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求你,开下门 “两腿岔开站立,两手半握拳,轻轻拍打臀部30-50下,让臀部规律性颤动起来,以臀部发红发热为度,每日......” “卡卡罗特!快解决掉西鲁,不然他会做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仰卧床上,两手抱住后脑勺,以头顶和脚尖贴床,臀部尽量向上挺,左扭三圈,右扭三圈,身体呈拱形,连续做......” “卡卡罗特你在等什么!你......” 啪! “滚!再跟我抢遥控,小心老娘揍死你!十五六的人了,天天看这些弱智动画片,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家里赚钱?” 身体被一巴掌扇了个踉跄,洛昱眼中顿时涌出一抹怒色。 但他也不敢反抗。 毕竟打不过对方。他今年十五了,距离十六岁的生日尚不到一星期。普通十五六岁的少年多在一米六、一米七左右,而他,仅仅只有一米四出头。 更何况,打他的那个女子是他名义上的姐姐。 “你都二十了不也没给家赚过一分钱?你哪个月开销不比我多的多?我看动画片就弱智了,你天天看这些美臀美胸的烂节目,身材不照样跟水桶一样?” 洛昱心里腹诽不已,但也仅限于腹诽。”他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可以忽略不计,他的意见从来只能隐藏在嘴里。 那些话一旦出口就是挨一顿多重揍。那个名义上的老子打完后,他的这个疯婆娘疯女儿接着打。 或许,自己的身高就是被他们给摧残成现在这副鬼样的吧。 哎......叹了口气,洛昱走出门外,站到了过道上,倚靠着栏杆。脑袋因为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此时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忽然感觉过道一阵冷风从过道尽头袭来。那股风是如此的冰冷彻骨,仿佛那边潜伏着什么毒蛇猛兽,在悄然窥视他一般。 过道尽头处也是一扇普通的防盗门,因为是白天,光线并不暗淡,阳光透过缝隙洒在防盗门上,晾晒出道道红晕。 门后到底有什么?被人窥视的感觉越发强烈,洛昱活了十五年了,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虽然心头恐惧,但是洛昱还是垫了几步走到铁门外。目光缓缓上移,盯住了门上的猫眼。他身子比较矮小,于是只能踮起脚尖,透过猫眼的玻璃向里望去。 什么都看不到,黑乎乎的一片,似乎里面被什么堵住了。 然而,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洛昱的心跳越来越激烈,他的呼吸都开始急促,因为,他越发感觉门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见鬼!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慢慢的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脸色也开始憋的通红。 似乎是几秒钟,又似乎几个世纪般煎熬,他竟然出现了窒息的征兆! “洛昱!臭小子你在哪儿?老子的烟没了,马上去给老子买两包回来!” 一道气急败坏的呼喝声从自己家中传来。说来也奇怪,那个名义上的老子话音一落,洛昱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气骤然消散,阳光的温暖重新包裹住了自己,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似的。 “大中午的,见鬼了?” 他两手搓了搓,想试着敲响那扇防盗门,却刚要伸手,背后又有一道骂娘声喊出。“你他妈听见没有!是不是想让老子揍你一顿你耳根才会软?” “知道了,马上就去。”他老子的声音似乎有从远及近的趋势。 洛昱对他老子暴戾的脾气还是极大忌惮的,他刚挨了姐姐的一巴掌,不想再饱受一顿老拳,遂马上应答一声。 带着好奇和疑惑,洛昱深深望了那扇防盗门一眼,转身向楼梯下走去。 ~~~~~~ 爪庚国近几十年间经济发展迅速,目前经济总量已稳居世界前列。但是很遗憾,繁华与落后总是相对存在的,有日夜笙歌的霓虹乡,自然也有萧瑟破败的“贫民窟”。 洛昱家正是居住在这片远离都市繁华的贫民窟间,由于经济相对落后,这片的生活配套设施近些年来早已没落,政府也没修葺重建的打算,因此连超市这种都市密集产品在这片区域中也是零零散散的存在。 从他家到附近最近的超市,来回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所以他老子那种好吃懒做的家伙,平日间家只要断烟断酒后就会驱使洛昱跑腿购买。 洛昱也乐于跑腿。一是他家庭环境与学校其他同学相比天差地远,家庭氛围更是每天在呼喝打骂中度过,因而走出去散散心,呼吸下新鲜空气其乐而不为? 二是,他怕......怕挨揍。 十五年间已经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打。自他记忆尚模糊时,跟着母亲再婚给现在那个男人,他便开始了日均一挨揍的生活。母亲势弱,脾气同样暴躁,碰上个脾气更为暴戾的丈夫,生活间但凡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个天翻地覆,而作为拖油瓶的洛昱,自然成为男女混合双打的出气对象。 他对这个家没有半丝好感。 也对,哪个挨打已挨成习惯的人,看着别人家的其乐融融,会在这样的家庭中感到幸福? 不过,洛昱对这个家中还残存着一丝暖意,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个妹妹是母亲和现在他名义上的老子所生,平日间他妹妹无论是自己父母或那位姐姐抱都会嚎啕大哭,而只要洛昱赶来,他妹妹的哭声会神奇般的戛然而止。洛 昱特别疼爱这个妹妹,尽管两人之间血缘薄淡,但每当看到她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时,洛昱就会萌生要守护妹妹一辈子的信念。 二十分钟的路程说长不长,在“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哼哼声中,很快洛昱便带着两包烟和一瓶酒返回到自己楼下。 他刚到楼下,却看到一名脸上虬肉纵横的壮汉,身着西装,两手交叉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洛昱有些奇怪,虽然他家所在的这种都市“鸟不拉屎圈”附近,经常有满身纹身的混混来往,甚至他老子都可以称得上一名混混,但这类人的穿着无一不是背心短裤,T恤马裤,罕见有西装革履的人在这片活动。 有些好奇,他稍微驻足看了那壮汉几眼,却不料那壮汉扭头凶横地瞪了他一样,并开口道:“滚!” 这个“滚”字的声音是如此粗暴直接,吓的洛昱脚底一软,差点把手里的酒瓶甩出去。他也不敢多言语,匆忙跳步往楼梯上行去。 他家在四楼,一晃眼已走到四楼的楼梯拐角处。 他刚转身,甚至目光都未来得及完全转过来,就听得“噗!”,“噗!”,两道极其沉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前脚刚踩在过道上,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屋内滚落出来! 紧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光头男跨出屋门,手里端着一把黑乎乎的家伙,朝着那女人的身体又补了几道沉闷的响声。那女人本来还能蠕动,几发沉闷声响过后,她抽搐几下便完全没了声息。 那女人......是他的母亲! 那光头男......手中持着的是一把消音手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女人身下不断涌出的红褐色血液,洛昱脑子一片空白。 他浑身僵硬,骨头都在哆嗦着。一个十五岁少年,离生日只剩不到一星期时间,碰上这种只有电视电影中才会的场景,他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和行动的资本! “看什么看!滚!” 光头男吹了吹枪口,斜眼瞅到洛昱正浑身颤抖地盯着血泊中的女人,只当是哪家小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后被吓傻了,于是凶横地呵斥了一声。 没有老大的吩咐,他也不敢胡乱杀人,不过,吓唬下这孩子还是很爽的。 “还站那干什么!你是谁家的孩子?” 忽然又想到什么,光头男目光凶悍起来,他迈出门槛,枪管也缓缓上移。 不知哪里涌现出一股勇气,洛昱身体突然平复下来。他眼光直直地与光头男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轻轻开口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马上离开......我是过道尽头那家的孩子。” 光头男眼中充斥着怀疑,似是不怎么相信洛昱的话,他的手指一直扣在扳机上。 他刚想凑近几步,继续盘问下这个神情转变如此迅捷的孩子,忽听得屋内一道孱弱的声音响起,“六子,进来把这个房子好好搜下,如果找不到东西,我会生气的......” “是,老大!” 叫“六子”的光头男一个激灵,似乎极害怕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目光在洛昱身上梭巡了数遭,挥了挥手道,“赶紧给老子回家,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听见没小子!” 他说完就转身返回了屋内。 洛昱脚步轻舒,脸上突然挂起了诡异的微笑,他直视前方,一步一步,朝着过道尽头慢慢走去。 小心地避开地上他母亲的尸体,眼角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屋内情况。 门槛内一步之远还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他姐姐。 另一具......是他尚未满月的妹妹。 屋内茶几旁,端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漫不经心地晃动着自己手中的手枪,他两侧分别站着两个西装男人,而他面前,跪着一个头发蓬乱,正瑟瑟发抖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是洛昱名义上的老子。 洛昱的笑意越发浓重,越发诡异。他甚至笑的眼角的肌肉都在不住痉挛。 “最后问你一次,PH4301你到底藏哪儿去了?”这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连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英文了,怎么会敢去藏您那么贵重的东西?”他父亲发颤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那批包裹成蓝色口香糖的东西,上次让你送货时,六子可是亲眼看着将那东西和货物掺在一起的。我还是那句话,到底藏哪儿了......” “我不知......” 噗! 咕咚。 人体摔倒的声音。 “六子,奎安,你俩好好搜下,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东西给我搜出来,动静要小点,我要先睡会.....对了,六子你继续去门口把守着吧,看见可疑的家伙......就杀了......” 洛昱的双脚终于挪动到过道尽头的防盗门前,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眸晶莹剔透,上面落不下半丝尘垢。 他目光盈盈地望着防盗门上的猫眼,手指抬起,轻叩了几下门。 咚~咚~咚。 没人应答。 咚~咚~咚。 还是没一丝反应。 他的眼睛似乎突然之间被赋予了神奇魔力般,竟可以透过猫眼的反光,看到背后的光头男将整个身体转向了他,似乎看到洛昱半天叩不开门,察觉到了什么。 “求求你......开下门......” “求求你......开开门......” 第二章 你是个杀手! 光头男脚步声逼近,洛昱突然从诡异的微笑中醒过来。 他虽然不清楚自己刚才那种诡异状态为何出现,却也知道此时自己处于了生死存亡的关口。 更糟糕的是,他重新变为了那个十五岁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突遭家庭惨变,且自己身后的魔鬼越来越靠近,死亡的阴影终于让他开始惶恐了。 只要面前这扇门纹丝不动,只要他的敲门声没有回应,那么就意味着他刚才的谎言不攻自破。 除非身后的光头男是个白痴,否则立刻会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他已经连续敲了四次门,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再敲就是第五次了。 “求求你......开下门......” 肾上腺素在急剧分泌,洛昱蚊蝇般的哀求声再度向门内传去。 他与光头男之间的距离,已经容不得他再度发声,否则立刻就会被光头男听到。 如果这次门还不开,他生命的主动权将完全被身后的光头男掌控。这次,或将是他人生中敲响的最后一扇门。 咚~ 咚~ 咚...... 眼前的门依旧不动如山。 洛昱开始绝望了。他想起了身后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母亲,想起了那个脾气暴躁、混蛋般的父亲,他更想起了那个极度依恋自己而且尚未满月的妹妹,他的眼眶中有雾珠滚动,最终眼泪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宣泄出来。 但愿自己,来生不会再投胎到这样的家庭。 但愿妹妹,来生可以落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小子,你刚才在骗我?你不是这家的人!”光头脑阴森森的声音从洛昱背后响起,他语气中夹杂着恼怒与森寒气息。 洛昱沉默。 他已完全绝望了。 咯~吱~ 就在他生无可恋之际,一股磨牙般的机械转动声后,眼前的防盗门终于缓缓打开,紧接着一张绝美的女性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小弟,让你去给爸买瓶酒,怎么现在才回来?赶紧的,爸馋的肚里的酒虫都要造反了!” 面前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形苗条,丹凤双眼,皮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她此时好像刚洗浴完毕,身上被一条长毛巾裹得严严实实,但那美妙的身姿显然不是一条长毛巾可以掩盖的,特别是胸前耸动的两座巨山,那掩藏的无限风光让尚未经人事的洛昱魔怔般的呆住了。 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欲~望如织的年纪,平日间与学校那些丝毫不经修饰,胸前平平的丫头们相处都能激起浑身燥热,如今骤然见到如此风华绝代的美女,刹那间什么家庭惨变、什么恶魔近身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滚!” 那女子莺啼一转,声音虽极悦耳,但眼色却带着几分不爽地瞪了眼洛昱身后的光头男。 别说洛昱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便是已阅女无数的光头男此时也眼睛发直发愣,一片呆滞。 “原来是你弟弟啊,误会误会......对不起了” 光头男毕竟是双手染满了鲜血的凶悍之徒,只是片刻间便从呆滞神情中解脱出来。 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简直如仙女下凡般勾魂,若放在平时哪管你什么仙女、魔女,自己早一概吃下去了,只不过此刻老大心情不好,他不敢多惹事。否则别说洛昱要遭殃,就是你这个俏女人也将尝尝大爷的铁棒。 他见到洛昱“的确”是此间住户,也不再多问询,向那女子道了歉后即转过身,走到洛昱家门口伫立守门。 临离开前还多瞅了几眼那女子,暗暗将其相貌记在脑海中,想着等老大这波怒火过后,抽个闲工夫给这美女来个辣手摧花,到时候岂不美哉美哉...... “怎么,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来。”女子见光头男返回原处,似是松了口气,拽了一把仍处于魔怔中的洛昱,将其拉进屋内,随后将门合上。 洛昱稍稍平静下情绪,他也不敢抬头看女子身体,毕竟对方此刻浴巾裹身,春~光外泄,况且适逢刚从绝境中逃生,那种欲~望感觉转瞬即逝,目光上移,看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开口道:“谢谢!” “谢什么谢啊,不过是看你可怜的哭了就顺手帮你下了......话说,小屁孩你该把脸上的泪痕先擦一下。”女子往沙发上随意一躺,也不顾浴巾一角跌落在地而露出点点风光,嘴角扬起一股笑意说道。 洛昱慌忙用袖口擦了下眼角,与女子轻松写意的神态不同,他此刻还处于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紧张状态中。 怯于同女子绝美的目光长时间对视,又怕对方嫌弃自己偷看她的身体,于是略作镇定,边向女子家中四处张望和观察,便开口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一命,我会记住你这个恩情的!” 噗嗤~ 或许是女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姐姐”,或许是看着洛昱拘谨的模样有些逗,女子突然笑出了声。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用记住我这个恩情”,然而女子又突然止住笑意,语气刹那间冷冰冰地道,“我现在收留你只是暂时的,等过一会你也看情况离开吧。这次救你已经破了戒,我不想再招惹多余的麻烦。” “姐姐,你......” 洛昱一楞,诧异对方态度转变如此之迅捷。 他现在有家不能归,根本不知道外面那些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们究竟是何身份,若贸然出去,岂不刚从狼口逃出又落入狼窝里。 他刚想问对方为何要马上赶他走,自己视线被墙角一张木桌上的事物牢牢锁住,欲出口的话也被完全锁在了嘴中。 那张木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枪械!甚至还有几颗手雷模样的东西! 那张木桌下,两张造型精致的复合弓和一把长剑躺在那里! “麻烦.....哎......没来得及收拾。”女子也看到了洛昱的视线所在,眉头一皱,随即又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杀手!你是杀手对不对!”洛昱顿时醒悟过来,他这时才想起曾在对方门外感觉过的极度窒息感。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个普通人能感受到那股传说中的“杀气”,但两相结合起来,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身份! 这也是为何对方要急着赶他走! “姐姐你一定是个杀手对不对!你教我杀人的本事好不好,我要跟你学习杀人技巧,我要把外面那些杀了我妹妹的混蛋们千刀万剐!” 洛昱忽然激动起来,他此刻丝毫不再掩盖自己的情绪,语气迫切地恳求对方。 “哦?有点意思......你居然不是说替全家报仇,而只是说替自己妹妹报仇......” 女子依然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对方那双期盼的眼睛,她神色忽然再度冰冷起来,“呵呵,你替谁报仇又与我何干!我已经说了,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知我当时脑袋怎么就突然少了一根筋,心一软把你放进来了,这已经破坏了我十几年来的行动准则,现在,限你十分钟之内马上离开!” “姐姐,你一定要教我......” 洛昱被对方神情一激,曾经的压迫感窒息感再次出现。 他看着对方那冰冷而坚决的目光,他的请求几乎在开口瞬间即被再次压了回去。 ......也好,对方已经救过自己一次。一个杀手,与自己非亲非故,恐怕再纠缠对方,他将不是死在那群恶魔手中,而是会被眼前这个身份与容貌极不相称的女子,给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吧。 他毕竟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天生意志坚定,他只是一个前十五年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学生。 复仇希望在来临的一瞬间即宣告破灭,洛昱实在很难承受如此大的反差。 那群人已经将自己父母、姐姐和妹妹全部杀了,想来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只不过对方应该尚不清楚自己家里几口人,并且尚未确定自己身份,一旦等他们确定之后,就是对自己宣判死刑之时。. “姐姐,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洛昱语气寡淡,“我现在就走,不给你招惹麻烦”。 他说完扭头就往门口走去,不带丝毫犹豫。 “等一下!你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大秘密啊......我才刚到这里,准备落脚几天,你居然立刻就能感受到我的杀气,来偷偷摸摸来我门外张望。啧啧啧......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哪。” 女子突然又喊住了洛昱,“还有,你家里发生的事情,我约莫也知道了个大概,但是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学生,怎么可能在第一次遇到这种血腥场面时,居然就可以面不改色地直接跨过了你~妈~的尸体来向我求救,我很好奇,你以前难道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没有。” 洛昱肯定地回答道。 他虽然不清楚对方突然喊住自己是何用意,但能多停留一秒,就是为自己的生命续一秒。 女子提到的两种情况,不仅是对方好奇,洛昱自己也极度好奇。 他不是杀手,却在今天第一次感受到那股毒蛇猛兽般的杀气。 他没经过特殊训练,却在生死之境时突然像化身为机械人般冷血,无视枪口、无视尸体、无视涌出的鲜血。 他的头脑像被智能电脑强行管制,直接临场寻求最合理的反应,直接走向了最安全的地方——走到了一个杀手的门外!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有句话讲道,没有垃圾的英雄,只有垃圾的玩家;没有垃圾的技能,只有垃圾的操作。 事实上,这只是那些高级玩家羞辱菜鸟的心灵鸡汤。 这世上不仅有垃圾的英雄,更有垃圾的技能......比如说...... ———————— “嘘~” 女子纤指忽然抵在唇边,示意洛昱安静。 毫无声息传来,洛昱根本不知所谓。 约莫几分钟过去,就在他等的已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女子忽然放下手指,转过身目光盈盈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那眼神如刀似刻,视线锋芒毕露却又夹杂着浓浓好奇。 “原来如此,啧啧啧......你倒是福大命大啊。” 洛昱一愣,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他被女子上下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向窗台边走去。 那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 人在压迫之下,潜意识中总会去找寻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马上就要被你扫地出门,可能一门之远就是阴阳两隔,你现在居然说我福大命大......” 他的手指婆娑着那些冰冷的枪械,指尖的触感忽然像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是啊,我福大命大......出生后还未来得及见自己亲身父亲一眼,那位不负责的男人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母亲再嫁给被位已经被爆头了的老子后,就没有一日可以像学校其他同学那样,每天都要板着指头计算自己要挨几顿揍。” “老子揍完,老子的女人揍,老子的女人揍完,老子的女儿接着揍。我被揍的直到现在身高也不到一米四,凭借身高,我在学校中还得到一个‘声名远扬’的外号,‘洛小四’。你知道吗,在学校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与我相关的段子——朋友问我,‘你猜洛小四有多高’?我回答道,‘起码一米四吧!’朋友疑惑地接着问,‘骑马一米四?那不骑马多高?’” “这,就是你说的一个福大命大的家伙吗?”洛昱自嘲地摇着头。 女子前面貌似还在认真聆听洛昱的苦难倾诉,待到听得最后那个段子,脸部嫩肌一松,笑意汹涌般袭上眉间。 她笑着开口道,“说真的,二十年来还从未有人给我讲过笑话......你讲的这个笑话,我很满意,” “我没给你讲笑话,这是关于我的笑话!”洛昱有些不爽地反驳道。 “无所谓,对于我来说笑话就像目标人物,我只关心这个目标是否存在,而不会去关心目标是男是女,更不会去关心目标是身高一米四,还是骑着马。”女子促狭味道十足。 洛昱沉默。对方裹着浴巾就那么北斗阑干南斗斜般躺在沙发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外泄,她右胸不远处的浴巾早已滑落一角,但她却从自己进来直到现在都“装”作没注意到。 也是,一个杀手还在乎什么春-光,还在乎什么外露,更何况,这屋内的只是一个乳臭未乾的洛小四。 他心中已认定这位美的几乎可以媲美他们班级那个奶-大屁股翘的英语老师的美女......是个神经病。 是的,录像中,光盘中的杀手都是神经病,这个女子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是个美的令人窒息的神经病。 洛昱虽然对男女之情和男女之事均处于最好奇的年纪,比如他已经暗恋他们英语老师长达四十五天零八个小时,却也只有暗恋的甜蜜,而不敢有表白的勇气。此时他也不敢一直盯着那女子身体看,只能将视线不断投放在各式枪械上。 自己这个年纪,应该对枪械的兴趣更强于对女人的兴趣吧...... 洛昱试着劝说自己。 “原来你今年二十岁,只比我们英语老师小五岁。” 他突然冒出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将刚刚闭目沉思的女子惊醒过来。女子一睁眼,一股凶手气息骤然迸发,铺天盖地将他包裹在中心中。 “谁告诉你我的年龄的!”女子语气冰冷,似有一言不合就动杀机的征兆。 “你自己刚才说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自己二十年来从未....” “好吧,算你走运。” 女子杀气戛然消逝,仿佛冰雪在烈日下瞬间融化掉。她挠挠头,似是在恼怒自己刚才为何这么蠢。 这女的是杀手,是神经病,更是一位危险的美女神经病,外面的那伙刽子手固然危险,屋里的这位美女杀手同样神经兮兮,危险之极......洛昱决定一旦门外危险解除,就尽早离开面前的这位危险人物。 “你最近在家是不是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女子依旧懒散地闭着眼,淡淡开口道。 洛昱仔细回想几番,随后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没有,不过昨天我在父亲经常藏东西的地板夹层中发现了一大包面粉,其中还有一小包口香糖样式的糖果,我嘴馋,试着吃了一颗,谁料下肚后感觉特别舒服,竟然最后不知不觉间全部吃完了。因为害怕那位老子发现后揍我,就一直没跟他说。” “是不是蓝色的,大概一指长的那种?” “恩,颜色看起来非常鲜艳,蓝的格外亮丽。” “我说错话了......” 女子忽然睁开眼眸,说道,“我不该说你福大命大的。你能在生死存亡之际得到我的庇护,是你的福分,但是很可惜,你的命并不大,或者说......你很快要死了。” 咣铛。 一把西格P226手枪被洛昱碰翻掉落,与地面瓷砖发生了最亲密的接触。 “你说什么?我还是听不懂?” 从对方眼神中,洛昱明显可以嗅出一股怜悯味道。 “我耳力远超常人,所以刚才让你安静下来,就是想听听你家里那些西装客们在说些什么。你误服的东西,全名被称作PH4301,是世界最新最尖端的超级毒~品,这种超级毒~品虽然迷幻劲力远超普通毒-品,然而致死率你知道是多少吗?100%”。 她目光柔和起来,不知怎么地突然对这个毛头小孩产生了几分同情,继续说道,“这种毒品我也只是在地下市场听说过,有些已经对生死不在乎的瘾君子,会乐于尝试这种东西,来为生产更安全的超级毒品做人体试验,但听说其中无一辛免。而且,他们一次服用最多不会超过三颗,你却几乎吃掉整整一袋。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到现在未死去,但是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 “你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有神灵在为你护法.......所以,洛小四,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或许,你很快会在天堂见到你的妹妹。” 她说完这些,像松了口气般重新合上了眼,不再言语。 最怕空气突然沉静的可怕。 洛昱相信对方不会专门编造一大段谎言来骗自己,所以,他现在的心跳也静谧的可怕。 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自己为“洛小四”,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也远不是自己关心的所在。 他要死了吗?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应该害怕死亡吗? 他不清楚,因为他总认为死亡事件无比遥远的事情。 死亡应该离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教育儿女,享受人生,等等等等之间,理所应当的存在一大段距离啊! 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为妹妹报仇呢,就要如此简单的死去了? 他的人生,就是挨打、挨打、挨打,然后就直接去死? 简直去他-妈-的老天爷!去他-妈-的人生! 不甘心呐! 不甘心呐! 他的大脑骤然混沌起来,意识逐渐迷离模糊,似乎大脑中有无数把铁锤在敲击着桎梏希望的枷锁。 就在女子毫无察觉,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似乎有一道闪电不知从何处劈向脑海深处,几乎刹那间击破了那层壁垒,无数道璀璨彩光在大脑深处闪烁,飘飘乎不知其然。 他的意识完全迷失在了那无数道彩光之间! 也就在洛昱失去意识的同时,他似乎“看到”一道强光突然在门口出炸响,有半个心跳的瞬间,黑夜亮如白昼。他瞥见铁疙瘩泛出的银蓝色微光,为首进来者的黑色兜帽下,是一张惨白的年轻男子脸? “是他!” “是他,是那个杀死自己妹妹的刽子手!” 洛昱意识中拼命抑制潜藏里的恐惧,但他思维已如尘土般干涩。他非常清楚地“看到”戴着黑色兜帽是谁,但他的身体却仿佛已经死去了,没有一丝热力! “原来是你,我找你好久了。” “是我又如何?” “把他交给我,饶你不死。”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短短几乎话语间,女子就与兜帽男动手了! 也不知是片刻还是刹那,兜帽男手下被女子屠戮干净,然而女子为保护他,她前倾的身体被几发子弹穿过,炙热的金属穿过浴巾和皮肤,撕开一层层的组织,深入腹内,再从背后穿出,金属弹头刮过脊骨的声音是如此刺耳,让他的意识都如同身受! “记住,我叫月佳,月色的月,佳人的佳。” “谢谢你的那个笑话,洛小四......” 她嘴角溢出的血是那么扭曲和刺眼,仿佛有风暴在肆虐,搅得洛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 绝不允许这样啊!决不允许这样! 绝不允许这世间的恶人将所有一切都拉入黑暗中! 觉醒吧!觉醒吧!觉醒吧! 自爆! 第四章 奇症 这世间大部分人都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离经叛道,惩恶扬善,永远只是少数人的权利。 我们平日间已经养成对世界安之若素的态度,我们的人生就是平平淡谈的善与恶——善,平常无奇,恶,平庸寡淡。 然而,当你真正见识到这世间真正的恶,你会流泪,会痛苦、会愤懑,会张牙舞爪的要求上帝,对世间进行一次小小的修正。 这,也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仅有能力,仅可以发出的呐喊。 ...... 呼~~ 帝国大陆临近霜降的时候,寒风总是显得格外凛冽,冰冷的寒气扑打在人脸上,简直像刀刀利刃琢过。 “洛昱,不能出海啊......” “洛昱,乌尔海会吃人的啊......” 站在洋溢腥锈味的乌尔海海岸边,洛昱耳际不断响起若隐若现的哭号声。 四年了,也许是缺少了曾经每天都要经历的挨揍历程,也许是他误服的超级毒品发挥了作用,也许是这个世间的风土人情更为滋养人。 反正,他终于从低矮的“洛小四”成长为一个精壮小伙。 虽然,他只是从外表看起来比较精壮。 有些疑惑,洛克挠了挠脑袋,将目光转向了后方数十丈远的一幢小木屋。 已临近傍晚,天气更加寒冷。 小木屋由海岸附近的铁杉木就地取材搭建而成,虽结实无比,但并不能完全遮挡寒风的进袭,以致木屋内的油灯被凤吹的左右摇摆,从洛克的方向看去,灯光忽明忽暗,木屋看起来跟鬼屋似的。 “洛昱,不能出海啊......” 那诡异的哭号声再度从木屋方向传来,洛昱跺了跺脚,驱散下寒气,然后就准备朝着木屋走去。 “你小子不想活了!” 弱小的身体被人猛地拉住,洛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一个鬃毛旺盛的大汉从岸石后探出头来。 “那家伙是疯子,这个月不停的鬼哭狼嚎,烦死大爷了!妈/的,不出海就没有渔获,没渔获我们等着饿死?!” “可是,上一次见库叔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洛昱被迫停住脚步。他眸子出落得的极其精亮,乍看上去仿佛池底的鹅卵石,在清水流淌熠熠生辉。 “谁他/妈知道!上次出海前老子还见他好好的,谁知道出海回来后就突然疯了。这家伙才三十六啊,年纪轻轻的就.......” 大汉远远瞄了远处木屋一眼,似是有些畏惧,身体向后稍稍斜了斜。叹口气继续道:“算了,别管那疯子了,明天就要出海,你小子赶紧回去收拾下,到了海上,遇到麻烦别想找老子帮忙!” “谢谢邱叔!” 洛昱笑了笑,拱手感谢。 这大汉唤作邱叔,身材魁梧面相凶悍,但在他眼里却无比和蔼。四年来,若不是邱叔多番照顾,他早就饿死在乌尔镇的泔水沟里了。 邱叔就是他的“父亲”。 但洛昱没有父亲。 更没有母亲。 或者说,四年来,他早已经忘记了父亲母亲这四个字。 除了那个偶尔在他做梦时抱着他甜笑的傻妹妹。 ...... 与帝国大陆其他地方不同,乌尔镇取名“乌尔”,并不是因为此地生产乌尔木,乌尔矿,附近也没有什么乌尔湖,乌尔河,更没有什么乌尔将军,乌尔大学士名流千古。 但又与帝国大陆很多地方类似,或者说一样,因为毗邻乌尔海茫茫无际的海岸线上,存在着无数的乌尔镇。 是的,很多海镇都被称作乌尔镇。 明天就要出海了。 洛昱躺在木床上,脊背硌得慌。木床上仅仅铺满一层薄薄的草毡,身上也只是随意搭了几件陈旧的衣服。 小屋很破,很破。甚至比那位疯了的库叔所住的木屋更破。 头顶上的木梁已经倾斜出一定角度,他正对着的那扇窗户,窗棂早被蛀虫蛀空,窗户纸呼啦呼啦作响,丝毫不能阻挡寒风的进袭。 屋内很暗。屋内气温约莫四五度,没有御寒床被,被寒风一吹,恐怕多数普通人会难以避免地患上风寒。 不过,洛昱却丝毫没有“冷”的概念,他甚至有些嫌弃沉重,将搭在身上的衣服一挥手拨拉到了床内侧去。 相反,他现在身体非常燥热,热的翻江倒海,热的滚烫炙红。这种燥热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就开始出现。世事无常,从那次以后,几乎每个晚上洛昱整个人都像被扔进火炉子里烘烤般滚烫。 洛昱很沮丧,也很自卑。 他很“清楚”自己这种旷日持久的燥热,是一种类似发-情般的燥热。这种燥热是羞于同别人提起的,更遑论寻医问药了。 所以,四年来几乎没人知道他这种“奇症”。 除了一个人。邱叔。 邱叔第一眼看到他就直接挑明,“你要死了,哈哈哈哈,你要死了!” 然后就把他收留了。 咯吱......咯吱...... 燥热的越发难受,洛昱已经脱成精光,但无济于事。牙齿上下交错的声音很清脆。他两手攥的生紧,脑门上的汗珠更是不要命的往下滚。 更令人难堪的是,隔壁屋内不断有女人的娇/喘声传来,土坯墙隔音很差,听在耳间,洛昱的体温直线上升。 烧的迷迷糊糊,脑袋一歪,他突然就昏了过去。 诡异的是,几乎在洛昱昏厥过去的瞬间,那阵阵的娇喘声也戛然而止。 隐约听到一道粗狂嗓音在抱怨,“每晚都得学女人呻~吟,我这种身份......说出去会不会被天下人笑死?” ...... 这是哪? 苍莽,荒凉。 只有些许枯萎的灌木、杂草歪歪倒倒生长着,给土黄色的大地带来几分聊胜于无的生气。远方是蜿蜒的巨大山脉,山脉长的惊人,一眼居然不能望到尽头。 天空昏暗,山脉难以辨清,似乎远方有不少黑点在涌动,那......似乎是人类? 洛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试着往疑似人类的地方走去。谁料他越往前走,那些黑点仿佛离他越远,好像两者之间的距离是恒定的,无论他怎么走都不能接近。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地方? 洛昱心里逐渐烦躁起来。他猛然感觉天空更昏暗不堪,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怪物出现了,怪物身躯简直比那些山脉更加庞大和绵延,甚至比洛昱认知中的乌尔海更无边无际!他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头顶皆是那个怪物的腹部阴影,而怪物的身体向后居然延伸过了地平线。 头不可辨,身不可辨,四肢不可辨,唯一能辨认的,就是这怪物的腹部! 抬头遥望那只怪物,洛昱竟感觉不到丝毫恐惧。他心里忽然泛起了奇异感觉,仿佛这只怪物就是自己,自己就是这只怪物。 刚有了这种念头,脑袋立刻爆炸一般,没等他抓取一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仿佛整片天地都被神力在搅动!在旋转! 等重新获得了视野,可怖的是,他竟然发现原来在自己眼中绵延无匹的山脉,但似乎只有床腿高度? 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那只边际无限的怪物! 他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开始向着黑点移动,他刚准备往那边去,却惊奇发现,在前方遥远不可预期的地方,一抹光亮悄然铺满黑暗的一角! 洛昱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燥热时做过的那个梦,和这个梦的内容几乎一样。 也就是从那个梦之后,他开始每晚燥热不已。 他记得那些小黑点真的是世间人类,而那些人类似乎极其惧怕他,看到他就像看到世间末日一般。 他更想起了曾经朝着他这个无比巨大身体攻击的人类,那些人类竟可以凌空翱翔,无数武器,无数光芒砸向怪物,却连怪物柔软的腹部都够不着。 他记得有七个站在荒原上,顶天立地的人类!或许,那七个人类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类,他们完全可以称作天神! 因为,他们的躯干竟只是比怪物略小一号!脚踩着地,头顶着天! 对了,还有一个女子! 她就站在一个最为雄伟的巨人肩膀上,她在凄婉地呼唤自己! 她是谁?为何她的声音让自己如此刺痛,如此令人扼首?为什么她让自己感觉,如果说世间仅有一分牵挂在牵连着自己,就是远方的她? 为什么感觉自己认识她? 他的意识似乎极其迫切想要见到她,可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操控这具身体!他,无法向那边移动! 因为除开那些虫子一样的人类黑点在不断攻击他,那七个天神一般的人类正通过七彩匹练锁住了他的身体,他根本动弹不得! 吼! 洛昱怒了! 他感觉到那个女子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感觉到自己在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不,不! 然而那七个天神的伟力毁天灭地一般,他的身体被七彩匹练越缠越紧,被勒的开始透明化! 不!绝不! 就算失去所有,也不能失去那个女子! “滚开!都给我滚开!” “全部都给我滚开!” 啪! 清脆的巴掌声炸响耳边。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洛昱忽然感觉面颊生疼。他慢慢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从窗棂缝隙中洒了进来,他鼻间也嗅到了极为熟悉的鱼腥气。 “洛昱你还不起来!马上出海了,要是被余老大知道你现在还在躺着做梦,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赶紧的!” “对了,邱叔说自己有事外出,他托我给你捎了一封信,不过说让你什么时候想找个妞儿泄泄火时再打开。嘿嘿,你小子不会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我先走了,你麻溜点,别真让余老大派人来把你揪起来。” 来人转身离开了。来的这位这年轻人是洛昱前些时日出海时结识的一位同伴。 但不是伙伴。 洛昱没有伙伴,因为他睡觉时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生怕自己的“奇症”成为别人的笑话。 邱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出海? 手抓着信封一侧,看着上面狗爬式的字样,歪歪扭扭落款着“这是老子给洛昱留的,谁提前拆开老子曹*他*祖宗!” 洛昱忽然有点骄傲。 邱叔几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这字是他唯一不如自己的地方。用邱叔自己的话说: “真他/妈丑!” 第五章 妖星冲都 邱叔虽然是自己最崇拜的人,但最起码这字,实在是不堪入眼。 况且,这世界文字还是邱叔亲自教他的,但短短几个月过去,洛昱的字已经不是青出于蓝,而是后浪直接拍死了前浪。 当然,在众多目不识丁的海员中,他和邱叔的字无论如何出奇,别人看都是一样的。 “出海喽!” 嘹亮的号子声从海边远远传来。 洛昱想起余老大那阴森的鱼眼睛,浑身一激灵,匆忙收拾完毕,顺便将信封夹在胸襟里面,阔步向海边行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走的慌乱,木床上竟完整烙印下一个人体印记,红光点缀,仿佛被烙铁硬生生烫掉一层。 那烙印此刻安静地散发着红光,光点不断充盈闪烁,再不断憋缩黯淡,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 昨夜,大唐帝国帝都。 几人年轻人端坐于石桌前,谈经论道,焚酒美人相伴,说不出的惬意。其中一俊美男子见识极广,学识渊博,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他所吸引住了。 正气氛热烈间,一个年轻人忽然感觉头顶星空异样,他微醉着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漫天星辰像活过来一般不断闪烁移动。 这年轻人大感有趣,喃喃道,“今儿看来真是高兴的日子,连天上星星都喝的醉呼呼的不安分起来,哈哈哈哈!” 他声音虽细弱蚊蝇,但其他人耳根极奇,竟也听的明明白白。众人均抬眼望天,待看清夜空景象时,就连那众星拱月般的年轻人也顿时脸色大变,目光骤然凝重地注视着星空变幻! 无数星辰今晚突然变得明亮无比,闪烁的几乎将明月光芒遮过,而且星辰位置居然在不断移动,只是几个呼吸间,那些星辰的亮度越发强烈,黑夜中几乎呈现出通明奇景。 一个胖子满脸惊骇,“老天!是我也喝醉了?那是要下星星雨了吗!” 他看着无数道巨大星辰慢慢朝着地面压迫而来,吓得几乎腿软到在地!莫说是他,其他年轻人也个个脸色惊骇欲死,惶惶不可终日! ...... 这片大陆属于大唐帝国。帝国南北东西纵横数十万里,人烟数以亿万计。 大唐帝国现任仙言师张珩,位居仙言师之位已达二十年之久。 哦不,或许他现在应该改名为“所长”。只是他向来不喜这个称号,平日间也没人敢喊他“所长”,大家依旧称呼他为仙言师。 自二十年前上任仙言师因一则预言被逼至海国躲避,二十年间不敢回来后,从继任伊始张珩便学了晦光养韬,谨言慎语。 二十年来天文所几乎不曾动用。大唐国强势重,少了仙言师参与朝纲,大唐并没有遭受过什么严重天灾磨难,于是大帝对天文所的兴趣也逐渐日落西沉。 但是很少动用,绝不是永不动用。 天文所建有大唐帝国的神圣祭台,在大唐地位超然,几乎仅次于“科学院”,旗下势力遍布大唐各地,几乎与朝廷有分庭抗礼的能力。 这是因为,天文所前身名号震慑八荒六合,气吞万里如虎——仙言台。 世间是否有仙暂且不论,但凡敢夸口“仙言”者,必具绝世神通,否则早在皇权镇压下化为齑粉。 不过很奇怪的是,大帝掌控九鼎社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仙言台更名为”天文所”。 大帝平素间不关心,却不代表不关注,皇家从来都没有将天文所弃之敝履,天文所每日运作,都有消息第一时间回馈到皇家。 此刻在天文所大殿前站着一名年轻人,唤作柳若絮,正是现任仙言师张珩的徒弟。他此刻站在仙言师身前一言不发。而他们两人正前方矗立着一座磅礴建筑,乃是帝国经典建筑——仙言神台。 张衍昨夜占过一卜,不料遭遇天机严重反噬。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仙言台上的星盘,见到无数星辰如脱缰野马一样横冲乱撞,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渐渐地星盘的秩序恢复了平静,只有一颗亮度忽明忽暗的妖星,仿佛脱离了星盘一样在其中恣意地遨游。 张珩深深叹了口气,对徒弟柳若絮道;“昨夜大帝怎么吩咐你的?” 柳若絮微微下倾身体,恭敬道,“大帝昨日神魂徜徉万古,只是一缕分身坐镇金銮宝殿。昨日我将天文异常状况禀告大帝后,大帝并不为意,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临走前,大帝吩咐我回来好生伺候师父,并且言明,他一日在,则帝国在,帝国一日在,则他永在,他在,大唐帝国就永不熄灭。” 仙言师的目光更加沉郁,他站在天文台前俯视“星空”,久久不语。忽然一股凉意窜上心头,他低头轻轻咳嗽几下,嘴角溢出鲜血。 师父!”柳若絮心惊,急忙上前搀扶。 “没事,师父终有归天命之时。”张珩推开了柳若絮的手,重新注视着星盘上的妖星移动。良久,那妖星灵性丝毫不见减弱。 “妖星气冲帝都,这也是我在大唐二十年,为大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了。今晚过后,我将离开大唐,回归师门。”张珩淡淡说道。 柳若絮再惊,眼角悲凉,难过的想要落泪,“师父!你走了徒儿怎么办?仙言台怎么办!” “呵呵,还有什么仙言台......”张衍苦笑,“自大帝天命所归,新政频出后,仙言台也因随着改名为‘天文所’而名存实亡了。你在师父身边学了二十年,早已青出蓝而胜于蓝,更何况,我做仙言师本就是神教向帝国妥协的怪胎,一个神教弟子担任天下第一强国大唐的仙言师,我想大帝他早心生不快。或许他只是不屑我神教.,.也或许他尚对我神教有存顾忌......此时我若离去,你也能早点上位,了却大帝一番心愿。” “可是师父,你待我如亲生父子,你若离开,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大帝又怎么能相信我?” “大帝有雄志,二十年不屑动我,那么现在也不会动你的。” 张珩心中有点凄凉,这个徒儿,天赋奇才,但现在看来二十年教导,还不能彻底投入神教怀抱,自己实乃愧对神教寄望! 他继续说道,“大帝所言不错,有他在,帝国就在,有他在,帝国便永远是大唐帝国。神教,纵然是天下人的神教,却不是大唐的神教。” “师父,你常说大帝很强,到底究竟有多强,以至于让师傅你和神教如此顾忌?” “多强?很强......大概比上苍都强吧......” “人怎么可能比天强?” “人为何不能比天强?你只要记住,大帝很强,非常强就是了。” 张珩将视线扭向帝都中心方向,对那片帝国神圣之地深深俯身行了个礼。 他尊敬大帝,甚至有点小小崇拜,但他也嫉恨大帝。 “妖星冲月,妖纹印空,其势不可挡,帝国未来的风云局势,为师也不能把握,师父走后,你多亲近大帝,先保住自己性命,也许,还有与为师再见之日。” “师父……”柳如絮大哭。 “我走了!为师已预感到帝国将风云再起,为师年老色弱,就不参与这等争端了,未来,将属于妖星和你们。” 仙言师张珩说完此话,在弟子柳若絮一片悲凉目光中,身影逐渐透明,最终淡淡消失在天文台前。 大国师身影消失后,柳若絮悲凉目光慢慢变得阴狠起来,“呵呵,也许师父也有说错的地方,仙言台,从此便属于我,未来,也必将属于我!什么狗屁研究所,如此愚昧的称号怎么能取代这自上古就传承下来的神圣之名!” 他看着那颗依旧在星盘中不断巡睃的妖星,脸上挂满睥睨神采,随后将眼光投向恢弘明亮的“太阳”。 ...... “呼儿嘿!” “起航了!” “鲁愈号”隶属兰沧州一位亲王下属产业,船身全部由帝国特种钢铁制造,坚固无比,几乎可以阻挡绝大数级别滔天大浪的袭击。船身全长二十六丈,可承载三十万斤渔获,同时可容纳五十名船员出海。 帝国以前的海船均为铁木、海底建木承制,铁木、海底建木虽然也同样结实,但毕竟天然木料,易受海水腐蚀,且不够沉重,海浪一大就容易侧翻。 自大帝上位后,频颁新政,悍然宣布将以往木制大船改为钢铁铸就,当时引发极大争议,但在大帝的强权推行下,钢铁船经久耐用,煤炭催动迅捷无比的巨大优势迅速展露出来,短短两年间便彻底取代了木制大船。 “鲁渔号”属于远洋鱿钓船,专门负责前往乌尔海数千里之远勾钓海底鱿鱼。这种鱿鱼常年深居海底,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双目不能识物,但感官极其灵敏,稍有动静就飞速遁去,而且只在每年固定节期从深海浮向水面交配。 更关键的是,此种鱿鱼肉质无比鲜美,无论煎熬、蒸炒均不变味,入口即化,实乃人间美味。绝大数鱿鱼收获都会被上供豪强巨富,平常人想要吃上一口是千难万难。 邱叔这次有事没能随自己一起出海,洛昱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出海次数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掌之数。 他今年打春时刚过十六岁年轮,虽然在大唐帝国已可以算成年男子,可成家立业,但与那些经年在狂风暴雨中打拼的海员们体质相差甚远。 几次出海多亏邱叔照顾,否则按他每次渔获数量折扣算钱,恐怕连吃饱饭都不够。 鞭炮一响,“鲁渔号”开始缓缓驶离港口,随着“乌尔~乌尔”的汽笛声,“鲁渔号”乘风破浪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已远远消失在海平线外。 第六章 船上有鬼! 这次出海,洛昱直接挂靠到崔勇名下。 崔勇乃兰沧州本地人,前段日子对洛昱的关系也算可以。 不过,崔勇并非是“鲁渔号”的船员,平日间在乌尔镇卖弄些从兰沧州府运送过来的物品来维持生活,一般情况下衣食无忧。但这个夏天淫雨霏霏,绵延长久,那些从兰灿州府运送过来的物品多发霉味,很难再卖出去了。 洛昱了解到,崔勇托人关系傍上了这艘“鲁渔号”,也只是为了在艰难时候糊口。 站在“鲁渔号”船尾,洛昱正在卖力盘弄着小臂粗的纤绳。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崔勇从下层船舱中出来,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 洛昱心想对方有事,却怎料半晌工夫对方一语不发。 “崔叔,有什么事吗?”洛昱被盯的全身发毛,将纤绳重重扔在铁板上,转过头看向崔勇。 海风萧瑟凌厉,吹的人衣角呼啦作响。崔勇面色铁青,半天不语。 良久,他皱巴巴的嘴唇间挤出来一句让洛昱惊愕失色的话语。 “这艘船上......有鬼!” “这船上......有鬼?” 洛昱一愣一愣望着伫立在面前的崔勇,他看着对方面色铁青一片,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鬼神之事乃天地之秘,传闻鬼神具惊世之神通,动辄夺人生死勾人魂魄,凡人遇到莫不胆战心惊落荒而逃。 如果这船上真的有鬼,满船海员岂不生死不由己了? 不过,洛昱对鬼神之事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无他,邱叔教导尔。 邱叔平常挂在嘴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鬼?给老子滚过来!”,“老子什么时候找个女鬼玩玩,馋死你个小鳖仔!” 邱叔对待鬼神之事毫无敬意,甚至动辄污言秽语相向,却按他所说,已经七十岁高龄了依旧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甚至连寻常感冒、风寒之疾也从未患过。 邱叔,简直就是个奇迹! 毫无疑问,这也直接导致洛昱对鬼神之事素不关心。 不过,真听到了自己就要与鬼神直面,他的小心脏还是有些紧张的。 “真的有鬼!” 崔勇面容狰狞,神情恐怖,他狠狠一拳砸在船杆上,“老子辛辛苦苦藏在底层内的十六盒桂花烟,才半天时间,老子还没吸上一口呢就全都不见了!” “这......”洛昱呆滞一下,苦笑道,“这个,崔叔你确定你带到船上了?是不是自己根本忘记带了?要知道底仓那环境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那么潮湿和闷热,连耗子都不愿多待一下,谁会想着去哪儿偷你的桂花烟呢?” “我怎么知道!老子挨着问了,没有一个承认!曹*他姥姥*的,如果不是他们偷走的,难道是那位尊贵的鬼大人无聊了,来亲自贪图老子这点东西?” 崔勇脸色阴郁的滴水,不过他对洛昱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毕竟,这小子平日间穷的叮当响,每日除了抱着邱叔给他的几本枯黄的线装书在破屋内傻乎乎地一看一天,几乎对物质享受没半分追求。 “鬼大人自然是看不上崔叔您的东西的......不过,可能真有顽强的耗子窜了下去将你东西叼走了,要不,我陪你下去再找找?” 崔勇又闭嘴不语了。他就这性格,凡遇到事,身体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憋半天。 “好吧,要是再找不到,这趟出海老子真不活了!” 仿佛像扎破了的气球,崔勇有些泄气,等洛昱将手头事务放下后,两人无精打采地朝“鲁渔号”底舱行去。 ...... 大帝登基后,对江河湖海极为重视,并规定凡是出海者捕渔者,皆须通过朝廷的考试,考取“出海证”后方有资格捕鱼。 与崔勇等海员们一样,洛昱也早早考取了“出海证”,证书是商会出钱,经过三天培训,连蒙带抄,基本参加的人都可以通过。 其实,洛昱曾经怀疑过,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帝正是跟他一样穿越过来的那位残害他全家的刽子手,但是很遗憾,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四年,而那位大帝已经即位超过了二十年。 商会说好的报酬是十四两白银,相当丰厚。大帝上位二十多年励精图治,尽管民间依旧存在饥困交迫现象,但饿死人的事情几乎不会出现,这在前朝是极难想象的。 十四两白银,相当于普通富足人家一年的收入了,这也勿怪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投入到出海大军去。 毕竟,钢铁船虽然可抗大风大浪,却并不是无敌的。而且海底深不知几万里,其内多海怪,但凡面临一只就是船覆人亡的下场。 “鲁渔号”出海前一共组织了三十名海员,其实最早的时候是三十五个人,但出海前不知怎么的有两个人走了,其中一个甚至是因为出海前在家里拜祭海神的时候,被横梁上腐朽的木块掉下来砸伤了脑袋而难以出海了。 留下来的这批海员,约莫只有三分之一是洛昱认识的。开船前船老大领着众人挨个见了面,意思是到海上后大家多多关照,平日间吃饭什么的也都在一起,大家都是浪尖山舔生意的老百姓,谈不上谁贵谁贱。 其中有个叫项立山的,年仅四十九岁已发如雪,刚上船时他曾笑着对洛昱道,自己在大陆上曾弄死两个人,这次是为躲避官府的追捕才特意远洋出海的。 他当时的面容是如此和祥,笑意是如此自然,洛昱很难相信这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三十三名船员中,除了船老大李承权外,主要负责人还包括大副付义忠、二副王永波、轮机长温斗、大管轮王延龙等,其他均为为普通船员,不值提名。船员主要来自大唐帝国蒙内省、林吉省等多个省市。船员们多数也是亲戚、熟人之间互相邀约,比如温斗与船员温密是叔伯兄弟,二副王永波是船员吴国志妻子的表兄。来自大连的二十五岁船员王鹏也是受学钓鱿鱼的“师兄”温斗邀约,抱着到外面闯一闯的念头,不顾家里人反对登上“鲁渔号”。 说实在的,洛昱对这些人名和关系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太不习惯记住长长的人名了。 就像自己,洛昱,这个名字是多么完美!也不知前世那位未曾谋面过的亲生父亲是怎样想到的。 总之,无论以前曾发生过什么,这艘船已经正式踏入乌尔海茫茫海域中了。 ...... 滴溜的青铜铃铛挂在飞翘的木角上,不时有风儿划过,铃铛清脆悦耳的响声微微打破画卷的宁静。 此刻正是晚秋的最后一月,草原虽冷,但尚不至于草木全枯,青草已齐膝长,环绕着郁郁葱葱的草原,给地势起伏不定的画面带来浓厚的绿色。 一辆马车安静地行驶着,缰绳很随意地披挂在一匹老马背上,也不知怎么的,道路坑洼不少,车身却没有丝毫的摇晃。 一车,一席草被,几啄野花,宝石蓝的天空,宁静而温暖的一幅画卷。 马车的窗帷被轻轻拉开,一张清秀到让绝大多数女子羡慕的美人脸露出,娥眉弯黛,殷桃小嘴,红枣面孔,除了那紧衣佩剑的男装,这真的称的上绝代佳人。 “美男子”睥睨着外面安静的大草原,眼神骄傲而机灵,似乎有感而发,“他”的声音像软如般轻轻砸落玉盘。 “爷爷,昨日我做了个梦,好长,长到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否已经醒来,我很害怕,也很紧张。” “梦里似乎有过这片草原的画面掠过,但现在记忆比较模糊,也不敢确定,可爷爷你知道,我在你身边整整二十年了,多少明晓一些事情。只有天人交感,才可能做这种压抑恐惧同时非常矛盾的,不感到绝望的大梦。” “大梦,真的是一场大梦啊!” “美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随意揉了揉额头,似乎恼怒自己为何会做那梦。 “咳,咳咳……是什么梦,给爷爷讲一下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车厢后面传来。 “那梦真的很恐怖爷爷,我梦到天崩地裂,我梦到山河破碎风飘絮,饿殍浮野死尸遍地……” “一头巨大到无法想象其存在的怪物,从北方而来,踏着炙热的岩浆,不断吞噬路过的一切。孱弱的人类,强大的修者,人间的武将,居所,土地,湖泊,海洋,甚至连天空也全部吞噬,我们逃无可逃,只能顺着背离怪物的方向不断亡命。” “那梦到我现在也大汗淋漓,也压抑的心悸恐慌,我只记得最后看不到一丝人烟,到处是雾蒙蒙的灰暗,所有生灵的色彩全部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不断的行走,行尸走肉一般行走……” “美男子”眼神中的骄傲早已悄然褪去,泛起阵阵后怕和疑惑。 “那头怪物,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生灵,我甚至怀疑最后行走的雾蒙蒙一般的世界,已经全部被这头怪物吞噬掉,可是爷爷,世上真有这种传说的禁忌存在吗” “怪物吗?……呵呵,铃儿,你想多了,爷爷不是修者,也没有你们那种天人交感,防患未然的能力,梦所存在,不一定是现世的果,也可能是因,怪物,你观想它存在,它就存在,系念它不存在,那么,它永远不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