同样的动作，还在目不转睛地玩弄着那个手镯。而此时，里面早有几个人注意到了石小波，见这小子眼泪鼻涕地扒在门口发呆，都纷纷转过身来在石小波身上以一种奇怪的眼色来回打量。 石小波意识到失态，压低嗓音朝着那些家伙喊了句“FUCKYOU”！转身遛了，然后就听到ANNI的老师向下面喊道：“后面那几个同学不听课东张西望什么”！ 石小波遛出教学楼，迎面就是一阵寒风刺骨。在刚转出墙角的时候不慎撞见一男一女正在那里调情，因为那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调情。 男的奇高，女的奇矮，只见那男的道：“我对你深信不疑的爱火终于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熊熊燃烧起来了”！ 女的好象立刻感到了那火焰的温度，作势向后退了一步，道：“oh，mydear!我都快被你融化了…” 男的自豪地道：“这样看来你是非我莫属了”。 女的连忙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幽幽道：“似乎这也是天意”。 男的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那你还犹豫什么”？ 女的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道：“我在等”。 男的问“等什么”？ 女的显出不悦的样子，嘴角扭了两下。 男的立即会意，扯开嗓子唱道：“我就是你冬天里的一把火”。女的随声附和：“一把火”！ 男的继续：“熊熊火焰燃烧了你”！ 女的眼露醉意：“燃烧了我”！ 接着男的走过来一个熊抱，结果抱了团空气，但这年头年龄尚且不是问题，身高怎会成为距离。那大个男的把那小女生象拎小BABY一样一把拎到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放下，深情地望着面前的姑娘道：“让我把你融化”！说着蹲下身，张开双臂，两人才终于拥在一起。 石小波差点被这天生一对逗得笑出声来。路经宣传栏，石小波瞥了一眼，发现黑板上用粉笔写的一行“全校放假3天”不知被何方高人大笔一挥，在“3”的前面平添了一道，变成了“全校放假13天”。不禁慨叹这学校果然是“人才辈出”，也算是这个学校的校训“开拓创新”在实践中走出了第一步。 接着又转到校刊栏，但见海林的诗依然雄踞其头版位置，其风格也由以前的直白率直变得含蓄深刻，这是就诗的内容而言的。至于诗题，依然改不了海林风格，海林的这首诗叫做《烟灰缸在哭泣》，内容如下： 《烟灰缸在哭泣》 我是你废弃的烟灰缸 怀着破碎的心 承受着整个世界的荒凉 你的窗前 烟雾缭绕 风吹不惊 你的世界依然安祥 而我希望的是 烟蒂从你指尖滑落 我可以盛满你的美 用我最深的情 海林前期发表在校刊上的一些作品，颇具代表性的除《小鸟带走我的心》之外，还有一篇名为《你想要，就对我说》，全诗如下： 《你想要，就对我说》 我把青春给了你 热情给了你 脚步给了你 你说你想要 我把时间给了你 空间给了你 轻骑给了你 你说你还要 我把自由给了你 爱情给了你 小鸟给了你 你说这不够 我把空气给了你 闹钟给了你 希望你给我 一个回答 你想要就对我说 海林写的这个东西曾在校园里引起二度轰动，海林再一次受到广泛关注，90%的人对“海林”这两个字已经耳熟能详。而校刊更是专门开辟了一个“海林论坛”，具体是一堆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在几番面红耳赤的争论后，人人各执己见，分歧不断，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因为人人都想在校刊上露脸，谁也不愿主动放弃自己的观点，最后不得不采取老一套“少数服从多数”，才总算有了一个定论。定论内容是：“大家本着对文学的热爱，对优秀作品的敬意，各抒己见，经过几番精彩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海林社长的这首《你想要，就对我说》的诗表达了一种对爱情无私付出的伟大精神。更重要也是最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那就是这首诗还做到了首尾呼应”。 自此，石小波对校刊对这个论坛以及对主办校刊的这堆人已没有一点好感。倒是海林，却引起了石小波极大的兴趣，所以有空就会顺便关注一下海林的诗。通过海林的诗，以及海林诗风的不断变化，石小波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人。有些人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神秘感，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海林无疑就属于这种人。 而令石小波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是什么让海林有了如此澎湃的创作激情？ 这一晚，石小波的心情异常复杂，一大部分是对自己前途的考虑，前途这东西，千万别去想，越想就越迷惘。石小波实在想不到出路。至于文学，就更别去提了，主要的原因是，石小波热爱它但它不爱石小波，这不能不令石小波感到痛苦。还有ANNI，还有一直保持着神秘感的海林，最快自然又回归到每晚都要来临的恐惧的巨大阴影。 这一晚临睡前，石小波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ANNI的手机，石小波也不知要说什么，似乎也不单纯是为了道歉，只是想跟ANNI随便说几句。那头传来了一声“喂”，正是石小波所熟悉的ANNI的声音，但紧接着就是一阵“沙沙”的杂音，然后断了讯号。 石小波已经没有勇气再拨一次，将手机颓然甩在一边。月光凄清明亮，透过窗户，这个世界显得分外的寒冷。 第17章 “摸高”风潮 36 最近，宿舍里流行“摸高”。就是将上方一定高度的某个物体作为目标，然后跳起来看谁能用手接触到。 这个行为是由宿舍一个自称“飞人”的家伙引起的，因为这家伙跳得的确是高，所以他跳起来能“摸”到的东西，往往大家都“摸”不到。但越是不能实现的愿望，越是可以勾起人的兴趣。所以宿舍里几乎人人都在“摸高”，，试图去打破“飞人”的摸高记录。连“诗人”都停止吟诗，转而“摸高”，但“诗人”的意图并不在于挑战谁，“诗人”一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诗人”的目的是为了使自己的个子增高。至于“摸高”和“增加身高”有没有关系，大家不必深究，因为…这是“诗人”的理论。 石小波无精打彩地窝在被窝里，看着“诗人”象个机器人一样在地上跳来跳去。“流行天王”正对着上午的太阳引亢高歌，用他的口头禅解释这个声音叫做“飙高音”，结果一“飙”不要紧，关键还在那个“高”字，吓得路来路过的人纷纷捂住耳朵快步走过，可见天王级的歌声的确是具有无限杀伤力的。这种现象，“流行天王”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所以也就不再象以前那样抱怨大家的欣赏力了，而是极为优雅地飘身走到窗户，笑着朝来往众人挥挥手道：“欢迎大家下次来听我的演唱会”。众人闻言，以为还要唱，撒腿就跑。“天王”望着远去的众人，失望道：“不听就拉倒呗，恍的一声都跑光了，这算什么”。然后就在宿舍里走来走去，若有所思，来回踱步。结果不小心撞倒了“诗人”，“天王”正要道歉，结果“诗人”意志坚定地爬起来，信心满怀地道：“成长中的碰撞是难免的”！然后走到一边继续跳跃。 外面摸高的人更是热火朝天，这些家伙把宿舍摸腻改到楼道去摸，结果不慎“摸”到了清洁工阿姨的“******”，阿姨吓得把拖布一扔，边往外跑边叹息着：“哎，这些孩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一个家伙打破了“飞人”的纪录。“飞人”听到此事，连忙赶到，并且表示不服，要和这家伙决一雌雄。当时，“飞人”走到那家伙面前，傲然道：“小子，听说你很能跳，敢和我比试一下吗”？结果那小子听得此言，哈哈哈仰头干笑三声，指着“飞人”眉梢道：“就凭你也佩和我弹簧腿玉面飞龙决斗”？“飞人”不屑地道：“我看你是怕出丑，不敢跟我比试吧”？那小子一下子被点着，双眼盯着“飞人”目现凶光，一字字从牙缝里迸出：“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弹簧腿出腿无情了。好！场地你来选，目标由你定，我玉面飞龙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飞人”镇定自若：“费话少说，擂台之上见真章”！那小子道：“一言为定”。“飞人”道：“一言为定”。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消息传出，整个宿舍楼沸腾了，懒汉们开始不懒，每天早早起来出去打听决斗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大家都在猜测哪一方会胜，“飞人”？还是“弹簧腿”？讨论该把钱押在谁身上最为保险。每天的话题已经离不开“决斗”“飞人”“弹簧腿”“玉面飞龙”“谁会胜”这类字眼。 在大家的猜测和讨论声中，期待已久的决斗的这一天终于来临，地点厕所，时间下午两点半，目标厕所房檐上的一块瓦片。 在两人尚未现身之前，厕所门外就挤满了各种好奇的脑袋，厕所内更是人头济济，毫无插足的余地。脑袋们吵吵闹闹，东张西望，心急火燎地打料着，希望两位选手早点赶到。到了两点半的那一刻，人群突然一阵尖叫，两位选手仿佛早有预知，一分不迟一分不早，准时赶到现场。 众人自动为选手让出一条缝，两选手在人群里坚难前进，终于大汗淋漓地走过夹缝到了那块瓦的下方，两人未及喘一口气，众人就开始叫嚷：“开始！开始！…”其他人纷纷应和，有的笑容满面，这一定是来看热闹的，有的神情焦虑，这必定是在选手身上下了注的，选手没着急，这些人就已经慌了，有的叫道：“飞人，你一定要把弹簧腿玉面飞龙给我灭了”！有的威胁道：“玉面飞龙，你如果败了，我就把你的弹簧腿给废了”！…两选手面对众人如潮的压力，心理素质发挥到了极限，居然没有倒下，然而却迟迟未见行动，冷眼对峙。 众人的忍耐底线彻底被击溃，纷纷叫骂：“干啥呢？两个呆鸟”！“来比赛呢，还是来约会呢”。还有的气急败坏，失声喊道：“动手啊”！一听不对，忙改口道：“动腿啊！傻了”？在众人的督促和恐吓下，“飞人”开始浑身冒汗，“玉面飞龙”的弹簧腿也开始抖个不停。被众人挤得歪在一旁的“裁判”连声道：“大家不要吵，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然后举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姿势，试图平息这声浪。不料，众人愤怒的等待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异口同声地道：“先把这狗屁裁判揪出来揍一顿”。看热闹的也开始跟着叫嚷，离裁判近的几个已经开始对裁判推推扯扯，小试拳脚。裁判一看大势不妙，对着两选手苦苦哀求道：“你们就快点开始吧！不然…你看…我求求你们了”。 两人早已方寸大乱，也忘了礼让，同时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声浪一下子化为虚无，大家纷纷抬起头，张大嘴巴，望着两只渐渐升高的手徐徐接近目标，结果在离瓦片还有一分米左右的距离，两手先后戛然而止。 众人一阵唏嘘，接着又是一片哗然。裁判见两人都未摸到目标，只好让两人再跳一次，不料第二次两人跳得比第一次还低，跳得最高的还离目标足够两个分米。人群又开始骚动，裁判没办法，只好让两人继续跳。接下来的情形就是“飞人”和“玉面飞龙弹簧腿”此起彼伏地来回跳跃，而且一次比一次跳得低，距离目标已是遥不可及。 众人已看得腻了，连声嚷道：“这还叫跳高吗，搞什么鸟呢”？“还摸高呢，干脆叫做摸低算了”。“这种本事谁都会，还用得着比赛”。“还在那儿跳来跳去跳什么呢，两个笨蛋”！…两个人虽然大名都有一个“飞”字，但在众人的指责声和嘲笑声中别说“飞”，连跳都跳不动了，双双颓然倒地，裁判看着两人，绝望地摇了摇头，哭丧着脸对大家说：“这次比赛大家都看到了，两名选手都尽了力，但都没有摸到目标，所以不分胜负，很遗憾，是个平局”。说着要走。 人群里有人喊道：“平你老母”！“截住那裁判，不判出个结果别想遛”！ 最后，校方出动了学校的所有武装力量，以及在警方的配合下，才将此事解决。 具体的情况是，学生下课见厕所塞满了大吵大闹的人，一泡尿憋着无除解决，最后终于有个学生报告给校保卫科。保卫科的人自然要发挥出“保卫”的作用，于是火速纠集了一干人，提着家伙准备过去教训。结果发现厕所里面人山人海，声势浩大，自己的人相较之下势单力薄，不好对付，于是报告给校领导。 校领导经过激烈讨论，再三定夺，一致认为：“此事虽发生在厕所，但很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暴动，事态严重，绝不可吊以轻心”！于是毫不犹豫地拨打了“110”。警察马上赶到，了解到详细情况，立即采取行动，包围厕所。校方也组织武装力量在后方支援。 最后弄清情况之后，原来虚惊一场，警务人员才解除封锁匆匆离去，但校方并没有解除武装，政教主任一声令下，武士们手执钢管涌进厕所，见了脑袋就打，众人抱住脑袋四处逃窜。 接下来，校方开始振动校风校纪，一再重申，凡是逮住摸高者或者有摸高倾向者，一律严惩，绝不姑息！摸高情节严重者，一律开除！ 摸高之风在兴起不到一周的短暂时间里，被强制镇压下去。 第18章 公厕灵异事件 37 摸高之风被压制之后，懒汉们又变得无事可做，成天窝在被窝里骂学校骂领导骂领导养的那帮走狗。 “飞人”对于前几天的那场“决斗”仍然耿耿于怀：“老子当年摸遍学校无敌手，那个弹簧腿，什么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众人不屑道：“反正最后你又没赢了人家，还唧歪个屁”！ “飞人”试图说服众人道：“再说地点目标都是我定的，我会摸不到那瓦？在决斗之前我就每天早早跑到厕所，站那瓦的下面开始练了，那瓦都快被我摸得掉渣了！我会摸不到那瓦”？ 众人依然道：“就算你以前很努力，就算你能摸到那瓦，但大家都没看见，你现在说这有屁用，谁知道是真是假，决斗那天你不会跳得高点，证明给人看”？ “飞人”一听众人提起决斗一事，顿时怒不可揭：“要不是当时周围虎了那么多鸟人，吵得老子心里发毛，发挥失常，老子稳赢那小子”！ 众人一听此言都开始不爽，因为众人也是“飞人”所说的“鸟人”之中的一部分，于是人人开始对“飞人”讽刺挖苦，有的说：“要不是？谁都会用‘要不是’当作借口，要不是你妈遇见了你爹，你还说不定真的就是飞人乔丹呢”。 有的说：“是啊，比不过人家，还不肯服输？你会要不是，人家也会要不是呢”！ “人家才不会耍赖皮找借口，再说人家那双弹簧腿也不是吹出来的”！ 对于“飞人”的实力，石小波绝对是持肯定态度，因为这人的确是靠“摸高”成名，而且这项运动是他的首创，在别的人还弄不清楚“摸高”这是个啥概念的时候，我们的“飞人”已经把这项运动发挥到了极限，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纪录。更值得我们学习的是，他把摸高运用到了生活，走到哪摸到哪，宿舍教室楼道厕所操场围墙到处都印满了“飞人”引以为傲别人难以逾越的手印和破坏的痕迹，其功力和爆发力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学校对“厕所决斗事件”的处理过程，石小波觉得这是他所见到的学校在处理各类事件上最果断迅速的一次，一改以往对暖气故障处理问题上的拖拖拉拉的作风，充分展现了其高效性的一面。 “诗人”对学校镇压“摸高”的行为也很反感，他觉得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成长，这不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体现。 至于说“流行天王”，对此无所谓。因为他从始到终都对“摸高”这件事情没有产生过兴趣，他依然在追他的梦，依然在唱他的歌，依然在一开口就准确无误地唱跑调，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大家在日头很“高”的时候才可能会考虑起床。打着手电筒看了一夜黄书的人，可能在第二天发“高”烧，然后无精打彩地爬下床，在地上翻箱倒柜，见药就往嘴里塞。“诗人”勇于开拓创新不再跳“高”转而跳绳，边跳边数数，其目标还是为了长“高”。“流行天王”望着“高高”的大太阳，又在对着窗口飙“高”音。大家有时还会说起摸“高”，说起“飞人”这个人，猜测他到底能跳多“高”，与“弹簧腿”比较起来到底谁跳得更“高”…总之一句话，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高”字。看来，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所追求的。然而，大家每天都低调地窝在宿舍里生活，难得被阳光洒在身上，死气沉沉的。 38 相较之下，只有石小波这个人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不仅白天无精打彩无事可做，晚上还要无事生非，半夜三更的大喊大叫。石小波心乱如麻地向众人解释道：“有鬼”！从此，石小波就多了一个外号，叫做“胆小鬼”。众人晚上睡之前都不忘提醒石小波一句“不要发神经”！结果石小波每晚必发，而且一发再发。众人被石小波搅得，恨不得把石小波扔到外面，躺雪地上爱咋叫就咋叫。结果，这一天，石小波就真的躺雪地上了。 具体情况是，在这天夜里的某个时候，石小波在睡意萧索一半是梦一半醒的状态中又感到了那身影的渐近，他清楚地听到了那脚步的挪动，而且很轻很轻，与窗外呼啸的风形成鲜明的对照。石小波壮着胆子猛然睁眼的瞬间，甚至看见那身影在眼前一闪，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石小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根窝，在一刹那的惊涑中放大的瞳孔依然没有复原…当他反应过来，正要本能地大叫一声之前，突然，有人敲响了宿舍的门，石小波的一声惊叫顿时被这夜半清幽的敲门声瞬息融进了肚里。 石小波异常害怕，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而门外的敲击声逐渐变得更剧烈，门在门框里不停抖动，随时可能在眼前破裂。石小波摒住呼吸，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开门，事实上，他根本不敢去下地开门。而此刻宿舍里没有一个醒的，人人都在沉睡，呼噜声响作一片。石小波心里更加慌乱，但他已做好了不去开门的打算，缩在被窝里，静观其变。 终于有一个家伙被吵醒，或许是被敲门声实在扰得睡不着，才不情愿地起来，怒气冲冲地过去开门。门一下开了…石小波伸出头一看，原来是“狗主人”。石小波对这家伙本就没有好感，无缘无故又被这家伙吓出一泡尿，边下地边冲那家伙道：“怎么在外面吭都不吭一声，一直敲一直敲，大家还要不要睡啊”！狗主人反驳道：“谁说我没叫门，我在外面喊了大半天了都没人应”。石小波没好气地说：“我怎么没听到”？“狗主人”在外面站了很久，正冷得全身发抖，顾不上和石小波理论，头也不回就上床钻被窝里了。 石小波问开门那家伙：“哥们，你也上厕所啊？我和你相跟上一起去”。那家伙犹自睡意盎然，一翻白眼道：“不去不去，要去你自个去”！末了，又回头补充道：“别在厕所里再遇见个鬼”。然后这家伙就上床睡了。 石小波提心吊胆地走过昏暗的楼道，并且手拍个不停，生怕那声控灯灭了。到了厕所更是边撒尿边拍手，映着灯光，只见窗外密密麻麻正下着雪。而出人意料的是，当石小波的这个尿尿到一半的时候，灯突然间就灭了，眼前一下子漆黑一片，任石小波把手都要拍烂了，那灯就是不亮。石小波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又放大了数倍，感到漆黑的空间里鬼影重重，不时地在他头顶飘荡。 石小波把尿收起，冲出阴风怒号的厕所，步入长长的空荡荡的楼道，幸亏楼道里有灯，然而昏黄的灯光并没有减轻石小波心里的恐惧。况且他隐约感受到从厕所尾随而出的阴影，正在他的后脑勺不即不离地晃动。他拼命地朝宿舍狂奔，并且感到后脑勺一阵阵的发麻，一阵凉比一阵… 第二天清晨，最早起来跑步或晨读的学生就有人发现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这个人把头深深地插在雪褥里，全身都落满了积雪，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人，这个人无疑就是石小波。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小波宿舍里的人才听到了这一消息，大家的兴趣又被勾起，于是一群人抱着看热闹兼半信半疑的心情跑到了现场，看见了脸色惨白犹自抱雪长眠的石小波。众人像抬死尸一样把石小波从冰天雪地里抬回到相对温暖的宿舍。 在大家好奇和关切的目光中，石小波终于醒了，习惯性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大家好奇而急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一个说：“我们随便说说，你小子还真当真了，真的跑雪地去睡了”。一个接口道：“唉，真是傻啊”！石小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道：“我们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了”？石小波说：“我没怎么，我好好的啊”！人群里有人说：“那你昨晚干嘛跑雪地去睡啊”？石小波更觉头大，反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我这不是一直都躺在床上吗”？众人看着一脸迷惑的石小波，纷纷摇头道：“果然有病”！“以前好象没现在严重”。“估计晚期了吧”。… 而出人意料的是，石小波在寒风和雪地里睡了一个晚上，身体居然没有一点反常，毫没显出生病的样子。“诗人”依然追着石小波打探情况：“你怎么在雪地睡了一夜”。石小波对这句话已经听得厌烦，不去答理“诗人”。“诗人”劝慰石小波：“其实大家都是随便说说的，对你根本没有成见，你也不用去较真…”石小波打断“诗人”，忍不住道：“连你也学会玩我了啊？诗人认真地道：“这是真的，你真的在雪地睡了一夜，然后早晨大家听说后，把你从外面抬回的…” 石小波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从惊醒到听到敲门声，紧接着出去撒尿，撒完尿之后就一头钻进被窝里睡了，这是记忆里清清楚楚的东西，怎么就跟雪地扯上关系了。唉，这帮人啊… 第19章 “狗主人”也有春天 39 一天，“诗人”在地上跳绳跳得好好的忽然不跳了，然后恍然大悟地冲石小波喊道：“噢…我终于想到了，你那天夜里跑雪地睡一定是为了体验生活激发灵感，听说你以前文学搞得挺牛逼，哎呀，总之，一句话，你就是专业！这一点我应该向你学习”。石小波这几天每晚被恶梦折磨，此刻挺在床上极度迷糊，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诗人”的奇思妙想。“诗人”一边赞叹自己的想象力，一边兴高采烈说了半天，见石小波死尸一样躺在床上没有反应，诗人心急，急于要找一个人分享自己的想法，于是过去推了两下，叫了两声“石小波”，不料，不推则已，一推一叫，石小波瞬间打开了呼噜。诗人摇了摇头，道：“这人真怪”。 但诗人的想法或者说是灵感是转瞬即逝的，趁记忆新鲜，诗人必须找个人吹上一番。于是又走到正在练习嗓音的“天王”身边，“天王”正唱得投入，被“诗人”又这么一推，一个高音卡在嗓根窝差点在半路憋死。“天王”毫不惜才地横了“诗人”一眼道：“到一边去”！“诗人”无奈，只好拿起笔和诗集，自我抒发一阵，倒也乐在其中。 然而，石小波除了睡觉就找不到一件可以做的事。他夜里恐惧失眠，晚上的觉就只好在白天弥补，如是日复一日，石小波的生活习性完全被打乱。不仅“诗人”觉得石小波“怪”，众人对石小波的“怪”也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众人也不再理会，任石小波昏天昏地自我沉眠。终于有一天，石小波的这一觉可谓睡出了国际水平，从早晨八九点开始睡，一直到晚上两三点才醒。惊醒。因为石小波又感到了那团阴影的笼罩。当时石小波一身冷汗地醒来，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睡的，甚至刹那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寒风激荡着窗户在外面疯狂地呼号，呜呜之声象是被艺术夸大地拉长，不绝于耳，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幽咽。一切抽象的东西都在具体地陈列分布着，空间开始扭曲变形…石小波的心快要疯了，他感到心慌充斥着他的所有器官，随时都可能将他撕裂，爆炸，魂飞魄散！ 这种感觉，这种生活，在这个时候是如此虚幻、残酷、真实！ 石小波感到自己就要崩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用手推了推正在熟睡的“诗人”，“诗人”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了”？石小波说：“你过这儿睡吧，我实在是睡不着”。石小波在说这句话时把“我实在是害怕”咽进了肚子。“诗人”问：“你害怕啊”？石小波急道：“你快过来啊”。“诗人”拉着被子，窜到石小波床铺。 躺下来很久，石小波依然辗转反侧，石小波又翻了个身，猛然见到“诗人”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一眨不眨。石小波吓了一跳，推了“诗人”一把，道：“你瞪着我看什么，吓死人啊”？诗人说：“我已经观察了你一天了，刚才在你叫我之前我其实就一直醒着，我发现我已经对你产生研究兴趣了，你这人真有趣，真的”！石小波突然道：“今天晚上你一直醒着”？诗人说：“是啊”。石小波一下子来了劲，追问道：“那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或者别的怪异的东西”？诗人拍着胸脯笑着说：“我看见你睡着睡着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鬼叫”。石小波急道：“然后呢，然后呢”？诗人止住笑，说：“然后你就醒了”。石小波失望地道：“我是说你看见别的没有，比如说我身旁有没有什么东西出现”？诗人摇了摇头，看着石小波认真地道：“你别这样子，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希望你是正常的”。石小波彻底泄气，窝在被窝里犹自心惊胆颤，默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石小波转过身握住“诗人”的手，焦急地说：“相信我，真的有鬼”！诗人沉思良久，自语道：“这个世界应该是存在着一种精神，或者是寄托，它游荡在这个世界中，主宰着万物的一切活动。换句话说，世界上的一切连同这个世界都是它的一个躯壳，它的存在意识的一种外在表达。人也是它用来表达思想的一个工具或者一个依托。你就比如那些夜游的人，当他醒来后完全不记的他在睡梦中梦游过，甚至干过些什么他都没有印象…” “诗人”的话在暗夜里传到石小波耳边，石小波听得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40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 这是校园歌手朴树的一首《傲慢的上校》里的一句歌词。石小波很喜欢朴树这个人，特别喜欢唱他的这首歌。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在烂醉的清晨”。石小波曾在无数个清晨，走在校园铺满朝阳光辉的道路上，总是忍不住会随口哼起这首歌。而那时的校园景物一切的建筑树木都沐浴沉睡在这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显得和谐而静穆。没有了课堂的严肃死气沉沉压抑的气氛，也不用看讲台上神情呆板较之气氛更死气沉沉的老师成天站在你的面前千篇一律的自说自话或者指手划脚的自吹自擂。石小波想起一个面无人色的老东西站在讲台上，曾自以为是地道：“我们是朝气蓬勃的一代，是…”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句话啊！初升的太阳总是使人对生活充满希望。你可以对世界悲观对人生悲观，但是一定要对生活乐观。 石小波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放松四肢，在被窝里尽情伸了个懒腰。昨晚的梦魇荡然无存，此刻满脸都是清晨温暖的阳光。“诗人”站在窗前，迎着满怀的朝阳，看着路来路过赶着吃饭上课的学生，已经诗意盎然。但见他满口的诗句在腮邦里鼓涨，不知该先吟哪一句，神情异常痛苦。“流行天王”犹自沉眠，但他的确可以说是天王的料，因为他时刻与音乐融为一体，就算是在睡眠状态下，依然在床上保持着完美的“POSE”，戴着耳机，音乐不断。其漏音程度相当于两个小型的功放。 至于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一成不变。其状态没有随着时日的推移而有所翻新，大家似乎还在怀念着“摸高”这个事儿，只是人人都咸口不言，成天闷在这个鬼地方窝在被窝里装深沉，假正经。 倒是“狗主人”连日来一直早出晚归，行迹可疑。经过大家精心配合追踪，才得悉其中原由。原来，这家伙利用无耻下流手段搞到一个大一小妹，此女特点清纯，对一切都产生好奇，终于在这家伙的循循善诱之下变得训练有素，每逢黄昏凌晨，二人相约准时出现在操场树林以及楼后等人迹罕至之地******体验人生，乐此不疲。 自从秘密被爆料之后，“狗主人”不再隐瞒，逢人便道：“这妞正点”！经“狗主人”一番细致深入的描绘，众人“啧啧”称赞，一个个口吐馋涎，对此女幻想不已。而“狗主人”见此情形，虚荣心得到满足，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众人重播三五分钟之前和小妹干的那点事情。 “诗人”引用鲁迅的名言，意味深长地道：“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第20章 生来彷徨 41 石小波走在校园铺满阳光的路上，下午的阳光慵懒地照在脸上身上，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来，连日的宿舍生活阴沉的气氛一下子转到了外面世界的一片阳光下，石小波倒觉得一时不太适应。 这是一个充满欲望的世界，石小波一路上看到许多的男男女女在滥搞，墙角树荫楼梯下等等一切可以隐匿的场所都能寻到他们的踪迹。石小波虽然无意破坏他们的好事，却总是不合时宜地碰到，惊起鸳鸯无数。这多少令石小波有点尴尬，石小波目不斜视，快步走出这片“育人”基地。 校园外面的景致已经大变特色，政府招商引资的步伐坚定，拆迁工作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石小波瞄了一眼常去的那家饭店，已经荡然无存，它的位置已经被一排新建的楼房所取代，里面的主人也不再是那位总是微笑着的和蔼的阿姨，石小波突然有一分物是人非的苍凉感受。 记的在去年冬天，那家饭店总是洋溢着温馨暖人的蒸汽，在橘黄的温馨的灯光朦胧的蒸气和饭香里，总是可以晕出他和ANNI共进晚餐时的欢笑。石小波怅茫地穿过一条条街道，犹自沉浸在伤感的回忆里，身边穿流不息的车辆，不时地发出杀猪般的喇叭声。 前面是一片工地，四周围起栅栏，将噪声隔绝在外面。石小波绕过几堆废墟，穿过一片片冒着浓烟的工厂，沿着河岸走了几步，前面是一堆巨大的灰渣，如古埃及金字塔矗立在眼前。石小波毫无兴致，一路的胡思乱想，心绪乱得想理也理不开。难怪张震岳这个人以及他的那首《爱我别走》会红遍大江南北，原来“我不想想得太多，因为我在想你”这种情结在这个世界普遍存在。可见“情”这个东西，想想就算，是不可以沉溺太深的。 走过废墟，大约200步之遥往左折，前面300米就进入这个市区的一些繁华地段。装饰豪华的酒店商城洗浴中心桑拿部星星落落地座落在这片地段，红男绿女，花花世界中的一切绚丽不断地在这些场所吐纳，这是有钱人的水晶琉璃花园。石小波想起建春曾对他说：“经过这片地段的时候，总是感到有一种压抑感，并且莫名地紧张、心慌”。当时，石小波听后笑着说：“建春，你也太夸张了吧，乐观一点嘛”。结果，建春在接下的时间里悲观地创作了他的诗集《花花时代》，建春曾指着面前的一大片空地，问石小波：“如果让你一个人站在广场这一片空旷的中心，看着周围的建筑以及巨大建筑下面密密麻麻不断移动的车流和人流，你的心里会产生一种什么感觉”？石小波当时的回答是“没有感觉”。建春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石小波一字字道：“难道你从没感到心慌…对，心慌，一种叫做心慌的元素在心里涌动”。 石小波当时觉得建春莫名其妙，若干年后，石小波终于领会到了建春的心境。那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这个世界有许多的人没有安全感。对于安全感，大多数的人认为必须有很多很多的钱，有巨大的产业高档的房子名贵的车，这样，安全感才会拥有。石小波觉得一旦哪一天地球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不堪重负之时，一生气不和大家玩了，一下爆了，那巨大的产业高档的房子名贵的车一切全都没了，还谈什么安全感？ 石小波觉得安全感应该是来源于一个人内心的平静。可惜，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一切是那么的吵杂，而我们又是凡人没有不凡的自制力，所以安全感终究还是一个空想，这令石小波异常困惑。 42 很快就游荡到建春蜗居的小区。这是一片相对安静的地方，不仅安静而且安祥。在阳光洒落的墙根，可以看到慈祥的老人坐在一块“拉家常”。小孩们活蹦乱跳，三五成群在一起玩。这的确是一个比较适合居住的所在，难怪建春这种怀才不遇的“诗人”决定“淡泊名利”毅然“隐姓埋名”在这里租这样的一个房。这里的房看起来都很破旧，论年龄我看比墙跟晒太阳的那些老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小波一口气爬上建春所在的顶楼，敲响了建春家的门，心想：“建春果然具有诗人风范，所谓高处不胜寒，建春应该是把诗情运用到现实生活的第一人”。等了许久，见未有人应，石小波随手又敲了两下，过了好一阵依然不见动静，石小波以为建春不在，正欲离去，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拖鞋声，渐渐接近，门“恍”的一声支开一线…然后开了，石小波眼前一亮，但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脸带微怒用询问的神色看着他，石小波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是似乎没道理走错，所以也以一种半惊半疑的神色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只见这女人衣衫不整，睡衣只扣了下面的两个扣子，胸脯大半部分都裸露出来，赤脚穿一双粉红的拖鞋，趾甲涂着的银色亮晶晶地闪着光。石小波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建春的家吗”？那女人用那双打着蓝色眼影睫毛修长的眼横了石小波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建春？没听说过”！石小波如堕雾里决定弄个水落石出，坚决地道：“这是建春租的房间啊，有没有搞错”！女人不耐烦地道：“这里没有什么建春，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听明白了没？老大”！石小波据理力争。女人向里面唤了一声，说着就扭头转进了房里。 石小波站在门口正自一筹莫展，接着就从屋里走出一个人站在他的眼前，石小波一看，一声惊叫：“咦！海林，你怎么也在这儿，刚才那位…”只见海林拉着裤子边拉裤链边笑着招手让他进来。石小波怔了两秒，一下全明白了，连忙道：“不…不进去了，记的有空过来找我啊”。同时，向海林扮了个鬼脸，一脸坏笑地冲下了楼梯。 石小波神神道道在路上走了好久，犹未从刚才那一幕的震撼中抽身出来，心想：“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别人都是老牛吃嫩草，没想到海林这小子打破传统嫩牛吃老草。想想自己也很没腔调，和一个女士站在门外争执了半天”。 石小波回忆起两个多月前海林用轻骑载着他兜风之后，在路边的一家叫做时光饭店的饭店吃晚饭的时候，曾向他透露他正在邂逅一个开超市的老板娘，当时石小波以为海林开玩笑说着玩，没料到他是来真的，暗叹海林口味独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第21章 快使用双截棍! 43 快到学校的时候，石小波才猛然想起忘了问一下海林建春最近在哪。试想，海林和那女人成天在家里搞，建春还能呆得住吗？所以说建春肯定不在哪里住了。很久没有和建春联络。 石小波心里空荡荡地步入学校。自原路返回的时候，只见那些男女依旧“原班人马”，依然没有挪窝儿，连接吻的动作和做爱的姿势都没有一成的改变。石小波不由惊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回到宿舍，只见“天王”已经开始唱歌，诗人窝在墙角不用说也知道是在孕酿诗意。石小波内心其实是很佩服这两个人的，因为这两个人虽然有许多缺点，但都有一种孜孜不懈的精神，石小波欣赏那些拥有自己的梦想并且朝着这个方向不懈努力的人。 结果，悄悄凑到诗人那里一看，才知道这家伙是在发春，而且这家伙依然打不开传统的束缚，扒在那儿写情书。石小波正要笑诗人：“老套”。不料，“诗人”一把将石小波拉过来，一脸兴奋地道：“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刚才去哪了？哦，你看看这个，然后给我拿个主意，我是该从还是不该从”。 石小波正自费解，但见“诗人”已从褥子底下抽出一张浅蓝色信纸，兴冲冲地递给石小波。石小波摊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Dear小诗： 我俩虽未相识，然而缘分难挡。 君若有意相许，姐当付出全部。 （注：俗语云“郎才女貌”，君既有才，姐亦有貌，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矣。速回复，姐恭候佳音，如若不从，我+++！） yours.波大姐 整封信既古既今亦柔亦刚，读来可谓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石小波不由惊叹“好诗”，拍了一下诗人道：“你小子交好运了，这不，送上门的，一口搞定”！“诗人”着急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这个波大姐是咱学院体育系的扛把子，人高马大的，没人敢招惹她，相貌倒还看得过去，只是那个体型…唉！都怪我那天傍晚到操场转悠不小心遇到此人。当时走过了她就一直回头看我。我自那以后一直担心，终于意料中的还是发生了，这不，都对我发起猛烈进攻了，这下羊入虎口了，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从，还是不从”？石小波看了诗人一眼，道：“你小子就别装逼了，到手的肥肉…况且那女的也不赖”！诗人打断石小波道：“我是认真的。试想，作为一个诗人，本应该保持孤独的灵魂，才会有创作的欲望，我不希望任何人打破我的生活”！ 石小波头一回看到“诗人”如此一脸坚定的表情，笑着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我的意思是，你从了吧，你看，这女的又丰满波又大，人如其名…”诗人再次打断石小波，道：“我是说真的，别和我开玩笑了，快给我想个退兵之计”。石小波挠了挠脑瓜，实在想不出，对诗人道：“这种事情，尤其你的这个事情，尤其棘手，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对人家没那个意思，那就暂先静观其变吧，说不定哪一天她忘了或者又看上别人了，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不了了之了”。诗人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最好，只是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一般体型偏胖的女生全是说猪的，死心眼，一根筋，不怕她一口咬住不放，就怕她越咬越紧”。 石小波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拍了拍诗人肩膀道：“从不从，你自己决定吧，只不过，兄弟，这回不从好象有危险，你看这信的末尾写的‘如若不从，我+++’”！诗人听得此言，两腿发抖，拉着石小波的手更紧了些，焦急地道：“那你说这个回信…该怎么写”？石小波出谋划策道：“对付这种强悍型的女人，你得学会四个字，以柔克刚，即使是拒绝也要说得非常委婉～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天意如此！这样才可以化解对方心里的怨恨和怒火”。诗人看着石小波，两眼泪汪汪：“啊！你真是我的苦海明灯！这才叫做真人不露相，兄弟，你帮了我的大忙。今晚，随便你想吃什么我埋单”！ 石小波看着义气激昂的诗人，笑道：“区区小忙，何足挂齿！…请我吃饭？你小子真够义气”！说着和诗人义气风发地踏出宿舍的门。 44 “像从前的天真梦想，被时光损坏” ～这是朴树《傲慢的上校》里的歌词。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石小波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一切，看着寒风中稀稀落落的人群在眼前匆忙走过，石小波不知是在怀念还是在纪念。回想在过去的大半个漫漫寒冬，在没有ANNI的日子里，光阴和年华都被大把大把地埋葬在这座沉闷的宿舍里，无所作为地颓废，无能为力地沉沦，所谓的欢笑放纵天真狂妄其实都只是一沟死水耐不住寂寞偶尔冒出的几个水泡。无梦的日子。 “流行天王”总是很准时地起来练歌。诗人最近总是失踪，一天到晚难得见他一次。懒汉们大多数还躺在被窝里作梦，美梦，白日梦。其中有一个家伙大概是个例外，春梦。结果，不幸被“天王”的歌声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指着天王吼道：“**大清早的吼春呢，还要不要人睡啊”！“天王”歌声被打断，白了那家伙一眼，起身跑到阳台继续唱：“这个世界很精彩这个世界很无奈… 石小波对宿舍的一切充耳不闻，依然站在窗前发呆。直到被地上漫过的水浸湿脚心，才猛然跳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宿舍一个人称“及时雨”的家伙正在洗衣服，弄得满地都是污水，似有百流成河之势。 石小波深一脚浅一脚跳离污水，溅得两裤腿都是水点，那家伙见此情景，拍着手哈哈大笑，石小波顿时手忙脚乱，那家伙笑得更欢，有几个家伙从床上爬起见此情景也跟着笑，石小波忍无可忍，冲着“及时雨”吼道：“你洗个衣服，弄一地的水，想淹宿舍啊”！那家伙毫无廉耻地道：“谁说我淹宿舍了，明明是淹你嘛，哈哈哈…”石小波横了那家伙一眼，爬上床脱去湿透的袜子。 且说，这人称“及时雨”的家伙最大的本事是每天早上先人一步起来洗脸刷牙洗脚吃饭先用完全宿舍所有热水瓶里的热水，紧接着趁众人尚未起床之际再随便洗个内裤臭袜子之类再用光宿舍里储备的两桶冷水，总之，这家伙的目的就是先造成全宿舍的缺水危机，不用光水死不休。石小波认为这家伙是个变态，众人认为是个性，只有诗人以发展的眼光看待此人，说人性都有转变的时候。 此外，备受众人关注的就是宿舍一个自称李小龙第二的小子偶然自地摊购得一本《李小龙截拳道速成秘笈》，突然对李小龙这个人，的武功，产生兴趣。有事没事走着站着躺着睡着都在被窝里照着《秘笈》比划。最后还嫌不够过瘾，还要照猫画虎学着李小龙的声音不时地狂吼几声，众人都说这家伙走火入魔了。后来，这小子觉得这样模仿还不够拉风，似乎还缺点东西才算派头。一天夜里，灵光闪现，终于想起“双截棍”这三个字。李小龙，《猛龙过江”，《龙争虎斗》，双截棍。心想：“既然要成为李小龙第二，怎么可以没有双截棍呢”？ 第二天，这小子就跑去商店购买，结买，结果一问价格，服务小姐小姐温婉地道：“双截棍，50元，谢谢”！这小子问：“有便宜点的没”？小姐说：“这个就是最便宜的了，我们这里的商品都是质优价廉，保证消费者的…”这小子头也不回跑了出来，跟着又一个服务员追了出来，说：“大侠留步，20行不？一看这小伙子就是练武的材料…”前一个服务员甩了句“穷酸”，扭头走了。这小子被追出来的那个服务小姐小姐的一声“大侠”所感化，正要返回去买，结果被前一个服务小姐小姐的“穷酸”二字挡在中途，心想：“练武之人最讲究的就是骨气”。于是毅然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这小子还在惦念着双截棍的事情，《秘笈》丢在一边，武功也日渐荒废。终于有一天，这小子另辟蹊径，用自己吃饭的家伙，两根筷子，又找来一根线，拴在两根筷子的其中一端，别具匠心地制造出了一个模拟型的简易双截棍，这小子对自己的发明非常满意，对自己的聪明非常得意，拿着这个“双截棍”向全宿舍的人展览。但光说不练还不够气派，还得将双截棍舞动起来虎虎生威才可以征服观众，结果这小子没练几下就被双截棍戳了眼睛抢了鼻子敲了脑瓜，站在原地，握着筷子，神情尴尬。 众人原本看见两根筷子连着一根线，还以为这小子展示的是什么玩艺，经这小子引荐才恍然大悟原来此物叫做“双截棍”，只不过这个双截棍看起来单不零当，也太没霸气了，所以众人对这小子的发明都嗤之以鼻，众人抱着看戏的态度想要看看这小子接下来如何出丑，直到这小子练起“双截棍”伤人不成反伤己之时，众人终于开始哄堂大笑，讽刺，挖苦，贬低，取笑，不屑。 这小子在众人的冷嘲热讽和嘲笑声中涨红了脸，将“双截棍”狠狠往地上一甩，呆在原地。“诗人”走上前去，将“双截棍”从地上捡起递给他，拍了拍那小子肩道：“兄弟，不要气馁，李小龙也不是第一次就打败洋鬼子的！他曾经也被人取笑过，但是他没有倒下，而是以顽强的毅力傲然挺立，将中国功夫传遍了全世界，成为了我们中国人的骄傲！兄弟，我相信你也可以站起来，重振旗鼓”！ 那小子看了一眼诗人，握着双截棍，黯然神伤… 第22章 “喝不完的酒” 45 石小波依然在夜里被那团影子折磨得苦不堪言，连“诗人”都被他每晚搅的睡不成，不愿再和他作伴。 最近，石小波一直在重复一个梦境：在一片寒冷孤独的凄迷景象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唤着他，似乎是ANNI，似乎却又不是。这个声音或远或近地飘在空中，仿佛具有某种磁力，将他从梦里拉起，他梦见他循着这声音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一路的风尘，四周的景物都凄凉黯淡，小桥流水夕阳山脉村庄田野都只有一种颜色，灰色。突然，眼前出现一棵大树，一棵大杨树…空间一下子跳到学校背后，而那棵大杨树正是他与ANNI初次约会的地点，然后四周变得一片昏暗，声音也消逝在漆黑中，石小波一阵惊慌，于是拼命地跑，翻山越岭，走过了白山黑水冰山草地，终于看到了天边亮起一线血红，石小波心中一喜，加快脚步，不知又跑了多少的路，天终于大亮了。结果，石小波抬头一看，他依然站在那棵大杨树的旁边… 众人对于石小波每天夜里的惊呼已不再苛责，只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连诗人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石小波。无疑，大家都对“石小波是个神经病”这八个字深信不疑。石小波的苦无处宣泄无人理会，只好用喝酒来消磨光阴，借以麻痹自己。 “诗人”上前劝石小波，道：“别喝这么多了，再喝身体就垮了”。石小波双目呆滞，犹在自斟自饮。诗人试探着说：“我觉得，兄弟，象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休学，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在家里疗养疗养…”石小波双目发红，开始变得暴躁，将酒杯往地上一摔，指着诗人道：“滚！你给我滚”！流行天王走过来，拍了拍石小波的肩道：“来，哥们，我陪你一起喝，今夜不醉不休”。石小波握着酒瓶，给“天王”倒了一杯，就开始捧着酒瓶“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酒。天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两人默默无言，一人一杯地开始喝。“天王”打开音乐，里面传来一首Beyond的《漆黑的空间》，这首歌和《灰色空间》是同一曲调，歌词是： 喝不完的酒 掩饰不了我的愁 生命总是不断在等候 孤独的流浪 明天又会怎么样 多少我的无奈在前方 走在漆黑的空间 光明只是个起点 当我为你背上一切后悔与烦忧 此刻看到你的泪在流 总是一个永远美丽的伤口 oh… 留在我心头 牵着你的手 也许不会太长久 珍惜还是温暖的时候 美好的时光 仿佛总是太短暂 你有你的未来与梦想 …… 石小波和“天王”一起唱：“走在漆黑的空间，光明只是个起点。当我为你背上一切后悔与烦忧，此刻看到你的泪在流，总是一个永远美丽的伤口，oh…留在我心头”。 天王开始流泪，石小波双目空洞地举着空杯发呆，诗人站在旁边不停地摇头。众人被二人所感染，纷纷过来讨酒喝。一个家伙又出去提回来五瓶二锅头，石小波举起酒杯道：“大家干了”！众人纷纷举杯的举杯举瓶的举瓶，往肚子里灌酒。 酒入愁肠化作伤心泪，众人喝到情绪激昂之处，开始将陈年旧事伤心往事一股脑儿倾吐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声叹惜一杯酒，其场面感人至深如泣如述。石小波见此情形发展下去势必造成狼嚎鬼哭惊天动地之势，为了扭转气氛，第一个站起来把酒瓶往地上一摔，道：“大家跟我一起喊！我们是初升的太阳”！ 众人跟着喊道：“我们是初升的太阳”！ 石小波挥斥方遒：“我们要翻身”！ 众人高呼：“我们要翻身”！ 石小波再呼：“我们要翻身”！ 众人跟着喊道：“我们要翻身”！！ 石小波三呼：“我们要翻身做主人”！！！ 众人情绪被带到顶峰，异口同声道：“我们要翻身做主人”！！！ 此刻，“天王”破旧的MP4，沙哑的音乐已经进行到鲍家村38号的一首《晚安，北京》，“天王”最近沉迷摇滚乐，第一个带头随着音乐高歌： “我将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伴着国产压路机的声音 伴着伤口迸裂的巨响 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不归的子夜的钟声北去 带着街上乞讨的男孩 带着路上破碎的轮胎 随子夜的钟声北去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我曾在许多的夜晚失眠 躺在城市梦幻的空间 躺在自我虚设的洞里 在疯狂的边缘失眠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我觉得越来越有些疲倦 听着隔壁提琴的抽泣 喝着世事煮沸的肉汤 越来越有些疲倦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孤独的人们 ……” 这一夜显得相当虚幻和短暂。在忧伤缥缈的音乐中，众人一身酒臭横七竖八地歪在桌子上沉眠，劣质的烈酒所剩无几，酒瓶在桌面上四处滚动，酒浆流出，一片乱七八糟的场面。 当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照进阴沉昏暗的宿舍，照到石小波憔悴的脸，照着“天王”，照着所有犹自沉眠的“八九点钟的太阳”时，宿舍里充满霉味和酒臭的呼噜声已响成一片… 46 其后的日子，宿舍一天比一天沉闷，而且有好几天没有听到“天王”的歌声。倒是那个自称李小龙第二的小子这几天变得生机勃**来，没练成双截棍，倒是学会了唱《双截棍》，什么“刀枪跟棍棒我都耍得有模有样，什么兵器最喜欢，双截棍柔中带刚，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跟武当”，什么“我打开任督二脉”，什么“东亚病夫的招牌已被我一脚踢开”，什么“哼哼哈兮”，这家伙唱得比周杰伦还周杰伦，这也是他自迷上李小龙和双截棍之后唯一的一点收获，如此看来，他叫做周杰伦第二倒是更合适点。 第23章 因爱成名 46 阳光明媚的午后。 石小波扒在桌子上苦酒满怀，“诗人”不见踪影，“天王”躺在床上懒懒地翻着乐谱，破碎的CD机发出撕心裂肺的杂音。 这个下午很无聊，懒汉们一直都无聊，所以假寐的假寐，装死的装死，糊涂的依然糊涂，看黄书的看黄书，上QQ的在被窝里握着手机自得其乐地骗MM，狂吼的**的无所事事没事找事的…整个宿舍就像是一包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劣质炸药。 石小波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酒瓶从他手里滑落，“恍当”一声砸在桌子上。外面的阳光变得迷离摇晃，石小波感到这个世界好虚幻。 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石小波定睛一看是海林，海林摘下头盔，笑着向石小波远远挥了挥手，然后就走向宿舍楼。 宿舍的人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一个说：“这小子现在可风光着呢，走哪后面都跟着一屁股女生”。 另一个道：“哼，我看这小子不过徒有其表浪得虚名，除了那点泡妞的本事还有什么作为？况且现在的那些****们全都贱得很，见到帅哥那儿就痒，****”！ 一个道：“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人家那叫做本事，况且听说这小子文才也不错，你就敢说没听过那首《小鸟带走我的心》，这首诗就是那小子写的”。 那个不平道：“又不是你写的，你自个儿高兴个屁啊，替人家在这儿吹牛…” 一个道：“嘘…” 众人抬头，只见海林已走进宿舍。所有的眼神都同时聚焦在海林身上。 海林径直向石小波走来。石小波斜倚在床上，头脑依然被酒精拿着，迷登得很。海林笑着坐下，看了看石小波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乱七八糟的酒瓶，在空中猛闻了两下空气，道：“喂，我现在该叫你李太白呢，还是，还是那个什么…噢，陶渊明”！ 石小波拍了海林一下笑了笑，半闭着眼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海林从桌子上拿起酒杯，将里面剩余的残酒煞有其事地倒了一杯，然后端在手中，看着窗外，悠然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喻情于景，情景交融”，说着一饮而尽道：“好境界，好诗”！ 众人一阵哄笑，石小波看着海林的自我表演，也自清醒了许多。石小波一有了几分活气就开始盘问海林：“你别笑我了，还是说说你那前卫的嫩牛吃老草的故事吧”。众人听说过“老牛吃嫩草”，至于“嫩牛吃老草”倒是个新鲜，纷纷下意识地扎起耳朵听。海林冲石小波笑了笑，道：“事情有点复杂”。石小波催道：“快如实招来吧”。海林也毫不忌讳地向石小波讲起了他的传奇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海林最初和这个开超市的“二老板”邂逅是在一个极其无聊的午后，当时海林刚刚买了辆轻骑，在这座城市里到处瞎逛，有好几回无意中路过这家超市，当时海林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位老板娘，海林的目标是整个城市的美女，覆盖面大，难免有点顾此失彼。只是天意捉弄，有一天当海林又绕过这家超市的时候，这个老板娘正弯腰往货架上摆东西，也就是那一刻，海林无意中一眼瞄到了老板娘粉嫩的大腿根，从此海林的这个“寻遍全城美女”的伟大目标被彻底粉碎，海林一下子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老板娘一个人身上，每天有意无意地在超市门前或附近徘徊晃悠，海林为了引起伊人注意还特意把摩托的消声器取了，喇叭总是长久地按着，拉长声音，响个不停。 这是一种逼真的雄性的进攻，结果那老板娘只在一次偶尔抬头瞟了一眼之后，从此就没有再看过海林一眼，任海林把喇叭拉成防空警报发动机拧到爆缸也是无动于衷。这种情形更加深了老板娘对海林的吸引，海林从当初的好奇逐渐变成迷恋，不能一天看不到老板娘，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轻骑往老板娘的那个超市方向跑，结果半个月下来依然无所收获。 海林决定变换方向，他认为对付这种成熟型的气质美女不比那些天真幼稚的小女生，一定要变换方式展现自己的才华，才能使对方觉得你有内涵不轻浮不虚妄，于是海林暂别轻骑，毅然落尽繁华，一头扎进中外现当代诗歌诗词中吸取精华，专研不止，一个星期下来，海林在原有积累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想象，将半个月来一直压抑着的浪漫情怀和缠绵爱意尽数宣泄在纸上，海林的代表作《小鸟带走我的心》就这样诞生了。 接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份情诗得体而不失风雅地送出去，自己直接送去不好意思，让人代送太矫情而且没诚意，这也是海林最不喜欢的方式，海林觉得爱一个人就要自己下手，把别人搅进来就没意思了，但是他也不愿意毫无新意地把这个信送去，苦思良久不得其法，正好在路上偶遇石小波，于是就带上石小波绕着这座城市的外环再往外兜了一气风，从时光饭店吃了饭开车把石小波送回之后，海林其实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最后海林觉得在解决送信这个问题之前，先把它在校刊上发表出来，似乎更加浪漫，就好象是在昭告天下，我海林终于找到梦中伊人了，海林在心里暗自得意。 结果没有料到的是，这诗一经发表就轰动了整个学校，海林一下子成为全校女生的偶像，海林也一时成了焦点人物，海林俊朗的外形以及笑容总是可以在校台里看到，与此同时他的那首《小鸟带走我的心》也已经在校园广泛流传，这首诗不仅代表着海林的一颗不为人知的饱含爱意的心，也带走了学校无数少女的心。 海林的这首诗送给那老板娘的过程是这样的，海林进超市随手拎了瓶可乐，然后到柜台结账，将早已准备好的里面卷着情诗的钱递给老板娘后，匆匆就出去发动轻骑跑了。第二天一大早，海林就已经开着轻骑在超市附近转悠起来，试图打探老板娘反应，海林的一颗心在胸腔跳个不停，结果发现老板娘的反应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海林心下揣摩，难道是写深了，老板娘没看懂，于是又陆续地送了《你想要，就对我说》、《烟灰缸在哭泣》等，当送到最后一封《烟灰缸在哭泣》的时候，老板娘瞟了海林一眼，指着面前海林送过的一沓信道：“你想泡我就明说，写这些狗屁不通的玩艺儿当手纸啊”？海林始料未及，但随之恢复镇定，看着老板娘，忍不住上前道：“就让那些狗屁不通的当手纸吧，我只要你”！然后就一口将老板娘吻下，老板娘假意推了海林两下，没待五秒双手就变得不安分起来，摸索着开始往下拉海林的裤链…一切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从此，海林象栽进了蜜缸，大半的时间都往老板娘那儿跑，老板娘电话一催，海林就发动轻骑十分钟之内准时现身，起先他们在家里搞，但偷情总不是办法，为了防止被老公撞见，所以所有的活动大多数都在超市的柜台下进行。进来的顾客常常可以听到柜台下气喘吁吁的声音，然后老板娘衣衫凌乱地从柜台下面爬起，在顾客飘忽的眼神下敲击键盘结账… 海林的故事让石小波听得忆起许多事情，心想，难怪海林那段时间一直不见影踪，原来脚印全留在老板娘那里了。 石小波感到气氛憋闷，抬头一看，四周已聚集了无数听众的脑袋。众人纷纷围着海林问这问那，海林流露着那样永恒的俊朗笑容，在一群人中间谈笑风生。石小波在这一刻觉得海林也是那么的俗。然而，无疑的是，海林此行给这群懒汉们带来了深刻的印象，无论是海林丰神俊貌的谈吐，还是不显不露的气质，还有那永远象征着自信的微笑。同时，大家又觉得自己和海林之间存在一种无形的距离或者反差，海林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逼人的气势，无论是在谈吐神情还是笑容中都洋溢着这样一种光芒：这是我的，你不要和我抢，你只须在角落里想，现实理想，中间隔着南墙，随我方向，别比我更坚强，我还在正邪中摇晃，摇摇晃晃，拥抱着灰姑娘，我的眼角忍不住嚣张！ 海林抛开众人，又和石小波说笑了一番，就开着车走了。 众人望着海林扬起的尾气，嫉妒，不屑，或者不时地叹气，却没有人肯承认自己是井底之蛙。 瞬息的欢笑随着海林的离去烟消云散，宿舍又陷入一片死悄悄的沉闷… 第24章 超级畅销书“作”家 47 天色已连续阴沉了好久，寒风掠过枯枝抽在窗玻璃上呜呜地响。此刻距离海林上一次来这里大约也有两周的时间。石小波平躺在床上望着灰暗的天空，双目呆滞。 夜里他还是在重复着相同的梦境：在一片凄迷孤独的境地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把他带到学校外的大杨树下，然后声音消失四周一下子昏暗，不同的是这几次梦到的是在这个声音消失的瞬间，杨树下突然从平地上长出一朵花，然后就是他左跑右闯，走了许多的路，去了很多的地方，但不论走到哪里，回头一打量，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站在那颗大杨树的旁边，眼前是那朵小白花在迎风招展，那是ANNI所喜欢的颜色。而那个声音经过无数次梦醒之后的揣摩，石小波确定那就是ANNI的声音，那是他所熟悉的声音，这是他在一天夜里突然想起的，他不明白的是自己连日的恶梦为什么会和ANNI扯上关系，而且回想起夜里降临的那团阴影也仿佛是熟悉的感觉，这种奇特的梦境，这种奇怪的感觉，使石小波一日日地感到不安，石小波隐约觉得该是再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了，或许一切的错觉都是源于他抛不开自己的心伤。 那个自称李小龙却爱唱《双截棍》的小子果然不出所料地成功转型，偶像也从李小龙身上移位到周杰伦，开口闭口都是：“天空灰得像哭过，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周杰伦歌曲《退后》）这些字眼在这种情况下传到石小波耳里，无疑一针见血地刺痛了石小波的心！石小波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 而且，这个家伙最令人讨厌的是装模作样。一切的举动，包括唱歌的动作、神情、衣着打扮全部效仿周杰伦，毫无一点新意，虚伪做作。石小波原先见这小子研究李小龙，还对这家伙有点好感，直到看见这家伙自以为是歌星不伦不类的模仿秀，从此对此人彻底失望。 48 人，总是在曲折中前进，这从“天王”的歌声中就可以看出效果。 “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是对于“士”而言的。“天王”无疑就是这种人，从起初的五音不全逐渐达到今天最酷的嗓音，连唱歌时的POSE都变换得如此完美得体。“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石小波这样想。 宿舍有两个家伙正在就一个话题争论不休。一个边看AV边自语道：“为什么要叫做AV”。旁边一个自以为博学多识的嘲讽道：“看了这么多年的****，连这个都不懂，AV就是********，AdultVideo，doyouknow”?那个道：“我知道是********，可是这点事成年人谁不知道，还用得着看”？旁边的急道：“运用你的脑子”！那个挠了挠头道：“我觉得这种片子倒是挺适合未成年人的，这对于促进他们的性启蒙有巨大的推动作用”。旁边的道：“你说的也对，不过现在的未成年人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你给他们看这个简直小儿科，倒是现在的成年人压力大，性功能失调********，全凭这个给小弟弟充气…”那个插口道：“你别说了，我就经常早泄”。旁边的道：“你几岁”？“我还********”。旁边的失声笑道：“那你就是早熟了…哈哈…”那个家伙竟佯装沮丧地唱起了歌：“是不是我的18岁，注定要为早泄掉眼泪…”旁边的家伙配合道：“Yeah!不错！！comeon”!!!… 石小波走出宿舍楼，就踏入外面寒气的包裹中，寒风从各个方向吹来在空中盘旋尖啸，天地一片灰蒙蒙的感觉，四周空无一人。在这一片萧瑟的色调中，石小波单薄的身体就仿佛一片秋叶，好像随时都可能被吹起来。 冬天是令人难忘的季节，冬天好像总是会留下许多令人回忆的东西，回忆是温暖的，所以它产生在寒冷的冬季。 海林的新作已经很久没有在校刊上出现，上面保留着的依然是他两个月前的那篇《烟灰缸在哭泣》。石小波孤零零地在校刊栏站了会儿，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回忆。 其实在很早以前，准确点是这年秋天的末尾，石小波的文学之火被严冬的风雪吹熄之前，他也有写一本小说的打算，甚至连小说的名字都想好了，主人公就以他自己为原型，但名字一定要改，因为他叫石小波，是小波，成不了什么大风浪，不够气派，所以他毫不犹豫直接给主人公定名为“石大波”。至于女一号自然定为ANNI，女二号随便臆造一个。石小波雄心勃勃，对他的大作寄予无限希望，心中认准一个目标：一定要将此书打造成超级畅销书级别。 结果，此书写到中途，石小波和ANNI的感情产生裂痕，最终分手，与此同时，这意味着…“女一号”死了，石小波的故事无法继续下去，石小波伤痛欲绝，分不清是在惋惜书的短命，还是在悼念猝然死去的爱情。 其实，当时石小波之所以会有写书的欲望，是受了一件往事的影响：高中时曾和自己一个班的连写日记都成问题的小子，中途辍学放言“要走文学之路”。这成了整个班级的一个笑话。众人都表现出极度的不屑，连石小波都认为这小子疯了，但内心里还是佩服这小子勇气可嘉。结果不到一年，这小子出书了，用行动给了众人连同石小波一个惊讶。更令石小波和众人惊讶的是这小子的书一经发行极度畅销，全国断货加印中。其风头超过了当年的韩寒。这小子一下子从笑料变成整个班继乃至整个学校的神话。更出人意料的是，当年高考，石小波所在的班级在高考的硝烟中全军覆没。毕业聚餐，大家本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原则推选全班最有出息的人，这小子名列榜首。 这家伙现已跻身畅销书作家行列，每年都有好几千万的收入。这家伙的主要作品有《四重门》、《零上一度》、《我的国》、《两座城池》等等等等。 而石小波是一个总是不服输的人，所以他决定写一部自己真正的作品，超越此人。他觉得自己完全具备这个实力，并不存在看见别人写自己就手痒的情况。 石小波在寒风中穿行，往事如风，在空中激荡在石小波脑海中纠结，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转进教学楼，走到ANNI的班级门口，悄悄向里瞄了一眼，见里面的老师正在教授音乐课程，之后就在讲台上放了一首曲子，虽然音质不是太好，但这首歌的词曲的确是很不错的：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汲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那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这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春来秋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 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秋去春来这笔迹是深藏着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石小波看到里面有几个家伙东张西望笑嘻嘻的跟着音乐瞎哼哼，个个一副**呵呵的样子。而ANNI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玩弄着那个玉镯，完全和上次见到的是一个情形，甚至连衣服都没变。 音乐又进行到了那句“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石小波回过头抹了一把眼泪，黯然地离开了。 音乐已渐行渐远听不清了。然后是从各个班级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朗读声，文学系的家伙们正在拉长声调念《诗经》：“静女其姝，侍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石小波在外面漫无目的地瞎晃了一阵，依然被伤感的情绪所困扰，他决定明天就去找ANNI，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不去想曾经看到的那一幕，不去想ANNI曾经是否移情于他人，他只知道自己还深深地爱着她，而且ANNI也没有将他忘掉。他又回想起ANNI手里握着他送的那只玉镯双眼无神的样子，泪水不禁又在寒风中打转… 就在此刻，他看见了诗人，还有一个人，一个女的，这个人正是较之诗人相对巨大的波大姐，只见诗人吃力地踮起脚尖，与波大姐紧紧相拥，静止地燃烧在寒风中。石小波心里狐疑：“这小子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直到此刻，他才觉察到这个冬天的寒威，双手插袋，避开“取暖”的一对，绕道向宿舍方向一路小跑。 第25章 波大姐夫 49 石小波“决定明天就去找ANNI”，决定而已，经过一夜，这种勇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可见勇气这种东西去得比来得还快，而且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在夜晚产生，因为在夜晚一切事物在脑海中都显得简单、虚幻，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石小波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清晨的阳光干净而明亮，石小波伸出手，让阳光穿过指缝，心想，美丽的光阴就这么悄无声息一天天地遛走了。石小波落寞地笑了笑，一边在阳光下变换着手势，一边看着在墙壁投下的各种阴影，自娱自乐。 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是很无厘头的，就跟这天气一样，前几天一连阴沉着，眼看势必要有一场大雪，结果在今天却突然的放晴了。然而懒汉们的生活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格，不仅没有亮色而且没有起色，被子和床单像灯捻子一样在床上卷作一团，床脚堆着的全是隔年隔月的臭袜子，宿舍里弥漫的脚汗味与清晨干净的阳光显得极不协调。 “天王”在研究朴树的曲风，CD唱机里朴树略显沙哑和忧伤的声音缓缓流出，先是《别，千万别》，接着是《在希望的田野上》、《且听风吟》、《生如夏花》…“诗人”和“狗主人”一大早就跑出去了。“狗主人”自然是约了大一小妹在“操”场体验人生。至于“诗人”，这家伙自从昨晚被石小波无意中撞见和波大姐拥吻的那一幕，经石小波大力宣传和众人的严刑逼供，连日来失踪的谜底也至当晚被当众戳穿。可见爱情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可是对“诗人”而言，似乎也改变得太彻底了些，它不仅打垮了诗人的情感防线以及最初的坚持，还直接动摇了石小波的爱情理论，作为替“诗人”出谋划策的石小波，这无疑是一种无言的嘲讽。 石小波觉得没面子，好奇心不由陡起，一个人好奇还觉得不够过瘾，一路宣扬下来，顿时造成了整个宿舍的好奇，大家的心里顿时只有一个声音：“诗人真的恋爱了”！？正当宿舍好奇的气氛空前高涨的时刻，“诗人”恰好恰如其缝地出现，于是一宿舍的“好奇”一下子都涌向“诗人”，瞬间，“诗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手足无措，“诗人”一下子慌了手脚，依然矢口否认，但是在大家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严刑逼供之下，“诗人”在短暂的抵抗后终于坦白恋情。众人扼腕叹息，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就从了呢”！？诗人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道：“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啊”！众人问：“那你是怕了那母老虎，才委屈苟合的吗”？诗人欲言又止，神情痛苦。众人道：“我们也知道你惹不起那母老虎，但有我们的文豪石小波运筹帷幄，你怕什么啊”？诗人抬起头看了看石小波，石小波连忙把头低下，一脸尴尬。“诗人”被众人催得无奈，终于将他自以为凄惨的故事娓娓道来，给大家拨开迷雾。 事情是这样的，在“波大姐”以书面形式向“诗人”发下恋爱通知单之后，诗人决定推了这份一厢情愿的感情，但考虑到向自己发起进攻的是一位老虎级别的人物，所以不敢吊以轻心地草草拒绝，“诗人”思来想去，想起石小波这个人，视石小波如末世救星，黏着不放，乞讨解决之方。石小波终日无所事事，难得有人如此器重，也就瞬间把自己当成个人物，装模作样故作经验丰富之态，指点江山，三言两语为“诗人”画好了蓝图。并且一再强调手段上要讲究“以柔克刚”，感情上要不着痕迹与对方拉开距离，而在字里行间又要流露出一种若即若离欲爱不能欲说还休的无奈。 石小波原以为以诗人的思维深度和才干，这一点其实不用重复细述也可以自然领会。结果，“诗人的理论”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起了作用。石小波的建议精髓，诗人的确已不差毫厘地全部掌握，字字铭记于心。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小子的理论简直歪到了极地，在这种理论的指引下以石小波建议为主要内容的表达效果顿时彻底变味，而且被一路拐到了黑豆地。这家伙的回信是这样写的…噢，还有，所谓“诗人”自然是要写诗，写诗没有错，但意思不能写歪，并且这家伙古板到臭屁要和前面那封信在手法上保持对仗。结果…哎，不说了，这家伙简直就是罪有应得，命中注定和波大姐是天生一对。全诗如下： 你我一见钟情，可惜缘分未到。 抬头一问月老，原来忘带红线。 波大姐在收到信后，哪懂诗人在诗中苦心营造出的高深内涵，读到“原来忘带红线”一句，一下子乐坏了，心想：“这还不简单”。想到这里把信随手一丢，就赶着出去买线，当天就把红线带到“诗人”面前，在“诗人”眼前晃了晃，得意地道：“小样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诗人一下傻了眼，波大姐兴冲冲地道：“一根够不够，我这里还有，我还买了其它颜色的线”，说着从包包里搜寻，诗人在慌乱中口不择言地道：“我说的那个线…不…不是你的这种…” 波大姐一面从包包里翻出各种各样的线，一面打断诗人道：“别着急，这里还有其它颜色的，肯定会有你喜欢的。你要线就早点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害得我求菩萨告佛爷才说动了我班的才女，写了那么个诗给你。我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给本大姐几分薄面，但为了爱情，别说去求个人，就算是毁我容也是值得的，你这个死小子，还不懂得珍惜，收了我的信迟迟不回应，我正准备叫人把你小子给纠出来，还好，你小子识相，回了个信。可是你要啥不好呢？偏要什么红线呀绿线呀的，害我在外面跑了一天才算买到，饿死我了，一天忙得连口水也没顾得喝”！说罢，双眼满含爱意地在“诗人”身上打量。 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支吾道：“那…那我先带你吃饭吧”。波大姐一改以往的鲁莽，多了几分柔媚之气，伸手轻轻在诗人脸上拧了一下，撒娇道：“这才像个人~” 从此，诗人没有被月老的红线套住，却让波大姐的红线紧紧拴住。波大姐走哪诗人跟到哪，不时还要被波大姐指责数落。波大姐终究还是透着大姐作风，诗人跟在她的后面，屁颠屁颠的。 诗人的痛苦在于波大姐这个人根本不懂诗，更别说诗意，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失足成千古恨。众人听罢诗人的一番倾诉，一个个若有所思，唏嘘不已。有的说：“你小子这下可惨了，照我看这种女人，趁早和她一刀两断”！一个嘲讽地对那个道：“把人家拆散了，你去搞，亏你小子也想得出”？一个一脸不屑地看着诗人道：“你小子就别装逼了，好赖是个靠山，再说人家一个大姐…”众人接口道“波大姐”！那小子继续道：“对了，波大姐，一听这名字就够硬，况且听说长得又不赖…”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最后，话题自然聚焦在波大姐的“大波”上，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子一番描述，引得众人浮想联翩… 第26章 望‘羊’兴叹，不辨‘牛马’ 50 自从诗人和波大姐撮合到一起后，石小波少了一个说话的，生活顿时更加无聊和寂寞，整天无事可做，靠睡觉打发光阴。 “天王”站在窗前，看着沉沉幕色中昏昏忽忽的行人，突然自语道：“难道我注定要孤独一生”。一个家伙闻言赶到，说了一句迄今为止石小波从这家伙嘴里听到的唯一一句饱含哲理的话，那家伙一拍“天王”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别傻了，兄弟，这是个商品化的世界，这个世界不缺女人，缺的是钱，只要有钱，女人就跟水果一样，不是以‘个’而是以‘斤’来计算，稀都不稀罕”！天王颓丧地摇了摇头，道：“我孤独的不是这个”。 在这一方面，“天王”很有建春风范，都是对理想很坚定很执着的类型。上次听海林透露，建春最近正在追一个大四的班花。此女是出了名的水性扬花，是见了帅哥就抛媚眼的那种，所有人都深信此女一定集各类性病于一身，色狼们虽垂涎其美色，但又担心殃及自身，都下意识地与此女保持距离。结果大学四年，此女至今无人问津。石小波心想：“建春真是大无畏”！ 而令石小波奇怪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孩一直都不是建春喜欢的类型，因为她是“坏”女孩，而建春一直钟情的是“好女孩”，安于本分，温柔内敛的那种。是什么改变了建春的审美观？最后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合逻辑。 建春曾有一个女朋友，那还是建春早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的。此女最大的特点就是清纯，这也是建春在很大程度上选择此女的原因。当时学校帮会盛行，常常会因为一个女的打架斗殴。而女生也很乐意看到男生们为争夺自己而拼命厮打的场面。当时，建春所在的“七狼会”里人人都有了相好的马子，唯独建春一个人形单影只，在帮会里很抬不起头，建春为了挽回面子，就近水楼台在本班物色了一个。建春本以为这种文静内敛的女生追到手得一番周折，结果出乎建春意料的是，此女生在听到建春的表白之后爽快地答应了。 从此这个女人就跟了建春，建春也总算混了个“马子”，而且此女如此单纯，不象一般的烂马子水性扬花谁都可以上，这也让建春放了个大心，不会有随时可能失去马子的顾虑。而且当时建春也很珍惜这个女生，事事对其千依百顺。而此女也充分发挥了“清纯”的本色，哪个男生偶尔碰到了她的手，她都一脸委屈地指给建春，直到建春把碰她手的小子打翻在地，她才两眼闪动着泪花破涕为笑。从此建春更加珍惜此女，这从他为此女负伤的记录就可获悉一二。 更值得一提的是，此女连建春都不让亲，总是及时地推开建春情不自禁充满爱意的嘴唇，一脸无邪地道：“我们现在还小，等我们长大了，只是现在，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建春听了此女轻如耳语的幽幽劝阻，不禁赞叹此女深明大义。于是建春就天天盼着自己赶快长大，期望早日一吻此女脸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此女清纯无邪的欢笑和建春天真的盼想中一溜烟而过。 最后的结局是此女被人搞大了肚子。当时的建春在此女纯真的眼神中根本没有留意到这种变化，只是发觉此女经常会产生恶心、呕吐的现象，这种情况在其后建春和此女相伴的两年里频频出现，当时建春还以为此女体质弱身体不适的缘故。在建春一脸关切地要送此女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此女总是微笑着回绝：“没关系，过一阵子就好了，你看我这体质弱的…”建春以为此女为了节省钱，于是独自去医院咨询大夫，此女听说这件事之后大惊失色地看着建春问道：“大夫说了什么，大夫说了什么”？建春皱眉道：“大夫也搞不清楚，说最好带你亲自去一趟”。此女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光彩，握住了建春的手，道：“你也用不着沮丧，我没事，现在的那些医生哪有个正气的，多是些滥竽充数的主儿，况且我又没病，只是体质天生弱罢了”。 其后的日子，建春老是看着此女弯着腰痛苦作呕的姿势又忍不住心疼起来，连续又跑了好几趟医院，此女听说后，终于忍不住冲建春吼道：“谁让你去了，左一回右一回的，你一个大男人家老是管着女人的这点事，你烦不烦啊”！建春被弄得左右为难。这期间，建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此女经常背着他去医院，并且有一次建春还在医院偶然撞到此女，建春自然还是为此女的“病情”着急着往那儿跑，两人在尴尬中僵立片刻，未及建春开口，此女就勉强笑了笑，忍不住开口道：“最近上火上得，买点消炎下火的”。然后就挽着建春走出了医院，路上，此女仿佛恍然大悟地对建春道：“你上医院干啥去了，你不舒服吗”？建春怕提及那件事再触怒此女。支吾着说：“哦，有点，不过现在没事了”。 建春开始留意此女是在他无意中发现了她书包里的避孕药之后，当时年少单纯的建春甚至还不知道“避孕”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避孕药”是个什么东西，建春还担心怕此女吃错了药，还详细看了下说明书。结果他越看越愕然越看越头大，虽然没有顿悟，但心里已经开始起疑。同时，此女也开始常常莫名其妙地在他视线里失踪。 终于有一天，建春通过一路跟踪此女，发现她进了一间邻近舞厅的旅馆的包间，更令建春触目惊心的是，她正在为一个男子“吹箫”，然后就开始一脸放荡地和那男子在床上翻滚、扭曲，而那男子正是他所在帮会“七狼会”的老大。 当时建春年轻气盛，哪能忍辱吃下这口恶气，于是一脚踢开门，二话不说就抓住床上的男的扭打起来，那男的指着建春吼道：“尼塔玛疯了，不就是一个烂马子吗？你想要，我再给你找个还不行”！建春双眼已涨得血红，转头看了看自己心爱的女生，声泪俱下！ 结果，此女光着身子走到那男的身后，搂住男人的背，对建春道：“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其实我们早就结束了，只是你一直还蒙在鼓里，我需要的是真正强大的男人，你太懦弱，我不让你亲，你就真的听话，你甚至连强奸我的勇气都没有，你给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给我，人都是向前看嘛，我们结束了”。建春看着她的一双眼睛，仍闪动着迷人的清纯无邪的光彩，哽咽道：“可是，你说过…我们…我们长大之后…我们曾经约定过…你…你…亲口对我说的”！ 此女听了放声大笑，亲了一下那男的的脸颊，对那男的笑道：“你看他多可爱，亲爱的，他要来跟你抢我哦”。说罢，摆出一副娇矜的样子。建春的心已经被这一言一字带到了谷底，松开青筋凸显的拳头，黯然转身，就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那老大突然道：“建春，你看这样，你如果真的想要这马子的话，我可以归还给你，咱们既往不咎，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呢，还是我的兄弟，大家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这两个字，犯不着为了一个马子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那女生听了此言，一下子惊得花容失色道：“你疯了，你说什么呢，好讨厌啊~”说着又扑到那老大怀里撒娇。建春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大也正注视着他，然后将此女向建春一推，道：：“这个，还给你”！那女的娇嗔道：“你干什么呀”！？老大毫不犹豫地扇了此女一个耳光，道：“我让你还跟着他，尼塔玛听不懂吗”？ 建春瞟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旅馆。从此与此女与帮会都脱离了关系，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情绪也变得日渐消沉，逐渐地，建春迷上了文学，借此宣泄内心情绪。 这件事情对建春的影响之深波动之大勿用置言，以至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每当想起都对这件事无法释怀。他最近的一本诗歌集《花花时代》里就有一首叫做《后羿的孤独》的诗，就是抒写他的那种被爱情欺骗了的恍如隔世般的哀愁。全诗如下： 《后羿的孤独》 你说你的心是那广寒宫的月华， 纵然经历千古， 亦是冰雪一片， 不变不移。 我睡在坟墓中， 做着月光色的梦， 千年一梦， 不变不移； 直到春的到来， 直到有一天万物的生长将我吵醒。 我的眼前漆黑一片， 我听见头顶春草的欢笑， 在皎洁的月光下沐浴； 你的明媚你的轻柔光风耀雪滋花润柳， 我的眼前却漆黑一片。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寂寞， 我记起你给我的月光色的梦， 这么漫长的历史， 这么冗长的一梦，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寂寞。 可是我终于醒了， 我的灵魂复苏， 我不知我是该去到未来还是回到古代。 我的灵魂在时空中穿梭… 画面抽离，定格： 我的眼前立即灰黯一片， 一片被抽尽色彩的风景， 仿佛一座座断臂残垣的历史， 和一道道落尽铅华的旧梦， 恍若风雨恍若啜泣； 宫阙万里成灰， 往事已不堪。 你的眼泪落满窗前淋湿我心， 我握不动手中的剑！ 一道强大的洪流将我带走， 我睁开眼， 依旧漆黑一片。 我听见春草生长的声音， 我的寂寞更加不安， 我一定要敲碎这千年黑暗的梦！ 画面跳转： 我终于看到未来， 看到了灿烂的春光。 可是我的剑已配不上用场， 这个时代有比我的剑更锋利的在： “谎言”“虚伪”“诡计” 我依然是孤独的剑客， 陌生的你， 陌生的月华， 陌生的未来。 全诗以后羿和嫦娥的爱情故事，经过自己的想象，故事新编，将自己的情感一丝丝地渗入到字里行间，渗透到皎洁璀璨的月光中，他好象是在追求一种画面感，营造一种凄美无助的悲怆，通过时空的交错转换，使“爱情的谎言”在“美丽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凄美得令人心碎，意境也一下子美到了空的地步。所谓后羿的孤独其实也正是建春的孤独，这种孤独表现在一种对人间恍若隔世的错觉，对爱情无法挽回的无奈，以及对自己身怀惊世之才却无法施展的苦闷。 石小波叹了口气，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想，建春正是因为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才不再相信表面上的清纯，迅速扭转爱情观，放胆去追那个以“水性扬花”而闻名于校的大四班花的吧。 第27章 脱单行动 51 这是一天的黄昏。石小波正自昏睡，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吵闹。侧眼一瞄四周，发现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和“天王”。而外面的吵闹依然在进行，这和宿舍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石小波以为外面一定有人打架，于是跳下地，跑出去看。结果发现一群傻子正站在楼道尽头的窗户边争夺着一个望远镜。 一个家伙将望远镜高高地举在空中，气喘吁吁地道：“抢什么！老子看完再给你还不行”？ 另一个道：“尼塔玛看那么久了，有个完没有？兄弟们在这里站多久了，还没看一眼呢”！ 众人跟着道：“是啊，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啊”。 手握望远镜的家伙不平道：“******，我看了这么久计算下来还不到两个呢，这些女生都躲在宿舍做什么呢”？一面又抄起望远镜向对面女生楼道方向眺望。 众人干等着解不了眼馋哪能罢手，纷纷道：“还没看两个？鬼才信！拿来我看看”。说着拥上来又要抢夺望远镜。 手握望远镜的家伙一看众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声势浩大，只好妥协道：“兄弟们，你们看，这样，如果有什么新情况有什么好戏，我一定先给大家看”。 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一个家伙代表众人发言道：“******！有了好戏，尼塔玛还会让给我们，兄弟们，冲啊”！ 众人一拥而上，将手拿望远镜的淹没，瞬间就被一个抢到了手。这家伙望远镜到手，连忙拿起来向目标锁定，这家伙看着看着借景抒情起来：“你看那睡袍，你看那曲线，隐约还可以看见她的********众人恨自己眼力有限，看不到如此美景，只能听着此人的描述，浮想联翩…终于有一个在沉默中爆发，向那人嚷道：“兄弟，差不多了吧，也让大家看一眼吧”。 不料，那家伙也发扬了前一位的精神，霸着望远镜，哪肯轻易放手，任一江春水向东流？依然对眼前的美景品头论足，啧啧不已。 众人终于忍无可忍，二度起义，将望远镜强行夺过来，众人这一次汲取上回经验摒弃所谓的“团结”，开始各顾各。 具体是一个家伙先抢到了望远镜，心里乐坏了，未见美景，馋涎就先自嘴巴流出，正要将望远镜举起来心怀憧憬地将目标锁定，就突然被旁边的一个一把夺过，于是又是一片混乱，众人抢来抢去谁也看不成，那望远镜倒是有被肢解的危险… 石小波见此情景，跑上前道：“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 众人一听这个意见倒蛮不错，于是纷纷排成了长蛇，眺望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每人限定最多看5分钟。结果由于参观人数之众，队伍过长，时间这么一拉，后面的人开始沉不住气，纷纷开始找关系插队，你插插我插插，刚刚形成的规则又陷入一片混乱，队伍顷刻土崩瓦解，谩骂声，嬉笑声，各种的吵闹声又连成了一片海。 石小波见此情景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又怕殃及自身小命，连忙退回宿舍。 石小波回到宿舍，见“天王”依旧对着乐谱圈圈点点，心里暗叹此人的…定力。 不一会儿，“狗主人”突然冲进宿舍，手里拿着望远镜的一个镜筒，幸灾乐祸气喘吁吁地道：“望远镜散架了”！ 天王停下手中的研究工作，道：“哇…厉害”！ 石小波瞟了一眼道：“迟早的”。 随着望远镜的散架，众人也开始意兴阑珊，纷纷回到宿舍，突然一个家伙指着狗主人道：“啊…原来另一个镜筒被你小子拿走了，我说找不到了”。 另一个接着道：“是啊，你小子把半个望远镜藏起来，有个屁用”。 一个道：“是啊，半个望远镜，连个毛也看不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 “狗主人”将镜筒往地上一甩，怒道：“只有那些没出息的人才玩这个，老子还用得着这个”！说着甩门而去。 不用说，这家伙又去找大一小妹了。 52 望远镜没了，众人又变得没事可做，再加上受了“狗主人”那句“没能耐的人才玩这个”的话的刺激，很少有人再谈起与望远镜有关的话题，整个宿舍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闷，倒是这群家伙掀起的这股望远镜之风无意中吹动了其它宿舍懒汉们的兴趣，造成了整栋宿舍楼的“望远镜热”，人人开始出去抢购望远镜，每逢黄昏至夜晚这段时间，整个宿舍楼每层楼楼道的尽头窗户前就聚集了无数拭目以待或者极目远眺的脑袋，众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交流经验，体会心得，熬夜不睡，乐此不疲。 一个月下来，这栋男生宿舍楼被有才之人直接命名为“望妇楼”。 望远镜在这片区域极度畅销，经常断货，这所学校也以疯购望远镜扬名在外，时常有从外面来的老大娘，拎着一个大包，在男生公寓门前摆开地摊，从包里掏出一大堆一大堆的，全是望远镜，逢人便得意地道：“这学校，就数这个好卖”。 53 接下来大家的目标是找到一个对象，无论运用什么手段。而这一年的“****事件也让大家领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些表面化的东西，其实当揭去其神秘面纱后，也是一副***呵呵的样子。 大家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连那些平时最脏最懒最不修边幅的同志也早早起来，洗脸，刷牙，搞起了个人卫生，有事没事先梳个漂亮头儿再说。然后众人成群结队在校园里游荡，搜索各色美女。晚上回来交流心得到夜半…如此一个星期下来，大多数的人都找到了对象，只是这些女人在质量上都不太优质，因为质量好的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在这些家伙窝在宿舍谈理想谈抱负之前。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你不想使自己落得太惨，就得自觉地加入到所谓的“竞争”。而这个寒冬唯一令人宽慰的是，经过了学校里众色狼的筛选，还剩下这么几个“上天的恩宠”供这些成天做着白日梦的家伙们挑选。其实这还用挑？要不是这些女生长得实在面目狰狞无人问津怕也轮不到他们，大家早就在心里降低标准，追求的不过也是一个“存在”，说起来我也“有”那个了。 而这些女生陡然间受到众懒汉的青睐，顿时受宠若惊，一个个春心大发，纷纷在外面出钱租到了房子，主动要求献“身”。而懒汉们也很久没有这方面的体验，面对如此诱惑，假惺惺地推托了一番，也就“忍痛屈就”了。 如此一来，整个宿舍就更加寂寞，大家纷纷搬出去和女伴同居。可笑的是，这些家伙在离开宿舍的时候，竟然没出息地哭了，然后和众人说了一些依依惜别的话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石小波心想：“昨天还因为某某用了你的洗衣粉而争得面红耳赤，今天却象死了亲娘一样依依不舍，简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54 再接下宿舍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由于大多数人的离开，整个房间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说句话都仿佛有回音。 现在宿舍的主要成员除了石小波“诗人”“天王”之外还有几个宁肯打光棍也不愿委屈求全的家伙。众人隔着距离，遥遥相望，谁也不理谁，彼此各行其便，比宿舍的空气还要沉闷。 倒是“诗人”每天和“波大姐”歪在床上打情骂俏，情话不断。这严重扰乱了“天王”的创作情绪，而且这种影响是长期的，愈演愈烈的。“天王”狠狠瞟了一眼床上的狗男女，嘀咕了一句：“自甘堕落”！ 其实在众懒汉搬离宿舍之前，也就是他们的“狩猎行动”初见端睨刚刚“有”了那个的时候，曾有个家伙自以为是地劝天王，道：“你也该找个了，你看，大家都有了就你没有，那不让人笑话啊”！天王淡淡地道：“随便。无所谓了”。那家伙不依不挠：“你为什么对自己没信心呢，你人长得不差，又有才，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啊”？天王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天王”的爱情理念是罗漫蒂克式的，他说他一直在期待一份爱，等一个女孩，他觉得这个人存在于他的想象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只可能属于他，他说，他时常有这样一种感觉，感觉那女孩近在身边而似乎又远在天涯，总之，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以上内容是“天王”曾亲口和石小波说的。石小波当时觉得这家伙听朴树的歌听多了，连爱情观都跟歌词有关：“可是为爱我而来人世间，穿过那茫茫的人海啊来到我身旁”（朴树歌曲《她在睡梦中》）。 至于宿舍剩余的那几个家伙，偶尔会莫名其妙毫无新意地吼几声《单身情歌》，除了混日子等死之外基本上无所作为。这也叫做罪有应得，因为这些家伙的思想毫无“与时俱进”的潜质，更别提“开拓创新”，因为这些家伙认定自己是学生，那么狩猎范围自然受思想的局限，规规矩矩地锁定在学校这一片极小的天地。岂知大千世界美女如云，说他是井底之蛙，这些家伙还不服气，而且看情况这些家伙顽固到一时半会儿似乎很难开窍，所以石小波甩了句“朽木之材不可雕”，不再对这些家伙浪费唇舌。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不知是哪股风把建春给吹来了，这是建春头一次来看石小波，而且建春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喜气洋洋。石小波正欲探问建春狂追那个以“水性扬花”闻名于校的大四班花的事情，结果，还未及石小波开口，建春就开门见山，一语惊人：“她…她还是个处女”。 石小波指着建春哑然道：“你们已经…那个了”！ 建春腼腆地低了一下头，红着脸。 石小波正欲称赞建春“不简单，有一套”！就在此时，建春的手机响了，建春接起来，说了几声：“好的好的”，然后走过来拍了拍石小波的肩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我的那口子正催着让我出去呢”？ 石小波立即把眼一斜，回了句：“重色轻友”。 建春回过头向石小波笑了笑，匆匆走出了门外。 建春走后，石小波想起建春现在的女朋友，此女的确姿色一流，石小波曾与此女碰过好几次面，在未遇ANNI之前石小波甚至也曾垂涎过此女美色，也听闻了许多有关她“水性扬花”的传言，现在证明那些全是谣言和诬蔑，而且这和建春“清纯”的初恋形成显明的对比，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这说明“人不勒貌相”这句话，是真的。 想起建春幸福的微笑，想到自己，想起ANNI，石小波又陷入一种落寞的感觉中… 第28章 才子寂寞 55 天色已连续阴沉了几天，北风一天比一天凛冽。这一夜，风异常的大，“呼呼”地在窗外咆哮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掀翻。石小波蜷缩在被窝里，听着风声的巨响，听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一夜的提心吊胆。 第二天，石小波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向外一望，只见校园已铺上了厚厚的棉絮，视野里一片纯白的景象。石小波见景生情，正要引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却发现被一夜北风狂卷过的大雪一团一团沉甸甸地压在树枝上，毫无“梨花”的轻盈姿态，刚要脱口而出的诗句被毫无诗意的景色硬生生顶了回去。 石小波正自郁闷，不料，宿舍的一个专门研究古诗词的家伙一看雪景，顿时找到了用武之地，连呼带叫地冲到窗前，对着眼前雪景情不自禁地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石小波瞟了那家伙一眼，心想：“这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专研古诗词呢，简直就是个白痴”！ 不料那家伙故作深情地二度引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自我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石小波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刻意卖弄，为了防止这家伙三度引用，连忙转身走开，远离此人。 “天王”的激情不会被任何的风雪扑灭，在这一点他的确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表现在他对音乐的狂热。最近他正在尝试创作自己的歌曲，在作曲方面他自认为没问题，至于这个作词的工作倒成了他目前唯一的难题，“天王”首先想到了“诗人”，但抬头瞟了一眼诗人现在的状态，基本上也只能写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这样的歌词，顿时将委托诗人写词的这个念头打消。 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不幸落到了石小波的肩上，石小波本想拒绝，但看到“天王”一脸虔诚求贤若渴的样子，只好勉强接受。其实石小波真的不想写这个词，因为他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抒发和歌颂的。结果，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把海林的代表作《小鸟带走我的心》复制了一下，递给了“天王”。 《小鸟带走我的心》 小鸟 你是我的 不要跟他走 要走 就带我一起走 穿过白云 穿过尘世 永生永世 在一起 一起 自由自在地飞 “天王”看着觉得眼熟，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词，我好象见过…” 石小波心虚，连忙打断“天王”，道：“原创，原创，绝对原创”！ 天王半信半疑，低头研究歌词。 石小波怕谎言被戳穿，在一旁胡侃道：“我作的这个词完全是按照你的要求，以爱情为主题，通俗而又不肤浅，再结合你的曲风，一定可以烘托出一种超脱尘世的爱念”！ “天王”被石小波拍中了马屁，不再追究歌词的来源，静下心来，专心作曲。 那边，波大姐突然反手扇了诗人一个耳光，朝诗人吼道：“死家伙，一定是跟哪个骚婆娘有一腿”！ 诗人满脸通红地夺过波大姐手中的诗集，道：“你懂什么！这是…这是艺术”！ 波大姐瞪着眼，指着诗集里的一行‘你走过秋天/容颜随着秋风一起凋零/而我却要顶着风雪/忍受漫漫寒冬的思念’，理直气壮地道：“你还嘴硬？你以为我什么也不懂，你说说，你思念的这到底是谁”！ 诗人分辩道：“这个，这个只是个意象，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些…唉，你们这些体育生，什么也不懂”！ 波大姐被“诗人”最后一言‘你们这些体育生什么也不懂’顶得一下子平静下来，开始哽咽，转而小哭，进而大哭。 “诗人”靠过来，一手搂着波大姐，一手抹去波大姐的颗颗清泪，安慰道：“别哭了，波波。只是小小误会，别哭了，我不该顶撞你，我的错，别哭了，你可是女强人啊，不可以流眼泪的…” 波大姐挣开诗人怀抱，横了诗人一眼，破涕为笑。 56 接下来的日子，“天王”潜心作曲方面的事情。其形象一丝不苟，风雨不惊，不仅忘食而且忘时，足以证明其投入程度之深。 一周下来，天王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神情呆板。你如果问他：“天王，你吃饭了吗”？天王会回答你：“是的，我在作曲”。你如果继续问：“天王，你叫什么名字”？天王依然答非所问：“是啊，我在作曲”。总之，天王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在作曲。唯一例外的一次是，有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看到天王这种状态，突发奇想地走到天王身边，道：“天王，你这个***”。这家伙预想中天王还会说：“啊，我在作曲”。结果，天王一反常态，抬头瞪着那家伙道：“尼塔玛才是***”！ 至于诗人，依然和波大姐腻在床上，情话多得剪都剪不断，这家伙可能把诗意全部转化为爱意，所谓诗情有多少，爱情就有多少。身为“诗人”，最不缺乏的就是诗意，所以爱意也跟着浓得化也化不开。 波大姐以为这小子一片情深，听着也觉得舒服受用。而这小子抒发诗意竟然抒发上了瘾，看情形毫无停止的可能，一个不小心，倒把波大姐给催眠着了。 波大姐一觉醒来，诗人犹自浅唱低吟般地抒发爱意，波大姐打了个呵欠，阻止道：“亲爱的，说点别的吧”。诗人柔声道：“波波，难道，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波大姐脸上绽开一个笑，说：“当然相信了”。说着，起身要吻诗人。诗人伸出两个手指，用指尖在空中阻止了波大姐送过来的唇，幽幽道：“那就让我将我对你的这份爱~尽情地倾吐出来吧”。 波大姐看着诗人炽热的眼神，点了点头。诗人继续借题发挥。石小波见此情形，忍不住对着诗人作“作呕状”。诗人视若无睹，依然自说自话，眼神里却流露着寂寞和凄凉。 石小波从此眼神中顿时了解，暗叹：“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哎，他比烟花更寂寞”。于是看着诗人假意神情悲伤地抹了一把泪，悲壮地道：“完全了解”！ 然而诗人的诗意是抒发不完的，几天下来，几乎可以出好几本诗集了。 有一天，波大姐终于忍无可忍，一下从床上爬起，指着犹自沉吟的诗人道：“******，你有个完没？一天到晚的说这些鸟语，烦不烦啊，尼塔玛就不会做点别的啊！和你这么久了，你连吻都没吻过我，你是个木头啊”？说着，把嘴唇凑过来，盯着诗人厉声道：“吻我”！诗人脸色苍白，泪珠一滴一滴从眼眶滚落，，勉强把嘴凑近，和波大姐机械性地接吻。 石小波包括众人被这一幕情景惊呆了，目光都聚集在此二人身上。连“天王”也停下创作，目现惊讶神情。 波大姐用力挣开嘴唇，扇了诗人一个耳光，道：“尼塔玛能不能投入点，演戏啊”！然后又朝着看戏的众人，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石小波看着诗人，神情悲伤，抹了一把泪，悲壮地道：“真的完全了解”！ 第29章 隐痛 57 经过了好几个晴好的冬日，天气一天暖比一天。地上的积雪消融得一塌糊涂，呈冰水混合状态。校园里一排排的白桦树高高地挺立在阳光之下，树枝上的积雪也纷纷融成水珠，被阳光照得晶亮晶亮的，从空中垂落下来。 这是一个相对温暖的午后，透进宿舍里的光线第一天变得如此明亮，一扫连日来阴暗潮湿的状态。石小波懒懒地躺在铺满阳光的床上，准备舒舒服服地睡它一整个下午。“天王”的歌曲已基本上创作完毕，正在反复地试唱、修改。“诗人”经过和波大姐的两次冲突，决定忍痛割爱，不敢再提任何与“诗”有关的内容，闲暇之际转而研究散文，最近正在研究朱自清的一些东西。 有一天，在洗脸的时候，这家伙突发灵感，盯着水盆看了好几个钟头，散文都写成这个样子： “我望着脸盆里晃动的水花，里面映出我的面孔，我用手掬起一捧清水，看着时光哗啦哗啦地从指缝消逝，而我自己却无能为力，看着犹自晃动的水波，晕出逐渐清晰的脸孔，然后他却注定在时光中摇晃一生…” 而这个散文又恰好不幸落入波大姐之手，波大姐看了两眼，不甚了然，当着诗人的面把诗人孕酿了好几个小时的心血撕成雪片。诗人气得脸都白了，第一次真正被激怒，指着波大姐道：“你不尊重我没关系，但是不要污辱我的作品，我们搞文学的，最看重的，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诗人说到最后已经悲愤得字不成句。但波大姐毫不示弱地道：“搞什么搞！搞搞搞，都快把自己搞成个神经病了，还嫌不过瘾吗”？诗人双目空洞，一脸木然，看着满地的碎片，默然无声。 石小波想起他和ANNI分手那天的情形，当时ANNI也说过反对他搞文学之类的话，但当时分手的主要原因是石小波无意中撞见的那一幕，是因为一个陌生男子的插入，是石小波对ANNI的怀疑，是一方对待爱情的不忠… 58 这一夜的梦相当混乱，画面里全是与ANNI有关的内容，而又不是记忆里发生过的点滴，似乎那是在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ANNI在阳光下种下一朵花，地面上投下她斜斜的影子，ANNI的书包、日记、阳台上，一切都暖暖的，不同于这个世界里嘈杂的音乐，仿佛一首优美的童话诗，和着ANNI的笑语，轻轻地在耳边哼唱…之后，迎来红彤彤的巨大的夕阳…而梦境一下子又跳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幸福是ANNI口中呵出的白汽，凝结在空中，渐渐地变得沉重，坠落了。而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依然是暗淡色调里最亮丽的风景，比冰雪更洁白的笑容，比飘雪更憔悴的结局，她单薄的身影在寒冷中蜷缩，看不见了… 石小波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还噙着未经风干的泪滴，在宿舍零度以下的空气里，思念浸透了整个身体。接着天边发白，再接着天色就大亮了。 随着朝阳的初升，也迎来了海林的到来，海林披着一路晨霜，在石小波宿舍的窗下停住，鸣了几下喇叭，见没有动静，在晨风中点燃一支烟，就跨下轻骑直奔石小波的老窝。 海林推门走进，被石小波吓了一跳，只见石小波双眼依然发红，瞪着两个眼球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发怔。海林走近前，试探着问：“你，怎么了”？石小波此刻才注意到海林，揉了揉眼圈，勉强作出个笑的状态，说：“没事”。海林说：“走，出去兜风”！石小波一骨碌爬起，盯着海林道：“你发神经呢，大清早的，去哪兜风，是喝风吧”？海林笑着搓了搓手道：“也不是太冷，你看那太阳，我出来的时候它还没出呢，这不，都升这么高了”。石小波给海林梳理思路道：“你看，这个，我们这里是不讲究太阳的高度的，所谓时间的概念不是日升日落，而是醒了再睡睡了再醒，比如说，我泡面是在第二次醒来，我在第三次入睡的时候上了个厕所”，说着环顾了一下周围，双手一摊，道：“我的地盘”！海林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打断石小波，道：“你就别臭屁了，算我服了。一句话，走。还是不走”。石小波马上披了夹克，提了裤子，道：“走”！ 这一次所看到的景物对石小波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海林把档位挂到最高，催动油门，推开重雾，在能见度不足5米的状况下一路飞驰。石小波感觉脸的两侧与空气剧烈磨擦，有一种切肤的灼痛，而身体也仿佛随时会飘离，但又不愿抱着海林，于是双手死死地抓紧摩托后架，以防身体一个不小心随风而去。 清晨的路上汽车不多，但一个个都表现出生龙活虎天马行空横冲直撞的样子，吓得石小波一路上心惊肉跳。而海林完全鄙视这些车辆的速度，先是在这些车之间所有可能的夹缝中行云流水一番，车技秀到个差不多，也正好勾起了那些司机的斗志，海林先是故意跟这些家伙并驾齐驱相当时候，待到这些家伙着急上火心里发毛的时候，海林嘴角悠然飘出一笑，将烟屁股一扔，一个油门将这些家伙统统甩在屁股后头，海林就这么走了就不是海林了，一定还要在前面不即不离和后面的车保持一定距离，直到看见那些家伙吃够摩托的尾气却束手无策无可奈何的样子，才一扬油门，绝尘而去。 海林在一家饭馆前停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对石小波说：“下去吃饭”。这家饭馆里的布置相当排场。而且这里的每一个服务生都训练有素，他俩尚未踏进门就迎来服务员强挤出来的好客的微笑，并且很有礼貌地递过菜谱端过茶水。石小波暗哼了一声“机器人”。 海林正在菜谱上向服务员指指点点。石小波想起之前去过的那家“古色古香”的时光饭店，距今大约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个时候还是秋天，他和海林曾在都是秋叶的山路上漂了很远…石小波暗道：“时间真它妈的快啊”！ 一餐饭，吃得津津有味，二人拿出江湖本色，一阵狼吞虎咽。 海林突然道：小波，你也该再找个对象了。你看，兄弟们都有了，特别是建春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还是个校花”。石小波抬头看了一眼海林，随口哼道：“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夜里的寂寞容易叫人悲伤，我不敢想得太多，因为我一个人…”海林打断石小波道：“你小子别总是漫不经心的，我是和你说真的。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不用担心，质量上保证你看得上眼”。石小波把嘴里的饭艰难地咽下，仰头唱道：“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海林若有所思地道：“过去的那些就统统忘了吧，人都是向前看的…”石小波把筷子往下一放，看着海林道：“吃完了没？吃完就闪人了”。 说完就起身走出，刚推开门，雪花就随风飘入，城市的街道被霓虹妆点，在雪景中一片迷离的景象，远处传来王菲的《红豆》：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流泪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 歌声缠绵凄伤时断时续，飘散在风中，融化在雪里… 海林将车灯开亮，轻骑推开风雪，一路逆风南下。石小波感觉自己仿佛被裹进了风雪里，幸亏前面有海林，挡去了大片的严寒。 第30章 想和你看，繁华世界 59 这几天，天气奇冷。大家更显得无所作为。关键是，外面的冷带动了宿舍里面的冷，先冷带动后冷，达到共同冷。这也算是这条规则在现实中唯一得以实现的一个特例。所以懒汉们除了被窝根本没有地方得以偷生。况且这些家伙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过冬用的一切，所谓万事俱备。唯一欠缺的就是有粮无水。石小波前天晚上下了大决心冒着严寒打回的一壶热水，被宿舍的几个家伙觊觎了一夜，并且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及时瓜分用光。这些家伙是寄生惯了的，能够不劳而获就绝没有自己出力的可能。 这样一来，宿舍已不可能存住一滴水，因为在这滴水尚未在宿舍零度以下的气温结冰之前，就会被这些家伙瓜分殆尽。这些家伙在睡梦中还振振有词地道：”给本帅拿水来”！“你这厮，竟敢抢老子的水”！“传令下去，就说前面有一片梅林”… 连日的干渴，石小波的喉咙已经发哑，说话的时候咽喉都被带得隐隐作痛。奇怪的是，这些家伙居然可以象骆驼一样充分利用体内的水份，不受丝毫影响。更令人吃惊的是，“天王”依然可以发出优美的嗓音。石小波把这种现象理解为心理作用。因为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海林开车送石小波回来，恰巧“天王”正在全神贯注阴七阳八地唱《小鸟带走我的心》，海林一听这小子在唱自己的那个诗，以为是他的一个FANS，于是向“天王”微微一笑，道：“唱得不错”！结果，这家伙把海林这句随口说来的话当成了一种纯粹的称赞，顿时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对音乐的炽热火苗更是窜起了一丈多高，足以燃烧整个的寒冬！ 人这东西，兴致一来，灵感跟着接连不断，最近“天王”正在创作他的全新单曲，不仅词曲一手包揽，而且还决定制作一个demo，发到网上，企图靠网络一炮走红。 至于“诗人”，他的命里该有一个波大姐，所以无论何时都是分不开的。“诗人”好象已经认命，连文学也不搞了，抽出所有的时间来陪伴波大姐，甘当其全天候男友。而事实是，这样冷的天气，基本上什么也不能搞，除了…一样，那就是女人。 “诗人”睡在波大姐怀里就像一个婴儿，而波大姐宽阔温暖的胸膛也足以供诗人取暖，所以诗人的感觉是“这个冬天不太冷”。众人望着窗上的冰花，再看看取暖的诗人，一个个羡慕不已。 60 这样的严寒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懒汉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浑忘了时日的推进。在寒冷的季节，大家学会了隐忍，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于是有半夜被拉去被子的，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被人搂着取暖的，有上了趟厕所回来后发现褥子不翼而飞的。更可笑的是有个家伙迷迷糊糊地从厕所回来见人是物非，还以为进错了宿舍，愣是在外面干兜了几个弯，回来后身体冻成了硬棍…总之，生活越来越显得虚幻，再加上大多数的家伙对生活还不死心，醒着睡着都在做着白日梦，所以虚幻的生活，有时候他们竟当真了。 在这群人中，唯独“天王”的目标是明确的，思路是清晰的。“天王”对于音乐的狂热毫不因为严寒而退缩，他的全创作单曲已略具雏形，只差在几个音调的转换上加以润色。歌词是这样的： 《早已离去》 这年 我注定踏上北去的列车 在陌生的地点 寻找远方的烟火 而你 不要为我留恋 我只是这红尘里的一粒沙 不小心进入你的眼睛 使你忍不住流泪 别了 我亲爱的姑娘 我对于这个城市已没有任何留恋 最后 记的收起你的眼泪 那会让我想起来难过 噫… 不要流泪 那会让我难过 噫… 不要哭泣 最好把我遗忘 从这首歌中可以看出“天王”已经不安于现在的生活，似乎已经有了出走的想法。天王在研究完词曲方面的事情，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而且他的音乐盒也设置了单曲循环，不断地重复着朴树的一首《colorfuldays》： “像一阵风，掠过我身边，和你错身而过的瞬间。突然间，想要去很远，和你去看繁华世界…” 第31章 空想误人 61 终于等到阳光明媚的一天。懒汉们连日来蜷缩在阴冷潮湿之中，突然看见太阳的明媚光线透过窗户，一下子疯了，纷纷从床上跳下来，挤到窗户前接受阳光普照。 有个家伙甚至突发童心，情不自禁地唱道：“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啊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有个家伙听到歌声竟然哭了，说：“真怀念咱的小时候”！一个道：“怀念个屁啊，小时候更苦，只不过你感受不到，苦的是你父母”。另一个叹道：“是啊，苦的是咱父母”！接着这个家伙就唱起了毛阿敏的《烛光里的妈妈》，众人跟着唱：“妈妈啊…儿已经长大…”唱到“儿已经长大”，众人都已经唱不下去，有的已哭成一片。 石小波第一次被这群废物所感动，走过去拍了拍众人肩膀，道：“都会好的，都会有的…都会好的…” 突然，一个家伙把泪一抹，大声提议道：“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大家应该高兴才对，我们在这个鬼地方也蒙了很久了，再蒙下去就要发霉了，我建议，哥几个趁着天气好，出外面走走吧”。 这个建议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立即忙着梳洗打扮，准备迎接好天气。 石小波这几天依然被恶梦搅得原本不打算和大伙出去，但在大家“少数服从多数”的抗议下也只好跟着出去了，临走时还强拖出天王。 天王原本死活都不出去的，天王“出走”的想法是来自一种精神的奔放和心灵的澎湃，并没有转化成实际行动的可能。况且天王是最讲究外形美的一个人，在如此落泊的境遇里是决不肯抛头露面的。但是天王的坚持最终依然抵不过“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 “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虽然愚蠢，但往往却十分管用。 如此一来，宿舍里只剩下诗人和波大姐，诗人是最反对一成不变的生活，讲究生活的实际体验的，所以很乐意随大伙儿去。结果，波大姐不允许，并且警告众人“别破坏我们的正常生活”。波大姐说一就是一，所以“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在波大姐这里是行不通的。 众人轻藐地哼了句“正常生活~”纷纷走出宿舍，打消了把诗人也拖走的打算。 学校里面的景色没有什么翻新。人也还就那个样。现在的大学生，讨吃烂拐的，无耻和下流写在脸上，一个个蓬头垢面，嘴里叼着根烟，一副欠揍样，奔丧似的往网吧里赶；偶有几个看起来象个人样的，眼睛却总是在女孩的屁股和胸脯之间来回瞟，典型的衣冠禽兽；要么就是走着站着成天盯着个手机装葱，一副白痴样。石小波惊诧这些家伙走在路上居然没有撞树。 走出学校，来到大千世界，迎面又是一阵沙尘，夹杂着工厂的煤烟煤灰气味。众人不辨东西，胡乱游逛，见题发挥海阔天空地胡扯一番。只有石小波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可以明眼识途。天王紧紧跟在石小波后面，生怕迷失。而且这家伙把自己打扮得一副蜡塌相，帽沿压得低低的，一路东张西望，就象是个贼。 石小波一阵好笑，回头对天王说：“你紧张个屁啊！你又不是名人，谁会在意你现在的形象”。 天王充耳不闻，依然贼头贼脑的，有如过街老鼠。 这是一片繁华地段，繁华地段最不缺的就是香车和美女。众人看得一阵眼馋。石小波怀疑他们这一行太引人注目，会不会让人们误以为是丐帮，或者半路上被警察以影响市容为由拘留起来，就象那些城管没收地摊的东西一样大刀阔斧一股脑儿扔上汽车就走。 天王突然道：“哎，真想有个车”。 这一句正中众人所想，但众人还是表现出不屑，一个道：“别做梦了，这个世界，做什么都是要讲钱的，别说车，你先问问自己有没有一个家”。 另一个接道：“是啊，大千世界高楼林立，却没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世界这么大，世界又这么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车”和“家”的问题议论不休，最后众人分析出的结果是要想有车，必须先有个家，要想有个家，就必须找一个工作花个十来八年赚足一个家…的租金，接着再花个十来八年攒够买这个家的钱。石小波所顾虑的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一辈子也正好花完了，正好到了入土为安的时候，那么我们花了一生心血所换来的这个家到底留给谁用？但顾虑归顾虑，今天的顾虑连着明天的顾虑，所以说顾虑是顾虑不完的。至少在此刻大家的意见达成了空前的统一，初步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必须先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繁华的路终于走尽，大家转入一条破败的小巷，这里距离“繁华”仅是一步之遥，大家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种难得的清静悠闲的气氛，和之前经过的匆忙拥挤的“耀眼之都”相比，众人不由舒了一口气。 苍翠的古老的松柏参天挺立，在这个小镇显得特别醒目，这里的人只要一仰头就可以看见暗绿的松树枝杈在蓝空中自由伸展，街道上人迹稀少，道路两旁是卖各种蔬菜水果以及各种日用品的地摊商铺，远处寺庙传来阵阵钟声，在小镇的上空回荡不绝。 石小波一行人在这个地方转了一气，觉得也不过耳耳，除了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些浓重的历史气息之外，其它的一无所获。众人正自无聊，突然听见从一家音像店传来绝迹很久的郑智化的歌曲，于是众人跟着音乐闹哄哄地唱了起来： “世界太罗嗦/不分对和错/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会在乎我/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就算是看不惯我又能如何/爱人离开我/不说为什么/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学会了喝酒/…/笑容太甜/泪水太咸/山盟海誓到了最后依然会变/烦恼太多/未来太远/何不跟我一起放荡游戏人间/…/也许有一天/你我再相逢/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才是英雄…” 第32章 “诗人”遭洗劫 62 众人回到宿舍，发现诗人正蹲在地上，哭丧着脸。波大姐一边?32??诗人抹眼泪，一边轻声道：“Dear小诗，别哭了”。众人以为波大姐趁着没人欺负了诗人，加上原本就看着这妞不顺眼，都要与波大姐理论。只有石小波一脸泰然，处变不惊。试想，波大姐欺负谁还用得着避过众人的面？这些家伙的思维也太幼稚了。石小波站在一旁，静观事情发展下去。果然，诗人突然站起来，挡在波大姐面前，用手推开众人道：“你们误会了，不关她的事”！说着，就向大家叙述了一番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惨事。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社会上有一些人，以专门进学校打劫学生为业，这些人往往拉帮结伙而且身藏凶器，遇到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就先揪出来放放血，达到以一儆百的效果。胆小怕事的为了保命只好唯命是从，听凭这些人的摆布，将钱财以及值钱的东西乖乖交出来，眼睁睁被这些人拿走。前些天就听说附近的几所学校的几个学生遭到了这匹强人的洗劫，众人只是作为饭后谈资事不关己也没太在意，再说，出了多起这样的事，警警察察们自会着急，结果警警察察们也发扬了他们一贯的关荣传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没太在意。结果，凑巧在今天，在众人出去游荡的时候，这些人瞬间降临，踹开了石小波宿舍的门。 当时诗人正在午睡，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声一下子惊醒，刚睁开眼就看到十来个牛高马大的古惑仔从门外一股脑儿涌进来。一个家伙走过来，把吓得呆若木鸡的诗人一脚踢翻，气焰嚣张地道：“快把钱拿出来”！诗人向旁边一看，波大姐不在，慌乱中失声呼道：“波波救我”！当时波大姐正在隔壁的厕所拉屎，听得诗人狂呼，连屁股也没顾得擦，一提裤子就赶紧冲向宿舍，边跑边喊道：“小诗，你怎么了…”刚跨进宿舍门就看见里面好几个人围着诗人，波大姐喝道：“你们是混哪儿的，你们想干什么…”后脚尚未踏入，就被门后的一个家伙一门扇倒，晕过去了。诗人一看大势已去，唯一的救星也已经倒下，这下没辙了，只好认栽！狠了狠心从口袋里掏出两毛五，恋恋不舍地放在面前的一个家伙手里，道：“老大，这是小的的全副家当，你拿了它，就等于要了小的的命…”这家伙一巴掌把诗人扇倒，狠狠道：“少******给我装蒜！两毛五，尼塔玛打发臭要饭的啊”！ 这些家伙索性不再理睬诗人，一阵翻箱倒柜，发现诗人除了柜里放着的一些衣服和一袋饼干值钱外，其它的没有一点可利用价值。一个家伙吐了口唾沫横了诗人一眼，恶狠狠地道：“******，穷得连个毛都没有”。另一个家伙翻着一个本子若有所思地道：“写过的当手纸，没写过的拿回去给我女儿当笔记本”。诗人一看，突然上前抢道：“这个你不能拿，这是我的诗集”！那家伙一把揪住诗人耳朵，狞笑道：“诗集？诗你个头，唬谁呢，就你这副德行还写诗，写个屁啊”。说着一阵冷笑，接着这家伙又令诗人背首李白的诗听听。诗人战战兢兢地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那家伙喊道：“大声点，再念一遍，老子没听清楚”！于是诗人只好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那家伙听罢拍了拍诗人肩膀，笑咪咪地道：“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点文化”。旁边的一个家伙道：“别和这穷小子瞎诌了，咱们该走了”。这家伙临走时还拿走了诗人的两毛五。 诗人经此一劫，失去了一袋饼干一些衣服外加两毛五的现金，这是诗人物质方面的损失，这意味着诗人从此缺粮了，而且没有衣服，接下来的日子将离不开被窝。而且这些家伙竟然还掠走了诗人的诗集，就差没有扒掉诗人的内裤了，诗人受了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双重打击，焉有不哭之理，所以当波大姐苏醒过来之后就看见了几乎一丝不挂泪流满面的诗人…诗人叙述及此，众人扼腕唏嘘，纷纷道：“这也太狠了”！ 波大姐的全身也被那些家伙搜了个遍，众人又把目光落在波大姐身上，波大姐红着脸，把头垂到诗人肩上… 63 再次见到海林是在一天的黄昏，石小波因为实在耐不住宿舍沉闷的气氛，加上连日恶梦萦绕，出去透风的间隙。 当时海林正和一个女孩并肩走过学校的一段林***而且这个女孩还用一只手挽着海林的右臂，神情暧昧。石小波心想：“海林真是花花大少，老板娘玩厌了，又来玩新鲜的”。正欲转身避开，结果被海林一声喊住，石小波只好尴尬地定住脚步，转身面向海林。海林总是一副大大列列的样子，笑着迎面走过，拍了一下石小波的肩：“怎么，两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石小波挤出个硬笑道：“哪有…”说着瞟了一眼海林身旁的姑娘，但见此女一头短短的柔发，面容清亮，两只俊俏的眼睛也正在石小波身上打量。石小波在一刹那觉得这女孩眉目间颇有ANNI之风，只是ANNI的脸颊更加苍白透明，而且ANNI不经常笑，但笑起来却非常的好看，ANNI有着干净的笑容，仿佛整座冰山在你眼前渐渐消融… 海林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丽”。石小波兀自走神，被海林一语唤回，向眼前这个叫丽的女孩打了个招呼。海林对女孩说：“我和朋友聊聊，你先回去吧”。女孩嘟嘴看着海林道：“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呢”？海林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明天吧，明天我去接你”。然后女孩绽开一笑，向海林说了句“拜拜”就走了。 女孩走后，石小波自然问起海林、女孩以及老板娘之间的事。石小波笑着说：“你倒真有一套，在两个女人之间兜兜转转，依然可以应付自如”。海林道：“什么两个女人！我一向是用情专一”。石小波听得“用情专一”四个字忍不住捧腹大笑道：“那，老板娘你不管了”？海林皱眉道：“就别提了，那个****总是把我当马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出此下策，又找了一个”。石小波道：“那你还爱她吗”？海林沉默了半天，长舒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我和她之间完了”。海林总是微笑着的俊俏的眼睛变得忧郁，用手挠了挠头，满腹牢骚地道：“试想，她本来是我的马子，我有时候还舍不得一直骑她…而她却反过来让我做她的马，每次都要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海林的眼眶变得发红。石小波从来没有见过海林如此地情绪激动，尤其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如果放在以前，这种情形石小波是幻想不来的。因为海林对于男女之间的情谊一直看得很淡，愉快的话就在一起，要不就好聚好散各走各的。 石小波看了一眼犹在落泪的海林，拍了拍他的肩为他打气：“既然是这样，那就把她干脆飞了，把她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在脑海中大家了无牵挂。况且现在的那个丽也不错，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句话可是你常常跟我说的啊”。海林抹了一把未干的泪痕，恢复笑容，道：“没关系，无所谓了”。石小波问：“你和那个丽是怎么认识的”海林道：“应该是在学校以我的名义创立海林诗社的时候吧，这个女孩一直是我的一个fans，她很喜欢我的诗，只要是有我出席的活动，她每次都会来参加，而且总是站在前面喊我名字喊得最亮的一个，就这么我就注意上她了”。海林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接着道：“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写的那些诗，一门心思全是为了追求老板娘，偶然在校刊发表，但心思全不在学校的活动和她身上”。石小波问：“那最后呢”？海林酷酷地笑了一下，道：“那天傍晚学校的一个活动结束，我出来的时候，丽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注意到她之后，和她聊了两句，然后发动轻骑示意她上车，载着她出去兜了一阵风，晚上就直接和她开房了”。 石小波象是在听童话故事，瞪着眼珠道：“就这么简单”？海林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道：“就这么简单”。 第33章 爱人已冰冷 64 石小波向海林说起自己连日来的恶梦，以及那个不断重复的梦?32??，海林突然神经质地盯着石小波道：“你真的确定梦中的那团黑影就是ANNI”！石小波道：“好象是，好象又不是，总之我也说不清了，也许是因为我还是不能把她从记忆中抹去的缘故吧”。海林拍了拍石小波的肩道：”哥们，再找个吧，你这样下去怎么行”？石小波黯然道：“可是我总觉得我抛不开她，她好象一直占踞着我的内心…”海林打断石小波，道：“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么久了，再深的感情也变得淡了”。石小波坚定地道：“没有，她一直还惦记着我，我相信她还是爱着我的…”海林已经显得不耐烦：“你就别做梦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幼稚”！石小波认真地道：“我无法骗我自己，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林觉得石小波精神上似乎有了问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样吧，今天我坦白地告诉你吧，以前我总是有太多的顾虑，怕你不能承受，但以你目前的状态发展下去似乎更糟糕，所以我决定还是跟你说了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ANNI已经不在了”。石小波望着海林道：“你说什么…”海林道：“ANNI死了”。石小波强挤出一个笑，道：“海林，你是在开玩笑吧”。海林望着石小波苍白的脸，平静地道：“我说的是真的”。石小波一拍海林，道：“别逗了，昨天我经过ANNI的教室，还看见她正上课呢”？海林盯着石小波，道：“**是不是真傻了，实话告诉你，ANNI在这个冬天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就离去了”。石小波终于生气道：“海林，你今天是怎么了，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海林双手摇着石小波，狠狠地道：“醒醒把！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个什么样子了”？ 石小波一言不发，突然一个转身冲了出去，此时已上了晚自习，各个教室传来的读书声和吵闹声在石小波听来就象是被洪水冲得几近倾覆的大坝。石小波迅速冲到ANNI的教室门前，停下脚步向里一望，ANNI的座位空荡荡的，预想中的ANNI安静的样子已经看不见，而且ANNI的桌子上积满了灰尘，那是之前从没有留意过的。 石小波回想起海林的话，那完全不象是在和他开玩笑，可是为什么这一回她就凑巧不在呢？石小波忆起ANNI安静的样子，心碎的眼神，还有她总是重复着的那个动作，她手里的玉镯，还有座位上空洞的一切，她桌子上累积的厚厚的灰尘…海林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ANNI死了，ANNI死了…” 石小波全身逐渐僵硬，一股锥心的冷深入骨髓… 65 一直没有ANNI的消息，从那之后ANNI就象从人间消失了。 她的教室里没有她的影子。空荡荡的位置留给石小波一种无解的恐惶。他依然不能相信ANNI的死，不相信ANNI就这么离他而去了。石小波依然有事没事地往ANNI的教室打量，然后再一脸落寞地回来。这一切的变化似乎太突然而且太突兀，恍如一场荒诞的梦，在无聊地搅乱他的心思。他一天天地等，希望这场梦赶紧结束，ANNI重回他的视线。而在同时，却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那些恼人的恶梦，还有他曾离奇地躺在雪地中睡了一夜而毫不知觉的情形，都是包括他在内所有人所不能解释的。还有之前每次经过ANNI的教室，ANNI总保持着同一种状态，总是一脸神伤地盯着手里的玉镯不停抚弄，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变，难道…难道他真的是见了“鬼”了！？石小波想到这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海林说ANNI在这个冬天还没来临就离开了人间，是真的吗，难道这个冬天好几回见到的在教室里坐着的那个ANNI就真的是个魂灵！那么在某个寒冷的夜晚，他在极度空虚地拨通ANNI的电话，接着传来的那声熟悉的“喂”，难道也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的！ 石小波听着外面徐徐吹着的风，夜静得有点恐惶，白桦林在风中哗啦啦地响… 就在此刻，石小波的电话响了，而且上面显示的是ANNI的号码，石小波一阵欣喜，连忙接起来，道：“喂…是ANNI吗…喂…说话呀…ANNI，是你吗…”电话那头是呜呜的风声，似乎还隐隐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只是轻得很难捕捉，随后就被风声淹没了。 那边已经挂断，石小波望着手机屏幕，憔悴在夜风的喧响中… 石小波的不安在一天天滋长，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踢凳子掀桌子，终日以酒为伴。诗人和天王都尽量远离石小波，因为石小波变得难以接近，就象是一坨屎，谁踩着谁倒霉，连那些平时专以取笑污辱他为乐的家伙也开始对石小波避而远之。常言道：“自从我变成****，就再也没有人敢骑在我的头上了”。这句话在石小波身上得到了合理的验证。奇怪的是，自从他从海林口中听到ANNI离去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恶梦，或者重复过之前的梦境。梦里只有他和ANNI在一路嬉戏，走过被巨大的金色夕阳拉长的树荫之下，光线被风吹得虚缥，在视线里轻柔摆动… 一天的黄昏，石小波独自来到他们初次约会的大杨树下，闭着眼，抱着树干，默默地缅怀了一番。在临走时，失魂落魄地又拨通了ANNI的电话，突然他听见ANNI的来电铃声就在耳边附近响起，他连忙转身看了一周，四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最后他终于发觉声音是来自树干之下。石小波试着用手指触动冰冻的地面，终于发现有一块的土层竟是虚的，而且上面还有个小孔，声音似乎就是由此传出的。石小波象是抓狂般满怀心碎期待以及失望的复杂心情，用手刨开上面的一层土，就出现了一个木板，木板之下的东西，第一眼闪入石小波眼里的…就是那个玉镯！旁边是不停响着的ANNI的手机，玉镯的下面压着一封用塑料袋包裹的信，石小波连忙拆开，上面写满了字，石小波颤抖着把信迎向手机屏幕的微光，终于揭开了大杨树真正的秘密。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小波， 就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吧，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的名字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导致的猝然分手… 你的玉镯我留下了，它代表了曾经你对我的爱。我不想舍弃。尽管这个世界也已留不住我，你的心里已经藏不下一个我。 那些孤独的日子，没有你的陪伴，表哥一直在我身边和我谈心，他怕我想不开，一直很照顾我。旁边有许多的流言，我以为你会懂。可是最终都没有等到你的转身。 再见了，因为曾经有过，所以不遗憾了。这封信或许你会看到或许永远看不到了。就象这份情深埋地下，等着来世有人去发掘。 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活在人世间，如果你心里对我还有留恋，那么请原谅我。我真诚地祝愿你一生幸福！ 永远深爱你的ANNI，于9月29日” 石小波还没有读完，泪水就吧哒吧哒地溅湿了屏幕，握着信的指尖颤抖得，就像是这漫山遍野迎风抖动的枯草… 第34章 悔恨难当 66 在石小波的心彻底沉到谷底的期间，海林来看过石小波一回。当时石小波正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苦酒，海林开导了石小波一番，发现石小波醉翁之意只在酒，也只好叹了口气走了。 听海林说，学校低调处理了ANNI的死，目的是“维护学校的良好形象”。ANNI从学校消失的真相至今被雪藏，校方对外的解释是“这个同学转学了”。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ANNI的死讯，海林也是和一些相关人物接触多了，偶然间获悉的这个消息。而石小波所清楚的是，ANNI真的是消失了，从这个世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永远地不可能再回来了。他记起那封信的日期，9月29日，那是他与ANNI初次相恋的日期，也是ANNI的死期。ANNI选择在那一天离开，或许是想把这段悲情划上句号，使之不再延续。 石小波心痛的是，ANNI为什么这么傻，为了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不惜付出整个生命的代价！这种负罪感压得他几欲透不过气来，从前他是不相信也根本不能理解殉情这种做法的，深信即使有也未必发生在自己身上，结果苍天还是把这个机会眷顾给了他，生活的小玩笑，总是酿造人类的大悲哀。谁都经不起生活的玩笑，包括石小波。他只是痛惜ANNI短暂的生命，仿佛一场精彩的烟火，瞬息散尽。生命的面前，石小波不敢再提他自以为苦的想念，生命面前，即使是再崇高的爱情也显得卑微，微不足道！ 当天边夕阳再次映上他的脸庞，当暮色渐渐笼罩整个大地，寒冷的人间已温热不了逝去的情谊，深冬的风吹散了她的最后一缕芳魂。可笑的是，这个冬天在秘密没有揭开之前，ANNI以第二种形态恋恋不舍地陪伴了他那么久，他竟然丝毫不觉。 风将随子夜的钟声北去，透过层层夜色，石小波突然想起了鲁迅的名言，低着头反复地沉吟：“仁厚黑暗的地母啊，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 到了最后石小波已经哽咽到泣不成声，埋着头号淘大哭起来，和窗外呜呜的风声混杂，响成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悲歌… 第35章 榜样模范，不可复制 67 天王的悲哀在于他完全具备梦想家的气魄，却一直走不到流行线上。他的新歌《早已离去》发到网上，反响平平，这意味着他半个月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王为了制作这个歌曲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积蓄。接下来，生活就成了个问题，这预示着天王必须暂别他心爱的音乐创作，考虑怎样出去打工赚钱，先解决吃饭问题，否则性命难保。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天王的音乐，宿舍显得更加空旷冷清。为了解决燃眉之急，天王早出晚归，一脸风尘朴朴的样子。这和天王一向所注重的形象问题一下子背道而驰。面对众人的取笑，天王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引用朴树的歌词道：“唉…生活不是风花月，而是你从别人手里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天王的情绪已经很释然了。天王也曾抱怨过这个世界，不能给他一个一展风姿的机会，使千里马材美不外见，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我觉得天王你也不要泄气，这个世界具备梦想家气质的人多的是，就拿石小波宿舍来说吧，里面住的这些人全是梦想家，天天都在做梦，白日梦。一群梦想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所以天王你根本用不着觉得孤独。 人，总是被生活不知不觉中同化。表现在天王身上，那就是音乐方面几近荒废，倒是对调酒烹饪之道耳熟能详，天王说他用不着亲口去尝，只要闻一下美酒散发的气味就能够分辨出是由哪几种酒调配而成的。现在，天王已身兼要职，被酒店老板，不对，是老板娘，任命为第一主厨兼高级调酒师，不用去亲手炒菜或者调酒，专门负责管理监督那些炒菜的和调酒的，至于专业，是接送老板娘上下班回家兼适时去老板娘办公室“汇报工作情况”。 与此同时，天王在形象上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西装笔挺皮鞋逞亮，还梳了个周润发头。整天保持着得意的笑，或者说是淫臆的笑。你和他提起音乐，他会不屑一顾地道：“音乐算个屁，老子随便玩玩罢了”。曾经在他眼里视若生命的东西，此刻被他说得轻描淡写不值一文。 众人被天王的从容洒脱所折服，更对天王的职业崇拜不止向往不已，于是纷纷搞起了形象工程，对着镜子自作多情地抛起了媚眼，或者一脸****呵呵地呆笑，下了个狠心口是心非地确定自己确实有迷死人的“卖”力之后，终于行动起来，半人半鬼地潜入到这个城市的一些大酒店，企图利用“美男计”勾起老板娘的赏识。结果这些家伙目光短浅意志不坚，没有搞到老板娘，倒是搞大了几个女服务员的肚子。 这些家伙夹着尾巴跑回来，纷纷向天王请教。天王嘴里叼着根牙签，无可奈何地指着众人道：“起步阶段一定要低调，讲究低调就一定要有风度，你们这算什么呢”！天王顿了顿转身对众人强调道：“记住！低…调，doyouknow”?众人听了天王一番话，顿时茅塞顿开，对天王的崇拜之情空前高涨，齐声回答道：“offcourse”！！！ 从此，天王被命名为全宿舍的神话，石小波宿舍的“小马哥”，全宿舍最有出息的人。 68 自从唱歌的天王变成小马哥之后，就很少在宿舍露面。试想，喋血江湖的小马哥怎么可能成天蒙在宿舍里发霉，要发霉也只可能在酒店老板娘的床上发霉。 众人得到天王的教诲之后，二度出击，并且再次以酒店女服务员为试验品苦练技巧，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无法掳得老板娘的春心。 半个月下来，一个个陆续垂头丧气地跑回来，连声嚷嚷：“现在的这些女强人全他妈装逼”！并且摆出“不将其征服誓不罢休”的气概。 整个宿舍似乎只有石小波一个人了却了尘念扒在桌子上，面向着窗户，苦酒满怀。 诗人是被迫了却了尘念，必须成天守在波大姐身边，只对她一个人产生尘念。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向前游移… 第36章 喋血娱乐城 69 一天的傍晚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石小波手里的半瓶酒已经下肚，醺醺然一副李白样，就差挥毫作诗。 宿舍的一个石小波极其讨厌的家伙似乎对未来已彻底绝望，所以只能选择怀旧，这家伙正在自作多情地听周蕙的一个叫做《约定》的歌曲，这是目前这座沉静的宿舍里唯一的声音：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过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会好好的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这首歌又勾起了石小波心里的难过，这首歌也是ANNI曾经最喜欢的歌曲。耳边的歌声依然在清冷的宿舍里回荡，可是唱歌的人却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就在此刻，窗外传来急促的摩托车的声音。摩托的车灯穿透了窗外的夜色，直逼石小波宿舍方向，很快就在石小波的窗下“嗡嗡”的停住。石小波不用去看也知道是海林。 果然还不到一分钟海林就一身冷气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海林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一瘸一拐的。石小波忙问：“海林，你怎么了”！说着跑过去扶海林，海林用力把石小波甩到一边，狠狠地道：“妈的，今天我非砍他不可”！石小波看着海林一脸发青，试探道：“到底怎么回事”？海林走到石小波面前，盯着石小波道：“石小波，我们是不是哥们”？石小波看着海林不解地道：“当然是啊”。海林拍了拍石小波的肩，道：“好！跟我来”。说着就拐着腿艰难向外走出。石小波跟在海林后面，感觉海林的身上突然充满了一股浓郁的杀气。海林的腿虽然拐，但脚步毫不松懈，一阵风似的走出了整个宿舍楼长长的楼道。 海林从轻骑的座垫下取出一把砍刀递给石小波，石小波双手发抖地接过冰凉的刀把，正要开口，海林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石小波，道：“不是要你砍人，过去做做样子就行了，说不定还能防身”。说着发动轻骑，载着石小波一路奔出学校。 路上，石小波才从海林口中得知，原来一向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的海林，这次竟然不幸栽在了女人手里。那个叫做“丽”的姑娘原来是这所学校文学系一个家伙的马子，这个家伙曾在此学院中以几首歪诗驰名于文学系，自以为自己是现代版的唐寅，无人可以超越。结果海林的出现使这个家伙的“歪”名扫地，海林诗歌更是在学生心中占尽风流。这家伙眼睁睁看着往日的风采一天天不复存在，怎能就此甘心？视海林如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决定忍痛割爱将自己的马子献出，利用美人计“先查探一下这小子的虚实”，如果其背后没有什么靠山或者大背景，“就将这小子彻底废了”，海林就这样被里应外合地陷害了。当时那家伙雇了不下三十个人，人人手提钢管，将海林一顿海扁，海林不是跑得快就真的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海林边打着方向穿过路旁车辆，边对石小波说：“那次既然我没死，这一次就轮到他死了”。海林说：“据我好几天跟踪的结果，这家伙晚上7点到7:30这段时间会到星光俱乐部打台球，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石小波应了一声，握着藏在怀里的砍刀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海林问：“现在几点了”。石小波说：“差五六分七点”。海林说：“好”。然后停住车，靠着摩托点了一支烟，递给石小波，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石小波含着烟，迎着风呛得眼泪直流，脑海里一片混乱的惶恐，刚刚在宿舍喝过的酒已醒了大半。 海林突然道：“这家伙果然来了，我们过去”。石小波顺着海林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有几个打扮的极其下流的家伙从TAXI上下来，直奔星光俱乐部，其中就有那个叫做“丽”的姑娘，一只手挽着一个穿红色夹克的男子，神情亲密。 海林指着那个穿红夹克的道：“就是这个小子，今晚就让你尝尝海大爷的厉害”！二人渐近星光俱乐部的入口，海林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鸭舌帽递给石小波，然后又往低压了压自己的帽沿，对石小波道：“这家伙身边有帮凶，我们得小心接近，不能让这家伙认出，也不能让他起疑心”。石小波点了点头。二人每人头顶着个长沿帽，随着人流进入星光俱乐部。 果然在人群中看见那几个家伙正一脸嚣张地在不远处撞桌球，满嘴吐出的都是污言秽语，骂骂列列的。“丽”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施展球技。海林和石小波二人与之相距不过两个球桌的距离，石小波暗自心惊，心想，一场激烈的搏斗顷刻就要爆发了。不由地瞄了一眼身边的海林，而海林此刻正漫不经心地向着目标缓缓移进…石小波的心跳瞬间停止，心里憋着一股劲蓄势待发。 突然海林猛地抓起身旁案上的两个球奋力向穿红夹克的家伙和面前挡着的一个男子掷去，这两个家伙的脑瓜瞬间开了花，鲜血淌了一脸。一个家伙破口骂道：“哪个王八…”“蛋”字还没出口，海林跳上前用刚刚脱下的外套将这家伙的脖颈用力一勒，那家伙刚要出腔的半句脏话一下子被勒回了肚子，同时反起一脚，将穿红夹克的那个家伙踹出两米开外。 那家伙一抹脸上的血，狠狠地道：“我料到就是你个小王八蛋，那一次让你小子逃了，这次非灭了你不可”！说着搬起一把椅子向海林砸来，其余的两个家伙也上前帮忙。石小波见到鲜血已吓得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海林飞脚踢倒一个，突然看到迎面砸下的椅子正夹着风向他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将手里紧紧勒着的那人举起向那椅子一挡，“恍啷”，一把椅子重重砸在那个人身上，跟着那人身体一沉，海林也被顶得重心偏离，向后踉跄了两步。一个家伙乘机从后面将海林一把掀翻在地，跟着穿红夹克的家伙也满脸血污地提着半个椅腿冲过来。 石小波一看再不动手，海林就完了，在身体里蓄了很久的弦终于崩断…石小波一声大吼向穿红夹克的家伙扑去，就在这时石小波怀里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向后避让，说：“啊…出人命呀”！ 石小波全然不觉，脑子里乱哄哄的，全力冲向“红夹克”。突然脸颊一热，石小波被一个耳光抽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接着就被“红夹克”抓住胸脯提了起来：“******，想找死啊…啊”！！！石小波一口咬在这家伙的脸上。这家伙一声大叫之后，双手把石小波高高地举在空中正要摔下，突然感到脖颈一凉，一旁传来海林的声音：“把他放下，你只要敢摔，我就一刀劈了你”！海林不知什么时候已抢到了石小波刚才落在地上的刀。 “红夹克”横了一眼，不屑地道：“有种你就动手啊…”海林握刀的手臂已经因为愤怒而颤抖。那家伙继续道：“来啊…你怕了吧…哈哈哈，你什么时候也是个狗杂种，懦夫”！说着把石小波狠狠地摔在地上，海林终于忍无可忍，狠狠道：“妈的”！同时，力贯左臂，正要一刀拉下…突然头顶被什么物体重重一击，海林回过头，只见那个叫做“丽”的姑娘丢掉手里破碎的花瓶，一脸惊恐地看着海林。 海林走上前，道：“******，三八”！一巴掌将此女扇在地上，转身向迎面而来的“红夹克”就是一拳。“红夹克”惧怕海林利刃在手不能太过逼近，结果重重地挨了海林一记。说时迟那时快，海林对着那“红夹克”又是两拳。突然海林发现行动受困，原来是被从后面扑过来的“丽”抱住了双腿，海林挣扎间被另外的两个家伙困住了手臂，接着“红夹克”上前就来夺海林手里的刀，石小波忍着痛爬起来上前帮忙。 海林一个失手，“当啷”一声，砍刀落在地上。海林，石小波，红夹克以及其余的三个家伙纷纷弯腰去抢…争夺中一个家伙突然惨呼一声，轰然倒下。只见刀锋直挺挺地插入这家伙的肚子，刀柄还在不停颤动…海林，石小波以及其余抢刀的家伙们一下子全都傻了眼，围观的众人在瞬间的死寂后突然失声呼道：“杀了人了…杀了人了…”现场乱成一片… 海林拉着石小波冲出星光俱乐部，对石小波说了句：“分路逃吧”。随后就开着轻骑冲进了夜幕之中。 石小波一路惊慌失措，专挑灯火暗淡人烟稀少的地方狂奔了半个小时，思绪依然极度混乱，刚才的一切不停在脑海中旋转，宛如一场无休止的梦魇。心想，难道我真的杀人了，可自己当时一心夺刀并没有会杀谁的趋向，难道是误杀，可似乎又不可能，到底是谁杀的，该不该去自首…可是又不敢回头，万一含冤入狱当了替罪羊，那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的声音，石小波的心更加慌乱！这下，学校自然是不能再回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车站也肯定全封了。石小波独自游荡在这个陌生空荡的地方，全身被寒冷包围，不停地哆嗦着，在路旁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酒，迎着冷风边走边喝，不大工夫一瓶就已下肚，眼前的一切灯火景物已经开始迷乱，摇曳。 石小波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讲过的狐仙鬼怪的故事，心里一阵害怕。正自迷乱之中，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首歌曲，在凄寒的夜气中断断续续地飘来：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 候鸟出现它的印记 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玉山白雪飘零 燃烧少年的心 使真情溶化成音符 倾诉遥远的祝福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 青春不解红尘胭脂沾染了灰 …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石小波揭开第二瓶酒的瓶盖，“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看见前方站着个女人，向他招手。石小波越看这个女人越象ANNI，而且ANNI正缓缓地向他走来，石小波说：“你不是已经…难道是在和我开玩笑”。而ANNI的话他却一直听不见，只看见她在不停地向他微笑。ANNI说：“走吧，我们回家吧”。然后石小波就跟着她走了一些路，去了一个地方。 70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当“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的时候，石小波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垃圾堆上，慨叹人生如寄自己居然还没有被逮捕。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全身筋骨却象散了一样每挪动一下就是一阵锥心的痛，浑身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伤。昨晚的记忆已模糊一片，石小波在脑海里苦苦搜索，印象里他被四五个大汉一顿毒打，然后就被扔了出来，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破碎的嗓门：“妈的，一毛钱都没有，就想吃老娘豆腐啊”！此外存留在石小波记忆里的就是那首《明天会更好》的歌。 远处有几个小孩一人头顶着个圆锥帽在晨风中奔跑，追逐。石小波瞬间记起昨晚正是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此刻，街上的人烟渐渐增多。石小波半仰在垃圾堆上，从身旁捡起一片碎玻璃，清晨的阳光耀眼地反射到他空洞的瞳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