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怪人 严初心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屏幕上的数字,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虽已是预料之中,但还是难以接受。 谁让自己是个猪脑袋呢,AB卷的答案都会涂错,即便专业分再高,这英语的分连C区都没到啊。老严当年抱着文艺青年的心态给她取了“初心”这名字,哪知一语成谶,自小考试便是“粗心”王,蛮好的脑瓜,但成绩一直不稳定。 “喂!”老妈的大嗓门快把她耳朵震聋了。“成绩出来了没?怎么样?” “估计没戏。英语成绩太差了。”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回来让你爸给你找份工作,要么明年继续考。” “我再想想吧。” 其实她早有主意了,考是一定要考的,但这一年也不能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了,先找份零工挣点生活费。 初心浏览赶集网上的招聘信息:礼仪小姐吧自己既没身材也没脸,摄影、设计、会计吧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技术,服务员什么的又太浪费时间了。她无意间瞥到“旅游”这一栏,觉得挺有意思,就点了进去,里面一般都是招聘导游或文档录入之类的工作。 忽然,一条奇特的招聘启事映入她的眼帘。 职位名称:景区修整师(兼职) 薪资:按单收费,4000——8000元一单。 招聘要求:本岗位需要长期出差,经常加班,并存在一定人身安全风险,胆大、熬夜能力强者优先。应聘者需具有特殊体质,细节面议。 联络处:上海市卢湾区嘉善路1XX弄XX号。 初心百度了一下,根本没有“景区修整师”这个职业,招聘要求也怪异,不过薪酬看上去比较诱人,很符合她赚得一笔是一笔的需求。 室友王薇薇推门进来,她穿着双色拼接连衣裙,头发打理得很服帖,还带着些淡妆。 “面试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情况并不理想。 毕业季好消息真是不多。薇薇一心想留在上海,但公职单位对外地人限制多多,再加上要和名牌大学毕业生竞争,更是难上加难。 “你呢?成绩查了没?” “哎......意料之中,没过线。”初心口气已恢复平静。 “那你什么打算?找工作?” “要找工作的话我估计就得回老家了,我打算脱产再考一年,拼一拼。” 薇薇一向不赞成初心把时间浪费在考研上,觉得几年后同样要面临求职的困境,太低效。 “对了,你帮我看看这份兼职,靠谱不?”初心点开那则启事,但页面上跳出了一行字:“对不起,你搜索的页面不存在或已被网站删除。” “看什么呢?” “咦?刚还在呢。额.......反正是一份听上去比较奇怪但收入挺理想的临时工。” “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你少想!这种性质暧昧,薪资优异的工作也不适合你。”说完还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她。 初心知道她想歪了,作势要打。不过那工作确实有些古怪,便暂时不作他想。 临近毕业的节骨眼上,找到工作考研成功的大多出去逍遥了,找不到工作的则像无头苍蝇般在外乱撞。 初心起早惯了,这天六点多就醒了,薇薇竟已出门了。 她在梅苑食堂啃着豆腐包,想不好这漫长的一天要干嘛。 她的论文早已改好,眼下工作是不找了,重新开始准备考研又还没心情。想着再过一个多月,就该退宿了,是时候着手租房子了。 下了公交,她开始在法租界一带闲逛。这一带的房子她肯定是租不起的,但她就喜欢看,边看边臆想生活在其中的情形。 阳光透过梧桐叶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小洋房像极了儿时堆的积木房子,配色纯粹,斜坡大屋顶,整齐的钢窗,看着心情一下就平静了。 走了个把小时,初心有些渴,想去便利店买瓶饮料。 无意瞥见边上小区的门牌号,觉着有些眼熟,凭着她对数字的敏感,一路摸了进去。 她停在一幢红砖房前,眼前一扇黑漆大门,门框围以青灰色石条,左侧挂着一个朱红色信箱。 她抬手想扣门上的铜环,发现门竟是虚掩的。 鬼使神差地,她推门而入,心突突地跳。门内是一个迷你的小院,院内立着一座仿古兵马俑,神色冷峻。 再往内走,客厅连着厨房,内外通透,厅内陈设简洁大方,白色沙发配米黄色背景墙。 顺楼梯往上望,能看到一张榻榻米,头尾是木质书柜,另一边应该是浴室。 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觉屋内有人,但目光所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厨房没有烟火味,餐桌上只装饰性的花,连杯具都没有。 长久逗留在陌生人家似乎不妥,她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小院,她感觉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有点发悚,一时半会不敢转过去。 后面那“人”开口了,声音很有磁性,但略有沙哑,带着些鼻音。 “你是谁?” 她转过头,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身材高大,皮肤细白,浓眉大眼,眼神清澈,但有些胖,把五官的英气都掩盖了。他穿着一套米白色休闲西服,内搭同色系的衬衫,脚蹬一双擦得黑亮的皮鞋,三十出头的样子,不知为何穿衣品味这么老套。 初心也不胡思乱想了,他浑身散发出慈祥和善的气息,不像是什么古怪东西。 “你究竟是谁?”见她长久不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我……我…….看到你的招聘启事了,见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不好意思啊。” “哎……那启事我登上去没多久就给我删了,我登了删登了删的。”他看了几眼初心,又问:“你有兴趣?” 初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我不清楚这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不知道自己干不得了不。” “既然找到这里了,说明还是有缘的。进屋去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了。” 你好,陈生 初心坐在沙发边缘,脚尖绷紧在地板上画着圈,两只手紧挨着腿,注视前方。对面墙壁挂着的竟不是电视,而是四幅黑白照片,有集市众生相,有海有山,看人物打扮应该是几十年前拍的了。 那人递给初心一杯红色的液体,她有些迟疑地接过。 “樱桃汁,家里没有饮料。” 她发现他带着些微的广东口音。 “我叫陈天佑,你可以叫我陈生。” “严初心。” “严小姐,你信这世界上有科学之外的现象么?” 初心被这直白的开场噎住了,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见过么?” 初心回忆起儿时的种种,她大概就是老人口中那种八字特别轻的人,经常能碰见奇怪的东西,身体也一直有些弱。” “我记得五岁那年我去乡下玩,仿佛听见有人喊我,就寻进了小溪,却差点被里面一个深潭淹死。有个叔叔救了我,自那以后我点特别低,诡异的事常有发生。” 陈天佑泯了一口果汁,皱了皱眉,又问:“小时候的事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能。因为当时我挣扎了很久,快放弃的时候那叔叔救了我,而且他打扮很怪异,像是古装剧里的人。” 陈天佑松了松自己的领口,猛地放下自己的杯子,把初心吓了一大跳。 “好。我们的工作大概下周就要开始,你留个电话,出发时间地点我这两天通知你。这单大概只能给你6000,交通住宿包,吃饭我们AA。” 这决定下得太快,初心还没反应过来,心里还积着许多问题。 “我们的工作可能会比较累,必要时需要熬夜,你也知道,景点多少都有些历史,晚上那里总不如白天太平,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呀,她都还没答应呢,他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她发现了,这人说话可不像外表那样人畜无害。 她刚想开口,他又问:“你的号码?” 她竟很顺从地报给了他。 他记下,便起身送客:“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开工需要万分的精神。” 她莫名其妙、不费吹灰之力得了第一份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情理。 “就是这个小朋友?”陈天佑的身后竟站了个男人,二十多岁,寸头,好看得像个小姑娘。 “我还不是很确定,接触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可惜了。竟不是之前来的那个女孩,她比这个严初心可人多了。” “你又动什么心思,这又不是给你选妃。” “我无所谓,只要我勾勾手,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弟弟,我可是在替你考虑。”那漂亮男子吐吐舌头,闪走了。 陈天佑脑中浮现初心的样子,不算漂亮,但眼睛非常黑亮,头发异常茂密,身材略瘦,脸色有些苍白。她总体还是学生气,自然不是弘时喜欢的类型,他一向喜欢妖冶勾人的那种女人。 陈天佑回进客厅,收拾了茶几,洗净了杯子,擦干放回橱柜。 他和衣躺在榻榻米上,用ipad看起港剧,丁蟹把几只小蟹一个个扔下楼,镜头切换在他诡异的表情上,陈天佑不禁打了个颤。 初心出了那院子,还记着租房子的事,陆续看了一下午,才搭上回学校的地铁。 快到南站的时候她看见一对母子上来,男孩才1岁多,整个人挂在妈妈身上。初心忙起身让座,那母子不坐,边上一个年轻男子一屁股坐下。 现在并不是高峰期,车厢里人不多,她正想跟那人理论,又到站下车了,那母子坐了下来。 涌上来一批人,有人竟要往那对母子身上坐,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竟已变成了透明的! 初心明白了,只有她能看见他们,她垂下了头,有些沮丧。 到站下车了,她走到服务台那,回过头,那对母子果然跟在她后面。她莫名有些生气,冲他们喊道:“别跟着我!我帮不了你们的,我又不是救世主。你们走啊!” 他们走了。看着那妈妈略佝偻的背影,她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她不知道他们为何恋恋不舍,更不知道他们该何去何从。 初心想起那神秘人,难道他也能看到他们?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并不孤单,要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陈天佑和她,并不一样。 回宿舍楼的时候,她碰见了方夏文,他兴冲冲地叫住了她。 “初心,你去哪瞎晃悠了?我去图书馆找你没找到,电话也不接。” 她恍惚了下,说:“哦,可能地铁里信号不好。” “告诉你个事儿。我今天拿到出版社的offer了,决定留上海了。我们以后可以…… 初心打断他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并肩作战,你鼓励我继续考研,我祝福你熬过狗一样的海漂生活。” 他又想张口,她露出疲倦的表情,朝他挥挥手,便上楼去了。 方夏文有些沮丧,初心外表看上去那么温顺,但骨子里脾气硬得很,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动她的心。他在宿舍楼前呆站了会儿,被经过的哥们搂住脖子,驾着走了。 初心爬到了五楼,下面四层都没人住,同层的又有很多本地人,周末都回家了,整幢楼人气很弱。 她把钥匙插进门里,扭头瞅了一眼幽深昏暗的走廊,念叨道:“我今天累了,你们别烦我了,我想好好休息。”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并不比人可怕,他们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在她烦累的时候也知情识趣,像方夏文就不明白。 其实她并非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但觉得他还是有些幼稚,很少能体察她的想法,一味顺着自己的心意,自认为对她很好。 正想着,手机响起那首《微甜的回忆》,她看了看屏幕,是陈天佑。 “陈生?你好。” “严小姐,不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你讲。” “抱歉。我们的工作恐怕要提前了,不过好在不出市。明天吃了晚饭,豫园见。” “额……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带什么东西来么?” “不需要。你身上的东西越少越好。今天好好休息,明晚可能要在那过夜了。” 豫园美食节 “我在你四点钟方向。”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了。 严初心转过身,发现根本不用找,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陈天佑。他穿着一件长版的驼色风衣,但款式非常老旧,带背帘,最要命的是,他还戴着一顶猎鹿帽。 初心走向陈天佑的时候,他还故意在拉低帽檐,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路人都向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难道这还不够低调?”初心听到他在自言自语。 初心忍不住笑了,说:“你穿成这样干嘛?请问这哪里低调了?” “不合适么?电视剧里办案的侦探不是都这么打扮的么?” “电视剧?你看的是哪个年代的剧啊?” “《卫斯理》啊,里面的小郭不就这打扮么?”他一脸无辜。 初心更乐了:“好吧。你要cosplay的话你好歹参考点时髦的侦探剧啊,像卷福什么的,我觉得黑风衣更帅气。” 陈天佑听不懂她嘴里冒出的新名词,也不再理会路人的目光。 初心又瞅了瞅他的扮相,问:“我们的工作性质到底是什么?”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和风水师是差不多的。但风水师做的是事前预防的工作,我们从事的是事后补救。” 初心挑了挑眉毛,露出疑问的表情。 “简单来说,风水师做的是环境学的工作,比如说动土的方位,开发的禁忌,修建方式的选择。修整师做的是类似刑侦学的工作,我们负责查一些警察下不了定论的案子。” “那……那就是说,我们负责捉鬼?”初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哪有这个资格,我们又不是阎王。每个游荡在人间的魂魄都是有因果的,说明这地方总有他们放不下的人和事。其实阴界也有自己的规矩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随便在人前现行的。我们的工作是帮忙找出事由,进行开导,劝他们趁早离开。” “那今天我们要处理的是个什么事儿?” “最近半个月,这里都在举办豫园的中华民俗美食节。” 初心环顾四周,石库门的屋檐,老房子的灶头,仿佛置身于老上海的弄堂。周边摊位上出售的都是江浙沪及周边古镇的美食点心,颜色鲜亮,原汁原味。远处空地上正在现场制作名点木锤酥,围观的拍照的人不少,击打中伴有节奏的“嗒嗒”声和壮汉的吆喝声,她都能闻到那甜而不腻的气息。 陈天佑带她绕到比较靠里的一个摊位,与周边的热闹迥然不同,门庭冷落,零星有几个人过去光顾。 看铺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见他们走近,以为是主顾,热情地招呼。 “钟哥?我们是你侄子叫来帮忙看看道的。” 那人像见了亲人似的,更加热情了,一把拉住他们,往里让座。 三人挤在一张小桌前,钟老板大致讲了事情的缘由。 他们店是第三年参展的,因为做的是老名点蟹壳黄,生意一直不错。但不知为何,今年一开始就不顺,最先的时候隔三岔五会有刚出炉的点心不翼而飞,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常有来光顾的小孩无端哭闹,死命拉着父母走。上周日就出事了,快收摊的时候,帮工凤姨突发心脏病,送到医院也没救过来。 “他们都说,我们摊位里有点不干净的东西。” 初心四处张望,除非那种死相很惨或打扮诡异的朋友,其他的混在人群里她很难分辨得出。 “我觉得是其他摊位眼红我们生意好,造的谣。但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影响了我们店里的声誉,凤姨的子女也要来讨说法。所以,我想请两位大师来看看。 初心忍着笑,低头瞅瞅自己今天穿的背带裙,“大师”这个名号她可担不起。 “没问题,这事不难解决的。报酬就按事先说好的数?” 老板点点头。 陈天佑把初心拉到铺边上的空地。 “你们谈好的价是多少?” “2000,我八你二。” “这和之前说的价严重不符啊!我读书少你可别坑我!” “这是小活,临时接的。要不?我七你三好了。” 初心瞪着他,这奸商扮猪吃老虎的功力够深啊,连克扣下属时看起来都如此真诚。 “不。我四你六。”初心也不甘示弱。 “好了,我们开始干活吧。” 只见他抬起自己的左臂,卷起风衣袖子,露出一只大表面的机械表,这大概是他浑身最名贵的东西了吧。 他开始转动手表侧面的按钮,待指针转动到四点,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她看见一片蓝光缓缓射出,覆盖住整个街区,渐渐的,她看出些门道来,美食广场上有个别的“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像是经过ps滤镜似的。 一对姐弟正在摩挲玩具摊上的小回力车,店主看着自己向前开动的小车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大叔在每个有酒的摊位上偷偷倒一些尝尝,边尝边摇头。一个清洁工打扮的阿姨在捡各摊位上的空瓶,捡一个扔一个。 初心乐了,原来他们也喜欢美食节,“人”数凑起来应该也有一个社区了。 陈天佑见她在傻笑,知道她也看到了,但奇怪的是,蟹壳黄摊位前什么也没有。 初心忍不住问:“这光只有我们看得到?” “像你我,有时能看到他们,但很难在人群里精确定位他们,就好比眼睛有散光的症状。这光的功能有点类似人戴的眼镜,帮我们矫正,看得更清楚。”陈天佑耐心解释道。 “好先进啊!那这能维持多久?” 陈天佑有些不安,小声说:“我出门前忘了充电了,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小时。” “什么?你也太不专业了。那要是肇事者不来怎么办?” “我就是讨厌现在这种电子产品,不玩也得天天充电,耗电量太大了。”初心忽然发现他发愁的样子蛮可爱的。 俩人坐在小板凳上等啊等,手表开始显示低电提醒了。就在这时,摊位后面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能帮帮我么? “小姑娘,你可不能这样,你把我吓成这样,我是要讨说法的。”叫嚷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卷发阿姨,脸色青紫,蛮骇人的。 “阿婆,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对不起了。你这样天天缠住我,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 “我孙子还那么小,全家都指望着我赚钱呢。现在我一走,让谁去养他哦,作孽诶!你得赔钱啊!”说着说着坐倒在地上。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下,说:“可,可我没钱啊!” 陈天佑他俩看这情形猜了个大概,严初心护在了小姑娘身前。 那姑娘抬起头,长得很水灵,圆脸圆眼睛,睫毛长而卷,脸和嘴唇完全没有血色,像是被抽干了血。她头发极短,穿着一件类似海军服的两截短裙。 凤姨瞅了瞅他俩,说:“原来你们看得见我们啊。这就好办了,这位弟弟你来评评理。我这么年轻健壮,要不是被这个小鬼吓的,至于这么早死么?” 陈天佑很平静地回答:“会不会死和年龄无关,你没听过一句话么?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小姑娘满脸委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吓到阿婆的。我是看到她突然倒下去了,上前看,却看到两个她。” “你还不承认!小小年纪就这样会撒赖,大起来还怎么办。” 姑娘撇撇嘴:“我就不会大了。” 初心大致缕清这来龙去脉了,还纳闷,这年头怎么还流行起讹鬼了。 陈天佑掏出手机,把屏幕上的图放大给凤姨看:“我刚刚让朋友去查了你的病历。在事发前一天你的检查单出来了,你本身心血管病症已经很严重了。” 她的神情有些不安,出事那天她本来是准备辞职的,没想到还没收工自己就直接倒下了。但她仍不依不饶:“那和这小姑娘总有点关系的,我昏迷前最后见到的就是她这张脸!” “我估计,那时你的魂魄已不稳,看见她的应该不是你的实体。你在下面若是缺钱用,我们可以买些纸钱烧给你。但你儿子孙子的事,别人就管不了了,更何况她一个孤魂野鬼,你让她到哪给你弄钱去。”陈天佑仔细地帮她分析。 凤姨很沮丧,却无可奈何,走的时候却不忘交代他们给她烧顶漂亮的假发。 他们觉得事情也算解决了,转身待走,背后传来那姑娘清脆的声音:“等等。你们能帮帮我么?” “不能。我们做事是要收钱的。”陈天佑看了看她。 “我没钱。”小姑娘声音小了,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们。 初心有些不忍心,把他拉到一边:“你怎么这么冷血?掉钱眼里了!” “我又不是救世主。这么多孤魂野鬼都找我,我怎么帮得过来?” 初心怔住了,觉得很能理解他,但还是不忍心,便道:“那么,今天的酬劳你七我八好了。” “我八你二。” 初心露出算你狠的表情,两人重又笑眯眯地回到小姑娘身边。 “可以,你说,我们尽量帮你。” 几乎没有什么食客了,店家陆续在收摊,三人坐在商场的台阶上。 夜空很是深邃,繁星忽明忽灭,小姑娘缓缓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叫黄丽丽,死的那年是民国20年,我记不清具体的事了,只知道,我得了坏病,不可能治好了…… 雪花越下越密,似乎编了一张白网向人间盖来。过了半晌,雪慢慢的停了,路两边的房檐上托着一团团的雪,人力车夫只敢小跑,生怕路滑翻了车。 车上是一个30岁模样的男子,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眉眼柔和,但此时有些焦急,不停看着手表,问道:“师傅,还要走多久?” “快了快了,先生莫急,路滑,不能走太快咯。”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停在了弄底的一幢大房子前,男子结了钱,飞奔而入。 “文正,你可到了,就等你了。”一个穿白西装的男子迎了出来。 夏文正频频抱歉,匆忙随他入内。 他坐定,左手边的位子是刚才领他的白衣人,右边一个肤色较黑的年轻人冲他笑了笑。 报考乐器练习生的底子都不错,好几个他们都属意。但声乐部和舞蹈部的普遍不满意,要么是声音辨识度低,要么是形象气质不太理想。看了好几段表演了,就觉得一个红衣服的女孩不错。 夏文正有些倦,曼娟情况益发不好了,请了医生过来,勉强开了几贴药,也不过拖日子。台上几个涂脂抹粉的小姑娘捏着嗓子学黎明晖唱着“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微风细雨柳青青,哎哟哟……他听着有些心烦,眼神开始飘忽。 他沉思,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被一把非常干净的声音唤回,一声一声敲打着他的心。他抬起头,讲台上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齐耳短发,皮肤雪白,眼睛和曼娟像极了。她脸涨得通红,小声地唱着:“小亲亲不要你的金,小亲亲不要你的银,奴奴呀只要你的心。”因为紧张,节奏有些快了,但声音底子却是很好的。 肤色较黑的男子开口问道:“黄丽丽?你学过跳舞么?” “没有。”她小声应道。 “那这样,你跟着音乐自己试着做做动作。” 有节奏的音乐响起,她先是停顿了一会,才僵硬地摆动了几下,有些扭捏,她大概也觉得自己表现并不好,有点赌气,音乐没停动作先停了。 他们去空教室统计结果,夏文正和老余、小倪商量了很久,选了六七个学员。在他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录取了黄丽丽。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潜质呢,还是单纯因为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初识,他以为丽丽是上天赐给他的惊喜,那是一个年轻版的曼娟,在她走后给他带来些许慰藉。但渐渐的,他发现,她们完全是两类人,真实的丽丽远比外表看上去要倔强、孤僻。 一次因缘际会,他给她带来了人生转机,却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小黄鹂 在其他学员眼里,黄丽丽并不是好相处的人,她和同宿舍的人话亦不多。没人清楚她的身世,也从没见人找过她,但来这的人都一样,又有哪个会是生在大富之家的呢。 但他们都承认,这个小姑娘身上还是有股劲儿的,上课、练习都极为认真,特别是她原来的弱项跳舞,她更是起早贪黑地练,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她本身的嗓音特质,已经在舞台上初露锋芒了,多了一个外号“小黄鹂”。 她的伯乐夏文正已经好些时候没来团里了,他兼着两份职,女校那边做国文老师,这里帮忙写歌词和演出脚本。据说他这么拼命都是为了给体弱的夫人治病,加上他一派书生的气质,学校里的小姑娘都免不了有些崇拜他。 这日,夏文正回来了,清减了不少,为了避开众人的同情慰问,躲在空教室里写东西。 吱呀,门发出了一种半哑的声音,黄丽丽见里面竟有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那人抬头,面色苍白,脸庞瘦削,有些胡子拉渣,眼睛眯起。 那人戴上桌边的眼镜,才看清来人,有些恍惚。小姑娘似乎长大了些,五官一下子长开了,眉眼更清俊了,个子又窜了窜,不过也胖些了,显得更健美了。这样看,就和曼娟没有特别像了,想到曼娟,他的心又猛烈地被击了下。 黄丽丽很尴尬,脸又涨的通红,她对夏文正几乎没印象,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样,就不免看了几眼。 哪知她的无心之让夏文正误会了,以为她对他是另眼相看的,那双勾人的大眼睛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那颗思念曼娟的心似乎又有了着落。 之后,夏文正只要没课的时候都往剧团跑,写歌排演出忙得不亦乐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别有所图。 这日,老李见了他,把他拥到自己的办公室谈事情。 “文正。曼娟走了,我们见你一个人孤零零,日子挺辛苦,是时候再觅佳偶了。”老李把他往沙发那让。 他不响,也不拒绝,脸微微有些红。 老李看了他一眼,说:“我看我们团里就有小姑娘挺合适,不知你中意否。“ 夏文正眼里闪了闪光,复又低下头,但嘴角带着笑。 “我觉得小红就很好,长得不错又本分,据说也崇拜你。” 他猛地弹起,连连摆手:“不是她!不是她!” 老李忍着笑,又装作不知地问:“看样子你有钟情的人。是哪个幸运的姑娘?” 他有些泄气:“黄丽丽……但她好像不明白我的心意。” 老李认真起来,说:“难怪你当时执意要录她,她知道这件事么?” 他忙摆手:“千万不要说。像是我要乘人之危似的。” “文正,我要提醒你。小黄鹂是个很上进的人,有时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进取过分了。她是有想法的人,也有希望飞上枝头,所以,我觉得她也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你的心意罢了。 他很沮丧,也明白,自己一个穷书生,确实给不了她多好的生活,但放弃,似乎又不甘心。 “不过,难得你有重新开始的愿望,作为朋友,我一定是要鼎力相助的。眼下有个好机会,你抓住了,也许是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他有些焦急,有些亢奋。 “现在局势越发不好,政府想让我当官,我心里不愿意,所以,想着,借巡演之名,带歌舞团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想请你来帮我,让小黄鹂也跟团演出,日久深情,她总有动心之日。” “好好!我这就去学校递辞呈。何日启程?” “前期需要准备准备,下月就走。” 学校里都在传李老板要带着歌舞团南下,还选了一部分学员跟着走,没被选到的难免有些失落,也开始忙不迭找出路。 黄丽丽其实并不想走,她经历过太多离乱,这种奔波的生活并不合她意。但她毕竟还没什么名气,单打独斗毫无希望,索性跟着大部队,能挣些人气也好。李老板找她单独谈过话,也透露了夏文正为了她辞工作的事。 想到夏文正,她的心也是有些柔软的。眼前似乎浮现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夏老师,一看到她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似的。但他又是极为体贴温厚的,她没有家人,有时候觉得他又似兄似父,令她很有安全感。然而,她的事业还未开始,绝不能止步于他,他也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 初夏的风暖洋洋的,丽丽把头探出列车的窗外,闭上眼睛,聆听风的声音。夏文正第一次看见她放松的样子,露出同龄女孩的稚气来,赶紧在速写本上画了下来,又在下面写起诗来。 歌舞团先在杭甬等地进行演出,既叫好又叫座,香港之后又在南洋盘桓了不少时候。每到一处,都极受欢迎,一首《总理纪念歌》几乎唱哭了整个南洋华人圈,同行的演职人员也名声大振。 但对于夏文正来说,这次巡演像是偷来的光阴,他不关心歌舞团取得多大的成功,他只感恩能和丽丽耳鬓厮磨。 他看得出来,她的态度松动了,俩人单独去吃过几次夜宵,有时候会被他的傻气逗乐。排练的时候,他在后台偷偷望她,她转过脸,瞥见他,周围的人起哄,她脸又红了。旁人都觉得,和夏文正在一起的小黄鹂,开始多了些人情味。 过于美好的事总不长久,风头过了,歌舞团转回上海,小黄鹂他们这些演员因巡演有了些小名声。几个电影公司过来挖角,李老板素来崇尚西方的自由主义,任他们冲出去,最后舞团也解散了。 可怜夏文正,以为在南洋时两人就算定了情,不知多欢喜。那日,特意去王家铺买了黄丽丽最爱吃的蟹壳素,怕凉了,叫了人力车就往宿舍赶。 他看见丽丽穿着一身水蓝色旗袍,满脸带笑地冲他走来,他刚要快步向前,却见门前一辆福特汽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人,搂住她的肩膀。 他怔在那,进退不自知,直到望见车子扬尘而去,手中的点心啪的一声敲在了地面上。 难以转世的因 严初心瞪大双眼,问:“后来呢?夏文正?你?”复又合上嘴,觉得自己不该问,要有什么好结果,今天就不可能在这遇上她。 听着黄丽丽的故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小姑娘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丽丽略带嘲讽地说:“我这样一个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跟了某影业的一个老板,他也不过是图我年轻,我呢,是希望借他做跳板,进入电影圈。缠了他好一段时间,他才帮我争取到了一部戏女主角的试镜,但我风寒一直没好,那时竟咳得吐了血。住进医院后,再也没出来,那老板自然更觉得我是累赘,甩甩手就走了。我本来就积蓄不多,没多久就花光了,亏得原来剧团的李老板一直帮我垫付着医药费,直到我走。” “夏文正呢?没来看过你?” “男人,大概都是一样的吧。也许他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也许他对我的病也是避之不及。我不怪他,是我先有负他,我不会指望他还会痴心等我。” 这听起来不过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是旧上海无数可怜女人的一个缩影罢了。 “那你让我们帮什么忙?我还是不太明白。”陈天佑非常困惑。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么久了,我申请过好多回,想要去投胎。但上头一直不批准,说我还有尘事未了,而且让我等。前些日子,把我放回来,说有人能帮我,心愿了了,再去开始新人生。” “那你怎么会来美食节?为什么天天只待在这个摊位?” “这么多年了,上海好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了,就一直在老城厢这边游荡。我记得生前最爱吃黄家铺的蟹壳黄,夏文正也经常排队买给我吃。临死前,不知为什么一直念着它,看见医生护士就问他们要,但最后也没能吃上一口。现在竟又见着了,我每天都会来偷偷来吃几个。”说完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什么?鬼为什么能吃东西?”初心觉得很惊奇。 陈天佑耐心地给她科普:“鬼不是不能吃东西,是不需要吃。食物能够满足人的正常生活活动需求并利于寿命延长,对鬼来说就不必要了。但如果鬼想吃,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吃进去是直接消失的,不起任何作用的。” “好吧,看样子电视剧都是乱演的。” “那你现在的需求就是让我们帮你找到无法投胎的因?也就是牵绊你的人和事到底是什么?” 黄丽丽点点头。 “你这个事不是今晚就能解决的,这样,我们先回去,后天你还在这里等我们,到时给你答复。” 初心被陈天佑拉走,回头看了眼黄丽丽,她像石像般站在那,呆呆望着前方,周边的光晕衬得她的脸似透明一般。孤独感会传染,初心也触动了心神,也许有一天,她也是这样,遗世而独立。 “这么晚了,你宿舍应该回不去了。要不?你去我那将就一晚。”陈天佑在路边拦车。 见她不回答,他又解释:“你放心好了。对你,我绝不会动什么心思的。” 她听着觉得怪怪的,什么叫对她不会动心思,简直是人身攻击。 “我不是一个人住,合租的是我原来的搭档,正想介绍你们认识。” 到了门口,天佑发现钥匙不知剩哪了,只得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动静。 “你干嘛?这大半夜的,不会直接飞……来人看到天佑身后的初心,愣了下,说,“不会直接回个电话告诉我啊!” 开门的男人裸着上身,腰间一条浴巾,胸是胸,腰是腰,这身材,初心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再往上看,脸白嫩得很,五官精致,组合在一起竟有些艳丽。初心脑中冒出两个字:尤物! “早知道你要带伴,我就不应该回来。”那人笑嘻嘻。 天佑瞪了他一眼,介绍到:“艾弘时,我原来的伙伴。严初心,我现在的搭档。” “看样子我还是你的前任哦。”他朝初心挤挤眼,伸出手要握。 初心抿嘴一笑,也伸出手,发现弘时的手很冰:“你不穿衣服要冻坏的吧?快进去吧。” 天佑见她异于往常的温柔,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肤浅!” 屋子是复式的,楼上有门的房是艾弘时的,还有原先看到的榻榻米是陈天佑的。 陈天佑抱了毯子和枕头下来给她:沙发你睡,应该蛮宽敞的。” 初心的os是,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把床让给她么? 陈天佑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似的,丢下一句“我睡不惯沙发”,就走了! 一夜无话,初心习惯早起,想着借住一晚,过意不去,着手给他们做早餐,发现冰箱里竟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去门口早点摊买了些。 “黄丽丽的事儿怎么办?”初心啃着烧饼问道。 “整个故事听下来,你不觉得奇怪么?以她回忆里的夏文正的性格来看,他没道理就这样杳无音讯了呀。我觉得入手的关键是他。” “但这茫茫人海的,怎么找他呀?”初心有些发愁。 “你错了,他现在应该老早不是人了。”弘时插嘴。 “我知道了!”初心一拍桌子,“小说里都说了,去生死簿上一查就清楚了。” 天佑笑道:“我们怎么去查?下地狱?还是你和阎王什么交情?再说了,这阴界也是案宗繁琐,要查起来是毫无头绪的。” “那没办法了?你昨天那么有信心,不会是骗鬼的吧?” “阴界查不了,阳界总能查的。” “怎么查?” “黄丽丽不是说么?他们巡演回来都增了些名气,多少会留下点资料的。” “对呀,我怎么就忘了呢!我知道哪里有!” 初心带陈天佑跑了上海档案馆、上海图书馆的近代文献阅览室和徐家汇藏书楼,这些地方都是她写论文常年泡的地儿。 资料不好查,只在某非主流音乐期刊上查到了一条和黄有关的消息:“歌舞新星黄丽丽惨遭电影公司老板抛弃,不堪受辱,因肺结核不治身亡,享年十七岁。” 顺着这个方向,换了很多个搜索关键词,找到了两三条和夏文正有关的旧闻,但也不过是和巡演有关的。当他们想放弃的时候,在一本最新音乐刊物上竟出现了夏文正的名字。一翻内容,原来他的侄子就是鼎鼎大名的音乐家夏汐文,竟还健在,最近着手发行他叔叔的遗作。 他们想办法联系到了杂志社,不知陈天佑使了什么手段,要到了夏老的联系方式。电话里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八十多的老人,中气十足,听说是要了解叔叔的事,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坐。 无言的结局 夏老和他们约在红房子,严初心去豫园通知了黄丽丽,让她跟他们一块儿去。 他们停在一座红色的仿砖瓦结构的洋房前,路边的落叶树林给它增添些许柔媚。服务员将他们带入四层的包房,这里极具法兰西风情。传统的西餐桌,经典的西洋油画,复古的吧台和灯饰,让人仿佛回到了民国上海。 没一会儿,走入两个人。年纪较长的那人头发非常整洁,白衬衫一尘不染,西装裤烫得笔挺,尖头皮鞋擦得锃亮,标准老克勒的打扮。另一个中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比较白净,气势较弱。 两人向他们点点头,中年男子和陈天佑打招呼:“夏海波。这位是我的父亲夏汐文。你想必是联系过我们的陈主编?” 初心看了陈天佑一眼,哼,还主编呢,也够能编。 陈天佑指了指初心:“这是我们社的记者。” 初心回头瞥见黄丽丽,她呆呆地站在那,循着她的眼神望去,她在看夏海波。初心又打量了下夏海波,他确实和旧期刊照片上夏文正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夏汐文看上去不过60多岁,保养得当,身体也很强健。 在交谈的过程中,初心也有些吃惊,陈天佑懂不少专业的音乐知识,他和夏汐文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也借此了解到不少夏文正的事情。 “我和叔叔是没有见过面的,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了。他没有子嗣,所有的遗物都交给我父亲保管。但不知为什么,听家里人提到他的事,我也看过他的作品,就是感觉特别投契。而且我们整个家族好几代,只有我和他有些音乐天赋,所以我走上这条道路应该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 “你叔叔是哪一年去世的?” “1931年。” “也就是民国二十年?”初心看了看陈天佑和黄丽丽。 丽丽一脸惊异。 “生病?” “听我父亲说,是意外。出事的那天叔叔特意去买点心,说要去医院看老朋友。那天国民党在大批逮捕共产党,正好有共产党也在那家点心店接头,中途发生了争斗,我叔叔无辜中枪,没救过来。后来我们家里去要说法,他们证实他并非共党后,也不过赔了些钱就草草了事了。” “夏老,我们社最近计划做音乐家族的主题。外界知道你叔叔的人并不很多,所以我们希望能拿到一些独家的原始资料作参考。” 夏汐文欣然应允,让儿子回家去取,其他人留在包间内用餐。 夏老牙口好得惊人,胃口好身体就好。 初心盯着店里的看家菜法式烙蜗牛,久久不愿落叉。蜗牛壳比较尖长,蜗牛底下垫的是马铃薯泥,蜗牛肉底部比较厚。在夏汐文的大力推荐下,勉强尝了一只,觉得没什么味道,说不出好。也许因为心境两样,夏老一代吃的是情调,多了回忆的调味。 饭后,夏汐文父子与他们告别,夏老嘱咐他们:“日记里有些内容是关于私生活的,你们在写文章的时候尽量不要涉及,感谢。” 陈天佑等人回到陈的房子,艾弘时并不在家。 天佑把拿回来的小纸箱交给黄丽丽,留她一“人”独看,拉着初心去了弘时房里。 他俩走后,黄丽丽久久不敢开启桌上的纸箱,望了好一会。 箱子里东西不多,一本日记,两张黑白照片,还有一些他创作的歌曲。 一张是在南洋巡演时拍的合照,挨着她站的便是夏文正,打扮得很精神,头微微侧着,似乎又望着她在傻笑。一张是他和一个女子的合影,女子脸庞瘦削而清秀,眼睛极大,轮廓竟和她有些相似,想必便是他的病妻曼娟。 她手微抖,翻开他的日记,一幕幕往事似乎在眼前浮现。 1月10日:“曼娟走了数日,最伤心之时,又见她。她似乎也不是原先那个瘦瘦的、可怜兮兮的小女孩了,大概是老天可怜我,派她来抚慰我的伤痛。” 4月24日:“她对我依旧不冷不热,老李看穿了我的心思,给我制造机会好去追求她。我当然要去!我不甘心,把心剖在她的面前,她总知道我的心意了。哎,不过每次看到她,我还是不争气,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黄丽丽脑中浮现夏文正傻气的样子,笑了。 10月23日:“今天她似乎心情很好,被我的一个笑话逗乐了,我第一次见她这么开怀的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果真很好看。” 5月7日:“她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交往上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真气自己,为什么在南洋的时候没向她求婚,但我求了她也不会答应的吧,毕竟,我不过是个穷书生。我恨自己,今天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没勇气上去拦住,央她为我留下来。”黄丽丽觉得难受,那天走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要怎么解释,没想到原来他还是来了。 11月12日:“得不到她任何消息,也许便是好消息吧,起码她有了好归宿,再也不需要抛头露面了。” 12月1日:“姓秦的果然是禽兽!就这样抛弃了她!老李说她病了,很重,被扔在圣玛丽医院。我好想去见她,但她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不想在我面前丢了面子。我让老李把我的积蓄都拿去给她付了费用。” 12月24日:“今天是平安夜,我悄悄嘱咐医生给她加点菜。我躲在柱子后偷看她,她还是像往日一样在花园里坐着,她看起来更虚弱了,医生说,不过是拖日子。老天对我真是残忍,难道要我再一次痛失吾爱么。” 黄丽丽翻到最后一篇日记。 1月16日:“今日丽丽情况益发不好了,还嚷着想吃黄家铺的蟹壳黄。我下定决心了,明日就和她见面,告诉她我的心思,怎么说,也要陪她走完这一程。” 她瘫坐在地板上,伏在茶几上,再抬头,满脸泪痕。她真笨,竟然误会了他;他真傻,为何还要苦苦等着她呢。 陈天佑两人站在楼上看着她,也大致猜到了结局。 “他一直没离开她?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痴情只有故事里才有呢。”初心感慨到。 “你不懂,那个年代的感情远比现在要纯,要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天佑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懂。你懂?”初心觉得他的口气也有些奇怪。 他不响,走下楼去,看见桌子上的黑白照片,拾起一看,脸色有些变了。然后,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藏起了一张照片,又若无其事地把其余的东西放进了纸箱中。 土楼棺木 天气渐热,严初心一个人窝在宿舍里。室友终于和上海郊区的一所高中达成签约意向,这两日忙于应付教育局的笔试,一直待在自习室。 看文娱新闻时,她被一则视频吸引了。 夏汐文果真将叔叔的遗作发布了,还亲自谱了曲,因这首歌迎合了时下的清新风,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坊间原先对夏文正并不很熟悉,这无心插柳的,将他当年南下巡演的几首歌也顺带捧红了。 因为听过他的故事,她完全能懂这首歌的意境,很明显,这是写给黄丽丽的。 常言道:欲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但并非每段感情都能善终,以平和的心态去接受一个悲剧,应该就算放下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陈天佑的电话来了。 “我们又要开工了,这次去福建永定,大任务。车票我买好了,明早七点,虹桥火车站见,要去几天,行李尽量精简。” 在他挂电话前,初心问了一句:“你看到夏文正的新闻了么?” “看到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作品反而火了。” “这很正常,多少文学艺术家,都是死后成名的。不过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名。” “哎,他们一个要真情,一个要名利,注定是悲剧。” “那你呢?你要什么。”他的口气依旧平静。 “我?我只随自己的心。” “心?呵!那你的要求更高。” 翌日,两人碰头,严初心一见陈天佑就乐了。 她自己穿着红条纹宽松短袖T恤,配蓝色短裤和运动鞋,背着装衣物的双肩包。再看陈天佑,他竟穿着一件紧身无袖汗衫,手臂上的肉还有点颤颤巍巍的,领口比较高,衬得他脸更胖了,鼻梁还上驾着一副茶色的复古圆形墨镜,背上也是个运动包。 她看了看他雪白的肥硕的臂膀,又瞅了瞅他的脸,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这么老派,还喜欢自曝其短。 “走吧,快开检了。”他招呼道。 动车开了9个多小时,一路两人都各自在看书,偶尔交谈一会,累了就打个小盹。 到龙岩后在火车站简单吃过晚饭,再坐去永定的火车,到永定已经快9点了。和来接他们的人碰上了头,坐上汽车就往客家土楼去。 找他们帮忙的大叔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对他们路上的劳顿表示慰问。 大叔叫江嘉义,约莫50多岁,个子不大,肤色较暗,口音明显,表现得比较热情。 “江先生,中介人没有说清楚你找我们来的事由,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下情况?”陈天佑打断他的闲话,直奔主题。 提到这个,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这半个月来,我们楼里接连死了三个人,每个都死得很蹊跷。警察来过了,问了问,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我们楼风水一向好,古代考中进士、举人的就不少,现在也出了很多博士、教授。这些年旅游业发展那么快,每天都有很多团来参观,有的人家干脆腾出房来供他们住宿,赚些钱。族里的老人都说,就是这些外人住了进来,破坏了这儿的风水格局,才会出事的。我之前在上海打工的时候认识了老林,知道他门路通,所以就托他请了两位过来帮忙看看。” 全程都是水泥路,路况不错。他们的车弯弯绕绕,散落的村庄和庞大的土楼交替出现。车子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广场上,车前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 三人下车,这圆形土楼高大、粗犷,坐北朝南,俯瞰的话外形有点像外星人的飞碟。 楼前一副门联:“承前祖德勤和俭,启后子孙读与耕。”从外面看似是一座城堡,古色古香,有着本真的温情和诗意的祥和。 夜深了,几乎已无游客,当地人活动的也不多,一派初夏山间的舒适景象。 江嘉义带他们走了东边的侧门,因为有丧事,外族人不方便从大门进。 进了门,两人都被震撼到了。全楼由4圈同心环形建筑组合而成,两面坡瓦屋顶,穿斗、抬梁混合式木构架,内通廊式。全楼按八卦进行布局,外环、二环、三环均分为8个卦。他们抬起头,被那密密麻麻的房间弄晕了头。 尽管楼里还住着三百多号人,也许是最近不太平,初心感觉到很阴冷,有强烈的不适感。 江嘉义带他们去放行李,他们住的是4楼的一间房,踩在木质结构的地上,能听到咯吱的声音,有些惊心动魄。 进屋一看,尽管客房已经收拾过了,但简陋程度还是出乎意料。房间很小,墙面是用报纸糊的,灯光非常昏暗,两张木板床铺着旧棉絮,此外只有一张木桌。没有卫生间,要上厕所大概只能在塑料桶里解决。 不过他们并不是来度假的,还有活等着他们,简单收拾了下,两人随江嘉义下楼。下到三楼的时候,严初心见迎面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们又往后退了退,在灯笼柔和的光照下,周边有一层光晕。那是一个中年人,穿着蓝布衫,头发微卷,眼神有些呆滞。初心看了几眼,他毫无反应,也没和江嘉义说话。 江嘉义带他们往最里面的祖堂走去,绕了好多条通道,且每条通道极窄,宽仅1米左右。初心觉得这堪比小时候玩的迷宫,若让她一个人穿行,恐怕根本走不出去。 祖堂正对大楼门,此时院内幽暗。一阵风过,吹得廊下的红灯笼剧烈的晃动,天井的各角落忽明忽暗。厅前的檐下停着一具棺木,厅内只燃两支粗蜡烛,里面牌位林立,在映照下,一行行字仿佛也在向人逼近。 天井里有一张圆桌,几把竹椅,桌上有几个破旧的茶水缸,纸烟散放着,地上搁着一把热水壶。守灵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去解手了,剩余两人中较年长的一个看见他们,便迎过来。 “没什么事吧?”江嘉义问道。 “没有。就是今晚这风够怪的,吹得心里都毛了。”那人答道。 “可方便让我们看看尸首?”陈天佑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 江嘉义向那人点点头,众人帮着开了。 初心不大想看,但不想显得太胆小,便也凑上去略微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张大了嘴。 棺材里躺着的人,大约40多岁,穿着蓝衫,短卷发,眼睛竟还睁着,完全呆滞。 竟是刚才在楼梯那碰见的那人! 鬼打墙 年长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呢喃道:“我我我……我记得盖棺的时候嘉谓哥的眼睛明明是合上的呀,怎么这又张开了呢?!” 他上前,试图让死者的眼睛闭上,却怎么也不得法,严初心感觉后脑勺都在冒冷汗,紧看四周有动静没。 “请让我一试。”陈天佑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缓缓上前,将它覆于亡者脸上。初心嗅到一种淡淡的沉香味。 众人屏息等了一会儿,灯笼突然灭了,只剩祖堂内的蜡烛照出些许微弱的光。 初心感觉到一袭凉风,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跟前瞬间立了个“人”! 陈天佑朝她看了一眼,便对她跟前的那位说:“江嘉谓。你的仇我们会替你报的,你安心走吧。” 江嘉译三人见陈天佑在自言自语,脸色都不好,也不敢问。 江嘉谓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那晚你究竟见到了什么?”陈天佑问。 他睁大眼睛,摇摇头。忽的,他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一下又消失了。 就在这时,他们的右后方传来嗒嗒嗒的声音,初心扭过头,一个瘦长的影子移动过来,她实在分不清是人是鬼。 待它走到跟前,檐下的灯笼复又亮了。来人是一个20多岁的姑娘,眉眼细长,皮肤细腻,黑直发披肩。 “妹仔。原来是你啊,刚才吓死我了。”年轻男子叫道。 原来她便是守灵的第三个人。 初心他们了解到:姑娘叫江云燕,是中学老师,她哥江云山在村委会工作。年长些的男子叫江嘉谈,他、死者江嘉谓、江嘉译和江云山的爹是堂兄弟。江嘉谓没有子嗣,姐姐远嫁了且年纪也大,哥哥也死了,所以就由堂弟和子侄替他料理后事。 “刚刚刚才是嘉谓哥回来了?”江嘉谈还有些哆嗦。 “不是回来,他就一直没走。”陈天佑语气十分平淡。 “什么?那谓伯伯他还在这楼里?”江云山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你们这么怕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他又不会害你们。”江嘉译俨然以长辈自居。 江嘉谈嘴里嘀咕了声:“说得好听,你又不守灵。” “守灵又不是没你好处。嘉谓留下的钱不都让你们分了么?” 江嘉谈不响了。 严初心在一旁细细观察,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 江云燕见大家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笑着跟陈天佑打招呼:“这就是大伯请来的师傅吧,快请坐。这个点到,饿不饿,我去热些点心吧。” 江嘉译也换了笑脸,让江云山再去搬几把椅子过来。 初心肚子突然有些痛,忙打听卫生间在哪。 “楼里原本有4个公用的,现在有一个坏了,我带你去好了。” 初心跟在江云燕后面,走的这条路和来时的两样,外环也是人家,此刻屋里悄无声息,屋外只余两人的脚步声。 江云燕对路很熟,走得飞快,初心在转第二次弯的时候,竟然跟丢了! “江小姐?江小姐?你在哪?”周围只余初心的声音在回荡。她不敢再喊,怕吵醒院内的住户,只得继续往前摸。 她手里没有照明工具,屋外的灯笼也不够亮,她四处张望,这一家家的门都长得极为相似,难以分辨。 她想起,这土楼共有四圈,现在自己应该还在三环上,只要顺着圆圈转,就能找到去外环的小道,再不行,重新回到内环的祖堂也行。 一个人走夜路,周边安静得让人不踏实,祖堂那边似乎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都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被封在圈内了。 恐惧归恐惧,也只能尽全力摸出去。果然走了没多久,便又有了极窄的通道,她径直往里走,没一会又到了另一个圈,照道理讲,只要经过两次窄道就应该到外环了。但奇怪的事发生了,她已经走了四条小路了,竟然还是没到放行李的那幢楼。 她将身上的一块钱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又开始走小道,大约向外走了两圈,开始走环形。她的心狂跳,没一会,她竟然看到了刚才自己放的那枚硬币,感觉要崩溃了,怎么走了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呢! 初心不想放弃,又尝试走了好几遍,结果都是一样。 她非常震惊,瘫倒在墙根下。她开始平心静气地分析这事儿,难道这就是老话说的“鬼打墙?” 她环顾四周,看不清有什么,便轻轻说了句:“你们要是在,就出来!我没时间和你们闹着玩。” 真的有“人”出来了,竟然又是那位躺在棺材里的大叔! “大哥!怎么还是你啊?刚才是你玩我吧?走了半天都出不去。我和你讲,冤有头债有主,说要帮你伸冤的是祖堂里的那胖子,你缠住我是没用的,知道么?我现在急着上厕所,你跟着我去女厕所也不合适吧。”初心又恼又怕,语速比平时快了数倍。 江嘉谓好像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自顾自说起来:“小姑娘你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严小姐?严小姐?”他还没开始说,江云燕就回来找她了,他看上去害怕极了,又立刻不见了。 严初心应道。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走太急了,不小心就把你落在这了。这里路多房子像,外头人都说像迷宫呢。”江云燕打着手电向她走来。 江云燕的出现让她有了安全感,但江嘉谓的话因此又被打断了,初心不禁有些懊恼,他再出现不知要何时了。 严初心刚在茅厕里蹲下,突然听见女人尖利的叫声,并且持续了一会儿,她头都疼了,今晚真是一出接一出,难怪陈天佑的招聘启事里特别强调了擅熬夜和胆儿肥这两点要求。 外边渐渐有了些人声,应该是有住户从房里出来了,初心只能尽快解决。 待她走到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好多手电筒的光照来照去,还有人盯着她看。 她拨开人群,进入内核,人群的中间蜷着一个人,周边漾开了一大摊血,看上去已经救不活了。 死人旁边跪着的女人,黑发及腰,待她抬起头来,原来是江云燕,刚才那叫声应该是她的,看样子,她目睹了这场悲剧。 初心上前扶起她,问:“怎么会这样?” 她有点受惊过度,脸色惨白,幽幽地说:“叔叔刚才在楼上喊我,我还奇怪怎么这么晚他还不睡。然后,他笑得很古怪,往下一跳,直接摔在了我面前。” 土楼王子 死者的老婆这夜睡得沉,是被儿子叫起来才知道老伴出了意外,受惊过度晕了过去,亲戚在房里看护着。儿子和新婚的儿媳也有些接受不了,但只能打起精神料理后事。 陈天佑在江嘉译的陪同下来到了案发现场,询问江云燕事发经过,暂时也只能认定为自杀。江云燕目睹了跳楼全过程,所以精神很恍惚,亲戚里有人接替她去守灵了。 等现场清理好,人群散了,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严初心一是乏二也受惊了,表情有些呆滞。待强打精神撑起眼皮,一双深邃的大眼出现在面前,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陈天佑,突然觉得:他除了胖点,其实真的蛮好看的。 “今夜的事应该告一段落了,你也累了,先上去休息会儿,天亮了再说。”陈天佑见她有些腿软,便小心地扶她上楼。 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泡轻微晃动,房间的简陋更触目惊心了,初心躺在单薄的板床上,盖的棉絮有些潮,感觉很像小时候去乡下奶奶家的情形。 陈天佑没有睡,他还在研究与这里相关的史书。在火车上他便说过:这个世上,有因才有果。任何荒诞无稽的案件背后总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人的执念很可怕,哪怕等上百年千年,不放过他恨的,更舍不得他爱的。 她是在刷刷的雨声中醒过来的,极小的窗户上竟然有好几只鸟在避雨,一靠近便飞走了。 “醒了?”陈天佑转过头问他,他竟一夜没睡。 “几点了?” 这一觉竟睡了快4个小时,她忙起身。雨依旧很大,两人踩着木板楼梯,去江嘉译家中吃早饭。 他老婆五点多便起床,吃完早饭,就开始收拾货品,准备迎接蜂拥而至的游客。江嘉译也吃过了,他让女儿陪客人一起吃点。 江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一般,江小林在厦门上大学,提早回家过暑假。 初心不大喜欢这个江小林,她不爱搭理人,吃饭全程都只嗯嗯几声,也不正眼看他们,傲气得很。 江嘉译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永定的特色小吃芋仔包。这包子是用当地的芋仔磨粉做皮,加上香菇、竹笋、猪肉炒制的馅料制成。口味比江浙一带要重,不过外皮滑爽有嚼劲,馅料也十分醇香,初心一连吞了好多个。 “你注意点形象。”陈天佑小声地说。 江小林满脸嫌弃。 吃过饭,陈天佑说要四处走走,了解情况,让江嘉译自己去忙,不用管他们。 他们所在的便是被誉为“土楼王”的承启楼,距落成已有300多年了。这里有楼梯4部,400个房间,据闻最多的时候住过80多户人家,800多号人。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昨晚出意外的地方早被雨水冲刷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游人熙熙攘攘,在土楼里留守的人们,几乎家家都在兜售相似的土特产、工艺品,旅游业成了主要的经济来源。白日的土楼如此喧嚣,人气很旺,令人仿佛有错觉,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个梦。 陈天佑抬起头望天,视野很开阔,再瞧四周密密麻麻的房间,又是另一番风情。 “这里有点像九龙城寨。”陈天佑感慨道。 “香港?” “你知道?”陈天佑颇感意外,作为“三不管”的黄赌毒聚集地,九龙城寨于90年代被强行拆除,没想到严初心也知道。 “你知道亦舒么?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他摇摇头,他对文学不了解。 “她有一部小说叫《我们都不是天使》,我对书里描绘的九龙城寨印象非常深。不过它们给人的感觉是不大一样的,这儿更像一个展示品,展现的是一种划一的风土人情。” 他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 “那你呢?你为什么知道九龙城寨?” “我是香港人。” 严初心有些惊讶,虽说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带些口音,但在香港人里,他这个普通话绝对算很好了。 “是么?你发音够标准的呀。” “因为我是内地出生的,到了十一二岁我们家才迁去香港。” “你是哪里人?” “湖南。” 初心脑补了汪涵每次故意说湘普那种萌萌的样子,便说:“那你的普通话就更算标准了。” 陈天佑也笑了。 初心把昨晚上“鬼打墙”的事儿和他说了一遍,他也觉得江嘉谓要说的话应该很关键。 “那我们接下来干嘛?引他出来?”初心问道。 “其实我们景区修整师基本都是晚上干活的,这是行规。白天我们需要尽量的低调,以免影响到景区正常的营生。再说了,你感觉下,现在楼里的阴气都被游客冲散了,你想引,江嘉谓也未必肯现身。” 初心有些泄气:“那我们就干等着?” “当然不是。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理清头绪。我们需要把目前所有的死者及他们身边的关系网画出来,然后逐一去了解他们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那我们岂不是干着和警察一样的活?” “警察还不愿干呢。据说,第一个人死的时候他们还象征性来调查下,封锁了两日,这里做生意的村民反应激烈。后来干脆当不知道,而且也觉得这挺骇人,更不愿意来了。如果要比,我觉得我们还是更像私家侦探。再说了,这儿邪得很,恐怕只有我们能顶住压力了。” 初心想起上回他那异常复古的侦探造型,也是令人绝倒。 两人正打算找地方整理资料,不远处的一个卖卷烟的摊位发生了争执。 只见两三个人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要往外走,被困住的男人嘴里一直在念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啊!不关我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情。” 铺子里的人探出头喊道:“把义堂哥带到玉婶那就行,手脚轻点,别弄疼他了。” 初心一看,说话的就是江云燕。 “你好些了?”初心他们走了过去。 “陈先生,严小姐啊。谢谢关心,我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头痛。不过没办法,我妈受了惊吓,病了,我哥又去祖堂那帮忙了,所以只能我来管铺头了。”她看上去脸上血色还是没恢复。 “刚才那个人是谁?”陈天佑打听着。 “哦。他是一个远方的亲戚,辈分上算是哥哥。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死的人太多了,他仿佛也受了很大刺激,上星期开始就有些痴痴呆呆的了。到处胡说八道,去看了医生也没效果。大家现在都有点躲着他,但他妈一没看住,就四处乱吓人。也是怪可怜的。对了,我们这儿的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线索。” “其实我昨晚想告诉你们,这里有些事恐怕是你们很难知道的?”不知为什么,说话时江云燕的脸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在阳光下,初心感到了一层寒意。 幸存者 江云燕的心思很缜密,又具备三姑六婆的八卦本能,从她嘴里他们了解到大家族内部的一些矛盾纠纷。 说得正在兴头上,昨晚死者的儿媳傅姗来找江云燕,陈天佑两人忙告辞。 陈天佑走出铺位又回头看了他们两眼,说:“妯娌之间关系如此和睦,难得。” 傅姗和江云燕两人在秘密耳语,氛围融洽,严初心说:“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伤心。哎,儿媳到底是两样的。” “江云燕不是说了么。这傅姗刚嫁过来几个月罢了,你指望她和公婆会有多深的感情?” 两人随意进了一家茶室,要了柚子茶和当地的养肝茶,开始研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一个死者死于半月前,尸体是在祖堂前被发现的,但却是淹死的,而且当时尸身已经发胀。 死者叫江庆贺,常年往来于福建各地做中介生意,一个月回来两三天,家中留着一个老母,由他媳妇照看。儿子定居广州,女儿嫁到重庆去了。这个案子里有两人比较可疑,一个是和他生意上存在竞争且一向不和的江允方,另一个是传闻中和他老婆有些瓜葛的江嘉译,但警方也无法查证。 第二个人死因更古怪,有人在土楼的厕所里发现尸体,竟然是吞秽物窒息而死。因情状过于可怖,决定暂时封闭事发场所。 第二个死者便是江嘉谓的亲哥哥,江嘉谓便是在守灵第二晚出的事。当时祖堂外有三人,江嘉谓、江嘉译和死者儿子江云飞,后两人因为事情走开了,江云飞回来时听见惨烈的叫声,只看见人影闪过,又想追又急着看江嘉谓的情况,最后只得放弃,江嘉谓竟是活生生给吓死的。据说江嘉谓死后留下了挺大一笔钱,几个堂兄弟分得不均匀又起了嫌隙。 昨晚上他们亲历的跳楼案也古怪,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半夜出来,再加上江云燕形容他死前那诡异的笑容,也让人心里有些不爽快。 严初心感到有些头疼,光这一大家子的关系就够复杂的,再加上这土楼里住着的其他远亲,要认清脸都很困难,更别说缉凶了。再说,这凶手是人是鬼都说不好,人家既然请了他们来,大半也是后者。 正说着,门外有人来找他们,真是江嘉译。他和茶铺老板很熟悉的样子,把他叫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老板约莫三十岁,方脸浓眉,从刚才帮他们点单的情形看得出性子比较急躁。原来他便是第二个死者的儿子江云飞,他原先在镇里帮人打工,爹出事后,回来把后事办好便正式接手了茶铺。年纪不小了却还没娶妻,据江云燕说,他和江嘉译的女儿关系暧昧,被他堂伯发现后起过争执,两人关系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江大哥,你寻我们有急事?” “我在那边帮好忙就回来,看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严初心刚想回答,被陈天佑阻止:“几乎毫无进展,这事很棘手呐。” 江嘉译看上去有些烦躁:“哎呀。那可要拜托两位赶紧查。这接二连三的死人,祖堂那已经封了好多时日了,好像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到游客那里去了,再下去,恐怕大家的营生都要受影响了!” “我们尽量。不过…… 江嘉译接了话头:“我明白!只要二位能尽快找出那东西,族里说了,酬劳可以再加。”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陈天佑的行动力镇住他们了,他拉着严初心就往外走。 他俩出了楼,初心忍不住问:“你刚才不让我说话,就是为了抬高价钱?”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你记住,除了我谁都不能信。” “你怀疑江嘉译有问题?” “也不完全是。我知道,谁对这件事越着急,谁的问题就越大。” 说着话,他们眼前经过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板寸头,嘴很大。看清了,这不是刚刚被架走的那个江庆堂么。 他嘴里继续在絮絮叨叨,初心试图离他远些,哪知道陈天佑反而拉住他。 江庆堂有些惊恐地望着他们。 “庆堂?你认得我们吗?”陈天佑的问题没头没脑的。 江庆堂好奇地打量了他们几眼,摇摇头。 陈天佑拉着严初心,逼近他:“你看清楚!你认识我们么?” 哪知这江庆堂哇一声哭了,抱住头喊:“哥哥姐姐对不起啊!不关我的事,放过我好不好?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想死啊,不关我的事啊!” 他们想继续问,又有人出来找他,一边和他们道歉一边架走了他。 “他也疯得够厉害,这么大年纪了还喊我姐姐。”初心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因为熬了一晚上夜,瞬间老了? “他的疯总是有些缘由的,可惜刚才有人打断了我们,看样子得找机会再刺激他一下。眼下我们得再了解些情况,这四个死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关联。” 陈天佑是有他的手段的,瞬间化身为一个热爱家长里短的居委会大妈,再加上他那憨厚实诚的外形,大爷大妈们聊了没多久都开始掏心掏肺了。 在游客眼里,这座城堡大得惊人,但在土著口中,这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幢单元楼,楼里的事情谁家不知道谁家的。 他们在打探的过程中了解到一件事情:20年前,四个死者与当时只有十多岁的江庆堂一起去永安打工,具体干什么他们都没有说。只知道他们回来后似乎发了笔财,但彼此关系都变得很疏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清楚。 “看样子如果江嘉谓的魂魄不肯出现的话,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目前幸存的江庆堂。”陈天佑分析道。 “那他岂不是有危险?我们还等什么?”严初心有些焦急。 “你别忙,这几个案子都是发生在凌晨,凶手目前应该不会动手。”陈天佑拉住了她。 “那我们能做什么?” “瓮中捉鳖。”陈天佑露出一丝笑容。 演戏 严初心瞅了瞅镜中的自己,有些困惑,不明白陈天佑为什么要把她打扮成这样。他拉她去城里美容店烫了个齐肩黑色大卷,顺便化了个浓妆,又不知哪里找来一袭复古的正红色高开衩连衣裙,奇怪的是他连她的尺码都一清二楚,想着脸上不禁恼了。 陈天佑正呆呆地望着初心,之前接触的她完全就是个学生妹,没想到她这么适合这种略带冶艳的路线,而且从来没发现原来她还是有曲线的。 初心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正想骂他,却看清他的打扮,噗的笑了。这站面前的活脱脱就是个暴发户呐,他故意把衬衫和西裤弄得皱巴巴的,下面搭了双皮面的运动鞋。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喷了强力发蜡,还故意不停显摆脖子上那条极粗的金链子和手上好几只金戒指。 “我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初心忍不住问了。 “不好看么?我觉得就挺好的呀。”陈天佑的口音不知为什么变成了台湾腔,不过乍听和他的港普也差不了多少。 她瞅了瞅陈天佑微鼓的啤酒肚,哼了一声。 “不需要问为什么,你只要发挥演技既可。” “演什么?”她有些吃惊。 “我演台湾老板,九十年代的那种,你演我的马子。”陈天佑不知哪里掏出了一部复古的大哥大,这暴发户的标配真是绝了。 初心不喜欢她的定位,她这种打扮明显就是小三上位或者是欢场女子啊,但老板就是老板,她收钱干活是本分。 “走!”演戏演全套,陈天佑戴上墨镜,干脆做了个搂她的姿势,但是很绅士,手不过是轻触她的肩膀。 但是这场戏,是要演给谁看? 看戏的对象令初心很困惑,不知道陈天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出钱买通了看护那个疯子江庆堂的人,让江能和他们见上一面。 江庆堂竟也很配合,不知为什么,一见到陈天佑就整个脸都变色了,嘴唇剧烈地颤抖,说话更结巴了。 “你!你!”他看了看陈天佑,又转头看了严初心,“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江庆堂有些歇斯底里。 傍晚的土楼里,大部分游人已经散去,卖土特产品的摊子陆续在收拾。 他们的这场好戏就发生在楼的最中心,不一会就围过来一大群人。 “你害得我们这么惨,怎么可能会放过你!”陈天佑声音突然变得很严厉,初心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唱的到底哪一出。 “再说,不就剩下你一个了么?”陈天佑继续补刀,还发出冷哼。 江庆堂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魔怔了,跪倒在地,给他们磕头,说:“放过我吧。他们受了惩罚了,我也害怕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当年的事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啊,我当时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这丧尽天良的事都是他们干的呀…… 他还没有说完,人群中冲出几个人,要上前扶他起来。初心一看,都是熟面孔,这江家人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团结了呀。 江庆堂又陷入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江嘉译好奇地望向他们,看样子伪装得不算失败,他一时半会竟没把他们认出来。 陈天佑一把搂住严初心的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楼。 初心感觉他的手很有力,都能感觉到自己被他触碰的地方隔着衣服都热了,不禁有些羞恼。 她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臂,但他似乎楼得更紧了,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可能还有人在看我们呢,你别动了,我不会放手的。” 她放弃了挣扎,身体有些僵硬,自然的只能把头靠在了陈天佑的肩头。 她侧过头,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似乎在上面裹了一层金光。黑而浓密的睫毛,直而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他五官的秀丽一瞬间竟掩盖了他发福的身形和俗不可耐的扮相。 他毫无预兆地松开了她,她竟有些失落。 “我们现在怎么办?刚才什么都没套出来啊!”初心为了掩饰自己的少女心情,故意大声地问他。 “刚才这一闹,恐怕有人会比我们更急了。”陈天佑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眼神是最容易出卖人的,真相应该离他们不远了。 他们果断换回自己的衣服,初心也卸了浓妆,把烫好的头发盘在了头顶,并未露出任何痕迹。回到土楼,又去江嘉译家蹭饭。 他女儿果然露出很厌恶的表情,心里的OS应该是这俩人脸皮也太厚了吧,我都摆了一早上脸了竟然还好意思来。 江嘉译和他们聊起刚才土楼发生的怪事,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初心把不准他是真傻没认出他们呢,还是心机深想套他们话。 陈天佑又露出他那种惯有的诚恳天真的表情,不明真相的群众绝对会为之心软,但初心已经深知,此人便是扮猪吃老虎的代言人。 “我们怀疑和江云飞有关系。”严初心想看看两人的反应。 江小林立刻露出一种爱恨交加的表情,但又小心翼翼地窥视父亲的脸,赶紧伪装起来。 “是他就正好了!这人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不是看在都姓江的份上,我早就和他翻脸了!”江嘉译过激的反应把他们吓了一跳。 再看江小林,脸上一改那种针对他们的轻蔑表情,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指紧紧地拽住衣服一角。 从江嘉译的反应来看,江小林和江云飞恐怕不止是关系暧昧这么简单,大概其中的纠葛也是蛮深的。 “今晚上你们干什么?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么?”江嘉译转换话题。 “不需要,今晚暂停任何活动。” 待吃过晚饭,两人回到简陋的房间。 “今晚需要我陪你么?”语气过于暧昧,陈天佑迷人的声线说出了一句令初心瞠目结舌的话。 “不不不用,我不害怕,习惯了。”初心耳朵都红了,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但恐怕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哦。”陈天佑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 再生人 傍晚便零星下着点雨,到八九点钟停了,窗外的天灰茫茫的,温度渐高,屋子里有些黏糊糊的。 土楼里活动的人已经不多了,基本都在家中洗漱,准备要睡了。陈天佑跟严初心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招呼她往外面走。 初心觉得两人的行径过于猥琐,但又不能发问。待走到二层时,陈天佑掏出一根细长的改锥类的工具,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他快速地将她拉进屋。 她用手机的光在屋内扫视,发现这里是一个仓库,地上堆着几垛玉米棒,桶里藏了不少稻米,几个瓮里大概腌着些萝卜咸菜。 “我们在这干吗呀?”初心觉得有些闷热。 “等。”陈天佑非常言简意赅。 “等?”这个陈天佑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实在不清楚。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就在初心都快盹着的时候,陈天佑推了推她,让她往外看。 这个仓库靠近其中的一部楼梯,初心透过门缝,看到楼梯上有人影闪过,以为眼花,陈天佑带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楼跟。 那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初心认出来了,被跟踪的就是白日那疯子江庆堂,看来还有戏看呢。 他到了一楼,逐个在门牌上看着,找定了一间就站在门口不动了,不知在等什么。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手里还拽着个什么东西。 初心心里纳闷,这人究竟是真疯还是假傻? 恍神间,江庆堂发出了闷哼,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初心看到他脖子上多了条绳子,竟越收越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天佑充分发挥了矫捷的胖子的本事,冲了过去,一把制住江庆堂身后的人。 江庆堂过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 来人被压倒在地,陈天佑看上去很吃力,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了。初心正想上前帮手,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很多道光,是江嘉译带着族里的几个年轻人过来了,楼里其他人听见大动静,也出来了一些看热闹的。这陈天佑,原来还留着后路,早布下罗网等着正主呢。 这凶手毫无疑问是个人,而且竟然是女人,当她从浓密的黑发中抬起脸,初心很吃惊,竟是江云燕,她更吃惊的是,这江云燕的力气大得堪比男人。 更戏剧的一幕发生了,人群中跑出了一个女人,扑通一下跪倒在江云燕的身旁,竟然是前夜死者的儿媳傅姗。 严初心和围观群众纷纷表示看不懂,正在指指点点,傅姗的老公要拉她走,她却死也不肯。 傅姗抬起丰润的脸庞,脸上挂着泪,幽幽道:“你走吧,不关你的事,我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的。” 初心惊了下,莫非两人是百合? 江嘉译把人劝离了,就留下几个刚才带来的小青年,把两人押到祖堂前,对着傅姗公公的棺木,江云燕说起了她们的故事。 江云燕在乡里可能是有些特别,中学女老师这个身份在这里还是比较受尊重的,几年前,说媒的人都快踏破她们家门槛了。但不知为什么,她自懂事后一直对异性不感兴趣,后来才弄清楚自己可能是同志。但奇怪的是,她也从没有对任何女性动过心,直到傅姗的出现。 傅姗嫁过来那天,她作为夫家妯娌的代表,负责照顾新娘子。但当她看到新娘子的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对她太熟悉了! 江云燕大概就是秘闻中报道过的“再生人”,简而言之,她拥有前世的记忆,过去的生活如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一清二楚。遇见傅姗后,她的记忆彻底被唤起,更神奇的是,她连力气都变得和男人一样大。 两人互生好感,一次在仓库里的缠绵后,傅姗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自己嫁给江这样一个粗人,不过是为了来土楼遇见前世的恋人,尽管他变成了女人,但依旧阻止不了他们再次相爱。 这种有悖世俗伦常的偷情带给她们很大的愉悦,然而,自从恢复记忆那一天,两人就下定决心要报仇,更何况仇人们刚巧都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前世的江云燕叫郑克辛,台北人,被情报机构派往福建刺探大陆导弹基地情报,他化名为郑福原,身份是台商。那时还叫陈小艳的傅姗被组织委派为他的搭档,假扮他的女朋友,协助他刺探敌情,他们俩在同居期间假戏真做,确定了恋爱关系。 他们的上线因内部派系斗争被牺牲,获取情报的过程中他们遭到陷害,他们只能赶紧撤离。当时正值第三次台海危机,他们并非要人,在没发现尸体的情况下官方认定二人已被击毙。 争斗过程中陈天佑受了重伤,被当时正在永安山区修建军事工程的江嘉谓等人所救。两人很感激江等人,江家人一定也觉得他们形迹可疑,却没有上报政府,而是收留他们在住所养伤。 但郑克辛二人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脉脉的温情并不持久。当一日江嘉谓无意间发现他们身上竟藏着非常值钱的古玩饰品,不禁起了歹念。在某夜,几人进入郑的房间窃取,郑走入发现,争夺中将郑杀死。陈小艳回来见恋人惨死,试图找他们拼命,几人酒后恶向胆边生,又一直垂涎她的妩媚,便集体将她侮辱了,当时年纪还比较小的江庆堂没有参与,躲在一边有些害怕地看着。 她最后在剧痛中晕了过去,他们以为她也死了。酒醒后觉得出了人命非常害怕,只得趁着夜色,把他俩抬到深山,挖了很深的坑把他们埋了,郑小艳最后是被缺氧窒息而死。 这几个人也不敢在永安待了,在黑市把几件首饰卖了,换了一大笔钱,平分后回乡。彼此承诺永远隐瞒这件事,但心里总有些忌惮,所以回来之后几个人关系一直比较疏远。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当傅姗嫁到江家,又被唤回了前世的种种,心中只留下恨。每次看到公公流露出对她的关心,她都觉得异常恶心,在聚会上看到其他几人也有强烈的不适感。 于是,他们筹划了复仇,当解决一个又一个目标,内心竟然不是喜悦,只有伤感。 初心望向江云燕和傅姗,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神色已恢复如常。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如此沉重,前世的血海深仇和今生的骨肉相亲交织在一起。 “忘了过去,珍惜当下,不是更轻松么?”陈天佑问出了初心的心声。 傅娟微微叹息:“如果没记起,也许对我俩来说都是好事。但这便是命,记起了,就不可能放下了。”她和江云燕互看了一眼,“只要还能在一起,哪怕一天一月,我也就知足了。” 尽管事情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众人还是有些动容。 但不管前世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何,但江云燕两人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欢迎合租 在回上海的火车上,初心透过玻璃看路边有些单调的景,有些腻了,转过头,看见陈天佑在翻一本关于精神分析的书。 初心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给江云燕他们下套的?你事先不可能知道这事儿啊?” “我是半分析半猜的。正巧那天在检查最后一个死者的遗物,发现了一张撕掉一半的纸片,写着郑克辛、陈小艳两个名字,直觉觉得和这些事有关系,但搜索范围太大。我就想到了江庆堂的话,他虽然神志不清,但对凶手的惧怕是真实的。他嘴里提到哥哥和姐姐,应该说的便是20年前和此事有关的一对男女,和纸条能对应起来。我了解到江五人当年是在永安山区从事大型建设,自己也不清楚做的是什么,应该是机密性军事工程。我便查了他们回乡前几个月和永安军事基地相关的事件,竟然找到了一条“永安基地击毙台湾间谍”的新闻,姓名完全吻合,身份也被公布。我想不明白他们俩的死和江等人有什么直接关系,于是姑且一试,和你假扮郑、陈两人,刺激下江庆堂和凶手。我本以为凶手大概是他们二人的亲朋,没料到江云燕他们竟是‘再生人’。” 初心听他分析,理清了思路,同时有些不满:“你私下查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任你摆布。” 陈天佑又露出那种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我的办事套路,我是你老板,一会儿给你发工资就行了。” 初心一听到酬劳就气短了,也不想逞英雄了,弱弱地说了句:“那我总有知情权的吧,要不坏了你的计划也不行啊。” 陈天佑认真地权衡了下,说:“嗯。以你的粗线条,告诉你不告诉你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见初心瞪他一眼,便改口:“我下次尽量提早通知你。” 陈天佑在纸上给她写了个数。 “我的工资?” “是啊。我不算苛刻的老板。” “哎,这个数估计撑不了一个月了,我们学校已经在提醒我们办退宿手续了。”初心叹了口气,不能一直沉浸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目前自己的生计都要出困难了。 “你打算住哪?这钱交房租还不够?” “这要是都交了房租,难道我喝西北风?我是希望住得离上图近些,方便我去自习考研。但那儿租金不是一般的贵啊!” “图书馆附近?我们那倒是离得蛮近。”陈天佑若有所思。 “近有什么用,我也只能看看。”初心想到他们那套小而精的复式小楼,真是羡慕嫉妒恨。 “其实可以考虑接受你当我们的合租人。” 初心傻愣愣地盯着他:“啊?你们那不就两张床么,我睡哪?再说了,我和你们两个大男人住不合适吧?” 陈天佑乐了:“你不会觉得我们对你有非分之想吧?”这句话真耳熟,她的人格又被侮辱了一次。 他继续说:“你上次不是睡过么?沙发床不挺宽敞舒服的么?” 初心看了看他:“你这么盛情邀请我,没有其他想法你图什么?” “图钱啊。你来了,我们可以再节省点租金。”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初心毕业了不想和家里拿钱,出少一点但可以住到自己想要的地段,也是两相得力的事。 看她点头了,陈天佑开启了包租婆模式:“我们房子的月租金是11000,每个月水电网费天燃气加起来大概是400左右,菜钱另算,那你每个月只需要分摊3800,还是很划算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 初心还没转过脑子来,这人明明那么有钱,却这么抠,活该这把年纪了还单身。不过不管怎样,眼下自己能找到一个满意又稳定的住所也是好事。 “下周吧,不过我东西有点多,你们那能放下么?” 陈天佑笑嘻嘻地看着她,说:“你和东西的占地面积是固定的,东西多,你就只能减减肥了。” 陈天佑嘴是有点贱,不过到她真的搬家那日,他带着美艳的室友艾弘时来帮忙。 艾弘时滴溜溜转着桃花眼,在校园里不断搜寻,抱怨道:“天佑说你上的是师范院校,我琢磨着有很多美女,才跟着来的。这一路上怎么感觉不到一丝美的气息呢?” 严初心拼命抹着脸上的汗,哼哼道:“这两天天气那么反常,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走在路上都成烤乳猪了。美女大概在空调间里吹着凉风,然而发张自拍,配图说‘诶呀,天气热得都快融化了呢!’” 严初心的头发湿答答地黏在额前,眉眼都水汪汪的,脂粉不施,反而突出了五官的清秀,艾弘时不禁多看了两眼。 回到了宿舍,艾弘时口中的那种气定神闲的美女正在收拾东西,也准备搬走。 王薇薇抬头看了看他们三个,那个不停抹汗浑身散发着热气的男子应该就是室友口中的老板陈天佑,边上那个人长得确实好看,难怪严初心都嫉妒得不行。 众人打过招呼,艾弘时走到哪都不忘展现自己沾花惹草的本领,一个劲地给薇薇说笑话,平时蛮严肃的她竟然也会笑靥如花。 收拾得差不多了,门口冲进一个人。 “哎?夏文你来了?”初心扭身招呼他。 方夏文警惕地看看陈、艾两人,不禁有些恼,口气就不怎么好了:“初心,这两个就是你未来的室友啊?都不知根知底的,你怎么胆子那么大?现在社会新闻多了…… 初心有些惊诧,忙打断他:“夏文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无知少女,我自己有判断力。你不用操什么心了。” 艾弘时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笑眯眯地问:“小男朋友?” 初心忙否认。 方夏文还不依不饶:“我还是不放心。”其实他是有些不甘心,当初他提议她和他合租,还被拒绝了,怎么这么快就和素未谋面的这俩社会人士搅在一起了。 初心觉得他作为朋友是干涉得有点过了,但也只能好言解释。 王薇薇的男友过来接了她,艾弘时也去开车了,留下陈天佑和严初心两人。 陈天佑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这个小男朋友还是不要继续发展了。” 严初心想反驳,又有些担心:“怎么了?你在他身上看到不好的事了?” 他若有所思:“他的气场是不太理想,恐怕命途多舛。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为人太优柔寡断,不是好的发展对象。” 严初心笑笑说:“你想多了。他不是我的发展对象。你什么时候都学会看相了?那你帮我也看看?” 陈天佑严肃地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很奇怪,你的,我,一点也看不到。” 平遥古城 艾弘时还算绅士,把独立的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去睡沙发。 严初心进门的时候,有些吃惊,艾弘时的全部家当不过是几身衣服。 “东西那么少?你这过的是人的生活么?” 艾弘时耸耸肩:“你们不是有句话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你们?”严初心觉得这个说法挺怪。 陈天佑忙在旁解释:“弘时是混血,他是美国国籍的,他对中国人有偏见。” 艾在旁反抗无效,只得说:“反正我人生最大的乐趣不过是玩玩玩,其他东西都是无意义的。” “他家里有钱得很,古董卖点就几世无忧了。”陈天佑听上去酸溜溜的。 初心明白了,他是二世祖啊,怪不得每天什么都不干,日子还逍遥自在。自己就没这种命,只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了,二位,我要奋斗了。”初心把两人赶出了房间,摊开《中国文学批评史新编》开始啃,一直到凌晨2点才上床睡的觉。 第二天早上,初心还在梦里和周公讨论道家思想呢,就被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 她迷迷糊糊去开门,陈天佑站在门口,见她穿戴还算整齐,就走了进来。 “你洗漱下,整理好行李,半个小时楼下见,我们又要出差了。” 初心很错愕,这赚钱的节奏也够快呀。 “去哪呀?” “平遥。” “啥?山西?”这从南到北的跨度也够大。 “是。抓紧时间收拾吧。” 初心展现出她的收纳超能力,把所有东西都压缩在背包里,朋友们一直觉得很神奇,粗线条的她整理东西确实有一手。 当身穿T恤短裤夹脚拖的初心出现在门口,艾弘时深深叹了口气。 初心望向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不是去古城么?又不是T台秀。艾弘时穿着水灰色紧身低领T恤,深蓝印花短裤,好身材尽显无疑,发型极为拉风,墨镜拎包手表搭配齐全。真是不公平,同样类型的衣服,这不同的人穿,怎么他就这么时尚,自己就这么邋遢随意呢。 再看陈天佑,还是穿得很老成,不过看习惯了也不觉得多讨厌。 “走吧。”艾弘时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 三个人结伴果然比两个人要好,艾弘时要比陈天佑健谈很多,尽管没几句正经,但说说笑笑毕竟愉快。更何况,艾是带资进组,不图报酬,还包揽了去太原的飞机票,总算不用挤火车了。 初心就不明白了,他既然不图钱,干嘛这么鞍前马后地伺候着陈天佑。莫非,他们关系匪浅? 她疑心生暗魅,看着他俩亲亲热热的说话,更觉得自己猜得不错,觉得和他们合租就更安全了。 他们在武宿机场下来,又坐上去平遥的火车,辗转了一阵才到达古镇。 初心自小生长在典型的水乡,对游客趋之若鹜的古镇没有多好的感觉。看到第一眼的古城,就打心底的喜欢,这和南方开发成一个模式的古镇不一样,尽管西周风貌已难寻,明清建筑风格却保存完好,非常大气。 一墙内外,时光就此隔断。 天有些暗了,他们登上平遥的古城墙,这比想象中要宽大,行至墙边,俯视古城内的风景。荧红的光裹着城内灰灰土土的建筑,那种粗矿的美感变得朦胧了。 陈天佑望向严初心,夕阳温柔的光映照着她的脸颊,她歪着头眯着眼,傻乎乎的笑着。他忽的有些恍惚,这便是岁月静好吧,这一刹那的幸福给了他慰藉。像弘时这样就挺好,抛开前尘往事游戏人间,但自己恐怕不行,他从来就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想着想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初心听到了,诧异地转过头,垫起脚拍拍他的肩:“叹什么气,现在还没开始工作,你就当是出来旅游的。”自从怀疑他是同志后,初心对他们的态度就更自在随意了。 三人下了城楼,去寻觅当地小吃。 平遥牛肉确实美味,肉质鲜嫩、肥而不腻,外观也非常诱人。莜面栲栳栳外观神奇,形状似斗,在蒸笼内并排放置又像蜂窝,制作工艺很独特。点的碗托面质劲道滑爽,是古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明星小吃,他们还买了水煎包、拨烂子、长山药等食物。总体说来,除了牛肉,初心不是很喜欢山西食物,可能是从小不热爱面食的缘故。 天完全暗了,街上的游客络绎不绝,店家们脸上都浮起疲倦但欣喜的表情。 陈天佑接了个电话,把最后一口饼吃完,示意他们要开工了。 “出事了?死了人?”初心问道。 “暂时还没有,但已经有些负面影响了,对方希望我们尽快开始。” 艾弘时拍拍手掌:“我最喜欢刺激的事了,咱们走。” 他们来到和对方约定的地点,日升昌票号前,事主已经到了。 一个精瘦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他们冲他走去,便露出试探的表情。 陈天佑看了看他,问:“雷先生?” “是是是。”他的声音和他精明的长相不大搭调,很随和的样子。 他一边领着他们一边说事由:“事情是这样的。我叫雷宗祥,主要靠开客栈为生。房子是祖传的,外壳大修过,但里面一些家具保存完好。这十年里,来旅游的人都喜欢复古风,我就在原来的房间里配了现代化设施,果然很多人来住宿。” “这不是很好么?”艾弘时忍不住问道。 “我还没说完呢。”他叹了口气,“你们也懂的,这种老宅子经历过多少事情呀,多少都有些古怪。我们本来也不是很在意,定期会在楼里烧东西拜拜,祈求一年安稳。但这半年来,不知为什么,楼里的那个主似乎不安生,隔一段时间就搞出点动静,有人大约是碰见了,吓得连夜退宿。这本来也正常,但现在他们会在网上传照片写字,影响就扩大了。尽管有人知道这事儿了特意来找刺激,但现在店里生意比以往是清多了。” 讲话间,到了雷宗祥的客栈,门口牌匾上写着“嘉祥楼”三个字。 严初心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这房子的周围似乎糊着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男士禁入 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两个房间隔着窗户纸透出些光,整幢楼的最顶端装着一个射灯,但映射出的灯光竟是幽绿色的,看着就让人慎得慌。 三人随雷宗祥迈入大门,手电筒的光闪过后院某个角落,似乎堆着些纸制品,还没细看,便进了里门。 雷的老婆坐在前台,年纪比他轻些,长得也比较端正,见他们来了,忙起身去泡茶。 待她回来,雷问道:“刚才有人来住店么?” “没啊,今天不就两间房有人,一间是小情侣,还有两个男大学生结伴来的。” “那上头没人咯?”雷边说边指,表情有点怪异。 “没有。有也没用,一开始都说住三天几天的,睡一个晚上后就都退房了。”她向陈等人抱怨着。 雷宗祥扭过头,目光一直在严初心身上徘徊,终于鼓足勇气道:“不知道严小姐愿不愿意去会会楼上那东西?” 初心有些不明白,干嘛第一个想到她,明明陈天佑才是老板。 雷看见她的表情,知道不乐意,急忙解释道:“主要这最上面据说以前只让小姐住,男人进去恐怕小姐不太高兴。” 陈天佑不同意:“你上面到底有没有东西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有多少杀伤力更不好讲。我这小徒弟是初出茅庐,恐怕镇不住啊。”艾弘时也在边上拼命点头。 老板好像比较忌惮那个不明物体,还是在要求。 “好吧,那我一个人上去好了。我平时也天天见鬼,不在乎多一次,就是没怎么和他们谈过心呐,无法开导它们呀。这样好了,我进去了要是没动静,你们上来看看我。”这个法子比较周全,雷宗祥也赞同。 初心独自一人沿着木头楼梯往上走,因为年代久远,每走一步就叽呀一声,叫得她胆颤心惊的。这楼上只有一间房,走廊只有一点昏暗的灯光。初心站在房门口,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大喊一声“打扰了”,手摸到门边的开关。 灯光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竟是暗红色的,目前她感觉不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东西。心情稍微平复点,她打量房间内的设施:炕上面是一张古董雕花大床,雪白的单子绣花的被子,床头墙上挂着一副玻璃镜框的画,上面画着一个古装扮相的女子,长得比较秀丽。但细看,那姑娘似乎透着镜片在打量初心,不知是不是反光的缘故,女子的眼珠异常黑亮。 初心赶紧移开视线,屋内另外有一个大的红木柜子和梳妆台,初心都不敢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生怕看见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时,初心的耳边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刺得耳朵有些疼,她环顾四周,找不到声音源头。再仔细辨认,似乎是铜钱碰撞的声音,非常诡异。 声音消失了,等了一阵,初心紧崩的神经正待放松,又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初心循着声音,慢慢往那里走去。她猛地推开门,竟什么也没有,水龙头没有漏水,淋浴间的地也是全干的。那么,水滴声又是哪里来的呢? 看不出个所以然,初心只得返回房间,但感觉头特别沉,眼睛面前模糊异常。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 “初心,初心……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而且一直有人在摇她的手臂,但她觉得太累了,起不来,又昏睡过去。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谈不上特别难受,但似乎也觉得非常疲劳。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能动弹了,睁开眼,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陈天佑、艾弘时、雷老板夫妇。 “我在哪儿啊?怎么睡着了?” 陈天佑解释道:“当时你上楼一个多小时了,我们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怕你出事了,我们就都上来了。进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雾蒙蒙的,连玻璃窗上都挂着水珠,但奇怪的是卫生间反而非常干。弘时进来的时候说屋子里应该是有东西的,但顾着看你的情况所以让它走了。你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嘴里念念有词,浑身发烫,我们只能把你抬下楼了,这会儿才好。” “现在几点了?”初心开口,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1点多了。” “我睡了5个多小时了?!” “嗯,而且一直在发烧。这个东西看样子不好相处啊。”陈天佑有些忧虑。 “那就更要赶紧了。”雷宗祥趁机说道。 “她这个情况,你再让她上楼,你不会疯了吧?”艾弘时有些不满。 “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男的一上去,它就走了呀。”雷老板不依不饶。 “那,要不让你老婆陪上去?”艾弘时在讽刺他。 雷宗祥不响了,样子有些懊恼。 “既然你也觉得这事儿有些风险,我们也不能做没把握的事。等她好些了,我们再开工,现在请给我们收拾间屋子住下。 陈天佑两人扶着初心到房间里躺下,刚给她盖好被子,她就睡着了,雷氏夫妇便也回房休息了。 “那我出去玩了?” “这么晚还出去?鬼混去啊?”陈天佑的口气像极了长辈。 “这说的不正是我么?现在正是泡吧的好时辰,既然这暂时没动静,我走了。” 陈天佑还想嘱咐什么,艾弘时已经连影儿都没有了。 他笑着摇摇头,倚在床边看起书来。 看得厌了,陈天佑揉揉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撇开现代化的必备设施,其他家具陈设都是古色古香的,而且和如今市面上有些庸俗的仿古不大一样,看得出有些家学。看样子,雷宗祥恐怕不仅仅是小旅馆老板这么简单。 陈天佑歪过头看初心,她睡得很熟,烧退了,出了一身汗。初心额前几缕头发自然的卷曲着,脸颊鼓鼓的,嘟着红唇,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这模样像极了画片上的洋小孩,不脱稚气,惹人怜爱。 艾弘时回来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身上带些酒气,被陈天佑嫌弃了。 “喝那么多干嘛?你又不会醉!” 艾不以为然:“我享受的是过程。”说毕看了看严初心,若有所指地说:“你不也一样么?明明爱不了,还要投入感情。” “她不一样,我和她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只有一点点线索,我还在追。我们这次来这里也有一部分原因要查这件事。” 雷氏背景 正说话时,他们听到了几下敲门声,艾弘时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个子的男生,大约二十多岁,书卷气比较浓。 “陈先生、艾先生,爸爸让我来请你们去吃早饭。” “好。你跟着小雷先去,我和初心一会儿就来。” 雷艾两人先走了,天佑叫醒初心后便站到房门外等她梳洗。 初心收拾妥当,迈出房门,精神看样子恢复了,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两人在一楼兜了一圈,听见一间房内有些人声,便推门而入。 房间不小但人很少,雷氏夫妇在收拾,雷宗祥的儿子、艾弘时和两个年轻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 桌上摆了六只粉彩四季花卉碟,见他们来了,又拿出两只。碟子里盛着卤豆干、蒜泥黄瓜、酱萝卜、呛毛豆、凉拌猪耳、脆笋火腿、虾仁菜脯和咸蛋。 老板娘给他们端过来两碗小米粥,初心饿极了,菜也可口,又要了一碗。 陈天佑一直吃得很少,今天吃了不过两三口,初心想不明白他吃那么少怎么也不见瘦。 “菜不合口味么?”雷宗祥过来看了看。 “不。我一向胃口不好。雷老板,你们不是山西人么?感觉这菜不大像本地的口味啊。” “我祖上世代居住在江南,爷爷跟着老乡来这里打工,娶了当地的女子,就定居在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姓雷的在饮食、生活习惯还是偏南方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回南方去啊?”艾弘时问道。 “哪能说搬就搬呢?我们在老家没有房子,亲戚也都不联系了。在这儿,起码还有这么个楼,做做小生意,能养家糊口啊。” 同桌的其中一个瘦高的男生小声地问道:“网上的传闻是真的么?” 雷宗祥有些紧张,急忙反问:“什么传闻?” “就是……就是,这里有些奇怪的事。” “没有的事儿,那都是别的店家为了抢生意散布出去的假消息啊。”雷老板反驳得很迅速。 “啊?”那男生满满的失望,“我还以为真的有怪物,还想着多住几天长长见识呢。” 雷老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里没有怪物!要说怪,你们这些专程来找刺激的人才奇怪呢!”不知为什么,雷老板那看上去很温顺的儿子突然发了火。 “青松。你这什么态度。”雷宗祥赶紧向客人道歉。 初心总觉得,雷青松对父亲的态度是尊敬里带着些怨气,两人的关系恐怕也是比较复杂的。 桌上氛围有些尴尬,和瘦高男同行的另一个大学生开始咨询平遥附近的景点情况,大家才复热烈地讨论起来。 等那俩男生和雷青松吃完走了,雷宗祥坐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严小姐好些了没?” “还行,就是头有点晕。”初心如实答道。 “那……三位白日打算去哪逛,我带你们去转转?” “不用客气了。雷老板你忙,不用管我们。我们先陪她去医院看看,回头再去周边了解下情况。”陈天佑婉拒。 “那……也好。我一日都在,要回来休息找我就行。” 严初心隐隐感觉到他口气有些着急,怕是希望他们尽快行动。 “其实我没什么,去看病也看不出什么。”等他们三人出了门,初心劝道。 “嗯。所以我们不去医院,去另一个地方。” “诶?那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初心有些诧异。 “我不想让雷宗祥跟着。我们要去打探下情况,我觉得雷家的背景恐怕没这么简单。但一切都需要暗地里行动,我们才能搞清楚他隐瞒的原因何在。”陈天佑解释道。 “那我们去哪?”初心和弘时同声问道。 “景点。” “景点?!”他们更困惑了。 “你们跟着来就成。” 三人在古城西大街的一处宅子前停下,初心抬头一看,这不就是昨天他们和雷老板碰头的“日升昌票号”么? 作为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并不能算非常大,也有人评价它为各地银行的“乡下祖父”。 日升昌票号采用三进式穿堂楼院,其建筑风格代表着当时的晋商文化。院内第一进为柜台、账房,二进为职员住处、客房;三进是二层楼房,楼下是花厅,楼上为仓贮和伙计住处,最后进是贵宾及高级职员住处。 三人买了票在里面转了很久,弘时很感兴趣的样子,东摸摸西看看。初心大病初愈,还是感到有些累,兴致低落,忍不住问道:“陈生,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陈天佑让她坐在游客咨询处休息,他又拖着弘时去里面找了工作人员不知问什么,出来的时候那姑娘满面桃花,眼神完全离不开艾弘时。初心已见怪不怪了,但心里不免又冷哼一声“肤浅”。 陈天佑并不和她解释,便又拉她去了城内另一处景点。 当初心看到景点的名字时,才意识到他们要查什么,原来他们来的地方是“雷履泰故居”,这雷履泰便是刚才日升昌的总经理。 他们又在那院子里转了很久,也找了工作人员咨询。 “你觉得雷宗祥是雷履泰的后人?”初心忍不住发问。 “我原来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雷家不是普通的小生意人,在这里姓雷的人里最出名的莫过于雷履泰了。” “问出什么了没?” “目前毫无头绪。弘时找工作人员要了他所有后代的名单,并没有雷宗祥的名字。而且照道理讲,地方就这么点,如果是雷家的后人,应该大家都清楚吧。” “那他们清楚雷宗祥的背景么?” “只知道他们家确实上上辈就迁来山西,但也并非名人。” “这就难查了。”艾弘时叹口气。 “你这么在意雷家的背景干什么?我们不就是帮他解决昨天捉弄我那怪东西么?”初心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们景区修整师就像医生,对症了才能下药,否则忙活了半天也是乱开药方害死人。所以我们一定要先了解事主的背景乃至这个地区的历史文化,翻书也行,实地考察访问更好,这样才能药到病除。”陈天佑又在苦口婆心地进行思想教育了。 艾弘时听都不想听,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地问道:“那现在一无所获,我们接着怎么办?” 天佑把目光移向初心,初心不禁打了个冷颤:“你是要叫我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钱作怪 “这样吧,这次的酬劳多分你一千?”陈天佑这个吝啬鬼并不肯多做让步。 初心很清楚他的风格,觉得这应该是他的极限了,也只能同意下来。 他们决定吃过午饭就回到雷宗祥那儿,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 “妖魔鬼怪白天不大会出来吧?”初心有些担忧。 “你不是经常撞鬼么?都是在晚上?不见得吧?”陈天佑并不赞同。 “我也记不清了,不过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 艾弘时差点又要翻白眼了:“你见的鬼还是太少。鬼怪只在晚上出现的说法是不对的。‘疑心生暗魅’是你们的惯有说法,只不过白天人来人往的,它们不容易被发现而已。你以为每场悲剧都会给你配段凄美的音乐?人生的悲伤离合往往不期然就上演了!” 他忽然的感慨让初心有些不习惯,这艾弘时不是一向游戏人间、乐此不疲么?看样子他背后一定有段难以言说的往事。 三人回到旅舍,雷青松有条不紊的,在帮一个男生办理入住登记。 他打发了那人后,请陈等人坐,给他们斟上了茶,说:“我爸爸出去买菜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多大了?”陈天佑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二十三了。”雷青松如实答道。 在当今的年轻人里,雷青松做事算是蛮沉稳的。 “你这算是继承家业?”陈天佑问得很含蓄。 “你说得太好听了。我自小身体就不好,大学毕业后父母都想把我留在身边,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帮帮忙。”雷青松语气很平淡。 “那岂不是很浪费呀?”艾弘时还是口无遮拦。 “谈不上浪费不浪费,我学的不过是一门无用的冷门专业,本身找工作就比较困难。现在这样就挺好,活不多的时候写写字看看书,也能勉强过日子了。”现如今像他这么恬淡的男子已不多了。 他们不方便多问,便提出想再上楼一次。 提到这个,雷青松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可以……不过让我先上去一趟可好?”他也不等他们反应,一溜烟就上了楼。 严初心三人都感到有些困惑,在等待的过程中又听见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过了约莫十分钟,雷青松下楼了,脸上泛着红潮,情绪好像比较激动。 初心不敢多问,忙和他们分手,独自上了楼梯。此时是正午,阁楼的走廊非常闷热,但一走近房门,便觉得有凉气袭来,难道雷青松刚才上来仅仅为了打开空调? 她用钥匙打开门,眼前的景象令她更困惑了。照理讲,这朝南的窗户在没有遮挡物的情况下应该是传热非常厉害的,但此时,整个房间似乎和窗外毒热的阳光彻底隔开了,笼着一层银色的光,非常沁凉。初心检查了空调,并没有开启过过的迹象。 她等了一会儿,昨晚那诡异的碰撞声并没有出现。她冲到了卫生间,也没有水滴声,一切都太正常了,好似她昨晚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 她有些失神,木然地走回卧室,正待出门下楼,眼睛的余光瞥到:床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脖子有些僵住了,她非常缓慢地转过头,心脏快跳出了胸腔,身后已冒出冷汗。 终于,她和那东西对上了眼: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冲他笑。小姑娘的发型有些奇怪,乍看是耳朵比较扁的米老鼠,就像赵雅芝版白娘子的其中一个造型。脸略有点方,不过和五官搭配在一起倒不突兀。她皮肤的颜色也诡异,白是白,但白里透着青,略带些银色的光泽。仔细看,这姑娘肯定不是人。 她很活泼的样子,坐在床沿,两条细长的腿儿晃啊晃,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你……应该不是人吧?”初心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你说呢?”她的声音非常清脆,但并不做作。 “额……那你是,什么?”初心尽量问得含蓄。 但她又给了一个让初心吐血的答案:“你猜呢?” 初心哭笑不得,便冷下脸来说:“我不猜。昨天想害我的是你吧?” “这么凶做什么?我又没有想害你,只是和你开开玩笑,刚想和你说话,楼下就来人了。”她看上去委屈得很。 “快说!你是什么?从哪儿来?为什么一直留在这儿?” “这么多啊?我都忘记问题了……她嘟囔着,但见初心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只得乖乖回答:“我叫艼艼,是银元宝化出的怪。” 初心恍然大悟,她这外形确实像元宝呀!初心不禁脑洞大开,这不正是“钱作怪”么? “喂!你在想什么呢?”艼艼把整张脸凑到初心面前,又把她吓得够呛。 初心回过神来,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艼艼陷入了沉思。 清道光二十年,是年为庚子年,这一年处于满清王朝后期,在不自主的情况下,国门洞开。但在小地方,战争还是个很遥远的概念。 为了褒奖经理雷履泰首创票号之业绩,“日升昌”在总号修建雷履泰的纪念馆,这日正是他的七十大寿。 艼艼睁开眼的一瞬间,便被这周围鲜亮的物品吸引住了,后来她才晓得这些东西叫金银玉器古玩绸缎,包括她自己,也是别人送雷履泰的一锭银元宝。 她和那些修炼百年千年的妖怪不一样,对苏醒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对于这个世界,她就似一张白纸。 但她毕竟是怪,有些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法术。她很羡慕房间里那些丫鬟的打扮,看了看礼物中的那些衣料,心中默念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打扮娇艳的小姑娘。 她在后院乱走,惹得府里的小厮丫鬟都很惊诧,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跑来跑去,好在这日人实在多,大家也来不及追究她的去向。 这日雷府里又特别热闹,艼艼觉得可看可玩的事儿实在不少。她见到厨房里的下人在偷偷地拿点心吃,非常好奇,趁他们不注意,也拿了一个小糕点。 她把糕点拿在手里,仔细琢磨着,正想放进嘴里,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三会元宝怪 艼艼吓了一跳,糕点还没来得及咬,就吞了进去,差点噎住。 她猛地一回头,只见身后站了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年纪不大,五官看起来很柔和。 “诶呀,认错人了,真不好意思。”他傻傻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见艼艼不说话,又问道:“你是谁家的呀?怎么在这呀?你饿了?” 艼艼愣愣地听着,刚到人间,她还不是很懂这些话的意思,她张张嘴,试图说话却不得法。 这是她和雷乘风的第一次见面。雷是艼艼在人间遇见的第一个人,他温和儒雅,原本以为她是被遗弃而从未受过教育的孤儿,想起了自己漂泊不定的人生,便倾注精力教她识字说话乃至做人,连她的名字也是他给取的。他们的感情很难说清,又像兄妹又似情侣。 雷乘风本姓孙,是苏州人,成长于诗书世家,先辈里还出过状元。可惜读书人的迂腐到他爷爷辈时产生了极大的负面作用,大家族开支大,兄弟们便分了家。他爸爸未出世时就死了,留下他和两个哥哥,寡母很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但实在没能力再供他上学。 十多岁的他决定出去闯闯,跟着老乡来到了平遥,先后在不同的铺头打杂,锻炼了能力,也在继续自学。后来机缘巧合,进了“日升昌”做学徒,因为老实沉着,又通文墨,很受大掌柜雷履泰的器重,认了他做“干孙”,让他改姓雷,还请了先生继续教他。 严初心看着艼艼,难道她是雷宗祥的祖辈?应该不是,她完全还是少女的样子啊! “后来呢?” 她的笑脸收了起来,露出比较苦涩的表情。 “后来……他…… 她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推开,陈天佑、艾弘时闯了进来,艼艼反应很快,瞬间就消失了。 “你们上来做什么?”艼艼的话被打断了,初心不禁有些懊恼。 “刚才那是什么?”艾弘时他们只看见人影闪过。 初心把艼艼的身世告诉了他们,不过他们还是不清楚她留在此地的缘由。 “我们能去问雷宗祥么?”初心想了想。 “雷宗祥请我们来驱怪,这艼艼就不可能是他的祖辈,恐怕他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高祖和一只妖怪有私情吧。”陈天佑分析得也对。 “我们可以去问问雷青松,他应该也知道内情。” 三人下了楼,在柜台那没找见雷青松,又往外走。 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蹲在院子里,走近一看,不正是雷青松么?他的面前正在烧着什么,边上还垒着一叠纸制品。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昨晚他们在院子里没看清的东西,竟都是一些祭祀用品,有纸质的钱串、金银元宝,还有人民币美元什么的。 烧给谁?艼艼? 雷青松听见身后有动静,慢慢地转过头看他们,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神色并不友好,带着些怨气。 初心觉得有些害怕,只能硬着头皮,婉转地向他打听艼艼的事。 但他的态度也令人捉摸不透,他并不像先前那么激动,平淡甚至有些漠然地指责他们“荒谬”,便不愿再多说了。 他们有些沮丧,眼下雷青松都有所隐瞒,恐怕雷宗祥更不愿说。 这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要搞清楚事发经过,也只能从当事人口中得知。 “这会儿我再上去,怕艼艼也不肯出来相见了,要不这样,我今晚在上面待一晚,等她来。” “你身子好些了没?要是她还想害你怎么办?”弘时表示担心。 “没事的,今天接触下来,觉得这元宝怪不过是小孩子性子,贪玩,但没坏心,昨晚应该是我自己受惊过度,才晕过去的。” 到吃晚饭的时候,雷青松已恢复如常,他们并没有和雷宗祥说起下午的事儿。雷宗祥听说初心愿意晚上上楼去试探那“东西”,很是感激,特意让老婆多烧几个菜。 六人围坐着,木桌上摆放着不少碗盆,蟹粉狮子头和水晶肴肉是淮扬菜,为了让他们品尝下当地的菜品,她准备了山西名菜糖醋鱼、拔丝山药和过油肉。桌上的面食也快成宴了:刀削面、饸饹面、莜面栲栳栳和炒饼等等。 艾弘时对北方的面食非常热衷,卖力地吃了很多,也许外国人就是喜欢这种有地方特色的美食。 吃过夜饭,三人有出去溜达了一圈,待天色全黑,才往回走。 陈天佑抬头望了望发出幽绿色光的射灯,又跟初心确认:“你确定要上楼?” 初心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样子的东西,递给初心。 “这是电筒?” “也可以照明。它就类似对付色狼歹徒的电击棒,起到瞬间攻击鬼怪的作用。” “这年头的茅山道士真幸福,高科技产品这么丰富。” 初心底气更足了,熟门熟路地摸上了楼。 她发现门是虚掩的,以为艼艼已经在里面等她了,推门而入,但一片宁静。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朦胧的红色,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倒是不怕了,静静地坐在炕上等。 快盹着的时候,忽的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很高兴地回头,以为是艼艼又捉弄她。哪知,那双手瞬间变成了枯骨,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额头上的洞眼还在不停地流血。 初心极速眨了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拿出电击棒,便吓晕了过去。 迷糊中,她听见有两人在争吵。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还敢来?”艼艼指着那女鬼的鼻尖,语气很严厉。 “我……我,不是故意的……今儿我不过是想上来……看望下老大您。”女鬼这扯谎功力明显不合格。 “少装蒜。那你干嘛吓唬我朋友?”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人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她起了歹意呢。” “我今天也不想追究了,你识趣的话快走。” “喂,喂……艼艼试图叫醒她,但这会儿她盹得更沉了…... 抉择 严初心完全陷入了昏睡,在梦里,眼前的一幕幕太过真实,她已然忘我,代入了艼艼的命运。 雷乘风从背后环抱着她,右手紧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笔教她写名字。当她扭过头,用清脆的声音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晃神了,差一点就亲了下去,她不懂,但出于淘气,主动凑近啄了一口。 镜头一转,她躲在廊柱后面,偷听雷乘风和吴管家的讲话。吴管家把传言告诉了他,都说她来路不明,不是善类,雷乘风很激动地斥责了吴。待吴走后,艼艼满心欢喜地冲了过去,但雷看到她的一瞬间竟然往后退了退。一瞬间心凉了,初心感觉到了艼艼的委屈。 “你究竟从哪里来?你到底是什么?”雷乘风的表情非常严厉。 “你不是问过我么?我从南方来。没有父母,我是孤儿。”她答得很顺溜。 “你骗人!我托人查遍了,你的身世都是骗人的!” 她不是爱扯谎的人,见他如此说,便把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 雷乘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听完额头上挤满了汗,看上去都快站不住了。她想上前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不会找人捉你的,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为什么?你说过不管我是什么人,你都会一辈子陪我的。你说过的话就这样不作数了么?” “但你连人都不算。我们又怎么相守呢?” 滚烫的泪滑过初心的脸颊,她知道这是艼艼第一次懂得伤心的感觉。 她以为雷乘风不过是一时的书生意气,多努力几次他还是会接受她的。但他对她从此视而不见,奇怪的是,他不承认她的存在后,世上的其他人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那种孤独的感觉是噬人心骨的,她看着他一步步实现理想,看着他洞房花烛,看着他含饴弄孙。他非常高寿,对她来说却是一种折磨,她陪在日渐衰老的雷乘风身边,他每次无意的注视使她无法硬起心来离开。 终有一天,身为人类的他还是入土为安了,过了些时日,日升昌也关门了,它庞大的地下金库在一夜间便消失了。别人不知,那些铜钱是她的泪,那些金银是她银铃般的笑声,从此她不会哭不会笑,这些珍宝也便随之消逝了。 雷乘风临死前叮嘱儿孙,以后不管家业在哪,家中一定要留一间小姐房。后人尽管觉得这条家规有些奇怪,但雷家是非常崇祖的,所以世代遵循这个规矩。 她不知该去哪儿,该找谁,便一直留在雷家,待在她的小姐房。她不明白雷乘风的心,他对她究竟是爱,还是一种禁锢呢? 世事变迁,她的住所也换了好几个,当这种无止境的循环快把她逼疯时,一个人闯进了她的生活。 初心抬起头,这个男孩子非常清秀,温文尔雅,乍看以为就是雷乘风,但又不是。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久,啊!是雷青松。 雷青松自小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当别的小孩在嬉笑打闹时,他已经坐定书房读书练字了。天分那么高,很小便进了北京的高校深造,有在校任教的机会,但他放弃了。 一切都缘自于那年暑假。 他是这几十年第一个闯进阁楼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没被吓走的。 他们趣味相投,有说不完的话题,她将雷乘风教她的东西都拿出来和他分享,和他在一起,她又恢复了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他也知道她不是人,但他却毫无保留地付出了感情。 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了。 雷青松知晓她和他先祖的恋情,尽管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在伦理道德上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对于艼艼来说,有了前一次失败的经历,她也不敢再贸然投入感情了,尤其是这个也是雷家的人。 初心缓缓睁开眼,觉得这一觉真长,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她揉了揉眼,眼前除了艼艼,还有雷青松,不晓得何时,陈天佑和艾弘时也上了楼。 初心这一瞬间还保留着艼艼的记忆,有些幽怨地看着雷青松,问:“你还来做什么?你爹都请了师傅准备收拾我了。” 他们都愣住了,艼艼在她脸上摸了摸,把自己的记忆缓缓抽走,初心的表情变了。 雷青松有些懊悔有些着急,他拉住艼艼的手,想说什么却被制止了。 “青松,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懂人妖殊途这个道理。现在的你就和当年的雷乘风一样,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你还是听你爹的话,我们好聚好散。” 他垂下头,鼓足了勇气,再抬头时眼神坚定:“不。我和他不一样。现在时代也变了,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不信这世界没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陈天佑他们从中看出了些门道,也知道拆散姻缘是不合适的,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受雷宗祥所托解决这只元宝怪么? 严初心透过窗户,看到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小,空姐温柔地提醒她坐稳系好安全带。艾弘时坐在前排,似乎已睡着,空姐一脸怜爱地看着弘时,悄悄给他盖上了毛毯。 严初心侧过头,陈天佑微闭着眼,他的侧面比较好看,五官很立体。 “刚才要走的时候,雷宗祥给了你什么东西?” “一张纸。” “纸?” “应该和我追查的事有关。其实我从事景区修整师这个工作,还有一个原因是要找出我身世的秘密。” 她露出询问的表情,但他似乎不愿再往下说,她只得作罢。 “那你到底是怎么搞定雷宗祥的?照道理我们这次根本没有完成任务,他怎么还心甘情愿付了我们全款?” 他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这是商业机密。” 她“切”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感慨道:“看样子,雷青松更爱艼艼,也许他们最后会有好结果的。” “你的论断太绝对了。雷宗祥和雷青松的时代毕竟不同,也不能说前者用情不深。那时候的读书人受到道德伦理的约束,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去顺从世人的眼光。相比而言,雷青松身上的包袱要轻很多,他的性格上也是独立很多,选择自然是不一样的。” “好吧。我没有恋爱经验,没有发言权。” 她想试探他的情感生活,哪知他不接招,话题转移到她的“小男友”身上。 给我一天,还你千年 回到上海后,三人竟一星期都没碰面。初心的生物钟被“景区修整师”的工作搅乱了,她已习惯晚上复习白天睡觉的节奏。艾弘时想必一到晚上就出去浪,陈天佑似乎也不怎么需要睡觉,家里半条人影也不见。 这一日,初心吃多了冰西瓜,有些闹肚子,上了好几趟厕所。凌晨四五点出房门的时候,她瞥见陈天佑的榻榻米那有人影闪过,觉得是贼,心里又怕,身边没什么武器,只得拽着陈给的那只“击鬼棒”缓缓移过去。 真的有黑影蹲在他的床边,手伸在床底下不知摸什么,初心后背湿透,抓紧那只棒,见那人站起转身,她闭上眼往前一捅。 一声尖叫。原来这电棒对付人也是有用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贼庞大的身躯就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她本身的脂肪层不薄,但明显抵挡不住这人肥厚的肉质,两人摔在了地上,依旧维持这一上一下的姿势,很尴尬。 她借着窗外朦胧的光辨认贼的脸,好眼熟:浓眉大眼,直鼻,双下巴。 她挣扎着推开那人,他渐渐恢复意识,呻吟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看着她。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抓住了脚腕,差点儿跌倒。 他略沙的声音在黑夜里更加动人,但内容却...... “你找死?” “嗯?”她还没反应过来。 “你找死!”他看上去完全清醒了。 “不是啊。谁让你鬼鬼祟祟在那摸东摸西的,我可是怕你遭了贼,冒着生命危险才来见义勇的。” “我的生命倒真是有危险了。”他冷哼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这鬼东西对人类也能发生作用的?”她撇撇嘴。 陈天佑沉默了十几秒,随即又摆臭脸:“你肯定是把这棒带进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它才会失去效用变回普通的电击棒的。” 初心努力地回想,好像那天确实把它带进厕所了,原来如此啊。 她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陈天佑趁机拿走了电击棒,说改日再送她一只,两人便各自回房。 又过了两日,初心出门找水泡面,在冰箱门上发现陈天佑留给她的便签纸。 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去杭州,7点楼下等。 初心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微妙,原本希望这兼职的机会少一点,能养活自己就行,多出来的时间都可以准备考研。但现在呢?和陈天佑合作了几次,渐渐喜欢上这份工作,至于是单纯的寻求刺激呢还是和老板相处太过愉快,她也不愿去分辨。 初心回房,准备要睡,但发现精神太好,翻了半天抽屉,找到之前留着的安眠药,吞下,又睡了十二小时。 闹钟响前两分钟,她一骨碌爬起来,一看时间,刚刚好。穿好衣服,摁掉闹钟,冲进卫生间洗漱。 在等水开的时候,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想着去杭州那么近,便只带了一个小包。 水开了,她把面块放进水中,看着它渐渐柔软,撕开葱包、酱包撒入,用筷尖缓缓地搅动,往里敲上一颗鸡蛋,盖上锅盖。 锅盖透明部分挤满了水珠,初心将盖放在一边,待热气褪去,面条呈现金黄,略带些透明,捞起面放在瓷碗里,淋上面汤,放上一把切碎的葱花。 她先喝了一口醇香的汤水.咸香中弥漫着一丝清甜,面条极富弹性,这用锅子煮的面到底是好吃些。 也只有她,吃个泡面就能露出这么满足的表情,陈天佑倚在门前,默默地注视着严初心。 初心到了门口才发现陈天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 “别老那么大惊小怪。”他翻了个白眼。 “开车去?”她拉开车门,发现艾弘时不在。 “你开?”初心的表情很吃惊。 “怎么?不敢坐?”陈天佑表示强烈的不满。 “不是。我以为你不会开车呢…… “我会。不过我没驾照。”陈天佑丢下这句话,便坐进了驾驶室。 初心感觉又在冒汗了,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上高速后路程不长,但初心起初一直绷着弦,密切关注路况,生怕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陈天佑开车比较平稳顺畅,初心觉着他应该是逗她玩儿,便放松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 “我们是去杭州哪儿?” “宋城。” “就是那个‘给我一天,还你千年’的宋城?”她不自觉开始打广告,深深感慨难怪各大企业都要砸大钱在广告费上,这洗脑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陈天佑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难道这个人不看广告的?真是个老古董。 “你不是教育我,我们“景区修整师”要了解全方位的信息么?你光会翻历史书,对付这种新建的景点是徒劳的。“ 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没有反驳。 “所以说,你就需要我这样一个搭档,在你的薄弱环节上助你一臂之力。”她又开始王婆卖瓜。 “准确的说,我是你老板,我给你出粮。”陈天佑一张正经脸。 初心朝他做了个鬼脸。 闲话间他们的车到了一个不小的广场上,时间尚早,旅游大巴还没有大批量入侵。 过来一个阿姨,是要收停车费的,倒是不贵,以次算不以小时算。 陈天佑边给钱边要收据,嘴里哼哼着待会要找事主报销。 这时离开园还有一会儿,两人往售票处慢慢走去,停车场边上便是宋城的千古情主题酒店,从外观上来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应该是别有风情的。 “我们今晚住这儿?”她想着这回是不是跟在平遥一样,主要调查这酒店出的问题。 “别发梦了,今晚可能就睡公园了。” “为什么啊?这景区管事的也太不厚道了!” “因为我们的事主和景区没多大关系,是私人聘请我们帮忙的。” “啊?”初心一懵圈样,谁吃饱了这么空管这闲事儿呀? 他们的事主出现了,是一个典型宅男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售票处门口向他们招手。 两人向前,他腼腆地朝他们笑笑,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有些手足无措。 “吴先生?” 他拼命点头。 “我们找个地方,先说说你的事吧?”陈天佑提议。 “这个……这个真是一言难尽啊,太奇怪了……他的表情非常困惑。 “行,你慢慢说。” 游戏照进现实 “我叫吴洋,是一名游戏剧情设计师。我们团队最近在开发一个以宋城为背景的网络游戏,暂名《大话南宋》。我们目前还在修改完善阶段,但上周三就有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天我设计了一个晚间小任务,游戏主角模拟宋城花神送福节目,通过打怪闯关登上仙山,然后运用凌空技能飞到广场舞台上空搜集花瓣,集齐花瓣可以去花神处领取花痴礼包。” 严初心觉得这不过是网游里一个极其寻常的环节,觉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吴洋继续说:“但那晚十一二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她在宋城演艺公司做演员,当晚表演的正是这个花神节目。” 他还要继续说,突然站起来,冲远处招手。 西面走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近了,大约20多岁,素面朝天,但看得出绝对是美人坯子。 “珍珠,来。”吴洋给那小姑娘让座。 她想必便是吴洋口中的那个朋友。” “珍珠。你给他们讲下那天发生的事。” 珍珠坐定,擦了把汗,听口音似乎是四川人。 我们几个姑娘为了花神送福这个节目大概培训了有半年时间。那晚是我第二次担任主演,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那日傍晚下了些小雨,晚上天空云也比较密,不见月亮和星星。微风吹过,把暑气冲走了些。我独自站在山顶,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观众,等着对面的开始信号,表演服比较薄,这大热天的竟觉着有些冷。 突然背后有一阵细碎的声音,我感觉脖子后有灼热的感觉。当我转过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山洞前站着一个和我打扮一模一样的人,透过面纱,她朝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连眼角的弧度竟也如此相似。 我捂住嘴,差点尖叫起来,觉得眼前的场景过于邪乎。 当我恢复意识,想要喊人的时候,舞台前的信号灯亮起,那“人”一步跃到我跟前,竟 然飞了出去。我闭上眼不敢看,以为她会坠落到地面,但她竟然非常轻巧、优雅地往前飞去,熟练的动作和我平时练得一模一样。 初心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她是不是身上吊着威亚?是你们团里临时安排的?” 珍珠无奈地摇摇头:“我看得很清楚,她身后什么也没有,她表演的时候台下观众掌声尖叫此起彼伏。我开始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到底飞走的那个是我,还是站在原地的是我?我想得头皮发麻,于是赶紧狂奔下山。再碰见其他演员的时候,他们也很惊讶我过来的方向,但并未发现刚才那人不是我。” “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陈天佑问道。 “不。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发生了同样的一幕,我就濒临崩溃了。第四日团里另外一个姑娘替了我,她竟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们一起去跟团里讲了,尽管大家也说不清事发的缘由,但经过领导批示,暂停这个节目,换成普通的广场歌舞活动。” 初心试图理清思路:“你们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在那个游戏里做了情节上的改动,就会 影响到实际景区的运转?” “确切的说,应该就是我。我们团队其他人做设计都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只有我。后来我让珍珠帮我留意,在我改动后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结果呢?” 珍珠答道:“有一次吴洋给王员外绣球招婿这个节目设计了一个新人物,结果每场这个表演开始后都会出现一个抢亲的男子。观众误以为这人是景区专门安排的,都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是我们公司根本不知情,还专门找人查。但抢亲的男子在节目表演完后便神秘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去了哪。还有昨天,吴洋又设计了一个试验性质的小任务,玩家每日十点至十点半去宋城赌坊推牌九赌钱。结果那日收摊后赌坊工作人员发现收到的硬币都变成了假铜钱,就和他们游戏里设计的小额货币一模一样。” 吴洋看上去很忧愁:“现在幸好出现的事都还是无关紧要的,网游中难免会涉及到暴力 场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会有流血事件发生。我的工作也不可能因此停下来,所以我很困扰,希望你们能帮我。” 平时很精明的陈天佑看上去完全懵了,初心一拍腿,大声问他:“陈生,你不会是没玩 过游戏吧?” 陈天佑的脸看上去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对这种网络上玩的游戏确实不了解。” “那你玩过单机游戏?”吴洋觉得陈的年纪不大,竟然没接触过网游,不科学啊。 “咳咳......也没有。我不大会用电脑。” 初心觉得挺符合他的性格的,倒也不觉得奇怪。 “这样啊,为了让两位更明白整件事情,我特意设计了一个小游戏情节,让你们亲 身体验一下。” 初心和天佑站在人皮客栈门口,拿着吴洋给他们的游戏指南,对照店内的注意事项进行核对。这个景点原本的活动是:游客进入听音室,戴上耳麦,从立体音效的鬼故事中寻找刺激,还辅以光效和阴风等营造恐怖气氛。吴洋增加了互动环节,新设计了一些鬼怪来和玩家搏斗,他们需要通过打怪来获取悬赏报酬。 他们缓缓跟着人群进入听音室,这里装饰成《水浒传》里的黑店模样,摆设还原度很高。陈天佑二人和两个年轻男子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盏“油灯”,老板娘打扮的工作人员嘱咐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大家戴好耳机,灯渐渐熄灭,四周暗了下来,初心有些害怕,无意间向天佑靠过去了一点。他伸过手握住她的手,尽管他的手很冰,但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耳机里传来逼真的割肉的声音,还伴有沙哑的极具威慑性的女声。 客栈墙上闪过亮光,木质窗户外面有些飘忽不定的影子。这时,初心尖叫了一声,她感 觉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有缘人 另外一桌也有女生的尖叫声,但还伴随着娇笑,大概他们以为这是景区故意安排的余兴节目。 “怎么办?”严初心拼命挣脱那只手,谁知它越收越紧。 陈天佑很果断地拿出击鬼棒,往那只手上一碰,他们听到一种嘶嘶的响声,手一下就缩回去了。 他们同桌的男生看上去有些小兴奋,又不忘提醒他们:“不是有规定么?不能对工作人员进行肢体接触么?” 陈天佑又做无辜状:“没有啊?我用的是工具,不是肢体接触啊。”那人竟无言以对。 随着故事节奏的变化,大家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哪知突然从黑暗中冲出好多只不成人形的东西。 身边的人正在感叹工作人员化妆技术的出神入化,初心感觉到一只皱巴巴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试图用手扒开而不得法。周边响起了尖叫声、笑声、质问声。她感觉那双手越收越紧,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只听见陈天佑大喊开灯,他冲出去找工作人员。 灯慢慢变亮,骚动声停止,一切归于正常,刚才的怪物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了。 初心喘过气来,见对面的男生脸有些青紫,脖子上赫然两道形状怪异的手指印。陈 天佑急忙在各处检查游客的受伤情况,确定没有需要抢救的,松了口气。 “你们脑子有病啊?玩个游戏而已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叫你们负责人出来,否则我们要报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嚷嚷。 旁边的人都在高声附和,工作人员不知怎么应对,大家推推搡搡,他们趁乱便走了。 吴洋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神色焦急,问道:“怎么样?” 严初心向他展示了下脚腕上的爪印。 “你干嘛呀?耍流氓啊?”初心弹跳起来,这吴洋竟然蹲在了她腿边。 “不是。我是看看那爪印。没错,这是眼镜设计的乌头怪的爪子。” “眼镜?乌头怪?”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哦。眼镜是我们团队的美术师,他对野怪的设计非常细腻,爪子的形状都是不同的。看样子袭击你的怪物就是他设计的。” 初心觉得是在听天方夜谭,但更不可思议的事她都碰见过,这便也可以理解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吴洋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 “吴洋,你回答我几个问题。”陈天佑试图理清头绪。 “你做游戏设计师多久了? “大学毕业后做了六年了吧。起初打下手学本事,后来渐渐做到主策划了。” “之前都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对啊。像我做《红月传奇》、《魔剑》的时候,也是志怪题材,一切都很正常啊。” “这情况就是从上周三开始的么?” 吴洋点点头。 “好。你想想,这半个月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吴洋努力地回忆:“公司在做有实体原型的游戏前一般都会去采风,了解下景区基本情况,为情节策划提供些灵感。这款《大话南宋》网游之前是另一个小组在做,由于人事变动,后期交给了我带的组。我做事也是比较苛求的,所以申请再去几次宋城做功课。上上个周末,我带着组里一个新人去景点转,主要集中在千古情广场一带。在佛窟探秘那,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 宋城仙山佛窟景区有中国最大的佛教文化人造石窟景观群落,借鉴和浓缩了中国“四大石窟”的艺术精华。 初心抬头望着须弥台上的阿弥陀佛,它脸型丰满、神情睿智,看着有些面熟,她无意间瞥到陈天佑的脸,笑说:“陈生,你看,你和这菩萨是不是有点儿像啊?” 陈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责备道:“别乱说话。这样对菩萨不敬。” 初心觉得他有些反常,见他当真了,便不好意思再说。 “要么?你一个人进去。我好像有些不舒服。”陈天佑的脸色是不好。 “不行!我根本不懂你们那套规矩,万一洞里真有什么,我估计要得罪它们的。”初心急忙摆手。 “不用担心的。这里面可都是佛像,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进去的。” “那你在害怕什么?”初心想不明白。 “我没害怕呀。我干嘛害怕?”陈天佑唇色发白。 “行喇。老细(粤语)。”初心拖着他胳膊往里走。 这佛窟探秘本来就幽静,这时仿佛完全没有其他游客。最初的一段路视线不好,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形态各异的佛陀头像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初心心里又冒出一个不敬的想法,这佛窟怎么比鬼屋还要可怕。过了这一段,进入了通道,这里设计成曼妙深邃的时空隧道,目不暇接的佛像、远处飘来的木鱼和念经声,漫天繁星旋转下落,极富玄幻色彩。 这儿明亮很多,初心不太害怕了,回头想和陈天佑说话,发现他竟然不见了。不可能啊,刚才在黑暗里她还能感觉他紧跟在自己身后呀。她朝前方张望,未寻到他的身影,又退回去了一段,依旧看不到他。 初心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大声喊:“陈生……你在哪啊?”没人回应,她只听见自己的回音,山洞里漂浮着啊啊啊的响声,看样子这洞里也没有其他游客。 他会去哪呢?很明显,这里只有一条通道,他根本不可能走到别的地方。她越想心里 越毛,眼下她的情况和吴洋的经历一模一样啊,他们的同伴都神秘失踪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这隧道令她有一种时空穿梭的错觉,洞内非常空灵。 初心又走了一会儿,在佛经声中似乎又夹杂着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在调收音机 频道。正待她要往前走,突然有一把悠远的中性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来到此洞便是有缘人。今日你能听我正音,便不是凡人。前方的路不好走,你须经过诸多磨难,才能得偿所愿。切记,心存善念,方得善终,切记切记。” 初心懵了,她弄不清这是景点故意放给游客听制造氛围的呢,还是吴洋所说的怪音,若是后者,这洞恐怕有些问题。 噩梦 严初心一时间分不清是幻是真,疑心生暗魅,觉得洞窟里四面八方的佛陀向她涌来,张嘴和她说话。 “我不听我不听……她捂住耳朵,拼命往前方跑去,感觉跑了很久,怀疑又是鬼打墙的时候,总算见到了阳光。 出口前蹲着一个人,虎背熊腰的,肩部在颤动。 初心走到跟前,竟是陈天佑,他的脸色比进洞前更差了,不过估计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也听见啦?” 陈天佑点点头。 “这到底是恶作剧还是神迹?我们和吴洋的经历简直一模一样。和同伴走散,听见'神' 的启示。” 陈天佑打断她:“不一样。” “嗯?” “你记得么?吴洋说了,那天尽管他和实习生走散了,但那实习生事后说并没有听见任 何声音。” 初心觉得也对,想了想,开始在洞口拦那些走出来的游客,问他们里面的情况。几乎所 有人都觉得她精神有问题,连连摆手,初心观察他们出来时神色如常,想必没有任何异事发生。 “难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听见了?这意味着……难道? 陈天佑有些紧张地望向她。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我们进入了平行空间!” 陈天佑暗中松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查。” “查什么?” “吴洋。” 初心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 “恐怕他不简单呀。”他若有所思。 “那怎么查?” “直接查。走。”陈天佑基本恢复正常,又健步如飞了,等初心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 了。 “啊?你们今晚住我那?我家很挤的呀。好吧,行也行,你们好歹告诉我为什么啊。”吴洋坐在副驾驶,前后不停转脑袋。 陈天佑淡定地解释:“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们需要全方位接触你,不住一起怎么办。” 严初心见吴洋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笑道:“你不要和他争,他总有理的。” 吴洋又叫道:“那……那我洗澡上厕所你们总不要和我亲密接触了吧?” “你想得倒美。”初心打了他一下。 说笑间,他们的车开进了一个绿化设施蛮好的小区。 初心艳羡地望着,问:“你这是租是买呀?” “买的。我觉得在大城市租房子纯粹是帮房东挣钱,咬咬牙也就置下来了。” “呵……刚才不是还哭穷么。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小区,停车位也买了,纯粹是个有钱人。”初心说的时候还瞪了天佑一眼,很明显是指桑骂槐。 “有什么钱啊!你不看看我房子多小。” 吴洋住的是高层的单身公寓,大约四十多平,不过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应该也价格不菲。 别看他打扮非常的宅男,家中倒是挺整洁干净的。 初心觉着肚子不大舒服,连说抱歉,便冲进了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她看到里面放着的都是成对的洗漱用品。原来吴洋有同居女友,难怪刚才陈天佑说要去他家住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大。 吴洋提议初心睡卧房他睡客厅,初心觉得已经够打扰了,便拒绝了。最后初心睡客厅的沙发,天佑在她边上打地铺。 熄了灯,初心换了环境,竟失眠了。她侧过身,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印在陈天佑的脸上,初心凝视他浓密的睫毛。他大约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间睁大了双眼,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初心红了脸,但想着反正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真切,并不急于收回自己的目光,装作若无 其事。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太一样的情感。 这种微妙的氛围在暗夜中发酵……突然,卧室中传来惨烈的叫声,是吴洋。陈天佑生怕他出意外,没穿鞋就飞奔而入。 他发现吴洋并不是清醒状态,在床上翻滚,嘴里呢喃低语。他赶紧打开灯,检查发现并无其他人或非人在屋中。 天佑唤来初心,吴洋意识逐渐恢复,两人帮着扶起他,让他靠在床头。 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吴洋。 吴洋揉了揉额头,吁了口气,缓缓说起他自小的一个噩梦。 起初只有水,大片大片的水,广垠得令人绝望。渐渐地镜头转了方向,那是一座桥,但 四周亦无人。没有群演没有配乐,连风的声音都不真切,吴洋搞不清这到底是谁的视角,内心竟涌起了恐惧。 这几年梦的内容加码了,梦里常常出现一个女人,黑长直发绾在一边,白白的瓜子脸,柳叶眉,小巧的鼻子和嘴,反正就是很标准的古典美人。她穿着一身略透的白纱长裙,朦胧间还能窥见曼妙的胴体。她先是对着他流泪,接着情绪异常激动,嗓音嘶哑,控诉道:“你怎么能忘了我呢?我为你经受了这么多苦,你竟忘了我!”哭着哭着,一道白影向他飞扑过过来。 梦往往在此时戛然而止,他也屡屡惊醒。 “你这梦的开始明明是个艳情片,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恐怖片呢?”严初心听说很多宅 男的爱好便是品评美女,这故事里的白衣女子莫非是哪个宅男女神在他心中的投映。 “这女子长得像你女朋友么?”看样子陈天佑也发现了他的亲密关系。 吴洋摇摇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相上的姑娘和古典完全挂不上钩,长着十分 现代的一副面孔,身材健美,打扮时髦。 “你确定这不是你喜欢的女明星的形象在你梦中的反射?”初心追问道。 “不是。我并不喜欢明星。现实中也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长得很美,但我并不想亲近,甚至有些害怕她。” “那水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去过那个地方么?” “我小时候并不清楚那是哪儿。后来看了一个城市宣传片,发现我梦见的景致和西湖一模一样。我爷爷出生于杭州,后来去了宁波,我爸爸和我都是在那出生的。也许冥冥中注定了,我回到这里读大学,毕业留下工作,现在也算定居下来了。” 脸盲症 三人蹲在岸边,顶着烈日看桥上游客如织。 严初心觉得腿都麻了,忍不住大翻白眼,抱怨道:“我们到底在这干什么呀?” “等人。”陈天佑双眼注视前方。 初心望了他一眼,这么热的天,以他的体型来说,早应该汗如雨下了,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汗,这体质也够奇怪的。 再看边上的吴洋,瘦归瘦,衣服已全部湿透,还老老实实地等着陈天佑指示。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日头越来越毒,初心决定罢工,把两人拖入了路边的一间咖啡店。 吴洋喝了好多口柠檬水,叹了口气,朝陈天佑说:“陈师父,我们也不能天天耗在这呀,我们公司不让经常请假的。” 陈天佑慢悠悠地解释道:“你别急。我昨天让人算过了,今天是你寻人的黄道吉日。” “算过了?拿什么算?”初心有些吃惊。 “生肖兔血型O再加上双鱼座,从各种角度看都得出了这个结论。”陈天佑一本正经地在说。 初心忍不住乐了,没想到陈天佑这个江湖术士连西方的星盘都搭上了,也真是敬业。 吴洋关注的点和她不同:“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出生年月日?” “身份证上不什么都有么。” “那血型呢?” “哦。我翻了你的抽屉,你的献血证就放在面上呢。”也只有陈天佑能把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说话间服务员过来点单,初心抬起头,看得有些痴。 眼前站着一个腰肢纤细的女孩子,只在嘴上抹了点唇彩,但眼睛生得十分妩媚。不知道有没有会错意,初心觉得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停留在吴洋身上。吴洋的长相顶多算是干净,但绝对不算好看,这姑娘没必要对着他犯花痴吧。 再看吴洋,他并没怎么关注那女孩,抬头看了眼又复低下。 简单吃了饭,陈天佑提议再去湖边走走,三人便出了门。 远处走来一堆人,想必是旅行团,等人潮散去,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子向他们趋近。细眉大眼红唇,穿着一件纯白的吊带裙,初心怔住了,这人好面熟,不知在哪见过。 那人径直向吴洋走去,原来是问路的,他非常耐心地给她指路。初心望着她的侧面,猛的发现她和刚才店里的服务员长得极为相像,但衣妆发型不同。但这不科学啊!一定是人有相似,她产生了错觉。 等那姑娘走远,初心忍不住问同伴:“你们不觉得这个女孩面熟么?是不是和刚才餐厅服务员很像?” 陈天佑的表情有些复杂,但他没有搭话。 吴洋一脸茫然道:“有么?我没发现诶?” “那姑娘蛮美的,你就没注意?” “美么?我没仔细看。可能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初心想起他女友的长相,觉得也好理解了。 又过了一日,初心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吴洋照常去上班,他公司离公寓非常近,陈天佑、严初心两人步行过去和吴洋一起吃午饭,顺便观察下他公司周围的情况。 他们在商务楼一层碰头,这儿是个大型的美食广场,但周边人流量不大,变成了这楼里几个公司的食堂。 初心看着这份工作餐,感慨吴洋公司的福利不错。 吴洋要的是法式红酒烩鸡,陈天佑的是粤式的酸汤牛羊杂,初心挑了一会,最后选了日式咖喱鸡饭,一人一份水果和饮品。 “陈老板,你要多学学人家,你要么不管饭,管饭也只有快餐。”初心趁机抱怨。 陈天佑笑眯眯,轻松应对:“这不能比。他们是大企业,我们顶多算个私人工作室。再说了,吴洋他们都是有技术的人才,你说我雇个中文系女大学生,还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你说我给你出粮还要好吃好喝伺候,你也太为难我了吧。” 吴洋强忍着笑扒了几口饭,初心竟又无言以对,带着情绪用刀叉猛戳了几下圣女果。 待初心再次抬起头,她看到他们边上那桌刚坐下几个打扮端庄的女孩,想必也是这幢楼里的公司职员。当她看到其中一个女生的时候惊得拍了下桌子,惹得周边好多人看她,那女生也好奇地望着她。 只见那女孩穿着修身的白衬衫,柔顺的黑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化着淡妆,眼睛水汪汪的,一直关注着他们。 初心压低声音:“你们看我边上那女生,像不像我们昨天碰见的那个?” “哪个?”吴洋一脸痴呆。 “咖啡厅那个,或者是问路的那个。” “到底是哪个?”吴洋觉得自己脑袋疼。 “我现在坚信,她们仨就是同一个人,人有相似,也不可能像成这样啊。你们说呢?” 陈天佑还是没有发表意见,吴洋瞟了她几眼,讷讷地说道:“不会吧。现在整容那么流行,我觉得身边总有这样的脸出现。你要说像,她和我噩梦里那女人也挺像。反正我是分辨不出。” 难道男人都有脸盲症?还是他们太粗线条?初心对吴洋已经无语了,她还是坚持:这个姑娘的高频率出现,背后一定有大隐秘。 吴洋上了楼,陈天佑给初心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试探下那位美女。 初心瞅准她旁边没人的时机,向她快速走去,想不好怎么开场,索性就开门见山:“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初心接着说:“看样子你的目标是吴洋?”她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几秒钟,还是没说话。 “要不借一步说话?我们是吴洋的好朋友。” 她半信半疑,不过最后还是跟初心去了外面的绿地公园。 陈天佑已经在长凳上等她们了,他起身相迎,见到美女的时候表情比较严肃。 严初心也不知道怎么阐明他们的立场,陈天佑先开口了:“你到底是什么?” 初心被吓住了,她不是人?那是妖?魔?鬼?怪?还是神? 美女把发带解下,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垂了下来,更显媚态,她眨了眨那对桃花眼,懒洋洋地说:“这故事太长了…… 变数 寂寞是什么?大概没有谁会比白素贞体会得更深吧。 自她懂事,她便无法和这个世界和解。她没有亲人,不知自己从哪儿来,她和她的同类不太一样,他们会老会死,而她不会。他们在人类口中被称为“蛇”,而她在蛇的眼里便成了妖。 她恨她的同类,于是千方百计去讨好人类。她会法术,她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喜欢的模样: 柔软的头发、细腻的肌肤、标致的脸庞,再加上水蛇腰。她成了人类眼中的“尤物”,但寂寞依旧挥之不去。 过了好些年,她识得另一条和她经历相似的青蛇,他爱慕她,用尽手段要留在她身边。但她并不喜欢他,因为他们太相似了,在他身上她照见了自身“丑陋”的本貌。他委曲求全,化成女身,两人以姐妹相称,游戏人间。 有一日,她突然对这种逢场作戏感到疲乏,想要找个一生一世的伴。她看中了许仙,他 是一个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人,没有显贵的家世,没有突出的才貌。白素贞原本以为,他是个非常好掌控的人,但最后证明她太过自信了。 自己的“好姐妹”小青想必是当女人当习惯了,又不忘动物本性,勾搭了他的夫君。这点她倒不至于不能忍,自诩最智慧的人类也默许三妻四妾,她并不介意共伺一夫。 只不过许仙的态度令她有些不满,他一方面感恩于她给他带来的善名,另一方面内心又懊恼于自己的怯懦,让她占了上风。他一方面坐享齐人之福,另一方面又不肯承认他和青蛇的私情。 最终,他的这份软弱与自私差点害死她。历来他们的悲剧都归因于法海的多管闲事,殊不知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的夫君。她毫无保留的付出令他倍感压力,他也时常疑惑,娘子如此美艳为何独独钟情于他,恐怕背后必有阴谋。可以说,是他一步一步把妻子推到法海的锡杖下。 她更寂寞了。恐怕“人”这一生,孤独一人来,孑然一身走,路途中的伴侣,走着走着都散了。 白素贞的手肘抵着公园座椅的靠背,用手托着腮,水水的眼睛里写满忧思。严初心望着她近似完美的侧脸,心中默想:她这么美却也求不得幸福,自己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那,吴洋便是许仙?”陈天佑问道。 “我在雷峰塔下关了很多年,等我出来的时候,许仙早就老死,于是我便四处去寻他的转世。” “寻到了?” “嗯。寻到了……一世又一世。但他难逃生老病死,我们也总不得善终,但我不在乎。然而这一世,好像事情并不在我掌握中。”不知为何,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变亮了。 “吴洋?”初心想起他每次见到白素贞的漠然。 “是。每一世,只要我找到许仙,无论他是什么,是男是女,多老,又或者已娶妻生子,我们都会走到一起,这是宿命。但这一次,我变换不同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却总对我视而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初心想不大明白。 “告诉他。他会信么?亦或像当初那样,我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型,把他吓死?每一次,只要他肯信我的感情,我愿骗他一生一世。” 初心还是不明白,这听起来是份只能感动自己的爱情吧。 “既然当初你挑许仙也不过是随性而为,他如此懦弱,你何必还要世世纠缠呢?” “也许因为习惯,不想再去找个陌生人相知相爱;也许因为不甘心,自己付出了所有,总想要回报吧。”她停了停,眼神里又充满坚定,说:“但吴洋好像不一样。我在他身边潜伏了几年,我发现他有思想有主见,并不软弱。更重要的是,这种求之不得的感觉我一直没有体会过,反而激起我的欲望。” “这不是爱,这是变态。”当正在吃晚饭的吴洋听初心转述白素贞的故事时,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信你的前世是许仙?”陈天佑问道。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那又怎样?前几世已经够累了,这段孽缘何苦没有终了呢?” “你不喜欢白素贞?” “我都不认识她,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我以前听这故事,就觉得许仙的感情应该是感恩大于爱,也是压抑得很辛苦吧。”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初心想起白素贞忧郁的神情,起了恻隐之心,想来生得美艳应该还是有优势的。 吴洋摇摇头:“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前世的约定,我只信现世幸福,我和我的女朋友才是命中注定。” 严初心觉得,难怪这一世白素贞才真正爱上许仙,求不得是件既痛又快乐的事,恐怕世间生物都喜欢犯贱。 吴洋最后还是不接受他的前世恋人,但他出于责任,与白素贞见面,深谈了一次。 两人出来的时候,吴洋一脸如释重负,他那位健美的女友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他挽住她, 向他们挥手告别。 白素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点了一根烟,优雅地吐着烟圈。店外走入一个腰是腰、背是背的英气男子,进来时他的眼珠就滴溜溜在白素贞和严初心身上打转。白素贞讽刺地笑笑,她的备胎青蛇来了。 初心看见那双在自己身上转悠的眼睛,有些不适感,难怪白蛇不喜欢他,他爱归爱,花 花肠子应该也不少。 自那以后,吴洋辞了工作,转行做了全职作家,据说成绩出色。他笑称自己是“造物者”, 不敢再创造流血牺牲的游戏桥段,所以只写言情故事,世间多几对相爱相杀的情侣倒是无伤大雅。 白素贞呢,和青蛇继续游荡人间,她还苦苦在等,等着下一世的许仙会爱她。即便开始便知是悲剧,却还会习惯性地飞蛾扑火。 严初心和陈天佑,继续携手向前,还有别的人和事在等着他们呢。 “你说那日神说的话,只是巧合么?”初心若有所思。 陈天佑懂她的意思,但并未回应。 “哎呀。我这么神经大条,横看竖看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这一定是个误会。好了,我继续去为我的人间烟火奋斗了!” 陈天佑看着她蹦蹦跳跳走进了房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今天我生日诶 严初心近来常有一种焦躁感。毕业了,大多人都自立门户,为滚滚红尘而奔波。她回望身后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做对了没。没有考上研,也没有找工作,大抵在旁人眼里,她是过于任性了。 不熟悉的人以为她一心想要搞学术,但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再读几年书,不用马上成为碌碌无为者。当编辑太忙,成为作家太难,考公务员自己的智商又不支持,只剩下当老师这条路,她又觉得太心累。 她最大的毛病便是眼高手低,尽管自己对此很清楚,但二十多岁的人了,绝不可能做 多少改变了。 她摇摇头,深呼吸,摒除自己的杂念,究竟怎么样的选择是对的,恐怕也要过几十年才能下定论吧。人只要做了选择,后悔在所难免,如果世间一切事都是非黑即白的,也就不存在抉择时的纠结了。 “诶。想什么呢?我们又要出门了。”胡思乱想间,陈天佑出现在她面前。 “喂,你有没有礼貌呀?进女士的房间都不敲门。”初心抱怨道。 “我把门都快敲烂了,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他环顾四周,皱了皱: “你说,这里乱成这样,哪里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你不是自诩收纳功夫了得的么。” “我这不是废寝忘食在复习么?”初心小声争辩道。 “要不是我有时候给你收拾收拾,估计你这就踏不进来了。”在异乡给了她一种家庭的温暖。 初心故意瞪大眼,撇着嘴小声说:“可是今天是我生日诶。” 天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愣了一会儿,随即恢复他那副标志性的老实嘴脸:“哦。但那也得工作啊。” 初心有些不爽,刚才还在卖力表现家庭温暖呢,一下子就这样冷漠无情了,她一边收拾一边画圈圈诅咒他。 “可以了啊。你骂我的话我都听到了啊。再说得过分点,当心我扣你工资!”陈天佑不 知什么时候把头探了进来。 下楼的时候,初心发现艾弘时也回家了,看样子这次他要一起去。趁此机会,她得弄清 楚他和陈天佑的感情到底如何,免得自己哪天表错情。 艾弘时看她的表情很反常,怎么说呢,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直男癌的模样。 初心今天整个人不太一样。她翻出了去年买了但没穿过的一条蕾丝红裙,算是改良旗袍 的式样。高开叉,很贴身,初心不瘦的身材穿着很能凸显曲线美,胸前挖出三个水珠形的小洞,露出雪白的皮肤。初心自然卷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显得更为服帖,脸上抹了一层蜜粉,唇色也抹成了枚红色。 艾弘时见她从学生妹蜕变成为明艳的姑娘,登徒浪子的怪模样便显露无疑,殷勤地替她 拿行李,又热情地问东问西。 陈天佑之前见过她的欢场女扮相,倒也不惊奇,但不停挤到她和艾弘时中间,像个爸爸 一样又开始数落她:“你出门穿这样合适么?这路上不大安全吧。”边说边拿眼睛瞪艾弘时。 “你也太保守了吧!这不也没露胸露腿的么。要知道我们去的可是海边,泳装你大概更接受不了吧?”艾弘时开始吐槽陈天佑的古板。 “我带了泳装呢。”初心说这话的时候艾弘时连眼睛都放光了。 “不准穿!”陈天佑提高了声音。 艾弘时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哟。我们陈老板怎么回事儿?这敢情是吃醋了?” “怎么可能?”很难得的,陈天佑和严初心口吻一致地反驳。 “好吧好吧……艾弘时耸耸肩,很绅士地替初心打开了车门。 去舟山的路程不算短,初心在路上睡了一大觉,吃了好些小食还没下高速。初心扭过头,欣赏路边的风景,发现两边的护栏被刷成了绿色,看着蛮特别的。 陈天佑也在向外张望,他们经过的这座杭州湾跨海大桥,全长36公里,是目前世界第三长的桥梁。设计师们借助西湖苏堤“长桥卧波”的美学理念,兼顾杭州湾水文环境特点,结合行车时司机和乘客的心理因素进行了桥梁设计。路边护栏的色彩依次变幻为赤橙黄绿青蓝紫,既美观又能缓解驾驶员的疲劳。 依照颜色变化的规律,他们现在还处在大桥的中央,她便放心地再次睡去。 熬夜的习惯令初心在白日很嗜睡,没有梦,这一觉似乎更长了。 “醒醒,醒醒,到了。”艾弘时推醒她,她眯愣着眼,已经不知身处何方了。 “陈天佑呢?”初心发现副驾驶没人。 “不知道啊,他一下车就跑了,让咱们在原地等着。” 等初心完全清醒过来,只见陈天佑提了个圆盒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露出招牌腼腆笑容,把盒子递给她。 看包装,这是个蛋糕盒,早上自己无心的一句抱怨,他竟听进去了,初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问了店员,他们说天热冰淇淋口味的最合适,就是容易化,等上了船赶紧吃。” 艾弘时拿看大熊猫的表情盯着陈天佑,不忘打趣:“哟。真是难得。我们平时抠得可以的陈老板,今天这么大方!看不出来,还是撩妹小能手啊。” 严初心脸有些红,好在天热也看不大出来,连说谢谢。 陈天佑不忘辩解:“也不是全为她的生日,天那么热,大家当冰糕吃吧。” 蛋糕很美味,但代价很惨重。今天风浪很大,尽管快艇还算稳当,靠岸那会儿的震荡还是让初心把吃进肚的蛋糕都贡献给了大海。 他们去的是桃花岛,这个季节并没有桃花,周围都是些“四季不凋零”的假桃花。听来接他们的师傅说,这个岛上的旅游资源主要是射雕影视城、沙滩和桃花寨。和舟山其他岛的情况一样,尽管现在水电网都通了,但交通毕竟不便,娱乐设施又少,岛上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乃至定居了,在岛上的大多是留守老人,靠并不特别兴旺的旅游业糊口。 桃花岛迷案 车停在了一排洋房前,在岛上,似乎这样的房子并不多见。由于地形的缘故,路上的建筑物并不密集,比较多的也是一些农村小别墅,无论从规模和式样上来看,都和眼前的这建筑群不大一样。 它们的配色是极具地中海风情的,海岸的蔚蓝加上沙滩的白色,金黄配蓝紫,土黄搭红褐,明亮、热情、大胆。建筑的线条简单且修边浑圆,柔和舒适,象征着其中的休闲生活。从外观上来看,它是桃花岛上比较有格调的度假村,和这里遍地的民宿还是有区别的。 接他们的师傅和大堂登记入住的服务人员交代了一下,酒店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家庭套房,三房一厅,有海景。 严初心进房的时候感到很满意,布置大方雍容,这算出差以来非常好的一次住宿了,看样子这次的事主财大气粗啊。 她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便跑到陈天佑的房间参观,哪知房里已有一个陌生人,两人背对着她在交谈。那人的背影很挺拔,从腰身手臂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常年跑健身房的,后面的头发很短,两边头发往上梳着,似乎用发蜡固定着。 “你过来。”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又被陈天佑逮了个正着。 和他说话的人转过身,他黑亮的眼睛使四周都显得有些黯淡了。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官不见突出,但搭配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可以算是好看。别看他打扮脂粉味蛮浓,言谈举止却让人很舒服。 艾弘时也进了屋,扫了一眼那人,露出不大欣赏的表情,同性相斥?看样子,他和陈天佑的关系她有可能想岔了。 那男孩向他们做自我介绍:“三位好。我叫郑雨顺,是这家酒店的东家。” 严初心觉得有些吃惊,她估着这酒店价格不菲,没想到这年轻人创业还是比较成功的。 郑雨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其实这酒店是我父亲创立的,我们家在浙江省其他几个旅游区也是有分店的。因为父亲去年突然去世,所以由我来继承家业。” “那郑先生这次请我们来是因为?” “是这样的。” 他露出一个比较为难的表情,又去检查了下房门关了没有,小声地说:“自我父亲去世后,这里似乎不大太平。家里有长辈说,可能是因为我父亲死得不太好,就去请了道长来看。看了之后,说恐怕是我父亲冤魂不散,有未尽的心愿。” “然后呢?” “听说了这里的事后,前段时间我从外地回来,就一直住在酒店里。起先一切正常,但前几日不是来了台风么,有一日晚上雨太大,停了一会电,古怪的事就发生了。我不知道是父亲托梦,还是我精神恍惚,我在睡梦中似乎看见我父亲,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床头。我想问他他死那天的事,他光摇头流泪。后来大约我又睡过去了,醒来发现天都亮了,当我以为这是一场梦的时候,我发现地板上有一大滩水渍,上面有张小纸片。” 陈天佑接过那张小纸片,尽管晒干了,还是有些皱巴巴的。纸片上印着五个大字,前两个字看不清,后面是“大酒店”三个字,大约是这里给客人赠送的书写纸吧。纸片正中央用黑笔写了一个大字,有些模糊了,但仔细辨认还能看到是一个“郑”字。 “这是?” “虽然有些不清楚,但我能确定,这正是我父亲的亲笔。” 这就有些吊诡了,这个字究竟是生前写的,还是他父亲的鬼魂所为?这个字的含义是什么? “我的祖辈世代都是渔民,大概是老天庇佑,我们在村里一直是大户。我爷爷是个比较有远见的人,觉得捕鱼毕竟还是靠天吃饭的,不够稳定,所以尽量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我父亲大约是兄弟姐妹里念书最不争气的一个,常年自嘲是个大老粗。他年轻时候还是继承家里的渔业,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房地产业,慢慢做起了旅游行业。他文化程度不高,但为人实诚肯干,所以给我们挣得了一份大家业。可惜,还没能好好享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去年七月,也是台风天。都说我们舟山有观音菩萨庇佑,所以台风在我们这直接登陆的非常少。但去年这一次,连我们桃花岛的雨都下得有些大,还下了好几天。我父亲的尸体是在栈道下的礁石上被一个老乡发现的,前一天风雨大,所有船都停开,岛上几乎没有游客。死因鉴定为溺水,由于他出事的地方也没有监控,查了很久还是排除了他杀。” “你不相信?”艾弘时问道。 “嗯。我父亲平时回岛上一般都只在酒店工作,除了谈生意,几乎不会去栈道那边。” “那你心中有怀疑对象么?”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人在江湖做生意,可能得罪了人也不自知。但我父亲为人比较疏爽,我调查到现在似乎也没有真正结怨的。刚才你们看到的这张纸条上写了一个“郑”字,我在想是不是和自家人有关系。” 这也许是眼下最合理的推测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找了一个理由,召集亲友回到岛上,这几天酒店暂停营业,安排他们住在这里,然后希望三位帮忙调查。” “这个事情似乎不在我们景区修整师的职责范围,不是应该找警察的么?” “事发的时候就调查无果,我已经不相信他们了,更何况这事也过去一年多了,恐怕警察也不愿意插手了。依我直觉,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的谋杀那么简单,我只能暗中调查。” “那你找了什么理由,把这天南地北的亲戚都聚起来啊?” 郑雨顺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订婚。” “你?”三人有些始料未及。 “是的。” 初心心里想的是,这是真的订婚还是找的借口,单最后她还是活生生把话憋进肚子里去了。 郑雨顺接了一个电话,放下后神色很紧张,他突然拉住初心的手臂,恳求道:“严小姐,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订婚 “蛤?”严初心觉得有些吃惊,她能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的未婚妻落跑了,现在亲友又都来了,我想请你帮我演完这场戏。”郑雨顺心情已恢复平静。 “不是……不是这……这未婚妻怎么装啊?他们没见过她么?”初心惊得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你这未婚妻是请的临演啊?”艾弘时开启吐槽模式。 “怎么说呢?我和那姑娘是半个月前认识的,大概一起吃过几顿饭。我为了这个计划,向她求了婚,当时她也是答应的呀,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估计那姑娘当时被感动冲昏了头脑,现在清醒过来当然会悔婚啊。 “这么仓促,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不懂。” 初心乐了,这个陈天佑的口气总像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似的。 “严小姐,你不用担心,我的亲戚都没见过她,不会有问题的。” 初心有些气结,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她担心的根本不是会不会露馅好哇。 艾弘时表示反对:“你不正怀疑你父亲是熟人杀害的么,让初心演你未婚妻,岂不是很危险?” “严小姐放心吧。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的。报酬方面我会再加码的。” 初心听到报酬两个字还是有些心动的,再加上郑雨顺温柔渴求的眼神迷了她心窍,她就快答应了。 “我不同意。她一个没男朋友的小姑娘,假扮你未婚妻,她的名誉怎么办。”陈天佑一本正经地在反对。 其他三人听见这老派的言论,都笑了。 “不行,加再多钱也不行,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艾弘时听不下去,直接把陈天佑拖走了。 初心看着他们的背影,偷着乐,今天这守财奴陈天佑表现很反常啊,难道是因为她? 郑雨顺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侧脸,过了会再次征求她的意见:“严小姐,可以答应我么?” 初心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点点头。 郑云顺的七大姑八大姨数量很可观,除了朋友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酒店住的几乎都是郑家人。 初心没谈过恋爱,更不清楚订婚的礼俗,她只能少说话多微笑,没想到旁人认为她温婉端庄,郑雨顺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 宴会厅的一个大露台上,两人靠得很近,郑雨顺向初心讲述他锁定的几个目标人物的情况。在亲友眼中,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这依偎在一起的场景甚是甜蜜,也刺激到了客厅角落里的两人。 “这郑雨顺,以为自己有钱,就借机揩油,太卑鄙了。”陈天佑的口气酸溜溜的。 “哎,我看是郎情妾意,郑雨顺是青年才俊,我们家初心估计会假戏真做。”艾弘时也叹了口气。 郑雨顺指着厅内一个穿沙滩裤,打扮入时的男子介绍到:“这个是我大伯,叫郑定海,以前在部队里当官。现在六十多了,退休以后就喜欢四处玩,我父亲常帮他张罗旅游住所,他们关系比较亲密。” “他边上的是我二伯,叫郑定川,是浙江工商大学的教授,退休了但最近又被返聘了。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的脾气,所以和我爸这个自称‘老粗’的人合不来。” “那个穿旗袍比较高瘦的是我大姑,今年五十,叫郑清河,做的是对外贸易的生意。她一直没有结婚,但据说和生意伙伴关系暧昧,兄弟们对她的私生活作风都不太满意,所以关系紧张。”初心看了一眼她,五十岁了还有这种风情,难怪身边狂蜂浪蝶多。 “那边一堆人围着的便是我小叔,他干的是记者行业,嘴皮子非常溜,交际能力满分,和我父亲来往不算密切但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尊敬兄长的。” 他又指了指坐在沙发角落里一个年轻秀气的女孩子,说:“那是我小姑,叫郑清溪,但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记得小时候她非常聪明,后来好像是高考失利,受了刺激,就有些神经兮兮的。可惜啊,拖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她平常是在我大姑的公司里帮忙。” “那你母亲家那边没有亲戚么?” “她是我出生没多久后去世的,据我父亲说,她是病死的。我叔伯那边从来不提起我妈的事,我想他们应该是不太喜欢她,可能我母亲在嫁给我父亲后与家人都断绝了往来。” 初心想到很多个豪门怨妇的狗血故事。 “那你的堂兄弟应该也不多吧?” “嗯。那坐在沙发上肤色较黑的是我堂哥,叫郑云飞,应了名字去考了飞机师,常年飞来飞去。边上那比较白的那个小男孩是我二伯的儿子,我二伯有孩子非常晚,到40才生了星辉,他刚上大一,是浙大的高材生。那边喝酒的那个是郑云飞的亲妹妹郑月明,和我同岁,珠宝设计师,获了很多国际上的奖项,她边上那个小白脸是她的未婚夫卓文,但她家里人似乎都不大喜欢他。我小叔家的姑娘郑雪晴比我小两岁,之前和我一起去美国留学,我们俩关系比较亲。喏,在外面泳池里游泳的那个就是她。” 初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女孩上了岸,几个男孩子围了过去。初心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身材极好,玲珑有致。 “姐姐,姐姐,你的鞋子好漂亮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拉着她的裙角和她交谈。 “菲菲,这是我的女朋友,你怎么能叫姐姐呢?快叫婶婶!”郑雨顺一把抱起她,逗得她咯咯直笑,这想必是郑云飞的女儿。 “菲菲,别在这打搅叔叔,妈妈给你剥橙子去,来。”从客厅里走过来一个有六七个月身孕的年轻女子,眉眼温顺。她把小姑娘牵走,初心觉得临走时她打量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 “初心,你先在这里待会儿,我有点事要处理下。记住,不管别人问你什么,尽量少说。”郑雨顺在她耳边轻声嘱咐。 初心四处张望,找到陈天佑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哥,你们在这里啊。”初心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未知生物 三人说笑间,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明的男子,他装作不经意打量了他们几眼,招呼道:“初心,刚才雨顺给你介绍过了,我是他叔叔,还记得不?” 初心微微一笑,答道:“记得呀。定州叔叔么。” 他很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看天佑他们,闲闲地问:“两位是初心的哥哥?好像长得不太像啊。” 艾弘时反应很敏捷:“叔叔好,是这样的。我们仨是姨表兄弟,这是大哥陈天佑,我叫艾弘时。我们专程赶过来参加小妹的订婚仪式。” “那,怎么没看见初心的父母啊?” 艾弘时见初心语塞,连忙圆场:“初心父母常年在国外,最近有个封闭式的项目走不开,所以派我们来做代表。” 郑定州不大相信的样子,但不好意思细问,于是又转移到别的话题:“初心你是做哪行的?我看你的气质很像老师啊。” “我刚大学毕业,在准备考研究生,暂时没打算找工作。”初心如实回答。 “读书好呐。雨顺他爸爸自己不太喜欢念书,但他还是很赞成孩子多念点,他要是知道有个高材生儿媳,应该在下面也会笑的。你尽管念,工作不要紧的,反正雨顺家里不愁钱。”初心听得出他的口气带些讽刺。 “爸,你在这里啊?我妈到处找你呢,以为你又在哪儿沾花惹草了。”郑雪晴走过来找她爸,不太友善地瞥了一眼初心。她长相一般,但胜在好身材和气质,特别是那副懒洋洋的冷淡样很能激起男人的探究欲望。这不,艾弘时已经热情地和她攀谈起来,帅哥就是有优势,这冷美人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吃过晚宴,主人郑雨顺邀请大家在岛上玩两日,吃饭游玩的费用他都包了。今晚天气很好,爱玩的提议出去走走,郑雨顺找了大巴接送他们,不爱玩的就回房休息了。 “什么?我和你睡?”初心一惊,不自觉声音就大了。 郑雨顺忙捂住她的嘴,幸好此刻非常喧闹,大家只看到他们动作,以为小情侣感情好得紧,都装作没看见偷偷笑了。 虽说演戏演全套,但这牺牲未免太大了,初心坚决不同意。 他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拉去,小声解释:“我们都订婚了,不住一起人家要起疑心的。你放心,我们的房间就在陈先生他们隔壁,有暗门可以通,我也不敢有逾矩的行为的。” 尽管不大情愿,但为了工作,她只能应允先和他过去看看。 到了房间,面积极大,装修很是奢华,侧面有个暗门和隔壁相通。 初心准备敲门去隔壁拿行李,郑雨顺突然环住了她,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恼怒,急红了脸,拼命挣脱他。 “咳咳咳。”门口响起人声,原来他们的房门未关,郑月明和男朋友卓文就这样径直走入。 卓文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取笑他们:“唉哟,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打扰小两口亲热可不好。” “你知道还进来。”郑雨顺摆出不满的面孔。 “这天还没黑透,就这样卿卿我我,看样子你和嫂子感情真好,怎么之前一直没听你提起过她?” “我们才认识半个月呢,现在正是蜜月期。”郑雨顺说着搂得更紧了,背着他们朝她眨眨眼。 初心总算弄懂他刚才反常举动的缘由,便不再挣扎,顺从地倚在他怀中。 “哟,没想到姐夫你还是个能接受闪婚的人啊,不像你的性格么。”卓文在边上笑得很暧昧。 “你很了解我么?你恐怕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大了解吧。”郑雨顺语带讽刺。 “好了,就你多嘴,我们别打搅他们了。”郑月明突然神色匆忙,把男友拉出了房间。 他们前脚走,连接隔壁的那小门立刻被推开了,冲出了陈天佑两人。敏捷的胖子陈天佑迅速跑了过来,把郑雨顺往一边推,艾弘时上前隔开两人。 “我说过她卖艺不卖身的,你这强搂强抱的算什么,再这样我们不干走人了。”陈天佑脸色很难看。 “实在抱歉,刚才看到我妹妹他们在门口鬼祟地张望,所以演戏给他们看,真不是故意轻薄。” “好了好了,一场误会而已。” “初心,如果有什么事,你立刻喊我们。” 郑雨顺拿了一条被单,蜷缩在沙发上,和她道了声晚安便打起了呼噜,看样子平日里工作实在是忙累。 郑雨顺介绍过,他们酒店的床垫和枕头都是进口的乳胶材质,可以帮助舒适地入睡。初心原本不打算睡觉,但靠着枕头看书,看着看着头就沉下去了。 正待初心半梦半醒间,她的余光瞥见阳台上有影子,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她惊讶得合不拢嘴,确切的说,那肯定不能算个人。 它身体的样子大致和人的形状相符,但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并没有穿着衣服,肉的肤色大概是幽兰色的。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那是一张人脸的形状,但完全是平的,没有毛发,除了章鱼般的一张嘴,没有其他的五官。从它的脸上,初心完全看不出来它的情绪。 初心想要喊人,却被它用“手”捂住了嘴,那只“手”凉凉的、滑滑的,触感非常怪异。 它竟开口了,是一把金属音,听不清是男是女。 “别喊。我只是想看看你。” 初心被它深情的口吻吓到了,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只不明生物向她“表白”,这场景也太可怕了吧。 初心尴尬得不知怎么办,它又开口了:“我想让你告诉雨顺,要小心郑…… 它还没有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陈天佑他们从隔壁房冲了过来,郑雨顺也弹跳了起来。初心眼前一花,瞬间,那东西顺着阳台就走了。 “刚才那是什么?”艾弘时来的时候只看见影子闪过,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初心还没从震荡中缓过来,郑雨顺说要赶紧下楼看,她便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从人群的聚集程度看,事发地应该是他们这幢楼的2楼。 “那是雪晴的房间。”房间都是郑雨顺安排的,他对号码一清二楚。 陌生男人 酒店员工和一些亲戚从房间围到了过道上,郑雨顺一行人拨开人潮往里走。两个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急救,一个身穿浴袍的女子躺在地上,面容苍白,双眼紧闭,郑定川和一个中年女子呆坐在旁,那女子眼泪流得很厉害,想必是郑雪晴的妈妈。 “郑总。”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子叫住他们。 郑雨顺给他们使了眼色,四人退出房间,去了同层的工作间。 “我妹妹是怎么回事?”郑雨顺焦急地问道。 “下午办入住的时候,我们遵照郑总的名单,把亲友里比较年轻的安排在海贝楼,年纪稍大的在其他几幢。出事前,郑小姐和她的男伴似乎有口角,郑小姐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愿给男伴开门。那个男人似乎也喝了点酒,起初在门口嚷嚷了会,后来他开始尖叫。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小王在门口叫郑小姐的名字无人应答,我们怕出什么事,最后用钥匙开门进去。进去的时候发现郑小姐整个人都浸在浴缸中,赶紧叫了医护人员来抢救。” “男伴?她男伴在哪里?今天晚宴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啊?” “郑小姐她登记入住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呢?” “保安控制住他了。郑总,需要报警么?” “先不要。你去嘱咐一下工作人员不要拍照发朋友圈,暂时对外封锁消息。”郑雨顺想到雪晴被发现时应该是衣冠不整的,里面还牵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伴,为了妹妹的名誉着想,还是不能对外公布。 “我们去问问情况。” 他们来到一楼的一间空客房,郑雪晴的男伴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头埋在腿中间,两臂环抱着头,嘴中念念有词。 陈天佑走近他,拍了拍他肩膀,那人像受了极大刺激般跳了起来。 陈天佑询问了好几声都无果,初心试着以比较柔和的态度慢慢安抚他,渐渐的,他的情绪平复了,愿意抬头和他们交流了。 “你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你和郑雪晴是什么关系?” 那人摸了把脸,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叫金季。和雪晴在网上聊过一段时间,上周第一次见面,我很喜欢她。不过她的态度蛮冷淡,但昨天突然联系我说要来舟山参加订婚仪式,如果我想找她就来。我把公司的年假用了,请了一周的假就过来了。”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的?” “其实也没吵。不过在某些事情上没达成一致的态度。” “什么事情?” 他似有难言之隐,艾弘时一猜便知:“你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姑娘,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也不能这样说。我以为她邀请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哪知自讨没趣。我喝了些酒,可能也是有些唐突了。” “那我妹妹怎么会在浴缸里溺水的?跟你有没有关系?”郑雨顺的口气很凶,像是要冲过去暴打他。 金季害怕地望着他,陈天佑让郑雨顺先冷静下来。 “你先告诉我们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的,我一直就没能进房间。我们争执之后,她跑回房间,我去追,她就把自己锁在里面。酒壮怂人胆,我拼命敲门,当时同楼层的人大概都出去玩了,所以也没人出来。她起初骂我几声,后来便没声响了。但是,之后的事情就……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露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呢?”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不确定当时我是醉了还是产生了幻觉。我看见一个蓝色的‘人’从过道的窗口飘过。” “你确定是一个‘人’?还飘过?”郑雨顺瞪大了眼,看上去很错愕。 初心想起了临睡前看到的那个生物,难道他们碰见的是同一个,但没道理啊,它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点。莫非这怪异的生物还有同类?越想心里就越发毛。 艾弘时露出嘲讽的表情,说道:“鬼我们倒常见,你说的这东西还真稀奇,不会是你故意编造出来的吧?” “绝对没有!都是我亲眼所见呀。” “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不过暂时他也脱不了干系,把他留在这,让保安看住他。”陈天佑提议道,又转头和金季说:“留在这,也许能保障你的安全,毕竟,你见过‘嫌疑犯’的长相。” 金季觉得也有道理,便也同意住下,提出想去看看郑雪晴的情况,郑雨顺拒绝了他的请求,觉得贸然出现一个“男友”,恐怕叔叔婶婶会接受不了。 他们又去看了郑雪晴的情况,总算是救过来了,但人还是很虚弱,在床上休息。时间已晚,出岛的航班早没了,只能等明天再送医院,幸好酒店配备医务人员,总算是有惊无险。郑雨顺嘱咐工作人员留几个值班守着妹妹,又去安慰叔叔婶婶,送他们回去暂时休息会儿。 初心早就想告诉他们蓝皮人的事情,但出事后,情况比较骚乱。等处理好了回房,郑雨顺累极了,倒头又睡。初心吊着一颗心,生怕蓝皮人再出现,又怕被旁人看去端倪,也不好直接找陈天佑他们。她只得硬着头皮埋进被子里睡,竟也睡得香甜,等再睁开眼,天也亮了。 郑雨顺安排了最早的航班,让人帮忙把郑雪晴和叔叔婶婶送上了船,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妹妹。 其他亲戚还留在岛上,准备再玩一天,郑雨顺提议包床出去捕鱼,大家也都赞同。 大伯大娘年纪大了怕晕船,便不去了,其他的人都准时上了船。 郑雨顺和初心招待好了亲戚,招呼陈天佑、艾弘时去驾驶室坐。 “有什么收获么?”郑雨顺在出发前嘱咐他们多加留意这批人。 “我发现昨夜的事对绝大多数人丝毫无影响,但有一个人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陈天佑的思维一直比较细腻。 “谁?” 陈天佑用眼神示意他们看,只见甲板上有一个清瘦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身运动装,戴着遮阳帽,身材并不健壮。他转过脸,似有无尽的悲恸,任由海风在他头上肆虐。 郑雨顺眯起眼,透过层层太阳光,看清了是二伯家的儿子郑星辉。 出海 郑星辉用眼神向他们这边扫了一遍,随机又恢复冷漠的神色,严初心觉得他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深沉。 这时从二层走下来一个人,严初心觉得昨日似乎没见过。那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身材保持得极好,脸上带着淡妆,打扮举止十分得体。从她脸上能看得出,是长期跑美容院保养的,但毕竟还是留有岁月的痕迹,但她很好地展现了一个女人如何优雅地老去。 她朝他们微笑示意,便向郑星辉走去。 郑星辉见到她,脸上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但顺从地跟她走了。 “她是?”初心忍不住问道。 “星辉的妈妈,我的二伯母方雅兰。” “看着挺和善啊,他为什么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我也不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没母亲,我不知道母子应该如何相处。在我们这些小辈眼里,二伯母就是个美丽但有距离的存在。” 郑雨顺拉着初心上了二层,卓文殷勤地给他们让座。亲戚似乎都有意避开郑月明他俩,连她亲哥哥一家也坐得远远的,见初心他们上来了,才聚过来了一点。 大家又你一句我一句问着初心家里的情况,初心一脸腼腆,有的答不上大家也不好意思再问。 郑雨顺趁机把话题引到昨晚的事身上,郑月明果然一下就接过了话茬,听得出来,她对堂妹是有些怨气的。 “雪晴也是的。平日里我就告诫过她,收收自己的锋芒,免得到处招蜂引蝶,现在真是自作孽了。” 卓文在旁边闲闲地说:“我看你妹妹蛮冷的,想不到私下也挺开放,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男朋友。” 郑月明瞪了他一眼:“我妹妹眼界高得很,没上你的钩,是因为你不入流。” 卓文嬉皮笑脸:“她姐姐你都能看上我,我也应该不差吧?” 一直没说话的郑星辉脸更冷了,反驳道:“雪晴姐不是这样的人,她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你们少在背后嚼舌根。” 郑云飞也加入了谈话:“谁不知道星辉你和雪晴关系好,她再不济,你也肯定是向着她的。” 方雅兰忍不住护着儿子:“我们星辉就是心太善,年纪又小,根本分不清好歹。” “我看还是家教问题。小弟这个人没定性,外面不知惹出多少祸,弟媳这个人呢又是个木头人,任由老公女儿胡闹。” 其他人虽未说话,但也点头表示赞同。 郑云飞的妻子假笑几声,劝道:“都别说了。雨顺的媳妇儿都在这,说这些让她见笑了。” 郑雨顺搂了下她的肩,说:“初心不是外人。大家不必顾忌。” 嫂子便讪讪地不好再搭腔了。 “哎,有大鱼了,快下来。”气氛尴尬之际,传来二伯郑定川的声音,大家伙聊八卦的时候,他下去撒网了。 一部分人往下走,初心觉得有些晕船,和郑雨顺告了病不想动。 二楼这时只剩下她和郑星辉,初心趁机想试探下他,便装作不经意走到他身边。 他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星辉?”初心唤他。 他抬起头,挑了挑眉,诶了一声。 初心想到搭讪的话题,便说:“昨天见了雪晴妹妹,觉得模样好,脾性也淡然,大约是不喜欢交际,所以惹得别人都误会她。” 星辉果然起了交流的欲望,脸上的冰雪似乎融化了些:“还是嫂子你公道。我们家这帮亲戚可难伺候了,恐怕以后你来了也要多留心他们。” 初心学起郑雪晴的淡淡的模样,答道:“我是不在乎的。我做好自己,并不管别人怎么看。” 郑星辉似看到了雪晴姐的影子,油然升起好感,脸上的表情也活络了。 “星辉,和你嫂子在说什么呢?”星辉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郑星辉并不答话,神色又冷了。 “二婶好。我们在说天太热,还是不乱动的好,免得晕船受不了。”初心从二婶眼中看到了盛气凌人的感觉,但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柔。 “年轻人么,多活动下好,下去看看吧,捞着好多鱼呢。” 初心怕尴尬,便缓缓下了楼。 初心老家不靠海,没见过捕鱼,也觉得新奇,便凑过去看。 几个大篓放了下去,众人分了几批在船四周候着,初心找着郑雨顺,陈天佑和艾弘时也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动静了,他们合力把篓往上拉。 初心觉得新奇,想要尝试,她抓住绳索,觉得有些沉,心里欢喜,拼命往上提。奇怪的是,再大的鱼也不可能重成这样啊,但她不甘心,使了最大的劲儿再提。 艾弘时正在和郑雨顺说着话,陈天佑见到初心的脸色似乎不对,竟来不及了,莫名一股大力,严初心整个人被甩到了海里。 事发突然,大家都惊住了,陈天佑反应非常迅速,立刻也跳了进去。 初心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在跌落前听见尖叫声呼救声,但很快的,她听不见岸上的声音了。 沉下去后,水变凉了,又苦又涩的水冲入了自己的耳鼻喉。初心不识水性,出于求生意志,拼命地向往上走。但身体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涣散,在朦胧间,她似乎看见了一只八爪鱼。越来越难受了,在她昏迷一瞬间,她看到了陈天佑的脸。大概自己要死了吧,临死前想到的竟然是他! “初心,初心!初心!” 莫不是阎罗王在叫我?不!呸!我平生也积德了,也许能去天上?严初心胡思乱想间,突然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 眼前出现了郑雨顺的脸,他松了一大口气,说:“好险你醒了,快急死我了。” “陈天佑呢?” “哟,果然是兄妹情深。妹妹一醒过来就问哥哥的情况,哥哥一见妹妹落水就跳了下去。哥呀,你这个未婚夫做得可不够称职。”一听这刻薄的语气,就知道是郑月明又在落井下石了。 严初心这才想起来落水前的事,现在陈天佑是她的“表哥”,再看她“未婚夫”郑雨顺的脸,果然是青一阵白一阵不自然了。 又一个受害者 “当时你被拖进海里,大家都受了惊,幸好表哥反应快、水性又好,拼了命把你救上来。但他大概是受了风寒,现在很虚弱,在另一个房间休养。”郑雨顺解释。 严初心急忙坐起,问道:“那我不是在做梦?刚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幸好你有个身手敏捷又爱英雄救美的表哥。”卓文半带讽刺地插话。 严初心脑中浮现陈天佑一身肥膘但跑得飞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媳妇不会吓傻了吧?要不让医生好好检查下?”大姑郑清河和郑雨顺念叨,生怕家里再出个郑清溪。 这事一闹,竟已到晚饭的点。郑雨顺省得招待,通知经理让厨房准备自助餐,亲友们爱吃什么吃什么。 郑雨顺为了表示对未婚妻的关心,并不下楼,嘱咐工作人员给他们送餐上来。 初心担忧陈天佑的情况,对着营养餐发呆,没有什么食欲。 病榻上的初心显得更苍白了,自然卷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唇是淡粉色的,眉眼比平时显柔顺了。郑雨顺起了怜香惜玉之感,劝她多少还是要吃点的。 “我可以去看看陈生么?”初心央求道。 郑雨顺突然嫉妒起陈天佑来,但又佩服他为了初心无畏的态度,便柔声说:“你自己身体还不好呢,尽量别走动,他也需要多休息。” “那医生怎么说?” 郑雨顺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当时把你俩拉上来的时候,急救工作都是艾先生做的。后来回到岸上,我请了医生过来,艾先生坚持自己料理陈先生,不让医生近身。我们看陈先生似无大碍,便没有强求。” 两人说话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在喊郑雨顺。 他把门打开,是王经理,她神色匆忙。 “你别急,喘口气再说。” “郑总,出事了!” “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是客房部的小陈。刚才有游客报警了,说是在桃花峪那边的含羞观音前发现郑小姐,她一直跪在地上垂着头,起初以为她是在模仿观音拍照,凑近看才发现她的衣服在不停地滴水,碰了她一下她便倒了。等岛上的警察赶到,发现人早就死透了,浑身都是冰的,死因竟然是极寒造成的心脏衰竭。” 初心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陈天佑身体还是极为虚弱,又出了这样诡异的命案,郑雨顺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郑总,怎么办?现在人心惶惶的,都在传我们酒店闹鬼,入住率肯定会下降,一些工作人员也想辞职。” “你让大家放心,不管凶手是人是鬼,我不会任由它在我的地盘上闹事的。” 郑雨顺让初心好好休息,自己跟王经理去看看情况。 严初心确定人走了后,悄悄地起床,披上衣服就往暗门跑,她想去看看陈天佑怎么样了。 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初心觉得背后有人拉她,难道郑雨顺又回来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转过了身,直面那张昨晚见过的奇异面面孔,只有嘴,其余完全是平的。这次看清楚了,蓝色的光是笼罩在生物体之外的,它本身的肉质是暗黄色的,很厚实的感觉,但初心实在摸不透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反应她还是怂了,捂住嘴巴拼命开门往隔壁跑,跑走的时候还听见它在和她解释:“你别怕,我是来保护你的。我是郑…… 尽管她有些后悔没听见后面的内容,但她已经不起吓了,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冲。 房间里好像只有陈天佑一人,他合着眼躺在床上,初心大约是吓傻了,竟做了一件自己回想都脸红的事情。 她太害怕了,一路小跑到床边,竟爬了上去,钻进了被窝,还一把抱紧里面的人。 大概是病得厉害,陈天佑身上非常的冰,隔着睡衣她都能感觉到凉气。但他人胖,抱起来竟然很舒服,是一种很实在的安全感。 正当她的意识要恢复正常时,躺着的人竟转过身,向她环了过来。 “初心。”她吃了一惊,抬头,正好对上陈天佑黑亮的大眼睛。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越抱越紧,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但陈天佑的她竟感觉不到。 不知他清醒与否,或是大家都当这是一个梦,陈天佑用手抚抚她的脸庞,顺势尝试性地轻轻一吻。 他的唇也是冰的,初心感觉到凉凉的很舒服,渐渐的,初心唇上的热度融化了他。 他的手从她的背部游走到腰部,再往前伸的时候,她下意识退了退。 正当他又要趋上前,房门突然打开了,是艾弘时的脸。 他木愣愣地看着床上纠缠着的二人,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直喊着“看不见”便跑出门外。 初心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床上跳了下来,又从暗门一溜烟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天佑怀中空了,心也空了,觉得她的态度像是宣告自己是个登徒浪子似的。 初心把头埋进被子里,喘着粗气,心中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是短路了,但回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心跳得极快。 晃神间,有人掀开她的被子,她以为又是那“蓝皮人”,闭着眼用手乱打一气。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郑……雨顺啊,你……怎么了?” 她看清是郑雨顺,才住了手。 初心把两夜看见蓝皮人的事详细和郑雨顺说了,他很仔细地听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说的这个‘人’,我也见过几次。” 初心很是惊讶。 “第一次见它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那天家里佣人带我去公园玩,她碰见相熟的,光顾聊天,我很无聊,就走开去玩了。天黑了,我很害怕,一个人坐在草丛边哭。这时,我看到了它。当时我只觉得好玩,尤其它还会陪我说话安慰我,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后来我父亲出现了,他把我抱走的时候狠狠地教训了那个蓝皮人,它很委屈地走了。” “你爸爸也见过它?他后来是怎么和你解释的?” “他再也没提过那个‘人’,只说我当时年纪小,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星辉的秘密 “第二次是我去美国前的那个暑假,初恋女友和我分手,我喝了点酒,一时想不开,跑到海边去。当时都有些断片了,只记得朦胧又看见那个‘蓝皮人’,它和我说了几句话,后来我是在家里醒过来的。管家说幸亏有人报警,搜救的人发现我躺在岸边的石头上。最后一次是我父亲葬礼的那天,送走所有宾客,我坐在家中一个人喝酒,又是恍惚间,感觉一双手在抚摸我的头,再抬头,便是无穷尽的蓝光,我知道,又是它。”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一直不确定那个生物是否真实存在,怕是自己精神恍惚出现的幻觉,而且我不确定它和我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但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蓝皮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郑雨顺神色忧伤,说道:“我感觉它心肠不坏,应该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 严初心点点头,她亦觉得它屡次接近并不是要害她,而是想提醒她什么。 今晚照旧,郑雨顺睡沙发,初心睡床,大概是过于虚弱,初心一觉睡到了天光。 郑雨顺陪她下楼吃早餐,发现大家基本都是这个点,餐厅满满当当的。一些亲友过来问候她的病情,顺带告别,住了两晚,加上昨日命案的传言,也都急着要走。 他们一眼看到了艾弘时,便坐了下来。 初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艾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难道他一夜未归?还是后来陈天佑压根没跟他解释?再看陈天佑,两人的目光不小心触到了一块儿,他竟只有漠然,随即低下头,干脆不搭腔了。初心对他的态度很是气恼,便也沉默了。 郑雨顺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见他们不开口,只当是昨日落水过于乏累,便不多问,四人埋头吃饭。 吃完走人,严初心发现自己的手机剩在餐桌上,便让他们先去,折回餐厅。 此时餐厅人已不多,初心回到座位,发现电话还在,松了口气,拿了便往电梯走去。她突然被一人扯住,拉去了一个角落,她直觉以为又是蓝皮人。 那人开口了,是郑星辉。 “嫂子。对不起。”初心抬头看他,他像是又沧桑了许多,胡子没剃,神色憔悴。 “你怎么了?”初心感到十分诧异。 “都是我不好。我和你不过讲了几句话,你就掉进海里了。昨天那个出事的经理对我殷勤些,就给她惹来杀身之祸。太罪孽了,我这个扫把星。” 看样子他似乎知道内情,初心急得背脊冒汗,但需要稳住他,便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星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杀了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压低了。 他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忙摆手:“不不,没有。我怎么可能杀人。” “那…… “就是那句话,‘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我实在是内疚。还有一句话,嫂子,我哥是好人,但我们郑家的媳妇不好当,你要三思。” “你说清楚。你知道谁是凶手?” 他沉默了半响,点点头,说:“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处境恐怕更危险。就算你们知道真相,也绝不能拿它(他?她?)怎么样。” 初心飞速地转动脑子,突然想到一个突破口,便装作不经意地说:“听雨顺讲,雪晴情况很不理想,好像凶手又去袭击她了。” “不可能!它根本没有离开过这儿!”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上嘴,怕她追问,便转移话题。 “其实,我和雪晴姐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亲密。” 初心果真被吊起了胃口,问道:“亲密?”她似乎被这个词吓到了。 “没错,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很爱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她对外人很冷,但是自小她就对我好。我小时候是个非常胆小的人,受欺负了都是她替我出的头,我非常的依赖她。我原来以为自己对她只有姐弟的情分,但那一次,她失恋了,我陪她喝得酩酊大醉,我们就……我才明白,我有多爱她…… “等等,你俩不是堂姐弟么?不是不可以……的么?”初心忍不住插嘴。 “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是伯母和别人的孩子,和我伯伯没关系。外头很多人都知道,但我伯伯还是很疼她,不过加倍地在外头花天酒地,我伯母因为自己这事也不好管他。” “那雪晴出事也是因为你?” 他更痛苦了,脸都有些扭曲了,深呼吸了几下又不忘叮嘱:“你别再问了,再追究下去对你只有坏处。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提醒你,你若执意要做郑家人,便要处处留心;你若要保一世平安,还是趁早和我哥分了好。” 初心还想往下问,无奈方雅兰向他们走过来,星辉用眼神示意她快走。 殊不知这一切,躲在逃生通道的陈天佑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到方雅兰母子走远,初心也准备上楼,陈天佑把她拉进了黑屋,怕她喊便用手捂住她的嘴。 记不清这是本月第几次被“绑架”了,她已不是“见鬼”体质了,看样子应该改成“遭挟持”体质。 她挣扎了几下,胡乱抓了几把,发现竟是陈天佑。 “你?你干嘛?放开我!”她想起他早餐时的冷漠态度,心中还有气呢。 他感觉到她口气的娇嗔,一时昏了头,差点忘了手头的正经事,幸好他很快清醒过来。 “别喊,接下来你要做一件事情,待会…… “初心!你干什么?你这样有意思么?!”郑雨顺的声音响得很,惹得周围的亲戚都看了过来。 郑雨顺两人是来给亲友送行的,不知为着什么吵得厉害。 严初心甩开郑雨顺的手,他在后面追。 初心向郑星辉跑去,旁人投以不解的目光。 她扯住郑星辉的衣袖,不管不顾地质问:“你不是说爱我么?你为什么不带我走!昨晚上你难道只当是逢场作戏?”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员工们在窃窃私语,亲戚们开始指指点点。 郑星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父母站在一边,脸色发青。 人鱼传说 “你不是让我和你哥分手么?那现在我怎么办呢?你不能一走了之啊?”严初心把对陈天佑的怨气都撒在了郑星辉身上,艾弘时在一旁惊讶她爆棚的演技。 “星辉,你走不走?一天到晚招惹这种人,你真是年轻不懂事啊!别淌浑水了!”方雅兰呵斥自己的儿子。 郑定海干脆向前,拖走儿子,并回头和郑雨顺讲:“你看好自己的人,别像只疯狗四处咬人。” “没想到她看着挺正经,私底下连小叔都勾引。”卓文又在嚼舌根。 郑月明敲了下他的脑壳,说:“你以为呢?这世界上哪有这样文静温顺的姑娘,所有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她又瞟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遗憾她为什么不勾搭你?好好收收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吧!” 卓文赔笑:“月儿,你这醋劲儿也真是大。” 郑星辉不懂初心怎么突然发神经,想张嘴问问,但被爸爸拖走上了船,远远地向她投以抱歉的目光。 亲戚也渐渐散了,陆续上了船。 初心一个人去了塔湾金沙,坐在沙滩上沐浴阳光,偷偷抓了点沙土,鼓足勇气往眼睛里塞。虽说沙粒细软,但她的眼泪还是大把大把往下流,不清楚内情的人大概以为她真失恋了。 日头越来越毒,沙滩上的旅行团少了,大约去吃午饭了。 初心沿着沙滩边行进,越走人越稀少,她也热得满头汗。 突然,她做了一个危险的举动,她缓缓的步入海中,越走越远…… 又像出事那日一般,她感觉水里有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拼命拖入海中。 难道是传说中的水鬼?她有些恐惧,死命想挣脱,但脚下的力量越来越大,她快支撑不住了…… 她张嘴想要呼救,鼻子里嘴里已经被灌满咸咸的海水。 就在这刹那间,她感觉脚下一松,人浮起来了,不一会便重见天日了。 她睁开眼,艾弘时架着她正往岸边游,此刻的他,浑身似是镶了金边,活脱脱就是男神啊。 郑雨顺在岸边焦急地望着她,见他们上来,赶紧递上毛巾等物品。 初心觉得奇怪:“陈天佑呢?” “喏。”艾弘时向水里一指。 严初心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陈天佑缓缓地向他们游过来,似乎拖着什么东西。等他走到沙滩上,众人看清他身后的东西,都受到了震荡。 他拖着一只勉强算有人形的蓝色物体,那东西手里竟然还抓着一只类似的生物。 怕它们跑了,郑雨顺拖来事先准备好的大笼子,把它们扔了进去。大约是刚才水底大战过于激烈,这两个东西竟然没有挣扎,此刻正软趴趴地躺在笼子里。 见它们一直没有反应,陈天佑用瓶子装了些海水,浇在了它们身上。 慢慢的,其中一只身上的蓝光消失了,它的形状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它略动了几下,身体渐渐缩小,纤长的腿,有些下垂的胸,脸上竟也长出了五官。 大家还在震惊中,没留意它是裸着身体的。初心见这个“它”逐渐变成了“她”,再不穿衣服恐怕不合适,只得脱下自己加长版的防晒衣,盖在了她身上。 奇怪的是,另一只生物仍是静静地俯在那,偶尔看见它章鱼般的嘴动一动。 那个“人”抬起脸的瞬间,郑雨顺忍不住叫出了声。 “二伯母?” 他那一直端庄高贵的二伯母此刻蜷缩在笼子里,早没了往日的风采,一下子便显得老态了。 郑雨顺一时间接受不了,跑到一边强烈地呕吐起来。 “你看你儿子的样子,哼,这就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维持人类面貌的原因。你指望他能真正接受你?” 其他人都怔住了,满肚子的问题要问。 那躺着的生物开口了,短短的故事,却道出了她半生的悲剧。 你们听过美人鱼的故事么? 其实鱼类并不认可她们,因为她们有人类的形状面孔,但在人类面前,她们顶多算初具人形的怪物。 方雅兰姐妹自小生长在水底。他们家族与一般的海洋生物不同,她们会思考、会说话,他们这个大家庭几乎统领了海底世界,她们也受到了公主般的宠爱。 天意弄人,偶尔的机会,她们竟看中了一起出海的两兄弟,费尽心血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去接近他们。她们看起来美丽单纯,很快便如愿以偿。 但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命运也因此有了极大的差别。 妹妹方雅娟很真诚,总觉得自己在欺骗丈夫,便找机会倾诉身世,现了原型。哪知道把丈夫吓得半死,他完全无法接受,从此夜夜不归家。儿子出生后,发现他和正常人类无异,便接走了他,与方雅娟断绝了来往,并警告她永生不能靠近儿子。 郑定海从弟弟处隐隐听闻关于自己妻子的过往,极为震惊,与方雅兰摊牌。方雅兰并未否认,唯独不肯现原形,多年来一直精心打理自己的人皮。郑定海从没见过她可怕的真身,便心安理得地与她继续在一起,他们的儿子要得比较晚,更是当珍宝一般宠爱。 兄弟俩从此关系疏离,哥哥怕弟弟揭穿自己妻子的往事,弟弟觉得哥哥执迷不悔、不可理喻,当然其中还有些金钱纠葛。 方雅兰一直心中有鬼,害怕总有一天被曝光,便不停吹耳旁风。 郑定海也是鬼迷心窍,最后竟然同意协助老婆谋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那郑雪晴呢?我呢?还有那个无辜的工作人员?”严初心责问道。 “你们都一样,和狐媚子一样,招惹谁不好招惹我儿子,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陷进你们的圈套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杀人是有瘾的,你不要用他做借口了,你已经心理变态了。” “星辉知道么?” “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个严厉的母亲,不忍心他被你们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骗,为了他一个个解决掉你们。” “何止心理,她生理就不正常啊。”艾弘时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人类就是如此肤浅。你问问她儿子,看见她这样子,能接受她是自己母亲么?” 郑星辉看了一眼“母亲”,她无力地蠕动了下,张了张嘴,他想到自己也是半个怪物,忍不住又剧烈地呕吐起来。 方雅兰在一旁凄厉地笑,似乎笑得心都滴血了。 桃花运 严初心和郑雨顺伫立在侯船处外的走廊里,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吹落了郑雨顺额前的汗珠。那张标致的侧脸露出哀伤的神情,初心不知怎么安慰他。 他转过身,轻轻拥抱她一下,随即放开,他的语气里满是失落:“初心,多希望你能留 下。” 初心明白他那种寻求救命稻草的无助感,拍拍他的背,说:“上一辈的恩怨到此为止吧,你就是你,重新开始吧。” “但我是那么懦弱,我连看一眼我母亲的脸都害怕,我想起她,既内疚又怨恨。”他捂住 自己的脸。 初心陪着他,静静地站了会。 “如果我不是怪物,你会接受我么?” “你不是怪物。我更不是因为这个......初心的声音愈发小了。 郑雨顺向里望了一眼,说:“是因为他吧?” 初心并不否认。 候船室内的艾弘时指指窗外,问身边的人:“你说他怎么单留了初心告别,他们俩可别假戏真做了?诶诶诶,他还抱她了!” 陈天佑笃定地摇摇头。 “本来觉得郑雨顺挺好,但他竟是妖怪的后代,恐怕配不上我们家初心。” 陈天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我们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哈哈哈…… 艾弘时觉得笑声太过悲凉。 初心进来了,陈天佑收起了笑容。 “你和你的'未婚夫'在聊什么?”艾弘时一副八婆样。 “私密谈话,概不外泄。”初心朝他做了个鬼脸。 “天佑你瞧瞧!他们肯定有事!” 陈天佑直愣愣地看着初心,她有些回避,低下了头,不再回嘴。 艾弘时看看这情形,觉得自己完全是大傻x,那晚的事尽管天佑也解释了,但眼下最有问题的不还是他俩么? 回上海后,初心一有空便去图书馆自习,一方面刻意改善自己的作息,另一方面尽量避免和陈天佑的接触。 这日是周末,上图多了许多乘凉的老先生老太太,他们带着孙子孙女来这消磨时光。 初心忘了把手机铃声关掉,杨子姗的声音在自习室内回荡,遭到严重的鄙视,她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跑。 是陈天佑嘴里她的“小男友”方夏文。 “初心,你在哪?” “上图啊。怎么了?” “我来找你。” “啊?找我干吗?”初心随口一问,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很不顾情面。 方夏文的口气果然很感伤:“我就想看看你。我们许久没见面了。你不方便么?不是一个人?” “方便的,你来吧。”见她改了口气,电话那头的方夏文高兴起来。 初心在休闲吧坐了一会儿,方夏文便过来了。 一个多月没见,初心有些吃惊他的变化,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白净的面孔变得粗糙,脸和身体都有些臃肿了,发际线急速上升,感觉都快谢顶了。 她忍不住嚷道:“天哪!你这是干活还是卖命呀?怎么劳累成这样了?”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顶,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在日企,不需要成日加班呀。” 方夏文罕见地沉默了,初心记得他从前极爱说话,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心,我告诉你真相,你千万别生气。”方夏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为什么会生气?”初心觉得莫名其妙。 “我现在很可怕吧?” 初心不知说什么合适,张张嘴便又闭上了。 “初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来找你了……他捂住脸,感觉快哭了。 原来是有事相求呀,初心松了口气,情感负担一下就轻了。 “你慢慢说。我们商量商量。” “其实我弄成这样,和工作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 方夏文说起了一个多月前的事。 那天方夏文本来想约初心出来聚聚,但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架不住同事的邀约,一起去了大观园。 大观园在青浦,离市区有好一段距离,尽管有人接送,他还是觉得乏累,几乎睡了一路。 大观园相当于一个主题公园,对他们这种老版红楼迷来说,逛得还是兴致勃勃的。 次日起,他发现隐隐的,自己开始行运了,通俗来讲,他走起了人们口中的“桃花运”。 他认识了一个小姑娘,而且偶遇的场景十分戏剧化,他是在小区楼下“捡”的她。 那晚他加班到半夜,急匆匆往家赶,经过楼下草丛,突然感觉脚踢到一堆东西,那东西竟发出娇柔的叫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想拔腿就跑,哪知脚被捉住了,还听见微弱的“救救我”的声音。 他不放心,便用手机照了照,那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满脸伤痕,但当他看见她的眼睛,似是一下子着了魔。 其实他当时最理智的做法是把她交给警察,但他禁不住她的央求,只得先将她带回家,这一住便不走了。 她说,她父母离婚了,谁都不管她,她自小跟着爷爷过。去年爷爷过世了,她只能出来打工养活自己。他碰见她的时候她被打劫了,钱包手机都被偷走了。贼又对她动了歹念,她拼命挣扎,幸好有野狗路过吓住了他。当时她反抗得遍体鳞伤,又无处可去,求他再收留几天。 “估计收留收留,她变成了你的女友?”初心完全猜到剧情,口气平淡。 方夏文对她的毫不在意感到难过,还是拼命解释:“不。只能算同居伴侣。” 初心觉得更是龌龊,问道:“你连这个人的底细都不清楚,就这样好上了,也未免太轻飘。” 他拼命给自己找借口:“但她是那么完美。人漂亮身材好,温柔懂事,把出租屋打理得很好,我加班回家热汤热饭伺候。她简直是男人的梦中情人。最重要的是,她竟是第一次…… “啥?那她为什么会看上你?”初心翻了个白眼。 男人大概过一百年也不会进化。 “等下,那姑娘多大了?” “到年底十八了。” “晕。你这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可是要入刑的啊!” “这不是重点!今天我来找你是因为最近我发现,她越来越奇怪了,我觉得害怕。” 不是人类 方夏文嘴里念念有词,严初心愣愣地望着他,发现他真的苍老了很多。原本挺刮的脸庞变得松弛,脸颊生出斑点,黑发中夹杂着银丝,一抬头拱起数条皱纹。 “你在听么?”他露出疑惑且不满的神情。 “啊?你说什么?”初心这才回过神来。 …… “你再说说,我保准好好听。”初心晃晃脑袋,确保集中注意力。 方夏文第一次觉着古怪,是一个午夜。 那****睡前吃了半个西瓜,半夜憋不住要跑厕所,出来后一骨碌钻进被窝。进去的一瞬 间,他无意间摸到一堆手感奇特的东西。 那玩意儿毛茸茸的,且甚为粗长,摸了之后它似乎还在动,磨得手心痒痒的。 迷糊间,他摸着摸着竟睡着了,第二日清醒了再问枕边的小丽,被嘲笑是幻觉。 小丽总是比方夏文睡得晚起得早,她不化妆,但似乎每天要抹很多护肤品,也没见她跟自己要钱,不知哪儿来的。 他趁小丽出去买菜的时候翻查了下,发现了一些毫无标识的透明罐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果冻状的物体。他用小勺挖了一点,涂抹在自己手上,竟立刻起了作用。 他先是觉得痒,手背红了一大片,接着是刺痛,涂抹处隐隐发青且有些肿胀。他赶紧跑去用凉水冲,又胡乱想了些办法也消不了肿。 小丽回来,见方夏文焦急万分的样子,乐了,忙给他找药膏,边涂边嗔道:“你乱翻什么,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动我的东西了!” “不是。你别用这种三无产品了行不?感觉这玩意儿擦脸上脸都会烂掉的。” “我不是好好的么?估计是你自己皮肤的问题吧。” 方夏文将信将疑地看看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不了解这个枕边人。 “今天早上,我醒得比较早,我第一次看到小丽梳妆的样子。” 初心不禁翻了个白眼,说:“天底下女人化妆都一样。” “不一样。”方夏文脸上又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 方夏文从梳妆镜里看见小丽的脸,苍白、瘦削,五官寡淡,恍惚间觉得这张脸无神而陌生。但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打开那些瓶瓶罐罐,往脸上一层一层地抹,再看镜中的她,一下子神采奕奕,美貌异常。她大约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极为魅惑地一笑。他触到她的眼睛,只觉头晕目眩,若他此刻手中有江山,恐怕也都愿为美人而尽抛了。 初心打断他的抒情歌咏:“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说:“反正我是觉得她来路不明,又举止古怪,实在不敢和她在一块儿。” 初心冷笑几声:“一个多月前你不就知道她来路不明么?怎么到现在诸多借口?还不是腻了!” 他默然。初心忽然想起陈天佑第一次见方夏文说的话,这个人果然不牢靠。 “那你想我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假扮你女朋友吧?”初心瞪了他一眼。 “额……这也治标不治本吧。我是听说,你兼职的地方似乎就是帮忙驱邪的。你们能不能帮我看看,家里的那位是什么来路?” 初心为之气结:“我们又不是茅山道士。我们的工作是景区修整师,专门处理景区异常事件,你这事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 “所以我来找你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们帮帮我吧!我不认识你们这一行的其他人。” 想必他已经把她列入奇葩群组了。 方夏文见她不说话,表情严肃,会错了意,给她解释:“初心,是我不好。我从前是真喜欢你,现在心意也一样。你就当我这段是插曲,等雨过天晴了我们还可以…… 初心忙打断他:“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怎么样。从前我不接受,以后更不会。帮你也行,不过我们是明码标价的,价钱你要和我老板谈。” 严初心和陈天佑约在上图对面弄堂的小饭店碰头。 这几乎成了初心的老本营,这家店地理位置极佳,门面虽小,但口味很好。 方夏文要了猪肝面,初心照常点了腰花盖浇饭,给陈天佑要了碗馄饨。待陈到的时候,馄饨正好端上桌。 陈天佑拨开帘子,搜寻了下,看见方夏文的时候愣了下。 “我还以为你单独约的我呢。” 初心打量了下他,陈天佑不会以为这是约会吧?他确实是刻意打扮过的。 他上身一件略微宽松的黑色T恤,下面搭一条有些垮的灰色中裤,今天难得没穿皮鞋,脚上一双人字拖。初心发现这是自己平日建议他的装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去添置的。这么穿修饰了他有些胖的体型,看着只是比较健壮,也比平时年轻了不少。 方夏文观察到他们似乎在眉目传情,有些吃醋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而懊恼。 陈天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方夏文,便同他说:“你最近恐怕是在应劫了。” 方夏文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问道:“劫?师父你都看出来了呀。我是不是很严重?你要帮我呀!” 陈天佑吞了几个馄饨,仔细问道:“最近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这段时间去过哪?碰见过什么人?” 方夏文便把之前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陈天佑听得十分认真,有不清楚的不时会问下。 “你们家里的确实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方夏文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目前也不过是猜测,它的来历它的情况我没法儿凭空猜想。我现在告诉你,只能让你白害怕了。” “那我怎么办?” “你先回家去,不要露出一丝对她的怀疑,以免打草惊蛇。我们明天会去一趟大观园,到了那我才能去实地考察,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我……回去会不会有事?” 陈天佑瞥了他一眼:“会有什么事?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她难不 成还马上吃了你?做人要讲良心的,谁让你占完便宜就跑呀。” 胡巴 方夏文看着神色勉强,又不放心地问道:“那陈师父,你有没有什么符咒之类的东西,万一小丽翻脸不认人,我也可以防防身。”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又不是茅山道士。”她边说边把方夏文往门口推。 “等等,方先生,这是我们业务的价目表,你参考下。”陈天佑把一张纸塞到了方夏文手 里。 “什么?我们还真有价目表?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是老板,知道这个干嘛?” 初心回座,发现陈天佑已经不吃了。 “次次都这样。真是浪费……你每天吃的东西这么少,怎么就不见瘦啊?”初心见碗里 剩了很多馄饨,开始抱怨。 “我是喝水都能胖好哇。”他不以为然。 “你说方夏文家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天佑瞅了瞅初心,耸耸肩:“反正逃不出妖魔鬼怪,有什么所谓。倒是你的态度…… 这个人不是你的小男友么?你不生气?” 初心纠正他:“是曾经的'追求者',曾经的。” “他移情别恋不可惜。这个人性格不好,所以格局也不会好。这次之事,不过是个小劫,以后恐怕有更大的麻烦。” “你这些奇论到底是哪儿来的?难道你真能洞晓天机?” “哪有这种本事。我是半路出家,靠的都是前辈的一套入门书。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以后慢慢和你说。” 陈天佑这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初心开始害怕,要是哪天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恐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这日无话,午饭后两人又各自去忙。 翌日一早,陈天佑不见人影,初心等在门口。 刚到约定时间,他手里拎着个袋子,从巷口走来。 走到初心跟前,他从里掏出一个小袋递给她。 “快吃吧,已经不烫了,知道你肯定没吃饭。” 初心接过,一看是最近大排长龙的血糯米糍饭,他都不吃早饭,估计是专程替她去买的。 她咬一口,香糯弹牙,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吃着心里甜。 “车呢?” “什么车?” “啊?我们不开车?” “不是有公交么?车是艾弘时的,我平时不开的。” 初心瞬间觉得刚才的美妙氛围消失殆尽,这人,还是这么抠!她泄愤似的狠狠咬了饭团里的油条,但也只能乖乖地跟他走。 去青浦确实路途甚远,而且越走路越颠簸,司机把车开得跟飞机似的。初心刚上车的时候还四处张望看看风景,后来倦了,头越来越沉,迷糊中把脑袋靠在了陈天佑的肩上。她只觉得肩膀厚实有安全感,还传来一阵阵凉意,十分舒服,竟做起梦来。 最近的梦总是在重复,不论是什么样的场景,总有个穿长袍的人,一直背着脸。初心快好奇死了,一直要转过去看,那个人一直躲。 “喂,别睡了,到了。”那人的脸刚转过来,初心就被陈天佑摇醒了,生气地嘟囔了几句。 “怎么还说起胡话了?”他把手搭在她额头上试体温,被她用力拨开。 他俩去得早,工作人员检票时还满嘴哈欠,园子里更是没什么人。 大观园是根据《红楼梦》的描写设计的大型仿古园林,占地面积有1000多亩,还原度很高。 天佑和初心分别沿着中轴线的东西两边走,初心已忘了来考察的初衷,跑来跑去研究每个院里种的不同植物和民间搜集来的年代不一的物品。 过了个把小时,初心又转回了怡红院。 院里的芭蕉叶青翠欲滴,像极了一把把撑开的绿伞,驱散了秋老虎的威力。 园里游人渐多,初心坐在石块上休息,准备一会儿就和陈天佑会合。 “你好?你好?请问...... 初心抬起头,一个二十多岁尖下巴的男生站在她跟前。 “请问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这男孩的眼睛真的会说话。 “可以……可以吧。”那男生巴巴地望着初心,让她不愿拒绝。 “是这样的。我叫胡巴,是一个摄影师,最近工作室需要拍一组宣传片,我觉得这里的景致很符合主题,现在就缺一个模特。” “嗯?” 那人见她还是不明白,耐心解释:“我觉得你很符合我头脑中的形象,所以想请你让我拍照,大约需要2小时,结束后会付给你适当薪酬。可以么?” 初心被他说得飘飘然的,平日里街拍都没人找她,今天竟有伯乐赏识她,尤其对方还是个正太。 “但我这衣服合适么?”她低头瞅瞅自己,今日还特意换了件白色蕾丝长裙,勉强有点文艺气息。 “合适呀。这衣服让我在人群里一下就看到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拍出你最美的一面。” 于是,初心就像喝了迷魂汤,忘了和陈天佑的约定时间,忘了自己此番的目的,一切听从胡巴的安排。 “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报酬用红包发你。到时候照片好了,我把成品传给你。” 两人说着话,陈天佑从假山后面走过来,初心一转头,胡巴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怎么人影都不见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他责备道。 “我觉着好玩儿,就多转了会……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告诉他胡巴的事。 “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你查得怎么样了?知道那小丽的来头了么?” “八九不离十了。饵已经放下去了,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初心不知在想着什么,竟没有刨根问底,陈天佑看了她一眼,觉得奇怪。 过了两日,初心又接到方夏文的电话。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老板说差不多了。” “你们抓紧啊。我老觉得小丽已经发现了,怕她哪天先下手了…… “好好好。”初心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起来。 啊,是胡巴。初心脑海里浮现他眼睛笑得弯弯的样子,忙接了起来。 “喂?” “严小姐。还记得我么?我是胡巴。” “记得记得。”她压根没掩饰自己的亢奋。 “你能过来一趟么?” “怎么了?” “我在洗照片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你能过来下吗?我的地址是…… 古怪的相片 “怎么这么远?你确定那个鬼地方有人?”的士师傅拿着严初心给的地址条抱怨道。 “地址没错呀。我确认过了。” 师傅打开了导航,用力拨下计价器,越开人越少,畅通得让人觉得像是出了上海境。初心拿眼瞟着那红色的数值,每跳一下她的心就漏一拍,心里也怨起胡巴来。 初心在公路边下了车,这地方确实慌,只见飞驰而过的车,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她眼前出现了一排厂房式的建筑,有些破旧,像是废置有一段时间了,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看错地址了。 她循着号码牌一路走去,不知为什么,这里的门牌都只标单号。3、5、7,她一路数着,走到9号的前面,竟出现了完全不同风格的一栋建筑。 那是一幢独立的别墅,门口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按颜色整齐地排列好,似乎在迎宾。她疑心是假的,上前摸了把,软软的,竟是真花,这料理的园丁也真够有心的。 粉色的外墙,明黄色的屋顶,纯白的门窗,这配色像极了初心儿时搭的积木房子。 初心上前去,摁下狐狸标志的门铃,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曲。 门竟自动开了,初心像是漫游仙境的爱丽丝,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不由自主地往里走。 屋子里的布置也是极具童话色彩的,四周的墙和顶都是木质的,墙上布谷鸟的钟突然响起,正好下午3点钟。再往里走,眼前出现了一套白色餐桌椅,上面摆放着小巧精致的餐具。 “坐吧。”胡巴系着围裙,笑盈盈地走过来,像是在招待许久未见的朋友。 初心四下张望,并没有其他人,他是在和她说话? 她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乖乖地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胡巴端来一个三层的银色托盘,从下到上分别是三明治、小松饼、芝士蛋糕和水果塔,配了两人壶的红茶,餐盘上有杯子和茶匙、叉子。 他解开围裙,抹了抹手,拉开主座坐了下来。 “尝尝。”他热情地示意她。 “嗯嗯嗯。”她点着头还舍不得停嘴。 “慢点。不限量供应。”胡巴觉得好笑。 “好吃!你可以去开甜品店了。” 大厨很开怀地笑了。 “你这地方好难找,装修风格又特别,你一个人住?” “市区这么大的面积我们可租不起,所以只能在郊外。我们工作室也在这,今天正好其他人休息。装修是我后期弄的,你喜欢?” “也不能算喜欢吧。我对童话风不太感冒,但觉得挺好看。” “那你相信这世界有童话么?”胡巴忽闪着黑亮的眼睛。 “童话?”她脑海里浮现自己每天撞鬼的情形,无奈地摇摇头:“可能暗黑系童话比较适合我。”说完埋头继续吃。 胡巴就这样笑眯眯地看她吃完了两人份。 她抹抹嘴,这才想起来意,说道:“谢谢你的款待,都打搅这么久了。对了,你叫我来是为着什么事?” “你跟我过来吧。” 初心随胡巴上了楼,进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看样子是一个工作区。 室内家具比较简约,正中有一张大书桌,桌上凌乱摆放着一些物品。 胡巴递给她一个信封,说道:“你看之前要有个心理准备。” 初心不懂他的意思,心便悬在了半空。 “哎哟!吓什么人呐。这不就是之前你给我拍的照么?” 胡巴神色严峻,说:“你仔细看看。” 初心又看了一眼,才发现问题出在哪儿了。 景还是那个景,景中人乍一看是初心,但细看她的脸又似乎不一样。奇怪的是,这五官这身段,明明就是她自己呀。到底是哪儿不对了? “啊!”她猛地叫起来。 相片上的人是化了妆的!然而那天她根本是素颜的。 她捂住嘴,看着胡巴,他无奈地点点头,看样子他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你给我P了图?” “没有。我是胶卷直接冲洗出来的,没有任何加工。”他举双手表示无辜。 “那你相机的灯光确定不会有修饰作用?” “不可能。相机哪有这么强大的功能!”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初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以前碰见过这个情况么?” 初心努力回忆,发现自己对照片的记忆一片空白。 她家里一本相簿、一张相片也没有,老妈的解释是他们都不爱拍照。长大了以后,总有 幼儿园小学中学毕业照,拍的当天她似乎都病了?作为一个90后,她不爱自拍,也不爱合照。唯一的照片便是各类证件照。 胡巴拿手在她面前晃,问:“诶?诶?我问你呢?你拍过照片么?” “拍过证件照。” “那……也是这个情况么?” “我每张证件照都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包括小学那会儿拍的。” …… “你觉得合理的解释是什么?”初心开始怀疑自己,心有些乱。 “我们拍照的地方可能有古怪。” 初心想到陈天佑说的话,自己也许应该告诉他这个事儿?但她还藏着些私心,自己对陈天佑是想交往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胡巴喜欢她,他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尤其每次看到胡巴的眼睛,初心就瞬间投降了。 胡巴见她愣住了,觉得这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心里升起一种歉疚感。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严小姐……我可以叫你初心么?” 初心沦陷在他迷人的声线里,顺从地点点头。 “初心。我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向有些兴趣。可以让我帮你分忧么?我们一起去 找出原因?” 初心已经被肾上激素搅得头晕目眩,胡巴说什么,她都愿意…… 艾弘时刚飘到门口,就被陈天佑逮了回来。 “干嘛?今天难不成你要和我一起去happy?”艾弘时觉得今儿太阳从西边出了,难不成老古板陈天佑也想去泡吧? “我才没兴趣呢。我是想问你,最近你有没有觉得初心有些奇怪?” “啊?”艾弘时回忆了几次与初心擦肩而过的场景,觉得她好像是不大对劲,但一时说 不上到底怎么了。 狐狸?! 艾弘时一拍脑门,嚷了声:“我明白了!初心浑身散发着一种气味。”他又瞟了眼陈天佑,说:“难道是恋爱的味道?你这么关心,是吃醋了?”. 陈天佑并不理会他的调侃,拿出一小包东西给他看。 “什么?”艾弘时小心翼翼地打开餐巾纸,里面裹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毛发,近看是白色的,远看竟形成华美的银雾色,十分漂亮。 “你觉得像什么?” “某种动物的毛?” “废话!我看像是白狐的毛。” “你什么时候爱上吃狐狸了?你这哪儿来的?” “初心的衣服上粘了些。” 艾弘时瞪大了双眼,深吸了口气说:“喜欢归喜欢。但你都变态到翻别人衣服啦?” “我没有。我隔段时间就会帮她打扫下房间,这是前两天在她衣服上找到的。最近我一直没见着她,不知她早出晚归在干嘛。”陈天佑的口气像极了晚上给女儿等门而焦虑万分的爸爸。 “那你在怀疑什么?” “我们最近在帮她同学查一个'人”,里面涉及到群体犯罪。” 艾弘时晃了晃手中的纸包,问:“那和这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群体犯罪指的并不是人。” “狐狸?!” 陈天佑点点头。 “哎呀。初心身上的味道就是狐狸的臊气啊!”艾弘时拍了拍大腿。 “那个案子我已经下了饵,猎物已经上钩了。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初心被下了 套,现在这事儿又不好办了。” 两人说话间,严初心进屋了,看见他们俩都在,眯愣着眼算是打招呼了。她经过的时候隐隐传来一阵腥味,但她自己似乎浑然不觉。 “初心,等等,我有话问你。”陈天佑忙拉住她。 她回头,眼神空洞,恍惚间看清了是他便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坐下坐下……艾弘时顶看不惯他们的拖泥带水,把他俩摁在了沙发上。 “初心。你最近不对劲。”陈天佑关切地望着她。 “有么?我不觉得。”初心心不在焉的,整个人气势都弱了。 “初心,你闻闻你自己,身上都什么味儿啊?”艾弘时挨近她,发现气味更浓了,不禁捂住鼻子。 初心耸耸鼻尖,摇摇头。 “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在大观园里碰到过什么东西没?”天佑一脸焦急。 “没有。” “我是指动物,比如说狐狸?” “狐狸?你开玩笑?我们去的又不是动物园。”初心笑得眼睛都眯起,艾弘时觉得她的五官有些陌生,急忙揉揉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你最近每天都在干嘛?” “去图书馆复习啊,喏,我的资料还在包里呢。”初心打开背包让他们看。 见初心不肯正面回答,陈天佑他们也没立场再刨根问底,只得先让她回房了。 “你信不信?”陈天佑眉头紧锁。 “当然不信。平日她整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天闪烁其词,明显有事瞒着我们。” “好。那我们只能去一探究竟了。” 艾弘时摇摇头说:“这人已经没救了,都要成跟踪狂了。爱有多深,就有多变态!” “你懂什么,初心不一样,她和我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陈艾两人摸准了初心出门的点,躺在床上假睡。她前脚刚走,两人便弹跳起来,迅速跟 上。 到了上图门口,一个戴鸭舌帽的肤白男子和她会合,两人在门口痴缠了几下才进去。艾弘时见到这情形,想要冲上去,被天佑拦了下来。 他们继续尾随二人,都是小情侣之态。 “你说这男的哪儿冒出来的?” 陈天佑边答边用眼神尾随他们:“那是只公狐狸。我刚去洗手间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空调里一股味儿。” 艾弘时飘到他们身后藏起来,仔细看那男子的面貌,皮肤白、尖下巴、细长眼睛和微翘的鼻梁,可不就是狐狸的长相么。再看周遭人的反应,好似都有意和他们坐开。 “接下来怎么办?” “看样子只能提前收网了。我先安排安排。” 陈天佑的对面坐了一位体态丰腴、打扮过火的姑娘,她举起自己粗短的手指托在腮前,眨巴着眼望着陈天佑,大概是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娇羞的形象。 陈天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挤出一丝迷人的微笑。 “我可以叫你佑哥哥么?” 陈天佑的咖啡一口喷了出来,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怎么了?”她用力拍着陈天佑的背,他更是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没……事,只是从来没有……人那么亲热地叫我。” 她像是很受用的样子,嘻嘻嘻直笑,笑得他心里发麻。 “那你能叫我五妹妹么?” 他又看了眼五妹,强压着心中的热火,还是软绵绵地唤了声“五妹”。酥得后桌的艾弘时都要呕了。 “还要多谢上次佑哥哥在园里帮我捡了链子,那可是传家宝。”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小五掩着嘴娇羞地笑,轻声说道:“给佑哥哥留了电话,没想到还主动约我了呢。” 陈天佑闲闲地把自己的身世情况半真半假地和她说些,她的话呢,一听就是一派胡言,但两人还是言谈甚欢。 “对了,五……妹,你有没有认识单身的优质女?给我兄弟介绍下可好?” “哎呀,我不就是单身么?”她说完很期待陈天佑的反应。 “那怎么可以!从今日起,我陈天佑可就是五妹的追求者了!我怎么可以增加自己的对手。 陈天佑从她那眉飞色舞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表现一定让她很满意。 “你这兄弟有佑哥哥这般人品长相么?我的姐妹要求还是很高的。” 陈天佑见她松了口,忙打起暗号,让坐后面的艾弘时上前来。 “五妹,这就是我的兄弟艾弘时,品貌远高于我。” 小五看到艾弘时的瞬间,竟没有像平常女子一般觉着惊艳,也许以他们的品味而言,还是陈天佑更对胃口。 等人走远了,弘时调侃天佑:“你也好胃口,这种货色你也吃得下。” “你不懂,搞定这个五妹,便是一个突破口。” 夜晚的大观园 “五妹~妹~!这里。”陈天佑顶着路人惊诧的目光冲远处摆手示意。 “五妹妹”摆动着沉重的身躯亢奋地向他们跑过来,看得出今天她是特意装扮过的。艾弘时望向她那张满是脂粉的脸,表情扭曲,直到瞧见她身边的姑娘,眉头才算舒展开来。 那姑娘叫六六,她的身形不合东方人常理,长腿细腰丰满的胸脯。她穿着一件宝蓝色鱼尾连衣裙,齐耳短发拢得很齐整,站在小五边上形成很有趣的画面。 艾弘时本来已经做好吞硬骨头的准备了,没想到小五身边还有这么好的资源,看样子就 算假戏真做也不委屈了。 因是周末,长风公园里人不少,尽管中心湖的水依旧混浊,但应景的,艾弘时提出去划船。排队的人很多,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他们插上队了。但只剩下脚踏船,正好坐四人,六六看着不大热情的样子,但并不拒绝。 四个人的重量差异性太大,为了船的平衡,只能艾弘时和小五坐前头,陈天佑和六六在后头。 小五觉得他们的船动得很没规律性,一会儿开得飞快,但每当她望向艾弘时的当下,船又慢下来,他似乎踩得很费力。 艾弘时没好气地蹬着船,小五还不时凑过来热情洋溢地和他说几句。他一边敷衍着她,一边又竖起耳朵关注后头两人的动向,忙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到一小时,艾弘时已累得够呛,连番告饶要上岸,四人便在湖边茶摊的遮阳伞下喝茶聊天。 艾弘时嚼着茶叶渣,注视着对面那安静的姑娘。她的五官都是小小细细的,组合在一起比较别致,她脸上有种淡淡的表情,乍看像是发呆,细看似乎是一种忧思,挠得他心痒。 “六六你平时在哪儿上班呢?”艾弘时试图展开话题。 “我是做设计的,和五姐在一个地方。” “是哪个公司来着?”陈天佑装作记不起的样子。 小五迫不及待地说:“我们是小公司,就十几个人的工作室,业务比较多元。下次带你们去玩。”她说话的时候六六像是在用眼神制止她。 陈天佑继续试探:“好呀。你们工作室在哪儿,明天上班了我们给你们送下午茶去?” “再说吧。我们那比较远,不太方便。”六六看起来很谨慎。 艾弘时见她不愿说,便岔开了话题。 过了个把星期,两人各展神通,力保完成任务。陈天佑吃准小五的脾性,也不过是约了 一次饭、一次看电影,基本什么都没干,光动动嘴皮就俘获了她的心。艾弘时就比较激进,用了各式撩妹法,总算让六六这座冰山融化了。艾氏名言就说了:没有撩不到的女神,只有不努力的汉子。 这日回家,天佑弘时交换了下情报,果真两人的女伴都提及,后天晚上要带他们去参加同乡会。 陈天佑拨了方夏文的电话,叮嘱他放心跟小丽去,到时候他们也在。 艾弘时把车靠边停了,四人下车后发现路边已经有好几辆车了。艾弘时觉得奇怪,便问:“这大观园晚上应该不开门的吧?怎么保安倒没来赶咱们?” 六六解释:“我们是跟园里说好的,付点费用,每次聚会都来这。白天游客多,就改了 晚上。” 小五看上去很亢奋,她摇晃着陈天佑的手臂,以少女般的口气说着:“真好,这可是我 第一次带男生来,我再也不用巴巴地看着别人了。” “你轻一些,好吗?”陈天佑觉得肩膀都被拧痛了,央求道。 小五抱歉地松开手,又抚摸了几下以示安慰。 走到门口,没见到任何横幅类的活动宣传,传达室也黑漆漆的。 艾弘时觉得奇怪,想要进去看看,被六六劝住了。 “别看了,里头没人。” “那谁给我们开门?” “旁边有个小门,钥匙我们有,走吧。” 他们跟着六六往边上走,果然另外有门,她拿手头的钥匙一转,门开了。 陈天佑觉得很是诧异:“那天来明明没有这个门的吧?” “这么大的园子,你哪能都搞清楚。”小五拉他进去。 走到大门广场,眼前的景象格局就两样了。 广场前矗立一座八米高的牌楼,上悬“太虚幻境”匾,广场中有高6米、宽18米的照 壁,南面是花岗石雕《大禹和九尾狐》,北面是大理石雕《沪上十二钗》,里头是十四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 艾弘时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雕塑名:“这确定不是开玩笑?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大观园不一样呐?” 陈天佑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小五朝他们眨眨眼:“晚上的大观园,是不是很不一样?”许是灯光的缘故,这一瞬间 小五的眼睛极具神采,艾弘时都差点被迷住了。 六六脸色很复杂,阴晴不定,似有重重心事。 再往里走,正门是五开间的门庭,中间三道门供出入,上悬“涂山”金字匾额,门前盘踞着一对青石狐狸,艾弘时疑心那狐狸眼睛是真的,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大观楼在书中是元妃省亲与亲人团聚之处,这里是建筑群的中心,此刻四处都点着些暗 红色的灯笼。 “奇怪,这光为什么要弄得这么暧昧不清,这里台阶石块不少,一不留神就要绊倒了。” “诶……这样才比较浪漫么?我们这聚会一般都是成双入对来的。”小五又用力挽了下陈 天佑胳膊以宣示主权。 陈天佑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果然周遭都是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视线不好,看不大真切。找了好一会,他才看见方夏文,便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挪。小五和小丽给他们互相介绍后,亲热地说着话,陈天佑趁机用眼神向方夏文示意,让他稍安勿躁。 而此时,初心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了陈天佑,她有一刹那的清醒,想要过去,但看见他身边的小五,还是停了步。转向自己身边,胡巴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一触到那双眼睛,便又迷糊了,心里只觉得奇怪,怎么他们也在这啊? 临危之战 陈天佑转过头,瞧见另一侧的严初心,她似乎也看见了他,两人都没有向前。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着她,照出她一脸的欲语还休。 他有些懊恼,今日她挽着的人并不是自己,大概也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吧。 渐渐的,人越聚越多,大约有了十多对情侣,灯笼的颜色竟发生了变化,呈现一种妖异的紫色,周遭还带着些雾气。现场响起了一阵欢快的节奏跳跃的电子音乐,伴着音乐出场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青年,看样子是今天的司仪。 他身上没有任何麦克风装置,但声音极具穿透力,甚至还是环绕立体声。 “诸位同仁,转眼又到了月圆之夜,看着诸位战果丰硕,的确值得狂欢。现在距午夜还有半柱香时间,我们先来做一件事情。” 初心觉得这个人说话文绉绉的挺有趣,而且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便巴巴地等他把话说完。 他又开口了,眼神也变得犀利了:“此刻,在这里,有着一些和我们客人不同种的物体,恐怕来者不善。”他吸了吸气,“让我来感觉一下它们在哪里?” 周遭骚动起来,初心发现胡巴用力捏紧了她的手,都有些痛了。 “干嘛?痛!”初心转过头,发现胡巴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阴沉的脸令她害怕。 陈天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打了一个响指,竟着了火,一阵阵薄雾状的气体在院内散开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初心总算挣开了胡巴的手,他的眼睛竟变成了荧光绿,极为骇人。再看周围,很多双眼睛在发亮,并向他们围来。 突然有人抓住了初心的手,她觉得害怕又想推开,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我,抓紧我。”原来是陈天佑,她那种晕乎乎的状态似乎好些了,人清醒了过 来。 方夏文也退了过来,吓得挽住她的手。他的旁边是一个陌生人,陈天佑的边上是艾弘时,渐渐的,有十多个人被围在中间。 “糟了!马上就十二点了!”艾弘时喊道。 “拼一拼吧!”陈天佑说毕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放的竟然是狗叫声。那些人先是怔住了,不再向前,继而爆发出狂笑。 胡巴更是以充满鄙夷的口吻说道:“时代不一样了!你以为我们还怕狗叫么? 艾弘时在一边抱怨:“我早说了,你别老模范那些脑残剧了!” 陈天佑嘟囔道:“我又不可能随身带只狗,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知是谁的手表开始报时,一下一下响得他们心碎。 那些绿眼睛的人渐渐变成了狐狸的模样,尖耳尖鼻尖下巴,四肢着地,比一般狐狸要大,身后出现大尾巴。被围困的人看见这景象,尖叫起来,像疯了一般往外冲,拼死一战。 但那些狐狸也毫不留情,迅速咬住一人,那人发出了惨叫声便倒地了。其他人停了下来,有些不敢往前了。 有狐狸开口了,听起来是是方才那司仪的声音:“你们走不了的,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只会徒增痛苦。待会我们会慢慢享用你们,但可以保证你们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当你们的精气进入我们的体内,我们就真正融为一体了。能为我们涂山族做贡献,是你们的荣幸。” 陈天佑向艾弘时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待会实在不行,我护着初心往外冲,我的体质不怕他们。你就更没问题了,把方夏文也带上。” “那其他人呢?” “恐怕以我们的能力也管不了了。” 狐狸们越围越近,人们越靠越拢。 正待众人等死之际,狐狸群也骚乱起来,有的发出了哀鸣声。只见一只肥狐狸举起它的两只爪子,上面闪着两团红色的光,被她红光击中的狐狸痛得尖叫。其他狐狸开始攻击她,另一只蓝狐也帮忙抵挡,渐渐的银狐也加入战局。 “走!你们快走!”胖狐狸向陈天佑的方向喊道。 人们见他们起了内讧,便四散逃开了,方夏文跑得比兔子还快。 战局激烈,那三只狐狸竟能勉强与他人打个平手,陈天佑等人也使尽浑身本领加入进去。 狐狸们见很难制服他们,又怕逃出去的人折回,便也四散了。 陈天佑不知哪儿找来的麻袋,把三只重伤的狐狸装了进去,三人也赶紧向外赶,开了车 便往家里赶。 艾弘时看见三只狐狸蜷缩在一堆,趴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场景也是极为诡异。初心小心地给它们清洗伤口,用纱布包扎好,又喂了些盐水。 它们就这样昏睡了几个小时,幸亏道行不浅,陆续苏醒过来,见到初心他们,又变回了人样。 胖狐狸小五斜倚在沙发上,说起了它们的故事。 它们族是九尾狐的嫡系传人,生来法力高,可幻化人形,魅惑人类,狐妖、狐仙、狐狸 精都是人类对它们的称呼。但它们也需每日修行,有两种途径:一是与人类交欢吸其灵气,被吸之人会加速衰老;二是一年两次特殊的月圆夜,一次性吸干伴侣的精气,功力成倍增长。 它们靠眼睛魅惑异性,达成目的后被攻击者骨肉皆化成水状,所以出没之地常有集体失踪案,基本上隔一段时间便换一个地方。 小五是一个奇葩的存在,它比别的狐狸都胖,变不成漂亮的人类,没机会修炼,但法力一直高强,它的修炼途径也是狐界的一个谜。 它总是被拒绝,很少有人愿意真正去了解它,每次月圆之夜它都异常孤单。 陈天佑是第一个肯接受它的人类,他和它的体型有些像,温柔体贴,又喜欢夸它。它从来没谈过恋爱,他一勾手指它便乖乖的过去,它没能魅惑住人反而被人迷惑了。 但到了月圆之夜,别人都在去炫耀猎物的时候,她却后悔了,她怎么可以亲手把第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杀死呢? 尽管它猜到了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也许不单纯,但最后一刻,它愿拼死一战,帮他突出重围。 各赴前程 陈天佑听得有些汗颜,他接近小五确实别有所图,没想到它最后拼进全力、背叛同伴来救他。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有自己的打算。”陈天佑垂下脑袋。 “我明白。”小五瞟了一眼初心。 陈天佑看见小五露出的灿烂笑容,真心地说:“其实你一点也不难看。只是……以后, 换换你的打扮就好了。” 小五瞅了瞅自己的粉色吊带超短裙,转头朝六六笑了。 一身水蓝色旗袍的六六把头搁在沙发靠背上,脸上带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美得与众不 同。 六六和小五不一样,它并不是为了艾弘时动的手。一来,它生性孤僻,在族里只和小五亲近,它见别人围攻五姐,上前帮手。二来,她本身厌恶他们族这害人利己的生存法则,根本不屑于出去打猎。 小五给它介绍艾弘时的时候,就当给它介绍一个伴,并不全是猎物的意思。它对艾弘时没有多喜欢,但觉得人类的寻欢作乐确实有趣。 这任的族长对六六一直有意思,隐隐表达过几次都没得到回音。这些年,六六的法力越来越弱,族长乘人之危的意图也越发明显。六六这次拼死一战,为了小五,也为了自己的自由。 一旁的艾弘时有些失落,这是他第一次遭遇挫败,但它的超然让他更喜欢了。 见大家的目光转移在自己身上,一直未开口的胡巴叹了口气。 “我和它俩不是一伙的。我纯粹为自己。” 严初心看了它一眼,回想最近的种种,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虽是受到它的蛊惑,但爱不假,此刻的恨也真。 “那你是为着什么?” “我一直看不上老黑,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族长。它早就看出我的野心,无奈没抓住我什么把柄。我也忌惮它法力胜我一筹,还在酝酿动手的机会。今天一战,它也元气大伤,我再修炼一阵,便回去解决它。” “那初心呢?你纯是利用她?”艾弘时明着问胡巴,暗着看六六的反应。 胡巴望向初心,眼神闪烁了下:“你可以说我无情,也可以说我处处留情,我对每段感 情都是认真的。” 初心语带讽刺:“你当自己是韦小宝,是情圣啊?你对我的认真是认真到把我吞进肚子里么?” “算了,你不会懂的。我有我的志向。”它说完便沉默不语。 第二日,胡巴它们要离开了,陈天佑三人备了些酒菜祝它们顺风。 “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到处看看,找个如意郎君,什么物种都可以。”小五还是那个恨嫁的“姑娘”。 “等我修养好了,我还杀回去,这个族长我做定了。” “你呢?”艾弘时关心六六。 它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我也到处走走吧。哪天累了就找个山洞躲起来。”说完露出难得的微笑。 “真的不考虑为谁留下?”艾弘时还是不死心。 它懂他的心意,但并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嗯。” 陈天佑怕艾弘时伤心,便举起酒杯敬它们:“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让我敬各位一杯,此去一路凶险,若还有缘相聚,寒舍永远欢迎你们。” 初心受了刺激,便多喝了几杯,本来酒力就弱。此刻有些恍惚,她咯咯地笑,说:“你说什么胡话呢!它们是妖,你是人……它们的永远你怎么等得起,哈哈哈哈…… 陈天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偷偷将她的酒换成白水。 “谁知道呢?世事难料。”胡巴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几眼。 临走时,六六和艾弘时又倚门说了一会儿话,小五扶初心去睡觉。 胡巴突然叫住天佑,他有些惊讶。 “喏,这个给你,对你可能有用。”说完它头也不回地穿墙而过。 他打开手中的信封,里面是初心在大观园拍的照片,大概是胡巴的作品。 相片里的初心眉眼冶艳,衣服衬得她风情更甚,景美人更美。天佑也觉得自己怪,从前他对皮相一直没感觉,如今怎么频频有心动的感觉,这就是消逝的前兆? “看什么呢?”小五一如往常的活泼。 陈天佑合上信封,转移话题:“要走了?多保重!” 小五似乎对这简短的告别感到遗憾,但随即恢复如常,大方地和他们道别。 初心一直到傍晚边才醒,头还有些疼,她在冰箱上看见天佑的便条,去电饭煲里盛了一碗他煮好的白粥。 她去橱柜的小坛子里挖了一勺萝卜丁,蒸架上拿了一个包子,坐在沙发上,拧开电视。 地方台还在追踪报道大观园午夜谜案:保安们被下药迷晕,园内有明显打斗痕迹,血迹斑 斑,大面积植物受损,但现场只发现一具尸体。此案的亲历者报案后神志失常,被采访时一直念叨狐仙所为,现在已被送往精神病院。 她上网搜索了下,这个事件引发了热议,演化出很多更离奇的版本。 初心叹了口气,自己的初恋就随着这荒诞的故事无疾而终了。那个宣称要继续追求她的方夏文在付了报酬后也没了音讯,大概是要和自己的黑历史彻底告别?再看家里这个陈天佑,态度暧昧,时而温和体贴,时而冷淡克制。 她大喝几声,这都是什么烂桃花,看来什么时候要去拜拜了,给自己求个好姻缘。 胡思乱想间,初心的手机震了起来,她寻了半天才在沙发垫子下找到。 是她的发小杭云云。 “初心。微信为啥不回?”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睡觉呢。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说你现在兼职做那个景区什么?” “景区修整师?” “嗯嗯。” “你有生意介绍?” “恐怕我们单位需要找你们帮忙了。” 杭云云是家乡小城的基层公务员,单位是市区某个历史街区办公室。 “最近我们这发生了一件事,领导不准对外公布,但让我以私人名义联系你们,帮我们调查 一下,不过一切都要保密。” “好。具体什么事儿?” “电话里也说不清。你和你老板说说吧,能接的话尽快来,交通费报销。” 衣裳街 “你发小?你老家?” “是呐。”严初心不明白陈天佑重复的意思。 “好的。接!什么时候出发?”初心有些吃惊,不问价钱可不是陈天佑的风格。 “尽尽快吧…… “好。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出发。”他心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艾弘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飘过来,一脸兴奋:“你那发小儿美不美?” 初心认真思考了下,回说美。 “好叻。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去。这么近,反正我最近没事儿。” “说得你平时好像很忙似的。”陈天佑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 “有人开车我举双手赞同!正好我捎点东西回来。” 初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去几天,想着陈天佑他们的住处,便和老妈说有两个同学要来借住几天。 八卦的严母刨根问底,得知是男同学,还是两个,便满意地挂了电话,初心真不懂她是什么心态。 翌日,初心为了表示感谢,天一亮就起床煮早饭。 天佑和弘时吃得都很少,所以初心在卖相上下功夫,尽量量小精致。 初心用焦香的吐司、软嫩的火腿和细滑的芝士做成西多士,再搭配一杯热牛奶,红黄白的配色很港式。 艾弘时这半个鬼佬喜欢北京菜,初心尝试的是老北京豆腐脑儿。她先将香菇丁、杏鲍菇煮熟,放入肉丝煮熟,再加入生抽,淋上香油,勾上浓醇的芡汁,最后把鲜美的卤汁倒在豆腐脑上。 两人醒来,见到桌上的美食,第一反应竟不是赞赏。 “哟,今天够奇怪的呀初心,你不睡着等天佑买早点,竟然为我们亲自下厨。”艾弘时一起床就叫开了。 “吃人的嘴短。你先说为着什么,省得我吃着不安心。”陈天佑疑惑地望着她。 “疑心病这么重干什么?不就是感谢下你们么。” “不用感谢我。我是为着美丽的姑娘去的。”艾弘时一脸的春风得意。 三人吃完早餐就出发了。 初心的家乡湖州是浙江北部的一座小城,因环太湖而得名。它有比较厚重的历史底蕴,但近年来经济发展不快,总体说来是非常悠闲的宜居城市。 初心很清楚,回家乡,凭父母的关系可以找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寻一个条件优越的伴侣,从此高枕无忧。但她有自己的想法,这种“看了开头,就猜到结局”的人生恐怕不是她能接受的。 胡思乱想间,车开出了城区,进入高速路段,初心觉得困,便在后座侧躺着睡觉。 从上海到家,走高速大概2个小时,初心睡醒,差不多就进城了。 他们在初心的引导下,直接去了和杭云云约定的地方。 陈天佑把车停在了地下,三人沿着一大截黑黑的楼梯往上爬,好一会儿才看到亮光。 这是湖城最中心的地方,由于老城历史久道路狭窄,这个地段交通时常崩溃,但行人如织、 车水马龙的景象看着就觉得热闹。 他们一拐弯就看见了一条典型的仿古商业街,打扮入时的姑娘小伙两手端着小吃,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你发小呢?” 初心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大笑容,边摆手边奔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黑直发身材高挑的姑娘也向他们奔跑过来。两人遇到了,都十分兴奋, 那姑娘竟把初心拥着抱了起来,原地旋转了两圈。 走近一看,那姑娘果真是美,初心是偶尔打扮起来有风韵,她呢是不管怎样都好看,大概是脸型五官底子好的缘故。 艾弘时看她抱起初心的样子,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脑中浮现出“金刚芭比”四个大字。 “诶!姑娘,你手没伤到么?初心这个吨位你抱起来,手要废了吧!”艾弘时怜香惜玉地问道。 那姑娘一脸“你谁”的表情。 初心拉着她的手介绍到:“我发小杭云云,长腿大美妞,关键智商还比我高,一考就考上公 务员了。” “你少笑话我,严大才女,我就是小城市最苦逼挣扎在平均收入线上的体制内人员好哇。” “这个是我老板陈天佑,港籍人士,不过普通话溜得很,这次是不问报酬,鼎力相助。”云云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体型较胖,看着和气的男子,琢磨着就是初心颇有好感的那个。 “这个是我们无私奉献的金主艾弘时,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小心,别被他骗。” 艾弘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杭云云看了看他,确实长得标致,笑道:“我是喜欢帅哥,不过我也不好骗,多多指教。” 说毕很大方地和他握了握手。 他们一路走,云云一边给他们介绍情况。 衣裳街最早遗迹可追溯至东晋,发展到清中叶已是湖城的商业街坊,因有众多估衣店而得名。如今的衣裳街历史文化保护街区现包括衣裳街和红门馆两大区域,集商贸、文化、休闲、娱乐、旅游多种功能为一体,是传统水乡居住文化的缩影。 一路走去,街两旁的小吃店大排长龙,初心这只馋猫许久没回来,见到一样买一样,就顾着吃吃吃。 “那你电话里说的是什么事?”初心咬了一口汤包,吸着汤汁问道。 舀着鸭血汤的杭云云放下勺子,起手机给他们看了一段视频。 怪事是从中元夜开始的…… 最近南太湖bbs上在广泛讨论一段诡异的视频,网友小马亲历并拍了视频传到网上,还配以详细的文字说明。 阴历七月十五日,小马有外地同学来湖州玩,他们老大组了个局,说在衣裳街的酒吧喝东西。小马家里要祭祖宗,来得比较晚。 晚上的衣裳街灯火通明,映得蜿蜒向前的小街颇有古时夜市的韵味。小马觉得景好人好,来了兴致,用随身的相机拍起宣传素材。 圆月当空,清明幽静。他不知不觉走入了一条支弄,两边竟不见店铺,似乎从未来过,但这不科学,他对这里熟得很。 手里摄像未停,面对幽深灰暗的小弄,心里有些不舒服,正待转身折返,突然有东西闯入它的镜头。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待镜头再转向前方,出现的竟是一个年轻姑娘。 她上身穿深蓝色中袖袄,长仅过腰,下身黑裙长及脚踝,黑色皮鞋,学生短发,面庞粉嫩。 “吓死我了!你躲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干什么?” 那姑娘没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不存在的弄堂 小马见那女孩子不说话,觉得古怪,怕惹上什么事,急着要走。 那姑娘却突然开口了,说着软糯的吴语(为了方便阅读,文中对话都已翻成普通话),小马仔细听大致能懂她的意思。 “这里究竟是哪儿?你们怎么都穿这样的衣服?” 小马看看自己的T恤短裤,没觉得任何不妥,便说:“我觉得你打扮才奇怪哩!你又不是拍艺术照,穿得这么复古做什么?” 她像是听不懂的样子,摇摇头:“'医术赵'?'父古'?我都没听过。我这装扮就是学堂里平常的制服呀!你没见过?” “你哪个学校的?” “女中啊。” “哪个?” “湖郡女中。” “胡军?” “这里到底是哪里?” “衣裳街啊。” “那没错啊。怎么我就找不回家了呢?” “你要去哪里?” “汪记。” 视频到这里就停了,小马解释说是没电了,但之后那女子不再搭理他,自己嘀嘀咕咕念 叨,还急得乱走。 他觉得这人神经兮兮的,便去和同学碰面,提起这事儿大家都觉得蹊跷,说他是碰上鬼了,他们结束后再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当时那条弄堂了,那人自然也不见了。 后来小马把视频传到网上,有人说是刻意炒作,有人说那弄堂确实没见过,觉得他真是碰到冤魂了。 他们又重看了一遍视频,艾弘时很肯定地说:“这不是鬼。” “那是炒作?” “说不好,但我能肯定视频里的是人,分辨这个我在行。” “好吧,那这件事就更古怪了。 “刚看到这帖子的时候,我们也觉得是恶意炒作的。但后来我们单位有人胆特肥,特意每晚守着去挖掘真相,结果真的让他碰见了一次,吓得回来休息了好几天。所以我才找的你们。” “这'鬼'出现得够频繁的呀,看样子我们可以守株待兔了。” 陈天佑扭头看了一眼初心,这丫头完全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一个接一个地在夹汤包往嘴里放。 “就知道吃吃吃,难怪你不瘦!” 初心没听出他的宠溺口气,迅速反击:“奇怪了,你吃这么少怎么还胖呢?” 艾弘时听不惯打情骂俏的口气,嘘他们:“别闹了,话里都有糖,叫人渗得慌。” 杭云云不禁笑了,露出一对酒窝,好看极了,艾弘时这只飞蛾扑火也甘愿。 “对了,他们住哪?我们单位没有宿舍。” “住我家好了。家里地方大,我让我妈收拾了客房。你们看行不?”严初心问他们意见。 “好是好。不过伯母应该不会误会我们……什么吧?”艾弘时两手护在胸前。 “我解释过了。但我妈脑回路比较奇特,可能会骚扰你们,呵呵呵。” 杭云云在一旁深有体会地猛点头,还冲陈天佑看了看。 陈天佑的点竟和他们完全不同,他朝初心嚷道:“怎么不早说?我们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礼物?不需要的……吧。” “怎么可以不要!多没礼貌呀!这有超市么?现在去买。” 抠得要命的陈天佑竟买了几乎一车的东西,从果篮、牛奶、点心到鲜花、补品,凡是看病人的礼物他都买全了。 初心在一旁狂流汗,朝艾弘时念叨:“这下我妈肯定得误会。” 严母在家候着他们,看到陈天佑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进门,果然高兴得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儿。 她觉得艾弘时长得过于好看,桃花眼太犯忌了,再看陈天佑,老实面善,长得也算精神,十分看好他。 天佑进屋时就在打量初心家。 他们家房子在市区一个中高档小区内,算是联排,看上去家庭条件优越。门前院子面积不小,种了些蔬菜。屋内装饰风格是欧式的,看得出有些年代了,家具摆设比较简洁大方,植物很多,干净整洁。 严母一看就是直接没心机的人,教养很好,对他尤其热情,据说在本地大学教英语。 晚饭的时候严父回来了,看起来比较严肃,但言谈间发现并不难相处,不大有官场上的油滑。 “初心是在陈先生你这兼职,一直问她她也只说是文员,都不告诉我们在哪上班。”严母趁机旁敲侧击。 陈天佑递过去一张名片,说:“我和艾弘时合伙,只是小本生意,没什么名声,初心在我这屈才了,所以不愿说。” 严母接过名片,给严父瞅了一眼,比较满意的样子。 她说:“哎呀。我们家初心就是要强,一毕业就不愿跟家里要钱。我们和她说,既然要准备考研,就别担心钱的事,她偏不听。” “阿姨,你放心。她的活主要是项目形式的,不用坐班,项目中间有比较长的休息时间。” “王阿姨,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杭云云边吃边夸严家的保姆。 “杭小姐嘴巴就是甜。”王阿姨乐得不行。 吃完饭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严父严母一般十点多睡觉,初心掐着他们的点,和陈天佑他们约好11点地下室见。 10点55分,初心溜下楼,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制造明天一早出门的假象。 初心家里这个地下室,她有童年阴影。 初心的奶奶生前便是一个阴戾的老太太,严母这么开朗的人都快被她折磨疯了,奶奶也不喜欢初心,大概觉得不是个男孩儿吧。初心九岁那年,奶奶得了怪病,死在了家中。 大约是她头七那晚,父母都在厨房里忙活,初心一时兴起,找她的围棋,想起在地下室放着,就开了门下去。结果看见她奶奶,穿着出殡时的衣服,在地下室的摇椅上摇啊摇,眼神空洞地看着她。 她尖叫着跑上楼,跟父母讲了她的见闻,他们向来知道她鬼眼的事,当场便信了。他们看不见那些东西,但又怕老太太吓着女儿,就请了师父和她谈谈,哪知那人反被吓得够呛。 老太太这一住就不走了,初心从此只能避免去地下室,但只要去,她奶奶就阴沉着脸盯着她看。 这次和陈天佑他们约地下室,一来是够隐秘,二来离家久了,她也想去看看老太太。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严初心拾级而下,门后没有丝毫动静,陈天佑他们还没来? 她深吸一口气,去推那扇油漆有些剥落的木门。 地下室袭来一阵凉气,略有些发霉的气味,似有人在后面抵着门,初心推起来颇为费力。她用力推,勉强能挤进去,人刚进屋,门就弹回了原位。初心开灯的瞬间,“啪”的一声灯泡炸了,地下室又恢复了黑暗。 初心耳边响起了“吱呀吱呀”的响声,声音来源于自己的正前方。黑暗中,初心数着自己的心跳节奏,越来越快。 初心见鬼就跟吃饭的频率差不多,一日三餐,一顿不少。但眼前的这个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初心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奶奶的周边渐渐有了亮光,照亮她的脸,那是一张瘦削的尖刻的脸,她的鹰钩鼻时常令初心联想起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奶奶。”初心憋了许久,才发出一种略哑的声音。 奶奶没说话,椅子摇晃的速度加快了,算是一种应答。 “奶奶你好么?” 奶奶发出了一阵并不愉快的笑声。初心觉得自己蠢,整日待在这怎么可能好。 初心有些沮丧:“奶奶你还是不喜欢我。” 奶奶没有否认,叹了一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满是无可奈何。 初心伤神间,门被推开,初心一回头,陈天佑和艾弘时进来了,从错愕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竟也看到了奶奶。 她想不好怎么做介绍,顿了一会儿,说:“这两个是我同事,这几天暂住在我们家。” 然后她指指摇椅上的老人:“这是我的奶奶,十几年前去世的,她的日常活动就是在摇椅上打盹。” 两人觉得又好笑又可怕,只能比较正经地问声好。 初心发现奶奶正用阴沉的目光紧盯艾弘时看,艾弘时脸色有些变了,低头回避她的眼睛。 三人走的时候奶奶突然开口了,声音幽怨,她向天佑和弘时念叨了一句“救救ta救救ta。”这个ta究竟是他?她?还是它? “你奶奶一直这样?为什么不去投胎?”艾弘时疑惑地问道。 “她说她放不下,要一直保护我们。” “听着真感人,死了还念着子孙。”陈天佑感慨道。 “其实我不懂她的意思。奶奶活着的时候挤兑我妈,厌恶我,真不明白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为了半夜行动方便,他们事先把车停在小区外,三人跳上车便走。 “我们应该怎么走?”他们面对繁多的支弄一筹莫展。 “他们碰见怪事的那条弄堂并不像现实存在的,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所以现在只能碰运气, 一人找一条候着。”大家赞同初心的提议,便分头行事。 这一夜,怪是怪,他们不约而同见到了同一个“人”,但彼此间却没碰面。 艾弘时蹲在弄堂边,摸摸这摸摸那,百无聊赖之际,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雨不像是夏日的雷阵雨,并不爽快,绵绵不断。弘时觉得有些冷,用手不停地揉搓自己的臂膀,觉得真是怪极了。 路灯渐渐变得昏暗,朦朦胧胧间走来一个撑着水蓝色油纸伞的姑娘,短发,额前有几缕刘 海,五官英气欠柔和,有些女生男像。 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外罩一件白外套,脚踩白色高跟鞋。她似乎没有看到艾弘时,赌气似的用脚去踩地上的水坑,溅了一身泥点子,脸上出现恶作剧的笑容。 “啊!泥泥!水……艾弘时心疼自己的名牌裤子。 那姑娘才看到殃及了别人,连声道歉,抬头一看,呆了,眼前这人像是从明星画报里走出来的,英俊得令她心跳。 艾弘时看她举止打扮,知道是“她”了,想着如何开启话题。 他的高颜值无往而不利,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她叫汪曼丽,是“汪记”估衣店老板的女儿,家境小康,受过良好教育。现在到了适婚年龄,父亲也尊重她“先恋爱再婚嫁”的原则,给她安排了合适对象相亲,但她看不到中意的对象。今天是她第三次相亲回来,拒绝了男方送她回家,就这样闲逛,哪知遇上了艾弘时。 “我要回家了,父亲大概等急了。”她顿了顿,轻咬下唇,问道:“我们还能见面么?” “也许吧。我也不确定。我们的时间好像不一样。” 她看上去有些失落,弘时顿了顿,突然说:“我觉得你留长发会更好看。” 她转过头,笑得很明媚。 陈天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上面似乎有许多小黑点,不知为何,今夜看得特别真切。他定定地看,都有些着魔了。 突然,月亮像是被什么吃掉了,瞬间变成了小月牙,他揉揉眼,以为自己恍神看错了,但 再睁开眼时,它仍是那样,静静地挂在天上。 他觉着天突然变凉了,想起身暖暖身子,背后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鞋跟撞击石子路的 声音,越来越近,猛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陈天佑转过头,那是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风吹过,她的头发被吹起些,露出略方的脸 庞。她的妆容得体,较好的修饰了有些硬朗的长相。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双手紧握,看上去有些紧张。 “没关系。你从哪里来?” 她打量陈天佑的打扮,捂住嘴,说:“啊!你也是从远方来的!你认识他么?” 他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远方?他是谁?”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幽幽地说:“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他那么好看,像个电影明 星似的,他竟和我说了那么久的话。” 在这样一条幽深寂静的弄堂里,陈天佑也不禁怀疑眼前这柔声细语的女子是鬼魂。 她不理他,继续说:“也许都是梦。他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我大约是疯了。” 她起身,并不和他告别,就这样往回走,陈天佑看着她的长版风衣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耳边响起她念叨的一句话“他说我长发更好看”。 时空 严初心倚着墙,用脚尖在弹硌路上画圈,困意袭来,她用力揉搓自己的脸。一下,两下……她打了个哈欠,感觉到掌心和脸都热起来了,放下手,慢慢睁开眼,眼皮间粘连着睫毛,眼前有些模糊。待视野慢慢清晰,她的面前已经立了一个人。 “哎呀妈呀!大姐你怎么走路没音儿?这大半夜要吓死人了呵。”初心一着急,都蹦出了她爸老家东北那嘎达的口音了。 说完初心意识到哪儿不对了,脖子有些僵,脸涨得通红,她鼓起勇气抬起头。 眼前的这张脸比她想象中的女鬼要好很多,尽管也有些苍白,但感觉得出人气。 “女鬼”穿着一件深红底碎花纹棉旗袍,在昏暗的路灯映照下,气氛诡异。 “你从哪里来?到底是什么? 她并不回答初心的问题,而是拉起她的手,柔柔地问:“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躲着我?” “谁?”初心一肚子问号。 她不回答,开始说起自己的少女心事:“不怕你笑我,初心。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 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老天让我能遇见他,这一生便算圆满了。”她又抬头看看初心,说:“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你们才是一样的人。” 初心完全懵圈了,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烦躁地在初心周围踱来踱去,偶尔转过头和她说上一句:“我要见他,只能在这里等,他要是不来,我没法儿找他呀。只要出了这条弄堂,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初心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的点,但一时想不清。 三人在分手的地方碰头,竟已天光。 “我感觉在弄堂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呀,怎么天就亮了?”艾弘时觉得奇怪。 初心应道:“对呀。我碰见她了。” “是么?怪了,我也碰到一个姑娘。”陈天佑附和着。 “嗯嗯,是叫汪曼丽么?”艾弘时掌握的信息似乎比他们多。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艾弘时,觉得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他们来到一旁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分别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初心跟店员要了白纸和笔,把主要线索记录了下来,大家一起分析。 艾弘时首先发言:“我可以肯定她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初心关注的是细节:“从穿着和说话方式来看,她起码是建国以前的人了。” 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陈天佑提议大家能把所有细节都想起来。 “我碰见她的时候,她裙子外面有薄外套,下着点雨,有些凉,像是初秋。” 初心努力回忆:“她穿着夹棉旗袍,从温度感觉应该是初春。” “厚风衣的话,可能是深秋,也可能是春天。”陈天佑琢磨了一下。” “我们同时碰见了一个人,但她碰到我们并不是在同一时间。”初心觉得要被这句话绕晕了。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弘时身上。” “对!这个汪曼丽很喜欢你。” “可我今晚才见的她呀!” “在你碰见她和我碰见她的中间时段,一定发生过别的事。”初心又觉得头晕了。 “好!我明白了!我们碰见的不是鬼,而是同一空间不同时间的人。” “我需要回到汪曼丽的那个时空,跟她解释清楚。”艾弘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四处留情的危 害性。 但要回去谈何容易,他们一筹莫展。 初心打电话给杭云云简单说了情况,也告诉她他们的推测,只不过目前还没实质性进展。 到这时初心才感觉出熬夜导致的困乏,陈天佑他们真不是人,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他们在一旁的汤包店吃了早饭,扣着她爸妈出门的点才回去休息的。 陈天佑想起初心奶奶那张阴郁的脸,好奇地问道:“你们明知道地下室有鬼,为何还一直不换房子,不害怕么?” 初心诧异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没家人啊?这种感情你不懂?我们搬了,奶奶就没有家了。不管她对我们好不好,毕竟是亲人呀。而且她也很安分,不出地下室,也不随便吓人。” 陈天佑摊摊手,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是啊,我现在确实已经没家人了。” 他的回答是初心始料未及的,自己太唐突了,看样子以后他的家人也是个提不得的话题。 在这种略带尴尬的氛围中,三人回到了初心家,餐桌上有严母留下的字条,告知他们饿了 的话,冰箱里有菜和点心。 初心觉得困极了,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小窝后,倒头就睡。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浑身酸痛,醒不过来。 奇怪的是,她记得睡前来不及开空调啊,怎么会越睡越冷呐?她不自觉扯扯自己的被子, 还是抵不了寒意。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间感觉到夕阳透过窗纱传来的暖意,那这凉意又是从何而来的? 初心的意识益发清醒了,她如触电般睁大了双眼,她那位“安分守己”待在地下室的“奶奶”此刻就站在她的床边,没有摇椅的奶奶过于高大了,竟有种无所适从感。 她满是无奈:“奶奶,你一声不吭地跑我床边做什么?” “看看,你。”初心对无缘无故的温情并不买账。 “你没吓唬我朋友吧?” 奶奶摇摇头:“他们太厉害了。” 初心撇撇嘴,寂寞的奶奶玩不过陈天佑他们就拿自己可怜的孙女开刀。 初心鼓足勇气,仔细端详奶奶的脸,她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年纪不算很大,但脸异常苍 老。她是得怪病在家中一夜暴毙的,所以脸部不大好看,有很多奇怪的斑点,仔细看组合起来的造型,像是一种原始的图腾。 奶奶的语气哀伤:“我快要离开这里了。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以后没办法守着你们了。” 初心觉得奶奶未免杞人忧天,搞得人心惶惶的。正待她细问,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叫声,她也顾不得奶奶了,赶紧往楼下跑去。 一步一世界 严初心奔下楼,眼前的情形令她倍感困惑。 在她家空旷的客厅里,站着三个神色各异的人。保姆王姨惊魂未定地呆站在门口,陈天佑和艾弘时竟****上身、只着短裤,站在沙发边,陈天佑脸涨得通红,艾弘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光从这诡异的景象,她完全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姨看见她,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小声问:“他们是谁?怎么会在我们家?” “王姨你没事儿吧?这不就是我俩同事么。昨晚还在我们家吃饭呢!你怎么今天就忘记了呢?” “我……我又没见过他们这个样咯。他们是不是?啊?那种……关系?怎么大白天这样啊……王姨捂着眼不敢看。 说实话,初心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无言以对。 “还愣着干嘛?穿上衣服!我们不是要出门么?”初心朝他们眯眯眼,打了个暗号。 他们如梦初醒,赶紧把上衣外裤穿了,往外头走,走的时候还听到王姨在念叨“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 回到车上,初心实在忍不住,质问陈天佑:“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她又瞟了艾弘时一眼,“你们是不是…… “当然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回应。 艾弘时一脸焦虑:“你可别乱说,我就喜欢小姑娘,别让你发小儿误会了,我还打算约会她呢。” “那你们说,你们刚才干嘛光膀子,还挨那么近?”初心不自觉的,连嘴都嘟起来了,可爱得让陈天佑想逗逗她。 “初心,我一直想跟你坦白,其实我喜欢艾弘时。” 初心果真瞪大了眼看他,艾弘时哀鸣起来,表示强烈的抗议。 “你别听他瞎扯!我们刚才在试药。”艾弘时急忙否认。 “试药?” “其实我们手头上有一批辨别物种的药物,可以通过喷涂的方法确定对方是人还是妖魔鬼怪。” 初心觉得玄得慌,辨不出真假,但也许这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你们干嘛在自己身上试?”初心还是不解。 “那怎么试?等真碰到了再试就不知道真假了。我们本来还想拿你奶奶试试呢,后来觉得不大礼貌,就算了。” “那为啥要脱衣服?还在大厅。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我们怕隔着衣服药效不显著。主要卖药给我们的人说了,这药有些副作用,越小的空间副作用越大,我们就选了你们家面积最大的客厅。” “有什么副作用?” “还不明确。” 初心感觉到额头在滴汗,不知道他们走后,王姨那边怎么了,要有副作用,估计她第一个中招。 “我们今晚怎么办?一味地等也不行。” 初心回想起和汪曼丽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哎!哎!想什么呢?”陈天佑在初心面前比划着。 “别吵,我感觉想起什么关键的点来。” 他们便静静地看着初心。 “啊!我记起来了!当时汪曼丽说‘出了这条弄堂我就见不到你们了’。我们碰见她的地方时大概位于整条弄堂的中部,之后第一反应都是往回走,却一直没有走到弄堂底去看情况。也许往里走,就能进入汪曼丽那个时空了!” 大家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但又不知道究竟哪条弄堂能通向另一个时间,三人这次没有分开行动,而是一条一条试过去。 他们掐着午夜12点的时机,一条条去试,运气不错,到了第四条,似乎是走对了路。 短短几十米的弄堂,似乎面前有推力,行进得异常困难。三人顶着“大风”往前走,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此时秋老虎横行,天气甚是炎热,但走到弄堂中部,已经感觉到一股秋凉,还下起了零星小雨。眼看快到头的时候,竟出现漫天飞舞的雪花,初心的连衣裙完全抵挡不住严寒。初心抬起头,天空竟然亮了起来,已从午夜变幻为傍晚,真真是一步一世界。 出了支弄,眼前出现一条更为宽阔的路,此时冬日的夕阳懒洋洋地打在石子路上,略有些暖意。但严初心他们依旧觉得冷,毕竟衣服非常单薄。 这条街店铺林立,非常繁荣,像是商业街,有许多衣服店,还有银楼、药材铺。他们缩在支弄口,不敢贸然往外走,因为他们已发现这来来往往的人衣着跟他不一样,看样子“时空旅行”算是调整对时间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样子一要冻死,二要被当成异类抓起来。”初心有些担忧。 陈天佑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说:“你忘了这是哪儿了?衣裳街啊!什么最多?估衣店好不好。还愁没衣服?” “对呀,怎么就忘了。”三人很高兴地走进了右手边第一家挂着衣服的店铺,没有看牌匾上的名号,也忘了最关键的一点:他们身上并没有合适的钱。 三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屋,已经引起店家的怀疑,再加上服装怪异,难免被盘问。初心摸不清当时的语言,只能操起家乡话,倒是能沟通,老板也不过把他们当成乡下来的,有些口音。初心解释说他们是留洋回来的,在街上糟了贼,外衣被扒了,所以急着买衣服,老板半信半疑。初心捏了把汗,幸亏来的是民国,要是去了宋朝明朝,他们这身衣服恐怕不好解释了。 秉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让他们随意挑选。 陈天佑找了一身非常肥大的米黄色加厚长袍,品相比较新,又要了一件蓝色的褂子。严初心选了烟灰色长款呢子大衣,里面配上丝绒旗袍和保暖的裤子。 艾弘时比较爱美,又不喜欢长袍马褂,便选了在当时最为时髦的洋装,配上手杖、礼貌,活脱脱的名流样。 “三位满意否?在这街上,我这店可是出了名的服务好、种类齐,来汪记,总能找到你需要的。”老板王婆卖瓜,很是得意。 “汪记?”他们瞪大了眼,看样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板见他们不开口,笑嘻嘻地说:“三位拿的可是我店里最好最时髦的衣服,都是那老陈家小姐少爷没穿两次的,品相又新,所以这价钱么…… 他说了这一堆无非是想多开点价,这时初心等人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有民国的钱,这可怎么办? 正在这骑虎难下,老板脸色越来越难看之时,门外走进一个人。 “爹!”他们望过去,清亮声音的主人不正是他们要找的汪曼丽么? 终身误 汪曼丽掀开帘子,呆在原地,误以为自己在发梦。 艾弘时微侧着身,礼服衬得他非常挺拔,轮廓明朗。他的头发黑而浓密,剑眉下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嘴唇微翘。 汪曼丽莫名其妙就陷入了热恋,爱上的却是一个陌生人。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感大约是小女生追星的感觉,明知得不到,就更能肆无忌惮地爱了。 “曼丽?”艾弘时热情地迎了过去。 汪曼丽的喜悦在心里泛了开来,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爹疑惑地望着他们几个,并没有声响。 他的到来于曼丽来说绝对是个惊喜,她也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她将他们悄悄拉在一旁,耳语几句,又跑回房里拿出了些私房钱,偷偷塞给艾弘时,替他们解了围。 他们走后,她又胡乱找了个借口,要出门一趟。 他们已在对面的弄堂等着她。 “你怎么来了?为了我?”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令自己都有些难为情,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矜持了? 艾弘时不知怎么回应,便小声说:“也算是吧。” 她傻乐,看了他好一会,陈天佑在一旁故意咳嗽了一声。 汪曼丽转过脸,这才看到他们,便问道:“这两位是?” 艾弘时抢答:“这是严初心,这是…… 陈天佑打断他,说:“我是初心的表哥,我叫陈天佑。汪小姐好。” 此刻三人内心各有思虑。 初心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这陈表哥怎么又上线了,这人是装自己哥装上瘾了?还是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 汪曼丽看着他们三个,忙着整理思路,这两位是表兄妹,那艾弘时和严初心又是什么关系? 艾弘时不知道陈天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尽早解决汪曼丽的问题。 现在如愿来到了她的时代,却不知从何着手,更不能急于求成,初心很后悔平时怎么不多看点穿越文,如今过来了连生存恐怕都有困难。 “汪小姐,我们那的时间好不如这儿的经用,今天恐怕我们得走了。谢谢你的衣服,我们明日再来。”陈天佑的建议也是有道理的。 三人和她道别,又回到了汪记旁边的支弄,一路往前冲,这几十米的路走得异常困难,中途又被风沙迷了眼。待再睁开眼,他们舒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初心手表的指针发疯般地往前走,竟已是早晨七点整。 “真是黄粱一梦已千年。看样子确实得控制每次过去的时间。”初心还是觉得后怕。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我们刚才走的那条弄堂,每天有无数人穿梭其中,为什么独独我们几个可以穿越时间?”艾弘时觉得不解。 “有缘,不推;无缘,不求。”陈天佑突然蹦出一句很玄的话。 初心默默念了几遍,似有些魔怔,一时痴痴傻傻的,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陈天佑叹口气:“我们能聚在一起,本身就是缘。汪曼丽和艾弘时,恐怕也是有缘的,但多半是孽缘。” 初心望了望艾弘时那张天生带妆的脸,摇头叹息:“估计汪曼丽是一见弘时误终身了。” 艾弘时脸色骤变,初心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陈天佑感慨道:“如果在乎,一瞬间的美好可能就是一生的念想了。” “不行!我们今晚再回去,我一定要改变汪曼丽的想法,我可不想耽误了她。” 三人说话间,周边已围过来几个拍照的女生。 其中一个激动得声音都尖细了,问艾弘时:“你们是不是在拍电视剧?你是哪个明星来着?觉得特眼熟!” 他们很诧异,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复古又精致。 又有一个路人冲过来问初心身上衣服哪买的,她觉得特别好看。 初心珍惜地摸着旗袍上的花纹,说:“那个年代的衣服,放在今日还是那么时髦。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年,真是耐穿。 等冲出重围,三人都快踹不过气来了,初心想起奶奶那张抑郁的脸,不敢回家,只能开了间钟点房略作休息。 “我们衣服是有了,但钱还是没有?怎么办?”陈天佑也犯愁。 “弘时,我记得天佑说,你有很多传家宝不是,有没有当时的货币?”初心突然想起来。 “扯!现在价值连城的小额货币,搁在当时也只能买个烧饼。我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来?” 这倒是,初心恢复颓然的神色。 “算了!反正我们也不能多待。我们在一边凉快着,你靠这张脸也有无数女人愿意养着你。” 艾弘时对他们的评价嗤之以鼻,但眼下确实只能碰运气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这次不着急了。等到午夜,一条一条弄堂去走,这次走完第七条,他们听到一阵剧烈地争吵声。 奇怪的是,刚才那声音明明像是在耳边回响,但其实是“汪记”里面传出来的。 声音停止了,从店里冲出一个姑娘,披散着头发,脸上挂着泪。 当她抬起头,不正是汪曼丽么! 众人都有些吃惊,艾弘时上前和她打招呼:“曼丽。怎么了?” 她见了他,好似更委屈了,眼泪关都关不住,劝了一会儿,才说了缘由。 原来是她爹等不了她的“自由恋爱”,不耐烦她拒绝每次的相亲对象,直接给她定下一门亲事。 他们不知道怎么劝好,他们那个年代什么事都高喊自由。自由恋爱结合的婚姻离婚率也很高,有时候想想,以前的盲娶盲嫁可能也就携手一生了。 汪曼丽摇摇头:“你们有所以不在乎,正因为我们没有,才拼命去追求这种自由。” 他们无言以对。 初心觉得穿着大衣非常热,一看汪曼丽的打扮,这怎么已经是春天了? “我们这一别已经这么久了?”艾弘时有些吃惊。 “嗯。你说明日见,于是我日日等,可是总也等不到。熬过了一个冬天,在今天最伤心的时候,竟然又见到你了。”她的眼泪又涌出来。 他们沉默了,这条时光隧道的奥秘看样子不好掌控。 她擦了擦眼泪,又笑了,转向艾弘时:“你说过,我们的时间不对。虽然我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知道,我们之间肯定是没有未来的。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陪我约会一次?” “约会?” “你陪我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好不好?”她露出渴望的表情。 艾弘时有些尴尬,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身上没钱啊!” 她破涕为笑:“不要紧的,我有。” 《民国女学生日记 艾弘时发现他许久没有静静地欣赏过女孩的美了,他早已被现代节奏同化,热衷泡吧和速食爱情。 汪曼丽的长相,于他的审美,可能是过于硬朗了。但她性格十分温柔,也并非矫揉造作,给她的外形加了不少分。 她把自己攒的所有钱都交给了他,渴望能有个毕生难忘的约会。 艾弘时让严初心做参谋,她对家乡的情况还熟悉些,最后选定了吃饭和看戏的地点。 初心别的不清楚,只知道丁莲芳是老字号,大约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就有了。艾弘时去实地考察了下,果然在黄沙路口有一家,也符合他们的消费水平。 艾弘时带汪曼丽走近这家卖千张包子丝粉头的店,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抱歉,因为手头拮据,所以不能带你上大餐馆,只能来吃点小吃。” 汪曼丽其实是有些惊喜的,这家店的点心是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再加上约会对象的“秀色可餐”,简直是“有情饮水饱”了。 这几日忙着工作,初心也没带他们来吃过这家,当两碗冒着热气、鲜香扑鼻的千张包粉丝包端上来时,连他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绿豆做的丝粉白而粗,柔软但不糊,非常入味。千张韧劲十足,将馅包裹得极为紧实,馅料除了猪肉还有笋衣、开洋、干贝、芝麻等,用料名贵,极为鲜美。 汪曼丽经不住美食的诱惑,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人为缩短了约会时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艾弘时明白她的心意,便又向店家要了两碗。这一次,她很克制,细细品味,也暗暗欣喜于他的贴心。 饭后,他们步行到同岑路上的开明大戏院,艾弘时买了阮玲玉遗作《国风》的票。 汪曼丽平日只和学堂里的女同学看过电影,艾弘时基本都没进过电影院,更没看过这种默片,所以他们都蛮享受这种约会的感觉:坐在黑暗中,看着屏幕的光把对方的轮廓变得柔和,两人不自觉地靠近一点点。 买票看戏的过程中,汪曼丽的神经都有些紧张,既怕被熟人撞见,内心又有些期盼看见班里的同学。自己的男伴是非常拿得出手的,省得那讨厌的张亚莉成日炫耀自己的混血男友。 “你觉得这部片怎么样?”出了影院,汪曼丽还沉醉在电影中,和艾弘时讨论起电影。 艾弘时虽是旧时的人。却一点都接受不了老派的思想,他摇摇头:“这片讲的大道理太多了,说教性很明显。字幕里有哪句话来着?对了!是‘奢风浪习是洪水猛兽’,真是有现实意义。” 汪曼丽崇拜地望着他,她平日里看电影只管明星在里头好不好看,演得如何,很少关注影片内容。尽管听不懂艾弘时说的名词,但觉得他很有思想。 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阮玲玉死了,好些个同学都悲伤得不行。我看报纸上说,她是因‘人言可畏’而死的。” 艾弘时又摇摇头:“害死她的并不是人言,而是她的性格,自卑软弱,所以最后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对抗命运的打击。” 汪曼丽从未听过这种评价,便细细思量着,但若她是阮玲玉,恐怕最后也只会走上这条路。她和艾弘时对人对事的看法确实差别蛮大,她觉得阮玲玉骨子里媚,但艾弘时并不觉得阮好看。 “曼丽。恐怕我们得回去了,这会儿,在我们那,恐怕已有好些时候了。”艾弘时虽不忍破坏这美好的氛围,但还是说明了去意。 她果真露出不舍的表情,但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便笑着问:“我们还能见面么?” 艾弘时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希望再见了。” 见她一脸受伤的神情,他忙解释:“不是说不想见你,而是不想耽误你。” “恩。我理解。那么,保重?”她强忍住眼泪。 陈天佑他们走在前头,艾弘时殿后,他转过身,朝汪曼丽摆摆手:“忘了我。好好嫁人吧。” 依稀间,他听见汪曼丽向他喊着“好”。 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果真已经过了一天多,初心刚出弄堂,严母的夺命连环call便追到了。初心只得耐心地跟她扯谎,说他们的项目需要睡在工地什么什么的,又让陈天佑接电话再给她解释一遍,她才罢休。 初心想要打电话给杭云云交差,艾弘时不同意,他说还不确定这事儿有没有圆满解决,时光通道有可能还是存在,便提议今晚最后一次去考察。 “你想见汪曼丽?”初心一针见血,打得艾弘时措手不及。 “没有啊……并没有吧?”艾弘时认定自己是因为负责任,所以想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 这一晚,严初心和陈天佑没有跟去,到了第二日清晨,艾弘时回来了,风尘仆仆,神色沉重。 他们不敢问,只得等他开口。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开始念叨。 “那我们的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了。想必汪曼丽也是找到了好归宿?” 艾弘时摇摇头:“我试遍了每一条弄堂,但直到天亮,也没能再回去。” “你想开点,也许不知道答案,留个悬念才是最好的。” 他苦笑一下,打开手机给他们看搜索条目,在汪曼丽的名字下最多的是一本叫《民国女学生日记》的书,页面里对作者的介绍确实是他们认识的汪曼丽。 他们看到介绍的最后一行字,愣住了:汪曼丽死于肺痨,病因是偶感风寒,加上相思成疾,终年十九岁,并未成家。 专家评论此书反映了一个身处新旧交替时代的年轻女性,为了追求恋爱自由而在头脑中塑造一个不存在恋人,最终思念成疾的故事,是近代版的《游园惊梦》。还说她在书中提及的时空观具有很强的科幻意味,超越了当时的思想,非常难得。 “是因为我们的介入,才改变了她的结局么?”艾弘时仍然自责。 “不。你颠倒了因果。你们是老天安排要碰面的,这条时光通道就是因此才打开的。故事结束了,它便自然关闭了。你不要怪自己,这一切都已经是注定了。”陈天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从湖州回上海后,艾弘时好久不见踪影,大约继续沉迷他的夜生活,而且比从前更变本加厉了。 直到这一天,他被陈天佑的电话唤回了家,又有新任务了…… 开封拓展营 “这次是个什么事儿?”严初心翻着她的英语单词本,闲闲地搭着腔。 陈天佑皱着眉,反复看着那封要约邮件,也有些不解。 “事主说得很含糊,只提到让我们调查他女儿的男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抢私家侦探的饭碗了?”艾弘时看样子已经从汪曼丽的事中缓过来了。 “主要他说这被调查的对象一般的侦探查不了,身份敏感,但极为神秘。” “那我们怎么查?” “他女儿和男朋友同是南开的二年级生,报了学校的秋季户外拓展活动,雇主买通了学校负责这块的人员,让我们也混进去。” 初心和弘时同时望向陈天佑,他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的。 “我俩倒符合大学生的身份,陈生你呢,就有那么点少年老成了。”初心笑得前仰后合。 陈天佑望望镜中的自己,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么? 一件大红色的香港衫被他穿得很老气,衣摆还扎进了裤子里,脚上永远蹬一双老式皮鞋。脸是不大老,但有些肥的体型把衣服撑得鼓鼓的,更不时髦了。 初心拼命摇头,数落他:“别再模仿那老港剧了好哇,多看看现在时髦点的剧,港男很潮的 好不好?再说了,怎么常年不见你回香港呀?” 天佑答应着,无奈地摊手:“想回去的,也会回去的,眼下这不是生意太好么。” 初心叹口气:“是啊,最近连复习时间都没有,转眼就要笔试了,可咋办?” “你就是智商不够,所以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自己效率低还要怪我耽误你时间了。”陈 天佑欠抽的说话方式又暴露无疑。 初心倒是乐呵呵,她性格好,凡事过了就不多计较,再说她也承认自己是不够聪明。 艾弘时的嘴一向会哄人:“初心你放心,这件事解决后,天佑要是再不给你温书的时间,我就跟他翻脸。 “对了。我们去哪?天津?” “不,是去开封。” 啊……初心想起大一的时候跟老师出去考察,第一站就是开封,又小又破,待了一天就火速逃走了。 “看样子我们是真的要野外拓展训练了。” 当他们下了火车,打车去古城的时候,初心很吃惊,短短的几年,这里就变得如此整洁和繁华。 作为全国两大没有黑车的城市之一,开封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井然有序的,当地人也比较热情。 拓展队住宿的地点是在清明上河园附近的一家较有特色的客栈,他们比其他队员来得要早,按事先联系好的,他们报带队老师的名字办的入住。陈天佑和艾弘时一间,严初心在房里等着给她随机安排的室友。 客栈外部环境古朴清幽,房间内设施很现代化,初心有些累,倒在床上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睁开眼,对面床上已经坐了个人,此刻正拿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注视她。 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留着非常利落的短发,染成了淡蓝色,皮肤很白,五 官秀气。她穿着一身金属质感的衣服,不太瘦,但身体线条很好。她给初心的整体感觉很特别,不像平日能碰见的人,而是那种热衷cosplay的少女。 这当会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初心,让初心很不自在。 为了打破僵局,初心先开口:“你好,我叫陈初心,是中文1班的。你是哪个专业的?” 那姑娘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金属音。 “别装了。你是不是我爸派来盯我的?” 初心心想这雇主实在太不谨慎了,怎么风声都走漏了,那姑娘继续念叨:“也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 初心恍然大悟,看样子不是怀疑自己,大概她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吧。初心决定死皮赖脸,打死不认,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抱怨道:“你爸是谁关我什么事儿!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心好意要结交个朋友,还被骂一顿。看样子,我们这样同处一室也不会愉快的。” 那姑娘貌似也单纯,见初心说得那么激动,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觉得抱歉:“对不起啊。我可能是认错人了。现在重新认识下,我叫顾独,数学系二年级的,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顾独?好特别的名字啊!” 她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爸大约是要把我的一切朋友都赶走,所以给我取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照行程单上的安排,待会儿应该就是全体队友的见面会。 他们一起来到餐厅,刚进门,顾独就快步向前,挽上了一个人的手臂,脸上露出的那种夸张的笑容。初心怀疑刚才自己看见的不是真的顾独,看样子还是自己吸引力不够。 看她挽着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他们要盯梢的那个。 乍一看,他似乎和顾独的打扮气质极为相似,浑身散发出冷冰冰的机械味。极短的板寸头,也漂成了淡蓝色,五官棱角分明,下巴很倔强。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运动服,身形瘦高,表情冷漠,但看顾独的眼神里有暖意。 陈天佑和艾弘时向她走来,他们用的身份是历史系和政治系学生,因为这次活动主要是数学物理化学三系主办,所以给他们安排了平时与他们接触较少的专业,免得露马脚。 陈天佑今天的打扮倒是很学生,头发剪短了些,卫衣垮裤加板鞋,生得白胖不显老,勉强可以算大学生。艾弘时就更别说了,修身的衣服衬得身材更健美了,重要的是脸好看,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在偷看他了,他便露出一副十分欠揍的风情万种的面孔来。 “大家静一静,让我说两句。”说话的是A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打扮应该就是他们的领队。 “我们拓展班的各位学员好,我是你们在当地的领队蔡河,你们可以叫我蔡老师或小蔡。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开封,在这里渡过美好的五天,当然,每天大家的任务也不轻,所以尽量吃好睡好,养足精气神去迎接挑战…… 十号楼 顾独回房已经快十二点了,见严初心还在灯下看书,很诧异。 “这么用功,看什么?” “我准备考研,在复习。” 顾独看了她一眼:“这么早?” “反正打定主意要念,先准备起来。你呢?还念么?” 顾独自嘲地笑了下:“我还念什么?我家老头子让我毕业了直接滚回家接手他的宝贝生意,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初心趁机打探:“刚才吃饭和你在一块儿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是男朋友吧?” “你说郑先?他大概是我家老头子最不满意的一任男朋友吧。” “为什么?”初心问的时候尽量克制,免得看上去太感兴趣。 顾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偷瞟了初心一眼,看起来很谨慎。 初心见她累了,过了一会儿也就熄灯睡觉了。 第二日吃了早饭,大巴把他们拉到今天的训练场地。 开封在古时屡遭黄河水患侵扰,地下叠压着六座城池,构成“城摞城”的奇特景观。如今开封古城内的旅游资源基本都是20世纪以后才开发出来的,历史遗迹不多,但土地资源丰富,景区建设得不错。 他们第一日的行程安排在河南大学明伦校区及与之相邻的铁塔公园。 大家到的时间比较早,校园的角落里有自习的大学生和晨练的市民,画面极为和谐。 蔡领队在进校前把手绘地图和任务卡交给大家,又根据之前拟定的名单给他们分了组。严初心、顾独、郑先和数学系一个叫王明义的男生一组,陈天佑、艾弘时和化学系的俩女生一组,其他人又分了八组。 小蔡在终点铁塔公园前等他们,各组根据手头任务卡上的指引去校园里的建筑物内寻到线索,每个人有单独的任务,然后把线索拼起来,集体完成最后的任务。 王明义提议用抽签决定各自的目的地,他分到西一斋,顾独是东五斋,郑先是七号楼。当王明义看见她手里的卡片,脸色有些变了。 初心觉得不对,问道:“怎么了?有问题?” 王明义小声和她耳语:“我有河大的同学,这七号楼是传闻中两大鬼楼之一,不过现在是大白天还好些。” 初心觉得额前冒汗,像她这体质估计得被折磨死才完得成任务。 大家互相看着手里的卡片,重合率很高,但拿到七号楼卡片的似乎只有初心,难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小蔡领队示意安静,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初心身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鼻尖嗅到一种铁锈的味道,她诧异地抬起头,是郑先,他要干嘛?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类似金属音,刺得她耳朵疼。 “我跟你换。” 顾独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态度暧昧,便露出不满的神情,向他们趋近。 初心感觉到顾独的不友善,又搞不懂郑先葫芦里卖的药,便摇了摇头。 顾独走过来,挽住郑先的手,他也不方便再说了。 初心拿出地图开始琢磨,对十号楼初步定了位,选定了最短路线,待小蔡宣布活动开始,便向目的地进发。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幢红砖结构、形似飞机的大楼,外观朴素大方。奇怪的是,大早上竟有不少房间拉闭了窗帘,令人非常不解。 该楼不做行政办公用途,只有教室和自习室,今天是周末,时候又早,也不见有人进出。 初心抬头望着一扇扇了无生气的窗户,队友走的也不是这个方向,周遭几乎没人经过,她觉得慎得慌。 她心里不禁怨起陈天佑来,这接的是什么鬼生意,想必这会儿陈天佑他们正在跟踪郑先,而可怜的自己像个诱饵一样等着大鱼上钩,还要陪孤魂野鬼们唠嗑。 不过方才郑先的态度也很古怪,也不见得是怜香惜玉要跟她换,似乎是另有图谋,眼下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初心站在半弧形的门厅中,注视着大红柱子,楼里的装潢很有年代感,是典型的苏联风格。 初心感到脖子后面有被人注视的热度,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屋内和屋外似乎被门窗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阳光明媚,屋内光线骤暗,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个别教室亮灯,整体比较黑。 初心早上好像豆浆喝多了,现在又想上厕所,依照平常规矩,这层最边上肯定是厕所。初心贴着走廊边缘走,一些教室竟然锁着门,窗帘拉死,灯也未开,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初心觉得这种什么也看不见的感觉更可怕,未知会带来恐惧。 她加快脚步,飞奔到走廊尽头,果真是厕所。 她正想进去,但眼睛余光瞥见了对面的标示,心跳又漏了一拍。 有什么似乎不对,她要跨进去的这间是女厕所,那么理论上对面的这间就应该是男厕所,但对面的标识竟也是女生用的。 初心往后退一步,望着这两间一模一样的女厕所,不知道进哪里比较安全。迟疑间,里面传出了水滴声,初心神经衰弱了,决定去走廊的另一头找找正常的厕所。 她闭着眼拼命往回跑,一阵阵凉意袭来,很快就没了路。她慢慢地睁开眼,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象,她头皮发麻,心想难道又是鬼打墙。 估计再上几层楼情况还是一样,算了,见几个鬼算什么,解决内急才是要紧事。她以最快的速度随便找了一间,上厕所的时候背上一直冒冷汗,生怕听见看见什么。 她连手都不敢洗,就打算回走廊,突然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 她把头探出去,只见黑黑的走廊里向她移过来一个黑影,一时间分不清是人是鬼。 看见实体了,她反而放心了,令人疯狂的猜测总算要结束了。 那是一个浑身黑衣的老头,头发有些斑白,中等的个,瘦长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谁?谁在那?给我出来!”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待看清初心,他恢复了镇定,恶狠狠地问:“小姑娘你在这干什么?” 魅影重重 “我是来这拓展训练的,现在在做任务。”严初心怯生生地解释。 马脸老头儿一脸不耐烦:“我听不懂。只是提醒你一声,不是这儿的学生,别在这栋楼里乱走,有些东西是认生的。” “那你是人是鬼?” 老头笑了,那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他突然收住笑,又变成扑克脸,回道:“我当然是人。不过你下一个碰见的,我就不能保证了,特别是那些亮着灯但关着门的教室,我劝你不要去。” 初心往楼上走去,时不时想起老头的话,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她就着光又把拽在手里的任务卡拿出来,上面的字竟然变了!此刻纸上写着的是一首诗: 格斗地,烟消处, 纸幡当空舞! 不是保家卫国, 你死我活为何苦? 自留白骨湮黄土, 随风入得无情木? 是谁恶作剧,把她的卡片换了?但她又掏出那张纸仔细看,上面还印着南开的标志呢。 疑心生暗魅,初心觉得“纸幡”、“白骨”、“无情木”等黑字都在向她扑过来,老头说的那些亮灯的教室里似乎也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她感觉到背后有人,又不敢回头,就在此刻,她看见二楼尽头的女厕所里飘过来一个影子,白裙红鞋长直发,简直就是灵异界标配。初心前有狼后有虎,感觉到自己快崩溃了,她似又闻到一阵金属味。 那个白裙女孩越走越近,初心开始拼命地揉脸,祈祷着她看不见自己。 “喂!你怎么了?在这干嘛呢?”那女孩发出嘹亮的人气十足的声音,初心嘘了口气,自己虚惊一场,原来她是在这自习的学生。 这一耽误,初心再转头,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试探性地问白裙女:“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我后面有什么人?” 那姑娘一脸茫然:“没有啊。” 初心更紧张了,又问:“那有东西么?” 她还是摇摇头,说:“根本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心理作用。” 初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外头的人老是以讹传讹的,说我们这闹鬼,世界上哪有什么鬼。” 初心见她一脸正义凌然,觉得也借得些许安慰,又问:“你不信鬼神?”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信这些无稽之谈。我只信党。” 这年头这么根正苗红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初心像看稀有动物般看了看她,瞬间觉得这幢苏式的楼又染上了红色。 她进了一间教室,初心觉得这层楼的人气又弱了,眼下找线索的纸条也被掉包了,自己再挣扎下去并无意义,还不如回去找郑先他们。 初心往楼下走,但下楼后发现找不到大门,这“飞机楼”的结构非常简单明了,理论上不太可能走错路。 刚才自己难道上到3层了?初心不禁怀疑自己,便尝试着再往下走。 这一次,她肯定自己又遭遇鬼打墙了,这楼梯简直是无穷无尽,凭她自身力量是走不到大门的。 她沮丧得很,干脆坐在楼梯上,埋下头。 有人拍她的右肩,她的右半边瞬间僵硬了,不知道该不该抬头。 “初心,初心!你怎么了?” 初心觉得更可怕了,在这阴森可怖的环境中,突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实在不敢答应。 “诶诶?怎么没反应了?没事吧你?”那“鬼”把她用力扳过来,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视死如归地看着他。 啊!竟是陈天佑! 初心一下子放松了,她依旧瘫软在地,任由他搂着她。 这一刻,陈天佑的脸显得格外好看,完全是那种雪中送炭的好人脸。 “你怎么来了?”初心缓过神,又觉得奇怪。 “我是跟踪郑先来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我看你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怕你有事,所以停下来没追他。” “什么?他也在?”初心回想了下,难不成刚才搞鬼的是他? “他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是人,追得我累死。” 初心不忘调侃他:“哥哥,你是好减肥了,这个身躯,追贼追鬼都不占优势啊。” 陈天佑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你不是说过我是个敏捷的胖子么。” “郑先干嘛来这里?” “还不清楚,但我们可能打草惊蛇了,现在恐怕他已经走了。” “艾弘时呢?也在这里么?” “没。我让他去稳住顾独,免得她坏了事。” “我们现在怎么办?” “目标人物暂时不会再出现了,我们等在这里也无意义。现在还早,我们过一会儿去和别人会合。” “那任务没完成怎么办?”初心怕露馅了。 “你这张卡片本来就稀奇,恐怕是谁特意而为,这楼我们能好好出去就不错了,别管这劳什子的任务了。” 他们只能做猪队友了,目前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天佑扶起初心,她还觉得有些头晕,他便搀着她慢慢下楼,两人还是没有找见大门。 到第三次,初心受够了这种死循环,她站在走廊的最中间,用平生最尖利的声音喊了几声:“鬼爷爷鬼奶奶,我是无意打搅你们的,我也没做什么失礼的事,请放过我们吧。” 她的声音把好几个上自习的学生吸引过来。 一个飞机头的男生过来的时候一脸嫌弃:“别嚷嚷了,没有鬼也让你喊出来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游客,每天来这招鬼寻开心啊。” 初心厚着脸皮央他:“同学,我们找不到大门了,麻烦你带我们出去吧,否则我一直在这吵你们也看不了书。” 那人对她的请求很无语,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带他们下楼,这一次异常顺利。 初心来到外面的草坪,太阳光强得让她眯起了眼,但她极高兴,总算是出来了。或许是那男生阳气够旺,或许是土著学生比较占优势。 两人分头去找同伴,免得引起怀疑。 初心跑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回来了,顾独正拿一种怪异的眼神在打量她,时不时还和郑先耳语。 他们果然没有怪初心找不到线索,此刻四人各怀鬼胎,但面上还维持着假笑。 黄雀在后 严初心出了一身虚汗,刘海贴在额前,衣服干了又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陈天佑跟踪郑先到十号楼,虽然他和初心因为“鬼打墙”耽误了一会儿,但郑先要早于她到达约定地点,时间上也是很紧张的。 奇怪的是,郑先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汗,发型、衣着纹丝不乱,完全不像奔波而来,陈天佑会看错么? 他们这组最终没能完成任务,初心和郑先都是空手而归的,顾独自然偏袒男友,便把怨气撒在了初心身上,吃饭排队的时候还故意找茬说了她几句。 初心隐约间还听到别的队友说他们是太子队,没完成任务算什么,好像是因为顾独和王明义的爸爸是这次拓展营活动的主要出资人。 初心赌气不想和顾独他们坐一起,正想去找陈天佑的时候,王明义端了饭菜有靠过来的意思,她便只得坐下。 他先是和她闲聊几句早上各自的情况,初心把那首****的诗和郑先的事隐去,拣着其他不要紧的说了些。 他四处张望了下,又把声音压低跟她说:“我劝你少掺和顾独和郑先的事,顾独的脾气在我们系是出了名的。” “啊?”初心有些心虚,难道自己伪装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 王明义以为她装傻,便挑明了:“郑先跟顾独说,你害怕一个人去十号楼,便求他一定要陪你去,他今天是为了照看你才没完成任务的。” “啥?”初心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郑先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地扯淡呢? 王明义见她脸上浮起愤怒的表情,便劝道:“顾独反应大也是正常的,毕竟郑先是有妇之夫,你还是要避嫌的。” “放P!”严初心很难得地爆粗口了,内心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他看起来很困惑,初心那种一脸正义的神色哪里像第三者了? “他这么跟你们说的?他是真去过十号楼了?” 王明义不懂她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初心实在不知道,这郑先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去十号楼肯定不是为了她,那到底是为什么?难怪顾老先生让他们调查他,郑先这个人确实行径怪异,现在又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的。初心苦于自己也是在伪装,不方便和他公开对质,难道他已经识穿她的身份了?但郑先自己也藏得那么深,恐怕暂时也不会揭她的底,看样子今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了。 王明义见她不说话,表情一直很复杂,觉得自己多嘴惹祸了,又解释了几句。 初心脑中灵光闪现,换了一副笑眯眯的嘴脸,问道:“王同学,你是不是喜欢顾独啊?” “没……没有啊!”他紧张得结巴了,即便否认,初心也看出她猜的不错。 “那你东一句西一句劝我别找她,说她人不坏什么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王明义胡乱摆手,但也不再否认。 初心看了他一眼,他和顾独家庭背景相似,也挺般配,便好奇地问:“你追过她么?她没同意?” 王明义耸耸肩,无奈地说:“她就是喜欢帅哥,我离她标准很远。” 初心觉得他过于谦虚了,尽管他不是帅哥,在这个年纪的男人里,他气质也在中上。她按捺住自己熊熊燃起的八卦心,借机了解情况:“那郑先呢?” 他摸不清初心对郑先到底有没有好感,便尽量婉转地说:“他不太合群,除了顾独,几乎不和系里其他人交流,我对他的了解得很有限。他是上个学期末转来的,我们不知道他从哪个学校什么系转来的,他的家庭背景也很神秘,只听说是官二代。” 初心一时忘了顾及王明义的感情,有意感叹了下:“那他们也算是天造地设了。” “但据我所知,顾叔叔好像不大满意郑先。” “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世交,很小就认识了,她家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初心装出疑惑的神情:“那她爸为什么不喜欢郑先?官商结合,不是最理想的么?” 王明义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下定决心般地回应:“他之前好像是一起命案的嫌疑人,虽然最后洗脱罪名,但传言也是跟他家里的势力有关系。” 初心很吃惊,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传闻的真实性,也不太清楚王明义告诉她这些事情的用意。 晚饭后,顾独回了一趟房间,脸色阴郁,初心想起王明义的话,感觉自己是哑巴吃黄连。她看都不看初心,拎了包便出门了,初心猜想她一定是去和郑先约会,自己坐以待毙也不行,索性跟着去看看。 从酒店一路跟去,初心发现顾独行径古怪:她一直走在郑先后面,保持一段距离,两人并没有照面。初心跟了一会才醒悟过来,顾独是在跟踪郑先!想必她以为郑先是要去和自己约会,难怪刚才在酒店里她态度恶劣。 初心老觉得背后有人,感觉很不舒服,现在完全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形。 这滑稽的连环跟踪在西司夜市的入口处宣告结束。先是郑先和顾独被滚滚人潮冲得影子都没有了,接着是初心跟得太急,一不小心被绊倒了,眼看一辆电动三轮向她碾来,车上的司机急得表情都扭曲了。 在这电光石火间,一个人扑向她,初心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发展,两人已经滚到了路边,车子急转方向,把一家夜市摊撞翻了,洒了一地的海鲜串。 初心只听到路人的尖叫声,摊主的咒骂声,觉得浑身上下酸痛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起来了,一下觉得轻松了,朦胧间,有人扶起了她。 她靠在那人的胸前,迷糊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难道刚才自己身后的是他? “初心,初心,怎么样了你?”陈天佑轻轻拍她的脸,确保她的情况。 初心觉得很懊恼,怎么每次都是这么糗的情况。 “怎么样?”艾弘时也凑过来。 “还行,就是他太重了,快把我压死了。”初心忍不住笑了。 陈天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艾弘时看见初心的脸色突然变了,问道:“怎么了?” 初心定定地望着前方,郑先的脸隐在人潮中,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接二连三的意外? 严初心张了张嘴,快喊出名字了,郑先已消失在人群中。 开封的夜市自古有名。开封作为北宋的都城,商品经济发达,“市”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饮食夜市十分繁荣。《东京梦华录》里记载:“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 西司夜市是开封第二大夜市,相较于鼓楼夜市,这里本地人光顾得比较多。此时正是夜市最繁华的时候,华灯高照,熙熙攘攘,空气里充满了豫普。这路不是步行街,时不时需要避让车辆,两边的小吃摊密密麻麻,这种拥挤更显市井气。 初心他们的事故算一个小插曲,陈天佑和电动车师傅各拿出一点钱,赔给摊主,他也消了气。 初心一直坐在路边休息,待起身去寻顾独,不远处似乎又有了骚动声,他们拨开重重人群往里挤。 在炒凉粉和卖杏仁茶的摊子中间蜷缩着一个人,从身形打扮来看是个年轻女生,但头发短得快贴头皮了。 四周围了很多人,好像有人报警了。 他们上前,不敢移动她,初心凑近看了看她的脸,果真是顾独。刚才混乱间她人不见了,这当下怎么会晕倒在地上?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陈天佑三人陪着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是微量中毒导致的昏迷,毒源需要进一步查实,进行急救后脱离了危险。他们留艾弘时在医院里守着顾独,陈天佑和严初心被警察带走做笔录。 等一切忙完,回到医院里,小蔡领队已经赶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顾爸爸得知消息,立马打电话给蔡领队,自己大晚上过不来,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女儿。他又联系了陈天佑,让陈盯紧一点郑先,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 初心把小蔡拉到一旁问:“蔡领队,你出来的时候郑先回去了么?” “他吃晚饭是出去了一趟,但没多久便回来了。” 这并不合理,初心出事后明明看见郑先了,这么短的时间能回去,难道他会飞啊?这一点也不科学。 这样的话,恐怕警察也查不出端倪。当时现场比较混乱,路人只知道有人晕倒了,凶手大约很快隐藏到人群里了,所以没有目击证人,而他们的怀疑对象郑先有小蔡这个室友做时间证人。 “那你和他说顾独的事儿了没有?”初心又想到了别的点。 “说了呀,但他态度很古怪,并没有打算来。” 照道理来讲,郑先作为顾独的男友,女朋友出事后理应第一个赶到,但他现在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实在匪夷所思。 正胡思乱想间,陈天佑走了过来,小蔡领队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培训。 翌日一早,初心接到小蔡的电话,说顾独情况基本稳定,不过像受了极大刺激,怎么也不愿说话。他一时脱不开身,便找了另一位女教练芳芳来带他们,让初心去酒店大堂接她一下。 他们的新教练芳芳比小蔡看上去严厉得多,她和初心交流的时候全程扑克脸,但人似乎不坏。 上车的时候不见王明义,听说他去医院看了顾独才来,而郑先却准时和他们会合,从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当下,也许顾独能懂谁是真正在乎她的。 他们今日的集训地点离住的酒店非常近,也是开封市内唯一的AAAAA景区。 清明上河园是根据北宋画家张择端的画作以1:1的比例修建的大型宋文化主题公园,再现了当年东京城繁荣的街市景象,讲究细节,还原度高。初心记得之前看过一套以此为蓝本的小说,据闻作者便是游玩了此地有感而创作的。 芳芳了解到昨天他们主要进行的是脑力活动,今天她便安排了团队性的体能训练。 王明义在他们开始前赶到了场地上,看见郑先便上去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郑先也不甘示弱,回了他一拳。眼看他俩扭打在一块儿,别的学员都惊呆了,数学系的大抵也猜到此事有关顾独的风流债。 芳芳冲上前,一把扯开两个人,竟一手提起一个,往草地上一扔,两人这才分开。芳芳在初心的眼里瞬间成为“金刚芭比”式的牛掰女子,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口气也非常严厉:“你们两个什么名堂?还要不要训练?有本事打人还不如保存点体力待会用!” 在她的一顿呵斥下,两人顺服地归了队。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王明义和郑先还是被分到同一队,可怜的初心夹在他俩中间很是为难,因为少了顾独,所以一组三人,便多分了几组。 在传统项目“信任背摔”中,王明义从1米多高阶梯上往后仰,由下面的队友把他接住,两组临时又合成一队。 王明义本身有些恐高,心里不大放心,归根结底目前他和其他队员混得也不熟,刚才和郑先也起了冲突,疑心病犯了。 他深呼吸,闭上双眼,张开双臂,踌躇了一下,便视死如归般地往后仰倒。 距离非常短,但冲击力也不小,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摔在同伴的肉网中,而是倒在了硬生生的水泥地上。在着地的一瞬间,他第一反应便是双手抱头,以期死里逃生。 王明义耳边传来芳芳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你们这群白痴,到底在干什么?这要是高一点,岂不是摔死人了?你们等会儿滚回去写检讨。” 初心觉得怪极了,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怎么感觉那段记忆凭空消失了?像被下了咒一般。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芳芳一边扶起他一边询问着。 王明义摆了摆手,觉得摔得不厉害,只不过惊吓比较严重。 “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刚才怎么了?”队伍中那个化学系的女生子胆怯地回应,想要给王明义道歉。 既然不是初心一个人的错觉,那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对了!郑先的眼睛有问题! 王明义摔下来之前,初心看了一眼郑先,他的瞳孔是冰蓝色的,像一个广袤的湖泊,初心往里望,望不见头,接着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一步之遥 王明义仰起头,那8米高的桥断处简直触目惊心,他觉着头晕,不知是刚才那一摔的后遗症,还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已经想打退堂鼓了,看着其他队友的脸,产生了错觉,他们仿佛都指着他说:“这个人是太子队的,完不成任务也没什么。” 王明义拼命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当初怂恿他爸资助这个团纯粹是为了顾独,尽管她已经有郑先了,但自己还是不死心。他转头瞟了一眼郑先,这个负心汉的脸上似浮着对他的蔑视,想着顾独还可怜兮兮地躺在医院里,自己一定要争口气,完成今天的项目。 “你确定可以?刚才没伤到筋骨?”芳芳在给王明义绑安全带的时候再次向他确认。 他坚定地点点头,刚才看见好几个队友都顺利完成任务,觉得自己没道理不行。 上升器不断向上,王明义感觉有些腿抖,不敢往下看,只能正视前方,脖子都僵了。 他缓缓走向桥板一端,尽量控制情绪,深呼吸,回忆教练说的要领,芳芳在一旁鼓励着他。他抬起一条腿,纵身一跃,单脚稳稳落在了桥板另一端,桥下的严初心等人也嘘了口气。 王明义放松了一点,芳芳在另一头示意他照刚才的方法再跳回来。 他跨步跳跃,这一次,竟没有安全着陆,他的耳边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伴随着剧痛和巨大的震动,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震惊了,这接二连三的事故让芳芳都崩溃了。 “快!快叫救护车!”芳芳和安全员从上升器下来,冲过来看王明义的情况。 王明义跳的动作是完全合乎规范的,但跳到半空的时候像是中邪了,直线往下掉,看得出来他自己都搞不清状况。他的安全带芳芳反复检查过了,是完全没问题的,但他下坠的时候竟然断掉了,幸亏有安全头盔,王明义目前还有呼吸,祈祷救护车赶紧到。 严初心性子急,出事的瞬间就想冲向郑先,被艾弘时拦了下来。 当其他队友甚至游客向他们围过来关注情况的时候,郑先很冷漠地站在一旁,连掩饰都没有。 陈天佑也想不明白,出事前后郑先完全没有靠近王明义,这次难道还是个意外?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但郑先的态度确实很古怪,恐怕王明义、顾独的事大半还是和他有关。 救护车、警车赶到,出车的警察竟还是昨夜的那几个。警察看见严初心他们也开始皱眉,怎么最近那么不太平,而且每次都碰到同一批人。 王明义被送进医院抢救,情况比顾独危险很多,景点的设备检修员、负责人,芳芳领队和所有队友都被拖进警局问话。 和昨日一样,此事还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定性为安全事故,进行程序性追责。 鬼怪作祟的传言在拓展队里传开了,人心惶惶,之后几天的拓展训练也只能取消,暂住一晚便安排队员回校。 严初心等人的计划也只能改变了,本来想暗中调查,现在发生了恶性事件,恐怕暴露身份也要彻查到底了。 三人在房中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郑先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关键每次事发他都没有直接参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初心指出了最大的疑点。 “雇了人?你有没有发现队友里有可疑的人?” 初心努力回忆,也基本排除了可能性,刚才“断桥”训练的时候能近王明义身的只有指导员芳芳和安全员小江,“信任背摔”的时候小江并不是他们队友,而昨日夜市事件的时候他们的指导员还是小蔡,芳芳是半夜坐飞机过来的。 他们实在弄不懂嫌疑人郑先的作案手法,目前唯一的途经只有24小时跟踪郑先,明天他应该会跟大部队走,那他只有今晚的时间可以行动,他们感觉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糟了!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去医院了!他的目标很明显,是王明义和顾独,他们若脱离生命危险,他肯定会进一步下手的。”初心急得脸色都变了。 “初心,你先走。我和弘时还有点事,你先打车去医院。” 初心急忙回去拿包,把电击棒什么的都放进包里,以防万一。 他们的酒店地理位置极好,很快就打到了车,往医院赶去。初心本身方向感很差,昨天晚上又是跟着急救车去的,进了医院一下摸不着东西南北了,兜了一圈问了护士才找到病房。 这层楼是特别看护房,环境很好,但特别僻静。 初心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误以为走错了楼层,因为楼道里似乎只开了极少数的灯,光线非常昏暗。值班台的护士不知道去了哪里,大部分的房间都没有住客,四周静得令人心慌。 她平时尽量避免来医院,因为医院每日死人,阴气极重,撞鬼几率很高,初心这样的体质实在是经不起刺激的。 初心忘了顾独他们住哪间,只能一间间找过去,走到第四间门口,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不禁头皮发麻,不愿转过头。 “你~~找~~哪~~个~~病人?”那人把音调拉得很长,初心更觉诡异,还是不愿意回头。 背后那“人”直接飘到了她面前,初心迫不得已和她打了个照面。 眼前的人一副护士打扮,中等身材,脸庞方正,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她的脸完全是青紫色的。 初心心里有数,此人生前一定是这里的护士,死后魂魄还留恋此地,日复一日做着死前的工作。 怎么办?怎么办?就当不知道她是鬼,直接向她问路呢?还是拔腿就跑? 当她踌躇间,她的“见鬼”良伴陈天佑总算出现了,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陈天佑和护士小姐耳语了几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带着满意的神情飘走了。 初心正想发问,陈天佑用手势制止了她,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去。 他的掌心仍是冰凉,初心的手被他厚实的手掌整个包住了,在这阴气沉沉的空气里,竟有了一种微甜的感觉。 疯狂年代 他们停在走廊尽头,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有些亮光。陈天佑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透过房门的玻璃往里张望。 严初心挨着他,也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奇怪的是,房间的顶灯是熄灭的,那亮光从何而来? 病房面积不大,在他们的正前方,阳台的入口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被一层冰蓝色的光裹住了。 初心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了,如果是月光,也不应该是这种颜色。两人默默地站在那,吃瓜群众心里很焦躁,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一个是嫌疑犯,一个是被害者,尽管两人之前是男女朋友,但发生了昨晚的事,两人还能上演言情剧,也是令人费解。 初心没耐心等了,刚想推门而入,有人开口了,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退了一步。 “放过王明义吧。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顾独的声音很无奈。 郑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你知道了?顾老头儿告诉你的?” “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了。我在家里,看过我妈妈的日记。” 郑先也很惊讶:“那你还愿意和我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妈妈旧时恋人谈对象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门外的两人快惊掉了下巴,顾独低下头,声音变小了,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的呢喃似在他们耳边回荡:“那你呢?勾引过去情人的女儿是不是很刺激?” 他沉默了,自从认识顾独,那么多个夜里,他被自己的内疚折磨得难以入眠。自己为了报复上一辈而接近她,对她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但他渐渐深陷这种禁忌的情感。 抓疑犯撞见这样一个有悖伦常的真相,严初心尴尬得都想要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似乎不方便插手这相爱相杀的一对。但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了,郑先即便长得再年轻,也不大可能是顾独母亲的旧时恋人,二十几年前,郑先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吧。 “进来吧。”郑先大约早就知道门外有人。 俩人很是尴尬,但想了想,抓贼的也不必对贼不好意思,便径直走了进去。 陈天佑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是艾弘时。他听电话全程紧锁眉头,放下手机后,朝初心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王明义死了。” 顾独捂住了嘴,表情十分痛苦,她跪在郑先跟前,问:“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我们有什么错?” 郑先摇头叹息:“王明义的命本应如此,我查了他的时限才动手的,否则我为何要等到今日?” 初心瞪大了眼睛,试图好好消化他的话。 “就算我不动手,他也是活不过今日的。我插手也不过是图报仇的快感。” “那我呢?你昨晚为什么要对我下毒?”顾独冷静下来,又恢复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你有劫,我帮你应劫,尽可能不危害到生命。” “哈哈哈哈哈哈……顾独狂野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初心听得毛骨悚然。 “吵死了,大半夜不睡觉,想死啊!”门口探进来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口气十分恶劣地抱怨他们。初心瞅了瞅那个中年人,连声道歉,但不敢走近,在这个鬼地方,她已经分不清这个病人是人还是鬼了。 顾独又笑了两声,有些歇斯底里地冲郑先嚷道:“你是个怪物!你是外星人培养的间谍,你那么迷信我们的命盘干什么?你不觉得好笑么?” “入乡随俗。每个地方都有规矩,我们不能逾矩。更何况,这次是几十年前的私事,那时候,要不是你们的父辈,我现在还是个正常人呢。” 陈天佑叹了口气,看样子顾老板对他们隐瞒了很多信息。 郑先身上的光芒一层层褪去,他靠在阳台的木门上,缓缓说起,那是个很长的故事…… 四十多年前的中国,全体国人陷入了一种近似疯癫的状态,在那极其黑暗的年代,几乎每天都有荒诞离奇的事情发生。 待一些档案逐渐公开,后世的史学家发现了事情的缘由但根本不敢公之于众,便把这次革命归因于“过度的个人崇拜”和“领导人的决策失误”。但真相,比已发生的暴力事件更让人恐慌。 这么多年,郑先背负着血海深仇,苟活于世,但内心已近扭曲,没有自我认同感。从外形上来讲,他还是人类,只不过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若要从生理结构上来讲,当年的事件让他流干了血,脑部也坏死了。对于人类来说,他是个怪物;对于外星球生物来讲,他是试验品,他是侵入地球的工具。 当年的革命把人性的丑恶面放到了最大,内部的争权夺势确实会引发混乱,但领导人如歇斯底里般的攻击力究竟从何而来? 郑先至今不知道救他的那批“人”来自哪一个星球,只知高智商的它们对地球十分好奇,便想做一个试验。当它们把人类身体里固有的“贪婪”、“嫉妒”、“猜忌”和“仇恨”完全激发出来,地球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误打误撞下,它们选择了中国作为试验对象,先是控制了领导者,接着慢慢观察各地发生的事情,做记录,做研究,有时也会介入。 郑先,顾独的父亲顾起征、母亲温秀英和王明义的父亲王德浩在机缘巧合下卷入了这场实验,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郑先、顾起征、温秀英和王德浩是当时河大的学生,顾一直暗恋温秀英,苦于没有机会,温秀英和郑先当时已是男女朋友,四人关系比较亲密。 突然间,整个中国陷入了一种血色的疯狂中。别说是同学,连亲人之间,也开始相互揭短,最激烈的时候演变为武斗,各地都有流血事件发生。 某个深夜,在当年的十号楼里,顾起征在王的怂恿下,两人围攻郑先。王德浩一直嫉恨郑先比他富有和聪慧,什么都胜自己一筹;顾起征的私心是把郑先打倒了,温秀英就能投入自己的怀抱。 起初不过像是街头混混的混战,并不惊心动魄,但王德浩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枪,见他们不是郑先的对手,发了疯一般的开枪,顾起征也魔怔了,见郑先还在挣扎,拿起手边的匕首,一刀刀往他身上捅。 失败的实验 窗帘紧闭,在里面已不知外界时光了。郑先静静地躺在那,衣服被血染红了,教室的墙上都是斑斑血迹。 顾起征如梦初醒,想不起自己方才的癫狂,惊得一把扔下手里的匕首。 身边的王德浩也害怕得发抖:“怎么办?他死了?我们不是只想教训一下他么?” 顾看了一样王德浩,脸色阴沉:“是你先开的枪。”王迅速起身,喝他:“你没动手?你刚才一刀一刀地捅他,你身上的血就是证据!” 方才的打斗和枪声大约已经有人听见了,但这非常时期,即便有人死在你面前,恐怕也只能装聋作哑,这大半夜的更没人敢出来。 他们还想争论,但撤离的时间紧迫,便推推嚷嚷地跑出了楼,不知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 他们衣服上的血迹洗也洗不干净,想起凶器丢在了教室里,又不敢回去取,只能提心吊胆地在草丛里等天亮。 天亮后才有人去案发地看情况,领头的人推门而入,觉得不寒而栗。教室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清,同行的人只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领队打开手电筒,光照到的地方都是触目惊心的,地上有很大一滩血,整面墙都是血点,细看墙壁上还留有弹孔。 当时武斗的风气很盛,几乎每日都有流血冲突,本来这件事也属平常。但诡异的是现场没留下被害者的尸体,连搬运的痕迹都没有,这案子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顾起征和王德浩尽管逃脱了制裁,但这几十年来一直没走出这件事的阴影。当时郑先肯定已经死透了,三更半夜,一具尸体难不成还自己跑了?若有人偷运,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件事后,校园里总有人说十号楼里有鬼,有时半夜能听到枪声、打斗声,经过教室门口都能闻见血腥味。这个传闻直到现在还在流行,再加上之后的自杀事件,十号楼便有了诡秘的烙印。 再之后,郑先不知所踪,旁人猜测他逃出了国。温秀英伤心之际顾起征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但两人要孩子非常晚,温也因为高龄难产而死。王德浩不知是不是也糟了报应,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蹉跎的晚了,孩子也要得晚了。这机缘巧合下,两家的孩子竟又是岁数差不多,可谓是青梅竹马。 严初心怔怔地望着在回忆的郑先,细究起来,他的外表确实与常人有异。起初只是觉得他白,但现在看来这种白是病态的,甚至可以说那是一种金属的亮度,他瞳孔的颜色也少见。 “那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初心不知道怎么才能问得婉转点。 郑先笑得很无奈:“都不算。她说了,我是怪物,我是外星人的实验品。” 一直沉默的陈天佑问道:“你当时是被它们救走的?它们救你的目的是什么?” 郑先点点头,答道:“我刚才说过了,它们想研究我们。我对于它们来讲,不过是蝼蚁一只,它们的技术要救我不费吹灰之力。它们说我是被人类的嫉恨杀死的,把我救活,加倍放大我内心的仇恨,想看看我的攻击性到底有多强。 “于是你筹划复仇,那为什么不直接找顾起征他们?为什么要向下一代下手?” “因为祸害遗千年。”郑先的表情极为扭曲,他痛苦地说:“他们的大限未到,我感觉自己等不了了,她和王明义都是晚来子,倍受父母宠爱。我想让这两个杀人犯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于是你蓄意谋害王明义,勾引顾独?” “我再说一遍,王明义是命该如此,我只是一直在旁边看。至于顾独……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她,说:“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道歉!” “别的我恐怕给不了了。”郑先的眼睛里的光越来越弱。 顾独瘫倒在地,用手抱住头,知道再争取也无益。 郑先用自己那双感觉不到血肉的手摸了摸顾独的头,既有长辈的宠溺,又有情人的暧昧。 “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他停住了,又看了一眼她,“但我知道,你们不一样,我和你说过的话句句都是真的。只可惜……他没说下去,叹了口气,消失在夜空里。 拓展团回天津的时候,队员的心理阴影面积也极大。队友里死了一个,伤了一个,还有三个失踪了,领队一个辞职了,一个还在被调查。估计他们今后再也不想参加类似的活动了。 陈天佑三人在候机室里。 初心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句国骂,竟是陈天佑,他可是从来不骂人的,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见两人疑惑地看着他,天佑开始叨叨:“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调查费竟然只付了一半!幸亏我当时让他把机票钱先打给我了。” “顾起征?” “还有谁?他的理由是在调查过程中没有避免伤亡,所以我们水平次,给我们一半的钱就不错了。” “切……他当我们是救世主啊?谁生谁死哪是我们能做主的。”连一向不在乎钱的艾弘时也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自从初心兼职后,才发现“景区修整师”这份工不容易。外人常常对他们的职业有所误解,不明事理的顾客以为他们能扭转乾坤,但他们只不过是灵界小小的心理咨询师而已,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 “当年能下的去手谋害朋友,我们的抗议他压根不在乎。” “你说郑先还会不会回来?他就这样放过顾起征他们了?”初心内心的魔鬼开始活跃,心里念着这样的人就活该让郑先来解决。 “他恐怕是回不来了,那些未知生物不会放过他的。在他身上,它们的实验算是失败了。到了最后一刻,他并没有被自己的仇恨所控制,人心并非它们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 初心细思极恐:“那,它们还会回来?还是说,仍有很多它们的实验品藏在我们当中?” “世界上有那么多解释不了的事儿,人们宁愿相信有外星人也不承认有鬼神。无知便无畏,知道越多负担越大。” 初心好奇地看了天佑一眼:“你会有害怕的时候么?” “总会有的。等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他看了一眼初心,不知为什么,初心觉得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却又打住了。 考前综合症 他推门而入,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朦胧间,只觉大片的黑暗中有了一小束微弱的光,那光源处传来嘶哑的声音,旁人听不清,认为是一种咒语。 他向那声音趋近,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到了什么,中途差点被路上的未知物绊倒。他连忙稳住身体,抓紧手中的托盘,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眼前的一团物体。 那物体蠕动了一下,猛的转过身,黄色的光照出脸的轮廓。那是一张胶原蛋白多得要溢出的年轻生物的面孔,额前粘着几缕卷曲的毛发,略厚的嘴唇像是一直嘟着,眼睛睁睁闭闭,浓密的睫毛上下扇着。 “啊!啊!啊~~~陈天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下。 “走开!别吵我!背不完了背不完了!”用毛巾毯裹脸,十足陕西大妈扮相的严初心在地板上盘腿而坐。 借着微弱的灯光,陈天佑看清她手里拽着的是《考研英语单词手册》,她还用力吸着一瓶风油精。 陈天佑看着都觉得鼻子辣,初心用力擦着鼻涕,看样子这清凉油也救不了她的重感冒。 “别吸了,你这个搓法鼻子就更扁了。” 见初心露出要喷火的表情,陈天佑赶紧把盘子放下,叮嘱道:“熬夜念书体力消耗大,我给你弄了温牛奶和太阳蛋吐司,放桌子上了,别忘了吃。” “不吃!我都胖成这样了,要减肥了!” “说什么傻话?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伴随着在空中飞舞的拖鞋板和纸巾盒,陈天佑奔出房门,后脑勺还被一支防晒霜击中了。 “今天这是第几次了?”陈天佑揉着自己的脑袋,问楼下的艾弘时。 “我就进去说过两次话,都被砸出来了。对你还客气点,她当时对我喊的是'滚'好不好。”艾弘时整个人横在沙发上,边约妹子边抱怨。 “那是因为你比我长得欠收拾。”天佑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弘时翻了个大白眼:“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这么暴躁怎么嫁得出去?” 天佑耸耸肩:“她估计是得了考前综合症,作为一家人,我们要理解她。” 弘时干笑两声,吐槽天佑把她宠坏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光听这番对话,还以为是典型的一家三口:被娇纵的女儿、宠溺她的父 亲和一个诸多抱怨的母亲。 考研的冲刺时间不算多了,初心有较严重的强迫症,尽管复习进行得有条不紊,但越临近考试越紧张,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了。再加上她语言天赋不太好,做起英文题比较吃力,她很不满意目前自己的状态,又不知如何缓解。 熬了一晚,初心实在撑不过,倒在地上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误以为还在梦中,柔软的枕头,暖后的被子,夕阳透过窗纱映在她的额头、鼻尖、掌心,似是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 煞风景的是,她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把她彻底震醒了。 睡着前她明明把天佑送来的宵夜扫得一干二净,现在肚子竟然又饿了,这肥还怎么减! 她穿着一身加菲猫睡衣,把上衣毛茸茸的猫头帽提起戴上,脚步沉重地向楼下走去。 “喂!大小姐起床了啊?”艾弘时这个人总是这样,像只鬼似的飘到你面前,初心又被吓了一大跳。 “干嘛?”初心的起床气被他激起。 艾弘时穿着一身极为骚气的紧身衣裤,脸上带着惯有的不可一世的神情,故意在她面前转了几圈。 “我们家天佑真是可怜,不知道你几点起,是吃早饭还是晚饭,所以五花八门、中西合璧地给你做了一大堆食物。你自己去看,想吃什么热一下,我要出去happy了。” 初心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挥了手跑出了门。 这速度!敢情在艾弘时眼里,自己就是个毫无吸引力的黄毛丫头,他刚才跟自己道别的手势就像在挥一只苍蝇。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她转头,看见满桌的菜,心里瞬间柔软了。陈天佑这人虽然嘴贱,但对她确实够意思了,自己不热衷美食,但愿意为她这个吃货费心钻研。 小花形状的碟子里盛着蜜汁烤鸡腿,橙红色的外观看上去十分诱人,色泽鲜亮,闻着有微微的酒香。 初心饿得只想吃肉,一时看不到刀叉筷子,便用手一把抓起,肉质软硬适中,牙齿间满是鸡肉的甜香。 “再这样下去,你可真是要嫁不出去了。”陈天佑不知何时“飘”来,说归说,还是用纸巾轻柔地帮初心擦了擦嘴角的酱汁。 初心本想反驳,但他突然温柔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嗯。看样子最近是胖了……见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脖子下方,初心又羞又恼,推了他一把。 “你才胖呢!你看看自己的肚子。”初心用手指戳了戳天佑的外衣,都感觉到了肉的颤动。 “不是你每天嚷嚷减肥么?让我看,女生还是有稍微胖点的好。” 初心瞪他一眼,以防他眼睛再乱看。 “对了,今晚别熬夜了,明天一早出发。” 初心刚想抱怨怎么这个节骨眼又出差,天佑便和她解释:“不是工作。我看你太焦虑了,需要放松,明天我请你去科技馆玩。” “你请我?”初心果然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噢,去不去?”陈天佑故意不提自己约她的目的,他对初心够了解。 一向抠门的陈天佑要请客,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初心正好到了复习的瓶颈期,觉得这也算是一次两个人的约会,少女心蠢蠢欲动,便答应下来。 由于白天睡太久了,导致一时难以入睡,结果第二日初心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出现,白瞎了一身好衣服。 “大早上的戴墨镜干嘛?”陈天佑倚在艾弘时的豪车前,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喜欢,你别管。”这难得的约会在一开场就跑了调,恐怕应有的甜蜜也难觅了。 消失的小姑娘 其实大多数人对上海科技馆不了解,以为那不过是中小学生的科普教育基地,严初心得知它是5A景区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身为一个死文科生,初心原本对科技馆丝毫不感冒,也好奇陈天佑带自己来这“约会”的用意何在。说来惭愧,初心到现在都不清楚天佑学生时代念了哪一科,这样追究起来,他之前的三十多年在哪里,做过什么,爱过什么人,她似乎一无所知。如果哪一天他凭空消失了,她不晓得去哪里寻他,就只能当曾经的一切都是梦?这样想着,初心的热情不禁被浇灭了大半。 进馆前陈天佑先跑去买了电影票,问了初心的意见,他们挑了球幕和四维电影。他们怕人流量大且过于集中,便不走寻常路,从最上层往下参观。 今天非周末非假期,但一开门,还是有一批人往里冲,初心俩人找到电梯先往三楼去。 陈天佑事先做过攻略,大致设计了一个线路,拉着初心往“人与健康”模块的“食物的旅行”项目去。 他们果然到得早,赶上第一班车,工作人员还在打哈欠。 初心被唤起了童心,早上的抑郁一扫而空。 他们要上水果车车的时候发现车上坐着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父母不在旁边。初心看了一眼天佑,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示意他坐后排。 工作人员来检查他们的安全带,问道:“两人都坐这有点挤。” 初心又望望那个小姑娘,回说:“就这样吧。” 工作人员瞅了瞅她和陈天佑,露出暧昧的表情,大概觉得热恋中的情侣不可理喻。 “食物的旅行”模拟食物消化吸收的过程,水果车从嘴巴进入口腔,经过食道大肠小肠十二肠直肠,最后被排泄出来。 初心听着营养素之歌,观摩着科普动画,情绪舒缓了很多。 前排的小女孩随着节奏也在左右摆动着,两根小辫子在他们跟前晃啊晃。 “喂,喂,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玩呢?你爸爸妈妈呢?”进入幽曲的肠道,后面也没有车跟上,初心便和前座打起招呼。 小姑娘转过头,比初心想象的还要可爱,偏黄的发色,圆眼睛、圆鼻头,嘴巴也嘟成了圆形。 她奶声奶气地,听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妈妈。” “嗯?我是问你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呢?” 她眨巴着眼睛,看了初心一眼,说:“我在找妈妈。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初心一下子被噎住了,这算什么?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身旁的陈天佑一声不吭,不知在盘算什么,初心怕她是被拐卖儿童,决定稳住她:“姐姐待会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姐姐?不是阿姨么?”陈天佑哼了一声。 “还没结婚都是姐姐好不好。”初心朝他翻了个白眼。 小女孩想说什么,但看了天佑一眼,有些害怕,又不说话了。 “是不是有坏人吓唬你?别怕,车停了我就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好不好?”初心摸了摸 她的背,以示安慰。 “不去不去。”小女孩拼命摇头。 “别怕别怕,我们不去。”不知她为何害怕,所以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 到终点,动画显示他们成了被消化的食物,被排泄出来后车子就停了。初心一下子跃下车,和天佑嘱咐一句“你给她解一下”,便往前走了。 她找了一个工作人员,说要见他们领导,怀疑车上的小女孩被拐卖逃出来了云云。 “哪有小女孩?这车不是就坐了你俩么?”现在排队的人很多,初心觉得她是不耐烦帮他们找。 初心有点儿生气,回头要去拉小姑娘,打算自己带她去报案。 她见陈天佑身旁空无一人,急问:“小姑娘呢?” 他摇摇头:“走。我们出去再说。”说着拉初心往外走。 出口处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展示刚才抓拍的照片,问他们要不要印一份。初心看不清,便掏了钱要了一幅。 他们走到亮处,初心拿起照片一看,不禁吸了口凉气。抓拍的时机是他们被冲进胃里的场景,初心表情极为扭曲,陈天佑也不太好看。但诡异的是,照片上只有他们俩,前排的小姑娘凭空消失了! “天佑,怎么会这样?小姑娘呢?” 天佑很为难,不知怎么和她解释。 “拍照的时候她会不会弯下腰躲座位里面了?”初心没往别的地方想。 “你见到她当时发生了什么?” 初心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只记得当时耳边有小女孩雀跃的叫声。 她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漆黑的环境,独自一人的小女孩,工作人员看她的奇怪眼神。这些凑在一块儿,只有一种可能! 她捂住嘴,不敢说,害怕地望望陈天佑。 天佑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这个小女孩只有他俩看得见! “你看出她是鬼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初心怨他了。 “当时那么黑,我们前后又没有人,我怕说出来你害怕。再说了,我也估不准她是什么来头, 只觉得她一定不是人类。” 初心惊魂未定,不想进行体能测验,便站在一旁看看陈天佑虚拟骑自行车,和自动装置打乒乓球。陈天佑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快忘了是带她来约会的。 初心笑了,极少见到天佑这么幼稚的时候,平日里他总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感。用电视剧 的思维推断,他估计是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 正想着,陈天佑向她走过来,怕她还念着小女孩的事,提议去玩“宇航天地”里的“四周平衡器”。 排队的人很多,陈天佑探出头看体验区的情形,一脸好奇。 “你……你自己上吧?” 初心听他声音有些抖,奇怪地看向他:“干嘛?” “我我我怕晕… “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初心不屑地摇摇头。 终于轮到他们了,工作人员给初心绑好安全带,她觉得有些勒,不舒服。 这台机器是宇航员平时用来练习平衡的,初心体会了头和四脚朝天的感觉,渐渐觉得头晕,眯了会儿眼,再睁开,刚才那个小姑娘赫然出现在眼前,初心心脏剧烈地跳动…… 当我妈妈好不好? “妈妈,妈妈。”小姑娘把滚圆粉嫩的脸凑到严初心跟前。 已经被平衡器折磨得眼冒金星的初心觉得头更痛了,这姑娘真是她平生见过脸色最好的鬼,自己的好心似乎把她招上了。 面对寻妈妈的小鬼,初心是向来没办法的。她哭丧着脸对小女孩说:“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姑娘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她竟然来这招! 工作人员给初心解开安全带,小女孩正想往她怀抱里冲,她的腰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在场的一人一“鬼”都楞住了。 陈天佑把她搂到怀里,用眼神宣誓主权,小女孩见他恶狠狠的样子,快哭了,一下子又消失了。 “陈天佑你搞什么名堂,下次再不出声就搂我,我就告你职场******了!”初心从他怀里弹开。 “我这不是帮你解围么?”天佑装出委屈的表情。 “你那么凶做什么?你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那就难怪牛鬼蛇神的每天骚扰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枉费自己的好意。 二楼的展区里陈天佑和严初心最喜欢机器人的世界,在里面和机器人比射箭、下棋。 机器人剧场快开始了,刚才的小女孩又出现了,这次干脆直接坐在了初心的腿上。 初心差点尖叫出声,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那女孩小心翼翼地看陈天佑,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初心:“我想看看我妈妈。” “你叫什么?你为什么在这找妈妈?” “妈妈叫我萌萌。妈妈现在躺在医院里,我怕以后都见不到她了,所以我来找她。” “啥?”不知是萌萌表达有误,还是他俩理解能力有问题,初心依旧听不懂。 萌萌的睫毛上还沾着泪光,忽闪忽闪的,她撇了撇嘴,又絮絮叨叨:“妈妈以前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她了,让我来科技馆找她。” 尽管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初心还是热心地要帮她找找妈妈看。 “你真的不认识我?” 初心觉得小姑娘可能忆母心切,随便抓了个看得见她的人就当是妈妈了。 小女孩擦了擦泪,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说道:“我不找妈妈了。” “嗯?”陈天佑也觉得意外。 “妈妈一直说要带我来这里玩,但她一直很忙。你们能带我玩么?你就当一天我的妈妈,好不好?” 初心有些为难,她这个都没正经拍拖过的人,怎么为人母。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天佑,再说了,难不成要他当爹? 不容他们细思,小姑娘已经拉着她往“信息时代”展区跑,陈天佑也只能紧跟其后。 小女孩对虚拟实验室很感兴趣,在里面可以学习鸟类飞翔、山地植物分布、日食月食潮夕等科普知识,还可以自己动手设计营养食谱,虚拟养鱼养蚕。 陈天佑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一本正经地尝试虚拟训狗。 “往左,往右,再往左……小狗很听话地跟着他的指令在跑步。 “让它叫几声!”萌萌玩得十分尽兴,小脸涨得通红。 “汪汪汪!”见陈天佑入了套,先学起狗叫,初心和萌萌搂在一块儿,别提多乐了。 “走,我们看蜘蛛去!”陈天佑知道初心最怕虫类,便故意作此提议。 哪知萌萌拼命摇头,说自己觉得恶心,不想看。初心立马举双手表示赞同,见两人是同一战线的,天佑也无可奈何。 “看你们俩这副模样,还真有点像母女呢!” 初心搂着萌萌在玻璃上照,还真是,萌萌就像迷你版的自己,圆脸圆眼睛,头发也是带些自然卷儿。 “不过还是萌萌好看。什么东西都是小小的比较可爱。”陈天佑这句不知是在夸萌萌还是间接说她丑。 为了对他展开报复,初心把陈天佑的路线图扔了,看着导览图为他设计了条专属线路。 她先把他带去了一楼的“高空骑车”。见天佑有想逃走的意思,初心和萌萌合力把他揪了回来。 陈天佑可怜巴巴地望着给他确认安全措施的工作人员,那姑娘有些不忍心,问道:“你确定要玩?这车出去了可就拉不回来了。” 他刚想反悔,看见严初心在下面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能咬咬牙点点头。 从前那件事让陈天佑非常恐高,这么多年来他尽可能不登高楼不爬山,甚至连坐飞机都尽量避免。今天硬着头皮上来,大半是因为不想在初心面前丢人。 一旦开始骑,他就想打退堂鼓了,面子值多少钱?他闭上眼试探性地往前骑了两下,待再睁眼,瞬间心跳漏了拍。他现在正处在整根钢丝的中段,位置十分尴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点可倚靠的东西都没有。 他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觉得喉咙哑得说不出话了,他往下瞅了一眼,没找到初心他们在哪,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 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喊:“不要停,要么往前骑,要么往后退回来。” 他觉得耳边嗡嗡的响,一时愣住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能不能把我拉回去?” “不行!我们这边没办法操作,你只能自己骑回来。别怕,你慢慢来,闭上眼就好了。”大约是工作人员对他也有些无语了。 眼看僵持不下了,天佑突然看到萌萌“飘”到了自行车前,用力把车往起点推,她力气竟不小。 工作人员在后面目瞪口呆,怎么没踩踏板车就退回来了,看样子这人下来后机器要检修了。 待陈天佑恢复意识,眼前出现了一张小猫般的面孔。 “初心,初心…..他觉得口渴,想喝水。 她递过来一支矿泉水瓶,他喝了几口,慢慢清醒了,看清那不是初心,而是萌萌。 “初心呢?去哪了?” “妈妈去给你要毛巾了,你可吓死我们了!” 他把萌萌拉过来,笑眯眯地说:“你叫她妈妈,你应该叫我什么?” 萌萌不懂他的意思,呆了一下,就响响亮亮地叫了声:“叔叔!”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趣啊,他不死心,板起脸来:“不对!你再想想。” 萌萌有些委屈,又看了看他,轻轻地说:“哥哥?” 陈天佑为之气结,干脆要求她:“喊我爸爸。”尽管他的内心也很纠结,非要一个小鬼喊自己爸爸做什么。 “呀!你醒了?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白影闪过来,是初心回来了,萌萌赶紧跑过去抱住她的腰,像看怪叔叔般看着他。 黑衣人 “没什么。”陈天佑和萌萌都摆了摆手,动作神同步。 “喏,拿去擦。”严初心把一块粉色的hellokitty的毛巾扔给他。 天佑皱了皱眉,简单擦了擦脸就递还给她。 初心看着他的模样,摇了摇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怕高怕到晕倒,刚才那管机器的小妹吓得都要给我们磕头了。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看医生,所以拼命给打发了。” 陈天佑嘘了一大口气,抱拳感谢。 “看样子我们只能玩点低幼的,去看电影吧,应该没什么风险。” “谁说的!”陈天佑被升到了半空中,看着屏幕里的那条龙,发出了低吼声。 初心也感到很委屈,谁知道四维电影这么酸爽! 他们还是低估了四维电影的模拟仿真度。什么被未知生物喷个口水、闻到一阵古怪的气味、发型被大风吹乱啊都是小case,当天佑感觉到自己的座位在缓缓升高,就开始冒冷汗了。他已经没心思关注剧情了,只觉得座位上上下下往左往右,周边的小朋友发出阵阵笑声,还夹杂着尖叫,大约是觉得又刺激又好玩。 身边的初心早已不知去向,天佑只得抓紧扶手,紧闭双眼。他一睁眼,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出现在正前方。 “叔叔,不用谢谢我。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来陪你。”陈天佑还没来得及发脾气,萌萌已经开始邀功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已经被“恐高症”折磨得半死了,再来个小鬼压身,真是要好好“谢谢”她了。 “你不喜欢萌萌陪你么?”她也感觉到天佑的情绪。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高。”他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其实叔叔你不坏。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天佑被她率直的提问噎住了,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么点儿大,知道什么叫喜欢呐?” “我怎么不知道了?喜欢就是想永远在一起。”. 天佑被逗乐了,问道:“那你以前有喜欢的人么?” “以前?我现在也喜欢。我们班的小胖就很好。” 天佑刚想接话,他邻座的人冲他吼:“还能愉快看电影不?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啥?” 天佑忙道歉,萌萌对着那人做了个鬼脸,调皮地爬了过去,举起那人的饮料杯喝了几口。他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杯子自己飞了起来,还听见喝水的声音,最后崩溃了,拼命喊:“有鬼!救命!有鬼!” 萌萌乐不可支,陈天佑在这闹剧中竟也克服了自己的高空障碍。 “刚才还好吧?”初心出来的时候一脸内疚。 天佑显出愁苦的面容,初心解释:“我真不知道这里装置那么先进。那要么?我们现在去看场球幕电影,应该不刺激的……吧?” “不,不去!”天佑拼命摆手,心脏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们去儿童乐园玩吧!”萌萌在原地转圈,花裙子旋了起来。 “先生,不好意思,这儿是儿童天地,不带小朋友你不能进去。”刚见到彩虹桥,陈天佑便被拦了下来。 “你好,我侄子在里面。对,就那个穿白衣服的。嗯嗯,他妈妈让我一起进去看他呢。”初心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谎,工作人员竟然放行了,天佑深觉不公平,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们待会少说话,否则他们会把我当精神病赶出去的。你玩,我看着你,怎么样?” “好的,妈妈。” “我不是你的妈妈!”初心觉得自己一直在重复《小蝌蚪找妈妈》的台词,也真是…… 萌萌这个年纪,对什么都好奇,制造多彩花、穿越镜子迷宫、蛋的孵化她都有浓厚的兴趣。初心坐在花苞型的椅子上望着她,一脸惋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死了呢? 萌萌玩得尽兴了,跑到初心跟前来,在她跟前拼命晃:“妈妈,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初心回过神,想要再探问下她的身世:“你妈妈也经常发呆?” 她点点头,看看初心,说:“妈妈总是不开心。” 萌萌这样的单亲家庭确实不幸,不知道和她的死因有关系么。 初心牵着她的手去找天佑,她绞尽脑汁,想要问得婉转些:“萌萌你听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俩看得到你?”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听她这么说,初心有些担忧她的情况,很多人死后并不知道自己已不在人世,就继续做着 生前的事情,对旁人来说,这是一种困扰。 “那……你来这里前,去过哪里?” “医院啊。我去看妈妈。” “那你怎么来这里的?” 萌萌想了想,说:“我在走廊上见到一个穿黑衣服戴口罩帽子的叔叔,他问我想不想见会动的妈妈。” 黑衣人?难道是黑无常? “然后呢?” “他把我带到了这里,我想起妈妈从前和我说过的话,便四处找妈妈去。” 难道是黑衣人下的毒手? “萌萌,你认不出他?” “他把脸遮住了。身高体型和天佑叔叔差不多。” 初心也纳闷,有这么胖的死神么? “那他有没有说你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他说只要我找到妈妈,他就会带我回去。”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你就回不去了?”初心觉得这条件未免太苛刻,对于已死之人, 长期在人间徘徊恐怕也不好。 “我已经找到了。”萌萌欣喜地望着初心。 这孩子!初心耐心地给她解释:“萌萌,我不介意当你一天或者很多天的妈妈,但我只是假的。你需要去找自己的妈妈,这样你才能回去。” 萌萌很固执:“不!我只有一个妈妈,你就是我妈妈。” 正待初心再论,突然从暗处响起一把声音:“她确实是你女儿。” “啊?你谁啊?”初心被吓一跳,陈天佑也戒备地望着那人。 “就是这个叔叔带我来的。”萌萌指了指他,但又不敢靠近。 那黑衣人全副武装,只露出双眼,他看了一眼陈天佑,又把目光移到初心身上。 初心觉得那双眼睛说不出的熟悉,但一时又想不清,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复杂,热切、心痛又拼命克制。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暂别 黑衣人不肯露脸,连声音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严初心肚子里一堆问号,尤其是他说萌萌是自己的女儿,实在离奇。 “我哪来那么大的女儿?我可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呢。”初心越说越小声,承认自己是单身狗总不是愉快的事情。 “萌萌是未来的你的女儿。” “哈?”一定是最近复习得过火了,初心觉得自己智商一直下线,竟然听不明白。 陈天佑恍然大悟:“哦。原来萌萌不是鬼啊!你们是从未来时空过来的?” 那人点点头,如释重负,有人理解,就省却很多口舌。 天佑看看初心,看看萌萌,俩人确实有八分相似,慢着?这是初心的女儿?那萌萌的爸爸是谁? 初心此时也有相同的疑问:“那黑先生你知道我未来的老公是谁?他怎么了?萌萌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萌萌说我躺医院里醒不过来,我是那时就死了么?” “黑先生”显然不满意初心取的名字,但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惊吓到了,只得搪塞她:“这些没发生的事,我不能告诉你,否则发生任何微小改变,整个时空都乱了。把萌萌带回来,我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初心还想问什么,被天佑拦下:“那你们快走吧,待得越久,被改变的机会越大。照顾好萌萌。” 黑衣人的眼神非常复杂,初心从他眼里竟读出了不舍。 初心弯下腰,搂住萌萌,也满是怜惜,自己竟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妈妈,别难过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么懂事,叔叔都有点舍不得你了。”天佑爱怜地摸摸她的脸。 被抱起来的萌萌凑上前,亲了一下天佑,说:“我同意你喜欢我妈妈了,你当我爸爸也可以。” 俩人觉得尴尬,萌萌又对着初心说:“妈妈,记得给我找个好看点的爸爸。” 天佑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敢情是给自己发好人牌呢?嫌他长得不够好看? 他们在入口处分别,黑衣人和萌萌消失在人群里。 陈天佑心里自此埋了事,初心的未来到底有没有他?他苦笑,自己这种情况,还能期望和别人有什么未来?想到这里,不禁对初心冷了几分。 “你这考前舒压成效不显著啊!这人怎么回来后更疯了,看起书来跟不要命似的?”艾弘时望了望虚掩的房门,好奇地问着。 天佑叹口气:“她说了,以后自己是单亲妈妈,老公是靠不住的。为了这么可爱的女儿,自己一定要努力奋斗,给她创造优越的生存条件。” 刚过圣诞节,初心便上战场了。有了前一年失败的经验,真的要考了,初心反而不紧张了。 去年初心失利的主要原因是粗心涂错卡,这次认真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其实考研这件事技术性并不强,关键是准备充分、坚持到底,每年缺考人数不少,坚持考完的人进面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考试的教室很简陋,窗也有些旧了,窗框破了些许,所以一直无法完全闭合,坐在窗口的初心觉得冷,拼命揉搓手臂。她瞬间有些失神,对着窗外的大雾发起呆来,只觉前路茫茫。 “笃笃笃!”监考的男老师用指关节敲着初心的桌面,她把思绪拉回到考场。 她喝了口壶里的热水,又奋笔疾书起来。 考完最后一科,她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把资料扔进垃圾桶,她还是有些担忧,保不准明年还会继续考呢。 “嘿,结束了?” 初心抬起头,陈天佑和艾弘时竟出现在校门口,弘时的豪车和他浑身的妖气引得考生纷纷侧目。路人又看了看初心,大约是不懂这样朴素无华的乖乖女怎么会和痞气十足的社会人士混在一起。 初心钻进车门,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考得如何?”天佑从前排探过脑袋,关切地问。 “没感觉啊。只知道写完了。” 天佑了解她,这样说的意思就是问题不大,便道:“好!我们去庆祝下。” “啊?还没出结果,庆祝什么?”初心觉得有些疲倦,便想推。 “庆祝好!我最喜欢了!不用客气,今晚我请客,去那一片耍?”艾弘时说的庆祝大概就是去酒吧喝两杯。 “为什么我们来这里……庆祝?”艾弘时坐在炉子边,皱着眉问道。 “这儿不好么?有的吃有的玩,你觉得不尽兴自己上去唱一首。”初心夹了一把生菜,往鸳鸯锅里丢去。 她否决了去酒吧的提议,改来火锅店吃饭,这家店的特色是晚场有驻站歌手献唱,客人愿意也可以上去高歌一曲。 “你不觉得太热闹了么?我都快被那群小鬼吵死了。”弘时捂住耳朵,也不愿吃什么。 “酒吧就不吵么?”陈天佑反驳他,“这里也挺好,庆祝的氛围本来就应该热闹些。” “我和你都不爱吃东西,你看她点的这堆菜,怎么吃得下去,这锅子要涮到什么时候?”弘时又嫌天佑偏袒初心。 “我还特意挑了你喜欢的北京口味,你还不领情。你们不是说替我庆祝么?你们不吃,我吃!”初心赌气夹了一大块肉到嘴里,大嚼起来。 艾弘时望了望桌上的菜,牛羊组合、丸类组合、田园拼盘、菌菇拼盘、豆制品拼盘、鸭血、虾滑鱼滑双拼、活虾和手擀面……桌子已经满到放不下了!他贴着天佑的耳朵,轻声问:“她不是最近在嚷嚷减肥么?难怪越减越肥。” “你说什么?!”初心只听清一个“肥”字,知道弘时又在嚼她舌根了,气红了脸问他,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们待会几点肥(回)家?” 初心知道他又在扯,刚想反驳,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大学室友王薇薇。 只听初心“嗯嗯好好”了半天,才挂了电话。 “什么事?”陈天佑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我那个室友王薇薇,你们帮我搬家的时候见过的那个。” 艾弘时打断她:“哦,我记得,挺成熟秀气的那个?可惜有男朋友了…… 初心瞪他一眼:“你别打她主意,人家要结婚了。她说明年春天办婚礼,想让我这个周末陪她去苏州买婚纱和礼服。” “苏州?上海不也很多么?为什么要跑外地?”男生恐怕永远理解不了。 “苏州不是有婚纱一条街么?选择可能比较多吧。”初心随意敷衍着,有些走神,算起来,薇薇和初恋分手后,和这个未婚夫恐怕认识一个月都不到,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实在是速度惊人。 乌衣 周六早上,严初心和王薇薇约在虹桥见面,打算坐高铁去苏州。 大约是还没从备考状态缓过来,初心有些头晕,竟然坐错了地铁,超出了约定时间。她匆匆赶到,在检票口那转了两圈,也没见到薇薇的影子,难道她也迟了? “初心,初心。”严初心听见右后方有个极微弱的声音在唤她。 她转过身,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人是王薇薇? 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薇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起码瘦了有十斤,脸已经锥子到有些畸形了,因为瘦太快,皮都松了,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最可怕的是她的脸色,黄中泛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什么毒。 “你怎么回事?”初心忍不住问。 “来不及了,上车再说。”她们没取票,直接刷的身份证。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搞的么?”初心一挨位子就开始刨根问底。 王薇薇脸上淡淡的,口气也很平静:“什么也没有。” 初心不好打发,追问:“那你为什么暴瘦?总不会是减肥吧?” 薇薇有些不自然,只是说:“可能因为要办婚礼很累吧。” 说到她的婚礼,初心更想问了:“你老公我至今没见过,你会闪婚真是出人意料。” 薇薇听她提到未婚夫,露出一种比较复杂的表情。 “你买婚纱为什么不叫老公陪,而是叫我来?” “因为你是我闺蜜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学生时代的薇薇又回来了,但初心并不买账:“少来。你向来重色轻友,什么时候我的地位会高过你的男朋友?” “嗯,主要他这两天要应酬客户,让我找朋友一起来看。” ,原来如此,这才是初心认识的王薇薇么! 俩人下了车,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打到了车,直奔虎丘婚纱一条街。 或许因为今天是双休,传说中的这条街人流量很大,基本都是大包小包抱出来。这里的店分沿街和弄堂的,弄堂的基本是淘宝货,价格比较实惠,沿街的档次会高一些,当然价钱也贵。 薇薇性格挑剔,看了很多家,几乎一条也没试,总觉得不满意。 初心陪着她不停进出那些店,一冷一热就狂打喷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她们索性胡乱走走,七拐八拐地不知道进了那条弄堂。 “来,你看!”薇薇叫住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初心。 初心转过身,顺着薇薇指尖往前望,那是一家装修蛮有特色的店。 外观上来看,整个店铺似乎像一个纯白的鸟笼,一根根柱子呈弧形排列,门的位置也做成了鸟笼的式样。这家店并没有橱窗,除了门之外都是落地的玻璃,又擦得很干净,一不留神都想直接走入。玻璃窗内隐隐约约看见几件旗袍婚纱,薇薇像着了魔般拉着初心进门。 “有人么?你好?有没有人?”初心喊了几声没人应。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年代久远,她们一进来,那门就弹了回去。天花板上悬着一座老款的欧式水晶灯,但灯光比较暗淡,整间屋子都雾蒙蒙的。初心凑到桌前,用手指一捋,奇怪,竟没有灰尘,那这灰蒙蒙的感觉是如何造成的? 王薇薇没理她干什么,直愣愣地往左边走去,屋内置着两排衣架,上面零零散散地挂着几件嫁衣。初心趋向前,轻轻托起一件材质较厚的纱裙,仔细端详上面的珠片,觉得工艺很精良。 薇薇把衣服放身上比了比,一脸欣喜。 初心望了一眼漆黑的楼梯,老板是在楼上么?店门开着,没道理里面没人啊? “你好?你好?有没有人?我们想买婚纱?”初心在不大的空间里转了两圈,没人应答。 薇薇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初心走得急,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扑去。她第一反应用手护住脸,但手臂似乎被水泥地擦过了皮。薇薇忙过来扶她,不小心碰到伤处,她吃痛,往回一缩。 两人动静太大,没注意身后的情况,正待初心要站起,她觉得身后有人,一转身,和一张极为精致的脸打了个照面。 那人扶初心起来,初心直勾勾地盯住她看,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她应该不到四十岁,乌黑的长发盘在了头顶,发簪古典秀丽。她的脸也是古典甚至有些过时的,小眉小眼小嘴,神色偏冷。她的妆容极为细腻,精致的有些像假人。个子瘦小,一袭黑色牡丹花长旗袍,显得身形更羸弱了。 “你是?”初心问完才觉得唐突,她们俩这样凭空闯入,还好意思质问别人。 那人微微一笑,脸生动了许多,也不生她的气:“我是店主乌衣,两位是要购置嫁衣?” 好古怪的名字,难怪打扮和店内装饰也是别具一格。 “我想买婚纱和礼服。”不知为何,薇薇见到乌衣气势更弱了。 “那礼服想买晚礼服还是中式的旗袍?我们店里都有。”乌衣温柔地望着薇薇。 “都可以吧。” “那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我也没想好,看到喜欢的都行。请问你们店里有没有稍微喜庆一些的?”薇薇挺喜欢乌衣身上旗袍的式样,但觉得结婚穿黑色的恐怕不祥。 “有。二位请上楼,楼上的款式较全。” 初心和薇薇乖乖地跟着乌衣上楼,楼梯是那种老式的木制的,有些年头了,走起来动静很大,奇怪的是刚才乌衣下楼的时候她们竟没留意到。 上楼后又别有一番洞天,因为没有什么家俬,感觉上要比楼下面积大。这里几乎没有装修,有点像简易厂房的模样,四面全贴满了镜子,除了中间的过道,两边放满了衣架。 薇薇两眼放光,钻进了衣服堆去挑选,初心略为翻翻,转过头问乌衣:“乌老板,你们店的装修很特别,从外面看很像鸟笼,这是为什么?” 乌衣眼神追随着薇薇,淡淡地说:“你不觉得婚姻就是鸟笼么?女人以为进入婚姻就有了保障衣食无忧,殊不知,余生都在为要不要挣破牢笼而烦恼。” 嫁衣 严初心看了一眼王薇薇,她埋在衣服堆里,并没有听见乌衣的话。 “你这样说未免太过绝对。我这朋友马上要结婚了,她听见了恐怕要不高兴了。” 乌衣笑了,初心从中嗅到一丝讽刺的意味。 “就说她吧。你没感觉她身上有一种浓浓的绝望么?她要嫁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她心中人,也不过是图他条件好。” 初心从薇薇的语气也感觉她嫁得勉强,但当着外人她护短,反驳道:“我不觉得,你看她挑婚纱的样子那么高兴。” 乌衣不和她争论,但脸上流露一种“你不承认也没用”的神情。初心刚想上前找薇薇去,乌衣又叫住她。 “小姑娘,我从你脸上看出了一些东西,但说了怕你不高兴。”乌衣欲言又止。 初心难免被勾起好奇心,示意她说。 “你这情路恐怕坎坷……她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原来是这个啊!我早知道了,我以后会有个女儿,她连自己爸爸是谁都不知道,我情路当 然不顺。” 乌衣不太听得懂初心的逻辑,只觉得她豁然的态度不寻常,便问:“既然知道结果不理想,那你还有心思找对象?” “这有什么相干?我没心思找对象的话,哪来以后的女儿?为了她总得帮她找个爸爸吧。” 初心早已想开。 乌衣无言反驳,觉得她讲得颇有理,感慨像初心这样“当局者清”的人还真是不多。 “乌老板,你这儿可以试穿么?”薇薇探出头,应该是有中意的衣服了。 “可以的,不过没有试衣间。你在这帘子后面换吧,反正也都是女士,我来帮你调。” 两人在后面忙活了好一阵,才掀开帘子。 “可以么?初心?” 初心抬头细细端详,薇薇身上是一件复古的一字肩蕾丝鱼尾婚纱,把她瘦弱的身形衬得很 好,掩饰了她平胸的缺点。进口蕾丝有银边的质感,屋内光线不足,初心开了手机上的电筒,打上光熠熠生辉。 “好看的。”见初心说得很真心,薇薇连价格都没问,便说要了。 她又进去换了一套乌衣替她选的旗袍,这乌老板自己穿衣打扮不理想,给别人挑衣服倒挺 有眼光。朱红色衬得她肤色白皙,瘦人也能穿出贵气。凤凰薄纱刺绣立体感十足,修身包臀短裙摆,既优雅也带些小性感。 初心打量半日,觉得好是好,但仿佛还差点儿什么。 乌衣上前,不知哪里变出的口红,轻轻地在薇薇嘴上抹几下。初心说不上这口红是什么颜色,不同角度看似又不一样,神奇的是,薇薇的脸一下子就明艳了。 “这是新的,你拿走好了,这颜色很适合你。”薇薇道了谢接过。 “怎么样?这两件?” “嗯。请问一共多少?” 乌衣歪过头,想了想,说:“其实你们能找见我的店,便是缘份。这样吧,这个数。”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 薇薇不敢相信:“真的么?” “嫌贵么?” 她们忙摆手,光看这两件衣服的细节,就知是高档的,没想到老板的开价如此之低。 薇薇也不想还价了,付了现金,一脸欢欣。初心感到一些安慰,挑中嫁衣如此高兴,薇薇对婚姻的期望应该不低。 苏州回沪后,薇薇工作很忙,又有半个多月未见面。初心都快把苏州之行给忘了,突然有个男人打她的电话。 “初心,你好。我是薇薇的未婚夫王佐,我有些事找你,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初心有些懵,这素未谋面的朋友夫为何要寻她? “薇薇知道你找我么?” “当然不知道。我找你正是想说关于薇薇的事。” 他们约好下午在美罗城喝东西,初心有些不放心,陈天佑不在,只能拉上艾弘时作陪。 初心按约定标记找王佐,他说他今日穿浅灰色加绒棉衣和黑色球鞋,但店里人不少,一时不好找。 “初心?”他们循声音望去,王佐其实就坐在门口,但他们的望远避近,那是一个视野死角。 他们刚坐下,王佐便说:“初心你和照片一模一样,都是圆润可爱的。” 初心听见“圆润”二字可不大高兴,这不是变相说她胖么? “这位是?”王佐疑惑地望着弘时。 “朋友。” “男朋友。” 初心和弘时同时抢答,答案还不一致,初心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弘时有病,无缘无故扮她男友干嘛? “那就是男朋友。”王佐嘟囔了句。 初心细细观察他,尖下巴、疏眉、凤眼、鹰钩鼻和极薄的唇,样貌在中下,和薇薇比有些不般配。更重要的是,他这五官搁在看相师傅那就是尖刻福薄的样子。 “王先生你找我究竟什么事?”初心唤服务员过来点了一杯咖啡。 “噢,是这样的。你最近有见过薇薇么?她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说的最近是多久?她约我挑婚纱那阵,就已经变了,瘦得有些病态了。” “哦,不是那时候。她瘦是我让她减肥的,你不觉得她原来太胖了么?” 胖?薇薇从前167的个才90多斤,这还胖?这王佐是脑子有病吧?敢情刚才说她圆润的时候,心里肯定觉得她是死胖子了。 弘时也听不下去了:“薇薇还胖?初心,是你那大学室友么?我记得她身材很好,很有曲线啊!” 弘时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色心,王佐戒备心起,有些吃醋:“初心,你管好自己的男朋友!” 初心都懒得回应。 “薇薇是从苏州回来后开始变的。从前的她非常温顺,可以说对我言听计从,我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但最近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她的主意很大,有时甚至会跟我争论。”王佐明显是受了刺激,但初心向来看不惯薇薇在感情里的软弱态度。 “你这么不满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初心都想翻白眼了。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怕她,她的整个神态都有些不一样了。” “那分手好了。”艾弘时完全不理解这种纠结的情感有何意义。 “我舍不得。每当我有分开的念头,她又对我极尽温柔笼络,我便又犹豫了。” 艾弘时恍然大悟的样子,初心却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重访 严初心不耐烦深究王佐的话,斜了他一眼,直接问:“那你想我干点什么?帮你打探薇薇?” 王佐摇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薇薇性格大变应该和你们的苏州之行有关,你们有没有碰到奇怪的人或事?” 初心锁紧眉头回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当时去买了婚纱,然后去酒店办入住,晚饭是在山塘街吃的,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呀。” “你再仔细想想。” 初心把所有细节捋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个人:“对了,有件事比较古怪。我们当时在虎丘婚纱街的弄堂里无意闯入一家店,叫“乌衣巷”,老板乌衣和她店的装潢都是很特别的。我们买好衣服出来,发现漏了一只手套在店里,再回头去找这家店,却迷路了,再也找不到了。” “这店估计有问题,你帮我去查查。” “凭什么呀?你自己干嘛不去查?”初心对王佐这种指使人的语气很不满。 “我一是没空,二是不专业,薇薇和我提过,你是做那什么,叫景点修理的工作?” 初心纠正:“是景区修整师。” “哦,对!反正我不管,你去查查这邪门的事儿。” 艾弘时趁机插嘴:“王先生,我们工作室接活都要收费的,这是我们的价目表。” 初心刚想偷看,王佐就把手机推还给弘时:“我不用看,你们开多少价都可以。你们只要帮我解决烦恼,钱对我来说绝对不是问题。” 初心更觉他满身铜臭味,懒得多说一句话。 “我没空啊。”天佑听说他们接了这个活,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经常都见不到人影。 “那我陪初心去了?”艾弘时问道。 天佑不放心地看看初心,叮嘱道:“你们俩早上去晚上回,不要在那留宿。” 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吃醋了还是单纯的关心? “呵呵,我对你的初心可没意思。”弘时在天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那个鬼地方到底在哪里?我们里里外外转了快三圈了!”弘时抱怨道。 “你都说是鬼地方了,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初心翻了个白眼。 弘时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点。 “你靠后,我来解决。”初心见他有磨拳擦掌、大干一番的架势,尽管很困惑,还是退到了弄堂口。 艾弘时从口袋里掏出一面迷你的镜子,打开盖子,条件反射地照了照自己完美的发型。初心又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臭美。 照完镜子后,他满足地把它调转了一个面,对向弄堂,像风水师一般四处转,观察镜子里的情况。初心凑过去,也想看看,镜子还是那镜子,除了照出她有些浮肿的脸,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干嘛……她还没说完,就被弘时用手势制止了。 “嘘!等下。” 初心只能收声,无聊地踢地上的小石子儿。 “搞定!” “找到了?”初心飞速奔了过去。 “还没有。” “切!那你瞎喊什么?” 艾弘时诡秘地笑了:“我找到了事情的根源。这乌衣巷主不会轻易现身的,看样子考验你演技的时刻就要到了。” 初心被自己的戏剧张力所折服,或者说是,陶醉在美好的情境中。此刻,她依偎在艾弘时坚实的臂弯中,自下而上打量着他那比女人还艳丽的五官,忍不住要流口水了。内心的小恶魔蠢蠢欲动,叫嚷着还是帅哥赏心悦目。但心里又有些纠结,不能太沉醉,念叨着陈天佑的名字。 艾弘时不好意思搂得太紧,就只能这样拽着初心“艰难”前行,他俩觉得很“甜蜜”,路人纷纷侧目,觉得是不是碰上神经病了。 “不干了!腰酸背痛的,装不下去了!”初心嚷嚷着,突然愣住了,“乌衣巷”赫然出现在眼前。 弘时用指关节敲打着门口的白色鸟笼,又退后打量了下整家店。 初心趴在玻璃窗上往里张望,还没看清里头的情况,突然出现了一双细长的眼睛与她对视,吓得往后跌了一跤。 弘时摇摇头,大约觉得她没用,扶她起来的时候感觉到橱窗里的眼睛正灼热地望着他。 他们推开店门,往里进,初心扫了几眼,店里还是上次来时的模样,光线依旧那么昏暗,似乎和屋外是完全隔绝的,难道玻璃窗是挡光的? 店主乌衣倚着窗,趣味十足地打量他们。 她还是老样子,瘦削矮小,但气势强大。她身着复古的天鹅绒黑色长礼服,胸口有一只大蝴蝶的立体刺绣。初心不懂,乌衣为什么总喜欢穿比自身大一号的衣服,这会给人一种傀儡的感觉。 “两位是要买礼服?”看样子乌衣不记得她了,谁叫自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大众脸。 “对对。”弘时见初心发呆,赶紧接茬。 初心如梦初心地点点头。 “那想要什么样的?” 弘时打量了一下初心,说:“要稍微遮遮肉的吧?” 初心狠狠瞪了他一样。 乌衣笑笑,很有技巧地应答:“这个姑娘身材曲线那么好,像我就羡慕得不行。瘦有瘦的好看,丰满有丰满的韵味,关键是挑对衣服,让衣服衬人。” 乌衣带他们上楼,在衣架中寻寻觅觅,提起一件V领低腰、线条简洁的带袖婚纱给初心看,缎面硬厚。 初心不太情愿地到帘子后面去换衣服,并且拒绝乌衣进来帮她调整。 出去照镜子的时候,艾弘时两眼放光,盯着她玲珑的曲线看个不停,心里默念陈天佑的名字才转过头。 乌衣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亲手帮初心把细碎的头发拢好,左看右看,觉得差了点什么。她拿起一只口红,慢慢拧开,想要往初心嘴上涂。 那口红刚要触碰到初心的唇,“啪”的一下被艾弘时打落,玫红色的口红整个飞了出去,砸在了水泥地上,又滚到了角落里。 严初心和乌衣有些震惊地向动手的艾弘时望去。 芙蓉 “发什么神经?”严初心搞不懂艾弘时突然发作是为什么。 艾弘时趋向前,把初心往自己身后拽。 “你看。”初心顺着弘时所指方向望去,刚才落地的那支口红竟开始发黑,还发出妖异的亮光。 初心看看口红,看看乌衣,默默地拽紧弘时的衣角,有些害怕的样子。 “为什么专程上门拆我的台?我和你素无冤仇,本可以相安无事的。”乌衣露出凶狠的表情,衣服上的巨型蝴蝶似乎张开了翅膀,要向他们扑过来。 “那你害人就有道理了?我们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乌衣发出一阵很刺耳的笑声:“别说这么老套的台词了!你们又不是救世主。说吧,到底为了谁?” “半个多月前,我陪朋友来这里买婚纱,哪知她回去后性情大变,我想来想去,觉得这里最是古怪,所以就找来了。” 乌衣直认不讳:“是啊,我这专门帮弱势女性出头,让她们不再甘受男性欺凌。” 弘时讽刺地笑了:“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样的感情就一定不会长远么?你一个非人非鬼的东西,借着锄强扶弱的名头,背后的目的恐怕没这么单纯吧!” “我是非人非鬼的东西,你们是什么?你们还不如我呢。【ㄨ】”初心愣住了,她这么说的意思是? “我就是喜欢拆散不该在一起的怨偶,你管得着么?”乌衣的神色越来越冷。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恩爱呢?”初心又开始护短。 “哼。能找到我这家店的人,十成都是不乐嫁的,不过是为了各种原因勉强结合。我不过是做做善事,帮她们脱离痛苦的状态而已。” “你,胡说!我和他就……很……恩爱!” 乌衣觉得初心抵死不认的样子很好笑,直接揭穿她:“你们俩在我店外转悠了那么久,演戏又演得不好,我早看出你们另有图谋了,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搞什么鬼,才放你们进来的。” “对。我们就是来找麻烦的,你送给新娘子的口红有问题,解药在哪里?”艾弘时懒得和乌衣争论,直接提出要求。 “没有解药。”乌衣淡淡地说。 艾弘时瞪她一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乌衣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年轻人,你道行不如我,别逞能了。本来看你好好的样貌,我们可以当认识个朋友,何必搞得这么僵?” 初心以为她在示弱,趁机说道:“那你就应该快点把解药给我们!” “我刚才说过了,没有解药!” 初心也有点生气了:“你是什么意思?害了人还想耍无赖?” 乌衣深深叹了口气:“你们还是不懂。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口红本没有毒,是沾上了使用者的私欲才化成毒的。” 他们似乎听懂了,又不是很明白。 乌衣捧起一件珠片嫁衣,深嗅其味,缓缓道:“哎,让我说给你们听吧。” 乌衣本命芙蓉,就是俗语里说的金丝雀,她生来与别的姐妹不同,样貌很是出众。大美人必定是落寞的,有人爱却无人理解。 一日,她偶遇一个修道的小师傅,他见她可爱,玩笑似地拿她练手,帮她化作人形。哪知这无心的举动,令他们纠缠了好几世。 有了人形的芙蓉,丰腴娇柔,惊艳了师傅,她央着他教自己修行,他也倾尽所能。芙蓉悟性很高,时日不多便超越了师傅。他见芙蓉一天天的进展,起了疑心,怕她迟早会离自己而去,便不知从哪寻来带法力的笼子,将芙蓉关在其中,好日夜与他厮守。哪知芙蓉极为倔强,对他由爱转恨,撞破头也要飞出牢笼。 他的心充满私欲,在修炼时走火入魔,最后身亡。他死后,芙蓉挣破牢笼,重获自由,但内心反而空虚了。等失去他后,她才发现自己仍是深爱他,被囚禁亦是一种幸福。 她去找他的转世,两人相识相知又相爱相杀,世世重复着同样的故事。终于,这一世,他记起来前尘往事,觉得心累,不愿再转世投胎,宁可灰飞烟灭。 她永远失去了他,从此改叫乌衣,变了样貌,只着黑衣。她在传说中嫁衣卖得最好的地方开起一家叫“乌衣巷”的店,只有有缘人能看见。她以低廉的价格出售高档服饰,附赠胭脂水粉,顾客多是所托非人的弱势女性。她们借助化妆品起到的作用,改头换面,张扬个性,最后不再勉强与伴侣一起生活。 “但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人生呢?薇薇她本身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即便旁人觉得她苦,但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 乌衣自嘲地笑笑:“也许有时我真的是多管闲事,但永生那么长,我太寂寞了,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那薇薇怎么办?” “薇薇中的不是我的毒,而是她的心魔。她一早对眼前的感情不满意,却为了金钱或者说他人的目光,在这段关系里隐忍。我不帮她发泄出来,她迟早会变态的。最好的解药便是,她自己顿悟。” 初心看了弘时一眼,他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如此,他们再纠缠乌衣便没有任何意义。 “乌衣,你原来的样子是任何的?”初心好奇心起。 乌衣挥挥手,一件黄色的纱裙从架子上移了过来。 瞬间,乌衣身上的衣服变成手里这件,渐渐的,她的样貌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这件亮黄色的V领收腰及膝裙衬得她唇红齿白,原本的她高挑丰满,鹅蛋脸,浓眉大眼,十分好看。 她冲他们微微一笑,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整个屋子也明媚起来。 但这美好却是转瞬即逝的,芙蓉收起笑容,变回了乌衣,屋内又恢复昏暗的灯光。 “你打算怎么做?”出了乌衣巷,艾弘时问道。 “我会告诉薇薇真相,她有权选择改变自己还是继续迁就男伴,最重要的是要遵从自己的心。” 弘时赞同地点点头。 “抱歉。我们这单生意恐怕要黄了。” 弘时狡黠一笑,道:“王佐那人很讨厌,我自会给他些教训。” 不速之客 严初心返沪后,立刻约王薇薇出来见面,把乌衣的事详述了一遍。【ㄨ】 薇薇性格软弱,办事犹犹豫豫,从前感情上的事都会参考初心的意见,但这一次,初心让她自己决定今后的路怎么走。因为初心曾经在这样的事情上吃过亏,同性朋友关系再好,遇上男女感情问题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你当是关心别人,人家当你是嫉妒到心理失衡。 这日,初心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艾弘时倚在门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那个朋友王薇薇怎么样了?和那王佐还好着么?” “前天见面,她说分了。” “这么干脆,不留情面?她是不是还留着乌衣给的口红?”弘时也有些吃惊。 “哦,她早丢了。这次是王佐提的分手,薇薇觉得勉强也没意思,就同意了。” “啊?王佐为什么要悔婚?” “他心里觉得她是扫把星,从苏州回来之后性格变了不说,最近和她在一起,不是差点被花盆砸了,就是家里遭贼。前天他公司股票莫名其妙大跌,他妈又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媳,便让他和她分手。” 初心见弘时若有所思,还露出微笑,便知是他搞鬼:“这就是你给他的教训?你是怎么办到的?” “额……我们平时不是老跟鬼怪打交道么,我在鬼界还是有几个熟‘人’的,整蛊他轻而易举。”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就像港片里警察说我在黑道有几个线人般寻常。 “你过年也不回家?”初心比着手里两件式样相同、颜色各异的毛衣,考虑哪件更好配外套。 “家?初心你说笑话吧。我哪来的家?我除了这哪儿也不去。”说罢他那余光瞥了瞥不远处在洗碗的陈天佑。 初心嘀咕:“你又从来没和我讲过家里的事,我怎么知道?就待这挺好的呀。过年的上海别提多宽敞舒适了,都不用天天挤地铁了。” “要不你邀请我们去你家过年?”弘时两眼放光。 “拉倒吧。上次你们去我家住,我妈天天念叨我,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呀,什么时候他们能看到我成家呀,我都快被烦死了。你们再去,估计他们直接按着我把酒席都给办了。”初心头摇得像拨浪鼓。 弘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也有点不好看:“算了,我也不想去了,说不定除夕夜,你奶奶还会飘到我床前给我拜年呢,我可担不起。” 陈天佑洗好碗走出厨房,身上系着初心买给他的“米菲兔”围裙,衬得他圆圆的脸极为可爱。 “天佑,你过年什么打算?”初心循例关心下,尽管她清楚他也已经没有家了。 “接活呀。像我们这种孤家寡人,过年也要工作啊。”这一听就是陈老板的口气。 “过年也有人找你?”初心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过年是各界鬼怪横行的时节么?” “太缺德了,大过年的,各界生物非生物和平共处不好么,你们非要去干涉人家的自由。”初心想着过年自己总算能放假了,不用被这抠门的老板剥削,实在是太幸福了。 后来证明,凡事都不能说得太满! 年初一一大早,初心忘了关机,电话直接中断了她与周公的约会。 “喂!谁啊?”她起床气很大,心想哪个白痴这么早,难不成给她拜年? 电话那头传来陈老板的声音,连新年问候也没有:“初心啊,要加班了。” “啥?为什么?去哪儿?”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陈天佑干笑几声:“本来是不用麻烦你的。主要这次接手的事恰好在你老家这里,弘时不愿开工,所以就你吧,我会给你三倍加班费的。” 有钱大晒啊?初心对着电话挤眉弄眼,也没听清陈天佑最后一句话,挂掉后继续睡。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惊醒的,还没来得及起床,门就被推开了,是她的母上大人。严母一脸掩不住的欣喜,直接坐在她的床沿上说:“初心,你怎么不跟我们讲?人家小陈可是一大早拎着大包小包就上门拜年了。” What?初心一脸懵,完全没理清思路。 “你怎么还愣着啊?快起床梳洗穿衣服,小陈现在就在楼下呢!” “陈天佑?”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严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但是……他……严母打断她,让她别废话赶紧爬起来。 等她刷完牙洗好脸,往睡衣外面随便套了条加绒外套,直奔下楼,陈天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装出谦逊温顺的样子,陪着严母唠家常。 初心心里憋着火,趁严母去检查烤箱的空隙,一屁股坐在了天佑身边,放低声音但口气很差:“不就是加班么?你干嘛一声不响跑到我家来?我妈又要误会了…… 陈天佑咪咪笑:“我电话里不是和你说了么。” “哪有?”初心不自觉提高了音调,严母好奇地望向他们,她只能又压低音量。 “聊什么那么开心?”严母端了一盘热腾腾的半熟芝士蛋糕。 “哦,没有,我说待会让初心带我出去转转。” “要的要的。”严母笑得似一枝花,“不过,现在很多地方都不开门。” “没事没事,我们去公园逛逛也行。”这算标准的“有情饮水饱”? “好的,你们慢慢去逛,晚上回不了也没关系的,呵呵呵。” 初心翻了个大白眼,老妈一定是失心疯了。 “快说吧,什么事?我们要去哪?你认识么?”初心转头问开车的天佑。 “不远,我导航下就到了。” 尽管初心已习惯了天佑“出神入化”的车技,但他把市区马路当高速公路开的爱好,还是很吓人的。不过到了最闹的路段,他也没辙了,初心把心放回肚子里,欣赏起外面的雪景。 “到了。”初心一抬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不是她小时候他们表兄妹常来的地方么? 陈天佑停稳车,跟初心核对手机中的信息:“莲花庄。是这里没错吧?” 噩梦往事 在冬日的阳光下,院内的树木映入眼帘,缀满了银花,屋顶的瓦片也闪着耀眼的银辉。严初心坐在车内,有些呆住了,想起儿时的事。 “出来吧。”陈天佑打开车门,一股寒意袭来,尽管穿了厚棉衣,初心仍是觉得冷。 陈天佑见她瑟缩的模样,知是怕冷,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他身形阔,衣服在初心身上竟还显得宽大。 “不行,你会冻坏的,我也没有这么冷,只是刚出来不适应而已。”说着要脱衣服。 天佑制止她,笑眯眯地说:“没事的,我不怕冷,我这么厚的脂肪层就是现在派用处的。” 初心依旧不肯,天佑装作不经意地搂住她,朝她挑挑眉:“这样就不冷了,我可以取取暖。” 初心对他真是无可奈何,这不摆明占她便宜么?不过话说回来,她穿的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恐怕也只能摸到一堆棉花吧。 今儿是大年初一,又刚下过雪,庄内压根没有人,看门的大叔刚才看他们的眼神也怪怪的。 “这次谁找的你?我一直好奇别人是怎么找到我们这工作室的?” 天佑掏出手机,打开网页给初心看。 这是一个很专业的网站,主打“疑难杂症咨询和治疗”,但具体咨询问价需要发邮件。 “这什么呀?怎么搞得跟老中医坐诊似的?”初心看了半天,毫无头绪。 “我们怎么可能在网络上直接发布“景区修整师”的职业内容,上次在赶集网发招聘信息不就被删帖了么,幸亏你记性好。” “这倒也是。那他们怎么会点进这样一个网站呢?” “我的生意是口口相传的,以前的主顾会介绍生意过来,他们需要给在线客服报出介绍人的名字,然后才能获取独家的邮箱地址,来联系我们。” “啊?还有在线客服啊?你找的?” “呵呵,基本就是我和弘时轮流干,现在打算让你也帮忙做做客服。” 初心看着天佑那壮实的身躯,实在和客服小妹相去甚远。 “你不觉得在如今这时代,靠发邮件交流是不是太落伍了?” “恩,我也在试图跟上你们的时代,所以找人帮忙在做一款APP,以后也会通过加微信公众号的方式交流。” “什么你们我们的?搞的你好像是多老的人似的。” “和你比起来,恐怕我是太老了。”天佑的脸上似乎又露出那种悲观的神情,初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俩一路向前,莲花庄雪景非常美,莲花池中的残荷映照着亭台楼阁,少了平日熙熙攘攘的游客,方能体会私家园林的风骨。 “你对这应该很熟悉的吧?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诡异的事?” 初心皱起眉,想起儿时的那件事,表情渐渐痛苦。 “喂喂!怎么了?怎么回事?”天佑的声音似是山谷里的回音,在初心耳边回荡,渐渐的,天佑的脸逐渐模糊,初心意识已不清了。 初心喝了一口水,鼻子酸得受不了,喉咙亦很痛,眼睛火辣辣的。四面八方有水涌来,她胡乱挣扎着,但徒劳无功,感觉四肢越来越无力。先是觉得恐惧,接着是绝望,最后已无感觉了。 初心以为自己要永远这样睡下去了,但胸口竟痛起来,接着剧烈地呕吐。 她泪眼朦胧,第一眼看见的是陈天佑紧张得有些扭曲的脸孔。 “总算是醒了!” 初心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怎么了?为什么胸口那么痛?” “我也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非常吓人。我们刚看见这片湖,我问了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诡异的事情,接着你就开始胡言乱语,浑身抽搐,躺在地上拼命挥舞手臂,都快昏迷了。我把你抱到亭子里,正想打急救电话,你自己醒过来了。” 她看见地上的呕吐物清晰可见,自己方才的窒息感也是真实的,仍是自己心理上的问题?想到这里,初心不禁神色黯然。 “你是想起了什么?”天佑揣测道。 “嗯,那是我十岁时候的事了。” 严母虽是出身于大家庭,但到了她们这一代子嗣不多,初心这一辈表兄妹只有三人,她排老二,上有表哥,下有表弟。 三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小辈们常常一块儿玩。 那个周末,十三岁的表哥江水泽带着初心和低她一届的表弟江明旭去莲花庄玩,因大人都各有各忙,江家孩子也比较独立,所以就由得他们自己去。 小孩子无非就是拿着零钱坐坐碰碰车,或者单纯在公园里跑来跑去玩打仗,闹到傍晚准备要回家。 初心完全记不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推入湖中,这个湖实际上水很浅,但她不识水性,心理上便已输了。待她恢复意识,岸边有一堆人围住她,也有人报了警。 她睁开眼,看见水泽表哥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冲她微笑,但他看上去很奇怪,黝黑的他似乎被水泡白了,最后竟变成了透明,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了。 等她出院后,他们才告诉她,水泽表哥为了救她跳下了水,最后却溺亡了。 但整个事情诡异的地方是,水泽表哥水性非常好,在大江里都没问题,偏偏死在了小水池里。当时他是站着突然死的,还没救起初心,他死后初心突然浮上了水面,由路人帮忙救上来的。本来这么浅的水池是绝不可能淹死人的,包括初心是怎么跌下湖的也成了一个谜。 这件事后,大舅舅家和他们家逐渐疏远,舅父怪舅母给儿子取了带那么多水的名字最后溺死,舅母又把所有责任推给初心。而小舅家也觉得初心不祥,让儿子少跟着她玩,免得遭到不测。 “所以在舟山那次,你听说我为了救你跳了海,表现得非常着急?”陈天佑想起那次的情景,自己也正好扮演着初心的“表哥”。 初心点点头:“有一些影响吧。” “那你看得见鬼这个事也是那时开始的?” “不。自打我有意识起,我就能看见。”初心顿了顿,“也许我奶奶一直不喜欢我,是因为水泽表哥的事吧。” 莲花峰 莲花庄本是元代知名书法家赵孟頫的别业,清末后逐渐荒芜,1986年拨款重建,政府将毗连清代藏书家陆心源的潜园划入,使其连成一片,于翌年春节开放。 庄内特别名贵的是那座高3.8米,宽约1.2米的“莲花峰“,为太湖石中之精品,原为赵孟頫“松雪斋“故物,上刻有“莲花峰“三篆字,相传为赵氏手迹。陈天佑此次接到的任务便是与这块石头有关。 两人来到它的跟前,从外观上实在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初心儿时游园经过此地,也从未关注过它的价值,只觉它顶部开裂,形似莲花,确实别致。 “你还没说呢,这次找你的是谁?”严初心蹲下站起,从各个角度打量那块石头。 “联系我的那个人不肯透露身份,只说这块石头和他有莫大的关系。”陈天佑也觉得委托者有些古怪。 “啊?难不成这玩意儿还是他亲戚?那他有说让我们查什么事情么?” “他说石头里藏着些东西,托我们将它带出来。” 初心觉得工作室的业务范畴已经快成谜了,这算什么?盗窃国家文物? “但这不合法吧?我们也不能把整块石头带走吧?”初心估量了下这石块的大小重量。 天佑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他要的东西并非石头表面,肉眼可见的。而是石头内在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初心呵呵笑:“那就更奇怪了。他以为我们是孙悟空啊?难不成还缩小到石头里面去寻东西么?”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我曾听一位前辈提过,如果这石块处在幻境,旁人想要进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初心见他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不禁调侃道:“你这前辈是不是叫斯威夫特还是卡罗尔?” “嗯?”陈天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呈现出呆萌的样子。 “那他有告诉你我们怎么“缩”到这石块里么?”初心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讽刺。 天佑无视她的口气,继续解释:“根据一些文献的记载,找到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还是有机会进入的。” “那契机是?” “客人在邮件里提过,这整件事的源起是开园之日,也是春节,也是下过大雪后,具体是年初几、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我估不准。” “那我们怎么办?一直在这蹲点?”初心露出绝望的神情,感觉大晚上窝在这应该会被冻死的。 “我来你家的路上看了看黄历。” “你不要这么随意好不好?没点专业的技术,你还好意思开工作室?”初心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做我们这行,最讲究的是缘分,遵从自己的心,才能达到突破。” “好吧好吧,那什么时候是吉日?” “便是今日。” “这么巧?今天是黄道吉日?” “非也非也。”天佑露出狡黠的微笑。 “今日宜破土?宜开采?” “都不是。今天最适合纳财和交易。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可以大赚一笔了。” 初心望着他得两眼放光的模样,觉得此人已经财迷得无药可救了,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所以说,我们现在的等待时间不太长,就是从现在待到午夜12点。” “哈?”初心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幸亏天佑不喜欢吃饭,初心抓住了能出园的机会,趁着吃中饭的空隙,在外面溜达了好半天。 临近傍晚,冬日温和的夕阳早早地躲起来了,北风恶狠狠地吹,还有细碎的雪花飞落而下。今天的天气预报不是说雪止了么,怎么有越下越大的样子,感觉是专门捉弄他们的。 “我们怎么办?过年晚上好像要关园子的。” 陈天佑看上去很淡定:“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安不见得每个地方都搜吧。” 莲花庄草丛边的扩音器开始播放音乐,提示游客出门。 大约是过年急着下班,园内本身也没几个游客,他们躲在暗处,也没见有人来巡查。 夜晚的莲花庄,显得更为寂寥。初心蹲在“莲花峰”前,又冷又困,都开始有幻觉了。对面街上映照过来一点微光,黑暗的甬道上似乎飘过一个人影,就如同幽灵一般。草从上又开始积雪了,泛着白光,隐约嗅到植物腐烂的气味。 “快了。”陈天佑推推她,她已经快盹着了。 “什么什么?哪儿?”她被惊醒,四处乱晃脑袋。 “我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初心醒了醒鼻涕,用力嗅着,似乎是一种海水的腥味,她伸出舌头,空气里都弥漫着咸味。 “什么情况?”天佑示意她不要说话。 暗沉沉的天上洒下了一些白光,他们这块地方亮堂起来,乍看似乎是雪花,但细看又不像。 初心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周边水汽越来越大,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像是漂l了起来。但初心分得清,他们没有溺水,而是像套着救生圈在水里漂浮。 也不知这种情况维持了多久,初心觉得眼前渐渐清晰,但他们似乎已经挪地方了。 初心清醒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她身上的厚外套不知被冲去了哪里,但她还觉得热。 她坐起身来,这是哪里? 前方是一层层的巨浪,她坐在岸边,目光所及处几乎没有建筑物,只有几艘渔船停在岸边,更别提有人了。 “陈天佑?陈天佑?你在哪里?”初心在岸边来来回回地走,竟不见天佑的身影,才着起急。 难道他飘到了别的地方?看样子又要孤军奋战了。 首先,她得搞清楚这是哪里。 她缓缓往内陆走去,渐渐看到了田野和村庄,正想上前寻人问路,她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吆喝声。 她转过头,是一群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子在托运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嘴里大约喊着劳动号子,鼓舞士气。 她趋上前,想要抓住其中一人,但他们竟不理她,径直向前行。 “没用的,他们看不见你,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初心转过头,不知何时,陈天佑默默地站在了她身边。 管夫人 “我们这是在哪?”严初心看着这场景,很是困惑。 “你听。”陈天佑竖起了耳朵。 “听什么?怎么听?” “深呼吸,放松,想象它在和你说话。” 初心学他的样子,用心理师给她催眠的法子融入情境,慢慢的,她真的听见一把人声。 嗓音有些深沉,缓缓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是太湖边的一块很普通的石头,和岩上其他同伴比,也不见得哪里出众。我们清楚地认识到,大多数石块的命运便是被人类带走,去装饰他们的世界。偶有漏网之石,它会显得更寂寥,孤独地伫立,听着风肆虐湖面的声音,日复一日。 我想去看看人类的家园,好奇那里和这一望无垠的水世界有何不同。那一天终究来了,几个男人把我们一块搬走,车子走走停停,过了许久我才看到那个装扮我们的雕刻师。他似乎很喜欢我,替我修饰了良久,他们说我的头形似莲花,长得又瘦高,便给我取了“莲花峰”的名字,将我运往主人家中。 我们也讲命,不知生在名人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并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只遵从自己的心。 你们觉得好笑吧?一块石头竟然有心。 石头兄停住了话语,一声叹息,满是惆怅。 初心望向天佑,问道:“这是石头的故事?几分真?几分假?” 天佑摇摇头,念道:“石头记?真作假时假亦真,最痴便是梦中人。” 运石队伍早已离开他们的视线,初心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石兄的安排吧。” 初心开始觉得有些眩晕,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变换,有点像快进的电影镜头,刺得眼睛痛。 待初心视线逐渐明朗,他们看见一张女人的面孔,她略施脂粉,细长眉、纤鼻、朱唇,高椎髻耸于头顶,红色发绳简单一挽,视野逐渐放大,她身着灰色直领襦裙,内搭蓝色抹胸。 从她的发式来看,此人应是一位夫人,她倚在石桌前,手里捧着一卷书,边上站着一个穿暗色衣服的侍女模样的人,用扇子帮夫人驱着蚊虫。 “这是石兄眼中的人和景?这是哪里?”尽管初心知道她们听不见,但条件反射式地压低了声音。 “这便是它一生的归宿。” 初心环顾四周,这里的布置装扮像是私家园林,设计感很强,集山水植物和建筑于一体。 “这就是莲花庄?” “嗯,荒芜之前的原貌。” “那这个美女是谁?”初心又打量下眼前的夫人,眉眼秀气,外貌聪慧。 “你说这园子是谁的?” “哦!她是赵孟頫的夫人管道升!”自己怎么反应这么慢,这莲花峰所在处当然就是赵家园林,园中人自然是赵家人。不过算起来,这管夫人已人近中年,但肤质身材都保持颇好,看少去仍有少女感。 “你们看不出她的寂寞。” 初心突然又听见它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嗯?为什么?相传赵氏夫妇很是恩爱呀。” “那你应该也听过那首《我侬词》的来历。” 初心回忆起她看过的赵孟頫传,他的一生可谓充满了矛盾和尴尬,管道升嫁给他想必也是极有勇气的。 管道升二十八岁仍待字闺中,就算搁在现在,也会被看作“剩女”。她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才会一直等待。终于,她等到了赵孟頫,赵当时已过而立之年,却无妻无子,他是有着贵族头衔的王子,但生活却似落魄书生。 赵孟頫被奉旨在江南选拔才子的御史推荐给了元世祖,做了一个从四品的官。身为前朝皇孙在新朝做官,文人的骨气和名声一落千丈。在朝中,蒙古贵族对汉人有意无意地处处排挤,日子也不顺心。 嫁给这样一个不得志而自我厌弃的人,管道升是有勇气和智慧的,当看到丈夫的彷徨,她写了一首《渔父词》: 身在燕山近帝居。 归心日夜忆东吴。 斟美酒,脍新鱼。 除却清闲总不如。 “那有怎么样?守着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丈夫还是浪漫邂逅了红颜知己。” “古代男子不都一样么?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再说了,最后赵不也放弃了纳妾意愿,回归家庭了么。”初心反驳道。 那首词是这样写的,满是温柔:“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词好是好,引起的是什么?不过是他对于妻子的愧疚,这样的深情恐怕难以辜负。毕竟他变心了,就算最后回归家庭,他们之间总有裂痕了。若我能有这样文采相貌出众的妻子,不可能再有二心了。” 初心看不到石兄的表情,但听出了他口气里的悲戚怜悯,不禁生疑:“莫非,你喜欢管夫人?”说完又觉得可笑。 “你们都会笑我。一块顽石而已,哪有资格喜欢人类。” 这么说的话,它并未否认,难怪石头眼中的管夫人是经过柔光处理的,显得特别美,只因她在它眼中。 陈天佑一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初心觉得石头兄完全是站在怜惜管夫人的角度,责怪赵孟頫,但说实话,大约所有夫妻都会经历“七年之痒”的考验吧。管道升的婚姻危机被她自己的温柔和智慧消弭无形,也是一大幸事。 石兄的眼里,看不见赵孟頫和夫人的相处、唱和,只见到管道升独自一人读书、作画、下棋,教导其子赵雍。 他们眼前的景物又开始飞速地变幻,但这一次,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大片大片的黑暗。 “我没有等到夫人回来。据他们说,她脚气病复发,赵孟頫多次上书请求,得准送夫人南归。途经山东临清,夫人病逝于舟中。”说毕它深深叹了口气。 初心没有再说话,她不能因它是石而轻视它的感情。 但问题来了,神秘人委托他们带出的又是何物呢? 幻境 陈天佑仔细回想委托人的话,他并没有点明要他们拿的东西,只说让他想办法进入,再找路返回。细想起来,他讳莫如深,恐怕背后有隐情。 两人就这样站在广袤无垠的荒地上,四周变为白茫茫一片,似是混沌初开之景。能不能赚这笔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能平平安安地回去就不错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严初心觉得这石头里的世界太不合常理,外头那么冷,怎么里头热成这样,再出不去的话,他们都要变成烤肉饼了。 “等。”他看上去很淡定的样子。 “等?”初心困惑地望望四周,“等谁?难不成还有警察叔叔搭救我们?这里除了石头兄哪还有'人'?” 她提醒了天佑,看样子他们只能求助这块痴石了。 “石兄,石兄,你还在么?”天佑喊得很大声,把初心的耳朵都震痛了。 “在。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初心噗的笑了,看样子石兄的脾气不大好。 天佑吃瘪,只得轻声细语:“石兄,你知道我们怎么出去么?” “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这石兄很傲娇的样子。 初心不耐烦,自己问起来:“以前有人进来过么?” “有。” “那他们怎么出去的?” “他们都没能走出去。”他口气极为平淡,似乎这事再寻常不过。 “啥?”初心有些绝望。 天佑最大的优点就是最恶劣的情况下仍能保持镇定,慢慢想出办法,他不死心地问: “那你的意思是有路可以走的?” “是。” “那劳烦石兄替我们指路。” 它沉默了一会,应道:“这里本是幻境,路都凭你们自己走出来,不过千万不要被里面的人和物迷惑住。” 他们似懂非懂,但时间有限,不能再耽搁,便开始行动。 “天佑,你有没有觉得越走越热?”沉默了好一会,初心开口问道,把身上的毛衣也脱下。 见没有回应,初心扭过头,这一看受了不小的惊吓,陈天佑竟然不见了。几分钟前他还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转身的时间他会去哪? “天佑,天佑!你在哪里?”周围没有任何响声。 “石兄,你在不在啊。”石兄也没有回答,初心只听见自己的回声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好吧,看样子我又要独自奋斗了。”初心嘟囔着往前走。 初心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惊得掉了衣服,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奶奶,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我死了?” 奶奶竟没有露出平日对她的厌恶,笑眯眯地对她说:“初心,别走,陪奶奶说会儿 话吧。” 初心仍往后退,“奶奶”有点儿着急,快步趋向前。 初心喊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会打死你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怕奶奶干嘛?奶奶会陪你玩。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奶奶,我奶奶才没有这么温柔呢。” 那人听初心这么说,渐渐露出有些狰狞的面孔,想要向她扑过来,初心用力闭上眼,什么也没发生。她重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背脊上冒了不少汗,就像噩梦初醒一般。 她把衬衫脱掉,只剩一件无袖T恤,继续向前行。渐渐的,眼前出现的竟是陈天佑家的大门,她条件反射地在口袋里找钥匙,却什么也摸不到。她尝试性地推了一把,门竟自己开了,她朝里走去。 院子里绿意盎然,房间里一尘不染。未进屋子,她便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嗯,应该 是陈天佑的秘制红烧肉和葱烧大黄鱼。初心奔进屋,远远望去,一个人围着围裙背对着她,从胖胖的身形来看,果真是他! 不一会儿,他笑眯眯地端了菜放在餐桌上,身上穿着的卡通围裙图案竟印反了。 “初心,愣着干嘛,坐下吃饭。” 初心看了他一眼,问:“弘时呢?” “哦,他去图书馆看书了。” “啥?”初心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 “别管他了,菜凉了不好吃!”天佑给初心夹了一大块肉,自己也舀了一勺鱼,大口吃起来。 初心瞪大眼看着他,他不明白她看什么,催她快吃。 初心尝了尝,这似乎真的是天佑的手艺,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到肚子里再说。 循例,她去厨房里洗碗、收拾,她拧开水龙头,流下的水质竟有些黄,难道净水器要换 芯了? 正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环住初心,她吓了一跳,正想动手,那人说道:“别动,我是天佑,我就想这样抱抱你。” 他的声线向来有磁性,此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更有魅力的,她鬼使神差般的,没有挣扎。 他的唇轻触初心的耳朵,磨着她的发丝,令她觉得很痒,他看起来也不只想抱抱她,他的手渐渐不安分,从她的腰部往上游走。 初心觉得今日的天佑怪极了,平日内敛克制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扭过她有些僵硬的身体,俯下身,将唇轻轻覆上,先是轻柔的,吻着吻着竟越来越热 切,想要将她的唇吞入嘴中的样子。 她竟没有反对,她注视着天佑黑亮的大眼睛,渐渐享受这种感觉,似乎回到了在桃花岛的那次美丽的意外。 他越搂越近,吻得更深,手也不安分了,在她耳边呢喃:“今天不要走了,陪我。” 怀里的初心突然睁大眼睛,用力推开他,大声喝道:“我要走了。” “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不肯留下?”那天佑露出痛惜的表情,但不经意间,里面还 夹杂着一丝狷狂。 初心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可惜你不是真的陈天佑。”. “为什么?”他表情痛苦,但藏着一丝狷狂。 初心没有说话,甫一进门她便明了这是一个幻境,但仍是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艾弘时 去图书馆,陈天佑的围裙印反了,平日不喜欢吃东西的他大快朵颐,最古怪的是天佑过于热情的态度。这大概是她平日所渴望的心情映射,就算再美好,这个梦也该醒了。 “初心,初心!”有人在她耳边喊着,迷糊间,只觉有人不停地摇晃她。 鬼吃泥 严初心睁开眼,陈天佑站在她跟前,面容憔悴。她环顾四周,刚才所见之景都消失了,自己好生站在莲花峰前,难道她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天佑急忙给她披上衣服,她才感觉出寒意。 “初心,你看见什么没有?没被幻境所迷惑吧?” 初心把奶奶的反常和吃饭的事说了,隐去和他拥吻的幻象,编造说艾弘时也在场。 “你看见了什么?”初心试图转移话题。 他看了她一眼,深沉地说:“我也梦见你了。不过并没有弘时。” 不知为何,初心耳根发烫,似是被窥视了秘密一般。 “当时我们也在吃饭?”初心想探问。 天佑露出迷之微笑,说道:“我们俩去逛夜市,你这样要吃,那样要买,一直缠着我付钱。但是…… “但是什么?”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突然你倒在地上,身下流出大摊大摊的血,我搂着你,要打急救 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路人都在指指点点,不肯帮忙,你一直喊冷,我越来越害怕。我想抱你起来的时候,手中的你消失了。我发了疯一般四处找,人群退散,我便看到你愣愣地站在我面前,像是看不见我一般。” 这个梦的意思是什么呢?初心搞不明白,见他还深陷于自己的情绪中出不来,安慰道:“别担心了,梦都是相反的,现在我们不是都好好地出来了么?”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没觉得我们进石头时莫名其妙,出来时又过于顺利?” 初心细想,确实有些不符合常理的细节,但不想深究。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带出来,怎么跟顾客交待?” “哎,算了,最近总是赔比赚的多,和他直接说吧。” 陈天佑拨了委托者的电话,对方竟很反常地没有生气,还说把全额款项打给他们。 初心看了一眼天空,远远的,晕出了大片的红色,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天佑没有去初心家,而是直接回的上海,她想问他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他似有难言之 隐,不肯直说。 年初六那日,初心和一大帮子朋友在唱k,接到了艾弘时的电话。 “啊?弘时,怎么了?”她特意跑到了门口,仍是被里面的鬼哭狼嚎盖过了。 “初心,你回来一趟吧。”他的口气沉重。 说了好几遍,她算是听清了,问道:“怎么回事?” “天佑他,从你家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他电话里也描述不清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是问她回不回。 翌日,初心坐上回上海的大巴,到了南站后,弘时在出站口接她。 她见只有弘时一人,不禁有些失望。 “天佑呢?她坐进车后忍不住问。 “他这几天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你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初心把他们进入莲花峰前后的事与弘时说了一遍。 “我觉得这单子本身没头没脑的,天佑不过是因为……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初心,接着说:“他是因为可以找机会见你才去的吧?那最后委托人确实给你们打款了么?” “我不知道呀,天佑没说什么就急着回来,他没告诉你么?” “他已经好多天不和我说话了。” 初心沉默不语,有点担心陈天佑的情况。 弘时要先去趟别的地方,把她带到弄堂口便走了。 初心立在红漆铁门前,想起自己竟将钥匙剩在家里,本想叩门,手轻触铜环的瞬间,门竟一下就开了。 她拉着箱子往里走,院子里添了好几盆耐冻的植物,初心有些晃神,这和当时在莲花峰里的幻境极为相似。然而奇怪的是,这些盆栽 进屋的时候,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幸好,陈天佑不在厨房,梦中的场景并没有再现。 但是奇怪,这屋子的格局是直通的,一览无余,看不见他,难道他出门了。 初心走到厨房烧上水,提着箱子往楼上走,房门虚掩着。 她不经意地推开门,有点怔住了。 大白天的,房间窗帘紧闭,只有一小只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她的房间很整齐,但有一层灰尘飘起,天佑大概一直没帮她打扫。 有一个胖胖的身影坐在地板上,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只听见轻微的吸水声。初心凑近看,地板上有一些咖啡色的印记,像是湿泥。 “天佑?天佑?”初心大声喊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初心快步走向前,用力拍他的肩膀,那人受惊,转过身来,果真是陈天佑。但初心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他两只手里抓满了泥巴,嘴里不停嚼着什么,嘴角流出几行泥水。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睁大了双眼质问:“陈天佑!你在干嘛?” 他置若罔闻,继续低着头吃泥,初心没法子,从衣柜里扯出一条毛巾,跑上前,想要帮他擦干净手。 哪知天佑突然两眼冒出红光,变得极为疯狂,用力推开她,初心跌坐在地,看他还拼命抓花盆里的泥吃。 初心怕他追出来,扔下行李就往楼下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门。 她躲在街口偷偷往里瞧,陈天佑并没有追出来,她摸摸口袋,幸亏把手机带出来了,拨艾弘时电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他彩铃回响着那首《高山流水》的琴曲,行云流水的意境也安抚不了她焦躁的情绪。 快接电话呀,快接电话呀,她在心中暗暗祈祷。 艾弘时的声音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怎么了?” “你快回来!”初心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大约也听出了她的异样,急问:“我还有些事儿。发生什么事了?” 初心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她断断续续地说:“陈天佑,在我房间里,吃…… “吃什么?你也是,他喜欢吃,你就让他吃,有什么大不了的,像小孩一样…… 初心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大声喊:“他在我房间里吃土!”她一喊,周围的人都以惊奇的目光打量她。 弘时沉默了半分钟,说:“好,我马上过来,你现在人在哪?” 古怪的“前辈” 严初心怕归怕,仍不放心陈天佑,来到家门口。刚才自己跑得太急,大门竟没关死,幸好回来看看。 她把门掰开一小条缝,把脑袋凑在那,窥视里面的情形。 等了一会儿,天佑果然来到院子里,微驼着背,一脸木然,完全不似平日里的他。他的举动很古怪,猛地跪倒在地上,用手指去挖盆栽里剩余的泥土,嫌太少,干脆想把头伸进去舔。 初心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进退两难间,右肩被拍了一下。 她吓一跳,差点要喊,那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是我,别说话。”是艾弘时。 他把她拉到了路旁,又让她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说了一遍,沉默良久。 “你说话呀!”初心急得晃起了弘时。 “停停停,头都晕了。你让我再冷静想想。” 初心收声,静静等着。 弘时的神情很复杂,几次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听过鬼吃泥的传说?” 初心猛点头,正是因为她听说过,才这么害怕陈天佑。传闻鬼道的食品多为泥土藓苔等不洁之物,鬼食不以为苦,反觉味美。 “那天佑怎么了?难道和我一起从莲花峰出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鬼魂?他已经死了?”初心不敢想,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 弘时看了一眼初心,试探性地问:“初心,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身边的朋友其实不是人,你会怎么样?” 初心觉得他这个问题不切题:“你是说天佑现在,一定是鬼了?”她心里很乱,尽管自己每天都见鬼,但看着身边人变成鬼,还是无法接受。 弘时不经意流露黯然的神色,说道:“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天佑到底?嗯?”初心不敢问得太直接,怕答案接受不了。 “据我观察,我们看到的就是他本人,并非鬼魂,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这个节骨眼还吊她胃口,实在不厚道。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伏在她耳边说:“鬼上身。” 她想起天佑那陌生的神态,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 “你平时不是常跟妖魔鬼怪打交道么?你怎么看不出来?”初心责怪道。 “你还说我,你不是每天都见鬼么?你怎么也不知道?” “好了,我们别吵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想想怎么办。你找个熟悉的业内人士,帮忙看看天佑的情况。” 他看上去比较为难的样子,半响才说:“有是有那么一个人,但我不大想找他。” “为什么?”初心觉得奇怪。 “因为,我们曾经,有点过节。” “这算什么!山水有相逢。你说些好话,今日他帮了我们,明天说不定他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弘时看天佑的情况不乐观,只得硬着头皮打给那位“老友”,挂电话的时候还一直在嘱咐什么,对方很大度地表示一会儿就过来。 其实初心也觉得奇怪,弘时的性格一向圆滑得很,怎么他也会得罪人? 两人把大门带上,觉得天佑应该也不会出门,便在外面馄饨店吃了晚饭,坐在店里等。 初心吸完最后一口汤,浑身都暖起来了,满足的放下筷子。 电子门的感应器响了,走入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子,初心抬头,就知便是他了。 那人从头到脚全副武装:黑色针织八角帽、棕色加绒皮夹克、黑色高领羊绒衫、深棕色直板牛仔裤、黑色带跟短靴。 他这身打扮出现在小食店,旁边几桌的客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艾弘时低下头,都不敢和他打招呼。 初心抿着嘴忍住笑,开始明白弘时不喜欢此人的原因,他实在是太招摇了。以弘时的长相论,他个人的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不算特别高调,和他作伴的陈天佑也是个很沉稳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认识这样一个“宝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小鬼你找我干什么?哟?这还有个小姑娘呢!”他一屁股坐在初心边上,口气很不客气。 初心起身,坐到对面去了。 弘时脸色也不好,但有求于人,只得柔声说:“我们是想找你帮忙驱魂的。” 那人不知为何笑得前仰后合的,邻桌侧目,他笑了半响才止住,说:“驱谁?你?哈哈哈哈!” 初心不懂他的笑点,诧异地望着他,弘时很严肃,狠狠地瞪他,说:“记住我和你的约定。最近陈天佑有些古怪,我们是想请你帮他看看。” 他收起笑容,也认真起来:“哦,是你那位搭档啊。你早说是他么,我怎么也会来的。” 初心从他口气里感觉出对陈天佑的敬重,他们三个的故事也真是错综复杂。 那人转过头,细细打量初心,好奇眼前这个猫脸少女的身份,忍不住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陈天佑的新搭档严初心,现在他们俩合作比较多。” 他又指了指对面那人,给初心介绍:“这是樊凌云,我们之前的案子有过……嗯,算是,合作吧。他在行内辈份高,就是脾气臭些。” “她是人吧?” 初心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樊凌云脑子有病吧。 弘时翻了个白眼:“货真价实,别问白痴问题!” 樊凌云给初心赔笑,解释道:“你知道,干我们这行,每天碰见鬼怪的概率比碰见人还高,我职业病,问问而已。”说罢扫了一眼弘时。 “言归正传,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艾弘时做了个要走的动作,初心很有默契地站了起来,樊凌云看了一眼别桌的三鲜馄饨,咽了口口水,也只得走了。 在弄堂里,他俩把陈天佑的情况给樊凌云交代清楚,樊觉得天佑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们来到大门口,初心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门很重,开的时候发出极大声响。 陈天佑并不在院子里,樊凌云走在最前面,蹲下身用手指在打翻的花盆里沾了一点点泥土,用鼻子嗅了嗅。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客厅里走去,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有一个庞大的黑影向他们飞来,确切地说,是砸来。初心愣住了,来不及做反应,更没想起要躲。千钧一发之际,弘时推开她,不知耍了什么本事,竟一把接住了来人,还呈现公主抱的姿势。 寄生体 严初心睁开一只眼,偷偷看着陈天佑和艾弘时。 “啧啧啧,没想到艾弘时你那么壮!”虽说弘时身材健硕,但徒手接住天佑这个胖子还不带喘的,实在是令人惊异。 樊凌云很平静地望着他们,凑到弘时跟前,示意他放下天佑。 弘时把天佑轻放在沙发上,他紧闭双眼,不知是装睡还是真昏过去了。 “开始吧,大师。”初心往后退了退,又不放心,问道:“你不会把天佑怎么样吧?轻点啊?” 樊凌云翻了个白眼,这姑娘敢情以为驱魂跟外科手术是一码事,回应道:“放心吧,严姑娘,我保证把你的陈天佑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初心有点脸红,莫非自己过于关切的口吻过于明显,便闭上嘴不敢说话。 樊凌云俯下身,从他的头发检查到脚掌,边查边念叨:“这浑身怎么硬邦邦的,这是惹上了个什么东西呀?” 初心忍不住插嘴:“硬邦邦的?!天佑没事吧?他不会死吧?” “闭嘴。你这么吵会影响我的判断力的!” 初心觉得委屈,还是听话地收声。 “严姑娘往后退,艾小鬼把灯关掉,退到院子里去。” 为什么呀?初心在心里发问,但艾弘时竟没有反对,很迅速地退回院子,背都贴住大门了,一副想跑的模样。 屋子里一下子暗了,只剩院里照进的一丝微弱的月光。 初心没看清樊凌云具体的操作,只见两团火红色的光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他趋向前,在陈天佑身上来回游走。 初心感觉那光像火一般灼热,再烧下去恐怕陈天佑要变成烤全猪了,但又不敢再发问。 陈天佑渐渐有了反应,身体开始抽搐,接着剧烈地咳嗽,初心听得揪心,但不便向前。 樊凌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塑封袋,竟往嘴里塞了一些泥巴,念叨着初心听不懂的语言。 过了良久,陈天佑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舒了一口长气,又沉沉地睡过去了,他的呼吸声也恢复了正常。 初心的直觉是房间里有人,确切地说,是“鬼魂”?但奇怪的是,初心的鬼眼竟失灵了,她什么也没看见。 樊凌云拿出剩下的泥土,往空中一洒,慢慢的,在茶几上逐渐显出它的“实体”。初心很是吃惊,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怎么没有人形? 等那“老友”的形体彻底显现,初心恍然大悟,从它那炫酷的发型、硬朗的线条和欣长的体形,这不正是“莲花峰”么! 胆小鬼艾弘时这才从阳台上奔进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大石块,歪过头想了会,忍不住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初心,这就是你们前几天碰见的石兄?你没事儿跑这来干嘛?” “你这石头怪,修炼这么多年,怎么如此不济?你为何起了歹意,附在陈兄身上?快说!”樊凌云恶狠狠地问它,作势要打。 “别!别!别动手!哎,其实我也是无奈为之。”初心看不到石头的表情,但也感觉得出它的害怕。 “好,你说,真有苦衷,我便饶你一命。” 石兄叹了口气:“哎,我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我一直想找有缘人,把我留在石体中的最后一魂带出来。” 初心把前前后后的事都想了一遍,如梦初醒,问道:“你就是那个委托人!” “是。找你们的时候我也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当权的政府都换了好几拨,我却还没能如愿。” 初心想起在石头里听见的那番话,在他们前面好几批人都被困住了,走不出幻境,最后都走火入魔,自生自灭了。 “那在里面和我们说话的也是你?” “是。它便是我丢失的一魂。” 初心想起当时它的态度,又觉古怪,问道:“既然你想利用我们,为何当日不直接给我们指明出来的道路?” 它冷笑一声,说:“你是天真好骗,但陈天佑呢?他疑心病很重的。如果我不让整件事复杂一些,他怎么会上当?” 初心对它的评价十分不满,咬唇问道:“那幻境便是你制造的?” “不完全是,幻境的具体内容不是由我控制,而是由你们心中所想幻化出来的。我找的前几批人意志力太弱,最终都困在幻境中老死了。” 初心沉默了几秒钟,不甘心,又问道:“你那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是编造出来博同情的?” “不能这么说。在很多年前,我确实爱过管夫人。但岁月那么长,我实在太寂寞。我修炼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获得自由身。” “那你就选了陈兄做替身?既然你已经集齐了三魂七魄,为什么不干脆鸠占鹊巢,远走高飞?”樊凌云问道 石头的语气颇为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我实在是运气不好。我之前留在人间的两魂修炼起来极不顺利,本以为等剩下这一魂出来后就能修为大增。哪知道……哎…… “怎么了?” “哪知道我找的这个寄生体这么特别。我的其余两魂逐渐住进他体内,但是他的排斥性非常强,他本人的意志和我的魂魄在他体内反复争斗,我一点优势都没有。” 樊凌云和艾弘时同时看了一眼陈天佑,樊哈哈笑道:“陈兄体质确实特别,你运气确实不好,找谁做替身不好找他,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但我看天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行为也古怪,如果你不出手,后果恐怕也无法想象。”初心由衷地说,这马屁拍得樊凌云极为舒服。 弘时也不情愿地道谢:“这次多亏你。” “喂喂,你们已经当我不存在了?”石头觉得被冷落了,非常不满。 樊凌云奇怪地看了它一眼,说:“那你还想怎样?我不打得你魂飞魄散已经很客气了。” “师傅,我已经不可能再回本体寄生了。我看你修为高,你收我当徒弟吧,否则我成了游魂,迟早灰飞烟灭。” 初心等人都笑了,这石头的脸皮果然奇厚无比,竟然还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樊前辈那么孤傲,怎么会收你这顽石做徒弟,你就别异想天开了。”弘时的口气很讽刺。 樊凌云不满弘时的话,赌气似的和石头说:“好,我收了你,最近身边还缺个打杂的。”说完故意看了一眼弘时。 初心笑着摇摇头,看这两人斗嘴的模样真是满满的爱。( 网) 故人的委托 严初心和艾弘时直愣愣地看着樊凌云捧着缩小的莲花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弘时摇头叹息道:“这个人就是喜欢死撑,为了和我抬杠,竟然收了这么个大麻烦。” 初心的腐女心蠢蠢欲动,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看样子你们不是有过节吧?你们俩那相爱相杀的模样真是很粉红啊!” 弘时做了个“你是神经病”的表情,刚想反驳,沙发上的陈天佑呻吟起来。 两人连忙奔过去,弘时慢慢扶起他,初心倒了开水喂他。 “怎么回事?我头好疼。” 初心试探性地问:“你记不记得发生过的事儿?” “什么事?”他一脸迷茫,“我就记得接了个案子,然后去了赵孟頫的庄园,进入莲花峰,接着怎么了?” “啊?那你记得委托人付你尾款了么?”初心试图拿天佑最在乎的金钱来刺激他。 果然,天佑的抠门本性暴露无遗,脑子开始飞速运转,一拍脑门,说:“我记起来了。” “什么情况?”弘时凑了过来。 “其实我当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帮委托人办成事儿,没想到他还要付款。他约了我第二日在七宝古镇见面,我去了,但他却没赴约。再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哎,傻佑佑,你那主顾哪是诚心来付钱的,而是想上你的身。”弘时摸摸天佑的脑袋。 “啊?”天佑掸开弘时的手,露出吃惊的表情。 “是啊。你不知道你刚才多古怪,我进门的时候你津津有味地在吃泥巴!是泥巴!”初心给他比划着。 陈天佑有轻度的洁癖,听她这么一说,脑补了很多虫类在土中钻爬的情景,奔到院子里去呕吐了。 初心在他身后喊道:“没关系吧?冬天蛇虫鼠蚁都冬眠了吧!你别太在意了。”她越喊,天佑越觉得虫子的形象在他脑海中盘旋,便吐得更惨了。 天佑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初心不愿在家里伺候他这个大爷,图书馆一开门便出去,借口要温书。 这天初心刚走到院子里,天佑就在背后喊她:“又去上图啊?” “是啊……初心有些心虚地转过头赔笑。 “你不是考完笔试了么?分数还没出来,大过年的你老跑图书馆干嘛?”天佑皱着眉问道。 “呵呵,我这不是先用功么。万一今年又没考上呢。”她马上呸呸呸,这么咒自己也是太拼了。 “我看你是躲着我呢?” 初心开始干笑,顾左右而言他:“哟,今天看你气色不错么,打算出去?” “嗯,去见个客户。” “你们现在不都是网络接单么?还需要面谈的啊?”初心觉得奇怪。 “这次的委托者是故人,拜托的事情网上也说不清,便约了我见面。你去么?”他的口气不像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容不得她反驳。 她竟也顺从地点点头,吃人的嘴软,老板有令,岂敢不从? 天佑说的故人叫冯二爷,和他们约在一个茶馆里见面。 初心以为的茶馆是儿时常混迹的那种,烟雾缭绕,偶有骨牌碰撞声,二十多块的茶钱还送十几碟干果零食。 初心跟着陈天佑穿梭在市井弄堂中,当她看见大可堂普洱会所外观的时候,后悔自己的穿着了,简直像睡衣。她再看陈天佑,这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前段时间突然提升的品味又down下去了。 “我们穿成这样方便进去么?” 天佑打量她,觉得非常奇怪:“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里不就是适合穿得轻轻松松的么?”说罢满意地扯扯自己的粗针毛衣。 初心看门外的标牌,得知这栋花园建筑建于1933年,是一位法国设计师的佳作,属于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 上下三层的大可堂共有十多个厅房,无论中西何种风格,都以云南著名的茶山命名,每间包厢的墙壁上也会挂上产自这座茶山的茶饼。大可堂一楼的大堂可称普洱茶博物馆,右手边有一个玻璃柜内陈列着四十四款产于建国前的“号字级”普洱茶,数目之齐全在全球的普洱茶会所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老板布置这样一个地方,颇为用心,混搭的效果,别有一番情趣。中式的书画、日本的铁壶、千岛湖的水、德国的电磁炉、云南的茶叶…… “初心,愣着干嘛?走啊!”陈天佑转头唤着正沉迷于柜中古器的初心。 “好!来了。”初心调整了下背包的肩带,奔向前去。 他们来到指定的包厢,屋内陈设亦是中西合璧,别有韵味。 初心刚坐定,门又被推开,她以为是服务员,想要点单,但天佑已经迎上去了,扶着来人坐下。 那是个七十左右的男子,一袭蓝色粗布长衫,简单却质感好的布鞋,他留着中长发,满头银丝,但很精神的模样,走路都带风。 他瞧天佑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笑容,看到他身边的初心,也微笑示意了下。 三人坐定,点好茶,天佑开始介绍:“这是我跟你提起的冯二爷,我们是忘年交,二爷救过我的命。二爷,这是我的新搭档严初心,她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尽管说。” 初心听见“不是外人”这句,耳根都火辣辣的,轻声叫了“二爷”。 二爷面色有些为难,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老陈,我这次是不得已才来麻烦你的。” 初心觉得他的称呼很古怪,不是应该叫天佑“小陈”么? “二爷你别客气,尽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这件事比较不好办。前日我心口痛,便算了一卦,卦象并不好。” “那二爷算出问题在哪么?”初心张大嘴,看样子这二爷本事不小。 “出在我身上倒罢了,我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再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我细算起来,竟是萧楠的命数有变。你也知道,我老来得子,他母亲又早亡,由不得我不着急啊。”说罢,他深深叹了口气。 天佑也关切地问:“那二爷你可算出是什么事儿了么?” 冯二爷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推出了时间、地点,泄露天机恐怕已折几年寿了,我这把老骨头能力也是越来越弱了。” 比较文学研讨会 陈天佑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二爷,这事恐怕有些棘手。你是内行,你也明白,命数是不能受影响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的你。你的体质、经历较为特别,有时并不受命数控制。萧楠的这次变化还看不清是好是坏,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盯住他,给以适当的指引。” 严初心听懂冯二爷的意思了,敢情是逼着陈天佑去冒险,觉得反正他也命大死不了。她有些生气,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二爷你自己怎么不去‘引导’你儿子,难不成你也贪生怕死?” “初心。不准这样对二爷说话!”天佑很少见地冲她脾气,初心气他不识好人心,便不说话了。 冯二爷不好意思地笑笑,向天佑解释道:“老陈,你别多想,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件事外人要比亲人方便出面,我才找的你。当然,交情归交情,一切费用我都会加倍付给你的。” “二爷你这什么话,你救过我,我怎么会不情愿帮你呢。只不过,一是我的能力有限,二是若要硬生生改变萧楠的人生,对他恐怕也没好处。”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喝茶喝茶。”二爷起身让着。 初心心不在焉,一顿茶吃得更无精打采了,天佑倒是很豁达,该享受就享受,和二爷叙叙旧,说说笑笑半天就过了。 “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后天一早,我们偷偷跟着冯萧楠去江苏南京。” “我们?他说的不是你吗?”初心装傻。 “呵呵。我是你老板,我让你去你不去?”天佑一副吃定她的模样。 “嘿嘿,陈老板你别忘了,这次你可没和故人要钱哦。没有工资发我,我干嘛要去?“初心反驳得极快。 “我没说要,但他最后肯定会给。”初心望着天佑笃定的神情,觉得他完全是个大尾巴狼,不过是装成感恩戴德的样子。 天佑掏出手机,给初心看,屏幕上是一个细长脸的清秀男子的照片,眉眼和冯二爷有几分相像,但年纪不过三十。 “冯二爷要孩子这么晚?” 天佑叹口气:“原本他还有个大儿子,有一次跟着他出去做事,却意外身亡了。这个是他们二老后来又要的孩子,他害怕重蹈覆辙,所以坚决不让萧楠沾手他的事业。没想到,现在还是出了变数。” “所以他让我们不要暴露身份,跟踪萧楠,然后保护他?” “我又不能逆天而为,谈何保护?哎……这个活也是过于勉强了。” “二爷临走时还和你悄悄说了啥?” 初心以为天佑会不肯说,没想到他很爽快地应道:“他说萧楠可能碰到的是桃花劫。” “这个不好办吧?我看他长得挺好看,桃花估计你斩不完。” 天佑微微一笑,说道:“我决定牺牲小我,自己成为他的桃花,他就安全了。” 初心一口白茶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说道:“你想牺牲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啊!对了,你刚才说他要去参加的是什么活动来着?” “比较文学研讨会。是叫这个吧?你不是中文系的么!对了,冯萧楠是华师的老师。” 初心想了一会儿,做出大胆的决定,说:“还是让我牺牲一下,去当他的临时桃花,过了这个变数再说。” “不行!”天佑的声音极大,脸色突然就不好看了。 初心红了脸,以为他要向自己表白,宣誓主权,然而他开口了,说的却是:“你这长相人家看得上么?” 她气坏了,仍不忘反驳:“我凭的是才华好哇?起码我和他有共同语言,容易打开话题,深入了解。” 天佑看了看她,不放心地叮嘱:“和客人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遇到危险情况就暂停行动,知道了么?” 初心只得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接近他?” “看我的。”初心满脸自信。 “晓梦,找你问个事儿。”初心大学同班同学潘晓梦毕业后留在本校读研,专业正好是比较文学,初心打电话向她了解情况。 “好。” “万大师有没有说最近要带你们出去交流活动?” “你指哪里?” “听说南京那边组织了一个你们专业的内部研讨会。” 潘晓梦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咯。”初心开始跟她撒娇,“我就问你,你能不能给我申请个名额一块儿去?” “为什么?你考研不是没报这个方向么?” “和这个没关系,是私人感情原因。”初心咬咬牙,决定牺牲一下,扯个大谎,“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追华师大的一个老师,他最近也去这个会,我想制造一个偶遇。你懂的吧?” 晓梦想了一下,说:“好吧,我们正好有一个师姐不去,我帮你去说说。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对我们万大师有兴趣!” 初心的茶又差点喷出来,她脑中浮现万大师的形象:五十岁左右便聪明绝顶了,油光满面,神情慈祥而猥琐,说话喜欢喷口水,带点四川口音,夏天背心花裤衩。尽管他中年丧妻,在学术界蛮有威望,算是“黄金单身汉”,但自己要吞下这么大一块肉,也实在没胃口。 一个小时后,晓梦给初心回了个准音。 “初心,万大师同意了。不过我是和他说,你因为对他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想再一次聆听他的教诲,他才答应的。你到时候千万别露陷了,给我多装装。” “呵呵,好好,谢谢美梦梦。”初心挂了电话,忍不住要呕,自己为了工作也是够拼的。 “你得给我工伤赔偿。”初心伸手向天佑要钱。 “为啥呀?”天佑一脸懵圈。 “万一老万真的看上了我,可怎么办?”初心苦着一张脸。 “哦。”天佑听懂了,看看她,随即摇摇头:“以一个成熟男性的眼光看,你这天真无邪的样子,资深教授哪会喜欢你?” 初心知道他又在讽刺自己,放下茶杯,作势踹了他一脚,便上楼去了。 天佑还在后面喊着:“严初心,淑女一点,这样老教授才喜欢呢!哈哈哈哈…… 原来你也在这里 陈天佑上下打量严初心,坚决地摇头:“不行,换掉!” “为什么?” “毛衣胸口太低。” 初心翻白眼:“这叫v领好哇,我还带围巾呢。” “不行。” 初心上楼换了一件。 “不好。裙子太短。” “穿着丝袜呢!” “不行,上衣抠得太紧。” “这重要么?” “这件也不可以!式样太妖艳。” …… 磨蹭了半天,出发已近中午,到南京后,两人前后脚进入酒店。初心打电话给潘晓梦,让她来大堂碰头,陈天佑则独自办理入住。 “初心,你怎么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初心穿着一件加长型的棕色厚羽绒服,式样有些老气的牛仔裤配厚棉靴,盘着发,脂粉未施。潘晓梦看不懂,虽说初心念书时打扮也不脱学生气,但胜在青春可爱,怎么毕业半年多整个人更老气了? 初心也在打量晓梦,她读研后反而打扮得更精致了,看样子功课还不够多?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深蓝大开衫针织衣,配上超短裙和打底裤,蹬着红色豆豆鞋,棒球帽下的长直发显得她更为妩媚,她原来身上的土味都消失了。 初心看了一眼前台的陈天佑,咬牙答道:“我怕冷。” “不至于吧,这里空调足得很。” 初心搂过她,边说边往卡座那走:“别管我了,倒是晓梦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晓梦得体地笑笑,大约近来常接受这类夸奖。 “你能帮我查查他的房号么?” “他?”晓梦想了会儿,恍然大悟:“哦,你说的那个老师?初心,你不会想连夜投怀送抱吧?” 初心锤了她一把,央道:“帮我问问吧!他叫冯萧楠。” 晓梦找了当地负责签到的人看了单子,目标人物十几分钟前就签到了,再去前台问了房号。 晓梦比了个ok的手势,初心便跟她先回房。 “你确定穿这身出门?还怎么撩男神?”晓梦的表情嫌弃得不行。 初心神秘地摇摇头,打开行李箱,说道:“我还带着衣服呢。” 晓梦打量换好衣服的初心,觉得这还差不多。 初心对之后的行动没有任何部署,只能傻傻地在冯萧楠房门口的走廊上等。 到了饭点,初心肚子饿得咕咕叫,脑补了很多美食,支撑她守株待兔。幸好,冯萧楠终于出门了,他推门的一瞬间,初心迅速弹起,在电梯口假装打起电话来。她瞥了一眼,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瘦,侧面很清秀。他似乎没有同伴,简直天助她也。 初心见他一进电梯,便从安全通道迅速下楼,她跑得竟比电梯还快。 “跟紧前面那辆车,我付双倍。”司机紧踩油门,疑惑地回头,问:“小姐,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我可不敢模仿追车段子,贴太紧要出事的。” “师傅,帮帮忙,前面是我男朋友,他要找小三去,我是捉奸去的。”初心闭着眼扯了个谎。 “这样啊!你坐稳!”这大概是一个被劈过腿的师傅,一听是这事儿,车就快得像漂移了, 初心竟还有心欣赏起南京的夜景。 南京这个城市很特别,地理位置上属南方,但城市风格和说话腔调又是北方化的。整个城市很古朴,非常有历史的厚重感。一到这里,初心感觉到了浓浓的阴沉与褪尽繁华的忧伤,以她的体质,恐怕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安生。 两辆的士先后停在了夫子庙的牌坊前,这大概是一个和上海城隍庙相似的,到此一游的景点,有诗人说:“夫子庙有琳琅满目的金陵风情,从北宋一直销售到明清,一直吸引着今日的八方游人。” 冯萧楠穿着一件深蓝色羽绒材质的西服外套,内搭条纹衬衫,下身是偏休闲的西服裤,鼻梁上驾着一副玳瑁色大框眼镜,书生气十足。 他独自一人缓缓前行,因为高,微微驼着背,背影瘦削而落寞,周围的热闹似乎与他不相干。自然而然的,人群给他让了一小条道,别人自顾喧嚣着,初心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知如何制造一场偶遇。 冯萧楠掏了掏口袋,不小心跌出了房卡,往后弹了好几步。初心见机会来了,飞奔向前,正想一把夺过卡片,冯萧楠也伸出了手,她想到自己的任务是增加好感度,便立刻换了副温柔的面孔,动作也淑女起来,小心翼翼地拾起房卡,递给冯萧楠。 冯萧楠借着小吃摊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上身裹着一件浅蓝色齐胸襦裙,系着宝蓝色宽腰带,下面是窄脚牛仔裤,竟然毫不违和。 她的脸是粉雕玉琢的,和现在流行的锥子脸相距甚远,但有一种不脱稚气的美感。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轮廓修饰得极为柔和,她的神色有些惊慌,不知所措地把卡递给了自己。 初心看见冯萧楠竟然冲自己笑了,使他原本略死板的脸显得有光彩了。 “你…… “我……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听见对方想说话,便停住了,两人又同时笑了。 自从马丽出意外后,冯萧楠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心里的一句话便是:不早不晚,原来你也在这里。 初心和马丽确实有几分相像,温柔、大方、爱笑,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冯教授一改慢热的性格,热烈地和初见的姑娘聊起天来。 他惊喜地发现,这姑娘的文学素养非常好,对一些作品的看法与自己惊人的相似,一问才知,她确实是中文系的,还有意考华师的研究生。 初心不过是投其所好,秉着心理学研究法,顺着他的口气与他攀谈,自然是一见如故。当他问她来南京的缘由,她避而不谈研讨会的事,明日再见,她想制造一种惊喜。 站在夫子庙的广场上,他们俯瞰近在咫尺的秦淮河。初心很小就会背杜牧的那首诗,但当时,那种“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感情她是完全无法体会的,后来又看朱自清的文章,这条河给她的感觉便是蔷薇色的。 如今的夫子庙早已不是达官贵人出没之场所,而是普通老百姓喜欢闲逛的地方,但热闹依旧。她陪着他尝了几样可口的小吃,到了八点便起身告辞,冯萧楠腼腆地问她要电话号码。 “有缘,再见。”初心婉拒他,什么东西,都是求不得的时候最刻骨铭心。 意外频发 严初心挤出人群,停在路边,喘了口气,总算可以停止装文艺女青年了。尽管她是中文系的,但她平日里的大咧咧的举止简直有辱专业。 “你不是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么,我看挺娴熟的么。”陈天佑突然出现在初心背后,吓了她一大跳。 她听出里面满满的醋意,不理会,只是问:“你这样都能跟踪到?刚才没看见你呀。” “看见了还叫跟踪啊?你们那么腻,我隔着条河都嗅到了。 初心觉得委屈,自己这不是为工作牺牲么,看了一眼天佑,撇撇嘴:“你又不是我男…她咽了口口水,改口道:“你又不是我爸。” 他倒是接得很顺溜:“我是你妈好吧。穿这么薄,也不怕生病。” “好了,好了,妈,您走吧。被冯萧楠看见了就麻烦了,我先回酒店了。” 进房时,潘晓梦正倚在床头,翻着一本宣传册,看了她一眼,说道:“看样子进展不错。” “你怎么知道?” “你满脸春光掩不住呐。” “是么?”初心跑到镜子跟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脸蛋红扑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自己是多想恋爱呀,难怪天佑口气酸溜溜的。 “对了,这是活动安排表,除了开会,还有当地游览活动,大把机会增进感情。”晓梦露出暧昧的笑容。 初心脑海里浮现冯萧楠那张写满故事的脸,和他发展一段雾水情缘,帮他渡过劫难,并非勉强之事。只不过,陈天佑的飞醋估计要吃撑了。 “想什么呢?一会哭丧着脸一会儿傻笑的。快睡吧,不早了。” 一夜无话。 今天的会议安排在南京大学仙林校区,他们酒店门口有包车前往,初心故意把帽檐压得很低,坐在最后排。下车后,初心和冯萧楠一前一后,保持一段距离,他没有和旁人交流,看上去有些恍惚,并未留意有人跟踪。 冯萧楠踱到签到台,找自己片区的单子,初心趋上前,递过单子。 冯萧楠先是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抬起头,竟是自己魂牵梦吟的脸孔。 昨日初心与他在江畔谈诗说文,而后匆匆离去,他都误以为自己碰见的又是异类,或者是自己过度思念故人所致的幻觉。 今天竟然在这样一个场合重逢了,难道是天意的安排? 初心也做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是欣喜,她微微笑:“这么巧?” “是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问:“你是自己过来的?” “不,我是跟着以前的同学和老师蹭会的,我这不还在等考研结果么?” “哦哦,真是巧啊。”他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身边走过一个华师的老师,她和冯萧楠打了个招呼,又回头看了他们几眼,觉得奇怪,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冯萧楠竟也有温柔腼腆的一面。 两人似又有说不完的话,便在会议室找了相邻的位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晓梦和万大师一行人走进来,晓梦朝她吐了吐舌头。 初心和冯萧楠耳语几句,便走过去和万大师打招呼。 “万老师,我是和晓梦同班的严初心啊。谢谢你给我机会来这里交流。我是听晓梦说你有发言任务,才死皮要脸要跟来的。” 万大师很吃这套,满脸的得意,说:“记得记得。你就是那个上我课总是打瞌睡,有一次睡醒了还留了一大滩口水的小姑娘。” 初心瞬间石化了,这万大师,真是…… 在场的学长学姐都忍不住笑了,初心也只能赔笑:“是是,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才珍惜能听老师您的教导。我去那边坐了,那个位置正好能给老师您拍个照。” “去吧去吧。”万大师露出慈祥的神情。 晓梦偷偷竖了下大拇指,意思是冯萧楠不错。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初心迅速溜回自己的座位。 “你要发言么?”初心偷偷问冯萧楠。 “没有。”他摇摇头,略表遗憾,“如果知道你要来,我应该应承他们的邀请的。” 主持人做过开场介绍后,万大师打头阵,他的题目是和殖民批评有关,初心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在万大师催眠的口吻下差点又要睡着了。 当初心第三次试图睁开眼,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巨响,她头顶的一只灯泡猛的炸裂,砸了下来。幸亏她打瞌睡,人往前倾了,才没掉在她头上,而是偏到了椅子后方。 冯萧楠反应很快,事发后几秒便把初心拉到了一旁。 万大师正说得口沫横飞,这突发情况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成了o型,人群也有些骚动。 冯萧楠深信这不是一个意外,因为灯泡掉下来的时候速度快得跟子弹似的,不像自然原因造成的。但诡异的是,当时现场除了会议成员没有其他人,大家又都是坐在位子上,做什么都一览无余。 初心觉得这灯泡原先的目标应该是冯萧楠,自己这算帮他档了一劫?看样子这活还真不好干。 “算了,这就是一个意外,别追究了,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倒霉。”初心偷偷跟冯萧楠讲,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也只能作罢,会议照常进行。 中饭后安排了比较休闲的活动,众人去玄武湖游玩。 冯萧楠也很是高兴,觉得这是一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初心倒是觉得有些勉强,自己这几天估计要帮冯过很多劫了,她本来就怕水,还偏偏安排去湖边。 初心设想过很多种遇险的场景,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所以她坚决不参与游船活动,上次在舟山就被吓得够呛。 冯萧楠觉得可以和初心独处,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他们选择了环湖的游览车。 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这辆车还没坐满人,师傅就开车了,后面游客怎么叫司机都不回头。 “师傅,这还没坐满呢。我们可没钱包车啊?”初心不放心,倾向前问司机。 司机微侧过脸,大约是感冒,戴着口罩帽子,眉眼也被头发遮挡住了。他的声音也很“粗”,说的话含糊,他们都没听清楚。 冯萧楠似乎对南京历史很了解,一边欣赏湖景,一边跟她讲玄武湖的来历。 说得正在兴头上,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撞在了一块儿,接着车又发动,急速撞向了湖边的护栏,眼看两人都要被摔出去了。 神秘人 眼看车要撞上护栏,司机迅速跳车,弃他们而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稳住了车身。冯萧楠一直用身体护着严初心,两人都嘘了口气,扶住车身的竟是一个人,他迅速往前跑,大约是去追司机了。 两人惊魂未定,冯萧楠扶着初心小心地爬下车,她发现踩地时脚非常疼,坐下一看,脚踝肿了一大片。 围过来的路人见他们没事,就散了,有好心的人去通知公园工作人员过来处理。 初心心里纳闷,从背影来看,刚才救他们的人肯定是陈天佑。他的力气惊人,常人怎么可能挡得住观光车的走势,他的背景是越来越神秘了。但那司机又是谁?为何要害他们?如果冯二爷算的不错,他儿子犯的不是桃花劫么?既然自己现在已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个劫应该怎么应呢? 冯萧楠神色黯然,没想到初心和自己在一起,三番两次出现事故,恐怕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满脸忧色地回到初心身边。 “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相待,便说道:“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报平安?” “不!”他咬了咬牙,“我和他说,请别再干涉我的私生活,不要再迫害我的对象。” “啊?什么意思?刚才那人你爸派来的?”初心心里的问号更大了,这和冯二爷事先与他们约定的不一样啊。 “但我爸不承认。他说既然我在场,他总不可能连自己儿子都害吧。他说是派了人到我身边保护我。刚才拦住我们车又去追凶手的大概就是他说的那人?” “嗯嗯。”初心也觉得不可能是冯二爷。 “刚才那司机到底是谁?”两人心里不禁犯疑。 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路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向他们了解事发的经过。 出事的这俩车确实是景区的,但前几天就已经离奇失窃了。事发之时,所有在岗的司机都在别的车上,剩下的在家中休息,还需要进一步排查可疑人员。 景区负责人作为代表和他们当面道歉,觉得既然只是伤到脚腕,便提出赔医药费私了,怕闹到警局,对景区影响不好。初心也觉得事情蹊跷,恐怕有内情,便也同意了。 冯萧楠打电话给会议负责人请了假,他们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趁着工作人员办手续的空,初心悄悄问冯萧楠:“你刚才的意思是,你爸之前干过类似的事情?” “这是我事后猜测的。我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她有些特别,我爸非常反对。我不听,仍是和她在一起。有一天,我也是去外地交流,回来听说她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太平间的人说她家里人直接带走了尸体。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你怀疑是你爸爸雇人撞的?” “我不知道。我也希望他没有。”冯萧楠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揉揉脸,“而且怪是怪在,她是绝对不可能有家人的,到底是谁带走了她的尸体,至今我也没能查出来。” “她是孤儿?” “不。我不能说,怕会吓到你。”他似有难言之隐,但又马上安慰初心,“不过你别怕。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出意外的。” 初心陷入了沉思,冯萧楠对她的反应很是意外,本以为她会害怕,但她的脸十分平静,看样子这姑娘真的不简单,自己更要好好珍惜了。 初心几次想开口告诉他真相,但每每触及他那含情脉脉的双眼,又不忍心使他的幻想破灭。况且研讨会才开第一天,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眼下天佑也不知去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的检查结果都是皮外伤,就是初心扭伤的脚可能需要半个多月才能复原。冯萧楠一路扶着初心进房,在酒店大堂初心看见已经赶回的天佑,他用手势打了个暗号,示意初心一会儿门口碰头。 冯萧楠约初心一块儿吃饭,她以休息的借口拒绝了,冯便要求晚一点给她送外卖。 她估着冯萧楠到房间了,又趁晓梦还没回,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刚走到门口,就被天佑架走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要了一小个包间。 “吃什么?” “你脚没事吧?” 他俩一坐下便同时问道,关注点果然不同。 初心盯着菜单流口水,问他:“你反正不吃,我做主了。” 天佑急了,一时没顾上男女有别,捉起她的脚踝看。 “干嘛啊?被人看见了!”初心一急便挣脱开。 “伤得不轻啊,今天幸亏我跟着你们,否则后果更严重。” “那个人果然是你。后来呢?你追到那个司机了么?” 天佑无奈地摇头:“就差一点点,我都碰到那人的帽子了,还是被她挣脱了。”. “那你看清他的长相么?” “没有看到正面,但她当时头发被我扯散了,是一个女孩。” “什么?”初心手里的菜单砸到了桌子上,“但她声音很粗啊。” “这说不好,她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初心回想当时的场景,从她奔跑的背影来看,确实有可能是个女孩,只是她口罩帽子遮得严实,声音又粗犷,才引起误会。 这个姑娘是谁?和他们有什么仇怨? “诶,服务员。”初心挥手示意要点单。 “一份巧克力香蕉船,一份马卡龙,一块千层酥,两杯柠檬蜂蜜。” 天佑瞪大了眼睛,说:“别回去又天天嚷着要减肥。” “这是我晚饭好哇?再说了,我今天是工伤,你得请客。” “好好,你不怕胖就吃。服务员,再给这位小姐来份椰汁糕。” “这还差不多。” 待甜品上来,初心快速地往嘴里塞。 “慢点,我又不抢。”天佑对她的吃相真是无语了。 “我得赶紧回去。晓梦和萧楠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萧楠,你们才见过两次好吧,就叫得这么亲热了。” 这陈天佑,真是不可理喻了。 天佑见她不说话,想了一下又试探道:“你这活风险性太大,如果你不想干了,临时退出也行。” “既然招惹了冯萧楠,我总得好人做到底,等活动结束再消失吧。” 天佑仍是吃味,但也无奈,看来下次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活儿再也不能轻易答应了。 北大楼魅影 严初心的减肥大计又宣告失败了,先是潘晓梦给她带回了一包铜锣烧,冯萧楠又给她打包了猪脚汤,说是以形补形。初心看着他那张诚恳的脸,一口老血闷在胸口,他应该不是在讽刺自己吧。 第二日上午依旧在会议室研讨,下午安排了去南京大学鼓楼校区参观。 “哎,真是倒霉,那里的建筑群可是我一直想看的,现在脚都这样了,恐怕是去不了了。”初心叹着气。 冯萧楠想了会儿,提议:“要不我雇辆车带我们去游览?” 初心想起昨日的事,连连摆手,她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冯萧楠也理解她,便另出主意:“要不我租辆自行车,带你逛校园?” 初心大学时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谈一场校园恋爱,每每看到自行车情侣,都艳羡得很。没想到如今和冯萧楠可以来一场虚幻的体验,但陈天佑恐怕又要吃飞醋了,想到他故作镇定的脸,初心就忍不住笑了。 冯萧楠见她笑,误以为她对此行再赞成不过了,便兴冲冲地打电话到附近的点租车去了。 南京大学鼓楼校区是金陵大学旧址所在地,北园金陵苑一带是最早融入西方风格的中国传统建筑群。他们骑行在校园内,停在地标性建筑北大楼前。这幢楼建于1917年,由美国建筑师司迈尔设计,砖木结构,地上2层,地下1层。中部建有一座五层楼高的正方形塔楼,楼体由明代城墙砖砌筑而成。如今的塔楼完全被爬山虎包围了,多了一份古朴和神秘。 “你喜欢《格林童话》么?”初心提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冯萧楠看了一眼塔楼,摇摇头:“谈不上喜欢。大概是因为我性格阴暗,从小我就不相信任何童话故事。” “我想到了莴苣姑娘的故事。小时候听到王子爬上楼,看见的竟是巫婆的脸,还被戳瞎了双眼,简直像恐怖片。这故事真是暗黑系童话的代表。” 冯萧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呆在当地不声响。 “诶,诶,想什么呢?”初心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还是没有回应,初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主楼最底部有一排小窗,其中一扇窗内的帘子拉开了一半,里面竟有人,而且那张脸说不出的阴郁,此刻正凝神注视他们。 初心想凑近细看,那张脸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看见,了,没?”初心后颈冒着汗,一字一顿地问着。 冯萧楠魔怔般地立在当地,手开始发抖。 “你到底看见没有?”初心着急了,疑心自己又见鬼了。 “马丽,马丽怎么在这里?她没死啊?”他低语着,陷入一种令人害怕的情绪里。 “谁?”初心想到冯萧楠说过的事儿,难道刚才这人便是他的前任?她没死的话这么多年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前两次害他们的是她么? 冯萧楠愣了一会儿,往楼里冲去,把初心一人拉在了外面。初心喊了他好多声,他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初心开始抱怨:“这半路夫妻果然不行,看见旧人,就让新人眼巴巴地等着。” 她怕冯萧楠一人真应了劫,放心不下,只得一瘸一拐地往楼里走。 一进门,一块“饮水思源”的牌匾挂在正中,两根朱红色的柱子挂着一副对联。初心条件反射地抬头看门厅的天花板,是一群玄鹤在翩翩起舞,古典的图案、鲜亮的配色,中西混搭。 墙边上静静竖立着一块狭长的镜子,初心对教学楼里的这类镜子一直比较排斥,因为它总是能照出很多故事。但鬼迷心窍的,她还是站到了镜子跟前。 镜子里的初心长款棉服的红色显得触目惊心。今早出门匆忙,她散着发,过了一个冬天,头发已长至肩下,因为发质,烫直的地方又卷了起来。因为疲累和紧张,初心的脸没了血色,显得更渗人。 她刚想转身,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镜子里的初心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大冬天的,初心背脊都冒汗,她明明是苦着一张脸,压根没有笑,那镜子里的究竟是谁? 她试着变化了几种表情,但镜中人还保持着同一种微笑,初心有些崩溃。忽然,镜中的身影幻化为两个,一个白衣红唇的姑娘缓缓出现。初心猛的转头,却什么也没有。 “别看了。我是镜中人,只存在于镜子里。”她的声音很清甜,让初心好过了些。 “你怎么会被困在镜中?” “不。是我自愿待在这里,为了一个人,为了救赎,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她看了一眼初心,“你胆子不算小,和我说话还挺平静的。” 初心在心里哼哼,我见鬼的频率都快赶上吃饭了。 “镜子小姐,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人进来?”初心借机打听。 “人?刚才冲进来一个男人,再之前,进来的,嗯,不能算女人吧?” “啊?那……是什么?” “也不像鬼。”镜中人突然定定地看着她,“她长得和你有几分相像。” 初心有些混乱了,细思极恐。 “喂,干嘛呢?脚都这样了还乱跑!”初心耳边响起陈天佑的声音。 镜中人很害怕地望着天佑,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初心还想问,她便消失不见了。 “你这人!每次都出现得不是时候。真不明白,人不怕你,怎么它们就这么不喜欢你。”初心忍不住吐槽。 “你还说!每次都乱跑,我不来救你,下次你就被怪物吃掉了!” “对了,快去追冯萧楠,他可能有危险。” 陈天佑看了一眼初心的脚,又担心她一个人在这有危险,只得蹲下,拍拍背,说:“上来!” 初心没听懂他的意思,愣在原地。 “你上来,我背你,快!”天佑催促道。 初心伏在天佑宽厚的背上,享受着短暂的甜蜜。 天佑轻声说着什么,初心以为是情话,凑近听。 “你最近是不是又重了?” 初心气坏了,用力捶了一下天佑。 “别闹。你听,前面好像有声音!” 猫女 陈天佑背着严初心,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耳边传来一阵阵尖细的叫声,在老楼里显得气氛诡异。 地下一层的灯光打得很明,内墙都粉刷过,显得极为敞亮,这和初心脑海中那种,阴郁的、藏着人体标本的地下实验室完全两样。 走廊的尽头有两个黑影,一大一小,地上伏着的这个还蠕动着。 天佑快速奔向前,初心在他背上被颠得头晕。待走近了看清了,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躺在地上的是冯萧楠,他的身下有一滩血,他的双眼无神地睁着,绝望地看着一边,看上去还未失去意识。他的身边竟坐着一只全身雪白的猫,眼睛是血红色的,它抬起头,初心心一紧,那眼神完全像一个人。它的动作更令人费解,它正用尖利的爪子一道道划着冯萧楠的手臂,每划一下便凄然地叫一声。他的羽绒服、毛衣、内衣的袖子都破了,被撕碎的衣料散在四周。爪子划破了他的皮肉,每划上一下,都能听见肉的撕裂声,血不断涌出。 天佑把初心轻轻放下,慢慢逼近他们,准备扑向那只猫。它警惕的望着他,眼神暴戾,全身向后拱起。 他的手快接近它了,躺着的冯萧楠突然开口了,语气悲凉。 “别伤害马丽,是我对不起她。” 这只猫就是马丽?初心震惊了,没想到冯萧楠口味这么重。 天佑也停了动作,进退两难,白猫的神情变了,垂下了头,眼眶里竟含着泪。 接下来的一幕更怪异。 白猫退后了几步,开始慢慢地褪毛,逐渐变成裸色。一阵妖异的红色雾气弥漫开来伴 随着一股异香,初心有鼻炎,拼命地打起喷嚏。待她鼻子稍微好受点,雾气渐渐散了,白猫消失不见了,竟出现一个蜷缩着的少女。她的长发及地,浓密、黑亮,浑身的肌肤雪白,几近透明。她竟浑身****,在长发的遮掩下,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初心惊呆了,这身材,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女人都这样,男人就更别说了。初心望向天佑,他果然已看呆。 “陈天佑,不准看!” 他听出了初心的不悦,赶紧捂住双眼,喊道:“我眼睛不好,什么也没看到。姑娘你 穿件衣服吧!” 那姑娘抬起头,懒洋洋地笑,美得初心也心动了。她挥了挥手,地上褪下的猫毛重新覆在她身体上,化为一件性感的低胸白色睡袍。天佑睁眼看了下,又赶紧闭上眼,说:“猫小姐,这大冬天的,你不怕冷啊?” “真啰嗦。”她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冯萧楠,仍是不忍,撕下睡裙的下摆,给他的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 初心仔细打量她,镜子小姐说自己和她像,初心可不敢当,自己哪有她美艳。她是那种典型的猫脸,脸颊圆鼓鼓,尖下巴,圆眼睛,上扬的嘴角,但脸上多了种事不关己的神色,便比初心要妩媚。她身材玲珑有致,黑发撩人,裙摆更短了,她的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微微曲在一旁,很是性感。 天佑小心扶起冯萧楠,让他靠在墙边,问道:“你们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猫小姐开口了:“让我来说吧。” 少年冯萧楠天资聪颖但很不合群,频繁地跳级也令他鲜有机会与同龄人交流。他母亲在他幼儿园时便去世了,据说他本来还有兄长,但早年因意外丧生,没有同伴令他更孤僻了。 他的父亲人称冯二爷,干的活和风水相关,在业内享有很高的声誉。不知为何,父亲的行内事从来不肯向他透露,还刻意减少跟儿子的碰面,只让汪姨负责他的起居。 冯萧楠没有玩伴,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唯有沉浸在书本的世界。翻开书的一刹那,第一次,他觉得没那么孤单绝望。别人还在念高中的时候,他已读到研究生,待拿到博士学位后,学校开先例直接聘他做中文系的教授。冯二爷只要求他远离自己的行业,干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家里出了个大学教授,很是欣慰。然而,随后发现的一件事,令父子关系几乎破裂。 读研时,一直照顾他的汪姨出意外去世了,他很伤心,她是这么多年和他唯一亲的人。他好几日没去学校,胃口也不好。那一日,他倚在窗前,读着李商隐的诗集,突然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从窗台跳到了他的床上。他很吃惊,虽然窗户确实没关,但他住的是八楼,这猫是哪来的? 这猫长得极好看,又很通人性,此刻依偎在他的臂弯中,磨蹭着跟他撒娇。他觉得这是 上天对他的情感补偿,一人一猫相互慰籍,他比以往更宅家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时间,冯萧楠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一日,他重感冒,一直卧床起不来。烧到半夜嗓子极疼,迷迷糊糊嚷着要喝水,竟真有人递了杯子过来。他朦胧中看见一张白皙的面孔,喝了水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以为不过是一场梦。但第二日醒来,竟真有一个妙龄少女伏在床头陪伴他,和日日与他为伴的白猫极为相似。 她依偎在他怀里,诉说着自己的身世,他对这样我见犹怜的猫妖少了几分偏见,多了几分同情。一个寂寞的男子和一名妖娆的猫女,自然而然产生了感情。 这段关系没多久就被冯二爷发现了,他是什么人,一次误闯马丽来不及躲,蜷缩在角落里装可怜,他一看便知它身上妖气浓,在儿子的恳求下才没有下手除它。但他眼里自然容不得它,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再出什么岔子,便趁他出差时找人解决了马丽。 “我以为你死了。若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去寻你的!”冯萧楠悔恨交加。 “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你父亲动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猫有九条命,我的命是保住了,但你看我的腿!”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初心走来。 陈天佑飞扑过来,拦在她跟前护着。 马丽大笑了几声,说:“萧楠,你看你的新恋人,她对你可不忠诚啊,背着你还有男人呢。我就是嫉妒她,嫉妒你对她好,嫉妒她健健康康、完完整整!我就要让她和我一样坡了脚,看还有没有男人爱她!” 谁是妖? 马丽阴沉着脸,缓缓逼近,严初心看见她扬起的手趋近,指甲越变越长,锋利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自己的脸了。 陈天佑挡在了初心跟前,一把捉住马丽的手,警告她:“你敢动她的话,信不信我让你毛都不剩一根。” 马丽捂嘴笑了,圆圆的眼睛飞速地转动,她懒洋洋地摊摊手:“看样子这个还要痴心。” 初心叹了口气,对她说:“马丽,你误会了。我对冯萧楠真的没什么,我和天佑是冯二爷派来保护他的人。” 冯萧楠抬起头,很吃惊,理不清这前因后果。 天佑示意马丽往后退,对冯萧楠说道:“我和你父亲冯二爷有交情,不过这是你还没出生时的事情了。” 初心心里咯噔一下,记起他们和冯二爷的谈话,当时自己怎么没起疑心呢?陈天佑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年龄,但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而冯萧楠也是三十左右,这样算起来,刚几岁的天佑怎么可能和冯二爷有什么交集呢?看样子天佑真的隐瞒了很多事,想到这里,初心垂下了脑袋,叹了口气。 天佑继续说:“这次你父亲算出了你有桃花劫,让我们暗中保护你。我们想不出别的扭转命局的方法,只能出此下策,让初心暂时吸引你的注意,希望可以帮你避开劫难。” “但是…… “但是…… 天佑和马丽同时开口,想必她也已经想明白了。 天佑接道:“命里的劫是躲不过的,正因为初心的介入,才让马丽有所误会,三番四次想报复冯萧楠。机缘巧合之下,想帮他避劫的初心反而成了桃花劫本身。” 初心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没帮上什么忙反而使事态更严重了,她看了一眼冯萧楠,说道:“对不起,萧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冯萧楠抚了抚手臂上的伤口,虚弱地摇摇头:“我不怪你,都是我自己不好。这么不真实的感情,我却深信不疑。” 他缓缓站起身,扶着墙喘息了一下,慢慢地走到马丽身后,轻柔地抱住了她。 马丽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但嘴角的弧度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克制自己。 他环住她,轻轻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我不该不去寻你,我不该喜欢别人。” 她的神色还是冷,摇摇头:“萧楠,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但你父亲会同意么?他会轻易放过我?” 冯萧楠将她抱得更紧了,坚定地说:“这一次,我再也不放手了。我会好好和我父亲谈,他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 马丽不声响,默默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你说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天佑扶着初心,在校门口等刚才叫的车。 “这不好说。冯二爷这个人护犊得很,也绝不允许这样一个儿媳妇儿出现在自己家里。” “那他们会怎么办?重演原来的悲剧?” “他们若要在一起,恐怕冯萧楠只能和二爷断绝父子关系了。” “冯二爷为什么这么固执?人就不能和妖在一块儿了么?” 天佑看了她一眼:“你呢?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身边有一只妖,你会怎么看它?” 初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很怕听到天佑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和自己怀疑的是不是吻合,便假装开玩笑:“你说谁是妖?是我?还是你?还是弘时?” 天佑突然很严肃,说:“我不知道。” 初心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问:“天佑,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行么?” “可以。” “你和冯二爷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当时你到底多大?” “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初心深深吸了口气,等待最后的宣判。 “我对你隐瞒了真实年龄。” “啊?”初心瞪大了双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我今年已经四十周岁了。”他掏出口袋里的身份证,拿给初心看。 初心愣愣地接过身份证,看了出生年月,又盯着天佑看了好几眼,按这年龄来说,他保养得算是不错。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天佑委屈地说:“你又没问过我,我总不能老把年纪挂嘴上。再说了,这样算起来,我比你大实在太多了。” 初心没细究他的意思,想到他不过是瞒了年龄,自己的怀疑也真是好笑,便大咧咧地说:“没事的。我就喜欢这个年纪的大叔。” 天佑竟然脸红了,初心并没发现,看见叫的车来了,忙拉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扶自己上车。天佑温柔地看着她,这姑娘真是好骗,自己渐渐被她的好性格吸引了,而且越陷越深,这段感情很难放下。 回上海后,初心只得在家好好养着,本来不太待家里的天佑整天围着她转,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伺候着她。 “啊!!!” 在厨房里炖鸡的天佑听见楼上传来初心的惨叫声,忙扔下汤勺往楼上跑,急匆匆地推开房门。 “怎么了?初心你没事吧?” 房内一个旁人,甚至一种别的生物都没有,他担心的初心,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体重称上,但表情像是活见鬼。 她魔怔般地看着他,他担心,便趋向前,想看一眼称上的数字。 初心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他,随即发出了极大的尖叫声:“不准看!!” “怎么了究竟?”天佑的脸上写满了问好。 “都怪你!”初心用拳头捶着天佑。 “什么什么?说人话!” “都怪你,每天烧那么多好吃的给我,我比受伤前整整重了十斤!” “哦。”天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天佑乐了,说:“我着什么急啊?肉又没长在我身上。” 初心更气了,拼命摇他:“不行不行,你得负责。” 天佑就喜欢看她狗急跳墙的样子,便故意火上浇油:“难怪最近觉得房子的空间小了,原来是有人占地面积更大了。我都没向你多收租金,你还要求我负责?” 初心正想打他,楼下传来了弘时的声音。 “你们下来,我有要紧事找你们商量。” 弘时的口气听起来很急,初心和天佑赶紧结束打闹,往楼下走去。 弘时的秘密 “你这算是什么造型?”严初心走下楼,被眼前的艾弘时惊了惊。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外国人叫嬉皮士,我们中国人叫魏晋风度。” “还我们中国人呢。你不是老外么,装啥?”初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几天没回家的弘时不知道又是泡在谁家过的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几天住天桥底下了。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衣服不知道哪儿淘来的,拖沓啰嗦,还有种破破烂烂的感觉。不过仔细看,凌乱的发型令他摆脱了平日的娇艳感,多了几分男士的魅力,松松垮垮的衣服竟有些阳刚的气质。 “盯着我看那么久,当心爱上我。”弘时凑近初心,在她耳边呢喃,她的耳根都红了。 一旁的陈天佑露出不满的神色,把他拖到一边,警告道:“你又喝不醉,少在这里装疯卖傻。” 弘时瞅了他一眼,调侃道:“就许你们天天在家里秀恩爱,我就不能动一点点凡心? 天佑干笑几声,说:“你的凡心还动得少?”说毕看了一眼初心,意思是对她少打主意。 初心看不懂他们这眉来眼去的戏码,好奇心又起,便催促道:“快说,找我们商量什么事?” 弘时突然严肃起来,顿了顿,说道:“最近有个单子,接不接?是我从前的一个朋友委托的。” “肯定接啊,既能帮人又能赚钱,干嘛不接?”初心不懂弘时为何犹豫。 “她要让我一起去,但那地方我不大想去。” “哪儿?”初心好奇心起。 “紫禁城。” 不知为何,天佑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 初心弄不清其中奥妙,只得说:“故宫不是挺好?我有好多年没去了,一起呗?对了,天佑说你生在北京,回去看看不好么?” 天佑没理她,看着弘时问道:“没事。你不想去的话我和初心替你好了。” 弘时表情复杂,垂下头想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初心很吃惊,这是她认识弘时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那种忧思。 天佑突然变得很温柔,像是怕触到弘时脆弱的神经,问道:“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你那朋友我认识么?” 弘时又恢复平日那不羁的模样,笑眯眯地说:“认识。你忘了?她对你还颇有好感呢。” 初心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转头去看天佑,他一脸茫然,触到初心的目光,有些心虚。 “你又胡说什么?我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他一脸垂死狡辩的样子,活像找了小三被正室抓现行了。 弘时轻轻地说了一个名字——曼珠。 初心细细看天佑的表情,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和这个叫曼珠的女人肯定没那么简单,是她太天真,一个四十岁的大叔怎么可能没有过去呢? 她莫名有些生气,不知是怪他不坦诚呢,还是怨自己没立场生气,一声不响上了楼。 “她吃醋了?”待初心猛烈地碰上门后,弘时轻轻地问天佑。 “你说呢?谁让你提不相干的人了!”天佑真有些生气了。 弘时还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撇撇嘴道:“谁还没个过去啊?再说了,曼珠对你不过是单相思,初心着什么急?再说了….. 他看了一眼天佑,有些责怪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确定关系?” 天佑苦笑,摇摇头:“我不敢。我觉得我不配。” 弘时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你总是这样,都不明白你的自卑是因为什么?你总比我的情况要好,为什么总是不敢放手去追自己喜欢的人。初心和曼珠不一样,别看她每天傻呵呵的,其实她很脆弱的。” 天佑意味深长地看着弘时,觉得他对初心的关注有些过头,但不想明说。 “明天中午的飞机,我订好了,东西准备好。”弘时甩下这句话又出门去了。 睡了一觉的初心像是已经忘了昨夜的事,和天佑照常说说笑笑,天佑也不敢触动她的神经,只得老老实实地陪聊。 趁着弘时还没回来,她悄悄地打探:“弘时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北京?” 天佑说得很暧昧:“那里有他甜蜜而痛苦的回忆。” 初心皱起眉来:“怎么又苦又甜的?那一定是感情纠纷了!” “满脑子想什么呢?”天佑戳了戳初心的脑门。 “干嘛?”她有些恼,这陈天佑就仗着自己比她高,不是居高临下地戳她脑壳,就是喜欢像对小狗似的摸自己的头。 两人说闹着,弘时在大门口按喇叭,天佑把行李箱拖了出去。 艾弘时今天收拾得妥妥的,恢复了以往的风流公子哥形象,一件材质略厚的风衣,天佑穿是臃肿,他穿就是不羁的风格,谁说男人的身材不要紧? 飞北京的过程中,弘时很反常,默默地坐在位子上听音乐,连看美女的兴致都没有。 初心的位子挨着他,好几次想引他开口说话,最后只是望两眼。 弘时见她看了自己好几次,误以为她也想听歌,便把左耳的耳机递给她。 他听的是一首古琴与洞箫的合奏曲,初心对乐器素无研究,但耳朵是灵的,领悟性高,听不出门道,但能感受到曲子里传递的情感。 “这是?” “南宋琴家郭楚望的《泛沧浪》,琴谱里面记载‘其志在驾扁舟于五湖,弃功名如草芥,载月而弄云水,渺世事之若浮沤。’这曲子很切我心。” 初心闭上眼,想象自己泛舟湖上的情景,那种于不以物喜不为己悲、心契天地,于浮华世事中从容不迫的感觉恐怕自己还要修炼很久。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弘时,他的侧脸依旧精致,此刻多了一份往日不曾见过的宁静。弘时真是比较奇怪,鬼佬的性格,但有些方面的了解让她这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惭愧。这首曲子恐怕和他如今的心境契合,初心很想知道他的曾经,在那样一个放荡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故事? “你觉得权力、亲情和自由到底哪样更重要?”弘时侧过头,迎着她的目光。 她愣愣地注视着他浓密的睫毛,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便道:“权力我争不来,自由我渴望有,但为了亲情,我应该都可以放弃。” 雍和宫 “你是个明白人,所以能把日子过好了。我却是个糊涂的,我想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我的本性是追求自由,但又被亲情束缚得不自由,最后这份感情也在权力的争夺中被耗尽了。所以最后,什么都没留在我身边。”艾弘时第一次向初心透露心事。 严初心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过弘时,发现他的双眼大归大,竟毫无神采。初心盯着那双眼睛,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只得安慰说:“起码你现在是自由的。” 弘时苦笑道:“谁会有真正的自由?肉体是自由的,心也不自由。” “好了,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喏,拿去。”陈天佑从过道那探过脑袋,不知偷听了多少内容,他把一大包东西递给初心。 她打开一看,竟是天佑自己烧的酱鸭,事先切成小块,还准备了一次性手套。 “在这里吃这个合适么?”她对着袋子吞咽口水,轻声问道。 天佑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偷偷解决。 初心心领神会,缩回手,小心翼翼地一口口把肉往嘴里塞,还四处张望有没有人看到。 弘时牵牵嘴角,说道:“还是他最了解你。” 初心的心都在鸭子上,没听清弘时的话,含糊地问道:“啊?” “没什么。你吃吧。”弘时转过头,看着窗外。 “先去酒店还是先去那儿?”下了机,天佑问弘时。 “那儿。嗯,不,酒店。” 弘时又顿了下,坚定地说:“还是先去那儿看看吧。” 初心下了车,一脸茫然,他们怎么去的不是故宫? “你说的那儿就是这里?”初心抬头一看,正中牌楼匾额题为“寰海尊亲”。 她见陈天佑和艾弘时傻傻站在门口,问道:“是要进去么?那我去买票了?” 天佑拉住她,应道:“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啥?为啥?”初心一肚子的问号。 “因为我进不去。”弘时站在原地,向里眺望,表情痴迷。 “为什么啊?这里是……初心跑到售票处,知道此处是雍和宫,她在脑海里搜寻相关的资料,她只知道这里原是雍亲王府,如今是佛教寺院。 “哦…… “对!” 初心还没说出口,天佑就接了她的话头,说:“因为弘时信基督教,所以不能进寺庙。” 她脑中的信息过于混乱,一时理不清头绪了,便问道:“弘时是基督徒?他哪有半点信教的样子?再说了,他要是进不去,我们巴巴地跑这里做什么?” “缅怀过去。这里有他过往的回忆。” 初心了然了,莫非弘时信教前常来此地?是来悼念与前度的美好回忆? 初心见弘时怔怔地望着那块匾额,便站到他身旁,她轻轻地念了那四个字,弘时似被触动了心事。 “‘寰海’的意思和佛教里的‘大千世界’相互呼应,这里应该指的是大清的国土。‘尊亲’指敬奉父母、祖先,属于儒家的孝悌思想。不过这匾也是做给外面人看的,意思是不仅要孝敬父母,还要忠于国君。看来这大清的洗脑工作也做得很深入么。” “当父亲同时是一国之君时,子女对他的情感恐怕是敬大于爱,怕多于亲的吧。”弘时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程度常常令初心吃惊。 “恩。所以生在平常百姓家,一家人和谐美满,才是最幸运的。” “可是,命是不能选的。”天佑在一旁也突发感慨。 三人沉默地立在原地,像是一种默哀。 初心听见弘时轻轻地说:“在这里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纯粹,也是最幸福的。” 初心对他的表述存疑,笑道:“你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何苦妄言一生。” 弘时无奈地摇摇头。 “诶,你们好。” 背后有人在叫,他们回过头,是一对中年夫妇。 那阿姨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拍这牌坊的照片,你们可以稍微让开一点么?” 初心这才意识到:在这样的旅游旺季,他们挡在景点大门正中间发呆是很不道德的。她急忙拉着他俩往边上让。 “额,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们拍张照片?”阿姨又过来问初心。 “没问题。好,来,站好,看这里。对,你和叔叔可以靠得更近一点。好,非常好,就这样。好的,我拍了好几张,你们看看行不行?” 他们对初心的拍照技术很满意,道了谢便往里面走去。 “好了,我们也走吧。初心应该想休息会。”天佑看了看初心,她脸色不大好,比较疲倦。 弘时在离去前,又深深看了几眼雍和宫,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他们回到酒店,初心果然倒头就睡,这一睁眼发现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初心拨了天佑他们房间的电话,竟一直没人接,于是打给陈天佑。 “喂,你醒了?吃了没?”初心还未开口,天佑就开始问长问短了。 “没呢。你们怎么不在房间?在哪儿呢?” “额,就是……我们,那个,现在在隔壁的酒吧呢。”不知为何,天佑有些语无伦次。 初心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便追问道:“就你和弘时两人?我下来?” 天佑有些急了,忙道:“不用不用。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带上来。” 初心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觉得肯定有蹊跷,便假意说可以。但另一边,她已经穿好外套,直接便往酒吧赶去。 甫进门,初心便发现了陈天佑和艾弘时,因为他们身边那姑娘长得过于好看了。 她穿着一身适体的旗袍,很像张爱玲笔下继母旧旗袍的那种渗着牛血的颜色,但衣服反而突显了她的肤色。她的头发在后脑勺随意挽着,天生自带妆容,五官的艳怎么也掩不住。 连初心这样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没立场呢?这明显就是陈天佑的那个老相好,叫什么曼珠来着,自己都快被撬墙角了还在这里傻乎乎地欣赏人家的美。”初心心里一直嘀嘀咕咕的,呆在原地,弘时眼尖,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初心。 他顾不上陈天佑对自己的挤眉弄眼,异常热情地朝初心挥手,示意她过去。 曼珠沙华 严初心心里乱,故意走得很慢,她在考虑该怎么面对陈天佑的疑似“前任”,若无其事的境界她无法企及。 此刻,红衣美女也在注视着她,眼神温柔,但藏着一丝好奇。 初心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了,那姑娘的五官更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奇妙的是,她的长相是冶艳的,但气质又是清淡的。 美!初心心里念叨着这个词,没留心脚下,地面有些滑,她整个人往前摔去。 陈天佑的反应极快,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初心,其他两人都愣住了。 初心把头垂得很低,快哭出来了,这下好了,自己和天佑“前任”第一次见面就没能保住优雅的形象,真是丢人极了。 “干嘛?干嘛?快起来!”天佑见她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人不断往下沉,膝盖都快着地了。 艾弘时乐了,帮忙扶:“初心,你何必第一次见面就行那么大的礼。搁在以前,还以为是妾侍给夫人叩头呢。” 天佑把初心抱起来,狠狠地瞪了弘时一眼,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初心好不容易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天佑看看她,看看曼珠,停了一会儿,说:“这是我的新……搭档严初心。” 初心心一沉,呵,是搭档。 他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不悦,便补充道:“她和我们合租在一起,私底下关系也很好。” 曼珠温和地笑笑,说:“看得出来。” 天佑觉得由他来介绍曼珠不太合适,便转头望着弘时。 “看我干嘛?哦,对对对,介绍。初心啊,这是曼珠,和我……们有些交情,这次她是我们的委托人。” 初心傻乎乎地伸出手打招呼,曼珠微笑看着她,也伸出了手。 初心握住她的手,滑嫩柔软,似没有体温,冰冰凉,初心又看看自己的手,因为缺乏保养,发黄而且粗糙,哎,这又败下阵来了。 天佑见她呆呆的,以为她心里有气,急忙解释道:“曼珠她和弘时比较熟,我们不过有几面之缘。” 弘时拿起酒杯抿一口,在一边补刀:“也就见过十面左右吧。” 初心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转向曼珠说:“你长得可真好看。” 弘时的酒差点喷出来,呵呵笑,等着看天佑的反应。 曼珠也笑了,说道:“谢谢你,严小姐,你真可爱。不过好看不好看也不过是皮相。” 她顿了顿,看看陈天佑,解释道:“他们大约是客气,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是什么。” 初心吃了一惊,难道她是鬼?还是妖怪?” “你别害怕,我不是你想的那些东西。” 她凑到初心的耳边,轻声说:“不过我确实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物种?”初心小心措辞,生怕自己的不礼貌惹恼她。 “你听说过‘彼岸花’么?” “彼岸花?是一种花么?”初心努力回忆,摇摇头,她对植物并不了解。 “彼岸花是自愿投入地狱之花,被众魔遣回,仍徘徊在黄泉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我便是那红色的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原意为天上之花,佛典中便有记载。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曼珠给她细细解释。 弘时在一旁补充道:“彼岸花,花开彼岸,它盛开在阴历七月,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初心静下来理了下思路,问道:“也就是说,你和我们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的功能差不多?” 曼珠被噎住了,觉得初心的想法很独特,想了想答道:“不太一样,他们是鬼差,主职是缉拿鬼魂,惩恶扬善,而我不过是冥界一柱小小的引魂花罢了。”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黄泉路上的路标对不对?告诉人们他已经死了?” 曼珠眨了眨眼,乐了,她终于明白天佑为什么喜欢这个小丫头,她真是简单而有趣。 “差不多吧。”弘时在一旁捂着嘴乐。 “等等。”初心退后一点,仔细打量曼珠,轻声问道:“那我现在看见你了,是不是说明我离死期不远了?” “初心你别怕。我现在主动现身,以个人身份方便和你们沟通,并不是代表地狱的,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这里的其他人都看不到你?” “嗯,除非我想让他看见,或者他确实应该来见我了。”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痴迷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他的眼神完全停留在曼珠身上,看上去想过来搭讪又不敢。 “他快死了?”初心好奇地问。 “嗯。” “怎么回事?他还那么年轻。” “哎,这也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命。他待会从这里走出去,碰到地痞打群架,被误砍,不治身亡。” 初心吸了一口凉气,看看她,问:“好厉害啊!那你能看见我的结局么?” 曼珠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抱歉,只有这个人死期将近,我才看得出。放心吧,你一定长命百岁。” “对了,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来找我们帮忙?”初心想不明白。 曼珠叹口气,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我不过是地狱里的一块指路牌,我对谁生谁死都无可奈何,但最近发生的事,恐怕我不得不管了。” “怎么回事?” 天佑答道:“曼珠刚才说,最近这一带很不太平,突然多了很多枉死的人。” “这一带?你们还是分区管理的?” “嗯,我主要是管故宫这一块,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弘时认识的,以后让他说给你听。” “故宫?那岂不是很拉风?这可是皇城啊!” 天佑无语了,这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对,他继续说道:“附近的自杀案频发,调查后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死前最后去的地方都是故宫。” “而我是主管这一块的,我的领导让我彻查此事,否则就得算我失职。” “这也行,那你上头也不管?他们一查不就知道原因了么。” “他们说只管人生死,至于为何死,不是他们的工作范畴。” 初心有些生气,看来连这底下的官僚气也挺浓么。 故宫骨灰级玩家 严初心突然想到:“你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些死去的人问问呢?” “我们冥界有规矩,自杀之人犯了杀戒,永不得轮回,一般都是关押在地牢,一旦逃脱就会灰飞烟灭,我也不能与他们接触。但也有那特殊的…… “特殊的如何?”初心似听过此类传言。 “那特殊的是极少的。”曼珠咬咬唇,看了艾弘时一眼,又说:“有一些自杀者因为命局的特殊免于此苦,可以永留人间。” “和常人一样生活?那岂不是很好?” “哼,你想得太简单了。”艾弘时露出轻蔑的神情。 曼珠给她细细解释:“这实则是最严厉的惩罚了。你的亲人、朋友、爱人陆续离世,轮回转世去了,独留你在人间徘徊。你虽一切如常,但你吃时觉得味同嚼蜡,永远感觉不到累,没有眼泪没有温度,孤独绝望,看不到尽头。” 初心露出悲悯的神情,摇摇头道:“那我才不要呢。听你这么说,这状态就和我们追求的长生不老是一个道理,那为什么古往今来还有那么多人渴望不死?不都是绝望的么?。” “是啊,生命太长,欲望就减弱了,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没有了追求的难度,获得的快乐就没那么多了。”陈天佑也加入他们感慨的行列。 “那我们该如何着手?警察大概都调查得差不多了吧?” “他们认定是自杀之后就不会再调查了,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死亡事件,要是都查也是很浪费社会资源的。”曼珠说完掏出手机给他们看。 初心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曼珠很敏感,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你肯定在想,一块冥界的指路牌还用手机干什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初心涨红了脸,感到抱歉,看样子曼珠很介意自己的那没脑子的说辞。 曼珠见她着急了,忙拉她的手示好,解释道:“哎呀,你别急,我逗你呢。其实像我们这种老古板,为了跟上时代步伐,方便沟通,也是需要现代科技的,否则每天在人前飘来飘去也是够吓人的。对不对,天佑?” 陈天佑没料到她会点到自己,露出了一脸的呆萌样。 “说正事!你们看!” 三人往前倾,看到她的相册里有几张截图,但看不明白意思,像是某个微信公众号的内容。 “这什么呀?哪来的?” “这是我在几个死者的手机里发现的。他们在自杀前都做了一件事,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和朋友圈,只留下了一个关注者,并且退出账号,取消自动登陆设置。” “等等,那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初心把下巴抵在手包上,吸了口果汁。 曼珠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初心拿过手机,仔细研究那个号,名字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叫“故宫骨灰级玩家”。再看它的内容,历史信息里都是介绍一些会员的聚会活动,但很不科学的是,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文字部分用的很多还是暗语。 “我尝试加过这个号,但我写的申请理由人家不通过。”曼珠打开微信,给他们看。 “简直没天理,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加,真是没眼光。”弘时又恢复了油嘴滑舌的爱好。 初心瞥了一眼曼珠的朋友圈,果然满屏都是她的自拍照,她刚才明明说美丽不过是皮相,私底下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骄傲的。简直没天理,一朵花都比自己长得像女人,关键这花儿和陈天佑还关系暧昧。 “我来试试。”艾弘时在陈述理由那写了他对故宫的了解和喜爱,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通过的迹象。 “额,可能人家在忙,还没看到信息。”弘时自我安慰道。 “我觉得你策略不对,你以为这些人真的是故宫爱好者么?” 初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几个死者的资料你有没?” “喏,拿去。”曼珠递过几张文件纸。 上面的介绍比较详尽,他们掌握了基本情况。 “我真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自杀?高学历、高收入、感情美满,还都年轻得很!”初心看着他们的博士学位,羡慕得牙痒痒。 “你觉得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优秀?”陈天佑问道。 “不对么?”初心不懂他的意思。 他摇摇头,说:“这只是表象,我看到的是深深的绝望。” “嗯?” “刚才我们不是谈到过么,一个人什么时候最绝望?不是人生低谷,不是觉得眼前这坎过不去的时候,而是发现自己的人生变成一条直道,路上没有风景,自己也看不到尽头。” 初心懂了,她念着纸上的资料,其中这个叫姚伟的人,一直跳级,白手起家,年纪轻轻身价不菲。但快乐呢?这是很难衡量的。 也许天佑讲的是对的,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羡慕的? “好,我先来试试。” 陈天佑尝试添加好友,在申请理由那写了一句“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佛语也行?”初心想了一会儿,便写了几句陆游的诗: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挣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做尘? 只留香如故? 他们发现,很快那个号就通过了他们的好友申请,并给他们发了消息,问明日在故宫的聚会来不来。 “问它,聚会的内容是什么?” 它的回复令他们有些困惑。 “探寻故宫不为人知的神秘故事,救赎人类,完成我们的使命。” 弘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去!我倒要看看故宫哪一块的神秘是我不知道的。” “但人家没有邀请你。”初心和天佑几乎同时开口。 “哼,这有什么?故宫每天接待几万人,我偷偷跟在你们后面,他们哪里还分得清?” “时间呢?” “它说三点半门口见。” “奇怪。我们现在是淡季,故宫四点半就清场了,去得那么晚干什么?”初心查了一下网上的资料,很疑惑。 天佑若有所思,闲闲地说了一句:“也许人家就是扣着这个点去的。” 废院余音 严初心抬头望望天,天黑得似要塌下来了,风起得厉害,雨却还落不下来。 陈天佑和严初心故作不识,站在道的两旁,平日里想象的人山人海的景象并未出现。非周末,闭馆前一小时,风雨欲来,故宫的客流量明显小了。 “这雨怎么还不下?”初心用脚尖摩擦着地,有点儿不耐烦。 话音刚落,像是天上有人恶作剧,猛地泼了一盆水下来。初心急忙打开伞,还是被浇了一头一脸。在这个季节的北方,雨算是大得稀奇,听这伞上的声音误以为下起了冰雹,一些本来想买票的游客都打起了退堂鼓。 这么大的雨,那个人会赴约么? 正想着,初心看到远处走来一队人,前后约莫有七八个人,步调十分一致,统一撑着黑色的大伞,伞上似乎有个标志。 陈天佑也看见那列队伍了,探出脑袋,无奈雨太大,只能看清大概的影子。 他们都是按微信上那人的要求穿了一身黑色,撑一把黑色大伞,站在某一个方位。领头的两人分别向天佑和初心走去,初心看得更真切了,那伞上印着一整只异兽。 “Kathline?” 初心毕业后就没听人念过自己的英文名,猛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隔了几秒才应。 “快,跟我们走,别说话。” 那人的口气十分权威,容不得初心有犹豫的时间,她只得快步跟上。 另一边,陈天佑也跟上了队伍,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一行人赶在停止入馆的节点上验了票,工作人员提醒他们雷雨天注意安全,并叮嘱一会儿要配合清场工作。 初心心里犯嘀咕,他们究竟是要去干什么?难不成是故宫半日游? 她和天佑走在队列的最后面,苦于不能交流。他们走的并不是故宫的中轴线,雨越来越大,队伍绕来绕去不知是到了什么院落。 忽地,初心觉得浓浓的凉意袭来,这三月的下雨天本就不暖,但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头又降了好几度。 她擦了擦被雨溅到的部分,朦朦胧胧地观察他们所处的院落。 眼前是一座极精美的小楼,屋内竟有一座小戏台,四周墙壁是竹节状的木雕,上挂藤萝,和顶棚上画满竹篱藤萝的天花连成一片,窗格雕着蝶形寿字,里面悬着粉红丝帘。戏台对面有一竹棚,凭栏置宝座,上悬红纱灯。 这应是一处不可错过的景致,大约是天气不佳,除了他们团就根本没有游客。初心来故宫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是充满帝王之气,同时也有着无数诡异的传说。她觉得以自己的体质,没见鬼就平安出去才是不正常的。 这不,她忽然看见丝帘后方站着一个人,她生怕看错,拼命揉眼睛。待再次撑开眼皮,那人还在!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趋,伴着一道闪电的亮光,那人的脸被映得分外明。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好一个标致的……初心突然发现不对,这分明是艾弘时么! 初心惊得差点喊出声来,他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可吓坏她了。她看看周围人的反应,他们的眼神都很空洞,似乎没有发现弘时。初心看见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朝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闪到了一旁,不知想干嘛。 她扭头找陈天佑,他呆立在井边,眼睛盯着前方一个身材魁梧的人。 初心想看清那人的长相,突然寂静的院落里飘起了声若游丝的笛声,还辅着些唢呐、三弦的音,尖、细、高,一把娇到骨子里的女音在耳边回旋,一场三叹,但戏台上却一个人也没有。此刻的雨更大了,院子里益发暗沉了,初心无心品味这曲,只觉后背发凉。 领头的两人突然将黑伞扔在一旁,跪倒在地,触地的一瞬间泥水四溅。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同行的其他人也纷纷跪地。天佑趁机与她靠拢,朝她眨眨眼,俩人扑通一下也跪了下来。初心只是心疼自己刚买的牛仔裤,想着能不能找天佑赔偿。 他们队伍的衣服出奇一致,初心望着前排,无聊便数起人头,数得脸色惨白。她记得十分清楚,进这个院子前加上她们俩明明只有十个人,现在数来数去前头竟有九个人。这多出来的到底是谁?何况现在他们都是背对她的,从背影完全看不出名堂。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怂了,生怕有“人”突然转身,让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静下心,什么也别想,闭上眼,你便可获得救赎。”初心被这洪钟般的声音惊了惊,赶紧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初心感到自己都快盹着了,那唱戏的声音停了。她慢慢睁开眼,面前的这一幕让她快崩溃了。刚才这黑压压的一片竟什么也没留下,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她转过脸,原先跪在她身旁的陈天佑也不见了。 “天佑?天佑?”她的耳边只有大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她起身,往戏台奔去,但不敢走太近,高声喊:“弘时?弘时?你在不在?你们都去哪儿了?” 初心觉得这是个恶作剧,像是小时候和邻居捉迷藏,他们趁她数数时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园的院子里,令她十分无助。 此刻她的感觉是,偌大的故宫里似乎只有她一人。对了!这会儿应该到故宫清场时间了吧?不管他们了,她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门,看到一列长长的宫墙,她只得沿着墙根急步向前。她竖起耳朵,墙外似乎有狼狗的咆哮声,那声音很是真切,像是近在眼前。 她还想前行,却被不远处的情况惊住了。那是两个缠绵在一起的人,正吻得难舍难分,男生把女生抵在宫墙上,不顾风雨,浑然忘我。 咳咳咳,初心假意咳嗽,提醒他们边上有人。两人扭过脸,初心又惊又气,竟是陈天佑和曼珠! “你们!你们?你们……初心无与伦比,活像原配捉奸小三,一开始完全是震惊的。 陈天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完全是陌生的。 “陈天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们怎么在一起?”初心尽量压制自己的火气。 “小姐你哪位?”天佑的回应十分冷漠。 罪孽? 严初心当下怔住了,自她认识陈天佑以来,这还是头一遭瞧见这冷若冰霜的神情,她尴尬得涨红了脸。 初心怨自己内心的妒火,她既不是他的妻,更不是他的娘,有何立场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曼珠身上是一件白色蕾丝花的不规则裙摆连衣裙,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张天生带妆的脸,气质却仍是清雅的。此刻,她沉醉在天佑的柔情中,微倚在宫墙上,更添了几分娇媚。 初心内心的小恶魔蠢蠢欲动,她对曼珠的嫉妒逐渐涌起。她仔细端详曼珠的脸,想要找出点什么破绽来,这么明艳怎么可能没妆,一定是有心机地画了“伪素颜”的淡妆。 天佑见她呆立在那儿,不耐烦地皱起眉来,搂紧曼珠,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可就走了。”说着就要前行。 “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希望陈天佑就这样走了,便语无伦次混乱问道:“你真的认识,哦,不是,是不认识我了?我是严初心啊!” 天佑仔仔细细打量她,过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了,你不就是我的那个小跟班么。” 什么?初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笑了,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我去哪儿,你都要跟着。” 初心气坏了,急忙辩解道:“怎么可能!你是我老板,你给我出粮,所以你去哪儿我都不能反对好不好。” 天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又笑道:“别否认了,你脸上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神色一变:“可惜我永远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你别自作多情了!” 眼前的两人突然消失了,又只留下初心一人,此刻又下起雨来,她也顾不得了,颓然坐倒在宫墙底下,耳边一直回旋着“永远”二字。陈天佑恶狠狠的拒绝击得她头疼欲裂,她弓着身体,双手拼命抱住脑袋,想要减轻一丝的痛楚。 Kathline,kathline!她听到墙的背面似乎有人在唤她,她擦了擦泪,贴着墙听,渐渐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一张陌生的惨白的脸映入眼帘。她揉着头,拼命回忆,这是哪儿?这人是谁?慢慢的,记忆回来了,眼前这瘦长脸的黑衣人不就是刚才在故宫门口的领队者么。 “看来,你的罪孽太深了,哎…... 初心对他的指责感到莫名其妙,她环顾四周,刚才那望不到头的宫墙竟消失不见了。此刻,他们竟已进入院落的屋子内,屋内景致看得更清楚了,这里的空间很小,几乎就跪满了一屋子的人。屋外雨已经停了,竹棚中破败摇曳的红纱灯似乎在提醒她刚才不过是一个梦,他们这乾坤大挪移难道是梦游? 但,真的是梦么?一切都那么真实,心痛的感觉也是做不得假的。对了,陈天佑在哪里?她慌忙掉转头,他仍跪在她身边,见她望过来,便回看她,眼神关切,又不敢暴露,很快低下了头。她的心放下了,只要他不走,一切便好。 众人还是跪着,领头者回到队伍的最前列,面向他们站着。 “想必刚才大家都经历了一场劫难,那便是你们的心魔,你们看到的就是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人和事。”他的声音极有魅惑性。 前排一年轻男子用膝盖向前挪着,声音有些颤抖:“那刚才发生的都是假的?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领头人的声音变得严厉,他猛地瞪大双眼,喝道:“这些迟早都会发生的!不要自欺欺人了!今天让你们先看到,就是提醒你们,这就是你们的罪孽!” 罪孽?初心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喜欢陈天佑也是一种罪孽? “那怎么办?”初心听见一把女音。 “你们要慢慢体悟,一次一次去面对自己的心魔,然后找到解脱的方法。” 初心对这种传销类的说辞已经不过敏了,他这番话初听很有道理,实际上什么都没回答。但此情此景,令众人都有些魔怔了,领头人的话便被当作金科玉律。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下次集会时间是三日之后,集合地点前一日会微信通知。” 仪式般的,众人又自发排成了一列,跟在两位领头人身后,缓缓步出院子,初心和天佑也急忙跟上。跨出院门的时候,初心回头张望,并未发现艾弘时的身影。 雨才停,天色却已暗了,初心觉得更阴冷了,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脖子才感到一丝暖意。因为时候晚了,工作人员拉着狼狗在进行清场,他们可以原路返回,从午门离开。 他们路经外朝的三大殿,初心之前也来过几次,但碰上这么大的雨,还是第一次。她凝望那土字形的高台基,尚未退散的乌云映得那三台比平日里更威严。三台边缘安装有上千个个石雕龙头,也称为螭首。龙头口内凿有孔洞。此刻出现千龙吐水的壮观景色,衬托了三大殿的巍峨壮丽,也驱散了初心浑身地不适感。她不禁感慨,这内廷和外朝,果真还是不一样的。 初心和天佑来到事先和曼珠约定的地点,那是一栋写字楼,电梯上了24楼,从前台指示牌来看,这是一个电影吧。初心只听朋友提过近来这时髦的去处,自己还是第一次来,有些好奇。 他们报了曼珠的名字,是预定好的房间,服务员带他们过去。这家店也就十几个包间,大小不一,生意看上去很红火的样子。其实这里很像Ktv的包厢,分主题式,但私密性更好。 曼珠订的是小包厢,进屋后有一张可容纳三到四人的暗红色假皮沙发,扶手的花样很精致,前面一张瓷砖面木茶几,不远处便是一块高清大屏。从屋内所挂装饰画和留声机类的小物件,他们所处的包厢应该是老上海风格的。 曼珠打电话说要处理点事,过一会儿再来,让他们先看会儿电影。 初心想和天佑交流刚才在故宫里发生的幻觉,但又怕说了详情被他看轻,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天佑似乎也想和她说些什么,犹豫再三。房间本来就不大,此刻,氛围尴尬得让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看部电影吧,你要看什么?” “随便吧,我都可以。”初心回答得心不在焉的。天佑也没看清名字,不小心就点了一部。 屏幕变黑了,过了好几秒,也没有任何画面。他们误以为电影播不出来,刚想找服务员,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呻吟。初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这情形,难道陈天佑是按到了一部什么禁片? 倦勤斋 那销魂的声音越来越大,严初心在极度困窘的情况下又不由自主开起了脑洞,她开始琢磨老板买这套设备要花多少钱,音响还是相当立体环绕声的,以后自己有了房子也要添置一套。 陈天佑很着急,抓着遥控一阵乱按,没关掉,反而快进了。初心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两个身材劲爆的女生正在抵死缠绵,天佑更躁了,慌得忘了怎么关掉片子。 此刻,狭小的包间内气氛更是诡异,更尴尬的是,有人推门而入。曼珠挎着最新款的小香包,婀娜多姿地走了近来,听见屋内的叫声皱了皱眉,她侧过身看见屏幕上的景象,捂住了嘴。 “哎呀呀,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还是出去吧?”她的声音哭笑不得。 “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天佑急忙解释,生怕被当成登徒浪子。他干脆冲到了大屏幕那,先是整个人挡住了画面,过了会才想起可以把电源切了。 初心也红着脸解释:“我们不太会用这个玩意儿,而且不知道这里的片子这么……劲爆,随便按了一部还关不掉了。” 曼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道:“不用给我解释,我又不介意,你们开心就好。” 初心的脸涨得更红了,这曼珠,说的是什么话么,陈天佑也是,好死不死放了这么部片,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咳咳,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天佑急忙转移话题。 初心脑子已经乱得想不起来什么是正经事。 “当时我们在故宫的情况你看见了么?” 曼珠收起笑容,答道:“你们知道他们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哪里么?” 初心开始回忆之前几次去故宫玩的情形,也许是因为她走的都是主流路线,所以根本没去过那个院落,她困惑地摇摇头。 “你们去的是倦勤斋。” “倦勤斋?倦了如何勤?这名字好怪。”初心端起附送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这名字是取自乾隆在符望阁内的题诗‘耆期致倦勤,颐养谢喧尘’,表达自己退位后的期望。” “那这地方是乾隆当太上皇时的居所?” 曼珠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像他们这种一国之君,尝过了高高在上的滋味儿,哪个愿意活着的时候把权力交出来,所以他根本没在那住过,那不过是他晚年听戏消遣的地方罢了。” 他们正说着话,又有人推门,探头一看,原来是艾弘时。他走得很慢,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刚才究竟跑去哪里了。 初心给他让座,问道:“接着说,这地方是乾隆建的么?” 曼珠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弘时。 “看我干嘛,你说好了,弘历怎么了?” “倦勤斋位于宁寿宫花园最北端,符望阁后,北倚宫墙,是乾隆三十七年仿建福宫花园中的敬胜斋而建,可以说是紫禁城第四重院落里最奢华的建筑。故宫与世界建筑文物保护基金会于2003年正式启动倦勤斋保护项目,共投入资金约三百万美元。这个修缮工程的第一阶段于2008年竣工,但目前对普通游客只开放东五间。” “为什么?他们花了这么多钱,没道理修好了又不开放呀?” “公开的说法是西五间整个室内装饰都是古建,怕不文明的游客会破坏文物,所以专门制造了一个倦勤斋的360度全景供公众网上游览。但我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初心掏出手机,找到了倦勤斋的全景链接,点进去,让大家一起看。 镜头十分清晰地还原了西五间室内的装潢,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中国现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内装饰通景画。立体画作覆盖了斋内顶棚和两侧墙壁,包括70余张小画,画作上的内容与墙外风景遥相呼应。 他们一开始是在屋外,对屋内的戏台和竹棚不过是观望,后来被心魔所扰,醒来时大家都挪到了屋内。初心当时还沉浸在噩梦中,没心情欣赏屋内装饰,但抬头的瞬间还是被通景画奇妙的立体视错觉震住了,那些竹编和双面绣的修缮想必是相当耗费精力的。 “你没有看见我们是怎么从屋外移到室内的?”初心不知是在问曼珠还是弘时。 他们异口同声道:“没有。”说罢互看了一眼。 “那你们在干嘛呢?”初心忍不住抱怨。 “嘘!”我怎么老觉得门口有动静。等一下,各位。我们要了房间却不看电影是要引人怀疑的。”说罢陈天佑跑到屏幕那把它重启了。 “看什么?”初心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又按出个惊心动魄的片子来。 天佑也怕悲剧重演,和他们一起讨论片子的名称,这三人平日几乎都不看电影,便齐刷刷转过头来看她。 “干嘛?我平时也不看那种片子的!”初心急忙辩解,他们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我们找部片子响声大又不会干扰我们思路的不就完了么。” 初心边按遥控边回忆无脑的电影,嗯,这部可以,她把声音调大,示意他们可以继续说。 “其实你们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也被幻境困住了。”曼珠的语气非常无奈。 “我也是。”见初心望过来,艾弘时摊了摊手。 “我们进入的幻境是一样的么?大家说出来研究一下。”曼珠的提议无不道理,但每个人都不想先说。 天佑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会,说道:“我梦见了初心。” 在一旁发愣的初心惊了下,难道他们的梦是一样的? “和上次在莲花峰里的一样,先是我们俩很开心地在逛市场,但莫名其妙你就受伤了。我看着你身下的血泊却无能为力,周边的脸都很冷漠地看着我们,没人报警,没人叫救护车。你喊着‘冷’,我怎么抱紧你都没有用。”他说着说着,脸都扭曲了,曼珠看在眼里,伤在心里,看样子这严初心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你呢?初心?”曼珠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陈天佑。 初心很踌躇,不想告知他们梦中的场景,便隐去了他们的身份,很含糊地答道:“我梦见了一个很在乎的人,他身边已经有人了,还拒绝我、挖苦我。”初心说话的时候发现天佑盯着她看,她回避他的目光,低下了头。 “弘时,你呢?你梦见了什么?”初心关切地问,除了那次在飞机上,他从未真正地吐露过心事。 他的脸上又浮现起昨日在雍和宫外,既向往又痛苦的神色。 上架感言 后天书就要上架了,循例也要写点自己想说的话。每个读者的评论我都会看(尽管目前好像也不多,呵呵呵),我是个不太懂互动的人,每天埋头想故事,很少求关注求推荐,一开始连怎么加精置顶评论都不懂,和编辑也交流不多。 尽管每天挤时间码字累,尽管担心上架后订阅量不行,尽管还是不好意思让熟人看见自己写的东西。但毕竟写故事是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之事,才能成为牛逼之人。当然,在高手辈出的起点想要做大神,恐怕也是极难的,我只能更加努力,争取不做扑街货,力求对得起编辑福宝,也对得起关注我的读者。 看到有读者评论我的故事平淡,这也是我一直想自证的一点,我的文字确实是简单平静的,就像我最爱的作家亦舒(呵呵,开玩笑的,我哪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之所以当初把书放在现代言情的异能类,而非悬疑灵异,是因为我想写的并非鬼怪本身,而是世间的感情和无可奈何,这纯粹是超越物种的。我的故事没有特别恐怖血腥的成分,景区修整师,并非捉鬼师,既打不过妖怪,也不能决定人生死,用陈天佑的话来说,只不过是灵界小小的心理咨询师罢了。所以,鬼怪之事不过是引子,我想讲的是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这些苦。本书的灵感,来源于爱奇艺很火的自制剧《灵魂摆渡》,当然我的笔力不达。(顺便吐槽下,《灵魂摆渡》第三季到底什么时候出?!) 好了,不啰嗦了,最后还是要给自己拉拉票,上架后我争取每天多更,也保证不会水,希望多些读者点击、收藏、订阅、评论,如果觉得过得去,请不要吝啬你的推荐、打赏和月票,通通向我砸来。细心的读者也发现,艾弘时的真实身份在vip章节中马上就要揭开了,男一陈天佑的身世之谜难道还会远么?欲知后事如何,快快订阅起来吧。(我我我,我的推销技能好像真的不满点......) 最后,仍是要说上最真心的一句,我写书只是希望有人看,哪怕只有一个读者追,我也觉得值!谢谢! 第一章 致幻 我很久没做梦了,也很久没见过他们了。”艾弘时用手心拖着下巴,蜷在沙发上,表情疲惫。到北京后,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好,难道和这个“他们”有关系? “我梦见了和age、gege在花园里相互捉戏,eniye在一旁看我们,春光无限好,那时的生活真是单纯得很呢。”莫不是弘时累了?怎么话都说不清了。初心模糊中听到了两个哥哥和娘,她一直以为他是孤儿,哪知道冒出了那么多家人。 “他们现在在哪儿?你们不联系了么?”初心脑海中上演了一场豪门世家的伦理剧。 “都过世了啊。”初心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她强忍住,咽了一大口,她转头看弘时,他的脸上并没有显出表情波动。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初心开始臆想弘时是言情小说的男主(女主)?家人车祸早亡,独自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放荡不羁,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伤痛。 艾弘时看了一眼初心,这姑娘大概又在瞎想了,她脸上满满的同情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耸耸肩,觉得自己刚才说漏嘴了,便小心措辞把话圆回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都是病死的,我母亲大约是有些郁郁寡欢吧。” “那伯父呢?”初心不忍心问他还活着么。 说起父亲,艾弘时的脸色变了,不知如何表达,只得说:“他也死了。” 初心听出了端倪,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和他关系不好?” “嗯。我恨他,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他步步紧逼,把我推上了不归路。哎,算了,这其中的纠葛恐怕外人是听不明的。” “那你也梦见他了?”曼珠轻轻拍着弘时的背以示安慰。 “嗯。那也是个下雨天,雨像是永远下不停了。我跪在门外,看着地上缓缓积了水坑,房檐间的瀑布飞流直下,巨雷轰顶,震得我的心痛。我想不清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父亲要这么罚我,我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心,说了几句大实话。我跪了一天一夜,他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自此,我们便断绝了父子关系。” 初心有些语塞,没想到这弘时的生活远比自己想象的苦情戏码还要可悲。 “后来呢?” “后来?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再去看他。”他脸上的决绝让初心打了个冷颤,看样子他也不想说父子间的纠葛,初心细细观察天佑和曼珠的神情,觉得他们应该知道内情,决定改日再打听。 三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曼珠,好奇她梦见了什么。 她自嘲道:“你们肯定又在想,一株花能做什么梦吧?其实自从上头派给我引路的工作后,我很少想从前的事了,但今日重游故地,往事历历在目。我生而便知自己不会被世人所喜欢,所以毅然投入地狱,众魔将我遣回。我进退两难,独自徘徊在黄泉路上,靠着自己的眼泪存活。他们不忍,便同意我开在此道上。那段日子,我无根无靠,受尽了欺凌嘲讽,实在不愿回想。” 初心听完两人的境遇,不免激起深深的同情,更觉自己内心的害怕微不足道,再悲伤也不过是儿女情长,她还是遵循老徐那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看来领头人有一句说的没错,我们面对的都是自己的心魔。” “他们的手段其实很毒辣,‘故宫骨灰级玩家’不过是噱头,吸引一群自视过高、内心脆弱的人。通过营造情境,把他们内心最邪恶、最害怕的东西引出来,心理素质差点的经历几次,就会不堪忍受此类折磨,最终自残而死。”陈天佑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还有问题,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当时进入梦境前,听到一段昆曲,难道是这个致幻?”初心也分析道。 “恐怕和倦勤斋本身有关,故宫发生过谜案的院落也不止这一处,毕竟目前对外开放的部分还是太小。你们也懂的,建筑被废弃久了,总会有些奇怪的事情。当时你们进入的应该是幻境,那种宗教的仪式感让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所以会被自己的心魔所扰。” “据我所知,会致幻的景点不单这里有,那么这神秘组织应该各地都有?”陈天佑似乎听闻过类似的事件。 “应该是的。但我的权限只在故宫一带,别的地儿我也去不了。”曼珠颇感无奈。 “对了,弘时,你对紫禁城那么了解,你也不知道倦勤斋?”初心突然想起他的反常。 “我在的时候,它还没建好呢。”初心了然了,大概他之前混故宫的时候,这片建筑还没有修缮完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坐以待毙?”初心有些不甘心。 “你别那么烦躁,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再等几天,三日之后不是又有集会么,我们再去探探虚实。”初心遇事容易慌,幸好有天佑在旁控制局面。 “嗯,我也同意,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没有确切证据证实这个组织和最近的自杀案有关,所以你们再入一次虎穴,争取拿到切实的证据。”曼珠给他们宽心。 趁着曼珠出门联络上头,初心偷偷拉住艾弘时的衣角,问道:“我们这次是不是白干?曼珠她哪来的经济来源?” “报酬你不用担心,曼珠肯定不会少我们的。你别老是觉得人家只是朵花,现在有很多花都是既美丽又肯干的。她平日里除了作引路人,还做些冥界和人间的沟通的生意。” 弘时的话令初心更困惑了,阴阳两界原来还有生意来往啊,都是些什么啊? “那……难道她,给我们的……是冥币?”初心想着就不寒而栗,给她一百万她也不敢用啊。 “又想什么呢?你要是把脑子用在正经事上,老早就能考上研究生了。”天佑不顾她的抗议,又揉着她的脑袋说。 “啊!对了!马上就出笔试成绩了,真是好紧张。”他一提醒,初心才想起前几天同学给她的发的讯息。 许久未说话的弘时突然举起水杯,跟初心碰了杯,说道:“祝你如愿以偿。你,是我们当中……唯一有未来的一个。”(未完待续。) 第二章 故宫惊魂 同一时刻,同一集合地点,同样的狂风暴雨,严初心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个玩笑。我们在生活中往往会有这样的错觉,事情不断在重演,像是从前发生过。 初心穿着黑衣,撑着自己的破黑伞,忽生风雨飘摇之感。她抬头寻觅陈天佑的身影,他站在不远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只要他在,初心便不害怕了。 她看了看手机,马上就到集合的时间了。呵,来了,她揉揉眼睛,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待走近了,排列的顺序甚至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与三日前无异。初心开始头疼了,这简直莫名其妙。领头人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跟我来”。 他们依旧没走中轴线,今日领队人的步伐有些快,初心紧赶,顾不得雨水溅在外套上。他们像是走了很久,游客越来越少,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初心看了看时间,都该保安清场了,莫非今日的活动安排就是在紫禁城兜圈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事,神游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这是天天上演恐怖片的节奏。刚才这前前后后的人又瞬间消失了,陈天佑也不见踪影。 天色渐沉,初心眼前又只剩一排长长的宫墙,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倒不怎么害怕,反正这不过是幻境。有了好心态,她索性游览起故宫来,她渐渐发现,现实中故宫未开放区域在梦境中竟然都未上门锁。 她随意推开一处院落,里面建筑的外观有些残旧,还来不及修缮,院子里杂草丛生。初心好奇心起,径直往里走,有一间屋的窗户是大开的,她趋向前。此刻,屋外的光线也暗,屋里的具体陈设就更模糊不清了。她也不知哪儿借来的胆子,往包里摸手机,奇怪,一点信号都没有,但电筒还能打开。 房间面积很小,从布置看应该是某位妃子的卧室,但从家具和装饰来看,这妃子不太得宠。手机的亮光从橱柜移向床,并没有像初心担忧的那样出现黑影,但床的里部整齐悬挂着一排玉佩,这玉佩本是避邪之物,但此时,它们散发出幽绿的光芒,令人渗得慌。 此地不宜久留,初心快步往院外走去,突然被什么拌了一下,一口古井正贴着她的脸,刚才进门时竟未留意。她膝盖有些疼,好像擦伤了,她抓着井外壁试图爬起来。 雨虽早停了,但进院的时候头顶的乌云还未退散,此刻为何有了一轮明月。初心抬起头,新月像是一只细长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令她感到不舒服。正想走,细微的琴声若有似无地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由自主地往井里望去。 这一望,惊得差点跌下井去。理应枯竭的井中竟充盈着清水,除了天边那弯色彩诡异的月亮,井内照出了一张脸。最关键的点是,那张脸并不属于初心。 那是一张瘦削的女性的脸,唇红面白,眼尾向上飘着,此刻,那张脸正笑盈盈地看着初心。她愣了几秒钟,尖叫着往院外冲去,几次差点摔倒。从前跑步考试从没及格过的她跑出了运动健将的最快速度,展现了极强的求生能力。 她一路跑,中间还拐了几个弯,过了很久才敢回头,还好,那“女鬼”并没追来。但闹完这一出,她发现自己迷路了,怎么走也见不到故宫的门。尽管她很清楚,这里不过是幻境,但要是自己一直醒不过来,不就成植物人了么? 那到底怎么才能醒过来?眼下她连方位都摸不清,要找到倦勤斋并不太可能。 四周静得出奇,初心有些崩溃,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打起精神,慢慢探索回中轴线的路,想起书上看过的法子,掏出硬币放在比较大的院落外,以防走回头路。 走了良久,初心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殿,初心数了数,大约有九间房。此殿是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初心这才想到看殿名,“养心殿”三字映入眼帘,她脑海中响起各部清宫剧的主题曲。中间屋子的和西次间之间用卷棚连接,前檐檐柱位,每间各加方柱两根,其实养心殿前殿不过七间房。 初心搜寻头脑中为数不多的清史知识,养心殿应该是雍正之后才设为皇帝办公及居住的地方,之前明清两朝皇帝住的都是乾清宫。初心往里走,正中出现了皇帝的宝座,上悬雍正御笔“中正仁和”匾。 她正琢磨那字,突然被左边房内传来的怒喝声吓了一跳,这里竟然有人!初心激动不已, 她的梦境里总算出现人了,要是能来个认识的,也许能帮她脱离险境。她缓缓往里走,先是看见一条南北夹道,一扇小门虚掩着,争吵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初心偷偷从门缝往里望,只见屋里一站一座两个拖着长辫子的男子,坐着那人大约四五十岁,站着那人拧着脸,看不清长相。看到他们的打扮,初心吃了一惊,中年人身上衣服的花样和颜色,不就是古装剧里皇帝的标配么?她试图理清思路,自己现在是做起了穿越梦?这唱的算哪一出啊?她再琢磨那“皇帝”的脸,很瘦,只能算端正,不帅,这是哪部电视的哪个明星? 他们嘴里到底在念叨什么玩意儿?初心听了半天,觉得有点像韩语,又不完全一样。想了一会儿,她明白了,他们说的是满语?看样子穿越剧里张嘴就飚普通话的情景也有点假。中年人很凶,语速极快,她完全听不清他的话。如果这是她自己的梦境,这些劳什子的满语是什么时候钻进自己脑子里的? 站着的那人任由他骂,偶尔回应一句,语气无奈,初心想看得更清楚,越凑越近,一不小心,就把门完全推开了,她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 她觉得异常尴尬,又害怕他们发现她,过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奇怪的是,他们完全没有看见她,当她看见站立者的正脸,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三章 弘时的往事 那是一张比女人还艳丽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眉眼如画,朱唇轻启。严初心直愣愣地盯着他,倒不是被他的美色勾走了魂,而是,这张脸太过熟悉了! 他站在那儿,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他呢喃着,声音低得只有脚边的初心听得到。尽管听不懂他的话语,但她能感知他内心的悲伤。 中年人越说越激动,干脆从位子上跃起,冲到他跟前,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他扑通跪在了地上。初心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样的他,太过陌生。 他们真的看不见她,她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狗血的一幕,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一个梦? 初心这才想起要站起来,趴得久了,有些腿软,差点再栽倒,挣扎起身的时候背后有人扶了她一下。 初心又喜又惊,鼓足勇气转过脸,竟是艾弘时。 “你,你……你怎么在这?”她看看身后的弘时,再看看跪着的与弘时极像的清朝人,十分困惑。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艾弘时?亦或者两个都只是自己内心臆想出来的? “跪着的人是我,站在你面前的也是我。” “别逼我了,我都快疯了,你们都是假的,都是我心里的幻象!” 眼前的弘时咬了咬唇,表情痛苦,说道:“初心,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我的身份。你相信我,这确实是一个梦,但它不属于你,这是我的梦境。” “啊?”初心实在没理清其中的枝节。 “初心,你相信我,我不是你臆想出来的,是你进入了我的梦境。”弘时两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 初心又想了一遍,好像明白了一些。 “等等,那跪着的这个到底是谁?” 弘时自嘲地笑笑,答道:“就是我,一个自作多情以为阿玛会传位给自己,最后还被削籍除带的皇长子啊。” 初心觉得信息量实在太大,若眼前这一切都是她臆想的,她脑洞真的太大了。 “那站着的这男人又是谁?” “他就是我的阿玛。” “好吧,现在演的是清宫争储大戏是么?” 弘时听出了初心语气中的嘲讽,她大约还是认为这是自己的梦境,不过这样也好,他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她真相。 “初心,你愿意听我说么?”初心被他眼中的柔情俘获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不过我跑了那么久,腿酸,要不我们去外面坐着讲。” 初心拉着他出了夹道,在殿内张望,看中了正中的龙椅,说道:“走,我们在那儿坐一会。” 弘时猛的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表情有些惊恐有些排斥,忙摆手:“不行!不能坐,这可是谋反篡位的罪名。” 初心错愕于他激烈的反应,看了几眼那椅子,说:“这么大张,不坐浪费,这是个梦而已,你何必那么在意?” 见弘时执意不肯,她只能靠着龙椅席地而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过来。 弘时依她的样盘腿而坐,踌躇了一下,小心地靠在了椅檐,脸上露出了小小的满足感,缓缓说出了自己尘封的往事。 最初我要的不过是自由。旁人都觉得好笑,身为一个皇室子弟,还想奢求自由这种东西? 我从小便是个爱闯祸捣蛋的,小的时候,额娘、阿玛都觉得我活泼可爱,待大一些了,却开始嫌我不务正业。 阿玛对我向来严厉,我时常觉得是否因我非嫡子,但搬入宫前的日子还是逍遥快活的。想必阿玛对母亲是有些感情的,一连生了我们几兄妹,大阿哥早夭、二阿哥早亡,姐姐下嫁,他的情感也寄托在了我这个长子身上,但他从未好好表达过。 我看出了阿玛眼中的野心,他想讨玛法(爷爷)的欢心,对术士的话言听计从,找了我们这些兄弟的八字来,最终看中了我异母的弟弟弘历的那一份。他把八字呈给玛法看,也希望父凭子贵,帮他继承王位。那时,弘历12岁,我19岁,已完婚生子,玛法和阿玛对他的偏爱令我难免会失落。 我和阿玛的隔阂大概自此而起,我一方面为了自己长子的身份却被冷落感到颜面难存,一方面也对阿玛不择手段的继位野心颇为不屑。八叔素来疼爱我,九叔、十叔对我也好,和父亲的冷面相比,我和他们似乎更亲。当然,一切未尘埃落定时,我也继续在王府里扮演自己风流不羁的皇孙角色。 事情来得很突然,玛法猝死,皇子们的明争暗斗总算告一段落,我和阿玛在储位之争的看法上却是相左的。阿玛继位,携全家搬入紫禁城,他让已成家的我一同住入,还耗费很大精力为我择师,在我眼里,是一种暗示,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但一次次,阿玛毫无顾忌地伤我的心。那年秋天,是玛法的周年忌辰,阿玛没有去景陵致祭,而是派了弘历代其前往。而一年后玛法的“再期忌辰”,又是弘历前去。我的疑虑完全被证实了,阿玛的理想继承者并非他的长子,而是庶出的四子。 我的自尊心作祟,在对储位的幻想完全破灭后,在怨恨与嫉妒心理的双重作用下,我彻底倒向了阿玛的反对派,我更同情阿其那(叔叔)的遭遇。阿玛自然不会饶我,他对我的忤逆恨之入骨,我的直率也令他害怕。 额娘身边只剩我一个孩子了,她怕我和阿玛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屡次劝诫我要忍,不要有非分的念想。她就是这样,不气不争,任由人借势爬到我们头上。但她也怨,不怨阿玛,竟怨我的不成器。 我百口莫辩,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他们却不给。待我明白枷锁无往不在,身边又有人不断吹风,我便等着做皇储。如今一切都破灭了,我怎会不恨呢?那龙椅并非我毕生梦想,但本该我有的,为何要硬生生夺去呢?不过是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替阿其那抱怨了两句,阿玛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最后一次深谈,我们不欢而散,阿玛说我断不可再留于宫廷,令我去当阿其那之子,与我断了父子关系。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在阿玛眼里,便是执迷不悟,不改前嫌,干脆将我从玉牒中除名,交于皇叔约束管教。(未完待续。) 第四章 冥界公务员 严初心把头搁在龙椅上,有些倦,但被艾弘时的故事扰了心绪,茫然不知所措。这一整个历史故事,是何时印在她脑子里的?这里面恐怕还有自己添油加醋的成分吧? “初心,初心?你没事吧?”艾弘时见她不声响,以为她盹着了,推了推她的手臂。 她惊得跳了起来,一看是他,又缓缓坐下。 “你是说,你父亲是雍正?你是皇子?”初心还是没捋清思路,若他身份属实,她眼前活生生的艾弘时算怎么回事?是他穿越了?还是她见鬼了? 对!见鬼!初心警惕地看着艾弘时,静下心来分析弘时的话,真是细思极恐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眼前的弘时和往常有别,看得近了,脸容有些狰狞之态。她越想越害怕,便做了一个弱女子的英明决定——走为上计。 她又拿出了田径运动员的速度,箭一般地冲出了养心殿,心里念着有怪莫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待她思绪回来,眼前竟出现了宫墙,她刹不住车,砰的一下撞在了墙上。 初心觉得头特别沉,倒下的瞬间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这是今天在梦里第三次扑街了,怎么在梦境里,摔跤也这么疼?! 当然,还没想明白,她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眼前出现了陈天佑的脸,又是他!为什么自己每次出丑都有他在身边见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我这次是在哪里?我怎么晕的?其他人呢?”她连珠炮式地提问,她都快习惯了自己的晕倒频率。如果她的人生是一部小说,那么不安好心的作者一定是和她有仇,哪有女主角没脑又没武功的,只有个“晕倒”当技能,这也太倒霉了吧…… “我们出来了。这次我没被催眠,我装睡令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和弘时、曼珠他们里应外合,目前控制了两个领头人,把其他的组员暂时劝回去了。” 初心听见弘时的名字,激动了一下,顾不得问神秘组织的事,紧拉天佑的衣袖问:“弘时呢?他人呢?” 天佑不懂她的急切是为了什么,只得胡乱应付:“他在我们房里呢,和曼珠一起了解情况呢。” 初心环顾四周,他们竟已回到了住的酒店,看来她在梦境里待的时间不算短。 “天佑,我梦见弘时了。”初心还是很难平复心情,晃着天佑的手臂,想探探虚实。 陈天佑一脸大义凌然的神情,难道是猜到了她的问题?那这件事就奇怪了,她的梦境或者是艾弘时的梦境,陈天佑都没什么可能进入啊。这梦究竟是真是假? “算了,这个等会儿再讨论。我们去看看情况吧,那个组织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去了弘时和天佑的房间,屋子里很是热闹,还出现了一张生面孔。 “他是谁?”初心不好意思问他是人是鬼。 穿着高开衩旗袍的曼珠满场飞,真是活像一朵花,初心可真心没讽刺她。她笑盈盈的,大约事情比较顺利,给初心介绍道:“他算我的工作伙伴,叫冥初,他负责跟进我们这个事儿。” 那冥初外观也是人形,化为二十多岁的一个年轻男子,个子瘦小,皮白柔嫩的样子,看上去比较腼腆。他朝初心微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又低头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些什么。看样子,他大约是个录口供的? “你们问得怎么样了?”初心见沙发上坐着那两个领头人,瘦长脸的那个在瑟瑟发抖,圆脸的那个更多是茫然。 “已经问清他们的身份了。下面的那个好处理,上面的那个不知怎么办好。” 初心很是困惑,什么上面下面的,这不只有左面右面的么? 陈天佑知她不懂,便将她拉到一旁,解释道:“那个瘦些的叫王眠,是冥界的鬼差,我们称为‘下面’的;那胖些的是他弟弟,叫王盼,还没死,在‘上面’做推销员。这王眠身为鬼差,却心存贪婪,想着和弟弟合伙做买卖。如今被我们抓住了,知道要受罚了,在不停告饶呢。但他弟弟就不好办了,冥界治不了,阳间也证据不足,入不了罪。” “那这个王眠就算是下面的公务员?他和他弟弟这合伙做的生意,于他们各有什么好处呢?”初心仍搞不懂这阴阳两界的买卖到底怎么做。 “这其实是两条线。王盼的生意你大约也听过,一些神秘组织假借信仰的外壳,哄骗成员给捐献财务。这个‘故宫骨灰级玩家’吸引的又多是青年才俊,钱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最在乎的了。这个团体最可恶的地方是,敛财就算了,还想勾人的魂。你知道王眠的意图是什么吗?” “啊?这王眠已经是鬼差了,难道他想多给下面勾几个魂,增加点自己的业绩?” “你想得太简单了。王眠押鬼是本职工作,也不会因为死人的数量影响到他的修为,他是想诱人自杀,再怂恿他们越狱,待他们灰飞烟灭之际,一网打尽,收在自己的囊中。” “啊,魂魄都散了他要来干嘛?” 沉默许久的艾弘时答道:“他是想拿魂魄来修炼。” 初心看了一眼弘时,想起梦中的事,想开口,又觉得时机不对,便改口道:“那他修炼得如何?” “呵,你看他那怂样就知道不过尔尔,他那点道行只能糊弄下阳间的人。不过好在他胆子不肥,我们一逼问也就招了,也不敢乱跑。” 初心瞥了一眼那王盼,他正左顾右盼着,看着并不安分,也不过是因为哥哥被拷了,不敢造次。 “看样子这鬼比人还老实些。”初心见鬼多了,倒觉得人可怕起来了。 “你们这个组织除了这里,其他地方还有么?”曼珠向前倾,口气不善。 那王盼偏生是个无赖,明知曼珠是冥界人,也动了歪念,看了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咽了口口水。她看出了王盼的色心,眯着眼笑,驱得更近了,用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转而脸色一变,狠狠赏了他一巴掌。(未完待续。) 第五章 王氏兄弟 王眠以为他们要对弟弟动粗,赶紧好言相劝:“他就是这个德性,但没坏心,曼珠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实话跟你讲,我们这样的组织,各地都有,但平时基本没联络。这情况下面应该也清楚的,涉及到的都是自杀的人,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王盼还不悔改,笑眯眯地说:“也只有这位美人姐姐认真得很,非要查,其实人家早就把这当无头公案了。” 见曼珠又要动怒了,王眠继续说好话:“姐姐。我们是真不知道。现在你们逮到了我,我也认了,跟你们回去交差。我弟弟也不属于你们的管辖范畴,他没我帮忙,今后也成不了气候了,你们放他走吧。” “等等。”天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这人生和死是不是都写在了生死簿上?如果是这样,那些自杀者的命运怎么会轻易就被改写呢?”天佑提到一个关键的点。 初心突然想起《西游记》里唐王游地府的故事。起因是泾河龙王与袁守诚打赌,错行雨布,被唐王李世民的老臣魏征梦斩,龙王要唐王还命,整得他日夜不得安宁,最后重病而亡。与魏征交情很深的崔判官亲迎唐王,众人进了鬼门关接受十殿阎王审查,要看李世民阳寿是否已终。崔判急转司房,将天下王国国王天禄总簿,检阅后做了修改,还亲自把李世民送还了阳间,让他多做了二十年的皇位。 尽管众人都知这不过是个故事,但像崔判这样的冥界官员应该也是有的,王眠他们这个案子肯定是里应外合才能成功的。 曼珠的脸色不太好,皱了皱眉说:“我们目前这生死簿的管理涉及到比较多的成员,而且不乏上层的那些动不得的,这事真不好处理。恐怕我里外都难做。” 冥初推了推他的眼镜,大概有些紧张,便说:“我们只能先把王眠押下去,听听主事的怎么说吧。”曼珠一时也没别的主意,便和他一起去了。 留下的王盼立刻恢复流氓地痞的嘴脸,说道:“那我也可以走咯?” “不行。”初心急得喊出来。 他上下扫视了下初心,笑嘻嘻地说:“难不成,小妹妹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陈天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甩了他一巴掌,王盼露出凶狠样,想要还手,却被天佑紧紧钳住了手臂。 “冥界奈何不了你。我们可没那么好对付,你喜欢选黑的还是白的?”艾弘时露出魅惑的笑容。 他疑惑道:“什么黑的白的?” “黑的就是找兄弟给你点教训,白的就是给你入个罪名关你个把月。” “口气真大,谁啊你们是?”王盼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天佑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一下就把人提上来了,王盼脸涨得都青紫了,手脚乱动,但逃不脱束缚。 初心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天佑的暴戾,有些害怕。幸好,天佑及时放了手,王盼跌坐回沙发上,捂着脖子拼命喘息,缓过来后有些惊恐,不敢再生事。 “你走吧。你要是再敢动什么歪脑经,分分钟可以解决你,知道么?还有,别想着报警,我们手里你的把柄可不止这一件。”天佑示意他滚。 王盼滚得极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房间里只剩他们仨,初心望着弘时,不知如何开口。 弘时坐在刚才王盼的位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看看陈天佑,又看看严初心,半响才说:“你想问什么,就问。” 初心有点纠结,不知如何表达,试探性地问:“我梦见了你,但梦里的你说,那是你的梦,到底,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弘时也很紧张,他不知道用怎样一种形式把真相告诉初心,她才愿意接受。她若知道了一切,今后还有没有相处机会,这都是他拿不准的。 他看了一眼天佑,自己还没跟他细说梦里的情景,也没办法商量。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事已至此,便没必要再隐瞒了。 “对。那是我的梦,我也不知为何,你会跑到我的梦里面。” 初心坐在床沿,手拽着床毯的一角,有点紧张,怕听到肯定的答复,小心地问道:“弘时,梦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 “那你真是清朝的皇子?” “是。” “你姓艾,艾,其实是爱新觉罗弘时?” 看见弘时再一次点头,初心的心迅速地往下沉,就似坐过山车急速下降的那种感觉。 弘时见她脸色变了,干脆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对,我不是人,我是鬼,还是游荡了两百多年的厉鬼。” 初心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反而不怕了,只是不知说什么好。她的心情复杂极了,见鬼于她并不是新鲜事,但是,突然得知身边好友不是人,相处这么久却毫无知觉。初心一方面怨自己糊涂,另一方面也怪他们二人瞒她。 “初心,是我的错,我不让弘时说的。” “关你什么事?”初心瞪了一眼天佑,觉得他这话可笑。 “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 陈天佑欲言又止,摇摇头。 初心心思不在这里,转头问艾弘时:“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个每天都能看见鬼的倒霉蛋却不知道和自己同吃同住的好伙伴不是人,我就是蠢。” “初心,我真是不得已才没告诉你的。”弘时有些激动,从沙发上跃起,握住了初心的手。 这个动作让三人都呆住了。天佑脸上阴晴不定,又不好直接推开弘时。初心觉得他的举动反常,迟钝的她都感觉到他手掌里的温情。弘时见她没推开自己,又握了会儿,才不舍地放开。 “我们还是朋友吧?”弘时没了平时的跋扈,口气像是和伙伴拌嘴的小朋友。 初心看他认真的样子,觉得没那么生气了,毕竟他并没有义务一定要告知自己他的身世,说到底,自己这气是没来源的。她想起了曼珠说过的话,大约艾弘时便是传闻中自杀后没法儿轮回,独留人间的孤鬼,想想也是极可怜的。 “嗯,不过你得帮我办一件事儿。”(未完待续。) 第六章 庆祝 艾弘时掩不住喜色,跟贾宝玉上身似的,猴在严初心身边,说道:“好妹妹,你要是不生气了。别说一件了,十件我都答应你。” 初心还没开口,陈天佑皱着眉把艾弘时拨开,说:“什么好妹妹,她叫你老祖宗还差不多!别动手动脚的,走开。” “初心,那你打算让我干嘛?” “现在还没想好,先存在我这儿,到时找你。” “好,我随传随到。”弘时松了一口气,初心总算是不生气了。 回上海后,他们收到曼珠的消息,那件案子果然上头不让再查下去了,把王眠处置了,给了曼丽一个名义上的奖励,就算收尾了。曼丽考虑到多重原因,也不想淌这浑水,就不再追究。 “哎,看样子这冥界的利益关系不比我们这里简单啊。”初心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摇头叹息。 “鬼都是人变的,人的弊端自然是避无可避的。”天佑便说边忙活着擦茶几擦地板,见初心又把零食吃得到处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就是这个理。幸好我生下来就长得好看,现在做鬼也是个帅鬼。”弘时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脸,得意非凡。 “做帅鬼有个鬼用啊!来,让让!”从北京回来后,天佑对弘时的态度就有些古怪,要么爱答不理,要么挖苦挑衅。 此刻,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暖洋洋地打在她身上,电脑里放的正是林正英经典的僵尸片,气氛竟异常和谐。初心看了一眼弘时,他又在自恋地整理自己的衣领,这情景实属诡异。也许自己不应该想太多,能和一只生存百年的鬼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恐怕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缘分吧。 “考研成绩出来了,赶紧查。”天佑手机闹钟响了,他掏出看了一眼,激动地告知初心。 初心有些茫然,这人怎么比自己还积极呢? “你们先出去,我看好了再告诉你们结果。你们在这儿盯着我,我我紧张……初心点浏览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艾弘时自从暴露了身份,完全不加掩饰,常在她眼前表演飘移技术,这不,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穿过门到了院子里。 初心有点激动,还输错了几次准考证号,过了好一会儿才成功登入。 她一只眼紧紧闭着,另一只眼缓缓睁开,慢慢挪开自己的手指,她吸了一大口气。 天佑和弘时在门外很焦虑,从她那见鬼的表情实在是摸不透到底结果如何。 “我们偷看下不就完了么?我们又不是看不到。”弘时性子急,觉得等得焦躁了。 “不行,让初心发现了她会生气的,还是让她自己说吧。”天佑阻止了他。 初心有点失魂落魄的,向他们走来,但速度极慢,她打开玻璃门,示意他们进屋来说。 天佑一看她那表情,就觉得凶多吉少了,只得安慰道:“别急。这次不行再考一年吧,大不了我给你多点分成,曼丽那笔给你三分之一好了。” 初心突然变了脸,高兴得跳起来捶他的肩膀,说:“逗你们玩儿呢!以本小姐的智商,区区考研怎么难得倒我。今年超常发挥了,我觉得进面试肯定没问题。” 弘时真心替她高兴,但天佑的想法就比较复杂。一方面,他可能要比初心自己还欣慰,觉得她这半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她读研之后和他们碰面的时间会大幅度减少。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到底留恋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搭档这个身份?亦或者,还是想搞清楚她和自己当年的事有没有关联? “请客,走!我请你们吃饭去,庆祝下。”说完初心突然想到,弘时是鬼,不吃东西根本不饿,自己请客吃饭看样子不太实际。 “好,不吃白不吃。反正吃了对我也没什么坏处。你们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其实你穿什么还不一样,你还真是我见过最爱漂亮的鬼了!”初心非常想给他个白眼。 “鬼怎么了,就不能爱美,不能有尊严了么?” 初心赶紧收声,否则自己的话搞得好像“鬼身攻击”似的。 他们三人的口味其实蛮相近,陈天佑喜欢“打边炉”,艾弘时热爱老北京火锅,初心只要是涮东西这种形式她就喜欢。所以,他们很一致地决定去附近的那家火锅店庆祝。 艾弘时拼命嗅着锅里飘上来的肉香味儿,满足的点点头,说:“其实,我闻一闻就饱了,但吃几口也无所谓。”他边说无所谓边夹起几片羊肉要往嘴里送,过过嘴瘾也好。 初心急得跟他抢肉,怒道:“你又品不出什么味道,还挑肉吃,吃根菜还有点嚼劲呢,把贵的留给我们好哇?” “就是。”天佑也打下艾弘时的筷子,顺道给初心夹了好几片。 天气还没完全转暖,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黑山羊火锅,还是很舒服的。三人正说笑着,突然有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径直来到天佑的身后,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天佑反应十分迅速,猛的站起,作势要扭来者的手臂。 那人呼痛,忙把手机举给天佑看,原来是主顾来着。陈天佑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陪着笑,招呼他坐,叫服务员添副碗筷。 “我是冯二爷介绍过来的,他给我发了你的照片,你不是刚才在微信中约我在这见面么?我刚才在窗外认出你了。”那人抱怨道,边说边揉着自己的手臂。 “小朋友,我给你个建议,下次与陌生人见面呢,不要站在人的后面,更不要把手搭在别人肩膀上。你应该从正面走过来,让人看清楚你,再说明来意。你懂么?这是基本礼貌。”天佑开始摆架子教育他。 初心打量那个小朋友,他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有些矮胖,偏黑,一张大众脸。刚才被天佑吓一吓,现在脸上还挂着汗。 “不闲聊了。各位,我有事请你们帮忙。” “说。” “我女朋友最近很古怪。我怀疑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天佑处理起来很顺溜,循例便问:“什么时候发现的?最近有没有到过不常去的地方?” “上周末我们和几个朋友去了古漪园,回来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过了几天,才想到找堂伯伯帮忙。”(未完待续。) 第七章 惊人的食量 主顾姓冯,叫明生,是冯二爷的远方侄。冯明生自小和堂伯亲近,比自己父亲和他还走得近。昨日一起吃饭,他闲闲提起女友雨溪的事儿,冯二爷便给了他陈天佑的联系方式。 严初心一听冯二爷的名字,十分激动,拉住他忙问:“你堂哥冯萧楠最近怎么样?和冯二爷和好了么?” “诶?你认识我堂哥?” “是啊是啊,他们是旧情人。”陈天佑在一旁不知发什么疯。 冯明生吃了一惊,想问又不敢问。 初心涨红了脸,拼命摇头,说:“别听他胡说,我们不过是认识而已。你别理他,快说,冯萧楠到底怎么样啊?” “额……他和我伯伯关系向来不好。其实我伯伯非常关心他,又怕他有危险,所以有点儿保护过度,反而令他变得十分孤僻。我们虽说是堂兄弟,但来往一直不多。我听伯伯讲,萧楠哥谈了个女朋友,他一直不太喜欢。”他说罢又看了初心几眼,好奇冯二爷说的女朋友会不会是她。 初心知道他想问什么,忙回答:“你伯伯说的那个不是我。那他们怎么样?断绝父子关系了?”初心想起冯萧楠当时眼中的坚定,应该不至于再放弃马丽。 “听我伯伯说这事儿的口气,他目前是不赞同也不反对,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就僵着,不好不坏的。” “啊,这就好。迟早有一天二爷会同意的。”有情人能成眷属便是喜事,尤其像萧楠和马丽这样冲破物种和家庭的束缚,还能相爱,也是极难得的。 “好了好了,我们说回正经事,你为什么会觉得女朋友奇怪?”天佑打断初心,向冯明生了解情况。 “给你们看一段视频,这是我们家闭路电视拍到的。” 初心等人凑上前,画面拍得非常清晰。镜头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苗条女子,长发披肩,眉目清秀,最初没什么异常,她似乎是从超市回家,拎了一大包东西。但进门后,她连鞋子都未除,就拖着东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之后大概是切换了镜头,他们看到了清楚的面部特写。 那姑娘打开塑料袋,掏出一大包薯片,撕开便往嘴里倒,塞得极满,拼命地嚼,脸都扭曲了。她大概觉得噎得慌,又拧开一大瓶可乐,往嘴里灌。之后她扔掉薯片包装,拿出一包炸鸡,大口撕咬那只鸡,表情十分狰狞。这片子长达一个小时,他们在快进中看到这段时间里她又吃完了一桶爆米花、两块奶油蛋糕、一排巧克力、两个汉堡、一瓶鸡尾酒和三根烤香肠。 初心边看边咽口水,但看到后来都想吐了。 “你这女朋友是吃不胖还是怎么?瘦成这样了还这么能吃?”艾弘时震惊了。 初心也叹为观止,说道:“像我这样微胖界的人士,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里吃光这些东西却不吐的。” 冯明生皱皱眉头,说:“吐啊,她最近就是吃完吐吐完吃。” “你是不是需要先带她去看看妇产科医生,这情形,你确定不是有孩子了?”天佑的分析也很合理。 “昨天带她去了,什么也没有,但医生检查出来她的肠胃负担过重,再这么吃下去,发胖还是小事,真的会吃死的。” “那你劝她了没?” “她也觉得自己最近不对劲,醒着的时候就想着吃东西,明明有时候已经吃不下了,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些东西超好吃,一定要吃完。然而吃着吃着她又吐了,吐完继续吃。” “这中的是哪门子的邪?”初心趁着他们在热烈讨论的时候夹了好几块虾滑往嘴里塞。 陈天佑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看你这贪吃的样子应该很了解她女朋友的心态吧?” “不不不,现在很明显,问题根本不在他女朋友身上。” “冯先生,这样好了,你回去把你们去古漪园那天到过的地方都整理出来,微信发给我,我们明天就带着她去逐一排查下。还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你的女朋友,别让她吃到进医院。” “不对啊,如果我女朋友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不是应该先去看看她,然后做做法什么的么?” “冯二爷没和你说清楚?我们干的不是驱鬼的活儿。而且有时候,妖魔鬼怪你是不能硬赶的,有可能还会伤到当事人。我们先去了解它生活的地方,知道它有什么冤屈,帮到它,才能帮到你女朋友。” “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说完他一路小跑出了门。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我们又不去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初心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的。如果它有别的企图,恐怕他女朋友早就遭遇不测了。现在看来,要么是那东西的要求怪异,要么可能根本没什么东西,反正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庆祝完,三人回家,艾弘时最近很安分,竟然极少出去蒲,就待在家里听听音乐下下棋。陈天佑晚上睡得很晚,基本看书到半夜,第二日还能精神奕奕,初心十分羡慕。 初心上网浏览了下华师中文系一些研究生导师的资料,又去考研论坛看了看面试的经验,便早早睡了。 弘时一早不知道去哪了,吃过早饭,天佑和初心二人便坐上去南翔的地铁,下来还要转公交,光路上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天佑昨天收到冯明生的微信,简单地画了路线图,希望重走一遍他们去过的地方,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天佑我饿…… “啊?”他惊了惊,问道:“出门前你不是吃了好几碗我煮的排骨粥么?怎么又饿了?你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什么呀!”初心抱怨着,“粥又不能抗饿,我们都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早消化了呢。” “那你要吃什么?” “来了这里,当然是南翔小笼!”初心看见路两旁的小笼店多得很,两眼放亮光。 “等等。我们先去和冯明生他们碰头,出来我请你多吃两笼,怎么样?” “哟,太阳打西边出了,葛朗台又要破财了!你不会另有所图吧?”初心警惕地看着天佑。 他把她直接拖走了,哼了句:“你这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未完待续。) 第八章 引蛇出洞 他们约好在古猗园门口碰头,严初心他们到得早些,过了约莫十分钟,冯明生带着女友翟雨溪匆匆而来。 “不好意思,竟然堵车,我们觉得住得近,所以出门晚了。”冯明生连连道歉。 “没事,反正还早,进去正好。”陈天佑晃晃手中的门票,示意大家往里走。 初心边走边用余光打量翟雨溪,她本人比视频中还要好看些。初心借着和冯明生说话的时机,趁机打量她的正面。只见她T字部泛油严重,脸也有些浮肿,身材也有发胖的趋势,和这些天的暴饮暴食应该有关系。 初心慢慢挪到陈天佑身边,附在他耳边问:“你看出什么了没?她身上有没有东西?” 天佑也压低声音,说:“有。” 初心惊了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翟雨溪,她见初心看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但,看着不像啊。” “怎么?你以前见过附身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她眉眼很柔和,不像是被上身的样子。” “你还是太天真。那东西现在知道我们在找她,十分收敛,不敢露出马脚,便呈现休眠状态。所以现在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翟雨溪。”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怎么引它出来?” “走一遍他们之前的路线,耍点手段逼它来见我们。” “咳咳咳。”冯明生在他们身后咳嗽,提醒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怕是隔墙有耳。 古猗园的规模是上海五大古典园林之首,园艺布局由明代竹刻名家朱三松取《诗经》“绿竹猗猗”之意精心设计。园内有唐代石经幢、宋代普同塔、明清逸野堂等历史建筑,且曲水通幽,别有洞天。 此时正值春日,园内风景如画,天气又甚好,连拂过脸的风都是暖暖的。若撇开初心的过敏问题,她还是非常喜欢春天的,旧年的失落苦楚似乎都消失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充满了希望。 陈天佑走在初心的身旁,阳光透过树叶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若有似无的光点在她脸上跳舞。不知这傻姑娘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层诡异的笑容。初心的侧面要比正面美,线条更明显,似乎从纯粹的可爱上升到了一种饱满的美感。 他回过神来,记起今日的任务来,他们可不是来约会的,还是正事要紧,便往后挪了挪。 他时不时望几眼翟雨溪,她不太爱说话,一般都是冯明生起头,她稍作回应。她身上那东西似乎真的没什么动静,翟雨溪也并没有表示要吃东西的愿望,它是在里面盹着了,还是已经走了? 走了好一会儿,大家都有些累,便提议在前头的亭子里坐一会儿休息下。 天佑趁机将买好的零食塞给初心,让她和翟雨溪分享食物,自己则把冯明生拉到一边等着看。 当初心把在红宝石买的“鲜奶小方”拿出来,她明显感觉到翟雨溪的模样变了,她先是急切地看了几眼,接着在吞咽口水,巴不得一口吃掉一块。 还没等初心邀请她一块儿吃,她自己抓了一块,急忙往嘴里送。翟雨溪那副急得要命的样子,和刚才路上那温顺柔和的样子完全不同,难道她体内那东西被激发出来了? 初心示意天佑赶紧行动,他卷起袖子,露出一只手表。初心看了一眼,好像和初见他时戴的那只不太一样。 此刻,手表的表面发着幽蓝色的亮光,秒针正无序但飞速地转动。天佑慢慢靠近翟雨溪,指针转动得更迅猛了,初心翘首以盼。 天佑却突然泄气了,初心一看,指针竟不动了,再看翟雨溪,她放下蛋糕,抹了抹嘴,动作十分轻柔。 “躲起来了?”初心用嘴型问天佑。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在园子里闲逛也解决不了问题,天佑掏出整理的路线图,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和他们说:“我有些饿了,要不赶紧出去,吃点什么吧。” 初心对这个提议再赞成不过,翟雨溪也暗暗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们绕着鸳鸯湖往西偏北的方向走,经过小山头,天佑突然停住了脚步。初心望过去,假山之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大家往上走,初心去看石刻的简介,方知它来历不小。缺角亭,又名补阙亭,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缺角亭七彩俱全,故意残缺东北一角,以示东北沦陷,其余三角均塑高举拳头,表示反抗侵略和收复失地的决心。在八一三事变后,还流传着补阙亭痛打日本人的故事。 天佑呆立在那儿,初心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喂!干嘛呢?你以前来过这儿?”初心提高音量,嚷道。 “啊?”天佑这才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 “哦,没有,我只是觉得造型特别。”初心将信将疑,他像是有所隐瞒,但当下这不算要紧事,便没有追问。 “走吧。” 他们径直往西北走,过了幽赏亭,便穿出了北门。 初心出门没多久,便看见自己魂牵梦萦的古猗园南翔小笼店,身不由己地要往那走。但她一抬头,怎么天佑像是没看见这店似的一个劲儿往外走? “喂,喂,不是说请我吃小笼么?赖账了?”初心向他奔去,拽着他就往店那里走。 “诶诶诶,不去,换一家。”天佑的态度很古怪。 “为什么呀…… 初心还未说完,被翟雨溪抢了话头,她很急切的样子,说:“去吧去吧,大家都饿了,这家最好吃了。” 初心觉得怪异,她说话的时候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竟成了娃娃音。 天佑看她一眼,微微露出笑容,说:“好,走吧。”进去前还朝初心眨了眨眼。 “随便点。他买单。”天佑拍了几下冯明生的肩膀,后者的脸色开始不好了。 翟雨溪痴迷地望着菜单,呢喃道:“翡翠鱼圆汤、鲜肉小笼、竹筒血糯米各来八份。” 服务员扫了她一眼,问:“你们几个人啊?” 陈天佑在一旁答道:“四个。” “这量太大了。” 翟雨溪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冯明生,他心软,说:“那各来六份好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饿死鬼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上来,大圆桌都占满了,邻桌一个大妈探头过来看,摇头感叹肯定会浪费。 他们开始吃,确切的说,是他们三人看着翟雨溪吃。 严初心双腿跪在长条凳上,把下巴搁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吃的。小笼小巧精致、汁水饱满,鱼圆雪白细腻、菠菜绿得鲜亮,竹筒里的粥清甜粘糯。它们似乎都在呼唤她:快来吃了我们吧。 翟雨溪咬一口小笼,肉质紧实而清润,入口便能感觉到食材的新鲜,完全没有厚重的面粉感。 初心在一旁盯着翟雨溪的嘴一张一合,都能感觉到肉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她悄悄地伸手,想要夹一只小笼,直接被冯明生喝止了。 “你别动,先让雨溪吃,她吃不下我们再吃。” 神经病啊!初心在心里默念,又吞了吞口水,百无聊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悬着的老式绿色吊扇。 再低头,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竟多了两只小笼,陈天佑瞪了冯明生几眼,示意初心放心吃好了。 看人吃更饿,尤其是像翟雨溪这样吃得风生水起的,初心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有了陈天佑的默许,初心也加入翟雨溪的队伍。于是,他们这桌引起了旁人的好奇,怎么俩大男人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姑娘食量却跟牛似的。 但初心毕竟敌不过翟雨溪,她吃完两笼馒头,喝完一碗血糯米和鱼圆汤,肚子已经饱得不行。而一旁的翟雨溪,已经消灭了三笼小笼、两碗血糯米和鱼圆汤。当翟雨溪打算继续征战时,她猛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初心听见呕吐的声音,冯明生箭一般的追了出去。 初心还想往肚子里塞点小笼,天佑拉住她往外跑。 “别呀,这么走了多浪费呀,我打个包。”初心还对桌上的食物依依不舍呢。 “好好好,你快点,我先出去了。”说罢他也迅速出了门口。 等初心拎着打包盒急匆匆地赶到门口,眼前的一幕很是怪异。 初心揉揉眼睛,怎么面前多了一个人? 此刻,翟雨溪正蹲在地上呕吐,冯明生在一旁爱怜地拍着她的背,陈天佑正在和一个高瘦的年轻女子拉扯着。 初心呆愣地在一旁观战,那姑娘有一头茂密的卷发,巴掌脸,浓眉大眼,是标准的美人。身材可能太瘦了,都接近纸片人了,不过她身上那件浅棕色长款针织衫也只有这样的身形穿着才时髦。 “她是?”初心误以为又偶遇了天佑的什么前“女友”。 “你别挣扎了,你逃不了了,我这手表接收信号非常好,你跑远了我也能逮住你。”天佑紧紧拽着那姑娘的手。 “你能捏她衣服么?干嘛牵着手?”初心回过神,有些不满的要求道。 天佑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都这节骨眼了,却莫名其妙吃起醋来。不过他可不敢逆了初心的意思,挪了挪手的位置,但依旧抓得很紧。 翟雨溪吐好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冯明生看着比她还难受。 “我怎么吐了?感觉好撑啊!诶?你这是在做什么?”翟雨溪疑惑地看着陈天佑,他一直拽着拳头,举在身前是干嘛? 初心恍然大悟,只有自己和天佑能看见那瘦高美女,看样子她不是人啊。 “既然捉住了,你们慢慢处理它,她刚吐了,身体虚,我们进去休息会儿。”冯明生小心地搀着翟雨溪,经过天佑身边时,又轻声在他耳边说:“警告它,它要是敢再上雨溪的身,我就找捉鬼的来捉它!” 那鬼听见了,脸上的神情有些害怕,天佑拽得紧,她也不敢跑了。 “好吧,你说吧。叫什么,生前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缠着翟雨溪不放?” “你松开,我不跑,也跑不了多远。我会说的。”她露出冷傲的表情,显得更好看了。 “我是个饿死鬼。” 初心噗的笑了,说:“看出来了,你刚才吃了很多东西。” 那鬼哭笑不得,说:“我真的是饿死鬼,我是饿死的!” 初心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不尊重人家了,赶紧闭上嘴。 天佑也有些困惑,问道:“这年头还有人饿死的?你是家里穷么?看上去也不像啊?” 初心瞅了瞅她衣服裤子和鞋的材质,应该都是名牌,这样一个清爽可人的姑娘怎么就饿死了呢?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死的时候非常饿。” “为什么?”初心还是弄不懂。 “我想减肥,过度节食之后,心脏骤停猝死。” 初心张大了嘴,问道:“你都这么瘦了,为什么还要减肥?” “哎,慢慢说给你们听吧。” 她叫夏明恩,生前是一个模特儿,高中毕业后就来上海打拼。她自初中起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她人不聪明,家里条件也不好,幸亏爸妈给她的先天条件好。初三的时候就长到170多的个头,瘦而匀称,关键是,长得还漂亮。亲戚邻居就常年和她爸妈开玩笑,说你们家女儿绝对可以去当明星。 到了高中,她在普遍留短发、打扮青涩的乖乖女中,是十分出挑的,自然狂蜂浪蝶不会少。她性格比较大方,很容易就和男生玩成一片,成绩的话,自然是很不怎么样。爸妈和老师对她的要求很一致,她也只有考表演学校这条路了,恶补下文科课,凭她的外表条件,应该是有希望的。 可惜她的文化课成绩还是毫无起色,最后并没有念成上海戏剧学院,调剂到别的学校她也不愿意。她的想法过于简单了,觉得自己长得美,不上正规院校也能当明星。可是北影、中戏、上戏这些地方每年都有无数的文化素养不错的美女涌出,她们尚且演不了什么好戏,更何况她这种野路子。 她平日里便靠做做车模,给人拍拍平面广告维持生计,圈里认识的人偶尔也介绍她去客串个极小的角色,想要红简直是异想天开。但她天性乐观,觉得再熬几年总是有机会的,有戏她就钆,有活动她就去搬砖,累她是不怕的,总比穷和默默无闻要好。(未完待续。) 第十章 从没吃饱过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一个行内的新秀导演联系了她,说是看了之前她拍的一组平面广告照片,觉得她很符合自己下一部片子女二号的形象,问她有没有兴趣参演。导演在业内以才气闻名,而且为人正派,不可能潜规则她,所以夏明恩对这机会十分珍惜。他给多少片酬不要紧,关键是这导演拍的电影特别能捧人,她感觉自己未来都在闪闪发光了。 导演希望她在开拍前做好准备,对自己饰演的人物有充分的了解。夏明恩去翻了原著,女二有些心理疾病,所以非常的瘦。夏明恩最近胖了些,连给他介绍活动主持工作的小邵都劝她少吃点。眼看离开机不到两个星期了,她只能通过极端方式来减肥。她每天几乎都不吃东西,拼命喝水,实在饿了啃几口黄瓜,还一日两次去健身房报道。 人是瘦下来不少,但精神非常的差,她开始脱发、失眠、月经失调。她起初都没重视这些问题,只觉得有时候心悸得厉害。前一天她还在给朋友炫耀自己速效减肥的成果,第二日就心脏病发,还是合租者回家后发现,报了警,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三日后便是电影开拍的日子,可惜她这一举成名的机会却成了丧钟。 夏明恩讲故事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好似她是一个旁观者,能够对自己肉体的消逝有一种超然的感觉,也是让人佩服的。 严初心和陈天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一生短暂而不幸,他们不晓得什么反应是比较礼貌的。 她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笑了,说:“你们这么沉重干什么?我都已经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些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故事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去下面报道?你怎么会附到翟雨溪身上的?” “我死的那天,室友叫了救护车,车开到这附近的地方我撑不住了。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身体里飘出来,目送自己的肉体离去,我游荡到这里,闻到食物的香味,便冲了进来。” “你想吃东西,所以附在了翟雨溪身上?” 她拼命点头。 初心有疑问:“她难道不能吃东西?我记得弘时可以啊。” 天佑温柔地给她解释:“我不是和你说过么?鬼不是不能吃东西,而是没必要,既长不了身体,也品不出滋味儿。只有借助别人的肉体,别人的味觉,才能感知食物的味道。” “那弘时干嘛有时候还装出东西好吃的样子?”这弘时,明明没味觉,还要跟她抢肉吃。 “他偶尔太馋了也会找个倒霉鬼上上身,借机会吃点东西,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那是逗你玩儿,知道你是个吃货。”说完他宠溺地拍拍她的脑门。 他们说话时的亲昵感令夏明恩很是羡慕,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初心一下子红了脸,忙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夏明恩自顾自说:“那一日,我进了店门,里面黑压压坐着些人,桌子上摆满了吃的。我看见翟雨溪,她男朋友对她非常好,忙活着给她夹包子,劝她多吃点。她大概也在节食,这也不吃,那也不要,只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我自己。我走近她,看见桌上的食物,觉得太浪费了,又饿极了,想越过她去拿。莫名其妙的,我就进入了她的身体。我摸摸她的手,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活着的感觉真好。那天,我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又叫了一些东西打包回去吃。” “于是,你住在她的身体里不肯出来,就是为了吃东西?”初心觉得她的目的也太单纯了吧。 “嗯,我活着的时候就几乎没有吃饱过。” “你这么高,又已经这么瘦了,干嘛还要克制?”初心开始对平日自己的自控能力感到惭愧。 “我们这行,是容不得一点点发福的。你一胖,厂商什么的会告你违约,工作都接不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高中毕业后就从吃不胖的体质变成喝水都会胖,所以我只能克制。” “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陈天佑觉得她过于夸张,对自己体形的要求已经变态了。 “但你知不知道,你借着翟雨溪的身体吃东西,差点儿害死她了。她的胃本身也不大,你每天吃那么多食物,她根本消化不了啊!” 夏明恩垂下头,很愧疚,那模样十分让人怜惜,初心开始怪天佑语气太凶。 她小声说:“我实在忍不住。那些垃圾食品我已经几年都没碰过了,我有时候连做梦都想吃它们。” 这番话也是听来颇为心酸,一个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年轻模特,在机会来临前却因自己过度减肥而猝死。 夏明恩收起自己的沮丧模样,耸耸肩,说:“算了,你们也别替我难过了。做我们这行的,几乎都一样,很少有人敢吃饱,我不过是倒霉些。” 初心很喜欢这个姑娘,她真实坦率,也十分想得开。 “那你最近嘴瘾也过得差不多了,你随我进去跟翟雨溪他们道个歉,我找朋友带你下去报到。” “不,不行。” “啊?你不肯去?要是去得太晚了,一个是你的精神会越来越虚弱,另一个你可能会错过比较好的转世机会。”天佑不明白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们能再帮我个忙么?” “你说。” “我想借她的身体去见一个朋友。” “啊?” “不行!”天佑的反应比初心还激烈。 “我想去见我的前男友,告诉他我很好,不要再为我消沉了。” “前男友?那和你还有什么关系?”天佑觉得这逻辑不对啊。 “我们因为一些误会分开,其实都放不下对方。我本来想拍完这部戏,找他深谈,但一切都太晚了。我前两天看过他,他精神非常差,所以我想帮帮他。” “但你是新鬼,能力不强,万一出什么差池了怎么办?”天佑的考虑也不是没道理。 夏明恩露出忧伤的神情,初心不忍,尽管也有些害怕,但想着能帮则帮。 “我可以借你半个小时,时间短,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看看天佑,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万般皆是命 他们走进南翔镇一个有些年代的小区,传达室那围坐着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两人对弈,其余的人观战。 约莫走了3分多钟,他们停在12幢2单元门口,严初心仰头望,她要找的人住在最高层。 初心看着自己跟前的夏明恩,她那胳膊和腿真的细得像是一掐就要断了,脸是极美的,但人已经形销骨立了。她露出期待但畏惧的复杂神色,一旁的陈天佑默不作声。 初心觉得三人僵在不像回事儿,下了决心,说:“来吧。既然我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反悔,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好。” 夏明恩很受触动,点点头,又转头看陈天佑,说道:“放心吧,把严小姐交给我,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但愿如此。”天佑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但初心都同意了,他也不能再反对。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初心觉得夏明恩贴着她的一瞬间背后极凉,接着浑身都痛,头更是痛得有些忍受不了。瞬间,疼痛感消失了,人沉沉睡去。 眼前的初心表情变冷了,天佑知道夏明恩成功了,她向他点点头,快步向楼梯间走去。 天佑望着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情复杂,他颓然坐在花坛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夏明恩往上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如果不是一年前那场乌龙,也许他们的人生都会改写。 她看着502的门牌,迟疑了一下,才敲起门来,许久没人答应。不可能啊?照米七的性子,这会儿是肯定还是宅在家中的。 她更大力地拍起门来,喊着“米七”的名字。 门猛的打开了,一个睡眼朦胧、衣着暴露的女子来开门。 “找谁啊?” 夏明恩愣住了,这不会是米七的新女友吧?自己来得不合时宜? “呃……我找米七。你是?他女朋友?”夏明恩很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鬼才是他女朋友呢!成天要么跟摊烂泥似的,要么在房间里瞎嚷嚷。我男朋友是他室友。”那人的厌恶都写在脸上了。 夏明恩嘘出一口气,但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好,难道就不准米七交女朋友么?她又看了一眼那姑娘,章强的口味真是一如既往的重。 “我是米七的朋友,找他有点儿事,能让我进来么?” “行吧。你不会是他女朋友吧?哦,呸,那个模特儿死掉了。不好意思,我乱讲的。进来吧。”那姑娘给她开了门就回自己房间继续睡了。 夏明恩往里走,客厅里乱糟糟的,自从她走了以后,两个大男人根本就不收拾房子,章强换女朋友又比换衣服勤,更没人给他们打扫了。 她差点被地上的锅碗瓢盆绊倒,脚下一滑,扑到了房门上,撞得疼。钥匙插在门上,她转了下,里面没反锁。 米七的房间更不堪入目,不仅是乱,还有很浓的异味儿。大概是常年门窗紧闭,他又在里面吃外卖喝酒,估计连蟑螂老鼠都有。 夏明恩扫视了下,果然地上堆了好多酒瓶子,中午吃剩的食物残汁从盒子里漏出来,滴到了地板上。她看了看四周,心中一暖,墙上挂着她的广告海报,桌子上还放着两人的合影,房间很小,其余部分便是一叠叠书和一箱箱唱片。 米七人不在?床上一堆被子开始挪动,突然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腕,喊她“明恩,明恩,你回来了?” 明恩吓了一跳,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刚想说话,米七便放了手。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小姐,你是哪位?你来这里干嘛?” 明恩有些失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了一眼米七,他大概好多天没洗澡、换衣服和刮胡子了吧,一副街边艺术家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下了决心说道:“我就是夏明恩。” 米七的酒一下子醒了,他疯狂地笑起来,却比哭还难听,他嘶哑地喊道:“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是明恩?明恩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她,冷冰冰地躺在那儿,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了!你是谁?” “米七,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但我真的是明恩,我附在别人身上来见你一面。” “哈哈哈,你当我喝醉了呢!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要冒充明恩来骗我?” “米七,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写的第一首歌叫《离别》,是十岁那年你妈离家出走后你哭着写的。” 米七的嘴张成了O型,很是吃惊。 明恩接着说:“我知道你银行账号的密码是931031,是我的生日,户头里面只有10000块,你说不管你怎么穷,都不会动这笔钱,因为这是留给我的。” 米七开始哭了,说:“可以明恩已经死了,我没办法把钱给她了。” 他抹了抹泪,问道:“你……真的是明恩?怎么会这样?你没死?” 明恩坐在了床尾,说:“米七,你别害怕。我确实死了,你现在看到的人,是一个肯帮我的朋友。我借她的身体来看看你,告诉你我很好,不要再为我伤心了。” “好?怎么会好?我听说你是因为节食才猝死的,你现在是不是很饿?”我去给你买吃的。”说着他便起身要走。 明恩拉住他,说:“我不饿,刚才吃过东西了。你别走,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我就送这个姑娘回去。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米七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将信将疑地看着严初心的脸,说道:“明恩,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肯跟你解释清楚我和王姐的关系,你就不会误会,我们就不会分手,你可能也不会死。又或者我早一个月去求你复合,我们能再在一起,你也不会死!” 她笑着摇摇头,说:“米七,你不要自责,我怎么会怪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的人生注定短暂,就是可惜我的明星梦永远实现不了了,也没办法唱你写给我的歌了。” “我不信!为什么你那么年轻就要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米七看起来非常激动,明恩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这次来,就是不想你再消沉下去,我希望能看见你重新站起来,好好写歌,有一天实现我们的梦想。” “明恩……米七突然又哭起来,他看着她,眼神热烈,突然抱住了她。他缓缓靠近她,用唇磨蹭着初心的脸颊,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陆长官 米七将她搂得更紧了,像是怕她会消失不见,他渐渐将唇覆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摩擦着。夏明恩被他压在身下,脑中一片混乱。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是严初心的身体,她只是借来和米七再见上一面,不能做任何一点伤害严小姐的事情。但她被米七吻得有些迷茫了,她想念他,她喜欢再次被他拥抱。 米七把手伸进初心的衣服,那冰凉的感觉让夏明恩一震,她刚想推开他,房门被“砰”的一下踢开了。 他怔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微胖男子冲了进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那人看见米七将严初心按在床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伸出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了米七。米七压根还不了手,一是还有些醉意,二是来人实在太大力了,就像疯了一般。 一旁的夏明恩吓坏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拉开陈天佑,解释道:“陈先生,你别生气,他没有把我,不,是没有把严小姐,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说!你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初心的!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借了别人身体暴饮暴食,现在口腹之欲满足了,还想用别人身体享受肉体欢愉不成?”天佑是话糙理不糙,夏明恩万分惭愧,只能一个劲地劝。 刚才给初心开门的那豪放女子又冲了进来,看看初心,看看天佑,又看了看米七。她倚在门口,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说:“诶哟喂,这是演的哪一出?敢情姑娘你是来找米七偷情的?你看,老公找上门了吧!啧啧啧,米七你平时那么高傲,看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你闭嘴,关你什么事!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滚回自己房间去!”夏明恩愣住了,原来这个陈天佑发起火来也是蛮吓人的么。 “明恩,他到底是谁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米七觉得很委屈。 “他是…… “我是她借用身体的主人的……男朋友!”反正严初心听不见,说一百遍天佑也不怕。 米七这才理清楚这前因后果,难怪他这么生气,自己差一点就非礼了人家的女朋友。 “走。”天佑对夏明恩怒目而视,示意她赶紧跟他走。 “等等!”米七叫住他们。 “明恩,我知道我留不住你。”米七很伤感。 夏明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我马上要去投胎了,以后有缘自然会见的。米七,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你写的歌那么好听,迟早会有人欣赏的,你不要放弃。” 陈天佑觉得烦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初心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尽管他也知道这是夏明恩,不是初心,但他还是嫉妒,甚至是恨,也许是时候,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了。 两人下了楼,天佑便着急让夏明恩出来。她回想起之前进出翟雨溪身体的步骤,理应很轻松就出来了,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每当她想走出身体,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拉回去,往复几次后,初心的身体吃不消,开始剧烈地呕吐。 “这是怎么了?”天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抚初心的背,早知道就不答应夏明恩了,如今这事情太棘手了。 “我也不知道啊。”夏明恩感觉十分委屈,“我从翟雨溪身体里是来去自由的啊,现在总有人拉住我似的。”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是你的灵力会越来越弱,二是原主睡得越久恢复越慢,到时候就出不来了。” “那怎么办啊?”夏明恩都快哭了。 “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陈天佑找了在北京的曼珠,她帮忙联络了上海这边的鬼差,因为要联系负责人,所以颇费周章。 他们这去区块的负责人叫陆九,外形上来看大约四十岁左右,长得黑壮,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陆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这个情况以前也有,而且不止一例。” “那后来呢?” 他努力回忆,答道:“有的最终成功分离了,有的么…… “有的怎么样?”天佑都急死了,这陆九怎么这么爱卖关子。 “有的呢,就鸠占鹊巢了。”他便说边看了一眼夏明恩。 夏明恩咬了咬唇,对陈天佑说道:“陈先生你放心,我夏明恩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会把严小姐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那陆长官,到底有什么办法么?” 陆九开始摆官腔,说:“有呢是有的,就是…… 陈天佑见他再一次停住了,以为他是想要钱,便说:“陆长官,我身上没有冥币,要不我去换些给你?” 陆九生气了,说:“我是这样的人么?我又不缺钱。不过,你确实有件事可以帮我?” “什么?”陈天佑有些吃惊,他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是曼珠托过来的,想必你们比较熟悉吧?”陆九提及曼珠时,竟显出腼腆的表情。 天佑一下子明白了,急忙道:“好说好说,我到时帮你打听下曼珠的喜好、生活习惯,你说可好?” 陆九很满意地露出了笑容,说道:“我有一次去北京出差学习,见过曼珠几面,她真是令人难忘啊。” 他随即又换了表情,说:“好,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今日天黑前夏明恩必须从这位小姐的身体里出来,否则对两人都有伤害。” “那到底怎么办?”天佑很郁闷,这老兄怎么总是不说重点呢? “我们分两条线走,我在这里帮夏明恩往外挣脱,你去把严初心沉睡的魂魄唤醒。” “也就是说,你让我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对,我会帮你的,曼珠和我说了你的事了,以你的体质应该问题不大。” “那好!快开始吧!” 陆九先是围着初心转了几圈,拿出一件轻薄的纱质披肩,轻轻披在她身上。突然,他猛的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陆长官?” 陆九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但似乎不想告诉他们,便说:“没什么,我想到一些事而已。我们开始吧。” 陈天佑合上眼皮,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了,他如电击般睁开眼,陆九和夏明恩都不见了,只余大片大片的黑暗。(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脑洞清奇 黑暗退散,陈天佑眼前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境地,那种鲜亮的糖果色只有童话里有,这儿就是严初心头脑中的世界? 陈天佑曾经也进过别人的脑海,但里面大多是晦暗不明畅的,初心这给他的感觉很好,一点儿沉重感也没有。 走着走着,他旁观路两边发生的事情,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用现在人一句流行的话来讲,她的脑洞真是开得清奇。 他先是看见几个小孩有争执,动静很大,他以为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引起的纠纷,于是走过去想劝劝。但他看了一会儿搞不懂他们在干吗,只见篮子里有很多个梨,好几个人在争抢其中的一个。 这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天佑不过心里想想,这些人的头顶就像游戏里一样跳出了各自的名字,孔融、孔二哥、孔三哥、孔七弟,这初心脑海中的放映功能够强大呀!他回忆起那个故事,不是让梨么?怎么抢上了? “诶诶,小朋友们,你们抢什么呢?这梨大梨小吃起来一样甜,别争了。” “你懂什么?孔融上回挑了最小的梨,爹爹一直夸他呢。我们以后都要拣最小的吃。” 天佑被噎住了,他耳边响起严初心俏皮的声音:“如果大家都谦让,都要挑最不好的,那最后谁也吃不到梨,这传统美德教育故事真是莫名其妙。” 天佑笑出声来,他能想象初心说这番话时白眼往上翻的模样。 他又走了会儿,看见一个酷似初心的小女孩穿着华丽的裙子坐在餐桌前,她的对面是一只黏糊糊的青蛙。那只青蛙伸出尖细的爪子,从女孩面前的食物盘里抓了抓面包,又扔在了桌上,女孩露出厌恶的表情。青蛙突然看见有一只苍蝇在空中盘旋,它的眼睛鼓了起来,爪子不停地收缩,嘴巴微微地一张一合。过了一会儿,青蛙往前跳了几步,闪电般地伸出线条似的舌头,把苍蝇吸到嘴里,吞进了肚子。 天佑觉得这场面有点恶心,吃饭的小女孩果然不乐意了,她的脸涨得通红,迅速起身,走到青蛙面前,一把抓起它的身体,往墙角狠命一扔。 他吓得闭上眼,生怕看见什么血腥的场面,当他再次睁开眼,青蛙消失了,竟有一个十分英俊的王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耳畔又响起了初心的画外音:“原来这青蛙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王子,从此以后,王子和小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等等!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王子一把推开依偎在他身上的公主,说:“走开。” “为什么?”公主一脸错愕,“童话的结尾应该是我们幸福地亲吻啊!” “你做梦!你别忘了,当我还是一只湿答答的青蛙时,和你同吃同睡你都嫌我恶心,刚才你还想把我摔死。你能想象自己和一只青蛙接吻么?”王子冷冰冰地问道。 “可是,可是,你现在变回来了呀,你并不是真正的青蛙啊!”公主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 “你说什么我都不关心,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对我的!这个童话故事就是瞎编的,我才没那么大气量呢!”王子说完愤而离场,留下放声大哭的公主。 天佑能想象初心编导这一切时,她那耸耸肩、摊摊手的模样。 一个人的头脑分块有这么强的时序性,陈天佑还是第一次见。看样子这里是初心的儿童期思维,她果然从小就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孩儿。 天佑又走了一阵,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就不如刚才明亮了,两边都是初心儿时的顽劣事件,他看得不亦乐乎。 突然,某个角落的哭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块区域的环境布置十分眼熟,天佑想起来了,可不正是初心家乡莲花庄的景象么? 他记起初心给自己讲过她表哥为了救她溺水身亡的事情,她大概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脑中一直上演这一幕。 他看见小初心在水里拼命地挣扎,岸边有两个小男孩呆若木鸡。接着,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水里的初心变了模样,眉梢眼角都变得妖异,她在水面上扑腾的手指竟在伸长,一把勾住了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身体往下拽。一眨眼的功夫,初心莫名其妙游到了岸边,被围观的人拉了上去。但那看上去会游泳的小男孩却傻愣愣地站在水中,像是失去了意识,等下水救人者把他推上岸,竟几乎断了气。 事情经过陈天佑听初心提过,她当时也觉得一切发生得突然而诡异。他刚才目击的这一幕究竟是初心的心里映射呢,还是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 天佑有些头疼,不愿再细想,便继续赶路。眼前的路越来越窄,周围的一切也从饱满的色彩转化为一种浅灰色。在我们儿童时代,内心与外在的世界高度一致,色彩鲜亮,充满奇思妙想;渐渐的,在诸多规则和社会评判下,我们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内心世界也逐渐变得昏暗。成长总要付出代价,尽管我们心里都住着一个彼得潘,但在真实世界里,你只能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庸俗。 天佑看见了路的尽头,那里有几个黑壮的工人在凿洞,大约这里就是初心近几年的思维吧。他一开始不敢看周围,怕看见初心的疑似“前男友”,怕直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他不过是念叨了几声“我不看”,初心的声音又出现了,她说:“你不想看,我就念几个关键词给你听。考研、美食、减肥、陈天佑…… 听见自己的名字,他打了个激灵,避无可避的,眼前出现了自己的幻影: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次半夜他被她当贼捉的乌龙,他们在舟山梦一般的缠绵。原来,这一切都印在她的脑海里,看样子自己在她心里份量不轻。 他开始搜寻昏睡的初心,途中又看到了艾弘时暧昧的笑脸,初心奶奶阴郁的脸、严父严母笑呵呵的样子。 快接近路尽头的地方,出现了初心平日睡的床,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睡美人 陈天佑靠得近些,严初心裹着厚厚的棉被,露出圆鼓鼓的脸蛋,她头发长长了,妩媚地缠在脸上。她卷卷的睫毛十分俏皮,圆鼻头,丰唇微微嘟着,像是在鼓励他亲一下。睡着的初心比平日里好看,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近距离看她的睡颜,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平遥。 他受这氛围的影响,缓缓俯下身,情不自禁地想吻她。 “等等!”他耳边又响起严初心的声音,这画外音实在太讨厌,在这种关键时刻简直破坏气氛。 “你以为这是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啊?昏迷着的公主被王子一亲就醒了呐?” 陈天佑反驳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里是初心脑中的世界,刚才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可能和他对话。 那声音消失了,不过眼前的画风确实急转直下,初心方才的温顺模样早没有了。她身上的被子被推开一大半,她侧过身,大咧咧地用腿夹住被子,头发都被蹭乱了。 “南翔小笼、鱼圆汤、竹筒糯米粥,都来几份,oishi,mua,好吃!” 天佑哭笑不得,这初心,被困在自己的思维中,竟还念叨着早上吃到的美食。 但如果不是像故事中那样亲吻她,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叫醒她?陆九刚才卖了半天关子,压根儿没告诉他救她出去的方法呀。 陈天佑思考了半天,终于决定出手了,他开始……大力地……摇晃着初心的身体,初心被他摇得难受,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停了下来,她又睡去,好像并不见效。 之后他尝试了叫她名字、掐她手臂、挠她痒痒等各种自己能想到的方法,还是叫不醒她。他无奈地坐了下来,望望四周,突然想起正在修路的工人,他急忙起身,向他们跑去。 “各位?诶?你们好!我想问下,你们知道怎么能让她醒过来么?” 那几个工人没停下手中的活,惊恐地望着他,沉默不语。 “你们听不懂还是听不见?”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张开嘴,回答他:“№△&#@‰。” “什么?”天佑瞪大了眼睛,那人又说了几句话,都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这严初心,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这乱七八糟的是哪国的话?不可能呀,天佑的语言天赋极好,熟练掌握好几门外语,这些人说的既不是方言,也不是外语。哎,看样子,在初心的思维世界里,逻辑这个东西是毫无用处的。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那画外音又响起,她说:“唱首歌呗,唱完了我考虑醒不醒。” 天佑听这口气,这人明明能听见自己的话,就是懒得理他。 “不唱,不会唱。”他黑了脸。 “唱吧。不唱我就睡得更沉了啊?说不定你就找不到我了!呵呵呵呵…… 那声音越来越远,天佑害怕初心真的会消失,他瘪了半天的劲儿,开始唱到: “衡山西,岳麓东,第一师范峙其中。人可铸,金可熔,丽泽绍高风。多材自昔夸熊封。男儿努力,蔚为万夫雄。” 天佑唱得很动情,声音十分高亢。 “这么激昂!是什么?校歌?” “嗯。” “我就知道你唱歌好听,平时干嘛死活不肯唱。来,再来一遍。” “衡山西…… 唱着唱着,陈天佑也进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只余自己的歌声在空气里回荡。 待他清醒过来,人又回到了刚才小区的小绿地,初心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陆九呢?夏明恩呢?”天佑四处张望,两人毫无影踪。 “早走了啊,夏明恩赶着去投胎呢。我醒过来后你又昏迷了好一会儿,你看,天都黑了。” 天佑仰头看,果真天色暗了,他怎么感觉就睡了一小会儿呢? “对了,那个陆九让我和你说,你答应帮他的事别忘了。你从哪儿认识这么个人?他见我醒了,催着夏明恩就走,他见我就像见鬼似的。” “曼丽介绍的。” 严初心听见曼丽的名字,露出复杂的神情,顿了下,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唱给我听的是什么歌?很好听啊!” “你记得?没道理啊?你应该完全是无意识的啊。”天佑有些迷惑,这和他过去积累的经验对不上啊。 “我就记得你唱给我听的歌旋律很好,具体的词儿也忘了。原来你会唱国语歌啊!我以为你只会唱广东话。” “你忘了啊,我是湖南人。” “好好好,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的校歌么?” “湖南一师。” “一师?”初心在脑中搜寻这所学校,没印象啊。她转头望着陈天佑,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几乎魔怔了。 “天佑,天佑!”初心的大嗓门让他从回忆中醒过来。 天佑回过神,开始盯着初心看,看得她都有些不自然了。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初心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很平整么。她刚想掏手机照照,突然被紧紧地抱住了。 陈天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她被搂得快呼吸不畅了。 “喂,喂,你干嘛?放开我!”他的力度已经让她无法享受甜蜜感了,只想挣脱。 “我害怕,害怕你真的消失不见了。也害怕,别的人抱着你。”初心根本听不懂他这语无伦次说的是什么。 “羞羞羞!喂喂喂!”他们身边跑过来几个小屁孩,朝着他们一个劲儿做鬼脸还尖叫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陈天佑这才放开初心,他似乎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羞赧。 严初心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了下筋骨,天佑误以为她要揍自己了,哪知她转了两下脑袋,说:“走,再请我吃顿小笼去,我饿了。” 天佑笑了,这才是严初心么! “不过,你早上吃了那么多还没吃厌啊?”天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睡了那么久,早消化了。别废话了,你是不是又小气了?”初心做了个鬼脸,拉着他往前跑。 天佑握着初心暖暖的手,心里很踏实,也许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安全的?他希望,这美好的时光消逝得慢一些,让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走向下一段旅程。(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桥儿沟村 严初心已经在茅房里待了好一阵了,起先他们还能听见间歇性的剧烈呕吐,现在几乎没声响了。 “这闺女该不会是有喜了吧?”旁边一个年近七旬身着黑色布衣裤的老人关切地问道。 “谁让你给她买那么多零食的,一路吃吃吃,后来颠得都吐了,现在还没吐完。”陈天佑向一旁的艾弘时抱怨道。 “阿清,你去茅厕里看看那闺女怎么样了。” 阿清应道,急忙往外走。阿清是这奉新伯的儿媳,四十多岁的样子,手脚麻利,待客热情。 过了一会儿,阿清搀扶着初心回厅里,初心一下瘫在沙发上,那木头靠背磕到了肩胛骨,疼得初心跳了起来。 “你慢点,怎么莽莽撞撞的?”天佑边责怪边找来靠垫,给她放好,再扶她躺下。 初心眼冒金星地回忆这一天的行程,又有胃酸上涌的感觉。他们昨天到的太原,住了一晚,今早坐了七点多去繁峙县的火车,是那种连“k”字头都没有的数字型慢车,中午边抵挡县城。吃了几碗面后三人继续赶路,他们在县城租了车,沿108国道东行。这路还算畅通,但两旁颇有黄土高坡的感觉,初心本身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沿路吃了很多东西,车子每上下摆动一下,她胃部都有不适的感觉。 过了大营镇前方出现了很多风车,转弯后就离开了国道往东北,路更加难走,听导航说,前方就是滹沱河源头——孤山水库。那儿本来是他们的目的地,但初心已经吐了好几次,非常虚弱,再加上天气预报要下雨,便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 他们开到桥儿沟村,找了村口的一户人家住下了,据说来这里看滹沱河源头的人本不多,会过夜的就少而又少了。这奉新伯家算是村里住房条件非常好的了,尽管和城里的酒店不能比,但总算干净舒适。 初心闻到灶头间传来的油烟味,开始干呕,天佑赶紧用纸板扇了扇味道,把厅里的门关上了。 初心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感慨道:“下次再也不乱吃了,谁知道路上会颠成这样。” “额娃媳妇那时害口,也是这样‘哗啦哗啦’地吐,真栖惶啊。”阿清姐一边说,艾弘时在一旁笑。 初心无语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她孕吐啊?她瞪了一眼弘时,说:“你得意什么?别忘了你从前也是有妻儿的,你老婆怀孕不吐啊?” 弘时不响,初心觉得不对,自己这样说有歧义,跟真的怀孕似的。 又过了半小时,初心开始觉得肚饿了,这就算是恢复过来了。厨房那边也弄好了菜,搬到屋里的矮桌上。 奉新伯的老伴早死,女儿嫁到别村去了,儿子文峰和儿媳阿清在家里忙些农活,孙子和孙媳妇儿在县城安家落户,平常很少回家。今天难得来了几个客人,他们非常热情,一开始死活不肯收陈天佑给的钱,后来勉勉强强要了,就竭尽所能做些好吃的给他们。 桌子上摆满了盆子:猪肉炖粉条、清炖土鸡、石磨豆腐,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野菜,还有当地人喜欢的推窝窝和山药傀儡等面食。 奉新伯平时爱喝点小酒,今天来了客人,便拿出自己珍藏的坛装老白汾,给天佑和弘时劝酒。 菜好吃酒好喝,一顿饭下来双方都混熟了,奉新伯红着脖子说:“没想到你们两个后生挺能哈酒的么!好几杯下去脸都不红。” 初心在一旁偷偷地笑,这奉新伯是不知道艾弘时的真实身份,不过天佑的酒量也是一个谜,从没见他醉过。 “你们到底是来这做甚嘞?总不可能只是来看看水库的吧?”原来这才是奉新伯想问的事。 陈天佑东张西望,又去检查院门关了没有,确信后回到座位上,在奉新伯耳边悄悄地说:“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奉新伯和他儿子儿媳都瞪大了眼,问道:“东西?我们这破地方还能有甚东西?” “有人请我过来,就是帮他找一样有些年代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不肯说。奉新伯,你能不能帮我私底下联系你们村以及附近村里的老人,问问有人知道这东西不?” 奉新伯有些犹豫,应道:“打听没问题,但怕是没人知道嘞。我们这个地方,要是真有你说的那种‘老’东西,早就挖出来交政府了,没嘞,没嘞。” “还有。”天佑又露出神秘的表情,悄悄说:“今晚说的事,大家千万不能传出去。明天奉新伯你打听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好好好。”醉意已浓的老人眼神开始发光。 严初心他们三人今晚只能挤在一张炕上,尽管有些尴尬,但他们也不好意思叨扰人家太多。 回房后,初心忍不住问:“这次的客户到底委托我们干什么?难道真是来盗宝的?” 天佑呵呵笑,说道:“你也太可爱了。你没看电视上演的么?现在盗墓贼都金盆洗手了,真要下斗那叫考古,挖出来的东西都要上交国家文物局的好不好。” “那你刚才的意思是…… 天佑笑得很狡黠:“刚才我故意强调他们这附近有东西,而且反复叮嘱他们不要对外宣传,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初心想了想,说:“这村也比较封闭,留在村里的又都是闲人,你越不让说的八卦他们可能传播得越广。那你的用意是——故意让他们放风出去?” 初心还是想不大明白,一旁的艾弘时说:“联系我们的那人要求很简单,就一个字——挖!” “挖?挖什么?怎么挖?”初心觉得这要求一点儿也不简单,估计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吧。 “他告诉了我们大致的地点,正是这滹沱河源头之地。” “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能值得我们跑那么远帮他挖?再说了,他干嘛不自己来?”初心横在炕上,东摸摸西摸摸,觉得很新奇。 “他说他要挖的这东西,不是寻常物,以他的能耐是镇不住的。” 初心扑哧笑了,自嘲道:“那我们也没能耐啊!真要出点什么乱子,我们都手无缚鸡之力啊。弘时还好,到时就飘走了,就剩我俩,被当成人肉沙包,暴打一顿。平日里我们是跟妖魔鬼怪谈心,现在碰上人了,说不定还是抢红眼的村民,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传闻 这炕不大,大约能睡五六个人,严初心躺在靠墙的一侧,陈天佑和艾弘时很绅士地刻意跟她隔开一段距离。 初心扭过脸,看了看躺着的艾弘时,感觉很奇妙。其实弘时是不需要睡觉的,但他厌倦了每夜出外游荡的日子,想和初心他们一起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弘时说过,急功近利的人类总觉得睡觉是一种浪费,还不如节省时间继续奋斗。但他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可以用睡觉来消磨时光。 不过他的“睡觉”不过是找个地方躺下来胡思乱想,他几乎不做梦,也从未体验过一夜好眠带来的精神气爽。 和一只鬼同床共枕,这是初心在认识艾弘时前从未想过的,但这只鬼是与她并肩作战的好友,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在初心眼里,弘时不是什么落魄皇子,也不是孤魂野鬼,特别是知道了他的过往后,放荡不羁使他身上更添了几分寂寥的气息。 翌日的早餐依旧很丰富,满桌的面食,恢复过来的初心又充满了战斗力,进行大面积扫荡。 吃过饭后,奉新伯出门替他们打听情况去了,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他捧着些水果回来了。他一边嘱咐儿媳去洗洗切切,一边招呼他们过来说。 “奉新伯,问得怎么样?”陈天佑故意做出很急切的样子。 奉新伯的表情意味深长,他像是故意卖着关子,说:“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喝了口茶,压低声音说:“但是王哥说他有些印象。” 这回轮到初心他们吃惊了,这古玩不过是天佑哄着他们的一个说辞,怎么还真有这事儿? 天佑这回是真的急,说道:“王哥是谁?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奉新伯谨慎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难道也不知道要挖的是什么?” 天佑后悔自己出口太快,赶紧圆回来:“怎么可能。我是怕他说的和我找的不是一样东西。” 奉新伯转述王哥的话,说那是他小时候的事儿了。那会儿刚打赢鬼子,村里面剩下的也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有一天,突然来了两男一女,口音听上去不像北方人,他们也是去源头那挖东西。那日下着极大的雨,沟里的水都满了,三人执意要进山,带他们去的村民见水那么大,不肯过去。 村民害怕不敢去,但又担心他们会出事,就站在远处等他们。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回来,雨停了之后,他不放心,淌着水,踏着泥去看,但不晓得看到了什么,那人狂奔回村,自此便疯了。 “当时那三人呢?”初心好奇。 奉新伯叹口气,说:“没人知道嘞,后来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在村里传遍了,好长一段时间,老人都会拿这故事吓唬家里不听话的孩子,说是…… “说些什么?” “说那三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怎么好好的人再也找不到了呢?” 奉新伯说完这些,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下定决心问道:“怎么这么巧?你们也是两男一女,也是来寻东西的。” 艾弘时宽他的心,说道:“老伯,你这疑心就大了,这都过了六十多年了,这事儿能一起论么?” “这也是这也是。”奉新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天佑有些颓然,他本意是让奉新伯把地下有宝物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借机会找几个村民帮忙干活。哪知道歪打正着问出件似模似样的事,而且听上去十分诡异,恐怕是没人愿意帮他们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又问道:“那奉新伯,你们村还有年轻的干得动活的男子么?如果我们雇他们上山挖东西,多少人愿意?” 奉新伯摇摇头,说:“我们村里年轻一辈基本上都出去务工了,剩下的,不是有些残疾,就是懒得出奇,你出多少钱都不愿意上山的。不过,若就是干干体力活,有一个人可能会答应。” 天佑想着,能找到一个帮手也是好的,到时候真的挖起来,弘时和初心是帮不上大忙的,他一个人恐怕非常困难。 “我们出的价格不低,他应该会答应吧?您能帮我把那人找来么?” “不过事先得说清楚,这娃脑子不是特别正常。” “傻的?”初心惊得喊出来。 “他也不是傻,就是有些呆。简单的话他都能听懂,基本生活能自理,你指挥他干一些体力活他也会做。就是,他几乎不和人说话,有时候哭哭笑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吓你一跳,读了一年书就退学了。” 陈天佑斟酌了下,觉得这样的人选也好,保密性强。 中午边,奉新伯把他说的帮手找来。 那男孩二十多岁的样子,叫小米,中等个头,皮肤黑,但长得不算难看。他的衣着收拾得还算清爽,父母都外出打工,和奶奶同住,平时他帮村民干些体力活挣点小钱,奶奶负责给他烧饭。 他很腼腆,一句话都不肯说,不过看意思是答应跟他们上山挖东西。 吃过午饭后,四人出发,奉新伯让儿子带他们找上山的路。 文峰哥给他们带到路头,招呼过就先走了,说还要去地里面忙活。 四人望着目的地,觉得这高度容易得很,摩拳擦掌就打算上去。 “等等,我先和客人联系下。”天佑应主顾要求,开了视频聊天功能,给他看了看现场的情况。 初心十分好奇,凑过脑袋想看客人的长相,但失望极了,这人绝对有病,或者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视频的那一头哪是什么人,他戴着口窄和墨镜,整颗脑袋用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经过处理的。 得到那人的首肯后,他们做了做热身准备。 初心忍不住问:“这客人什么来头,这天也不至于冻成那样,要裹得跟木乃伊似的。” 天佑耸耸肩,说:“光顾我们的客人,要是特别正常反而是不正常的,我只要有钱收,干的事儿又不犯法,他要打扮成妖怪我也不愿意去管。”(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局部地区有雨 小米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入了迷,但一点也不声响,初心望他一眼,他随即露出腼腆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初心对他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有他帮忙安心不少。 他们边往上爬便说着话,但就在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天一下子就变了脸,严初心抬头看见那一大片乌云,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她朦胧中看见乌云似乎显出了什么形状,很像一张邪恶的脸在望着他们,而且似乎步步紧逼。初心慌忙低下头,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便向他们砸了下来,打在皮肤上的疼痛感甚似冰雹。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雨下这么大,估计都挖不出什么东西了。”严初心擦了擦眼前的雨水,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忍不住提议道。 “好的,我们往回走吧。” 陈天佑走在最前头,初心紧跟其后,后面便是艾弘时和小米。理论上,他们下山的路是极短的,直线行走就是一小会儿的事,但此时风大雨大,四周又是灰蒙蒙的,天佑都有些认不清路了。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发现哪里不对劲,他们走来走去竟然下不了山了。 “小米,你来带路吧,我好像走错路了。”陈天佑向后头喊了一声,没人应,以为是小米不愿说话。 初心转头想找小米,不转还好,一转把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初心身后是弘时,他的脸在闪电的映射下忽明忽暗,且神情阴郁,她突然意识到弘时是鬼,在这样一个雷雨天,这情形有些诡异。但这并非最恐怖的,初心害怕的是,她看见弘时背后根本没有人,小米去了哪里? 她四下张望,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情况,暂时搜寻不到小米的身影。 “他不见了!”初心颤颤巍巍地说。 “谁不见了?”天佑回头望,脸色也不大好看。 弘时说:“他在我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都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眼下我们只能先自保了,管不了他,先找到下去的路再说。”天佑掏出罗盘,打算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初心看了一眼弘时,说:“其实你都不需要淋雨的,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何必跟着我们一起受累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现在的问题很明显,有东西不希望我们走出这个地方,让我来会会它。”艾弘时说完,让大家都停在原地,他飘来飘去似乎在找什么。 这山上黑漆漆的,发着蓝光的弘时又脚不着地在飘,实属诡异。 初心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发出的笑声,但此情此景,她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慢慢的,在他们跟前它现出了人形,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小姑娘。 她扎着两根冲天辫,脸雪白粉嫩,眼睛又大又圆,正骨碌碌转着。 “你是鬼?”初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陈天佑将她扶稳。 “你们怎么见个东西就说是鬼,他才是鬼呢!”那小女孩指指艾弘时的方向。 “那你是什么东西?”初心问完才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礼貌。 但小姑娘似乎不介意,高兴地说道:“我是看管这山的山神,叫飞飞,很高兴认识你们。” 初心以为她要握手,先伸出手来,小姑娘犹豫了下,也伸出手,但她的手和脸上的肤色差别很大,像是沾了很多泥土的样子。 初心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用力地握了几下,问道:“那这样说,你就是我们常说起的土地公公?” 飞飞娇嗔地叹口气,说:“我才不是什么公公、爷爷呢!我又没那么老,不过几百岁而已。” 初心啼笑皆非,又问道:“那你究竟是男是女?” “我们没有男女之分的,我喜欢做这个打扮,照你们的看法,我就是个小女孩吧。”说完飞飞调皮地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初心看了看她的衣服,是一件羊绒背心裙,内搭加厚白衬衣,十分时髦,看样子现在的神仙也挺会享受的么。 “好了,土地妹妹,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艾弘时又露出了标准的撩妹嘴脸。 飞飞十分享受,忙着点头,她和弘时都没被大雨淋湿,果然体质是两样的。 “你有没有看见我背后的那个男孩子?” “你们背后有人么?自从我看到你们,就只有三个人啊。” 初心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难道村民们的传言是真的? “好吧,第二件事就是你得帮我们走出这块地方,天越来越晚了,再找不到路就只能露宿在这了。”天佑问得很着急。 “可以是可以,不过…… 还没等她说完,天佑就打断她:“好,那快点吧。” 她叹口气,说:“那你们走吧,一直往前就到了。”说完她就消失了。 奇妙的是,他们直着往下走,竟真有了路,而且一走到山下,竟变成了晴天,风和雨都消失了。 他们互相看看,彼此身上都挂着水珠,刚才的雨并非幻觉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局部地区有雨?太倒霉了,这局部地区就是我们头顶一片天呐!”初心嘟囔道。 “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奉新伯家,找人来寻小米吧,他脑袋不灵光,万一走丢了我们责任就大了。”天佑有些担忧。 他们按着记忆的方向走,但感觉很怪异,虽说这进山的路本不好走,但也不是这种烂泥路,这路看上去根本没修过,不过是走的人多了之后自然形成的。 “我们会不会又走错路了?”初心声音变了。 “不可能啊,这不就一条必经之路么?怎么了?”陈天佑还没发现问题所在。 他顺着初心所指方向望去,惊了一下,这滹沱河沿岸本已荒废的房屋上竟冒起了阵阵炊烟,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由艾弘时说这话,实属好笑。 “那你看看,四周有没有和你同类的好朋友?”天佑调侃道。 正在这时,从屋子那向他们走过来一个“人”,是一个穿着粗布长衣的光头小男孩,他光着腿和脚,衣服和脸上有些泥土,风尘仆仆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民国三十四年 “是那种老友么?”小男孩走近,陈天佑小声问艾弘时。 弘时看了几眼,摇摇头。 那小男孩看见他们似乎也很紧张,向后蜷着身体,操着浓浓的山西口音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旅游的。”天佑小心答道。 “旅游是什么?”小男孩瞪大眼睛问。 “呃……我们是来这儿玩的。”严初心给他解释。 “哦……你们干嘛来这儿玩。这里哪有什么好玩的!我刚才还以为你们是鬼子呢,正打算看看,跑回去报个信。”他这才露出笑颜。 鬼子?这小男孩敢情是当他们鬼了。 “你住在这里?我们记得这儿的房子不住人的呀。”艾弘时疑惑地看着那一排排的屋子,比方才他们过来的时候要新些,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住?之前鬼子来的时候,我们都找地方躲起来了,现在他们被打跑了,我们自然是回来住。”男孩觉得他们的问题非常奇怪。 “等下,你说的鬼子到底是谁啊?”初心决定要问个清楚。 “不就是日本人么?还能是谁。” “日本人?这里来过很多日本人么?来旅游?” “旅游?”男孩露出愤怒的表情,说:“你们说他们是来玩的?怎么可能!他们是吃人的恶魔,见到东西就抢,见到人就杀,我的叔叔伯伯都是在战场上被他们打死的!” 初心感到十分迷惑,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年代的事了?难不成日本人又来这里打劫? 天佑脸色不大好,问道:“你要听话,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答对了我给你吃这个。”天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godiva的巧克力。 “这是什么?可以吃么?”小男孩吞着口水问道。 “可以啊。”天佑剥开一点点包装,给他看一眼。 “这么黑?能吃么?好吃么?”男孩露出为难的神色。 初心掰开一小块,递给男孩,他小心翼翼地尝了口,一下就笑了:“真的能吃,还很好吃呢!这么甜!” “好了,现在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老老实实地答:“王二狗。” “大名叫什么?” “没有啊,爹娘就是喊我二狗子。” 初心偷笑,这都是什么年代的名字了。 “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初心觉得这问题稀奇,这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小男孩的答案后,她完全笑不出来了。 二狗子想了想,答道:“民国三十四年。” “什么?都民国了?”弘时喊起来,但想到这话逻辑有问题。 “二狗子,你没骗人吧?骗人这巧克力可不给你了!” 他一听急了,忙说:“我自然没骗你们。中国人怎么会骗中国人?” 天佑也有些怔住了,呆呆地把巧克力递给了男孩,男孩又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其余的揣在口袋里,说道:“我得带回去给娘和奶奶尝尝。” 初心开始理思绪,问天佑他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我们这是一场雨回到了解放前?怎么办?我们还回得去么?” 天佑脸色不大好,应道:“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就是我们可能真的穿越了。雷电天气确实冲击力强,极有可能发生时空的微妙变化,如果我们恰好站在一个磁场聚集点,就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回去,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出来玩迷路了?回不了家了?”二狗子含着嘴里的巧克力,问道。 “嗯,也可以算是吧。” 二狗子见他们愁眉苦脸的,安慰道:“哥哥姐姐叔叔,你们别太着急,我先带你们回家,也许爷爷他们会帮你们找回家的路。” “谁是叔叔?谁是哥哥?”天佑从中听出了关键的点来。 艾弘时耍帅地拨拨自己的头发,说:“你说叔叔是谁?还用问么?” 见天佑生气的样子,初心乐了。 他们看看天色已晚,初心也觉得肚子饿,便让二狗子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和他打听村里的事情。 他们来到靠里的平房,有的地方像是有被破坏的痕迹。 屋子里的人看见二狗子带了三个陌生人进来,先是吃惊,然后很害怕,一把搂过二狗子,颤颤巍巍地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二狗子挣脱她的手臂,对她说:“娘,他们不是日本人,他们就是来这找东西玩,但是迷路了,暂时回不去了。我们留他们住一晚,明天让爷爷找人带他们出去吧!” “啊!不是鬼子就好,我还想着,仗都打完了,怎么还有没走的。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别客气,我这饭马上烧好了,随便吃点吧。”二狗子的娘见他们一行人打扮怪异,但看上去不像坏人,便让儿子先招呼他们去里头坐。 二狗子一家本来人就少,传到他爹这一辈只有一男一女,姑姑嫁去了别地,父亲参军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二狗子和他娘和爷爷奶奶。 王家爷爷年轻时干活十分卖力,又读过些书,所以现在在村里还管些事儿,和天佑他们蛮聊得来。天佑既知他们回到了1945年,便顺着爷爷的话头聊聊时局,倒也讨人欢喜。 “听口音,你们不是北方人吧?从哪里来?” “我是浙江人,他是香港人。”初心停了下,指指弘时说:“他是地道的北京人。” “浙江?香港?那都是很远的地方吧?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们是来玩的。”二狗子插嘴到。 “玩?不可能吧!”王爷爷疑惑地望着他们。 天佑小声地说:“其实,我们是来挖东西的。” 爷爷吃了一惊,说:“你们也是那种挖人家墓的贼人?” “啊!不是不是。是有人托我们找些原来在地下的东西。不是您说的那种。” “不管是不是吧。我们这已经挖不出什么东西了,该挖的都被挖走了,哎…… “那爷爷,能不能帮我们找个人,带我们上山?” 王爷爷犹豫道:“这个么……之前挖墓的人也来过,都是搅得这儿鸡犬不宁的。你这事儿,恐怕别人也会联想到那上头,不一定肯,我明日帮你问问。”(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都是自己人 “可是,这酬劳方面。”陈天佑脸上露出了难色,他们眼下根本没有民国的货币,又无处可换,连这顿饭都拿不出钱来。 严初心突然想起口袋里有东西,那是一条周大生的满天星锁骨金链子,平时她戴在脖子上,上山怕碰掉了,便摘下来放在口袋里。 她把链子递给王爷爷,说:“我们身上没带钱,这条链子给爷爷您,算作饭钱房钱,明日找人的工钱您也替我们出了。” 王爷爷急忙摆手,说:“都是自己人,我们不能收钱,更何况这东西看着太贵重了,又是闺女你随身带的,要不得要不得。” 初心硬将链子放在王爷手里,说:“这也不算特别值钱的,我们身上只有这个能换点钱,找人帮忙工钱是一定要给的。” “那好吧。饭钱和房钱我是绝对不会收的,明日找人确实要给些钱的,但这个肯定太多。我明日找亲戚凑点钱,多了的再还给你。” “等我们找到东西了再说吧。”初心推却道。 陈天佑想打听点什么,却无从问起。他们唯一认识的奉新伯当时应该还没出生,像小米等人更是要等好久才能投胎呢。 晚饭后,大家又坐在院里聊了会儿天。他们村小,这王家来了三个陌生人,又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没多久就在村里传遍了。就有些村民借口来王家有事儿,三三两两地过来参观他们,特别是艾弘时,朦胧间也能看清是个大帅哥,大妈大婶的时不时过来瞅瞅。 王家不甚其烦,最后借口客人要洗漱,把乡亲都赶走了。 初心和天佑白日淋过雨,衣服虽然干了,但头上身上还是黏糊糊的,二狗子娘便肴来很多盆水,让他们洗洗头擦擦身。她还拿来干净的换洗衣服,让他们换上。 “要不姑娘你今晚和我挤挤?我们家屋子少,他们和二狗子睡,爷爷奶奶一间,其余就没房了。”二狗子娘问她。 初心点点头,觉得非要和天佑他们挤一间,在当时的风气下,估计是不能接受的。 她俩并头躺在床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初心只能找点话说:“我们只知道你叫二狗子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似乎也快遗忘自己的本名了,想了想说:“我叫冯小凤。” “你多大了?”初心问的时候有些犹豫,因为看二狗子年纪不大,照道理妈妈也不老,但不知是因为操劳还是什么,她看上去还是比较沧桑的。 “过了下个月就二十五岁咯。” 初心吃了一惊,她竟跟自己是同龄的。 小凤转过头,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多大了?你看上很小。” 初心有些难为情,说:“我叫严初心。大概比你小半岁。” 小凤吃了一惊,赞叹道:“哎呀,我们同岁呀,我真是比你老好多。到底是城里条件好,你应该是个小姐吧?” 初心有些尴尬,忙摇头说:“不,我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小凤又很羡慕地看着她,说:“你的名字念起来真好听。初心是什么意思?” “初心就是最开始的目的和梦想之类。我们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初心,小时候最纯真最简单的东西,都会被追求财富权利所掩盖。所以初心是不能忘的,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既是提醒我,也是提醒他自己。” “我听不太懂,但我觉得这名字还是很好的。那你这样子还没有成家生娃吧?” 初心又腼腆地笑了,在他们这个年代,她这年龄还不结婚的应该是超级大剩女了吧。果然,小凤开始做思想工作,说道:“初心,我们女人不管怎么要强,最重要的还是找个好男人,过好一辈子。你那么大了,也是时候成家了。” 初心觉得这口吻极其耳熟,不就是她妈常在她耳边念叨的话么,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也只能应承着。 “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两个男孩子都很好啊,你有没有中意其中一个啊?”小凤这问题真是提得很直接,让初心脸都红了。 “我,我,不是,我也不知道。” 小凤听她这回答,心里有数,笑笑说:“你害臊不肯说也没关系,我明白。” 她顿了顿,又说道:“照我看,要胖点的那个好些。” 初心好奇心起,忙问:“为什么呀?” “他看着有福相,为人也宽和,那长得好看些的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初心吃惊于她的敏感,艾弘时虽说是鬼,但因体质的特殊,在人间如人般活动毫无障碍,一般人见了他也料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在偏远乡村的一个农妇竟看出点端倪来。 两人又扯了些家常,便合眼睡了。 翌日,初心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纸传了进来,身边的小凤早起来干活了。初心打量屋子四周,确信他们是穿越了,感觉十分奇妙。一方面,她也想体会下六十多年前的中国是如何的,但另一方面,她还是担忧会回不去。 她又换上自己的衣服,把昨晚穿的衣服叠好放在床上,把被子叠了后,她去找天佑他们。 大家都已经在厅里等着吃早饭,小凤和婆婆做好了,其他人搭手拿进来。 菜式自然是没有奉新伯家的多,不过小凤应该也竭尽所能在招待他们了,桌上几份不同种类的面食,被做成了各种形态,尽管没有荤菜,但就着腌菜和老陈醋吃,别有一番滋味儿。 王爷爷吃好饭便出了门,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给他们找回一个人来。 那人黑黑壮壮,眼角下垂,看上去比小米要刁钻。 王爷爷叹口气摇摇头,跟他们解释道:“我们村里的人之前被倒斗的人吓怕了,跟着他们去的,要么就是疯疯癫癫一阵,要么就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死了。所以你说要挖东西,就没人敢去了。” “我们真的不是去偷文物的,我们只是要找样东西罢了。”陈天佑又解释了一遍。 “这个难道不是人么?”艾弘时指指站在那儿一动没动过的陌生人。 王爷爷叹口气,说:“他也不过是想养家糊口,听说这次给的钱多,才愿意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水往高处流 这人叫来福,快三十了还没成家,就因为家里非常穷。他们家也不知道为什么,种什么都长不好,出意外却总是有份。如今他孤身一人,靠着一点点田产过日子,别人不肯干的活他抢着干,只要能活下去。 其实严初心的思想斗争也很激烈,他们确实穿越了,如果奉新伯提到的三个人就是他们的话,他们肯定是能回到未来的。但这来福恐怕就是那个疯子,想到他的身世,这样的结局太惨了,而且都是因为他们才造成的。还有一个问题,来福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他整个人疯癫? “那我们出发吧?”陈天佑拿上背包,知道此行必能成功,心情是轻松的。 严初心看了看小凤,知道这一走便是阴阳两隔了,能相遇便是一种缘分,道别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 小凤猜不到她的心,笑盈盈地递给初心两根玉米,说:“拿着,干活累了可以吃。干嘛这样看着我?舍不得我?你们挖好东西再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严初心用力地点点头,她不知道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姑娘今后的经历,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来福对去山里的路很熟悉,没一会就到山脚了,三人正想迈步前行,毫无预兆的,暴雨又来了,砸在身上竟然还发疼。天佑预料到了这场风雨,事先跟王爷爷要了四顶帽子,让大家戴上。 “走吧。”陈天佑回头喊道。 来福不肯走了,他指指这山上的泥水混合物,说:“这是山神在发怒!就算我们走到深山里,也没办法靠近源头的水沟,到处都是泉眼,一不小心就要陷进去了。” 陈天佑很坚持,因为他明白这是他们唯一能穿越回去的机会,雷雨越大,回去的机会就越大。 来福还是执意不肯带路,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够倒霉了,实在不想累人累己。 他们没办法,只能自己往里走,相互搀扶以防滑倒。 天边的闪电似一条条长龙,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点连起了一张网,快把他们困住了。 “这样走也不是个办法,没人给我们带路,我们是找不到源头的。”初心感觉到有些头晕。 “我们来回想一下,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们穿越之前碰到了什么事情?”天佑试图理清思路。 “对了,是那个土地公公!”初心喊起来。 “什么土地公公,我明明是小女孩儿好哇?”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土地神一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初心被吓了一大跳。 她甩着两根小辫子,一脸捣蛋的样子。 “哎哟,妹妹,你总算出来了。”艾弘时一把抱住她,惹得飞飞都红了脸。 但幸好抱她的是艾弘时,她看在是帅哥的份上就暂且不和他计较,只是挣脱开来。 “你昨日就知道我们穿越了?”天佑向飞飞询问道。 “是啊,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就急着走了,怎么能怪我?”飞飞嘟起嘴来。 “那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艾弘时急切地问道。 “这是因果循环的理。正因为你们今日到来的因,种下未来之事的果。” 他们还是听不懂飞飞的意思,初心又问道:“那我们怎么才能回去?” “完成了你们的使命,自然就会回去了。” “那我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见证一件事情,回去后还有任务。” 初心已经被绕了进去,完全听不懂飞飞的意思。 飞飞给他们解释道:“这个地界,历来神奇,时空在这里常发生交合,阴阳互通,特别是到特殊天相的时候,情况越发复杂。我们土地神百年一轮换,待你们回到未来完成使命,便是我任满之日。希望你们不要给我制造麻烦。” “那你也得告诉我们怎么回去吧!”初心有些焦急。 “你们要冒着这风雨找到滹沱河源头水沟之处,听天命、尽人事。”她说完又消失不见了。 “诶,诶,妹妹你别走啊!”弘时有些泄气,这土地神,真是不靠谱啊! “算了,没办法了。我听出来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完成使命,都能回到未来的,否则未来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既然这样,我们就凭着直觉往前,自然就能找到源头了。” 大家都认为陈天佑的说法很有道理,便放宽心往前走。 果然,走了没一会儿,雨小些了,只是天边的雷电未停,他们看见了一条深沟延伸到山的另一边。由于刚才的暴雨,马上就要满过水位了,周围果然有很多泉眼,再前行便不易了。 “怎么办?过不去啊。”初心探了探头。 “等。我们就站着等。”天佑望着远方。 “等什么?” “我们的使命。” 天佑的话音刚落,天空出现的景象令他们毕生难忘。 伴着一道道蓝绿色的光芒.一声声巨雷在头顶震响,就像老天要用雷电把大地撕碎。起初他们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一个长条形的物体在向他们逼近,和那闪电的光芒类似。越来越近,它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跌了下来。 那物体十分庞大,宽度竟占满了整条水沟,里面满着的水溢出,往两边冲来,初心等人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冲了下去。 艾弘时是鬼自有办法,陈天佑水性好,但严初心根本不会游泳,童年的阴影又使她非常怕水。陈天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一下子到了她的身边,拖住她不让她沉,但众人都被冲到了山脚。 奇妙的是,水到了山脚竟整个往回倒流而去,初心等人躺在泥地里喘息,眼睁睁的看着水从没过他们头顶到瞬间消失。 他们正想赶回去看那东西是什么,有人狂奔而来叫住他们:“陈大哥,你们怎么样?刚才这水是怎么回事?” 初心缓过神,一看,原来是来福,他还是不放心他们追了上来。 “走,快点,我们得赶紧回到那!” 陈天佑背起有些受伤的初心,跟着另外两人往山上跑。 这次熟门熟路,比较顺利,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刚才那条深沟。 众人往沟里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沱 那是一条巨大的蛇类生物,它用嘴大口吸着泥水,沟里的水下降不少,渐渐露出它的身体,它的头部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严初心惊得呆住了,痴痴地背道:“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艾弘时推了推她,问道:“你嘴里神神叨叨在念什么?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连它都不认识?”初心有些错愕,这艾弘时什么眼力劲儿? 随着水位的下降,那东西的外形越来越明显,它身上的泥也被冲得十分干净,露出雪白的表皮。 艾弘时总算看清它的长相,嘴巴张成了o型,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旁的陈天佑和严初心呆立在原地,来福不顾泥水四溅,猛地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在手掌下,颤颤巍巍地喊道:“天呐,我看到了什么?山神发怒,河水枯竭,神龙潜渊!饶命啊!饶命啊!” 初心被来福的叫声唤醒,开始直视眼前的情形。 “它真的是龙?”弘时说完又捂住了嘴。 “看着外形就和我们东方传说中的龙一样,你没看你爹穿过啊?”天佑答道 “它颜色好像和文献里记载的不一样啊?这什么品种啊?”初心念叨道。 “先别管这个了。它还活着么?”天佑想要凑近检查下。 就在这时,龙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嚎叫声,把他们震得差点没站稳,但它的脑袋只是微微一抬,随即又垂下。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初心一紧张就学东北小品。 “你这龙,真是不识好歹,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事没,这么凶干什么?”天佑在一旁发牢骚。 来福完全不敢抬头,双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这叫龙颜大怒。”初心从恐惧中恢复过来,有心情开玩笑了。 “看样子我们需要见证的事情就是这个。”陈天佑又凑近看了一眼龙,它闭着眼,又没了声响。 “看样子它受伤了,万一村民发现了它,可如何是好?”初心有些担忧。 就在此时,龙开始剧烈地摆动身体,众人感到整座山都开始震动,周边的土都开始往沟里填去。 大家互相搀扶着以防摔下山,过了好一会,抖动才停止,但它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被埋住了。 它这是想干嘛?活埋自己? 龙接着又做了很诡异的一个动作,它张开大嘴,开始向外吐水,那水混着泥土和一种不知名的腥味,一下子要把沟填满了。初心等人在一旁被溅到了不少水,她拼命用袖子擦脸,觉得那腥味快令她昏过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涎吧?你擦什么,吃下去可能会长生不老的。”弘时调侃道。 “你说什么风凉话,你也不需要长生不老了。”初心的洁癖突然上来了,感觉十分难受。 龙总算吐完水了,沟里重新流淌着满满的水。 来福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哪知道又看见了令他无法接受的一幕。 那条白龙已经沉在河底下,看不清了。这三个活生生的人竟渐渐变成了透明,然后一点点消失在他眼前,他们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神仙? 来福的头开始剧烈地疼起来,一定是自己太倒霉了,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他越想越疯魔,最后狂喊一声,跑下山去。 待严初心等人从黑暗的漩涡中掉出来,竟然又回到了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此刻沟底多了一块牌子“滹沱河源头”。 “我们这是回来了?”初心差点喜极而泣,她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发现已经没有湿过的痕迹,再抬头望望天,简直是晴空万里。 “应该是吧?”其实陈天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们回来的地方正是滹沱河源头的水沟,但他们穿越回去时却还停留在山道上。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停在了他们穿越的那一刻,现在开始走动了。 “那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艾弘时有些弄不明白。 “我想,应该是让我们把那条龙挖出来吧。”天佑晃了晃一边的铲子。 “啥?我们要挖那龙干嘛?这么多年了,恐怕它早就成龙干了吧?” “你们要挖什么?怎么挖?”之前消失的小米竟然出现在了他们背后,还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 “额,我们就从这块地方挖起吧。”陈天佑回忆了下当时龙头的位置,决定在那里下铲子。 初心也加入了阵营,过了很久,这沟的那块地方显得更深了。 “啊!”初心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怎么回事?”艾弘时闻声而来,看到沟里的情形也是惊呆了,赶紧拽着初心往外跑。 他们好像捅到了一个蛇窝,无数条白蛇从洞里钻了出来,四处游荡,倒还没咬人。 陈天佑反应过来,也拉着小米赶紧往外爬。 那些蛇就在沟里徘徊着,纠缠在一起,倒也没有向外跑的意思。 陈天佑开始回忆事先对这个地方做的背景调查:滹沱河的‘沱’取蛇的右半边,所以《山海经》里有记载,滹沱河是蛇行之地,十分诡异。 看样子这些蛇也是有些来头的,并非凭空而起。 当他们逐渐能接受蛇这个现实后,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沟内的泥土开始往上翻起,又溅得四处都是。 小米开始尖叫,原来那沟里缓缓升起一个东西,渐渐的露出样貌来,那条深埋在沟底六十多年的白龙竟然苏醒了。 它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张了张嘴,注视着他们。 初心感到头皮发麻,这是她第一次被一条龙盯着看,浑身都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初心感觉到那条龙正和蔼可亲地冲她笑着,这场景太过诡异了。 接着,它用爪子按着沟的边沿,试图“站”起来,嘴里还发出巨大的响声,嘴上的长须开始剧烈地抖动。 渐渐的,龙从沟里爬了出来,往右一滚,在泥地里休息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故人重逢 白龙发出浑厚的吼声,严初心有经验了,忙把耳朵捂住。 “怎么龙这么爱咆哮,它冲着我们吼到底是什么意思?”艾弘时无奈地看着这沟里的大家伙。 “我觉得也许它是在说谢谢?就是声音大点罢了。”初心觉得白龙并没有恶意。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它抖了抖身上那穿山甲般的鳞片,每片都有贝壳般大,每一片 鳞的连接处都有红蓝的线条,十分漂亮。 待它蜕完旧鳞,整个身体更显轻盈,舒展了下身体,做了一个起跑的动作。 “它要干嘛?跑步?”艾弘时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想,它是要飞……吧?”陈天佑话音刚落,它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方奔去,眼看马上就要坠下山崖了,初心捂住眼不忍看。 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巨大声响,初心缓缓睁开眼,惊了一下,说道:“它……它竟然飞上去了!” “大惊小怪什么?龙本来就会飞啊!” “但是……我我……没见过呀!”初心感叹道,白龙挥舞着爪子向远处飞去,没想到这么庞大的身躯飞起来还挺平稳的。 众人低头望向那条深沟,水位稍下降了一些,里面的水混着泥水和龙的洗澡水,显得极为浑浊,但那水往山下急速地冲去,那些龙鳞也顺势而下。 “哎!你干嘛呢?不能下去!会淹死的。”陈天佑死命拉住想往沟里走的小米。 “捡,捡,捡。”他拼命挣脱着,嘴里还念叨些什么。 “他大概想捡那鳞片吧。”初心揣测到。 “不能捡,走,我们回去吧。”不顾小米的反对,陈天佑和严初心架着他就往山下走。 山里刚下过雨,走起来还是很困难,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回到山脚下。初心临走时往山里回望一眼,隐约看见飞飞在向他们挥手道别。 严初心等人经过二狗子他们原来家的那块地,感慨万千,这一会儿就隔了几十年,当时认得的人如今大概都已经不在了。 奉新伯在家门口等他们,见他们来了,非常激动,说道:“哎呀,总算回来了,这么大的雨,进山太危险了。刚才我们这还听到山上很大的动静,怎么回事?” 天佑怕引起不必要的惊慌,不想提及白龙的事,只说:“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石碑了,倒了之后才会有这样的动静。 “我们我们,有一个大东西,那么大,飞飞飞…… “这孩子不会又犯病了吧?”奉新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让儿子文峰把他送回家去。天佑把工钱交给文峰,嘱咐他带给小米的奶奶。 “那你们找到要的东西了么?”奉新伯关切地问道。 陈天佑很无奈地摇摇头,说:“恐怕我们是找错了山头,还得再往前走一阵。” 奉新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但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身上也没藏大东西的地方,应该收获不大。 “快去洗洗吧,太阳能热水器之前储着水呢,都饿了吧。”奉新伯的儿媳阿清招呼他们,让洗好了就去吃饭。 初心摸摸外套兜里小凤给她的玉米,大约是在爬山的过程中掉了,再说了,这玉米过了六十几年,大概也就成干了吧。 等大家洗漱完毕,聚集在客厅。 初心用毛巾擦着头发,向奉新伯打听到:“您之前说的那位王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名字?我想想啊。好像好像叫什么先进吧?” 不是二狗子啊?初心有些失望,不过随即想到,二狗子不过是个小名,谁长大了还愿意叫这种名字啊。 “那您能带我们去见见他么?” “可是可以,吃了饭去吧。”奉新伯有点儿不太明白她的意图,但也勉强答应了。 他们穿越回去的时间段在未来是凝滞不动的,所以自他们上山也不过大半日,但不知为何,初心觉得肚饿异常,狼吞虎咽连吃两碗面,就连平日吃得极少的陈天佑也食量惊人。 晚饭后,奉新伯带他们往王哥家里走,距离很近,不过三分钟的路程。 眼前的院落平平无奇,和周边的房子极为相似,若不是奉新伯带过来,恐怕要迷路了。 “王哥,王哥,在不在?”奉新伯没进门就开始喊起来。 “谁?”他们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老人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面前一张矮桌,零零散散放着碗筷。 “来了,奉新叔?要不要吃点饺子?”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跟他们打招呼。 “家里吃过了。你忙,我们找老哥聊聊天。”奉新伯也坐在了凳子上。 那王哥大概八十左右,精神一般,身体有些衰弱,眼睛和耳朵的功能都在退化。 严初心凑近,突然说了句很不礼貌的话,唤道:“二狗子。” 王哥用力睁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他轻声喊道:“神仙姐姐?” 初心有些吃惊,她什么时候成神仙姐姐了,难道他们穿越的事情被传播得面目全非了? “王哥,你认错了吧?他们是来这里找东西的游客。”奉新伯在一旁觉得疑惑,随即转身找王哥的儿子喝酒去了,留下初心他们三人。 王哥彻底清醒过来,他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边指边叫:“严姐姐、艾哥哥、陈叔叔。” “为什么我还是叔叔?”天佑感到气愤,又觉得自己和一个老人争论称谓实属滑稽。 “二狗子,我问你,后来小凤怎么样了?”初心急切想知道她的结局。 “你是说我娘?” “嗯嗯。” 二狗子叹口气,说:“你们走了之后几年,爹从部队里回了家,本来我们一家的生活非常幸福。但娘在生弟弟的时候突然大出血,后来弟弟活下来了,娘却难产死了。” 初心很伤感,这个与自己同龄但不同年代的姑娘,最后还是没能善终。不过想回来,她的一生尽管短暂,只要过得幸福满足,便也足够。而她的人生呢?初心自己也说不准。 “勤奋,快把我床底下的木箱子拿过来。“王二狗子喊道。 他儿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老爹说什么他就照做,去房里找那箱子去了。 “严姐姐,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眼前的老人仿佛一下回到了六十多年前,他还是那个活泼可爱光着脚满地跑的小男孩。(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昨日情愫 那是一只檀木雕花箱子,十分迷你,并没有上锁。王二狗子轻轻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一卷纸和一个信封。 他慢慢展开那卷纸,竟是一幅画像:画中人有着披肩的微卷黑发,黑眼珠大而明亮,圆脸圆鼻头圆圆的嘴,她一转头,一脸惊讶。 严初心捂住嘴,画中的不就是自己么?怎么会?而且身上的衣服和自己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艾弘时觉得好奇,忍不住问道。 “我画的。” “你画的?”三人异口同声,吃了一惊。 老人微微笑,答道:“你们认识我的时候,我还叫二狗子。但后来我成了王先进,我学会了画画,也只会画画。我给别人画了一辈子的相,但有个人,她走了那么多年,她的形象一直在我心里。”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初心,又腼腆地低下头。 陈天佑看明白了,他们穿越回去,初心对二狗子来说,虽是姐姐,却更像是梦中情人。 二狗子似乎没跟他们说话,而是在呢喃:“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听说日本鬼子被赶走了,全村都很兴奋,大人们忙活着做好吃的,小孩们跑来跑去疯玩。我光着脚往山那边走,突然神仙姐姐就出现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又那么温柔。”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初心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她惊讶得张大嘴,这样的情愫是自己料想不到的。 尽管初心和他的母亲同岁,尽管如今的二狗子都可以做初心的爷爷了,但这份感情纯真得不容他想。 二狗子又颤颤巍巍地打开那只信封,里面有一张老照片,是父亲回来后照全家福时,小凤顺带照的一张单人相片。 “那天你们上山后就再也没回来,来福哥也疯了,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说你们不是妖怪就是被妖怪吃掉了,但我觉得你们就是神仙,谁说你们坏话我就跟他们急。我娘也很想你,一直盼着你们再来,就留了这张照片打算送给你,还让人教着写了字。” 初心很受震动,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泛黄的相片,小凤笑靥如花,那是她最好的时光。翻到相片的背面,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赠初心”三个字还清晰可见。 初心把相片贴在自己的胸口,问道:“这张我可以拿走么?” “当然可以。”二狗子也很高兴。 “对了。”初心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那条金链子,递给二狗子。 他仔细摩挲链子,一脸惊讶,说:“你们走后,我们想起那链子,竟怎么也找不到,他们误以为是我贪玩拿了丢了,还狠狠挨了一顿打呢!怎么回事?又回到姐姐你这里了?” “我们是不能留任何东西在你们那个时空的。” 二狗子听不懂,摇摇头。 他们作为未来的人,如果这条链子留在了过去,那么初心之前就不可能买到这条链子,也就没有之后赠链子的事情了。所以初心回来后,发现这条链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想了半日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二狗子,你拿着吧,这是我们欠你们家的。” 二狗子摆手,要把链子塞回初心手里,初心推却,说:“这链子现在也不值什么钱了,你拿着,就当做个纪念。” 二狗子明白,神仙姐姐又要走了,能在自己离开人世前再见到初次爱慕的对象,自己死也瞑目了。 “二狗子,这个也给你。”陈天佑掏出那块godiva的巧克力,掰下一点点递给二狗子,他含在嘴里,十分满足。 “请不要向别人透露我们的身份。”陈天佑见屋内的人出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二狗子忙点头,应道:“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奉新伯出来了,说:“聊得这么高兴,在说什么呢?” 陈天佑反应很快:“哦,我们是跟王爷爷了解源头的情况,看看接下来去哪里找。” “也不早了,我们走吧,回去休息,明日你们还得赶路呢。”奉新伯跟王二狗子一家告别,众人又回家去了。 翌日,三人和奉新伯一家告别,互留了号码,邀请他们有机会去上海玩。 “诶?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上海?”初心看着他们打车的方向不对,疑惑地问道。 “临时又接了个活,离这不远,所以就直接去了。”陈天佑给初心看微信内容。 “哟,我们现在就跟滴滴司机似的,还定位附近位置接单啊?”初心觉得天佑总算紧跟时代步伐了。 “你这倒是个好建议,回去找人帮我们研究下,做个软件出来。”艾弘时频频点头。 “话说,之前委托我们的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啊?他让我们挖出白龙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初心还想着之前的事情。 “喏,你看。”陈天佑又把手机递过来。 初心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翻印的照片,看得出来原来的相片已有些泛黄了。照片的内容令他们吃了一惊,隐约能看见是两条龙,一条像是之前飞天的小白龙,另一条是青色花纹的,它们站立的地方竟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海港。 难道这委托人便是摄影师?但这相片也有些年代了,而且小白龙在六十多年前已经潜渊了,这摄影师若活着也已经很大岁数了。 初心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这张图后只是很简单地跟了一句话:“我们谢谢你。”简直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天佑还没讲完,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那人便是照片里的青龙。” 初心的嘴巴成了O型,觉得这设想太过荒诞,但细思起来,这也是最能解释得通的。 “其实任何东西活得久了,为了适应这个社会,总是会做些改变的。龙为了在人类的世界生存下来,化为人形,融入这个世界,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陈天佑这番话说得很动情,似是有感而发。 “那它为什么不自己去救白龙?”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它有难言之隐,又或者那个地界太过诡异,它不敢踏入。” “好吧,不管了,也许这就是飞飞说的因果循环吧,亲手种下的因,也得由我们收这个果。”初心不想再思考,头也些疼,便靠在车窗上打起盹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崇宁堡 他们到忻州城里后,找了一个愿意跑城际的出租车师傅,让他直接载他们去下一个目的地——王家大院。起初那师傅不情愿,觉得远,后来听到陈天佑的报价后,才勉强答应。 这路虽然不算难走,但走了快3个小时了,严初心又被颠簸得有些难受,决定先和客人联系下。 王家大院位于山西省灵石镇灵石县城东12里处的静升镇,距之前他们会过元宝怪的平遥古城约有35公里。 “看样子,我们和这里还真有缘,你这客户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了么!” “他说马上来接我们,等下啊。”天佑扶初心在杂货店的门口的小板凳上。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过来一辆小面包,副驾驶探头出来,喊他们:“陈先生?” 三人上了车,向他们打听情况,刚才招呼他们的叫蒋叔,似乎因为有司机在场,他不愿透露太多。 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缓坡下,初心抬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这么巍峨的城堡实在令人赞叹。 蒋哥带他们来的地方叫崇宁堡,属于王家大院的三堡之一,建筑十分恢宏,居高临下,负阴抱阳,始建于雍正年间。 艾弘时下车后,忍不住嚷道:“真是岂有此理,这地方怎么都能跟皇宫比了,这王家人也住得太舒服了!” 初心掩嘴笑,这艾弘时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了,想当年他当皇子的时候肯定比这待遇差多了。 如今的崇宁堡被改造成一座温泉度假酒店,与王家大院形成了一静一动、相得益彰的格局。整个酒店依托崇宁堡的历史建筑架构,缓坡逐层向上,旅客需要不断地爬梯走坡,能更好地欣赏着古色古香的建筑风貌。 这次雇他们来的是酒店的高层,大约有些棘手的事需要他们解决,不过考虑到舟车劳动,所以先让蒋哥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四合院落里的房,让他们休息一下,吃过晚饭再说。 不知为什么,初心自穿越过一次后总是感觉到疲累,胃口是不错,但吃完就饿了。这酒店的床品十分舒适,她睡得很沉,没有做梦,等睡醒已经将近七点了。 她记得进来时天佑他们的房就在自己左手边,便径直去寻他们,但屋里黑乎乎的,难道两人出去了? 初心望望院子里摇曳着的红灯笼,其余的房间似乎也没住人,门上窗上的雕饰都很精美,但在夜里看着有些可怕。 “喂。”初心正在研究那些古雕,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把她吓了一大跳。 初心回头一看,竟是陈天佑,她有些生气,骂道:“已经这么恐怖了!你还吓唬人,有没有搞错?弘时人呢?” “恐怖?你去外头看看就不觉得恐怖了,可热闹了,弘时大约又去哪儿找小姑娘了。”陈天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真是死性不改。” 初心跟着陈天佑往外走,奇怪也是奇怪,出了他们的院子,穿过一条小道,周围的空气都像是活过来了。这三月天的周末,游客竟也不少,酒店的娱乐活动不少,这院外古色古香的装饰在柔和的路灯光照下,并不可怕。看样子刚才是自己疑心生暗魅,这里的气场比她想象中要好。 “饿了吧?带你吃东西去。”天佑晃了晃手中的自助餐券,是蒋哥临走前塞给他的。 “弘时呢?要叫他么?”初心四处张望着。 “开什么玩笑,鬼干嘛吃自助餐啊?简直浪费。” “但他不是给了我们三张么?不吃岂不是更浪费?” 陈天佑突然露出狡黠的神情,说:“当然不会浪费,他游走到买餐券的吧台附近。 初心见他跟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还掏出手机在记什么,她暗暗不爽,这陈天佑,怎么和艾弘时一个德性,从来没见他笑得这么开怀。 过了十分钟,他笑盈盈地走过来,说:“搞定。” 初心还有些气,不搭理他。 “干嘛?吃醋啊?”天佑调侃道。 “才不会呢,我是嫌你忙着搭讪小姑娘,动作太慢,我都饿扁了。”初心撇撇嘴,一副口不对心的模样。 “你知道我刚才去干嘛了么?光生气!”天佑摊开手,他手里只剩下两张票了。 初心不懂他的意思,他说:“我才没兴趣找她们说话呢!我不过是把弘时的那张餐券转手卖给她们了。” 初心听得目瞪口呆,这陈天佑的守财奴本性简直绝了,这样都能赚钱! “你当心弘时知道了生你的气!”原来陈天佑不是想撩妹,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他啊?他不会怪我的,还要感谢我呢。”他看上去一脸得意。 “为啥?” “因为我给他要了几个小姑娘的电话,其中一个还挺漂亮的,他会喜欢的。” 初心气鼓鼓的,说:“你还说自己没兴趣,还看清楚人家漂不漂亮,哼!” 天佑见她脸都涨红了,很是喜欢,摸摸她的头,说:“瞧你急的。我打算多给艾弘时介绍几个女朋友,他就没空天天黏着你了!” 初心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便扯着他往餐厅里走,嚷道:“我饿死了,快走。” 这个点正是餐厅的高峰期,但服务还是很周到的,菜品也能及时添加。这里是以中餐为主,西餐为辅,也有不少山西的特色美食。 初心就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般,四处游走搜刮食物,天佑见她这副饿死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淑女点,他们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初心抬起头,服务员尴尬地朝她笑笑,然后说:“小姐,不用着急,别噎着。” 初心这才感觉到有些饱的意思,她悄悄地跟天佑讲:“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穿越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这样,好吃嗜睡,浑身乏力,你有什么症状么?” 天佑突然脸色变了,说:“是的,我也是,你知道,我以前吃得很少,但最近食欲也好。” “看样子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需要去医院检查下了。” “再说吧。”初心突然想起来,天佑似乎从来不愿意去医院看病。(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莫名的委托 严初心突然楞住了,她望向邻桌,觉得哪里不对劲,嘴里咀嚼的动作都停滞了。 “诶?你怎么了?”陈天佑在她面前拼命晃动手指,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过了好一会儿,初心大力吸了口凉气,说:“天佑,这里不对劲!每张桌子上,似乎都是人鬼混杂的。” “啊?”天佑很是吃惊,他定睛一看,竟然视线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他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镜盒,取出一副哈利波特似的眼镜戴上了,一下子就非常清晰了。只见隔壁桌确实诡异,那是两个三口之家结伴出来旅游,小姑娘和小男孩打闹着。但就在男孩女孩中间,竟还站着一个“人”!那也是个小男孩!穿着一身蓝布衣裤,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桌子上的蛋糕,拖着长长的舌头,最后忍不住摸了摸他们面前的那块黑森林蛋糕。 初心见天佑脸色变了,问道:“你看见了?你怎么回事,不是不近视的么?” 天佑摘下眼镜晃了晃,说:“这不是普通的眼镜,而是最新的鬼怪透视镜。” 初心来了兴趣,赶紧戴上,再环顾四周,人和鬼的分界线更明显了。对面那桌有一个长辫子的男人,正在偷吃烤鸭,还流着口水,见初心看得见他,露出一个空洞的笑脸,更可怕了。 这不?有一个浑身冒蓝光的鬼向他们走来,越凑越近,初心吓得往位子后面缩。 “干嘛呢,这是?” 初心这才看清,是艾弘时! 她摘下眼镜,弘时的身影变得很模糊,觉得奇怪,问道:“我怎么看不清你了?” 弘时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怪你们,本来我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你们把我票卖了,我只能和他们这些道行浅的一起隐身了。” “那这眼镜照出来的鬼为何有不同颜色的光?”初心觉得费解。 “哦,那是区分鬼的脾性的。蓝色的代表平和,橙色代表焦虑,红色的暴躁,绿色的愉悦。” “哇!你这也太高端了吧!到底给你们做这东西的是何方神圣?” 天佑笑得有些神秘,说:“那是一个妙人,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初心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天佑身边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太多,他最好的同伴是一只鬼,冥界引路人对他态度暧昧,风水大师是生死之交……那他呢?他的身世自己知道得并不清楚,恐怕也非善类。但随即又想到,这么度人是不好的,也许自己和他们混多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是如此的。 “发什么呆呢?快吃!吃完去见找我们来的人。”天佑催着她。 初心风卷残云一阵,起身便走,艾弘时一到门口就现了真身,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们。 电话联系后,一个女服务员找到他们,把他们往14号院带。众人进屋后,从布置上来看是一间茶艺室。 他们要见的人已经到了,但与他们隔开了一层纱,微风吹来,灯光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个窈窕的轮廓。 房间里有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混着茶叶的香味,令人沉醉。初心试图看清那人,但只见满头飘逸的长发,大约是个温婉的女子。 她开口了,但却是一把浑厚的男音,初心口里的茶差点儿喷出来,为了礼貌强忍住。 “陈先生,他们是你的搭档?” 陈天佑介绍道:“是。严初心、艾弘时。” 初心感觉到一道锋利的眼神扫过来,浑身不舒服。 “我叫钱仁,是这里的高层,我就不绕弯了。你们住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听到什么特别的事?”他根本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想探探他们的口风。 初心抿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说:“有很多好朋友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朋友?”钱仁很疑惑。 “就是老友记。”天佑用广东话解释了一遍。 钱仁还是没明白,艾弘时说:“就是说看到很多只鬼。” 钱仁这才了然,干笑几声,说:“不好意思,我家乡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对你们的讲法都不太懂。” “那钱先生孤身一人在这里打拼也是不容易啊。”天佑不知道想刺探什么。 钱仁直接挡开,说:“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机缘巧合啊!” 他像是倦了,不愿再说什么,找人送客,初心感觉连第二杯茶都没喝就被赶走了。 “这个人有问题。”出门后弘时讲道。 “那是自然。见人装神弄鬼,大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客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赶了,这人脑子肯定有病。”初心连珠炮式地吐槽起来。 “我不是说这些。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诡异,我能感觉得到,而且他对我们不友善。” “算了。我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呢,我们拿钱办事就成。”陈天佑的脾性一向是只认钱不认人。 初心突然想到什么,嚷道:“但他也没说我们到底要干点什么。” 天佑无所谓地笑笑,说:“多吃多玩多看多听,自然就明白他要什么了。反正他不赶我们,多住几日又不吃亏。” 初心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还有些担忧:“但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啊。刚到的时候,因为太累了,睡得熟,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恐怖。” “没事的。”天佑打发她回自己屋子,说:“你不是天天见鬼么?怕什么!你要是跟弘时一间屋子,他不也是鬼么?” “等等,你干嘛去?”初心喊着。 天佑出门时甩下一句话:“我去查查资料。” “这陈天佑,太不靠谱了!”初心这才想起忘了开灯,房门关上后院子里微弱的光都传不出来了。 初心在摸索开关的时候生怕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碰她,幸好没有。开灯的一瞬间,初心已经放松警惕了,但猛地发现自己的炕床上坐着一个人。 初心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好像穿越回了当时在平遥的小姐楼,这个又是什么? 她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没经过我同意又坐我的床!” 那鬼怪很错愕,依旧一副眼神空洞的模样。 “我问你呢!”初心都很不爽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扰人清梦 见那“鬼”还是不声响,严初心有些进退两难,起初的恐惧慢慢退却,便细细打量起她来。 这算自己见过的比较秀气的鬼了,当然艾弘时除外,她没有像平常的女鬼那样披头散发,而是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她的脸和唇显得异常苍白,但黑眼珠子很大,而且反常的亮。她穿着一件正红色的礼服,像是古时结婚的嫁衣。 不看还好,这一细看,新娘的脸似乎一下子变得狰狞了,眼看要扑向她了。初心愣了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拼命往门外跑,一层红色的头纱差点罩在她的头上,那丝滑的质感滑过她的肌肤,还散发着一种奇香,随后掉在了地上。 初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敲陈天佑他们的门,过了几秒钟,终于有人来开了,再不开,初心恐怕就踹门了。 “干嘛干嘛?” 初心径直冲进了他们的房间,撞着了艾弘时,直接穿过他就过去了。瞬间变成透明的艾弘时被撞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站稳,开始抱怨初心。 初心这才看清他,竟然是光着膀子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胸肌硬实、腰部线条优美,十分健硕。初心立刻没了原则,两眼冒红心,目光十分赤裸裸。 弘时差点脸红了,当然鬼是不会脸红的。 初心一脸迷妹的样子,忍不住问:“弘时,你们那年代也流行健身啊?这身材练的!” 弘时一副傲娇的样子,拍拍胸脯说:“那当然,我们当时都是户外活动,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精通,体魄都很强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问的都是什么没意义的问题?” 初心这才想起来问:“你一只鬼,平白无故的,大半夜脱衣服光膀子的是干什么?” “平时在人前一定要穿衣服,其实我最舒服的装扮就是什么也不穿,刚才差点连裤子都脱了。” 初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呢喃了句:“那也挺好。” 弘时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她的脑门,说:“你一个小姑娘成天在想什么呢?” 初心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人,问道:“天佑他出去找资料了?” “是啊,我还没问你,你刚才火急火燎地在干吗啊?”艾弘时觉得初心的目光太骇人,只能又把上衣穿上了。 “哦,对了,我都差点儿忘了,我那房间实在太吓人了。” “怎么了?” “有鬼!” “哦。”弘时反应非常冷淡。 初心有些生气,说:“你怎么这样?我都快吓死了。” 弘时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现在这个房间里不是也有鬼么?”说完他点点自己。 初心这才明白意思,说:“你又不能算鬼。也不是,你和刚才那只厉鬼不一样。” 弘时不甘心,做了个鬼脸吓唬她,初心对着他全白的眼珠也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买账,说:“别吵我,我跟你讲。” 她将刚才的情形详细描述给弘时听,弘时极为疑惑,说:“她的意图很不明显,如果她有恶意,应该是进门的时候就攻击你。干嘛你问了她半天话她也没反应,你要走了才扔块破丝巾给你?” “就是说么。完全搞不懂。不过我有一点很明确。” “什么?” “我今晚肯定不会回去了。” 弘时又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说:“你就不怕我这只鬼么?” “sorry,让一让,我要睡觉了。”初心都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那张雕花大床,横七竖八就躺下来了。 “喂喂,你怎么这样?”弘时在一旁哭笑不得。 “你们也真是!两个大男人要一张大床房,还是这种新房似的!”初心说完这句话,就累得沉沉睡去。 “这人,真是……弘时无奈极了,怕有鬼扰初心的清梦,便坐在房内的靠椅上给她守着。 “滚开,还敢来!”弘时非常迅猛地转身,想要制住身后的东西。 “干嘛?发什么神经!”是天佑的声音。 弘时一脸错愕,说:“呀!原来是你回来了!” “你以为是谁?”天佑这才看见躺在大床上的严初心,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这里闹事的鬼好像不止一只,初心睡着不到一个小时,我已赶走一男一女两个鬼了。而且他们的目的我弄不清楚,像只想吓唬我们一下。” “所以初心跑到我们房间里来了?”天佑凑过去看了看,初心睡得还算熟。 “是啊,否则呢?”弘时有些生气,天佑像是怀疑他。 天佑绕开这个话题,说道:“我去找酒店工作人员和游客了解了下,也查了网上的评价,几乎没人提到这里闹鬼的事情。也就是说,就算这里鬼不少,但似乎和人相安无事,那钱仁找我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弘时点头沉思,说道:“但奇怪的是,这个院子里的鬼一直在撩拨我们,不知意图是什么。” “要么是因为我们看得到他们。”初心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突然加入他们的谈话。 “你这猛不丁地起来,要吓死鬼了。”艾弘时真是一只胆小鬼。 “你的意思是?”天佑好像明白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那些鬼并不是真的想伤害我,而是想告诉我什么,或者单纯想吓走我们。” “应该是这个意思。”他们都表示赞同。 初心又问道:“那你这块地方的历史了解得如何了。” “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东西,我想,等天亮了我们找工作人员,带我们去红门堡那看看去。” 陈天佑说完,初心又觉得困,道了声晚安便又倒头睡了。 天佑两人觉得很是无奈,弘时决定去享受下酒店的温泉服务,天佑留在房内陪初心,把刚才找工作人员借的一些介绍性资料拿出来翻看,希望找出点端倪。 天佑看起书来几乎会忘了时间,很多年前便是如此,如今社会的节奏快了,他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一些爱好,看书、练琴、下棋和园艺,自得其乐。 这一夜,弘时并没有回房,天佑守着初心,看了一夜的书。 初心醒来,看见灯下的天佑,觉得十分安心,便又躺下盹了一会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投影成像 他们一行人来到大门,时候早,游客还不多,今日天微凉,冷风吹来,使巍峨的大门更显庄严。大门上方的“寅賓”二字为“迎宾”之意,因是东门,又有紫气东来之意。 艾弘时抬头望着大门两侧写着“王府”的大红灯笼,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出来,说:“我们那‘王府’可不能和这里比,这儿简直就是民间的故宫,也太气派了吧!” 陈天佑听他口气酸溜溜的,忍不住笑,说道:“据说当年平定吴三桂叛乱时,他家捐了二十四匹好马和军粮支援朝廷,你爷爷对他们赞赏有加,之后他们便借助政府实力,由商飞跃到官。” “真是豪宅啊!”严初心两眼冒红光,琢磨着要是自己有个小院落做梦也会笑。 他们由大门进,跟随着一个小旅行团蹭导游,讲解员是个小姑娘,用一口晋普在背解说词,背完便走,他们赶得很急,不过倒也走马观花了解了基本情况。 王家大院目前对游客开放的除了他们昨晚住的崇宁堡,还有高家崖和红门堡两大建筑群,两组建筑群东西对峙,以一桥相连,是典型的城堡式建筑。高家崖是在王家鼎盛期,由王家二兄弟王汝聪、王汝成修建的,后者则主要是当年王家长辈世代居住的地方。 按照讲解员的安排,他们先去了红门堡。它于乾隆年间建成,建筑依山而建,由低到高,由四排院落组成,左右对称,中间主巷道与三条横巷,组成一个规整的“王”字。 红门堡内二十九座院落按主人身份、喜好的不同在结构和装饰上呈现不同风格,初心等人感叹于其精美的雕刻艺术。 他们转到红门堡公用的花园,前园后院,这种空中花园的风格,冬暖夏凉,十分宜人。 “诶,你们来看呀。这鱼生得好奇怪。”初心点着那朝她吹胡子瞪眼的大鱼,叫天佑他们过来看,没人回应,她转过头去,他们那旅行团竟不见了,四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这时正是景区人流量最大的时刻,花园里聚集着很多散客和团员,初心觉得头开始嗡嗡作响。 她顺着记忆的方向往外走,但被人群冲得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待出去转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似乎迷了路。 她拨天佑和弘时的电话,一个关机,一个不在服务区,完全失联了。 既来之则安之,初心好奇心太浓,这种跟丢队伍的事也不是第一天发生了,并且她心里清楚,一旦剩下她一人,稀奇的事也会接踵而来。她想着他们肯定是往红门堡去了,便也往那个方向赶。 她进到一处北京四合院的建筑,庭院装饰华丽,雕刻讲究。初心细心品味了一番,七绕八拐来到了厨院,这里规模极大,门也多,初心胡乱走着。 突然屋内有动静,她急往里面瞧,惊得合不拢嘴。只见屋内或坐或站,大约有十多个透明的人。两张大桌子上放满了碗碟,碟子里大约是几样小菜,篮子里堆着玉米棒子。初心能看清倚在窗户那的一人,他碗里是较稀的黄色粥状物体,大约是玉米粥。那筷和碗是寻常式样的,但还算完整,没有缺边破口的。有几个人似乎在谈论市场上的什么东西,说是买了回家带给女儿。 初心觉得稀奇,这样的成像技术她在一些博物馆也见过,但这里的音效和视效确实更胜一筹,十分逼真。她又穿过两道门,还在厨院中,右手边的屋子里也有些动静,初心循声望去。这屋子比方才的宽敞些,里面的布置也较清雅,屋内也没那么多农物。屋内人都坐着,声音很轻,八仙桌上搁着的餐具比刚才的精致些,看得出是成套的,碟子里荤素菜各有几样。就近的一人吸着碗里白而滑的面条,面里有挺阔的青菜、精瘦的肉丝和浓稠的高汤,上头还飘着些碧绿的葱花。 那人吸着面汤,初心耳边回响着他喉咙里的吞咽声,忍不住流口水,这投影成像的技术未免太精细了吧,这美食的场景简直令人把持不住。 “姐姐,你干嘛呢?”她边上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拉住她的袖子问。 初心觉得自己的窘相被这陌生的小屁孩看见,实在丢人,便想引引他,给他指那桌上的食物,说:“你看!那几块烤鸭看上去是不是很好吃?做得真像!那泛着亮光的红色外皮,看上去就酥脆得很!” “哪里?看不见啊!”小男孩把头探了进去,疑惑地问道。 “小朋友,你近视吧?这么大的东西看不见!不就在那桌上的碟子里么?”初心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男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得是桌子上碟子里那块黑乎乎的肉干么?” 黑乎乎?肉干?初心很是疑惑。 “诶!你看见没有?那个穿米色长袍的老爷爷夹了一块到碗里了。” “什么老爷爷?我,我我我看不见。”小男孩有些被吓到了,看了初心几眼,想要走了。 初心突然想到什么,拉住他急问:“你看不到这里演的吃饭场景么?这里不是有好几个人么?”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小男孩喊着,说完哇的一声哭了。 不远处冲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见初心拽着男孩的手臂,便露出凶相,把她的手用力掰开,说:“你干嘛吓哭我儿子!你再缠他我可报警了!”说罢急匆匆地抱走小男孩。 初心没留意刚才的事情,只顾想自己的事情,都魔怔了。 为什么小男孩看不到?只有自己看得到?难道这不是景区的投影技术?莫不是…… 她想到最糟的一种情况,难道又是……不想倒罢了,想着再看那屋里的人,他们都转过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凝视她。初心背后冒出冷汗,几乎把衣服都弄湿了,她急往外跑,看见一个楼梯就往上走。 这楼上也是餐厅,但布置十分豪华,初心怕归怕,还是忍不住往里望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鬼的派系斗争 这屋里坐的老老少少的都是女子,衣服也奇怪,式样不一,年纪稍大的穿的似是清朝宽肥的旗袍,年纪小些的姑娘则是沿袭明制,穿的是上袄下裙。 她们的座次应该是按辈分尊卑来分的,男仆端盘、端碗,女仆在一旁服侍。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说话,而且夹菜喝汤尽量不发出声音,更不能将饭菜掉在桌子上。严初心留心看了一会,只见这王家规矩很大,先酒后菜、先荤后素、先咸后甜、先饭后汤,连饭菜放的位置都是规定的。在桌子上,除了看到花样繁多的面食,还有各地山珍海味和高档补品。 严初心没出息地看得狂流口水,又唉声叹气感慨道:“这些人实在太浪费了!一顿饭得吃掉多少钱?这么多的菜就拨那么一小口吃,都是减肥还是怎么回事?”初心想着自己要是生在当时的大户人家,估计要么被饿死,要么就是被长辈教训得狗血淋头。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屋内的人又齐刷刷地转向她,一双双眼睛都冒着红光,初心怕极了,往后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正当她感觉要倒地之时,她感觉背后被人托住了,她心里喊了声“怎么又来”,她料定背后的人就是陈天佑。 当初心一脸娇嗔地回头想要叫天佑时,她觉得空气瞬间凝固了,这人压根不是陈天佑,那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陌生人。初心赶紧站直身体,脸都涨红了,慌忙说道:“谢谢!不好意思,我刚才认错人了!” 那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看起来十分温柔,他穿着笔挺的淡色西服,脚蹬油光发亮的黑皮鞋,还戴着西式的礼帽,手里提着一把洋伞。初心望着他的金丝边眼镜和细白的皮肤,忍不住想笑。 男子很绅士地抽开自己的手,说道:“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女士你在这里做什么?” 初心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人一本正经地喊她“女士”,觉得更可乐了,忍住笑答道:“我在这里参观呢!你看里面是些什么?” “你看得见里面那些被困住的灵魂?” 初心的心咯噔一下,原来他也看得见!她惊得不顾礼仪,拉住那男子的袖子,急问:“呀!你也能看见?你是谁?” 男人笑笑,说:“我叫顾鸿升,我呢,自小有阴阳眼,能看到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也是我也是!”初心很激动,总算找到知音了。 顾鸿升目光柔和,看了初心几眼,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旅游么?” “不是。”初心差点透露自己的来意,但他们签过保密协议,不能对外声张,只得硬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 顾鸿升倒也不问,自顾自地和她说起这里的事情。他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对家乡的历史文化十分感兴趣,尤其对平遥古城、乔家和王家的大院钟情。这王家大院他一个月就会来上好多回,第一次来就发现了这里的诡异情况。 “那这些灵魂只是在屋子里活动么?”初心觉得奇怪,昨日明明在崇宁堡还看到些行动自如的鬼呢,但这话也不能和顾说。 他有些神秘地附在她耳边说:“我们下楼,找个它们不在的地方,我跟你说。” 初心早忘了儿时父母教育自己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随便跟着陌生人走”之类的话,想着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又有什么可怕的,便径直跟着他出去。 他们走到一处院落,初心四处望,也是极为普通的。 “这里它们不敢来。”他轻轻地说。 “为什么?”初心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没有什么风水上的设置,它们为何止步? “你知不知道,鬼也是划地盘的?” “啥?”初心开始脑补很多奇怪的景象。鬼们划地盘,不外乎是:饿死鬼、吊死鬼、淹死鬼、病死鬼这种按死法分的,又或者是男鬼、女鬼、老鬼、小鬼这种按年龄辈分划的。 顾鸿升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笑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它们是按朝代分的,这里主要有两派鬼,一派是明清时期的,一派是近现代的。” 初心十分吃惊,这是什么划法,又想到一个问题:“那近现代的明显比明清的当鬼时间短,肯定是斗不过啊!” “那倒不是一定的。这鬼的道行除了讲做鬼的年头还要参考生前的怨念、自身的悟性和所处环境的气场等等因素,你说的不过是基础属性罢了。” 初心算是大开眼界了,这顾鸿升到底是何方神圣,对这里的情况为什么会如此了解。 他似乎又读懂了初心的内心活动,笑眯眯地说:“我常来这里,他们也知道我能看得见他们,所以和我说了很多这里的故事,近些年,两派似乎斗得十分厉害。” “那你是站在哪一队的呢?”初心越发好奇。 “那自然是这近代些的鬼啊,好沟通呢。” 初心突然又想到一个没营养的问题,问道:“这里我有个疑惑哈!你这近代是怎么分的?有具体的年代么?你要知道,如果按鸦片战争来算,清末可以划在近代史来,还是他们是按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来划分的?” 顾鸿升愣住了,隔了半响答道:“额,我好像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概是按民国来划的吧?” 初心又问:“这并不科学啊。一般来说我们的中国古代史和近代史的界限都是算鸦片战争的,那这清朝的鬼也真是难做,到底是加入哪一派好呢?外在特征来说,也许他们已经被近代化了,但心理上还是觉得自己是清朝人。” 顾鸿升额角开始冒汗,这个姑娘的问题越来越犀利,自己快招架不住要破功了。 初心自顾自说着:“我看有什么好划地盘搞内斗的,估计是有些别有用心的鬼在寻事,拉帮结伙,死都死了,有什么好争的?诶,你说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你和谁说话呢?” 初心扭过头,那顾鸿升不知跑去哪里了,陈天佑竟然找到她了! “啊,天佑,你们可算来了!刚才我又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泡汤 “看你急的,头上都冒汗了。”陈天佑给严初心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初心打开盖子猛灌,觉得喉咙好过多了,便把刚才看鬼吃饭和顾鸿升给她分析的派系斗争说了一遍。 陈天佑和艾弘时在一旁不作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诶?怎么没反应啊?你们刚才碰到些什么了?” 天佑回过神来,说道:“大概和你的差不多吧,也是看到一些人在日常劳作和生活,不过他们的服饰打扮倒确实不一样。有穿古装的,有些像是五六十年代的,反正数量多得都跟游客差不多了。” “这就怪了,这地方怎么回事?这么多鬼聚集在这一块不出去,也不去投胎转世的,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也觉得事情比较棘手,现在我们还摸不清找我们来的那个钱仁到底是什么意图,总不会是让我们帮他驱鬼的?当时给他介绍业务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我们只管给它们做心理建设,劝退是劝退的,但它们要是硬不走,我们也拿它们没办法的。如今它们数量众多,看起来又有些年头了,恐怕不好赶啊!”天佑也露出忧虑的神情。 初心突然有个大胆的念头,她观察了下四周,似乎它们不在,便小声说:“那个钱仁是不是也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希望我们介入,加剧它们的争斗内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倒不是没可能。不过我们还应该再观望两天,看看它们到底想干什么。”艾弘时的提议比较稳妥,大家都表示赞同。 天佑想起了什么,问初心:“刚才你说的那个顾鸿升他有没有透露自己是干什么的?” “没有诶,他只提到自己是山西人,常来这一块儿,而且和我一样是阴阳眼。” “他也古怪。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东西闪过,但这样畏畏缩缩,怕我们看见是做什么?再说了,他和你说这派系的事情也是动机不明,你下次要是单独见到他可要留心了。” 初心愣住了,问道:“你怀疑他另有图谋?” “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刚好你独自一人,就让他遇上了,而且连你身份都没问,就给你透露这里的隐秘情况?我总觉得,他不是善类。” 艾弘时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这里的情况复杂,我们要见机行事了,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那么好奇,东张西望,老是掉队了!下次可没那么好,这里这么多孤魂野鬼,当心被吃掉。” 初心确实被吓到了,保证自己会安分,她头脑中又重演那日的鬼新娘向她扑来的情形,一身冷汗又起来了。 在堡内吃过午饭后,艾弘时提议三人去泡温泉。 “自己掏钱?”初心和天佑几乎同时喊起来。 弘时指了指天佑,说:“你和他呆一块儿久了,怎么坏毛病也染上了,就知道钱钱钱!” “那是因为皇子你不缺钱!你跑到地里去刨刨自己家的旧东西,随便哪样就能换人家一辈子的钱好吧!”天佑的口气颇酸。 “好了好了,不用你们花钱。是我向前台要的,说是钱仁答应提供给我们的。” “那她们就相信了?”天佑觉得这也太好骗了吧。 “关键是他这张脸好骗人,哪个女人不是心甘情愿供着他?”初心做了个鬼脸。 弘时凑到她跟前,突然很认真地说:“但你不一样。你好像不容易骗吧。” 初心被他的认真吓了一跳,不知说什么好,哪知弘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说道:“但你花痴的样子也是够白痴的,哈哈哈哈。” 初心气得踹了他一脚,其实根本就踹不到他的屁股,弘时得意地跑来跑去。天佑在一旁苦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选温泉池子的时候几乎挑花了眼,三人产生了分歧。严初心自然是喜欢玫瑰花瓣温泉,菜单上字里行间都透出扑鼻的清香;艾弘时这个酒鬼就是爱红酒温泉,感觉平常喝不醉,在里面泡泡就醉了;陈天佑完全是老年人的品味,决定要去人参药物温泉。三人早就忘了刚才约定的不要分头行事,每个池子里人都不少,有人作伴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初心沉浸在对古建筑的热爱中,恍若置身幻境,玫瑰花营造了香甜的氛围,她早已不管身边泡着的是人是鬼,只顾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她捞起水中的花瓣,忘形地往旁边一撒,哪知砸到了边上的人。 “咳咳咳。” 初心听见了咳嗽声,清醒过来,有点惊恐地看自己的旁边,竟然是白日见过的顾鸿升。尽管初心觉得温泉男女共浴是很正常的,但这个人突然靠自己这么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发现已经到池子边缘了,已经没路了。她觉得有些尴尬,只好闲闲地问道:“你怎么老这么神出鬼没的?吓我一大跳。” “哦,是么。那太抱歉了。”他也往后退了退,一脸的不好意思。 “对了,你白天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走了?我本来还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呢。”初心想起天佑的话,打算试探一下他。 他接得很顺溜,答道:“那是因为我电话突然震了,我跑到一边接电话去了。你知道,那院子里门又多,像个迷宫似的。我打完电话想回头找你,你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们真是有缘啊,在这里又碰到了。” 初心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顾先生你也住这个酒店?你住哪里啊?” “啊呀,我这记性。我把房卡留在包里了,都忘了住哪儿了。对了,还没问女士贵姓呢?”他似乎想转移话题。 初心不好再问,只得答:“我叫严初心,你别叫我女士了,感觉特别奇怪。” “好好好。”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又说:“也是,喊你女士都把你喊老了,我叫你初心可以么?” 初心点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的同伴呢?不和你一块儿泡温泉么?”顾鸿升似乎开始反试探。 “哦,他们在别的池呢,可能过会儿会来找我。”(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相互试探 “初心你不是北方人吧?”顾鸿升闭上眼,做出很享受温泉的样子。 “嗯,口音就不像吧?” “那你是哪里人?” “浙江。” “你两个朋友呢?”顾鸿升还在追问。 严初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也不愿透露陈天佑他们的身份,便回答说:“也是差不多的地方吧。” “对我们山西有什么感觉么?”他见她不接招,便转移话题。 “我来过三次了。可能因为是南方人,所以每次都有些水土不服,特别是这里的路不大好走,容易晕车。不过山西人总体来说蛮厚道的,很少有宰客的,直爽热情。”初心尽量把自己往一个普通游客上靠,谈了谈自己的体会。 “那山西的东西还吃得惯么?你们南方主要是吃大米饭的吧?” “我还行,我本身爱吃面食。第一次来,看到这里面食花样那么多,简直是心花怒放啊!” 顾鸿升还想问出些什么,便闲闲地说:“那你三次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初心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次去了太行山和太原,上一次是平遥古城,这次去找了滹沱河源头,又来这里看王家大院了。” 他皱起眉头,问道:“你这路线安排得好奇怪,为什么上次去平遥的时候没来王家大院,这样走比较方便啊。你们去看滹沱河源头干什么?找着了么?” “额,总之是想看看吧。”初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含糊应付过去。 顾鸿升也不追问,只是说:“那你们去过乔家大院了吧?那比这要小多了,不过也可以看看。” 初心忙点头。 顾鸿升接着不过是问些初心的工作生活情况,不明就里地会以为这是在搭讪女孩儿,但初心心里防备着,也觉出他对他们此行目的是很有似乎有很大的兴趣。 “我朋友大概马上就要来了,要不介绍你们认识?”初心想看看顾鸿升的反应。 他果然神色变了,东张西望了一阵,忙说:“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初心你慢慢泡,代我向你的朋友们问好。” 初心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问道:“那你电话是多少?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我我我,我忘了。你住哪?我到时来找你。” 初心把天佑他们房间号报给了他,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他大约没发觉,记下了便往外走。 旁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觉得极为暧昧,以为初心是在做生意,晚上等着客人去房间里找她。那中年妇女皱着眉,看了看初心,往池子另一边挪去,似乎是嫌她脏,心里还想着等会找酒店经理投诉。 她见顾鸿升没了影子,也从汤池里起身,去休息室和陈天佑他们会合,走在路上回想方才他们的对话,这才想起关键所在。 陈天佑靠在躺椅上,见初心走过来,拿下脸上的毛巾,问:“看你这喜上眉梢的样子,刚才又有情况?” “是啊,我又偶遇了那个神秘的顾鸿升。” 天佑扭过脸,说:“恐怕不是偶遇吧,他是特意奔着你去的吧?” “我也觉得是这样。” “那他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听得出来,他十分关心我们此行的目的,在旁敲侧击我对这里的看法。而且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他有问题。” “什么?”陈天佑侧过身,轻轻问道。 初心也把声音压低了,说:“我压根没说自己的同伴都有谁,他刚才突然提了两个朋友,他要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去接电话了,就不可能会看到我们。只有一个可能,他想避开你们,但又躲在角落里偷看。”初心说完又四处张望了下,怕他又躲在哪个地方,但好在这里空间十分空旷,一览无余。 她接着说道:“我后来试探了下他,一提到你们要来找我,他就夹着尾巴跑了。不过我把房间号给了他,他说晚点来找我。” “什么?”艾弘时不知哪会儿飘到了他们身边,把初心吓了一大跳。 “你搞什么鬼?这样神出鬼没的!” 弘时对初心的指责感到很委屈,撇撇嘴说道:“人家本来就是鬼么?你让人家怎么办?” “闭嘴!我最讨厌听到‘人家’两个词,尤其还是从一个男鬼嘴里讲出来,浑身鸡皮都起来了。” 弘时很乖地闭上了嘴,但陈天佑不消停了,他一直在叨叨叨:“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自爱?怎么能把自己的住址告诉陌生男人呢?你就不怕危险么?” 初心听见天佑那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就觉得好笑,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我见过他两次了,不算陌生人吧?再说了,我……” “那也不行!这顾鸿升一听就不是个好人,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天佑摇头叹息道。 “但是,可是,我给的是你们房间的号码呀!”初心得意地望着他们。 他俩的反应十分不一致,陈天佑听了,点点头,说:“总算你有点心眼儿,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他。” 而艾弘时一脸愁苦的表情,说道:“那要是半夜里他真的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抱住我,我的晚节可保不住了呀!” 天佑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你有名节这个东西么?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就更不会有了!” 弘时开始怪叫,对他的说法表示严重的抗议,嚷嚷道:“但关键那是个大男人呀!我怎么能被男人抱呢?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同志想要占有我呢!” 初心扑哧一声笑了,她点点陈天佑,说:“我怎么记得你抱过他几次,他也搂过你好几次呢?” 要是鬼的脸色会变,恐怕此刻弘时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但他是鬼,所以脸色只有更苍白了,过了半响,他缓缓地说:“我从来没有把天佑当过男人。他婆妈起来可是比初心你更像女人的。” “诶诶诶,你这就不对了,你这一下骂了俩。”初心反应过来,弘时是在讽刺自己粗糙?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好好招待这位顾鸿升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冥魂 一般来说,四合院是以家庭为居住单位的,提供了对外界较为隐秘的庭院空间。他们所在的中四合院是呈“日”字的二进院落,但似乎并没有开放给游客,严初心和陈天佑他们分别住在西厢房的其中两间。 陈天佑那日刚进门,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这院子里的地面比街面要低,初心进门时不小心,差点跌倒,但也没留意,此刻天佑提到才想起来。 “除了这进出不安全外,这高低还有什么讲究?”初心不想回自己房间,又来蹭他们房间的雕花大床了。 陈天佑坐在沙发上,说道:“我查过资料,这北京的四合院里的风水忌讳不少,其中这院子里的地面绝对不能比胡同、大街的地面低,原因是一进门就得‘跳蛤蟆坑’。” “‘跳蛤蟆坑’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就是不吉利的意思吧。” “修建这个地方的时候应该都是找风水师看过的吧?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奇怪的设计?这钱仁也不知怎么想的,还特意安排我们在这个鬼地方住着。”初心撇撇嘴,抱怨道。 “好了,先不管这么多了,我们留一盏小灯,大家不要发出声音。初心你躲柜子里去,我待床上,艾弘时你就隐身好了,随便你去哪儿。”天佑把大灯都灭了,指挥着大家。 “我我我……”初心刚想反驳,就被天佑推进了柜子里,她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本来她想说:“这柜子里更容易生鬼,你没看过影视剧么?” 初心也不想自己吓自己了,只能蜷缩在柜子里从缝里看外头的情况。这柏木柜大约有些年头了,味道也有点大,雕花很精细。 外头的光线十分微弱,天佑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蜡烛,干脆把小灯也灭了,只余蜡烛的光。窗外一阵风吹来,桌子上的红烛闪动,四周静得令人不安心,初心感觉到困了。外头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推他们的房门,发出沉闷的刺耳的响声,初心捂住耳朵,鼻尖嗅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渐渐盹着了。 等初心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大床上了,蜡烛被吹灭了,留着侧面的一盏小灯。风吹着床前的纱帘,望出去都是朦朦胧胧的,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那张苍白的脸向自己靠近。 “啊!”初心惊得坐直了身体,这才彻底醒过来,此刻房内灯火通明,艾弘时正坐在床边守着她。原来刚才是梦中梦,自己还没有真正醒过来呢。 初心嘘出一口气,看看弘时,问道:“诶?我怎么跑床上来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弘时点点方桌那里,陈天佑背对着他们,他的对面似乎坐着一个人,两人正说着话。 “谁啊这是?”初心揉了揉眼睛,那人一闪一闪的,看不清楚。 天佑微微侧过身,初心看真切了,果真是顾鸿升,他很平静地坐在那里,风度翩翩,完全没有被瓮中捉鳖的感觉。 “我到底怎么睡着的?”初心揉了揉脑袋,觉得头还是有些痛。 “这家伙灌了些迷香进来,只对你起了作用,他本来想趁机掳走你,没料到我们也在房中,而且他这药物对我们来说丝毫不起作用。”弘时一脸轻松。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看你斯斯文文一个人,不像是要谋财害命的呀?”初心实在想不明白他的动机。 “确切的说,他并不是人。”天佑笑着摇摇头。 “啊?”初心有些吃惊。 “嗯,我不是人,民国十年的时候我就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但初心突然觉得无端起了一阵冷风,有些可怕。 他掏出一张照片,初心凑过去看,更觉毛骨悚然。 这张相片她似乎在哪个论坛上见到过,照片的背景色和那对新人的表情都是很怪异很阴森! 女人的双脚像是悬空的,她的脸刷白,眼角画着血妆,并且眼睛是向上翻的,就像上吊死时的样子!他们身后的那个镜子,里面朦胧的东西很像是遗像。而且再仔细看,他俩像是都少了一只手的样子。 初心不敢再看,忙把那照片扔回桌子上,她问道:“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天佑又把照片塞到她手里,说:“你仔细看上面的人。” 初心还是觉得怕,纳闷为什么一定要看,只能硬着头皮又瞟了几眼,才发现关键点。照片上的男子好面熟,再多看几眼,不就是顾鸿升么! 她很震惊地望了顾鸿升几眼,问道:“这是什么?结婚照?还是……冥魂?”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顾鸿升点点头,说:“是的。但外界的传言其实是反的,事实是我死了,我的未婚妻还活着。其实当时我突发心脏病死了,而我的未婚妻因为爱慕我的容貌,除了我谁也不肯嫁。所以家里的老人便策划了这场冥婚,她化了鬼新娘的妆,他们用木头驾着我的尸体办了婚礼。” 初心背后都冒冷汗了,偷看了他几眼,说:“那照片里你的眼睛很正常啊,你未婚妻才像吊死鬼呢。” “她是故意为之,为了更符合冥魂的形式,不知为什么,我死后一直未闭眼。” “她家怎么会同意这么吃亏的事情,按道理来讲,这女儿还没出嫁,怎么可能愿意她嫁给死人呢?”初心说完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尊重。 顾鸿升露出愤恨又无奈的神情,答道:“因为我们家同意了让我倒插门,给他们当上门女婿。” 初心无法理解他的愤怒,讲到:“额,就算你觉得没尊严,但你也死了,有活人愿意嫁给你,不是已经很好了么?” 他叹息着:“你不会懂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尊严是要比命重要的。” 初心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那新娘后来怎么样了?” 他一脸无奈,说:“她嫁给我后第七天暴毙,没有人知道缘故,只说是不祥之兆。” “难道她就是那个昨晚吓唬我的女鬼?但她穿着的衣服不是照片里这样的,就是普通的红嫁衣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王家人和外姓人 顾鸿升对未婚妻的感情似乎十分复杂,提及她有怨恨也有愧疚,他看了一眼照片,说:“你见到的应该就是她,她死的时候正是穿着一身大红的中式嫁衣,这里是她生前居住的院落。” 严初心不相信地又看了一眼相片,摇头叹息道:“她明明是个很清秀美丽的女子,为了你,为了这场冥魂,却被化妆成这个鬼样子。她一定是很爱你,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不过是爱我的样貌罢了。” 初心不可置信,此人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她露出轻蔑的神色,说:“喜欢你的容貌也是喜欢,这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连你死了,尸身都快腐烂了,脸上尸斑都泛起了,她还愿意嫁给你。你觉得这世上,有多少女孩愿意呢?” 他沉默了,不知是在细思初心的话,还是另有所想。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想接近我们?”一旁的陈天佑终于发问了。 “这件事情非常复杂。” 见他说得这么含糊,艾弘时也忍不住追问:“难道这就是你跟初心讲的派系斗争?” 初心摇摇头,说:“你跟我说的话,有很多漏洞,我感觉你还是没说实话。” 顾鸿升苦笑,说:“我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在这个地方,鬼确实是分派系的,但不是我和你说的那种按时间来分。” “就是说么!时间的界限哪是说得清的?” “但我为什么这样说,其实有道理的。我们这里主要分两派,王家人和外姓人。” “诶?”这个回答出乎大家的意料。 顾鸿升自顾自说:“王家人势力很大,滞留在这里不去投胎的数量惊人。而我们外姓人,一般就是上门女婿和王家的仆人。” “那你们理论上应该斗不过他们吧?”初心脑补了一张游戏PK中的血量对比图。 “论家室和财富学识,我们确实不如他们王家,但他们都是些肩不能挑的老爷少爷小姐的,生性平和,而我们这些受欺凌的人往往怨气是很大的。在人间看的是你的钱和权,但人死了之后,怨气才是你能力的最大来源。” 一下子,王家人就被ko了,初心实在有些震惊。 “也就是说,他们的优势是数量,你们的优势是质量?”初心试图将此事简化。 “也可以这样说吧。” “那你到底想干嘛?” 顾鸿升看了一眼初心,说:“我想借你们的手打击异己。” 初心回想初见顾鸿升的情形,又问道:“但为什么感觉红门堡那里的仆人对你好像也有恶意,他们不是你们这一派的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鬼分古派和近现代派,这主要跟时代赋予人的性格有关。做仆人的,古代那会儿的观念是,自己的命都是东家的,他们自然是向着王家人的。而到了民国以后,以前那种忠君的思想慢慢淡了,也就有异心了。” “那你们这儿的派系斗争确实很复杂啊!应该常年有摇摆不定和倒戈的人吧?”艾弘时觉得做鬼也做得这么累,简直是自寻烦恼。 “是啊。近些年比较厉害吧。” “那你们到底是争些什么?” “王家这里风水很奇特,能长时期留住灵魂,不用去投胎,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过着原有的生活。但近年来,随着游客的增多,阳气越来越盛,它原有的气场可以容纳的鬼魂数在急剧减少,所以我们都在争地盘。” 初心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少爷小姐的在这里继续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倒确实不错。但那些佣人呢?还不如去投胎啊,一直在这里伺候人有什么好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我们这些灵魂游离在三界之外已久,不可能重新去投胎了,与其灰飞烟灭,还不如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过呢。” 陈天佑琢磨了一会,又问道:“你认识钱仁么?你知道他委托我们来,究竟是干什么的吗?” 天佑本来不过随口一问,哪知顾鸿升反应十分激烈,他拍了下桌子,说道:“我猜就是他这只老狐狸在耍手段。” “怎么说?” “其实他也是鬼,道行比我深些,而且不择手段。” 初心很吃惊,回想起那天钱仁跟他们见面的情形,确实诡异得很。 “他和我一样,也是倒插门,不过他是过门后死的,在这享了不少清福。他就是个爱慕虚荣的老顽固,表面上尊敬长辈,和妻子恩爱有加。实际上,他的内心比我还黑暗,心里的怨气比我还大。他如今以王家人自居,教唆着那批人和我们斗,他找你们来,就是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们这一派,跟我比,好不到哪去。只不过,他有钱,所以雇你们,我没钱,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想绑了你们去。” 这钱仁的真实身份还真令人吃惊,初心仍不明白:“那他怎么会是酒店的高层?” “他处心积虑,想要霸占这大块地方,所以把一个高层偷偷人道毁灭了,接着自己用了他的身份,借机扩张势力。” 初心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被科普了鬼界的宫斗大戏。自从她兼职这“景区修整师”以来,她越来越有感觉,做鬼也不太平,因为鬼都是人变了,人活着斗,死了也要争。像艾弘时那样不羁的鬼反而是最纯粹的,有些孤傲却从未想过害别人。 艾弘时叹了口气,说:“身为一只过来鬼,我想劝劝你们,人都死了,什么都是假的,就算真的灰飞烟灭了,这也是一种完成的仪式,不像我,永远没有结局。” 顾鸿升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瞪着弘时,说:“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可以好好地在这世上存在,你当然劝我们该放下就放下。但我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一日是风光的,死后若还有机会留在这里,自然是要闯出一片天的!” 天佑觉得顾鸿升已经无可理喻了,他们奈何不了他,也劝不住他,只能将他放走。 这后半夜还算平静,他们已经决定了,天亮后就去找钱仁摊牌。(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面试来临 钱仁比他们想象的要厚道,不完全是顾鸿升口中那种不择手段的性格,老派的鬼有老派的风度,这是顾鸿升他们这一辈难以企及的。 钱仁对他们知晓真相这件事表现得很坦然,他倚在帘子后面的矮条桌上,说道:“你们放心,这几日的工钱我会算给你们的,这件事你们不愿意办,我可以找下一批,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你们两派斗得那么厉害又有什么意思呢?都是一家子,何必分出个你我他来呢?”这老派的说辞果然只有陈天佑说得出口。 他们见钱仁不说话,艾弘时又说道:“我讲句实在的话,人都死了,就没必要争了,到最后,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钱仁叹了口气,说道:“我懂你们的意思,我心里也很清楚,在这里,我们的结局都不会好。但我们活着的时候,为了生存,争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呢,既然还是要选择,等待灭亡还不如多争取存在的时间。” 他这逻辑和顾鸿升的倒也相似,他不想隐瞒自己的意图,又道:“你们是没在大家庭里面生活过,表面上和乐融融,暗地里钩心斗角,累则累矣,哪有选择的余地。” 他的口气颇为无奈,艾弘时在一旁不自禁地点头,转了话锋:“这个我深有体会,我争,阿玛容不得我;我不争,这兄弟也不见得会放过我。” 既然两方都劝不动,他们也只得放弃,钱仁厚道,当场命人转钱给他们。 “相识便是缘分。你们喜欢的话,在这多住几日吧?我让他们给你们打点。”钱仁作出留客的样子。 天佑等人自然不傻,忙推却:“叨扰了几日了,我们也有事,已经买好票回去了。谢谢钱先生的款待。只不过,先生若听得进我们的话,便好好想想吧。” 钱仁客气而敷衍地应了一声。 三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便准备坐车去城里。 “你说他们两派最后谁会赢?”初心用手抵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天佑。 天佑摇摇头,说:“到最后,是没有赢家的。” “为什么?” “他们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最后的归宿,都不过是灰飞烟灭,谁也逃不过这个劫难。” “那他们也不可能离开王家,就待在那里等死?”初心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可不好。 弘时若有所思,说道:“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初心认真地看着他,小心地说:“其实你这样挺好,能自由自在云游四方。若有一天你消失了,我……不,我们都回舍不得你的。” 弘时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答道:“放心吧,你活着的时候我是舍不得消失的。”他神情转冷,接着道:“可是,你是不懂那种寂寞的。在认识你们之前,我不敢有朋友,因为迟早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然后投胎,而我,最终还是孤身一人。” 弘时的口气极为悲观,天佑也触动了心事,轻抚他的背,以示安慰。 初心觉得气氛过于凝重,急忙换上笑脸,说:“像我们这种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蝼蚁尚且活得有滋有味的,弘时你那么大本事还天天喊可怜,过分么?我现在脑子里还在担心考研面试的事情呢!” “对哦!”天佑喊着,把弘时推向一边。 他接着问:“没多少时间了吧?最近我们什么工作也不接了,帮你训练吧。” 初心对比了自己的笔试成绩和学校的划档线,如果面试不出差池,希望还是极大的。 初心先是上网查了系里硕导老师的资料,对他们的研究方向、学术经历、年龄性别都做了详细的研究,又结合自己的兴趣点,最终选定了杨老师。她撰写了一封介绍自己情况和表达投靠导师意向的邮件,让陈天佑帮她修改好,就按学校网站留的联系邮箱发给了杨老师。几天后得到导师比较详细的回复,让她安心不少。 接着她去上图借了一些现当代文学方向的书目中自己原先没看过的,特别是杨老师的相关成果,先略读一遍。 在陈天佑给她训练的过程中,她发现他其实文学功底很好,不去念个博士实在太可惜。他也非常用心地帮她查资料,了解面试的情况,给她拟出很多条问题和很多种考察方案,协助她进行场景演练。 由于练习过于充分,临上场,初心竟然有些紧张。 她只记得让她念了一段学术性的英语文章,大概是要看她的单词量和听她的口音。其余就是导师组依据拟定的问题了解她的研究能力和表达能力,不外乎是现当代文学看过哪些书,谈谈自己的体会,又或者毕业论文写了什么,为什么选这个题目。初心被问道最后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乖乖的一问一答。 “怎么样怎么样?”一出教学楼,陈天佑和艾弘时就冲过来问她情况。 “哎,我也不知道,我都忘了这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见初心一脸疲惫,天佑让她先上车再说。 “见到目标人物了么?” “我都没看清哪个是杨老师,他们长得都很像啊。希望不是盯着我问问题的那个,他一次都没笑过。倒是边上有一个老师挺和蔼的,怕我紧张,一直在点头微笑。” “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结果大约什么时候出来?” “这一两天就会通知吧。我现在可紧张了,又怕电话响,又怕它不响。”初心变出一副苦瓜脸,早没了平时的傻乐劲。 “对了,今天有客人联系我们,这次去的地方稍微远一些。等你结果出来了,我们就出发。” “诶?去哪?” “泰国。” “哇,我喜欢。我们除了调查应该还有时间的吧,我要去吃吃吃买买买,来平复我的心情。”初心开始两眼冒红光。 “愚蠢的人类。”弘时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么句不三不四的话,现学现卖。 “哼,你不是人类啊?别装清高了,活着的时候你就没点人类的欲望?”初心紧张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舌战弘时是没问题的。 “好吧,那就是我不理解你们这些女人。”弘时举双手投降,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不好的预感 翌日,严初心提早赶到学校等通知,心情活像电视里那等皇榜的考生。 艾弘时在一旁摇头叹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有什么好的?再读下去就傻了。” 初心正好把气撒他头上,反唇相讥:“我不是你,弘时皇子,生来便养尊处优。像我这种平头老百姓,不走仕途毫无出路啊!” 陈天佑拉开弘时,说:“你就别在这刺激她了,你看她急得一晚上脸就起了好几颗水泡。” 初心不甘心地纠正:“是青春痘!” “好好好!青春痘。反正你别搭理他了,他就是嘴欠抽。”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老师模样的男子过来张贴面试结果,等候的学生一拥而上。 这里面有高兴得乱嚷嚷的,有偷着乐的,自然也有垂头丧气的。初心哪种也不是,因为她压根挤不进人群。 “真不明白天佑平时喂你吃的东西都去哪里了,这挤进去的力气都没有。”弘时抱怨归抱怨,但还是帮她上前查看。 他隐身了,很轻松地穿过人群,到了榜单的最前方,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初心满脸焦急,弘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怎么样?我录取了没?” 见弘时有些难过的样子,初心心凉了半截,疙疙瘩瘩地问:“难道?难道我又歇菜了?” 弘时突然换了一张脸,一副狂喜的样子,说:“你录取了!” 初心又喜又气,用力捶弘时的肩膀,怪他卖关子。可惜弘时是鬼身,以柔克刚,她根本无计可施。 “好了好了,一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你从落榜考研生正式晋级为中文系研究生了!”天佑的口气和神情像极了一位母亲,甚至比初心她妈还激动。 “哎,总算没白吃你煮的东西,脑子越来越好使了。”初心拉住天佑的手来回地晃,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我也要。”弘时也想加入他们的阵营。 旁边那老师模样的人看他们这幼稚万分的模样,摇头笑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等你们进来了,就知道读研其实不是好选择,三年后还是要面临找工作的困境,而且年龄优势也没了。” 初心心态非常好,直接反驳道:“我读研不过是想享受这个状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了,你结果也出来了,就坐等入学了。正好我们可以去泰国了。”天佑打电话去订机票了。 “不错不错,正好来一趟毕业旅行。”初心的负担卸下,心已经飞向远方了。 去泰国的飞机本身时长很短,但他们这次运气不大好,正好遇上气流,飞机十分颠簸,有个别乘客非常恐慌,在机组人员的安慰下平复了。 安全着陆的一瞬间,初心嘘出一口气,弘时叹息一声:“刚才确实挺恐怖的。” “你怕什么呀?你不已经死了么?不可能再死一次了。”初心白了他一眼。 陈天佑在思考别的问题,过了半响说:“弘时,我知道你有钱,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根本不需要单独买票的。你可以自己飞过去,又或者隐身起来,和我们‘乘’同一架飞机。” “你们都太不懂鬼的生活了。我已经是鬼了,要做也做一只会享受的鬼。” 天佑一边肉疼那飞机票,一边跟地接联系。 初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此行可能不太顺利。泰国又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鬼在泰国人眼里,最平常不过。初心想起之前看过的泰国灵异电影和神秘的“养小鬼”、“请佛牌”传闻,觉得背后有凉意。 不过,对于她这种从小见鬼比见生人多的体质,也许在这里还能找到些安慰。 他们这次去的是小城清迈,相当小清新,泰国的物价低,所以他们入住的是一家当地的五星级酒店,装修比较大气,但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出门住旅店实在令人头疼,尤其是这泰国酒店的灵异事件太多,住太旧的怕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传说泰国的酒店在建造之前都会找人挖地下的白骨,如果没挖干净就会有比较恐怖的事情发生,所以太新的酒店也不敢住。 “不行,这次我要和你们住一间,我害怕。”初心揪着天佑不放。 “哎,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女孩子,每次非要跑到我们房间来,名节都不要了。”天佑的说辞一如既往的老派。 初心甩甩头,说:“这年头,名节算什么东西。再说了,你们这一只鬼,一个唠叨得像妈的男人,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天佑表情愁苦,心想他们再这么混下去,彼此太熟悉了,恐怕就真的变成好哥们了。 最后,他们还是要了一个家庭房,房间的设施很齐全,就是老派星级酒店的标配。从沙发那的窗往外看,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周围风景也不错。 “我们这次的金主不错么,还挺舍得花钱,直接拉我们来这了。”明知道他们可能要加班加点,还包了酒店给他们。”初心想知道他(她)的来头。 “待会见到就知道了。她也住这个酒店,还没到,不过她时间紧张,可能我们今天直接就开工了。”天佑边回答边收拾行李。 “好的,看样子又是个不眠夜,你这简直是收买人命,老熬夜我的皮肤会变差的。”初心撒起娇来。 弘时听她娇嗔的声音,浑身一抖,摇头道:“你皮肤本来就不怎么样。” 初心哼了一声,反驳道:“当然,肯定没你白,我才不要这种苍白呢。” 葛朗台陈天佑在一旁坏笑,道:“我收买你人命开的价可也不低,你就心甘情愿做吧。”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天佑接到客人的电话,说约在大堂的咖啡吧见个面。 初心下楼的时候怀着十万分的好奇,这个人似乎越加神秘了。 他们三人一进电梯,刚按好楼层,一瞬间电梯的灯便灭了,初心以为电梯坏了,刚想大喊,忽的闻到一阵檀香味。 她有些害怕,紧紧握住陈天佑的手,天佑咕噜咕噜说了一番话,突然电梯又恢复正常了。 初心出来时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泰语。”天佑的神情十分平静。(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女明星 “你会泰语?”严初心很吃惊,尽管她听陈天佑讲过他语言天赋不错。 “会一些基本的吧。” “泰语感觉好难念啊,单词之间很黏糊的样子。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泰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紧紧盯住天佑,神色有些紧张。 “我们刚才碰到小鬼了。”艾弘时在一旁淡淡地说。 “小鬼?”初心脸色开始发白。 陈天佑答道:“嗯。它有点调皮,在里面捉弄我们呢。我说了他几句,他要再捣蛋我们就教训它了。” “所以后来电梯就莫名其妙好了?”初心想着有些后怕。 “是啊,它大概觉得玩我们没什么意思。就去别的地方了。对了,初心,你刚才想拉我手的时候差点拉到它的手了,我把它推开了。” 初心开始脑补黑暗中的画面,感觉毛骨悚然。 艾弘时一脸坏笑,说:“黑暗中,你拉住我的手,其实也蛮恐怖的。” “走开啦你!”初心有些生气,这两个人明摆着嘲笑自己么。 “好了,走吧,别耽误了。”天佑在前面领着他们。 初心远远望去,卡座那坐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但她的装扮十分奇怪,用丝巾包着整个头,鼻梁上还架着大框墨镜。 “杨小姐,久等了。”天佑示意他们坐下。 “陈大师,客气了,你们等我才是。”这女子说话的声音极为动听,而且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媚态。 初心近距离观察,发现这杨小姐的长相很精致,从露出来的鼻子、嘴唇、脸型和肤质来看,十分漂亮。 “你能把头巾什么的都摘了么?看着很别扭啊。”艾弘时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初心知道,他这只老色鬼肯定是看看美人的长相。 杨小姐稍微有些为难,但大概是觉得请人帮忙再拒绝他们的要求不好,便解下头巾,摘了墨镜。 “啊啊啊!”初心没出息地喊起来,难怪刚才觉得她下巴哪儿的很眼熟,这杨小姐不就是这段时间人气很旺的小花旦杨敏之么? 陈天佑和艾弘时都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除了觉得她略有姿色外,毫无感觉。 天佑很老派地介绍:“杨小姐是一位比较年轻的表演艺术家,叫杨敏之。” 初心差点笑得喷血,这什么年代的称呼,这杨敏之大概第一次被人如此介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艾弘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所以你把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式的?你应该不是很出名吧?这里虽然中国人多,也不至于都认识你吧?” 初心见弘时说得十分不客气,赶紧解围,说:“你这讲的是什么话!杨小姐这两年很火的好不好?而且这些小花里面,我最喜欢你了,感觉你演戏很有灵气,难得!”初心这句倒确实是真心的,如今好看的明星不少,但优秀的演员真不多。 “谢谢谢谢。”这杨小姐看上去挺谦逊的,初心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他们正说着话,前台那走过来几个年轻男孩,看打扮就是标准的直男癌,应该是认出了杨敏之,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要求合影签名。 忙活了好一会儿,杨敏之小声说:“我们还是出去吧,再有人过来就脱不了身了。” 杨敏之又把脸包了起来,四个人来到外面的街上,叫了两辆突突车(相当于国内的摩托三轮,位置较窄),要去老城某家甜品店。 初心窝在突突车里,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泰国的交通其实蛮神奇的,司机们开车的速度是极快的,但技术好,交通事故很少,而且车懂得让人。 清迈被称为泰北玫瑰,城内古色古香的寺庙殿堂与新建的白色建筑物错落相间,色彩艳丽,景色独特。清迈给初心说不出的一种闲适感,绝对是一个度假好去处,难怪邓丽君生前也极钟爱这里。 他们的车停在了古城内一小间矮房前,姜黄色的房顶、白色的店门、蓝色的宣传板、店门外大片玫红色的花,配色鲜亮。木头阶梯、可爱的指示牌、供客人等候的长条凳、屋檐下的小风车,很是别致。 “这是我一个好朋友开的店,我们在她这说话比较方便。”杨敏之一进屋子就摘下了装备。 店主迎出来,是十分年轻的一个女孩,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尖下巴,身材健美。 “你们好,你们是敏之的朋友?” 杨敏之不想解释,便点点头。 “我是娜娜,广州人,跟着男朋友来这里定居。这是我们家的菜单,你们想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杨敏之摆摆手,说:“你跟我客气我就不介绍生意过来了,他们点我买单。” 两人关系看上去是真的蛮好的,颜值高的闺蜜看上去就是顺眼。 陈天佑要了椰汁,艾弘时要了芒果汁,严初心点了一份椰香西米石榴冰,出于好奇心又来了份芒果饭。 娜娜进去鼓捣了,初心看了看杨敏之,问:“你什么也不要?” 她疲惫地笑笑,说:“我不能吃甜品,怕胖。” “这么严格?”初心很佩服。 “没办法,我这个人比较懒,不太爱去健身房,所以只能管住嘴。干我们这行,不克制怎么行呢?”杨敏之一脸无奈。 “那我看有些女明星的微博整天晒吃的啊。” 杨敏之冷冷一笑,说:“除非天生特别瘦的,其他女明星都是饿出来或者疯狂健身的,她们不过是拍张美食的照片传上网,然后一口也不吃啊。” 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奇怪啊,这事儿我也干过。”杨敏之倒是挺坦诚,这么实在的人在娱乐圈混,难怪有时候初心能看到八卦新闻,说杨敏之情商低、说话不经过大脑,看起来应该就是性情如此。 “你要我们帮忙的到底是什么事?”天佑决定把话题扯回来。 “我要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杨敏之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哪儿?”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过,清迈有一个著名的鬼楼电影院?”(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鬼楼电影院 鬼楼加上电影院,严初心感到头皮发麻了,这夜晚的电影院已经够阴森的,再加上前两个字就更…… 杨敏之见他们都没反应,自顾自说:“鬼楼电影院是清迈一栋已经荒废多年的建筑,早先是这里最有名的电影院。因为股东之间闹财产纠纷互相射杀后都惨死在这里,他们的冤魂不散使这里成为一座荒芜阴森的鬼楼当地人相传这个地方经常闹鬼。去过的人都会在之后莫名其妙的出事,不是自杀就是意外死亡,似乎存在一个鬼楼魔咒。” “这么可怕,你干嘛还要去?”严初心对她的猎奇心理无法理解。 “你有没有关注过我的新闻?” 初心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尴尬,杨敏之不像这么自恋的人,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杨敏之变得有些激动,问道:“你想想,一个多月前,一条比较大的新闻,想起来了么?” 初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经纪人出事那条新闻?” 杨敏之点点头,说:“那天我在拍一场天台谈判的戏,我经纪人小p在椅子那坐着等我。但不知为什么,拍着拍着,她突然喊起来,我们停下来去看她,她很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念念有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冲到了天台边缘,纵身跳了下去,我们拦都拦不住。” “人死了?”艾弘时问道。 “那是当然的。那可是18层啊!”杨敏之的神色十分悲伤,但初心突然捕捉到她眼神里一丝道不明的感觉。 “但这和鬼楼电影院有什么关系?”陈天佑没想明白。 杨敏之解释道:“其实,在那件事发生前的一个星期,我们来过这里。当时小p听说这电影院的传说,非说要去看,我正好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跟,她便一个人去了。回来没多久就发生了悲剧。” “但这两件事情并不一定有直接关联啊。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小p的死和这个有关?” “因为我男朋友在小p死后一天突发心脏病,也过世了,而且他原本心脏完全是没问题的。” “你男朋友?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单身,要找对象么?”初心大跌眼镜。 “严小姐你真可爱。干我们这行,除非对象十分稳定,铁打的要谈婚论嫁了,才会公开恋情。更何况,我现在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我公司也让我对外宣传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啊。” “你男朋友也去了鬼楼?他为什么会去?”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哎……直到我经纪人去世,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我男朋友已经暗地里在一起了一年多。那日他们本来想找我去那摊牌,没想到我临时不舒服,所以没去。他们回来之后都莫名其妙遭遇不测,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难道你就不怕去了那里,你也会遭遇不幸的么?”初心其实想问,他们怎么办,他们总不能为了一份工作连命都不要了吧?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想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初心被杨敏之的好心感动了,陈天佑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而是试探性地问:“杨小姐,他们可是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关心他们的事?” 杨敏之叹口气,说:“我是个很念旧的人,衣服可以穿几年,喜欢的菜可以天天吃。小p在我刚出道的时候就带着我,都七年多了,我这个前男友好歹也跟我在一起两年了。现在,我身边最亲的两个人都不明不白死了,我一定要查清楚。” 初心还想推脱,没想到陈天佑直接同意接这活了,说道:“我只懂国内这个方面的东西,泰国的涉猎不多。但有一个道理很简单,这里有黑巫师但是也有白巫师,有下降头的必有解降的,这里有不少鬼怪但同时也供奉着许多神佛。我相信,平生不做亏心事,就算这传闻中的鬼楼有多邪,我们也是百毒不侵的。更何况……”他看了一眼弘时,说:“我们团队有鬼都不太想靠近的成员,应该没问题。” 初心还想反驳什么,天佑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鬼,只不过那里可能密集一些罢了。我们怕鬼,是因为它比人少,它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它会对你做什么。但是,鬼阴气重体质虚,其实要真斗起来,人的阳气肯定是可以盖过它们的。不过有一天,你若是疑心生暗魅,原来做了些亏心事,那就不好说了。” 杨敏之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回过神来,说道:“陈大师都这么说,我们就走这一趟吧。” 这时,娜娜把甜点端过来,天佑和弘时抿了抿杯子里的饮料,初心舀了一大勺芒果饭,觉得味道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但是棒极了。 娜娜给杨敏之端来一杯绿色的东西,说:“给你准备了黄瓜汁,没加糖,放心喝吧。” 杨敏之似乎不希望娜娜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偷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给他们看,娜娜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见有客人进来,便去招待了。 “好,天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去的话要速战速决了,趁天黑前先赶到那里。”天佑看了看窗外,又对正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和手表。 杨敏之的回答令他们很吃惊,她说:“晚上不去,明日一早再去。” “为什么呀?” “我还是觉得晚上不行,阴气太重,本身这个地方就比较邪乎。我自己倒也罢了,你们陪我送死总是不大好的。” “这种客套话省了吧,要是你真怕牵连别人,一开始就不可能联系我们。”弘时不知道今天有什么毛病,处处针对杨敏之。 杨敏之算是没有公主病的典型代表,她现在这种身份,对弘时的忍耐算是很有风度了。 “今日三位好好回酒店休息,明日一早我联系你们,行不行?” 严初心连连点头,自己本身就有些累,杨敏之的提议最贴心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挡降贝佛牌 “三位先回吧,我待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我们明早见。”杨敏之见他们吃得差不多,送他们到了店门口。 严初心回头望了一眼,不禁感慨上天真是给饭吃,杨敏之的身材那么好,****、水蛇腰、****和大长腿,不过她也说了,也得管得住嘴才能留得住挑剔的观众。她微微侧着身,并没有望向他们,大波浪盖住了她半张脸,但她散发着一种禁忌的美感,别说男人,连初心都不自觉被吸引了。 “哎,明星就是明星,这硬件一端出来就让人神魂颠倒的。”初心一张迷妹脸。 艾弘时笑笑说:“确实人美身材好,不过初心你别气馁,你就是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否则也美若天仙呢。” 初心知道他又花言巧语呢,都不想理他,陈天佑突然来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感觉她哪里怪怪的?” “怪?没有啊。我觉得她人很有亲和力啊。”初心一脸迷惑。 “那不过是她的皮囊,你就没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气息么?”天佑表情严肃。 “啊?难道我鼻塞了啊?我觉得她身上香香的很好闻啊。”初心回忆了下,杨敏之身上有股淡淡的神秘的香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陈天佑这句话把初心吓了一跳,艾弘时也跳起来反对:“不可能。我怎么感觉不到?要是死亡的味道我一嗅就嗅出来了。” 天佑无奈地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也许到了国外,我们的那套都不灵了吧。看来,要入乡随俗了。” “干嘛?” “我们要去拜拜,顺便找大师做做法事。我查过了,这个鬼楼电影院是当地人闻之色变的一个地方,如果我们一定要去,还是要先做好准备措施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这杨敏之还有事情隐瞒我们。但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艾弘时还是有些不放心。 初心觉得这两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敏感,实在是过虑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比女人还要厉害。亏得这次做法,才保了他们一命。 “庙里我不去了,我去那个鬼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你们俩进去,我自己找地方逛。”弘时把他们送到门口,就走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寺庙叫契迪龙寺,又称大佛塔寺或查里鲁安寺,是清迈市内六大寺庙中最出名的,与帕辛寺同为清迈地位最崇高的寺庙。 初心绕着四方形佛塔走,看见佛塔后面有两座殿堂。在每座殿堂中间的玻璃橱中端坐着身披迦裟的高僧的蜡像,目光炯炯,栩栩如生。 他们要找的师父是陈天佑原先的客户介绍给他们的,为人很低调,蛮少替人做法事的。 阿赞师父听说他们明日要去鬼楼电影院,表情比较凝重,有点想拒绝他们。但陈天佑咕噜咕噜不知道跟他讲了什么,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阿赞师父给他们做的是泰国最经典的法事——金箔佛油开运。此法事利用金箔和佛油来开运,不管是黑衣白衣法师还是寺庙都随处可见。 他用法器蘸上佛油,在天佑和初心的身体上一边写祈福符咒,一边念诵经文,以达到开运的目的。那佛油是从花粉中提炼出来,在佛坛上供奉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具有一定佛力,贴上金箔可保平安、避官非、解决难题,帮助他们走过逆境。 初心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正式的做法,非常虔诚,在心里默念大家都从鬼楼电影院平安出来。阿赞师父那种平静祥和的神态和寺庙中宁谧的氛围,让初心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师父将他们送到门口,又跟天佑嘱咐了几句,初心跟天佑学了泰语“谢谢”的说法,跟阿赞师父道了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们等下,递给了他们两条链子。 初心端在手中细看,那吊坠很像一枚海螺,里面供着一尊小佛,据说这个叫挡降贝佛牌,以挡和避为主,不会去反攻,而且再碰到重大灾害时,会替主人挡灾自身破裂,属于保护主人避灾挡险的圣物。 师父又跟他们讲了佩戴佛牌“正牌“时的注意事项:一是将佛链栓于颈后佛牌悬挂于胸前,不能挂于腰间或收于口袋里。二是如果需要脱下佛牌时,要将佛牌放置于不易触碰的干燥地方,以免损伤佛牌,置放佛牌的地方不可有污秽之物。三是针对初心说的,女性经期可以佩戴,不过上完厕所后需要先净手才能碰圣物。 “你刚才跟阿赞师父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起初像是不愿意帮我们。” “我和他讲,我们去鬼楼电影院不是为了猎奇,而是去帮人的。知道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恳请师父帮我们做法事。阿赞师父听了,也觉得我们的善心很感人,所以尽心尽力,帮我们避过这一劫。” “那是因为你没告诉他,我们帮杨敏之,也是拿了人家的钱好不好。” 天佑连忙摆手,辩驳道:“那也不全是。我接生意还是有选择的,有缘的才接。” 初心脑中浮现出杨敏之那张令人倾倒的脸,酸溜溜地说:“你见她是个美女,才说和她有缘呢,要是换成一个糟老头,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天佑哼了两声,说:“爱信不信。” “对了!”初心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么刚才阿赞师父给我们佛牌和你说了什么?” 天佑沉默了一下,答道:“他说,此行考验很多,如果平安渡过,有些事情可能就会改变了。” “有些事情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改变?”初心听得一头雾水。 天佑暂时不想告诉她太多,便说:“我也不清楚,也许他就是泛泛而谈。” 初心没精力追问,摸摸自己的肚皮,说:“哎呀,我饿了,把弘时找回来先吃晚饭吧。” “啊?你又饿了?”天佑实在有些惊奇,不过还是问:“那你想吃什么?” “听说清迈夜市非常出名,我们去逛吃逛吃吧。” 天佑都能听见初心喉咙口的吞咽声,笑着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周六夜市 严初心自小便爱逛夜市摊。小时候她家就在夜市附近的居民楼,一望见人家开始摆摊了,就飞速吃完饭,拉着老爸陪她逛。而且她还很有心机地故意少吃几口饭,逛了一会儿就嚷着饿,严父便宠溺地买几样给她吃。除了吃,她最喜欢看夜市里卖各种她认为的新奇东西,倒不是非要买,光看别人在那讨价还价她都觉得特有劲。 清迈的夜市果然可以令人疯狂,这天正好有当地人十分推荐的周六夜市,就在清迈门外,小吃摊、水果摊、工艺品摊和表演的艺人都很多。 初心秉着扶墙进扶墙出的原则,首先扫荡吃的,初心试了米糕、香肠、烤鱼和各种烤肉、小零食、水果片和水果汁,发现如果习惯那种泰式口味,这里的小吃很少有雷点。 但陈天佑似乎就不怎么欣赏,他只吃了泰国冷面和一小杯果汁,艾弘时喜欢的是各种手工制品。 初心叼着一根榴莲雪糕,蹲在一边看人家细细地雕刻肥皂花,古色古香的带盖圆盒里摆上风格各异、颜色鲜亮的小花,实在是赏心悦目。她拉着陈天佑去了一家鱼疗店,天佑完全不能理解找小鱼吃脚皮的乐趣是怎么回事,看初心那张复杂而享受的脸,便不说话了,坐在一旁微笑着看她。 弘时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诧异地望了他们两眼,摇摇头,耸耸肩,又到前面的摊位上去看路边的马杀鸡(按摩)了。 “其实我都不太想回去了。”初心揉着刚做过按摩的肩颈。 “怎么了?又饿了?你刚不又吃了一大份炸鸡么?”天佑开始担忧初心的食量了。 “不是,你不是说么,我们酒店里有小鬼老鬼什么的,我怕回去了它们又要骚扰我。”初心就烦成日见鬼这事儿。 “怕什么。我们有这个。”天佑掏出胸口的佛牌,亮了一下。 “哎呀呀!干嘛啊?你要害死我是不是?”艾弘时如触电般跑得老远。 “对唔住啊,我忘了你也是那玩意儿了。”天佑赶紧把佛牌塞回去,弘时才敢靠近。 “什么叫那玩意儿?你这是鬼格侮辱!本来这地方佛像寺庙多,我就有点不舒服了,你还拿这个东西来治我!幸亏我是只平生不做亏心事的好鬼,否则更要觉得不安了。”弘时决定喝瓶酒压压惊。 “我刚才怎么就忘了呢?应该早就拿你做个试验么!”弘时听了天佑的话,更加气得火冒三丈。 初心笑得直不起腰来,说:“弘时你别生气,天佑逗你玩儿呢。不过……”她的表情转为严肃,说:“那明天万一碰见了什么,你只能和我们分开走了。” “这就是不公平!你们人就是对鬼歧视,其实我们也分善恶好坏的,怎么能一概论之呢。就说这加持过的圣物,怎么我一靠近就难受呢?” 看着弘时气鼓鼓的样子,天佑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说:“好了,开玩笑的。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佛牌起了效应。初心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着泰语,她有点不舒服,倒还有力气掏出佛牌放胸口,那声音瞬间就消失了,后来便一觉睡到了天光。 他们起得早,不过酒店的早餐开始得也早,吃饱喝足后在大堂等杨敏之。 过了几分钟,穿着一件修身风衣的杨敏之向他们走来,今天她穿得很严实,但好身材还是藏不住。酒店内的游客尽管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从她身边走过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出门后,她摘下墨镜,脸色非常苍白,初心问道:“杨小姐你还没吃早饭?” “嗯。” “你脸色很差诶。我这还有个面包,你吃不吃?” 杨敏之无力地摇摇头,说:“我怕待会看到什么刺激的场面,就要吐了,所以我特意不吃了。” 初心觉得有些道理,后悔自己刚才塞太多东西到胃里了,待会可能会吐成狗? 艾弘时在一旁耸耸肩,说:“我们又不是去坐过山车,就算撞上鬼了,也不至于恶心得要吐吧。” 杨敏之今天很沉默,不知道是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心里有什么别的事儿,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们前后问了好多辆车,司机听说他们要去鬼楼电影院,没有一个肯载他们的。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看杨敏之给的小费特别丰厚,才勉强同意。而且把他们放在路口,指了个方向就赶紧跑了。 他们走了一会儿,看到了那栋废弃多年的白楼,墙面已斑驳陆离,但从它恢宏的外观来看,它也曾风光过一段时间。 “我们直接进去?”初心看着布满灰尘,破损严重的门窗,有些怂了。 “当然不行,你看。”天佑向不远处一点,这楼虽然废弃了,但还有人在看守呢,大约是政府雇的人? “我们怎么办?给他钱估计他也不让我们进去。杨小姐,之前你经纪人和男朋友是怎么进入的?”初心问道。 杨敏之摇摇头,说:“那****没有来,我也不清楚。” “好了,你们都别管了,我去引开他,你们往里走。待会进去了会合。”弘时往管理员那走去。 弘时来到管理员身后,那男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拿双手遮住了管理员的眼睛。 “他在干吗?”初心有些看不懂。 “你们不知道一句话,叫做‘鬼遮掩’么?”天佑说得极为平淡。 “什么?他是?”杨敏之的脸色变了,有些害怕。 “放心吧。我们和弘时在一起很久了,他不会害你的。走吧。” 他们径直往门里面走去,管理员真的看不见他们了。 “这门锁着,怎么办?” 天佑掏出一件工具,往孔里捣鼓了一小会儿,锁便开了。 三人往里走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这是一个极大的花园,但如今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令人触目惊心。花园中间的喷泉早已没了池水,只剩下一个坐狮造型的石像盯着他们。初心觉得浑身不自赞,那石像的眼睛似是红色的,不知是原来设计如此,还是后来人为造成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死亡排练 严初心望着周围的罗马式建筑,脑中突然浮现它曾经繁荣的模样。这里曾经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商业街区,这鬼楼便是很受欢迎的花园电影院。 一对情侣依偎在花园里,等着电影开场。几个好姐妹在一家卖小饰品的商店里流连忘返,互相展示脖子上的精致吊坠。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两个小孩来看电影,在门口的冷饮店给他们要了两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还有刚刚失恋、独自一人来这里消磨时光的女孩儿,跟售票员说着要一张下午两点的电影票。阳光十分明媚,连风吹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大家都在享受这美好的午后。 忽然,初心感到非常冷,阳光似乎一下子就进去了,风像是要割裂她的肌肤,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向她靠近,一张张脸变得极为狰狞。 “啊啊!!”初心开始剧烈地尖叫,感觉有人紧紧地扣住了她。 “初心,初心,你怎么了?”陈天佑拼命地摇晃她的肩膀,她总算醒过来了。 初心睁大眼看看四周,除了他们,什么人都没有,白楼依旧是脏乱破,和刚才那白到发亮的质感完全不一样。再看头顶的太阳,已经被乌云遮挡住了,大白天的站在楼前也感觉阴风阵阵。 “吓死我们了,你刚才站在那儿,就像老僧入定,突然就没反应了。我见你开始嚷嚷,就知道你又入魔了,赶紧唤你。”天佑很焦急。 初心背后已吓出一身冷汗,她有些虚弱地说:“没事。我刚才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这里曾经的繁华。” 艾弘时已进来跟他们会合,见初心这样,便叮嘱道:“看来这地方确实有问题。待会儿进去后,大家一定要一块儿走,千万别走散了,万事要小心。” 众人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大楼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陈天佑推开剧院的大门,一股刺鼻的封闭已久的气味飘了出来。 杨敏之对弘时还是有些避忌,弘时开路,初心紧跟,杨敏之在她后面,天佑断后。 这电影院里大概是没通电,初心试图按顶灯的开关完全按不着,里头也是怪,外面的光似乎照不进去,大家只能打开手电筒。 四个手电筒已开,内堂的景致就清晰可见了。这大约是等候观影的大堂,装修很豪华气派,大理石面的前台后面有很多废弃的置物架,大约原先是销售零食的。墙面的壁纸发霉了,但看得出来当初设计者的品味高雅。手电再照到天花板,一个巨大的欧式水晶灯往下垂着,黑暗中孤零零地吊在顶上。 往里大约是一个个放映厅,左边有一条宽敞的道,不知通向何处。 “怎么办?走哪里?”艾弘时向来有选择障碍症。 “去影厅。” “往这走。” “回去吧。” 其余三人竟同时说出了不同的答案,就在犹豫不决之际,走廊的尽头冒出很激烈的争吵声。 初心有些哭笑不得,在这样一个漆黑、寂静的屋子里,有“人”的声音究竟是恐怖还是安慰呢? “我们去不去?”初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既然来了,恐怕它们也不会放我们出去了。”天佑说完这句话,剧院的大门自动就关上了,四周变得益发黑了。 初心头皮发麻,只得跟随大家往里走。 靠得越近,那些声音越清晰,似乎是泰语。争吵声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靠近了,发现那屋子亮着光。 四“人”手拉这手,慢慢地往那个房间走,待走到跟前,初心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 房间的门开得很挺,里面的光线简直刺眼,初心记得刚才屋外的太阳都没有这么亮。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梦境中自带滤镜的画面。 从装饰来看,这是会议室,屋子里有七个泰国中年男人,围坐在会议桌前。屋内气氛很僵,但他们似乎没有看到初心等人,兀自争论着。 “他们在叨叨些什么?”初心问他们中唯一懂泰语的天佑。 “说得太快了,我也听不大清,不过大概是金钱纠纷吧。他们是这里的股东,为了获利的多少在争吵。” 初心脑补这鬼楼电影院的介绍,七个股东在争吵?啊!那接下来应该是互相枪击的场面了? 果然,她还没回忆玩,这七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口袋里的家伙,朝着别人一阵乱射,有自己被射中的还在倒下前继续射别人。 大家忍不住尖叫起来,初心捂住眼睛不敢看。过了好一会儿,枪声终于停了,初心探头看,这七个人横七竖八倒着,应该都没了气息。 初心不由得感慨,他们的枪法真是烂,有的人几乎被射成了马蜂窝,不是因为人多混乱,照这个射法不一定都会死。 大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初心瞥见杨敏之的脸,忽的觉得有些奇怪,她看上去十分镇定,刚才都没听见她的喊声。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倒在地上血淋淋的人又站了起来,摸了摸脸上身上的血迹,竟然都消失,他们开始大笑,不知说着什么,初心都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演出。 “他们在说什么?”弘时也是一脸懵。 “他们说,‘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都出不去。慢慢长夜,太无聊了,咱们再来一次吧。’” 初心觉得真是讽刺,这些鬼真会讲冷笑话,原来他们机械式地排演着临死前的情景。 “那他们不会厌么?” “估计也是没办法,他们每日都是条件反射地在做同一件事情。死后的他们似乎原谅了对方,也发现自己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蠢,如今的枪杀反而像一场行为艺术。” 初心见天佑这么讲,感觉这鬼楼和这七个鬼没那么可怕了。 “看样子他们构不成我们的威胁,我们往影厅走吧,应该那里才古怪。” 大家依旧保持刚才的队形,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待再回到前厅,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回到的竟然不是刚才那个厅,但问题是,明明这就是一条死路,根本没有岔路口,是一通到底的。 初心缓缓地说出三个字:“鬼打墙。”(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心灵放映室 “鬼打墙?太过分了,太岁头上动土了,敢在我面前玩这个!”艾弘时决定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陈天佑突然想到什么,说:“弘时,你先走。” “为什么?”弘时满脸问号。 “我要亮佛牌了。”天佑说着就往衣服里伸手。 “哎,等等,我闪了,你慢点。”弘时说着便迅速地隐身不见了。 “我也有。”杨敏之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亮牌。”天佑对她俩说着。 初心点点头,看着天佑的嘴型,三人动作十分一致地拿出了佛牌。 四周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难道佛牌失效了? “我们成功了。”天佑说道。 “为什么?”初心还是没明白。 “你看看你身后。” 在这样一个幽静诡异的地方,让她往后看,万一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办?初心只能硬着头皮,微眯着眼向后方看去。 “诶。看什么?不是什么都没有么?”初心说完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刚才紧跟在她后面的杨敏之竟然不见了。 “杨小姐呢?怎么人不见了?” “我们都戴了佛牌,为什么杨小姐走的路和我们不一样?” 陈天佑想了想,说:“只有一种可能,她和我们的佛牌不一样。” “那这佛牌的种类确实多,连材质都是不一样的,这也很正常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佛牌是正牌,她的是阴牌。” “阴牌?” “阴牌就是制作或加持过程中加入了‘阴物’的圣物,而阴物一般指的是如坟场的土、棺材钉之类的物件。超阴牌一般是指“阴牌“制作过程中加入了死人油、死人骨灰、或不正常死亡人士或一些胎婴等材料。” 初心觉得毛骨悚然,问道:“为什么要戴这么恐怖的东西。” “阴牌本身也是圣物,没有好坏,不过要看佩戴之人想求什么。看样子,这杨敏之问题很大,她不在我们跟前,也可以少提防着点。” “那我们还帮她干什么?这里那么恐怖,我们要不还是出去吧?”初心紧紧拽住天佑的袖子。 “现在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进来了它们就不会让我们轻易出去了。”天佑叹口气,握住初心的手,想给她一些安慰。 他们牵着手慢慢往前走,倒是没看到什么怨灵之类的东西,很快前方就有亮光了。 “这么顺利?”初心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们已经接近出口了。 当她看清前面是什么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突然,他们面前的走廊整个都亮了起来,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非常长的红地毯,看起来十分夸张。天花板上洒下了一层层的玫瑰花,落在他们头上和红毯上。 “这是哪一出?叫我们走红毯?”初心对这个节奏很不适应。 “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只能从这儿过。” 于是,严初心挽着陈天佑,缓缓地在红地毯上行走,要不是他们今天穿得灰头土脸的,都可以幻想是在婚礼现场。 红毯通向一间大的房间,他们进入的一瞬间,才发现这是个电影放映厅。古怪的是,厅门上方悬着一块水晶牌,上面用中文写着初心和天佑的名字。 初心害怕得捂住了嘴,这里怎么会有他们的名字? 但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里面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初心紧紧拉着天佑的手,两人进了放映厅。这厅的面积不大,灯火通明,装修得很得体,这大银幕上竟然有画面!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用很低沉的一种声音在说话。 天佑听了他的话后表情有些呆滞。 “喂!他说什么呢?”初心很好奇。 “他问我们想选什么语言模式,泰文、英文、日文、韩文还是中文?” “这么逗啊?敢情这比我们上次去的点播式影院还高级呀?”初心的乐观又回来了,她见这鬼屋内部和自己想象的天差地别,便有心情开玩笑了。 天佑的脸色不大好看,不过还是用泰语说了句。 接着初心听见的便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了,她很兴奋,对着大屏幕嚷嚷:“那是不是还可以选清晰度、左右声道、画面比例这些啊?” 大屏幕那人大概觉得她是神经病,都没搭理她,只说了一句:“请观众入场坐好,影片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影厅里除了他们根本就没人好哇?初心拉着天佑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大屏幕那人又开口了:“现在请选择要先看陈天佑先生的还是严初心小姐的呢?” 看什么东西?难道还跟他们有关系么?不过在这鬼楼电影院,他们总不能指望看什么小清新或者恋爱片吧。 “随便啦。那要么先看我的好了。” “是严初心还是陈天佑?”初心听出来了,屏幕上的那个人似乎也是机器人似的存在,只会根据程式操作,一点都不变通。 初心无奈地回答道:“严初心。”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旁白:“您选择观看的是严初心小姐的内心世界,这里展现给你的是她内心隐藏得很深的一些秘密。” “什么什么!这个怎么能播呢?都说了是秘密了。别播了,停停停!”初心有些气急败坏,想要往外面跑。 天佑拉住她,说:“你不看完,它们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初心额头都冒汗了,不知道接下来出现的画面是什么。 一开始是比较小儿科的一些东西,比如说她小学时跑到饰品店偷过几个漂亮的发卡,又或者是偷偷把自己喜欢的男生让她代交给班花的情书扔掉,又或者把50多分的考卷改成60多。这些现在看来都不过是童年趣事,供他人一笑罢了。 但接下来出现的场面,令初心耳根子都红了,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佑在一旁身体都僵直了,初心完全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这屏幕上是天佑和初心如情侣般的缠绵,声效画面都很逼真,这恐怕就是初心内心渴望的吧。 眼看接着无法收场了,画面转了,初心总算可以抬起头了。画面上出现的是初心和艾弘时,天佑似乎有些紧张。 影片中艾弘时温柔地摸着初心的头发,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什么,那场面旖旎得天佑误以为接下来会有吻戏。但这个镜头戛然而止,天佑内心很挣扎,到底要不要和初心讨论这件死呢,原来她一直在装傻,她也看出了弘时对她的感情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内心才会有这样一幕。(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陈天佑的秘密 影片停止,两人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气氛,不知如何是好,荧幕上的面具人再次出现,告知他们接下来要放陈天佑的片段。 严初心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很想知道天佑的内心,但另一方面,又怕看见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 屏幕上放映的东西初心有些看不懂,感觉年代画质都不对,难道是放错片子了? 画面很模糊,只见几百条火龙窜向空中,把天都照得通火,初心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刺脸的热浪。这火烧得凶猛,火光之下是一栋栋焦黑的建筑和哭喊着四处奔走的人群。 镜头一转,这是近代中国乡村某个士绅的大宅子,一大家子男女老少熙熙攘攘的,庭院正中间是一个穿棉服戴棉帽的小男孩,生得粉嫩粉嫩的。他看着家人正火急火燎地收拾行李细软,不知道自己该带什么好,摸了摸家里的小黄狗,把玩具盒里的木雕彩绘小狗揣在了口袋里。 镜头又转,场面更加混乱,独轮车上放满了随身的行李包,上头还坐着个不能行走的小脚老太太;襁褓中的婴儿由父母轮流背着,稍大一点的坐在大人挑担的箩筐里,大家都在往“诺亚方舟”似的船舶上挤。小男孩被人群撞了一下,摔了出去,掏出口袋里的小狗,已经碎了。 轮船靠岸,又坐了一段时间火车,等到飞机上的状况就好多了,这能搭上机的除了要有钱当然还得有非常手腕。看样子这小男孩家庭背景非一般,初心看不懂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因为没有多久,似乎这地方也快被战火吞噬了。后来,随着战火的平息,小男孩渐渐长大,出落成一个瘦削英俊的少年。 接下来的镜头令初心震惊了,屏幕上出现了幼年时的她。那日,她调皮,去乡下玩的时候在小溪里捉小鱼,结果失足陷入深潭,拼命挣扎,快窒息时一股冲力,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年男子把她推上了岸。湿淋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男子消失在深潭中。 又切换了镜头,初心看见成年后的自己,确切来说,那是她脸部的特写,黑亮的眼珠,微微嘟起的嘴唇,丰满脸颊下的尖下巴,微卷的散发着香味的头发。初心很想闭上眼,这么近距离地看自己的脸,觉得实在是不好看。镜头离得远了些,屏幕上出现了陈天佑,他轻轻地搂着她,缓缓靠近,用唇轻柔地磨蹭她的脸颊、脖子、嘴唇,场面旖旎。初心感觉到天佑的手心在冒汗,心里狂喜,原来天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和自己不谋而合。 但是,等等,若这段确是天佑的内心世界,那么之前那些片段呢?那个小男孩和瘦削的男子,又是谁? 来不及细想,电影放映结束了。 大屏幕跳出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天佑抢先一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给我们看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发出剧烈的笑声,答道:“我们是什么不重要,我们怎么提取你们的记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不是发现,有很多秘密是对方不知道的?这些到底会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 天佑和初心互看一眼,这个人的话确实会扰乱心绪,天佑想着初心心里某个位置竟然还有艾弘时,而初心脑子很乱,想不清这陈天佑的前尘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这般,恐怕芥蒂是暗暗地生成了。 幸好天佑比较清醒,摇了摇头,说:“你别想干扰我们,你说,你们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们一切恶意的情绪,越多越好,嫉妒、悲伤、仇恨,最终濒临崩溃。” 那面具人的声音兴奋得都颤抖了,初心觉得恶心,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乐趣? “那如果我们不会呢?” “不,你们会,展现出愚蠢人类最恶劣的品格吧!不过,你们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什么?”初心问道。 “我们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俩得分别找三个替身进来,可以免你们自己一死。答应我,一切都可以商量。” 天佑脑子开始高速运转,想通了这前因后果,问道:“这杨敏之就是上一批进来的人?” “反应很快么!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她的心思要比一般的人都要细腻都要狠。我喜欢,所以这次她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务,我也决定放她回去。” “三分之二?”初心没捋明白。 “因为弘时是鬼。”天佑给她解释。 初心总算明白杨敏之听到弘时是鬼时那复杂的表情,原来她怕的根本不是鬼本身,而是怕任务失败。 “那她经纪人和男友呢?他们出去后就没想过找替身,怎么就死了呢?” “他们互相猜忌和互相威胁,最后都被对方逼到出现幻觉,死于非命。那杨敏之就淡定很多,她似乎感情很淡漠。”这面具怪对杨敏之的欣赏溢于言表,初心感觉到身后的冷汗,这杨小姐实在是危险人物。 “那我们要是哪条路都不选呢?”初心昂起头,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不满。 “由不得你们,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走出这个影院。”威胁完他们,屏幕黑了,面具人消失了。 天佑拉紧初心的手说:“这些事等我们有命出去了再说,现在不要放手,我们一起走。” 初心用力点点头,跟随天佑往影厅外面走。 外面的世界似乎都变了样,刚才还是水晶灯红毯玫瑰花,现在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一下子就不见了,除了黑漆漆的走廊,地上还一片狼藉,堆满了破损的杂物。 起初静得令人心慌,当他们快步往前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阵阵低吟,像咒语般搅得他们心乱。 “这……这是什么啊?”初心看见眼前的一幕,有点被惊吓到了,拽着天佑的衣服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点像在施刑。”天佑皱起眉头,搞不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刻,在他们跟前有两排人,一排跪着,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站着的人数量要少些,面目十分狰狞。他们掰开跪着的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最可怕的不是一下子拔,而是不断地拉长,慢慢地拽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人间地狱 “他们疼不疼?”严初心问了一个无脑的问题,那些人随即发出了一声声难以形容的惨叫,初心赶紧闭上嘴,生怕自己舌头也被拔了。 “快走!”还没等初心反应过来,那拔人舌头的怪物向他们扑过来,眼看那火钳就要碰到初心的嘴了,陈天佑拉住她一路狂奔。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没有追来,刚想嘘一口气,眼前又出现了另一个更血腥的景象。 “他们在掏,掏什么?”初心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一个恶鬼狞笑着把手伸进一个人的肚子,那人的肚皮竟是打开的。 他猛地抓住一团东西,往外扯,上面还沾着血和不明物体,从形状上来看是一截肠子。被挖肠的人面容十分痛苦,发出凄厉的叫声。恶鬼看到了他俩,把他血淋淋、黏糊糊的手向他们伸过来。初心来不及躲,被碰到了一下,一下子划破了她的外套,她感觉到钻心的痛,衣服上的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刚才那人肠子上的。初心又痛又恶心,蹲在地上强烈地呕吐起来。 天佑拉着她的手,说:“忍一忍,我们想先办法走出去。”说完又护着她往前冲。 这条路变得非常的长,一路上他们见识到了所谓的“上刀山、下油锅”,看到有“人”被砍手砍脚,目睹一些“人”被凌迟处死。那些恶鬼笑眯眯地一下子扑过来,躲过几次,但也被伤到很多次。 眼看这路没了尽头,他们也跑累了,初心绝望地坐在墙根,看着那拿着砍刀的怪物向他们冲过来。 初心闭上眼,觉得实在太好笑,在这样一个虚幻的空间里,被一群莫名其妙的怪物杀死,这简直是打怪游戏的设定么。此刻,陈天佑就在自己的身边,那些小说、电视剧常常有一个狗血的情节,便是男女主角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如今看来一点也不感人,简直是一个黑色笑话。 初心听见有东西破裂的声音,原来是自己胡思乱想间,恶鬼用尖刀砍向了自己,陈天佑扑过来替她挡了一下。那鬼来不及做出反应,凶器碰到了天佑胸前的佛牌,佛牌碎了,鬼如触电般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即消失不见了。 周围又静下来了,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演出。 初心搂住天佑急问:“你没事吧?伤着没?” 天佑摇摇头,初心看见他身上有几个小伤口,但很奇怪,没有什么血涌出来,似乎快愈合了。 来不及细想,两人想着如何找出去的路。这时,他们的前方走过来两个人,待近了,看到是艾弘时揪着杨敏之向他们走来。 初心赶紧把佛牌放回了衣服里,弘时走到他们跟前,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几眼初心,但那表情转瞬即逝,他说:“你们没事吧?还能走么?” 陈天佑点点头,随即一把横抱起了初心。 弘时看了他一眼,说:“来,跟我们走。” 杨敏之看上去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艾弘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死死地扣住了她。 弘时朝她很不客气,喝道:“你既然来过一次,也知道怎么找他们,就一定知道怎么出去。老老实实地给我们指路,别耍花样。” 杨敏之抬了抬手,做了个动作。 “别乱动!没用的!不知道哪来的黑衣阿赞给你做的这阴牌,对付我半点儿用也没有。”艾弘时停了停,又故意大声在走廊里喊:“你们这些小鬼有胆就给我出来,你们的道行还浅呢,试试地头蛇能压过强龙不?” 他这一喊,四周更安静了,杨敏之见事已至此,只得乖乖地在前面找路。 她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最初进来的大堂,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初心第一次如此渴望光明,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沉醉在这份暖意中,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一次睁开眼,头顶依旧亮晃晃的,但细看,竟是一盏灯。再看周围,到处都是白色的,这分明是一所医院。 “你醒啦?”陈天佑和艾弘时同时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又晕了?这次晕了多久?”初心对自己这种随时随地昏过去的体质实在是无话可说。 “你这次是失血过多晕倒的。你身上伤口很多,而且都挺大的,颠簸过程中流了不少血。你衣服全染透了,所以给你换下来了。” “什么?你们给我换的?”初心尖叫起来,病房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天佑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关注的点怎么完全不对头呢?她不是应该先关心下自己的病情么? “是这个护士小姐换的。”艾弘时指了指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子。 那护士小姐转过身,身材火辣,面容甜美,标准的泰式美女。 她的声音也很甜,咕噜咕噜问了初心一些问题,初心一脸懵比,天佑耐心地回答着。 “看什么?干嘛一直盯着?觉得人家漂亮啊?”尽管初心自己也看个不停,但见天佑和弘时眼神都追随着那护士,十分不满。 两人无奈地收回目光,天佑讲:“你好躺下了,伤得那么重,还不休息。” 初心这才觉得浑身上下热辣辣地疼,想着过段时间结了伤疤,恐怕又痒又痛,便露出一张苦瓜脸,问道:“你说我这能算工伤么?能给点赔偿么?你看我这都快毁容了!” 天佑哼了一声,答道:“你这住院,清理伤口、打针挂水也要花不少钱的,哪里还有赔偿。”他又露出一副奸商表情。 “对了,杨敏之人呢?你们放她走了?我们闹成这样,她那笔款子会不会赖了?” “已经在我卡里了,出来以后,我们就让她打钱进来。你要知道,她那种公众人物,我们知道她这么多事情,不拿这些勒索她,已经够厚道了。” “那也是。那她会不会想办法报复我们?”初心觉得杨敏之出来时的眼神非常骇人。 “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空管我们。” “电影院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逼死我们?” “你还记不记得开封那个案子?” “外星人?”初心睁大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走火入魔的转运术 “这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案子里,它们的诉求和开封那个很相似,它们像是很蔑视人类,而且想搜集人性里最丑恶的东西,以此作为攻击我们的力量。但也有可能这幕后操纵者不是外星人,而是一种未被发现的强大力量。” 听完陈天佑的分析,严初心觉得有些道理,关于杨敏之,她还有很多问题。 天佑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告诉她:“杨敏之一直在撒谎,她是和经纪人小P、男友一起进入鬼楼电影院的,那天她根本没有生病,男友也是她事先约来的。”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猎奇么?” “不,她想让他们去死,而且死得干干净净的,她说了,背叛她的人她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杨经常来清迈度假,找甜品店的好友娜娜,和这个男朋友的第一次出国旅行也是选了这里。她在一次和娜娜聊天时,偶然得知这鬼楼电影院的事,一些名人来过这里后都意外身亡,所以她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地点。” “那她傻啊?她明知这里面危险,自己还愿意跟着一起去?” “她说她也没选择,如果她不去,他们肯定不愿意进去。她平日里笃信这里的神秘文化,各种黑巫术都尝试过,觉得想去里面拼一拼。” “难道筹划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奸情?她不会为了这个甘心搭上自己的性命吧?”初心觉得这不符合杨敏之的性格。 “没错,弘时在里面看了她的内心世界,绝对精彩。” 初心回想起媒体对杨敏之的定位,直肚肠、率性而为、胸大、演技好,接触下来,她很清楚,杨敏之这人绝不是如此纯粹的。 弘时耸耸肩,说:“杨小姐的秘密真是多到我都不耐烦看了。像学生时代吸烟喝酒打架斗殴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整容勾引男演员这些也就是小新闻。关键,你们知道么,她这个人信奉的东西十分怪异。她家里养了几十个小鬼,有时候它们不愿意待在房间里,就会跑到客厅里骚扰客人,所以杨敏之从来不留人在家里吃饭过夜什么的。你们记得她身上的佛牌和香味么?那是一种阴牌,她前前后后来了泰国那么多次,就是为了做法事、领小鬼、求阴牌。” 初心开始脑补几十个小鬼叽叽喳喳围着自己的场面,感觉十分变态。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初心觉得实在费解。 天佑给她解释道:“什么人会求阴牌?什么人想养小鬼?一般就是短时期内想要急速获得好运、改变人生的人,一般赌徒和明星居多。” 初心恍然大悟,她记得以前“关爱八卦成长协会”还专门做过明星养小鬼的一期节目,当时看得背后生凉,也觉得明星不容易啊,冒着会被反噬的风险,也要博弈。 “据我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杨敏之是这两年突然红起来的。其实她出道已经蛮久了,一直演些不出彩的角色,也出过唱片但销量惨淡。” 弘时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我在影院里看到,她为了争女主的戏,还被潜规则了,但是最后投资方空降了一个有背景的女演员,她就从女主变成了女三号。而且那部戏根本没有像想象中红起来,口碑也不好,她在里面演得多卖力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天佑补充道:“所以,她在走投无路下来了泰国,在好朋友娜娜的介绍下认识了这里的一个黑法师,那阿赞手段很高,但所出之物邪性难镇。杨敏之为了红,已经不择手段了,最后确实如愿以偿了。她那个经纪人小P从出道就带着她,对她的黑历史都是一清二楚的,眼下两人因为一个男人有了芥蒂,杨敏之就怕她会把这些事曝光给媒体。他男朋友也是从这小P口中得知杨敏之的真面目,觉得十分恐怖,想和杨摊牌,一直教唆小P离开杨敏之。那日他们三人进来后各怀鬼胎,又看到了彼此内心最邪恶的东西。” 初心试图开始梳理线索,说道:“那鬼楼里大屏幕上的面具人似乎提到过,进了鬼楼后我们未来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像小P和那男人一样,因为窥见了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互相猜忌,最后互相威胁,产生幻觉而死。第二条就是杨敏之选的,她可以出去再找三个替死鬼进来,这样她就安全了。第三条,也是最不好走的一条,像我们这样既拒绝找替身,也不希望互相仇恨,只能冲破万重考验,能活着出来真是奇迹。” “那是因为我是鬼,而你们体质又异于常人。”就算弘时不是人,他想起鬼楼里那地狱般的场景,也是后怕。 “幸亏这块佛牌。”初心摸了摸胸口。 “嗯,我的也帮我挡了一劫,要谢谢悟师父。”天佑嘘了口气。 “对了,我有一个疑问,当时杨敏之他们进去的时候也刚好是三个人,有那么巧的事情么?”初心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也想到了?这鬼楼电影院的事情是谁说给杨敏之听的?” “娜娜!”弘时和初心异口同声。 “对,我猜想这娜娜可能是上上批受害者,杨敏之等人是她想找的替身。” “但杨敏之那么精明的人,她会不联想到这个事情?但那天,她带我们去娜娜店里的时候我们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不信任啊。”弘时有些想不明白。 初心突然叹口气,说到底,这杨敏之其实也蛮可怜的:出来混又没有背景,一切都要靠自己;明明演技很好,但演电影别人只记得她的胸,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求来了大红大紫,自己的经纪人和男友还想合伙坑她;对自己的唯一的好朋友十分信任,哪知道到头来还是被背叛了。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种种手段就够卑劣了,当初她找我们谈生意的时候,就是问清楚我还有两个搭档,才选的我们当替身。”陈天佑似乎读懂了她心里的话,反驳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爱情的谬论 陈天佑和艾弘时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凳上,今晚月亮特别圆,给人一种舒服的凉意。 弘时盯着天佑吐出的烟圈,说道:“你怎么又抽上了呢?” “心烦。”天佑摇了摇头。 “抽这个对你身体不好,你忘了?之前……” 天佑打断他,若有所思地说:“这烟果然比不得从前的斗,抽起来不够烈啊。” “为什么初心醒了没问你从前的事?”弘时把憋了好久的话问出口了。 “因为我洗掉了她的部分记忆。”天佑说得很平静。 “你说过你不会用这种极端手段的!”弘时突然跳起来,揪住天佑的领口。 天佑不生气,松了松弘时的手,说:“我也是没办法,现在不是让她知道真相的时机。” “不!你是自私。” “为什么?”天佑对弘时的指责感到莫名其妙。 “你怕她知道你的过去,你怕她觉得你是个怪物!你就可以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慢慢俘获她的心,你做得很成功啊!那我呢?你清楚的,我也喜欢她。但我的秘密在她跟前暴露无遗,她知道我是个鬼,她对我有所避忌!”弘时越说越激动,不停扯着天佑的衣服。 “弘时,你的事我很抱歉,但那个案子是你接的。你应该清楚,去了故宫,你的身份迟早会被初心知道的。但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想这么快告诉她事实。”尽管天佑也觉得自己自私,但他的情感占了上风。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我是无心的,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自己和她没可能了,就扼杀你们的可能性。毕竟,你还是人,你比我有资格去爱人。” 弘时的口气异常沮丧,天佑几次想告诉弘时,他在初心心里是有位置的,如果他有资格跟自己公平竞争,恐怕结果还是未知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不想令弘时有念想,更害怕弘时会成为自己的对手。此刻的天佑还不清楚,就是这一念之差,之后差点儿令两人反目。 “回去吧。出来久了初心会担心的。”弘时故作潇洒地笑笑,向他发出邀约。 初心的伤还需要养几日,但她很焦急,一直嚷嚷着要回国。 “我就不懂你了。要是我是你,有两个大男人伺候你,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又养着伤,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天佑一边给她削芒果,一边念叨。 “你都说了,吃得好睡得好!我还记得上次在家里养伤,你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我一下子就从微胖界跳跃到了肥猪届。这次我一定要吸取教训了,否则又要花大功夫减肥了。” “那你别吃了。”说着天佑就要把大芒果往自己嘴巴里送。 哪知初心反应很快地夺了过来,塞进嘴里就大快朵颐,含含糊糊地说道:“来了这里,怎么能浪费这么新鲜的热带水果呢?吃了这顿我就克制了,呵呵呵。” 天佑做个鄙夷的表情,说:“但是热带水果的热量可是不低哦。” 初心已经听不进他的话,吃完觉得不过瘾,又指挥天佑剥山竹。 弘时在一旁看他们打情骂俏,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黑着脸就出去了。 “他怎么了?”初心疑惑地望着弘时的背影。 “谁知道?发神经吧。或者出门找乐子去了。”天佑避重就轻。 看着初心那有些担忧的脸,陈天佑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一个人究竟会不会同时对两个人动心?” 初心知道他有所指,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半响,老老实实地答:“其实会的。如果从原始的人性来讲,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如果从伦理道德上来说,在确定伴侣或者婚姻关系前,这是无可厚非的,但若是已经确定了关系,这个就有些不应该了。不过,有时候看你怎么理解这件事了。” “怎么说?” “你知道林徽因的吧?” “知道这个人,了解得不多。” “她是民国是有名的美女、才女,婚前大情圣徐志摩追得她半死,和梁思成结婚后金岳霖又对她爱慕得很。有一日,她很坦诚地告诉自己的丈夫,自己似乎同时爱着两个人。你知道后来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她离婚了?和金在一块儿了?”天佑隐隐觉得自己的答案也不对。 “梁思成内心非常矛盾,痛苦至极,苦思一夜。他比较了金岳霖优于自己的地方,然后终于告诉妻子,她可以自由选择,如果自己落选,他也会祝福他们。林徽因又原原本本把一切告诉了金岳霖。金岳霖的回答更是率直坦诚得令人诧异,他觉得梁思成是真正爱林徽因的,他不能去伤害梁思成,他觉得自己应该退出。从那以后,他们三人毫无芥蒂,金岳霖仍旧跟他们毗邻而居,相互间更加信任,甚至梁思成林徽因吵架,也是找理性冷静的金岳霖仲裁。” 天佑很吃惊,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情感。 “因为林徽因文采好,因为她漂亮,因为爱她的男人都优秀,所以世人过度美化了这段三角恋,觉得林徽因也是情圣。但我觉得她其实最自私,说到底,最后她并没有做选择,她还是爱着两个人。” 天佑想了一会儿,说:“那也是他们心甘情愿吧。” 初心摇摇头,苦笑一下,说道:“事实往往是很残忍的。金岳霖尽管终身未娶,但你要知道,他可是长期有一个外籍的同居女友。而梁思成在林徽因去世七年后,不惜与家人反目,娶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林洙。爱情是很复杂的,谁爱谁多一点,恐怕是很难说清的。” 天佑问得更直接了:“那如果你是林徽因呢?你会怎么选?” 初心颇为苦恼地摇摇头,说:“恐怕我也选不好,又或者,和林一样,只讲个先来后到吧。不过,我并不喜欢林徽因,她不过是把难题抛给了爱她的人,她自己只是装装烦恼而已。” 艾弘时从外面回来,原来是给初心去买点心了,他们这段爱情的谬论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但经过这坦诚的交流,陈天佑有些明白了,初心大概是想让自己再主动些,免去她选择的烦恼。(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音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严初心倚在乌镇临河廊棚下设的靠背长椅上,侧着脑袋背林徽因的诗,陈天佑看得有些入迷了。 此刻正是人间四月天,最缠绵的莫过于春雨,在淡淡的细雨中欣赏小桥流水,很容易跌入浪漫。陈天佑也伏在栏杆上,望着初心,她的侧脸要比正面柔和,看上去更好看了,微风拂过她松软的秀发,凭添几分秀丽。她的声音很有诱惑力,天佑的心被她念得荡漾起来,此情此景十分美。 “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喜欢林徽因么?”天佑回忆他们在清迈病房里的谈话。 “我是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徐志摩,但在这里,我又想起了黄磊的那部《人间四月天》,不自觉就念起来了。” “你喜欢古镇?” “那倒不见得。我就是土生土长江南人,以前我们家附近就似古镇,小桥流水人家,可惜后来没有保护好,都拆光了。其实南方人眼里古镇太平常了,不像北方游客,对这里的水景喜欢得不得了,我真是看到水就有些闹心。” 天佑点点头,说:“我不是这儿的人,不过古镇我倒是去得不少,基本上浙江江苏上海这一带的我都逛过。” “那你喜欢哪一个?”初心很好奇。 天佑想了想,答道:“其实我喜欢乌镇,你不觉得这儿的管理很好么?整体古朴浪漫,整齐有序。大到景点建筑,小到商家前台的摆件,都经过统一精心的规划。景区内的一切食宿游乐的档次、规模、价格,都有一套统一的管理规定。这样可以省去比较的麻烦。” 初心笑了笑,这恐怕是男人和女人思维上的差别了,她笑道:“但是比起来,也许我更喜欢有些乱的西塘古镇。你是从理性的角度去分析,我是从感性的视角去看。我觉得这里似乎过于整齐划一了,我喜欢闹哄哄的感觉,就连讨价还价的过程都是值得一看的。西塘商业气息浓,店铺有些乱,游客也是熙熙攘攘的感觉,但我就是喜欢那份生活气息。” 天佑也笑了,初心喜欢接地气的东西,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他们愉快的谈话很快被电话打断了,联络他们的人就要过来了。 对方约在昭明书院的石牌坊下碰面,初心他们到早了,便随意看起风景来。 “诶,你们好!”过了一阵,初心听见背后好像有一把酥柔的声音在叫他们。 他们回过头,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齐刘海大眼睛,看起来很年轻。 “你是联系我的吴芳芳?”天佑也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是的,我们坐下说吧。”吴芳芳示意他们往里走,去了拂风阁。 吴芳芳见天佑的表情有些疑惑,笑笑道:“不用怀疑,我已经三十多了,我就是展馆的工作人员,不过是长得小而已,不是童工啦。” 她因为个头小、脸年轻,老被误会是高中生,她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天佑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紧说:“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水乡到底是养人的,吴小姐你长得如此水灵。” 初心在一旁差点儿翻白眼了,这陈天佑,撩妹可也是毫不含糊的。 “这位是?”吴芳芳好奇地看了初心一眼。 “哦,对了,这位是我的搭档,叫严初心。”天佑赶紧介绍道。 “严小姐你好,严小姐我们是一类人,你也是长得很年轻啊。”吴芳芳笑笑道。 初心也习惯了别人的评价,便点头微笑。 “吴小姐,你能否简单把你们的诉求说一下,看看我们能怎么帮你们?”天佑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 “是这样的。我先给两位介绍下我们三寸金莲展馆的情况。顾名思义,我们展馆展出中国历史上各地的缠足鞋825双,还有众多的图片及缠足用具,并配有详实的文字说明。如今这缠足风俗已经消逝,但作为一种文化,我们还是可以去了解的。” “那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吴芳芳似乎有些为难,想了一下,说:“我们展馆最近总是丢东西。” “什么东西?” “展品。已经丢了好几双鞋子了。” “鞋子?你是说展柜里的鞋子?这不科学啊!”初心非常困惑,这博物馆怎么可能被盗呢?白天人来人往,不可能有人在众目睽睽下偷走展品,就算到了晚上,贼如何潜入?而这展馆中必然是有防盗系统的,难道完全不起作用? 吴芳芳大概也猜到了初心的疑惑,便答道:“奇就奇在这里。我们外部的锁完全没有被破坏,展柜也是完整的,但里面的东西便是陆续不见了。” “难不成东西自己生脚跑了?”初心十分疑惑。 “那监控录像呢?能看到什么吗?”天佑问道。 “这便是我们来找两位大师而不是报警的原因,录像拍出了一些诡异的东西。” 初心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 吴芳芳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了一个片段。 起初一切都很平静,没什么问题。突然,初心看见一双鞋开始挪动,对,是鞋本身在动,四周完全没拍到任何生物。那双鞋一步一步往玻璃罩那挪,接着就凭空消失了。” 这大白天的,初心看见这段视频也觉毛骨悚然,要是晚上亲眼目睹这场景,恐怕就没胆了。 “看样子这事儿确实古怪,那今晚我们就守株待兔了。”天佑的表情还比较镇定。 “那就辛苦二位了。现在时间还早,两位要么在哪儿逛逛,或者找个地方落脚,先休息会儿。”吴芳芳起身,打算先回馆里去。 今天一早从上海过来,尽管路程不远,但下高速后走错了路,进了一条乡间小道。这导航没更新,前方的路已经断了,因为前天下了大雨,这没修过的原始泥路非常难走,颠簸了好久才到这里。 初心确实感到累了,两人便想找一家民宿休息会儿。乌镇这里所有的旅店都是统一规划、管理的,价格也是统一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三寸金莲馆 两人来到乌镇民宿统一办理入住的地方,发现所剩房型不多了,而且跟一般古镇比起来,房价确实不菲,也没有还价的余地。 严初心肉疼钱,说:“其实我们晚上应该是要去展馆的,这一会儿还是找家咖啡店歇一会儿好了。” 陈天佑觉得这是好提议,他们随意逛着,被一家叫“步步莲花”的店所吸引。这家店到下午才开张,有下午茶和主食,晚上便是酒吧。它的设计风格与细节装饰接近巴厘岛。书架,木雕,石刻,东南亚风情的落地纸灯笼,也有着古墓青花瓷的盆器,风格混搭,但总体非常小资。 两人选择了临河的位置,点了热舞拿铁和莲花奶茶,又加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陈天佑拿了店里的旅游书随便翻翻。严初心把脑袋支在桌子上,看着过往的游客和河中泛着撸的小船。窗外的雨水声越来越大,初心看着窗外的风景,而在天佑眼里,她本身也是风景。 外头风大雨大,屋里散发着暖暖的香意,初心陷入了甜甜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无梦,睡得很舒服,醒来后发现自己披着天佑的外套,但他人不知所踪了。 刚想拿电话,天佑便回到座位上了,笑眯眯地说:“睡醒了?” “嗯。”初心伸了个懒腰,觉得极为舒服。 “果然是猪……这随时随地的都能睡着。要是我不在,你一个人被偷了东西都不知道。”这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天佑的毒舌破坏了。 “我是相信这里的治安好不好。”初心嘴里反驳着,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太嗜睡,最近在地铁上站着都差点睡着了。 “再吃点东西吧,差不多好过去了,他们五点半就闭馆了。” 初心又要了份烩饭,匆匆忙忙吃了,便随天佑去展馆那。 他们穿过古镇唯一的一座小廊桥“雨读桥”,不远处便是这“三寸金莲馆”。此时游客已散,他们甫进门,初心就感到一阵寒气,望着门口似真人的摆设,她有些不舒服了。 “这里,恐怕东西不少。”初心说得十分隐晦。 “东西?鞋子么?听介绍说很全啊。”天佑没听懂她的意思。 “不,我是说那种好朋友。”初心四下张望。 天佑非常吃惊,问道:“你已经看到了?” “还没有,但我已经有感觉了。”初心打了个喷嚏。 “你们来了啊?需要我给你们带路介绍下么?”吴芳芳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不需要,你们只要正常锁门好了,就我们俩待在里面等。如果你也留下,我怕待会儿的场面你会经不住。”天佑给她打预防针。 吴芳芳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摇了摇头说:“那我不留了,你们自己小心些,我电话一直开着,有事就叫我,我就住在这附近。” 其实初心的内心也很挣扎,她刚才望了一眼展馆内部,这还没关门光线已经暗得不行,这一截断光源,再加上一屋子的遗物,这场景未免太刺激。 “走吧。”陈天佑打开手电筒,示意初心往里走,初心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进门厅是旧时裹脚情景再现,手电筒打在蜡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雕花大床前有四个蜡人,年纪大的奶奶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在帮一个小女孩裹小脚,她的妈妈在身后搂住她。小姑娘全身绷紧,看起来有些紧张,初心脑补了她在此过程中肯定有尖叫和挣扎,被母亲死命按住。初心想着,就觉得脚疼,这实在太残忍了。 有科学研究证明,女性穿高跟鞋的原理和裹小脚是一样的,同样会造成脚骨畸形。但如今女性出于爱美自我折磨,和旧时代迎合男性畸形审美而被强行遏制脚的发育,这是两个层面的事。 初心觉得蜡像的脸逐渐狰狞,手电差点掉到地上,赶紧拽着陈天佑往前走。左转便是展馆,里面陈列着各种裹脚工具和旧时穿鞋的各种配件。再往里走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展馆的展示完全超乎初心的想象,鞋子的数量算是目前国内最多的,有一些保存的很好,还能很明显的看得出绣花的图案来。 初心的手电照到一双蓝底彩花的小脚鞋,鞋的结构由左右两片绣好纹样的三角形缝合而成,长约7厘米。 初心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辜鸿铭是北大教授群像里比较特别的一个,他精通九国外语,但他也是入“民国”后脑后仍拖着一根长辫的满清遗老,是一个积极参与复辟的顽固派。自然,辜鸿铭对裹脚的迷恋可称变态。辜鸿铭视夫人淑姑的小脚为珍宝,一有机会便走到夫人身边,抓起小脚摸摸玩玩,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癖好。每当他动脑筋想问题或动手写作的时候,总要把淑姑唤到身边坐着陪伴。有时叫夫人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把一双金莲伸到辜的面前,让他拿在手上捏捏玩玩;有时甚至把其裹脚布一层层解开,将鼻子凑到小脚上去嗅嗅他顿时文思如泉涌,挥毫落纸如云烟,文章一挥而就。 “想什么呢?”天佑轻轻晃了晃初心。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里是旧时妇女的苦难史,抨击古时男子的恶趣味,好像听到很多抱怨的声音。”初心有些气,也感叹自己生在了文明平等的好时代。 “为什么我觉得更像是幽怨的声音?”天佑话音刚落,初心觉得馆内阴气更重了,隐隐约约有些叹息声。 天佑搂紧初心,往没有展柜的墙角靠去,把手电筒熄了灯,只余墙角发着绿光的应急灯。周边的声音更嘈杂了,有银铃般的笑声,也有微微的啜泣声,还出现了一阵幽怨的二胡声。 “它们想干啥?要来个鬼乐大合奏么?”初心也是受不了自己了,都这个境况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天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们鬼楼电影院都出来了,这里杀伤力不强的。你要知道,这里要有什么也都是女鬼。” “女鬼怎么了?女鬼当然比男鬼要厉害!”初心不明白天佑的意思。 他笑笑说:“因为我是男人。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把我扔出去,她们就满意了,你也安全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绣花鞋 严初心干笑了一下,说:“恐怕她们的品味没有这么恶劣吧。” “那可不一定……”陈天佑说着,感觉一阵凉意袭来,隐隐的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便问道:“初心,你冷不冷?” 初心没回答,天佑转过身要拉初心的手,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开,他回头看初心,她缓缓站起,脸色十分难看。 “诶诶,你干嘛?”天佑都拉不住她。 初心径直往前走,走路的姿势很怪异,难道是蹲久了扭伤了腿?她慢慢地靠近那展柜,用脸贴着玻璃,瞅着柜子里的鞋一动不动。 “初心,初心!你怎么了?” 天佑刚想上前拉她,初心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是天佑从未见过的,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鞋。天佑定睛一看,竟是展品,这是怎么回事?这展柜既没破,也没报警,初心这隔空去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初心接着做了一个更奇怪的动作,她坐在了地上,把那双绣花鞋拼命往脚上塞。初心的脚小归小,但也不可能塞进这鞋。没有完全穿上,她倒也不气馁,穿着半截扶着展柜就站起来了。 她的动作极为顺溜,那双是坡跟鞋,她像是踩着高跷,一扭一扭地往天佑这走来。 天佑盯着她看,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这完全不像初心的风格啊,她平日就算穿个高跟鞋,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的,今儿怎么如此妖娆。而且,她第一次穿这种鞋,又不合脚,怎么可能走得这么稳。 “官人,你说我好看么?”初心的声音也变得极为娇媚。 天佑整个人吓得颤了颤,这样的初心他非常不习惯,如今只有一个可能,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初心,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上了初心的身。 那东西大约也知道天佑的想法,便猛地往右一歪,天佑急忙上前托住,不让初心摔倒。 “哎呀,人家好难受啊,快搂着我。”初心的声音让天佑的骨头都酥了,在加上初心的身体极为柔软,如今瘫在天佑的怀里,触感极好,天佑都有些心神荡漾了。 “还愣着干嘛,抱紧我啊。”那“人”大约也是恼了,怎么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天佑告诫自己一定要清醒,便把初心推到墙角,往后推了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干嘛上初心的身,你快出来,否则我跟你不客气。” “哈哈哈,你这么紧张,你喜欢她?其实我也不大喜欢这副身体,感觉还是肉多了点,我从前可是很纤细的。” “那你快点滚出来!”天佑口气更凶了。 “好好好,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我也腻了,姐妹们,你们来。” 天佑又感觉到一阵凉风,眼看初心就快闭上眼睡了,又一阵风吹过,初心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初心,你没事儿吧?” 这初心踱着小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天佑跟前,说道:“当家的,你叫我?”那神情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天佑觉得头疼,怎么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但眼前这个似乎平日在家地位很低,低眉顺目的,应该好打发。他便也柔声柔气地跟她讲:“娘子,你何苦困在别人的身体里,快出来见我吧。” 初心低头咬唇,想了想说:“让我再感受一下,就一下,我就出来。”说罢她也开始穿着那双绣花鞋扭动着。 过了一阵,初心的神情又变了,变得极其哀怨,捶着天佑的胸口,说:“老爷,你怎么才来啊?这么久不来看我,我可想死你了。” 天佑见这阵仗,知道大概又换了个主,这身份还很暧昧。他有些不耐烦了,喝道:“你快点出来,你们谁要是还敢占着初心的身体,我就真不客气了。”天佑晃了晃手表,它发出绿莹莹的光来,他已经做好见鬼的准备了,哪知这四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站着的初心突然往前倒下,天佑一个箭步过去,接住了她,扶着她坐下,她沉沉地睡去,大约那些人总算出来了。 “你们是鬼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不走?为什么要偷鞋子?”这一连串的问题根本没有得到回音。 这后半夜,天佑一直守着初心,怕那些朋友又要上她的身,便也没合眼,就坐在那儿等他们有什么动静。可惜这之后,一夜无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唯有初心脚边的那双绣花鞋,提醒他这并非一个噩梦。 翌日早晨,吴芳芳到展馆了,看见陈天佑和严初心坐在地上,头贴头,眼睛都闭着,有些害怕,忙喊道:“诶!陈先生!严小姐!你们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叫了好几声,陈天佑睁开眼睛,看到展柜内传出的光,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拼命地推严初心,她总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幸好,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这绣花鞋是怎么回事?”吴芳芳瞪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这鞋怎么会凭空跑出来的。 “我也不清楚它是怎么出来的。但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昨晚就碰见了。”天佑和吴芳芳把初心扶了起来,在展厅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碰见什么东西了?我怎么完全没印象啊?”初心觉得昨日看完鞋子后的记忆像是被人清洗掉了。 “额,事情是这样的,初心,你昨天的情况蛮吓人的。” 初心惊了一下,眼神在问出了什么事。 天佑把昨晚上她的反常以及好几个女人在轮番控制她身体的事情都说了一便,吴芳芳觉得毛骨悚然,初心也觉得有些后怕,万一这些鬼不愿意离开可怎么办? “你说,我昨晚上就穿着这双鞋扭来扭去?”初心打了个冷颤,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再说了,这里的鞋子都是别人生前穿过的,这古老的绣花鞋穿在自己的脚上,听起来有些骇人。再说了,这鞋的主人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过世的,她都一无所知。 “那后来呢?”吴芳芳鼓足勇气往下追问。(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出乎意料的灵体 “我警告过她们之后,她们便不理我了,后来我守着初心,到天亮边我也睡着了。”陈天佑盯着那双大红的绣花鞋,精神恍惚,它在提醒他,昨晚并不是一个梦。 “那怎么办?”严初心感到有些焦虑。 “只能等,因为白天这里还有人参观,有人气,她们就更不愿出来了。” 今日是周末,来古镇的人多了一倍,这特意或无意间进馆参观的人陆陆续续到了,这馆里的阴气一下消散了不少。 尽管陈天佑和严初心昨晚没睡好,但胜在年轻身体好,现在感觉并不困,不过为了晚上的工作,吴芳芳找人带他们去自己东栅的家休息。 到了中午边,他们洗漱好,又去镇上吃了两顿饭,兜了几圈,把西栅的景点逛了个便,就又到了三寸金莲的闭馆时间。 有了前一日的经验,初心他们对那些虚张声势的哭笑声和配乐声习以为常,对馆内的八百多双小脚鞋营造的恐怖氛围也适应了。 两人就坐在昨日的墙角根,候着她们出现。 初心抚了抚胸前的佛牌,问陈天佑:“你说这佛牌威力那么大,她们会不会不敢靠近?我昨天竟然把它剩在包里忘了拿出来了。” “这佛牌应该能帮你辟邪,她们暂时不敢上你的身。放心吧,她们肯定会出现的,她们似乎很喜欢这些鞋。” 天佑贴着墙根,想着一会儿的作战策略, 又等了大半夜,初心放松警惕了,打着哈欠,有些百无聊赖。但这展厅大,白日就照不进光,凌晨这会儿就更显冷了,初心衣服薄,不禁打了个哆嗦。 “天佑,你外套借我一下。”初心扯了扯天佑的衣袖,他没有反应。 “喂!你听见没有?衣服借我一下。” 初心话音刚落,天佑猛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啪一下丢在初心头顶。 初心有些生气,而且头被盖住了,挣脱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外套扯下,刚披在身上,她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天佑正扭动着向她走来,脚下赫然蹬着一双金色的绣花鞋,那是一双平底鞋,鞋上绣着精美的花卉。但男人的脚穿小脚鞋,只能勉强塞进脚趾头。 见他风情万种地向自己走来,初心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她想起了天佑早上跟她讲的事情,难道这次他被上身了? “天佑,天佑?你干嘛呢?”初心试探性地问着。 天佑脸上的五官还是他的,但那表情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眼角眉梢都是戏,初心差点以为他会咿咿呀呀开腔唱戏了。 “你是鬼么?” 天佑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猜?” 初心差点翻白眼了,口气不愉快:“我不猜!你直接告诉我。”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说:“我不是人。” 又来废话,初心也看出她不是人了。 初心想了想,又问:“我的眼睛能看见鬼,但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们?” “鬼?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鬼到底是什么意思。”天佑摇摇头,看起来不像伪装。 “鬼就是人死后的灵体。你们什么朝代的人啊?没听过相似的传说?” 天佑一脸迷惑,说:“我们真的不是人,而且我们也没有生和死。”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初心实在不耐烦猜测。 天佑抬起一条腿,用脚尖晃了晃脚上的鞋,答道:“喏。” 初心看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惊道:“你们是这小脚鞋?” 天佑点点头。 难怪他们看不到它,这鞋过了几百年,竟然成怪了。天佑眨巴着眼睛看着初心,她感觉瘆得慌。 “那你们有名字么?” 天佑苦笑,答道:“名字?我们只记得主人叫灵芸、嫣然、小红、李夫人,我们又哪配有名字?” 初心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又说:“你们每天的乐趣就是捉弄人?昨天上我的身,今天又占他的地盘?” 天佑委屈地摇摇头,说:“这儿白天人就少,我们也不敢出来,晚上就更寂寞了,难得你们来,我们不过想说说话罢了。” “那些消失的鞋子是怎么回事?” “这些鞋子就像你们人类的肉体,而我们就相当于你们说的‘鬼魂’或者‘灵体’。肉体之所以不腐,是因为灵体还在。” “那你的意思是鞋子不见了是因为那鞋子的灵体灭亡了?” 天佑点点头。 初心突然想到了艾弘时,难道有一天他也会消失?她又问:“灵体普遍能存在多久?” “这都说不好,要看本身的意念有多强。” 陈天佑叹息了一声,那是纯粹的女人的叹息,这是女鞋,所以连它的灵体都比较娇媚。 他感叹道:“我们的生活是很单调的,我们知道的就局限于我们主人看到听到的。她们有的整日哭泣,怨恨丈夫的抛弃;有的处心积虑要留住男人的心,女人为难女人;有的则因为嫁非所爱,郁郁而终。” 这古时的女子确实可怜,封建父权家长制度和封建道德规范使男女关系成为主从与尊卑关系。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一生都是围绕男人转。这些小脚鞋见证着一个个的婚姻悲剧,这种压抑人性的非人道做法是初心所不能理解的。 追究到这段历史,唐代已有缠足,始于何时何处不可考。一般认为宋朝人以女子小脚为美,故此北宋神宗元丰后是开始流行的时期。这种行为主要流行于上流社会,女性须自幼儿期时以布紧缠双足,使足骨变形足形尖小,导致走路时如小童般,只能以足跟行走。这种畸形的审美跟宋明时代理学的昌盛恐怕有莫大的关系,女人是附属品,所以就要迎合男性变态的审美。 初心平常见鬼见妖比较多,上次和怪打交道还是在平遥那次。她从未想过一直穿在脚上的鞋竟也有灵体,自己平日似乎对它们不够尊重。 不过这小脚鞋,承载了女性被压迫的血与泪,其中的怨气自然是重的,炼就成怪也是合情合理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告别 严初心感觉这鞋子就像一个小姑娘,便想办法哄她:“我感受得到你们的寂寞,不过你一直待在一个臭男人的身体里也没什么意思,要不你出来?” “但是,我出来了你就看不见我了,那多没劲!”陈天佑扭动着身体,娇嗔道。 初心强忍胸口的不适感,拍拍他的肩膀,大约是佛牌的效力,天佑猛地向后退。 “对不起啊,我忘了。” 初心摘下佛牌,放回包里,又说道:“这样我对着你很别扭,你不如出来,变回这双鞋才更漂亮。” 它飘飘然,欣然离开了天佑的身体。 初心小心翼翼地托起跟前的缎面金鞋,轻声问道:“是你么?” 鞋的四周像是镀了一层银,闪着光圈,初心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陈天佑醒过来,朦胧间望见初心捧着一双小脚鞋絮絮而语,场面既温馨又可怖。 接着发生的一幕令天佑更为吃惊,展柜里各式各样的绣花鞋纷纷“走”了出来,每双都散发着光晕,把展馆都照明了。“她”们排出了整齐的队形,在一阵悠扬的音乐中,鞋子分成两队一组,开始前后左右地舞动,应该是在跳社交舞。 待她们舞完一曲,初心用力鼓掌,感叹道:“好厉害呀!这舞蹈是谁教的。” “是她是她!”所有的鞋子都用鞋尖指了指领头的一只绿底鞋。 那鞋往前走了一步,扭动了一下,似乎是表演完后的谢幕动作。 初心了解到,这双鞋的主人是民国时一位官太太,受过良好的旧式教育,丈夫思想比较开放,就常年带着小脚太太去外头社交。这太太也是接受能力极强,在舞池里和西餐桌上都如鱼得水,这鞋便是她在一次舞蹈交流中的战靴。大家都对一个裹小脚的女人能跳出如此好的舞步而感到惊奇。 所有的鞋子都朝他们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音乐戛然而止,鞋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展柜,继续给参观者讲述这段奇特的历史。 初心揉了揉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简直就似梦境,他们也不知该如何跟吴芳芳解释这一切。 “你接触过类似的案例么?这绣花鞋可是恐怖故事里的标配哦。”初心觉着天佑经历的事多,应该更了解些。 天佑摇摇头,说:“这个情况有些特殊,以往的案例确实有涉及到鞋子的,但那往往是故去主人的灵体依附在鞋子上,我从未想过鞋子本身也是有灵魂的。” 初心回忆道:“那次在平遥,芊芊不就是元宝怪么,看样子这世上我们不清楚的事情还是很多。” 天佑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展览馆的大门似乎开了,吴芳芳向展厅走来。 天佑迎上去,两人把早上见到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吴芳芳半信半疑。 “不信的话你翻监控看吧。”天佑提议道。 吴芳芳翻出昨天的监控录像,神色紧张,她还是不敢相信。群鞋乱舞的那一段,吴芳芳张大了嘴,十分吃惊。 “你们等等我,我进去检查下有没有丢什么展品。”吴芳芳说罢便跑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初心才看见她向他们缓缓走来,脚下竟也拖着一双黑底粉花的小脚鞋,一扭一扭地向他们走过来。吴芳芳本来就个子小,脸又长得有些旧式,蹬上鞋子就更有古时女子的味道了。 天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初心制止了,她看着吴芳芳的眼睛说:“代我问候大家,保重。” 吴芳芳的神情变得非常俏皮,她朝初心他们挥挥手,临走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它不会趁机占了吴芳芳的身体,偷偷跑了吧?”天佑出门后还有些担心。 “我觉得不会,它们应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跑吧?但是它们没有。关键是,它们知道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如果真的跑出来了,它们也会无所适从的。” “那这件事我们到底算解决了么?”天佑有些困惑。 “那就得看过几日,吴芳芳会不会把剩下的款项打给我们了。” 天佑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便问道:“你那天在收拾行李,准备要干嘛?” “我打算回一趟家,然后收拾东西,搬到学校去住。” 天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痛苦,更有不舍,但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你真的确定搬出去了?” 初心觉得诧异,应道:“那是当然。我学校里要交住宿费,你们那又掏房租,岂不是很不划算?再说了,住学校,老板找我会比较方便。” “那以后你还愿意再兼职么?”天佑把原先想问的先按下不表,只是不咸不淡地试探着。 “当然,为什么不兼?我还到哪里去找这种不费力但挣得多的工作?” 天佑心里有底了,又不放心地问道:“那会耽误你学习么?万一老师让你帮忙干活呢?” 初心摇摇头,答道:“我觉得并不影响,进去了估计也就研一功课多些,至于老板让我干的活,大约也就是笔头上写写的那种。反正景区修整师的工作时间比较不固定,可能熬两个通宵就能挣一笔,应该可以安排时间的。” 天佑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落,但也安慰自己,也许给大家多一些空间,他们的关系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初心回了半个多月的家,回来时大学还在放暑假,初心仍是住在天佑家中。 自从泰国回来,艾弘时对他俩的态度就有些怪异,不像从前那么爱开玩笑和粘人了,常年不见人影,也没和他们一起去乌镇。 初心思来想去,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得罪弘时了,只能逮到机会问他:“弘时,你站住,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艾弘时停下了,一脸诧异,看初心的表情十分复杂。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但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 弘时坐在沙发上,头倚在靠背上,说道:“我没生你的气。我看到你们俩我气不过。” 初心被他的逻辑搞晕了,这是什么意思,生他们的气,但是没生她的气?(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新生报道 “我看你们在我面前亲亲热热的,浑身不舒服。”艾弘时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严初心呆立在原地,陈天佑刚帮她打扫好房间,望见楼下神色忧伤的初心,问道:“这又怎么了?” 初心晃神了一会儿,抬头答道:“弘时在生我们的气。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天佑沉默了几秒钟,笑道:“他老是这样情绪不稳定,谁知道他想什么,你别放心上。” 天佑的表情出卖了他,初心隐隐感觉,他一定瞒了她一些事情。 过了半个多月,他们工作室几乎没什么生意,难道是天太热,牛鬼蛇神都躲起来避暑了?不过初心也很享受这般悠闲自在的生活,天佑除了在家看书、种花,便是研究做菜,他们一日三餐的样式都不一样。弘时在家里就维持葛优躺的状态,看电视、听音乐,要么就是成天不回家。 这日,初心在客厅里逮到弘时,柔声问道:“明天我就搬到宿舍去了,你送不送我?” 弘时有些吃惊,急问:“你要搬?为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但你要么不在家,要么就不理我。我读研以后就住校了,不过这边的工作我还是继续干的。”初心也觉得有些委屈。 弘时停顿了几秒,问道:“明天什么时候?” “早上八点多出发吧。” “好,我送你,你需要买些什么吗?” 初心看见他关切的样子,突然心里暖暖的,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上身的弘时如女生般妖娆,初心看得目瞪口呆,那时的他,简直是天上的人物。相处了这么久,有些骄傲的弘时变得越来越亲切,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初心心中更多的是怜惜,对他偶尔的乖张也是极尽包容。 初心考上的H大地处大闵行,是属于坐完地铁还得倒公交的地段,师资和硬件是一流的,但地理位置真是硬伤。 初心已经望了很久的风景了,竟然还没有到,她一脸绝望地说:“这鬼地方,要来趟市区看样子不容易啊,太晚了连车都赶不及。” “怕什么?家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随地欢迎你回来过夜。” 见天佑一本正经说着这暧昧的话语,初心脸涨得通红,看了一眼弘时,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便说道:“反正以后要有什么case,你们可得提前一天通知我。” 市区里有点堵车,等过了繁荣的路段,就一路畅通了。 “诶?这门还是那门?”初心觉得应该是那大些的校门。 艾弘时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逮住一个戴眼镜的小妹妹,问道:“美女,知道H大研究生报道的地方么?” 那小姑娘看到弘时的脸,愣了几秒钟,随即露出笑脸,非常热心地给他们指路,差点儿就要到车上来了。 婉拒了她的带路,又道了谢,弘时把车往大门里面开。 初心在一旁感慨道:“这姑娘也太没定力了吧,看你两眼就快神魂颠倒了。我现在就算盯着你看……” 初心还没说完,弘时就很配合地把脸凑了过来,问道:“盯着我看会怎么样?” 初心瞅着他的浓眉大眼,也没了原则,结结巴巴地说道:“会……意乱神迷……” 陈天佑在后座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表示抗议。 一路上报完道,交好住宿费,了解入学后的一些重要活动,初心一行人拿着钥匙去找宿舍楼。 “快点走,别东看西看了。”初心回头喊着弘时,他这一路上不知道引来多少只花蝴蝶,刚才在报到处,一个长相严肃的中年女子见到弘时也换上了笑脸。 “额,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些荒凉的感觉。”弘时四处张望,表情转为严肃。 “荒凉?天佑很吃惊,指了指来往的人潮。 “这不过是表象。我是说这里阴气有点重,难道以前是坟场?” 天佑没看初心的脸色,点头说道:“这倒是也可能的,学校的选址好像比较喜欢坟场和刑场的,年轻人多,阳气足,可以用来镇邪。” “喂喂喂!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还在这住三年呢!”初心有些气急败坏。 天佑和弘时都乖乖地闭嘴了,但被他们这么一说,初心也是感觉怪怪的,特别是看到校门外那一段铁轨,总觉得心里发毛。 初心要住的是位于倒数第二排的4号楼,她掏出钥匙看了一眼,504,他们抬头看了看,应该是顶楼。 “好吧,看样子是冬冷夏热,真是好地方。”初心颇为无奈,天佑和弘时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后悔刚才乱说话。 今天是新生报道,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他们径直往楼上走。但她这幢楼有些奇怪,办理住宿的人并不多。 楼道的走廊给人一种挺怪异的感觉,幽深,一丝光都照不进去,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就像医院的太平间。 底层没有人,二层没有,三层四层也没看到人影,到了顶楼才有些拖箱子的声音。 初心听见隔壁宿舍的女孩儿在刚父母抱怨:“人怎么这么少,住这儿好恐怖啊。” “怕什么?不都有同学么?再说了,周末或者没课的时候你就回家住呗。又不是很远。” 初心耸耸肩,将钥匙插入孔内,门一下就开了。 没预料的,他们眼前竟出现了一个人。 初心从侧面望去,那女孩身材极好,她穿着一条灰色的无袖长款一字裙,裙子贴在身上,窄肩、丰胸、蛮腰、****和纤细的四肢。她见有人开门,不经意地转过来,初心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这姑娘身材已经如此好了,脸竟也长得不错。皮肤细白,一头黑直长发及腰,五官都长得很精致。如果初心的五官可以用“圆”来形容,这姑娘便是“细”,柳叶眉、月牙眼、水葱鼻、樱桃嘴和瓜子脸。 “你们是?”她的声音也是细细柔柔的。 初心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大老粗,也压着嗓门说:“你好,我叫严初心,我住这件宿舍。你是我室友?” 那姑娘立刻露出笑容,眼睛弯弯的,答道:“你好,我叫辛愿辰。”(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隐爱 陈天佑和艾弘时帮严初心她们收拾好宿舍,初心请他们吃饭,顺带叫上了室友辛愿辰。 H大附近都是乡村小别墅,没有商业街,除了食堂只有铁轨旁的小炒店,他们随意选了一家江西菜。 “你们是严初心的…….?”辛愿辰好奇地问道。 “朋友。”天佑和弘时异口同声。 陈天佑看到辛的眼神有些暧昧,便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还是她的工作拍档。” “你是在职读研的?”辛愿辰有些吃惊。 初心摇摇头,说:“我在天佑他们工作室兼职。” “你们的工作是什么性质的?” 初心想了半天,说道:“就是去一些景点,帮他们劝导下有情绪的……..游客吧…….” 弘时听她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强忍住笑,只得点点头。 辛愿辰还是没太听懂,不过礼貌性地回应了下:“心理辅导类的?听起来很厉害。” “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专业的。对了,他们今天送我来,所以我爸妈都没过来。你呢?叔叔阿姨送你来就走了?” 辛愿辰把胸前的头发拨到肩膀后头,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在座的三人都有些呆了,不知怎么收场好,初心悔死了,只得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辛愿辰笑了,摆摆手说:“没关系,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连他们的长相都不知道,你们不必这样。” 严初心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眼前这明媚的姑娘竟是孤儿,从外表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真是不容易。 辛愿辰见他们都不敢说话,叹了口气说:“我晓得就扯个谎,不告诉你们,就知道你们会拿这种怜悯的眼光看我。我一点都不可怜!你看我穿得好又有书念,我自己可以挣钱,没有家人也可以活啊。” 初心忙不迭地点头,说:“关键,你人还漂亮,只是美也就算了,身材还好!” 两个女孩笑成一团,气氛一下就活起来了。 “来,祝贺两位高材生,除了人漂亮,读书还那么厉害。”艾弘时一副羡慕的样子,初心了解他,他羡慕的才不是她们的学历,而是她们切切实实地活着,而他,每一日都是虚无缥缈的。 “你们为什么吃这么少?”辛愿辰都有些不好意思夹菜了,见天佑和弘时几乎不吃什么。 初心赶紧帮他们解释:“陈天佑减肥,艾弘时挑食。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桌上放了五个大盆:三杯仔鸡、藜蒿炒腊肉、酸菜鱼、家常豆腐和酸辣汤。别看辛愿辰人瘦,胃口还是很好的,和初心两个小姑娘消灭了大部分的菜。 送她俩回宿舍后,天佑他们就开车回家,临走时还嘱咐初心这个那个的,她嫌烦,直接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闲聊,天佑问道:“弘时,你觉得初心的新室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弘时一脸困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啊,性感妩媚。” “是么?”弘时有些记不起自己从前的品味,脑中不经意又浮现初心的模样,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笑容。 “干嘛呢?”天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喜欢是可以分类的,但爱大概不行。爱上一个人了,从前的标准和类型都作不得数了,只爱眼前这个人,其他的都是浮云。”弘时脸上很罕见的露出了深沉的神情。 天佑明了他心里的人是谁,又不敢点破,只得避重就轻,问道:“你不觉得那辛愿辰看你的眼神很热切么?” “是么?其实好多女人看我都是那种眼神。” 弘时顿了顿,又说:“不过初心不一样,她看人的眼神非常专注,她眼睛的神采有时候令我害怕。” “害怕?你怕什么?”天佑也困惑了。 “害怕……”弘时咽下了“爱上她”三个字,又恢复了沉默,专心开车。 天佑他们走后,504也展开了试探性的交流。 辛愿辰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梳着自己的秀发,初心猛一转头,看见她的长发翻在了身前,几乎盖住了肚子,吓了一大跳。 “辛同学,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梳头,这半夜里是要吓死人的。” 辛愿辰猛地抬头,把头发甩到身后,应道:“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一个人了,忘了考虑你的感受。呵呵,我一定注意。初心你别叫我辛同学了,你叫我小辰、辰辰或者愿辰都行。” 初心想了想,说:“那我叫你美辰辰好不好?” 尽管听上去有点像“美羊羊”之类的生物,辛愿辰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掰了掰木梳上的断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刚才那两位帅哥,关系很好吧?” 初心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比较熟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辛愿辰抿了抿嘴,说道:“凭我女人的直觉,你对他们也是有点意思的。” “他们?”初心脸刷的红了,难道自己内心的小秘密这么轻易被人看穿? 辛愿辰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你更喜欢那位胖帅哥。” “嗯?为什么?”初心也觉得很好奇。 “我也不是很说得上来。我只是觉得你看陈天佑的眼神是有些依恋的,对艾弘时似乎刻意保持点距离。” 这美辰辰果然观察敏锐么,初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既然你不敢下手这艾弘时,那我就追了?”辛愿辰说得轻描淡写的。 初心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别看这辛愿辰柔柔的,这表起态来可是掷地有声的。 “我的原则一向是朋友夫不可戏的,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又喜欢他,那我就不客气了。” 初心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不行!他不行!” 辛愿辰很吃惊,问道:“怎么?你想占着他?” “不是不是。”初心拼命摆手,但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艾弘时是鬼的事实。 “那又是为了什么?” “哎……”初心暂时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先拖延一会来编造点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楼下的林黛玉 “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合适?”严初心不知道怎么措辞好。 “为什么啊?”辛愿辰一脸问号。 初心想了想,咬咬牙说:“其实他有病的,你跟他在一块,下一秒他可能就在你怀里消失。” “什么病?看不出来啊!我没想那么长远的事,当下能在一起就好。” 初心见吓不走她,又说:“他无父无母,没稳定工作,钱也不多。” “哈,和我一样是孤儿啊?那我们是同病相怜,天生一对了。” 初心实在佩服辛愿辰的好心态,只能放大招了,说:“其实我一直怀疑他对陈天佑有意思,所以……你万一当了同妻……” 辛愿辰打断她:“那我更要帮你了,只有我把艾弘时引走,陈天佑才是属于你的。再说,不尝试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异性?” 初心被噎住了,只得问:“今天是你第一次见艾弘时,怎么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喜欢又不分早晚的,有的人,你和他相处一辈子也没有感觉,有的人,你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己所爱。” “那你不过是喜欢艾弘时的好皮囊罢了。”这样的例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辛愿辰摇摇头,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他身上有种寂寥的气息很吸引我,我觉得我俩是一类人。” 初心感觉心都柔软了,辛愿辰的话似乎很真心,她突然想起那句“一见杨过误终身”的话。后来证明初心的直觉是很准的,艾弘时是辛愿辰的劫,但遇见辛愿辰确是艾弘时的幸运,而初心,她在其中,究竟是化劫的灵符还是搅和的异物,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一夜,陌生的有些单薄的木板床让初心睡不安稳,围墙外一直在过火车,床似乎都在震动,初心到天亮边才睡着。 “初心,快起了!今天要开学典礼呢!”睡梦中的初心被辛愿辰摇醒了。 “恩?啊?哦…….恩恩……”初心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昨晚的睡眠时间实在太少了。 过了十分钟,辛愿辰看着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的严初心,愣了几秒钟,问道:“没睡好?” “是啊,那火车过得这么频繁,搞得跟地震似的。你睡好了?”初心看着辛愿辰一脸的好气色,极其羡慕。 “我习惯了。我住过很多地方,动静更大的也是有的,这里的住宿条件已经算非常好了。你住几天也会惯的。” “对了,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喊我名字?”初心想起某件事来。 辛愿辰一脸迷惑,说:“没有啊。什么时候?” “就是前半夜吧,我听见好几声我的名字,不是你叫的?” 辛愿辰想了会儿,说:“我可是真不记得了。” “那你大概是在说梦话,自己都不知道。”开学后大家都忙,初心便把这事儿丢到脑后。 第一年的课程是比较紧的,除了英语和政治是公课,还可以选各个导师开设的课,自己老板开的应该就是必选了。 辛愿辰就是上海人,尽管父母没了,不过给她留了一套极小的在郊区的房子。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一到周末,她便回家去住。 初心觉得周末的宿舍楼最没安全感,因为她们系有好多本地人,一到周末就拎着一大包没换洗的衣服回家。这个时候的宿舍,阴气就更重了。 她后来才知道,这4号楼的一到三层都是空的,四五层才有些人气,但总体还是不旺。 这个周六,初心起得晚了些,打算在去图书馆前,先在屋子里打扫卫生和收拾东西。 她刚把床的栏杆擦第二遍,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初心一咕噜爬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初心几乎以为见鬼,门口站着的姑娘头发长度跟辛愿辰差不多,发色是也很黑,就是有些凌乱。 那姑娘的嘴唇和脸色都很白,整张脸气色就不好,初心没开口,不知道她的诉求是什么,只得静观其变。 她倚在门框那儿,那姿势和神情活像林黛玉,弱不禁风的样子,她跟初心说话的时候初心一直很想把她整个人扶正。 她开口了,气若游丝,缓缓说道:“你声音能不能轻一点?” “啊?”初心一脸懵,“我没发出什么声音啊?” 那姑娘声线一下子提高了,争论道:“不可能,我在楼下听见你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还有不停地拖动椅子。” 初心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哪是什么高跟鞋啊,明明是双球鞋好哇!但椅子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它又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初心觉得既然楼上楼下,肯定是同学,以后在学校里也可能会碰到,只得赔不是:“真是抱歉,我会注意的,不会发出大的响声的。” 那姑娘没有道谢,把门关了就走了。 第二日,初心特意给四条椅子腿包上了绒线袜,碰到一下都不可能发出声音,继续在宿舍打扫卫生。 涮拖把的时候又有人敲门,初心以为是辛愿辰回来了,兴冲冲地去开门,竟然又是那个“林黛玉”。 她捂着脑袋,很痛苦的样子,低声抱怨道:“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不要再拖你的椅子了,也不要一大早走来走去,我完全没办法睡觉。” 初心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早上10点了,还睡觉? 她刚想反驳,那姑娘继续控诉:“我只有白天能睡觉,晚上我都在忙。你这个样子吵我,我神经衰弱的,弄得不好我要想不开的。” 初心的嘴张成了O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开口,那姑娘便把门一碰,走了! 她呆立在原地,都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原来是陈天佑。 “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天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安心。 “刚才在打扫卫生,现在在生气。” 天佑听得出初心的口气不好,也觉得奇怪:“啊?这么快就结仇了?不像你的性格么!是跟你的美女室友么?” “才不是美辰辰呢!她性格好得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真是丑人多作怪。”(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惊魂敲门声 “先别说我了,你找我什么事?”严初心打开电脑,打算上个网。 电话那头的陈天佑说道:“哦,是这样的。最近接了个案子,正好和你们学校有关系,所以在想,要么你先帮我了解下情况。” “真的?你的魔爪都伸向这里了?你这案子接得倒是挺及时么。有资料么?” “是这样的。上个学期快期末的某一个雷雨天,突然H大全校停了半个多小时的电,正好校门外出了一个交通事故,一个研一的女生被撞死了。当时有很多学生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在空中飘,后来看新闻才知道就是被撞的女孩,他们看到的应该是鬼魂。” “然后呢?”初心啃了一口苹果。 “这次找我的是这个女孩的男朋友。他说出事那天他还在国外,回来后那女孩一直不知道自己是鬼,天天来找他做伴。他内心很矛盾,尽管觉得恐怖,但又割舍不下对她的感情。但是最近女孩越来越虚弱,他想我们帮忙劝下她,让她赶紧回去投胎。” 初心对这类事情已经非常淡定了,说道:“啊?就这样?这事儿听起来一点都不复杂。你们不用来了,我帮你搞定就可以了。不过记得报酬多分我一点。” “那也好,最近我手头有个别的案子,因为比较远,你又刚开学,所以就我和弘时去好了。你等下,我把他们的照片发到你微信。” “嗯。”初心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网页。 “传过来了,你看一下。” “嗯。”初心随口应着,手指滑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她不自禁地尖叫。 “喂喂,怎么了?”天佑在那头被吓了一大跳。 初心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啊啊啊!照片上的这个人……” 天佑的声音非常平静,他说道:“那男生的脸确实很恐怖,据说那是一年前的一场意外。” “不是,不是他。”初心打断他。 “啊?那是因为什么?”天佑有些困惑。 初心又看了一眼照片,尽管那女孩笑靥如花,但整个人有股阴郁的气息,但这个不是重点。 “天佑,我刚才不是跟你提到楼下的那个林黛玉么。” “嗯,她怎么了?又上来了?” “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上面的姑娘就是她。”初心不敢大声说,心里有些害怕。 “什么?”陈天佑也提高了声音。 停顿了几秒钟,他又说道:“难道……那么……也就是说,来敲你门的是鬼,而且就是这个被撞死的姑娘?” “是的。天佑,我害怕。”初心的语气都快哭出来了,尽管她常常见鬼,但每次面对一个新认识的鬼,还是需要做心理建设的。 “你别害怕,我马上过来。”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初心手心里冒出了汗,她对电话说道:“怎么办?又有人敲门了。不会又是她吧?” 天佑在另一头爱莫能助,但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叮嘱道:“那你要么假装不在,别开门了。 “你忘了,她是鬼,我不开,她也会穿门而入的。”初心额头上的汗滴到了衣服上。 “你去开,我不挂电话,你千万要装出不知道她是鬼的样子,别激怒她。” 初心硬着头皮,鼓足勇气打开了门,门外站的不是林黛玉,而是辛愿辰,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挂了,没事了,是美辰辰回来了。”初心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和你的陈老板在打电话,看你一脸甜蜜的,都不想来给我开门了。”辛愿辰手里提着两大包零食。 此情此景,初心看到辛愿辰就像看见了亲妈似的,激动地一把抱住。 “干嘛?干嘛?发什么神经?别抱那么紧,都要被你压扁了。”辛愿辰拼命挣开初心的怀抱。 初心松开她,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说:“这cup,怎么压都不会扁的。”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辛愿辰作势要打,初心忙躲。 “别闹了,和你说正经事呢。刚才你可把我吓坏了。”初心如今仍是心有余悸。 “怎么了这是?”辛愿辰有些担心地望着室友。 初心简单把刚才的事复述给辛愿辰听,之前一次把酒言欢,初心把他们的工作性质和盘托出,不过她的一丝理智帮她隐瞒了艾弘时的身份。 “这确实挺恐怖的。初心,你胆子也够大的。我们这楼确实有些阴得离奇,刚才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敢来开门。” “那我有什么选择,就算我不开,她要找我也就直接穿进来了。还不是怪你,回家了钥匙还剩在宿舍,你回来要是我不在可怎么办?” “谢谢你,初心。”辛愿辰谄媚地揉着初心的肩。 “哎……谁让我们美辰辰长得那么好看呢。我都没有抵御力了。” 美辰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守株待兔吧?” “不,我们需要主动出击。” “我们?啊,你的陈老板要是来,艾弘时他来不来?” 辛愿辰对弘时还是很上心,上个礼拜总算加了弘时的微信,但来来回回不过发过几声问候,没能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你想多了,我说的‘我们’是我和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辛愿辰隐隐觉得自己要被坑了。 果不其然,初心立刻打蛇上棍,说道:“既然是H大的事情,你就帮帮忙,和我一起去解决。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大餐是什么?”辛愿辰一听到吃的果然就没原则了。 “拉面店里的大盘鸡?” 辛愿辰摇摇头。 “阿乐烧烤的烤鲶鱼?” 辛愿辰还是摇头,说:“我觉得他们家的吃到后来太咸了。” “对面J大美食街的韩国料理?” “肉太少了。” “那公主殿下你到底吃什么?”初心都想翻白眼了。 “你请我吃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吧。” 初心想着火锅市场价都差不多,便满口答应。 辛愿辰问道:“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主动出击,先找着女孩的男朋友了解下具体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留在人间的执念 这“林黛玉”的男朋友在H大念研二,是数学系的,出事故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初心根据天佑给的电话,跟那男生约了见面的地点,他们约在研究生公寓门口的快递车那里等。 “严小姐,你们到了没?”我在圆通速递的车这里。” 初心远远望去,能看见他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嘱咐辛愿辰待会不要乱说话,两人径直走去。 离得紧了,他脸上的疤更明显了。他皮肤损伤应该已经愈合很久了,但疤痕仍然继续增生,正常皮肤表面突出一层,形状不规则。他那层多出的皮肤是紫红色的,看起来质地很硬。 初生不方便看得太仔细,打过招呼便找地方说话。 “要不我们去图书馆的大堂?在这里我怕被她发现。”男生开口了,声音很好听。 三人来到H大的图书馆,刷完卡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确定她不来这里?”初心有点做贼心虚。 男孩摇摇头,答道:“她不大爱看书,以前很难得她才愿意跟我来一次。”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卜天宇,偏微分方程方向研一学生,本科也是H大的。” 初心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和辛愿辰的专业。 “那我们是同学,说话也就方便很多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初心又看了几眼卜天宇,欲言又止。 卜非常敏锐,一下就知道初心的想法,便说:“你想问我脸上的疤?” 初心难为情地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答道:“那真是一场噩梦,我过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递给他们一张照片,这是他原本的长相,虽说肯定不如艾弘时标致,但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里也算拿得出手的,长得十分精神。 真是太可惜了,初心和愿辰都感到惋惜。 “那一天,是我和小晶的三周年纪念日,便约好去饭店庆祝。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但也许一切都是命。我们好端端地在那里吃饭,有老板仇家寻上门,我们跑得慢,被关在了店里。就因为小晶跟老板娘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寻仇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点了火的衣服扔了过来。我把小晶推开,自己没来得及跑。所以你看到的我就是这么一副不堪丑陋的面貌。” 初心和辛愿辰听完不知道做什么回应比较礼貌,只得低下头去。 卜天宇喃喃自语道:“我都成怪物了,小晶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她是真的很爱我,我真的不希望她消失啊。” 卜天宇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把脸埋在手心里,初心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痕也是触目惊心的,便说道:“其实你也很爱她,遇见危险的第一反应便是替她挡下所有的事。但是,她的时限确实快到了,我们还是送她回去吧。” 卜天宇的内心异常矛盾,他真的舍不得小晶,但她毕竟已经不是人了,强留在人间,恐怕就再也不能投胎了。 “卜同学,是这样的。小晶以前是不是住在研究生公寓四号楼404?” “是啊,你怎么知道?”卜天宇很吃惊。 “因为这两天,每天早上她都会来敲我的门,说我打扰她休息了。”初心一脸无奈。 “你看得见她?我和她在一块儿别人都看不见啊。” “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东西。不过你女朋友,怎么说呢?是不是生前就比较娇气,其实我完全没有打扰到她啊。” 卜天宇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说道:“严同学,你别生气。她性格是有点麻烦的,但人绝对没坏心,我替她向你道歉。那既然你能看见她,要么你替我劝劝她?” 一直沉默的辛愿辰看了一眼卜天宇,问道:“那她死了为什么你一开始不知道?” “当时我正好去台湾交流三个月,本来小晶也申请了补助,跟我一块儿去,但审批的过程中出了些问题,结果没去成。她出事那一天,我们还约好,第二天等我回来了带她去七宝镇。” “啊?为什么是七宝?” “我们以前常常坐公交去七宝逛逛,她最喜欢吃里面一家牛悬酱饼。” 初心和辛愿辰一下子就了然了,果然吃货的世界只有吃货才会懂,坐那么远的公交不过是为了吃份饼。 卜天宇继续说:“那天我回宿舍放完行李,就看到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在我楼下等我。那天天阴得像是快下雨了,她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非常漂亮,到处都是风尘仆仆的人,她看起来很恬静。我心里就在想,我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对我不离不弃。” 卜天宇还没说到重点的内容,兀自感叹起来,初心赶紧引导他:“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坐车去了七宝镇,那天我也觉得很奇怪、先是坐车的时候因为人多,不停有人想坐我旁边的位置,我很生气,不停告诉他们这位子有人,他们说我神经病,但也不敢坐了。” “小晶什么反应?” “她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初心脑中回想起小晶上来敲门控诉的骄横模样,不禁摇摇头,女人果然都能装,在男友面前都会撒娇装柔弱,在外面可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不过想想也算了,斯人已逝,也不必再追究她的态度了。 “而且那天去了七宝后,她吃得很少,有些反常,那饼不过是咬了几口罢了。” 辛愿辰问道:“你没怀疑?” “我只是当她身体不舒服。” 停了一下,卜天宇接着说:“我同学见我神色如常,完全不悲伤,猜不透我的心思,好几天也不敢跟我提这个事情。我室友比较耿直,到了第五天实在忍不住了,就问我小晶的事情。我当时震惊极了,死也不承认事实,一直强调最近我还能看见她。” “后来呢?” “后来我一直观察和我在一块的那个小晶,确实有很多怪异之处,而且旁人根本看不到她。” “那你没告诉她?” “我害怕。” “怕她变成厉鬼索命?”辛愿辰瞪大了眼。 “不。我怕彻底失去她。我太自私了。”卜天宇十分痛苦,把脑袋埋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最后的约会 严初心沉默了,要多少爱才会想留住一个已经是鬼的伴侣在自己身边,就像她,尽管对艾弘时有一些好感,但对他的身份还是有顾忌的。 她看了一眼辛愿辰,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你是他,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辛愿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答道:“一个是要看我对他的喜欢程度,一个是要看他留在人间对他有没有伤害。 初心很惊讶,原来在感情面前,大家放在第一位考虑的都不是恐惧,而是爱和责任,也许自己是太自私了,或者说,她对弘时也仅仅是好感而已。 “那小晶人都死了,你们靠什么联络?”初心问卜天宇。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每次我想找她,她不久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初心点点头,说:“也许这就是心电感应,你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那你呢?你不是能看见她么?”卜天宇问。 其实初心也搞不清楚,有时候自己也不仅是看得见鬼那么简单,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似乎是有使命的,自己接触这个行业可能也是冥冥中注定了。 “这样吧,今天傍晚你感应下,带她去你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我们会比你们先到。” “第一次约会?好像去的就是七宝。”卜天宇回忆道。 “好吧,看样子我们要早些走了。”她们和卜告别。 路上两人在看陈天佑发过来的新闻和论坛里已被删除的灵异事件帖子。 新闻看起来很平常,H大门口是国道,来往的货车极多。出事那天,开长途车的司机当时有些打瞌睡,雨又极大,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小姑娘冲出来,他来不及闪避,姑娘被撞飞了。现场场面极惨,姑娘当场毙命。 “好奇怪啊!一般来说,这鬼的衣着面貌应该维持在死去那一刻的状态,为什么这小晶看起来很平常,你都会误以为她是人?” 说起来确实奇怪,小晶的面容确实不似车祸照片恐怖,初心又想起了弘时,关于灵界,恐怕还有很多他们搞不懂的事情。 那个帖子就有些真假参半了,她们看了一眼当时的视频,确实有些瘆人,雷电交加之时,一个穿白裙的女孩从一栋教学楼飘到了另一栋。而且当时全校断电,屋里都黑漆漆的,目睹这个事情的不只一个人。尽管学校封锁了信息,但这件事还是不胫而走。 初心她们这栋楼被称为鬼楼,因为上个学期接连死了三个女生,都是意外。研二研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儿,所以闹着都搬走了,学校就安排初心她们这些研一新生搬进去。不过消息灵通的也不少,有点手段的都不肯住这栋楼。所以开学到现在,只有四楼五楼有人,而且都还住不满。她们开始头痛了,难怪这楼里那么阴,送走这个小晶,可能还会冒出别的冤魂来。 辛愿辰很仔细地看回帖,初心望着她精致的侧脸,问道:“你难道不害怕么?像我这种体质,你还肯和我做朋友?” 她有些惊讶,答道:“我从来没见过鬼,既然我看不见,为什么要怕?再说了,你能否看见鬼,又不是我考虑和不和你做朋友的标准。就算你本人是鬼,只要不伤害我,我们一样可以是朋友。” 美辰辰身上有一种坦荡荡的感觉,她是个很纯粹的人。 两人到了七宝古街,知道卜天宇他们还没到,立刻开启地毯式搜索。尽管初心读研后也没打算跟家里要钱,但老妈经常寄吃的过来,相对没有家人的辛愿辰还是宽裕些的。所以,出门吃什么初心一般都抢上前付掉。 七宝老街其实就是江南典型的古镇模式,不过面积小,属于微型的,但麻雀虽小,五脏 俱全,美食与历史景点相得益彰。 她俩吃了一圈,对街口的一家猪手和街尾的臭豆腐打好评,兜了一圈,卜天宇发了微信说过来了。 初心二人站在中心广场上等他们,选在这里是因为人群流动性大,容易隐藏。 “那我们待会怎么样?偷偷跟着他们?”辛愿辰喝完最后一口椰子汁,问道。 “我还想不好,等会随机应变吧。” 现在是晚高峰,大概路上堵车了,他们比预计时间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来了。”初心指了指不远处。 辛愿辰在人群中搜索了良久,才认出卜天宇。大概总是有人看他,所以他带了帽子和口罩出门,尽管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仍有伤疤,但并不显眼。不过来往的人还是盯着他看,因为他的模样非常怪异。 辛愿辰见他右手叉腰,时不时对着边上说些什么,偶尔还有笑声,间或揉揉身边的空气。她忍不住问初心:“小晶在他边上?长什么样?我为什么看不见?” 初心指了指卜天宇的右手边,点点头说:“她在那里。她穿了新闻上那件荷叶袖的白裙子,头发有点长有点乱,鹅蛋脸,长相一般,不过有些娇媚的气质。” 辛愿辰困惑地望了望卜天宇,还是勾勒不出小晶的模样。 “我怎么觉得我们活像偷窥狂,而且人这么多,快跟丢了。” 初心看了看他们,小声说:“再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这一次大约是永别了。” “你有把握?” “小晶不肯走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死了,既然卜天宇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就由我们来做 这个恶人。就算是为了卜天宇好,小晶也会走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从前我看影视剧,都说鬼怕光,怎么这天还没黑,她就出来了?” “你的认知有偏差,其实白日里街上鬼不少,只是你看不见。比如说,那个烤鸡腿摊前就有一个穿蓝衣服的饿鬼,一直候着机会偷点肉呢。” 辛愿辰瞪大了眼,觉得不可置信,问道:“鬼也能吃东西么?” “鬼不是不能吃,而是不必要吃,要是饿死鬼的话,吃是他们生前的心愿,就算无意义, 他也会一直想吃东西的。”初心又举了那个减肥过度致死的模特的例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转世 此刻天色全黑了,卜天宇也特意带着小晶去了人比较少的地方。 卜天宇突然抱住她,说道:“小晶,我会想你的。” 小晶有些愣住了,拍拍他,露出笑容,说:“讲什么傻话?你不是已经从台湾回来了么? 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他突然松开她,神情决绝,说道:“不可以!” 小晶非常吃惊,问道:“为什么?” “因为人鬼殊途,你们终究要分开的。” 小晶听见女人的声音,非常吃惊,转过身看到初心和辛愿辰,很震惊,顿了好一会儿才 问:“你是……我楼上的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非常疑惑,问:“你认识她?” 卜天宇点点头,她摸不准两人的关系,想起初心刚才的话,问道:“人鬼殊途是什么意 思?难道天宇他死了?” 初心摇摇头,小晶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但紧接着,初心补充道:“我说的不是他,是你!” “什么意思?”她更震惊了。 辛愿辰看不见小晶,但听得见他们的对话,知道初心不忍心说,直截了当地对着空气回 应道:“她的意思是,你已经死了,现在强留在人间的是你的鬼魂。” 小晶惊得叫了起来,喊道:“不可能!我没死!天宇能看见我,你们能看见我,我怎么 可能死了?!” “因为你的执念,一直想见卜天宇最后一面,所以你留在了人间,他能看见你。而初心从小有异能,也能看见你。我不过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我是看不见的。” “我不相信!”小晶反应非常激烈,她挣脱卜天宇的手,跑到路边,声嘶力竭地与路人对 话,但根本没人理会她。 接着,小晶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她跑到马路正中间,一辆大货车向她驶过来。卜天宇条件反射地想去拉她,初心一把拦住他。 他害怕得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车穿过她呼啸而过。小晶瞬间变成 了透明的,过了一会儿,又逐渐恢复实体的模样。 她失魂落魄地向他们走来,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你们骗我!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要跟天宇结婚呢!” 初心站在她跟前,逼着她直视自己的双眼,劝到:“你仔细回忆那天的事情,你想想看。” 小晶陷入了沉思,记忆慢慢回来了,雨很大,她还没挂断天宇的长途电话,要过马路, 那辆车向她冲来。她只记得很亮,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天宇明天就回来了,他们约好要去七宝。 小晶把出事的经过都想起来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初心看她神情变了,便知她记起了。待她情绪平复些,掏出手机给她看了当时的新闻。 小晶的手抖得很厉害,脸竟渐渐发生了变化,头上涌出了红色的液体,大约是鲜血,眼 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和嘴里都流出了血,整张脸变得极为可怕,裙子也被红色浸透了。初心见这情形,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辛愿辰见初心脸色大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把扶住初心,耳边是小晶阵阵凄惨的叫声。 眼见小晶情绪越来越激动,快要化成天佑口中的厉鬼,卜天宇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小晶, 捧住她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尽管这场面很感人,但看到此景的初心仍是胃部不适,她目睹小晶脸上的血液和不明液体流进了卜天宇的嘴中。 小晶在他的热吻中恢复了平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脸上的鲜血渐渐消失了,身上的白裙也干净了。 卜天宇松开她,陷入回忆,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正在孤儿院做志 愿者,一脸温柔地在哄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她脸上的光芒似一个天使,再一次看到这种神态,便是事故后他照镜子看见自己的脸,自暴自弃弄伤了自己,她抱住自己的时候。那一刻,卜天宇便决定了,要一辈子对这个姑娘好。 他下定决心,拉住小晶的手说:“我们永远不分开了。既然你不愿离开,那就让我来找你吧。” 卜天宇向马路冲去,也想这样死一次。 小晶反应很快,把他拽了回来,第一次发火:“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他颓然坐倒在地上,帽子和口罩跌落在地,嚎啕大哭。路人被他的哭声所惊扰,又看见 了他满脸触目惊心的伤疤,有胆小的尖叫起来,他全然不管不顾。 “别傻了。”小晶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说道,“是我不好,一直留在人间,惊扰到你的正常生活,我要走了,天宇,好好照顾自己。” “你别走!”卜天宇突然像个孩子耍起赖,到了最后一刻,他又后悔了。 小晶虚弱地笑笑,摇摇头:“我们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开的,我不想 看着你为我消沉。” 辛愿辰听见这哀怨的对话,也触动了心思,满脸忧愁。 “你给我指一条路吧,我得走了。”小晶望着初心。 初心事先让天佑联系了这个区块的鬼差,此时叫他来接走小晶。 纵有万般不舍,卜天宇还是放手让小晶离开了。 “走吧。”初心喊他。 “你们先回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谢谢你们。” 两人没法,便先回学校了。 自从知道她们住的这楼是“鬼楼”后,两人夜里回去总是觉得毛毛的,便快步回房。 “你周末能不能别回家了?”初心恳求道。 “要不你跟我回家,怎么样?”辛愿辰的提议也可以考虑。 正说着话,陈天佑打电话过来。 “事情处理好了。” 陈天佑应道:“我知道了,他跟我讲了。” “你问鬼差了么?小晶最后投去了哪?” 天佑的语气似乎很愉快:“卜天宇的导师老来得女。” “什么?那她岂不是成了他的小师妹?” “嗯,如果他肯等,亦是一段好姻缘。” 不过,这恐怕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初心像是看了一部悲剧小说,得知番外另有转机, 真心替他们高兴。(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诸葛八卦村 “初心她最近不太对劲儿。”辛愿辰想了会儿,在手机上打了这行字,点了“发送”。 对方几乎是秒回,问道:“怎么回事?她没事吧?” 辛愿辰有些嫉妒,自己之前发的各种关心问候的微信几乎都只得到一两个字的回应, 而且极为滞缓。看样子自己的直觉没错,艾弘时对初心暗地里很上心,但又隐藏得很深。 她故意没有立刻回,弘时果然又发来了消息:“她究竟怎么了?” 辛愿辰犹豫了下,还是拨了弘时的电话,几秒钟后,她听见了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 她很没用的异常兴奋,控制好情绪了才说:“弘时,是我,辛愿辰。” 他语气比辛想象中热情,答道:“我知道,你电话我存着,美辰辰么。”他竟随着初心叫 她“美辰辰”! “额,我打给你,是想说初心的事情。” 对方的声音立刻有些焦虑,道:“你说!” “是这样的。上周你们来H大,我们不是聊起,我们所在的四号楼被称为“鬼楼”么, 阴气非常重。我是看不见,但初心似乎看见过什么。我上周末有事请回家了,叫她她没去。等我周日回来后,发现她有点儿精神恍惚,问她她也不肯说。” 艾弘时沉默了一会,说道:“初心有时候就是这样,怕别人担心,事情都藏心里。她大概是担心你害怕,所以不肯讲。” 辛愿辰感觉到他口气里满满的温柔,很羡慕,调整情绪,又说道:“这周末我们系组织去金华考察,我有点担心她的状况,要么你和陈天佑,跟我们在那边碰头。你们是专业人士,应该一眼就看得出问题。” 其实辛愿辰有很自私的想法,尽管初心的情况属实,但她实际上想借初心的名头换取和 弘时更多的相处机会。 艾弘时几乎没考虑,直接回答道:“好的。” 放下电话后,初心从图书馆回来,辛愿辰不提刚才的事,只是问:“明天出发的东西整理好了?” “我没什么东西,我们一个箱子就够了。” 辛愿辰看了一眼初心手里的书,问道:“你这是什么书?” 初心没回答,有些恍惚。 “诶?这是讲什么的?” 辛愿辰又问了一遍,初心才回过神来,答道:“哦,我们不是去金华的诸葛八卦村么? 我发现这个地方蛮神秘的。” “是么?”辛愿辰仔细回忆自己在旅游书上看到的一些介绍,说道:“我只记得那个村总 体呈一个八卦,全村房屋是典型的徽派建筑。” 说话间,初心的电话响了,是陈天佑。 “最近接了个案子,周末去金华兰溪,你去不去?” 初心很惊讶,说道:“这么巧?我们系这周末也去兰溪。” 天佑也装出吃惊的样子:“是么?那我们可以在那里碰头。” 挂了电话,辛愿辰也只当不知道这前因后果。 初心近来确实古怪,有时候常常陷入沉思,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有时候又喃喃 自语。 前天半夜,辛愿辰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只见初心木楞楞地站在穿衣镜前,眼神呆滞。辛愿辰喊了好几声,她在缓缓转过头,脸上有一种陌生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 辛愿辰仔细听,只听见“大限将至”、“使命”之类怪异的词语,当时那个情境下,辛愿辰觉得非常可怕。第二天再问初心,她似乎毫无印象。 初心似乎很嗜睡,去金华的路上一直没精神,靠着睡着了。 辛愿辰在路上一直跟艾弘时在发信息,无奈对方只关注初心的情况,尽管有些虐心,但 她还是心甘情愿,也真是一物降一物。 “辰辰,你脖子累不累,我给你带了个U形枕和吃的。” 辛愿辰抬头一看,是骁骁,他们班上为数不多的男生之一,看情形应该是在追她。她自小也习惯了,把自己没感觉的人处理得妥妥的,她犹豫了下,把枕头留下,吃的退了。她的逻辑便是,这枕头靠过以后还可以还给他,东西吃了还得买,从经济效益和利益损失角度考虑,她应该没占别人很大便宜。 她把自己酸痛的脖子塞进那灰色的枕头,质感很好,十分柔软贴合,之前她在muji试过,觉得贵所以放弃了。 初心睁开眼,抱怨道:“你刚才应该留下那包吃的,枕头你不能共享,这吃的我可以帮你分忧。” “原来你没睡着啊?”辛愿辰觉得诧异。 “他那甜得发腻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初心伸了个懒腰。 辛愿辰放心了,这才是她认识的初心么。 “到了到了,下车吧。”司机师傅在下层喊上来。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初心二人都有些头重脚轻,触地的一刻都有些站不住了。 有人一把扶住了初心,她转头,竟是陈天佑。 艾弘时见天佑比他抢先,赌气似地托住了辛愿辰,飞奔而来的骁骁在一旁十分尴尬。初心在一旁摇头:“我都不想看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天佑口气也有些怪异,说道:“要是你再搅进去,就又是一段张徐林梁金孽恋了。” “你倒挺会现学现卖么!”初心没好气地说。 他们人虽不算很多,但村子并未过度开发,住宿条件一般,民宿容量有限,就都住在了村内的花园公寓。它坐落于天一堂景区百草园中,园内种植草药上百种,参天古树、亭台楼阁随处可见,环境幽雅舒适。 诸葛八卦村各家各户,面面相对,背背相依,巷道纵横,对外人来说,有如迷宫。导游说诸葛大狮(诸葛亮第二十八世孙)在高隆安家落户后,运用自己学到的阴阳堪舆学知识,按九宫八卦构思,精心设计了整个八卦村的布局:以钟池为核心,八条小巷向外辐射,形成内八卦;巧合的是村外刚好有八座小山,形成环抱之势,构成外八卦。 自从初心进了这个村子后,便隐隐觉得这里很特别,自己内在一些东西似乎被激发出来,奇异的想法正蠢蠢欲动。(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活神仙 据说这花园公寓算得上是诸葛村最好的住宿点了,因为是公家开的旅馆,所以一切都是中规中矩的。严初心一行人办入住,这里环境典雅,算是小型的园林式建筑。房间里面装修就是九十年代的国有宾馆的样子,但比较干净,有热水,可以洗澡,价格也比较实惠。 严初心和辛愿辰住在最底层的标间,隔壁就是陈天佑他们,其他的同学都住楼上。 “我刚才出去转了圈,明明楼下还有房,干嘛让他们全住上面?”辛愿辰倚在门口,十分好奇。 “刚才老板说了,有的房要留下。”艾弘时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她们的窗前。 初心见他盯着自己看,神情怪异,也看了他两眼,问:“留着做什么?” 弘时看了看辛愿辰,斟酌用词,应道:“我觉得可能这里有些特殊的客人。” 辛愿辰听懂了,脸色有些变了,跑去看了看她们右边的尾房,里面黑漆漆的,模糊看见两张床,也不敢再看。 “那我们晚上怎么睡?”自从认识严初心,感觉生活里简直危机四伏。原先看不见也不知道有鬼怪的时候,并不害怕,无知者无畏,如今懂的多了,倒有些畏首畏尾的。 初心耸耸肩,说:“怕什么?我们宿舍楼就是鬼楼,换个地方又什么所谓。再说,这里似乎阴气并不重啊,反正我没感觉不舒服。” 弘时点点头,除了他自己,别的气息并不明显。 “今晚自由活动,要不吃了饭,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天佑说你们接了个活,主顾是住这村里的么?”初心把枕头套套好,随口问道。 弘时愣了几秒钟,应道:“大概是吧,天佑接的,我不太清楚,问问去。”弘时往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朝辛愿辰眨了眨眼睛。 她心领神会,跟着弘时走去。 他们在那件尾房门口停下,辛愿辰先开口:“你看出她不对劲了没?” 弘时想了想,轻声应道:“她精神似乎不好。不过我能肯定,她一没有被鬼上身,二也不是被鬼惊吓所致。” “那就奇怪了,什么缘故?” “我们听说这八卦村里住着一位十分了得的先生,解决这种疑难问题很在行,就是他脾气有些怪,家里也不好找,说是只给有缘人看。” 初心出了房门,瞥见尽头处艾弘时和辛愿辰正躲在一边细语,她急转身,撞到了身后的陈天佑。 她刚想抱怨,天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跟她讲:“别打扰他们,我们走。”说罢就是拉着她往楼后面走。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初心还是没忍住,一到花园就问。 “那我可不清楚。你是关心你的室友还是关心我的?” 初心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吃飞醋,并不想搭理他。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没多久的时间,他们来到公寓楼后,这便是百草园,也是村中一个制高点。他们到百草园俯瞰八卦村,白强黑瓦的民居若隐若现,在绿树的间隔中似乎是那样的遥远,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初心近来心里乱,这样安详的感觉长久没有了。 天佑给她介绍这天一堂的历史,这里是名闻天下的药字号“天一堂”创始人诸葛亮第四十七代后裔诸葛棠斋的故居。老宅的主人早已在半个多世纪前举家迁往东南亚,此后此宅可谓人去楼空,现由村委会负责保护管理。 初心往下望,这八卦村构造方式公平和众不同。诸葛大狮是个高人,九宫八卦构思,精心设计了整个村落的布局。村外8座小山环抱之中,8座小山似连非连,乾坤聚秀,山川回环,形成“外八卦”。村子的中心是钟池,由八条小巷,从这里发散出去的,形成“内八卦”。 初心俯瞰钟池,感受到是一种和谐,半阴,有水;半阳,干地;分割呈现“S”型曲线,构成了鱼形的太极图,也形成了八卦阵的阵眼,村中的节奏已经远远脱离了时代,但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你们这次是什么案子?” “我们需要找一个人。” “嗯?”初心很诧异,这算什么委托。 “据说这村子里住着一个活神仙,希望能找到他。” “算卦先生?”初心不确定自己的理解对不对。 “不完全是吧。反正只要是有缘人,他定是有求必应的。” 初心忍不住吐槽:“有缘人是怎么界定的?我最不懂这种讲缘分的事。全凭他一人作数。” 天佑干笑几声,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们的意图便是带初心去找这个神仙,帮她看看,但又不能明说。 “那有人见过这老先生么?” “见过的人都如愿知道了自己想问的事,对他的身份都是讳莫如深了,也没人知道他的住址。” “看样子,今夜又会是一场硬仗。不过,这次美辰辰又被牵扯进来,你是不是该给人家开点工资?” 说话间,艾弘时和辛愿辰朝他们走来,两人有说有笑,天佑做了个鬼脸:“有情饮水饱,她巴不得跟着我们。” 今夜月光异常明亮,透过树叶照得他们身上影影绰绰的,初心望着他们完美的身影,也不禁觉得真是一对璧人。 辛愿辰看见初心,莫名有些心虚,急忙从弘时身边过来挽她的手臂。弘时态度如常,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那我们今天怎么行动?像无头苍蝇一样碰运气?”初心最近态度是怪异,比平常急躁刻薄。 “分开走。我们的气场容易互相影响,不知谁会是有缘人。” 辛愿辰诧异于艾弘时的安排,但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初心看看她,说道:“美辰辰你不用勉强,晚上你不习惯熬夜的,如果你怕,就别跟着去了,找王英她们一块睡也行。” 辛愿辰确实有些犹豫,半夜里在一个人迹稀少的村子里独自一人行走,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她看了一眼艾弘时,考虑了一会儿,咬咬牙点点头,若能跟他偶遇,一切都是值得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女神仙 此处的建筑风格便是导游介绍的“青砖、灰瓦、马头墙、肥梁、胖柱、小闺房”,但此时天色全暗,各家檐下的红灯笼,映得这里的建筑都是乌漆漆的。 进了内八卦,建筑错落有致,有的地方月光都照不到。辛愿辰上下揉搓着自己的手臂,觉得外套有些薄了。她此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在艾弘时面前的无谓逞能,她想的是,既然初心不怕,她怎么能认怂呢?既然弘时喜欢初心那样的姑娘,那她能做的自己一定也要做,这样才能引起弘时的注意。 远远的,她听见“锵锵锵”的声音,有些像古时候的“更夫”在巡夜,她仿佛听见影视剧里“小心火烛”的喊声。这里究竟还过着什么年代的生活?不过她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最后那声音也越来越远,消失在夜色里,那种寂静更可怕了。 她觉得非常奇怪,这路乍一看毫无玄机,他本来想着一条道走到底再换路,哪知有时候路不通了只得退回去转弯,有时候以为进了死胡同却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她原本就是方向感不强的一个人,此刻更如无头苍蝇般,只知道乱转,本来期待的偶遇根本没有发生。不知为何,自从他们分手,各选了一条路往里走,就像是进入了独立的空间,辛愿辰几乎感觉不到除了她之外的的人类。 她开始自言自语:“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行动?难道那活神仙也是不睡觉的?而且怎么才算找到了呢?这里压根没有一家人家是开门欢迎我的?” 辛愿辰这两年几乎没熬过夜,到了这会儿只觉得困,巴不得找个石阶坐下来靠着门睡,整个睡眼朦胧。就在百无聊赖之际,她的手表开始报时,正是午夜十二点。她打了个激灵,这不就是影视剧里百鬼夜行的时刻么?她心里有些发毛,倒不困了。 不知哪来的雾气,她隐隐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她觉得太过诡异,打起退堂鼓来,依稀自己在钟池的西面,便往东走,希望能回到起点。 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他们竟然开着门,辛愿辰内心狂喜,难道自己找对了路?这屋子从外面看毫无特别之处,但进了院子别有洞天。 不知是什么缘故,一进院子就感到一阵凉爽的感觉,还不到冷的程度。刚才的味道越发浓了,辛愿辰这才闻清了,这是纯净的清泉的甜味,不似一般自来水浑浊的腥味。门窗上有很多水蓝色的玻璃装饰,她焦虑的内心似被抚平了。 进到正厅,里头几乎放满了落地镜,初心瞬间看到很多个自己,十分不习惯。镜子里的女生肤白红唇,身材姣好,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苛刻的,辛愿辰仍是觉得自己眼睛太小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感。 正自怜之际,厅内踱来一个人,想必是主人。辛愿辰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女生觉得她的打扮非常怪,就属于在这么个小村庄里未免也太……时髦了吧?”. 她穿了一身盔甲式的衣服,但一对****竟露了小半在外面,皮肤白得令人晃神。她金色的头盔下面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细致,盔甲外还披着一件宝蓝色的说不清材质的外套。 “来客何故站着,快请坐。”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竟没追究她半夜闯进来的无理,难道她就是人们口中的“活神仙”? 辛愿辰找椅子坐下,发现这室内的家具也特别,都是晶莹透亮的材质,坐着都生凉。 她不说话了,等着辛愿辰开口。 辛愿辰在头脑里把中国本土的神仙想了一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龙王?” “你觉得我像么?”辛愿辰感到对方有些不满意了。 她仔细地观察,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要紧的是,你找我所求为何?”她脸上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我是帮别人问的。” 女子摇摇头,说:“各人只管自己前程,别人的你不该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辛愿辰有些懵,她本来就是来办严初心的,自己找见了,却不知应该问什么。 她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我能问几个问题?三个?” 蓝女神笑了,答:“你倒是不贪心。随你问。” 辛愿辰从来没算过命,也不知这和算命是不是一样,尝试性地问道:“我能和现在所想之人在一起么?” 蓝女神摇摇头,辛愿辰心凉了一截,刚想开口,被打断。 “这事很难说是与否,要看你在一起的概念是什么。你所想之人不在三界之内,你要与他一起必多磨难。” “那就是还有希望。”辛愿辰又露出笑脸。 辛愿辰又想了想,说:“那我……以后会怎么样?”问完自己笑了,这算是什么问题,简直让人没法回答。 女神不计较,只说:“你总体运势极好,早年是多些磨难,之后多是心想事成。”停了停,她又问:“你知道你为何会来我这里?” 辛愿辰想起艾弘时的话,答道:“因为我是有缘人?” “可以这么说。你和我很像,我们都是水一般的性格,润泽大地,水纳百川。为了他人可以牺牲自己,但有此因缘,终能收获幸福。” 出门时辛愿辰还在回味神仙的话,对于她和弘时,女神说得极为含糊。 思想间,她差点被院门绊倒,人刚站稳,门自动关上了。四周归于宁静,她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的红灯笼,疑心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她没看前面,竟迎头撞上了一个人,抬起头,十分惊喜,竟就是心中之人。 艾弘时看见她也很惊讶,问:“你从哪里过来?” 辛愿辰便把刚才见到的人事简单说了一遍,隐去自己问的事情。 “奇怪奇怪,我刚才也碰到了一个高人,但和你说的并不一样。” “什么时候?” “大约刚过午夜那会儿。” “巧的这样?但我也没碰见你。你看见的神仙是男是女?” “也是女的。” 弘时把自己所见所闻讲述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各有因缘莫羡人 艾弘时已经习惯孤独的感觉,几百年来,孑然一身是常态。自从他认识陈天佑,才开始拥有真正的不图他名利的朋友。爱情,他活着的一世有妻有子,但妻不是自己选的,贤淑是贤淑,但两人几乎没有多大的火花。如今他人不算人,鬼不算鬼,全然没有了爱人的资格,他偏偏又想爱了。 初见严初心,她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学生气重,打扮朴素。但接触下来,初心性格很好,言谈风趣,偶尔妆扮起来自有妩媚之感。他发现,喜欢一个人根本不能用类型来划分,喜欢的只是这个人本身。 他没问过,也不敢问初心的意思,她像是不懂自己的心。她望陈天佑的眼神那么温暖,自己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但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也别无所求了。 艾弘时行走在悄无声息的巷弄中,他衣服材质轻柔,风吹过,英俊潇洒的容颜颇有仙容。想想也真是讽刺,一只孤魂野鬼却有仙的气质,简直不合时宜。 弘时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响声,他忙转身,身后那院子的大门不知何时开了。弘时退回去,往里张望,院子里黑漆漆的,他摸不准里头有些什么。 他笑了,自己就是只鬼,难不成还怕黑,里面就算有妖怪,他也不见得打不过。 进了院子,光线还是有些暗,院子里种了很多高大的树,树冠大,几乎把院子都遮挡住了。弘时往屋里走,屋子几乎没有窗,只留一扇木门,隐隐闻到香烛的味道。 他往里走,屋内是很中式的设计,中间的太师椅有一个人盘腿坐着,长发反着披在身前,弘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倒被吓了一跳。 那人发出剧烈的笑声,调侃道:“你已经是鬼了,还怕我不成?” 竟是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顽皮,她把头发拨在脑后,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孔,一身黑 色的斗篷十分神秘。 “你是谁?你是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这姑娘的模样和初心有几分相似。 “我叫坤儿,我是什么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在找我。”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活神仙?”弘时十分吃惊。 “按他们的说法,大概是的。不过能到我这里的来的,并不多。” “那我们算是有缘分?”弘时露出一个魅惑的微笑,管对方是人是鬼,态度好些总是没 错的。 “你求什么?” “为他人求。” 坤儿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看穿,她笑眯眯地摇头:“我不能说这人的事,她不归我管。” 弘时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肯透露,便问道:“那我的事,你能管能说么?” 坤儿的眼睛发亮,微微点点头。 “我有机会转世么?” 她摇头,尽管这个答案弘时心里早清楚了,但此刻被宣判死刑,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我有灰飞烟灭的一日么?” 她又摇头,说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活着的时候求不来长生不老,死了之后长 存不灭总也是好的。” 弘时冷哼一声道:“是么?我怎么不觉得,这****夜夜的孤独并不好过,不过你们神 仙的日子也跟我差不了多少。” “你就那么渴望离开这个世界?她活着的一日恐怕你也舍不得吧?” 弘时被触动了心事,低头不语。 坤儿叹了一口气,说:“你求的她给不了,别人求的你也不会给,都是孽缘啊!” “还有别人?”弘时摇头否认,他看似处处留情,实则不想拖累任何人。 “看来你还不明白,走吧。” 坤儿下了逐客令,弘时还是不死心,又问了句:“你真的帮不了她么?” “不行。” 弘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只听见坤儿的喊声:“记住,不要强求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乱了乾坤,后果不堪设想!” “不属于我?又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弘时觉得非常沮丧,不料撞上一个人,是 初心的室友辛愿辰。 两人把各自的情形诉说了一遍,觉得十分怪异,他们遇见的“神仙”明显不是一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也不知初心和天佑又碰见了什么。 陈天佑很焦虑,他已经沿着东北方向的道转了很久,竟没个出路,想退回去再找,大约走错了一条道,便乱了套。 不知哪里来的看更,他听加脆生生的锣声,心里打起鼓来,这情形想着有些诡异。 他近来常感疲累,初心亦是,他们不知招上了什么东西,这情况对他来说,倒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起码他的感官在趋向正常人。 他不知这神仙到底藏身于何处,对找到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为了初心,再困难也得尽全力。初心,初心,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他下了很多次的决心,像个男人,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自己的感情。但天佑不敢,一是自己这不人不鬼的体质,二是顾虑到弘时脆弱的感情。 他身后院子的门竟然打开了,一阵浓浓的雨后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奇怪,今日明明是风和日丽的。他缓缓走进院子里,才闻出是山林中的泥土味,十分新鲜。 院子里的布置也似山林,植物很多,极为密集,似乎还有各种鸟类的声音,但夜已深,恐怕只是错觉。 房门虚掩,透出一丝亮光。天佑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谨慎地往里走。 屋里已经有人了,他背对着天佑,似乎唱着什么曲子。 “你好?你是这儿的主人么?”天佑喊了几声。 “你说呢?你闯入我家到底要做什么?”“他”转过身来,竟是一个女子,留着披肩微卷的头发,鹅蛋脸,笑起来还有梨涡。 天佑急问:“那你不是他们说的神仙?我大概是进错门了,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笑着让他稍安勿躁,说道:“你的秘密马上要守不住了。” 天佑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有些惊异,又问:“我想问一个朋友的事情,可以么?” 女子回应的表情十分平淡。(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指点迷津 “你和她,命相连、运相通,剪不断理还乱。” 陈天佑若有所思,又问:“这段时间我似乎非常疲累,这是什么征兆?” “大限将至,所有事情将会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模样,你的灵力衰弱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天佑有些惊,又问:“那她呢?她为什么也有些奇怪?” 女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天佑,应道:“她远不是你想的或者你看到的那样简单,你若想和她在一起,恐怕是诸多磨难,极为不易的。” 天佑听出了玄机,看样子俩人的事也不见得完全没希望。 “那你还有什么建议么?” 女子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克制你的嫉妒心,要紧关头,不要滥用自己的力量,不要伤害他人。 这心灵鸡汤灌得有些猝不及防,天佑笑了,对旁人而言,温和的他就似一座山,何来的损人利己。 天佑出了门后再往回走,这一次十分顺利,到达钟池时,艾弘时和美辰辰已经到了,就缺严初心。 “初心呢?”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以为她和你碰头了呢。”天佑有些呆了。 弘时拼命摇头,说:“我们在这蛮长时间了,见她还不回来,总以为你们会碰见呢。” “不可能,我记得她走的是东北方向,而我是西北,这路七绕八拐的,碰见的可能性不大。” “那初心呢?”三人同时嚷道。 此刻严初心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并不觉得冷,大概又有谁在念叨自己了。 她刚才竟真在人家门口盹着了,难怪睡醒一瞬间觉得冷。 她也搞不清楚,这半夜里犯什么浑,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有些惊诧的动作,她竟去扣人家的大门。 初心敲完才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等人家出来骂她。 门似乎十分厚重,开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对不起。”初心试探性地喊。 没人应她,难道这是一扇自动门?她一骨碌爬起来,往里面走去。 院内灯火通明,照得比白日还明亮,但院子的底部不停冒出雾气,一副云雾缭绕的样子。 “你好,有人在么?” 初心的声音似在山谷中回荡,没人答应,她小心地往里走,想起了聊斋等鬼故事的情节。她看书的时候总不以为然,那种一看便是幻境的地方,怎么主角想都没想就走进去了?但每当她自己遭遇这情景,好奇心害死猫,里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也不能浇灭她探索的热情。 屋内并非危机四伏,有一种宁静的感觉。初心耳边响起一阵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在低声唱歌,但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正当她发呆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来了呀?”那人像是严初心的老相识。 初心惊诧地望着她,这是个肌肤雪白的中等身材的姑娘,她身上的衣服很难形容,那是一件羽毛型的类似cosplay的道具服,质感有些差,不过配着姑娘时髦的五官,倒没有多难看。 原来传闻中的“活神仙”竟是个姑娘,初心有些惊讶。 “你为何来找我?” 初心愣住了,想了半天才说:“不不是我……是别人找你,我帮着找而已,你等等啊,我打个电话。” 那姑娘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 初心掏出手机,想要拨电话,发现怎么打也不通,只得颓然放弃。 “没用的,这是幻境,和真实的生活空间平行,我们有缘,你才能走到这里。” “那为什么我随便一敲门,就找到这儿了?真是那么巧?”初心不相信。 “因为敲门的是你,你敲任何一扇门,开门的永远是我,今夜我们注定是要见面的。” “为什么?”初心不懂这算什么逻辑。 “因为你的生活即将越来越混乱,需要我来指点迷津。”姑娘略带骄傲地回答。 初心听完有点生气,自己生活怎么就突破一团糟了? “你到底是谁?他们说的神仙就是你?” 见初心有些怀疑,姑娘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说:“其实你们听到的版本不完整,在这个村子里一共隐居着八位你们口中的'神仙',平常时候居民找不见我们,我们只见有缘人。” 初心试图理清思路,又问:“那我的同伴有没有遇见你?” 她摇摇头,说:“今晚我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会住了八个人?你们是八仙过海?有男有女?” “我们都是女的。在你们的传说中,女神仙是非常少的,像观音也是中性的,亦男亦女。这其实是很严重的一种性别歧视。” 初心瞪圆了眼睛,问道:“原来仙界也如此?” “那是自然,这种情况在三界都普遍存在,仙也是人修来的。在人间的时候,我们修为就比男性要低些,到了上面,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总有些客观因素制约着我们。” “那你们的地位普遍比较低?” “是的。在你们的传说中,我们不是供人追求的花瓶便是呆立一旁的仕女。所以我们姐妹八个宁愿申请来人间,帮世人解开心中困扰。” “那你们的业务岂不是一样,为什么都聚集在一个村子里?” “这里的气场是很特别的,我们在此居住千年,修为也大增。其实我们八姐妹管辖之人事各有侧重,也只看和自己相关的有缘人。” 初心有些听懂了,便问:“那我是你的有缘人?你管什么业务的?” “天界。” “不对不对,我明明就是人,为什么要归天界管?” “这个还不到时候,我不能泄露。” “这么没劲,你什么也不告诉我,还指点什么?” “你可以问别的,我能说的都会说。” “我也知道我命中有一女,既然这个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么?” 初心期待地凑上前去。 “他是一个你很亲近的人。” 初心感到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简直废话,不亲近能生孩子么?她觉得碰上了江湖术士,刚要转身走,姑娘说了一句话,她惊得赶紧回头。(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印象天津 “这十年,不要强求姻缘了。” “什么?”严初心愕然,一个女人也只有这十年是最美好的。 “你一定要晚婚,否则婚姻就会不幸。就算你听了不开心,我也得告诉你。”那姑娘一脸诚 恳,初心都不好意思抱怨。 “那如何化解?”初心还抱着一丝希望。 “没办法,你就是要等,等到运势变了。” “十年?”初心似乎在喃喃自语。 姑娘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温柔地点点头。 “对了,那我最近常常头晕嗜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和你的气场相互影响,你最好还是离开他,对你对他都好。” 她说的是谁?初心心里打起了鼓,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初心并不愿承认。 这仿佛是一个诅咒,自此横亘在严初心和陈天佑中间,初心嘴上说无所谓,但内心总是波澜起伏的。她对未来失去了期许,这十年,她连追爱的资格都没有。 “诶,初心?初心?”辛愿辰站在远处朝她拼命挥手。 四人在钟池碰头,互通信息,陈天佑很敏感,看出了初心的失魂落魄。 “初心,你见到神仙了么?很奇怪,我们三人都遇见了,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初心把刚才听说的神仙八姐妹的事说给他们听,大家也不禁感叹这天界的情况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复杂。 四人回房补觉,初心和辛愿辰累极了,根本管不了这公寓里住的是人是鬼,倒头就睡。 隔壁房的两人,则陷入了争吵状态。 起头的是艾弘时,他问着:“你有没有感觉,初心回来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 “大概有点吧。”陈天佑手底下在翻弄什么东西,回答得很敷衍。 弘时没留意他的态度,继续问:“反正她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不知道神仙跟她说了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 弘时觉得他口气过于事不关己,有些不满,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到如今了,你应该表个态了,你到底打算跟初心怎么样,你什么时候亲口告诉她你的身世?”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干嘛一直逼我?”天佑有些恼了,弘时似乎关心过度了。 “我纯粹是担心她,她情绪不稳定,保不准今天又受了什么刺激。” 天佑冷哼一声,说:“你别管别人,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 弘时很诧异,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讽刺我?我都是鬼了,还有什么生活?” “初心的那个室友,辛愿辰。你不觉得她看你的眼神热情得快把你都融化了?你先想好,怎么才对得起人家。” 弘时又露出讶异的表情,陈天佑觉得他像是真不知道,也很吃惊,忙问:“难道你真不知道她喜欢你?” 弘时拼命摇头,应道:“我完全没有感觉。” 天佑叹了口气,不知弘时是装傻还是真笨。 翌日早晨,初心和美辰辰被带队老师亲自叫醒,头昏脑胀地去参加活动,完全不记得去了哪里。只知道一直在村里兜圈子,这白日的路似乎也不比晚上好走。 一天下来,初心觉得很累,美辰辰精神比她略微好些。 村民们也跟他们提及活神仙的事,但都只是传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所描述的与他们见过的也不见得一样。但这些活神仙预测的准确性是不容置疑的,得知这一点后,初心显得更沮丧了。 从兰溪回上海,初心跟天佑一个多星期都没联络,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天佑担心她出事,差点直接杀到H大来看看。 这日,初心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辛愿辰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嫌吵得慌,直接帮她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初心筑起的防线全线崩溃,什么十年之约,什么离开陈天佑,她统统抛诸脑后,只有当下的幸福是她能把握的。 天佑听到她的声音,放下心来,也不提之前她不理不睬的态度,只是问:“下周抽几天去天津,你有空么?就我和你。” 初心想这个机会问清楚一些事情,便一下答应了,说:“下周我们正好校庆放假,不行我请几天假好了。” “那就好。我们周一见?” “对了,我们去天津干什么?去哪里?” “具体还不清楚,找我的人也不肯透露身份事件。” “好吧,那行吧。” 天佑放下电话,内心还是忧虑的。 “你们又要出远门了?”一旁的辛愿辰大概已经偷听很久了,伺机问道。 “是啊。” “那艾弘时去不去?” 初心一摇头,辛愿辰很是兴奋,既然艾弘时留在这里,不愁没机会再接触。” 这个女人,大概已经疯了吧?特别是从八卦村回来后,追求艾弘时的劲头更足了,而情圣弘时竟像是毫无感觉,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很难讲清。 对于天津,初心总带着几分向往,天津曾有9国租界,而天津的五大道就似上海的外滩,素有“万国建筑博览会”之称,天津也是中国古代唯一有确切建城时间记录的城市。经历几百年,天津中西合璧、古今兼容的独特城市风貌形成了。天津既有名胜古迹及旧景新颜,又有自然景观和新时代的人文建筑。初心一直倾心于这种新旧交融、土洋并存的风格。 下了高铁,初心和天佑在火车站边上徘徊了一阵。天津火车站大约是初心去过的最美最舒适的一个车站,因为它的对面就是海河。车站广场与海河岸相连,为了好好感受海河的美,趁着见委托人之前的空档,他们买了两张游船票。 游船沿岸的风景很美,?天津地处九河下梢,是个多河道的城市。因为天津的河多、水多,所以桥梁也多。有名的桥梁专家茅以升曾经说过:“几乎全国的开合桥都集中在天津,这不能不算是天津的一种‘特产’”。而海河作为天津的母亲河,纳九川、穿津沽、泽惠津城,滋润着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如果说海河是天津城的项链,那么海河上的桥就是点缀在项链上的明珠。(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鼎鼎大名的日报社 严初心坐在窗口边,微风拂过脸,神情恬淡,从诸葛村回来后,她的焦躁似乎有所缓解,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她几乎失联了一个星期,陈天佑不知道缘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她不愉快的事情。 现代人的交往很脆弱,联系大多靠手机或网络账号,年轻人家中几乎没有固话,也不清楚彼此的家庭住址。陈天佑常常担心,若哪天一个朋友意外过世了,旁人到底会靠什么渠道得知消息,这个消息恐怕也太迟了。幸好天佑并没有几个朋友,艾弘时是鬼,随时随地能感应到就行,其他有些交情的也非等闲之辈。严初心学校地址、家庭住址他都仔细记下,万一不能联系到她,也可以实地去找。 就在他想找去学校的时候,初心的室友逼着她来接电话,她的态度一开始很冷淡,之后不知为何又恢复了正常。女人的心真是猜不透,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很谨慎,不想轻易陷入一段感情的原因。 他不敢问,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此行,他明显感觉到她比从前沉默了,笑容少了,似有心事。 “你来过天津么?”天佑想找个话题聊起来。 初心摇摇头,反问:“你呢?” “我来过好多次了,也有两个熟人在这里,它和上海很像,都曾是租界林立,文化成分 复杂。我在北京认识了弘时,他陪我来的天津,之后我便劝他跟我来上海。” “为什么你总把自己说得跟古人似的?你不过四十来岁,口气活像老头子。” 陈天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在肚子里了,他起了另一个话头:“天津给你的感觉 如何?” “你说的感觉是指哪方面?” “不是建筑风俗,而是指那方面。” “我没感觉到特别压抑,历史悠久的大城市,恐怕内里光怪陆离的事情非常多。我们和它们本可以相安无事,但有时候,人类非要干扰他们,遭到报复也是咎由自取。” “天津的风水可谓见仁见智,有人说大凶,有人又觉得非常好。网络上盛传的灵异城市,天津排名非常靠前,诡异的事件的细节也极为真实。” “那我们这次的事情和论坛有关系么?” 天佑用力点点头,说:“我们要去传说中的天津日报社。” 初心很疑惑,问道:“天津的灵异地点,我只知道西开教堂,怎么报社也会有问题?” “这个成因似乎很复杂。一个是它的地理位置,建筑正对马路本身就不吉利,况且它还 处在五岔路口,有五马分尸之说,也有万箭穿心之说,还有说这是轮回之地,非常邪门。二是它本身的造型问题,日报大厦整体如同一个灵牌一样,正面耸立的三根旗杆如同三根香。尖顶建筑在西方很常见,但从中国的风水来讲,容易招来灵体,一般只有宗教建筑做此设计。三是媒体行业本来就容易召灵,据说风水师花了很大的力气效果也不明显。” 初心听得目瞪口呆,看来此行大凶啊!主顾更是绝,干脆约在日报社楼前见,他们要打退堂鼓也不行。 游船结束后,简单吃了午饭,两人便打车前往日报社。到地方后,司机师傅给他们随意一指,说了声:“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津日报社。” 初心仰起头网上看,觉得头晕得慌,这楼建得真是高,而且它的外形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再看门前的车水马龙,真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初心看见门口蹲着的两只小狮子,它们相对于这幢大楼,实在过于渺小,而且放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天佑见她在看那两只狮子,便说:“据说这也是有意为之,想要镇些什么的,但这毕竟力量太微弱了,肯定起不到什么效用。关于这楼的事众说纷纭,楼中有一层是消防层,所以常年是封闭的,到晚上也不亮灯。但大家以讹传讹,有人传是11楼,大概是没把下面两层数进去,还有人说是14楼,大约是因为这个数字不太吉利。” “那到底是哪一层?”初心很疑惑。 “你看看,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初心仰起头,尝试了两次便放弃了,抱怨道:“这能看到啥啊?我得站得远点才行,这里看到晕倒也看不清。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样?” “不亮灯的是13楼,但这栋楼应该不止这一层有问题,总体风水欠佳。” 初心对这种巍峨的建筑都是敬而远之的,此刻也说不好问题有多大。 两人说话间,约他们的人过来了,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三十岁左右,身材适中,五官端正,就是肤色有些暗沉。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对不起,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没事,我们正好在这观察下这栋楼。”初心递了一张纸巾给他。 “谢谢。”他擦了擦汗,看了他们两眼,问:“你就是陈哥说的严初心?” 陈哥?看样子陈天佑和他是旧相识?为什么刚才天佑不说。 天佑耸耸肩,介绍道:“他叫封侯,我跟他哥哥有些交情,对他也比较熟悉。” 初心乐了,说:“你这姓已经蛮少见了,还取了这么个名字,你父母对你的期望还真是高。” 封侯憨厚地摸摸后脑勺,说:“很多人都那么说,其实我很没出息的,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天佑笑笑,说:“你太谦虚了,我看着你考上大学,找到稳定工作,哪有你自己说的这么不成器?” “陈哥你人好,才这么安慰我。但我确实是家里面最没出息的。” 初心很好奇,难道这封家非常显赫么?看这封侯的模样打扮,应该也不差,便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这日报社的工作人员。” “编辑?”这可是初心很向往的工作。 “算……是吧。”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答道:“我不是主版面的,平时需要也需要拉拉广告,先锻炼几年再说。”(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灵魂出窍 严初心不好意思往下问,这封侯的工作恐怕是有些打杂的成分,估计他也不是正规院校毕业,因为是关系户才塞进去的? 陈天佑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你想的应该不对。封侯是南开毕业的高材生,在校成绩一直很优异,进日报社也是自己考进去的,没有靠家里的关系。正是社里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所以才把最苦最累的活都派给他了。” 初心的心思被看穿了,觉得难为情,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封侯脸红了,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认为我肯定是能力不够才会被排挤,没有靠关系就不能生存?” 初心再一次被说中了心里话,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其实是因为我太多管闲事。我所处的部门一直以无功无过混日子为生存标准,一般就登载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但我发现,我们社收到的一些报料,内容劲爆,细节真实,而且他们不投正版,却往广告版放,大概是怕被截掉。”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会挑选,觉得有新闻价值的就会报给领导,但他们敷衍完我后,内容绝对不会出现在报纸上。后来我忍不住去找了更高级别的领导,建议非但没被采纳,顶头上司觉得我这是给他穿小鞋,所以对我更冷淡了。就派些最无关紧要的活给我,同事也因此不搭理我,其实我觉得蛮委屈的。” “大概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吧,我们也说不清。不过,你的那些爆料是不是触及到相关人员的利益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能是这些东西用现在的科学无法解释,所以他们不愿意登。” 初心了然了,这封侯,明明已经毕业那么多年了,又做的是新闻业,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摇摇头,说:“这倒是正常的,你们是大报社,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怎么可能在版面上登呢?就算是广告版也不可以。你们上司的做法很正常,如果真的登载出来,他们都是要负责任的,总局恐怕要责备你们扰乱社会秩序。” “道理我都懂,但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应该被爆出来的,就算里头有些灵异的成分,也应该拿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才是正确的态度。” 初心不知道说他耿直好,还是说他死脑筋,她摇摇头,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就不应该在这样的单位上班。” “嗯,我想通了。所以我辞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我去了一家小杂志社,起码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事。” 初心有些吃惊,他还真是牛脾气啊,不过工作这回事,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电话里说得比较含糊,这次具体是什么事情?”天佑把话题引回正轨。 “我这次下定决心离开这里,都是因为小飞的事情。” “小飞?” “小飞是这里的一个实习生,之前基本是我在带她,但后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样?”初心心都被拎起来了。 “她实习期在上周五结束,本来我们约好了庆祝,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表白,哪知……” 初心有些恼火,这个人怎么老在紧要关头停下来,真是急死了。 封侯赶紧说:“哪知我等来的不是她的人,而是一个噩耗。” “死了?”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她一直昏迷,还没有醒,医生说基本就是植物人了。” “怎么回事?” “我们都不清楚,据她父母说,她一夜未归,手机一直没人接。第二日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她倒在13到14层的楼道里,打电话报警后急忙送到医院,但一直没能醒过来。这已经一周了,醒来的希望不大了。” “那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天佑神情十分严肃。 “好像是后脑受到剧烈的撞击,她身上也有些伤痕。” “是受到袭击,在逃跑途中造成的么?”初心开始脑补警匪片的桥段。 “我们调了当时的录像来看,有一段没有拍到,只知道她当时大约是遭遇了极为可怕的事情,摔下楼梯的时候几乎已经神经失常了。” 初心又开始想象,说道:“会不会因为她掌握了你们这里某个要人的秘密,所以被杀人灭口。” “警察都查了,毫无疑点,据我所知,她非常安分,对单位里的人际关系都了解得不清楚,这个可能性很低。” “那你找我们来是?”天佑觉得很疑惑,这有可能是一个查不清楚的悬案。 “小飞出事后,我做了一个梦,她说她被困住了,想出来,让我救救她。” 这大白天的,初心听得毛骨悚然。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天佑还是不太明白他的诉求。 “我想你们帮我把她救出来。” “怎么救?” “我听说,植物人从灵异学的角度来讲,就是灵魂出窍,如果在一定时间内不把魂魄找回来的话,肉身也会坏掉。” “你认为她的灵魂被困在了这栋大楼里?” “嗯。你们应该也听过这里的一些传说吧?我想,这也是上头不准我发布灵异事件的原因之一,已经够邪门了,就更不敢招惹它们。但我不甘心,我还没来得及跟小飞表明心意,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等死。”封侯越说越激动。 初心忙安抚他的情绪,说:“你别激动,我们帮你就是了。我是图钱,你陈哥情理上也会帮你的。” 天佑在一旁点头,说道:“你把我们带进去,你们13楼应该不作办公用吧?我和初心就一直待在那里,等你们下班了再开工。”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封侯看样子真的很在意小飞。 “你就别来添乱了,你一看不见鬼,二也打不过,到时候我们还得照顾你,太麻烦了。” 封侯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在楼外面等你们。但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小飞她肯定不是恶鬼,你们别伤害她,就帮忙把她带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灵体感应器 “这是她的照片。”封侯把手机递给陈天佑看,严初心凑上前。 难怪封侯喜欢这姑娘,素颜的她看起来十分秀气,没有半分妖冶的气质,如出水芙蓉的感觉,一看便是涉世未深。这张照片不是完全的正脸,看起来是一个会议场合,她的长发自然地往前倾,大概是封侯偷拍的,但渣像素还是掩不住她的清丽,封侯看相片的时候又有些伤感。 严初心安慰道:“只要小飞还活着,只要她的魂魄还在这栋楼里,我们一定帮你把她带出来。” “好,谢谢你们。你们注意安全,这个便携摄像头你们带着,我在外面留意你们的情况,如果不对我就找保安进来。” 他们对了对手表,现在是下午3点50分,在下班前他们还可以把这里探索一下。 保安大叔对封侯很熟悉,笑眯眯地打招呼。 封侯很有礼貌地说:“张叔,我带两个客户进去啊。” “好好。” “这13楼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人说是设备层,有人说是消防通道,有人说是冲洗照片的地方,所以要封死。”天佑也觉得很疑惑。 “具体原因我们都不清楚,但其实13楼就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里面的办公区域废弃了,去看看便知。” 这电梯十分诡异,初心甫进门便感觉一股寒意,这社里明明人来人往,但进这部电梯的只有他们三人。他们的计划是从顶楼开始往下看,把有问题的楼层记下来,然后初心和天佑待在里面找。 “这个计划里,我的作用大概和警犬差不多,你就把我放出去嗅嗅有没有敌情?”初心撇了撇嘴,问道,一旁的封侯被逗乐了。 天佑笑笑,答道:“靠你这只小狗,也有嗅觉失灵的时候,还是依靠科技产品吧。” “科技产品?”封侯睁大眼,十分吃惊,原来这年头连灵异界都要依靠科学了? 初心已经习惯天佑随时掏出的新奇玩意儿,但货源依然成谜。 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扫码器一样的东西,电梯停到34层,初心刚要出门,被天佑拦住了。 他小声说:“先别出去,免得把它们引进来,这个东西戴手上,每人一个。” 初心也轻声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削减我们的人气,免得被它们发现。” 初心懂了,这东西莫不是避邪用的? 说话间天佑已经把扫码器对准门外,扫了一番,初心看到它闪了几下,发出了淡粉色的光芒。 电梯门刚合上,又沉到下一层,这一次扫出的光是绿色的,有人进来的时候三人便装作去别的地方,等没人了再试验。如此把所有楼层试了一遍,包括地下三层。 三人回到大厅,封侯回去办理交接工作,严初心和陈天佑商讨计划。 “刚才那机器的工作原理是什么?” “这个叫灵体感应器。” “是不是跟我们平常用的扫码付款的机器有点像?” “可以这么说吧。其实每个灵体身上都带着一个独有的‘码’类的物质,可以通过扫码来确定它们的属性和灵力强弱。而且灵体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习惯相同的会待在同一块区域。我刚才扫的是整个空间里灵力的强弱,按颜色来区分厉害程度。” 初心开始猜测:“按我们平时气象预报里的颜色预警,是不是橙色最厉害?” “嗯,设计原理就是这样的。我这个机器是最低端的,只能显示颜色,高端一点的可以定位到这个灵体的类型、生前的资料、死后的经历等等。” 初心不禁要写一个服字,如此精细的产品为他们这类行业提供了非常大的方便。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你原先为什么不把这机器带出门,这么方便,我们有时候就不用见了鬼自己都不知道,结果差点丢了命。” 天佑摇摇头,感叹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这玩意儿有多贵你知道么?它都够买多少套苹果产品了!我可是存了很久的钱才买了个最低端的版本,多不容易。” 说起钱,天佑眉飞色舞,异常激动,初心弃械投降,跟一个守财奴争论钱财之事,简直是自寻烦恼。 “那让我回想一下,刚才你扫的时候我做了记录,橙色出现两次,是在……13楼和14楼!果然这两层还是问题最大。” 天佑点点头,说道:“是啊,传言总不会是空穴来分,特别是内容描述高度一致的传言就更有参考价值了。有人反驳,说鬼神之论都是无稽之谈,那是因为他们没亲身经历过,世界上总有些如今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像这种人气不均一的大楼,有鬼怪是很正常的,但灵体过多会挤压人类的生存空间,久而久之,对这里的风水总是不大好的,这也是老总请了很多大师来化解的缘由。” “刚才你那机器扫过13层的时候,我感觉那光已经是亮橙色了,是不是这个楼层特别厉害。” “嗯,主要是这一层一直没有人待,缺乏人气,当然肯定在建楼的过程中也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这个楼层的灵体非常密集,而且灵力高强。刚才我用灵体感应器的时候,它表面发烫得非常厉害,说明那里就是龙潭虎穴。” 初心有些认怂,说道:“虽说我天天见鬼,但没见过多厉害的鬼,我害怕,要不你自己去?” 天佑翻了个白眼,说:“老板说去,你敢不去?像这种危险的情况,员工更应该冲到前面来保护老板,你有没有职业道德的?” 初心见他露出标准的资本家的嘴脸,尽管不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便问道:“那我们还有什么保护措施没?如果被打得太厉害,怎么保证生命安全?” “没办法了,连刚才我给你们带的手链都要除下来,因为我们就是去找小飞的魂魄的,你戴着这个,灵力差一点的鬼怪都会躲起来的。” “那我们此去岂不是九死一生?”初心感到非常绝望,想起那次在清迈电影院,自己的伤还没好透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office有鬼 陈天佑叮嘱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把小飞的魂魄带出来,我们尽量不要和里面的灵体起冲突。记住,我们是景区修整师,不是捉鬼师,我们是谈判专家,是心理咨询师。更何况,灵体和人类应该要和平共处,它不犯我,我不犯它。” 严初心很听话地点点头。 陈天佑对了对自己的手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给封侯发了个信息,对严初心说道:“上去吧,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快下班了。” 初心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跟着天佑往上走,他们先按了14楼,不知为何,怎么按都不亮。 “怎么回事?刚才我们明明上去过的么。”初心有些慌,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了,那我们先上13楼吧,不行走楼梯好了。” 初心开始脑补鬼片里主人公在幽深的楼道里行走的可怖情景。 电梯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后,里面几乎没有光源,玻璃窗都是被封死的,一片漆黑。人类的心理就是这样,大白天或者有灯光的时候,就算和鬼面对面,也没多大的感觉。但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很多事情就不在掌控中,恐惧感就加剧了。 看见整层楼都是暗的,初心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天佑挽着她的肩,两人往前走。他打开手机的光源,但毕竟太微弱,视线还是受限。 这里凌乱地堆放着办公用品,还有一些办公桌废弃良久,上面遮挡的罩子都积满了灰尘。周围一片死寂,初心嗅到了一种死亡的味道,感到有些不舒服。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初心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最怕的也是未知,真碰上鬼了,能看清他们的模样,我倒不会那么怕了。” “那…..你……好好看看我吧!”天佑以为是初心,非常惊诧,转过头,初心的脸色十分差。 她拼命摆手,说:“刚才这话不是我讲的。”两人只能把手机转向另一个方向,那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初心记得非常清楚,刚才那张办公桌前不过是一堆高度到桌脚的废纸,但此刻似乎纸的增加了不少,再细看,好像有“人”坐在纸堆上面! 他们慢慢趋向前,光照到了一张满是泥浆和血迹的脸,五官已经不清晰了,但那“人”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但能看见一排齐整又白的牙齿。 两人不禁向后退了退,天佑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是你说话?” 他摆摆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他们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难道还有别“人”? 果不其然,他们的左后方又传来一阵笑声,初心背后冒汗,转头一看,方才他们出来的电梯门那赫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 她的脸倒是很干净,但脸色有些发青,身上的衣服很性感,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想必生前也是标致人物。 她倚着电梯门,风情万种地笑着,对陈天佑说道:“帅哥,你不是想看清我的脸么?怎么不再靠近些?” 天佑乐于接受她的挑衅,真的往前走了几步,还好死不死拉着初心一块儿。 初心细细看她的脸,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青紫,但唇色很好看,呈樱桃红色,初心问道:“你是煤气中毒死的?” 女鬼点点头,看起来有些沮丧,说:“我和男友约好一起殉情,开煤气自杀,结果他受不了,竟然跑了,而且也没救我,我死得真是不值得。” 初心叹息,又是一只可怜鬼。 “那他呢?”天佑指了指那个民工打扮的鬼。 “哦,他是贵州人,原先在附近的工地上干活,因为安全措施没做好,摔下来,摔死了。” 说话间那民工给他们看他的死相,他头着地,颅脑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头部原本的面貌已经无法直视了,初心吓得捂住眼不敢看。 天佑又问道:“那你们和这栋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没投胎?” 女鬼叹口气,说:“我们原先是不想投胎,如今是没地方投胎。” “为什么?” “一开始是怨气太重,不想去投胎。我恨我的男朋友,原先想伺机报复,如今见他过得也不好,想着觉得没意思。但我已经错过了很好的投胎时机,宁可留在这栋楼里修炼。” “那他呢?”初心又看了一眼头部恢复正常的民工,他此刻又露齿微笑着,看起来非常和善,哪来的怨气?” “他原先也是不愿走的,不过怨恨就是冲着老板的,当时出事故后他们仗着他家路远,家里人又不太懂,就赔了2万快钱了事。他一直想找老板报复,但后来得知老板破产跳楼,便也没了怨恨的对象,一直滞留在这里。” “这栋楼不止你们在吧?应该有挺多其它的鬼吧?”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特别吸引我们,住在这里,我的功力修炼起来很快。” “那他呢?” “大概也不错吧,不过似乎是女鬼比男鬼要占优势。” 天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也是,这里算是至阴之地了,确实是女鬼绝佳的修炼地点。” 聊了一会儿,他们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两只鬼并不凶残,初心想起他们的任务,便向他们打听起来:“那你最近有没有看见一个蛮清秀的姑娘,她还没死,但她的魂魄被困在这里了?” “姑娘?我们这层每天进进出出的鬼还真不少,我没怎么留意。” 想想真是讽刺,这儿人迹稀少,倒让它们占去了大半的位置。 初心把小飞的相片拿给他们看,那民工看着似乎有些激动,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那女鬼帮他翻译,说道:“他说之前确实见过这个姑娘,不知什么缘故跑到这里,被我们这的一个鬼头看中了,想留下她做压寨夫人。” “啥?这什么情况?”初心很是吃惊,这年头,人还能被鬼抢了? “我们这层的鬼头原先是一个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就得癌死了,他就是一张嘴特别的厉害,能把我们都说得一愣一愣的,心甘情愿被他管。”(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封家人 会做事的被人管,会说话的来管人。果然,这个道理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灵界也不能免俗。 “现在事情很清楚,但操作起来有困难,我们怎么跟鬼头抢人呢?”陈天佑也有些忧愁。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鬼仗着自己有些权力,连人都敢抢了,这还有王法么?你能不能找下鬼差,让下面来干预?”严初心觉得不行就得采用更激烈的手段。 天佑无奈地摇摇头,说:“现在灵界和我们学,规矩也立得非常多。一是这大楼里的灵体都是因为怨气大而长久不投胎,在此修炼,特别是鬼头,应该灵力很强,这灵界不一定愿意管。二是就算这灵界要管,也得走程序,一个个部门审批下来,再找鬼差来落实这件事情,恐怕小飞的肉体已经等不了了。” 初心听了也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初心回头问那妖冶的女鬼:“你们平时是一直待在这幢楼里么?是怎么联系鬼头的?” “嗯,像我们这种死了没多久、法力弱的鬼,一般就躲在这栋楼里,修炼得久一些的可以自由出入。一般都是鬼头有事直接来找我们的,他也不是经常待在这里。” 初心边听便点头,问道:“也就是说,这小飞的魂魄一定还在这栋楼里,而鬼头暂时也没办法带走她?” 女鬼想了想,说:“大概是吧。不过我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反正我没见过。” 天佑跟他们打了招呼:“谢谢两位提供线索,我们自己去找吧。我们再会。” 女鬼突然趋上前,像是要搂住天佑的脖子,天佑很尴尬,退了感觉不礼貌,不退又有害怕。 初心近距离看到女鬼那青紫的脸,有些害怕,便低下了头。 女鬼笑眯眯地看着天佑,说道:“帅哥,你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要是我前男友有你一半就好了!你可别忘了我,事情办完了再来找我呗。” 天佑呵呵干笑几声,也不敢拒绝,拿眼瞟着初心。 初心心里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话,去找她岂不是要天佑去死? 女鬼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娘你真是好福气,看样子他很喜欢你。” 初心一下红了脸,天佑干咳几声,边上的民工鬼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临走前女鬼又叮嘱他们:“你们碰到我们是运气,我们平常都不害人。但这里也有些厉害和难缠的,你们要是去招惹他们,可有些危险。” “你们说的那鬼头叫什么名字?” 女鬼皱眉想了想,说:“我们很怕他,跟他不熟,有人好像叫他‘封伦’。” “什么?”天佑惊道。 初心奇怪地看他一眼,嘟囔道:“封?这个姓很少见啊。怎么一天有两个人姓这个?要么是化名?” 天佑摇摇头,说:“不,这个人我知道。” “嗯?”初心很惊诧。 “这个封伦就是封侯的大哥。” “啥?”初心张大了嘴,怎么一下从恐怖片变成伦理剧了? “这封伦我也没见过,我认识封侯二哥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了,只是听过他的事情。封伦是天才型的人物,很早就名校博士毕业了,留在本校做教授。但就在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竟在家中意外坠亡,非常可惜。” “等等,我有疑问,那这封伦年纪应该也过结婚年龄了,怎么他死了还找人家小姑娘,这合适么?” “他一直专注于事业,要求又极高,所以生前都没结婚对象。” 初心咬了咬下唇,说道:“好吧。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困住的姑娘明明是他弟弟的发展对象,这很不厚道吧?还有,你说,这封侯天天在这栋楼里转悠,他哥哥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天佑想了想,答道:“我感觉封伦肯定是知道封侯在这里的,具体他为什么还要夺人所爱,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初心舒了一口气,说:“哎呀,我们要谈判的对象是你熟人的哥哥,看样子胜算很大。再说了,买卖不在情义在,就算谈不拢,他应该也不会把我们灭了吧?” “额……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你不知道,读书人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特别他还是个天才,估计性格难免怪异。再说了,他到了灵界,光靠嘴皮子就能管着这些恶鬼,恐怕不好相处哦。” 他这一说,初心又有些焦虑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和他们告别后,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刚才说话间倒是没见到别的灵体,看样子这些鬼也是各自为政的。 “我们怎么办?这找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你那还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可以辨认灵体的?” “好像市场上已经有了,我嫌贵就没买。”天佑一脸委屈的样子。 初心很生气,说:“你这个葛朗台怎么能这样?就知道省钱!你多添置些设备,我们的工作效率才能提高,经济效益才能上去啊!” 天佑仍是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初心也拿他没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 初心见天佑一本正经的模样,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快说!什么法子?” 天佑一字一顿地说:“喊小飞的名字。” 初心感到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十分气恼,抱怨道:“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好办法?” “办法是笨了点,但不得已了也只能这样了。”天佑很认真地解释。 初心想了想,又反驳道:“这里鬼那么多。你动静这么大,把一些恶鬼厉鬼都引出来,我们有多少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人不犯鬼,鬼不犯人,我们来找鬼,他们应该会通融的吧。” 初心想了想,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他们,还伴随着各种奇特的气味。 她卯足劲,在走廊里喊道:“小飞!小飞!你快出来!封侯让我们来找你!” 一开始只是她的回音,他们走遍每一个屋子,都喊了几遍,听到一把尖利的声音,冲他们吼道:“谁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寻找小飞 严初心内心狂喜,这么快就有人应了,看样子这事非常顺利。 待她看清楚来者,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小飞啊。没有小飞清秀的脸就算了,她的样子还很恐怖,满脸都是血,一只眼睛没了,就剩一个血窟窿,身上似乎也伤痕累累。 “额额……你不是小飞吧?”初心遏制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不是!”那人开口了,口气很恶劣。 “那你干吗跳出来?”陈天佑无语了。 “你们瞎嚷嚷个什么劲?这个小姑娘嗓子太尖了,叫得我都头晕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在找‘人’,请问你见过没有?”初心把照片递过去。 那女子看都不看,一只眼翻了个白眼,说:“没见过没见过。这个点了,我们这里只有鬼,没见过人。”说罢她就飘走了,初心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穿墙而过”。 “哎,还以为有希望,结果出来个打酱油的。”初心叹息了一声。 “小飞小飞!快出来!”这次换天佑在喊了。 喊了一会儿,以为没“鬼”应了,打算去爬楼梯,哪知背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找我?” 两人转过身来,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头发披在肩上,看不清脸。 天佑凑近,那人抬起头来,头发落在脑后,露出清秀的面孔,初心有些拿不准,她看上去又和小飞长得不像。 初心问道:“你是小飞?” “嗯,我是小非。” 听清“她”的声音后,两人擦了把汗,这明明是个男生么,不过头发长些,长得秀气些而已,真是一个大乌龙。 “你认识封侯么?”天佑不放心,还是问了一遍。 那人虚弱地摇摇头。 初心问道:“你也是鬼?” 他点点头,说:“我是被气死的。” 初心总是听人说要被气死了,原来还真有这样死的? 他补充道:“我心脏病发死的,主要是受了刺激。” 初心摸了摸胸口,略表同情,但也没空和他唠嗑,便拉着天佑往楼梯间走。 到了楼道口,她才发现,整幢楼最恐怖的地方就在这里,刚才一片漆黑的办公区域,有时也会冒出一两只鬼,但吓着吓着就习惯了。这楼道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墙脚的应急灯一直亮着,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他们的视线受限,楼梯转角处看不清有些什么。天佑打开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在楼道窄窄的窗框上,四周又静得令人心慌。 “走吧。”天佑突然想起,封侯给他的摄像头竟然一直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不知为何,进到这一层后,手机一直没信号,大约封侯也焦急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果然,封侯在附近蹲点,摄像头一片黑,镜头又在不停地晃动,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打陈天佑的电话又不接,离职了之后自己也没借口进去加班,只能等着。 突然,摄像头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镜头被放正了,尽管还是暗,但看得到有微弱的光源。从镜头拍到的视角来看,摄像头应该是夹在天佑胸口位置。 其实摄像头的作用并不明显,因为一般情况下,镜头是拍摄不到鬼魂的,除非被拍者有意让人类看到。封侯也是姑且一试,如果看到天佑和初心有危险,他打算立刻找人冲进去。 镜头又开始规律性地抖动,大约他们是在爬楼梯,能看出天佑和初心偶尔会停下来,对着空气说话,似乎与“人”在交谈,但表情不是特别恐惧,应该暂时问题不大。 事实上,初心他们走楼梯的时候并不像画面中如此平静,时不时冒出些不大友善的鬼。幸好天佑随身带着些冥币,实在不行就给他们留下一些买路钱。 天佑刚和一只洋鬼说完英文,初心吃惊地望着他,说:“你怎么连美元大钞的冥币都有?这准备也太充分了吧!” “那是,我可是很专业的好不好!” 到了14层,他们发现基本格局和楼下相同,不过这层有透明玻璃,外头的光可以照进来。 他们继续在寻找小飞,尝试性地喊了几声,没人应答。难道她也不在这一层?封侯讲过,她被发现的时候,人是躺在13到14层的楼道里,理论上她不是在13楼便是在14楼,以她现有的灵力应该还不能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耐下心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喊过去,要是再这样喊下去,恐怕要招来更厉害的角色了。 正当初心感到绝望之际,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传来虚弱的应答声。 初心用力推门,推不开,大约是上了锁。 天佑看了看锁,掏出随身带的铁丝,鼓捣了一下把门开了。 初心皱了皱眉,问道:“你每次都这样合适么?” 天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说道:“这是专业动作,切勿模仿。” 推开门后,大片的灰尘扬起,天佑开始狂打喷嚏,初心的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了。 等气体散去,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蜷缩在废纸堆里的“人影”,她抬起头,目光迷离。初心一眼就认出了小飞,觉得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相片上仅仅是清秀,她本人还要多几分姿色。 “小飞?” 她点点头,问:“你们是人是鬼?” 初心见她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急忙安慰道:“你别怕,我们是人,是封侯叫我们来救你的。” 她听见封侯的名字,一瞬间表情发生了变化,初心心里想,看样子封侯也不是一厢情愿。 “我不能走。”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 “为什么?”初心不明白,他们来救她,她竟还不想走。 “这里的鬼不让我走,他把我关在这个地方,说我要是走出这里,他就不放过我的家人。” 这个鬼应该就是指封伦,天佑眉头蹙起,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就是欺负你天真好骗,他哪那么容易威胁到你的家人?” “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里的恶鬼都怕他,他是这里的鬼头。他说…..他说,他喜欢我,他让我留在这一直陪他。” “难道你愿意?”初心很惊奇。 “当然不愿意!”小飞忙摆手。(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鬼头出现 “算了,我们别在这说了,赶紧走吧,再不回去你的肉身要等不了了!”严初心说着就想拉小飞跑,结果她根本近不得小飞的身。 “怎么回事?我平时都是能摸到弘时的呀!”初心惊喊道。 陈天佑想了想,答道:“一是因为她是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鬼,魂魄离开肉体久了本身就虚弱。二是大概封伦怕她逃,设了什么法术在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初心有些焦急。 “既然他的法术是为了防止她逃的,那就让她试试看。” 说罢天佑示意小飞自己站起来走,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有些站立不稳,每走一步似乎都很痛苦。 初心不忍心,说道:“她是不是被施了什么恶毒的法术?万一因此灰飞烟灭了怎么办?” “你傻啊?封伦干嘛关她起来,是想让她和自己长相厮守,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她消失呢?” “对哦。”初心一拍脑门,自己果然思路不对。 “你别怕,就往外走好了,我看他出不出现。”天佑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站着。 “你们到底是谁?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果不其然,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个“人”,初心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眼前便是刚才女鬼口中有些凶恶的鬼头。 从外形上看,他比一般大学里的教授还要儒雅,主要是长得清秀,他的眉眼和弟弟封侯有些相像,皮肤还要白皙些。他死的时候已经快40了,但外表还维持在30左右,甚至比封侯还要水灵些。如果不说他是鬼头,初心怎么也不会把他和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但他一说话就让人感觉有些骄横,看样子不好对付。 天佑给他赔笑脸,说:“封大哥,灵界那么多女鬼,你这相貌才学,随便你挑,你为什么非要困着她呢?她还没死。” “你还没回答我,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封伦面色不友善。 天佑抢在初心前面讲:“我们是下面派来的,像这种生死簿上还没到年限,魂魄却丢了的,我们肯定是要管的。” 封伦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下面什么时候让人类来处理事情了?你们俩别装了,你们的味道比较复杂,但我一闻就知道了,你们不是鬼。” 初心举起衣袖来嗅了嗅,疑惑地问道:“没味道啊!你怎么闻出来的?” 封伦大约是懒得跟她解释,又说道:“你们到底是谁?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是你弟弟封侯叫我们来的,他让我们把这个姑娘救出去。” 见瞒不过,天佑也只能照实讲。 封伦皱了皱眉头,说:“又是这个小屁孩。” “小屁孩?他明明已经30了好吧?”初心明白了,封伦死的时候,这小弟不过十多岁,在他眼中自然就是小朋友。 “那你不知道你弟弟就在这栋楼里工作?”天佑觉得奇怪。 “我知道啊。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后来无意间经过的时候拣到了他的工作牌,才想起来。他和小时候长得还是很像的,脾气也像,一股牛劲儿,就是傻。”封伦的口气仍然高傲。 “那你不知道封侯喜欢小飞么?你干嘛还要抢弟弟的女朋友?” “知道啊。但她又不是他女朋友,你问问他,他有直接告诉小飞么?” 初心语塞,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她对他的做法还是不解,问道:“那你有那么多选择,你为什么偏偏要挑她?”小飞抬起头,这也是她无法理解的一点。 “因为她长得像我的初恋女友。” 封伦这话非常令人吃惊,天佑问道:“但你二弟他们都说你没有谈过恋爱啊。” 他们这些孩子知道些什么啊?我也不见得有一个对象就直接往家里带吧?” 似乎也有些道理,封伦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三人静静地听着。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概我就是别人口中的天才,旁人看我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带着羡慕与惧怕。 家人视我如常,因为在我们封家,天才不止我一个,但我恐怕是其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我讨厌一切阿谀奉承,装出来的温和善良我都不要,我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我和父母不亲近,跟两个弟弟很少交流,他们一个太热情,一个太傻。 我从来不交朋友,因为维系友谊太浪费时间了,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多研究几个课题。我一路升学,同学班子不停换,我也没谈恋爱,别人口中的爱情在我看来愚蠢得很。 但没想到,有一天,我竟成了自己往常最看不起的人。我陷入了恋爱中,还有些狂热,对象是我的一个学生。 我从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女孩,她的很多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当她和我讨论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便是我要找的伴侣,除了她我谁也不要。最令人欣慰的是,她竟还长了张漂亮的脸,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如此聪明美丽的姑娘不快点追究要被别人抢走了。 但我还没问过她的意见,当时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觉得我既然屈尊爱上了人,对就一定会喜欢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是有男朋友的,大概是我追得太厉害,她也很困扰。那一日,我约她男朋友出来谈判,我们争吵得很厉害,差点就要打起来了。她知道了,赶过来劝我们,哪知道快到的时候竟然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我很后悔,如果不是那天我找的她男友,她就不会死,后来我沉迷酒精,每天醉生梦死,还不断自残。家里人不知道我为的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荒废事业。 后来某一日,我酒后产生了幻觉,看到她在阳台上向我招手,我很激动,一直跟着她走,不自觉就从栏杆过低的阳台摔了下去,就死了。 剧痛后,我的酒醒了,发现自己已经离开肉身了,但我不甘心,我怨恨一切。于是我不肯去投胎,在外头当孤魂野鬼。某一日,我经过这栋大楼,突然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便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惊魂半小时 之后,我发现这里是一块修炼的绝佳地段。我做鬼的时间可能不长,但我悟性高,我把修炼的原理分析过后,制定一套极速修炼法则,果然灵力大增。再加上我在这一片,相对来说,是文化知识比较丰富的,所以大家自然而然推举我当鬼头。 本来我别无他想,就是想找到我的初恋女友,后来得知她已经投胎转世,我很难过。我在这幢楼里,竟然见到了自己亲生的小弟,他已经从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变成一个踏入工作岗位的成年人。 我很吃惊,他似乎比小时候更愚钝了,他完全不懂怎么在这样一个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生存下去。上司头疼的事他都干遍了,怎么可能获得重用呢?他有时候的行为已经愚蠢到令人发指了。 某一日,我看到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看见她的背影时,我非常激动,她太像我的初恋了,待她转过脸来,更是有八分相像。她大约是这里的实习生。但后来我发现,她和我弟弟是同一路人,跟原先我爱的那个姑娘比起来,她真的不够聪明。但我不管了,也许她就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这一次,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要得到! 严初心听着封伦的这个故事,非常吃惊,问道:“你就是因为她和你初恋有几分相似,就把她害到半死不活?” 封伦看了一眼小飞,愤慨地反驳:“那是个意外。那天,我借着那傻小子的名头约她晚上在14楼见面,她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见大家望向自己,小飞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封侯那晚想像我表白,所以我就故意找了加班的借口留在楼里。” 初心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关于这里的传闻么?尤其是这13楼?” 小飞一脸无奈,说道:“听过,他们都绘声绘色地讲,我也怕,但我不想失约。封侯是个很腼腆的男生,其实我也喜欢她,但我们谁也没有捅破这层关系,我想着,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约我,我一定要来。” “那最后封伦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令小飞灵魂出窍?”天佑觉得很惊异。 小飞答道:“那一天,简直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半个小时。” 封伦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说道:“没办法,我当时是在想怎么把她灵魂引出来,令她的痛苦小一些。” 初心忽然觉得他的笑脸十分残忍,反驳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把一个姑娘逼上黄泉路,有意思么?” 封伦哼了一声,说:“我没有想逼死她,因为她死了,又要面临转世的问题,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所以我想先让她灵魂出窍,然后肉身坏死,她又错过投胎时机,就能和我长相厮守了。” 他大约对自己周密的计划十分得意,口气很变态。 小飞在一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她生平第一次讨厌父母给他的这张脸,竟然带来这么一场劫难。 天佑若有所思,问小飞:“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真是惊魂半小时,我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每一分钟我大概会受到一次惊吓,而且我逃不出那个楼道。等我感觉一切消失的时候,我的魂魄就离开了我的肉身,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的身体抬走,却无能为力。” 初心有些愤慨,说道:“你太自私了。你这根本不是爱,而是变态!” 封伦不置可否,他当人当鬼的时候都不曾在意过旁人的眼光,自己开心就好。 “那你能不能放了小飞?”天佑问他的意见。 “不放。”封伦说得很坚决。 小飞以一种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封伦,封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但稍瞬即逝。 封伦口气还是生硬,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跟封侯比,什么都比他强。就是因为我是鬼,所以你不选我?” 小飞摇摇头,她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在我眼中,封侯脾气性格好,他一点也不笨,只是不如你世故。他是个很单纯的男生,我就是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 说话间,初心发现从安全出口那竟然冲进来一个“人”,离得近些了,她看清楚,那确实是个人,还是他们认识的人! 天佑惊问:“你怎么来了?我让你好好待在外头的?” 封侯看起来很激动,不知是刚爬完楼,还是有些害怕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哆嗦。 讲了两遍,他们才听清楚,他是在讲看到了封伦的事情。 “你看得到我?”封伦也吃惊。 “大哥!我在镜头里,一眼就看见了你,就算拼了命我也要上来见你一面。”封侯口气依旧激动。 天佑也开始嘟嘟囔囔:“真奇怪,这摄像头怎么可能拍到封伦?” “见我干什么?”初心发现封伦的口气有些不自然,他还瞥了一眼小飞,原来这不可一世的封伦还是讲些伦理道德的,大约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厚道。 “大哥,原来你一直在这里。难怪我时不时感觉身边有人,我还以为是错觉。大哥,能再见到你真好。” 封伦恢复了冷淡的口气,说:“有什么好的?我们现在人鬼殊途,见面对你我都不是好事情。” “那小飞和你也是人鬼殊途呢。”初心反驳道,天佑在一旁附和。 封伦竟有些语塞,封侯趁机说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有玩具坏了就找你修,你每次都能修得非常完美?那时的你,在我眼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你的脑子怎么比我好使那么多倍?” 见封侯说得那么深情,封伦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猜不透这是弟弟的真心话还是为了营救小飞故意和他拉家常。 见封伦不说话,封侯突然做了一个令大家都尴尬的动作,他竟然跪下了,说道:“大哥。第一拜,是感念我们的兄弟情深。”说罢,他磕了第一个头。 随机,他又说道:“第二拜,是对你去世多年的纪念。这第三拜么,是求你放过小飞,成全我们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成功获救 封伦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说:“我都死了,你给我磕几个头也没什么。不过,我不会放小飞走的,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 封侯一脸不可置信,抬头看着封伦,说道:“大哥,为什么?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你不喜欢跟我们讲话,但每次回家你都会给我带书带模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封伦对他这个话不满了,恢复冷冷的神色,说:“道理?我是鬼头,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你们不用在我的地盘上教训我,她我看中了,今天不会让她走的。” 严初心看见封伦冷毅的侧脸,忽然没了立场,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小飞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封侯跪在一旁怜惜地看着她,和封侯有八分相像的封伦肤色白皙,也更加成熟,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要不是周边的废纸太煞风景,光线又太暗,这明显是偶像剧的标配么。 就在初心陷入沉思的当下,陈天佑望向封伦,问道:“那是没得商量么?其实你扣住她在这里,万一她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封伦耸耸肩,说:“你当我是第一天做鬼啊,我这个鬼头也不是白当的,我有能力保障她的安全。” 一直沉默的小飞抬起了头,看着封伦的眼睛,问:“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的模样,还是我整个人?又或者说,我不过是你过去爱人的一个影子?” 封伦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飞又逼问:“既然你爱的不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囚禁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我的日子,去追求我真正喜欢的人?”说罢深深了看了一眼封侯。 初心很感触,这小飞看起来十分温柔,这番话放在平时恐怕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有些腼腆的封侯也紧紧护住她,站起来走到封伦的跟前,坚决地说:“大哥,我今天一定要带小飞走,我知道跟你斗我一点胜算也没有,但我拼尽全力也会保护她的!” 封伦冷笑一声,说道:“你凭什么保护她?你手无缚鸡之力,脑子又不聪明,你比我强的不过是你还活着我却死了。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她那么优秀,却会出意外死去。我这么聪明,却也在风华正茂时离开这个世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在享受生活,在浪费生命!” 天佑算是看明白了,这封侯真的凑齐了所有天才的怪癖,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难怪老大了也找不到女朋友。 小飞摇摇头,反驳道:“你太偏激了,你那么聪明,却也没过好你的人生。我们这些人是笨,但也不代表我们就不能过幸福的生活。聪明有时候反而会害了你。” 封伦突然笑了,大家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对着小飞说道:“我原先只是看中你的皮囊,以为你也不过是个花瓶。今天听你说话,倒是个有决断力有想法的女孩子,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初心急得直蹬脚,叫嚷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呢?一点道理都说不通,快气死我了!” “算了,我们走吧,别和他争了。”天佑说着就往外头走。 “唉唉唉,等等,小飞怎么办?”封侯在后面十分焦急。 “让她跟着我们出来,我就不信这封伦能把我们怎么样。”天佑口气也十分强硬。 小飞有些半信半疑,慢慢往门口在挪。 就在封伦打算施展灵力,给他们一点教训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他真的不能算人。不知他生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整张脸烂乎乎的,像是被不平整的东西碾压了,身体也很奇怪,半边都是软趴趴的,往下垂的。 封伦看见他,神色大变,拦在他们面前,喝道:“老东西,你要干什么?” 那人露齿一笑,看起来极为可怖,脸上的烂肉在颤动,他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来看看你的小美人的,还有这几位,似乎和你很不愉快么?” 封伦瞪着他,说:“李瘸子,不关你的事!看来上次打得你还不够,你还要来捣乱?” 李瘸子阴笑,望着初心等人,说:“你们是不是要和他干一架?加上我吧。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天佑等人很谨慎,在未看清形势前,不打算站队。 封伦喝道:“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瘸子收起笑容,说:“你别逞能了,上次你打了我,自己也伤得不轻,你以为这一次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么?” 初心在一旁很高兴,两人斗得越厉害,他们逃跑的机会越大。 封伦看了他们几眼,说:“你们快走,这只狗疯起来谁都要咬的。” 小飞有些吃惊,问:“我也可以走?你放我走?” 封伦说:“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快走!” 见他表情焦急,容不得他们多想,便急忙往屋外走。哪知李瘸子手很快,想要拦住他们,封伦反应也快,冲到他们身边,挡开李瘸子。李瘸子趁机拍了他一掌,想必用了很大灵力,封伦像是一下被伤了。 没走远的封侯担心大哥,又想折返,封伦见他想回头,赶紧喊:“笨蛋!快走!我们打起来还要顾你!” 天佑觉得封侯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能还要添乱,便把他拉走,说:“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小飞的魂魄送回肉身,你大哥法力不差,应该问题不大。走!” 封侯这才满心忧虑地跟着他们走了。 封侯、初心、天佑蹲在抢救室门口等,小飞的魂魄回去前一刻,肉身出现了严重的衰退现象,医生进行急救。 小飞进去见,和封侯对视了几眼,坚定地往里走。 “陈哥,你从前碰见过这个情况么?灵魂离开了肉体到底还能不能再回去,能不能合二为一?”封侯满脸忧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第二个医生 严初心开始回忆自己以往阅读过的小说中关于“灵魂出窍”的例子,比如聊斋里阿宝的故事:广东有个书呆子孙子楚人称“孙痴”,有一只手有六个手指。家境贫寒的孙子楚爱慕富家女阿宝便去求亲,不惜砍掉手指,但阿宝没有答应嫁给他。孙子楚后来偶然见到阿宝之后,惊为天人,从此“终日不起,冥如醉,唤之不醒”,竟然魂游到阿宝家,被家人招魂之后,人虽苏醒,仍痴心不改,魂魄又附体在家中的鹦鹉上,飞到阿宝家里去陪伴她。还有《红楼梦》里经典的贾宝玉混有太虚幻境的情节,这也是贾宝玉人生成长的分水岭。 陈天佑皱眉思索,说道:“古人认为死亡就是形神分离的过程,魂魄离开人的肉体,进入阴间。魂游只能是临时性的、精神性的,毕竟是在两个世界之间游荡,必然会导致一些错进错出的情况发生。当然,也不能排除出去久了不能回到肉身的情况。” 封侯一听十分紧张,忙问:“那会怎么样?” “嗯……那可能只能等死了。” 初心见封侯脸色大变,忙扶他坐下,安慰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一般来说,还是能够回去的。” 说话间,医生出来了,因为是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家属呢?”医生的声音很低沉。 封侯急忙往前趋,绝望地盯着医生看,问道:“我是我是。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平静地答道:“救过来了,不过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过会儿再去看她吧。” 封侯连声道谢,初心直愣愣地盯着医生看,直到他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初心还呆立原地。 “诶诶诶!你怎么又傻了?看什么呢?帅哥么?”天佑的口气明显不满。 好半天,初心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人非常眼熟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不是看错了?戴着口罩哪能看清长相啊。再说了,就算眼熟也是正常的,你又没少来这里看病。” 天佑说的也有道理,初心也没心思细想。 正当三人在讨论为什么小飞迟迟没被推出来的原因,发生了一幕令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 抢救室里竟然又推门而出一个医生和两个护理人员。 这医生也问:“谁是家属啊?我跟你讲讲病人情况。” 尽管觉得匪夷所思,封侯还是赶紧向前,问道:“她妈妈去病房休息了,又怎么了?” 医生露出笑脸,答道:“放心吧,已经过了危险期,看上去有苏醒的迹象了。你们耐心等待,多跟她沟通交流,帮助她苏醒。” 天佑阴沉着脸,问医生:“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手术室里一共几位医生?”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耐心回答:“只有我一个啊。不信你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说罢他也离开了。 封侯十分吃惊,此事细思极恐,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初心:“那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进去出来的?” 初心盯着封侯的眼睛看,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我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了!” “谁啊?”两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初心答道:“就是你的大哥封伦啊。难怪刚才觉得那医生长得面熟,那眉眼和你完全一致。” 封侯和天佑非常吃惊,但又细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觉得初心猜测得应该不错。 她又说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态度转变了,也没有提出要把小飞抓回去?” 天佑猜测道:“其实封伦心不坏,就是做出的样子过于讨厌,他对弟弟应该也是真的关心,不过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封侯拼命点头,说道:“大哥就是怕小飞的灵魂和肉体无法合二为一,所以才进抢救室帮忙的吧?” 初心又想到什么,嚷起来:“糟了!封伦会不会趁机偷走小飞的魂魄?刚才他是迫不得已才放我们走的。” 封侯嘴里说着不会,但也有些怀疑,天佑提议进去看看。 正当犹豫不决之时,护士们把小飞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准备送回病房。 到了病房之后,封侯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虑。 约莫过了半小时,小飞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封侯感觉出来了,忙喊人,小飞的母亲从临床跳了起来,一批医生和护士也赶了过来。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小飞恢复了意识,但此时还没真正休息好,思维非常混乱。 她张嘴想说话,但声音非常微弱,封侯凑近听,听到些个别的词语,像是大哥、大楼、黑之类的意思。 “看样子她还记得自己植物人时灵魂被困在报社楼的情景,这恐怕是很难的的。”天佑说道。 封侯劝小飞的母亲先回家补一觉,他在这里陪小飞就行了。飞母前脚刚走,小飞便依偎在封侯的怀里。 他们的肉麻程度真的出乎初心的意料,初心看着他俩,想到了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点题的话,小飞的这次“灵魂出窍”意外地成全了他俩的结合,这一场风波,搅断了多少故事的尾巴!他们如今的情感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也许没有这一次的经历,两个腼腆的人大概要预热很久才能真正走到一起吧。 退出病房后,初心问天佑:“你说在最后一刻,封伦的转变是因为弟弟还是因为小飞?” 天佑想了想,说:“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他大约也开始思考自己短暂的一生,小飞的话也许骂醒了他。” “嗯,也好。要不经历这件事情,他们俩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才会好。” 天佑若有所思,说道:“那我们呢?” “什么?”走廊里人太多,声音太嘈杂,初心没听清。 天佑笑笑,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天佑也在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突破,没想到,不久后,这个机会便提早来到了。但此刻的他并不知晓,这个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不仅仅是机会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老板召见 严初心回望了一眼刚才经过的走廊,它依旧黑黝黝的,散发着潮湿的味道,不知为什么,住久了,她已习惯了这里,就算这里暗藏着许多秘密传闻。 她掏出钥匙串,插进锁孔,转动门把手,门被推开了,里面竟然有“人”。 那人愣愣地站在全身镜前,乌黑纤细的长发盖住了身体,脸也全遮挡住了,它正一下一下地梳着胸前的头发。 “美辰辰!你太过分了!不带这么吓人的!”初心冲上前,拍了她一下。 那“人”把长发拨到脑后,露出白皙的面孔,她一脸委屈,说:“我以为你明天回来,谁知道今天就来了。我一个人在宿舍梳头,我都不怕,你怕啥?” 初心觉得哪里好像不对,想了想,问道:“咦?我们这两天不是没联络么?你怎么知道我们本来打算明天回来?” 辛愿辰很罕见的脸红了!初心也觉得不对劲,她不是一向我行我素么,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小声答道:“弘时告诉我的,是陈天佑跟他讲的。” 她对艾弘时的称呼更亲热了,而且看样子两人联系的频率很高,电光石火间,初心明白了,内心的感觉却很复杂。初心有时候就是讨厌自己的三心二意,明明爱的是陈天佑,但心里某块地方又对艾弘时有好感,自己的闺蜜能如愿和男神更进一步,自己不是应该祝福么?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些失落? 她内心的波涛汹涌辛愿辰并没有留意,初心赶紧调整心情,十分真诚地说:“太好了!你们好了?” 辛愿辰忙摆手,有些遗憾地说:“并没有!弘时他真的很慢热,我不懂他到底在顾忌什么。你们去了之后,我借故找了他一次,平常的联络也多是我主动,不过跟之前比起来,他的口气稍微热络了些。哎,这样的男人,看样子只能慢慢来了。” 初心明白,弘时内心的顾虑是什么,他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份,恐怕不愿意轻易投入一段感情。也正是这样,初心很安然的,对他有几分爱慕,因为不可能,所以并不怕受伤害。这种感情有点像小时候追星,因为明星遥不可及,所以也不用避讳自己对他们的喜欢。反倒是陈天佑,因为触手可及,所以才百般纠结。 辛愿辰见她愣在原地,不知她为了什么,便晃她:“你干嘛呢?发什么愣?” “哦哦,没什么。走,饿了不?请你到河西吃小炒去。”初心把东西放下。 “你不收拾洗漱下么?”辛愿辰瞪大了眼。 “为什么要收拾?我身上有味道么?”初心好奇地抬起胳膊嗅着自己的味道。 “你不知道么?你老板召见你啊!” “什么?!”初心尖叫起来,又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 辛愿辰见她一脸震惊,便说:“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碰见你师兄,他说你导师中午约你们吃饭,下午去他家研究事情。” “什么什么?”初心更震惊了,怎么没人通知她? 你看看手机,上面有信息不?你师兄说他已经群发了呀。”辛愿辰觉得初心总是这样毛毛糙糙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哎呀!”初心又惊叫起来,她想到自己手机昨天充了电到现在一直没开过机,赶紧把它从包里掏出来。 一看,果然有一串短信,是师兄的来电提醒和一条告知她时间地点的短信。 初心露出苦瓜脸,说:“糟了。老板最近交代的功课我都还没做,书目也没看,不知下午考不考我,真是急死我了。” 辛愿辰安慰道:“你导师看着就慈眉善目,不像我老板,还没说话我都怕得发抖。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你打扮得清爽点,他看着舒服,也就不追究了。” 初心非常无奈,美辰辰说得自己好像有多邋遢似的,不过初心看了一眼她,觉得也是有道理的。人家在宿舍洗头都穿了一件性感的玫红色蕾丝背心,下身是牛仔热裤,身材不知多养眼。 于是,初心只能乖乖地去收拾打扮了一下,在辛愿辰的指导下找了一套人畜无害的衣服穿上。 初心口气里满是无奈,问道:“这学术研讨和打扮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花那么多精力在外表上?” “因为你脑子不够只能靠皮相补。” 初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是骂我呢骂我呢还是骂我呢?” 美辰辰又是一脸无辜相,说:“怎么就骂你了呢?我是说你漂亮呢。” “拉倒吧,我可有自知之明了,我哪有你漂亮。我是既不美丽也不聪明,看样子只能装可怜,求放过了。” “好了,你好走了,你的王师兄可能已经在等你了。” 辛愿辰说的王师兄高她一届,叫王思诚,人十分热情,怎么说呢,大约是有些热情过度了。所以辛愿辰常取笑初心,非说王师兄肯定是想追她。 果然,刚走到宿舍门口,王思诚已经笔挺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保家卫国的精气神。 初心忍不住想笑,但觉得不礼貌,所以整张脸都憋红了。 王思诚见她笑盈盈的,以为是见到自己高兴,便很兴奋,说:“学妹你这样真好看,脸色很好,红扑扑的。” 初心对他赤裸裸的称赞感到尴尬,脸就更红了,只能转移话题,问道:“老板这次召集得那么急,到底是什么事情?不会就是循例考查功课吧?” 王思诚见她着急了,忙解释,说:“不是这个事,好像是让我们参加一个什么项目,要出去一段时间。” “哟,这么好的差事?我喜欢。” 初心乐得眯起了眼,在灿烂的阳光笼罩下,整个人特别明媚。 王思诚望着她美好的侧脸,也觉得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和可爱的小学妹相处几日,去山沟沟里他也愿意。 后来证实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他们真的去了一个像荒山野岭一样的地方,而且几日的经历就似噩梦,和原先设想的旅行放风完全不是一回事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深山木屋 到这里的第一天,严初心还沉浸在对大自然的热爱中,她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对这种完全户外的环境一直非常向往。正巧导师不知哪找来的项目,给了他们这次野外探索的机会。他们一行六人:导师杨老板、博士师兄楠子和田哥、硕士王思诚师兄和馨子师姐和初心。 直到出行时,初心还是没搞明白老板要带他们去那里干什么,他泛泛地说,要实地考察,大家合作写一部与此相关的小说。 初心觉得很疑惑,小说这东西不是很私人性的么,两人合著已经难以协调风格了,六个性格各异、年龄性别都不同的人如何能够写出一部情节连贯的小说,就更要存疑了。 但老板的话就是圣旨,再说能来体验从未尝试过的生活,也是令人亢奋的。 之前每次跟着陈天佑出差,有时候住酒店,有时候睡民宿,也有时候干脆在景区里蹲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所以,初心跟一般女孩比起来,对住宿条件的要求并不高。 本来他们准备了两顶帐篷,计划四个男的挤大帐篷,小的让初心和馨子睡。不过刚支到一般,突然下起了暴雨,他们只能把行李用帐篷盖住,往林子里奔,想要找个避雨的地方。 初心脑海中开始上演影视剧中一群人到了野外,下大雨后跑进山里,突然发现一座废弃的寺庙,在里面躲雨,遭遇各种不测的故事。不过他们更惨,跑来跑去连庙的影子都没有,正想放弃的时候,不远处竟藏着一间木头房子。 雨太大了,他们也看不清这房子的外观细节,第一感觉很像童话书里的木屋。大家也无暇多想,赶紧往木屋里面跑去。 进去后,外面的雨声瞬间小了,这屋子的大小跟他们想象的有差距,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家居装饰也齐全。靠着窗口的是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些纸笔,上面画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符号。桌子边上是一个简易书架,初心凑上前,发现都是一些研究宇宙天体和发明创造的书籍。 房间里除了这桌子和书架,就是一张张并列的木床,每张都不宽,大约可以容下一个人,初心数了数,心跳加快,正好六张,难道是专程给他们准备的? “有人么?有人么?”楠子师兄开始喊。 初心无语了,这屋子一览无余,还需要问在不在么?一看就知道没有人啊。 “这不没人么?你嚷嚷什么?”田哥皱起眉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杨老板开口了,说:“在深山里,这样的屋子算是设备齐全了,又比较干净,要不,今晚在这先住下,就是不知道主人去哪里了。” 王思诚用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几乎没有灰尘,说明这间木屋,长期是有人住的。 馨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说:“这茶水还冒着热气,怎么人就不见了呢?大概很快就回来了吧? 过了一阵,外面的雨小了,王思诚和初心被安排留在屋子里收拾打扫,等主人回来,其余四人跑回原先的地方,把行李运进来。 王思诚绕着屋子又转了几圈,说道:“也真是奇怪,这屋子里家具是齐全,但完全没有炊具和食物,这屋子里的人靠什么生活呀?” 初心耸耸肩,答道:“这是山里好吧?你在木屋里用明火煮东西,分分钟有可能点了屋子引发火灾,他们想吃东西,大概会在屋外空地烤熟再进来吧。” 王思诚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性,又环顾四周,视线回到那几张单人床上去,忍不住问道:“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他们像是知道我们今天会来躲雨,因而准备了这么多张床。” 初心无奈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有你们几个保护,今晚在这里应该问题不大。” “但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你别吓人,我怎么没感觉。”初心拼命晃动脑袋,去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 幸好,没多久后,众人把行李搬进来。此刻又啪啦啪啦下起了暴雨,本来想出去钻木取火烤些肉类,现在也只能将就,在室内吃压缩饼干。 初心觉得味同嚼蜡,所以并没有吃饱。 杨老板给他们简单地开了一个小会,问大家的意见。因为这屋子的地理位置,他们最后是派人守着,关注外头的情况。 初心饿得睡不着,当导师问他们谁愿意值上半夜,初心拼命举手,但导师又觉得让一个小姑娘半夜值班,像是不厚道。初心觉得无所谓,拒绝了王思诚陪她的提议。 初心为了精神好些,还没到午夜先趁机好好休养了一会儿,但众人简单洗漱后,初心把整间房的大灯都关了,就剩下她身边一个小的保护视力的灯。 杨老板说她反正是闲着,看看书,可以先把故事构建起来。 夜更深了,有人开始扯起鼻鼾,此起彼伏,睡姿也是极为有趣的。 馨子师姐还在收拾自己的脸,出来带了一大套护肤品和化妆品,一层层地往脸上刷。 等馨子姐差不多了,初心才开始写故事,刚才自己构思的情节恐怕无法吸引读者。 她伏案,奋笔狂书,一个故事的轮廓慢慢出现。 在她笔下,也是一行六人,为了躲避大雨,进了一间木屋,之后离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的开篇是女主坐在正对玻璃窗的写字台上,给情人写着情书,写得倦了,起身泡茶,发现被子里竟然有鲜红的液体,而且闻起来像是动物的血。她忙把杯子放下,抬起头,发现窗外有一张非人类的脸正注视着她…… 初心写得自己背脊发凉,好奇害死猫,她还好死不死地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杯子,幸好,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倒掉了,更没有什么血液。 正当她放松警惕,觉得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象,抬起头,玻璃窗那里竟然真的出现一张怪物的脸孔,令人十分恐惧。 初心开始尖叫。(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奇异的脚印 严初心开始尖叫,但床上的众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她冲到床边去摇馨子师姐,她完全没有反应。侧卧的师姐在剧烈的推攘下,翻过了身,胸口竟有鲜血涌出,是一个针孔粗细的伤口。初心大惊失色,这暗器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子,她差一点也死了? 她忙去看其他人,一个个都被杀了?而且他们脸上毫无痛苦的表情,凶手是怎么做到 的?初心此刻非常害怕,她是这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凶手也许正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伺机而动。她不愿意留在屋中等死,决定出去拼一拼,她跑到门前,却发现门竟打不开了,像是有人在外面上了锁。 初心用身体撞,用脚踢,无奈门依旧纹丝不动。她手心里全是汗,赶紧去翻包里的手机, 想要拨陈天佑的电话,结果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绝望的初心抬起了脑袋,瞥见玻璃窗外那张邪恶的脸又出现了,此刻正露出诡异的笑容。 初心抱着头,开始陷入深深的恐惧和无奈中。 “学妹,学妹?初心?”迷糊间,初心被晃醒,她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是馨子师姐 的脸。 初心怪叫:“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馨子摸了下她的额头,跟一旁的王思诚说:“没发烧啊?这孩子怎么回事?” 王思诚一脸同情地望着初心,说:“大概是值夜太累了,她又忘了叫醒楠子,以后还是 让我们男生来吧。” 这场景如此真实,难道昨夜的经历是虚幻的?初心试图理清思路,她低头,望着自己手臂压住的稿纸,昨晚所见都是自己心中所想,都是自己笔下故事的情节。初心拍拍胸口,原来只是自己的梦境,但那一幕幕过于真实,才引发了自己的神经衰弱。 “他们呢?”初心疑惑地问道。 “杨老师他们去写生了。他看你没休息好,让我们看着你,然后去找他们。” 初心瞪大眼睛,问:“写生?我们又不是美术生,干嘛要写生?” 馨子笑眯眯地答道:“这是我们杨门搞创作的特色。他们别的方向老说我吗杨门一天到 晚不务正业,主要是杨老板太浪漫,总带我们做些不着调的事。他对写故事很热衷,所以平常更多地是逼我们写故事。他的理念是,戏剧来源于生活,所以经常组织我们出来,在大山里大海边都市里农田中找创作灵感,写之前先描先画。” “那昨晚他为什么让我先写故事的开头?” 王思诚脸上露出嫉妒与欣赏并存的复杂情绪,说道:“杨老师说了,初心你可以开特例, 因为你有天分。” “不会吧?我都没写过小说好吧?”初心还是不解。 王思诚深情地望住她,说:“因为你的眼睛。” “嗯?” “你眼睛里有很多东西。你像是能看透这个世界。” 初心愣住了,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看得见鬼? 馨子师姐拿起初心的稿子,看了几页,点头赞许,说:“老师看得不差。” “那我们吃什么?”初心肚子开始叫了,昨天的压缩饼干没吃饱。 “我们煮了粥,炒了小菜,你喝几碗吧。” 初心很高兴,如今来野外考察也不见得过不了日子,带上便携的液化气和电磁炉,不用琢磨如何钻木取火,这屋子也比乡村招待所要干净。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这屋子的主人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王思诚也困惑:“不知道啊。我总觉得这里有些怪,但又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馨子看了看周围,说:“这木屋建得那么好,总是用来长期居住的,要么就是这里的守 林人,要么就是长期在这里考察的人。” 初心指了指书架,说:“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吃完早饭,三人带上必备的物品出去找杨老师他们。 昨日来时,外头下着暴雨,他们对外面的景象完全不熟悉,此刻出门摸不到东西南北。 太阳出来了,但泥还未被晒干,木屋四周有些凌乱的脚印。 初心瞥了几眼,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出去过?” “没啊,我们一直守着你呢。”王思诚好奇她为什么这样问。 “你们看,虽然这里的脚印有点乱,但大致还能分出来。出去方向的有三组,但进来的竟有七组。” 馨子一脸严肃地在辨认,来去的脚印有的重合了,但按鞋底还是可以区分,果然如初心所言,数量对不上。” 初心的脸色很差,说道:“现在可以得到两个信息,一个是昨天除了我们还有一个神秘 人进入到木屋周围;第二个是除非这个人会飞,否则怎么只有进来而没有出去的?” 初心说完,其余两人遍体生寒,觉得这两日的事确实令人想不明白。 “我们还是快走吧。”馨子不自觉向初心靠拢。 离开的时候,初心又往木屋回望了一眼,朦胧间竟有双眼睛在注视他们,初心惊得闭上眼,再睁开时,却有不见了。或许是昨夜休息不够,或许是自己疑心生暗魅,只能暂时不管它了。 走出来后,大家发现路不好找,这木屋所在的地段十分诡异,几乎是被树林包围的,不知当时建造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怕迷路,便想到联系先去的人。 “手机信号很不稳定,我给老板打,初心你联系楠子,馨子你负责田哥。”因为山里的信号不稳定,王思诚分配了任务。 不停地打,杨老师的一直不在服务区,楠子的通了但没人接,过了约莫十分钟,田哥总算接了。 “你们刚出来?你们往左手边一直走,不要走近岔路,就笔直走,我在路口等你们。” “你们三个在一块吗?” “事情很……“他那边信号又变差了,他们听不清他后面的话,挂了再打又没有信号了。 “算了,我们先走吧,随机应变吧。”馨子拉着初心往前走。 “刚才楠子的口气好像很怪,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密室弃婴 三人结伴在山里行走,这块地方确实很奇怪,要说它位置偏僻吧,也不至于到人迹罕至的地步。但他们已经步行半个多小时了,竟然一个游客都没有,连村民都没见着。而且这里的山虽然都不高,却延绵不绝,除了大片的植物也看不到任何人为痕迹。 幸亏田哥让他们笔直走,因为这山里的岔路十分多,一不小心就可能进去出不来了。 正当他们想放弃的时候,眼见到了路尽头,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流向哪个区域。严初心小心地趋向河岸,她俯下身,用手捧了一把河水,非常清澈,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清甜。他们都很好奇,这水流经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干净? 他们四处寻找田哥的身影,他竟还没到,给他拨电话,好半天他才接起来。他的口气很急促,说道:“我马上出来,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 他们都不敢动,大约过了十分钟,田哥出现了,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示意他们赶紧跟他走。 “田哥,你们看到了什么?你看上去有点憔悴。”王思诚看了他几眼。 “一两句说不清楚,去了再说吧。你们自己看。” 他们又跟着他走了十多分钟,穿过层层树林,竟然进入了一个极为开阔的山谷,初心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在这深山里,竟然有一大个非常现代化的建筑群,漂亮得像积木搭出来的,而且像是没受到多少时间的风吹雨淋。 三人都觉得震撼,初心忍不住问:“在这样一个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建筑,还不止一栋,竟然数量惊人,都可以凑成一整个村落了。” 王思诚点头附和,问道:“难道有一个村是住在这里的?这个地方是怎么开发出来的?” 初心又联想到,这么好的建筑要是开发出来做农家乐,应该生意非常好,这里空气好,景色不错。 馨子问田哥:“杨老师和楠子师兄呢?怎么不在这里?” 田哥给他们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说:“他们在屋子里呢,我们发现这里非常奇怪。” “怎么怪了?”从外观上,初心很欣赏它的建筑风格,一点都不土气,像极了北欧风,但搁在这样一个山林中,也是很奇特的。 “你们看这屋子的外墙都很鲜亮,应该造了不久,那么里面应该是住着人的。” “没有人么?”初心探头去看最近的一排房子的窗。 “嗯,整个村子都没见人的踪影。” “难道这里已经被废弃了?”馨子非常吃惊。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昨晚住的那间木屋?我们不是看到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么?这里每间屋子呈现给我们的状态便是它仍然有人居住,只是瞬间人都不见了。” 田哥边说边带他们一家家走,确实非常奇怪。有的家里电视机还开着;有的家里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没看完的书,边上还有一杯热咖啡;还有一家摊着一床的衣服,像是女主人刚刚在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但是每一家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搜遍了,竟然完全没有人,那么这些人呢? 初心思索了所有的可能性,说道:“会不会他们集体出去劳作了?” “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吧。起码有老人小孩吧,怎么可能都出去了?” “确实。走吧。杨老师他们在的那栋楼更奇怪。” 他们停在一栋颜色稍有不同的建筑前面,它的造型也很奇特,初心绕着房子转了两圈,总算看明白了,整个建筑像一个大的贝壳,颜色也很纯粹。他们搞不清楚这房子的结构是怎么回事,当初是如何建造的。 “杨老师?杨老师?楠子?嗯?他们刚才明明在这里。” 他们进屋后,发现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但总体是靠近海洋风格的,大约是主人比较喜欢这个感觉。屋子收拾得十分干净,但厨房里还放着一盘没有吃完的意大利面,主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给楠子打电话,一直未在服务区。 找遍屋中每一个角落,最后发现书房的后面竟藏着一个密室。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那是一条极长的过道,里面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他们循着道向前走,过道是不断倾斜向下的,过了一会才看到房间。 初心发现杨老师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三人好奇,便凑上前去看,地上竟然放着一个笼子。 笼子里的东西他们起初没看清,待看仔细了,初心差点尖叫出声,这分明是刚出生的婴儿啊! 那婴儿很小,看起来还活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脸上的皮肤皱皱的。尽管此刻天气不冷,但这婴儿只裹了一层布,就这样睡在笼中,而且是在地下室,太残忍了!刚才这里的香味把婴儿排泄物的味道盖住了。离得近了,他们才闻到阵阵酸臭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婴儿被关在这里?你们干吗不把它救出来?”馨子想要去碰那个笼子。 杨老师阻止她,摇摇头,说:“别碰!你可能会伤到他。我们刚才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每次想要打开笼子的时候,它都哭得很厉害,可能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机关。”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初心感觉这样的密室应该有很复杂的机关。 “是这样的,我们刚想离开这个屋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地下传来婴儿的哭声。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后来楠子也听见了。我们又误会是鬼怪作祟,但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循着声音在房间里找,后来无意间碰到了门的开关,就一路找过来。”杨老师给他们解释。 王思诚观察地下室内的情况,这里的各种器具看上去类似实验室,但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是高科技,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 “难道这个婴儿的作用是拿来做科学实验?这也太残忍了吧!”初心忍不住抱怨道。 “看这情形恐怕是的。”楠子答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奇妙的变化 “那怎么办?”严初心看着笼内的婴儿,内心焦虑。 “先不打开,我们连笼子一起带走吧。”王思诚小心翼翼地抱着笼子往外走。 众人退到屋外,回头望了眼贝壳型的房子,不知下一步怎么走。 师兄妹几个看住导师,以他为马首是瞻。 杨老师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回木屋去,楠子你和小田把孩子送到县城的派出所,如果警察盘问你们就告诉他们事实好了,赶得及,你们回到这里休息好了。我们几个留在木屋等天黑,再来这边看,村民有没有回家。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便分头行事。 楠子他们开车去了城里,留下的人轮流做饭、换班休息。 王思诚接着初心的开头把故事往下编,他提及了他们见过的那奇异的建筑群,每栋楼房都敞开大门,主人公独闯密室,在其中发现被暗杀的同伴竟悉数复活。她遇见的究竟是人还是鬼,又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藏着这座人迹罕至的深山中? 下午的时光过得极快,初心探头望了望窗外,天色竟早早的暗了,似乎又有暴雨将至。山里的天气便是如此,总有大雨不期而至。 四人穿上薄外套,带上手电筒和通信工具,考虑到山里信号的问题,每人都带了哨子,约定万一走散了,就吹哨作为求救信号。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只能加紧脚步,眼看云越来越密集,恐怕雨点马上就要打下来了。 走着走着,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初心怯生生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条路好像跟我们白天经过的不太一样。” “什么?有么?”王思诚好奇地问道,其他人也一脸困惑。 初心沉默了,不知怎么解释好,她自小观察力和记忆力比常人要敏锐些,尽管变化非常细微,她还是感觉出来了。一个是第三个岔路口两旁树木的密度和数量不一样,一个是第五个岔路和第六个岔路的那段路似乎变窄了。 后来证实,初心的感觉是没错的,他们看见那条大河的时候,河岸的对面竟成了平地,初心记得早晨的时候明明是山峦,似是死路。 杨老师根据记忆,带着三人往里走,但过了二十分钟,除了树还是树,一间房子都没见着。 “杨老师,我们别往前走了,越走越远。我有个想法,这里的布局似乎和早晨已经不一样了,我按它移动组合的规律推算了一下,大致猜到那些房子去哪里了。你们信得过,要么跟我走?”初心告知众人自己的想法。 其实现在大家已经无暇考虑信得过还是信不过的问题,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又累又沮丧,下雨的迹象也更明显了,杨老师便点头示意初心带路。 初心大致估算了几种组合,凭直接选了两条最有可能的路,第一次失败了,她当机立断往回走。 第二条路走的比较顺利,当他们看见早上的建筑群时,松了一大口气,但此时雨已下得非常大了。 初心看出建筑物的组合也发生了变化,但他们已经挡不住雨的猛攻,只能随便往眼前的建筑物跑。 等进屋抖落水珠的时候,初心喊道:“啊!怎么少了一个人?馨子师姐呢?” 杨老师和王思诚一脸茫然地四处寻找,真的没了她的身影。 “我去门口看看。”王思诚又把门打开,但此刻风大雨大,天色又暗,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也搜索不到馨子的身影。 见王思诚一脸无奈的表情,杨老师想了想,说:“算了,我们先留在这里避避雨。再把人分出去找她,恐怕更找不到了。我想,雨这么大,刚才估计跑散了,她大概去了别的楼里避雨,等雨小一点了再说。” 他们两人点头附和,三人从玄关往里面走。这间屋子初心没来过,基本就是白色的欧式风格,但从水晶灯、桌椅的风格来看应该是古典奢华那一类。 “杨老师,你不觉得这里怪怪的么?”初心看了一眼头顶。 “怎么了?我早晨来过这里,和现在的装饰一模一样啊,怎么了?”杨老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初心答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碰任何东西,你们看,这里竟然都是灯火通明的。这意味着什么?” 王思诚反应很快,说:“这屋子有人!有人回来了。” 说完大家都有些心寒,相互靠得更拢了,不停东张西望,初心说道:“但我们进来的时候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照道理要是有人,老早就出来了。怎么这房子里面还是一片死寂啊?” 其余二人纷纷点头,他们心里都没底,难道有人藏在暗处,正在伺机而动? “等等,我们看看外面。”王思诚把窗帘拉开,露出洁净的玻璃窗,他们往外望去,除了雨水起的雾气,不远处的建筑也如星星点点,家家几乎都亮着灯。 三人沉默了,有一种恐惧的气氛在暗自涌动,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初心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感觉,便轻声提议道:“要不我们每个房间都走一走,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我们在这里不动,恐怕更危险。”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共有地上三层,再加上阁楼和地下室,面积不小,他们决定先去地下室看看。 理论上,“地下室”这三个字出现在风雨交加、诡影重重的荒山别墅中,光听就已经毛骨悚然了。但他们看着眼前的地下室,觉得完全怕不起来。灯光很亮,照得地下室十分通透,里面的娱乐设备非常齐全:自动麻将机、台球桌、跑步机,还有一间房里有全套的影音设施。 他们在里面搜罗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但是奇怪的是,大屏幕放着《罗马假日》,茶机前放着各式热饮,让人很想坐下来休息一阵。 “上去吧。” 刚才下来前,他们已经把一楼的房间走了一遍,也看不见人。 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初心习惯性往回望了一眼,似乎有黑影闪过,难道又是自己眼花?(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又少了一个 二楼三楼的房间布置也是同一风格的,严初心觉得这里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令人感到十分舒适。 但奇怪的是,还是一个人都没找到,那么这些亮起的灯、开着的电视、喝了一半的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有些颓然,见外面雨势依然很大,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初心在随身带的纸上写着一些什么,杨老师凑过去看,都是一些关键词和乱涂乱画的东西。 见他们露出疑问的神情,初心解释道:“我是在思考这两天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联系。” “那发现什么了么?” “我有一点想法了,但还不成熟,要再等等。” “我给馨子打个电话吧。”王思诚掏出电话,拨了号码,但怎么也打不通。 初心望了望窗外,这雨像是没完没了的下,摇头叹息。 杨老师也看了一会,安排道:“照这雨下的样子,恐怕我们今天出不去了,就算待会停了,路也不好走。反正回木屋也不见得安全,我们就在这里待到天亮好了。” “那还睡不睡觉?是去房间里睡?”王思诚问道。 “不。我们别再分散了,大家都在客厅这一块好了。这沙发很宽敞,你们两个先睡一会儿,我守着,我累了再叫你们。”杨老师往一边挪去。 “那怎么能行?老师你身体弱,还是我来吧。”王思诚忙抢上前。 初心刚想说什么,杨老师摆摆手,说:“我现在不困,你们先休息,我撑不住了叫你们,我先写一会儿故事。” 他们只得应允,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就全身心都放松下来,觉得非常舒服,一不说话,就困了。 初心眼睛一开一合,她望着前方杨老师夹着银丝的短发和偶尔转过来的儒雅的侧面,觉得很有安全感,渐渐的睡着了。 这一夜无梦,杨老师也没有叫醒她,她只觉得非常的舒服,差点想一直不要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发现对面的王思诚还在睡觉,但杨老师却不见踪影。 初心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赶紧去摇醒王思诚:“学长、学长!快点醒醒!老师不见了!” “啊?啊!啊?”王思诚还没完全清醒,搞不清楚状况。 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也有些着急,拉着初心楼上楼下地寻找,但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怎么回事?”初心瘫坐在沙发上。 王思诚也在喃喃自语:“又少一个人?到底去哪里了?接着会是谁?” 他们又尝试着拨了几次电话,杨老师的电话不通,馨子的没人接。 正当两人绝望之际,初心突然发现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页纸,一看,大约是昨夜老师写的后续故事。 在老师笔下,他们的这些经历都内化在故事里了,到了他这里,故事走向类似《楚门的世界》这样的一个结局。原来主人公在深山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别人都是能看见的,他们就像表演者,供大众获得娱乐。至于主人公是如何摆脱这个困境的,故事戛然而止,并没有交代。 从老师笔迹的清晰度来看,他似乎结束得很匆忙,甚至不是自愿结尾的。 “难道老师被绑架了?”两人异口同声道,看来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地方似乎越来越诡异了,特别是看了老师的故事后,他们背脊都有些发凉。 初心听了听,雨似乎停了,说道:“我们赶紧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几乎是跑着出的门,出去后已经顾不得门外的景象有没有变化,一个劲儿地凭着直觉跑。 这一次顺利得令人吃惊,他们很快到达了小木屋。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有些失望,馨子和老师并没有回到屋中来,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发现有被翻动的迹象。 “难道有贼?”王思诚有些吃惊。 初心也不能确定,便提议打电话给其余四人,楠子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王思诚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在哪?” “在昨天的那个建筑群外,你们呢?还在里面么?” “我们出来了,你们别进去,里面邪得很,杨老师和馨子都不见了。” “什么?你们说什么?我们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馨子的手稿,你们快来……” 说到这里,信号又不好了,不久便断掉了。 “那我们怎么办?是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还是过去找他们?”王思诚拿不定主意。 初心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主动出击,于是刚逃出魔窟的他们转眼要主动去跳火坑了。 这一次,初心发现建筑的组合又有了新的变化,便让王思诚简单的把所有建筑大致的样式和排列方式画在纸上。王思诚动作很快,画得也精准,学中文真是浪费了。 在他画画的当会儿,初心前前后后去观察这些房子的材质,摸来摸去,发现很怪异,这些屋子的外墙竟然很滑,但又不是瓷砖面的。初心退后看了看,在光照下,房子看起来十分不真实,很像幼时搭的积木屋。 她记着回去的路,但到了王思诚刚才写生的地方,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跑来跑去看样式?初心刚想去寻他,发现原来那块地方留着好几张纸和一支笔,纸上都是建筑的样式图。 初心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王思诚回来,她渐渐失去等待的耐心,但此刻,王思诚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她觉得一直在户外等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逐间逐间地喊过去,但完全没有人答应她。 这建筑和昨天那时间段的又不同了,她打算先找昨夜他们进去过的屋子,但因为昨夜雨大,没仔细观察那栋楼的外部特征,初心只记得他们进去的时候瞥了一眼那屋子周围,发现外墙上画着一个动物的图案,至于那动物是什么,似乎比较难辨认。 初心走了好大一圈,才发现自己要找的那栋建筑就在不远处,刚才是被遮挡住了。 初心小心翼翼地往那幢楼的对面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事情的原点 那是一栋船形的建筑,从外观上看只有两层高,但二层的面积极大,带一个极开阔的晒台。船的底部开着门,严初心感觉像是进入了船舱,但因为窗户多,前后通风,倒不是很闷热。 屋内的装修配饰也是海洋风,给人一种清新愉悦的感觉。奇怪的是,昨夜明明下了那么大的雨,这里的窗户又悉数打开,理论上窗台、地板上都会有水渍,但初心伸手一摸,竟然完全是干的。难道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来清理,还悄悄地走了,又不是田螺姑娘。 其实初心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这里建筑的排列组合千变万化,她只能凭直觉去猜。她迅速在楼里搜寻,在书桌上发现一份手稿,上面的署名便是馨子。楠子他们在看完稿子后为什么没有拿走,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初心坐下来,开始看馨子的故事,师姐当时的心态也颇耐人寻味。暴风雨的夜晚,与众人走散,孤独地留在空无一人的别墅中,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待在书房里写小说 馨子笔下的故事竟然和杨老师的达成了无缝接合,理论上他们并没有讨论情节,也没有看过彼此的稿子。主人公试图逃离这片虚幻的土地,但每当她走出房门,她会发现她虚幻的母亲端出可口的饭菜,老公孩子热切地看着她,她每一次都不忍心离开。她在虚拟的社区中,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也有娱乐活动,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她在想,即便一直活在虚幻中,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损失。若她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恐怕她也完全无法适应。 初心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也许人心就是这样,其实我们需要的生活空间只有一点点,我们只是在乎那一丝的安全感。 那么她自己呢?此刻的初心感到异常迷茫,之前,她有陈天佑和艾弘时陪伴,如今又回到了她一个人的境地。不管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她也只能一个人去面对。 初心起身,把手稿揣在裤子口袋里,转身出了门,她不知应该去哪里寻自己的同伴。她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究竟眼前的是假的,还是她一直生活着的才是假的。这种感觉在她见到杨老师后,更加强烈了。 她不经意地往前走,一栋白色房子映入眼帘,院子里种了许多瓜果,初心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正在她晃神间,眼前出现的这个人让初心吃了一惊。 “杨师母?你怎么在这?” 那个气质很好的中年妇女过来拉初心的手,说道:“这个傻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说傻话?你老师不是叫你来我们家吃中饭么?我当然是在家里等你的咯。” 初心有些迷糊了,杨老师叫她来吃饭?难道这些天发生的事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她还是回到了事情的原点——去老师家吃饭? 她又看了眼房子,确实就是杨老师的家。她将信将疑地随师母走进屋,老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喜欢的周刊,他抬头看了一眼初心,说:“怎么那么晚?你看,师兄师姐都来了。” 初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书房里陆续走出了楠子、田哥、王思诚和馨子师姐,初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几个。若说师母是虚幻的吧,这些人恐怕都是真实的,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和自己昨日见的无二致。 她不敢说话,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样式多、颜色搭配美好,也不像是剧组里的道具菜。她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很好,就是杨师母的手艺。难道真的是自己糊涂了,这里就是杨老师的家? 她不敢说话,只能一口一口地扒饭,杨老师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说:“怎么光吃饭啊,多吃点菜呀。” 初心嗯嗯应着,观察着桌面上众人的表现,和平常的师门聚会相同,大家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各种问题。 见初心不声不响,王思诚便逗她:“小师妹?你怎么回事?不会是想家了?” 听到“家”这个字,初心内心一块地方被触动了,她突然想爸妈了,想天佑他们了。如果她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地方了,他们会以为自己在真实的世界里消失了么?不行!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杨老师他们,她一定要把他们从梦里唤醒!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身边的杨师母眼神很古怪,飘忽不定,时不时看她一眼。 初心故意打翻了饮料,把师母的衣服全浸湿了,只能回房里去擦擦换换。 她看师母消失在楼梯转角,低声跟边上的王思诚说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王思诚觉得她的问题太不可思议,答道:“你怎么了?不是老师叫我们来吃饭么?” 初心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说:“不对。这里不是杨老师的家,这屋子是假的,师母也是假的。” 王师兄大约觉得她是神经病,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说:“难道这也是假的?” “这个我没办法解释,但你仔细想想,我们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大雨、木屋、山中无人的建筑群、笼中的婴儿、馨子不见了、杨老师不见了……你好好想一想,我们并不是要去杨老师家,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 初心之所以先从王思诚下手,一是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好感,她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分。另外,杨老师很爱妻子,即便眼前的这个是假的,他也不可能相信学生而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楠子非常传统,恐怕和他解释这件事情也比较费力。自己跟田哥不是特别熟悉,而且他平日有些阴郁,为人又谨慎,恐怕轻易不会相信她的话。而馨子师姐,沟通是没问题的,但她胆子比较小,怕这事情跟她说起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初心选王思诚作为代言人,由他来做劝导工作,应该会比自己成功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各回各家 王思诚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拧过脸,表情十分严肃,说道:“我明白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我们,他的目的是什么?” 严初心面色也很沉重,轻轻地说道:“它想我们永远留在虚幻的世界里,然后观察我们。” 王思诚背脊发凉,觉得若真是如此,也太可怕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监视。 “但他们观察我们的出发点是什么?”王思诚仍是没想明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需要把观察我们的人逼出来,亲自来质问他!”初心暗暗下了决心。 对面的馨子、楠子和老师正窃窃私语,他们误会初心和王思诚关系突飞猛进,所以两人似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初心和王思诚又耳语了几句,达成了一致,待会看暗号一起行动。 初心猛地起身,突然发疯似地把桌子上的菜全部往地上一摔,众人被惊住了,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馨子师姐捂住自己的耳朵,怕听见杯盘破碎的声音,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竟然都完好无损,连里面的菜汤也一点都没有流淌出来。 大家都觉得很吃惊,王思诚也在跟前拦住他们,初心刚想说什么,杨师母从楼上走下来。 初心定睛看了一眼,跟馨子他们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一切很诡异么?你们看师母,我刚才明明把她的衣服溅湿了,她现在穿的竟然还是同一身,而且上面一点水渍都没有。” 馨子愣住了,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楠子和田哥压根没留意到师母刚才穿什么衣服,便揣测道:“你想太多了,也许师母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呢。” 师母很和蔼地看着他们,说道:“哎呀,菜怎么都到地上去了?你们坐坐,我再去烧一桌。” 楠子和田哥也觉出奇怪来了,杨师母虽说对他们很亲切,但脾气有些急,决不可能对这掀桌子的事情毫不追究,还温顺地再给他们烧一桌菜。 杨老师拉住她,说:“香兰,别弄了,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杨师母摆摆手,说:“你们休息下,我去给你们做。” 杨老师皱起眉头,也觉得眼前的妻子平和得有些不合常理。 他们六人在院子里集合,讨论刚才的事情。 杨老师有些责怪初心,说道:“初心,我一直觉得你是特别温柔懂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刚才这么莫名其妙?” 初心委屈地答道:“我是想做做试验,果然如我所想。” 众人还是很疑惑。 初心转头问他们:“那你们刚才都是从哪里过来的?” “家里啊。”大家的答案都差不多。 “那你们的家在哪里?过来远不远?” “都不远啊。”回答完后大家才觉奇怪,除了馨子师姐是上海人,其他都是外地的,他们的家怎么可能和杨老师离得近?再说了,刚才大家想起杨老师约的饭局,匆忙赶过来,明明不认识路,但走着走着就在院子门口碰见师母,便被分批带入。 初心见他们的脸色都变了,进一步引导:“王思诚,你带我们回你的‘家’看看。” “好吧。”他神色为难,“不过我也记不清路,随便走吧。” 果然过了没多久,他竟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家。王思诚是北京人,家里是住在四合院里的。在这深山里神秘的建筑群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院落。 他们在王思诚的带领下,如愿进入了这座四合院,进去的一瞬间,初心便觉得奇怪。外面一片寂静,里面却热火朝天,似是隔了两个世界。 王思诚的父母迎出来,穿着随意舒适,他们很热情地跟初心等人打招呼,说:“你们可来了!思诚打电话来,说你们要过来,让我们收拾下。” “阿姨叔叔太客气了,我们还要出去活动下,再过半小时才来。”初心抢先说道。 “行。你们要放行李么?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关门做饭了。” “好,你们去吧。”杨老师跟他们点头示意。 “你们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跟他回家,这些人这些事,看起来是真实的,但其实我们还处在虚幻的世界里。” 杨老师竟也觉出事情的诡异性来了,提醒大家:“看样子我们要更小心了。” 馨子说:“那你们跟我回家去看看吧。” 她在前头带路,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 馨子的家大家都没去过,是典型的石库门房子,一家三口挤在30平米的小屋子里,恐怕再进去几个人就堵住去路了。 初心探头进去,觉得十分奇怪,怎么这屋子里面没人啊。 刚想问这幻境标配假“父母”去哪了,他们就默默地出现在初心面前,说着程式化的他们都听过几遍的问候。 六个人席地而坐,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大家都有些沮丧。 初心先表态:“这里肯定是假的,我们如果要真正走出去,恐怕要把幕后操纵者逼出来。” 杨老师突然问道:“那如果我们找到了背后的势力,这个世界会消失么?” “嗯……也许会的。” 馨子也有些大惊失色,问道:“那我们的父母也会消失么?” 王思诚摇头叹息道:“那根本不是你的‘父母’,他们是幻境中的道具,你在这里的‘家’就是背景板。” 他们思前想后,总算是从迷幻的梦境中醒过来。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逼幕后者出来,他们到底在哪?” 初心拉着王思诚往山上跑,众人皆以震惊的眼光看着他们。 “等等,等等我,我跑得好辛苦。”王思诚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喘息。 “我们到底要干什么?”王思诚缓过来了,忍不住问。 “激怒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初心站在山顶上,感觉回到了大学时代,意气风发地喊道:“你到底是谁?你们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第一二遍没有人回应,可能是因为地方小,她又卯足了劲再喊了几遍,才有个微弱的声音来应答。(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谁创造了谁 山谷里陆续涌出了很多“人”,其实严初心并不确定,按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到底算不算人?从外形上来看,他们脸部和身体的形状比较不规则,也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一张蠕动的嘴。 杨老师他们露出害怕的神色,也开始往山上爬,向初心他们那聚过去。 山谷里的“人”见他们害怕,领头者的脸部形状类似海星,他向初心他们喊道:“你们要是害怕得话,我们可以变回你们熟悉的样子。” 渐渐的,他们像是褪了几层皮,显露出正常人类的形象,仔细辨认,有杨师母,也有王思诚和馨子的父母。 此时此地此景,杨老师等人并没有觉得亲切,反而恐惧感加剧了。 自从认识陈天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初心接触到的古灵精怪的事情也很多了,初心比众人要淡定些。既然他们肯出来见面,初心倒不害怕了,总比躲在暗处的好。 她往山谷下走,王思诚想拉住她,初心摆摆手,意思是不要紧。 她在搜寻领头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和陈天佑极为相似的人,初心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笑笑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能扮成你们熟悉的人?” “嗯。” “我们有个庞大的信息库,自你们进入我们的实验领域那一刻,我们已经扫描了你们的身体情况、智商、爱好特长、家庭成员、社会关系网。我们对你们的了解甚至比你们自身所掌握的还要详细。” “难道你们的信息库里涵盖了全人类的资料?这容量也太惊人了吧?” “陈天佑”笑笑说:“那不可能,能进入这个山谷的人类,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你们对我们来说很有研究价值。” “比如说?你们挑选的标准是什么?”初心十分好奇。 “头脑好,性格怪,身世复杂。” 初心听着怪怪的,这算什么标准?简直是在骂他们,众人脸上都阴晴不定。 “陈天佑”一个个看过去,指着杨老师说:“你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比别人又多努力一百分,才有今天的成就。” 据他所说,田哥父母离异,他是由外婆带大的,所以性格比较阴郁。楠子本来有个双胞胎弟弟,从小比他优秀且活泼可爱,父母十分疼爱,后来溺水死了,父母对楠子更加冷淡,使他变得小心谨慎、中规中矩。馨子小时候被绑架,经历了极其可怕的折磨,所以胆子非常小。外表上十分正常的王思诚,竟然是有案底的,小时候伤了人,进过劳改所,这一点只有杨老师知道。 众人都望向初心,好奇这个貌似单纯的小姑娘背后到底有什么隐秘。 “陈天佑”停了几秒钟,说道:“她跟你们不太一样,她有自己的使命,未来还没有定数。” 初心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段话十分熟悉,想不起从哪里听过。她问道:“那你们究竟从哪里来?为什么要研究我们?” “我们都是你们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你们的创作力越强,我们的能力就越强。” “什么意思?”王思诚不明白。 “自从严初心开始写那部小说的开头,我们就被创造出来了。” 初心开始回忆,难道自从自己杜撰了窗外的那个魅影后,一切常规都被打破,出现这奇异的村庄? “但是不对啊!你刚才说我们是被你们挑选为观察的对象,但又说这一切是源于我们自己的创造。到底是我们创造了你们,还是你们掌控了我们?” “陈天佑”摇摇头,说:“这其实是并行的两条线。我们这个村庄是本来就存在的,是我们专门设计给你们的一个仿真生活环境,另一方面,你们生活环境的变化、我们的形象、事情的走向是由你们自己掌控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一些,初心又问道:“那个地下室的婴儿是怎么回事?” “她和你们不一样。近年来我们已经不满足于现阶段的实验,打算让她真正生长在这里,看看我们培养出来的人类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初心摇摇头,控诉道:“你们太残忍了,小婴儿也不放过!” “你们才残忍呢!那个小婴儿是被父母遗弃的,是我们救了她好不好?” 初心听罢用眼神询问楠子和田哥,他们点点头,证实了婴儿的身份。 渐渐的,他们跟前这些生物的模样发生了变化,他们身后建筑也逐渐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拼接积木。 “这个很像那个什么牌子来着的大颗粒积木?”馨子觉得很眼熟,似乎看外甥女玩过。 初心想了想,说:“乐高?” “对对对!就是这个。” 众人觉得似乎误入幻境,“陈天佑”等人操控着他们,之前道路和建筑物的组合不同,就像小朋友搭积木,有着随意的创造性。如此说来,恐怕整座山都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那你们一批只带我们几个人进来么?这样岂不是效率很低?”初心问道。 “不是这样的。我们同时会发展很多批对象,尽管都是这个山谷,但你们处在平行空间,互不干扰。” 初心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今他们知道了它们的秘密,它们会如何处置他们呢?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有些紧张,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她和王思诚对视了一眼,王似乎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做了一个写字的小动作,王心领神会,朝楠子耳语了一声。 楠子假装肚子疼,捂住肚子坐倒在地上。 初心向“陈天佑”要求道:“你们刚才的菜用什么做的啊?可能吃坏了。” “陈天佑”半信半疑地看着楠子,他只能更卖力地演起来。 “你就近去找个厕所吧。”“陈天佑”看起来有些厌恶,随意挥了挥手,他们并没有看清楠子走的时候偷偷揣了一个东西在身上。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初心故意拖住“陈天佑”。 “嗯嗯,我也有疑问。”王思诚也凑上前。(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热腾腾的生活 楠子飞速往屋内跑去,它们以为他急着上厕所,倒没起疑。他往一楼的卫生间跑去,把窗关严实了,掏出口袋里揣着的唯一一张纸,又拿起还剩下一点点墨水的笔。 他在纸上奋笔疾书。主人公终于厌倦了这种虚幻,鼓起勇气决定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自她起念的那一刻,身边的人逐渐消失,所处的家园逐渐荒芜。在故事的结尾,她回头望了望杂草丛生的山谷,带着一个坚定的笑容往山外走去。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奇妙的事情发现了,他亲眼目睹浴缸消失了、洗脸池消失了、洗手间的门消失了,继而整栋楼都不见了,将他暴露在阳光底下。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崩溃,因为怕它们突然闯入,所以他真的是褪下裤子蹲坐在马桶上,装作上厕所的样子。 他忘了自己续写的小说会完全影响到故事的进程,也忘了把裤子穿上,因为一切变化都来得非常快,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都看到他的窘相了。 这恐怕是楠子一生最难忘的场景,此刻,他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众人先是愕然,后来才意识到危险解除了,他们终于自由了,再看楠子狼狈的模样,都笑了,连杨老师都笑得前仰后合。 六人顺利返沪,约定好,在这山谷里发生的事情,不对任何人提及。至于众人创作的那部小说,后来楠子和田哥又合作修改了结尾,由杨老师牵头投去了出版社。因为是多人合写的,语言风格并不完全一致,但其中渲染的氛围及对人类生活社区封闭性的探讨让编辑觉得挺有意思,最后竟然还出版了。甚至有导演表达了翻拍的意向,读者也从中品出了与《楚门的世界》相类似的意味。 严初心回上海后,陈天佑是第一个约她吃饭的人,她连行李都没放下就去了他家。 初心呆立在铜门外,离开不过数个月的时间,怎么像是隔了几个世纪,她想起在山谷里见到的“陈天佑”,难道是自己日有所思造成的,是自己不自觉把故事中的角色塑造成他的模样? 思前想后之际,门一下被打开了,竟然是艾弘时,两人一刹那都很错愕。但弘时反应很快,看见她十分高兴,过来拥抱她,但又怕她多想,稍微松了松,换成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初心干咳了几声,问道:“你要出去?” “不是说你要来么?家里什么水果都没有,我出去买点。” 初心见他从刚才的热情瞬间变得有些克制疏远,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没吃的,不用了。” 艾弘时摇摇头,说:“你先进去吧,天佑在,你坐车也累了,我顺便给你去买点吃的。”说罢他逃也似的走了,大概还在后悔刚才的拥抱。 初心推开门,天佑背对着她,正在修剪小院里的花卉,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还穿着初心之前给他买的卡通围裙。 他看见初心,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弘时去买吃的了,你先进去,休息下,我洗洗手。”说罢他放下工具,去清洗换衣服。 初心习惯性地窝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大概是天佑最近在翻的,都是《长沙会战记实》之类的书籍。 天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子酒,递给初心,说:“这个好像还是你走之前买的,应该还没过期。” 初心摸了摸瓶身,觉得有些凉,打算过一会儿再喝。 “你是跟着导师出去考察?你们去哪了?怎么电话都打不通,而且吧……”天佑停住,看了几眼初心。 她很错愕,问道:“怎么了?我怎么了?” 天佑神情为难,说道:“你看起来非常憔悴,哪像是去考察,简直像去受刑似的。” 初心叹了口气,答道:“简直一言难尽。” “怎么了?”天佑十分关切。 她摇摇头,说:“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具体内容不能向第三方透露,反正就是不太愉快。不过这次回来,唯一的收获就是,我写了人生第一篇小说,听杨老师的意思,我们合写的这本书有可能可以出版。” 天佑露出疑惑的神情,初心读懂了他脸上的信息,大概核心含义就是:你们都是些搞文艺的疯子,你们的世界我不懂。 两人又聊了会,弘时就回来了,办事极有效率。 天佑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去厨房洗洗切切水果,弘时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跟初心说道:“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叫了火锅外卖。” “嗯?”初心睁大了眼。 “你不是爱吃火锅么?我觉得你坐了一天车,肯定没好好吃饭,出去也累得慌,刚才就订了餐。” 初心露出一脸的谄媚,给他竖了竖大拇指,说:“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弘时做了个鬼脸,说:“我不是你哥哥,我都可以做你老祖宗了。” 初心突然想到,便问:“难道你叫的是海底捞?” 天佑从厨房里走出来,答道:“不是。是你最爱吃的呷哺。” 不知为什么,初心也吃过很多高价位的小火锅,但是还是喜欢呷哺,一方面是价格可爱,另一方面它的味道确实很好,特别是它特别的味增鲜椒调料配着碧绿的葱花,初心光吃调料就能来一碗。 想到这个,初心不自觉开始分泌唾液,弘时电话响起,原来送餐的已经在门外了。 天佑非常贤惠地把餐桌布置好,三人坐定来吃,弘时没必要吃饭,所以不过是在一旁陪陪他们。天佑胃口也很小,所以基本上就是初心一个人在涮。 初心夹了一大块鸭血,沾了一点酱,往嘴里放去,她囫囵吞下,感慨道:“还是这种热腾腾的感觉好,提醒我真实的生活是如何的。” 天佑觉得她话出有因,大概此次考察经历了些非常的事情,不过她不能说,自己也不方便问,反正人回来了就好。 看着火锅冒上来的热气,初心找回了安全感,她看了看天佑和弘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反常的美辰辰 严初心把脸凑到锅子上方,冒出来的热气把她的脸都熏湿了,她很享受这个过程,一举两得做了一个面部SPA。 她紧紧盯住陈天佑的筷子,关注它的动向,她又抽空瞅了一眼火锅里最后一只大虾。这个陈天佑不知怎么回事,平时对食物兴趣都不大,但每次涮火锅,就是喜欢吃虾,巧的是初心也爱吃。 两人盯紧锅子,见那虾的外壳从黑色逐渐变为红色,肉质的透明度也渐渐改变,他们蓄势待发,就等最后一刻。 千钧一发之际,天佑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被艾弘时用筷子隔开,初心趁二人纠缠之际,一把夹住大虾,往自己碗里一扔。 天佑有些狗急跳墙,抱怨艾弘时:“你又不爱吃东西,瞎掺和什么,虾都被初心抢了。” 弘时看着他的一脸沮丧,觉得太好笑,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抢吃的,你怎么有这个脸?” 一旁的初心按捺住小人得志的心情,装出无辜的样子,说:“天佑,你在我眼中很儒雅的,怎么每次吃虾都跟饿死鬼似的。” 天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一只小狗般地盯着初心蠕动的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别露出这种嘴脸,看着怪恶心的。”弘时推了推天佑,让他恢复正常。 正当初心大口咀嚼虾肉时,天佑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说:“好消息,初心你又可以出去玩了。” 初心的表情非常平静,说道:“什么时候?我怕把该上的课拉下了。” 读研之后,她感觉到沉重的压力,一方面是因为研一新生需要的课时非常多,所以课表排得很密,不能经常缺课。另一方面,她是复习了一年才读研的,她希望自己在校时间成绩好些,多参与学校活动,这样毕业以后找工作容易些。 弘时看了一眼她,说:“没事的,你脑子好,念书靠的是技术,跟我们从前不一样,时间积攒了效率不高也没多大用处。” 初心乐了,像弘时这样的封建王朝的皇子,能说出这么开明的话,也是不容易。 天佑翻手机看了看日历,说道:“应该不影响的。他们让我们去参加圣诞节活动,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正好是周末,你又没课。” “是么?”初心内心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这次找我们的是一个度假村酒店的经理,让我们去清清东西,确保他们的店庆加圣诞活动能顺利进行。” 初心一听度假村三个字,心思就更为活络了。 天佑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周五傍晚边要到那儿了。” 初心在脑中回顾自己的课表,下午大概只有一节大课,上完了就可以走,便拼命点头,但还是不放心,问道:“那个度假村是在哪里的?” “无锡。” “哦,那不是很远,ok的。对了,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弘时反应非常快,问:“是说辰辰么?”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拿眼睛瞟了瞟初心,怕她不高兴。 初心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如果辛愿辰和艾弘时真有可能,她是极其祝福的,不过恐怕弘时的身份也是一个大问题。 她点点头,问天佑:“应该没问题吧?你俩一间房,我和美辰辰一间。”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有个伴你也胆子大些,不过你要和她讲好,我们签过保密协议,我们的工作不能向外界透露。” 初心应承下来,她知道美辰辰是个嘴风很紧的人,而且她也不太爱交朋友,泄露的可能性不高。 初心把最后一根生菜把碗里的酱料和葱花擦了一遍,放进了口中,十分满足地放下筷子,感慨道:“还是这送货上门的火锅最好,吃完了不用收拾很久。” 天佑白了她一眼,说:“你说!这收拾的活你什么时候干过?”说罢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初心满意地看着他,说:“有个贤妻良母在家中真好,对不对,弘时?” 弘时大约从没这种烦恼,自打初心不跟他们住,家里基本不开伙,天佑感到饿了也不过嚼几块饼干。 初心突然想到什么,问弘时:“你不是会法术么?一般情况下,可以瞬间把杯盘里的脏东西便没了吧?那不就不用收拾了么!” 弘时也忍不住翻白眼,说道:“你也把我们鬼想得太能干了吧?我的本事只能把整个杯盘变没了,但把污渍变没,你以为我是洗碗机啊?” “好吧……” 初心坐上地铁往回赶,赶上了最后一趟校车,等她风尘仆仆回到H大的时候,校园内活动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爬楼的时候瞥到一楼的走廊里似乎黑影重重,她摇摇头,看样子这楼的怨气越来越浓,再下去,恐怕更是无宁日了。 之前被美辰辰吓了好几次,这次她事先打好招呼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掏钥匙了,直接敲起门来。屋里不知道在放什么音乐,动感得很,音量应该已经到了扰民的境地,这辛愿辰到底怎么回事? 初心猛力拍门,才有人过来开。 辛愿辰发型凌乱,神色慌张,屋内音乐震得地都在动。 初心没好气地冲到她的电脑前,当机立断把音乐关了,耳膜都被震痛了,她看了两眼辛愿辰,问道:“美辰辰你疯了啊?这都几点了?你不睡觉还扰民!而且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这种金属音了么?” 辛愿辰一脸委屈,她揉了揉太阳穴,恢复苦瓜脸,说道:“谁让你这么晚都不回来?我都不敢回宿舍了!” “怎么回事?”初心十分好奇。 “我们楼里的那些朋友,最近很不安分,除了我上楼的时候被吓,进了屋子它们也不放过我。” 初心回忆刚才走廊里的黑影,点点头,问道:“那别的同学呢?有人见过它们么?” “关键就是没有啊!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知道我们宿舍有你这位大神,所以你不在就欺负我。” “不对啊!你不是看不见鬼的么?”初心记得,美辰辰尽管长相阴柔,但气场很强,一般看不见那些东西。(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刀山火海都不怕 “你忘了啊?我看不见但是我听得见,它们还故意捉弄我,不是把我的身上的东西偷偷碰掉,就是在我耳边说些可怕的话。我已经崩溃了,这两天情况特别严重。原本他们还老老实实待在走廊里,现在都敢进来了。”辛愿辰确实很烦恼的样子。 严初心跑回门边,抬头看了看,自己之前贴在上面的符咒不见了,便问道:“符呢?怎么没了?” 辛愿辰很困惑地望了那一眼,问道:“你贴符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被人摘了?” 现在这事已经是个罗生门了,再说也无意,初心说道:“美辰辰啊!我从天佑认识的大师那求来的灵符,一般镇一镇我们楼里的小鬼是没问题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辛愿辰的思维跳跃到了别的地方,她发了几秒钟的呆,随即怪叫:“初心!你以后在这房间里贴什么驱鬼符的时候你知会我一下好吗?否则……” “否则如何?”初心觉得她这话像是事出有因。 “否则……”,她的声音变小了,“否则万一哪天我邀请弘时来我们宿舍,他岂不是被……镇住了?” 初心惊呆了,她竟然已经知道了艾弘时的真实身份。 辛愿辰看到初心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坦白道:“那****向他告白,他以这个理由拒绝了我。” “那你是什么态度?”初心觉得美辰辰的表情也太过平静了吧。 辛愿辰摇摇头,说:“我不在乎。我的人生理想又不完全是相夫教子,我只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爱的人。即便弘时是鬼,我爱的也是他本身,就算我们不能天长地久,能爱完我这一世就够了。” 尽管她的话很真挚感人,初心还是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她说道:“你这样豁达的女子倒真是不多。不过我觉得他对你应该有点意思,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我是认识他很久以后,一次瞒不住了他才告诉我的。”初心不自觉的,口气里带了些醋意。 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觉得。正因为在乎,他才想尽一切去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把发展的可能性堵死。而我这里,他简直就是在给我发好人牌,他就是想拒绝我。” “那倒不至于。”初心的安慰显得非常无力。 辛愿辰不想气氛过于沉重,便把话题转回去,问道:“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到底对弘时有没有伤害?” 初心觉得美辰辰过虑了,笑笑说:“你也太低估艾弘时的道行了,三界都不收他了,鬼符也不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冲击,不过那些高僧开光的东西,他也是能避则避的。” 辛愿辰想了想,问道:“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工作中不是会接触到很多鬼怪的么?你们万一需要驱鬼,弘时在边上怎么办?” 初心只得耐心给她解释一遍,说道:“景区修整师是灵界的心理咨询师,我们解决问题的手段是平和的、劝导式的,我们的工作范畴和驱魔师是不一样的。我们只动嘴,尽量避免动手,就算动手吧,我们也肯定打不过他们。” 辛愿辰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说道:“那也好,弘时的工作不至于很危险。那我就放心了。” 初心没好气:“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啊?怎么一点都不关系我?我是个活生生的凡人好哇!你不关心大活人的死活,你管一只鬼的危险,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辛愿辰笑着搂住初心的脖子,说:“我的宝贝儿,你有危险我肯定第一时间来保护你。” 初心想起下周的活动,问道:“美辰辰,你圣诞节有安排么?” “圣诞节?我连对象都没有,能有什么安排。要么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吧,打折活动应该很多。” “天佑、弘时他们邀请我们……” 她还没讲完,美辰辰听见弘时的名字就激动地打断了她,说:“去去去!” 初心笑她没出息:“你都不知道去哪里,就一口答应了,要是把你卖了呢?” 辛愿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道:“弘时叫我去,刀山火海我都不怕。再说了,你的天佑舍得把你卖了么?” 初心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瞅了一眼美辰辰,几日不见,更能觉出她的美来了。初心就想不明白了,像弘时这样的男子,好看是好看,像自己这样平庸的姑娘才会花痴吧。美辰辰的姿色完全可以和弘时平起平坐,她却一点都不自觉,如此主动,可知,孽缘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初心便把去无锡度假村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嘱咐她不要向别人透露他们的工作性质。 美辰辰得了这个可以和弘时增进感情的机会,美了一个多星期,上课的时候精神很足。某位年轻男老师误以为她对自己起了兴趣,更加殷勤,甚至还向美辰辰表白了。后来证实是一场乌龙,他见着她们总有些可以回避,这件事情被初心笑了很久。 初心事先在网上查了度假村的信息,打消了坐高铁去的念头,因为度假村地处特别偏僻的地方。这次去的地方是在太湖边上,而且离核心景点不近,所以只能选择自驾。 出发那日,初心和美辰辰上课心思都没有,因为开课的张老头十分严谨,所以两人连翘课都不敢。她们一边听他叨叨文学史,一边思绪已经飞得很远。辛愿辰大约在憧憬和弘时的第一个平安夜,而初心在琢磨着,酒店的平安夜晚餐应该非常丰富吧。 好死不死,张老头大约是看出了她俩在魂游,想叫他们回答问题。但他估错了上课时间,下课铃一响,他看了看辛愿辰那张秀美而委屈的脸庞,便不忍心为难她,摆摆手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弘时的车已经在教学楼下等了,车的造型极为拉风,初心和美辰辰拉开车门坐上去。特别是辛愿辰这张脸搁在哪儿,周围嫉妒心强点的同学都造谣她们是被干爹接走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烟雨蒙蒙的度假村 他们所去的度假村如今是一个国企的培训基地,虽然对外开放,但因为位置偏僻、价位较高而乏人问津。 四人到达度假村的时候雨势渐大,度假村位于太湖边,又依着山势而建,望出去有种烟雨蒙蒙的感觉。 艾弘时找地方把车停了,发现停车位一点都不紧张,说明入住率不高。 他们没有去前台,陈天佑直接联系了付经理,她说让他们去二楼的会议室等她。 他们观察了一下酒店的大堂,发现除了前台的服务员,慢悠悠跟着扫地机在动的清洁阿姨,只有沙发上坐了一个百无聊赖的中年男子。 一出电梯门左拐便看到了会议室的名牌,门已经开了,大概付经理事先已经做好准备了。 果然,一进门,放着四瓶矿泉水,边上的条桌搁着茶叶罐、一次性纸杯和热水瓶。 他们把东西放下,严初心和辛愿辰给大家倒茶去了。 付经理很快推门进来了,初心抬头一看,那人便是典型的经理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职业装很修身,还露出修长的性感的腿。再看她的长相,端庄中略为有些老气,但五官挺好看,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看起来30来岁。 她说话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果然是干服务行业的,情商极高。 她先不说正事,向他们嘘寒问暖了一阵,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们几眼。 初心猜想付经理心里的os便是:这群乌合之众到底能派用处么? 但付经理开口一个劲地夸辛愿辰漂亮、严初心可爱、艾弘时英俊、陈天佑儒雅,让他们飘飘然到忘了自己是来干啥的。 天佑先从美梦中醒过来,把话题引到这次的任务上,付经理恢复职业化的神情,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酒店的情况。 大体的意思便是他们酒店除了节假日,外面来住的客人非常少,很多楼空置太久,难免有些怪事发生。明后天各地企业员工代表会来这里开会,顺便过圣诞节,其中不乏高层要员。所以酒店对这个事情非常关注,请他们过来,就是希望能确保行程顺利。 天佑大致清楚了他们的职责,观察了会议室里的环境,问道:“你们这么大一个酒店,入住的人那么少,经营得下去么?” 付经理笑笑说:“我们不是完全以营利为目的的。因为我们企业本来就需要一个大型的培训基地,原来这里度假村的老板周转不灵,所以把酒店连同地皮都卖给我们了。这里以内部使用为主,对外开放,也不过是怕空着房间浪费。而且,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因为人气不足,所以这里不是很太平。” 天佑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那麻烦付经理你把明后天的会议安排打几份给我们。还有,你们对我们的工作有具体要求么?” 付经理从文件夹里掏出几张纸,分别递给他们,说道:“我对你们这行完全不了解,也是朋友听了我们的烦恼后推荐的。你们今天可以四处走走,熟悉下环境,感受下这里的氛围。明后天关注会场里有没有奇怪的事情,特别是保护我最后一张纸上标注的重要人物的安全。但是记住,千万要隐蔽,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的身份。” “好。”陈天佑满口应允,又问道:“我还有一个疑惑。你们既然是属于企业本身的资产,理论上你们这里的问题上头应该知道的吧?为什么还那么顾忌?” 付经理一脸神秘地说:“你们不是我们的人,就不妨和你们讲。其实我们企业内部的利益纠葛也非常复杂,我们直属的头头在培训基地选址上与另一个头头有争执,最后我们这派的胜了。万一被别派知道,我们这地方有问题,恐怕有借口挤兑他了。所以,拜托各位,尽心尽力,事情顺利的话,酬劳还能再提高。” “那是,一定一定。”天佑也露出了生意人的嘴脸。 “各位也舟车劳顿了,我帮你们去办入住吧,把身份证给我吧。你们再在这儿休息下。” 辛愿辰看了一眼弘时,大概担心他有没有身份证的问题,他倒是毫无心思地递给了付经理。 “我觉得她拿走身份证的目的不仅仅是办入住,大概还想查我们有没有案底什么的。弘时,你有身份么?”辛愿辰一脸担心。 弘时耸耸肩,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说:“我当然有身份。大概过二十年要换一个身份吧,他们系统里根本查不到破绽的。”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辛愿辰瞪大眼睛问道。 “出身于考古学世家,名校毕业,继承家族产业,转手买卖古董,二世祖啊!” 初心乐了,果然和他很搭调,笑说:“嗯嗯!这个身份好。非常适合你。” 说笑了一会儿,付经理把身份证拿了回来,又给了两张房卡和名片,说道:“这是在A楼的,是我们这贵宾区,这里面积比较大,房间也多得像迷宫,还真有客人离开房间差点没找回去的。你们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好了,如果我的打不通就打这名片上的小巫的,她这几天一直在值班。还有,今天的晚餐我跟餐厅讲过了,你们报我的名字去点菜好了,明天的自助早餐你们刷房卡就可以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付经理介绍得很到位,天佑客气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如果有什么事再麻烦你。哦,对了,你们跟大堂值班的人说一下,半夜里我们可能会出来探探路,尽量不会发出声响,让他们不用管我们了。” “好的。那就麻烦各位了,你们回房间收拾,休息下吧。”说完付经理就去忙别的了。 因为没人指路,他们一下没找到去A栋的路,从G栋绕了一大个圈子才找到房间,到了一看,那幢楼就在会议室所在楼宇的对面。 就在刚才找房间的时候,他们便感觉到这度假村确实阴森,人气严重不足,楼和楼之间的连接处又设计复杂,非常容易迷路。(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一无所获 付经理做事很周道,把他们安排在相邻的套房,屋内面积很宽敞,窗户的视野很好,能看见太湖。 严初心把行李放下,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倒,把全身都舒展了,甚为满意。她打量了房间的装修,不算旧,但风格接近90年代的国有宾馆,十分中规中矩。 “美辰辰,你干嘛呢?”初心看辛愿辰在厕所长久不出来,以为她病了。 “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初心瞥了一眼向她走来的辛愿辰,原来这家伙臭美,在里面磨蹭那么久,就是为了化个心机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鼓捣那么久,不就是给艾弘时看么?但我告诉你,我们只有个简短的晚餐时间,估计之后都是黑灯瞎火地去探路,他也无暇欣赏你的美。” 辛愿辰不以为然,说:“我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这样才能获得男神的亲睐。” 初心笑道:“你好了啊!你都那么美了,还化成这样,让不让人活了?” 辛愿辰很享受初心的奉承,初心拍拍边上那张床,说:“我劝你赶紧睡会儿,今天晚上我们还不一定能享受到这张床呢。” “为什么?”辛愿辰人躺下了,但一脸惊愕。 “不是说要去探路么?说不定就能看见什么。” “但我什么也看不到啊?我跟你们去干嘛?” “不去也行。但你别忘了,你看不到但你听得到,你敢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这栋楼好像没别的人住着呢,只有我们四个人,有的楼里干脆一个人都没有。” 初心不说还行,一说辛愿辰脸色就变了,想想很有道理,急忙要求跟他们一块去。 沉默了几分钟,她又问道:“那你说,我们这屋子里有没有那些朋友?” 初心摇摇头,说:“我也觉得奇怪,自打我进这个度假村,感觉压抑阴沉,但是这楼里楼外的我没看见半个鬼。” “那倒确实奇怪。算了,我还是先补个觉吧。”她似乎很快就入睡了。 初心非常羡慕辛愿辰这沾了枕头就能睡的本事,像她就不行,神经比较衰弱,又经常看到不该看的,所以常常很难入睡,也睡不安稳。 她用自己研究出来的打坐法想了一会儿事情,之后总算倒下睡着了。 她们睡了个把小时,还是被陈天佑的电话叫醒,一看7点了,匆匆忙忙往餐厅赶。 入住的客人少,吃饭的更少,偌大的如宴会厅般的餐厅里只有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有些面熟,大约就是下午在大堂里坐着的那位。 因为去得晚了,服务员态度就不大好了,他们也就为了填饱肚子,随便叫了几个菜。大约都是当地的特色,有无锡排骨、蒸走地鸡、广东菜心和酸辣汤。 其实菜的总体味道不错,但排骨过甜、鸡肉是腌制品、酸辣汤又只酸不辣,再加上服务态度不好,他们这顿饭吃得很窝火。 初心嘟起嘴,悄悄地问:“我们接下来两天都要在酒店里面吃么?外面没有卖吃的么?” 天佑点点头,说:“这里特别偏,大概走20分钟有一家农家乐,不知道现在还开放不。” “好吧。”初心很无奈,但愿人多了这餐饮服务就能跟上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能清楚看到太湖的景象,天佑向窗外看了一眼,说道:“天完全黑了,吃得怎么样了,我们准备去探路了。” 他们抹了抹嘴,表示可以了,便随着天佑往外走。 “我们先到什么地方去?”辛愿辰问道,又瞥了一眼弘时,他正好在看初心的侧脸,呈现给她的也是一张侧脸。 天佑摇摇头,说:“也没个具体的目的地。我们要四处都转转,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弘时问初心:“你进来以后有没有见过它们?” 初心想了半天才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摇摇头,说:“我也正觉得奇怪呢。真是人也没有鬼也没有。” 天佑安慰他们:“有人的话就没有鬼了,有鬼我们才能赚钱,你们懂不懂?” 他期待着的是听到三人整齐响亮的回音,结果只有辛愿辰很微弱地在回应他。 三人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一会儿贴在玻璃门上看外面的大雨,一会儿在公共休息区坐了一下,一会儿又绕到房物中心那参观一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天佑实在有些不耐烦,问问初心:“你看到什么了么?” 初心略表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了,你不是有高科技的‘扫雷’设备么?不拿出来扫扫?” “对哦!我竟然忘记了。”天佑赶紧从包里翻出那个扫描仪,所剩电量快不足了。 初心吐槽道:“你怎么又那么马虎?愣着干嘛?赶紧照啊!” 天佑先在艾弘时身上扫了扫,马上有反应了,这机器的承载能力太不行,都拉起警报来了。 弘时举手投降,说道:“你可看清楚了啊,我的法力那么高,你这个东西坏了可不怪我。” “嘘!”辛愿辰竖起耳朵,她似乎听见什么动静。 其他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但辛愿辰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这里确实有古怪。 初心思考自己在这看不见任何的鬼,应该可以从两个角度去分析:一是这儿真的没有鬼。二是它们藏得好,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刚才究竟听见什么了?”弘时好奇地问道。 沉默的弘时突然加入了他们的谈话,美辰辰很是兴奋,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话说清楚。 美辰辰缓缓说道:“我听见了乐器演奏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在说话。” “她在说什么?”初心也感到十分好奇。 “现在想起来,那好像不能算说话,而是唱歌,具体唱的是哪一出我可不知道了。 “从理论上来讲,就算你的机器坏了,我的人脑应该是不会坏的,那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一只鬼都看不到,难不成它们真的躲起来了?而且他们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开挂的女一号 四人如游魂般在楼与楼之间徘徊,幸亏住客不多,否则恐怕要被他们吓?32??。 严初心经过走道里的落地镜,不知该不该看,传闻中镜子会吸取人的阳气,所以晚上能不照则不照。但此刻,他们一无所获,眼看只能打道回府了,初心咬咬牙,还是往镜中望去。 这天花板本来就低,悬在上面的顶灯散出比较朦胧的光,把镜中的初心衬得有些不寻常。初心眨了眨圆圆的眼睛,但镜中人却纹丝不动,似是木偶,维持着一个勉强的微笑。 初心惊得往后退,扯了扯陈天佑的袖子,喊他来看。 陈天佑不知她的意思,但顺从地过来了,问道:“怎么了?” “你看。” 天佑顺着初心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似乎没什么不寻常的啊?但是,不对!他知道哪里有问题了!这镜中的画面就像定格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未知的东西吞噬了,看起来极为可怕。 走在前头的艾弘时和辛愿辰也闻声而来,弘时横竖是照不出来的,辛愿辰也是这个情况。 “你们碰见过这样的事情么?”辛愿辰问道。 初心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在南京的一个地下室,我照了其中的一面镜子,脸变得不一样了,但那是因为有鬼魂困在里面。但这一次,似乎并不是鬼怪作祟。” “那就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辛愿辰挤眉弄眼,镜中人依旧没有变化,他们三人似组成了一幅色彩暗淡的油画。 “算了,今晚一无所获,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既然不是鬼,明天早上再来看也无妨。” 既然陈天佑都这么说了,初心他们便乐得回去睡个安稳觉。 初心见辛愿辰一步一回头,知道她想和弘时单独说些什么,便拉着天佑快步走在前面。 辛愿辰酝酿了一会儿,悄悄地问艾弘时:“你晚上睡觉么?” 弘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老实答道:“基本上不睡。对于我来说,睡眠不是必要的,不过是消磨时光。” “那你晚上不睡一般会干点什么?”辛愿辰继续旁敲侧击。 “嗯。原先我喜欢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游荡,感受黑夜的神秘。后来,时代在发展,人们的夜生活越来越丰富,半夜里街上也不断人,我索性就泡在酒吧里或者电影院里。初心在我们那住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点家的温暖,所以就待在屋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 “你对我们现代人的生活方式适应得很好么。” “其实我并不喜欢自己时代的生活,一切都太不自由了。既然我不能生不能死,快乐便来得非常不容易,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开心就好。” 辛愿辰望着弘时完美的侧脸,对他沉重的内心也只能表示同情,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近来常常自卑,怨恨自己比初心晚一步认识弘时,怨恨自己没法像初心一样和弘时肆无忌惮地玩笑,她猜不透弘时的心,也只能用行动加倍地关心弘时。 “那你今天回去么?你想逛的话我陪你继续逛吧。” 弘时总算明白了辛愿辰的意思,摇摇头,说道:“不了。我也回去了。你早点睡吧,否则你漂亮的脸就要老了。” 辛愿辰被他说得红了脸,一方面怨自己抵御不住他的魅惑,另一方面又有些遗憾,弘时对别人总是这种轻薄态度,唯有对初心,他是温柔的克制的甚至带些尊重的。 初心和天佑走得飞快,把弘时他们远远甩开,眼看快要回到房间了,初心拉住天佑,说道:“等等。走不动了。” 天佑回转身,回得太急,撞上了初心,两人的距离非常近,他能嗅到初心头发上的柠檬香,大概是她的洗发水味道。 两人有些尴尬,初心脸微微红了,但谁也没向后退,这种旖旎的气氛很快被毁了,因为辛愿辰气呼呼地往他们这走过来。 “怎么了?”初心诧异他们的相处这么快结束了。 辛愿辰没搭理她,看起来还有气,一刷房卡就进去了。 初心无奈地朝天佑耸耸肩,咬着下唇,欲语还休,半响才说:“睡吧。” 天佑也是,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只得说:“明天见。”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回了房。 初心走进屋子,辛愿辰连外套都没脱,俯身躺在床上,听见动静也没声响了。 初心尝试性地问她:“到底怎么了?你和弘时说什么了?” “没什么。”初心觉得她的口气仍然不好,便沉默了。 过了很久,辛愿辰才翻过身,发丝凌乱,但依旧遮不住她的美。 初心见她眼里竟然有些泪花,惊得凑上前,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啊?妹妹?” 辛愿辰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又没说。 “你说好了,你对我发脾气是怎么个意思?” “我嫉妒你!我甚至有些恨你!” 初心对她恶狠狠的口气感到吃惊,不知她为了什么。 “我嫉妒弘时喜欢你,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他压根都不在乎,但你无论做什么,都牵着他的心。为什么?我明明比你……” 初心明白了,觉得非常无奈,说道:“你是想说,你明明比我好看那么多,为什么弘时还是不接受你?” 辛愿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后悔,但还是气不过,不承认也不否认,半响又道:“初心,你是不是有些喜欢艾弘时?” 初心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爱陈天佑?” 初心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辛愿辰很羡慕,初心就像言情小说里开挂的女一号,明明姿色平庸,男一男二都喜欢她,她也犹豫不决到底选哪一个。 初心知道她想要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便说道:“我和艾弘时是没有可能的。我比你自私,我不会单单考虑喜欢这个因素,我和他毕竟人鬼殊途。我保证,从今往后,我都与他保持距离,可好?” 辛愿辰要的答案这么快从初心的嘴巴里蹦出,她十分吃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古怪的房间 过了半响,辛愿辰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但碍于面子不知怎么下台。 33  严初心看着她面容虽愁苦,但仍是美,心中涌起的竟不是嫉妒,而是欣赏,笑着揉揉她的脸,说:“好了好了。为了一个男人,影响我们的关系,没意思。我们和好吧。” 辛愿辰看着初心向她张开双臂,顺从地让她抱着,破涕为笑,说道:“不。是为了一只男鬼。” “好好好,随便吧。”初心无奈地摇摇头,这辛愿辰,平日里十分豁达,一碰到跟艾弘时有关的事情,就开始扭捏纠结了。 一夜无话,次日四人差不多同时到达餐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外面的雨还没停,细细密密的,雾气笼罩了太湖,仍是烟雨迷蒙。 他们观察了一下,从他们进餐厅到出来,另外就来了六七个人,平均算下来,也许一栋楼只有一间房是住人,看来人气实在不足。 酒店碍于星级定位,尽管每日客人有限,但准备的早餐种类和份量都不少,就是会提早收餐。 吃饱后,陈天佑提议大家去酒店周边走一圈,了解下情况。他们要出门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便跟房务中心借了两把雨伞。 他们发现度假村其实面积不算很大,A楼和B楼之间就是一条山道,他们没有往上爬,不知是通向哪里。度假村外就是一条开阔的公路,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飞驰而过的私家车,他们出去转了5分钟,除了农家房屋,一家小店也没有,便打道回府。 他们把度假村的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免有些沮丧。 初心瞅了瞅楼里紧闭的房门,突然想到什么,跟天佑说道:“要不,你问问付经理,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房间的房卡,我们到房间里看看。” 天佑想了一下,说道:“这里房间的数目十分惊人,恐怕操作起来有点困难吧?” 初心想了下,说:“反正我们现在一筹莫展,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不需要查所有的房间,每栋楼开个几间房看看。” 辛愿辰建议道:“我觉得也可以,也许房间里有些特别的东西呢。” 艾弘时也点头表示赞同,转头问初心:“那我们选什么房间呢?按房间号?楼层?房型?还是随心所欲?” “凭我多年的见鬼经验,我觉得最容易出问题的房型是,每一层的尾房、和山、水离得最近的地方,地下的房间等等。”初心回忆道。 弘时答道:“嗯,我觉得初心的这个思路可以,我作为鬼来现身说法下,这些地方的气场确实是最好的修炼场所。” “嗯,那我去联系下付经理。” 半个小时后,天佑拿着一堆房卡回来了,分了一半交给辛愿辰,说道:“你和弘时一组,这些是A到C栋的,我和初心去D到G。你们自己小心,如果碰见什么,不要乱了阵脚,想办法脱身,电话联络。” 初心跟着天佑,随意翻了一张房卡,是D栋的314,两人顺着指示牌找过去,房卡上并未标注房型。 他们推门而入,这间房比他们昨晚住的要狭小些,房间正中是一张大床,家具只有衣橱,没有办公桌。初心从窗户那往外望,这里就在山边,只有微弱的阳光照进来。 进屋的时候,初心感觉到有些压抑,这是典型的灵体多了挤压到人体生存空间的感觉。 “天佑,你把机器打开,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鬼?” 天佑一边掏东西,一边问道:“你看不到?” 初心无奈地摇摇头。 机器打开了,但奇怪的是,灯一格都没有亮。 “难道是我的感觉失灵了?”初心不禁有些疑问。 “算了,去下一间吧。” 天佑掏出房卡,仍是这栋楼,是124号房,他们爬下楼梯,发现一楼有一块空地,装饰成庭院的样子,放置着竹椅和花卉,木质书架上还有一些随手可取阅的书籍。 他们一间间屋子找过去,来到走廊的尽头,便是124号房。 他们推门而入,这间尾房面积大,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的画像,看着有些怪。初心用机器探测了房间的所有角落,什么都没发生。两人正待退出去,初心抬头,心狂跳。 天佑见她愣在原地,脸色也变了,推她问道:“你怎么回事?干嘛呢?” 初心指了指床头的画片,说道:“画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天佑疑惑地瞅着那副画,画上是类似蒙娜丽莎般的一个女子,但看起来活泼很多,也更年轻,不过画是黑白的。 “她竟然笑了!” 天佑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晕了,问道:“笑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是,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明明是很严肃的一张脸啊!”初心的声音都要哭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画中人自己笑了?” 初心拼命点头,天佑把机器往上面扫了扫,毫无反应,便安慰初心道:“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眼花了?也许人家一开始就是笑脸,你可能看错了。” 初心也开始怀疑自己了,非常无奈,又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画纹丝不动。 她跟着天佑往门外走,忍不住回头又望了那张画一眼,这一次,画中人朝她眨了眨眼睛,初心什么也顾不得了,几乎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另一边,艾弘时和辛愿辰的巡查并不顺利,先是没能打开A栋214的门,试了几次,觉得大约是房卡消磁了,只得作罢。 两人只能换了一栋楼,111号房据说是离水最近的一间,朝向比较特别。辛愿辰刷门卡的时候倒是有反应的,但门开始推不开,很像里面有什么人在抵着门。 弘时故意在门口喊:“要是再不行,我就穿门过去看了,还用什么房卡啊?” 他这一说,门后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辛愿辰太用力,差点往里撞去。 他们进了屋子,四处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 “你感觉到有东西么?”辛愿辰问弘时。 弘时没回答,向穿衣镜那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死马当活马医 艾弘时向那面巨大的穿衣镜走去,整个似陷入了魔怔,辛愿辰觉得古怪?33??便也跟着他向前。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比女人还要明艳的脸孔,穿着一身轻薄的羽绒服,正茫然地望着自己。 辛愿辰凑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惊道:“镜子里竟然有你!” 艾弘时呢喃道:“镜子里竟然有我!” 两人面面相觑。 旁人会觉得奇怪,怎么这个男人如此自恋,对镜中的自己竟有一种痴迷的感觉? 辛愿辰却能理解他,一个人数百年都看不到自己,恐怕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吧。 艾弘时爱臭美,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极为时髦,但他竟从来看不见那些漂亮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他摩挲着镜中的自己,感慨道:“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 一旁的辛愿辰忍不住喷饭,刚才的忧伤氛围瞬间被破坏殆尽。 “要不我们想办法把这面镜子运走?” 辛愿辰吃惊地望着弘时,答道:“我觉得既然这镜子能照得出你,里面必定是有古怪的。” 弘时依依不舍地摸摸镜子,但觉得愿辰的话有道理,不能一直沉迷在幻境中。 他们又去了这栋楼的地下室,因为地下比较潮湿,所以并不设客房,只是作为健身房。他们在楼梯口看见一块牌子,写着“地下室维修,暂停使用”,恐怕里面也有古怪。 健身房的面积大约有100平,健身器材齐全,台球桌、乒乓桌等娱乐设施也有。 辛愿辰用指腹摸了一把台球桌,发现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皱皱眉问道:“这里该多少年没人来了呀?”疑心生暗魅,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弘时观察四周的环境,说道:“这里的装修是蛮老派的,不过从这些器材来看,应该也没有荒置很久。不过是这里入住率不高,所以用健身房的人就更少了。” “我老觉得这儿阴森森的,瘆的慌,我们走吧。”辛愿辰揉了揉手臂,提议道。 “凭我多年的做鬼经验,这里并没有鬼魅的气场。”弘时似乎十分肯定。 带着满心的疑虑,两人往电梯那走去,辛愿辰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两眼,竟看见那台球和杆子自己动了起来。 她惊叫出声,弘时忙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 两组人在大堂集合,把各自遇见的怪事简单说了一遍,初心分析道:“尽管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杀伤力不大,顶多是恶作剧一下。” 弘时补充道:“我没有感觉到鬼的气场,这就奇怪了。” 初心在一旁附和:“是啊,我也什么都看不到。” “那怎么办?付经理好像说,今天下午边,就陆续有人来了。万一哪个领导被吓到了,岂不是我们的失职?”辛愿辰感到一筹莫展。 严初心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看样子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初心想了想,说道:“我们索性趁今晚平安夜的活动,想办法把幕后的力量激出来,我们来作引子,他们就安全了。” “这主意是不错,但我们连它们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做引子?”辛愿辰问道。 “这样,天佑你再去找付经理,跟她把度假村历年的运营记录都要过来,看看之前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去附近的人家看看,看能不能问出这块地皮上的事情。” 天佑点点头,觉得眼下也只能照这个法子试试,说道:“这里的记录就我来查好了,我再跟这里的员工了解下情况。初心,你和弘时、辰辰去问问这一带上点年纪的人。” 天佑在查阅、记忆资料方面的能力常常令初心吃惊,把这里交给他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她们三人便出发去附近转转。 “待会儿要是碰见老大妈,就我去问,如果是老大爷……” “就让我来。”辛愿辰直接接了艾弘时的话头。 初心翻了个白眼,说:“那你们让我去问谁?” 辛愿辰笑笑说:“你可以去问鬼。凭我和弘时的颜值,搞定大妈大爷是分分钟的事情。你反正见鬼多,就去问问亡故的人好了。” 初心恨得要去撕她的嘴,弘时在一旁见她俩打打闹闹,觉得很有人间的烟火气。 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才在公路旁看见一块破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农家乐”三个字。他们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楼梯的尽头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头顶有遮阳棚。 她看见他们,显得十分殷勤,忙起身,带着些乡音问道:“你们是要吃饭么?快里面坐。我们这什么都有。” 不由分说,他们直接被领进了院子里。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这间三层楼高的乡村小别墅,建了有些年头了,装修也比较土气。 她抓起桌上的菜单,递给初心,问道:“你们吃点什么?我们这的菜都是新鲜的。” 初心看已经到了饭点,又想借此打探情况,便随口点了几样当地的特色菜:无锡红烧排骨、银鱼炖蛋、清蒸白水鱼和野葱炒蛋。 那女人乐呵呵地往厨房走去,这样的下雨天,他们可能是她的第一批客人。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人! 从年纪上来看,那蜷缩在沙发上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应该是刚才那妇女的儿子。他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面前的电视机,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好?你好?”辛愿辰站到他跟前,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见到美辰辰这样的姑娘,他眼睛眨都没眨,简直不合常理。 初心也好奇,伸头去看电视上放的什么内容,竟然是每到寒暑假必播的《还珠格格》! 一个三十好几的有些胡子拉渣的男人躲在家中,沉迷于《还珠格格》,这个景象确实诡异。 不过这部戏倒真是有魔力,从任何一段看起都无所谓,初心看着看着,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了。 “初心?初心?吃饭了!”辛愿辰喊她,初心回过神来,桌上竟然已经摆满了菜。(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失踪的小男孩 这地方虽然有些像黑店,但菜的味道却是恰恰好的,份量也大。 看着已到了饭点,严初心招呼店家也一起吃,那妇人推却,说:“不好。我们自己烧了菜的。” 初心一看,她所谓的菜也不过是一锅油水都不见的青菜面疙瘩汤,便拉她过来说:“阿姨,你们就坐下吃吧,我这朋友胃病犯了,一口都不想吃,这一桌菜我们两个小姑娘也吃不下。” 艾弘时很配合地揉着肚子,坐到沙发上去看神剧了。 妇人喊他儿子:“小风!还不过来吃饭?就知道看电视。” 她儿子还是木木的,毫无反应,妇人无奈地朝初心他们摆摆手,小声说道:“哎,我这儿子是有点傻。”说完叹了口气。 这妇人叫张嫂,老公前两年没了,好在儿子已拉扯大了,不过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婆要照顾。这些年来农家乐生意好,便利用自己家的场地也开了一家,天天守在路口拉顾客。 “那你们家是一直在这一带的?”初心打听道。 “恩。我也是这个村的,没有嫁到外村去。”她夹了一块野葱炒蛋,答道。 “这房子看起来也不算很旧啊?”弘时打量了一下四周,土气归土气,但看着也干净。 “这房子是十年前建的。” “那你们之前住哪儿?”辛愿辰问道。 “也是差不多的地方,不过之前的楼没这个好,就是平房,还简陋点。” 初心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张嫂,你有没有听过关于那个度假村的什么事情?” “度假村?你说的是沿着山建的那个大酒店?” “是啊。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它的传闻?” “什么传闻?”张嫂一脸茫然。 “我知道。”他们被吓了一跳,张嫂的傻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 他坐在板凳上,舀了一勺银鱼羹吃起来。 张嫂皱皱眉头,说:“小风,你知道什么啊?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的,不知道别乱插嘴!” 从小风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并不傻,就是性子有些古怪。 辛愿辰问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小风又扒了几口饭,慢悠悠地说道:“那地方有问题。每到下雨天,就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初心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样,小声问道:“难道里面真的闹鬼?” 小风愣了几秒钟,答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有鬼。我去那里送过好几次外卖,找房间的时候总能看到些人影。” “会不会是你眼花?” “一次有可能,每次都这样就不太可能了。” “那你到底看到些什么了?”张嫂表情也不好了,看起来有些害怕。 “我也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小风又恢复了傻傻的状态,只知道扒饭吃菜,再问什么也没反应了。 “他一直都这样?”趁小风吃完饭又回到沙发上,初心问张嫂。 “他其实不傻,就是不愿意出去干活,整天窝在家里,才傻的。平常我就差他去附近送送外卖,买菜做菜什么的他一样都不会。你们不知道,他刚才开口说了那么多话,我都吓了一跳。” “那么张嫂,你知不知道度假村那块地皮,之前是做什么用的?” 张嫂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说道:“还能做什么用?原先我们这些地方不是农田就是荒地的。” “那就不是坟场之类的咯?”初心问得更直接了。 张嫂想了想,说道:“不是。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在沙发上的弘时也把脑袋凑过来,问道:“什么事情?” “那块地原先也是荒着的,因它靠着山,村里的小朋友很喜欢去那里玩,领居家的一个哥哥常常带我们去。那一天,我刚好生病了,他带着附近的七八个孩子去那里玩捉迷藏的游戏。回来的时候竟少了一个孩子,他们都说在那块地上看见了很多穿着古装的人在走来走去,叫他们也不理。有人害怕了,尖叫着往回跑,其他孩子也跟着跑回来,结果没人顾上那蒙着眼睛的男孩,就把他剩在那里了。” “那后来呢?”辛愿辰觉得背脊开始发凉。 “他家人很着急,急忙去里面找,但找遍了那块地方,也没见着自己的儿子,找了好几天。打算放弃的时候,儿子竟然自己回家了。”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他那两天到底去了哪里?” “他醒了之后呆呆傻傻的,后来也讲不清楚看到过什么。但之后就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恩?” “在那之后,那男孩长个非常慢,长时期维持着小朋友的样子。” “他停止生长了?” “好像也不是,但似乎他长得比别人慢很多。你们知道,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出了这样的怪人,迟早都传开去了。后来他父母就带着他去了别的地方,免得他被周遭的人取笑。” 弘时听到这,突然发出惊呼声,把初心她们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初心和辰辰同时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弘时神色又恢复如常。 “再之后呢?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么?” 张嫂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好像没有了。” 初心不知道张嫂提到的这个神秘的小男孩和度假村的怪事有什么联系,辰辰则有些怀疑这传闻的真实性,而弘时,从男孩的故事联想到陈天佑的事情。 三人各怀心事,吃完饭便回往度假村走,等回去的时候,天佑已经在大堂里等他们了。 “查到什么了么?”天佑和初心同时开口。 “有一些。”两人又异口同声答道。 初心把在农家乐问到的关于小男孩的事情说了一遍,天佑听的时候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大约是被触动了心事。 “天佑,天佑?那你呢?查到什么了么?”初心喊天佑,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声不响地盯着初心。 又叫了几声,天佑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问:“恩?你刚才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大胆的假设 严初心觉得陈天佑有些反常,但不知道缘由,只得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酒店的资料你查到了些什么?” 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搁着山一样高的资料,辛愿辰吃惊地翻了几本,问道:“你都看完了?这么快?” 艾弘时在一旁笑着说:“他这人就是有这个毛病,看东西过目不忘,这点量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陈天佑回过神来,答道:“这个地方建成总共不过十几年,之前的度假村大约经营了八年,之后由他们公司接手,对所有地方进行了翻修,距现在大概有五六年了。记录里面提到一些客人的投诉案例,大致也就和我们碰见的情况差不多,但他们也没真的因为这些所谓的‘鬼怪’而受到什么损失。” “既然不是纯粹的鬼祟作怪,那这里的离奇现象怎么解释?” 初心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突然转过头,对陈天佑他们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滹沱河源头的事情?” 他俩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初心接着说道:“我们当时莫名其妙的经历了一场时光穿梭,土地神说过那个地界非常神奇,一到雷雨天就容易出现异象。” 天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依山而建,又离湖不远,一到雷雨天,也有可能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们再做个大胆的设想,也许我们看到的不是真的鬼怪,而是一种原有情景的再现,因为和我们的时空重叠了,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其他人开始思考初心的假设,觉得还是有一些道理的,辛愿辰补充道:“故宫原来有个很出名的‘宫女魅影’的事情,有专家说因为故宫是红墙,里面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如果碰巧有宫女经过,那么这时候宫墙就相当于具备录象带的功能,如果以后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可能就会像录象放映一样,出现那些个被录下来宫女的影子。但后来又有人质疑专家的说法,说如果宫墙具有录像功能,为啥只有宫女影像出现而没有别的东西?按初心的这个思路来看,也有可能是空间的重叠,他们看见不属于他们这个时空的东西。” 初心又进一步联想,说道:“张嫂说的小男孩在失踪的那两天可能穿梭到了另一个时空,机缘巧合下又回来了。但这种时空的穿梭必定会有副作用……” 初心说到这儿就停住了,辛愿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懂她为什么不往下说了。 天佑看看初心,又看看弘时,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初心点点头,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和假设,但天佑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从山西回来后,身体状况和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天佑点点头,但表情有些不自然。 愿辰把初心前后的话连在一起,惊道:“难道你们也会像男孩一样延缓生长么?” 天佑和弘时都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初心便接上了:“那倒不一定,也许每个人的副作用是不同的,不知道在我们身上怎么应验。反正弘时他本身已经不属三界了,对他应该影响不大。” 天佑舒了口气,怕心中的秘密溢出嘴边,神色一下就放松了。 弘时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无锡今日24小时天气预报,拿给他们看,也是够绝望的,晚上这段时间一直是雷阵雨天气。 “也就是说,今天这里肯定会有古怪的事情发生?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愿辰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看来他们忙活了这半天,根本是做无用功! “要不,我们把猜想的情况告诉付经理,让她决定。”初心建议道。 天佑点点头,捧着那堆文件去办公室找她,大约过了半小时,他又回到了大堂。 “她怎么说?” “她说我们这个假设比闹鬼还令人难接受。不过既然请了我们来,我们还是应该留在会场里,万一有什么情况,反应起来也会比他们快。” “那她的意思就是,就算这个度假村的秘密被高层知道了,我们只要尽力就行了?” 弘时觉得碰上不难缠的主顾真是令人欣慰。 “我感觉他们对这个事情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之前估计也找过师父,可能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结论。”辛愿辰说话间,看到大门外突然开来一辆大巴车,看样子与会代表们陆续过来了。 前台也看见那车了,急匆匆打电话给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催他们赶紧出来接待。 初心的心理负担一下就没有了,想着今晚的宴会应该有不少美食,不自觉露出了贪婪的嘴脸。 天佑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说道:“晚上我们可还是要干活的!瞧你这馋猫馋的。” 弘时酸溜溜地看着他们笑闹,他的失落又被一旁的愿辰捕捉到了,她也轻轻叹了口气,弘时转头看她,表情十分复杂。 众人回到房间里准备平安夜宴会的衣服,初心和愿辰都很犯愁。 “你说我是穿得职业点还是维持学生气?”初心一边问一边拿衣服在身上比划,回头看见愿辰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辛愿辰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纯色黑裙,即便裹得严实仍藏不住她傲人的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样饰品却依旧夺目。 初心笑着摇头,说:“这样不行,我们需要隐藏在人群里,不能过于显眼,你往那一站,保准围过来一堆狂蜂浪蝶。” 愿辰以为自己的衣服哪里不妥,赶紧扯来扯去看,问道:“我这衣服怎么了?难道太暴露了?要么我把胳膊和腿都盖起来?” 初心又笑,指了指她的脸说:“美辰辰你长得太漂亮了!你这脸搁在哪条衣服上面都会吸引眼球的。要不你光着去?” 愿辰这才明白她是在取笑自己,作势要打,初心滑溜地拽起衣服飘走了。 初心最后穿的是事先准备的一件普通白色礼服,她把头发放下披肩,又穿了一双细高跟,比平时优雅不少。 两人站在镜子面前凝视自己的模样,一个艳得极具侵略性,一个呈现柔和的美态,一黑一白相得益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镜中两人的影像渐渐重叠,一黑一白融为一体,严初心看见自己的脸逐渐变成了辛愿辰的,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她高声尖叫起来,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初心!初心!你怎么了?”初心睁开眼,眼泪糊住了眼皮,迷迷蒙蒙地望出来,辛愿辰一脸担心地望着她,她方知刚才自己陷入了幻象中,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初心虚弱地摇摇头,说:“可能时空穿梭的副作用已经慢慢显现了吧?我没事,走吧。” “你行不行啊?要不,你留在房间里休息?”愿辰还是很担心她。 “我没事,走吧。你也知道,留在这房间里也不见得安全。”初心在愿辰的帮助下,缓缓站起身来,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穿得跟职业保镖似的陈天佑和风度翩翩的艾弘时向她们两人走来,见初心面色不好,同声问道:“你怎么了?” 愿辰刚想给他们解释,初心抢先道:“大概是有些饿了,刚才迷糊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好多了。” 两人将信将疑,天佑说道:“那快进去吧。找点东西吃。” “我们怎么进去?”初心瞅了瞅会场外核对名牌的工作人员。 “付经理已经嘱咐过她们了,我们直接进去吧,混在人群里就行了。”天佑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大约是室内的空调温度有些高。 初心偷笑,说:“陈老板,你这身用力过度的打扮要隐藏在人群中可是有些困难哦。” 天佑疑惑地环顾四周,男士虽然也有正装打扮的,但像他这样全副武装的应该是没有的,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刺眼,忙把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放兜里。 他带着他们往门口走,瞅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指了指他们几个。姑娘点点头,微笑示意他们往里走。 会场里面的面积比外观大,他们到的点不早,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场了,熙熙攘攘都是人。他们四人分开行动,倒不算特别扎眼,这会场里因为都是各地来的,有生面孔也是正常的。 初心在不远处看见愿辰,果然已经有青年才俊在跟她搭讪了,初心往前走着,看见陈天佑已经成功找到自己的组织了,就是不见艾弘时。 在他们的目标出现前,可以暂时放松一会,初心关注的并不是人,而是条桌上自助的各式食物。她慢慢趋近食物,两眼开始放光,又怕自己的吃相过于引人注目,只能偷偷地一样样慢慢往自己嘴里放。 她手里的食物夹马上就要碰到那块诱人的芝士蛋糕了,哪知,另外一只夹子和她的碰到了一起,她惊了一下,抬起头来,竟是一个和郑雨顺长相一样的男人。 这个郑雨顺,是之前他们铁三角在舟山桃花岛上的一个主顾,拜托他们来查父亲的死因,却意外得知自己是人和人鱼结合的后代。 初心觉得一定是人有相似,自己这样盯着陌生人实在不礼貌,便扭过头想走。 哪知对方叫住了她:“初心?是你么?” 初心惊得回头,问道:“你真的是郑雨顺?” 他点点头,满脸溢出了笑容,说道:“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远远的就看见你了,还不敢认,你似乎变得更……” “更如何了?”初心瞪大眼睛问道。 “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初心被夸得红了脸,但看得出来,郑雨顺是由衷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同时开口,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郑雨顺说:“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去坐着吧。” 他帮初心又端了些食物过去,两人坐下来慢慢叙旧。 “你……”两人又同时说道。 郑雨顺变得有些腼腆,说道:“初心,你先说。” 初心点点头,问道:“这不是CB的企业年会么?你们家的企业也涉及这一块?” 他摇摇头,复又点点头,说道:“这事说起来非常复杂,算是有点生意来往吧。最近工作累,我就当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郑雨顺眼中的情感过于热切,令初心都有些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在舟山,初心假扮郑雨顺的未婚妻,陪他经历了人生的大变故,知晓了身世的秘密,在临别时,他问她,如果自己不是怪物,她会不会喜欢他。当时她没有正面回答,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郑雨顺逢年过节总会给她发一条貌似群发的祝福,而她也不过简短地回复。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交集,哪知又在异乡碰见了,而郑雨顺的心意似乎一直都没变。 初心晃神间,郑雨顺一直盯着她看,这么久没见,她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但这种淡淡的忧伤令她整个人更美了。上一次,因为自卑,所以错失了机会,这一次,老天让他再遇见她了,他不会放手了。 他问道:“你在这里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地方有问题?” 初心嘘了一声,示意他声音轻些,摇摇头,说:“我们有保密协议,不能透露细节。总之,你在这个地方看到的一切奇怪的事情不过是幻象,不用害怕,它们不会伤害你。” 郑雨顺忽然笑了,声音有些悲凉,问道:“那你呢?初心?你不会也是幻象吧?” 初心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触着自己心里哪一块地方了,待回过神来,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了。 初心张口还想问什么,发现身边陆续坐了些人,向他们礼貌地点头示意。众人被舞台上的主持人吸引过去,会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循例在领导和员工代表发言后,会有些余兴节目。 主持人还没有预告活动,大屏幕突然缓缓降下,她误以为有临时安排的活动,简单转了一下场,就走下台了。 大家盯住屏幕,期待上面会出现什么。 黑暗持续了很长时间,当大家以为视频坏了都在窃窃私语之际,画面突然出现了,那是一座座绵延的低山。镜头渐渐拉远,山脚下出现了一片空旷的荒地,又有一群孩子在空地上奔跑。(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神秘的小男孩 大家以为屏幕上会出现CB的企业宣传片或者年度总结视频,但这更像一个公益片:原生态的山区、质朴的孩子和未知的剧情。 镜头拉近,他们看到一群孩子像是在玩游戏,其中一个矮小的孩子用碎布蒙住了眼睛,其他孩子四散躲起来了。在他们身后,缓缓走出一群穿古装的女子,身姿曼妙,正翩翩起舞。更神奇的事发生了,这群女子竟走出屏幕,缓缓向舞台走来。 宴会现场沸腾了,有人尖叫,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高声谈论,严初心紧张地在人群中搜索陈天佑他们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好在那群女子并没有走下台,而是在舞台上表演起来。四周没人离场,大家都惊叹如今的高科技,以为这是一场事先设定好的表演,并不害怕,而是一个劲儿地鼓掌。 初心嘘出一口气,警报暂时解除。一曲结束,众人竟又退回屏幕,观众都在窃窃私语。屏幕上的男孩们四处逃散,只留蒙住眼睛的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直在那里徘徊。他渐渐走出屏幕,眼看人要栽下舞台,初心正想往前冲,那男孩收回腿,一把扯下脸上的红布。 初心远远望去,这小男孩圆鼓鼓的脸颊,一双大眼睛很显眼,竟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愣愣地望着台下,看见黑压压地陌生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初心一个箭步冲上台,搂住小男孩就往厅外跑,他大概也没反应过来,不哭闹了。众人以为他们本来认识,孩子年纪太小,上台太紧张就哭了,初心把他抱走也没人拦着。郑雨顺见初心走了急忙跟上,会场秩序有点乱,陈天佑也奔了出去,留艾弘时和辛愿辰在场内留意动向。 两人在会场外碰头,初心要把小男孩往房间里带,天佑想阻止又觉得暂时没别的办法,只能跟去。小男孩全程木愣愣的,不明白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任由他们摆布。 初心刷卡进房,天佑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个人,刚想动武,被初心阻止了。 “你看看清楚,是认识的。” 天佑在等下辨认了一会儿,惊道:“郑雨顺?你怎么在这?” “表哥你好记性,这么久了没叫错我的名字。”郑雨顺笑嘻嘻的,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当时在桃花岛,初心扮演郑雨顺的未婚妻,陈天佑和艾弘时则作为初心的表哥代表女方亲戚参加订婚仪式,不知他是不是想打趣天佑,才这么叫的。 天佑想开口,哪知被郑雨顺抢了先:“表哥,你不会是和初心一间房吧?” 看着郑雨顺醋意满满的神情,天佑猜到他对初心心未死,口气便也不善:“这不关郑先生的事吧?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初心觉得他们这会儿争论的话题过于无聊,打断道:“你们别吵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她指了指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过五岁的模样,看起来挺可爱,但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什么,一直不讲话。 “天佑,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小男孩长得特别眼熟,你有见过么?”初心盯住他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天佑心中也有此疑惑,倒不是长相,而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是他非常熟悉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初心说道:“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的,留得越久,他越有可能回不去。” 小男孩听懂了,很焦急,想要挣脱初心的手掌,说道:“我要回家!”说着又哭了。 他的这句话有江苏口音,但初心基本能听懂,看样子他很可能就是张嫂提到的失踪的小男孩。他失踪的那几天,难道并不是穿越回了古代,而是来到了他们的时代? 初心也有些焦急,忙问:“那怎么办?现在会场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把他送回去?” 天佑皱皱眉,说道:“那只能再等等。”他转头安抚小男孩,说道:“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否则你早就挨打了。” 他劝了一会儿,小男孩平静下来,他似乎对天佑更亲近,不自觉靠在了他的身上。 天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 “我叫右右,我住在张家村。” “张家村?”他们想到张嫂,也许他们猜想的不错,他便是张嫂口中领居家的小男孩。 他的命运他们已经事先知晓,因为这次时空穿梭,他几乎停止了生长,父母带着他背井离乡,不知之后如何。不过这般说来,他这一次应该能顺利回家。 郑雨顺并不知道小男孩的事情,只感觉一头雾水,言谈之间觉得初心和天佑似乎默契更佳,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天佑的电话响了,是艾弘时。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天佑问道。 “暂时还没什么异相。” “那你们继续守着,大概还要多久结束。” “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呢。你们稳住那个小男孩,别让他再出现在会场里了。” “好。” 放下电话,天佑打量起小男孩的衣服,旧归旧,但洗得很干净,除了沾了些山里的尘土,并没有其他污渍。 “我们等会怎么把他送回去?难道再把屏幕打开一次?”初心疑惑地问道。 “你们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郑雨顺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初心把他拉到一旁,简单地把张嫂说的事情跟他复述了一遍。 郑雨顺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世间真有时空穿梭的事情?” 初心点点头,说道:“世上更离奇的事情还有呢!” 郑雨顺突然感怀身世,说道:“嗯,就像我,我从前是不可能想到自己是个怪物,竟然是人和鱼的后代。” 初心知道自己无意触到了他的心事,很是内疚,不知道做何安慰,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旁的天佑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此刻见他们过于亲密,不禁有些吃醋,故意咳嗽了几声。(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适合穿越的好天气 严初心俯下身,柔声告诉小新:“你别害怕,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回家的,但你不能乱跑,要听我们的话,知道了么?” 小新顺从地点点头,但再也没说话,乖乖地坐在床边。 初心凝望他的侧颜,那圆圆的鼻头、嘟起的嘴巴和丰润的下巴,愈发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陈天佑跟郑雨顺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叙旧,初心偶尔加入。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听到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十分嘈杂,想着晚会应该差不多收尾了。 天佑跟弘时通了电话,让他们回来留意各楼客房的情况,又跟付经理说明情况,让她留在会场里等他们,接着他便和初心、郑雨顺一起带小新回会场。 他们步出房间,迎面碰上不少人,初心刻意将小新往身后藏,以免有人认出他。 他们经过走廊的时候被玻璃窗外的雷声吸引了,现在这个季节,竟然会持续下那么大的雨!一道道极强的闪电光让他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雷声也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令初心误以为下的是冰雹。 “这真是时空穿梭的好天气啊!”初心不由得感叹起来。 “什么?天气好……么?”没听清的郑雨顺十分疑惑。 “哦哦……没什么。走吧。” 付经理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她华丽的礼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但细高跟站久了累,已经换上平底球鞋了。 她打量了一眼躲在初心身后的小新,挑了挑眉毛问道:“这就是刚才的小男孩?” 初心点点头。 付经理抚抚胸口,说:“幸好刚才大家都以为是事先安排的节目,没有起疑,还有人来问我们设备是从哪里买的,如此先进。” 她随即看了一眼初心,笑笑说:“当时幸亏你反应快,直接把他带走了。” 初心摆摆手,叹口气说:“这样的事情好解决,但他们回房间后会碰见什么,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付经理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又看了看小新,问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这小男孩怎么办?” 初心示意大家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们想把他送回家。你们能不能帮忙把大屏幕在打开一下,随便放点什么,把声音调小好了。” 付经理留下了一个技术人员,把其他的工作人员都遣走了,她把会场的门关上,让技术人员随便挑一段视频播一下。 四周的灯光暗下来,大屏幕发出亮光,这是一段宣传片,大约有十多分钟的长度。 大家满怀期待地等着出现大山的画面,但直到视频放映结束,也没有看到他们想要的。 “怎么办?”初心有些焦虑。 陈天佑想了想,说道:“按照我们上一回的经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地点应该就在这里,也有可能时机还没到。”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等吧?”郑雨顺瞪大了眼睛问道。 “诶,对了,这位是?我们不是签过协议么?”付经理这才留意到多了个郑雨顺。 天佑奇怪地看了付经理两眼,说道:“他不就是我合伙人艾弘时么?你们昨天不是刚见过么?” 付经理也有些糊涂,感觉这人怎么长得跟昨天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具体的,便不好再追问,也许真的是自己记岔了。 初心在一旁偷偷吐舌头,这陈天佑,真是说起谎来不脸红,还装出一脸诚恳的样子。 “那怎么办?”付经理开始打哈欠了。 “这样吧,你们都先回去吧,这里的钥匙你交给我。你们帮我们把视频设定为循环播放,我们留在这里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再帮忙收拾,怎么样?”天佑提议道。 付经理本来觉得似乎不合规矩,但她也急着回家陪小女儿睡觉,看这屋子里也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想了想便同意了,嘱咐他们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带着技术人员走了。 “初心,你用手机查下24小时天气预报,哪个时间段雨量最大。” “好的。” 初心综合了几个网站的气象预报,又核对了一下手表,说道:“应该再过半小时就达到最大量了。” “好,那我们就播着视频一直等吧。” 郑雨顺温柔地看着初心,问道:“你们每天的工作都那么辛苦么?每天都要熬夜?” 初心摇摇头,答道:“我考上研究生了,现在时间比较固定,所以和天佑他们的合作减少了。” 郑雨顺欣慰地点点头,说:“那也好。一个女孩子,总在外面跑,太累了。更何况,大晚上的,一个人也不太安全。” 天佑在一旁听着有些不满,辩道:“什么一个人,我和弘时不算人啊?” 初心见又有吵起来的势头,急忙制止他们,顾左右而言他:“天佑,你说待会怎么办,如果出现刚才大山的画面,我们直接把小新推进去?” 天佑摇摇头,说道:“他年纪还小,我怕会出什么差池,不行我们跟他一起进去,送送他。” “什么?”郑雨顺惊道,“那我们不也穿越了么?” 天佑翻了个白眼,说道:“仁兄,你都是人鱼的后代了,还怕穿越这点小事?” 郑雨顺顾不得他的讽刺,说道:“但我们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天佑决定再逗逗他,说道:“回不来就别回来了呗,你反正无牵无挂的。” 见郑雨顺表情十分紧张,初心安慰道:“我们之前尝试过,如果能回去,应该也能回来。因为,历史是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的,我们不过是顺应历史的发展。如果你实在担心,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你没必要冒险跟我们一起的。” 见初心这么说,郑雨顺觉得更有必要去了,一想这是一次跟初心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大家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未知仍存在着恐惧,其实初心也不确定,如果回去了他们是否一定能回来。如果回不来,应该也只是历史的一个小bug,并不影响地球的运转。也就是说,他们的消失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谁的爸妈? 严初心紧紧盯着手腕上的表,秒针飞速地行走着,她的神情有些紧张,时不时看看屏幕上的画面。 小新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感,初心从没有见过如此安静的小男孩,他对未知的命运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焦躁,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凝望大屏幕上的画面。 毫无预兆的,屏幕上的企业logo突然幻化成了那延绵不绝的山脉,众人都非常紧张,陈天佑一把抱起小男孩,往舞台上走去,郑雨顺搀着严初心也往台上走。 “这怎么穿?”郑雨顺疑惑地看着大屏幕,“难道一头撞进去?” 看他这摩肩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初心忍不住笑了,摇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上次,上次是怎么着来着,天佑?” “嘘!”天佑觉得他们太吵,让他们安静,转头跟小男孩讲:“别害怕,慢慢往前走。” 小男孩依言向前行进,眼看快撞上屏幕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初心直愣愣地看着他,男孩一下子被吸进了屏幕,初心很是着急,一个箭步也冲上去了。她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似乎有点像背后突然有了一股推力,她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人就被推了进去。 一步之遥,她就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下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她四处张望,小新不见了,四周并没有人,只能看见大片的野草和远处的山村。 “天佑?天佑?你们在哪里?”初心有些害怕,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穿越成功了?那怎么办?她连怎么回去都不清楚! “初心?初心!”她慌忙转头,只见一个人影向她奔来,她十分欣喜,看得真切了,原来是郑雨顺。 “是你啊?”初心尽量克制,不露出失望的表情,“陈天佑呢?” 郑雨顺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他本来在我后面的,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我听他喊了一声,他人大概没能过来。” “他说什么了?” “好像是让我照顾你之类的。” 初心十分失落,离开了陈天佑,她感到没有了安全感,眼前的郑雨顺似乎更需要她的保护。 郑雨顺果然有些焦虑,问道:“初心,我们怎么办?会不会回不去?” 初心不想吓唬他,但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只得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先去找小新,看看他安全到家了没。” 初心回忆起张嫂那农家乐的基本位置,循着自己的记忆找过去,感觉附近也只能望到那个村子,应该就是张家村吧? 目前这里还都是没修过的山路,但好在没有车,相对来说不算难走。 初心和郑雨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东张西望,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眼看来到村口了,大概天气冷,村外都没有人在走动。 要不是家家户户屋顶的炊烟升起,初心都会以为这个村没人了。 他们比较谨慎地沿着中轴线往里走,看到第三排左手第一间院子开着大门,便象征性敲了敲,往里走去。 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着,身形臃肿,头发花白,他大概听见身后的动静,一个转身看着他们,惊问:“你们是谁?怎么在我们家院子里?” 初心能听懂他的问题,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小新他回家了么?” “小新?你说的是我们村那外地女婿的孩子?” “外地女婿?”他们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得又问:“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特别文气,前两天应该是在大山那边失踪了。” “哦哦哦,就是他……诶?你们两个外村人,怎么对我们村的事情那么清楚?” “也不是,之前我们偶然遇见了这个小新,答应要送他回来,现在来看看怎么样了。” 这个解释其实很无力,但中年人也没往深处想,笑笑答道:“我们之前都以为小新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要准备后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回来了,原来是你们救了他?” 初心没有否认,只是问道:“他家到底在哪里?” 他带他们来到院门口,给他们热情地指路:“你顺着这条路往里走,到了山边的最后一排,左手边第三间院子就是他们家。不过,现在他们家围着的人很多。” 他们跟中年人道谢,便往小新家走去,想趁着人多看看他状况。 村里的路不难找,一下就找到他家的院子,果然人已经围到门口了。 初心和郑雨顺的计划并不是很成功,因为他们的打扮和村民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在当时的农村似乎过于时髦了。 初心透过几层人墙往里面望,好不容易看见了小新的脑袋,他看上去有些呆傻,直愣愣地看着人群。 当初心把目光移到小新身边的人时,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周围的人转过来看她,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郑雨顺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把初心往院子外面拉。 初心整个人的状态极为可怕,郑雨顺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唤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你到底怎么了,初心?你可别吓我。”郑雨顺轻轻摇晃她。 “我我我……小新边上的应该是他父母吧?” 郑雨顺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我见过他的父母。”初心的口气有些古怪。 “什么?你有无锡的亲戚?”郑雨顺十分吃惊。 初心摇摇头,很无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对他们非常熟悉,他们就是我的爸妈。” “啊?”郑雨顺也惊叫起来,觉得初心的话实在不可思议,又问了一遍:“啊?那你们是无锡人?这样算起来,你还有个哥哥?” 初心又摇头,觉得心里疙瘩太大了,脑中还是方才的景象:小新的左手边站着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妇,扎着马尾,看起来完全还是少女的模样;右手边的男人年纪也很轻,那浓黑的粗眉毛非常有标志性,和初心父亲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乡居岁月 “不行,我得回去问个清楚,人有相似,也不可能相似到这个程度呀!”严初心挣脱郑雨顺的手掌,想往院子里挤。 郑雨顺拉住她,轻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这么多人,话都听不清楚,我们暂且等等,待人散了再过去也不迟。” 初心冷静下来,点点头,两人坐在院外的石槛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村里人才陆陆续续地散了,每走出一批都会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俩。 眼看天快黑了,有人出来关院子门,初心一骨碌爬起来,是那个和她妈妈特别像的女人。初心有些激动,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臂,那人被她惊得向后退。 女子看清眼前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戒备心暂时解除了,疑惑地看看他们,问道:“你们是谁?干嘛坐在我家门口?” 初心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确实和妈妈非常像,但此时的她年纪比自己还轻。初心开始计算,按张嫂的年龄推,这件事情发生时张嫂和小新的年纪差不多。若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她就算再年轻,也要比张嫂大上十七八岁。初心回忆了妈妈的年龄,尽管保养得当,确实比张嫂大不少。父母说自己是老来得女,却从未提及她有一个哥哥。 初心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愣愣地拉着那女子。 双方僵持不下,郑雨顺上前拉开初心,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这朋友认错人了。” 女子表示理解,回转身打算进院子,郑雨顺又叫住她:“你好,你是小新的母亲?” 女子听到“小新”的名字,整个身体绷直,一副戒备的模样,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 郑雨顺耐心解释道:“小新当时迷路了,走到我们那了,我们把他送回来,但走散了,现在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女子半信半疑,但想着如果眼前两人真的是送儿子回来的恩人,自己这样待人也是不合适的,她声音变得热情些了,说道:“你们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去马上来。” 说完,她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拉着老公儿子一起出来。 小新看到他们俩,露出浅浅的笑容,一下子跑到他们身边。他母亲见内向的儿子对他们另眼相看,知道郑雨顺说的不假,脸上笑容绽放,附在老公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赶紧把初心二人迎到屋里去。 小新的爸爸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好像是在给他们弄水果和点心,他妈妈陪初心他们坐着说话。 她不好意思地掸掸衣服,解释道:“小新前两天不见了,我和他爸爸都急坏了,衣服也没换,头发也没梳,让你们笑话了。” “理解,理解。”郑雨顺想着初心的话,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初心的母亲,自己这就算是见家长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此刻初心看得更真切了,这人和妈妈有99.9%的相似度,衣服十分朴素,但气质有别于一般的农妇。 初心鼓起勇气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她大概觉得这问题问得蹊跷,愣了一下,小心地答道:“张思齐。” 初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她妈妈的名字十分特别,非常像男孩子,所以印象很深,重名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郑雨顺看懂了初心的表情,便替她问道:“那夫人你丈夫是不是姓严?” 张思齐很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小新说的?” 小新依偎在初心身边,脸上没有表情,郑雨顺没有否认。 此刻严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个碗,递给他们,憨憨地说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地里收的一些芋头,放了些糖煮了煮,味道不差。” 初心双手捧过碗,有些怔住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爸爸会做甜品。不过也正常,如今的严父身居高位,家里条件好,请了阿姨在做饭,自然不需要亲自动手。 初心不知道,原来自己家还有这么困苦的过去,他们对她幼年的事情从来没提过,她五岁前的记忆完全缺失了,亲戚也从来没提过他们是无锡人的事情,一切都太诡异了。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尽管很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又不敢唐突发问,斟酌了半日才开口:“我还知道一些事情,严夫人你是不是有亲戚在浙江湖州?” 张思齐又被惊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道:“我的兄弟姐妹都在那里。” “那是为何?”郑雨顺对初心家里的事知道得不多,也起了疑惑。 张思齐叹了口气,答道:“我们张家历来是居住在这个村里的,太爷爷辈起就是远近闻名的乡绅,为人慷慨,我们也算诗书世家。可惜,到了爷爷这辈家道中落,而且三代单传,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我母亲自从嫁过来就吃了不少苦。兄弟姐妹也很争气,都很会读书,大哥在湖州扎根后,大家都跟着去了,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事业。父亲去世后,母亲执意不肯离开这里,只有我还陪在身边。我丈夫他是广西人,我们认识后,他留在这里照顾我母亲。上个月我母亲去世了,我们一直在忙她的后事,刚打算离开这里,小新他就不见了。” 初心暗暗点头,那倒也说得通,但为何父母完全隐瞒了这段历史? “你们打算去哪里?”初心问道。 张思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想好,打算到城里去,既然母亲都不在了,我们都不想再困在这里了。” 在初心记忆中,父母亲都是学霸型的人物,学识很好,完全想象不到他们蜗居乡村的过往。 “不去湖州么?”郑雨顺问道。 张思齐表情有些复杂,大约和兄弟姐妹关系并不融洽。 初心摸了摸小新的脸,越看他越眼熟,随意问道:“小新他的全名叫什么?” “严出新。” “什么?!”初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 “严出新。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真相” 郑雨顺也惊得面色大变,忙问:“严夫人,你能把小新的名字在纸上写一遍么?” 张思齐对这个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去抽屉里翻出记账的废纸,拿出铅笔头,写下三个字。 严初心探过头去,纸上的笔迹十分清秀,和妈妈的并无二致,她看到那三个字,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 是严出新,不是严初心。 她猜想,也许自己真的有一个哥哥,但按张嫂的话来推断,这个哥哥不是早夭便是停止生长变成怪物了,爸妈也许是为了纪念儿子才给小女儿取了同音的名字。 郑雨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指针完全停止不动了,初心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时间也停在了他们来的前一刻。 郑雨顺附在初心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抓紧时间,还得想回去的办法呢。” 初心暗暗点点头,把手里的糖水芋头碗放下,跟张思齐说道:“严……张……不,小新妈妈,我们恐怕得走了,天黑就回不去了。” 张思齐忍不住问道:“其实刚才我就有疑惑,两位的家乡到底在何处?小新是怎么到你们那去的?你们又是怎么来的?” 初心咬了咬唇,决定还是跟她说实话:“小新妈妈和爸爸,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其实我们来自未来。” 两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但对这个说法并非完全陌生,也不能一概否定这个可能性。张思齐观察了一下初心和郑雨顺的服饰打扮,觉得确实跟他们的时代不一样,便说道:“嗯。我相信你的话。小新如果去过未来,恐怕也是机缘巧合。你们打算怎么回去?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初心摇摇头,答道:“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你们要听我几句话,一定要相信我。” “你们是小新的恩人,我自然是信的。” 初心理清思路,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小新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反应,会有一段时间生长完全停滞。如果你们害怕流言的话,就离开这里,去湖州投靠兄长。” 严氏夫妇听闻自己儿子可能会长不大,都有些大惊失色,但此刻他们已经把初心他们当作神人看待,忙点头,听从教诲。 张思齐还是忧虑,问道:“我的小新会不会永远长不大了?” 初心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初心知道最后的结局,所以她的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大约张思齐也听出来了,低下头沉默不语。 严父站了起来,意思是要送送他们,郑雨顺忙摆手推辞,说道:“不用客气。我们也不知道要哪里才是回去的路,就不劳你们费心了。”他走到小新跟前,慈爱地摸摸他浓密的头发,小新抬起头,那是一个十分热切的眼神,这一刻,郑雨顺才想起小新像谁,不就是像小型的初心么,他应该就是她的哥哥。 小新依偎在初心怀里,大家都有点舍不得对方,初心眼眶泛泪光,她紧紧地搂住这个从未谋面的哥哥。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这是超越时空的,可惜这一别,他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小新大约也有感觉,不肯松手,还是张思齐把他拉开的。 张思齐神色恢复如常,牵着小新的手,站在院外给他们送行。 临走时,张也有些恋恋不舍,最后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么?” 初心笑笑,肯定地点点头,答道:“一定会见的。” 他们互相摆了摆手,初心头也不回地往村外走去。 “看样子,小新肯定是你的哥哥,但……” 初心恢复伤感的神情,接了郑雨顺的话头:“嗯,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爸妈也没提起过这个哥哥,恐怕他是凶多吉少了。 初心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不伤心。你想,我能和从未谋面的哥哥相处一段时间,已经非常难得了,这样的机缘多难求啊!” 郑雨顺也笑了,他就是喜欢初心这一点,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就不自觉被吸引。严初心外表柔和,不卑不亢,不刻意与人套近乎,但自有善解人意的神色,接触几次印象更好,他喜欢她的豁达。 但眼下他们的问题非常棘手,不知能不能顺利回去,陈天佑不在,郑雨顺又没有经验。初心本来很焦虑,她的脑中突然浮现陈天佑碰到这情况时的模样,便慢慢冷静下来。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郑雨顺同意这一点,两人慢慢往村外走,循着记忆的路线去找方才来的空地。此刻风雨又大了,山里更暗了,他们披着张思齐给的旧衣服,几乎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 大概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山脚下到那个地方,雨大看不清,也不过是按着感觉找的,并不确定找对了没有。 两人如落汤鸡般呆立在空地上,郑雨顺感觉初心在发抖,踌躇了一下,轻轻搂住她,安慰道:“你别害怕,要是回不去,不还有我陪你么?” 初心知他误会了,只得解释说:“我不是害怕,我不过是有点冷。你呢?你害怕回不去么?” “并没有,反而,我感到很安慰。” 初心有些吃惊,不过郑雨顺口气很认真,并不像开玩笑,她很疑惑,问道:“为什么?你放着家里那么大的事业不管,留在这里当村民有什么好?” 郑雨顺苦笑道:“自从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我常常被恶梦惊醒,我不想和人接触,也开始厌恶自己家的生意。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无牵无挂。再说了……”他停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初心,又说道:“如果能和你在一起,留在这里从头开始,也未尝不是美梦。” 天上的闪电映得郑雨顺的脸分外明,初心盯着他那张端正白皙的脸,上面写满了深情,此情此景,她不知作何回音好。 正在她思前想后的时候,他们眼前一黑,待再睁开,陈天佑竟出现在初心跟前。(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失忆 严初心误以还身处幻境,眼前的陈天佑一把搂住她,初心怔怔的,任由他抱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雨水顺着衣服滴在了瓷砖上,她身上还披着张思齐给的外套,看样子一切并不是梦,那么,他们真的顺利回去了? 她转头找郑雨顺,他也像只落汤鸡般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初心挣开天佑的臂弯,扯扯郑雨顺的衣袖,问道:“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郑雨顺回过神,愣愣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初心瞪大双眼,郑雨顺怎么回事,难道穿越了一趟他就傻了? 初心推推他,笑道:“干嘛啊?别开玩笑了!” 陈天佑也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但郑雨顺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初心看了一眼,不禁心惊,他脸上的距离感是她十分陌生的。 郑雨顺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四处找纸巾,又看了他们几眼,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 我是谁?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初心一时答不上来,郑雨顺是郑家的继承人,是传闻中的高富帅,但他们也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人鱼和人结合的后代。看见郑雨顺的疑惑不像装出来的,初心的心往下沉,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天佑大概掌握情况了,把初心拉到一旁,问道:“你们去哪里了?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初心无奈地摇摇头,答道:“这个说来话长,而且太诡异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通。眼下这问题更麻烦,你说郑雨顺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失忆了?” 天佑看了一眼呆立在不远处的郑雨顺,点点头,说道:“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么,时空穿梭是有后遗症的,但每个人的表现不一样,发作的时限也不一样。” “那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怎么办?” 天佑叹了口气,感慨道:“失忆对他来讲,也许是件好事。” “嗯。”自从郑雨顺知道自己奇异的身世,夜夜难眠,心理负担那么大,如果让他选,他也会选择忘记。 天佑像是听得见初心的心声,接到:“不过,有一个人,恐怕他是不情愿忘记的。” “嗯?”初心有些茫然地回过头,见天佑望住自己,便红了脸,解释道:“你说的是我?你别误会,我们……” 天佑从初心身边飘过,没听见她呢喃般的解释,径直走向郑雨顺,安抚了他几句。 郑雨顺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房卡,向天佑点点头便走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初心十分好奇。 “我跟他讲,我知道他的过去,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再给他解释,之后拿资料去给他。” “资料?”初心很好奇。 “其实每一个客户在我们那都有属于自己的卷宗,上面的资料非常丰富,到时把他是人鱼后代的那部分去掉,其他的复印版给他。” 天佑他这人就是古怪,在电子技术发达的今天,还是习惯传统的文件储存法,哪天一把火,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初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天佑觉得奇怪,一边锁上门,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初心理了理思绪,将小新家的情况跟天佑说了,也讲了自己的猜测。 “你这个推测是合理的。不过最直接的办法是,你去问问叔叔阿姨,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 初心神情凝重,应道:“但我有感觉,我爸妈不会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天佑觉得初心未免杞人忧天。 “他们瞒了我这么多年,完全抹去了我这个哥哥和祖籍无锡的事情,连亲戚们都闭口不谈,恐怕里面的事情非常复杂。” 天佑安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今你知道了一部分真相,他们也就没有瞒你的必要了。” 事实证明,天佑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初心直接从无锡回了家,到的时候是下午,严父严母还没有回家,家里的阿姨也放假回去了。 初心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了地下室奶奶的鬼魂,父母不肯讲,不知她会不会透露。 她慢慢沿着楼梯往下走,家里静得出奇,她的心咚咚地跳,又期待又害怕。 门吱呀一声开了,初心感到了一股凉风,听到了摇椅前后摇动的声音,她的心落下来,奶奶的魂还在那里。 “奶奶,我回来了。”初心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垂了一下头,又抬起来,奶奶四周有一圈灰色的光芒。 “嗯。”奶奶的声音很微弱。 初心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看起来很疲倦,便问道:“奶奶,你身体不舒服?” 问完觉得自己太傻,对鬼而言,这个问题简直是废话。 奶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初心不知从何说起,有些激动,冲到奶奶脚边,问道:“奶奶,我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奶奶看起来很吃惊,不像装的,反问:“什么哥哥?”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初心的头开始疼起来,又问道:“奶奶,你真的不知道,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爸妈是不是曾经有个儿子?” 奶奶叹息了一声,答道:“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那个儿子,自从娶了你妈,跟我又有几句真心话。” 初心看了奶奶几眼,不确定她是不是说谎,咬了咬嘴唇,问道:“那奶奶你为什么讨厌我?” 奶奶惊讶于她的直接,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我不想说。” “我想知道。你就我一个孙女,为什么打小就不喜欢我?” “因为你不是吉祥的人,迟早,我们这个家会被你毁掉。” 初心被奶奶恶狠狠的口气深深地伤害了,她的话如此重,初心更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声音有些颤抖:“那奶奶你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是你命不好。”奶奶口气更冷淡了。 小时候的一幕幕在初心眼前闪过,奶奶从来没给她看过好脸,要么冷言冷语,要么干脆当她是空气。 此刻,奶奶又恢复了沉默,一脸送客的表情,初心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善意的谎言 严初心整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把头埋在靠背上。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她仍是维持那个姿势不动。 此刻天色已暗,来人摸索着把灯打开,猛地看见客厅里有人,惊得尖叫起来。 初心抬头,是她的妈妈张思齐女士,此刻妈妈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喘着气。 初心轻轻地唤了一声:“姆妈。” 张思齐这才看清伏在沙发上的竟是自己的女儿严初心,又恼又惊喜,嚷道:“你这臭孩子,回来怎么都不打声招呼,还在家里扮神弄鬼的,想吓死你妈啊?” 初心无奈地摊摊手,问道:“家里搁着个鬼婆婆,妈妈你还怕鬼么?” 张思齐知道她是讲奶奶的事情,脸色一下就不好了,说道:“别提你奶奶,我知道她在这屋子里阴魂不散,不过她大概要气死了,我就是看不见她这只鬼,哈哈哈。” 妈妈和奶奶,说起彼此总是口气很冲,也许世间的婆婆和儿媳总是不和的,哪怕已经阴阳两隔,初心爸爸夹在当中,总是有些左右为难的。 “你还没讲。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张思齐疑惑地看着女儿,这初心平时极不恋家,不是逢年过节的,几乎都不往家跑,现在突然跑回来,不是犯了什么事情吧? 初心清楚妈妈在怀疑什么,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和我爸。” 张思齐上楼把装熟食的袋子放下,瞟了初心一眼,摇头道:“你少骗我,你会专程回来看我们。说吧,有什么求的?” 初心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姆妈,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你会不会告诉我真相。” 张思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们多年费心隐瞒的往事已经被知晓了? 初心从妈妈的脸上看出了端倪,更坚定心中的想法。 张思齐见她不说话,清了清嗓子,问道:“真相?干嘛用这么奇怪的词?你要问什么?” 初心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张思齐拎起的心落下了,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哥哥?”她完全不知道女儿指的是什么。 初心也觉得奇怪,妈妈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 “妈妈,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穿越回到了过去。” 张思齐乐了,笑道:“穿越?你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初心的表情十分严肃,问道:“妈妈,几十年前,你有没有碰见一男一女穿越到你们的时代?” “什么啊?”张思齐又笑了,但没一会儿,收起了笑容,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她试图去捕捉模糊的记忆,那女子的脸和眼前女儿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啊!难道……是你?”张思齐说完就捂住嘴,但为时已晚,初心眼中闪出了希望的光芒,妈妈刚才的话便是承认了? “姆妈,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是无锡人,爸爸当时在那照顾外婆。在我出生前,我曾经有个哥哥,对不对?他因为偶然的机会穿越到了未来,我和一个朋友把他送回了你们的时代。但是,后来…..后来他的生长停滞了,你们害怕流言蜚语,就依照我当时说的话带着他来到湖州投靠舅舅他们。但是后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失踪了,你们后来才生下了我。为了纪念哥哥严出新,才给我起了现在的名字,对不对?” 张思齐一脸震惊,初心的话句句刺在她心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妈,你别不说话啊!我猜的到底对不对?” 张思齐看了一眼初心,在心里盘算起来,她说的不全对,但这个猜想是最合理的,初心若相信自己所猜测的,对她来说恐怕也是最好的。既然打定了主意,张思齐决定要把秘密吞进肚子里,一直瞒着初心。 “妈?妈?”初心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便催促张思齐,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张思齐调整心情,决定把戏演好,就作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点点头道:“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就没必要瞒你了。” 初心的想法被证实了,却仍是不甘心,问道:“那哥哥后来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当他不存在似的?” “你不是也猜到了么?你哥哥回来后一直没有再长过,我们搬来湖州的第二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没有救过来。他的事情太过诡异,亲戚都发了毒誓,承诺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所以大家干脆当我们没有这个儿子,对你,我们就更不会讲了,也没必要。” 初心心中一动,问道:“这就是奶奶讨厌妈妈和我的原因吧?我一直觉得她是重男轻女的,她一定是惋惜孙子的离世,而我并不是她理想的继承人。” 张思齐怔住了,随即神色如常,笑笑道:“你别管那老太婆的想法,反正横竖她都不会满意我们的。” 妈妈吐槽起奶奶,那这话可是没完没了了,她得赶紧把话题结束,既然搞清楚了哥哥的事情,初心也算满意了。 就在说话间,严父也回家了,张思齐附在初心耳边说道:“待会别跟你爸提这事了,他为了你哥哥这事,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你别惹他。” 初心懂事地点点头,去门口迎接爸爸。 严父看见女儿突然出现在家中,十分惊喜,絮絮叨叨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学校里出什么事了?还是想回来看看老头子老太婆?” 初心原来一直不懂,为什么身居要位的父亲回家后总是唠唠叨叨的,老拉着女儿说个不停。现在她了然了,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对这老来得女是特别的珍惜。 张思齐一边张罗晚饭,一边看着丈夫和女儿谈话的温馨画面,感到十分安慰。她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对大家都好。知道真相又如何,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只要这个谎言有人相信,又没人受到伤害,何妨一直欺骗下去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庄周梦蝶 严初心从家里回学校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劲,辛愿辰竟然不在,宿舍里空空荡荡的。 初心习惯性地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上铺,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一丝皱褶,看样子辛愿辰走得很从容。她把外套放进房间的柜子里,她们共用的那一层只剩下初心自己的衣物。 为了求证哥哥的事情,初心离开无锡的时候非常匆忙,托陈天佑跟艾弘时和辛愿辰捎话,他们之后并没有联络她。从宿舍里的摆放的物品来看,辛愿辰要么是压根没回来,要么就是刚从无锡回来又出门了,她能去哪儿,难道是回家了?但眼下临近期末,正是大家临时抱佛脚的关键时期,她回家的可能性并不大。 初心正想得入神之际,床突然震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原来是自己刚才把手机搁被子上了。 她拿起电话,是陈天佑。 “回来了?” “嗯。” “得到满意答复了么?” “差不多吧,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都沉默了,近来经常出现这样的尴尬情景。 “你知道美辰辰去哪了么?” “谁?什么?”天佑那头似乎信号不太好。 初心刚想挂掉,天佑又补了一句:“我们有新任务,等你考完,一起去。” 没来得及问哪里,天佑就收线了。 运气不好,期末大考那几天,初心突然就重感冒了,要么是发烧,要么是咳得睡不着觉。辛愿辰竟然一直没回来,初心拨她电话,一直是语音信箱,没有人接。 初心之前出门拉下的功课太多,这几天补得晕头转向,身体也不好,她询问了几个同学,他们都是一脸茫然,就只能暂时把辛愿辰的事情搁下了。 自打她考上研究生,就打算尽力做个好学生,而且她也摸索出来应付考试的一套策略,各门课的分数都算好看。她带病考完最后一科,头痛欲裂,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竟看见陈天佑站在桂花树底下。 他侧着身站在那里,头微微仰着,不知在想什么,初心发现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他了。天佑一直保持着胖胖的身形,但没肿到令人讨厌,他的五官十分端正,若不是脸上堆起的肉,他的容貌定然不比艾弘时差。因为胖,所以显得憨憨的,长相也柔和了,便不如弘时般出众。 初心有些看呆了,她是十分典型的外貌协会成员,对帅哥并没有什么抵御力,他们相处得越久,她越能发现天佑的好看。 天佑不经意转过头,看见呆立在那的初心,露出大大的笑脸,跑过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天佑知道她过于谦虚了,其实以初心的资质,用功些,成绩肯定是一流的。 “你怎么来了?”初心这才回过神,觉得十分奇怪。 “你放假了?”他不回答她的问题,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是啊。” “好,那跟我走吧,我们去西塘。” “什么?去哪儿?”初心懵了,这个陈天佑在搞什么名堂。 天佑拉着她的衣袖往校门外走,边说边解释:“前几天不是打电话给你,说我们有新工作么?” “啊?”初心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自己大概是病糊涂了,竟忘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们直接走?不用回去收拾收拾么?没多少天就过年了,我得回家了。” “回来再收拾吧。” “这事儿有那么急么?”初心嘟囔道,这一点都不像陈天佑的风格,他从来都是慢悠悠的。 “我们先去了再说吧。” “弘时去不去?”初心随口一问。 天佑的表情十分古怪,口气不是很愉快,答道:“不去。” “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初心听出了他的不满。 “没有吧。我是不明白你。” “嗯?我怎么了?”初心丈二摸不着头脑。 天佑突然凑近她,两人距离近得能感觉彼此呼出的气息。 初心脸一下就红了,想推开他,嗔道:“你干嘛?” “初心,我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你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眼前这个戾气很重的天佑是初心十分不熟悉的,她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天佑的眼里充满了怨意,他说道:“我的心意你大概一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观察你。我认定,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但你为何还三番四次去招惹弘时?” 他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初心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难道自己有一段记忆也缺失了?她对弘时确实有些好感,但都是藏在心里的,何来三番四次的勾搭之说? 初心也生气了,用力挣开他的手臂,说道:“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对弘时……根本没什么……再说了,美辰辰那么喜欢他,我说过不能夺人所好的。” “嗯?你说什么?” 天佑大概走神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好了,我们别讲他了,走吧。” 初心摊摊手,这个陈天佑,嘴里说着艾弘时,但又好意思把人家的车借来用。 初心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后觉得车里有些闷热,开窗又觉得冷,只能将就着。可能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病情反而加重了,头更沉了。 她把座椅向后放倒,人躺下去,天佑今天开得算稳当,她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自己被浸在凉水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感到浑身冷得都快僵了。她想喊救命,但喉咙发不出声音,当她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看见了辛愿辰。 初心很兴奋,用手示意她,让她快来救她。 美辰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穿着一件拖地的丝质长裙,整个人高挑而精神,初心百忙之中还有艳羡的心思,这种衣服也只有她穿着好看。 她很木然,缓缓走到初心跟前,初心这才发现淹着自己的容器竟像一只巨大的水瓶。美辰辰踮起脚,两眼直视初心,那一瞬间,初心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她从辰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不是自己,竟像是辛愿辰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小镇店主 为什么?为什么?严初心头疼欲裂,她不知自己身处梦境,只觉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渐渐的,她感觉越来越冷,最后失去挣扎和思考的力气。 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她睁开眼睛,自己竟是躺在床上的,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 她挣扎着坐起来,四周没有人,她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屋内装修温馨,不过从布置和面积上来看,应该是民宿。 她怎么睡着的?现在浑身都极为酸痛,屋里的空调吹得她脸都红了,闷得有些难受。 床边整齐地摆放着一双布拖鞋,初心穿上,在不大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还是没有人,陈天佑去哪了?阳台上搁着两个靠椅,中间有一个茶几,她的屋子是临水的,望出去风景极佳。 初心这才发现早上走得匆忙,都没回宿舍拿手机,只得********,换上球鞋,拔了房卡往屋外走去。 她顺着旋转型的扶梯往楼下走,下面是一个中庭,有吊椅、花草,景观不错。初心刚想往弄堂里走,迎面撞上一个人,差点跌坐在地,那人赶紧扶起她。 “你怎么出来了?” 声音如此熟悉,正是陈天佑。 “嗯?”初心露出迷惑的表情,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天佑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又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初心看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很好奇。 天佑用手在她额头上搭了一下,说:“烧倒是退了,但你怎么又往外面乱跑。” 初心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非要我直接来西塘的,我感冒都没好。” 天佑很委屈,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生病了,还这么严重,我以为你睡眠不足才在车上睡觉的。后来快到的时候,你一直喊冷,脸色越来越差,吓得我差点送你去医院了。” 初心现在舒服很多了,就想逗逗天佑,作出难受的样子,说道:“那你还把我拐这里来了,我醒来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外跑。” 天佑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困惑地说道:“不是已经不烧了么?还难受啊?来,贴上。”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片东西,不顾初心的反抗直接往她额头那贴上。 初心觉得一阵凉意袭来,知道是退热贴,想撕下来却被制止了,无奈地说:“其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也不行,还是要休息。” 初心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个梦,露出忧伤的表情,说道:“天佑,我刚才做了一个怪梦,太可怕了。”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生病了人就虚弱,做恶梦是正常反应。” “但是……”初心咬了咬嘴唇,觉得这梦来得蹊跷,总是有些含意的。 “你别瞎想了,现在就是要好好休息!梦都是相反的,你何必在意。” 初心一时半会儿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感觉,便转移话题,问道:“我们来这到底为的什么事情?”初心想起上次在乌镇,被一堆绣花鞋弄得精神崩溃,这次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捣乱。 “是一件失踪自杀案。” “啊?我们什么时候业务范围都广成这样了?失踪案是警察管的,自杀案归鬼差管。难道这次的案子又和故宫的那个相似?” “不是。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那根本不是自杀。” “好好好,就算是谋杀,那也不归我们管吧。这次的主顾是什么人,要让我们查些什么?” “他是这里一家咖啡店的店主,这个被怀疑自杀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他找我是因为警方一直查不出结果,而且他未婚妻出事时的一些细节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好吧,那怎么着?现在直接去找他?但我现在……” 初心摸着肚子,天佑懂她的意思,欣慰地说道:“知道饿了,就是好些了,我们吃饭去。” “去哪儿?”初心脑中浮现出“芡实糕”、“豆腐脑”、“鸡爪”、熏拉丝“之类的名字,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初心坐在一家只有四五个桌子但布置别致的店内,眼巴巴地望着邻桌的德国芝士香肠和火焰牛排,而在她眼前摆放着的是一小盆蔬菜沙拉,连个牛肉粒都翻不到。 他们靠窗坐着,华灯初上,映得窗外的小河非常好看。 初心泄愤式地把叉子对准盘里的紫甘蓝,愤愤不平地说:“你把我弄到一个大鱼大肉的西餐厅,但只让我吃草!我又不是羊!” “喏,这个也给你!”天佑把一小碗罗宋汤推到初心面前,他自己跟前却是一大盘意大利面。 “这连塞牙缝都不够!” “好了。你一个刚退烧的人就吃点好消化的不好么?” “吃草我也消化不了。”初心抱怨间,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向他们走过来。 走到他们桌子跟前停住了,微笑说道:“两位先慢用,待会儿我们里面谈。” “这人谁啊?”初心好奇地问道。 “就是我们的主顾啊。” “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初心觉得盘中无餐,心中有餐。 “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事情?我不是说了咖啡店店主么,年纪自然不会很大。”初心的脑袋又被天佑的手指点了,她非常不满。 初心观察这个店主,他站在前台,给顾客推荐菜品。他的好看是毫无侵略性的,犹如邻家大哥,给人温暖的感觉,他跟客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更好看了。 初心嚼着盘里的蔬菜,摇摇头,说道:“他女朋友应该不会自杀。” “啊?为什么?”天佑觉得初心的话没头没脑的。 “因为男朋友那么帅,又温柔体贴,找不出寻短见的理由啊。” 天佑忍不住翻个白眼,说道:“这个程度就能说帅,我应该也挺帅的吧?你要是做了我的女朋友,岂不是三生有幸?” 初心都懒得搭理他,还在生气他不给自己吃肉的事情。 他们慢悠悠地吃着午餐,看着身边的食客换了几拨,那男孩又朝他们走来,示意他们跟他走。 “这里还有很多客人呢!你走开没事?”初心关切地问道。 他摇摇头,答道:“没事,有方方他们在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大猫和怪味豆 “请坐。屋子窄,也没收拾。”那年轻人腼腆地笑着,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 严初心觉得他过于谦虚了,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像一个男子独居的样子,尤其……不像女友刚刚去世的单身汉的家。 他见初心在打量屋中的陈设,猜到她的想法,解释道:“这里并不是我的家。” “嗯?”严初心和陈天佑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楼下的咖啡店和这间屋子都是我跟当地的居民租的,我也不是常待在店里的,我另外还有一份工作。这里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 “啊?你不是本地人?” “嗯。我是上海人。你们叫我大猫好了。我本身的工作性质比较自由,自己的积蓄加上家人的赞助,我可以利用闲暇时间来实现自己的想法。我的梦想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古镇,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当我的创作卡壳了,可以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看看人来人往,暂时逃避烦心事。” 初心听得一脸向往,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天佑大约不太能理解这种情怀,亦或是他早已不知道朝九晚五的工作是何种感觉,他一直很自由,自由得让自己都发慌。 “大猫……先生?那你能大概介绍下你女朋友的情况么?”天佑可能很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初心盯着大猫,他脸上却是有种慵懒的神态,但跟一般的猫比起来,他更热情些。说起女友,他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看起来忧伤、焦虑,但又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大家都叫她怪味豆。” 天佑皱起眉来,这些人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古怪。 大猫继续说:“我跟她相识,是因为一个创意项目。其实她的名字我原来就听过,在业内,她就如怪味豆一般,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的想法是什么。她是天生的创作人才,她的创意往往令旁人惊叹,但是,生活上,据说她极难相处。” “那你们怎么谈起来的?”初心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本人却不是我脑中所想的那种模样。” 在大猫的描绘下,初心脑中浮现出怪味豆的形象:她长得一点都不怪,可以说是比较标准的美女,一头短发,突显五官的精致,人不是很热情,但也不至于难以相处。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女孩了,但是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很吸引我的东西。”大猫眼神有些迷离。 初心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轻声道:“冒昧地问一声,你的意思是?” “是。我原先是同志,我只爱男生。” 大猫如此坦诚,初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天佑接道:“那现在呢?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大猫痛苦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事情。自从怪味豆死后,我夜夜都梦见她,她一直在哭,说她很冷,让我救她。我不敢睡觉,睡着了就被这个噩梦纠缠,我已经快崩溃了。” 初心发现这人前微笑的大男孩露出完全陌生的一种面目,他眼下确实有一道浓浓的黑眼圈,令人心疼。 “这就是你找我们的原因?你觉得你女朋友不是自杀?那你其实应该找有关部分再次调查。” “但我女朋友死得蹊跷,我觉得不是人为。” “你把案发的情况说一下。” 大猫开始回忆:“她有时候会来这里找我,有时候待一星期,有时候待一两天。她上个月来这里参加”汉服文化周”,但第二天离奇失踪,等文化周结束后她的尸体才被打捞上来。” “离奇?怎么离奇了?” “她离开的时候我大概睡得太熟了,没有发觉,到凌晨的时候我醒了,奇怪她怎么不见了。就拨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第二天店里忙,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了。收铺之后,她还是没接电话,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就给她闺蜜打电话,她们只知道她来这找我,后来就没联系过。” “那你们当天有争执么?”天佑问道。 “当时她们也问我了,我们几乎不吵架,她没有理由因为感情出走。” “之后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但这个听起来也是寻常的失踪案啊。”初心表达自己的疑惑。 “我觉得诡异的是一些细节。我们调了她失踪当天的监控,她是穿着一身睡衣出门的,不像是去见什么人,而且从她背影的动作看起来,她两手插袋,很悠闲,没有任何匆忙的感觉。还有就是各个路口的镜头只在她出门的时候拍到了她的影像,之后她却突然消失了。她的尸体还是在这附近被发现的,说明这段时间她人没有离开,为什么监控一直没有拍到她。最诡异的一点是,在她尸体被捞上来的前一晚深夜,她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句感慨人生的话。我当时非常激动,又打她电话,她电话已经关机了,我在网上给她留言,她也没回复。” 初心张大嘴,这想起来确实可怕,怪味豆可能死了好多天了,那前一晚上的微信到底是谁发的?如果她是发完那条朋友圈才自杀的,那这么多天她去了哪里,为何没有被监控拍到?最令人困惑的是,她出走和自杀的动因到底是什么? 天佑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梳理信息,又问道:“她之前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奇怪?有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大猫摇摇头,说道:“怪味豆本身性格不是特别开朗,但她一直很平和,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少有事情会影响她的心情。她这趟来参加活动,还告诉我她的作品得奖的事情,比平日里还要兴奋些。我实在想不到她寻短见的理由,我不相信她会想不开。” “你能把她的朋友圈翻给我看下么?” 大猫掏出手机,找到女朋友的微信,初心看到封面上是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儿,尽管不是正脸,从眉眼能感觉是美女。 最后一条朋友圈写着一行字:“最可贵的是真实,最难以接受的也是真实。”(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亲密接触 严初心滑动手指往下翻,怪味豆前一条微博还是失踪那天发的,拍了咖啡店附近一只有些慵懒的小猫咪,配上了一行字:“你好像我的大猫!” 初心看那猫咪的神情,确实像极了眼前的大猫,看来他们感情确实不错,而且那天怪味豆的心情很好,晚上的这场失踪确实毫无来由。 她把手机还给大猫,他的手指在照片中女友的脸庞上抚过,神色哀伤,初心不禁有些动容。她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哪一天自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有多少人会如此在乎,她转头看了一眼陈天佑,他会么? 陈天佑见初心望着自己,不明所以,又不便发问,他观察着大猫的神情,他又恢复了淡定的模样。 “那你有没有保留当时监控的录像?” 大猫摇摇头,说道:“你们恐怕得找保安公司,他们不让我拷贝。” “估计看了也不会有什么线索的。只有背影,而且我们也知道了她经过的路线很短,而且有去无回。我们先去实地勘察一下吧。” 天佑觉得初心的建议有些道理,大猫和他们一起出门。 下楼梯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烫着一头狮子般的卷发,面相尖刻。她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往左边的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大猫的家门,脸上露出些微的困惑和恐惧,想说什么又没说,急忙跑到左边的门,开了就进去了。 “这谁啊?干嘛看我们像见鬼似的?”初心十分不解。 “我的房东,她一向是这样,大概又有人拖欠房租了,所以心情不好。你们别介意,她最近对我态度尤其古怪,压根都不想搭理我。” 初心脑中包租婆的形象基本也是这样,所以就见怪不怪了。 “那你们四处走走,我回店里去了。” “大猫他工作真是认真,身为店主还亲力亲为。”他们经过咖啡店的时候,天佑往里张望了一眼。 “他是在培训员工吧。你看,站他背后那个年轻人,大猫说一句,他重复一句,不知道客人会不会嫌烦?” 天佑见初心边说边咳嗽,拉住她问道:“你怎么样?出来那么久了,还是回去休息会儿吧。” “我感觉还行。”初心嘴里念叨着没事,但猛的从屋子里出来,一冷一热,感觉头开始晕了。 “诶诶诶!你怎么了?”初心感到头更沉了,天佑忙抱住她。 “去医院吧。”天佑背起她,尽管有些吃力,还是飞快向前走。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你带我回旅社休息会就好了。” 见初心执意不肯,天佑只得将她带回民宿。 初心似乎又开始发烧了,浑身烫得很,天佑帮她脱了鞋和外套,将她放置在床上,烧上水,把浸湿的毛巾放进冰箱,准备给她降温。 “弘时弘时,辰辰辰辰,你们等等我呀。” 天佑听见初心在喊艾弘时的名字,有些恼又非常好奇,便跑回床边。 躺在床上的初心脸色绯红,显出一种娇媚的模样,大约是烧得慌,她自己解开了上衣的前两颗扣子。天佑的目光不自觉转移到被扣住的扣子上方,那个位置不高不低,正好露出了些微的曲线,他望着初心白皙修长的脖子及下方的肌肤,眼睛都瞪大了。 他拼命摇晃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道德,便试图把她的衣服往上提,半梦半醒的初心觉得热,又把上衣往下扯,反而露出了更多的肌肤。天佑便不敢再动,红着脸去冰箱里取冰毛巾。 他在她额头上平整地敷上,又开始用酒精棉花擦拭初心的掌心、脚心、脖子后方,初心大概觉得痒,动了几下,令天佑又不敢下手了。 初心的眉头紧锁,表情十分痛苦,不知她在梦里又遭遇了什么。天佑内心矛盾,到底应不应该把她从梦里唤醒? 犹豫间,天佑擦拭的手停了下来,初心大概觉得舒适感消失了,便拽住他的手往身上放。天佑有些被惊到了,毛巾掉在了床沿,他的手也很冰,被她扯着在身上磨蹭着降温。 天佑脸更红了,初心竟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她的皮肤烫得有些烧手,但那里异常柔软细腻,空气里充满了旖旎的气氛。 天佑觉得自己这样像是趁人之危,费力把手抽了回来,转身想把毛巾拿回冰箱,裤子又被初心拽住了。 他没留心,她的力气又很大,他整个人栽倒在床上,尽管他反应很快,用手撑在了床上,但两个人还是贴在了一起。 初心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把他搂在了怀中。 天佑被这突如其来的福利惊呆了,他的唇贴着初心鼓鼓的脸颊,不自觉磨蹭了几下,他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姑娘,他都怀疑这是一个梦。 “弘时,弘时!你别走啊!” 天佑的脑袋像是被重击了,有些怒气就上来了,这个女人,抱着他,为什么还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难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艾弘时? 想到这里,天佑的理智快丧失殆尽了,他内心的恶魔在蠢蠢欲动,他只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粗暴地解开初心剩余的钮扣,她细白散发着温热芳香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埋下头,深深吮吸了一口。大概是用力大了,身下的人儿发出呢喃,表情痛苦。 他清醒过来,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他赶紧从初心身上下来,替她盖了一层薄毯子,自己跑到阳台上去冷静了。 之后,天佑一直给初心擦拭着降温,到后半夜温度总算退下来了,天佑觉得有些累,便和衣在另一张床上躺着睡了。 快天亮的时候,天佑醒了,是被奇怪的争吵声吵醒。 他警觉性很高,一屁股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十分困惑。 初心在自言自语,声音时大时小,语速、音调、音质都不同,脸上的表情也变化得极快,时而妩媚,时而温柔。 难道她在说梦话?又或者是梦游?天佑没有考虑太多,直接冲上前拼命摇晃她,叫着她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清晨魅影 严初心从梦中惊醒过来,陈天佑的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大拇指按住的肌肤竟完全是裸露的。她一脸震惊,自己的上衣竟然是解开的!而天佑的手触及了不该碰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影视剧里的桥段,女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何种反应?给跟前人一个大嘴巴子,然后开骂?或者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缩在角落里啜泣?又或者抓起外套,大哭夺门而出?大概这也得看跟前的人是谁。如果是个自己不大看得上的男配,一定要对他拳打脚踢;如果是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主,可以半推半就地哭几声。 天佑见她又发呆,以为是自己刺激了她,再加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赶紧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初心这才想起正事,神色依旧冷静,说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天佑一脸紧张地站在一旁,拼命点头,活像犯了罪。 “第一个,我们到底有没有……什么?” 天佑拼命摇头,初心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天佑老老实实地举起手,承认:“是我。我扒的。” 初心一口老血闷在胸口,问道:“你?还是扒的?你想干什么?” 天佑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说道:“我我我……意图不轨。因为你迷迷糊糊间一直在喊艾弘时的名字!我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住。” 初心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喊弘时的名字?自己确实是梦见了他,但那个梦很奇怪,在梦里,她似乎变成了辛愿辰,自己是以她的视角在看世界。 梦里,艾弘时对她若即若离,初心深深感觉到美辰辰对弘时的依恋和对初心的嫉恨交加。初心很着急,急于跟他们解释这一切,但他们压根不想搭理她,弘时干脆一脸漠然地走了。 初心觉得十分不解,为什么接连两天出现这么奇怪的梦境,难道是自己内心太焦虑了? 天佑见她又不说话了,轻轻碰了她的肩膀几下,初心回过神,露出气愤的表情,说道:“你就是一只大尾巴狼,这事儿做得太卑劣了!” 他赶紧点头附和,作出沉痛的样子,但很快,又抬起头,目光灼热地望着她,问道:“初心你为什么一直叫弘时的名字?你让我怎么想?” 初心觉得头疼,应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复杂,我也没头绪呢。等这案子结束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天佑见她的态度恢复如常,便说道:“那你现在感觉好点了么?我们是再睡会儿还是出去看看。” “出去吧,也许有什么线索。我现在好多了。” “那我先出去,你把衣服换了。” 初心换好衣服下楼梯,天佑站在庭院中间,有零星的亮光,凑近了,才发现原来他在抽烟。这是初心第一次见他抽烟,她还以为他没有烟瘾呢。天蒙蒙亮,微弱的光打在天佑的脸上,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他有很重的心事。 他听见楼梯那的动静,赶紧把烟扔到脚边,若无其事地踩了几下,立刻换上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走吧。” 天蒙蒙亮的古镇其实非常美,商业化的气息被掩盖了,小桥流水才显出真正的韵味。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商家都紧闭着门,四周静得出奇。 他们往怪味豆出事的地方寻去,一路享受着宁谧的古镇清晨,两人说着话,眼看快到渡口了,突然,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短发的女子,走路步子有些重,穿着一身宽松的森系服饰,看起来像是睡衣,不过遮掩不住身材的高挑。 这么早?怎么会有游客和他们一样,在外头闲逛?再说了,这个人是从哪里转出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初心头脑中蹦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她不能确定自己的直觉对不对,想了一下还是跟天佑讲了:“我觉得她就是怪味豆。” “啊?那她是鬼?” 初心不确定,说道:“我们上前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快步向前,眼看就要碰到那人的时候,突然有一辆自行车穿了过来,初心走得急,被撞倒在地。 骑车者急忙下车道歉,天佑也上前扶初心,一阵混乱后,他们的怀疑对象早就不知所踪了。 撞初心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赶早出门进货,哪料到初心他们会撞上自己的车。 初心听大叔描述当时的情形,觉得他们确实是撞鬼了,因为刚才那姑娘如果是人,应该也被这车撞了,而且大叔说只看见他们两个。 “怪味豆的鬼魂一直留在出事的地方,难道她真的是有冤屈?” 天佑点点头,说道:“难怪大猫说他夜夜做恶梦,可能她真的不是自杀。”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这里守株待兔?”初心觉得再次碰见怪味豆的几率并不大。 天佑抬头望了望,天边已经显出亮光来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便答道:“先不等了,天亮了人来人往,我们也不大好分辨。我们先回去再休息会儿,等小吃店开门了,吃顿早饭再去查查资料。” 初心表示赞同,两人步行回到民宿,天还没有亮透。 他们和衣躺在两张单人床上,房间里很静,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初心脸色绯红,不知自己怎么了,之前出任务,他们也常住同一间房,但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初心内心十分复杂,既害怕又期待。 初心假装闭着眼,呢喃着侧过身,她偷偷睁开眼睛,哪知迎上了天佑灼热的目光。初心觉得丢人极了,偷看竟然被发现了,但天佑似乎很坦然,依旧瞪着大眼睛在看她,眼神里的热切让初心脸更红了。 窗帘透进了屋外的亮光,打在初心的身上,她裹着一层薄毯,侧过身,难掩她的曲线。天佑望着她红扑扑的脸庞和晶莹的眼睛,很想去亲吻一下,但想到自己昨晚上冲动差点犯下大错,便用被单盖住了自己的头,不敢再看初心的模样。 迷迷糊糊睡了个把小时,洗漱好的初心唤醒他,两人一同下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逼近真相 “去哪儿?”严初心问道,她肚子倒是真饿了。 “大猫的咖啡店?” 陈天佑的建议马上被否决了,初心摇摇头道:“你见过古镇的咖啡店八点多就开的么?” 最后两人来到出名的陆氏馄饨,要了小馄饨和豆腐花,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吃,偏咸,量少价贵。 “大猫说过,她女朋友出事那天是来西塘参加汉服文化节,那我们可以上网搜索下相关的贴子,也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初心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陈天佑摇摇头,说道:“那不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么,我们只知道她外号叫怪味豆,你也没见过她的人,只凭一个背影或一张低头的照片就能在里面辨认出她?” “我辨认人不是全凭五官,而是我对他的感觉,一般很少出错。” 天佑见她如此自信,便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两人边吃边讨论。 他们把相关的新闻、贴吧的贴子、各路摄影师拍的现场照片都打开来研究。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初心有些沮丧,这照片确实浩如烟海。 初心刚想要放弃,突然被一张照片所吸引:画面上有一黄一粉两个姑娘,黄衣女子手执线轴,粉衣女子举着一只风筝,脸被挡住大半。 初心指着黄衣女子说:“这是怪味豆。” 天佑拿过手机,好奇于初心的判断,问道:“这样一张侧面你就认出来了?我觉得根本看不清啊。” 初心点点头,照片上的姑娘身着鹅黄色衣裙,身材高挑,胸口佩戴锁饰,手指纤长,面容清秀,她微微笑着,眉眼如画。 “但是你觉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初心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确实奇怪,头顶部分是偏黄的,但挽起的髻确是乌黑的。 “这不奇怪,怪味豆本来就是短发,接起来的头发可能与本身发色不一致。我说的是,你觉不觉她的脸我们像是在哪见过?” “有么?”天佑也细细打量,确实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难道她兼职做过模特儿?拍过广告还是客串过电视?”初心又开始脑洞大开。 “这倒是有可能,她确实长得好看。” “快查查图片源,不知道发照片的人认识怪味豆不。”初心提议道。 天佑点进去找原网页,是一个照片分享网站,天佑在网站上注册了,私信问摄影师知不知道照片里女孩的情况。 女孩的脸在初心脑海里盘旋,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姑娘,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的这个疑惑在见到大猫之后解开了,他们在咖啡店外的小石凳上看到了大猫。他穿着和昨日一样的衣服,大概是太过思念女友,所以都不好好收拾打扮了? 此刻,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呆呆地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情温婉。 初心捂住嘴,扯着天佑的衣袖让他看:“你看,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侧脸是不是和照片上的女子非常像?” 天佑揉了揉眼睛,说道:“有么?我怎么看不出来。不过也有可能,你听说过夫妻相这个东西么?” 两人朝大猫走过去,他有些晃神,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大猫,大猫。”初心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答应。 “哦,你们来了?”他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又在想女朋友了?”初心有些心疼他的痴情。 他没回答,问道:“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天佑掏出手机,给他看刚才的照片,问道:“这是怪味豆么?” 他看了一眼,露出奇怪的表情,但点点头,说道:“就是她。原来还有照片啊?那天我忘了干什么去了,没有陪她,也没给她拍照。” 初心说道:“她长得那么漂亮,搁在人堆里也很显眼,自然有人会帮她拍的。” “对了,大猫,你女朋友有没有做过平面模特?” “模特?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大猫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 “我们刚开始觉得她非常脸熟,以为在哪个广告片里见过,后来初心发现,你和怪味豆长得有点像。” 大猫笑了,说道:“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说还以为我们是兄妹呢。”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大概又陷入了女友去世的悲痛。 “起来,让一让,你们坐在这里客人坐哪?” 咖啡店里走出一个小伙子,要赶他们走。 “你怎么这样?”初心有些生气。 “算了算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大猫起身,领着他们去河边。 “刚才那人怎么回事?你不是老板么?他怎么连你也赶?”初心十分好奇。 大猫摇摇头,说道:“这个人就是脾气臭,对我也一直不太客气,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初心觉得大猫脾气真好,都把店里的员工惯成这样了。 “这就是你女朋友被打捞上来的地方?”初心看了一眼桥的名字,问道。 大猫往水里看了一眼,露出害怕和痛苦的神情,点点头,但随即痛苦地抱住头。 “你怎么了?”初心见他一直不肯抬头,关切地问道。 大猫依旧没有抬头,他痛苦地将头埋在臂弯里,声音时断时续:“她在水里泡了好多天,被捞起来的时候脸都变形了,我我我……我实在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初心想安慰他,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哪知大猫反应十分剧烈,一把推开她,转身就往小巷里跑去。 初心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有些虚弱,大猫力气又很大,她一下跌坐在地上,天佑赶忙上前扶她。 “大猫他怎么了?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初心觉得很费解,大猫的情绪怎么说来就来呢? 天佑沉默了几秒钟,答道:“我想,也许是你刺激到了他。” “什么意思?”初心还是不明白。 “刚才他跑的时候,我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嗯?算了,先不管他了,我们走,去保安公司看监控。”初心揉了揉手臂,说道。 “不用看了,我们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 “啊?”初心不解地看着天佑,不明白他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剧情大反转 “在这样一个小镇,尤其是知名旅游景点,出了这种无头公案,网上怎么会没有资料呢?”陈天佑迅速地在搜索栏里打字。 严初心一拍脑瓜,说道:“是哦,我们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光顾着搜汉服文化周的内容,都忘了搜这个案子本身。” “其实我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我们听完大猫的陈述,觉得对案情基本掌握了,所以就没想过再去筛查一遍。” 初心非常期待,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看到搜索结果的时候,初心瞪大了双眼,新闻上写着,西塘这起走失自杀案件的主角根本不是女生,而是男的! “男的?怎么会是男的?这背影明明是个姑娘好哇?”初心指着屏幕上截取的监控照片喊道,但随即又收声,因为她发现,这个人的身高确实高,她穿的是睡衣裤,其实也看不出曲线,再加上是短发,不过是身材纤细些,又有大猫之前的描述,是他们先入为主了。 “难道?难道?”初心想起大猫之前说过自己是同志的事情。 天佑接过她的话,说:“也许他说的这个怪味豆就是男生,喜欢男扮女装。” “难不成大猫分辨不出他的性别?这不科学啊?” “大猫可能本身有心理上的问题,刚才他受了刺激跑走的样子非常像个小姑娘,他可能还是喜欢男生。也许是迫于社会家庭的压力,他才假装爱上女生,实际上恋爱的对象还是男的。” 初心点头道:“这倒有可能,你这样说起来,我也觉得他确实男生女相,才会觉得他和怪味豆长得像。但我有个问题,这同志是不是都是一人扮男一人扮女,他们这两人都偏阴柔,合适么?” 天佑耸耸肩,说道:“这个我不懂。但我听别人说过,同志跟我们想象的并不一样,两人都是男向,或者全是女向,都是有可能的。” 初心点点头,又开始翻网页查看事主资料。 自杀者名叫余木,上海人,在西塘开着一家叫乐活咖啡馆的店,其余资料就没有了,死者的照片就更没有了。 “这人跟大猫的经历好像啊!”初心说道。 “这可能就是两人会走到一起的原因。但大猫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谎呢?难道他本身有作案动机?”天佑开始自言自语。 “那我们怎么办?避开他做调查?”初心往大猫的那家咖啡店的方向望去。 “看来只能这样了。” 两人把整个古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这家乐活咖啡馆。 “难道店主自杀了,这店铺就闲置了或者转手了?”初心喘着气说道。 “有可能。”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他们的线索又断了。 两人只得朝大猫的店铺走去,这个点的古镇客流量很大,他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待在对面的街上等待时机。 初心望了一眼咖啡店的名字,叫做悦活咖啡馆,笑道:“难怪这两个人能在一块儿,你看这店名都是很般配啊。” 他们向店内望去,大猫一直在店内忙活着,这个时间段咖啡馆人来人往。 初心发现大猫的动作十分奇怪,比如店内的服务员刚擦完杯子,他又重新开始擦,总是在干第二遍活。 “他难道是处女座?”初心看得目瞪口呆。 “嗯?”天佑对星座似乎不太了解。 “你看他不停重复店员做过的动作,你觉得那些店员会怎么想?” “不太愉快吧?” 初心点点头,说道:“难怪那天那个店员对我们态度恶劣,看来他们对老板都是窝着怨气的。没想到大猫这样生相的人还会难相处。” “那是因为你看他的角度不同,在他店员眼里,他就是个严苛的老板,长得再好看也是老板。” “那我们怎么样?一直在这里等他走?看样子他不一定想走啊。” 天佑想了想,说道:“你想办法把他引到别的地方去,我来问问这店里的员工。” “我?”初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万一大猫是个杀人犯呢?你这样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天佑笑眯眯道:“你不是觉得他很帅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初心知道他逗自己,有些生气,说道:“去就去。我鬼都不怕,怕什么杀人犯!” 天佑这才安慰她:“我感觉,大猫不像会杀人,你放心去吧。” 初心走进店里,服务员迎上来,说道:“美女,我们店里客满了,要不你等会再来?” “我不是来喝东西的,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他……” 初心已经搜寻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大猫看见她的时候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走了过来。 “不用管了,我走了。”初心往店门外走去,那店员以一种很古怪的目光在打量她。 “严小姐,案情有进展了?”初心把大猫往远一些的地方引,他也觉得初心举动有些蹊跷。 “嗯,是这样的……”初心不敢再刺激大猫的情绪,所以没提他们知道他女友其实是男生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试图再挖出一些详细的信息。 初心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天佑,大概他那边已经有眉目了,便说道:“大猫,那你先回去吧。资料我们掌握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谢谢严小姐。” 大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初心觉得他的态度很古怪。 “我想跟你道个歉。早上在河边的时候,你说话之后,我突然头很疼,感觉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但马上又忘记了。我很痛苦,所以对你的态度可能有些恶劣。我不是故意的。” 初心急忙说:“我理解。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如果再想起什么细节,记得告诉我们啊。” 大猫的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初心心中一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是天佑。 “初心,你在哪里?我有重大的发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直面真相 严初心急匆匆地赶到他们约定的地点,陈天佑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初心的心开始狂跳,不知他会带来什么消息。 “怎么回事?”初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先歇口气,我一讲恐怕你喘得更厉害了。”天佑轻拍她的背。 “没事儿,你说,你憋着我更难受。” “我刚才问了咖啡店的店员,他们说这家店在半个多月前已经转让出去了,他们做生不如做熟,新的老板也留他们在这里继续干。” “嗯?大猫已经不是老板了?那他每天待在店里干什么?” 天佑的表情变得极为诡异,说道:“我问了他们大猫的事情,他们说大猫死了。” “什么?”初心瞪大了眼睛,许多细节在脑中翻滚,搅得头都疼了。 “我们调查的方向一直不对,我们对这件事情的信息都是从大猫这里得来的,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也就是大猫并没有女友,怪味豆也不存在?”初心试图缕清思路。 “怪味豆是存在的,我想,她大概是大猫分裂出来的一层人格。” “你的意思是,大猫他有两重人格,他爱上了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初心觉得事情太离奇。 “据这些店员说,大猫本来性格就有些怪,但死前的几个月变得更奇怪了。总是自己跟自己在说话,也跟他们提起自己的女友怪味豆,但他们一直没见过这个人。他一个多月前就准备把店转让出去,出事前已经有老板接手,看过店里的设备非常满意。新老板不太懂经营咖啡店,只是当作一项投资,没有重新装修,只是把店名改掉了一个字,原来的员工也保留下来。差不多是正式交接那一个晚上大猫失踪的,过了几天他的尸体才被打捞上来。” 初心开始联系之前的线索,说道:“我们在监控里看到的不过是背面,一直以为是女生,所以当换了衣服的大猫再出现,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天佑说道:“不过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去一趟大猫的家。确切地说,是他生前的家。” 他们刚想上楼,听见有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往墙边躲了躲。 “她说什么?”天佑不太听得懂浙江的方言。 “她的意思像是说触了霉头,屋子里横死一个人,所以到现在还没租出去。”初心听了一会,翻译给天佑听。 “看样子是在说大猫,难怪那日她在楼道里碰到我们,会露出那种表情。” 两人等到女房东走下来出了门,才往楼上走。 “但今天我们没钥匙,怎么进去?”初心压低声音问道。 “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嘘,别声张,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天佑掏出他的“作案工具”,没一会儿就开了进去。 “我们进来干什么?那天不是来过了么?”初心进屋后,才敢说话。 “我们那天不过是坐在客厅里,并没有四处看。” “你要找什么?”初心摊摊手。 她顺着天佑的动作望过去,他打开衣柜,上面果然都是空的,他往下翻找,竟找到一条女人的丝袜。他又转身到书柜和床头柜里翻,手里有一小瓶女士香水,只留了一个底,但还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天佑拿着香水瓶说道:“幸好这屋子还没租出去,大猫的家人没把所有东西带走,房东也不敢进来理东西,还有漏网之鱼让我们找到。” 初心看着屋里的陈设,若有所思,说道:“我们现在首要的事情不是直接找到大猫,告诉他真相,然后让他去下面报道么?我们找到证据又怎么样?还不如直接去问他呢。” “现在的问题是,大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人格分裂,他找我们调查这件事情,还是执着地认为有怪味豆的存在啊!” “那怎么办?他这样长久滞留在人间,不太好吧。这个大猫,为什么一厢情愿待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呢?” 两人说话间,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初心目瞪口呆地看着浴室的门。 “怎么了?”天佑缓缓转过头,也被吓了一跳。 浴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确切地说,他们真的不确定那是一个人。那东西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泥水顺着它的衣服往地板上流。 它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初心有点被吓到了,急忙躲在天佑身后。 “大猫?”天佑叫他。 它听见这个名字,猛地抬头,初心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大猫,因为他的脸和脖子都泡肿了,分不清楚面貌。 “大猫,你看看自己,你已经死了,你何必再强留于世呢?” 天佑的话打击到了他,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为什么?我怎么会死?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一定能看见怪味豆,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天佑的声音依旧很冷酷,说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怪味豆,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她不过是你的另一重人格。”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大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地。 初心觉得他实在可怜,也蹲下身来,犹豫了一下,用纸巾轻轻擦拭大猫打湿的头发。 大猫抬起头,还是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但此刻初心没有那么怕了,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大猫渐渐平静下来,随着他心情的平静,他的样貌逐渐恢复如常,神奇的是,连地板上的水渍都消失了。 天佑见他情绪好些了,也放柔声音,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摇摇头,说道:“我清醒的时候似乎想过,但大部分时间,我都不愿意想这件事情。” “你不觉得周围人的态度古怪?”初心十分好奇。 “我习惯了,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也不大喜欢我。” “那你知不知道怪味豆是不存在的?” 大猫猛地站起身,提及这个名字他情绪还是激动,嚷道:“不!她存在!她是我女朋友!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不过是引子 大猫的情绪很难平复,严初心不知怎么劝他,脑海中回忆起电视剧桥段,一般这个时候,主人公会干什么,大概也就是想办法打开他的心扉,最后大猫幡然醒悟,乖乖地去投胎。 她将目光转向陈天佑,示意他好开始做思想工作了,他像是猜透了初心的心思,不屑地撇撇嘴。 他开口了,没有继续刺激他,而是说:“大猫,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去下面报到。” “如果我在下面找不到怪味豆呢?”大猫依旧执拗。 “那你就更要快了,她一定是去投胎了,你要抓紧时间下去,投了胎来世再找她。” 初心很吃惊,天佑竟然承认了怪味豆的存在。 大猫低头思考,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说道:“人海茫茫,我去哪里找她?听说去了地府要喝孟婆汤,喝了我岂不是把她忘了?” “不用担心,如果你们有缘,迟早会相认的。你不会对你们的感情这么没有信心吧?” 激将法似乎起到了作用,大猫抬起头,露出坚定的眼神。 初心借机安慰他,把之前在福建遇到的再生人和许仙白蛇的故事讲给他听。 天佑见他心有所动,叫来了这一片区的鬼差,让他把魂带走。 大猫走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们几眼,点点头。 “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啊,一般情况下不是要给他解开心结么?”初心问道。 陈天佑耸耸肩,说道:“你这又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根据我现实处理事情的经验可以知道,人格分裂自有它的根源,是大猫对现实生活不满的投射。既然医生都很难看好,我又何必将伤疤揭给他看。你也看到了,他刚才反应如此强烈,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只要最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就行了么?” 初心点头表示赞同,说道:“鸡汤有毒,多喝伤身。我们都是这世上独立的个体,谁要影响谁,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天佑深深叹了一口气,初心以为触及了他的心事,刚想安慰他。 他摇着头说:“这次的辛苦费又没了,连我们的民宿钱都得倒贴。” 初心看他又露出抠门的本性来,逗他玩儿:“你也可以找大猫要,不过人家可能只有冥币给我们了。看你敢收不敢收?” 天佑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正想回击,出租屋的门被打开了,女房东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尖叫了一声,随即向他们逼近,以初心耳膜难以承受的分贝在责骂他们:“你们是谁啊?贼?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初心和天佑大气都不敢出。 房东两手叉着腰,继续骂:“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刚见过你们一回。你们快说,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进来?是要偷东西么?” 初心开口解释:“其实我们是……” 房东打断她,又嚷嚷道:“不行,我得报警!走,跟我去警局。” 初心不禁为她的智商捉急,要他们都是贼,她还能这么安全地站在那儿骂他们? 但眼下初心急于脱身,只能拿出自己拙劣的演技,装作头晕的样子,往地上缓缓倒去。陈天佑大概明白她想干什么,赶紧上前扶住她。 初心倒在天佑的怀里,突然瞪大了眼睛,喝道:“你这个老太婆!你趁我死了偷我的东西是不是?你说,我柜子里的香水去哪里了?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底了?” 房东脸色开始不好,自己那日进来搜罗东西,发现值钱的已经被拿走了,看床头柜有香水瓶,看起来是高档货。她想着晚上有同学会,想倒一点出来抹抹,哪知没拿稳,直接摔柜子里了。又刚好听见窗外有声音,有点心虚,吓得盖子都没捡就跑走了。之后也不敢再进屋,今天是听见动静,硬着头皮进来的。 初心见她反应还不够大,便把戏做足了,凭着自己了解的大猫信息又顺口学了几句。 大妈不淡定了,尖叫着跑出去。 天佑把初心扶正,说道:“快走,别演了,一会儿她就找人来了。” 初心觉得说得是,赶紧往外走。 两人跑到街对面的时候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女房东果真找了几个人上楼去了,初心拍拍胸口,吁出一口气。 天佑静静地站在那儿,忽然转过头,问初心:“如果你发现你身边的人也有这种人格分裂的倾向,你会怎么做?告诉他还是和他一起演戏?” “啊?”初心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答道:“这么戏剧性的事情应该很少发生吧?我身边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啊!” 天佑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两人回民宿退了房,去开车。 “你去哪里?” “当然先去学校啊。我收拾收拾,这两天准备回家过年了。” 天佑对了下手表时间,说道:“我们现在出发,到你学校大概就天黑了。你今天别回去了,在我们那住一晚吧。” 初心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你们那楼不是一直不干净么!你这两天身体又不好,估计就更招鬼了,先去我们那,明天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 初心啼笑皆非,说道:“回你们那?艾弘时不就是一只鬼么?” 天佑态度坚决,说道:“起码,他不会害你,别的可就不好说了。你下个学期申请换个地方,既然知道不干净了,干嘛还住那儿?” 初心露出一张苦瓜脸,说道:“哪是说换就能换的?我就是个小民,连领导的面儿都见不到,跟班主任说了也没下文。” 天佑若有所思,说:“那你先别管了,我想想办法。” “你?想办法?”初心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但有些累了,也不想往下问。 “你睡会儿吧。”天佑发动车子。 “对了,美辰……算了。”初心想着问他就更不知道了,等回到上海再联系她吧。 天佑怕她生病晕车,开得很慢很稳,初心在轻微的颠簸中陷入梦想。这一次,并没有梦见辛愿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穿越后遗症 “初心?初心?到家了。” 严初心睁开眼,陈天佑已经下车了,她揉了揉脑袋,跟着他往里走。 艾弘时大概不在家,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在沙发上休息会儿,我去弄吃的。”天佑拉开冰箱的门,弘时大概知道他们回来,冰箱里还有食材。 客厅的沙发上已经铺了毛茸茸的垫子,摸上去手感很好,这一人一鬼的倒挺会享受。 初心蜷缩在沙发上,觉得这姿势舒服极了,刚想继续打个盹,耳边突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天佑,厨房的门已经关上了,恐怕喊他也听不见了。 大概是弘时忘了带钥匙,初心挣扎起身去院子里开门,走到门口才想到一点,如果是弘时,他就算没带钥匙也能穿墙而入啊。 想到这里,初心有些疑虑,天佑这个地方一般是没有人会找来的,这大晚上的总不可能是送快递的吧? 犹豫间,敲门声似乎更急了,初心硬着头皮把门开了,她的心快跳出胸腔了,抬头一看,是辛愿辰。 初心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她,说道:“美辰辰,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宿舍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辛愿辰任由她抱着,初心拉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说道:“外头冷,快进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初心突然觉得不对,自己从来没跟她讲过这里具体的地址,难道是弘时说的,又或者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来过这里? 天佑端了一盘菜放在餐桌上,看初心站在院子里,便走了过去,问道:“你大冷天的站外面干什么?” 初心拉着辛愿辰,笑嘻嘻地跟天佑讲:“美辰辰来看我们了,你多添双筷子啊。” 天佑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说道:“初心,你……” 初心回过头,辛愿辰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她小声地说道:“初心,其实我……” 她话音未落,初心突然看到美辰辰的脸上突然布满了褐色地斑点,极为可怕,瞬间,她的脸碎了,身体也破了,一片片落在地上。 初心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天佑快步向前,把她接住了。 初心的梦很混乱,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出了一身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门虚掩着,外面的灯光比较亮。 她耳边传来争吵声,仔细辨认,似乎是艾弘时和陈天佑的声音。 “她有病!你却说不能告诉她?”天佑的声音十分激动。 弘时小声说道:“你不也说了么,就像你们刚经手的大猫那个案子,最后你不也是陪他演戏么?” “那是因为他已经被自己编织出来的幻境害死了!再说了,他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客户,但初心不一样!” 弘时的口气有些嘲讽,说道:“不一样?你爱她?那你为何不早跟她袒露心意?” “我试过,但她装作听不明白!” 弘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天佑又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告诉她真相的原因,因为在她编织的梦境中,她喜欢你,你享受这件事情!” 弘时急于辩解,脸都涨红了,吼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本来就爱幻想,到目前为止,她的幻想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害,你又何苦去揭开伤疤呢?”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另一个大猫!”天佑的声音异常坚决。 弘时还想反驳,但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初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突然出现在他们跟前。 两人同时住嘴,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们在说什么?大猫?我?什么意思?” 她有往楼下看了看,发现辛愿辰不在,忙问:“美辰辰呢?她去哪里了?她还活着么?” 天佑想回答,弘时瞪了他一眼,答道:“刚才你昏过去了,她守了一阵,说还有事情,我送她出去坐地铁了。” “哦。”初心点点头,她没事就好,自己大概精神过于恍惚了,刚才会眼花到这个程度。 “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弘时小声问道。 初心脸色转冷,弘时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心里不禁发怵,不敢追问。 天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我们是在谈论你的事情。” “我有什么事情?我不是好好的么?我感冒都好了!” 天佑观察她,她两臂护在胸前,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她的站姿也是防卫性极强的。天佑判断,她应该猜到了他们讲的问题,但目前还不愿承认,不能接受。 天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他又趋向前,稳住她,说道:“你先别激动,我们下楼说。” 初心有些恍惚,跟着他们下楼。 初心抱着双腿,缩在沙发的一角,望着墙上的黑白照发呆。天佑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对面,眼神里充满怜悯,弘时感觉很难面对初心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说道:“我给你们煮点喝的。”便到厨房去忙活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过了会儿,初心捧着弘时弄的可乐姜茶,喝上一口,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问道:“我是不是有病?” 弘时点点头,又摇摇头,答道:“大概是你精神紧张,所以情绪有些难控制,你放松点,就没事了。” 初心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有数,从滹沱河源头回来以后,我总是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穿越之后的后遗症。”三人几乎同时开口,初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到底是什么病?我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糊涂了。你们告诉我?”初心一脸愁苦。 弘时低头不说话,天佑也是一脸同情,他怕刺激到初心,斟酌用词,答道:“初心,我知道你从小爱幻想,但最近,你似乎有些过头了。你构筑了一个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形象,但凡你身上没有的,你就加诸于幻想出的那个人身上,其实……” 初心一脸惊恐地打断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漫长的治疗 “怎么?”陈天佑有些错愕,严初心为什么要打断他? 他几乎能看到初心脸上的青筋,初心皮肤白皙,但她脸上肉鼓鼓的,几乎看不到皮下组织。此刻的初心看起来十分紧张,紧紧抿着嘴,皱着眉,瞪大了眼睛,整张脸无法松弛,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我没病!你们不用管我!”初心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得更厉害了,嘴里开始喃喃自语。 一旁的艾弘时悄悄拽了拽陈天佑的衣袖,问道:“初心她怎么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天佑小声答道:“大概是发病了。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就怕她的另一半人格把原有的人格给击败了。” “那怎么办?”弘时急得差点碰掉桌上的杯子。 “告诉她真相,不能再拖了!” 初心觉得自己似乎飘在了云端里,整个人身上软绵绵的,但天气似乎很好,太阳暖洋洋地打在身上。 她想起来了,自己叫辛愿辰,身世凄惨,美、机灵、穷,性格清冷,几乎不交朋友。直到她遇见了严初心,初心是一个家庭美满、可爱、随和的姑娘,但内心似乎也藏着不可言说的往事,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温暖着彼此。 但也是因为初心,她认识了艾弘时,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爱上了他,但他爱着的确实初心。她嫉妒、怨恨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初心,甚至想过如果初心不存在了,弘时会不会爱上自己? 她开始出冷汗,她似乎又变回了严初心,辛愿辰就在自己跟前,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在责备她。 她的头快炸裂了,她究竟是谁? “初心?初心!严初心!你快醒一醒。”好像有人在叫她,但她又不确定。 一张圆圆的男人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是陈天佑,她疑惑地问:“天佑?你怎么来了?你找初心?她不在宿舍啊。” 天佑一把抱住她,大声喊道:“初心,醒一醒!你是严初心,你不是辛愿辰!听着,你是严初心!严初心!严初心!” 这个名字在她的耳畔回旋着,她疯狂地挣脱陈天佑地怀抱,想要四处乱撞。 突然,她的脸上挨了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疼,她捂住脸,错愕地望着动手的天佑,大概是病还没好,竟晕了过去。 初心后来才知道,自己休学了大半年,在医院里一直住着。治疗期间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只觉得那似乎都是梦,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梦里面也有陈天佑和艾弘时,但他们往往刚出现,就被风吹走了。 她彻底清醒的那一刻,是七月中旬的一个中午,那天阳光明媚,天佑陪着初心在病房的躺椅上晒太阳。 他像是在唱歌,那首歌她似乎听过,天佑说过,那是一个学校的校歌,和他的家乡他的过往有关系。 初心真的醒过来了,看到明晃晃的太阳,恍若隔世。 她笑眯眯地看着陈天佑,说道:“没想到你唱歌还挺好听。不过为什么你总唱这一首?我都要听腻了。” 天佑不置信地望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得说不清楚话,断断续续才把话说清:“初心,你别乱走,我去找医生。” 他大概太兴奋了,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地上的簸箕给绊倒。 初心看了看病床,笑了,他其实大可不必自己去找医生,按一下呼叫的铃不就完了么? 紧接着,她突然笑不出来了,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她像是睡了很长时间的觉,浑身酸痛。 她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是在天佑家里,她、天佑还有弘时在喝东西聊天,怎么一转眼自己穿着病人服,住院了? 这一天的后半段,这病房里的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先是一堆医生护士来给她检查这个检查那个,然后她爸妈哭了一次有一次,把她都哭毛了。好不容易天佑把他们送回酒店,又来了一堆同学,叽叽喳喳和她聊天。 她感到脑袋又要炸了,但他们还是不肯回去,艾弘时出现得很及时,说是在附近的小饭店订了餐,请同学们去吃个晚饭,大家才走了。 初心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好好的,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刚才的医生护士、同学,甚至是爸妈,都像瞒着自己似的。 天佑回来了,拎着一个极大的袋子,初心猜测是吃的,自己的肚子也很争气地叫了起来。 “天佑,我怎么?” 天佑打断她,说道:“吃完饭再说,看你也饿了。” 初心点点头,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天佑给她的床上小桌铺上了几层报纸,又去把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你干嘛?”初心露出十分迷惑的表情。 天佑让她小声点,解释道:“我跟护士说了,你需要休息两个小时,让她们这段时间别打扰。” “你要干嘛?”初心捂住胸口,装出害怕的模样。 天佑不屑地笑笑,手里不停,逐件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初心眼睛都瞪圆了,嚷道:“哦哦哦!原来你……” 她被天佑掩住了嘴,才想起要轻点说话的嘱咐,赶紧收声。 初心在浓稠的酱汁中沾了沾牛肉卷,又用它卷起了几个葱花,放进嘴里大嚼。这火锅的汤底是下了本的,确实是骨头熬出来的,入口很香还带着些淡淡的奶味。 初心满足地丢下饭碗,看着天佑收拾好残渣,把垃圾扔了,又擦起了桌子。 他抬头看了初心两眼,说道:“看你这吃饭的样子,知道你是真的好了。” “嗯?” “之前就算端山珍海味给你,你都是机械式地应付几口,食欲不好,你看,你是不是瘦了很多?” 初心这才留意起自己的模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确实细了一圈。她掏出包里随身的镜子,自己的包子脸竟然变长了,下巴尖得吓人。生病能减肥确实是附带效应,但初心看到自己脸色暗黄,才明白肉多有肉多的福气。 天佑也叹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有句网络流行语?” 初心很惊奇,这个老古板连网络用语都在学习?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定有没有说错:“瘦下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好看。” 初心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调侃自己,气得要用镜子去砸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命中之人 陈天佑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镜子,微微笑,说道:“你这是谋杀亲……” “你要敢乱说,我就真杀了你了。”严初心嗔道。 “好好好,你别激动,刚恢复过来,一紧张可能又得要病了。”天佑忙摆手。 初心刚想说话,房门被推开了,是来查房的护士。小姑娘用力嗅了嗅屋子里的气味,皱着眉说:“你们吃什么了这是?” 初心赶忙回答:“打包了麻辣烫。” 天佑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虽说你身体没啥毛病,但还是比较虚弱,尽量不要吃这种刺激的食物,知道么?”她又转头瞪了一眼陈天佑,骂道:“你这个人也是,家属怎么可以给病人吃不健康的东西呢?” “是是是!是我一时疏忽,我再也不敢了。”天佑急忙承认错误。 护士走的时候还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装锅子的大袋子,天佑急忙解释:“拿来打包麻辣烫的,比较健康,是大了点,呵呵。” 初心一直忍着笑,但护士一走,她又换上严肃的表情。 天佑见她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问道:“干嘛一直看我?是不是病糊涂了?还是,觉得我特别帅?” 初心不理他的玩笑话,问道:“你不是说吃了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 天佑也收起不正经的模样,答道:“你记不记得辛愿辰?” “辛愿辰?谁?我们的客户么?” 天佑见初心脸上的困惑不像假装,知道她是真忘了,便说:“不是。她是你分裂出来的一层人格。” “什么?人格分裂?你的意思是我跟大猫一样?”初心心里咯噔了一下。 天佑点点头,把初心虚拟出一位室友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给她说了一遍,尤其是她前段时间的反常。 初心就像听了一个故事,十分惊奇,但心里面倒是坦坦的。 天佑见她的反应很寻常,也松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真的好了。 初心合了合眼,又睁开,问道:“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得了这样的病呢?” “穿越后遗症。” 初心想起了滹沱河源头的事情,有些明白了,难怪自己之后总有些不对劲。 “我幻想的辛愿辰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们从你的描述来看,她差不多是和你互补的。” “互补?”天佑这个用词过于厚道了,初心不是太明白。 “好吧,我说了你可别高兴。你矮胖,她高瘦;你是圆脸,她是瓜子脸;你家庭幸福,她身世凄惨;你中人之姿,她美若天仙……” 初心更困惑了,自己这是出于什么心态,非整这么个人出来膈应自己? “而且,这个辛愿辰她对……” 话还没说完,门又开了,初心抬头一看,是艾弘时。 弘时见他们不说话,问道:“在说什么呢?” 天佑似乎不愿意说了,初心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便问弘时:“他说我塑造出来的人格对谁怎么样来着。他说的是谁?” 弘时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也不说话。 “算了,今天晚了,我们回去了,你休息吧。”天佑使个眼色,示意弘时跟他走。 弘时看了一眼初心,说道:“那你早点睡吧。”说罢看都不看天佑,便转身出去了。 艾弘时没有回家,一个人游荡在街里。 要是旁人看来,他似乎魂不守舍。他苦笑,自己就是个魂,连躯壳都没有,还学人谈什么恋爱? 初心半年前的反常,是弘时先发现的。他们送她去H大的第一天,是感觉到了宿舍楼里的异样,但没料到她身上穿越后遗症碰上了那个道场,会变本加厉地发作。 过了没多久,初心开始给他发一些问候短信,甚至有些暧昧。 他起初以为她手机被盗了,还打电话去求证,确实是她的声音。弘时一开始有些抗拒,后来也沉迷在初心编织的幻境中,他已经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此后,他们走得比以前更近了,都瞒着陈天佑。弘时一方面也疑惑初心态度的转变,一方面觉得似乎有些愧对天佑。 但天佑还是发现了,他对自己倒不完全是责怪,而是想骂醒他,天佑告诉他,初心病了,塑造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来体验这种禁忌的爱情。 弘时觉得,即便这是个梦,也是美梦,起码证明初心内心对他是有感情的。但后来,眼看着初心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时而正常,时而又完全变了人似的。她的这重人格迟早会把她毁掉,弘时才同意送她来看病。 眼下她病好了,弘时内心却很矛盾,一方面对她的脱险感到安慰,另一方面又遗憾,恐怕两人以后难续前缘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只鬼,不生不灭,没有资格爱人,他只能把气撒在陈天佑的身上。 他一路想着,竟又踱回了自己家中,他苦笑一声,起码,他这只鬼还有个家,不至于沦为孤魂野鬼。想到这个,他还是惦念起陈天佑来了。 心里正想着,天佑猛的出现在他眼前,他被惊得叫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吓死我了!” 天佑被他逗乐了,说道:“你一个鬼还怕我不成?” 弘时翻了个白眼,说:“你是比鬼还可怕。” “好了,你别闹了,你生我气干什么?难道你不想初心康复么?” 弘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对了,等过两天初心出院了,趁她还在放暑假,我们要出趟远门。” 弘时有些吃惊,问道:“出差?去哪里?” “广州。” 弘时想了想,问道:“其实你何必每次都把初心扯进来呢?这种案子,我们俩对付绰绰有余,你何苦拖累她?再说了,你要是让初心她爸妈知道,初心就是因为我们的案子变成这样的,不会放过我们的。” 天佑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忘了,她是我命中之人,只有她能帮我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弘时的表情很冷,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的过去?难道你想一直骗下去?” 天佑抬头望着天上清亮的月亮,叹了口气:“这是要看机遇的。而且最近我有感觉,恐怕也快瞒不下去了,哎……”(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骑楼疑云 “广州?可是我……”严初心有些犹豫。 陈天佑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这几天就去,现在是暑假,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可是,我爸妈那边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就到,严母推门而入,瞅瞅初心,又瞅瞅天佑,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初心一看这阵仗,知道老妈脑中又有很多旖旎的想法,刚想说话,天佑先开口了。 “阿姨,跟您商量件事行不行?”天佑又露出大尾巴狼的神情。 “行。怎么都行。” 初心对老妈的态度十分不满,这算什么?恐怕现在天佑要求把自己卖给他,老妈也不会反对。 “阿姨,是这样的,初心身体刚康复,理应是要回去再修养一段时间。但是,你看,她休学了这大半年,拉了一学期的公共课什么的。我正好有认识的老师,可以给初心补习一下。” 初心觉得天佑的借口烂得很,不过严母倒是很相信,点头表示赞同,还夸天佑想得周到,天佑亲亲热热地又和严母聊了会天。 翌日,天佑看着车子把初心的爸妈接走,便和天佑来接初心出院。 “不回宿舍么?”初心看车开的方向不对。 “我给你换了幢楼,原来那楼太不干净了,也怕你想起什么不该记得的。”天佑解释道。 “所以,这段时间,你先住我们那。暑假学校人少,你身体刚好,容易招惹它们。”弘时在一旁补充道。 “也行。反正你们那比宿舍条件好多了。对了!”初心转头看看天佑,问道:“那房租水电怎么算?跟原先一样?” 天佑露齿一笑,说道:“那怎么能行呢?你不知道,我们那地段又涨价了,水电网费月月在涨,你说……” 初心捂住耳朵,摇着头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天佑谈起生意经,真是没个尽头。 出院的第三天,他们便飞去了广州,天佑也没提,是什么案子。 初心之前没来过广州,吃完第一顿饭就被这个城市收买了。 他们辗转找到住的地方,放下行李后就在楼下的小饭店要了几个极简单的菜,但真的好吃。 越往南走,餐饮就做得越讲究、精细。广州菜总体比较清淡,力求清中求鲜,很符合初心的口味。他们点了白切鸡、白灼虾、广东菜心和艇仔粥,令初心胃口大开。 初心连鸡皮都没放过,沾着酱油吃得一干二净,她摸了摸鼓出来的肚子,满足地点点头,说:“这是个好地方,我们多来出几趟差也可以。” 弘时笑笑,指指天佑说道:“多来几次可要把他给逼疯了,万一这次又摊上一个自身难保的,我们这趟恐怕又要赔吃赔住的了。” 天佑一反常态,并没有露出焦虑的神情,他掏出银行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次的主顾阔气,先打了一些车马费给我,数量不少,够吃够住的。” 初心了然,难怪这么大方,原来是有底气了啊,不禁好奇起来,这次叫他们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什么时候见客户?什么来头?手笔不小么。” “是个女人,听声音比较年轻,她直接就把路费住宿费什么的打到我卡上了,说是到了再说具体的。” “她就不怕我们跑了?这么老远的,很可能收了钱人不来。” “我们是讲口碑的好不好,我们的生意都是口口相传的,老客户介绍过来,怎么会失信于人呢?”天佑摆出老干部的嘴脸。 “好好,说不过你。那人什么时候到?” “吃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过去吧。” 他们住的地方是顾客指定的,所以很快就到达了和她约定的地点。 这个地方人来人往,气象繁华,在窄窄的街道两旁,一幢幢房子被架于半空,底层的房子似乎往里掏空两米左右。 弘时也盯着两边的楼在看,扯扯天佑的袖子问道:“这是什么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初心尝试着回答:“是骑楼么?” “诶?你知道?”天佑有些惊讶。 “上海金陵东路那一带,也是有这样的建筑的,我当时好奇,查了一下名字。” 天佑点头说道:“骑楼是岭南建筑文化的代表,‘骑楼’的字面解释是‘骑在公共人行道上的楼房’,最初叫‘有脚骑楼’,和北京四合院、上海石库门齐名。” “那为什么要建成这个样呢?”初心围着廊柱转圈圈。 “实际上它是一个舶来品,原先不过是外国房屋桥廊,后来变成公共设计。桥廊打通连成一条长廊,变成商业街。这样的话行人可以在走廊行走、遮阳避雨以及购物。它能够适应当地冬短夏长、夏季太阳超辐射力且多雨的气候。” 初心点点头,觉得这建筑就像上海的石库门,也算是中西合璧的风格。 他们说话间,有个女人靠近他们,用粤语问道:“你是不是陈生?” 天佑点点头,说道:“你是苏姑娘?我两位同事不是这儿人,听不大懂广东话,你会讲普通话么?” 苏姑娘点点头,换成普通话,说道:“会说,就是发音不准确。你们能听懂么?” 天佑见弘时点头了,觉得应该没问题。 “苏姑娘,你找我们具体是为了什么?”天佑开门见山。 那女子有些迟疑,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不是苏姑娘,我是苏太太。” “你已经结婚了?”初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前的这名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满脸的胶原蛋白,竟然已经嫁为人妇了! 她反应如常,大概平日里别人对她的评价多是这样,已经习惯了,只是解释道:“我今年三十三岁了,不过是生得年轻点,其实我孩子都八岁了。”初心又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的身形完全不像生育过。 说到这里,不知什么地方触动了苏太太的心思,她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说回正事吧,苏太太。你为什么找我们过来?” 苏太太的眼睛闪了一下,又恢复暗淡,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孩子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消失的孩子 儿童失踪案?严初心心里嘀咕起来,苏太太不是应该报警么?找他们做什么? 见他们露出疑惑的神色,苏太太解释道:“我是看着女儿在我眼前消失的。” 陈天佑也惊奇,问道:“消失?你用的这个词确切么?” 苏太太拼命点头,答道:“我就是站在这里,我女儿喵喵在你们这个位置,她是一下子不见的。 初心目测,他们不过一臂的距离,这情况也太离奇了,便问道:“你们当时在干嘛?” 那天天气特别好,我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花裙子,我在给她拍照,拍好的一瞬间,她竟然连影子都没了。 “你当时没有低头?或者说,喵喵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苏太太确定地摇摇头。 天佑问道:“当时那张照片能给我们看一下么?” 苏太太掏出包里的相机,递给他们,初心一脸错愕,这照片捕捉到了喵喵消失的一瞬间,确切地说,这照片上拍到的是一缕轻烟。 天佑评价道:“确实诡异。” “你报警了没有?” 苏太太摇摇头,说道:“喵喵这事不同于一般的失踪案,我想,警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她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初心觉察出一丝尴尬和无奈,轻声问道。 “如果报警了,喵喵的身份就会暴露,对我和她都不好。” “身份?什么意思?” 苏太太脸上难掩忧伤,像是鼓足勇气,说道:“她爸爸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能离婚娶我,孩子也没法报国内的户口。他说,怎么也不能报警,喵喵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初心的嘴张成了o型,苏太太的意思大概是她当了知名人士的小三,还生了一个不能公开身份的孩子,但看她的模样并不像这样的人。 她发现苏太太喜欢苦笑,但笑起来竟然还是有美感。 苏太太倚在廊柱上,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和他,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人活着,总是身不由己的,是吧?不过眼下,我希望能尽快找回我女儿。” “你说的这事是多久前发生了?” “今天是第11天。我之前找过私家侦探,他们收了我的钱,但完全当无稽之谈,更别提找喵喵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初心之前一直奇怪苏太太的情绪不像是丢了女儿,现在在知道她一直在硬撑。喵喵对那个男人来说,无关痛痒,但却是她人生最大的寄托。 天佑见苏太太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忙叫艾弘时扶着她,说道:“苏太太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女儿的事情现在很难有头绪,我们需要实地考察,再做打算,你回去后把你女儿的资料发给我,包括她平常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弘时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初心很吃惊,问道:“你没把她送回家?” “干嘛要送她回家?她是那种身份,万一她那情人找私家侦探拍我们怎么办?” 初心耸耸肩,说:“你忘了你是鬼啊?你能留下任何影像么?” “是哦。”虹时摸着脑袋。 “所以说,喵喵不可能是鬼。”天佑开始嘀咕。 “你在怀疑她的身份?”初心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柱子。 天佑点点头,他敲了敲廊柱,说道:“这事情听起来却是古怪。要么是喵喵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这里的磁场比较特殊。既然能拍到喵喵的一缕身影,说明她并不是鬼魂,那她到底算不算完全意义上的人类,需要借助苏太太提供的资料来分析。我觉得也有可能就是这个地方古怪,会吞人。” “吞人?”弘时绕着走了几圈,并没有研究出来什么门道。 初心回忆起儿时爱看的世界未解之谜,难不成这骑楼跟百慕大三角区似的,人一去就被吸进去了? 艾弘时想了想,问道:“现在我们假设喵喵真的是被这根柱子吞了,它到底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初心又开始开脑洞,揣测道:“要么这柱子里别有乾坤,就像《爱丽丝漫游奇境》似的,喵喵进入了里面的世界。要么就是跟我们之前的情况一样,某个时机之下,她穿越回到了过去,或者去了未来。” 天佑点点头,说道:“你说的都有可能。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喵喵自身有问题这个假设。”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守株待兔,天天在这里候着?”弘时开始焦躁。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目前我还想不出特别好的方法。”天佑也无奈。 初心环顾四周,说道:“根据刚才苏太太描述的情况,喵喵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在10天前的下午三点,现在是两点半。我们可以在这里兜上一圈,然后等到那个点,再案件重演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眼下天佑想不出更合适的办法来,觉得试试也无妨。 三人在店铺门前瞎溜达,挺引人注目的,因为这人高马大的一行人,却走得特别慢。 “差不多了,准备好了么?”天佑问站在对面的初心,并做出了拍照的动作。 初心无奈地点点头,做了个鬼脸,哪知天佑趁这个时候按下了拍照键,弘时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是三点整。 初心夸张地叫喊起来,嚷嚷道:“你怎么拍了?肯定很丑!” “但刚好就是三点整啊!嗯……”天佑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真的很丑?”初心笑眯眯跑过去看,看见照片的一瞬间却收住了笑容。 “你们俩怎么回事?”弘时很好奇,也把脑袋挤了上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弘时十分吃惊。 “你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么?难道这里的气场真有问题?”天佑指了指手机屏幕。 初心努力回忆,答道:“就是之前胡巴给我拍过照,也是这个情况。你知道,我基本没有照片的。” 胡巴是狐仙,有意接近初心,可以算是初心的初恋。 天佑看初心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自然,看样子她是真的放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少年老成 严初心望向那张照片,感觉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出了一身汗。照片中的自己正在做鬼脸,但可怕的不是她的表情,而是她的脸!照片上的她竟然涂着紫色的眼影,加上向上翻起的眼珠,实在诡异。她的唇色也古怪,是那种病入膏肓般的乌青,活像有人给她化了妆。但话说回来,谁会化这么重口味的妆容? “怎么会这样?”她低头暗语。 “会不会是你手机的问题?你是不是按到了什么修饰照片的键了?”艾弘时揣测道,他知道陈天佑对高科技产品一向不在行。 “没有可能。你看她脸上其他部分还有脖子的皮肤都是正常的,就像是变了一张脸。” “没有。”初心的脸色十分阴沉,再加上低沉的深线,把他俩吓了一跳。 初心不理会,继续说:“照片上的人跟我的五官脸型都是一模一样的,脸没有变,只不过神态变了。” “会不会又是什么穿越后遗症?”弘时想起初心大病初愈,还有些后怕。 天佑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大像,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可能这个地方的磁场真的有问题。” 初心闻言抬头望了望他们右侧的骑楼,研究不出什么名堂。 “我们假设这里确实有问题,那下一步呢?我们还是不知道喵喵为什么会失踪啊。”初心暂时不再想那诡异的照片。 天佑刚想开口,手机提示音响了,竟是一声响亮的猪叫。 初心和弘时十分错愕,这陈天佑莫非疯了?怎么会用这么古怪的铃声,想着想着,初心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佑很是尴尬,刚想把手机调成静音,那销魂高亢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天佑一个颈儿地解释。 “等等!”初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凑过去问道:“你这提示音哪里来的?怎么听着那么像……” 她还没说完就被弘时打断了,他可劲儿地乐,说道:“那不是初心你学的猪叫声么?” 初心也疑惑,又仔细听了一遍,确实是自己的声音,便问道:“这个怎么回事?” 天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道:“你有两次喝醉了,一直拉着我絮絮叨叨,不是讲故事就是唱歌,高兴的时候还会学动物的叫声。我觉得有意思,所以就把你的话都录下来了。” “那你干嘛把这个当铃声,听到了很尴尬的啊!”初心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你一直没有康复,我经常给你放这些录音,希望你早点恢复正常。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啊?是什么?”初心和弘时同时问道。 天佑小声答道:“其实我当时也很想念你的胡言乱语,有时候就拿出来听听,后来干脆就把你的各种叫声让人做成了手机铃声,今天忘了改模式都让你们听见了。” 初心想了半天才明白天佑是在变相表白,弘时则是一脸惊愕,瞪了天佑好几眼。 “别说这个了,你快看看是不是喵喵的资料。”初心用指尖点了几下天佑。 三人暂且放下各自的心事,凑在一起看手机,苏太太提供的资料十分详细,连女儿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和玩具都一一罗列。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初心突然的发言又让天佑惊了一下,他浏览了一遍资料,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你们不觉得这个喵喵的爱好有些特别么?” 他俩不明白初心的意思,天佑上下扇着自己浓密的睫毛,一脸困惑。 “在你们眼中,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是怎么样的?” “说话轻声细语,喜欢抱着洋娃娃和毛绒玩具,缠着妈妈?”其实天佑也不太了解小朋友。 “是啊。我身边亲友家的女孩儿,平日里都喜欢抱着个芭比娃娃,围着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你看看这喵喵的爱好。”初心说道。 天佑刚才看到一堆自己不熟悉的名字,觉得有些头晕,其实并未细看。 天佑一边看一边听初心的解释:“喵喵非常早熟,你看苏太太提供的这几张照片。喵喵的头发并不是天然卷,而是刻意烫的,她身上这件连衣裙完全是大人的款式,她的小皮鞋还是带点跟的。你再看她平时喜欢的娱乐活动是看电影,但也不是看什么动画片,而是蓝白红系列啊《搏击俱乐部》之类的片子,你们不觉得很诡异么?” 天佑点点头,被初心一说,他越发觉得照片上的小女孩双眼妩媚,带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弘时摇了摇脑袋,说道:“苏太太看起来很清纯,一点儿都不像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反倒是她这个女儿,看起来像狐媚子。” “难道她是狐狸精?”初心说道,又解释,“不是人类社会的狐狸精,而是像胡巴他们。” “有可能,不过我们也不能直接下结论。”天佑回答得十分官方。 初心有些泄气,说道:“看着线索又用不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不能排除这个地方有问题的可能性,所以我们需要去调查了解一下。” “你和弘时去图书馆和档案馆,查这个地方的历史资料,网络的信息也不要放过。” 弘时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天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廊柱,说道:“我去会会老相识,她也许知道一些东西。” 初心立刻有了警觉,问道:“你说的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你的老相识怎么就那么多呢?” 天佑很享受她的干醋,知道她是在说北京冥府里那曼陀罗的事情,便笑笑说:“你忘了,我在香港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自然也有相熟的人。你们不用管我了,再不走,图书馆要闭馆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初心见他还学会了卖关子,心里就憋着气,难免就把怒火发泄在弘时身上了。弘时本来见她吃醋的模样就有些嫉妒,这会儿挨了骂,更气天佑了,不过表面上仍是哄着初心,死皮赖脸地等着初心恢复心情。 弘时突然想到什么,跟初心说道:“好了,你生哪门子的气?走,我买东西给你吃,吃饱了我们再干活。” 话音刚落,初心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忘了生气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猛虎下山 “一楼开店,骑楼做住家,在风水上大为不吉,特别是骑楼上方忌做卧室、书房等,只可做储藏室。”严初心翻到一段讲骑楼风水的,但不过是讲了楼上不宜住人,它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眼看着线索又断了,她粗暴地揉起了头发,觉得很是烦躁。 她转头望着艾弘时,他正认真地翻阅一堆厚厚的地方史书籍,侧脸骨相很好,,脸部线条一气呵成,十分完美。这不,有两个女生正窃窃私语,时不时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初心赶紧往远处坐,装作不认识弘时的样子。她们猜测初心和弘时并不是一起的,便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靓仔哥哥,可唔可以话我知你嘅number?”那个打扮成熟些的姑娘倒是挺直接的。 弘时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她清了清嗓子,换成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帅哥,你不是广东人?我们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嗯?呵呵呵。”弘时不回答,四处搜寻初心的身影。 那两个姑娘朝初心的方向看过来,初心连忙摆手,表示她不认识弘时。 弘时看看初心,再看看搭讪的两个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我一般不把电话给别人,不过像两位这样的大美女,我还是很乐意的。” 初心用书挡住自己的脸,摇摇头,这艾弘时,又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过这一次,弘时的魅力还是起了点作用,原来这两个女生是广州大学建筑设计及其理论方向的研究生,她们最近正巧在做和骑楼相关的研究项目。 他们请两个女生去附近的teddycoffee喝东西,妆容成熟些的叫依娜,腼腆些的叫英子。英子听他们说话,很少开口,但时不时看弘时一眼,初心明白了,她喜欢弘时,刚才伊娜是帮她问的电话。 “你们是外地游客?为什么要刨根问底,你们想知道什么?”伊娜一脸困惑。 初心斟酌了一下,答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本是来旅游的,但碰上亲戚家的小孩离奇失踪。这件事情警察很头疼,家人也很着急,所以我们想尝试另外途径来找失踪的小姑娘。” “你们?亲戚?” 初心明白伊娜的意思,笑笑说:“他是我表哥,是我们的小表妹不见了。” 英子听了这话整个人松弛下来,抿嘴笑了一下,这一切都落入初心的眼中。 伊娜用小勺搅了搅咖啡,问道:“失踪?小孩在骑楼里失踪?” 初心点点头,应道:“确切地说,她是消失了,据说是抱着廊柱正准备拍照的时候,一下子失踪的。喏,你们看。” 伊娜和英子凑上前看初心手机里拍下的照片,尽管像素不高,但看得清那是一缕轻烟。她们将信将疑,摸不准着照片上的是什么,也不确定是不是后期处理过的。 弘时把头转向英子,问道:“你们的研究资料里面,有没有提到骑楼发生过的灵异事件?” 英子被他看得脸红了,又想了会儿,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传说里头好像也没有。” 伊娜记起自己看过的一个讲广州建筑风水的贴子,大致的意思就是:骑楼以两个大柱支撑起骑楼突出的部分,其形如一只蓄势待动的猛虎,风水学上谓之为“猛虎下山”之局,此局气势雄浑,甚为聚气。同时,骑楼的两根柱子还如同人的两片嘴唇,开合之间吸进天地间吉祥的气脉,聚气聚财,是一个极适宜经商的风水旺局。 弘时若有所思,说道:“下山虎确实旺财,不过照这个说来,这下山虎是饿虎,饿虎下山是为了吃,它的优势是凶恶。但如果位于虎口上的人或物,岂不是遭殃了?” 初心细思,觉得也对。 “但是,平时这骑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要是都出事了,恐怕天天得上新闻吧?”伊娜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英子细声说道:“也许老虎有自己的口味,拣着喜欢的才会吞?” 初心和弘时对视一眼,看样子喵喵自身确实有问题。 弘时买了单,也跟英子互换了电话,临走时,英子低着头,又看了两眼弘时,说道:“下个学期我就研三了,要开始找工作了,我想离开这里,换个地方。” 弘时没放在心上,随口问道:“打算去哪里?” 英子看着弘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去上海。” 弘时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赶着去和天佑会合,只是闲闲地说了句:“到了上海,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 英子点点头,还想说什么,被伊娜拉走了。 回到旅馆附近已经7点多了,他们约在一家茶餐厅吃完饭,这家店的装修十分复古。绿色铁窗、港片里的怀旧小物、马赛克地砖,旁边那群人正在打边炉(吃火锅)。 初心望着隔壁桌,咽了咽口水,说道:“明天再试那个吧,今天就来点简单的。” 初心“简单”地叫了一碟油鸡拼叉烧,两个菠萝油包,一份炒河粉,一份鱼丸和一杯冻柠茶。 天佑今天也吃得比往日多些,大概是吃到了正宗的家乡风味,胃口大开。 弘时不是很喜欢南方吃食,也没必要吃,所以没怎么动筷,便问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见到老相好了?”初心举起叉子,露出狰狞的表情,一把插入鸡肉中。 天佑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道:“不是老相好,是老相识。” “怎么说?”初心还是瞪了他一眼,她还在介意他单独去见旧友的事。 “她说这骑楼确实有名堂,不过历来不害人,如果有人被吸进去了,恐怕那人有些来头。” “吸进去?真的是爱丽丝漫游仙境?”初心张大了嘴,鱼丸的渣差点掉下来。 “你你你……小心点。”天佑皱了皱眉,他的洁癖又犯了。 “也就是说,这喵喵确实不是正常的小姑娘?”弘时吸了一口丝袜奶茶,茶比奶味要浓。 “那她是什么?鬼?妖?魔?”初心咀嚼完了才问,怕再洒出点汤汁来。 天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们只有想办法找路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午夜惊魂 广州人的一天从喝早茶开始,饮杯茶,食个包,叙叙旧,早茶通常清晨4时开市,人生的情趣、生活的乐趣都在其中。 来了广州,贪食的严初心自然不会放过吃早茶的机会,七点不到就把陈天佑从床上拖起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都看不清初心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干嘛?弘时呢?” “在外面玩了一夜,他说一会儿和我们在茶楼碰头。” “茶楼?” “是啊,来了广州怎么能不去喝个早茶,快点啦。” 天佑困惑地看了看手表,抱怨道:“这么早!弘时他这只鬼不用睡觉,但我还困呢!” 初心觉得天佑反常,嘟囔道:“你怎么回事?平时见你睡得也少,不见得精神这么差!” “我半夜里还去事发地蹲点了呢。你说这一大早,你为了个吃的就把我叫醒了。”天佑边穿外套边叹气。 “诶?那你等到什么了没?” “别提了,昨晚上的经历真是够可怕的。”天佑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 初心很好奇,她几乎从来没在他的嘴里听见“可怕”二字,他平日里见妖魔鬼怪的频率都和吃饭差不多了,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费心? “你碰见谁了?厉鬼?还是千年的妖怪?”初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天佑和初心往酒店外走去,他回想起昨晚的事,现在心情还没平复呢。 天佑对见鬼这事儿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昨天半夜里出门连个防备措施都没有做。 他趁着店铺关门后,人流量小了,便在事发地进行了勘探。当时,他正蹲在一根廊柱前,上上下下地抚摸着它,寻求解密的线索。 他忽的感到一阵凉意,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一脸茫然地拧过头,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色是灰白色的,整个人十分臃肿,她朝天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天佑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但女子的手依旧附在天佑的肩头。 天佑问道:“大姐,你你你……我我,我们认识么?” 大姐露出与长相极不相称的娇媚气息,用广东话娇嗔道:“哎呀。我也觉得我们认识啦。别叫我姐姐,我有那么老么?我是你的好妹妹啊!” 他忍住内心强烈的不适感,清了清嗓子,无奈地说道:“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你看,我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么?” 大姐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她力气极大,把天佑微侧的身体掰了过来,朝向自己。 天佑将她的长相看得更清楚了,她的一双眼睛竟然是向上翻起的,这是上吊死的人典型的特征。 他又望了望她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浑身冒着凉气,在这样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鬼?”天佑颤颤巍巍地问。 “是啊。你怕我?你看得见我,说明你也不是正常人吧。”大姐捂嘴娇笑起来,活像十多岁的少女,就是配上她的脸,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怕是不怕。但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不认识你。”天佑脑中飞速运转,急于脱身。 “我就想你陪陪我。” 天佑心里已经问候了她一万遍,只得赔笑,说道:“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这一带的鬼差,你要么跟他走,要么让他帮你找个伴?” “不,今天我就看上你了。刚才哥哥你蹲在那儿,我看你屁股生得真是翘,特别想过来捏一把。” 天佑如触电般跳了起来,不自觉用手护住屁股,心想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碰见个女色鬼。 “哥哥你别急啊!陪我聊会儿天吧,你老实告诉我,你来这做什么?你说实话,我保证先不动手。”说罢,胖女鬼发出了可怕的笑声。 天佑没法,只能隐去苏太太的身份,和她提了喵喵离奇失踪的事情。 胖女鬼若有所思,突然一拍脑门,说道:“你说的这小姑娘我有印象,我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 天佑露出期待的表情,急问:“那姐姐你快告诉我啊。你说了,我多给你烧些钱。” 胖女鬼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说道:“我不缺钱,如果你要报答我,肉偿怎么样?” 天佑马上做出“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抱住自己的贞操要紧,拔腿就跑。 那胖鬼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心想这人怎么比自己飘得还快,只得在后头喊道:“哥哥,你改变主意了可回来找我啊!” “后来呢?”初心边吃着虾饺皇边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后来?怎么会有后来?”我拼了命跑回来的,晚一步,我就落入那女色鬼手中了。 “我觉得挺好,牺牲一下你不值钱的色相,找到喵喵,获得丰厚的报酬,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天佑气她的态度,嚷道:“要是我真的和那个女鬼欢度春宵,初心你不介意?” 初心夹起一段肠粉,耸耸肩答道:“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是我什么人?” “但我昨天去见老相好你还生了那么久的气?” 初心一听“老相好”三个字就炸了,用手指戳戳天佑的手臂,说道:“好好好,你终于承认了,昨天去见前女友了吧?你到底有多少个?” 天佑笑嘻嘻,说道:“一个也做不得数。你看你看,吃醋了吧?那你还把我往那女鬼怀里送?” “你都说了是女鬼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一会儿吃完早茶我们就送你找她去,你看看能不能在不牺牲自己的前提下套取点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什么信息?”艾弘时找到他们,一屁股坐下来。 初心凑近看了看他的脸,叹道:“真是令人羡慕,我要是像你这样熬一晚上,我的黑眼圈保准比熊猫还要大。”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的脸色千年就是一个样。” 弘时用力嗅了嗅桌上食物的味道,又挥手叫来了服务员,说道:“再来几笼味道香点的点心。” 服务员觉得他的话没头没脑的,但见他长得好看,便没说什么,在桌上放了猪仔包、榴莲酥、马拉糕。 天佑开始肉疼自己的钱包,说道:“你又不喜欢吃东西,你叫这么多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灵魂互换 “我不吃,我闻闻就够了,来,初心,你吃!”艾弘时拼命嗅着榴莲酥的*香味。 严初心不客气地夹起一只猪仔包,一口咬掉了一半。 陈天佑皱着眉头看看艾弘时又看看她,说道:“养了你们两只饿死鬼,真是亏死了。”说罢不甘心似的把一块马拉糕放入口中。 “走了走了。”初心抢了最后一个榴莲酥,起身要走。 天佑有些犹豫,初心用指尖点点他的脸,笑嘻嘻地说:“怎么?怕去见你的艳遇对象?” 天佑更恼了,说道:“什么艳遇!你们待会儿可不能把我一人扔那儿,你们得救我。” 弘时和初心都呵呵呵几声,很有默契地往前头跑了。 “你确定她会在这儿等你?她又不傻,要是你就是不来呢?”他们仨在那蹲点了个把小时,连一只鬼都没逮到。 “我也不确定,是你说要来找她的好不好?”天佑没好气。 “看来你魅力还是不够么?”弘时在一旁阴阴地笑笑,又补了一刀。 正当三人打算放弃的时候,天佑神情转为紧张,小声说道:“她好像在那边!” 初心和弘时往两边退去,天佑急了,嚷道:“你们别走啊!你们干嘛呢?” 初心朝他眨眨眼,说道:“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人家看到我们可能什么都不肯说了。” “喂!喂!”他小声地抱怨道,但那女人走近了,他只得换了一副面孔。 “小哥哥,你总算来了,我可在这等了你一夜啊!”胖女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天佑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看见他的囧样,但转念一想,别人压根看不到女鬼,只得厚着脸皮对她说:“姐姐,不是吧?我们,不,我在这等了你很久……” 女鬼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上吊也得喘口气么,我刚才有点事走开了……” 天佑忍住害怕,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上吊死的吧?” 女鬼不太走心地叹了口气,说道:“这真的是个误会。街坊们都叫我吴姐,我老公五年前出事故死了。我本来不过想跟我男朋友闹一闹的,没想到脚一滑,没踩住,就这样死了。” 天佑仍是一头雾水,便问道:“那他不拦一栏你?” 女鬼无所谓地说道:“我和他吵架就是因为我看到他和一个小姑娘在一块儿,我问他,他也不否认。我专等着他回来上吊给他看,他当时像是扑过来拦我,但大约是碰着了我脚下的凳子,反而害死我了。他们都说我这个小男友骗财骗色,但我不在乎,他又年轻又好看,我也不吃亏。” 天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胖女鬼看样子是被人害死了还不自知,便问道:“你有孩子么?你有留下什么财产么?” 她不知他问的目的是什么,点点头,说道:“我没有孩子,亲戚也不来往。我死之前一个月,立了遗嘱,把钱留给我那男朋友。”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小男友确实靠不住啊。算了,你不是知道我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在哪儿么?能不能告诉我啊?” 吴姐神色恢复如常,笑笑说:“我知道是知道,也可以告诉你,不过,呵呵呵……” 她停下来,不说话,天佑被她望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背上都发汗了,思前想后,万一自己真的要牺牲色相,这案子到底划不划算。 吴姐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他是当真了,忍不住笑,说道:“好了,我是逗呢玩儿呢。我昨晚上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和我那死鬼老公长得像,所以,我们也算是有缘。我愿意帮你这个忙,不过我有个条件。” 尽管天佑不太乐意吴姐拿自己和她死去的老公比,但急于知道喵喵的下落,便满口答应:“好好,你尽管说。” 吴姐的神情活像一个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又看了他几眼,说道:“等你们这事儿告一段落,你当我一天的男朋友可好?” “这这这……不知道吴姐对男朋友的定义是怎么样的?我需要做些什么?” 她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头,答道:“放心吧。我让你做的事情是不会让你那小女友不高兴的。” “小女友?”天佑觉得这话听着古怪。 他顺着吴姐指的方向看去,严初心半截身子还露在廊柱外面,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 天佑忍不住笑了,初心这个傻人,哪有这么跟踪人的? “你都看见了?你都知道?” 吴姐点点头,说道:“我昨晚上不过是逗你玩的,我本想告诉你的,谁让你跑那么快?” “好,我答应你。” 得了天佑肯定的答复,吴姐开口说道:“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小姑娘。”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初心和弘时突然冒了出来,把天佑吓了一大跳。 吴姐倒是很淡定,继续说道:“虽然我看不出她的门道,但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那天,她妈妈带她来这里玩,我老远就注意到了。她对着她妈妈的时候,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每次她妈妈转头的时候,她就会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而且她的举止神态完全不像七八岁。” 陈天佑想了一会儿,说道:“难道她是鬼?幻化成小女孩的模样?” 弘时摇摇头,说道:“我从照片上,完全感觉不到鬼怪的气息。” “那是怎么回事?”初心也觉得蹊跷。 “难道?” 见弘时说了一半,初心追问道:“难道什么?” 弘时顿了顿,说道:“灵魂互换。” “灵魂互换?”其余这两人一鬼惊呼起来。 弘时点点头,说道:“这也是很常见的。机缘巧合下,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就有可能会交换身体,其实便是灵魂互换了。” “那这喵喵本来是谁?和她交换身体的又是谁?” 初心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如今不仅要查这喵喵的去向,还牵扯上了另一个身份未明的人。 “那你知道喵喵现在去哪里了么?” 吴姐张了张嘴,刚想回答,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鬼佬大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又多了一个“人”,待严初心看真切了,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人”的面容十分凶狠,长得五大三粗的,就算他是人,也够可怕的。 “你是谁啊?”艾弘时也被吓了一大跳,不客气地问道。 吴姐忙挡在弘时跟前,把他们和那男人隔开,又赔笑道:“雷大人,您别动气,这个小帅哥不知道您的来历,才会这么没礼貌。” “谁没礼貌啊?”弘时觉得她突如其来的谦卑模样很是古怪。 吴姐瞪她一眼,大声说道:“你别说话了。你知道他是谁么?” “是谁?”三人同声问道。 来人带着一丝骄傲,答道:“我是雷震风,我是这一片的鬼佬大,你们到了我的地盘,自然是要听我的。” “哦……”他话音刚落,三人就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即露出无所谓的模样。 雷震风当下有些尴尬,吴姐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你们怎么听了雷老大的名头还是这么没礼貌?” 初心摊摊手,说道:“我是人,这鬼佬大跟我有什么相干?” 陈天佑也耸耸肩,应道:“是啊,这冥界再大的官也是管不到我的。” 弘时见吴姐看自己,也摇摇头,说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们不知道我的来历。我是三界之外的东西,不生不灭,我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鬼,天上的神仙也管不了我。再说了……”弘时停下来,瞅了一眼雷震风。 雷震风被他看得心里没底,急忙问道:“再说什么?” 初心接过话头,说道:“再说,你也就相当于人界的一个黑社会老大,管的也不过是一个片区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吴姐,你那么怕他做什么?” 吴姐大概内心对雷震风不满意,所以也没否认,不过表面上作出尊敬的样子。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附在天佑耳边说道:“我之前看到他带走了那个小女孩。” 天佑听罢瞪大了眼睛,引起了众人的猜疑,雷震风清了清嗓子,喝道:“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不是说我坏话吧?” 弘时乐了,说:“雷大人你是傻啊?他们说你坏话也不可能承认。” 雷震风刚想发作,初心又以一种酸溜溜的口气说道:“他们俩那腻歪的劲儿,肯定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天佑斟酌了一下,来到雷震风跟前,态度比刚才柔和了很多,试探性地问道:“雷大人,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喵喵的小姑娘?” “喵喵?”他脸上的疑惑不像是假装,但听到“小姑娘”三个字又有些不自然。 初心捕捉到了那一丝的不自然,又补充道:“我们正在找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言行举止十分成熟。不知雷大人你见过这样的姑娘没有?” 雷震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起来不想回答他们。 初心觉得背后一定有戏,琢磨着怎么让他开口。 弘时在脑中飞速盘算着前前后后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雷大人。我们怀疑这小姑娘跟人家交换了灵魂,而且用的应该是秘术,这事情如果被你们冥界知道了,你只要沾上一点边,恐怕都要受重罚的吧?” 雷震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又在心里掂量着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初心扯扯弘时的袖子,用嘴型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弘时也以无声的嘴型回答道:“我猜的。” 初心有些急了,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万一猜错了,这雷震风又气他们威胁他,很可能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不过幸好,弘时猜对了,而且事实远比他猜想的要离奇。 雷震风叹了口气,身上竟多了一种儿女情长的气息,答道:“她是我女朋友。” “什么?”陈天佑他们惊呼起来,吴姐也忍不住流露出诧异的表情,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弘时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说道:“你你你,你这个合法么?喵喵才八岁啊,就算性格比较成熟,但她也是未成年,你怎么能选这样的女朋友?” 雷震风看起来很无奈,解释道:“你们看到的不过是表象。你们也提到了这交换灵魂的事情,我女朋友并不是那个小女孩,她已经五十多岁了。” 吴姐很吃惊,问道:“那是跟我差不多?” 雷震风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年纪是差不多,不过小爱她比你看起来年轻漂亮多了。” 吴姐忍不住露出不屑的表情,嘀咕道:“你们这些老大就是肤浅。” “那为什么要想办法交换灵魂?” “她说她是人,我是鬼,我有多喜欢她也没用,她迟早会老死的。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可以和年轻姑娘交换灵魂,借用她们的身体,这样她就可以和我长相厮守了。” “那你们选的这小姑娘年龄也太小了吧?” “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们当时选的是一个20多岁的白领,但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 “也就是说,你那女友占了人家的肉体,等这肉体老去的时候,就再换回来?那如果她原先的肉体先死亡,怎么办?” “她已经不喜欢原来的躯壳了,我有办法的话,就能一直帮她找喜欢的肉体。” “但她如果肉身死了,那跟她交换灵魂的人岂不是没有肉体寄生了?” “嗯。”雷震风有些心虚。 “那会怎么样?” “额……应该就死了。” 初心十分吃惊,这听起来十分阴险,鸠占鹊巢,她的幸福是建立在牺牲别人的基础之上的,难怪雷震风有所顾忌,这要是被冥界知道了,恐怕他也永世不得翻身了。 天佑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那既然知道换错了,你为什么不帮她再换回来?” 雷震风收起他的儿女情长,又粗声粗气地答道:“你以为我是神啊?我不过是个略有道行的鬼,换了一次灵魂,只能再等十年。” “那也不错,你可以等女友长到十八岁。” “但是,她不想等,她不想自己被困在一个小屁孩的身体里。”(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小爱现身 “那她打算怎么?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真正的喵喵去了什么地方?” 严初心这连珠炮似的问题让雷震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况且他也不乐意说。 陈天佑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趋近一步,说道:“灵魂互换不是小事,你们这事儿迟早会败露的。趁还没出大事前,我们想办法让小爱和喵喵换回来,否则你们恐怕要受罚。” 雷震风盘算了一下,说道:“我们也知道,但是我能力有限啊,这次的交换已经费了很大的修为了,暂时没办法换回来。” “去告诉冥界的人,让他们帮忙换不就好了么?”艾弘时一脸不耐烦。 “你傻啊?让冥界插手的话,他们岂不是找死么?”初心为他的智商着急。 众人都露出愁苦的模样,天佑在心里盘算,事情败露的话恐怕雷震风二人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有可能救不了喵喵。但不让冥界插手,他们几个人又没有能耐解决事情。 初心一时也没了主意,提议道:“要不,你把喵喵找来,她妈妈正四处寻她呢。” 雷震风摸不清她的意思,说道:“但她并不是喵喵,她也不想回她那个狐狸精妈妈那儿。” 初心冷哼了一声:“我看她妈妈倒不像狐狸精,你这小爱才一脸狐媚样呢!” “你!”雷震风粗声喝道,向初心逼近一步。 初心吓得往后退,天佑和弘时同时上前,挡在她面前,吴姐也在一旁轻轻地拉雷震风。 天佑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雷大人,你别生气,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过她说的有道理,你先把你们家小爱叫回来。” 雷震风见天佑也是个认真的人,考虑了一下,答道:“好。你们等等。我去找她。” 雷震风走后,吴姐也和他们告别:“我先去去别处,你们先忙,事情了结了我就来找你们。” 天佑心有余悸地看了她一眼,吴姐凑上脑袋,翻着大白眼,微微一笑,说道:“帅哥哥,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天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颤巍巍地回应道:“好好,姐姐你先去忙,我跑不了的。” 初心看他那副勉强的模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等吴姐走了,调侃道:“没想到你都胖成这样了,还有女人前赴后继的。” 弘时不忘在旁补刀:“那是因为这吴姐比他还胖,哈哈哈。” 三人说闹间,雷震风又回来了。 他们只看见他自己,觉得很奇怪,刚想开口,他身后走出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原来是他太高大了,把人家给挡住了。 那小女孩和照片很像,五官是稚嫩的,但打扮举止都是非常成熟的,甚至带着一股妖媚的气息。 “你们找我?你们能帮我?”小女孩开口了,声音很孩子气,但口气恶狠狠的,让人不舒服。 “其实我们还没想到办法……” 初心还没说完,小爱就打断她,不耐烦地说道:“那你们寻我来做什么,我都烦死了!”说罢打了一下雷震风,抱怨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又帮不了我,你还叫我来,万一这事儿传出去,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雷震风在小女友面前完全换了模样,言听计从,甚至有些谦卑。 弘时忍不住乐,雷震风虎背熊腰,但此时一副小绵羊的样子,他跟前的小爱比他小上好多圈,凶巴巴的,十分霸气。这场景确实很有趣。 “你笑什么?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老早让他打死你了。”小爱又瞪了一眼弘时。 弘时耸耸肩,完全无所谓:“呵呵,我倒是想再死一次,你让他打啊。” 小爱见他话里有话,问道:“难道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弘时把他的来历简单介绍了一下,没想到小爱十分艳羡:“呀!你也真是幸运,不生不灭,永葆青春,要是我也能这样,该有多好啊!” 弘时忍不住爆粗口:“神经病啊你!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羡慕我的,我这一百多年的寂寞你能忍受?人类多幸福,会老会死,还能转世。不像我,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离我而去,而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存在。活人地快乐我享受不到,死人的痛苦我也不能感受,有什么好羡慕的?” 小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弘时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又觉得她那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实在好笑。 “也就是说你们就是寻开心,没办法还非叫我过来,那我走了。”小爱赌气要走。 初心急忙稳住她,说道:“你都失踪这么久了,你借用的这具肉身的妈妈都快急死了。我们帮你想办法,你先回去,她好放心。” 小爱冷笑道:“我才不回去呢。我早受够了她的那副窝囊样!你们见过小三像她那样么?不打扮、不争宠,体谅那个臭男人,比他家里的老婆还要贤惠,这不是有病么?” 初心回想起苏太太的模样,确实是淡淡的,不像离间别人家庭的人,想必这背后另有故事呢。 弘时瞅了她几眼,没好气地说道:“对对对。我觉得你倒是一脸小三的样!” 小爱气得跳起来要打弘时,不耐长得太矮,还没够到就被弘时提了起来。 她拼命挣扎,雷震风也冲过来要找弘时算账。 弘时轻轻放下她,跟雷震风说道:“老雷啊,我跟你讲,你这小女朋友靠不住的。幸亏这次她待的是小姑娘的身体,要是换个成年女子,就她那颗骚动的心,可能已经给你戴了无数顶绿帽子了。” 雷震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握紧,就差打弘时了。 陈天佑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想起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空气瞬间凝结,大家都停下了动作,问道:“谁?” 天佑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初心,小声说道:“我曾经的女朋友。” “什么?”初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前女友!! 严初心心里不禁思忖:这陈天佑活到四十来岁,若说没有前女友,简直是不合常理。但现在凭空多出个前女友,且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妖。他昨日出去大约就是和这个前女友碰头,还死不承认,说不定还藕断丝连着呢!但初心想不好自己有什么立场质问她,她又不是他的正牌女友。他们俩总像是有缘无分,其中一人踏出一步,总有些别的事打扰到了他们,再往后,又都不敢进一步发展了。 她歪了歪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想办法把喵喵和小爱换过来才是要紧事。 艾弘时低垂着头,回避着初心的目光,怕她询问自己所知的内情。他明白,女人么,对于前女友的存在,即便外表看起来再大度,也会心存比较之心的。自己喜欢初心,但知道和她是不可能的,又知道她心属陈天佑,眼下她的失落也刺疼了自己的心。他不敢抬头和她对视,怕看到她眼里的伤感。 陈天佑也顾不得初心暗藏的情绪,退到一边去联系他们要找的人。 雷震风没心思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看边上的小爱一眼,小爱人小鬼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不远处的陈天佑,一会儿看看严初心和艾弘时,觉得里面的内情很深。 八岁孩童的身躯根本盛不下一个中年女人的心思,她对八卦的热情和敏锐度都极高,她从初心和天佑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暧昧。 尽管她不是很情愿换回自己的身体,但一直住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身体里,日子并不好受。 能再交换灵魂,也未尝不是当下理想的选择,她不焦急了,便有精力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你和他,是那种关系么?”初心不知她在问自己,露出茫然的神色。 小爱凑到她跟前,指了指陈天佑,又问了一遍。 初心脸红了起来,有点不乐意,反问道:“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在拍拖?还是说,你们不过是床伴?” 初心更生气了,要不是小爱现在住在一具可爱的身躯中,她应该都要挥拳揍她了。 雷震风看出了她的不善,护在了女友前头,粗声问道:“她就是问你跟那个小子是不是相好?这有什么犹豫的,是就说是,不是就不是呗。” 弘时出来打圆场,说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你们还不如先顾好自己。” 小爱拍手,假装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了,这个小帅哥喜欢你,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却又不表达。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弘时见她说到自己头上来,不禁有些生气,雷震风知道他不好惹,便把女朋友拖走了。 “你们聊什么呢?”陈天佑回来了,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初心赌气没说话,但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过火,便把脸上的怒气收了起来。 弘时不想回答,便问道:“她来了?” 初心抬头看了弘时一眼,看来他对天佑的这个神秘前女友也是非常熟悉的,天佑这段感情,开始于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结束的?他前女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些问题抓得她心里痒痒的。 天佑这才感觉出初心的异常,既有些暗喜,又带了点歉意。昨天考虑了很久还是没和初心谈到他的这个前女友,一是因为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己的感情也早已淡了,并没有解释的必要。二是在自己心里,她和初心的份量是不一样的,眼下自己和初心就差捅破窗户纸了,没必要给初心添堵。但这事儿比较棘手,又是在别人的底盘上,也只能找熟人了。 三人就这样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雷震风搂着小爱回来,在旁人眼里,他们似是父女。 “你老相好来了没有?”雷震风没有半点要求人的意思。 他还想说些什么,哎呀叫了一声。 众人觉得奇怪,看着他的脸左摆一下,右摆一下的,但又看不清怎么一回事。 “好了,五儿你够了。”天佑看出是谁在搞鬼,不耐烦地说道。 跟前突然冒出个人来,初心吓了一大跳,捂着嘴问:“你是人是鬼?” 这人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初心,并不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就是严初心?” 初心好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又看了看眼前这人。 这个小姑娘的年龄应该不会比她大,一脸的古灵精怪,一向显年轻的初心也不禁要让位,论活泼可爱自己大概不及她。 天佑又看了看五儿,不得不说,她身上确实有几分严初心的感觉,看来自己找女朋友的标准还是比较一致的。 但怎么说呢,虽然严初心和五儿在外形上有些相似,但她们的性格很不一样。五儿身份特殊,但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是真闹。初心虽然看着也稚嫩,但心思比较缜密,为人也沉稳很多。 五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露出一对酒窝,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瞅了瞅初心,说道:“老陈,这小姑娘有几分像我,你不会是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吧?” 初心被她点破了心思,脸一阵红一阵白,尽管她自己也这么想,但当替代品的感觉总是不大好的。 天佑见她说得过头了,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口气也有些凶,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说罢偷偷看了一眼初心,生怕她生气了。 五儿大概也没见过天佑这番模样,有点吃瘪,但也没动气,笑笑说:“好吧,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天佑又瞪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先解决这要紧的事情。” 五儿顺势就收,说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小爱看够了热闹,这才反应过来,往五儿跟前一站。 五儿皱着眉看了看她,说道:“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服老,非待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体里,你说你图什么?” 小爱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好意思训我?” 五儿面色转冷,答道:“我恐怕比你想象的要老很多,教训你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人殊途 严初心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五儿真不是善茬,她要是跟陈天佑还藕断丝连着,恐怕她也没什么办法。 小爱看五儿脸色变了,也不敢造次了,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妖精?” 五儿恢复迷人的笑容,答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什么都不是,不过略微有点修为,一直留住了年轻的皮相,其实我已经好多岁了。” 众人思忖她这话的含意,一时摸不到门道,雷震风突然怪叫了一声。 小爱翻了个白眼给他,抱怨道:“你有病啊?喊什么?” 雷震风指了指五儿,说道:“那你就是仙?” 初心人忍不住哼了一声,雷震风这时候才想起拍马屁的事儿,这五儿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身上也不见得有仙味啊。 雷震风见她们怔怔的,又解释道:“我是说她不是一般人,就是那种,那种修炼成……” 初心打断他的话,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接道:“我知道了,修炼成精。” 五儿不知初心是不是故意的,露出无奈的表情,问小爱:“算了算了,别说这个了,你原来那具身体呢?” 雷震风说道:“我让手下的小弟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她好像不太适应自己的新生活,后来我想办法找人送她去了社区精神科医院。” 艾弘时呵呵了一声:“她都不要躯壳了,还保护得那么好干什么?” 小爱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胳膊,叹了口气:“现在不就有用了么。” “行,那你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雷震风看起来有点为难,答道:“这就不好办了。送她进去容易,但要把她带出来,还需要避开医护人员,不太可能。” 五儿想了一会,说道:“那就我们去好了。” “嗯?”众人都有些疑惑。 五儿指了指艾弘时和雷震风,又转头对小爱说:“他们俩反正是鬼,别让别人看到了就成。我、天佑带着一个小女孩,装作是去探望她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引起疑问。再说了,你对自己的情况应该是非常了解的,如果有医生护士盘问,我们应该容易混过去。” 大家点头赞同,初心举手示意,问道:“那我呢?你刚才没说我干什么去啊?” 五儿困惑地看了她一样,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带你去?我们又不是去玩。办好事就会出来的,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初心突然有些生气,五儿是什么意思?她和陈天佑带着个小女孩装成是一家人,自己却被撇在外头。 弘时感觉到了初心的情绪,跟五儿说:“那我也不进去了,我在这陪初心。你们快去快回。” 他又转头安慰初心道:“我们犯不着跟着他们去。灵魂交换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换脑袋。医院里病人多,看着烦心,而且万一去的人多了,还要被工作人员盘问。” 初心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便不作声,他们走的时候她也故意没抬头。 五儿饶有兴味地回头看了初心几眼,附在天佑耳边,说道:“你这小女友看起来倔得很,看样子不好掌控,你的事情跟她说了没有?” 天佑和她故意拉开了距离,说道:“第一,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第二,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五儿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求人的态度也是奇怪,这么些年,你的臭脾气一点都没改。” 天佑默默摇了摇头,心里说道,那是因为我还不够爱你。 另一边,初心呆立在原地,像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弘时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我们走吧,找个喝东西的地方坐一会儿。” 初心没有搭话,但跟着他走了,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沉默了好一会儿,初心开口问道:“这个五儿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她和陈天佑是什么时候好的?什么时候分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现在还联系么?” 她这连珠炮似的问题,把弘时问傻了,他呃呃呃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过了半响,他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故事也有点长。” 初心心里更不舒服了,陈天佑前四十年的日子,她一无所知,毫无参与感,他心里装着谁,他的过往,他的家庭,她什么都不清楚。即便有一天,她迈出了那一步,但他们感情的根基到底牢固么? 弘时像是猜到了她的问题,摇摇头,说道:“他的过去我不能说,得让他自己跟你解释。至于这个五儿,他们认识很久了,但是感情纠葛不算深,她对天佑很好,也帮了他很多忙。我觉得当时天佑接受她,大半是感激,而不是爱情,所以他们在一起没多久还是分手了。现在他们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 “五儿不是人?”初心想听确定的答案。 弘时点点头。 初心突然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也和缓了,她说道:“她跟天佑,最大的问题,还是神人殊途,是不可能长久在一起的。” 弘时看出了她的庆幸,不禁有些担忧,如果哪天初心知道了天佑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不这么想了。但他此刻也不想点穿这个事情,便说道:“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你会不会喜欢我?” 初心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沉默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就算你是鬼,我也很喜欢你,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 弘时也憋着气,没想到初心的答案这么不走心,不禁有点失望,说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块蛋糕。”还没等到初心的回应,便转身走去收银台。 初心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轻轻地说道:“我喜欢你,但对天佑,是爱。” 另一边,五儿和天佑领着恢复正常的喵喵往医院外头走,天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喵喵的妈妈。 喵喵临走时,害怕地忘了一眼床上的小爱,她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梦到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噩梦为什么那么长,一直都醒不了,她很想很想妈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