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关于第一卷 咳咳(清清嗓子),终于,经过了邂逅的不懈努力,尽管因为上学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但我还是不断的从中挖空隙,历时了一个多月,写完了第一卷,这可是我的处女作啊,真是满脸激动的泪花。 我知道,第一次写,水平很低,而且因为没时间,所以更新很慢,这一点我深感抱歉,虽然我知道现在没什么人看我的书,但我不会因此就退缩的,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写出更好的文章。 第一卷已经完成了,感慨很多,千言万语说不清,如果真的还有那么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看我的书,我就真的感激不尽了,你们能够看我的书,就是对我这个新人的最大支持。 要说我为什么写小说,最开始是因为我喜欢那个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我爱看动漫,同时是个中二病**丝一枚,一直想把内心幻想过的世界给从心底释放出来,本来励志要成为漫画家,可怜的是,这个理我太过遥远了,我连写生画个正方体都做不到.... 后来发现别人都爱讨论小说,我便开始接触小说,(邂逅以前是专看动漫的)我印象最清的是江南的《龙族》,一下子就爱不释手了,我发现小说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啊。 再然后,我就想着自己去写。灵感这种东西也是来的没预兆,那天晚上我突发奇想,脑中就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银发赤瞳的少年站在一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女孩,背景是黑夜家月亮,很酷,不是么,于是乎我灵机一动,手指就在键盘上舞动起来了。 于是乎,就有了《月夜启示录》,就有了这第一卷的产生。 这是我的第一部,但绝不是最后一部,我还想写更多更多的小说,描绘更多的幻想的世界。 当然,也要先把这一部写完。,~(≧▽≦)/~ 最后的最后,我再说说这第一卷,关于男主和女主的名字,是借鉴空之轨迹的哦,玩过这部游戏都知道,铃和莱维吧,恩,这的确是个好游戏。至于恺和小凡是我以周围的人为原型的,剩下的吗,好吧,我是根据英语单词改编的o(>﹏<)o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此刻心情略激动罢了,于是上来闲侃一下,呜,更晚第二十一章的时候就快该去学校了,第二卷又要另抽时间了,大体思路我都梳理好了,剩下的待补漏洞会在一边写的同时扑上去的。 好了好了,邂逅还是去继续更吧,趁着去学校的最后一丢丢时间内,能写多少是多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ω^<)希望会有更多的人看我的书,那些已经在看的各位也千万不要放弃我啊,我会一直努力的 哇咔咔~~ 2013年11月9日15点20分第一卷完成的时间邂逅记下 第一章 黑夜中出现的少年 “丁玲玲~~~~咔嚓”,铃疲倦的伸出手,在桌子上摩挲数次之后,将那扰乱她睡眠的闹钟给按住。 缓缓的从被窝中探出头,左右张望着,似乎是在警戒着什么,数秒之后,铃像大赦出狱般叹了口气,用手将挡在脸前的一撮刘海抚弄开来。 然后才直起身,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在她那乱翘的长发下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眼角还露着不算太重的黑眼圈。 “啊啊啊呜”在发出有些奇怪的哈欠声后,铃用略显激动的声音说出了今天的第一段话。 “那家伙果然不在啊,我就知道,昨晚一定是做梦了,对,没错,那一定是梦,突然间掉到人家的房间里,把屋顶弄了个大洞,还嚷着自己是吸血鬼的男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呢,真是的,虽然他有点帅吧。”铃的语气在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从激动变得平淡和少许的遗憾了。 她像是身负千斤重物之人终于卸掉了重物后般,一下子又躺到了床上。“阿勒?”铃不禁发出了一声疑问,尽管这两个字眼带上了些许萌的气息,但还是压制不住其中的惊讶,让玲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的,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屋顶,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屋顶上的人形大洞。 “啊啊啊啊————”铃在看见这情景的下一秒就发出了尖叫,她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另一个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中,这是一个男孩的声音,音色中透露着些许的幼稚气息,“哦,你醒了啊,你昨晚睡着的样子还真的很有趣哎,而且没想到你还说梦话哎。” 一个从男生嘴里传出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女生的房间里,无论哪个女生都会吃惊吧,但是对于铃来说,她吃惊的理由已经不仅仅如此了。 “我说梦话打扰到你还真是对不起了呢,但是话说回来,偷看女孩子家的睡脸,你可真是变态啊你。”铃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不知为何,眼前少年的行为虽然可耻,但是看着他的面孔却怎么也让人无法对他生气,铃心想到,不知道是因为他帅呢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 “你先别擅自发话,这可是我的房间啊,是我的地盘啊,你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可还没给你自由说话的权利啊”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就立马被铃打断了。 铃平静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为什么窥视我的睡脸啊。”边说边放下了伸出的手。 “什么吗,没想到你这么自恋啊,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到底是谁,或者我为什么还这里这样的问题呢,而且问这种问题才符合这种气氛吧,真没想到你会问这种问.......啊。 “话还没玩,铃的拳头就落在了少年的脸上,被打倒在地的少年揉了揉脸,抬头仰视着面前的少女,这时候的铃已经满脸红晕泛滥,说出的话也吱吱呀呀的不利落,“我当,当,当然是想,想问这种问题了,我只是,只是激动罢了,对,是激动。” 看着面前努力为了自己而争辩的少女,少年不仅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少年站起身来,继续开口道:“好吧,我就再解释一次了,你可要仔细听了,我的名字是莱尔·普拉斯,是个吸血鬼,并且拥有吸血鬼中最高贵的血统——真祖之血,我从自己生活的世界来到你们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回破碎并失散的《启示录—昼与夜》,而你身上就感受到了与启示录相同的魔力,而且十分庞大,这就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理由。” 说完,名叫莱尔的少年还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但这个表情连3秒都没有坚持便变了,因为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莱尔跑到屋门旁,扫视了一圈,看到铃已经整理好了着装准备出门了。 “喂,你穿衣服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啊,话说你根本就没在听人讲话吧。” “啊,是啊,吸血鬼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呢。” “但是我的出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啊啊啊,你真啰嗦,我不要听。” “你等一下啊,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吧,你没有任何权利知道。” “告诉我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我以后也要和你在一起一段日子了。” “什么!!!”铃发出尖叫,“你说要和我在一起一段日子是什么意思啊。” 莱尔走到铃的身旁,开口说道:“我不是说了你身上有我要找的东西吗,在没得到之前,我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了。” 莱尔最后的那句‘和你在一起’虽然有点小小的触动铃身为少女的心房,但还是比不过铃此刻的另一种心情。 “我才没有你说的什么什么奇怪的启示录呢,我现在要去上学了,因为你,不仅害的我昨晚没睡好,还导致我快迟到了,我现在就要走了,不想再听你的天方夜谭了,你可别给我跟过来啊。” 说完,铃便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莱尔看着门外远去的背影,不仅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真是个活泼的女孩啊。” 另一方面,正在向着学校方向狂奔的铃,内心已经是特别的乱了。 铃其实完全明白那个少年不是普通的人,但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去信服,因为儿时的一件事,铃已经再也不愿去相信那些超越现实的存在了。 “果然不是梦吗。”铃渐渐放慢了脚步,回想昨晚的遭遇,莱尔出现的那一幕依然十分清晰的印在脑中,尽管铃想忘掉。 “真是要累死人啊”铃一边在多的如山海一样的学校作业前恶补一边发出充满怨气的话来。 “咚”的一声,宛如惊雷一般,吓得铃一下子从椅子上倒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铃侧坐在地板上,用左手揉着自己的摔得生疼的屁股,而视线已在话语落下的下一秒定格在了面前。 眼前的情景已经使得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是一个少年,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天而降的少年。 银色的碎发,虽然蓬乱缺不失朝气,略带稚嫩的面孔却充满着帅气,白嫩的皮肤让身为女生的玲还要羡慕,更让人惊讶的是少年的双瞳,那是一双赤色的瞳孔,不,应该用真红之瞳来形如,在哪瞳孔中,仿佛透露着一股无形的气氛,像是要把铃的心都贯穿似得。 少年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抬头看来一样因为自己而造成的过错——铃的屋顶上的大洞,说了句“好像闹出事故了呢”,然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像是在巡查四周是否有危机。 然后在确认没有威胁之后,终于将视线落到了铃的身上。 少年那赤红的瞳孔中映出了铃的样貌。竖直长发乌黑发亮,宛如柳丝一般轻盈,在偶尔吹过的晚风下不时飘荡起来,那秀发之下是一张小巧可人的脸庞,粉扑扑的脸蛋白嫩红润,水嫩的就像是能挤出水来,而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和樱桃般的嘴,更是显示出她的可爱动人。 因为是坐在地上的缘故,大致能推算出她的身高大约也就一米六三而已,整整比少年矮了半个脑袋。尽管此刻她只穿着宽大的睡衣,却依然无法完全遮盖她那完美的身姿,裤腿处露出的小腿洁白如玉。 注视许久后,少年终于开口说道:“喂,女人,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哎?”此时的铃已经吃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银发少年似无奈般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听不懂我的语言吗,还是说你是聋子呢。” 少年的语气虽然平和,却有些让玲感到不爽,不知道是他说话不经大脑呢,还是故意这样说。在听到银发少年第二次发话的时候的铃,已经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什么叫我听不懂人话啊,什么又叫我是聋子啊,你的话很不尊重人哎。话说应该是我先问你的好吧,你到先问起我来了。” 对于少年的态度,玲实在是感到有些小小的生气。 少年也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说道:“抱歉了,突然出现吓到你了,那我就先来自我介绍好了,我叫莱尔·普拉斯,是真祖之血吸血鬼的继承者,我现在身上所背负的任务是找寻失散的器物,《启示录——昼与夜》,我感受到这附近有类似的魔力在涌动,便来此探个究竟,虽然因为着陆出现的问题,导致我的丑态和我头上的大洞。”少年边说边指了下头顶,铃的目光也被引致屋顶上的洞,这让玲再一次对少年增添了些不满。 “我的解释完了,虽然简短,但你应该能理解吧。那么,该你告诉我了,这里是哪里,然后,请你把关于《启示录》碎片的情报也交代清楚。” “等等等等,你突然间说了一大堆到底是什么啊,我根本不明白啊好不好,你说你是吸血鬼你怎么证明啊,这种话怎么肯能让人信服啊,还有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啊,那个什么启示录又是什么啊,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如果你问我这是那里,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这是红叶市,我的家”铃用非常激动的语气大声嚷嚷着。 名叫莱尔的少年眨了眨眼,说:“红叶市?这样啊,是你们这里的城市的名字吗,那这里应该是人间界吧,我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是让你明白我是吸血鬼对吧,这样你就能相信我并协助我把。” “我可没说要协助你,但你必须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会控告你私闯名宅哦。” 就在接下来,莱尔做的事情再一次让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之间眼前的银发少年将胳膊伸直,右手做出握刀的手势,另一只手平放在半空中。 莱尔紧闭双眼,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粒又一粒莹绿色的光子,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莱尔身上的缠绕的光子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汇聚在双手之间,慢慢的开始显现出形状。 铃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继续盯着眼前的变化,这个时候,那光子汇聚的形状已经完全可以辨别,那是刀的形状,而在下一瞬间,一把大弯刀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眼前,完全是凭空出现一般,前一秒还什么都没有,此刻就已经实实在在出现在了那里。 再仔细看那把刀,那是一把有少年身高一样的长刀,整把刀像十字架一样的形状,刀刃与刀柄相接的部分是一颗暗红的宝石,被细小的锁链绑着,刀身完全是黑色的,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透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尽的气息,在刀的中央还刻画着红色的花纹。 莱尔将其握在手中,看着铃的双眼,“现在相信了吧,我不是你们人类。” “啊,啊,哦,恩”铃吐字不清的回答到,现在的状况已经让她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了。 “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莱尔听完铃的发问,再一次无奈的说道:“真是的,不是我说你听不懂人话,我不是刚刚说过了吗,我是来找回失散的东西,你的身上有它的魔力的迹象。” “而且,”莱尔突然转换了视线,双眼所注视的地方由铃的脸移到了铃的脖子上的项链上,那是一个外形很奇怪的项链,就像是一块从破碎的石板上掉下的碎石。 “恩?刚才只顾着和你解释,我都差点忽视了,虽然没有最开始感知到的那么强烈,我还是可以感觉的到,那股和启示录相同的魔力,它所散发的根源,大概就是你脖子上的项链。”莱尔说话的同时,双眼一直凝视着它口中所说的那条项链。 “项链?那是我爷爷的遗物啊,你不要乱动,喂,我说了你不要碰啊。” 根本不顾铃的回答,名为莱尔的银发少年已经去伸手触碰了铃脖子上的项链。 “噌——”就在触碰的瞬间,铃的项链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使得莱尔和铃两人的视野都被阻碍了,那是一种金黄与暗紫交接的光芒。 这样的情况,不仅是铃,连莱尔都没有预料到。 “什么!”莱尔失色的说道。 “你,你做了什么?”铃在发出自己的疑问之后,顿时感觉全身的精力都不断消失了一样,困意也不断涌了上来。 “你,你到底..”铃本想继续追问,但却不敌自身的倦意,晕了过去。光芒不断淡去,当最后一丝光线收回到项链中时,莱尔的视线也回复了。 他张开双眼,屋内暗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就是刚才还在和自己对话的少女已经昏了过去.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铃使劲的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回来,但愿今天过后,他就真的不再了吧,我可真的不想牵扯到更多的怪事中去了,铃这样想到,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第二章 相遇后的第二日 “啊,啊,心好乱啊。”铃懒洋洋的趴在自己课桌上,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充满抱怨的话来。 将视线移到窗外,外面偶尔会有麻雀飞过,并在此处留下吱吱的叫声,但这并不是吸引铃注意的关键,与其说是被窗外的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视线,倒不如说是因为心事的缘故才导致铃如此的无精打采。 而那影响到铃的思绪的罪魁祸首正是昨晚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 “他叫什么来着,莱尔是吧,”打了一个哈欠后,铃自言自语到,“吸血鬼什么的,我还真是遇上了奇怪的人啊,还说是我身上有什么启示录,啊,不对,怎么又想到这件事情上去了。” 铃双手抱着头,左右乱晃,想要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情,但是,由于动作过于明显,还是被老师发现了。 “那位同学,叫什么来着,上课不要走神啊,站起来听课吧。”老师话中透出的严厉直接刺激到了铃的大脑。 “哦,”无奈之下,铃只好用哭腔发出带有些许歉意的应答,然后站了起来 都怪那个家伙,真是的,如果今天晚上再看到的他那种嘴脸,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出口恶气,然后再把他赶出去,铃这样想到,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子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拿着大刀的吸血鬼,但她心的中愤懑不平还是不断的给她一种想要教训银发少年的冲动。 “如果那家伙还懂点规矩的话,我把他赶出自己家他也应该不会对我做出过分的事吧,毕竟是他又错在先。”铃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道。 “喂,小铃,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事了吗。”从右边传来了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就像黄鹂鸟的鸣叫一样,但由于这是在上课,所以这个声音小的有些听不清,但还是被铃的耳朵捕捉到了,铃的怒气也随之降低了几分。 “啊,小凡啊,没什么事情了,你不要太担心我。”铃回过头去,面带着微笑,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回应着此时面前的女生。 她是铃的好友,茶色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两个辫子挂在耳边,齐刘海下面是一双黑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同样小巧的嘴巴,再加上红扑扑的脸蛋,面前的女生宛如洋娃娃的脸孔,惹得同样身为女生的铃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抓两下。 叫做小凡的女生听到铃的回答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话,说道:“这样啊,没事就好了,小玲今天一上午都很是没精神呢。”这样说着的小凡,向玲露出了自己的笑脸,两个酒窝顿时就显现了出来,这使得铃更想上前掐一掐了。 “抱歉让你担心的了呢。”铃调皮的向小凡吐了吐舌头,“只是..” “只是什么?果然还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这样吧,小凡下课后和我去一趟教学楼后的小树林吧,有些事情不说出来的确有些憋得慌呢。” “恩,如果能帮小铃分担烦恼,我很乐意哦。”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铃心里想着。 于是,小凡就和铃来到了树林的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即使稍微大声的说话,只要不是离得太近,对话也不会那么容易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呐,小凡,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吸血鬼吗?” “哎?”听了这个问题后的小凡不禁呆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小铃啊,虽然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但是在世界的许多角落,都还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存在,我们不能直接断定那些所谓的架空的事物一定不存在。” 小凡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呢,小玲,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些无法用常识来判断的怪事呢,小玲应该也有过吧。 “啊,哦,确实是呢。” “不仅是我们,世界各地也有许多人们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我想,一定有什么更为强大的存在生活在世界上吧。” “小凡你总是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很敏感呢。”铃打趣的说着。 “因为,很有趣啊,不是吗,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说道这里,小凡的声音小了下来,“这样的话,就能再见一眼哥哥了吧。”说道这里,小凡将目光转移到天空之中,眼神之间,流露出一丝想念,还透着一股哀伤与歉意 “是啊,小凡的哥哥去世了啊,抱歉抱歉,不小心让你又提到这种往事。” “没关系的哦,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内心脆弱的小孩了,即使只有我一个人生活,我也能坚强的。”小凡的话语中透漏着坚定。 “小凡现在已经很坚强了呢,啊,”铃刚想夸奖一下小凡那顽强的内心,缺被一股突然袭来的眩晕感弄得有些力不从心。 “小铃,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突然间变得好苍白啊。”看着铃这番模样,小凡顿时感到着急,刚刚放下的担忧的心情又提了上了。 “小铃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扶你到医务室。” “啊,麻烦你了呢。” 好奇怪啊,又是这股感觉,莫名的倦意,头好晕,身子感觉力气正在慢慢散失,和昨晚的一样,我到底是怎么了,自从见到那个家伙,我就总是遇到奇怪的事,是他在搞怪吗,不对,虽然他有些讨厌,但感觉不出他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才。 正当铃的大脑被疑问所充满时,昨晚的回忆又涌了上来,项链,爷爷的项链,吸血鬼的少年,项链发出的光,那种金黄与暗紫交互相应的奇怪光芒,到底有什么联系,想到这里,铃实在是承受不住无力感的侵袭,在小凡的肩上昏了过去。 远处,在一个树上,一个人正在注视着这两个女孩,银发,赤瞳,正是莱尔,莱尔站在树上,枝叶将其身形隐秘的遮掩了起来,此时的莱尔坐立不安,但却未有行动,也许是想要上前去帮忙,但碍于什么原因,没有上前,所以感到焦躁吧。 “啊,小玲,你不要晕啊,坚持一下啊,不好,有没有人来帮忙啊。”铃的知觉终于在小凡的呼喊下完全消失了。 黑,好黑啊,我这是在哪里,铃感觉自己处在了一个完全被黑暗充斥的地方,想要发声,嘴巴和喉咙却不听使唤,孤身一人的铃在黑暗中四处流荡,我这是要死了吗,铃的内心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一个让自己也觉得害怕的想法。 仿佛是来引领铃一般,在铃的前方,一道莹绿色的光芒映入铃的视线,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仅仅是数秒只好,视野里已经完全被光芒所占满,然后在那光芒最明亮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朝铃不断走来,谁,是谁,铃盯着那个人影,不知所措,她看不清,更不知道那是吉兆还是凶兆。 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就在非常近的地方,铃看清了那人的面孔,白皙,柔嫩,帅气,还透露着稚嫩,满头的银发和赤色的瞳孔顿时勾起了铃的思绪,那个人,铃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那正是自称为吸血鬼的莱尔。 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有这是那里,我记得我在和小凡说话啊,后来,奇怪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内心焦躁不安的铃急切的想要像眼前的少年确认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惜的是她现在依然说不出话来,这让她更是感到慌乱。 面前的少年向自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项链,然后转过身去,其它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然后逐渐远去,消失在铃的眼前,然后,又是那股寒冷的黑暗开始包裹着铃的身躯。 “啊————”铃尖叫着睁开了眼睛,现在的她,惊慌的心情依然没有完全褪去,她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白色的瓷砖和窗帘,白色的被子和床单,和同样是白色的用来隔绝病床的帘子,现在出现在铃眼中的光景,已经不是刚才的无边的黑暗了,更没有什么站在光芒中的银发少年,这一切,只能证明一个事实。 “我这是在医务室啊,原来刚才的是在做梦啊。”铃的自言自己解决了她心中的一个疑问。 “小凡不在呢,应该是去上课了吧,说的也是,毕竟她是个很看重学习的女生啊。” “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继续躺会床上,思考着之前的没有得出结论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不像是身体素质的问题,铃这样想着,她十分准确得记得,再晕过去之前的那股感觉,力气一点一点散失,就像是,被谁给吸走了一样。 想到这里的铃又想起来刚才所做的梦,想到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年,“为什么那个家伙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啊,真是的,也不知道莱尔那家伙现在在哪里,不会还赖在我家吧,不行,今天晚上如果还在的话,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然后就直接把他轰出去,来解我的气,哼。” “抱歉啊,轰走我是有点不太现实了,我也有自己的问题呢,不过,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向你好好说一下。”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还是,还是从窗户外面。”铃盯着眼前想鬼一样突然出现的莱尔,吃惊的说道。 “恩?用什么问题吗?” “你居然还问有什么问题?你是傻子吗,问题当然有了,而且还不小呢,先不说你为什么出现在我们学校的医务室里,这里可是5楼啊。” “你才是傻瓜吧。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我身为吸血鬼岂不是要丢大人了。”眼前的少年看着铃,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第三章 昏迷的原因 铃白了莱尔一眼,自嘲的说道:“说的也是,你是吸血鬼,飞檐走壁的功夫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莱尔也是赞同铃的话一般点了点头,“恩,恩,就是这样。” “但是呢,”莱尔的语气突然转变,刚刚听起来还很轻浮,现在却充满了严肃,“我想你现在心里真正想问的不是这种问题吧。” “啊,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也已经很清楚我内心的困惑了。” “恩。”莱尔依然直视这铃,回应的同时点了点头。 “那么,就请你好好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吧,吸血鬼先生。”铃用有些开玩笑般的语气继续说着,“造成我昏厥的原因和我佩戴的项链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对你可是重复了两三遍了。” “好像是寻找什么什么启示录对吧,那东西真的很重要吗?”铃向莱尔投出了疑问的目光。 “恩,非常重要,不仅是对于我,更是对于我所在的世界,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吸血鬼的世界么?”说出这句疑问的同时,铃的语气中也透露了自己的好奇心,“吸血鬼都是住在什么地方呢?是不是那种又黑有诡异的城堡?啊,不对,我觉得果然还是住在大深沟里才对吧。” “我真心不知道你们世界里是怎样定义吸血鬼的概念的,怎么想也不会住在深沟里去吧。”莱尔汗颜,夸张的用手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尽管他还没有无语到流汗的地步。 清了清嗓子,莱尔继续向铃解释,说道:“我所在的世界,准确的来说,应该说是两个世界连接在一起的。” “两个世界连接在一起?” “恩,我们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沙漠,那里荒芜人烟,没有生命存在,所以也被用来当做分界线,可以理解为你们人间界的国界,那个沙漠称作断界,断界的右面,是以昼之女王所直接掌控的,永远都是白天,没有黑夜,所以也被叫做白昼界,相反的,与白昼所对立的就是黑夜,我所居住的故乡就是身处夜之女王所统领的月夜界,在断界沙漠的左面。” “也就是说,你们那里,全是黑夜喽。” “你说的没错,月夜界生存的不仅是我们吸血鬼,还有其它的族类的人,我们的身体,更加的能接受黑夜的滋润,而身处白昼之中,我们的力量就相对的会受到抑制,同样,白昼界的人也是一样的原理,适应白天,在黑夜会被削弱。”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那里全都是吸血鬼呢。” “当然不是你相信的那样了,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做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吗。”莱尔向着铃打趣的说道,“我觉得按你的性格应该已经惊呆的一屁股做地上了吧,就像我出现在你面前的那晚一样。” “这样说可真失礼呢,什么叫按我的性格啊,普通人听到都会吃惊吧,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足够让我吃惊了,练你的出现我都已经适应了好吧,真是的。” “好好好,算是我说好太失礼了好吧,我道歉。”看着铃有些不满的嘟起嘴,莱尔收敛了一下,继续说道。 “因为两个世界是相连接的,所以呢,考虑到两界的友好相处,周昼之女王与夜之女王就和自己各自的亲信,在断界沙漠的上空,进行了一次谈判,被称作昼夜之会谈。” “这样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哎,那莱尔你去旁听了吗?” “你是傻瓜吗,这可是两位统领着亲自会面哎,是十分重要的谈判,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详细内容啊,再说了,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候我都没出生类。” “什么嘛,看你说的那么神气,还以为你说的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呢,害我白白激动,那你说的这么多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铃有些不满的说着。 “我也没说我亲眼见证了会谈的一刻啊,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所有的居民都是从小被要求牢记的。” “等等,你说既然是影响到两个世界的谈判,那肯定会有签订什么条约吧,该不会就是..”铃像是突然间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开口说到,但却欲言又止,毕竟她不能确定心中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对的。 “恩,看来你也想到了,没错,谈判的结果就是那本条约,记录了谈判的一切的,而因为这场谈判很受两位统领着的重视,所以连条约都制作的十分豪华,经由两位统领着和各种手下魔力最强的八位亲信一起,消耗了自身过半的魔力,将其进行相融,然后灌输在断界沙漠中的一块石板之上,那就是所谓的《启示录——昼与夜》。” “这样啊,如果是影响到两界的和平相处,那还真的很重要呢。”听了莱尔的讲述,即使是铃这样的高中女生,也能理解莱尔口中一直要找的东西有多么重要了。 铃掀开一直盖着自己的床单,因为睡了一觉,那股无力感所丧失的体力已经被补充的差不多了。她扭动了几下胳膊,确定身体无碍之后,便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景象,此时天色已经近黄昏了。这一觉是睡了一下午吧,铃心想。 大概是猜到了铃现在内心的想法,莱尔说道:“对了,忘了说了,你已经整整在这里睡了一天喽。” 铃转过头,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似得,呆呆的注视了莱尔,这状况也仅仅是几秒,几秒过后,可以被称作是噪音的惊叫声便传到了莱尔的双耳里。 “你说什么——————” “你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还有,嗓门也给我放低一点啊。”莱尔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用双手堵住耳朵,以免受到铃那噪音般的嗓门的侵袭。 “这么说,距离我昏过去,这已经是第二天了,玩了玩了,要被按照旷课记处分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当然不理解我的心情了,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好学生啊,我可不想影响自己在老师的形象,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摊上这么多事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向你道歉还不行么。” “一点诚意都没有。”铃看着莱尔那嬉皮笑脸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说出最重要的事情呢,这到底和我晕过去有什么关系,和这个项链,又要什么联系。” 看着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莱尔放下堵住耳朵的双手,继续向铃道来,“这不就要说到重点了吗,别急啊。” “怎么不急啊,感情昏过去的不是你吧。”铃又忍不住的插嘴了一句。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个启示录是由两位统领着和他们的亲信消耗了自身大量的魔力才造出来的,也就是说,启示录本事就是一个强大的魔力储存库,而且,我们月夜界的人所用的夜之魔力和白昼界的昼之魔力是相克的。” “等等等等。”铃立马伸出双手想要阻挡莱尔的发言。 “又怎么了?不是你催促我快点说的吗。” “那个,其实呢,其实我..” “看着铃支支吾吾的样子,莱尔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丫头又闹的哪出啊。 “其实呢,”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说的什么魔力东魔力西的,我有些不明白呢,你能先告诉我,魔力是什么啊。” “原来你是不明白这啊。”莱尔再次汗颜,“本想以后再向你说明的,算了,那就先大致告诉你把,魔力是我们身体中所蕴含的一种能量,每个人体中都有一个魔源,魔源会不断的释放魔力,将其储存在我们身体中,需要的时候再控制体内的魔力,然后将其释放出来,就像那天晚上我召唤自己武器时,就使用了魔力,魔力也有属性之说,不同属性的魔力其性质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同,我召唤刀时,用的就是空间属性的魔力。魔力大致分为两种,夜之魔力,昼之魔力,这两种魔力,每一种又都各种含有各种不同的几种属性,就像昼之属性中有火属性,而夜之魔力中就没有火属性的夜之魔力,当然也有相同的,就像空之属性,既有空属性的夜之魔力,同样也有空属性的昼之魔力。” 莱尔的话瞬间就勾起了铃的回忆,她非常清楚的记得那一幕景象,那一晚最让她震惊的景象,并不是从天而降的莱尔,而是莱尔所召唤大刀时的那一刻。原来,当时莱尔身上所散发的莹绿色的光子就是魔力啊,铃想到。她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那些光子的来头,而根据莱尔所言,那些光子的属性是空间,用铃自己的理解就是,那些光子拥有打开一个空间的作用,莱尔那把刀也就藏在其中。 看到铃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口中还喃喃自语着‘原来如此’,莱尔也是非常欣慰的呼了口气。 “看来你的理解力也不差啊。” “不要小看人哦。”莱尔的话让玲有些得意,虽然她没听出这句话中是否有讽刺的意思。 “我现在知道什么是魔力了,你继续说吧。” “恩,好的,如我刚才所说,启示录含有庞大的无法形容的魔力,本来夜之魔力和昼之魔力本是不能相融合的,但是。”莱尔明显将语气加重了,这也更加提前了铃的集中力。 “相比着我们这些普通的月夜界的居民所有的魔力,身为统领者的夜之女皇,她的魔力,更应该称为,神之力。” “神之力!”这个字眼让铃受到了极大震撼,“真的有神一样的存在吗?” “是的,根据古书的记载,我们的月夜界和那个白昼界,都是夜之女王和昼之女王分别亲手制造的,所以,连空间都能创造的力量,用来将两种相克的魔力进行融合,也是可以做到的,而且进行融合后的了魔力,比起单纯的夜之魔力和昼之魔力,它所蕴含的力量更是难以想象。” “亲手制造!!”又一个令人难以想像的字眼传到了铃的耳中。“但是,如果是制造的话,她们为什么还要将这两个世界衔接在一起,然后再定下什么协约,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听过铃的疑问,莱尔摇了摇头,“很遗憾,这些我不知道,我想知道其中原因的人只有女王和她的亲信了,但是根据他人的推测,也许,除了女王们,还有其它同样拥有神力的存在,甚至,有些还凌驾与她们之上。她们创造世界时,可能也受到了什么限制吧。” “这样啊,既然是这么深奥的东西,我们还是先不去深究了,”铃说道,“现在关键的是,我想知道这和我的昏迷和项链之间的关系。” 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一次的强调这句话,莱尔知道她有些耐不住心情了,于是又加快了语气说道:“接下来的都是我的推测了,但是估计和真相也差不了多少了。我从见到你就说了,那个《启示录——昼与夜》破碎了并失散了,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启示录的实体是个石板,所以才破碎这种事情也会发生。” “但是这个石板不是有很强的力量吗,应该不至于会碎掉吧,我想,承受不了过多力量碎掉这种事也不太可能,我不相信你口中的女王没有考虑这种事情。” “你说的对,虽然现在原因还不确定,但根据报告所说,应该是人为的。” “人为?也就是说,那些人又破坏女王那种神之力量的能力!” “我想应该是的,不过他们的目的还不确定。”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寻回启示录破碎的碎片,而你的项链,据我断定,就是其中之一,那宛如脱落的碎石般的形状,和那晚所散发的异样的魔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如此,这样项链之谜差不多也就解开了,但是我为何会晕倒。” “你现在不是知道石板中的魔力是经由超越夜之魔力和昼之魔力的融合得来的吗,而你的项链也同样含有这种力量,既然这种魔力包含了夜与昼,那么它就同时含有这两种不同的性质,甚至,能够将其转换,传递,也就是说,你的项链,在我碰触它的时候,激活了它的力量,而我想法没错的话,你的体内应该有和昼之魔力相同的魔力。” “你说,我的体内,有魔力?” “其实,你们人间界每个人体内都有魔源,只是都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我当初出现在你的面前时,因为体内的魔力已经消耗了太多,而你体内的魔源在我接触你项链的时候被瞬间激活并开始散发魔力,然后通过项链的力量将你的昼之魔力进行了转换,变成了夜之魔力,最后传到了我的体内,所以你会有种感觉力量被抽走了的感觉,因为你从没感受过魔力被抽走的感觉,身子一时适应不来,结果你就昏过去了。” “但是那天上午,我并没和你接触啊。” “别忘了这项链中的力量可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就算没有直接接触也能影响我们之间的魔力,其实,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就在你的不远处。” “啊,原来当时你在啊,你怎么那么冷血啊,见我昏过去都不知道出来帮忙,我到最后完全失去知觉时也只听到小凡一个人在那里呼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出来。”不知为何,在听到莱尔的话后,铃就猛地涌出一股怒气,连铃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竟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生没有出来帮自己就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情。 “真的很抱歉,我这种形象真的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莱尔挠了挠头,充满歉意的说着。 其实莱尔说的也没错,莱尔的穿着的确在常人眼中会感到古怪,他的一身黑色外衣上印着奇奇怪怪的花纹,款式异于常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来了个演戏的呢,最关键的,是他的那头银发和赤瞳,毕竟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想铃一样的黑发,或是茶色,橘色,褐色,银色这种头发可谓是十分稀少,而且那双眼睛也太过于惹人注意。铃仔细的这样想了想,感觉也是,她可不会认为莱尔知道染发和隐形眼睛这种东西。 “好吧,这件事我就不生你气了。” “多想大小姐海涵。”莱尔又用十分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但是。”铃的这两个字斩钉截铁,让莱尔又怔住了一下。 “果然让我昏过去的缘由还是你。”在话说到一般的同时,铃就一个巴掌扔向了莱尔,但莱尔毕竟不是常人,铃这种女孩子家柔弱的一击怎么可能打到他,而且,就算是自己的不对,莱尔也不想因此白白爱上一巴掌。 于是,铃那看似生猛的一击,被莱尔迅速的向后一闪便躲过去了。 铃气呼呼的握紧了拳头,说道:“喂喂,就不会让一下女孩子啊。” “女孩子?我看是女汉子吧,哈哈。”即使是此刻,莱尔也不忘调侃一下自己面前的女孩。 “你,你你你你..”这句话更是刺激到了铃。 “我?我我我我..”一旁的莱尔仍是很不要脸的继续调侃着。 “算了,原谅你了,反正你也道过谦了。” “哎?真的原谅我了?” “是啊。” 莱尔听话,会心一笑,慢慢走到铃的面前,双手环抱,对着铃说道:“那还真是谢谢了,还有一件事,其实。”莱尔稍微停顿了两秒,“其实,你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呢,那天早上我都想这样说呢。” 本来想要无视他的铃,还是无法做到不去听这句话,她的两个脸蛋瞬间变成了两个红番茄。 本想说些什么的铃还没组织好语言,莱尔就已经打开了窗户,丢下一句话和一个微笑,然后从窗户处离去了。 “今晚你家再见面了。” 莱尔跳出到半空中,脚下立即出现了绿色的魔法阵,这是风属性的夜之魔法,可以将魔力中的风元素的浮空性质进行运用,使得使用者能够在空中进行移动。 铃看着在黄昏下,逐渐远去的少年的身影,想着刚才他说的话,气不知为何便全消了,其实铃本来就没有对莱尔太过于生气,反而还有些好奇,或者说是在意,这是连铃自己都没有察觉的。 “真是的,这家活,就会惹我。”铃这样说着,语气已经很平和了,完全找不到一丝生气的意味。 “啊,等等,他刚才了什么。”铃像是想打了什么似得忽然提高了嗓门,然后跑到窗前,向着莱尔远去的方向喊着:“喂,你给我回来啊,你说今晚在我家见是什么意思啊,你不会还想继续暂住在我家吧,喂,混蛋,你给我说清楚啊。” 第四章 黑刀初次斩下 铃侧卧在床,久久无法入睡,她将头扭到另一侧,瞪了那个令自己无法安眠的罪魁祸首——莱尔,莱尔此时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离铃的床仅仅只有一米的距离,这着实让铃有些不自在,毕竟,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少年这么近距离的呆在你的床前,无论哪个女生都没法安心睡觉吧。 何况,还是个吸血鬼,尽管没见他吸过血。 几个小时前,铃在学校医务室里听见莱尔说出晚上在她家见面时,就注定了今晚又是不眠之夜。 由于无缘无故的睡了两天,校医也没有查出有什么病,在铃前往老师办公室报道时,果不其然的被几下了无故旷课的处分,按老师的想法时,铃这是为了满足自己不想上课的念头而装出来的。 在老师说出那句‘没想到你装睡能那么久,耐力挺强啊’这句看似是夸奖,但其实是充满了讽刺的话时,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而这个笑脸却再次激怒了老师,连铃都不知道老师的火气最近怎么这么大,估计是更年期了吧。结果呢,铃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一人承担了今天放学后的所有卫生打扫。 回到家的时候,月亮都升起来了。在推开家门前的三分钟内,铃都在祈祷莱尔不在自己家中,但是当铃进入屋内发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莱尔那张看似无害的笑脸时,铃的内心便彻底绝望了。 躺在床上的铃在对着莱尔的身影注视了片刻后并没有把头扭回去,反而将整个身子都侧到了这边。 “呐,莱尔。” “干什么。”莱尔同样的扭动了身子,将自己的双眼与铃的目光进行了交融。 “你是吸血鬼,怎么从没见你吸过血。” “说来话长,吸血鬼并不是平时就要靠吸血生存的。”莱尔又将身子正了回去,继续望着远处的弯月,“我们月夜界啊,有很多不同血统,你可以理解为有很多不同种族,而其中一部分,能够给血统的继承者一种强大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无法灵活的控制,它会不断的侵蚀内心,最后让人坏掉,就像我们吸血鬼,能够让自身的血液沸腾,然后大幅度的刺激细胞,来提升细胞能力的极致,同时,我们的**和魔力也就随之得到了无法想象的提升,但同时,血液的沸腾也会给消减自身的血量,这是对自身非常有害的,可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这个时候我们吸血鬼便会产生一种对血的渴望,这种渴望会不断的促使我们产生吸血的本能,这种本能是无法控制的,发作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存在的,鉴于我们的这股能力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夜之女王便将这种力量给封印了,现在我们吸血鬼,拥有的只是这种血统给我们带来的强大的身体力量,所以,我们吸血鬼现在不吸血。” “这样啊。” “对了,话说回来,铃,”莱尔突然语气一边,充满着严肃,反问铃,“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或者说,看到奇怪的人。” 看着莱尔用这么急切的神情看着自己,铃只好仔细发掘自己的记忆。 “你这么问,倒是让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 “太阳还没完全退去的时候倒还感觉不到什么,一到夜幕升起的时候,我就一直感觉好像被人跟踪的,那种感觉很难受,而且很让我感到害怕,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被人当做猎物一般盯着的感觉,”说着,铃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自己的身子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 “别害怕,继续说。”看着这般摸样的铃,完全没有了白天时的朝气,莱尔有些担心的走到她的旁边,轻拍了一下铃的后背,用非常温柔的声音安慰着。 “我一路上都被这种令人有些窒息的感觉缠绕着全身,在我回头,往那股被盯着的感觉传来的源头看去时,隐约中似乎看到有个黑影,但那个黑影似乎也有了察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莱尔沉默不语。 “莱尔,你说那会是什么,感觉不像是普通人呢。” 莱尔依然没有开口,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铃看着莱尔久久不发话,于是就寻思着开口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那个,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次晕过去后,我就莫名有些敏感,也许是我看错了呢,说不定只是一只饿疯的野狗吧,虽然我身上没有什么吃的。”铃有些孩子气的说着。 “你敏感应该是因为魔源的解放,使得自身对魔力有了感知,而且,从你的活来看,你天生就有超越他人的感知力。”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那个你看到的东西,还不能断定是你看错了,其实你在学校昏迷的那天晚上,我一直在你旁边看着你。” “你果然又在偷看我睡脸了吧,”铃将抱着一个枕头,将脸埋进去了半边,故意用有些萌性的声音说着。 莱尔无语的看来铃一眼,说道:“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还很乐意似的。” “什么啊,我,我才没有乐意呢,我骂你变态还来不及呢。”铃的脸顿时就染上了红晕。 莱尔无视了铃的尴尬的神情,继续开口说道:“当时我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莱尔说道这里,双眼一直的凝视着铃,看的铃竟有些紧张。 “你发现了什么?快说啊,别吊人胃口。” “有个奇怪的黑影正从你躺着的床的旁边的窗户进去,而且,他的目标应该就是你。” “你是说有人想要对我不利?” “还好我及时赶了过去,那个黑影也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跑掉了。” 听到莱尔这样说道,铃不禁松了口气,“谢谢你了呢,莱尔。” “哎?”莱尔有些惊讶的看了铃一眼,“原来你还会向我道谢啊。” “你说话还是这么失礼,我又不是无赖,感谢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当然会了。”铃有些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真是的,不理你了,我睡了,你可别想对我有什么奇怪想法啊。” “我才不会呢。” 铃闭上了眼,心里还在想象着莱尔在看到自己处于危机时急忙赶来的场景,嘴角便不自觉的向上弯了起来。 次日,铃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向着学校走去,说实话,她到现在还对那个跟踪自己的黑影耿耿于怀。 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呢,它要对自己做什么,铃使劲摇了摇头,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想破头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喂,那边的人,危险,快闪开。”远处传来了莫名的喊叫。 “哎?是在和我说话吗,”铃看着远处的路人张嘴对着自己大叫的样子,自言自语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铃的心情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当铃再次看到成群的路人都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她才从之前的思考中反应过来,自己脚下已经出现了一大块黑色的阴影,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场景不仅令她大惊失色,就在距离自己不过2米的上空,一大块石墙正在下落。 眼看着石墙渐渐的就要压了下来,此时的铃已经腿软的做到了地上,也就在同一时刻,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在铃的眼前闪过,根本不给铃反应的机会。 片刻后,铃才缓过来神,蹲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哎?我,没死吗?”说出这句话后,铃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一点被石墙压到的伤痕,而那堵石墙就在自己的眼前,以碎石的状态散布了一地。 “我,我没有被压到吗?”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当这句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时,铃才发觉到自己正被一个穿着黑色上衣带着兜帽的人护在怀里。 “是,是莱尔吗?” 那人将自己的帽子向上掀了一点,露出那张铃再熟悉不过的脸,赤色的瞳孔,从帽子中冒出的几根银色的头发,正是莱尔本人。 “傻瓜,当然是我了。”莱尔展现出自己的无害的笑容,这让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下了。 “谢谢你及时的赶到,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了,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莱尔听到这话,双手如中了电一般立即松开,一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而在腿上四处摸索,另一只挠着自己已经泛起红晕的脸颊。 铃“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原来你也会脸红啊。” “这没什么好奇怪吧。” “不过,为什么墙会突然塌下来呢?”看着眼面前的碎石,又将目光移向石墙掉下来的地方,原本应该完好的墙上,现在却有一个大洞待在那里。铃仍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莱尔也是顶着那墙上的大洞,忽然间眼中露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神色,“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脱落,今天晚上我要稍微调查一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 “恩,放心吧,我都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了,还怕照顾不好自己吗,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别有惹进什么麻烦里了。” “恩,明白了,你继续去学习吧,我先闪人了。”说我,莱尔便起身离去了。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铃的心中竟不知不觉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那股感觉让铃感到很安心,很温暖。 但铃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有惊无险的事故,只是个开始,无形之中,铃已经逐渐的牵扯到一个巨大的变故中去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晚,就如莱尔亲口所说,在铃打开家门时,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一眼就看到他的那张笑脸。 “那家伙真的不在呢,说是去调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算了,他不在正好,这两天都害的我没法好好睡上一觉。”铃喃喃自语,打了个哈欠之后,像是要把这几天的疲劳都给去除掉一样,一下子就蹦到了床上,很快便进了梦乡。 “咚”的一声,伴随着一股强大的气流,铃的窗户一下子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打碎了,而铃自己也被这股力量从床上弹开了。 “啊————”铃发出一声尖叫后,想要慢慢的站起身来,却在刚刚将一条腿直起来的时候,从脚腕处,猛地传来一阵刺痛,使得铃又再次跌倒在地。 “呜呜呜呜..”面前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叫声,叫声中充斥着饥渴与杀戮,铃睁开双眼想要看清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说实话,自从亲眼见到莱尔使出常人无法做到的招式时,她就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种平常人无法预料到的情形了,所以现在的她,虽然面临着危机,头脑缺依然感到平静。 不要慌,一定不能乱了阵脚,如果自己都放弃的话,就真的会有危险的,铃扶着墙慢慢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鼓励着自己,一边盯着眼前,碎裂的窗外,开始还什么都没有,渐渐的,变浮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看不清摸样的人,不,与其说是人,更应该称作是怪物,因为那个黑影足足比铃打了好几倍,而且,给铃的感觉也不像是一个人散发的,更像是只野兽。 场面依然处于僵持的状态,面前的黑影时刻都会扑过来,铃环视四周,想要寻找到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的东西。 几秒后,铃抓起身旁掉在地上的抱枕,心里想到,往屋外跑一定会在大门处被截住,倒不如孤注一掷。 “吼吼——”这个时候,那个黑影之下的怪物大吼了一声,窗户旁的一圈墙壁也开始出现了裂缝,就像被腐蚀一般,裂缝处开始慢慢的化为风沙,然后继续侵袭着更外围的墙壁,最终,不出一会,墙壁就被破坏出了一个大洞。 在这个大洞已经有黑影一般大的时候,那个黑影噌的一下就超铃扑来。 “就是这个机会。”铃小声说着,在对方向自己扑来的同时,往左侧猛地一跳,此时铃的脚腕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足够支撑自己跳一下这种程度的活动,碍于自己卧室的大小,铃料到这个比自己大出几倍的怪物直冲过来后没那么容易转身。 “刺啦”一声,铃将手中的抱枕撕烂了一个大口,直接扔向转过来看自己的怪物的头上,当然,因为看不清黑影之下的怪物的摸样,那个像是头的部位也只是铃的猜测,但猜测似乎没有错误,那个黑影就像是视线被阻碍了一般,在那里没头没脑的乱晃,而铃也没那么傻,不会一直呆在那里看着黑影吧枕头弄下来,毕竟这只是缓兵之计,坚持不了多长世界,现在的关键是赶紧逃跑。 铃再次爬了起来,拼上自己体力的极限,支撑这自己受了伤的脚腕,用最快的速度向外逃走。 看来计策起到效果了呢,铃刚这样想着,就又被残酷的现实击倒,脚腕处又一次传来了强烈的痛感,“可恶啊,这扭伤来的真不是时候。” “吼————”黑影又发出了声吼叫,这一声很明显就能听出,黑影下的怪物比之前的更加的暴躁和愤怒。 动啊,快动啊,我的脚,铃看着已经从屋里出来的黑影,不断的在心里喊叫着。黑影的步伐一点一点的接近着,就像是死神宣判死亡的倒计时,每一下都直接冲击着铃的心房,绝望如同疯长的藤蔓不断的缠绕着铃的身心。 “呀————”,黑影搜的一下伸出了一只同样被黑暗所包裹的大手直接把铃抓到了半空之中,铃不禁大声尖叫出来。 面前的黑影中出现了两个血红色的大光斑,就像是一个杀人魔的双眼,被杀戮的**所包围,被血充满的眼睛,铃心想,这就是这个家伙的眼睛吗,果然是个怪物吧,常人哪里有这么大的眼珠。 铃被黑影抓住,不断的将她送往自己的血眼前,不,与其说是送到眼前,更不如说是,送到了嘴前,因为出现在铃眼前的景象使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惧,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在她的心中涌现,吃掉了,要被吃掉了。 没错,黑影就在铃的眼前,在露出了双眼之后,紧接着就在眼的下发出现了一张大嘴,那张嘴不断的张开着,因为离得很近,铃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嘴里露出的两排尖牙和牙齿上沾着的浑浊的唾液,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黑影的口中直接蔓延到了铃的脸上,一阵子干呕的冲动刺激着铃打大脑。 “我,这就要死了吗?”铃微微张了张嘴,轻声的发出了她自以为是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缓缓地紧闭了双眼。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1秒,2秒,3秒...什么都没有发生,突然间,感觉有一道绿光划过,紧接着便听到了东西断裂的声响和黑影的叫声,只不过这叫声中并没有进餐前的喜悦感,反而更像是悲鸣,铃抱着心头的疑问,睁开了双眼。 身上哪里还有抓住自己的巨手,有的只是一个少年的胸口与臂膀,少年一个后跳,带着铃原理了黑影,让个将她放下,铃抬起头,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双银发更加的璀璨夺目,脸虽然被阴影当着看不清,但那双赤色的瞳孔所传出的温暖的感觉已经让铃确信了眼前的人是谁。 “又被你救了呢。”浑身疲惫的铃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递给眼前的少年,不过这个简单的笑容却包含着铃此时全部的情感,谢意,开心和安全感。 “我说过,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少年也同样回了一个微笑。 “恩” 铃靠在马路旁的墙上,看着慢慢走向黑影的少年,如果此时站在他的前面的话,就能看出,此时少年眼中的怒火,一股练少年自己都不知从何而生的怒火。 “无名小卒哦,在地狱里好好的牢记我的名字和样貌吧,莱尔·普拉斯,亲手了解你余生的人的命字,然后,在九泉之下给我仔细的反省,我会让你知道,惹我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莱尔面无表情的向黑影甩出一句毫无感**彩的话,然后在距离3米的距离,伸出左手将插在的地上的大黑刀握在手中,刀的旁边,是被砍下的黑影的手,正是刚刚抓住铃的那只手,此时因为与主人的本体分离,原本覆盖在上面的黑影也褪去了,是一只外表像骨头一样枯白的大手。 “还不打算显现原来的样子吗,你的杀意已经使得自己的伪装完全暴露了,那全身的黑气和露出的眼嘴就是最好的证明。”莱尔伸出刀指向黑影, 黑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朝着莱尔大叫了一声,然后冲了过去。 “难道?”莱尔纵身一跃,轻松躲过了黑影的扑击,然后以黑影的后背作为落脚点停了下来,只见莱尔空着的那只手慢慢的开始汇聚莹绿色的魔力,然直接拍在了黑影的身上。 “伪装术的强度的确不错,但是,这种术士即将崩溃的程度,想我这种魔法用的不好的人也可以轻松破解了。”说罢,莱尔手中的魔力已经缠绕在了黑影的全身,此时已经不能再成将其称为黑影了,因为那用来隐藏自己身型的黑影已经被完全瓦解了。 天上的云彩慢慢的散开,月光此时完全的照射在大地之上,铃也看清楚了袭击自己敌人的摸样,那是一只似狗似猿的怪物,整体想狗一样,但双臂却如同猩猩一般,而其中一只已经被莱尔砍掉了。 “果然,来者不是幕后黑手本人啊,竟然只是自己驯养的宠物,”莱尔轻蔑的说着,“可惜,他的小宠物咬错人了。” 不给对方继续行动的机会,莱尔便先发制人,直接跳到半空之中,下发正对着怪物,空中,莱尔做出举剑的姿势急速下落,同时,众多的魔力从他的身中释放出来,全部聚集在了那把黑刀之上。 “噌”的一声,莱尔落地,而他面前的怪物还保持着向天仰望的姿势,怪物身子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绿线,然后,以此为分界点,怪物的躯体开始断裂为两半,向着两侧分开,肮脏的黑色血液从中溅射开来,最后,包括之前已经被砍掉的手,连同变成两半的躯体,全部像是被分解了一般,化为了成堆的黑色颗粒,在风的吹散下散开。 “失败了便会身子自动被分解的咒术吗,真是恶趣味。”莱尔说道。 “莱尔”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呼叫声,莱尔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铃此时看起来十分的憔悴,突然晕了过去。 “喂,怎么又晕了,”莱尔急忙跑到铃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是因为受到太大惊吓了。” 看着面前少女的面孔,莱尔会心一笑,刚才看见她被抓住时那种紧张的心情现在终于平静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她这坏掉的房子该怎么解决呢,真是的,自己睡着了,把所有后事都扔到我头上了。”莱尔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呢,今天她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第五章 车祸 红叶市,一处黑暗的角落。 整个城市都被月光照耀着,这个地方却依然被黑暗所包围。 在这黑暗的角落中,一个神秘的男子坐在一块墓碑上,阴影的笼罩下,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四周的生灵都感觉到了死亡一样的威胁感,那气息所过之处,虫鸟惊飞,花木枯萎。 神秘男子抬起头,视线所到之处出现了一个逐渐放大的人影,人影还未走近,便先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虽然音色有些动人,却无法掩饰其中的阴险的感觉。 “真是失策。” 神秘男子阴险的笑了几声,“看来是失败了啊。” “本来是瞅准了只有目标一人的时候下手,所以就派了个稍微弱一点的棋子,结果那臭小子竟然突然赶到了现场,计划全被打破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我来会一会他。” 说罢,男人站了起来,背对着女子,对着墓碑所在的方向,伸出来双手。 紫色的魔力如流水一般,瞬间从两手的手心之间倾泻而出,顺着男人的身子流到了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而处在魔法阵之中的墓碑,也开始被紫色的光子所缠绕,形成了一个光柱,把墓碑包围其中。 一旁的女子面露惊喜之色,“没想到你已经掌握了这个禁术了。” “虽然现在用去来还有些吃力,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完全运用了。” 这个时候,那道光柱开始发生了变化,只见那光柱慢慢变细,最后缩小成一个光球,光球中央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砰”的一声,光球碎裂,从中走出了一个人,不,与其说是走出,倒不如说是飘了出来,月光掠过,才完全显出了这人的外貌,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灵魂。 “无法升天的怨灵啊,让我来好好的控制你把。”男子看了自己招出的灵魂一眼,然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 “不要过来,不要,别过来啊。”铃大叫着睁开双眼,满脸都是冷汗,喘了几口气后,她做了起来,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这才平静了心情。 “做噩梦了吗?”耳旁传来了莱尔的声音。 “啊,是啊,昨晚那个大怪物想要吃我时的面孔我现在还记着。”对于这个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的男孩,铃已经对他强行居住在自己家的行为适应了。 “奇怪,这不是我的房间啊?这里是,客厅?”想要下床的铃刚一翻身就发现,今天的床似乎变窄了,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自己的小床啊,明明是一个大沙发。 “你忘了,昨晚袭击你的家伙可是把你的屋子弄烂了一面墙啊,如果你不介意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睡相被路过的所有人都尽收眼底的话,我可以把你再搬回床上去。” 铃忍不住开始想象莱尔口中描述的情景,一想到所有路过的人,都把自己猥琐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睡姿,顿时脸红了一大片。 “我当然介意了,那种事情。”铃红着脸反驳道。“先不说这个,昨晚袭击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它看起来很想我们月夜界的一种野兽,但奇怪的是,那双和它感觉格格不入的双臂可不是它应该有的,感觉那家伙更像是一种被两种普通野兽融合后的产物。” “融合?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的对我不利吗。” “恩,而且,根据我昨天的调查,那天早上突然掉下来的石墙,根本不是自由脱落的,在它的裂缝处我发现了一种东西的痕迹。” “痕迹?” “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腐蚀性的液体,而且和昨晚遇到的那只怪物的口水,是同一种物质。” 听了莱尔的话,铃突然想到昨晚被袭击的时候,怪物击毁的那面墙并不是直接打破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侵蚀了。 莱尔继续说道:“其实那天早上就想害你了,只不过我们月夜界的,在白天,能力会受到限制,所以在晚上的时候就对那面墙做了手脚,不过没想到的是你并没有出事,所以昨晚就直接找上门来了。我想一直头脑简单的野兽是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的,所以,我认为,肯定还有幕后黑手。” “但是,为什么要害我呢。” “可能是袭击你的人的目的,是你的项链吧,不,应该说是启示录碎片。那晚我触碰到的时候,所散发出的强大的能量,应该被那家伙给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我记得你说过着东西里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吧,那我被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这个项链这么麻烦,要不是它是爷爷留给我的重要的遗物,我现在就恨不得将他扔了。” “其实,如果在我们相遇的那一晚,你就把它交给我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那个时候我大脑都被你给惊到短路了,那会乖乖的就直接交给你啊。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我都已经被盯上了。” 莱尔看着面前满脸焦躁的铃,无奈的挠了挠头,说道:“没办法了,这段时间我就呆在你身边帮你一下了。” “哎?你确定吗?我本来以为你会问我要走项链之后直接一走了之了呢,看来你果然不是坏心眼的家伙吗” 说实话,铃的话,让莱尔吃了一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想法竟然是留下来帮助铃,至于强行拿走项链走人,回去复命这种想法根本就没在自己脑子出现过。 我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想我以前的做事风格啊,莱尔心想。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坏心眼了,我,我可是,可是真正的好人,再说了,我可不是在乎你的安危,只是,只是觉得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来,有些歉意罢了。”莱尔支支吾吾的应付着铃的话,双手也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珠子也左右乱打转。 看着莱尔这样搞笑的反应,铃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然后故意露出一张恶魔般的鬼脸,带着有些邪恶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呢,害羞的样子真是好玩呢。” 莱尔有些尴尬的白了铃一眼,心想,这丫头,平时怎么没发现,腹黑起来这么恐怖。 “那么,你说了要待在我身边帮我,你准备打算怎么做。”铃感觉对方已经被自己的样子吓到时候,便马上收敛了起来,继续用平常谈话的语气说着。 “还能怎么办,只能跟你一起行动了。” “你说要一起行动,该不会是..”铃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当然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了,我和你一起上学。”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心里这样想到的铃,只好忍受对方这个有些无理取闹般的做法,带他一起去了学校。 出乎铃意料的是,本来还以为办理手续什么的会比较麻烦,结果却在莱尔用了些连铃也不了解内幕的办法顺利解决了。 而且。这家伙还挺受女生欢迎的嘛,铃看着坐在自己右方的莱尔一下课就被众多女生围得水泄不通,心里想到。 “话说回来,”极力控制着自己去无视那一群人的铃将目光在班里扫视了一圈只后,突然发现,平时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出现,“小凡今天竟然不在呢,她这样好学的学生也会不来上课吗?” 想到这里,小凡急忙离开了自己的作为,走到前排的一个位置处。 “呦,霖,知道小凡为什么没来吗?” 叫做霖的男生缓缓回过头,竖直的长黑发透着一股文艺的气息,他摆弄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用他那双在铃看来比起常人要小的眼睛盯着铃,这是他独特的思考方式,就是盯着别人的脸。 “哦,铃啊,我就知道你会在意凡同学的行踪,毕竟你之前晕过去了。其实,凡同学在你晕过去的那头开始,就好几天没来了。” “哎?是吗?”铃仔细一想,因为昨天早上的事故,导致自己一天都处在惊慌中,完全没察觉到小凡没有来。” “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谢谢你了呢,霖,等小凡继续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再好好出去聚一聚吧,叫上恺,小飞,还有恋和小百合一起。”说完,便回过头去拽住那人堆里的莱尔,然后强拉着他出了教师。 “恩。”霖简单的回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慢慢远去的两人,视线在扫过莱尔的时候,露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神色。 被铃强行拉走的莱尔,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校门处。 “喂喂,你这是那要干什么啊。” “去看一个朋友,要不是我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才不会叫你呢。” “那你也要先给我说清楚吧,直接把我拉走太粗鲁了。” 铃停下脚步,松开抓住莱尔的双手,气呼呼的转过身,面对着面的说着:“我可没时间等你和每个女生都聊个遍,不把你直接拽走,我可不认为那群人会乖乖的把你让到我手上。” 不等莱尔开口,另外一个声音就已经把铃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是铃啊,身体好点了吗,上次我去医务室看你的时候,你脸色可是苍白的有些吓人。” “啊,是恋啊,小百合也在啊,让你们担心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放下吧,本小姐身体现在好的很呢。”铃转过身,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孩,跟着自己说话的女孩叫恋,褐色的短发,有些男孩子气的衣服,使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不属于女孩的野性,而一旁的小百合则相对比较文静,当然这只是第一印象,只有和她接触的多的人,想铃一样,才会知道,其实她是个大大的腐女。 叫恋的女孩注意到了铃身边的莱尔,露出充满疑问的神情,“这不是今天新来的转校生吧,怎么,和铃是熟人啊,喂,铃,可没听你说过啊。” “啊,是啊,远方的一个朋友啦,这种家伙,先不用管他,”铃没好气的说着,朝着莱尔吐了吐舌头,然后瞬间变为友好的语气,继续和恋谈话,“我听说小凡好像出事了,这就去看看它,你们一起吗。” “喂喂,什么叫这种家伙啊。”身后的莱尔不满的抗议着,可惜被铃直接无视掉了。 “我们今晚正打算去小凡家呢,中午就不去了,对了,我妈还特地做了美味的咖喱饭哦,铃晚上要不要也一起来啊。” “伯母做的咖喱饭吗,要去,要去,一定要去。”听到咖喱饭这三个字眼的铃,口水直接流了出来,两眼发光,吃货的本质彻底的暴漏无疑。 虽然有些不忍心打断自己面前女孩对美食的幻想,但莱尔还是一把将铃拉了过来,用手捂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你是笨蛋吗,别忘了现在的处境,想对你不利的家伙似乎和我一样是月夜界的,到了晚上可是会变的很棘手的,如果你在牵扯到她们的话,可就更麻烦了。” 听了莱尔的话,铃才理解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有多么的鲁莽,她可不想再让自己的朋友也受到那种怪物的伤害了。 “啊,我看还是现在去看看她的,我突然想到今晚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内心进行过考虑后,铃急忙拒绝了恋的邀请。 “是吗,真遗憾呢,明明铃是最爱吃咖喱饭的,那我明天会写一篇300字的美味咖喱品尝感言交给你的。”恋拍了拍铃的肩膀,说完便和小百合一起进教师了。 此时的铃内心已经痛苦万分了,要不是顾忌到自己的在众人面前淑女的形象会不保,她真想当场仰天大哭一场,对于一个隐藏设定是吃货的人来说,在眼前放着最爱吃的却吃不到这种事情,可谓是地狱一般。 铃努力的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摆着一张形似大义灭亲的脸孔看了莱尔一眼,继续向校外走去,说实话,莱尔已经彻底被铃的那张表情给震住了,反应过来后,人都走远了,急忙追了上去。 经过上学的一个必经之处,铃抬头看了一眼左边的建筑,然后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 “还记得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吗?” 莱尔看着刚才铃的目光所逗留的地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搜索记忆。 “你说我把你从将要掉下来的石墙下救下来的那次啊。” “是啊,虽然说已经过去了,但是听你说道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时,我的心就又悬下了了。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 “呀啊————”一声尖叫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铃转身往去,在马路的中央,一个人被急速驶过的车撞倒的人正躺在地上。 “我什么时候这么乌鸦嘴了。”铃自嘲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向着出事的地点跑去。 在距离不到几米的时候,铃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正要找的人,小凡。 “小凡,怎么是你,没事吧。” 从地上慢慢爬起的小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发觉到铃的到来。 “小铃,怎么是你。” “这应该是我要问的吧,我是听说你好几天都没来上课,有些放不下,这才来找你的,谁知道会在这里碰见。” “这样啊,还真是让你担心了呢,这几天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虚弱感,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够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健康的很呢。”小凡边说边站了起来,还做着些夸张的动作,像是要证明自己身体已无大碍。 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凡,铃才发觉,明明是被车撞了一下,身子上却找不到什么伤口。 “咦?小铃,这位是?” 这时铃才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莱尔。 “你说他啊,是新来的转校生,也是以前的朋友,喂,莱尔,你也过来打个招呼啊。” “你好,叫我莱尔就好,请多指教。”莱尔再次露出他那张招牌的无害笑脸,对小凡说道。 “我叫小凡,也是小铃的朋友和同学,以后也请多指教了。啊,对了,差点忘了,我买的东西都不知道怎样了。” 看着蹲下来捡东西的小凡,莱尔突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呐,小凡。” “有什么问题吗?莱尔同学。” “车撞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你这是在问什么啊。”一旁的铃有些不满的插嘴到。 “奇怪的感觉吗?确实是有啊,其实在车装过来的时候,我明明可以躲开的,但是右腿却动不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莱尔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小凡的右腿处,铃和小凡的目光都顺着莱尔所指的方向看去,铃两人都吃惊的是,在小凡的右脚腕处,有一个奇怪的淤青,这淤青的样子非比寻常,就像一张野兽的爪印。 “奇怪?是在被车撞的时候伤到的吗?”小凡自言自语的说着,边说边摸了下淤青所在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对铃说:“小铃,学校午休时间差不多到了吧,你不回去没问题吗?” “啊,对呀,你不说都忘了,那我下次再来看你哦,你自己当心点。” 说罢,便再次拉起了莱尔的右胳膊,大步的向学校走去。 “你就不能学的淑女点吗。” “对着你,我淑女不起来。” 看着斗嘴的两人渐渐离去,小凡对着两人的背影笑了一下,便也离去了。 没被察觉的是,在远处的黑暗角落中,一双凶恶的眼,正悄无声息的注视这一切 第六章 兄妹的思念(上) 夜晚,偶尔有风吹过,尽管还是六月的夏天,但却让铃感到了一些渗入骨髓的寒意。 “今晚好像有些怪啊,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铃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之上的月亮,缓缓的开口说道。 由于自己的屋子遭到袭击的缘故,铃今晚只能暂时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使用的屋子里将就一下了。 莱尔走到书架前,拿起面前的一张相片。上面是五个人的合影,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女人站在左侧,右边是一个半蹲着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和铃十分的相似,而在四人的后方则占着一个老人,尽管是相片,莱尔竟也从那位老人的轮廓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这是我小时候的全家福。” 在莱尔集中注意看相片的时候,铃已经走到自己的身旁了。 “左边的是我妈和姐姐,右边的是爸爸,只是他们现在都去其他城市打工了,现在这栋房子里就是我一人了。当然了,这相片中最小的就是我哦。怎么样,看了我小时候的样子,没什么想要夸奖的话吗。”铃有些自得的说着。 但是,莱尔并没有给铃想要的回应。 “这位老人是?” “我爷爷。”铃的语气突然发生改变,透露着一股悲哀的气味。 “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是因为事故。”说道这里,铃的脸色完全暴露了自己不愿回想起这些往事的心情。“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按照爷爷的遗瞩所说,这枚项链要交到我的手上保管。”铃伸手抓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应该说是启示录的碎片。 “你爷爷到底知道些什么内幕。” “我怎么会知道,印象中爷爷对我非常好,胜过爸爸和妈妈,至于有关你的世界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爷爷和其中有什么瓜葛。” 铃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的从眼睛溢出。对于爷爷的想念,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全部内心,那蕴藏于内心的全部感情都在这一刻,在这回忆浮现的时刻,都爆发式的冒了出来。 “抱歉了,让你看我现在的丑态。”铃拭去脸上沾着的泪珠,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说着。 莱尔沉默不语,像是察觉到危险似得,环视四周。 “莱尔?” “铃,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有过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经历,但是。”莱尔突然增大了声音,“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快躲开。” 这个时候,从悲伤的回忆中找回思绪的铃才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存在感,如同在黑暗中埋伏了一只极具威胁性的野兽,而自己就是那只野兽所选中的晚餐。从那未知的危险生物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在铃经过启示录的影响而大幅度提升的感知力的作用下,直逼铃的全身,透过所有的毛孔,不断的钻入铃的体内。 铃现在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气场所代表的全部,就像是被厮杀这一种感情占领了所有的思想一般,毫无理智,只想尽快解决目标的杀戮渴望。 “吼————”,猛兽般的叫声,参杂着同样凶狠的狂暴之气,直逼铃的双耳,下一秒,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那洞并不像是墙壁碎裂而出现的,更像是凭空出现的门,紧接着,一只长相奇特的怪物便出现了,那是一只人身,蛇尾,全身肌肉是黑色的怪物,顶在身体之上的,是一副恶魔般的面孔,往外突出的巨大双眼,夹杂着暗黄色的光芒,半闭半张的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白牙,在眼珠的两侧,是一双牛角一样的突起。 怪物的凭空出现的,勾起了铃的记忆中相同的情景。 那是莱尔在自己面前拿出自己的大黑刀的时候,虽然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经过莱尔的解释后,铃才明白,那把刀的出现,并不是随意的变化出来,而是从另一个空间里拿出来的。 而眼前怪物出现的方式竟完全相同。 “真是麻烦。”莱尔边说,边推开了在一旁发呆的铃,同一时间,面目狰狞的怪物已经从两人的间隙之中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后面的墙上,靠着墙的书架也在瞬间化为了一堆碎木屑。 被莱尔推开的铃,身体没有保持好平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正巧是这么一摔,才使得铃彻底反应过来,并在顷刻间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铃迅速站起身来,一边庆幸着这一次摔倒没有想上次那样扭伤到脚腕,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急忙来到莱尔的身后,处在眼前的莱尔,是铃此时的唯一的依靠。 “莱尔,这怪物出现的方式和你叫出自己武器时所使用的方式是一样的。” “是啊,我也发觉了,这种方式跟传送人的魔法,不同,传送人的魔法,是在另一个空间打开一个连接两地的通道,而这家伙这种和我召唤刀所有的魔法,只是单方面的打开之前已经存放过东西的空间,这怪物果然也只是一种类似棋子的存在吗,敌人的恶趣味还真不是一点点啊。” 莱尔在话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那把与他身高一样长度的黑色十字架型大刀,也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吼————”,吼叫声再次传来,撞上墙壁的怪物已经继续锁定了铃,再次向其冲去,挡在铃身前的莱尔把铃拉到一旁,然后纵身跳起,绿色的魔力缠绕在刀刃上,全力往下一劈,黑色的刀正中怪物的头部,但却仅仅只是停留在了表面,效果并没有上一次那么明显。 怪物挥动左臂,想要抓住莱尔,却被莱尔当做了踏板,借力一跃,又落到了怪物的后脑处。 “砍得太浅了吗,这家伙比之前的那个,要厉害的不止一点啊。”莱尔说着,又双手举起了黑刀,向下刺入了怪物的后脑。 “这招怎么样。” 怪物似乎是被这一击弄痛了,仰天长啸起来,不断的用双爪伸向背后,看着袭来的双手,莱尔拔起刀,一脚踹开右边的大手,又挥刀挑开了另外一只手,然后踩着怪物的头跳到了它的身前,对准胸膛,又是一招横劈加一记被魔力所包裹的威力不小的拳击。 被莱尔的连续攻击弄得练练退后的怪物,突然发狂了一样,用比刚才更迅猛的速度向着铃冲去。 “这家伙,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之前的那个家伙,被我砍伤后也会将目标转向去,但是它却把铃定为目标后紧追不放,就像是,完全是一只没有任何思考的傀儡,甚至连野兽都不如。” “莱尔,快打败它啊。”铃看着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的怪物,惊慌往旁边跑开。 “可恶的家伙。”莱尔用略显愤怒的语气大叫了一声。脚下瞬间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型魔法阵。 “风系谱一式,风步。”话语刚落,莱尔嗖的一下,如同飞出的子弹,弹射般的冲向怪物,在跳到与怪物身子平齐的瞬间,借助着风魔法的力量所产生的爆发力,对着怪物的左脸猛地一刀。 双脚落地的同时,怪物的脸也裂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咔擦”清脆的响声引起了莱尔和铃两人的注意,眼前的怪物,痛苦般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但却遮掩不完全,所以在那试图遮掩脸孔的双手之下所发生的景象,也收入了两人的眼中。怪物的脸竟然如同玻璃一样开始逐渐碎裂,最后完全碎开,在原先的恶魔面孔下又出现了一张脸。 “原来刚才所看到的,并不是脸,而是一张面具吗。”莱尔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怪物像是被惹怒了一样,捂着脸的双手向两旁奋力的一甩,轰的甩出一阵冲击,向两旁散去,然后对着眼前的两人发出三声连续的吼叫,那张面具之下的脸孔也彻底的暴漏在莱尔和铃的眼底。 “人脸?”莱尔有些吃惊的说着,但是为了战斗必须保持自己不暴漏弱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这是!怎么会,开玩笑的吧。”比起莱尔,铃的话中透出的惊讶更是多出了几分。 “怎么了铃,你对这人脸有印象吗?” “恩,这明明是小凡的哥哥的脸啊。” “什么?小凡是今天见的那个女孩吗。” “不可能,小凡的哥哥明明已经死了啊。”铃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充满疑问的神色。 “别发呆,铃,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说其他的。”莱尔对着铃大声说道,然后又急忙转过身去与怪物对持。 展现出真实面孔的怪物发狂的冲向莱尔,却被莱尔侧身躲过,但没想到的是,怪物的攻击并不止一下,在撞击被躲过之后,紧接着便是一招尾鞭,那宛如蛇身的下体,直接抽打在了莱尔的身上。 “哇啊——”被击倒在地的莱尔不禁叫了一声,然后又以最快速度直起身来,但是怪物却根本不给莱尔重新调整状态的机会,第二次尾鞭又向着莱尔脸上袭来。 刚直起身的莱尔为了躲过第二次攻击,又再次趴下身,蛇尾般的下肢从头顶呼啸而过,莱尔在感觉对手攻击过后,为了抓住对手攻击后身子僵直的瞬间。迅速用左手拍地,在手部又使出了刚才的风系魔法,直接使自己的身子飞向怪物面前。 在刚刚怪物冲向自己的时候,莱尔已经发觉到,露出真容的怪物的额头中心镶着一颗紫色的石头,而那石头正是怪物身上散发魔力最旺盛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弱点了吧。莱尔心里想到,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了黑刀,然后动用起全身上下所有的魔力,将其全数集中与刀尖处,对着那颗紫色宝石奋力戳去。 像是发觉到对方的意图,怪物就像是突然间有了思考一般,急忙扭过身去,但额上的紫色宝石还是被莱尔的刀尖蹭过,裂了一道小口。 “呜~~”怪物捂着额头哀声的叫了起来,身上开始涌现紫色的魔力,头顶再次出现了之前的黑色大洞。 “糟糕,他这是要逃跑。”莱尔边说边挥刀向怪物冲去,可是为时已晚,怪物已经通过那个黑洞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莱尔停下步子,转身对着铃问道:“铃,你现在的感知力非常强,怎么样,可以感觉的到什么吗。” 亲眼见到怪物消失后,铃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摇了摇头,回答莱尔:“什么都感觉不到,应该是跑远了吧。” 莱尔听完,收起了自己的黑刀,缓缓向着铃走去。 “对了,你刚刚说,那张脸是小凡的哥哥的脸?” 莱尔的话让铃那颗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 “我不会看错的,那的确是小凡的哥哥,墨大哥的脸。”铃的语气完全表现出了自己对发生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前几天没时间发,今晚先发一章,明天争取三更) 第七章 兄妹的思念(下) 远处,黑暗的角落。 一栋废弃的大楼顶上,两个人影在晃动。 而在楼下的空地上有个不断惨叫的怪物,正是袭击铃的怪物,那怪物身上所缠绕的紫色魔力正急速的转动,大部分都聚集向怪物的脸处,片刻之后,原先破碎的面具已经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怪物脸上。 暴躁的怪物在从新戴上面具后终于平息了自身的狂暴的气息,但同时又散发出了一股令人感到寒冷的气场。“小凡,小凡...”怪物的大嘴上下颤动着,口中不断冒出着两个字,通过面具,可以看到,原先还是充斥着杀戮的暗黄色的双眼已经变得毫无光芒了,此时,只有两个被黑暗占满的空洞的双眼。 “这是什么情况。”楼顶上,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人中,一个女人开口对另外的男人说道。 “看来这招还需要加强完善,这家伙已经失控了,就由他去吧。”说完,右手一挥,身后出现了一扇紫色的门,随后,两人的身心开始消失,幻化成紫色的光子进入门中。 红叶市市区内。 莱尔正在铃的指引下前往小凡的家。 “你说,那怪物会攻击小凡?”不断向前的两人,铃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按你所说的,那真的是已经死去的小凡的哥哥的话,那么我对这情况只有一种猜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夜界有一些魔法被称作是禁术,因为这些魔法不仅对旁人具有危险,对自身也有伤害,而且副作用也很大,所以被禁用了,而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有一种魔法,能将那些对生前的事或物或人有极大留恋而导致无法升天的灵魂召唤出来,并加以控制。” “你的意思的是,小凡哥哥的灵魂被控制了。” “是的,而且这魔法既然是禁术,就一定有它的危险性和副作用。我记得有一点就是,当被控制的灵魂失控时,便会回到有令自己留恋的东西或人所在的地方,然后...”说道这里,莱尔的脸上开始出现丝丝冷汗。 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问道:“然后呢?” “然后把自己留恋的东西或人,给带走到那个世界,也就是说,如果是放不下的人,那个人,就会死。你不是说了,小凡是她哥哥最疼爱的人吗,所以我有些担心,而且,白天时候,小凡脚上的淤青,那形状就和刚才出现的怪物的爪子是一样的,我想,因为是在白天,所以她哥哥的灵魂所处于的状态也不在常态,才会去接近小凡,毕竟当时我们也在场,而我们才是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 “怎么会这样!”铃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将目光转向远方,“小凡,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恋,伯母做的食物还真是百吃不厌啊。”小凡的家中,几个女生正聚集在一起。 “是啊,可惜的是铃来不了啊,明明就她最贪吃了。”叫恋的女孩大声的说着。 “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吧。”小凡回应着。 “说不定是要和转校生约会哎。”一旁的小百合也开口加入话题。 “小百合,你还是这么八卦,不过我也很好奇铃和那个转校生的关系呢。小凡知道那个转校生吗。” “恩,今天见到了,他和小铃一起来看望我了。” “这样啊。” “啪啦”一声,厨房中传来东西破裂的声音。 “什么声音?”恋问道。 “也许是碗掉在地上了吧,我去看看。”小凡说完便要动身前往,却在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顿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怪异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好难受,胸口被堵塞的喘不过气来。小凡心里想到,身子不仅经受不住而倒在地上。 “小凡,怎么了,啊——”看见倒地不起的小凡,恋刚想上前,却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看不见的大手给打飞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看着眼前诡异的情形,仍坐在餐桌旁的小百合胆颤了起来,惊慌的询问着,可是在下一刻,自己也感觉被某种无形之力给攻击了。“呀啊——” 小凡听到两人的叫声后,强压着心头的难受的感觉,直起身来,可是面前的两人已经昏了过去。 不知所措中,小凡突然间听到了有谁在呼唤自己,这声音似乎与右脚腕的伤口有共鸣之处,在声音出现的同时,右脚竟有些隐隐作痛。 “小凡,小凡...”声音不断的回绕在小凡耳边,越来越清晰。 小凡缓缓回过头,终于看清了呼唤自己的人的摸样。 恶魔,恐怖,这就是看到来者的样子后小凡心中浮现的唯一想法。 “你,你是什么东西?”小凡惊恐的说着,双腿也软了下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是我啊小凡,你不记得了吗?”面前的怪物开口道,“我的声音你都不记得了吗,我是哥哥啊,墨哥哥啊。” 墨哥哥?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般直接落在小凡的心坎上,这时候,小凡在听出了这个让自己感到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正是自己的墨哥哥没错。 “小凡,我好想你啊,你也很想我把,我这就来带你走,我们以后就有能在一起了。” 和墨哥哥在一起,不,不对,墨哥哥已经死去了,小凡心里想到,她看着面前的怪物,那怪物给自己的感觉,哪里有昔日的墨哥哥给自己的温暖的感觉,有的只是冰冷到刺骨的气息。 “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排斥我,为什么————”最后的一声,是嘶哑的叫声,伴随着吼叫,怪物朝着小凡伸出自己的右爪。 “当”的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人小凡的耳中,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白天见到的转校生。 “小凡,这里危险,快跑。”紧接着是铃的声音。 “小铃,这是怎么回事。” 铃在莱尔和怪物僵持的时候,迅速来到了小凡的身边,“可恶,恋和小百合也被牵扯进来了。” “你这混蛋,给我安生一点啊。”莱尔加大了双手的臂力,黑色刀身上魔力涌动,怪物直接被击退了几步,然后再次使出那个黑洞,隐去了身型。 “莱尔小心,我能感觉的到,那只怪物还在。” “我知道了。” “小铃,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总而言之,你的哥哥被人控制来袭击我,但是失控了,于是就来危害你了。” “小凡——————”铃刚解释完,怪物的声音便再次回荡在屋内。 “啊——”突然从身后冒出的怪物把铃给击飞,然后抓起小凡的身体便向窗外冲去。 “可恶,在那种地方啊。”莱尔在发觉怪物出现后,急忙去解救小凡。 莱尔奋力向着怪物挥刀,却被怪物用蛇尾给卷住并甩出了屋外,屋子的墙面也瞬间裂开。 “莱尔,你没事吧。”此时铃也从地上爬起,来到了莱尔身边。 “没关系,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莱尔用刀撑起身子,盯着眼前的怪物。 “你们可不要过来啊,否则她的命可就不好说了。”怪物看着手中的小凡,用沙哑的语气说着。 “真是棘手。”铃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焦急的说着。 屋内,怪物稍微松开了些握着小凡的手,“小凡,哥哥我好寂寞啊。” “你不是哥哥,哥哥不会伤害我和我的朋友的。” “小凡,自从我死后,我就一直放不下你,我死时,你在我耳旁哭喊着说的话,在我死后,一直都回荡在我耳边,所以我这就来带你走了,不过,”怪物的语气瞬间凶恶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屋外的莱尔和铃,“先解决他们才是正事。” “等等哥哥,那你也不能伤害他们啊。” “闭嘴,”怪物冲着小凡怒吼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摸样啊,是因为你啊,因为你我才会无法顺利升天,你以为造成现在这情况的是因为什么啊。” 怪物愤怒的咆哮着,双手之间抓住小凡娇小的身躯,不断的用力。 “啊————”被抓住的小凡,大声痛喊着,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越来越浓烈。“我看还是先杀掉你好了。” “住手——”屋外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恩?”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怪物松开了紧抓小凡的双手,倒在地上的小凡咳嗽了几声,这才去除了之前的窒息感。小铃,看着缓缓走进屋内的人,小凡心中默念起她的名字。 “我说你啊,”铃满脸愤怒的指着怪物,“哥哥不就是应该保护自己的妹妹吗,你却还说要杀了她,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原谅。” “哈啊——”在铃说话的同时,莱尔便从铃的身后跳了出来,落到了怪物的蛇尾处,双手举刀,使出全身的气力,对着刚刚把自己甩飞的蛇尾连续的砍了五六刀。 怪物痛苦的吼叫着,晃动身子,想要摆脱莱尔的纠缠,左爪也同时袭了过去。 “再吃我一刀,”莱尔大声喊着,把所有的魔力聚集在刀上,直接对上了怪物的大手,只见刀光一闪,莱尔全身完好无损,而怪物的手掉在了地上,直接化成一堆紫色光子散去。 “你们这群家伙,我这难道不是在保护小凡吗,小凡和我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都是我在保护她啊,小凡,来吧,和我走,我们以后继续在一起,我还会一直保护你的,你要你和我走,我就不会伤害其他人。” “别上当了,这是它的陷阱,它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哥哥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内心被扭曲的怪物罢了。”莱尔急忙对小凡说道。 小凡沉默不语,闭上了眼前,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小凡睁开了双眼,慢慢向自己的哥哥走去。 “小凡。”铃大声呼喊,想要阻止,却被小凡拒绝了。 “没关系的小铃,我不会去死的,我只是有些话和哥哥说。”小凡微笑的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人的摸样的哥哥。 “墨哥哥,对不起。”小凡低下头,向着自己的哥哥道歉,身为小凡哥哥的怪物顿时懵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我的错,在你去世的时候,我说了请你不要离开我,所以墨哥哥才会没法顺利的离去。” “小,小凡..”墨的狂暴此时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而且,我也不是只身一人,我还要许多朋友。” 说道这里,小凡回过头看了铃一样,墨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所以说,墨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再也不会对你说不要离开我这种孩子气的话了。”晶莹的泪珠溢出小凡的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小凡走上前,双手抱住已经化为怪物的墨的头颅。 “墨哥哥,谢谢你一直都那么照顾我,你,一路走好。” “卡拉”,伴随着一声轻响,墨的面具再一次的碎裂,并不是因为莱尔的斩击,而是自己破碎的。 小凡看着墨的脸庞,此时眼前的脸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抱歉了小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知道你自己现在变得这么坚强,我也算是放心了。”墨缓缓的说着,额上的紫色宝石也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粉尘。 墨慢慢的从小凡身旁离开,对着远处的铃,说道:“我妹妹以后还要拜托你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说完,墨的身子开始发生变化,那怪物般的身影开始慢慢变得模糊,紫色的魔力也不断的从全身往外冒出,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片虚无。 “这到底是?”铃一边看着莱尔一边问道。 “虽然它处于失控的状态,但似乎也同时恢复了一些人的理智,在自己妹妹的话的感化下,他在和被施加在身上的禁术进行着强烈的斗争,而且,看来他成功了呢。” “再见了,哥哥,你安睡吧。”小凡抹了抹脸上的泪花,对着魔力散去的方向轻声说着。 ---------- 次日,学校楼顶。 “你真的是吸血鬼啊,说实话,你昨天突然出现救我的时候还真是下了我一跳呢。”小凡的语气里,充满惊讶还带着些许的兴奋。 “我觉得你哥哥更应该让你吓着吧。”莱尔的话中透露着无奈。 “呐,莱尔。”一开始就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铃,走到了莱尔的身边。 “恩?”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明明目标是我,却还要牵扯到无关的人身上。” “敌人的做法与手段我们无法预测,所以,牵连到身边的人也是不可避免的。” “莱尔,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项链,是因为爷爷的交代,所以,我想弄清爷爷的死和这之间是否有关系,在我明白一切的时候,我就把它交给你,而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能帮助我,帮助我保护那些身边的人。”铃的话语中透露着坚定,注视着莱尔的双眼也让莱尔感觉到异常的明亮。 “恩,这个忙,我帮了,以后就多多指教了。”莱尔再次露出自己那张无害的笑脸。 第八章 危险的琴音 “真是没想到呢,莱尔同学竟然是吸血鬼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呢,喂喂,莱尔同学,给我多讲一些关于吸血鬼的事情吧.........” 莱尔翘着双腿,将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想要无视身旁那个说话滔滔不绝的人。 “喂,小飞,你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一旁的恋走上前来,拉着名为小飞的男生的耳朵大声的说了起来。 “哇啊,你总是这么粗暴啊恋。” 铃看着这打闹的两人,不禁发出会心的一笑,宁静的生活真好,那种又怪物侵袭的事情真是刺激心脏,这样想着的铃又环视了在场的其他人,小凡正和小百合讨论着什么,虽然不清楚主题,但是能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出她们愉快的心情,在后面坐着的,还有两个人。 除了之前铃为了询问小凡的事情而与之交谈的霖以为,还有一个叫恺的男生,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不像学生吧,说实话,恺的个子很高,而且也很强壮,身上的肌肉隔着衣服也能看到轮廓,只能用虎背熊腰来形容,根据他自己的讲述,似乎是因为自己是混血儿,有一半的外国人的血统,所以生长的比较剽悍。 三男四女,这就是坐在客车上的所有人了。 早在几天前,铃就约好要和大家一起去度假村,而放假的时间正巧赶上度假村的优惠活动,于是日程就定在了这几天,虽然一开始是六个人要去的,但是莱尔的到来实在是出乎了铃的预料,所有无奈之下便把这个吸血鬼也带过去了。 但是还有让铃意外的是,明明是个异类,大家竟然都对莱尔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反倒是关系发展的还挺快,可能真的是因为从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能人感觉他是个好人吧,其实铃在那天晚上知道莱尔这个吸血鬼后,相比着袭击自己的怪物,除了吃惊,也没什么太大的恐惧。 晌午。 “啊,泡个温泉澡真是感到舒畅啊。”小飞用包含幸福感的语气感叹道。 一行人穿着浴袍从露天浴场中走出,在经过半小时的山路颠簸后,这泡一泡温泉着实让每个人都感到神清气爽,疲惫全消。 “啊,抱歉。”莱尔听闻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向着铃道歉,估计是不小心撞到了吧。 仔细打量那个男子,莱尔竟然从他身上隐约感受到一股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奇异气息,但也只是在那一瞬间,这男子身穿硕大的浅蓝色外套,蓬松的米黄色头发格外显眼,满脸的胡渣给人一种颓废中带着猥琐的感觉,却好像又有一种神秘感在其中徘徊。 “怎么了,莱尔。”与中年男人道别后的铃看到莱尔的目光依然定格在那男子的身上。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有多少对鸟儿鸣叫着飞过了天际,而夕阳的余晖也逐渐占据了天空的全部位置。 莱尔坐在旅店的阳台上,放眼望去,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一段动人的曲调也不绝如缕的回荡在屋子的四周。 “很好听的曲子呢,是这里请来的卖艺人吧。”铃一边说着一边用轻盈的步伐来到莱尔的身边,坐了下来。“最近这几天真是和平呢,没有敌人来袭,房子也马上就修好了呢。” “是啊,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敌人会用何种的手段我们不知道,所以不能让自己太过松懈。” “知道了啦,莱尔有时候真的有些啰嗦哎,像是老爷爷一样。”铃不耐烦的回应着。 “我这么啰嗦还真是对不起了啊。”莱尔也用戏谑般的话语向铃的毒舌反击。平淡的一天就是这么过去了。 天空慢慢的染上了漆黑的颜料,月亮也在乌云的遮盖下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夜空之中没有星星的铺垫,显得格外单调。 “看来,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祥之夜。”米黄色头发的中年男子站在旅馆外的一棵老松树下自言自语着,用手抚摸了下枯黄的树皮,一转身进入了后方的树林,黑色的身影与夜幕融为了一体。 “呜~~~~~~”奇妙的笛声在夜半响起,诡异的音符跳动着,像是隐藏于黑夜中的凶兽,把整个度假村都陷入了一股古怪的氛围里。 什么声音?铃被远处传来的笛声惊醒,意识却依然处在模糊之中,她直起身来,看来一眼谁在对面的男生们,大家都还在梦境里没有醒来,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然后又扫视了一下四周。 “咦?” 谁在铃左边的恋和小百合的床上是空着的。 “这么晚了。会到哪里去呢,厕所也没开灯啊。” “吱吱——”屋门敞开着,在屋外传来的风的作用下,来回晃动,发出声响,这声响却惹得铃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 铃走下床,整理好了着装,走出旅馆外,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乌云的遮挡,但散发的光芒却依然黯淡,而且,诡异。 “红色的月亮?”铃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原本应该是皎洁如碧玉的月亮,此刻在表面竟布上一层血红色的薄纱,这让铃不仅颤栗起来。 “呜~~~”笛声再次响起,音调比之前更是尖锐,甚至有些刺痛神经,而铃就像是被招魂似得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有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地方,笛音传来的地方,是什么呢?铃这样想着,双脚如同被控制了一般不断的向前迈进。 随着笛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铃感到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双脚却仍在不停的动着,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小心,铃同学。”另一个声音传进了铃的耳朵,直通大脑,声音之大,压过了笛声对自己的影响,铃的意识这才清醒过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应经被笛声引到了旅店外的树林的深处。 伴随着刚才那声喊叫,一个人影也随之冲了过来,将铃推开,几只飞镖划过空气,经过了铃刚才所在的位置,扎在了地面上。 花了几秒反应过来的铃这才看清了来者的这是身份,穿着和自己身上款式一样的睡袍,浓密的黑色直发下佩戴着一只眼睛,瘦长的身材看的出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年龄。 “霖?为什么在这里?”在发出自己的疑问后,铃通过黯淡的月光,这次看清霖的左臂上,有着几道血口。“你受伤了!是因为刚才吗?” “这点小伤口没什么大碍,关键是铃同学你为什么会在半夜突然跑出来,我是被你发出的声响弄醒了,看到你一副被人操纵的样子,这次跟了过来,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铃同学,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霖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火辣的痛感,紧张的对着铃说道。 “恩,其实,因为一些原因,最近遇上了些奇怪的麻烦。” “和莱尔同学有关吧,。” “恩。” “果然,这种奇怪的事态,只能和身为吸血鬼的他联想到一起了。” “不过,为什么大家都对莱尔的身份适应的那么容易呢。” “原因之一是凡同学的话,毕竟她不是一个会说假话的女生,再来,既然是铃同学所信任的同伴,那我会跟着去相信他。”霖突然双手抓住铃的肩膀,拉近了自己与铃之间的间距,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中,可以看到一种暧昧的神情,这让铃有些不知所措。 “啊,抱歉,我太激动了,”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扶正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最后的原因,只是我的猜测,我想,大家都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凡同学自不必说,恋同学当时也在场,所以后来她也能比较容易接受,我想恺,或是飞同学或百合同学也应该经历过类似的经历。” “经历?” “恩,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我亲眼见过,恶魔吃人的场景。”说到这里,霖用手捂住嘴,干呕了几下,看得出他对自己口中所说的场面非常反感。 “你说什么!!!” “罢了罢了,小时候的事情,不提及也罢,而且,现在也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离开。” “但是,我在追随你的时候,发现你所走的路线毫无规律可言,虽然我能想到根本原因是那个笛声,毕竟我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现在还感觉有些头晕。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都不知道回去的路线,如果在森林里乱窜的话,更容易遇到危险,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确定一跳路线来行动。” 听了霖的一番话,铃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对方来,他真的是有很强的判断能力与思考力,在危机关头,还能头脑冷静的对事态做出分析,真是不容小窥。 “我明白了,既然霖同学都这么努力,我也得做些什么。”说完,铃闭上双眼,紧握双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她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了,“霖,我接下来要做一件事情,再次期间,你就好好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再次袭击过来。” 霖听得出铃话中的坚定,知道她是认真的,虽然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还是想要去相信她。于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拾起身旁的一个断裂的枝条充当武器,将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 感受,感受莱尔身上所散发的魔力,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强横中夹杂着温柔,犀利里透着温暖的魔力,那种莹绿色的魔力。 铃在心里默念着,此时此刻,她的意识仿佛与树林结合成了一体,每一个角落里的花草,飞虫,每一颗大树,每一只安眠中的动物,她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甚至是大气中的粒子,她也可以依稀的辨别,然后,在这广袤的区域,在铃的脑中逐渐化为一张地图,而在这地图的其中一处,场强最为强烈,空气中的粒子运动最激烈的地方,慢慢的出现一个明亮的绿色光点。 “找到位置了。”铃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对霖说道。 “铃同学?”霖还没有反应过来。 “总而言之,先跟着我走就是了。”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铃就已经动起身来,想一个方向跑去,霖也没想太多,急忙跟上前去。 “铃同学,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吧。”在跑了一段路后,霖开口问道。 “恩,这要从与莱尔相遇时说起了。”铃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跑着,然后把自己和莱尔相遇,自己遇到袭击,还有另一个世界和自己的项链都大致说了一些。 “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啊,我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说,因为那个启示录碎片的缘故,你身上原本沉睡的魔力也被激活了,而激活的结果,就是把你那超越常人的强大的感知能力给体现了出了,而且,因为和莱尔同学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对他身上的魔力非常熟悉,所以在刚才便通过感知力感受到了莱尔同学的所在,同时也就确定了我们旅店的位置所在,真是厉害啊,铃同学。” “其实也没什么啦。”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跨啦——” 就在两人燃气希望的时候,在前方传来了响声。 走进一看,好几颗树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弄断了,全部倒在地上,阻挡了前进的道路。 “看来要稍微绕远路了呢。”霖嘀咕着,语气中透着焦急。 “霖,小心,我能感受的到,一个很危险的魔力在靠近。” 两人背靠着背,向不同的方向望去,努力的想要找到敌人的身影。 “铃同学,你感知不到对方的准确未知么?” 铃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能,只能模糊的感受到一股未知的魔力正隐藏在四周,我们也只能集中注意力了。” “那还真是麻烦了啊。”霖抹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 此时,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漫漫长夜还未结束,月亮依然挂在正上方,未知的威胁不断的迫近着两人。 (今天估计只能做到二更了,三更有些勉强——。) 第九章 巨虫 树林依旧被黑暗笼罩在,从天上洒下的月光,也仅仅只是透过树叶间的些许空隙,微弱的照射在地面上。 茂密生长的灌木在风的吹拂下,瑟瑟颤抖,一道黑影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闪过。 偶尔被投射下来的月光的光束照到,这才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正是莱尔。 此时正在急速飞奔的莱尔面色慌张,额上不时有冷汗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还是大意了吗,没想到会在深夜出手。”莱尔想到醒来时,眼前空无一人的铃的床铺,还有残留在四周的魔力的味道,内心的忐忑不安又增添了几分,脚步也逐渐加快。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的不安,铃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而就在距离莱尔稍微远的地方,铃和身后的霖扔处在一个无法让人松懈的状态,毕竟,在那黑暗之中,不知名的危险正在潜伏着。 “霖,小心,我感觉那股围绕在四周的魔力出现了波动。” 虽然好没有彻底接收铃刚才给自己讲的牵扯到另外的世界的庞大的信息量,但此时也能够清楚当前的状况,于是在听了铃的提醒之后,霖再次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 “嗖”的几声,几道黑影从霖的左侧上方飞来,但却被铃的感知能力发现了,几乎是在感觉到的同时,铃已经一把将身后的霖给抓到了自己的右边。 突然被人扯开,还没稳好身体的霖已经感受到几簇寒风从面前掠过,伴随着咔擦的声音落在了地上,霖摸索着去寻找刚刚攻击自己的东西,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可根据刚刚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口来看,应该是飞镖之类的物品。 但在真正触摸到那插在地上的“飞镖”时,霖又有些怀疑了,那种触感,不像是普通飞镖的那种有棱有角的外形所带来,仔细抚摸一下,这“飞镖”的形状竟是圆锥的形状,锥顶的尖角部分仅仅是轻触一下,手指上的皮肤便破开了。 真是锋利,怪不得一下就给我的臂膀上落下一个那么大的伤口,霖心里想着,下意识的缩回被刺破的手指,并含在嘴中,然后用另一只手拾了起来,通过一旁落下来的月光,想要看清楚这“飞镖”到底是何种构造。 这时,察觉到四周的魔力又回归平稳,铃将自己的注意力也转移到霖手中的东西上,不看还不知道,这一看倒是让两个人都顿时充满了吃惊,这哪里是个飞镖。 铃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霖手中奇怪的东西,这袭击自己的东西就是一个大型的尖刺,外表呈现褐色,颇像是昆虫身上的甲壳,在月光的照耀下还折射出微弱的光辉。 “铃,这到底是?”霖此时对铃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见改变了,不知是出于此时危险的情形,为了尽快知道更多情报而简化了称呼,还是因为刚才流露一下真情而把称呼变得更亲近。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时间让铃去思考这种问题了。 铃看过之后,也是一脸疑问,“这好像是昆虫的尖角一样,只是这也太大了。” “我也这么认为,看来对方不只是会用暗器这么简单,不过这形似昆虫尖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其它的东西,这就是昆虫的角哦,准确的说应该是身上的突起吧。”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正处在思考中的两人拉回到了现实,这莫名传来的女人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好听,但可能是因为铃的感知力现在非比寻常,所以连那话中所包含的危险也都更加清楚的刻在铃的脑中,在声音传人铃的耳中时,仿佛透露着丝丝渗人的气息,如同是千年寒冰一般,扎在神经上,然后不断的向深处钻。 铃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霖及时的支起了铃的身体,要不然,敌人若趁机发出下一波攻击,她可是真的就躲不过去了,恐怕就要被那莫名其妙的尖角给轧成蜂窝了。 “什么人?”霖紧张的叫道。 “告诉你们无妨,就好好的在黄泉之下默念我的名号,然后不断的祈祷来时不会再碰到我把。”神秘女子高傲的说着,奸诈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了铃的面前。“就叫我安内梅斯好了”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妖艳,玫瑰般的奇异装束包裹着她那苗条的身材,显得体态修长,更为她的妖艳增添了几分,那青丝之下,是一双紫水晶般的瞳孔,但却没有那种清澈的目光,反倒是能从她那双眼之中看出无尽的幽深,无情的气息从中不断冒出。 从她的面容来看,这女人大约二十多岁,皮肤白皙,却并不是雪一样的纯白,而是如同白骨一样的枯白,她那白骨般的右手中握着一只紫色的竖笛,那竖笛和她的瞳孔一样给人一种难以释怀的压抑感。 “刚才的笛声就是你吹出的吧。”首先从神秘女子魅惑的外表中清醒过来的霖,开口说道。 “没错,风系的高级魔法—幻惑之音,也可以说是幻术,能够使用这招式的人本来就很少,而运用熟练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我虽然只懂些毛皮,但对付你们两个小鬼头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还管用吗?”霖对着眼前名叫安内梅斯的女人冷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 “再怎么说,幻术这种东西就是麻痹别人的感官,通过暗示来达到操控对方,但是,一旦有更加刺激感关的感觉的存在,就会扰乱幻术的操纵了吧,尤其是你这种还低级的幻术。” 在听到自己的招式被称为低级的幻术时,安内梅斯的脸上很明显的布上了难堪的表情,不过只是一闪而逝,而且还是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所以霖也没能看出对方的表情变化。 霖指了指自己臂膀上的伤口,因为被伤的很深,即使被临时处理一下,但依然有血迹不断的冒出。 “现在我可是感觉很痛啊,这种情形下,就算你再次迷惑了铃,我依然还可以带着她逃跑,不会让你称心得意的。” 就像是在嘲笑小孩子的天真一般,安内梅斯轻浮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你还真是蠢到家了啊,你以为我就只会迷惑别人这一种招式吗。” 安内梅斯收敛了笑容,用嘲讽的语气开口说道。然后抬起了双手,将竖笛放在嘴边,诡异的笛声瞬间充斥着这片森林。 此时的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吓了一跳,连忙捂起双耳,生怕再次陷入幻觉之中。一旁的霖也是一手遮住耳朵,一手扶持着铃,集中着全部精神力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尽管他刚才很有自信的反驳了安内梅斯一番,但心中还是很没底气,在不知道这笛声的底细的情况下,他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相应的防范。 但接下来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令两人产生的惊慌,比起陷入幻觉之中,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自身的感知能力的作用下,铃很清楚的感觉的到,在笛声响起之后,四周原本静谧的黑暗开始躁动了起来,此时明明没有一点风出过,头顶之上却不断的有树叶飘落下来,仿佛是被人故意扫下去的一样。 好诡异的魔力,这是铃此时此刻内心的唯一想法,在她的感知下,周围那包围着自己的魔力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开始移动,从缓慢到急速,同时,一阵阵“簌簌”的声音也传人了耳中。 “霖,在周围的树上,还有其它的东西存在,而且..”铃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用比起之前更加胆颤的声音继续说着,“而且,不是一般的危险。” “我知道,就算是没有你那种能力的我,现在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不断的向我袭来。”霖的语气十分急促,看的出他也非常的惊慌,豆子般大小的汗珠像是冲破提拔的洪水一样冒了出来。 突然间,四周的黑暗像年久的石墙破裂倒塌一样,开始慢慢的散去,终于,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吼叫声,那隐藏于黑暗中的怪物终于显现出来自己的全貌。 那是一只巨大虫型怪物,本体就是一只巨大的蜈蚣,上百条长满绒毛的腿分布在巨虫的两侧,和它那被褐色甲克覆盖的躯干显得格格不入,但仍然释放着恐怖的气息,这巨虫的身体之长大约有几十来米,整个身体在以铃为中心的一圈树木上缠绕了两圈,身上长着尖细的突起,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而之前射向两人的“飞镖”也正是这些突起。 巨虫的头慢慢的抬起,猛地睁开了脸上的四只巨眼,那是四只血红色的眼,满眼充斥着杀戮与残暴,而在那血红之眼的下发,则是长着张如同钳子一样嘴,巨虫在睁开眼的同时,自己嘴中的尖牙也露了出来,每一颗尖牙都如同一把大刀一般,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出渗人的寒光。 铃感受的到,这巨虫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和之前遇到的那头似狗非狗的怪物竟是一摸一样。 此时此刻,即使胆子再大的人估计也会被吓个半死,突然蹦这么个庞然大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霖的面色铁青,身子也吓的麻木了,僵硬的一动不动,而由于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形,铃还是比较理智,至少没有被吓傻,但这次碰上的可是和之前的有着天上地下的区别啊。 铃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对着面前的安内梅斯说道:“前两次袭击我的怪物也是你放出来的吧。” “第一次那个小狗确实是我的,不过也只是个废棋子罢了,至于第二次那个可不是我了,我可没有那种控制灵魂的恶趣味。” 这话让铃听起来十分的不悦。你以为自己没有恶趣味啊,铃心中不满的抱怨着,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真想立刻上前揍那个女人一顿,但这毕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铃无奈之余,又开始环顾四周,想要找出脱身的方法,可惜的是,一时半会,铃还真的找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霖在这时候也从刚才受到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但看着头上的巨虫,内心仍是无法做到半点平静。 “登场仪式差不多该结束了,”安内梅斯露出奸诈的笑脸,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开口道,“葛英森乌里姆,我的宝贝啊,把那女孩给我抓住,那个男的,就当做是你的晚餐好了。” “嘶嘶撕——”在安内梅斯下达命令后瞬间,巨虫的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它那巨大的身体便开始蠕动起来,头部的钳子形大嘴也向着铃的方向袭来。 第十章 不止一个敌人 “刚刚那是?” 正在寻找铃的下落的莱尔停下了脚步,就在就在距离自己所前进的方向向左大约三十度左右的方向,传来一阵怪异的笛声,紧接着,莱尔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那魔力竟让莱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让莱尔有些吃惊。 “奇怪的魔力,弥漫着危险的味道,比上次那个灵魂化成的怪物还有强大的多吗?” 莱尔自言自语,像是察觉到了非常大的危机,额头紧锁,然后迅速调整了下身形,然后在脚下凝聚魔力,绿色的魔法阵便在其脚下形成,而莱尔也在这阵式形成的同时像子弹一般,朝着笛声声源处冲去。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还有其它人在跟随着。 可恶,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等着我啊铃,莱尔焦急的想着,根据自己的判断,就在那诡异的笛声发出的地方,铃一定是在那里受到了敌人的攻击,正处于非常危险的状况中,而且,不仅是那笛声中所散发的幽幽的寒气,更让莱尔担心的是伴随着笛声之后出现的强大而又混乱的魔力。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那股魔力带给莱尔的压抑就又增添了几分,同时,内心中那不祥的预感也正在不断的扩大,蔓延,最后甚至包裹了他的全部心房。 这还真是大事不妙啊。不断前行的莱尔,也许是因为对铃的担忧,脑子竟然不受控制的闪现一幅又一幅关于自己和铃的画面,从初遇时的那份尴尬,到一起面对敌人时的慌张,自己抱起她时内心的悸动和她那泛红的脸颊,此刻都想事电影一样一遍遍的在眼前浮现。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这是莱尔在铃遇到危机时自己我只一次对她说的话,而且,每一次自己都保护了她。 当这句话也在莱尔的脑中掠过的时候,莱尔的内心竟然像是被一双柔软又充满温度的手抚摸着一样,逐渐变得不再那么暴躁,虽然那份担忧和不安还未退去,但相比之下,因为内心的平静,自己的状态也随之回到了最佳。 “恩?”莱尔轻哼了一下,两眼向右一瞥,迅速的在半空中使出魔法,还是那个增加一瞬间弹跳力和速度的风系魔法,只是,这一次莱尔并不是用来加速,而是让自己正在向前冲刺的身体改变了方向,来躲过那突入其来的攻击。 在利用风魔法进行缓冲并安全着陆后,莱尔体内那份身为战士的血液立刻便涌动了起来,他瞬间便摆好了迎战的架势,两腿微曲,右腿略向外倾斜,双手紧握黑刀,将其持在身前,目光与剑尖平齐,凝视着前方,赤色的双瞳中浮现出了点点莹绿色的光芒。 就在莱尔所视的前方不远处,两条淡蓝色的鞭子正在不断的收缩,而那鞭子的主人也从树木所造成的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个瘦长的男子,蓝色的长发直伸到后肩,修长的身体上穿着的一身白色的劲装,与这个世界中的居民的服饰比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很显然,面前的男子不是这个世界原有的人。 “你应该就是莱尔·普拉斯,我说的没错吧。”蓝发男子将伸出的长鞭完全收回到袖口中后,用富含磁性的声音说着。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阻拦我,果然敌人不是一个人吗,刚才出现的那股强大魔力和之前遇到的一个怪狗的魔力有很类似的感觉,这我可以认定是一人的所作所为,但是那个控制灵魂作恶的魔力显然就不一样了,所以我推测,顶上我们的不止一人,而现在,你又出现在我眼前,而且魔力给我的感觉和我说的那两个都有所不同,看来你们这应该算是一个小型的组织了吧。” “啪啪啪”蓝发男子拍了怕手,嘴角向上微微的翘起,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头脑十分冷静,判断力和思考力也不低,果然是个有潜力的小鬼。” “但是...”蓝发男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寒冷,也是在同一时刻,一道蓝色的光线的便冲到了莱尔的眼前,这让莱尔有些猝不及防。 好快,莱尔心中惊了一下。 “但是,还是太嫩。” 蓝色的光线褪去,留下的,是刚刚袭击莱尔的蓝色长鞭,与其说是鞭子,到不如说是章鱼的触手,因为那鞭子的外表是那么的光滑细腻,月光照在上面,还隐约的发出通为蓝色的光辉。 虽然这一击来的突然,但由于莱尔一开始也是处在全神贯注的迎战状态下,所以,在那长鞭距离莱尔的脸颊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莱尔已经催动了魔法,脚下迅速生风,一个侧跃,躲了过去,而那男子的攻击也随之落了个空。 “有点意思,”男子收回鞭子,再次做出出击的准备,“维普怀特,参上,我的任务便是组织你的行动,莱尔小伙子,抱歉了。” 维普怀特的微笑,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阴笑,他轻浮了一下自己的淡蓝色长发,然后又是以同样极快的手速,同时伸出了双手,每个袖口里都冒出了两道蓝色长鞭,左右个两个,总共四个鞭子在飞出去后的半秒内,改变了原有烦人轨道,向外扩散,然后再次回转,刹那间,那四道蓝色的光影,分别从四个方向攻向莱尔。 通过魔力的灌输来改变轨道来达到包围式进攻吗?莱尔也是在顷刻之前便判断出了敌人的进攻手段。 莱尔也动了起来,之间他向上一跃,那四道长鞭便在脚下撞击到了一起,却没伤到莱尔一点,而同时,莱尔在半空中便再次使用风魔法—风步的能力,使自己在躲过攻击的同时并冲向敌人进行反击。 可那名叫维普怀特的蓝发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身形也是灵活的很,莱尔那一刀虽然生猛有力,却因为没有命中而导致完全没发挥出作用来。 “我的攻速还是不慢的呀,没想到你对时机的把握和魔法的运用竟也是这般熟练,你这小鬼仅仅是这般年龄就有如此力量,真是不简单。” 听了维普怀特的一番话,莱尔心中并没有一丝兴高采烈生出,反倒是被惊慌给占满了。因为此时,莱尔和维普怀特近距离的接触着,而他的攻击虽然没奏效,但对自身形成的短暂的僵直可不会也因此消失,可是身旁这个男人却已经在自己看过来时身体就已经从攻击造成烦人僵直中恢复过来,正蓄势待发。 如果这是在面对着一个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对手,恐怕此刻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月光划过,映照在了维普怀特的脸上,虽然只有片刻,但他脸上不断露出的狡诈的微笑都被莱尔的双眼捕捉到了。 不妙!这两个字眼瞬间填满了莱尔的整个大脑。 十几个蓝色长鞭同时从维普怀特的袖口处探了出来,全数冲向还未调整过来的莱尔,莱尔心一慌,强制令自己的双手挥动起来,想要去抵挡敌人的长鞭,但却明显的力道不足,而且各个发面都没有把握好,这鲁莽的一击终究不会有太大的成效。 数十道长鞭已经全部缠上了莱尔的身体,将他的手脚,脖颈,胸口,各个地方都给捆住了。 在被缠上的同时,莱尔这才感受到,这鞭子根本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用水系的魔法所造成的,这一点从那鞭子外表上不断传来的水的流动感和从内部溢出的魔力就能感受的到。 “这是?!”莱尔吃惊的叫道。 让莱尔吃惊原因的并不是自己被缠住而被封锁了行动,也不是因为这鞭子是水魔法做出的,而是因为,他此时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不断的流逝,而自己的力气也因此不断的小了下来。 “你也感觉到了吧,没错,我这水之鞭的最大作用不是在于它的束缚能力,而是它的吸收能力,它能将自己所捆的人或物上的魔力不断的吸收,你应该能感觉的到鞭子上水的流动吧,你的魔力正是这些流动的水将其抽出并传走的。”维普怀特一脸坏笑的向莱尔解释着,还不时的挤出几声奸笑。 仅仅是数秒的时间,莱尔的手便支撑不住黑刀的重量,手一松,那把黑刀便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微风拂过,竟有些哀凉的气氛从中透出。 好强大的吸收能力,真是太低估这家伙,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强,还是说,是我太弱了吗?莱尔吃力的晃动着身体,极力的想要挣脱这鞭子的束缚,但挣扎了片刻,鞭子纹丝不动,而自己则又白白的浪费了更多体力。 “没用的,我的水之鞭,造成的水魔法,其魔力浓度可是相当浓郁并且强力的,不长时间修炼是不会有这么强力的效果的,想你这种处世浅显的小鬼头是不会懂的,就算你天资聪慧,哪又如何。” 维普怀特控制水之鞭,将自己与莱尔的距离又放进了一些,此时的莱尔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手无寸铁之力。 看着面前的男子缓缓举起右手,蓝色的魔力不断的在他手上聚集,形成了一把匕首,这匕首,外表通体透亮,发着耀眼的的蓝光,宛如宝石一般,可在莱尔眼中,却和死神的镰刀毫无差异。 今天真的要栽跟头了吗,可恶,铃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呢,来人啊,快来人帮我啊。莱尔的内心不断的呼喊。 就像是诚意真的感动了上天,下一秒,本该落在莱尔胸口上的蓝色匕首并没有直接落下,而且,就连缠在自己身上的水之鞭也自动解开了,眼前的蓝发男子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给撞飞到了几米开外。 摔倒在地的莱尔坐在地面上大幅度的喘了两口粗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插在地上的黑刀,然后摆好架势,并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运气体内的魔力,经过刚才的遭遇,自己体内的许多魔力都被抽走了,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不能打持久战,否则真会出现大麻烦。 莱尔在确定此时体内的魔源正在加速的制造魔力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突然插入战局的神秘人,而那人也同样回过头来看向自己。 两道目光重叠在了一起,莱尔的瞳孔不禁放大了许多,呼出的气也急促了起来。 “你是,我记得你是叫,恺,对吧,铃的同学。” “你是莱尔同学对吧,你怎么样,没事吧。” 莱尔看着面前的恺,那壮实的身躯,高大的个子,鼓起的肌肉,一看就是力量型的人,那么把那瘦弱的维普怀特给撞出那么远也实属正常了。 “莱尔同学,你能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铃和霖都不见了,而你也正神色匆匆的往外跑,我本想叫住你,但你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呼喊,而且我心中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就追着你的身影,然后到了这里。”恺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说道。 莱尔看着他那高大的身体,听着他那声音,心里忍不住开始嘀咕,他真的是学生么? 不过莱尔此时明白不是想多余事情的时候,于是急忙用最快的语速说道:“具体事情稍后再讲,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想办法解决哪个男人。”莱尔说完又将视线从恺身上移动到维普怀特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维普怀特已经站起身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清脆的骨骼爆鸣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只见维普怀特扭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开口。 “有点意外呢,刚才是我大意,不过,”维普怀特摆出架势,数十道蓝色长鞭伸出,在他的身体周围不断的晃动着,随时都有可能进攻过来。 “不过,弱者这种存在,再来几个,都是一样。” (熬夜更的,大家多多体谅一下,毕竟要上学,一周只有周末能更,大家多评论啊,给点建议,邂逅都会听取的,保证文笔不断的上升。) 第十一章 金刚之躯 “恺,你退后一些,你没有足够和这家伙抗衡的力量。”莱尔深吸一口气说道,此时的他虽然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自身的体力和状态已经距离最佳差不多了。 “莱尔同学,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我虽然没有你们那样奇异的力量,但是我的力气大得很,也很耐打,应该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吧。” 恺并没有像莱尔所说那样直接退居二线,反而是站在了与他同一条先的位置上,并伸出双手,握紧拳头,做出一副随时都可以开始战斗的架势。 “没办法了,算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就做好随机应变吧。” “嗯,我虽然有些迟钝,但我会努力的。” “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间啊。”远处的维普怀特像是感觉自己被忽略在了一边,有些不满的大声说道,然后,从他袖口中的伸出的蓝色长鞭也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风驰电掣般的冲向了两人。 “好快!”恺吃惊的说道,尽管因为他的体型,而在力量和防御上占据了些许优势,但也因此,速度,敏捷变成了他的最大弱点。 莱尔脚下微微一错,绿色的魔法阵出现,凭借魔法,急忙向左侧躲开,如果再被那长鞭缠住,自己可就真的会被抽干魔力而彻底虚脱的。 可在一旁的恺,他的情况就没那么好说了。 尽管想要避开对方的攻击,但是恺的闪避速度显然是比不过的,仅仅是刚迈开步子,左脚便被缠上了。 “不好。”恺大叫,下一秒,他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原来如此,你这小子体内还没有魔力啊。怪不得刚才我没有发觉呢,但是,没有魔力就来与我对抗,我会告诉你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在蓝色长鞭接触到恺的瞬间,恺体内没有魔力流动的情报便传人到了维普怀特的脑中,但他没有因此而惊慌,反倒是更加得意,毕竟,在他的眼里,恺这样的小鬼头怎么可能有防范魔力被抽走的招式呢,所以,他断定恺根本没有魔力,而没有魔力的人,连战斗力都算不上,只能在战斗中拖后腿。 维普怀特猛的将右手向后挥去,同时,缠着恺右脚的蓝色长鞭也随之动了起来,恺的身子便被那拉力提到了半空中。紧接着,维普怀特身上开始涌现出一层蓝色的光芒,正是魔力的象征。 那缠绕着恺的蓝色长鞭顿时以极快速度的缩回,连带着恺的身体靠近维普怀特,而在维普怀特的左手处,已经用魔力凝聚出了一把苍蓝色的匕首。 “先解决掉一个。”维普怀特兴奋的大叫,他此时的声音已经不同于之前,在他激动的内心的促使下,他的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怎么会如你所愿。”莱尔见情形不妙,迅速跳起,举起黑刀,绿色的魔力不断的汇聚在刀刃处。 只见刀光一闪,那束缚着恺的长鞭在莱尔的攻击之下断裂开来,一道绿色的痕迹还在刀划过的地方,没有完全褪去。 “可恶的小鬼。”维普怀特大叫,眼见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就这样被抢走,他的心中怎能不愤怒,只听“嗖”的一声,维普怀特左手的蓝色匕首就那么被他挥手一甩,伴随着强大的冲击,直接飞向仍在半空中的莱尔两人。 莱尔一手抓住恺的身体,一边使出全身的气力,挥动黑刀,毕竟这是在半空中,脚下没有可以支撑身体的莱尔,想要挥出百分百力度的砍击是不可能,但为了抵挡攻击,他必须动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诡异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完全超出了莱尔的判断。 眼前那不断逼近的蓝色匕首竟然在眼前分成了三把,分别从不同的高度分别袭向莱尔。 此时此刻,即使是莱尔的黑刀,并尽全力改变挥砍的角度,也只能勉强击飞两把匕首,而另一把则是活生生的插进了莱尔的腹部,鲜血瞬间喷出,本来就因失去大量魔力而导致体力下降的莱尔,在接下这一击后,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手一松,恺便摔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任凭身体缓缓下落。 几乎是在落地的同时,几条蓝色的长鞭便向饿疯的野兽,迅速的将莱尔困了起来。 莱尔全身无力,面色苍白,想要挣扎也是有心无力。 “果然,还是应该先干掉你啊。”维普怀特慢慢的走向莱尔,声音冰冷的毫无温度,竟让莱尔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莱尔盯着眼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子,此时已经是面目狰狞,舌尖还不时的伸出来舔舐了嘴唇,就像是准备进餐的野兽一般,那男子高高举起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渗入骨髓的寒冷气息不断从中释放出来。 完了吗?莱尔心里这样想着,此时他的内心出奇的平静,唯一让他还有些牵挂的,竟是铃那挥之不去的身影。 真是奇怪啊,临死前想到的竟然是她。 身上的蓝色长鞭还在不断吸食着身上残留的魔力,也许是因为维普怀特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匕首之上,所以对长鞭吸收魔力的控制有些减弱了,但是就算如此,莱尔也想不到什么回天之术了。 “去死吧。”维普怀特大声嚎叫,匕首也随之落下。 不断被抽走的魔力连带捎走的,还有莱尔的体力,看着不断下落的匕首的尖端,越来越近,那尖端的寒芒也越来越大,但仅仅只是一个刺杀的动作,在莱尔的眼中,此时就如同是被放慢了一百倍一样。 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吗?终于,在吐出最后的心声后,莱尔终究敌不过体力流失造成的虚弱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刺啦”,皮肤被划破的声音穿过莱尔的耳朵,透过耳膜,进入大脑,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温热的热度,和粘稠的触感,一股血液的腥气也涌入了自己的鼻腔。 可是,那最应该刺激莱尔神经的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莱尔想要睁开双眼,但体力的匮乏却阻碍着自己。他拼尽全力,视线也只能恢复一点点,但这一点已经足够了,他依稀可以从模糊的视线中辨别。 身上并没有什么匕首,有的只是屹立于眼前的大山,不,与其说是大山,到不如是一个庞大的身躯。 只见那身躯猛地转动了一百八十度,这才把自己的面容展现给莱尔。 “恺...” 没错,替自己阻挡了匕首的正是恺。 “莱尔同学,坚持一点。”恺大声的对着莱尔说道。然后立即用手去撕扯捆绑着莱尔的蓝色长鞭。 说实话,那蓝色长鞭的韧度竟不是一般的大,任凭恺有再大的力气,也终究是奈何不了。 “想要扯烂我的鞭子,别做梦了,不靠魔力的辅助,这种事情是办不到的。”维普怀特不屑的说着,然后再次举起匕首辉来。 快闪开,莱尔急切的想要说出话来,可惜的是,他的嘴唇依然无力。 就像是感应到了莱尔内心所想,恺虽然没有躲闪,却拿起了莱尔身边的黑刀,豁尽全力,向着身后砍去。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四周,维普怀特的匕首竟然因为这一次碰撞而脱手离去。 这小子的力气真是非比寻常。维普怀特面露难堪之色,向后退去,生怕自己身上再被留下几道伤口。 但是恺的攻击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而是继续向下砍去。他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为了抵抗攻击,而是脚下那束缚莱尔的蓝色长鞭啊。 手起刀落,恺虽然没有魔力的支持,但却凭借着自身的怪力,利用了莱尔的黑刀,硬是把维普怀特的蓝色长鞭给斩了开来。 恺立即将莱尔身上蓝色长鞭的剩余部分给扯开,然后扛起他的身体,准备逃离。的确,现在,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唯一可以和敌人对抗的莱尔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而自己空有一身的蛮劲,根本派不是什么太大的用场。 “想逃?没那么容易。”维普怀特仰天大笑了几声,全身魔力爆发,冲了上去,左右双手都出现了一把寒气逼人的蓝色匕首,但那两把匕首还在不断的变化,身上散发的蓝色魔力仍在不断向其中汇聚,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了两把短刀,刀刃部分呈现在锯齿状,更是为它的恐怖增添了几分。 即使是力气高与常人的恺,在受了伤并扛着另一个人的情况下,速度仍是比起之前慢了许多,很快,维普怀特已经来到了恺的身后。 “刷刷—”,刀剑划破天空的声音不断的回荡着,本来闪避能力就弱的恺,此时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仅仅是在数秒之内,身上就出现许许多多的伤口,不断往外冒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而恺的喘气幅度也急促起来,移动速度也不断变慢。 维普怀特一脚踹在了恺的后背,若是平常,这一记脚踢根本不会撼动他那如同山一般的身躯,可是现在,已经伤痕累累的他体力早已下降了许多,而且,敌人的脚力可是附加了魔力的啊,比起常人,力度和破坏力增加的都不是一点点。 恺一下子栽倒在地,疼痛的感觉不断的从身体各个部分传出,刺激着大脑。而莱尔的身体也随之被甩到了一旁。 在确认了恺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做出大幅度行动之后,维普怀特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莱尔的身上。 “还是先解决这家伙吧,放着不管,一会魔力又恢复了,就有些不好办了。” 恺看着不断走向莱尔的维普怀特,想要站起身来,却硬是被全身的痛楚压的直不起身。 往事,如同倒带的画面,一张一张的涌现在了眼前。 恺,你又打架了吗?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开口说着,那人影虽然模糊,但仍是可以辨别。 爸爸..... 那是爸爸? 恺,你要知道,你这异于普通孩童的躯体,并不是让你用来欺负他人的,而是来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的 保护? 对,你那结实的身躯,正是象征着守护,你那拳头上凝聚的力气,也是为了能让你保护他人而存在的。恺,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 ‘恺’就是铠甲的意思,守护重要之人不受伤害,就是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恺,你很强,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但同时,力量越大的人,肩上所担负的东西就越多,这点你要记住。 我没有一个要好的人,大家都排斥我,我的拳头到底要用来保护谁。 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总有一天,你会有真正的朋友,然后,那时你就要去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他们。 守护吗?恺此时已然躺在地上,但是,刚才浮现出的回忆似乎像是一记良药,竟然使得恺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的气力,连那伤口都显得不再那么疼痛。 回忆依然在继续。 恺! 恩?是谁这么亲切的在叫我。 我叫铃,你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做个朋友怎样。 叫自己名字的是个可爱的女孩,她的身上散发着活泼,阳光的气息。 你,要和我做朋友?真的吗? 那还会有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亲近我,明明,这十几年的生活,我都是孤单一人,没有人愿意靠近我,都是我这异于常人的庞大身躯。 那又怎样,我倒是觉得你全身上下充满着安全感呢。 女孩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真诚,毫无瑕疵,没有一点虚伪的神情在其中。 她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的啊。 ....... 阳光明媚的下午。 恺,你在做什么。依旧是铃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看见一只蝴蝶被蜘蛛网缠住了,想要把它救出来罢了。 哎,这样啊,女孩的话中充满着惊喜。 恺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温柔? 恩,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去考虑到昆虫的感受,恺,我想,也许你那庞大的身躯,也许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 礼物? 恩,能让你守护最重要的人,比方说,家人,或是朋友。 女孩又笑了,已经是那么的明媚,灿烂,甚至比阳光更让人感到温暖。 守护重要的人,守护朋友么?我似乎找到想要保护的人了,我的真正的朋友。 回忆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恺站了起来,尽管身上重伤,但他的身子依然挺拔。 维普怀特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惊奇的神情,“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啊,看来是我下手不够狠呢。”这样说道,维普怀特手中寒光闪现,大量的魔力放出,这一次竟是造出了一把大弯刀,比起刚才的短刀还要大了一倍。 我知道的爸爸,我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恺心中默念道,然后迈开步子,直接对着维普怀特冲了上去。 蓝色的大刀划过,风声呼啸,恺用尽全力,握住了眼前的大刀,硬是阻挡了刀刃继续向下挥砍。鲜血穿过刀与手之间的缝隙,顺着胳膊流下,滴在地上。 “什么。”维普怀特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他着实是吃了一惊。 这时候,莱尔的意思也清醒了过来,身子也可以活动了,尽管虚弱感仍未退去,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顾不得考虑自己的身体了。 “你不要命了,竟然直接空手和他对持。”莱尔惊慌的说道。 “莱尔同学,铃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是真正的朋友,所以也是我最要好的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虽然不是普通人,但是,既然铃选择相信你,那我也会相信你,你是她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一定会守护到底的。”恺忍着手心中火辣辣的疼痛,紧握着那把蓝色大刀,导致维普怀特根本抽不回手。 “你这混蛋。”维普怀特气急败坏的叫喊着。 “哈啊啊啊啊啊啊————”恺仰天大叫,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顿时从胸口涌现,慢慢的遍布全的每个角落,一股股炽热的气流不断的窜到,透过全身数十位个毛孔向外冒出。 “那是!”莱尔和维普怀特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两人的吃惊程度不相上下。 在恺的身上,竟然出现大量的魔力,那是一种土黄色的魔力,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之间那些魔力慢慢覆盖在了恺的皮肤之上,越来越浓密。 这是什么?好奇妙的感觉,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哈啊啊啊啊”伴随着恺的叫声,那一层层包裹着恺的魔力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练莱尔的视线都被阻碍了。 但是很快,光线逐渐暗淡,莱尔揉了揉被光照的酸痛的眼睛,在看到恺身上发生的变化的时候,不禁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在恺的身上竟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他的整个身躯变得比之前更加庞大,肌肉也更加结实,连肉眼都能看出来,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恺的皮肤变成了钢铁般的灰色,在月光照耀下,发出金属的色泽,就像是穿上了一身钢铁铠甲一般。 “虽然不知道这突入其来的变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局势似乎要改变了。”恺用他那雄厚的嗓音说着,完全没有刚才的惊恐的感觉。 “恺,你好像是魔力爆发了,和那天晚上铃的情况很像,应该是魔源的苏醒,你这身宛如铠甲的皮肤,应该是某种你独有的魔法。” 恺低头看了一样身上那钢铁般的灰色皮肤,沉默片刻,说道:“那就起个名字好了,就叫金刚之躯吧。” 第十二章 月下的交锋 关于女主的外形描述我在第一章已经又增加上去了,之前是疏忽了,所以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再去看一次第一章也可以,多谢大家的建议,邂逅还会努力的的,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关注。O(∩_∩)O~~ ~~~~~~~~~~~~~~~~~~~~~接下来才是正文~~~~~~ “金刚之躯?不灭不毁的躯体,想要表达这个意思吗?”维普怀特因为吃惊,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处处透漏着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的意味之中夹杂着些许的怒意,也许是因为近在咫尺的胜利突然远去吧。 的确,魔源突然爆发之后的恺,与刚才完全是判若两人的存在啊。从他那钢铁般的皮肤就可以看出,那灰黑色的钢铁般的光泽,不断给人一种坚若磐石,无坚不摧的感觉,恺给自己这身行头起个那样的名字,估计是因为他也能感受到其中所散发的力量吧。 在两双充满惊讶的视线的注视之下,恺展开了行动,尽管还未搞清楚自己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改变,但他却能理解,现在的状况是反击的最佳时机,敌人正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紧握蓝色匕首的手也减弱了力道,同时,因为自己突然获得了力量,恺此时的内心也是充满了高昂的士气和自信心。 只见恺稍微一抬手,维普怀特的身子便像玩具般被轻盈的举了起来,然后,又落下,伴随着响亮的碰撞声和飞溅起的沙土和碎石,维普怀特竟被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从他身下那凹进的大坑就可以看出,恺这一击,用力着实不小。 紧接着,恺抡起了另一只胳膊,伴随着亢奋的吼叫声,又是一记猛烈的攻击,直接砸向维普怀特的脸上,拳头下落振起的气流,冲刷着莱尔的脸颊,此时的莱尔已经完全呆住了,毕竟,这局势转变的也太突然了。 同样处在吃惊状态下的维普怀特,挨了恺的猛攻之后,他的大脑在强烈的震荡和疼痛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恢复了冷静,可是大脑刚刚清醒下来,看着面前距离自己已经近在咫尺的拳头,宛如重锤般的来袭,他又不淡定了。 “咚”的一声,恺的拳头与大地碰撞在一起,瞬间便在刚刚造成的大坑之上又留下了一个更深的大坑。 但可惜的是,这次攻击并没有命中,就在自己的脸即将迎上那来势凶猛的拳头时,维普怀特便单手按地,运转起全身的力气,硬是将身体向左移动了几十厘米,但也就是这短暂的距离,才导致维普怀特没有收到重创。 维普怀特向右斜视了一下,看见那粗厚的大手深深陷进入土中,他便已经明白刚才这一拳的威力之大,这完全是想要自己命的劲头啊,维普怀特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扔有余悸,紧张的想到,如果刚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恐怕现在自己的脸就毁容了。 但这内心感叹的时间也只是区区不过两秒而已,维普怀特的身份对于莱尔和恺来说,虽然依旧是个谜团,但从刚刚的战斗就能看出,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战斗经验绝不低,于是,在恺还没来得及抽回手的时候,维普怀特便迅速向一旁翻了个身,远离了恺的视线,并在同一时刻站了起来,调整好了身形。 看出面前两个嚣张的小鬼,维普怀特心中分外的不是滋味,一股子怒气根本憋不住,全数暴露在了脸上,从他那满脸狰狞的表情就可以看的出来。 恺拍了拍抽回来的手,弄掉上面粘着的泥土,虽然他就在刚才突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终究还是第一次运用,而且是在被动的情况下,所以根本控制的不好,要不然,维普怀特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在他那种分神的状态下,他的脸现在就已经肿成猪头了。 虽然说恺是因为生疏的原因而丧失了对敌人造成大量伤害的绝好机会,但对于维普怀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要不是情况发生的突然,他又怎会在战斗中走神,从而暴露了破绽呢,再怎么说,相对于是第一次身临战斗中的恺,他的战斗经验可是不少的啊。 维普怀特此时已经是怒火攻心,被两个小鬼给弄的这番狼狈可是第一次啊,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给人笑话死。 “别以为突然获得了力量就以为很了不起了,”维普怀特大声怒斥道,“你们两个还嫩的狠呢。” 说罢,便手中聚集魔力,大量的蓝色光子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剧烈的在他的双手中流动,顷刻间,两把白蓝两色光芒交相辉映的长刀便出现了。 恺也转过身来,面对着眼前正在发狂的维普怀特,从他全身绷紧的肌肉就能看出他已经蓄势待发了,就连那一身钢铁般的皮肤也因为他的高度集中力,而显得更加有光泽。 莱尔这时也走到了恺的身旁,一同面对着敌人,手中的黑刀光芒再现。 经过两人的交手,尽管时间短暂,但还是给了莱尔比较充足的恢复的机会,虽然之前被吸收了大量的魔力,但也没至于落到被吸收的魔源透支的地步,而且莱尔本身就是天生有很多魔力且恢复速度快于常人的存在,仅仅是这一会,他就已经能行动自如了,之前的虚弱感也退去了一部分。 维普怀特双手持刀,用略显渗人的叫声吼了几声,直接向着两人冲来,已经被惹急的他现在根本没去考虑那么多战略,他只知道,面前的两人敌人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臭小鬼罢了。 维普怀特来势凶猛,自身的杀意毫无掩饰,全部暴漏在他那双被血染红的眼中。 莱尔正准备闪躲,他此时也不吝惜刚恢复的为数不多的魔力,下意识的就准备在脚底亮出魔法阵式。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恺却伸手拦住了莱尔接下来的行动,扭头“恩”了一声,尽管两人刚接触时间不长,但却因为这场战斗,形成了一股无言的默契,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莱尔便明白了恺的意思,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胸有成竹。 莱尔收起刚刚运行的魔法阵,说道:“好吧,看来你已经有相应的办法了,我就听你的。” 尽管恺是平时第一次战斗,但却给莱尔一种十分可靠和让人值得去信任他的感觉,一种神奇的感受传人到了莱尔的大脑,那就是,这场战斗能赢。 就在两人短暂的衔接上默契的同时,维普怀特已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不,更准确的说是恺的面前,就在莱尔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维普怀特那张狰狞的脸孔上因愤怒和亢奋而爆出的一条条青筋的时候,恺便把他那庞大而又结实的身躯挡在了莱尔的前面,他这是想要一个人承受对方全数的攻击啊。 其实,就练恺自己都没有弄明白,为何这突然爆发的力量会给自己这么强烈的安全感,以至于敌人的武器已经距离自身不下数米的时候,他也能做到从容不迫,他甚至可以感觉的到,自己这身金刚之躯可以毫发无伤的接下敌人的攻击。 蓝色的锋芒在眼前划过,数道刀光闪耀着,却听“当当”两声,两个蓝色的光束在多次接触了恺的身体之后,弱弱的落到了地上,数不尽的无力感从中传来,待光芒消弱几分,这才看清,维普怀特的两把长刀就那么轻易的断掉了。 果不其然,恺心里想着,自己的金刚之躯果然永远磐石般强大的防御能力。 维普怀特面露惊慌之色,但却很快又燃起了亢奋的气焰,数道蓝色长鞭从袖子放出,全部缠绕在了恺的身上,但他没发现的是,因为恺那庞大身躯的遮挡,莱尔的行动根本就没法注意,而莱尔本人也在他长刀双双断开的同时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就算防御再高又算什么,我的真正实力可不是攻击,而是我那能吸收他人魔力的特殊能力啊,你刚才也见识到了吧,那个吸血鬼小子的下场。”维普怀特喋喋不休的说着,但却在几秒后,原本嚣张的语气收敛了几分,用满是疑问的语气嘟哝着,“不可能,为什么吸收不了,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然后,他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显现出窘迫的样子,突然又瞪大双眼,闭上了嘴巴,脸上也逐渐开始苍白起来,神情也从窘迫变为了惊慌,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片刻,嘴中才开始喃喃自语道:“这,这是,这个魔力,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有这股魔力,这魔力,可是空之大人的...” 还未说完,一阵尖锐又凌厉的气息直撞维普怀特的后颈,惊慌之下,维普怀特只好忍住自己内心的动摇,急忙闪去,可是,此时的他因为各种突发情况的打击,状态已经极其的糟糕,战意也几乎殆尽。 在战斗中,失去战意的人,他们的最终下场,只有失败,死亡。而维普怀特所面临的情形也正是如此,尽管他想躲开,却是有心无力,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和自己的思考进行完美的协调了。 于是乎,刹那间,黑刀破空落下,刀风呼啸,血液四溅,一个硕大的伤口在他的右肩处呈现开来。 可能是这伤口传来的痛楚刺激了大脑,激发了求生的本能,维普怀特急忙想要脱离战斗,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恺一直都在他的身后,而且距离极近,可以算得上是肌肤想靠了。 根本不给维普怀特使用魔法的机会,两个结实有力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身体,并双手环抱,将他的身体死死的困住,没错,限制住维普怀特行动的人正是恺,凭借他那巨大的怪力,在金刚之躯的增幅下,力气更是又突破了一层楼,维普怀特不属于力量型的战士,他那身子板虽说因为战斗而磨练的也很结实,力气也不小,但相比着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维普怀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恺的力道并未因此松动半分,反而是又增加了。在自己最骄傲的蓝色长鞭的魔法都派不上半点用处的情况下,维普怀特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惊恐的看着正慢慢向自己走来的莱尔,那惊慌失措的表现完全没有他之前那嚣张狂暴的感觉。 看着对方怯弱的眼神,莱尔并没有留情,毕竟,对方可是想置自己和自己的伙伴于死地的人啊,如果就这么放过了他,日后定会受到他的报复打击,与其养虎为患,倒不如利利索索的就在现在解决一切,莱尔深知一句话。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绿色的魔力瞬间缠绕在刀上,黑刀在绿光的包围下,向上一挥,然后,迅速的落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那绿色的刀光划过维普怀特的身体,还未等绿光消散殆尽,大量鲜红的液体喷射出来,莱尔和恺急忙各种向后退去,却依然避免不了些许血液粘在身上,那粘稠的液体上带着的温度也在接触皮肤的同时彻底冷却了。 确认敌人已经毫无意识的时候,莱尔这才大赦般的喘着粗气,但他并未松懈,反而是更加的提升了自己的战意,因为,铃还处在危险中,说不定,遇到的比自己刚刚交手的敌人更加危险,强大。 莱尔是一刻都不想再浪费了,赶忙去拉去一旁的恺,恺因为刚刚那刺激人心的战斗作用下,心神都还未回复过来,在莱尔几次的呼唤下,他的心这才逐渐平静。 身上的金刚之躯并没有消失,恺这时候才找到发问的机会,刚想要想莱尔询问的时候,却被莱尔的话打断了念头。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疑问,但现在不是时候,铃还身处危险中,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就铃,你现在突然获得力量,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 “你说铃?铃到底怎么了?”恺从莱尔的话中听到铃的名字后,情绪便激动起来。 “我知道你很担心她,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情,所以我们现在更不能浪费时间。”说完便迈开步子快速的向旁边的树林里跑去。 恺没有多说什么,追着莱尔的身影跑去,无言的默契感覆盖着两人,无须多言,此时的恺很清楚,莱尔在危机状况下的判断能力比自己这个傻大个要强的多,所以自己也不要去反驳些什么,跟着他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十三章 回忆篇,霖和妹妹 吞噬,吞噬,我要吞噬掉你的灵魂。 嘶哑的声音,发出恐怖的话语,像是尖牙一般,疯狂的撕碎着霖那幼小的心灵。 怪物,好可怕,救救我,我不想死.... 无力感,恐惧感,绝望感,三者夹杂,在霖的心头肆虐的生长着,不断蔓延。 身为孩童的霖,全身瑟瑟发抖,他看着眼前的怪物,那是一个全身覆盖着黑色甲克的人形怪物,蝙蝠般的黑色薄翼,宛若尖刀,长而锋利的锐爪,一伸一吐,就像是,寻觅到猎物的蛇一样,贪婪的吐着口中的信子。 在对死亡的畏惧下,在对生存的极度渴望下,霖动了起来,没有再去看一眼一旁瘫倒在地上的人,尽管她的那张痛苦的脸刺痛着霖的心窝,但却阻止不了他逃跑的步伐。 霖晃动着他幼嫩纤细的双腿,不断的向前迈着,不断的跑着,直到那人的呼喊声逐渐小去,最后化为虚无,沉淀在黑夜中,他仍然在跑,因为,他还听得见,听得到那怪物恐怖的叫声,在耳边无限的徘徊。 两侧生长的荆棘划破了他那白嫩的肌肤,却划不破他想要逃跑的念头,就算是丢下那人,丢下自己的妹妹,也要逃跑,因为他的怯弱。 最后,霖活了下来,她的妹妹却死了,没人怪他,他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怪物什么的在大人耳中也是无稽之谈,但是,他的心中一直在自我谴责,从那时起,他就像是陷入了无限轮回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霖,霖,你在发什么呆啊。”耳边传来的女孩的呼喊声,终于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霖摸了摸额头,冷汗,如雨。 抬起头来,这次想起,自己正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名为葛英森乌里姆的巨虫,咆哮着冲撞过来,目标正是霖和铃。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铃一把推开身边的霖,然后自己也凭借着这一推力的连带作用,使得两人都惊险的躲过了这第一波攻击。 但是,两人都没干松懈分毫,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危险,还远远吗没有结束。 一头栽在地上的巨虫,可能是因为没有顺利的攻击到目标,口中不断发出烦闷的叫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趁着这个机会,赶快逃。”铃大声叫道,生怕那巨虫的吼叫声压过自己的声音。 之前还被吓得没有缓过神的霖此时此刻,内心也稍微的平静了一些,只少,他还可以判断出当前的情形,还有在这种情形下应该做什么。 毫无疑问,铃说的办法是最正确的,但同时,也是唯一的,那就是跑。 他们两人都太弱了,没有一丝可以用来凭借的力量,在那恐怖的巨虫面前,他们不管做什么抵抗都是无用功,都只能是以卵击石,毕竟,普通人在怪物面前,都是那么的无力,尽管铃因为魔源的爆发,而获得了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但这感知能力就算再强,也不如一把长剑有用,毕竟,这能力根本就没有攻击力。 于是,局势很明显的偏向一方,铃和霖在逃跑,而那个名叫安内梅斯的恐怖女人正饶有兴趣的驾驭着她的宝贝虫子追逐着,看的出,她对这场狩猎游戏很感兴趣。 真是恶趣味啊,铃在感知能力的释放下,似乎能察觉到安内梅斯正处在兴奋之中,不免的在心中喝斥了那妖艳女子了一下。 不敢说出嘴来,是怕自己如果惹怒她的话,她一下狠心,直接秒杀了自己,那可就真的不妙了,至少,她处在一种玩乐的心态下,自己和霖的生命不会那么快就被死神拿走,就照着现在的节奏,说不定一会就能遇上莱尔了,到时候,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铃这样想着,继续加快了步子,向着自己刚刚用感知力判断出的莱尔所在的大致方位跑去,而霖也是紧跟其后。 记忆再一次闪过霖的脑海,妹妹的那张求救的脸,那张充满恐惧,迫切需要援助的神情,不断的刺激着霖的神经。像是要把所有不好的回忆都给挖掘出来一样,儿时的经历一幕幕的浮现,越发清晰。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救我...救... 这是妹妹的呼喊声。 吞噬掉,吞噬掉一切... 这是怪物的吼叫声。 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这痛苦的回忆给挤爆了。 “你没事吧,霖,你从刚才开始就看起来心神不宁的。”铃那充满关心的话语传来。 “没什么,只是,回忆起了往事。” “这种危机下,你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啊,难道说,你这是在回顾人生,喂喂,我们还不一定会死呢,你可别瞎想。” 霖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铃,你还记得吗我刚刚给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啊?” “我说过,我小的时候,亲眼见到了怪物吃人的情景。” 比起身后那正在紧追不舍的怪物来说,霖此时的语气,更让人感到压抑。 “其实,怪物吃掉的人,正是我妹妹。” “怎么会?骗人的吧?”听了霖的话后,铃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被什么给猛地揪了一下,她不敢相信,霖竟然有过这样痛苦的记忆,铃知道失去亲人是多么让人痛心的事,但她实在是不知道,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眼前失去性命到底是怎样的滋味,她只知道,那一定比自己在听到爷爷噩耗时更要痛苦万分。 “那是在我六岁的那年,那一天正好是妹妹的生日......” “呐呐,哥哥”,好听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仅有六岁的霖看着面前那正在欢快的叫自己是哥哥的女孩。 那女孩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脑袋,胳膊也要比自己更是细上一圈,黑色的短发和她那玲珑可爱的小脸蛋甚是相配,那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断的上下眨着,从她那炯炯有神的眸字里,仿佛可以看出整个世界最快乐的一面,没错,面前的女孩也正如她那双眼睛一样,全身充满着童真和欢快,毫无瑕疵。 美中不足的是,女孩的肌肤太过苍白了,毫无血色,使得她那身矮小的身子板也看起来特别的虚弱,仿佛刮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她想树叶般吹走一样。 “干什么啊娟儿。”因为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可爱的妹妹,霖那稚嫩的声音中蕴含着数不清的温柔与呵护。 眼前这个被称为娟儿的小女孩正是霖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从小,她便患上了重病,身子虚弱,苍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活动范围只被限制在家中,因为父母忙于工作,家里只有大自己两岁的哥哥能陪自己。 “什么啊,哥哥,你又在装傻吗,昨天不是还说好要在我今天生日的这天带我去后山处的夜市逛吗。”娟儿有些不满的嘟着嘴抱怨道,紧接着,又露出了满是向往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那座大的可以尽收眼底的后山,继续说道:“哥哥不是一直说后山的夜市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吗,我也听其他人经常提起呢。” “但是啊娟儿,你这样的身体是不能乱出家门的,妈妈不是也说过了不让你出去吗。” “可是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去吗去吗,就带我去玩一次就好了,反正今天爸妈回家晚啊,出去一次也没什么事吧,好吗哥哥。” 娟儿的眼中挤出了些许可怜的泪花,小嘴向上一撅,一副卖萌的脸孔便映入了霖的眼中。 而霖就是招架不住妹妹拿手卖萌装可怜的把戏,心立马就软了下来。 “好吧,好吧,不过要快去快回啊。” “太好了,太好了,哥哥最好了。” 看着在自己身前撒娇的妹妹,霖露出无奈的脸色,但仍是喜悦居多,毕竟,只要自己的妹妹开心,他就开心。 夜幕悄然降临,但人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后山的山腰下,闹市里灯火阑珊,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路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摊子,而路中央则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可见是有多么的热闹。 夜市,正像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城市里,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同样也是乐趣最充足的地方,到了晚上,各种贩卖零食,玩具,游戏的摊子都冒了出来,而人们也都是喜欢这种消遣的生活,才在晚上都聚焦到这个地方来的,尤其是在某些节日里,这个地方就更是受欢迎了。 而且,把夜市设在这个后山山脚下,也同样是种乐趣,人们大多都会在买许多的玩意,到山顶上,坐着软软的草地,吹着温暖的夜风,看着头顶的星星,只能用惬意两字形容。 霖正在人堆之中努力的握住娟儿的小手,生怕被人流给挤得松开了,这小丫头,一见到这么多新奇的玩意,自然是把持不住,到处乱窜,要不是霖跟得紧,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在转了大半圈后,娟儿终于安静下来了,霖倒是比她还累,为了不让她乱跑,最后是给她买了只兔子,这才让她收敛了些许。 “呐,我说哥哥,我们也上后山吧,听说今晚有流星雨呢。” “这又是哪家摊主不靠谱哄你的话吧,再说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家了,而且...” 不等霖说完,捐了的那张卖萌装可怜的本事就已经使出来了。 于是,霖便缴械投降了,无奈之下只能陪着自己那调皮妹妹上后山了。 虽说这后山大,但却因为有人工开掘的捷径,很容易就能到山顶,为了方便通行,路两侧都设的有路灯,而人们也总好买些手提灯笼之类的玩意,不过大多人不是用来照明,而是买了娱乐的,毕竟,那些路灯又不是摆设,于是乎,到了晚上,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条被光芒完全笼罩的长路,就像是一条会发光的蛇顺着山路攀岩向上。 “啊,哥哥,小兔子跑了。”捐了一边伤心的大叫着,一边追着兔子逃跑的方向跑去。 “别追了捐了,再买一只就好了。” “不要嘛,不要嘛,我就要那一只。”娟儿撒娇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但却很快便淹没在了黑夜中,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担忧的感情。 为什么,这种心理慌张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霖紧张的想着,但却想不出个因为所以,反倒是一不留神,把娟儿给跟丢了。 “不好了,把娟儿弄丢了,这可不好了。” 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树林中央,那灯光闪耀的山路已经看不见了,空虚的气氛下,有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那本应是很平常的树木都在夜色之下,变的有些诡异,甚至可以说是,惊悚。 还是孩童的霖,会感到害怕是必然的,偶尔吹过一阵晚风,竟是刺骨的冰凉,阴冷。 “娟儿,娟儿,你在哪里啊,在就吱个声音啊。” 不知在这森林里徘徊了多久,别说是自己的妹妹了,连个虫子都没有,周围变得更是静谧,安静的有些过分,阴气也越发浓厚。 霖知道,自己迷路了,说不定娟儿已经抓到兔子原路返回了呢,霖强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如同是利剑一般,划破了之前还处在沉默中的夜幕,而且,这声音在霖听来,是那么的熟悉。 “娟儿,是你吗。” 霖此刻的心情已经到了忐忑不安的顶峰,他有些害怕的挪动着双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但毕竟对方是自己最喜欢的妹妹,恐惧并没有减慢他移动的步伐。 走的越近,就越是能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像是野狗的低吼,又像是猫的尖叫,用奇怪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终于,霖看到了娟儿的身影,她瘫倒在地上,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本来就因为身子虚弱显得苍白的几分,如今更是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娟儿也发现了自己的哥哥,急忙递出求救的眼神,满脸的惊恐依旧没有消去,嘴唇也在发颤,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因为过于恐惧,从而导致自己紧张的发不出声来。 霖在看到自己妹妹的时候,刚准备露出欢喜的笑容,可是嘴角还没向上翘起,就僵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在妹妹的身后,在那黑暗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一个怪物的身影。那怪物足足有五六个霖那么大,浑身覆盖着黑色的甲壳,似人非人的身体后,是一双黑色的翅膀,就像是昆虫的羽翼一样,透着一层薄膜,怪异的脸孔上是一张大嘴,占据了半边脸,两排尖锐的利牙向外伸出,紫色的粘稠液体从嘴角溢出,发着恶臭。 只见那怪物已经走到了娟儿的身旁,一只大手像是提宠物般的将她提了起来,紫色的石头在嘴角出舔舐着。 “吞噬掉,吞噬掉。”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从怪物的嘴中冒出,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怪物像是又发现了猎物般,将视线转移到了霖的身上,口中继续发出低吼,“吞噬掉,我要吞噬掉你的灵魂。” 霖害怕了,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实在是太过难以接受了。 霖下意识的转身想跑,但却被娟儿的呼救声影响到了。 “哥哥,救我,救我。”霖又何尝不是想去就她呢,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妹妹啊,但是,霖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他害怕那个怪物,那怪物身上散发的一切。 最终,强烈的思想斗争,在怪物对着捐了落下第一口的时候,霖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他逃跑了,没有去就自己的妹妹,求生的**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阻断了他的思考,在他的意识里,只有逃跑。 最后,霖在半路上就晕了过去,他不知道怪物为什么没有追上来,他也不知道老头为什么会允许自己活着到了第二天,他睁开眼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床上,眼前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只有白花花的天花板。 娟儿也被发现了,只不过,她已经没有了生命,肩膀处有一个硕大的伤口,推断之后,是某种野兽的伤口,身体其余部分完好无损,但是身体却异常的坚硬,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没有人去责怪霖,毕竟他也是太小了,而且神经上受到了刺激,娟儿的死最后被定为意外事故处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霖的内心中却流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回忆到这里就停止了。 铃看着已经潸然泪下的霖,久久不能平静,内心仿佛刀削一样,生疼。 “和那时候很像呢,同样是遇到怪物,我也同样是在逃跑,什么都做不到。” “霖......” “你们似乎聊的很愉快啊,竟然敢忽视我的存在。”冰冷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些许的怒意。 说实话,因为霖的故事,两个人都处在悲伤的氛围中,已经有些忘却自己此时所处的状况了。 “我已经没耐性被你们玩游戏了,葛英森乌里姆,速战速决。” 巨虫大声咆哮,身上的尖刺如雨点般落下,两人慌忙的多向一边,也许是因为名为安内梅斯的女人的真正目标是铃,所以射向铃的尖刺偏多,但还不至于令其置于死地。 霖躲开后,没收到什么伤害,反倒是铃,腿部已经出现了好多个伤口,鲜血缓缓流出,铃自己也忍受不住疼痛栽倒在地。 “铃!”霖惊慌的大叫道,在敌人面前,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就连自己默默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安内梅斯已经驾驭着巨虫来到了铃的身边,铃可以感受到,死神的獠牙已经触碰到自己了。 和那时候一样呢,同样是自己喜欢的人瘫倒在地上,同样有个恐怖的怪物在自己面前,这一次,自己还会逃避吗?霖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哥哥,哥哥,哥哥...娟儿的笑脸一遍又一遍的在霖的脑中闪过,娟儿已经因为自己的懦弱死去了,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再次发生。 霖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眼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跑了!!!!” 第十四章 银光辉耀 “你说你不会逃跑了?这是要乖乖送死吗,看来你很识相嘛,正好,我的葛英森乌里姆肚子还饿着呢。” 安内梅斯将注意力从倒在地上的铃转移到霖身上,抚摸着那只让霖感到恶心的巨大虫子,一边说道。 “不是的,我要阻止你,我要保护铃。”霖极力的想要将声音提升到最大,来给自己鼓劲。 “哦?阻止我?”安内梅斯故意的用充满疑问的语气说着,“你想要怎么个阻止法,你说你要保护这个小丫头,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有这个能力,她现在会这幅摸样倒在地上吗?你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安内梅斯的话处处透露着讥讽与不屑,但却无法让霖的内心产生动摇,霖依旧沉默的凝视着眼前那个妖艳的女人,他顿时间似乎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个道理,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里停留了不到一秒,很快便消失了,因为现在可不是乱想其他事情的时候。 霖环视一下四周,因为巨虫过于庞大的体型,四周的树木都被它摧残的花叶凋落,枝干断裂。毕竟,就算是再高大的树木,在拥有高强度破坏力的怪物面前,只能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的确,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和你这种怪物般强大的人对抗的力量,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做我所能做到的事,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危险,与其去逃跑,我倒不如给你的脸上留下我的一个拳印。” 说罢,霖随手拾起了掉落在身边的一根粗木棍,冲上前去。 “不可一世的臭小子,竟敢小瞧我,葛英森乌里姆,解决他。”安内梅斯的怒意在霖的挑衅下终于被刺激到了极点,她举起手中的竖笛,吹奏起来。 笛声响起,再一次的环绕在整个森林里,气氛也随之诡异起来,笛声所过之处,都会刮起一阵阴冷的风。霖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所刮起的飞尘遮掩住视线,不得已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如果此时盲目的继续前冲,只有死路一条,而保持不动的,还能更仔细的通过声音辨别敌人进攻的方位,从而做出相应的回避,经过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受到伤害,但至少不会那么受伤的那么惨重。别看霖刚才的一番豪言壮语说的那么有声有势,但其实他仍是心有余悸的,但他的确明白此刻自己不能逃跑,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人要救。 果不其然,敌人招出的这一阵邪风,就是为了阻碍霖的步伐,因为很清楚的感受到,在自己的左上方,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逐渐的扩大,那定是巨虫了。 在大概判断出怪物的攻击方位后,霖急忙向右前冲,在听到一个巨大的碰撞声响后,他知道,自己顺利的躲过了这一波的经过。 碍于巨虫体型庞大而环境狭小的缘故,敌人无法发挥最大战力,所以才会使出阻碍视线并进行暗处偷袭的策略,霖心中快速的分析着。 这个时候,霖那强大的判断能力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承担,毕竟,能够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边躲闪攻击边对敌人的行动进行判断,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很少,至少在人间界是这样的,如果是莱尔所处的世界里的那些真正的战士,就另提别论了,当然,霖在将来的战斗中随着能力的提升和战斗经验的丰富,他的临场分析能力也会超越那些战士们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着身后发出的巨虫涌动的声音,他猜测巨虫那巨大身体无法顺利施展,所以陷入土中头部拔出来的时候也会需要一定的时间,尽管很短暂,但也够霖接下来的行动了。 飞尘渐渐散开,安内梅斯定睛一看,自己那可爱小虫所攻击的地方,哪里有人的影子,急忙搜寻霖的身影,她殊不知,此时的霖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其实霖在沙尘扬起的时候,就已经将安内梅斯所在的方位和她周围数十米的范围的大致地形给牢记于心了,所以,即使被巨虫的攻击阻碍了步伐,他也可以很快判断出安内梅斯所在的位置,然后趁着巨虫拔出头颅的空档,对她进行暗中偷袭。 不过,安内梅斯也是有战斗经验的人,在霖快到身后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存在,急忙挥动竖笛来抵挡霖的木棍。 霖的一击看似勇猛有力,但却没有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他手中的粗木棍相比着安内梅斯的竖笛,是在是太脆弱了,别看安内梅斯手中的竖笛短小,但那竖笛可是战斗专用的,构造的材料就不是人间的物质能比拟的,而且还有魔力的覆盖作为辅助,哪里会那么容易就会折断呢。 令霖真正感到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噌”的一声,伴随着一道闪亮的寒光,安内梅斯的竖笛里竟飞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划破了霖的肩膀,痛楚瞬间涌上大脑,手中的木棍也脱手落在了地上。 安内梅斯提起膝盖,直接击中了霖的腹部,霖忍耐不住,一下子趴在地上,还没等他抬起头,匕首的锋芒便出现在了他的颈间。 “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嘛,”安内梅斯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丝赞扬的意味,不过很快就被嘲讽给替代了,“我不得不说,如果你经受过专门的训练,肯定会是个很强力的谋士,但是可惜,你还是太轻敌了,让我想想,你的脑中模拟的计划会是什么呢?”安内梅斯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爬上了戏谑的神色。 “你肯定在想,我的招式,除了幻惑以外就是操控,武器又是个毫无杀伤力的笛子,所以你断定,我并不是近战能力强大的人,而且,我在这么森林这种环境下操作那么庞大的凶兽,是非常有碍自己实力的发挥的,战斗时根据不同的地理位置来设置自己的战术是常识中的常识,而我有这样的实力,肯定不会是出入战斗的新手,所以你就猜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完全没把你们当成敌人来看,于是乎,你觉得,在我轻敌的状态下,和我进行近距离的接触,说不定就会有一线生机。” 真是可怕啊,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惶恐不安的想到,这女人完全说中我心里的想法了,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如果她接下来加强戒备,自己估计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安内梅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低估了你们,没想到手无寸铁之力的你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着实不错,但是,低估你们不代表我完全松懈,我的确没有近战的能力,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的身上肯定会有相应的防范,这把匕首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我还真是失策了啊。”霖苦笑的说着。 “不过,你能做出这么多也的确让我很是吃惊,刚刚说你什么都做不到,这句话我收回,不过你也到此为止了呢,死之前,我可以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的制定计策并实施的吗。” 霖沉默了少许,然后眼睛朝着一旁晃动了一下,手也瞬间做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手势,接着才开始回应安内梅斯。 “我的祖先是猎人,一名优秀的猎人,应该有一定的眼力手力,对所处环境的观察能力,和对地理位置的记忆能力,这些都是为了自己行动的方便而所具备的,可能是继承了猎人的血统吧,我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而且,为了能使自己手中的利器能够顺利的将猎物毙命,不仅要有强大的射击能力,还要能做到心如止水,只有心静,才能手稳,只有手稳,才可以百发百中,至于判断能力,可能是我生下来时,老天就赐予给我的礼物吧。” “哦,原来如此,猎人吗?有意思,但是本应身为猎人的你,如今却是我的猎物,真是讽刺啊。”安内梅斯不断的讽刺着霖,这让她的形象在霖的心中又降了一个层次。 “说了这么多,我可以也问你个问题吗?反正我也快要被你家的虫子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虽然说,告诉敌人自己的能力就是帮助敌人打败自己,这一点我深知,但是呢,你这种小鬼头就算再有能耐,现在也做到什么了,我就不妨告诉你好了,你想问些什么。” “我们都在这里谈了这么久了,你的虫子却安静的像个布娃娃似得,野兽,昆虫,都有好动的天性,就算是被驯服,也不会像个雕像一样一动都不动吧。” “当然,这可不是简单的驯服,我刚刚说过了哦,我的能力是操控,那些我手下的小野兽们都是傀儡一般的存在,它们身子都主导权根本不属于它们自己,只有我自己想,它们才会根据我的想法做出相应的动作,我不去管它们的时候,就想你说的那样,它们就如同雕像一样。” “原来如此,那样就好办多了。”霖的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语气里全是自信。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似的,安内梅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板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猜测出你很轻敌并以此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了吗。” “那又如何,你的计划失败了。” 霖的脸上不断的涌现出得意的神色,安内梅斯的心中竟然出现了少许的不安,这着实让她自己感到吃惊,面对这样的小鬼自己也能慌张吗? “所以说啊,你太轻敌了,你难道不知道,在战斗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敌人的残忍吗。” “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你不用说了我这就把你的脖子割断。” 安内梅斯此时此刻就想立即解决眼前这个少年,少年身上竟然隐藏着一股让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的气息,也许少年自己都没发现,如果他得到相应的训练的话,一定比自己要强。 可令安内梅斯更不安的事情是,在她手中的匕首距离霖的皮肤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时,突然有一个力量袭上自己的后背,然后,她就被那股力量向后拽去,硬生生的躺在了地上。 “好机会,霖。”一个动人的女孩子的声音回响起来。 还没等安内梅斯看清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一阵沙尘便扑面而来,阻挡了自己的视野。 “啊,我的眼睛。”安内梅斯愤怒的吼叫道。 霖拍了拍手中残留的沙土,说道:“幸好你的操纵术是完全控制那巨虫的身体,没有你的命令他无法行动半分,但也正是如此才为我们的行动创造了机会。” “你们?”安内梅斯疑问的说道,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什么,大声叫道:“原来如此,是那个小丫头吗?” “叫人家小丫头还真是没礼貌哎,是不是你们夜月界的人都是这样啊,莱尔那家伙最开始也是一副不懂尊重人的样子。” 没错,就在安内梅斯的匕首将要取下霖的首级的时候,正是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铃阻断了她的攻击,紧接着,霖便使出了他强有力的射击能力,抛出沙尘,遮断了她的视线。这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铃,你要是再晚一步,我估计就真的没命了。”霖摸了摸额头,拭去头上不断溢出的冷汗,然后扶了一下鼻尖上的镜框,经过刚才那么剧烈的行动,自己的眼睛竟然没掉,这让霖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很快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安内梅斯身上。 “幸亏你的操控是完全操控,只要不让你知道我们的位置所在,就不必担心那巨虫了。”霖说完又看向铃,“铃,我们趁这个机会赶快撤。” “恩。” “太天真了,我不是说了,不要小看我吗。”安内梅斯不等自己的实力完全恢复,便吹起了竖笛。 巨虫听到笛声,原本一动不动的身躯突然蠕动起来,发狂一般的晃动着,身上所有的尖刺都向子弹一样弹射出来,上百只尖刺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没有固定的目标,巨虫面前的一整片区域内是被尖刺攻击的范围,这完全是无差别的攻击啊。 “本来我的目标就只是那丫头身上的启示录,一开始是想活捉那个丫头,现在看来,还是解决掉为好。”安内梅斯大笑着说道,声音中是数不清的寒冷与疯狂。 “呀啊——”铃尖叫着闭上了双眼,蜷缩起身子,此时此刻,他们就是再想逃跑,也肯定会被射的浑身血洞。 双手紧抱着自己双腿的铃,正准备用迎接世界末日时的心情来面对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却护住了自己。 铃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直视着那护着自己的霖。 “你这样子会死掉的!” “死我一个也比两人都死要好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曾经我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失去了最珍贵的人,所以现在,我一定保护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霖的话中充满着坚定的信念。 铃默默的握紧了胸前的项链,那个被莱尔和安内梅斯叫做启示录的东西,心中默默念道,为什么,就因为这个东西,我的朋友一个有一个的要遭受折磨,你这破项链,你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就赐给我们力量啊。 谁都没有察觉到,铃紧握的项链竟发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啊——”霖痛苦的尖叫了几声,他的身上已经插上了好几只尖刺,殷虹的血液还带着余温,缓缓流出,染红了霖的上衣。 安内梅斯此时也恢复了视线,一眼便看到了两人的惨状,但却没有半分怜悯之情生出,反倒是更加冷漠的说着。 “臭小鬼,别再挣扎了。” 霖的两排牙齿紧紧的互相咬着,拼命的忍受着从背上传来的痛楚。 哥哥,哥哥,娟儿的笑脸竟然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哥哥,救救我,然后,是娟儿的那种求救的脸。 笑脸,哭脸,不断的交替出现,一种说不出的信念猛烈的撞击着霖的灵魂。 像是要把压抑在心中一切都发泄出去一般,霖仰天长啸。 “我,一定会,保护我的重要的人的————” 伴随着这冲破云霄般的气势,一道闪耀的光芒顺间迸发出来,随着霖的声音一起直冲天空,飞向霖和铃的尖刺也都被这光芒所散发的冲击全数击飞,反向射在了巨虫和安内梅斯的身上,安内梅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强制的停止了操控,巨虫身上不断射出的尖刺也停了下来。 光芒逐渐消弱,最后只剩下两道闪亮的光斑缠绕在霖的双手。 “这是,什么?”很显然,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 尽管霖不清楚,但是铃却是一下子便认出来那光芒的本质,因为她已经见过了太多次了,那光芒,分明是魔力所散发的,也就是说,此时包围着霖双手的正是魔力。 “霖,这是,这是魔力啊,你好像也拥有魔力了。” 霖的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那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了光芒的摸样,那是银白色的光芒,带着淡蓝色的光晕,十分漂亮,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这光芒就像是能照亮整个大地一般,分外耀眼,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此时也黯淡了几分。 第十五章 合力一战(上) “魔力?你的意思是我也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吗?”霖的话语中满是兴奋。 “我想大概是的。” “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和那个女人抗衡了吧,铃,快告诉我,爆发魔力后应该做什么,怎样才能运用这个力量。”此时的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觉醒力量后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 但是铃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 “我也不知道,我对这种东西也是似懂非懂,要是莱尔在就好了。” “铃,你不是说自己也爆发了魔力了么,那你是怎么控制那股力量的。” 铃满脸遗憾的耸了耸肩,摇着头说道。 “抱歉,其实我也是听莱尔说的,他告诉我我体内那个叫做魔源的东西已经脱离了沉睡状态,开始苏醒了,同时体内也就产生了魔力,但却并没有像你这样直接让魔力这么强烈的散发到了体外,我的改变也仅仅只是感知力大幅度增强,至于你这种情况,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这样啊,本来还以为终于有能力反击了呢。” 看着手上所缠绕的光芒,虽然能感受到其中所散发的强大的气息,但却无法使用,霖不禁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哼,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无法运用自己的魔力,你便还是废物一个,真是可惜,要不然的话你还真说不定能和我抗衡一下呢。” 安内梅斯冷笑了一声说道,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视力,原本在看到霖身上所爆出的光柱时吓了一跳,但在看到霖那懵懂的窘样后,这次消去了心中的不安。 “不过,今晚还真是不安宁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我必须要下狠手了。” 安内梅斯边说边吹奏气手中的竖笛,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在心中建起了警戒线,毕竟,铃和霖两人虽然是小鬼,而且还是在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的情况下,几次危及到了自己,现在霖又突然爆发了魔力,虽然他还不能灵活使用,但搞不好又会出现什么乱子呢,所以,此时的安内梅斯已经完全不敢小瞧自己眼前的两个小鬼了。 笛声悠悠扬扬的想起,一段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曲子在森林中回荡起来,在铃的耳中,表面上听起来的确是首很优美的曲子,和之前那种恐怖的音调是截然相反的,但吹奏这曲子的可是想要自己性命的危险人物啊,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铃的感知力也随之变得更加敏锐,危险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也就是在笛声响起的几秒之后,巨虫突然间躁动起来,巨大的身躯迅速移动着,头顶的眼珠顿时被血色覆盖,红光闪动,凶狠的神情遍布其中,之间巨虫对着前方大吼了一声,强烈的冲击波便把铃和霖震飞了出去。 “那个戴眼镜的小鬼,之前我不是告诉了你我的操控术是完全操纵吗,那是因为啊,如果不完全抑制它的行动,它发作起来连我都不好控制,当然,既然有束缚它的魔法,也同样有解开的诀窍,你们就和它慢慢斗吧,我倒是要看看,面对实力全开的葛英森乌里姆,你们能有什么对策。” 说完,安内梅斯一个后跳离开了巨虫的后背,身形也隐匿于了黑暗之中。而那巨虫没有了魔法的束缚,像是要把自己所有不满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一般,疯狂的向着还没从地上起来的两人冲去,脸色那钳子般的大嘴也张开着,嘴里的口腔宛如是一个能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的黑洞。 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前,身旁的霖也是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巨嘴,嘴角的尖牙清晰可见。 但是,预想之中自己会被吞噬的场景并未发生,反倒是更加让霖感到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巨大的后背就在那最危急的关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一个很奇怪的身躯,上半身的非常强壮且庞大,尽管身上披着的衣服也很款式,但却依然显得有些短小,从那袖口和领口处露出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钢铁般的色泽,仔细一看,就像是身上覆盖了一层灰色的铠甲。 而更让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在那结实的后背前,两个同样粗大的手竟然轻易的接住了巨虫脸上的钳子嘴巴,阻断了巨虫的行动,难以想象,这是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啊。 只见那人双脚一沉,两腿微微向下弯曲,像是鼓舞士气一般的仰天大吼了一声,胳膊上激起的青筋清晰可见,而那巨虫的身子就那么被推了开来,翻到在地。 霖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来解救自己的人,没不等他问,那人便将自己的脸转了过来,伸出大拇指,以示自己,没事,交给自己就行。月光掠过,霖才知道了来者的身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恺?” 铃听到恺的名字从霖的嘴中冒出的时候,这才睁开自己紧闭的双眼,看到一个熟悉但却又带着少许陌生的身影,几次确认之后,当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恺的时候,内心之中,惊讶和疑问相互交织着冒了出来。 “恺?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铃顿了顿,“你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恺的全身,上下左右来回扫视了两三圈,根本没有因为恺**的上半身而感到不适,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那钢铁般的身子给吸引了,那身体,与其说像是钢铁,倒不如说就是钢铁,练那外表泛起的金属光泽都是那么的真实,与真正的铁块毫无二致,月光的照耀下,还有一层温润的光晕覆盖其上。 恺回过头,憨厚的笑了一下,左手伸出,握拳,大拇指向上竖起,满脸都是“没关系,交给我吧”的意思。 巨虫“斯斯”的嚎叫着,蠕动巨大的躯体,从地上爬起,但是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盲目的直冲过来,反而像是知道来者不易对付一般,身体向后退去。 紫色魔力涌动,全数汇聚在巨虫背上的尖刺突起上,一个挨着一个的尖刺发着耀眼的紫光,排列在一起,在这无边的黑夜中,格外显眼,像是秩序井然的萤火虫们,维持着队形,在夜空中急速飞过,对,就是急速飞过,因为巨虫那身上的尖刺已经如同雨点般的释放了出来,正照着恺的身体射去。 “恺,小心,这些尖刺不简单,十分的锐利。”铃再次担心起来,霖之前吃过这招,他的肩膀仅仅是擦着尖刺,便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之后又挨下剑雨式的密集攻击,一波下来,差点就要去天堂度假了,幸好有强烈的信念支持着他,负责,后果不堪设想,铃可接受不了好友在自己面前变成冰冷的骨干。 但是,恺并没有像是铃想的那样带着地上的自己和霖两人躲开。 只见恺双腿分开,膝盖前躬,两臂伸展开来,像是一个坚固无比的铁盾一样,护着铃和霖两人,恺咬紧牙关,催动全身气力,身上的肌肉便紧绷起来,腹肌前后吞吐着,厚实的臂膀上青筋暴起。 紫色剑雨破空而下,风声呼啸着,空中流下一道又一道紫色的痕迹,像是流星划过的轨迹,又像是紫色的雨滴顺着弧形的通道从天降临。 “砰砰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尖刺与恺的金刚之躯接触后,原本生猛的气势全部殆尽,像是一只只见到饿疯野猫的老鼠,被凄凉的气氛包裹着掉落在地上,而恺的后背却是没有留下一道伤痕,尖刺碰触时溅起的火花,让铃觉得,现在的恺是个真正的铜制雕像,只不过是有生命的。 “什么!” 充满诧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用猜,一定是安内梅斯的声音,估计此时的她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搞得晕头转向了,这个夜晚真是不安宁的夜晚,不仅仅是对于铃一行人来说,对安内梅斯也差不多,她已经执行什么任务时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 “喂喂,你可是大意了呢。”清脆的男孩子的声音,虽然在常人听来有些冷,但却还是被铃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暖度。 绿色的光芒亮起,月牙形状的刀光飞出树林深处的黑暗,伴随着一声惨叫,安内梅斯的身影终于从黑暗中现出,依旧是那身靓丽的外装,还有那妖艳的外表,但此时却染上了一股狼狈的感觉。 紧跟着安内梅斯的现身的是一个银发赤瞳的少年,手中握着的黑色十字架大刀不停的散发着憾人的气势。 “莱尔,你也来了。”铃激动的从地上起身,话中全是高兴的口吻,恺快速走到霖的身旁,将他扶起,因为看到莱尔和恺的到来,霖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散了几分,身上的痛楚瞬间便被放大了许多,刺激着他的感官。 “啊”霖低叫了一下,差点再次栽倒在地,幸好有恺那结实的身躯当做依靠,这次让他保持了直立的身形。 被莱尔一刀从树上斩下的安内梅斯在空中晃动身子,落地时的瞬间,全身的运动机能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她在距离地面一公分时,一个高难度的空中转身,脚尖着地,并以此为支点,后跳到了巨虫的身旁。 显然,莱尔的突然袭击她并没有预料到,不过也没有实在的伤害到她。 “葛英森乌里姆。”安内梅斯口中念叨,巨虫应声而起,对着正在向地面降落的莱尔张开了大嘴,巨大的尖牙寒光闪现,竟比莱尔的黑刀映着的月光还要渗人。 “嘁,”莱尔啐了一口,双手发力,将黑刀竖在眼前,硬生生的把刀抵在了巨虫嘴的上下方,在空中,莱尔没有支点,无法很好的发力,而且再加上之前一战而导致的魔力匮乏,能够临时面对着把自己逼向危险的一击已经是着实不易了。 巨虫口中被黑刀抵着,无法咬断,怒火便冲了上来,气急败坏的摇摆气身子,莱尔的身子也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黑刀也被吐出,铃慌张的跑了过去,也不顾及一旁的巨虫所带来的威胁。 莱尔被铃扶起,拭去了口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看见铃平安无事,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下。 “太好了,你还能这么活生生的摆着你那张小脸出现在我身边。” “什么态度啊你,亏人家还担心你呢,你倒是说话一点都委婉,那么直接,哼。” “抱歉,抱歉,一时紧张说的话有些不好听。”莱尔一脸欠了别人五百万的表情。 “呜,你今天有些反常,本来以为你会跟我杠上嘴呢。”铃有些吃惊,但相比着看见能掌控巨虫的敌人,这点惊讶程度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不过,莱尔此时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太符合他的风格,铃和他相处的时间虽不算长,却也算不上短,平时两人之间一直靠拌嘴和打闹来进行交流,两人的性格都是不甘居于下风的,都是那种不服输的主,莱尔此时的充满歉意的表情着实让铃感到有些不适。 铃双臂护胸,一股子怀疑的眼神盯着莱尔。 “喂,你不会有什么蓄谋已久的坏点子吧。” 莱尔的脸抽搐了一下,“这次真的不是和你闹,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你是不知道,看见你不在,我很担心呢。” “哦!”铃玩味的看着莱尔,莱尔知道,她“小魔女”的隐藏性格发作了,在这种性格的驱使下,莱尔可是被她刁难了不少次。 “你说你担心我,不会是..”铃故意拉长声音。 莱尔脸上微微泛红,赶忙移开视线,干脆不去看铃。 “说什么呢,我可不会对你这丫头产生感觉的。” “我也没说你对我有感觉啊,这叫不打自招,哈。”铃捂嘴偷笑,心想,让你总是和我斗嘴,怎么样,尴尬了吧。 看着铃一副洋洋得意的摸样,莱尔有种想掐着她的脸蛋让她只喊饶命的冲动,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他果断的把这个念头给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中。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嘛,再说,再说就算你对我有意思,我也不会对你这坏小子动心的。”铃嘴上这么说,脸颊却染上了一抹红晕,让她本来就可爱的脸蛋映衬得更是诱人。 “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也要换个时间和地点吧,战斗中途就玩暧味,对敌人很是不尊重哎。”安内梅斯很明显是对两人忽视自己这种行为而感到愤怒。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异口同声,齐声喊:“才不是谈情说爱搞暧味呢。”默契度高达百分之百。 两人扭头看向四周,恺正在一旁对着莱尔伸出拇指,露着大白牙,根本就是在表达“干得好莱尔兄,这么快就把铃给攻略了的意思。” 一旁的霖也是被两人那奇妙的气氛弄的浑身不舒服,干脆别过头去不看两人,嘴里还嘟哝着,“我眼睛反光,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声音小,但还是被铃身为女生的特殊第六感的驱使下捕捉到了,心中想着,这但晚上的,就那么点月光,你眼镜能反光才怪类,还有恺,伸你那大拇指又是闹哪样啊。 铃和莱尔对视了一下,两道目光碰撞了一下,很快又错开,说实话,他们现在的气氛确实有种嗳味的感觉,明白这点,两人脸上的红色更浓厚了。 像是为了打破这怪异的氛围,莱尔首先开口,瓦解了这尴尬的局面,“的确,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我们还有敌人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处理那只巨大的虫子还有它的操纵者。” 莱尔语气坚决,颇有战场领导者的范,但他身体做出的反应却是好不给自己主人面子,在莱尔话语刚落下的时候,身子便微微一晃,软瘫在地,地面上刚刚坐着的地方残留的余温还未尽数散去,便又再次和屁股进行了亲密接触。 第十六章 合力一战(下) “莱尔!”铃惊呼。 “没什么,刚才在其他地方打了一架,消耗的有点过量了。”莱尔苦笑着说道。 恺和霖此时也互相扶持着来到了两人的身后,四散的四人终于聚集在了一起,一股浓密的气势扑向安内梅斯的脸上,她有些吃惊,这仍处在孩童阶段的四个人,聚集在一起,竟然会让她的内心深处感到如此的不安,尽管她刚刚已经因为霖那出色的临场判断能力而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把他们定义为没有战斗经验的小鬼,适合他们的只是过家家,但是此时此刻,她完全抹去了这种想法。 也许,他们真的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呢,安内梅斯心想,嘴里喃喃自语,“说不定会影响那位大人的计划,他们的潜在能力不可估量。” 霖被恺带到莱尔身边的时候,莱尔才发现,在霖的双手上汇聚着银白色的魔力,其颜色之靓丽耀眼,宛如把月亮捧在手心之中一样,而且,那魔力浓厚却不失典雅,一眼便可以看出这魔力不简单,但是,这银色光辉中,魔力的流动却十分紊乱,毫无秩序,像是末日来临时,来不及登上诺亚方舟的人们一样,慌张,无处可去,只能疯子似的四处乱窜。 忽然间,远处的安内梅斯面露凶狠之色,右手一挥,根本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巨虫已经发动了攻击,巨大的身体像是起重机一般,蹭着地面发出突突的闷响,溅起飞扬的尘土,来势汹汹的直冲过来。 恺松开扶持霖的双手,一个箭步挡在众人面前,向前迈进,双手开始蓄力,就在巨虫的钳子般大嘴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恺伸直双臂,两个重锤一样的拳头便落在了巨虫的脸上,巨虫吃了一击,嗷嗷的哀嚎着,恺也因为对方的冲劲,向后退了几步,不过因为自身的力气庞大,也仅仅只是退了几步的程度。 恺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这次不等敌人出手,自己便先有了行动,俗话说,最好的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在他们四人在,铃没有战斗能力,霖手上的魔力虽然波动汹涌,却无法运用,也被排除在战斗人员外,而莱尔刚刚和自己一起进行了战斗,他自知莱尔受到了什么样的攻击,魔力体力都不充沛,现在,只有自己最适合战斗。 恺大吼一声,右手抡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直接朝着巨虫的头颅打去,气势如同拍打岸边礁石的海浪一样。 这一拳的确有效,在自己天生大力和金刚之躯的组合下,这一拳威力非同凡响,至少对比着面前的敌人是这样的。 巨虫在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只虫子,低级昆虫的脑中怎么可能比的上人这种高级动物呢,在看到如此威猛的进攻,不管是铃,还是莱尔,都没有信心去接下这一击,这巨虫反而是没头没脑的直接与恺对上了,看来是没有吃到教训啊,刚刚还被摔了个狗吃屎呢。 月光不时的掠过,丝丝淡蓝的光辉照耀在恺的臂膀上,那高高举起的右手附带着一层薄薄的光晕,铃在感知能力的作用下,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结实的臂膀上有浑厚的魔力流动着,从毛孔涌出又在另一个毛孔窜入,在经脉中来回流动。 别忘了,巨虫现在可不是在安内梅斯的完全操控状态下,就算是安内梅斯想让巨虫躲开,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有力的拳头如同巨锤轰砸,直接落在巨虫的头颅上。 一个闷响,巨虫的巨大头颅被恺这强有力的一击给捶进了地面,造出了一个不小的土坑。 恺甩了甩手,痛感顺着手臂向上传递。之前抵挡攻击并没有过强烈的拳脚接触,直到刚刚这么一击,他的手重重击打在巨虫的头颅上时,才发现这巨虫不仅是外壳坚硬,就连内部的骨头也仿佛磐石一般。 恺低头看去,巨虫纹丝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这就结束了?难道巨虫是徒有虚表?恺这么想到,低头看去,刚刚自己拳头落下的地方,竟然没有留下一丝凹陷,这让他的心不仅颤抖了一下,刚才的想法也随之消失。 看来,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啊,恺内心感叹。 果然,巨虫在片刻后便再次活动起来,它抬起自己的头,几只眼睛中,血红色光芒闪现,活像是危机情况下的警告装置发出的红色光线。 巨虫躁动起来,钳子般的嘴巴不断的闭合,像是在咀嚼着什么美味,又像是看见了猎物在砸吧嘴一样,口水也不断往外冒,散发着恶臭,而且,好像还有一丝刺鼻,这是口水的气味吗? 莱尔发觉到了什么,瞳孔放大,凉气倒吸入鼻中,他扯开嗓子,一个存了许久的爆音从中放出,“恺,快躲开,这是腐蚀液,你的身子抗不住的,会死掉的啊。” 恺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颤栗了起来,上千万的毛孔都放大了,丝丝的凉气透过间隙不断涌入,冲的全身毛细血管发颤,刺骨的寒意遍布了全身。 这是,危险的信号。 顷刻间,巨虫下颚拉下,钳子嘴巴张开,那如同黑洞的喉内,粘稠的紫色的液体奔涌而出,像是冲破巨石的水流,化作瀑布,以力敌千钧的气势,淹没了经过的所有地方。 紫色的液体在恺的眼前如同恶魔的笑脸,嬉笑着邀请他共赴黄泉。 恺,显然是呆住了。 莱尔无视自己身体的虚弱,操动起体内剩下的魔力,脚下,绿色魔力涌出,一个小型的魔法阵骤然出现,莱尔像是脚下缠上了风一样,魔法阵还未完全消失,在那之上的身影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道道残影。 莱尔以毫秒之速来到恺的身旁,他知道自己推不动恺这庞大的身躯,于是便把所有的情绪都融到声音之中,对着恺的耳朵大吼。 “快跑————”响度之大,可谓歇斯底里,惊动树林,无数栖息在黑夜中的鸟儿惊吓而起,铃在想,莱尔的嗓子痛不痛啊。 恺终于清醒过来,急忙向着一旁跑去,逃跑还不忘拉莱尔一把。铃也是被莱尔那一嗓子吼的耳朵发胀,拉着霖急忙离开那紫色液体流动的轨道。 莱尔回头看去,果然如他所想一样,那紫色液体流过的地方,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沙土呈现漆黑的烧焦的颜色,就像是被不慎洒下的墨汁沾染了一般。 巨虫眼中依然是凶光外漏,将头缓缓右扭,盯着莱尔等人,目光扫过铃的时候,令她的身子一阵发颤。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去吸引那家伙的注意力,恺你就在一旁抓住时机攻击,铃在一旁凝聚感知力,有什么情况感到不对就通知我,至于霖。”莱尔顿了顿,凝视着霖的双手,那银白色的魔力依旧在手中流动,回转。 这魔力竟然能保持着一直外泄不消失,如果说恺是强化自身,魔力只靠不断的流动就可以长久保持那种形态的话还说的过去,但是霖这种情况... 莱尔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思考下去,时间紧急,巨虫的腐蚀液随时都会要了几人的小命,现在能做的,只有拼一把了。 “霖。”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莱尔点了点头,“你现在就集中所以精神,去感受你手上不断涌动的魔力,然后试着去容纳它,控制它,这是你自己的魔力,你是和它最亲密的。” 莱尔回过头,看了一眼巨虫,眼中露出坚定的色彩,“我和恺会去拖出他,并想办法去消灭他,你就安心去感受你的魔力,如果成功,那就会大大的影响局势,就算你没有控制好,也不用慌,总会有办法打到它。 霖看着眼前的少年,那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脑袋的个子,虽然矮小,此时在霖的眼里却变得高大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身板下包含着无穷尽的力量,霖此时此刻感受到,莱尔才是真正的强大,虽然自己的判断能力被人夸奖,但实际上也是不成熟的,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却能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如实说,霖真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而且,他的身上散发的,给人的那种安心和温暖的感觉,让人禁不住的想要去信任他,这应该算是他的人格魅力吧。 霖笑了笑,也许,比起自己,他来做铃的那个可能会更好吧。 莱尔和铃的心里同时感觉到,像是被人用巴掌抽打了一下,两人身子抖了一下,像是寻找比巨虫更恐怖的怪物似的四处张望。 霖苦笑了一下,不会真有那么诡异吧,自己的内心想法被察觉了?他抚弄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凝视了一下手中的魔力,开始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全身随之放松下来,包围手掌的银白光芒开始有规律的闪现起来。 莱尔和恺对视了一下,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巨虫也像是被吸引似得,晃动身体,追逐着莱尔的背影,口中刺激的气味越来越浓厚。 果然,这家伙现在处于失去理智的狂暴状态下,只会嗅着魔力味道最浓郁的人攻击,好吧,尽管这种虫子就算有理智也不会太聪明。 莱尔在空中不断跃进,在巨虫面前左右迂回,巨虫空中的紫色腐蚀液硬是射不到莱尔身上半滴。 看见巨虫把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眼前,恺握紧双拳,向前冲去。 好机会,心中默念着,恺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巨虫的后背上,然后又挥动另一只臂膀,握紧拳头,汇聚气力,又是一记沉重的拳击,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恺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正在努力吸引怪物攻击的莱尔,心中也是默默的提起了劲头,左腿向后退去,后背微微后倾,双臂弯曲,呈现不太标准的九十度角,口中开始吸气,然后呼出。 “哈啊——”身影如响雷,从喉中爆发,跟随声音一起出去的,是恺那坚硬的双拳,拳头如同雨点般,每一击都包含着他全部的力气和信念,闷响一声一声的发出,巨虫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哀嚎起来,原本欲想吐出的腐蚀液体也被迫留在了口腔中。 “嘶嘶撕——”巨虫哀嚎的声音仿佛婴儿的啼哭声,又像是猫叫,悲凉,而又可怖。 “恺,小心,巨虫好像转移目标了。”铃将两手放在嘴边,大叫着。 恺停下攻击的节奏,抬头仰望,视线正好对上巨虫的血红眼珠,继而是黑色的口腔,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破绽全数暴露。 糟糕了,恺心想,急忙把力气运输到腿上,可是,时间是根本不富裕的。 恺已经可以看的到紫色的浑浊气息渐渐的从那无底洞般的口中冒出。 “恺!”铃的左脚刚准备迈出,却被一个搭在肩上的手给制止了。 “别动了,铃,你去了只会徒增危险。”是霖的声音 “那怎么办。” “交给我”声音有力而且坚决,透着无限的自信。 铃回头望去,银白色光芒大放,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冲击形成的风流四散着,吹动了铃的满头乌黑秀发,就像暴风雨夜的前夕,气息躁动,且凌厉。 脸颊处空气的流动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一下,就像是被利刃割断,铃的感知能力作用全开,她感受到,霖此时全身都散发着和刚才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魔力,然后,有一道魔力形成的波动,跨过刚刚空气被割裂的地方,飞离出去。 铃扭头看去,天空之中,有一道完美的银色光线形成的弧度,一只银白的利箭,像是要划破天空,刺破那漫天的阴霾,为世界带来黎明,向着天际远去,铃揉了揉眼,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支银箭仿佛化作了一只白色的飞鸟,对着巨虫的血红巨眼,用同样是利刃样锋利的啄去。 巨虫大吼,一只眼睛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银光射瞎,原来那如同血煞样的赤红灯笼,灭了,紧接着,又是几只银箭飞来,宛如飞跃至另一个乐土的流星雨,在巨虫的头颅上全数炸裂开来。 巨虫头顶银光闪动,在这黑夜中,不失为一道亮丽的指示灯,只不过,这光线很快便被黑影吞噬了。光辉散去,许多绿色的粘稠血液从巨虫那穿破了的眼中汩汩冒出。 巨虫哀嚎声此起彼伏,痛苦不已,莱尔从空中落下,对着远处的霖伸了个手势,表达“做得好”的意思。 恺趁机又跳了起来,甩动起右腿,对着巨虫的头补上了狠狠的一脚。 巨虫身子倒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雄风,倒像是只可怜的小狗,被顽童们欺负的遍体鳞伤,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喘着粗气。 霖得意的嘴角上翘,露出胜利者的表情,推了推眼镜,只不过这次是换成了右手,而不是往日的左手,因为他的左手上正佩戴着一个用魔力做成的银白长弓,这弓不是木料所制,更不是钢铁所铸,完完全全是凭借着魔力维持着形态,而刚才射出的几支银箭也同样是魔力凝聚制成的。 铃满心欢喜,局势终于是自己这一方的了。 “霖,你也挺厉害的嘛。” 被心仪的女孩夸奖,霖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但是在他身上散发的银色光芒照耀下,就显得是那么不起眼了,不过正好,霖可不想让铃看见自己这副窘样。 他抚弄了一下额前的短刘海,故意用高傲的语气说着,“我不是说了,我可是猎人的后裔啊,那巨虫的眼睛,对我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十七章 心中阴影,黑色怪物 铃远望着瘫倒在地的巨虫,它那巨大的身体在地上微微颤抖着,灰色的气息从钳子型巨嘴急促的呼出,伴随着一股恶臭,汩汩的绿色血液顺着嘴角向外冒,一副命在旦夕的摸样。 “霖?你的攻击有这么厉害?”铃不禁发问,她将霖和恺放在脑中比较了一下,尽管霖射出的银箭凌厉,但还是恺的拳头威力更大,可是,恺挥了那么多拳,也没见有多大的效果,反而是霖那么几箭,射穿了巨虫的眼睛,随之就像是塔罗牌一样,连锁效应展开,巨虫已经七窍流血,彻底虚脱了。 “那是当然,是不是有点仰慕我啊。”霖得瑟开来,好不容易有了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展示一番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丢掉呢。 “这其中是有许多因素组成的。”莱尔慢步走来,身子晃晃悠悠,看上去十分虚弱,可见,战斗对他的消耗到底有多大了。 “本来,完全操控这种高位的魔法本来就会对被控制对象的身体带来巨大负荷,恺那几拳确实有效,如此生猛的攻击,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对巨虫到底造成了多大伤害,但实际上,巨虫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击打的翻江倒海了,不过最后巨虫是在狂暴的状态下,痛感会被抑制,但就是是感觉不到疼痛,攻击造成的伤害依然在那里放着,只是还没到达它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罢了,最后霖那几箭,虽然在攻击力上比不过恺,但是,像昆虫这种生物,外壳越是坚硬,内部构造就也是柔软,它的眼睛是外表最脆弱的地方,当那里被攻破了,它也就差不多到极限了。” 莱尔的话彻底否决了霖的攻击十分强悍这个观点。 “莱尔同学,敢给点面子么,我还没好好炫耀一番呢,你就直接把这难得的机会抹杀掉了。”霖有些不满。 “恩,我刚才也是朝着它烂掉的眼睛踢得。”恺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到莱尔的解释,补充了一句。” “呜,我说怎么这么臭,你的脚上沾着它的污血吧。”铃捏住鼻子,皱起眉头。 恺急忙跑到一旁,处理他鞋子上的污血了。 三人无视他,继续谈论。 “现在呢,怎么处理这只虫子。”铃松开手,朝着身后空气清新的地方退了几步,大幅度深吸了几下,发问到。 “现在看来,这巨虫已经到极限了,虽然把它放在这里的确是个不小的问题,指不定明天被人发现,就直接打电话通知电视台了呢,骚动是免不了的吧。” “你们说的是,这的确不能不管,不过一时间我们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就先放着吧,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呢。”莱尔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 继而,他走向一旁,对着空旷的森林大喊,“喂,使虫子的女人,你的小家伙已经不行了,还不快点现身。” 无人应答。 莱尔的声音在森林中不断的回响,铃这才想起,安内梅斯自从巨虫暴走后就没再露出过身影。 她环视着四周,黑夜的树林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仿佛这里从一开始就没发生过任何事,如果无视地上那只大虫子的话。 寒风嗖嗖的窜进铃的衣袖和领口,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不安的预感像是萌发的种子,在她的心口蔓延,缠绕这个心脏。 “逃跑了吗?”恺终于处理完自己的问题,来到众人身边。 “估计是看见我们这阵容,吓得回老家了吧。”霖回应着。 莱尔拾起之前被巨虫吐到地上的黑刀,从衣服上扯下一片擦拭着,那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难闻,熏得莱尔直干呕。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还是赶回去的好,我们这里还有两人穿着旅店的睡袍呢。”莱尔到擦拭好的黑刀收回,一脸挑逗的神情把铃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 “要你管啊。”铃把自己抱得的更紧了,满脸愠怒的撅起小嘴,对着莱尔吐了吐舌头。莱尔无语,伸手捂脸。 紧张的气氛终于在两人玩笑般的谈话间化解,轻松的气氛围绕着四人缓缓弥漫开来。 旅店内,不安的气氛在房间内散布着,像是留恋巢穴的幼鸟,迟迟不肯离去。 小凡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脚步轻盈,却踩出了片片充满担忧的步伐,窗户上烂了一大块,地上全是四散的玻璃碎渣。 “喂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窗户为什么碎了啊,是不是有人闯进来啊,为什莱尔,恺,霖,甚至是铃都不见了啊,不会是被杀人犯劫走了啊。”一高中生男子手舞足蹈的在地上蹦来蹦去,满脸恐惧的神情。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飞过,完全命中那男子的头部,男子哇哇大叫,一手护头,一手指着袭击自己的某人。 “喂,恋,你不要故意行凶啊。”他看了一眼飞向自己的不明物体,一只女式的..拖鞋.. “你很啰嗦哎,笨蛋小飞,你以为是在看悬疑小说啊,哪里有什么杀人犯啊。”恋不耐烦的说着,左手拿起另一只拖鞋,在手中把玩,随时准备再向着小飞来一发。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这大半夜,窗户为什么是碎着呢,铃他们有去了哪里啊,我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总之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急事呢,很快就会了。” “阿拉阿拉,你们两人感情还真是好呢。” “喂喂,小百合,你又乱说话了,小心我也砸你偶。” 小凡没有参与几人的喧闹,她双目之中尽是不安的色彩,双手捂住心口,像是那里被针扎了一般,脸上尽是担心的表情。“小铃,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口中喃喃细语。 “是啊,它们发生什么了呢。” 小凡一惊,从未听过的声音,夹杂着可怖的冰冷气息环绕在了耳边。 “什么人?” 小凡四处张望,偌大的屋子里完全没有陌生人的身影,只有恋等人在迷惑的看着她。 “在这里的呦。” “哎?”小凡扭头,窗户外面,黑色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更加漆黑的人影,浮在半空中,人影脚下是个发着紫光的奇怪阵式。 “这里有相似的味道呢,丫头,我问你,你认识一个银发赤瞳的小子吗。” 看不清人影的脸,隐隐约约可以猜测出是个女人,人影的声音冰冷刺骨,身上散发的气场也是如同寒冰一般,透着一股没有生命活动的气息,小凡腿下一软,跪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盯着那突如其来的人影,恐怖的压抑感迫使她开口。 “是,是莱尔,同学,吗?” “谁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你口中的人是不是一个吸血鬼。” 吸血鬼?小凡心中疑问重重,为什么这三个字会从这人嘴里说出,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时还需要时间呢,为什么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稳,就好像,她也不是普通人一样。 的确,她不是普通人,有哪个普通人能站在天上呢,就算是上古世纪炼金术师或者信仰上帝的大牧师也不行吧。 “很好,那小子弄得我很是生气呢,我的计划全被破坏了。” 计划?这人到底再说什么?小凡不知道。 人影继续开口,“不知道葛英森乌里姆能不能扛得住,连暴走都给它用上了呢,不过估计也到极限了吧,没办法,小丫头,借你们当人质用一下。” 人影用很平稳的口气,却说出了令人惊悚的话。 “喂,小凡,窗外有什么吗?”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过来,别靠近这里,有危险。” “你在说什么?啊,窗外有人吗?” 寒光显出,一道白色的光线从黑影中飞了出来,铁制的匕首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恋的身上,鲜红的血液溅出,恋倒地,昏去。 “啊”小百合刚想大叫,便被第二只射出的匕首所伤,接着是第三只匕首。 小凡眼睁睁的看着连小飞都倒在了地上,自己却束手无策,只能浑身颤抖的发呆,任凭惊恐的眼泪流出,任凭那无力感和恐惧感交叉着包裹住全身。 “小凡————”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影向后张望,原本覆盖着身体的黑影散去,露出真容。 “安内梅斯,你这家伙。”莱尔拿出黑刀,怒目圆睁。 安内梅斯有些束手无策,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虫子虽然强力,但却随着眼前这几个小鬼头一个接着一个爆发力量,优势也随之消失,只能做到拖延的作用。 “你这用虫子的猎奇倾向的女人,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别再想着做无用的挣扎。”霖大喊道,同时晃了晃手中的那散发着银白光辉的长弓。 安内梅斯咬牙切齿,“哼,这是你们逼迫我的,你们真的以为我没办法了,没办法,就让你们看看吧,我真正的力量,然后,在这力量面前绝望吧。” 紫色魔力疯狂涌动,从安内梅斯的体内向外冒出,包裹着全身,紫色的刺眼光芒骤然放出,就像是把安内梅斯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灯泡一样。 “虚张声势。”莱尔一边抬起手来遮掩光线,一边说着。 “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马上你就知道了。” 片刻后,紫色的魔力向外释放出去,形成了一道道紫色的波动,撼动着四周的树木,光芒开始褪去。 待视线恢复后,四人都是吃了一惊,原本还是妖艳女儿身的安内梅斯,竟在眼前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怪物,全身被漆黑的甲壳覆盖,在月光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昏暗的光晕,有写迷离,修长的四肢耷拉着,尖锐的指甲在指前一吞一吐,背后是四只巨大的薄翼,像是背后插了四张蒲扇一般,薄翼呈弧线分开,边缘处发着阴森的寒光,像是处刑的斩首大刀。 安内梅斯抬起头来,她的头也是完全变成了怪物一样的头,双眼红光外放,尽是凶狠之色,两个尖牙从嘴角伸出,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你,你是。”霖结巴着张开了嘴。 “霖,你见过它?” “啊,不会有错,何止是见过,”霖咬紧牙关,眉头紧皱,瞳中出现了几道血丝,铃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如此愤怒的表情。 “我们之间还有未清的仇恨呢。”霖抬起手中的银白长弓,另一只手,附在其上,银色魔力泻出,在手心中凝聚,逐渐成型,最后变成了一只细长的银箭。 “虽然外貌有些少许的不同,但是,那份感觉我是不会忘的,”霖的身体颤抖起来,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或是紧张,“这家伙,这黑色的身影,就是杀了我妹妹的怪物啊。” 第十八章 黎明前时刻 “你说这是你真正的容貌,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在十年前目睹过这只黑色怪物吧,你还能侥幸活下来,真是命大啊。”安内梅斯奸笑道,满脸的狡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内梅斯没有开口,只是发出了幽幽的笑声,铃被这声音刺激的一阵寒颤,她想,有时候感知力能力太强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安内梅斯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的骨骼爆鸣声,那阵势就像一个准备登上舞台的拳击手,完全不是一个美丽女子应该有的行为。 “再重新做一次介绍吧,在下,安内梅斯·卡若,任务是,”安内梅斯眼睛微微收敛,凶狠的光芒射出,左脚向前一迈,用力,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土坑,而她那怪物摸样的身形已经从之前站的地方消失了。 莱尔只觉的眼前黑影闪了一下,突然间就变得虚幻了,最后完全化为了一道残影消失,而本体已经在下一刻冲到了眼前。 “任务是,夺取《启示录》碎片,顺便,消灭你们。” “好快!”莱尔一惊,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制感击打着自己全身,他抬起手中的黑刀,想要做出反击,但是速度上仍是差了一截,黑色的利爪撕破空气,带着道道强硬的气流,击打在莱尔的胸口中,莱尔只觉得一个强大的力道推着自己向后,他绷紧肌肉,竭力的去抵抗这强有力的攻击,可是之前战斗留下的虚弱感还没有完全消去,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强力的打击。 莱尔的身体离开了安内梅斯的黑色魔爪,向后飞去,一连撞碎了几棵大树才停了下来。 “莱尔同学,你怎么样?”恺大喊。 “战斗中可不能三心二意啊。”安内梅斯的声音突然扩大了几倍出现在耳旁,恺回过头,那张怪物的脸庞几乎就要蹭到自己的鼻尖,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冰冷的鼻息正不停的击打着自己的脸颊,豆大的汗珠滑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金刚之躯似乎抵挡不住这家伙的攻击。 安内梅斯张开嘴巴,锐利的牙齿露了出来,就像拔出刀鞘的尖刀,势必要取敌人的首级。 “三心二意可是会死掉的偶。” 刹那间,黑色的气流疯狂的涌动,带起地上的沙尘,全部向安内梅斯那种怪物的嘴中聚集,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散发着黯淡的黑光,铃眯着眼看去,那黑色的气流中,无数黑紫色的光子正向着漩涡的中心汇去,那漩涡中心产生了非比寻常的气场,完全可以说是一个超微型的黑洞啊。 “这架势,冲击波?”霖震惊,急忙抬起银色长弓,左手在同一时刻已经用魔力做成了一把银箭,银箭架起,破空飞出,割开了周围的空气,光一般的射向安内梅斯的嘴角,可惜的是,那道看似凌厉的光芒在碰触到黑色气流的瞬间变得脆弱不堪,直接破裂开来,银白的颗粒被黑色气流冲击的四散而去。 “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结束了,这就先送走一个人。”安内梅斯的声音再次从她的嘴角处溢出,铃在一瞬间有些纳闷,她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说话的,明明是在嘴部聚大招,为何还堵不住她那恼人的嘴。 疯狂转动的黑色气流戛然而止,停在那黑色旋涡处,安内梅斯闭上嘴巴,强大的波动在她的嘴中蠕动,像是一颗随时都会因走火而飞出的黑色弹头。 恺现在终于深刻的体会到,速度太慢是一件多么悲催的事情了,就因为这个缺点,他几次都差点去鬼门关旅游了,还是终身游。 “啊哈哈哈——”伴随着阴险的笑声,安内梅斯张开大嘴,黑色的漩涡在她嘴中终于凝聚成了最后的形态,一个魔力浓厚的黑紫色魔法弹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渗人的黑色微光忽明忽灭。 小凡依旧是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双眼空洞无光,身体微微颤抖,白色的气息从她鼻中急促的呼出,显而易见,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好熟悉啊,那种恐怖感,和那时候看见变成怪物的哥哥一样,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就像是亲眼看见死神穿着灰色斗篷扛着钢铁巨镰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小凡想。 她慢慢的抬起头,双眼依旧无神,眼前,裂开的窗户上,锋利的玻璃尖端像是怪物的牙齿,随时迎接着美食送来。黑色的光映照在玻璃上,小凡移动视线,向着光源往去,黑色的奇怪背影阻挡着视线,但却无法遮盖那黑色的光芒和恺那庞大的身躯。 恺同学?有危险? 如果是现在跪在这里的是小铃的话,她会怎么做? “恺!笨蛋,快躲开啊,你是要被救几次才会长记性啊!”一声爆音从女孩子的嘴中发出,眼前的场景以及给了小凡答案,她眼睁睁的看着铃向着黑色怪物跑去,伸出手想要推开恺。 还说别人是笨蛋呢,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为了别人不顾一切的去发疯的大笨蛋呢,对啊,小铃总是这样,不管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总是想着去帮助身边的人做到一切,尽管对方的难题对自己来说也是不简单。 那自己呢,自己又能做到什么,哥哥那次也是,明明是自己的哥哥,却怕的要死,反而是小铃像是英雄一样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驱走了一切恐惧,把自信和勇气传递给了自己,自己和哥哥之前的心结也才得以解开。 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小凡心想,原本毫无光彩的眸中划过了一道流光溢彩。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成为小铃一样的人,可以充满勇气的站在朋友面前,替他们阻挡未知的危险。 你可以的啊,小凡。 “啊?”小凡的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心灵深处,有一个十分熟悉正从最低处向上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小凡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的速度都被放慢了几百倍,只有自己的身体依然是灵活自如,不受约束,她的意识好像到达了一个不受时间束缚的境界里,这个境界里,唯一一个和自己的意识同步的,就是那道声音。 是,墨哥哥吗? 小凡心中想到,她在用心和那个声音交流,经过发出的是疑问句,她却十分的肯定,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是那个人,一定。多少次了,她听着那个声音,从小到大,在没有父母的日子里,一直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在照顾着自己,自己才会不那么感到孤独。 是我啊。 声音传来了回复。 小凡,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什么?我在想哥哥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中。小凡有些呆呆的回答着。 然后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长长的叹气声,跌宕起伏。 小凡,看着前方,看着发生在眼前的景象,告诉我你的本心,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 小凡按照声音所说,直视着前方,远处,一个怪物的黑色身影矗立着,恺正在它的对面,惊恐的神情浮在脸上,就像是看见了死神一样。在他左手边,铃想要推开他,正在疯狂的飞奔,另一边,手中带着奇怪长弓的霖正紧张的望着怪物,满脸想要做些什么却有心无力的表情。 我想要就我的朋友们。小凡用心声回应着男人的声音,透露着数不尽的坚决。 那就去做吧,不要害怕,别担心,我就在你的身后,支持你,帮助着你,看着你,相信着你,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去帮助自己的朋友。 哥哥的声音不断的在小凡脑中回响,就像是打气筒一般,她感觉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覆盖。 那么,现在就去做吧,去救你的朋友,相信自己,因为你可以做的到,你有那样的能力。 小凡站起身来,时间终于回归到了正确的轨道上,强大的气流瞬间围绕着她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在她的膝盖处缠绕着,地上的碎玻璃也被卷了起来,飞出了窗外。 一道奇异的光芒在她的胸口迸发,虽然微小,却异常的耀眼,迷离。 旅馆屋外,场面依旧被危机覆盖。 安内梅斯的上齿和下齿终于完全分开,黑色魔法弹在她的嘴中剧烈的晃动,最后冲破空气的摩擦阻碍,在恺的眼前慢慢的放大,从最开始的手掌般的大小迅速变为了水盆一样。 黑紫色的冲击喷泻而出,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又像是饿疯的野兽,天雷降临般的轰炸声响起,一道足有一米宽的冲击波向前爆破而去,在这夜幕中极为扎眼。 冲击波擦着地面,大地瞬间向下凹陷,沙尘和碎石伴随着冲击波形成的强大气流四散向两旁,把正朝着这里飞奔的铃弹开。 冲击波射出了几十米远处停了下来,波动在原地炸裂,一个大型的爆炸在那里形成,黑紫色的蘑菇云缓缓升起。 “真是漂亮的烟花呢。”安内梅斯玩味的说着,满脸都是奸笑。 “恺..”铃扶着因冲击而造成擦伤的胳膊,一腿弯曲,一腿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看向冲击波远去的地方。 远处,硝烟还未完全散尽,灰尘肆虐般的在空气中飘舞,四周的树叶竟然逐渐开始变得少许明亮起来,铃这才看清硝烟之中那个身影。 “天已经开始亮了吗?”一旁的霖正十分难堪的蹲做在地,似乎也是被强烈的冲击击中了,他看向天边,发着感叹,这个晚上实在是太不平安了,几次都要被死神带向阴间去了。 “那么,接下来该解决谁了?”安内梅斯不在去看那逐渐散尽的硝烟,目光四处移动了片刻后,最终落在了霖的身上,那怪物脸孔在霖的眼镜上映着,邪恶的笑容显得十分清晰。 “喂喂,我还没倒下呢。”一个粗犷的声音针扎般的刺进安内梅斯的脑中,打破了她的思绪。 安内梅斯惊慌的扭头看去,硝烟此时已经完全散开,一个黑色的人影被远处逐渐泛起的鱼肚白照的发亮。 “战斗中不能三心二意可是你说的吧,私自发着之前交战的对手去找比人是不是也算呢。” “这,怎么会,就算你防御再强,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吧。”安内梅斯诧异的问道。 “那是?”,不等恺张口,吃惊的话语就再次从安内梅斯的嘴中冒出,因为怪物化的效果,她现在的视力远超常人,就算是黑夜之中她也可以向在白天里一样,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黎明时刻了呢。 她十分清晰的看到,在恺的身上,在那钢铁般躯体的表面,有一层散发着黑色光芒的圆心屏障,那黑色的光芒和安内梅斯的冲击波的黑紫色光泽完全不同,那屏障上的黑光蕴含着一股温暖人心的气息,有种想要保护挚爱之人不受伤害的信念包含在其中。 屏障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硝烟,不用想就知道,刚才那强烈的冲击波全都击打在了那黑色屏障上面。 “双重防御吗?”安内梅斯咬牙切齿,这些小鬼头到底是有多难缠,她心想,“这也是你的招式之一吗?” 恺挠了挠头,疑惑的神情也同样爬上了他的脸上,“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做到,不过,也不赖,不是吗。” “可恶啊。”安内梅斯怒吼,身后的四片薄翼向两侧完全舒展开来,紫色的光芒突然间从中发出,她起身跳起,带着一身的怒火冲向恺。 紧接着,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米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另一张屏障,不过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纯白如雪,不沾一丝灰尘的那种洁白,就像是为了阻挡一切黑暗而专门降临于世间的存在。 白色屏障出现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波动从中涌出,黑紫色的冲击波从中迸发而出,将半空中的安内梅斯硬生生的击飞了回去。安内梅斯倒在地上,完全吃下了刚才那一击的伤害,疼痛感遍布全身,她一手支地,抬起头,视线正落在旅馆的屋内,刚才被自己威胁过的小姑娘,正一脸盎然正气的看着自己,胸前黑色与白色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亮丽耀眼。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吗。”安内梅斯吐出一口红色的鲜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屋内,小凡一直强撑着的身体承受不住软瘫下来,胸前的光芒随之散去,恺身前的黑色屏障和空中的白色屏障像是玻璃一样破碎开来。 第十九章 黎明破晓 小凡低吟了一声,带着全身的痛楚昏了过去。 安内梅斯从地上爬起,黑色的外壳沾满了沙尘,毫无之前那样充满光泽。 “好机会。” “什么?”安内梅斯回头,一双钢铁铸造般的大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两片薄翼。 恺双手运足力气,青筋暴起,奋力一扯,坚实的臂膀向两侧伸展开来,安内梅斯背上的四只薄翼转瞬间就失去了一半,鲜血在背后溅出。 安内梅斯愤怒的扇动另外两只薄翼,刀光般的寒芒闪烁着,划破空气的斩击击打在恺的身上,恺的防御虽强,但感受到的痛楚却依然和常人别无二致,他咬牙忍着身上传来的火辣的疼痛向后退去,霖又射出了几只银箭,其中几只射在安内梅斯的身上,就像是木头棍子打在了石头上,毫无杀伤力,另外的几只飞向她背后薄翼断掉的地方,可惜却被刀刃般的另外两只薄翼斩断。场面依然处在僵持的状态。 “铃。” 莱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铃急忙向后看去,莱尔正满脸怨念的表情盯着自己。 “你们,是不是把我给遗忘了,我可是被狠狠的打出了十几米远哎,都没人过来可怜我一下吗。”莱尔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到达了怒吼的程度。 “这个嘛..”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有啊,这不是情况危急吗,我根本抽不开手去找你啊。”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在一旁看乐子的好吧。”莱尔有种想要泪奔的冲动,他挥了挥手,示意铃不用再在这件事上扯太多了。 “这家伙变身之后,防御力提升了太多,恺赤手空拳先不说,霖的弓箭根本伤不到她。”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她一开始就先攻击我,定是忌惮我的那把黑刀。” “你的刀有这么厉害?” “不是吧,见过我潇洒的战斗那么多次,难道你不觉得很厉害吗?” 铃吐了吐舌头,“潇洒个屁啊。” “好吧,先不说我潇洒不潇洒,我这把黑刀是我们吸血鬼一族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算是神器一样的存在。” “然后到了你的手里,就变得十分鸡肋了?” 莱尔皱了皱眉头,深呼吸了几口,强忍住不去发泄心中的怒火,继续开口说道,“这把刀,在夜月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五大名刀之一,其名,血牙。” “血牙?” “恩,传说,吸血鬼最强的招式不是简单的元素魔法,而是以自身的血气来代替魔力,血就是自己实力的一切,而血所蕴含的能量要远超魔力。这把血牙,就是吸血鬼的先祖,德古拉伯爵用自己的血来淬火的,聚集了夜月界夜之魔力最旺盛的地方的顶级矿石铸造成的。进餐时,嘴是用餐的基础,而牙齿则是用来协助嘴巴咀嚼食物的最佳工具,而对于吸血鬼,血是战斗的基础,而这把刀则是来协助使用者将血气之力释放到极致,当然,迄今为止,将这把刀发挥的淋漓尽致的也只有它的初代使用者兼铸造者德古拉伯爵一人。”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虽然我做不到德古拉伯爵那样,但是,也不要因此小看了这把刀的本事,它可是锋利的狠呢。” “但是,你现在的身体撑得住吗?” “我觉得,很勉强呢。”莱尔苦笑了一下。 铃翻了一下白眼,“如果说,如果说你现在是最佳状态的话,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她吗?天都快亮了呢,一会其他住客起床了,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别说最佳状态了,百分之七十,只要有这么多的实力,我就有信心,不要小看吸血鬼的正统传人啊,我可是继承了真祖之血统的吸血鬼啊,不过可惜,我现在体内损失了太多的魔力。” “我明白了。” 莱尔看着铃,有些不明所以。 “你想做什么?” 铃不去回答,反而是做出了让莱尔最意想不到的事情。铃张开双臂,向着莱尔的身体扑去,她,竟然抱住了她,无视了那些男生女生之间纠结不清的距离,就那样随意的让两人的身体进行了接触。 “你,你在干什么啊,你耍女流氓啊!”莱尔脸红,失声大叫。 “真是啰嗦,你以为我想啊,我都还没发牢骚呢,你倒是先说起来了,怎么,被本小姐抱着你就那么让你痛苦吗?” 莱尔张开着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传不出去。 其实,被抱着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莱尔有些猥琐的想着。他闻着铃的发香,有种牡丹花的清香,发梢搭载了自己的脖子上,柔顺,光滑,像是被秋风轻轻扫过,舒服到了极致。 就像是不给莱尔更多享受美好的机会,一阵刺眼的光芒闪烁而起,金黄色于暗紫色互相交错辉耀着的奇异光芒,在两人的身体中间不断冒出,这光芒,让莱尔感到分外的熟悉,瞬间勾起了莱尔的回忆,在那个和铃初遇的晚上,也是因为两人的接触才导致铃的项链出现了这样的现象,换言之,是启示录的碎片发挥了它的部分力量。 莱尔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股温暖的气流不断的涌入体中,像是母亲抚顺婴儿的手一样,那么的让人感到安宁。 “这是?魔力传输?” “莱尔不是也说了,我的项链会让我体内的魔力传到你的身上吗,反正这些魔力我拿着也发挥不出大作用,你要是需要就全给你好了。” “铃,你已经可以控制项链这种传输魔力的能力了吗?” “不知道,只是我的感知力突然给了我一种感觉,我的项链正在蠢蠢欲动着,所以我就下决心赌了一把。” 感知力的暗示?这分明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表现啊,铃其实完全拥有控制项链的潜力,或是说,这只是她潜在能力的一部分?莱尔心想,启示录碎片里包含的魔力不仅仅是单纯的夜之魔力或是昼之魔力,而是两者的融合和升华,连夜月界能控制好这力量的人都几乎不存在,铃竟然有这样的潜在能力,这启示录碎片此时此刻不仅是在传输魔力,还在将铃体内的昼之魔力在传递途中转化成了夜之魔力来以供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莱尔心中感叹道,真是前途无量啊。 在光芒淡去的同时,大量的魔力充斥着莱尔的全身,莱尔感觉,此时的自己,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铃松开双手,身体向后倾倒,莱尔见状,急忙拉起铃逐渐倒下的身体,他看着眼前的俏脸,原本应该是红润的脸颊现在却变得十分苍白,毫无血色,虚弱感不断的散发着,莱尔的心中竟然有些微微难受起来。 不等莱尔说些什么,铃已经抢先开口,“快去吧,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你了。” “恩,”莱尔点了点头,“放心吧,用我在没事的。” 铃的嘴角向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在这天使般纯洁的脸孔上展现。 远处,安内梅斯正和恺,霖纠缠的难分难解,在看到铃身上散发的强烈光芒后,内心遭受了不小的震撼。 “这异样的魔力,难道说?” 安内梅斯吃惊的望着不断向自己走进的莱尔和他手中的大黑刀,一丝冷汗滑了下来。 “这家伙,和刚才判若两人。”安内梅斯低声说到。 “恺,封锁她的行动,听我号令。” “没问题。”充满自信的回答总恺的嘴中冒出,随机,恺那结实有力的大手便趁安内梅斯分神的间隙,环抱住了她的腰部,在怪力的作用下,化身为黑色怪物的安内梅斯,行动完全被限制了。 莱尔全身涌出莹绿色的魔力,尽管是此时已经露出了小半部分的太阳发出的耀眼的日光也无法掩盖那绿色光芒中的气势。 十几个绿色的魔法阵在安内梅斯的身体四周出现,形成了一个包围网,莱尔双手持刀,紧接着,又是一股绿色的魔力顺着黑刀的刀身缠绕而上。 “风系谱魔法,第二式,风之附甲。” 夜月界的魔法分为好几个元素属性,每个属性的魔法都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排版成了一个魔法系谱,序号越高,其力量也越强大,但这并不带代表序号特别低的魔法就不厉害,相反的,序号高的大多都是强大的攻击型魔法,而低序号的,许多都是辅助的,如果是强者使用这些辅助的魔法,依然可以发挥很强大的力量。 绿色的魔力在缠绕上莱尔手中黑刀的瞬间产生了变化,不在是轮回转的,而是像风一样在刀刃处形成锯齿般的形状,魔力的颤抖速度也在大幅度的加快,风声呼啸,像是要被切开了一般。 莱尔向上跃起,双脚点在其中一个魔法阵上,触碰的同时,绿色光芒大方,在莱尔脚下缠上了一道小型的龙卷气流。 莱尔身形晃动,他的移动速度在接触到魔法阵后便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整个人就像子弹一般,冲向了安内梅斯,绿光划过,安内梅斯的左腿关节顿时裂开,血液飞溅而出,原本坚硬的黑色外壳就这样被风系魔法强化了锋利度后的黑刀斩开。 “恺,撤。”简练的两个字,说出了莱尔所有的行动方案,恺闻声,立即松开了手,一个翻滚向一旁闪开,冲出了绿色魔法阵的包围全。 安内梅斯的身体在失去巨大力量的束缚后,因为左腿处的伤口,向左倾斜,但莱尔的攻击还未结束,刚刚那一刀只是一个开始。 只见莱尔在挥砍了一刀之后,身体已经凭借着魔法的力量,冲到了安内梅斯的身后,双脚并未落地,反而是抵在了另一个魔法阵上。 风系谱魔法一式,风步,再次发动。 强大的弹跳力使得莱尔再次向空中冲去,在身体越过安内梅斯的同时,握刀的双手用尽力气,向一旁挥出,又是一道深深的伤口留在了安内梅斯的腰上。 “还没结束呢。”莱尔在空中大喊,双脚又是踩在了另一个魔法阵上,身体再次向着安内梅斯冲去,划破空气的剑光,第三次落在了安内梅斯的身上。 就这样,莱尔凭借着之前散布在四周的魔法阵,让自己的身体在安内梅斯的身体周围不停的来回飞跃,黑刀也不断的砍在安内梅斯的身上。无数的绿色光芒也在空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弧形的轨迹,就像是美丽的烟花正在缓慢的炸裂开来一样。这些魔法阵哪里是用来包围的啊,分明是一堆踏板。 “剑技,风步轮回斩。”一个响亮的技能名字从莱尔嘴中脱出,莱尔身体穿梭的速度在不停的增幅后已经到达了极致,完全化作了一道光线,一道足以斩断一切的光线。 几乎是在瞬间,这个技能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完成,所有的魔法阵都在莱尔接触后的同时被灭活,在最后一个也消失的时候,莱尔收回了黑刀,落在地上。 身后,安内梅斯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数不清的血口呈现着,大量的血液从中涌出,沾满了全身,血腥味散布开来。 安内梅斯吃力的转过身,眼中已经是无穷尽的疯狂的愤怒,她想要抬起自己的锐爪挖烂这个将自己伤到这个地步的臭小鬼,可是,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无力的耷拉着。 莱尔大步流星的走到霖的身旁,黑刀收起,用手拍了拍霖的肩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和你妹妹的死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十分的恨她。” “不是十分,是万分的痛恨。”不争气的眼泪从霖的眼角溢出。 “最后一下就交给你了。” “啊,多谢了。”霖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脸坚毅的表情,左手抬起,银色的光之弓光芒大放,右手在空中做出虚握着的手势,银白的光子开始汇聚在指间,转瞬之间,一只耀眼的银箭已经出现。 霖摆出架势,左手握紧,把全部的感情都融入了其中。 “十年前,恩怨该做个了断了。” 紧挨着的手指松开,银箭飞出,穿破一层又一层空气,直接没入安内梅斯胸膛前的伤口处,黑色的外壳此时已经全部崩溃,安内梅斯原本的摸样呈现了出来,全身被红色的血水染红,分外扎眼。 安内梅斯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她极力的睁着眼,望着眼前的几人,无数复杂的情感在她的眸中一吞一吐。 远处,太阳的一半已经跨越了地平线,黎明已经彻底到来。 第二十章 谜一样的猥琐大叔 “我想起来了,十年前,这个怪物在吞噬一个女孩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吓得半死落荒而逃的小鬼呢。”安内梅斯咳出了两口鲜血,气息微弱,声音一颤一颤。 “你说什么?”霖的语气了透着他那激动的心情。 “这个黑色人型怪物,是我十年前的一个试验品,能够吸食人的魔力,那天晚上,我把它放出来,就是想要收集一下实验的数据,它可是我得意的作品之一呢,而且,那天晚上,我刚好又为了它增加了吸收魔力的能力,不过,人间界的人身上可没什么魔力,所以那个女孩被吸食的是她体内隐藏的还未处在沉睡中的魔源。”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吗。”霖的怒火依然没有退去,迅速抬起弓,想要在这万恶的女人脸上再来一发。 “吸收魔力?这不是月夜界的禁术吗?你竟然通过实验掌握了这种禁术?”莱尔阻止了霖,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已经够了,我还有事情要问。随机开口问道。 “哼,小子,你也是从月夜界来到人间界的吧,思想真是太狭隘了,你也知道现在圣堂研究院在月夜界的地位越来越大了吧。” “研究院..”莱尔嘴中小声嘟囔着。 安内梅斯说的没错,确实,他是知道圣堂研究院这个存在的。圣堂研究院,顾名思义,是以研究为主的机构,领域涉及各种范围,是月夜界几十年前新建立的机构,研究院的人以月夜界有限的资源,为了实现某些无法达到的目的,建立猜想,进行各种实验。无论是新型魔法,还是以魔力为能源的器械,甚至是对人体生命的改造,都在他们手中不断的出现,不仅为月夜界增强了总体实力,对居民的生活也有了很大改进。圣堂研究院的诞生,赢得了广大人民的赞扬的呼声,名声大噪,在月夜界的地位也是平步惊云。 莱尔沉思了片刻,眉头突然紧锁。 “你,难道是圣堂研究院的人?但是,若是圣堂研究院的人,就算是实验,也不能危及到人间界,这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对于你抢夺启示录碎片这件事情,做法也是不正确的,你要是真的是为了月夜界,完全可以和我进行商讨,杀人掠夺,这是强盗的行为,还是说,你根本只是为了自己,你难道是叛变者。” 莱尔的语气充满了严肃。叛变者,若是真的存在月夜界的中央深处,那可是警备的严重疏忽,甚至会危机到月夜界的存亡。 “你不会忘了吧,你遇到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莱尔的内心颤了一下,是啊,他差点都忘记了,在寻找铃的途中被一个叫维普怀特的男人在半路阻拦,自己也是大意中了他的招式,才导致魔力匮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莱尔回头看了看恺,他那一身钢铁般的皮肤不断的散发着生铁的气息。 莱尔心想,恺身上那怪异的现象也是自己遇到维普怀特的最好证明,若不是当时有他在,而且奇妙的爆发了谜一样的力量,自己早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这么说,你现在的所处的立场不是月夜界,而是另外的组织吗?” “你说的没错,咳咳,”安内梅斯又是咳出了一滩血水,“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圣堂研究院的人,拥有天才般头脑的科学家可不止是存在那个地方啊,我虽是生在月夜界,但是我讨厌那个地方,所以,就算是我荒废了自己的才能,也不会去为了月夜界加入什么研究院。” “讨厌?为什么这么说?” “我无可奉告,不过,还好,和我一样痛恨那个世界的那位大人在,那位人称‘暗之魔鬼’的达乌斯·罗科大人,他发现了我的才能,把我留到他的身边做事,那位大人可不是你们这种小角色能对付的了的,而且,在那位大人的背后,还有一位更是什么的人存在,他才是我们真正的领导者,他的意志同样是我们的意志,他的目的也同样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祈求。” 安内梅斯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扯开嗓子仰天大笑,“那为背后的主使更是做事慎密,连真正的名字都不告诉我们这些低等的人,我们知道的,只是一个在内部的称号,我们都叫他,空之大人。” “空之大人?你刚刚是说空之大人?”恺开口发问。 “恺,你知道些什么吗?” “刚刚和那个叫维普怀特的男人战斗的时候,他最后用蓝色的长鞭缠住我的时候,突然间脸色大变,嘴里还在喃喃着空之大人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恺说道。 “先不说这个空之大人是谁,只是那个达乌斯·罗科,就已经够棘手的了。”莱尔头上直冒冷汗。 “听这女人说,好像是被叫做‘暗之魔鬼’呢,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吗?”霖推了推眼镜,问道。 “他可是月夜界的逃亡罪犯中悬赏等级相当高的人呢,近年来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竟然窝藏在人间界。” “喂喂,那我们这个世界岂不是有危险了。”铃惊叫的跳了起来,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处在危险状态下的不仅是自己,练自己这个生活的世界都早已被不知名的危险笼罩着连 安内梅斯冷笑,“哼,别自作多情了,达乌斯大人可没有闲工夫配你们这个低等的世界玩耍。” 铃此时特别想抢过莱尔的黑刀朝着这个女人来上一下,什么叫下等世界啊,说自己是下等的人就算了,还有污蔑自己的世界,真是罪不可恕。 铃深呼吸了一口,为了保持自己淑女的形象,强忍着刚才内心的冲动。 莱尔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惜安内梅斯已经晕了过去。 “喂喂,醒醒,我还有事情没有问完呢。”莱尔俯下身去,用手摇晃着安内梅斯那浑身鲜血的身体,丝丝微弱的呼吸以低于常人的频率放出,吹在莱尔手上。 “有什么想问的就来问我吧,不要一直为难我那可爱的士兵们啊。” 一个深沉的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划破天空的响雷,突然在众人的脑中炸开,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袭来,压的众人抬不起头。 莱尔的身体没能掌握好平衡,倒了下去,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瘫倒在地,危险的气息令他们喘不过气来。莱尔抬眼望去,一道道浓郁的黑色气流在眼前漂浮着,在他们的身体周围弥漫开来。 “暗,暗系谱的魔法?”莱尔吸了一口凉气,暗系魔法虽然也是月夜界魔法的一种,但却比起其他属性的都要高级,同时也更难以修炼和使用,而且,能这样将高等暗系谱魔法用的炉火纯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莱尔看着视线内出现的一双脚,穿着白色的长靴,靴子上刻着黄色的奇妙花纹,一道道黑色魔力在脚下升腾。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莱尔苦笑着说道,表面上很是平静,内心则是已经到了恐惧的极点,他深知自己的实力与眼前的男人是天壤之别。 “人间界的谚语用的倒是挺好,是旁边那个小丫头教给你的吗?”那浑身被危险的气味包裹的男人来到莱尔面前,弯下腰询问,莱尔这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孔,黑色的飘逸长发,隽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一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谁又会想到这美男竟是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呢。 铃在一旁看着这如同恶魔降临世界般的场景,心中嘀咕道,月夜界的人怎么都是一口一个小丫头的叫啊,真是素质低。 “达乌斯·罗科。”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从莱尔嘴中脱出,男人的嘴角向上翘起了一下,他直起腰,在众人之间踱来踱去,黑色的压力依然在肆虐着。 达乌斯看了看恺,有看了一眼霖手上的光之弓,开口说道:“不错,都是很不错的力量呢,要不要考虑为我做事,为了空之大人的大业,我会给你们非常宽厚的待遇。” “那还真是抱歉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惜我们可不会加入你的组织。”霖回应着,他用出全力,想要挣脱黑色气流的压迫,却是有心无力,仍是动弹不得。 一旁的恺也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若这些力量不是我拥有的,那还真是看着碍眼。”达乌斯的语气异常冰冷,给人的感觉像是堕入万年冰窖里。 他轻轻的抬起了左手,伸出食指,黑色的魔力瞬间蜂拥其上,达乌斯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恐怖的微笑,那根被黑暗包裹的食指在众人眼中就那么往下点了一下,同样是漆黑如墨的魔力就在恺的全身和霖的左手上冒出,疯狂的卷动。 恺和霖同时大叫了一声,面部抽搐,豆大的汗珠在额头出现,看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在忍受一种很大的痛苦。 黑色魔力散开,原本应该是钢铁般的外表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恺那原本的血肉之躯,鲜血沾在他那黝黑的皮肤上,说不尽的凄惨,同样的,霖手上的光之弓也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泡在血水中的左手。 “哼,”达乌斯冷笑了一下,又漫步到铃的眼前,他的步伐缓慢,但每一步都参杂着强大的力量,大地在他脚下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般的脚印,里面还残留着黑色的魔力。 “我的部下们做事还真是没效率,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如此不美妙的夜晚,我深感抱歉。”达乌斯很做作的做了一个贵族们道歉的礼仪。 装什么装啊,还搞得自己那么高贵,那么绅士,绅士会让女士就这么倒在地上吗,绅士会没礼貌的叫女孩子是丫头吗。铃心想。 达乌斯不知道铃内心的想法,当然,他也不屑于知道。 “最后的时候还是要我出手,真是拿这群没有的家伙没办法,不过,就让我结束这场闹剧吧,启示录我收下了。”达乌斯说玩,在铃的眼中仿佛是恶魔的利爪般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项链。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蓝色的闪光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局面,铃感觉一道寒气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紧接着,达乌斯皱了皱眉头,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冰冷的水汽在冰面上徐徐上升。 “抱歉啊,你可能结束不了了。”一个充满轻浮语气的声音传人众人耳中。 铃向着声音的主人看去,一个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身体从一个大树后面走出,中等身材的男人,上半身穿着一件大号的蓝色的外套,与自己的身材完全不符,蓬乱的米黄色头发异常显眼,满脸的胡渣完全暴露了他中年猥琐大叔的本质。 铃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她想来想去,回忆的片段最后定格在来旅馆的上午,那不是从温泉池出来时撞倒自己的猥琐大叔嘛,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个攻击是他释放的?难道他也是什么月夜界的厉害人物?许多问题一齐冒出,在铃的脑中乱成了一锅粥。 “你是什么人。”达乌斯显然不在之前那种对待铃等人的那种玩味的状态下,语气严肃了起来,凌厉且凶狠的光芒在他眼中一吞一吐,身为罪犯的本性终于开始暴露了。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而且你也肯定对我的身份不敢兴趣,只不过呢,对于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我可不能做事不管,还请‘暗之恶魔’先生给点面子,这就收手把。”谜一样的猥琐大叔说话依然充满轻浮的意味。 “我要是说不呢。” 猥琐大叔沉默一下,继续开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竟然让达乌斯绷起了神经。 之间那猥琐大叔左手一挥,一个蓝白相间的魔法阵在空中出现,三只硕大的冰柱飞出。 “冰系谱十式,三重冰凌。” 达乌斯脚下,黑色魔力骤然涌动起来,带着他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冰柱全数被他躲了过去,同时,他也远离了铃,那大叔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铃,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轻浮。 “哟,小姑娘,没受伤吧。” 没受伤才怪类,铃在心里回应着。 “启示录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果然还是更看重我的项链吗,这个猥琐大叔。铃心想。 “大叔你是谁啊,到底是友军还是敌人啊。” 猥琐大叔嬉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当然是友军了。” “大叔的笑容好猥琐。”铃吐槽。 “聊天聊够了吗?”达乌斯显然是不耐烦了,他挥动手臂,漆黑的魔法阵出现,大量的黑色魔力形成了一个龙头的形状,向着猥琐大叔站的位置冲去。 “暗系谱十五式,黑龙牙。” “啊呀呀,是十五式的暗系魔法呢,在为数不多的暗系魔法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话音刚落,阵阵气流涌动,围绕着大叔的身体,米黄色的头发原本就蓬乱,被风一吹更乱了,紧接着,一股股寒气散发开来,蓝色的光点在空中飘浮着,被之前刮起的气流吹动,沿着固定的轨道飞舞,铃眯着眼看去,那一个又一个蓝色光点,其实是超小型的冰渣,只不过是由于光的反射,才发出淡蓝的光彩。 莹绿色的魔法阵和淡蓝色的魔法阵同时出现,一前一后排列在大叔的身前,一道冰墙从地上升起,然后,不断涌动的气流也在冰墙前聚集,形成了一个螺旋回绕的风壁。 黑龙形状的冲击直接撞了上去,黑色,蓝色,绿色,三种颜色的光芒交相辉映,三种颜色的魔力也不断的躁动着,冰墙看上去虽然很薄,但却坚固无比,前面的风壁更是冲散了黑龙冲击部分能量,剩下的能量都被冰墙挡了下来。 冰屑四溅,风壁也不断的消退,但是黑龙却更先一步崩溃了,黑色的魔力瞬间瓦解。 看着眼前如同烟花盛会般的场景,铃感到头眩目晕,强大的魔力波动使得自己感到有些胸闷,之前给莱尔传递魔力,她的身体已经足够虚弱了,现在,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碰撞冲击了一下,身体支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双重魔法?你到底是什么人?”达乌斯开始不淡定了,他自诩自己有很强的力量,所以态度十分的狂妄,但他却丝毫没有预料到,在这人间界竟然还能遇上这样的人,还是以敌人的身份。 魔法阵消失,猥琐大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开口说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打下去为好,现在不是晚上,我们的魔力根本不活跃,你看,太阳都已经冒出半边脸了,刚才的对抗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勉强的吧,而且,后面旅馆里还有许多普通人呢,我是给他们施加了魔法让他们昏睡了,所以才不会影响这里的战斗,不过,看这太阳上升的速度,一会就要彻底天亮了呢,我的魔法在那时候估计也要失效了,所以说,我们还是先彼此都收手怎样。” 这个时候,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男人突然现身,半蹲在达乌斯身后,看不清面容,肩上还扛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白色劲装,蓝色长发披散着,正是之前被莱尔和恺打倒的维普怀特。 那穿着斗篷的男人开口说道:“达乌斯大人,执行者维普怀特已经回收完毕,执行者安内梅斯也在现场,随时可以展开回收,请下达指示。” 达乌斯盯着眼前那个米黄色头发,满脸轻浮笑容的男人,沉默了半晌,挥了挥手,“回收安内梅斯,然后撤退。” 穿斗篷的男人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怀疑自己的主子也会说出撤退这种话来,但是他不敢违抗,连忙回应,“是”,然后疾步走向安内梅斯身旁,将她扛到肩上,被斗篷所遮掩的双眼望着猥琐大叔,显然是在提防他。 但是猥琐大叔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任凭那斗篷男子将安内梅斯带走,达乌斯转身,然后又扭头瞥了一眼,“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们,来日方长,细水长流,这事情迟早会有个结果。”丢下这句话后,黑色魔力从脚下升腾而起,包裹了两人,最后,黑色魔力散尽,达乌斯和斗篷男人也消失了身影。 猥琐大叔满脸十分满意的表情,浮现在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正和我的安排,转过身来,直视着莱尔那双充斥着惊讶的双瞳,莱尔那赤色的眼珠一缩一张。 “我知道你又很多的疑问,但是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没法为你解答,安心吧,那只大虫子的问题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我现在就把你们这些都睡得像猫咪一样的小家伙们都安顿一下,恩,就送我家吧,安啦安啦,我家还是挺大的,足够装下你们。”猥琐大叔顿了顿,“然后,我们在慢慢聊,如何。” 莱尔起身,因为达乌斯的撤退,那种压制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望了望四周,不仅是铃,连恺和霖此时都昏了过去,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刚才两个强大男人之间交手造成的冲击。 莱尔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同意了猥琐大叔的方法,不知为何,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值得信任,尽管他的样子有些邋遢,感觉不太可靠,但是人不可貌相,刚才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他的实力。 猥琐大叔打了个响指,“好,我这叫去开车,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车的人,要不是现在是白天,魔力受到压制,我就直接用魔法传送了,不过开车也不错不是吗,还可以兜风看风景。” “大叔,你很啰嗦哎,拜托你快点,这里的人每个都受着重伤哎。” 猥琐大叔的脸耷拉了下来,满脸失意,“怎么每个人都喊我大叔,我真的那么老么?” 莱尔抬起脚,做出要踹他的架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开车。” ~~~~~~~~~~~~ (久违的6000字一章哎。╭(╯^╰)╮) 第二十一章 时代蠢动 “这是哪里?” 铃睁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隐约的记得,有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释放了强大的魔法进行对抗,黑色,绿色和蓝色三种颜色的光彩闪耀的自己目眩头晕,最后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晕过去了。 铃环视四周,偌大的房间里,白色的墙面与褐色的木地板相搭配,很是朴素,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这床大的足够躺下两个相扑冠军了。铃感觉右手正接触着一个柔软而又带有温度的东西,她扭头看去,发现小凡正和自己挤在一个被窝里。再往右看,这床虽大,却仅仅只占这个房间的三分之一,而霖和恺都躺在地板上,仍处于昏厥状态,身子下各自垫着一个毛毯。 “这是怎么回事?”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自己迷惑时,一声清脆的开门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蓝色的大外套和他那瘦高的身材格格不入,乱糟糟的米黄色头发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天生的,还有他那满脸轻浮的笑容,完全是一个走到哪里都很显眼的人。 这不就是在昏睡之前突然登场的神秘猥琐大叔吗。 铃下意识的拉去被子遮住自己的全身,尽管她现在并不是**着身体。 “喂,大叔,你谁啊。”铃询问到。 中年男子捂脸,“被你们一口一个大叔叫,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年龄了,我才不到三十哎。” “不要扯开话题,就算你不到三十,你的面相也足以验证了你是猥琐大叔的实质,还有,我们几个这到底在哪里?在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语气还真像是质问犯人啊,好吧好吧,再不向你解释恐怕你就要怀疑我是人贩子了。”一脸猥琐相的疑似大叔的男子挠了挠头,继续开口说道:“你们遭遇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然后我出现救了你们,把你们这群小家伙都带到我家里来修养。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里是你家?我还以为是高级宾馆呢,这屋子很大哎,一个卧室都快赶上我家客厅了。”铃惊叹了一下,眼前的猥琐大叔原来是个大土豪,看他那猥琐的笑容,不会是专干拐卖少女的事情吧。 男子看了一眼铃满是怀疑的目光,急忙说道:“喂喂,你可不要怀疑我资产的纯净啊,我干的可是正当生意。” 铃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屋外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了,一个很清脆的少年的声音。 “无聊的闲谈到这里就够了,大叔,现在人都醒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开始正题了吧。” 铃向屋外看去,黑色的檀木制靠椅上,莱尔正悠闲的坐着,翘着二郎腿,一手拿起面前同是黑色檀木桌子上的玻璃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黑红色的液体带着扑鼻的香气进入了莱尔的嘴里。 “莱尔先生说的也是啊,不过还有三人没醒呢,不如我再给你泡一壶红茶,我们边品尝边休息,再等一会怎么样。”猥琐大叔叫了一声‘莱尔先生’,如此彬彬有礼的态度和他那轻浮的笑容完全搭配,铃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么猥琐的大叔竟然还懂得优雅的品尝高级红茶,不可思议,铃暗自心想。 过了片刻,霖等人陆续醒来,几人围着那张檀木桌做成了一个圈,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杯温热的红茶,香气泌人心肺。 不过,在座的没人有闲杂心情去品茶,都等着那个神秘的男子解释一切。 “首先,我要先说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男子开口,众人集中起注意力。 “我的名字叫,赛特,赛特·皮斯,你们叫我赛特哥就行,所以,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大叔了。” 莱尔皱了皱眉头,瞪他了一眼。 铃有种想拿椅子砸他的冲动。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给我讲重点,赛特大叔——。”最后的‘大叔’二字两人故意拉长了音调。 赛特急忙对着两人摆了摆手,“别冲动啊,我只是活跃下气氛,你们看,你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的,场面很压抑的。” “沉默那还不是因为在等着你说。”铃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给你们讲重点。”赛特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首先,你们同行的另外三人我已经把他们送回自己家了,至于对那晚的所见所闻,我稍微做了下小手段,他们醒来后应该回忆不起来了,这样比较好,要是给他们留下点阴影可不是好事了,而且,对于有关月夜界的事情,人间界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们莱尔是吸血鬼了哎,怎么办。”铃举手发问。 “那就给他们解释成人种变异好了。”赛特随口说道。 “你才是变异种类,你们全家都是。”莱尔不满的说道。 “那为什么把我们留下了。”小凡发问。 “这种事情我想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的吧。” “是因为我们都不知为何爆发了力量,是吧。”霖推了推眼镜,把内心的猜测大胆的说了出来。 “正解,脑中真是灵光呢,”赛特拍了一下手,语调有了明显的升高,“关于你们为何突然获得力量,我想莱尔先生差不多也有眉目了吧。” “是因为启示录吗?” 赛特点了点头,铃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前的项链。 “启示录具有很强大的魔力,它集合了月夜界和白昼界的女王与神官们大部分的魔力的融合和升华,无论是对于月夜界还是白昼界,都是让人十分眼红的东西,当然,对于达乌斯那种逃亡的罪犯也是。”赛特开始讲解。 “启示录虽然是一种类似国与国之间的和平条约之类的东西,但是,毕竟它是一个很逆天的存在,所以,有许多人都对它打起了主意,然后就是那件在月夜界和白昼界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发生了。” “启示录破坏事件。”莱尔一字一顿的接下了赛特的话,“那件事情的元凶不是还没找到吗。” “是的,破坏启示录的人将启示录的碎片从保管启示录的地方带走之后,就杳无音信了,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利用启示录碎片,可能是他的能力不足以驾驭吧,于是乎,在各地都有人报告说发现了启示录的踪迹,然后月夜界和白昼界都为此派出了大量人马进行找寻,最后还引发了小型的战争。毕竟,启示录可是具有很强大的能量,若是真的有人有利用它的能力,那事情就不好办,甚至会危机到月夜界和白昼界的存亡。”赛特继续说道。 “我也是因此被派来人间界找寻的,不过,启示录的碎片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不是么。”莱尔插话。 “依然还有未找寻到的启示录碎片啊,即使是一个碎片也是很强大的,于是乎,拥有启示录碎片的铃小姐便被达乌斯一伙人给盯上了。” 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至于其他几位为何爆发力量也是和启示录有关,你们常年与铃小姐呆在一起,同时,也是和启示录接触最近的人,你们体内的魔源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从沉睡的状态苏醒,只是还未完全觉醒,那天晚上的战斗,正是由于人在危险时刻的求生**还有某些信念,才导致魔源的完全苏醒,你们随之也获得了魔力,拥有了常人没有的力量。” “原来如此。”霖大彻大悟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自己为何拥有了力量后,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大家。”赛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按照达乌斯的性格,我估计他们是不会就这样放着眼前的肥肉不吃的,你们迟早还要再次遭遇危险,你们打算怎么做。” 众人沉默,气氛异常压抑。 “没办法,那就和他们打喽。”铃的声音宛若天外银铃,打破了安静的场面,铃将视线转移到莱尔身上,“莱尔,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项链我要等弄清了它和爷爷的死之间的关系才能心甘情愿的交给你,如果你要是从你们月夜界搬救兵来拿我的项链的话,我可是会改变立场的哦。” 莱尔叹了口气,“我说铃大小姐,我不是已经答应你这件事情了吗,帮你找到你爷爷和这项链之间的关系,然后再这段时间内保护你不受伤害。” “这还差不多。”铃满意的笑了笑。 “赛特大叔,听你侃了这么多,我想你也应该是月夜界的厉害角**,虽然不知道你来我们人间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啊,如果铃决心和那群家伙们抗争的话,我也不会做事不管的,你应该有锻炼我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吧,我想变强。”霖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赛特。 “我也是。”恺吐出三个字。 “那我也加入好了。”小凡对着铃笑了笑。 赛特愣了一下,随机露出了笑容,“很好,你们的勇气我很欣赏,那我就帮你们一下好了。”赛特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跟我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合适的训练地点。” 红叶市郊外,一片稀疏的树林深处,这里荒无人烟,距离市内有一段距离,即使在白天,也没什么人会路过这里。 一辆红色兰博基尼Reventon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大楼前,在这偏僻的地方,这么一辆高档的跑车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铃揪着仍在对这辆高档跑车迷恋不已的霖的耳朵,跟着赛特进入了大楼内部。 “铃你等一下,你再让我摸一下那车,我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哎,恺你都不激动吗,莱尔你都不激动吗?” “对你们人间界的车不感兴趣。”莱尔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 “我对车倒是没什么概念。”恺对着霖说完这句话后便进去了。 赛特走到大楼一层的中心处,右手一挥,一个青色的魔法阵出现,紧接着,在他的面前,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通道里依稀传来的微弱的火光。 赛特向着众人挥了挥手,便下去了,其他人紧跟其后。 漆黑的通道里,六个人形成一个整齐的队列向下走去,狭窄的通道里,两侧石壁上装着一个接一个灯座,一支支蜡烛正在尽情的燃烧。 “赛特大叔,这是什么地方啊,难道是某位历史上的大人物的墓穴。”铃好奇的问道。 “是我做的地下空间啦,通道比较窄,你们忍耐性,至于缺氧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用风系魔法在这里留下了充足的氧气,这是地下,不是地面,就是是白天,魔法也不会受到影响。” 前方突然出现一丝白光,“哦,到了到了。”赛特自顾自的说道。 铃等人跟着赛特向着白光走去,眼前顿时开阔起来,一个偌大的空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黄色的岩石表面覆盖在脚下,天上是一片暮色,就像是地面上的黑夜一样,一个巨大的光球在头顶的高处悬挂着,黄绿色的微光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放眼望去,这个地下空间大约是铃的学校的两倍面积,黄色的岩石地面加上头顶的光球,和地面上的夜晚几乎一模一样。 赛特指向左边的一个建筑,说道:“那里是我的实验室,这个地下空间就是我通过魔法和科学建造的,怎么样,是个不错的训练场所吧,我的实验室里东西一应俱全,而且这是地下,外面是偏僻的郊外,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实验室?这么说,你也是月夜界圣堂研究院的一员?”莱尔问道,他对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抱有很多疑点。 “差不多吧,我只是个被派遣到人间界进行长期驻扎的普通研究人员罢了。” “普通研究人员?说笑的吧,双重魔法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什么是双重魔法?”铃听到两人的谈话,插嘴问道。” “双重魔法,顾名思义,就是同时使用两种属性的魔法,虽然白昼界我不太了解,但是在月夜界,每个人都只对一种属性的魔法最是精通,而且,就算是要使用两种魔法,也是要使用完其中一个之后,改变魔法的属性性质,才能继续释放另一个不同属性的魔法,这之间是有个时间段,但是,这位赛特大叔却是同一时间内用出了两种属性的魔法,大叔,难道你体内有两个魔源,互相不受控制吗?” 赛特笑了笑,说道:“哎呀呀,莱尔先生实在是想太多了,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个坏人就行了。” “罢了罢了,我也可以看出你不是敌人。”莱尔对他那轻浮的说话方式和猥琐的笑容着实无语了。 “那么,接下来我就根据大家的不同力量制定一下不同的训练方案,哦,对了,铃小姐现在还没有具体魔力涌现的情况吧,你那个情况有些不太适合训练呢,你就先暂且委屈一下看着他们训练吧,呆在这里也是比较安全的。” “知道了啦。” 赛特对铃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对其他人制定训练方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赛特从地下空间走出,外面已经是晚上了,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在皎洁的月光下,铺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 废弃大楼的墙壁上已经因为年久失修,墙皮掉落,砖石开裂。他却全然不在意这些,靠在墙上,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手机立刻进入了通话模式,这手机还是触屏的。 滴滴的声音响了几声,紧接着,一个动人心弦的女人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想搞骚扰吗?”女人的声音十分柔美。 “骚扰什么的也太难听了,只是想你了,打电话问候一下不行吗。”赛特陪着她开玩笑。 “说吧,什么事情。” “有个吸血鬼小朋友来到这里了呢。” “然后呢。” “找上了你家的小公主偶。” “什么?”女人的语气明显提高了几分,然后又低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些潜藏在人间界的罪犯打上了启示录的主意,具体的我还不太清楚,但是幕后黑手很是神秘,似乎是个不容小窥的角色呢。” “你知道我已经不想再干涉这种事情了,我不想和那个世界在有所牵扯。” “你还真是在人间界过的逍遥自在啊,都快忘了本来的身份了吧。” “我有不是老奶奶,没那么健忘。” “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只是给你说一下当下的情况罢了,要做什么依然是你自己的事情,没人能干涉你的选择。” 对方没在发话,嘟嘟的声音响起,赛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结束’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遥远的另一个城市里,满城灯火通明,尽管现在是晚上,城市依然被热闹的气氛包围。一栋高大的建筑屹立在城市的一个角落,外表富丽堂皇,一看就是高档人士呆的场所,高楼的其中一层,一间屋子里被黄色的灯光照耀着。 一个坐在白色真皮沙发上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白色iPhone5S,赤着脚点在貂绒地毯上,她站了起来,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红色的吊带连衣睡裙遮盖着她那白皙红润的大腿,她步伐轻盈,优雅的走向对面的玻璃窗处,她抚摸着被擦得透明的玻璃,玻璃把她那惊艳的脸孔映了出来。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月亮宛如玉盘。 “月亮也变圆了呢,”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女人回过头,门口的侍从说道:“给机场打电话,去红叶市的机票,要最快的航班,我有急事。” “是”,侍从点头回应,开门退了出去。 女人漫步走回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相片,五口一家的全家福,她用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摩挲,食指拂过一张幼小女孩的笑脸时止住了。 “好像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呢,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卷完) 第二十二章 新的开始(第二卷拉开帷幕) 黑暗的屋内,空气异常的浑浊,化学药剂的刺鼻香气夹杂着铁锈的古老气味和野兽尸体的血腥味,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间里,不断弥漫着。 水珠从屋顶上排列的钢铁管道的间隙中流出,滴落在泥土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内有着分层明显的三层台阶,在台阶的最上层是一个花岗岩雕刻的座椅,外形独特,颇有古代帝王君主的黄金龙椅的风格,看的出屋子主人的性格很是孤傲。 而那屋主人此时此刻正坐在那花岗岩“龙椅”上,四周环境昏暗,照明用的工具仅有屋内墙壁两侧的两只油灯,但是灯光太过于微弱,连那坐在“龙椅”上男人的脸都照不清楚。 男人的身影融在阴影里,面前是一个黄色的魔法阵,奇妙的术式排列着,形成一个怪异的花纹,一个富含磁性的男子的声音从里面穿出。 “‘始’之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达乌斯。” 男子端身正坐,似是很敬畏那个通过魔法与自己通话的人,此人正是几日前险些夺走铃的启示录碎片的达乌斯·罗科。 “空之大人,‘始’之计划第一阶段已经试验完毕,已成功做到了野兽细胞对人体的移植和融合,控制效果也很好。第二阶段正在进行中。”达乌斯的语气里尽是尊敬,让达乌斯这样气高孤傲的人都俯首称臣的人实为少数,可见他口中这位空之大人的地位是有多么高了,或者,是他的力量强大到连拥有‘暗之恶魔’这样称号的人都感到畏惧。 “达乌斯,你总是让我感到很满意。”魔法阵式另一边的人显然很是高兴。 “多谢大人夸奖,您的大业同样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我所做的实属应该。”达乌斯恭敬的说道。 “对了,那件事情进展如何。” 达乌斯愣了一下,急忙说道:“实在是抱歉,因为某些原因,虽然发现了启示录的行踪,但是却没能拿到手。” “不用担心,伟大的事业总会伴随着失败,安心,慢慢来,我对你很是看好,哦,还有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只猎物太顽皮了,可能跑到你们那里去了,你帮我看着点,不过还是以计划的第二阶段为主。” 达乌斯的眉头皱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很快舒展开来,“那不应该是第三阶段的任务吗,大人还真是心急,刚刚还对我说要慢慢来。” “呵呵呵,”和达乌斯通话的人笑了一下,“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同时进行一下罢了。” “是,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对方没有继续说话,黄色的光芒一闪,那浮在半空中的魔法阵已经消失不见了。 达乌斯走出昏暗的屋子,有经过了一段距离不远有曲折如迷宫般的通道后,来到了外面,皎洁的月亮在夜幕中散发的光辉,比往日还要耀眼,美轮美奂,连那最是闪亮的启明星都显得暗淡无光。 忽然间,在那宛若玉盘的月亮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虚幻的波动,就像那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紧接着,一条黑色的细线浮现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向两侧伸展开来,一个椭圆的黑色裂缝顿时出现在高空之上,和那背后的月亮重叠在一起,甚是诡异,如果此时有人在窗户旁欣赏今夜的月色,一定会大呼小叫,四处嚷嚷着‘天狗食月了’。 这奇异的现象还没有结束,一道银色的光线竟从这黑暗的缝隙中飞出,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弧形的轨迹,光线落在一栋高楼的顶部,形成一个微弱的光球,光球停留了片刻,一声狼嚎声嗷嗷的咆哮而出,哀转久绝,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凄凉萧条,下一秒,声音退去,光球再次幻化为银线,飞速跃起,向着远方前进,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达乌斯嘴角上扬,狡黠的神色出现在脸上。刚刚这一切全都映入了他的眼中,他挥了挥手,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有新的事情要你去做,看到刚才天空上出现的东西了吗,正好可以去把我们的实验成果使用一下。”达乌斯头也不回的说着,目光依然留在天空中还未完全消去的银色的轨迹。 “是。”斗篷男子应答了一下,隐去了身影。 “学园祭?那是什么东西?”次日,学院教学楼顶,莱尔靠在楼顶一侧的铁栏上,双手背在脑后,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对着身旁的铃问道。 此时正是晌午,学校午休的时间段内,大部分学生都喜欢三五成群的带着午饭来到教学楼的楼顶,边聊天边填肚子,铃等人也不例外。 “我说啊,我一直是在向你很认真,很仔细的解释好不好,你却根本没竖起耳朵听。”同样是靠在铁栏上的铃猛地跳起,双手叉腰,嘟着嘴瞪着莱尔,愠怒的样子带着些萌的味道。 莱尔活动了一下脖子,因为长时间坐在课桌前,他感觉身子都快生锈了,毕竟,让一个崇尚战斗的吸血鬼去坐在人间的教师里听一上午天书,果然还是太难为人了,不,是太难为吸血鬼了。 “那你再说一次吧,我这次认真听着。”莱尔掏了掏耳朵,摆着一张扑克脸说道。 铃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再向眼前这个恼人的家伙再讲解一次了。 “学园祭,就是学校校庆的意思,各个班级还有社团展示自己想要举办的活动,比方说是开个展示厅了或是女仆咖啡馆之类的,也会举办各种节目,摆各种小吃摊,同样也会邀请校外的人来参观,总之是个非常盛大而且有趣的节日呢。”铃的眼中已经开始放光了。 “然后呢?”莱尔依然没有改变他那种扑克脸。 “什么然后啊,你就不激动吗?”铃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又对你们这里的东西不清楚。” 铃像是被破了一桶冷水,无语的捂起了脸,“你们那里就没有类似的吗。” “没有。”莱尔回答的干净利落。 铃还想说些什么,却着实找不到可以用来阻止话语的词语了,一旁的小凡,恺和霖,看着这对活宝,笑而不语。这时,耳边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呦,铃,你们都在这里啊。”说话的是个很豪气的女生。 铃回头望去,只见恋和小飞,小百合正提着便当盒缓缓走来。根据赛特所说,他已经用了些手段,将他们对度假村所见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手段具体是什么,但经过几天的观察,他们几人的确对那次的事情毫无印象了,铃心想,赛特大叔虽然笑的有些猥琐,但办起事来还是挺严谨,挺可靠的吗。 “恋,这里这里。”铃高高的挥了挥手,示意恋等人快点,待她们来到面前时,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件事学生会同意了吗?” “我办事情你还不放心?我们的方案已经通过审核了,可以开始具体的计划了。”恋拍了拍胸脯,得意的说着。 “什么事情啊?”莱尔插嘴问道。 铃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看你刚才心不在焉的样子,真是懒得搭理你,但是还是告诉你把,毕竟这次把你也算进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 “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说的学园祭吗?再过几天就是了,我们几人去年就组织了一个乐队哦,专门为了学园祭的落幕而组建的,去年的学园祭上我们就表演过了呢,很是受欢迎呢,今年当然要继续了。” “乐队?难道是要上台唱歌?”莱尔皱了皱眉头,他很是不想提起自己五音不全的事实。 “安心吧,主唱是我,我的嗓子可是公认的天籁之音呢,你就当个吉他手吧。”铃满面春风的得瑟着。 “你的嗓音是天籁之音?”莱尔对眼前这个性格略刚强的大嗓门女孩有些不敢恭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梦幻歌姬这样的隐藏能力?想到这里,莱尔突然有种冲动,他特别想听铃唱上一曲,说不定还真的会出乎意料的动听呢。这种想法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莱尔被自己的反应下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极力去除这种让他感到荒谬的想法,他有些迷茫,自己的内心似乎在潜移默化中有了些许的改变。 “喂,你的话为什么是疑问的语气啊。” “没什么,话说那个吉他是什么东西。” 铃再次捂脸,最近让她捂脸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大多都是因为莱尔的一问三不知。 “我还是不跟你解释的好,总之我让恋手把手教你吧。” 恋一脸“交给我吧,没问题”的表情。 “那么接下来,开始分配各种的任务喽,”铃将众人集合起来,开始了分配工作,“小百合,小飞去负责去校工商量场景布置的问题,恋去和霖,恺去租乐器,我和小凡,还有莱尔去音像店租借最新的乃木坂46的歌带,配音已经选择是他们的新专辑了。” “呜呼,最喜欢乃木坂46的歌了。”小飞仰天欢呼了一声。 “明天正式开始排练。” 众人经过简单的分配后,便各自开始行动,午休的时间还很长,足够出去借歌带了,铃和小凡并排向校外走去,莱尔将双手背在脑后,跟在她们身后。 铃前脚刚步出学院大门外,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直接挤进她的耳中,把她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伴随着溅起的飞尘,一道火红色的电光疾速的划过,在半空之中留下了一道尖锐的轨迹,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瞬间在她的面前戛然而止。车后的两道黑色轮印仍发着柏油马路被烤焦的味道。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辆足以亮瞎所有人眼珠的高档跑车就这样停在了平民窟的平民学院校门外,顿时引来了无数道视线,议论声纷纷响起,惊讶,羡慕,疑问,各种复杂的感情全数融汇在了一道又一道视线里,像是千万只利剑,势必要把这跑车扎成蜂窝。 铃把正要迈出的另一只脚说会,盯着眼前的红色跑车,浑身的不自在,这要是一辆海蓝色的迈巴赫62S,她还可以稍稍幻想一下一个西装革履的帅男会打开车门送给自己一捧红玫瑰这样的狗血桥段,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那辆车竟是让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红色兰博基尼Reventon。 尽管其他围观的人不知道这车主的真是面目,但铃却是一清二楚。不久前,铃等人还一起坐着这辆车跟着车主前往地下秘密训练场,霖还一直对这车留恋不舍,要是他现在在场,估计又要发癫了。 铃脸部抽搐,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擦得锃亮的车窗徐徐降下,赛特那种很是典型的笑脸映入眼中,轻浮外加猥琐,下巴上的胡渣随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向两侧舒展。 这家伙的笑脸有时候还真是煞风景呢,如此豪华的汽车为何主人会是他,铃暗暗心想,一种暴殄天物的怜惜感油然而生。 “呦,真巧碰见啊,要去哪里,我载你们一程。”面对赛特的邀请,铃还真是有些盛情难却,毕竟他也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不久帮自己赶走了敌人,还帮助修炼。 铃点了点头,算作是同意了,于是乎,三人便一股脑的钻进了车里,柔软的黑色真皮座椅的美妙触感传来,三人感觉一身的疲惫感都消除了一大半。 在众人那许久不曾移开的视线之下,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再次化作了一道闪光,向着前方驶近,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抹红色的虚影。 铃做在车里,车子平稳的运转着,她的心里却是进行着强烈的思想活动。 学校狗仔队一定会大肆宣张吧,估计明天的校报上肯定会用墨黑的粗重字体写着“惊险豪华高级跑车,铃实则是千金富豪女?”的标题,而且肯定是头版。 第二十三章 危险的征兆 赛特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呢?”小凡将头探到前方,问道。 “哎呀呀,还是凡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啊,不像某两位,一口一个大叔的叫着,大叔就大叔了,还非要在前面带个猥琐二字,真是毒舌外加没礼貌。”赛特满是欣慰的感叹道。 这不明摆着讽刺我们两个吗?铃心想。 于是乎,在下一个瞬间,莱尔和铃两人便异口同声的提高了嗓音,“我们毒舌没礼貌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这看似像是道歉的话语实则包含着完全相反的意思,反倒是赛特脸皮厚的像城墙。 “你们知道自己对不住我,我就太欣慰了。”,不知道他是真的听不出其中的实意,还是故意装出来的。赛特清咳了两声,顿了顿,继续将话题引上正路,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个远方的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反倒是你们,还没有告诉我目的地呢。” “去机场南部的音箱电啦,我们急着要买乃木坂46的新专辑呢。” “偶偶偶?!”赛特突然鬼叫起来,激动欣喜的口吻惊的铃一颤一颤的。 这家伙没问题吧? “你们也喜欢乃木坂46的音乐吗?我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啊,呐呐,他们的新专辑《月の大きさ》很是不错呢。” 铃急忙起身将他那向后伸过来的脑袋给按回了前排座位。 “大叔,拜托你好好看路开车,还有我们才不是和你臭味相投呢,这只是巧合罢了,是上天的黑色玩笑。” “说的也太现实,太直接了吧。”赛特垂头丧气的继续握紧他的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排气管轰隆隆的响起,微弱的蓝色火光猛然大放,跑车在前方一个华丽的飘移向右拐去。 机场向南几百米的地方,铃看着扬长而去的红色兰博基尼,随口的道了声谢,便向目的地出发。 在走了大约几百步,又拐了两个弯,三人停下了步伐。 让她们停下的原因,并不是旁边那已经可以看得到门店招牌的音像店和店外贴着的乐团海报,而是此时三人面前的景象。 黄色的封锁线纸条随意的贴着,碎石砖瓦遍布在地面上,褐色的泥土覆盖在碎石上,其中还夹着绿色的茎叶,叶上还连带着各种颜色的花,只不过,却不是充满盎然的生机,而是凄凉和萧条,满地的狼藉让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铃下意识的用臂膀护住了全身,轻微的发抖起来,她感觉的到,在这个地方,徘徊着两股异样的气息,这两股气息,一个充满着胆怯,一个遍布着捕猎者的凶残,它们似乎在不久前正在此处上演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莱尔脸色严峻,快步走向前去,可能只是因为这是一个小店面而已,警方不太关注,只是简单的在现场随便搜集了一下没什么大作用的“线索”便撤走了,只留下几条毫无意义的黄色封锁条。莱尔自然是毫无阻碍的进去了,他跨过了脚下那歪曲的不成样子的白色招牌,已经生锈的白色铁板上,写着许多字迹,不过已经无法全部辨认了,只能依稀看清末尾有着“花店”二字。 莱尔进入到这还算开阔的店面里,四处张望着,整个空间里全是死寂的气氛,一种难言的压抑感在他心头上隐隐作用着。 他挪起双腿,绕过一个又一个碎裂的花盆,来到一睹墙前。 白色的墙皮四处剥落着,露出后面的灰色大理石,显得格外凄惨,可见,这家店肯定是遇上大事了。 “不会是恐怖分子袭击吧,不过他们破坏这些花干嘛?”小凡和铃这时也走了进来,小凡看着满地的狼藉,说了句略没脑的话。 “我怎么感觉这里似乎有过一场厮杀。”铃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刚才突然冒出的异样的感觉让她如此深信不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们看这里,”莱尔头也不回的说着,右手抚摸着墙面,在墙面的正中央,有个显眼的痕迹,那是一个如同野兽的利爪般的痕迹,三道凹陷入墙面的裂缝上下排列着。 “这是?”两个女生睁着杏眼,来到莱尔两侧,盯着墙上那渗人的三道印记,两人的身体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就像是这三道爪痕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样。 “似乎是有些猫猫狗狗的家伙闯进来了呢。”莱尔轻描淡写的把着能一下挖破墙面的野兽形容为猫猫狗狗。 “喂,小猫小狗有那么大的爪子吗?”铃忍不住腹诽吐槽。 莱尔无视了她的吐槽,两眼依然一直盯着墙面,身为吸血鬼,那极具代表性的赤红色双瞳微微收缩,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血统,视力比起普通人更是特殊。莱尔清晰的看到,在那巨大爪痕的边缘徘徊着许多血红色的细小颗粒,血之颗粒,就像是组成分子的原子一样,这些颗粒就是组成血液的基本事物,以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见,只有具有吸血鬼血统的人,凭借着他们对血的亲和力,才能用他们的眼睛捕捉到这微笑的存在。而此时莱尔眼前的这些血之颗粒之中,包含着魔力流经的痕迹。 “果然,不是普通的家伙啊。” “这么大的爪子印,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家伙办到的把。”莱尔看向花店门外,血之颗粒到那里就完全没有了。“看来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啊。”莱尔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可是危险的征兆呢。” “那个,提醒一下,午休的时间似乎快要到了呢。”一直没有插入两人对话的小凡突然开口说道。 “啊,真的啊,时间过的好快呢。”铃惊呼了一声,对着身旁仍在思索的莱尔说道:“你有什么打算。”“没办法,还是先回去吧,那群家伙看来有用行动了呢。”莱尔说话的同时,视线移到了远处的天空中。 铃咽了口唾沫,心里开始忐忑起来,她当然知道莱尔口中的‘那群家伙’是谁,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度假村袭击过自己,以号称‘暗之恶魔’的月夜界逃亡罪犯达乌斯为首的神秘组织。不过,在达乌斯的身后还有着一个叫‘空之大人’的真正幕后黑手在操控全局,至于他的真实身份,自然没人知道了。“我看,我们今晚还是再去训练一下吧,总觉得凭借着现在的我们的实力还无法和他们进行很好的对抗,”铃有些不安的提起建议来。 “嗯,那就给恺,霖和赛特大叔通知一下吧,今晚在那里集合。”莱尔点头同意。铃急忙掏出手机,给三人发了短信,三人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都是简单的“明白”二字,除了赛特的回复后面还带着一个笑脸的表情符号,让铃一下子便联想到了他那种猥琐轻浮的笑容。 三人迅速购买了需要的东西后,急忙打车赶回了学校,因为走的是与来时不同的路线,所以也没再和赛特碰上,至于赛特的朋友是谁,铃才没那好奇心去了解呢。 第二十四章 姐姐 嘈杂的机场,一辆白色的飞机缓缓的降落。震耳的轰响也随之冲击着地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发着闷热的气息,飞机舱门打开,人流像是逃荒的野兽群一样,迅速的从中窜出,机场里更拥挤了。这时,一名妙龄女子漫步出现在人群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千万道视线全数冲击到她的身上。 女子缓缓的穿过人群,乌黑靓丽的秀发披散在双肩,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银河,化为瀑布,降临到人间,纤细的身材,前凸后翘,完全就是按照黄金比例铸造成旷世雕塑,高挑的鼻梁,粉红湿润的双唇紧闭着,抚媚的神色从她那双美丽的双眸中一吞一吐,粉嫩的脸颊,白皙的皮肤,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她。 太美了,这是天使下凡吗?这时此时此刻在场的全数人共同抱有的心态。 女子的步伐轻盈,但却步步充满着高傲的气息,女王般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发出,震的一旁的人不敢靠近她,只能远观而不敢进前,时不时会有几个不要脸的花花公子想要上前搭讪,但都被她那俯视一切,宛若刀子般的目光扫到后,畏缩的放弃了想法。 这个天使,看来不好惹啊。 女子松开手提箱,掏出白色的iPhone5S,灵巧的玉手在上面滑动了几下。 “喂,还活着吗?”女子将手机抵在耳边,说话宛若刀子,凌厉,不给别人半点气势上的增长。 “当然活得好好的,上天都眷顾着不让我死呢。”对方的语气明显充斥着戏谑,却没有一丝恶意,显然是和女子有着很友好的关系,对她的性格十分了解,否则不会接着她的话和她乱开玩笑。 “在就好,过来接我一下。”女子说出请求,却像是在下达命令一样,不愧是有着女王范的冷艳美女。 “我就知道你会来,安啦安啦,我已经到机场了。” “办事挺利索的嘛,你也就只有这个优点能让我夸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机说道:“虽然说跟你认识了这么久,你的脾气我已经接受了,但是啊,能不能别再说话这么直接了,很让人痛心哎。”声音里略带可怜的哭腔,但很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 女子没有再开口,利索的按下了‘结束通话’,脸上依旧是冷冷的表情。 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缓缓的开到了她的面前,干净的车窗开了一半,露出里面车主的脸。 “呀嘞呀嘞,真是公主脾气,你们姐妹还真不愧是一对亲姐妹,我严重怀疑你妹妹那强势的性格是你给带坏的。” “那很好啊。”女子简单的回他了一句,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依旧是优雅,有气质。 “轻点,我这车是新买的。”车主便抱怨着便踩下了油门,红色跑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些眼馋的目光。 下午的阳光明媚的照耀着,透过路旁杨树树叶间的空隙,落在了地面上,光彩轻柔,斑驳迷离,惹得人内心一片心旷神怡,但是此时并排走过树旁的一对男女,他们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不安的神情在他们脸上隐隐现出,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忐忑。 也许是校长突然大发了慈悲,理解了学生们的辛苦,下午只上了一节课便破天荒的提前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铃和莱尔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沉默不语,气氛很是压抑,今天中午所见到的,像是做噩梦留下的阴影一样,在他们的脑中挥之不去。 “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呢,为何要袭击一个不起眼的花店,那里可不会藏什么启示录吧。”铃开口说道,率先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敌人的想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除非是他们大业将成或是脑子短路,主动告诉你了,毕竟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但也正是估测不出他们的计划,我们才要做全方面的防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身上的启示录一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莱尔回应着。 “果然训练是不可必要的啊。” “恩。” 铃没有再接下去,气氛再次向着沉默转变,一种奇妙的关系在两人间散发着,铃也说不出是什么,她总觉得,现在和莱尔近距离站在一起,会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是最近发生事情太多,欠缺休息了吧,铃心想,然后加快了步伐。 一如既往的两人一起到了家,一如既往的推开了那扇杉木特制大门,结果,在屋里却发生了让铃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本该是空无一人的屋内,此时却多了一个人,那女人正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正播着新闻,那人却根本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反而是闭着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 女人的身上散发着很有魄力的气质,让铃的身子不禁颤了一下,俏丽的脸上,不经意间爬上了惊讶的神色,黑色的瞳孔收缩,女人那能迷倒万人的美貌风姿映在眸中。 “姐姐?” 姐姐?本来在看到铃的家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个陌生女人的莱尔就已经是满腹狐疑了,在听到铃这样称呼着的时候,更是感到迷茫了。 这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姐姐啊?完全没给人准备的机会啊。 “回来了呢,铃,来让姐姐抱抱。”女子那紧闭的一双美瞳在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便大张开来,清澈的双眸直接移动在了两人身上,在看到出现在门前的是铃时,原本一直徘徊不散的冰冷完全褪去,数不清的温柔与怜爱顿时占据了她的瞳孔中,连声音都变了一种味道。 “姐姐,你为...呜呜呜..”根本不等铃说完,扑鼻的香水直接窜进她的鼻腔,接踵而至的是柔软又温暖的触感,铃呜呜咽咽,吐字不清,但是从她的表情似乎可以看出,她似乎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啊,我可爱的铃铃啊,这么久不见,你已经变得这么漂亮了,姐姐好开心啊。”女子高声叫好着。 莱尔懵了,这还是刚才那女皇般的人物吗?原来那种孤傲冷艳的气质都丢了吗?跟着节操一起丢了吗?现在在眼前的完全是一个对妹妹这种生物毫无抵抗力的妹控啊! 人格分裂吗?莱尔无语,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吐槽。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吐槽的正确时机啊,我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莱尔心中想到,他庆幸现在还有被那女人发现他的存在,要是看到自家那可爱妹妹和他这样来路不名的毛头小子在一起,肯定会引起误会的吧,莱尔瞥了一眼额上银色的刘海,恩,这种发色,的确有种人间界街头混混的感觉。 莱尔转过身,刚准备迈开步伐,心中连一次“你见不到我,你看不到我..”这种疑似咒语的心理活动都还没做,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定住了身形。 “跑那么快干嘛,你还有事情没想我解释清楚呢。” 莱尔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再次带给他了一种高傲的气场。 于是乎,三个人围在桌子旁,关于铃和莱尔的关系这个问题,解释了一下午。 知道金色的余晖渐渐将天空的云彩烧红,铃的姐姐才对莱尔收回那种像是看着千年宿敌一样的眼神。 也就是这一个下午的时光,莱尔对铃的家庭有了一定的了解,铃的父母在其他城市工作,她的姐姐叫若茗,也跟着父母加入了外迁的队伍,三人远在天边,常年不回家,铃的爷爷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只留下了铃一人,庆幸的是,铃是个坚强的女孩,用若茗的话来说,她的父母表示绝对信任自己女儿的机智。 莱尔也是在若茗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才发现,她果然和铃的全家福相片中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因为当时的铃仍是孩童,所以和她,和母亲不像,现在看来,这三人简直是三胞胎一样的存在啊。 “这都快晚上了,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回来的理由呢。”铃瞥了一眼窗外那着火的夕阳,对着若茗问道。 若茗妩媚的笑了笑,开口:“怎么,回来看一看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表示对她说法的赞同。 “铃铃,今年几岁了?”若茗突然这么一个神转折的问题,让铃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不知所云。 她都有些快忘了自己几岁了,有好几年,她都没有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因为在这偌大的家中,没有人会去为她的年龄在意,准确的说,是没有会在意她年龄的人在,这家,也是徒有虚名,实际上,只能被称作是房子罢了。 铃用右手的食指抵在下巴,思索了两秒,脱口说道:“十六了吧。” “十六了,有快五年没见了呢。”若茗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哀婉。“今年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铃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又快到了,就在学园祭结束的那一天。时间真的跑的好快啊,一眨眼,已经独自一人在这空洞的房子里活了五年了呢。铃暗暗的想到,心里有点酸。眉梢上闪过了一丝哀伤,虽是不起眼的变化,但却还是被莱尔捕捉到了,他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涌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怎么样,今晚不打算开个重逢晚宴吗?”若茗微笑着对铃说道。 铃当然想了,几年不见,她心中的思念与孤寂感只有自己知道,她多么想和自己的姐姐彻夜畅谈一下这几年自己的生活。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很想,但是,今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朋友们聚,所以再该时间吧。”铃有些歉意的小声说着。 若茗的脸抽搐了一下,想必是被拒绝后有些心情不愉快啊。 但是看着自家妹妹那满是哀求的想小猫一样萌到无比的眼神,若茗还是败下阵来。 “知道了,去吧去吧。” “谢谢姐姐。” “小子,还有你。”若茗话锋突然一转,带着严厉的语气对着莱尔说道。“是不是还有你啊。” “是,是啊。”莱尔自然知道若茗的意思,她这就是在问自己是不是也参与到今晚的聚会里去吗。 “你可别想打什么坏主意啊。”语气之严厉让莱尔有些不自在。 莱尔点头像捣蒜,若茗这才稍稍放心。 当晚,众人便在赛特的家中回合,然后坐着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驶向目的地。 第二十五章 训练(一) 漆黑的地下空间,却因为人造光源的存在,就像是近距离身处在明月之下一般,黄色的沙土被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轻风带起,奇异的淡绿色光点在这偌大的空间里飞舞着。 铃,莱尔,小凡,还有恺和霖,无人在赛特的带领下又一次来到了这绝密的训练基地,偶尔有一个绿色光点落在肩膀上,铃斜眼瞥去,这些大片的光点原来是一群萤火虫,绿色的光辉在它们的尾处微微散发着,在这有些压抑的空间里带给众人一丝舒心。 “最近几天的训练,你们也差不多能够灵活使用自己的力量了,今天就进行一个阶段的训练吧。”赛特用轻浮的语气说道。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霖习惯的推了推眼镜,率先发问。 “强化你们的战斗经验。”赛特笑了一下,一字一顿的回答。 赛特转身,漫步走向一旁的实验屋内,丢给众人一句话,“稍微在原地等一下,我最近做了个有趣的东西哦。” 待赛特的身影完全陷入屋内的黑暗中,众人开始集中注意力,打起警惕,这家伙的训练方式千奇百怪,谁知道这一次又会冒出个什么奇葩东西。 空旷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变得莫名的压抑,危险的气息逐渐弥漫在众人的四周,尽管知道这是赛特的训练,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众人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立刻摆开架势。 众人开始在脑中熟悉起自己的能力。 根据赛特的解释,恺的能力属于金属性的魔法,从他那强化后的身体外表可以准确的推断,他的能力,主要是强化自身的皮肤硬度,将**化为钢铁,来达到对防御力的提升,再者,因为他天生的怪力,这个魔法在提升防御的基础上对他的攻击力也有了不小的影响。 小凡的魔法是空属性,也就是空间之力,并不是莱尔那种可以储存的武器的空间魔法,她的魔力能够幻化成两个魔法护盾,也可以解释为打开另一个空间的两扇门,一个是漆黑的吸收之盾,是代表“进入”的门,能够将敌人的攻击吸收到以自己魔力形成的异空间,另一个则是白色如雪的魔法之门,用来控制被黑魔法盾吸收入空间的那股力量,然后将其释放出去,两个门交互使用,把握好时机,往往可以扭转局势,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神技,不过,以小凡那柔弱的女儿身,想要用到极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霖的力量不同于两人,赛特说,霖的魔力是和铃一样的昼之魔力,恺的魔法是金属性,属于夜之魔力,小凡的则是昼之魔力和夜之魔力通用的空间魔法,但她魔力的本质仍是月之魔力,但是霖的魔法却是光属性的,光属性魔法不属于月夜界的魔法使用范围。他的魔法能力的效果比较普通,就是控制魔力进行造型,将原本无形无质的魔力根据自己的意念组成自己需要的武器,而魔法的属性则是在某些方面对其进行了强化。虽然霖的魔法不算太出众,但他的魔力却很是精纯,比起常人的魔力还要有更大的发挥潜质。 其实,魔法本身并不是像他们这样爆发形成的,在月夜界,所有修炼魔法的人都是要从最基本学起,然后慢慢操控自己的魔力进行性质变化,然后再修炼具体的魔法,大部分人的魔法都是按照魔法系谱上的进行修炼,个别资质极高的人,还可以再此基础上,自行研修更高级的魔法,但往往这些自行研修的魔法不稳定,不适合普通的人使用,所以没有收录入魔法系谱,有的甚至还有副作用,有很大危害,这样的魔法就被称作禁术,并不允许人们私自进行练习使用。当然,每个人的魔力都比较偏向一种属性的变换,尽管也可以修炼其他属性的魔法,但是效果一般不会太理想,所以专修一种才是王道。 而霖,恺,小凡三人是人间界的普通人,比起月夜界那些一生下来就有着可以不断制造魔力的魔源的人来说,他们的魔源本身是沉睡的,只是由于启示录的作用,突然苏醒了,魔力出现的同时也直接给予了他们最适合自己的魔法属性和魔法形态。 至于铃的情况很是特殊,她的魔力并不能灵活的使用,用赛特的话来说,就是,她的魔力是“死”的,不能使用,但是其魔法量很庞大,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身体能力,那强大的感知力也是因此产生的。但是这种情况连赛特也搞不太清楚,只有一个解释这种现象的结论,那就是,启示录的能力太强大,有些负面的影响也是可能的。所以,铃就只能看着其他人训练。这一点让铃也是很无奈,要不是因为启示录的主人是她,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她必须在其他人训练的时候也在场。 在众人都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铃很自觉的退到了战斗区域外。 在这静寂的黑暗中,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碎石不停的弹跳而起,然后落下,不断重复着动作,凸起的岩石表面,细碎的沙粒开始脱落。铃虽然没有战斗能力,但她的感知力可不容小窥,此时,她虽身在战斗范围外,但是心却和大家连在一起,此时的她,正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闭上眼睛,努力的去探知着地面下方,去感受这造成震动的力量的来源。 大地的晃动还在不断的加剧,就像是在这浑厚的地层下方几千米处,正沉睡着一个恐怖的巨大野兽,一个连地核都烧不死的野兽,而此时此刻,却莫名其妙的从千万年的沉睡中苏醒,眼睛缓缓的睁开,感受着地下世界的黑暗与宁静,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不断挪动着,破开大地岩石地层的桎梏,体内全部力量调动,透过皮肤,渗入大地的泥土岩石中,向着上方不断的传输,最后引得众人脚下的地表,不停的暴躁。 铃的感知力就像是一条条灵敏的蚯蚓,钻入地下,向着三百六十度全面探索着,顷刻间,地下的部分结构已经在这些蚯蚓带回来的信息后,在她的脑中汇聚成了一个地图,之前的度假村事件中,她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探知到了莱尔的所在,现在,她的能力再一次的释放,大地晃动的频率再一次加快,铃脑部的地图中,突然出现一个代表着危险的红点,这就是震动大地的元凶。 铃猛的睁开双眼,对着眼前的四人喊道,“快躲开,敌人就在你们脚下。” 四人惊觉,闻声后立刻就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开始行动,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经过前几天的训练,几人之间的配合也是到了心领神会的程度,反应能力也在不断的战斗中变得尖锐。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脚下一错,四个体型不一的身影便各自向着背后所对的方向急速退去,就在几人刚才所在的位置上,大地向上凸起,土块碎裂,飞向四方,一个庞然大物带着生猛的气势破土而出,粗长的身体在空中弯曲,头颅上,四只红色的巨眼发着寒光,每只眼睛都分别锁定了一个目标,扁平的身体两侧,各有一排整齐的长腿,正不停的晃动着,人造光源的光芒顿时变亮了几分,乌黑的外壳看起来坚不可摧,钳子型的巨嘴甚是渗人,一只巨大的昆虫怪物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霖惊呼,眼前突然出现的怪物刺激着他的大脑,逼着他回忆起那段全程都充斥着危险味道的回忆。 其他人也在下一秒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铃更是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虫型怪物,不正是之前和安内梅斯战斗时,她召唤出来的巨虫吗,当时,铃等人还是联手奋斗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其击败,本以为它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没想到,此刻竟然生龙活虎的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在场的五人,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在众人还在迷茫中徘徊的时候,赛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起来,“别激动,上次那只巨虫确实已经挂掉了,你们做的很努力,值得嘉奖,不过这只是我临时制作的,不是生物体,只是个人造人偶之类的东西罢了,不会对你们有生命的威胁。” 众人松了口气,但是神经仍没有松懈下来,既然赛特都这么说了,那想必这就是今晚的训练目标了。 果不其然,赛特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众人内心的猜测。 “虽然这是我自己造的,但实力也不容小窥,你们的目标就是,联手干掉这家伙,经过了这几天的训练,你们的实力也该有所长进,如果打不过它的话,你们就白活了,回家面壁去吧。” 声音消失,巨虫立即躁动起来,身体在地面上不断来回挪动着,像是在舞蹈初学者临时上场进行表演一样,动作滑稽可笑。 莱尔笑了一下,将视线移到其他几人的身上,说道:“这当然难不倒我们,这次,我们三分钟就干掉它。”语气里全是自信。 其他几人的士气也随之大幅度增长,齐声呼道:“哦!” 赛特在不经意见已经走出了屋子,来到众人的身后,视线平视前方,莱尔等人已经冲了上去,气势非凡。 那就加油吧,赛特心中默念,然后将身影退到了阴影中,走出了地下空间,迈过了一个又一个阴凉的石阶,微弱的火光印在赛特脸上,阴晴不定。随着步伐声音越来越清脆,赛特重新回归到地面上,靠在废弃建筑的大门处,沐浴着今夜柔和的月光。 “哦,你竟然能找到这里。”赛特眯着眼,嘴角上扬,微笑着欣赏眼前的佳景,一个美丽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的脸上毫无表情和温度,冰一般的冷。 赛特有些忍受不了她那冰冷的气场,看着她那依然紧闭的双唇,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继续开口:“这么晚来拜访,有什么事情吗?若茗小姐。” 第二十六章 训练(二) 巨虫仰天长嘶,身体已经冲破了大地的全部桎梏,那庞大的身躯此时完全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几只巨眸中,酒红色眼珠轮回转着,最后,其中一只眼珠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小凡所在的位置,巨钳般的嘴巴顿时大张,尖锐的两排牙齿寒芒四射,上百只脚爪迅速摆动起来,硕大的身子压土机般的直冲而去,沙土向两侧四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是疾行的火车,巨躯越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极长的凹陷,身子摆动着,像是起舞的艺人。 小凡虽是女生,但不是个懦弱的小女生,经过这一段时间,她的心志已经经过了充分的磨练,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张牙舞爪的怪物,她并没有惊慌失色,反而冷静的做出了判断。 巨虫行动的同时,小凡的双腿也上下弯曲着,脚步发力,身体向着右方倾去,一个斜跳,便从巨虫进击的轨道上闪开,双脚再次落地的同时,巨虫已经从她的眼前闪过了,她十分完美的躲过了这一击。 巨虫前进的步伐忽然放慢,像是发现目标已经从预定的攻击位置是离去,头颅摇摆着,眼珠咕噜噜的转悠,巨大的身子十分柔软,一个九十度的弯曲,把身子扭的像个正在被拧去水的抹布,巨虫很快发现了小凡的所在,再一次行动起来。 小凡不是笨蛋,她才不会傻傻的站在,等着巨虫来进攻自己。她的动作中根本没有一丝停顿,在成功躲避了第一次攻击过后,便直接向着右方继续跑去,这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而害怕的逃跑,而是为了将对人引诱到恺所在的地方,既然它一开始就盯上自己,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恺时刻注意着局势的变化,见到小凡做出的反应,立刻心领神会,脚下沙土扬起,一个脚印凹陷入土中,恺沿着小凡行动的相反方向冲去,两人面对面飞奔着,交换了一下眼神,身子交错的瞬间,互相击打了一下手掌,下一刻,黄色的魔力波动疯狂涌出,在恺的身体上肆虐的扩散着,练身后的道路上都残留着些许的魔力,浑厚的气息充斥着,黄色的光芒的大方,最后包裹着恺的身体形成一个球型,把恺的全部踪迹藏到其中。 然后,球型聚集的魔力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此刻终于爆发了,一波有一波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地表上扩散,黄色的魔力也被这气势汹汹的多重气流冲破,恺以全新的姿态再次回归于战场上。 钢铁般的皮肤,结实的肌肉又扩大了几分,青筋暴涨,浓郁的金属气息向上蒸腾,银灰色的光泽与头顶的人造光源发出的白青色光芒交相辉映着,恺的全身都布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浑厚的嗓音颤动着。 “金刚之躯,武装。” 金刚之躯,就是恺为自己的招式所起的名字,真是实如其名,那钢铁般的肌肤,正是代表着金属的坚固。 巨虫被这猛然出现的气流扫过,身子不禁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在一瞬间,这并没有阻止它继续前行,显然是不知道恺的厉害,如果它不是人造体,而是原先的那只巨虫,恐怖就该对眼前的男人有所忌惮了,那还会这样没脑的继续前冲。 恺边奔跑,便扭动身体,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于身体右侧,黄色的魔力也像是受到了号召一般,全数汇聚与此处,不可言喻的气魄迸发而出。 灰色的钢铁之躯与巨大的黑色虫甲相互碰撞,飞出几丝火花,巨虫的行动就那样被硬生生的截住了,恺的身体虽然也因反作用力向后退了两步,但他仍是很快便稳住了身形,两臂肌肉鼓起,向前一抓,抱住了巨虫的身体。 巨虫长啸,想要挣脱恺的束缚,恺将气力向下一沉,双脚向地面陷入,青筋像是蛇群出动,在他身上不断爆出,巨虫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没能挣脱那股怪力。 黄色魔力再次向外涌出,恺大吼一声,原先沉在下方的力气此时全部上提,作用于手部,臂膀,还有腰间,三点同时凝聚气力,完美的协调,强大的爆发力瞬间几倍增长。 只见恺奋力的向左侧甩出,巨虫那庞大的身体,其中三分之一的部分都被恺的怪力抛出在地面上,巨虫哀嚎,千百只巨脚乱甩,那倒在地上的身体再次爬起。 “抱歉了,你还是继续倒在地上吧。” 时机几乎把握的毫无缺漏,在巨虫开始行动时,霖就已经蓄积好了全身的魔力,蓄势待发,当巨虫倒地的同时,他便一个箭步向前冲刺二去,银白色的光辉瞬间大方,华丽无比,空气中飞舞的萤火虫们自叹不如,全体识相的让开了道路,头顶的人造光源,此时也是黯淡了几分。 银白色的魔力以极快的速度在霖的左手缠绕起来,汇聚成弓的形状,像是用碧玉打造的一般,皎洁无暇,他双眼微闭,眼看着巨虫已经爬起,速度用加快了一倍,脚下生风,呼啸起来,踩着巨虫慢慢向上扬起的身体,一个妙到极致的借力使力下,他已经跳到了巨虫的正上方,与它那几只红色巨眸对视,右手弯曲,几只同样呈现着银白光芒的箭矢出现在手中,并排抵在银弓上。 “银光之弓,银之矢。” 银色的箭矢应声飞出,刺破浑浊的空气,带着刮耳的风声,呼啸而去,箭箭命中,顷刻间,只是光芒闪耀了一下,巨虫的几只巨眼便被射穿,这完全和当时在度假村森林里战斗的方式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的霖,比起那时,出手更是透着自信。 巨虫并没有直接倒在地上挂掉,这也合乎莱尔的预料,毕竟之前的那只是体内已经累积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了,而霖的几只飞箭怎是达到了一种将量变化为质变的效果。 但眼前的巨虫显然没那么容易被打倒。莱尔冷哼了一声,漫步想着巨虫走去,右手伸出,莹绿色的魔力从他身上骤然放出,没有恺那么浑厚,也没有霖的耀眼,但却比两人的都要凌厉,而且,透着更加强大的味道。 巨虫显然是被这新的魔力吸引了,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它似乎恼羞成怒,凭着微弱的感知,摸索着莱尔所在的方向,跌跌碰碰的冲撞而去。 绿色魔力不断的涌向莱尔的手心,绿色的魔法阵突然出现,紧接着,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绿色光彩,一个如墨的漆黑影子出现,呈十字形状,前端宽而长,冰冷的锋芒反射着人造光源的微光。 脑中开始浮现赛特那种轻浮猥琐的笑还有他和自己的对话,“莱尔先生,你有没有觉得,在和大虫子和它的召唤者战斗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发挥不出原先的实力呢。” “啊,废话,这是当然了,我的魔力被抽走了嘛。” 回忆中,赛特那张轻浮的笑脸摇了摇,“看来你果然是没有察觉到啊。” “察觉到什么?” 赛特的笑脸顿时抹上了一层神秘感,像是倒带的电影机一样,回忆的片段扔在不断加速,莱尔伸出手,五个蓝色的魔法阵在五个指尖上,对着莱尔腰部一按,蓝色光芒温柔的照射着,莱尔感觉腰部一痒。然后一一个漆黑的魔法阵竟然在他的腰部显现。 “这是?” “暗系谱的魔法,作用是消弱,中了这招的人,会在黑暗气息的渗入后,速度,力量,防御,甚至是魔力恢复速度,生命力,反应能力等等各种方面全面进行消弱,所以,你当时战斗之所以吃力,不仅是魔力大幅度的匮乏,更是因为当时你的战斗力只有百分之五十,当然,你的魔力为什么在被抽中后会恢复的那么慢,原因恐怕也是这个。” “在那之前我不记得我和什么陌生的人接触过,难道是,在被维普怀特的招式缠绕的同时被施加上的?” “应该就是这样了。”赛特指尖的五个魔法阵开始放大,慢慢融汇成一个,和黑色的魔法阵接触,强大的魔力震荡传出,最后蓝色与黑色两种光芒交集在一起炸裂,两个魔法阵全都消失了,莱尔顿时感觉全身开始涌现力量,果然是被封住了能力。 莱尔长叹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眼前巨虫仍在不要命向着自己横冲直撞,地上突起的岩石都被撞碎了许多。 “这一次,应该可以做到瞬秒了吧。”莱尔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神一凛,原本轻柔的飘荡着的莹绿色魔力顿时变得疯狂起来,就像是刚才的一切轻柔都是伪装的,而此刻的暴动才是其真正的面目。 “莱尔,弱点在它的脑后,我的感知力告诉我,那个地方魔力流动很微弱。” “一般,越是外表防御严密的生物,体内必定很是脆弱,若是身上有个弱点暴露的话,那这只猎物就算是彻底没希望了,相信猎人的话。”霖补充道。 “我知道的。”莱尔淡淡说道,改为双手握刀,直视着已经尽在迟迟的巨虫,脚下绿色魔法阵骤然冒出,小型气流汇成漩涡在脚下扬起,带着莱尔的身形向一旁闪去,速度之快,只留下道道残影,风系谱一式,风步,发动。 紧接着,又是一个魔法阵亮起,出现在双手前,滑过黑刀的刀身,风系谱二式,风之附甲,发动,“用尽全力的一击,你是否挨得住呢?”莱尔戏谑的对着眼前的巨虫轻声开口,绿色魔力顿时浓郁起来,缠绕在刀锋上,然后又变得锋利无比,时而像是锯齿,又像是铡刀。 风步的协助下,莱尔踏风而起,就像是点着水面起舞的天鹅,优雅庄重,但他是只“野天鹅”,虽优雅却不失威猛。 绿色的光芒由上而下的闪过,比流星还快,比烟花还耀眼,黑刀的迅影轻松的划过巨虫的头颅,毫无阻碍,铃的感知果然准确,果真是最脆弱的地方。 鲜血溅起,巨虫瘫倒在地,不留一丝生机。 莱尔收回黑刀,其他几人都赶来这里集中起来。 “铃,大约过了多长时间。” “二分五十秒。”铃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什么啊,差点就没能达成我预订的目标了。”莱尔撇了撇嘴。 “但是大家都很努力了啊,你自己一个人要求那么严格干什么。”铃撅着嘴说道。 莱尔挠了挠头,随机会心笑了一下,“说的也是,总之慢慢努力吧。” 第二十七章 开始调查 月色朦胧,淡雅的青白光辉映在若茗的脸上,阴晴不定。 “我就知道我妹妹口中的聚会不是普通的孩子间的游玩打闹,果然,看来是被你带到奇怪的地方来了呢,你是要当人贩子吗?”若茗张开她那花苞般娇嫩的双唇,说道。 “喂喂,我说大小姐,不要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好不好,我要是把你妹妹给贩卖了,你还不得杀了我。”赛特耸耸肩,脸上是一成不变的轻浮的笑容。 “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这让我安心了不少,还有,谢谢你,在我妹妹最危险的时候出手帮了她。” 赛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若茗是来道谢的,原以为她会揪着自己不放非要自己向她解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再狠狠的挖苦一番呢。 “原来如此,你对事情的真相似乎也猜出了个一二吧。” “差不多吧,,最近一段时间我会留在这个城市,一是想和我家妹妹多团聚一下,再者,”若茗眉头皱了一下,“总感觉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呢,我不放心。” 赛特抬头遥望着明月,一阵晚风扫过,枝叶被吹的瑟瑟作响,“说的也是啊,毕竟,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开来,谁都无法将它强行停止,就像花一样,只要处在轮回之中,就无法逃脱凋零。”话语中传出无数的神秘感。 “既然如此,你就稍微做些事情吧,也当是帮我的忙。”若茗提高嗓音,将赛特的思绪从风流的吟游诗人的状态中强行拉回,“你的代入感挺强啊,哲理的话说的溜溜的。” “这不是夸奖的话吧。”赛特苦笑了一下。 若茗没有开口,掏出了手机,白皙的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正对着赛特。 “恩?这是?”赛特凑上前去,才看见上面的文字。 “最新报导,今天早上,发现机场南站街区的花店遭到莫名的袭击,现场一片狼藉,唯一的线索是墙壁上的怪异痕迹,同样出现这种类似的情况的,还有红叶市东南部,全市最大的动物园的杨树林养殖地,场面惨不忍睹,连附近的动物区都惨遭毒手,据推测,作案时间为昨天晚上,警方已经开始严密调查,望各位居民夜晚出门小心,以防不测,本台将会继续关注事态。”赛特一字一顿的复述道。 “呀嘞呀嘞,似乎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呢。”赛特直视着若茗。开口道:“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介入这个奇怪的事件中?喂喂,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侦探,这事情和我没关系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对这件事情开始留心了吧,这次的事件根本不是普通人造成的。”若茗收回了手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调查的,毕竟我也算是个红叶市的良好公民,这点事情还是应该做的。” “那就好,我没什么事情了,先走了,”若茗说完,转头离去,走到半路听了下来,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把下面那几个小家伙也带上吧,全当对他们的历练。” “了解,晚安。”赛特微笑着对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挥手。 当赛特回到地下空间时,看到的就已经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造巨虫,和坐在一旁休息的莱尔等人,很明显,胜利是属于莱尔他们的,而且,也仅仅是在自己和若茗的简单谈话的这一小段时间内。 “啊呀,挺能干的吗,看来这几天的努力很有收获啊。”赛特拍了怕手,表示对众人的赞赏。 “就这种级别的大虫子根本放不在眼里嘛,还有没有更加困难的挑战了?”霖满脸得意的问道。 赛特依然保持着笑容,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策划什么不好的点子,随即开口说道:“啊,有啊,不过,这次的舞台要到上面去。” “上面?是要到地下空间的外面吗?”铃问道。 “想给你们一个试炼罢了,你们不正是想要更高难度的挑战吗,跟我出来吧。”说完,赛特便转身离去,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急忙追着他的身影离开了地下空间。 月色依旧美丽,尽管刚才的战斗只用了两三分钟,但对于众人来说,像是一整个晚上那样漫长,毕竟,战斗也算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了,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坐上了兰博基尼跑车,众人的疲劳感才开始得到缓解。 “话说,赛特大叔,你给我们的试炼到底是什么,还要到地面上来。”铃看了一眼跑车前进的方向,一栋栋高楼建筑的影子正在不断的放大,“而且还要去城市里面,难道不怕受到影响吗?” “你们昨晚发生的花店袭击案件和动物园袭击案件吗?”赛特没有直接回答铃的问题,反而是买了个关子,转移了话题。 “说到花店的话,今天中午我和莱尔,小凡去音像店的时候见到了,当时做的还是你的车呢,不过,那个花店遭到的袭击似乎不是普通人呢,更像是野兽,但说是野兽,也不太现实。”铃说道,她回忆起白天时候见到的惨景,还有墙壁上那巨大的野兽抓痕,眉头皱了一下。 “恩,其实,警方推测是昨晚出现的,相同的案件不止是那个花店,同样的还有红叶市最大的那家动物园。” “是达乌斯他们那伙人做的吗?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啊,难道那些地方藏得有其它启示录碎片?” “这一点尚不明确。” “喂,等一下,你现在说的事情和你所谓的试炼有什么联系啊,不会是让我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吧。”霖问道。 “猜对了。” “喂,等一下,我们可不是什么少年侦探团啊,调查花店动物园袭击案件什么的,为什么要我们去啊。”霖有些不满,想到自己有着力量却要去调查什么动物园,明显是大材小用嘛。 “你这样说就有些不对了,不管是战斗还是调查,只要牵扯到有关敌人动静的事情,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全当是锻炼你们对事情的处理能力,况且,别看这件事表面没那么严重,但是,暗地里说不定正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计划呢。”赛特说道。 霖想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跑车,速度就是不一样,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赛特便将众人带到了最先发生事件的地方,机场南部的花店。 沉睡在夜晚的花店,显得更是凄凉,不时有阴风吹过,窜入铃的袖口中。铃拉紧衣袖,走近花店,地上仍是数不尽的碎石,泥土,失去生命力的花儿们此刻已经完全枯萎,黄色的封锁线纸条仍在那里挂着,只是那块代表花店的招牌,已经没有了踪影,估计是被哪家的顽童给带走当玩具了。整个被废弃的花店,在这气氛有些诡异的夜晚里,就像一只沉睡的野兽,被恐怖的气息所包围。 “我说,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来过这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啊,只有墙上那巨大的爪印罢了。”铃嘟着嘴抱怨到。大半夜的跑到这里不觉得很怪吗,很容易被人当做坏蛋的哎,铃心想。 “达乌斯他们和我是一样的,都来自月夜界,那么,在晚上,肯定会比在白天收获一些更多的线索。”莱尔在一旁说道,一双赤瞳在这夜晚中更是显眼,鲜艳的赤红色仿佛能看穿一切。 “还是莱尔先生聪明,你们看。”赛特指向墙上的巨大抓痕。 “哇,这么大啊。”白天的时候,霖和恺并没有和铃一起行动,此时见到这抓痕,也都觉得很是震惊。 “这个就是我说的巨大抓痕啊,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普通的野兽造成的嘛,可是,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出什么?” 莱尔走上前去,在抓痕上抚摸着,白天发现的血之颗粒此时已经完全消退,他原本就想着今晚再来调查一番,正如他所说,对于月夜界的人来说,要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在晚上是最容易发现的,因为白天会对这些线索起到掩饰的作用。莱尔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确信这是达乌斯一行人做到,毕竟,在人间界,体内有魔力的,除了在场的几位,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达乌斯那一伙人,可是现在,血之颗粒已经完全没有了,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 “就如铃所说,这里没有什么更有用的线索了。”莱尔叹了口气,说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有线索我们可以制造线索啊。”赛特摇了摇头,说道。 “制造线索?”众人一惊,铃直接就脱口而出,“怎么制造法?” 赛特神秘的笑了笑,道:“侧写。” 第二十八章 开始调查,其二 “侧写?”铃有些不解。 “侧写,将自己融入到事件之中,想象自己是当事者,并通过对现场的状况,模拟当事者的思考,把自己完全代入当事者的角色中,将事情发生时的状况重新模拟一遍,这就是所谓的侧写,在侦查某些案件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能力,简单的说,就是一种换位思考的能力。”霖推了推眼镜,并开始充分的展现他那渊博的知识面。 铃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搭在肩上的手给阻止了,霖收回搭在铃左肩的手,将她的视线引过来,用食指对着嘴,做出“安静”的手势,“不要打扰处于侧写状态下的人。” 铃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赛特。月光照耀下,赛特的身上缠绕上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神秘气息,脸上原本那轻浮的笑脸,此时却被一张没有温度的扑克脸替代,没人能从中看出他的一丝心思。 赛特无言的走到废墟般的店面门外,凝视着门框和地上碎裂的玻璃门,门把手以诡异的摸样四处断裂着。 “从门把断裂的痕迹可以看出,像是利刃所致,但是不是刀剑,应该是铁爪之类的器具。”赛特俯身,轻抚着铝制门把手。 然后,他直起身来,目光恍惚的望向前方,右手在空中虚拍了一下,紧接着,慢步走了进来。铃清楚看到,赛特手上刹那间闪现的微弱的魔力流动,他此刻是在真的完全融入角色中了。 赛特四处环顾,最后走到印着巨大抓痕的墙壁前,双手在身前毫无规律的扒拉着什么,他的脚下是已经破损的花架和裂成碎片的花盆。 “莱尔先生,请到我这个位置站着,重复我做的动作。”赛特说着,同时又走向了门外。 莱尔虽然内心还是处在一片迷茫的状态,但他仍是照做了,因为他知道,赛特现在做的虽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赛特再次走到门外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向外散发的魔力变得浓厚起来,双瞳也染上了诡异的紫色色泽,寒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襟,吹的众人同时缩了缩脖子,铃心想,不愧是专家,连魔力给人的感觉都模仿的那么逼真。 正在铃在八卦的猜测赛特接下来会模仿出什么奇怪的动作的时候,急速闪现的黑影让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本还在凝聚魔力的赛特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满身杀气的冲到了众人脸前,就像是为了突破严密的防线一样。若不是铃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事,否则她肯定会大叫着一只手直接甩到他脸上了。 莱尔仍然在重复着刚才赛特做的动作,两只手抽筋似的乱甩,有些无厘头。赛特冲进来的时候,那以假乱真的邪恶气息和杀意让他也是感到震惊,再然后,他就看到赛特顶着张狰狞的脸孔,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圈,正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这货变脸玩的也挺行啊,那满脸像死了老婆的表情还真是逼真啊。莱尔心里腹诽着。 赛特依然一脸疯狂的照着自己冲过来,左手强力的举起,像是一把随时准备等待着饮血的杀人刀。 喂喂,差不多可以停下手了,你不会是真的想往我身上来一下吧。莱尔心想。 正如莱尔所想,赛特高举的左手还真的就那么朝着自己挥来,莱尔急忙侧身躲开,一个斜跳来到了破碎的窗户边。 赛特的左手做出野兽利爪的样子,扣在墙壁上,碰触的同时,他那浑身的杀气顿时消失殆尽,就像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很好,了解了很多,莱尔先生,问个问题,如果我刚才是真的追杀你,而且手里不是空的,是一把正在停不下来的电锯,并且你手无寸铁,身上负伤,你此刻会做什么。” “可以的话,我想拾起一块石头和你拼了,被一个猥琐大叔追的满大街跑,想着就让人不爽。” 一旁的众人十分赞同的似的点了点头。 莱尔满脸难堪,说道:“你们敢配合我一点吗?莱尔先生,你最近的吐槽能力越来越凶残了,你可要悠着点,别再被铃小姐给继续带坏了。” “喂。”铃瞥了他一眼。 “好吧,说正经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破窗而逃了。”莱尔指了指背后破裂的大洞。 “这就对了,根据我的推断,当时这里应该有两个人,不,应该是两个野兽。” “野兽?”众人诧异。 “嗯,这墙上的抓痕,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并不是武器造成的,更像是野兽的利爪,应该属于犬科动物。”赛特说道。“铃小姐,请你再看看那则新闻报道。” “嗯,”铃应答着,打开了手机,翻看着新闻,“啊,根据居民的反映,昨晚有很多人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先是悉悉索索的轻声,然后是东西破碎掉的声音,紧接着出现了狼吼声,野兽的撕扯声,真亏这些人睡觉的时候还能这么清楚的捕捉声音啊。” “这是非常重要的条件,事发当时此处应该有两人,准确的来说是两只狼类的野兽,我们假设第一支先到的为狗A,当时,狗A为了某些目的来到这个花店,它用利爪把门把破坏,然后来到这堵墙边,它应该是在找些什么,然后把花盆的弄到了地上,这就是那些居民听到的东西破碎声,这就更能证明来着不是人,什么人会在偷偷摸摸的时候那么不小心把花盆弄倒,除非他是想去警局旅游,但如果是碍于身形的原因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是只狼或狗,肯定会直起身子,这样就不利于自己的手部,所以会弄碎花盆,然后,就在这时候,另一只野兽冲了进来,我们假设它为狗B,他的目的很显然是狗A的姓名,负责它的攻击不会在墙上留下那么深的已经,当时的情况非常突然,狗B应该是急速冲进来的,就想我刚才做到,门口地上的痕迹不知你们注意了没,那种摩擦的痕迹,很明显是快速的前冲造成的。” 众人顿时感觉醍醐灌顶,原来刚才赛特突然见性情大变原来是这样。 “然后,狗B直接对狗A攻击,这墙上的抓痕很好的说明了攻击的力度很强,只不过没有攻击成功,也许伤到了也说不定,但是狗A还是破窗而逃。”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不是从窗户进来的,也许居民们听错了也说不定。”铃反驳到。 “你们看,玻璃的碎片不是洒落在店里,而是窗外,如果是从窗户进来,玻璃一定会是落在店里的地上。” “这样啊。” “我想你口中的狗A应该是受了伤了。”莱尔突然插嘴。 “哦?”赛特颇有性质的看着莱尔。 “我们吸血鬼能够看到你们看不到东西,一种血之颗粒的东西,你们可以把血之颗粒和血滴看成原子和分子,我发现在抓痕的附近有血之颗粒的存在,一直蔓延到门外消失。我想,应该是狗A被打伤了,狗B看到猎物逃走,遍从门口追出。” “说的很好,那你说的那种颗粒向哪个方向散去了?”赛特吹了个口哨。” “向着东北方向。” “那就没错了。你们知道哪个方向有什么建筑吗?” 铃用手机看来一下地图,然后惊呼:“动物园!” “是那个同样收到袭击的地方吗?”其余几人问道。 铃点了点头,她现在彻底明白,原来赛特还真的有测写这种高超的本领。 “走,去下一个目的地,我们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赛特边说,便走进自己的爱车,引擎发动,排气管以有规律的频率震动起来。 众人接连钻进车内,兰博基尼化为一道靓丽的红色光线射向远方,刺破了黑暗包围的夜幕。 无论是谁,一开始都没想到,案件的当事者,竟然不是人,而是狼之类的犬科类野兽,要是让警察来办案,估计想破脑子也不出个因为所以,铃坐在柔软的座位上,安内梅斯的身影不知为何出现在她的脑中,她召唤的巨虫,第一天袭击自己的似狗似猿的怪物,还有她最后化身的黑色魔兽,都想是梦魇一般,从记忆的深处,突破冲冲阻隔,再出将自己的模样展现在铃的眼前。铃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不安的心情在胸口徘徊。 第二十九章 开始调查,其三 “这里也是一样的凄惨呢。”铃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禁感叹道。 大约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在红色兰博基尼的全力奔跑下,众人来到了第二个目的地。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是昔日那惹人畅怀的画面。 原本生机盎然的杨树林,此刻变得满目狼藉,似乎刚刚经历了世界末日一般,树身折断,纸条化为数不清的碎屑散落在地,大片绿中泛黄的杨树叶嵌入泥土中,地面上坑坑洼洼,参杂着些许的血迹,怪异的裂痕毫无规律的在地上排列着,像是被巨大的野兽侵袭了一样。 血迹一直顺着北面延伸,隔离着绿化带和动物笼的大理石墙壁,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摧残殆尽了,厚实的石墙上,颇大一个裂口呈现着,碎石散落在墙角,墙壁裂缝上,还有一些斑驳的褐红色的印记,那是已经干涸了的血。 莱尔率先脱离众人,进入到了动物园内里。这个红叶市最大的动物园,圈养了世界上大部分动物,除去那些受到国家保护的稀有动物,整个动物园占地面积是红叶市的十分之一,四周都是用最坚固的大理石砌成的围墙,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人会把坏主意打到这里,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昨晚,这个堡垒般坚固的围墙被轻而易举的破坏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更不可能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高端武器,毕竟,在普通人的认知里,要毁掉这堵围墙,不用些大型杀伤力武器是办不到的。 莱尔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息,还有些淡淡的甜腻。 他紧闭双眼,感受着空气中氤氲的气息,在其他几人来到身边的时候,才睁开眼,并说道:“空气中有魔力的气味呢。” “恩,看来这个地方出现的状况也应该是相同的凶手造成的。”霖推了推眼镜说道。 铃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直直的向着一旁延伸,宛若一条褐红色长线,铃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走去,血迹跨过了墙上的裂缝,穿过圈养动物的牢笼,一直延伸到远处。 “这是,呕..”铃捂住嘴干呕,腹部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晚饭给吐出来。 “小铃,你发现了什么吗?”小凡看到了铃的异状,走上前来问道。 “小凡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相信你会后悔的。”铃依旧捂住嘴,那股缠着自己的恶心的感觉一时半会还退不了。 小凡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压制住好奇心,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呕..”,就像铃所说,小凡确实后悔了,因为她看到了让身为女孩子的她不能直视的一幕。 就在两个女孩的眼前,满地的褐红色,全是干涸的血液,有些还未完全风干的血迹夹杂在石缝中,血迹一直蔓延到脚下,放眼望去,就像是这个地方被鲜血给清洗了一番。关着动物的铁笼全部断裂,扭曲着倒在地上,而那笼中的动物,也都被体无完肤的死在了地上,有的腹部被挖破,有的头部被削掉了一半,在场的几乎全部都缺个胳膊或是少只腿,连那凶悍的食肉野兽都惨死在神秘的力量之下。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完全叙述的场面,就像是古玛雅的血腥祭祀。 几个男生也发现这里的惨状,急忙走上前来,安慰着两个女孩。说实话,这场面,就算是阳刚有朝气的男孩子们也有些吃不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铃向着赛特投去询问的目光。 赛特没有去看那惨不忍睹的场面,表情严峻,似乎还有些愠色,看来,他对这种做法也十分的反感。 “还是刚才的假设,狗B追着狗A来到了这里,先是在杨树林里追上,然后发生了争斗,如果说,刚才是在花店里,狗A事先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威胁自己的生物,再加上花店范围之小,所以,在遭受到偷袭的时候无法很好的反抗,于是负伤逃脱,估计,狗A原本只是想要甩掉狗B,但对方却紧追不舍,这一次它有了防范意识,而且,这个地方空间大,足够它们一较高下,所以,这个地方才会遭到这样的打击。” “那些死去的动物呢?” “这些动物的死,其实更是证实了小凡我们调查的对象不是人,一般人会在追逐其他人的同时,放下手来去厮杀其他无关的动物么?答案是否定了,既然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达乌斯的手下的话,自身所散发的杀戮气息应该会被那些普通的野兽感觉到吧,毕竟野兽的感官比我们人类要敏感的多,就算是被战斗波及,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但如果,是那人的本能,促使它去伤害其他的动物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如果这是敌人的恶趣味呢。”霖发问,自从见到了安内梅斯后,他总感觉自己所面对的敌人都是一群猎奇倾向的家伙。 “可能性不大,优先排除,就算是有再变态的爱好,达乌斯的手下也是一群受过训练和规矩束缚的家伙,任务是最优先的。”赛特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这两场事故,都是两只小狗的打打闹闹。”莱尔总结着说道。 赛特点了点头,“当然,这只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情况,事实到底是怎样,再没见到凶手的真面目前是不能完全得知的,但是,这种情况的真实性,我想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吧。” “大致的都清楚了,我们接下来要采取些什么行动呢,现在的状况明明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啊,而且,我们连敌人的目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虽然肯定是坏事情没错,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制定什么样的措施。”霖急忙开口。 赛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锻炼你们的观察能力还有对事情的判断力就是我带着你们出来一起行动的目的所在,你们再想想,结合两个地方发生的事情,还有两个地方的异同点,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霖,你不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最有天赋么。” “这个...”霖挠了挠头,开始思考起来。“蛛丝马迹吗。” “其他人也行动起来,看看这里还有什么隐藏的线索没有,顺势休息一下,你们差不多也累了。” 众人齐声回应了一下后,开始四散开来。莱尔漫步走到一块石头旁,灰色的色泽,破裂的一面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部分,应该是墙壁破裂飞出来的碎石。 莱尔慢慢的坐下来,看着夜空,凝视着天上那温润如玉,皎洁明亮的圆月,四周的星星也因它而黯淡。静谧的夜空就像是一潭湖水,白色的圆盘沉入其中,丝毫不带起涟漪。 不知道,那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样了呢,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情吧,人们还会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生活吧,平静真好呢,没有那么多的战斗,没有那么多让人流血的事情,哥哥应该还在练剑吧,伯父应该已经睡了呢。莱尔想到。就算是继承了真祖之血的高贵吸血鬼,离开自己所在的世界这么长时间,想必也会感伤吧,更何况,莱尔只是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他也只是和铃相同的岁数,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另一个世界,更让他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事,这一来就快有一个月了呢。 “在想什么呢?”甜美的声音像是突然在耳畔响起的美妙音乐,撩人心弦。 “没什么。”莱尔回答,他没有扭头去看来者是谁,因为他已经猜出来了,不是铃,还能是谁。 “是不是想家了,”铃的脸上布上了一层狡黠,活像个狡猾的小魔女。她挨着莱尔坐下来,和他一起仰望着夜空。 “我们那厉害的吸血鬼大人,其实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要扑倒妈妈的怀里撒撒娇啊。”铃故意换了个腔调嘲讽起莱尔,不过,是没有恶意的嘲讽,更像是青梅竹马之间无意的玩笑。 莱尔笑了一下,旋即笑容消失,留在脸上的是毫无表情的面孔,“其实我没有母亲呢,也没有父亲。” 铃愣了一下,这次发现原来自己说错话了,一股歉意涌了上来,想要做些什么表示自己的歉意,但却是手足无措,气氛有些尴尬。“那个,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 “没什么,你并没有做伤害我的事情。”莱尔笑着回答。 这家伙,笑容是假的吧。铃心想,不知为何,她似乎可以感觉的到莱尔此刻内心的苍凉。 “你的表情,很悲伤呢,而且,很孤独。”铃迟疑了一下,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说出了心底话。 “是吗?也许吧。”莱尔说道,脸上的假笑随之淡去。 铃看着此刻的莱尔,心里却想到了之前。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呢,没有表情,冷淡淡的,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总是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融入他人的想法。难道说,其实他不是孤傲,只是孤独?没有笑容的表情只是掩饰自己的内心,不去接纳他人只是自己畏惧外界。 铃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隐约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担心?不像;难过?不对。她看着莱尔那隽秀的脸庞,很帅,这是事实,赤色的眼睛发亮,就像那天晚上一样,那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只不过,那看似无常的瞳孔之中,似乎有着被极力掩饰的深邃,或许,在初次见面就有了,或许,再没有相遇的很久之前就有了。 想要了解他呢,想要帮他呢,不想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孤独,悲凉,让人有些痛心。 “莱尔你有什么心事吧,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会难受的吧,要不你说出了,来做你的倾听者,我帮您分担你的忧虑,说实话,看着你这样的表情我有些难受。”铃抿了抿嘴,说道。 莱尔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身旁坐着的女孩,写着担心二字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虚伪。“奇怪,是本人没错啊。” 铃又愣了一下,这次是因为她没有听懂莱尔话里的涵义。片刻,终于恍然大悟的铃撅起了嘴巴,不满的说道:“什么嘛,人家好心关心你的,你还怀疑我,我可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莱尔呼哧笑出了声,不是假笑,是真的,他被眼前这个女孩的单纯给打动了。 “其实,来你们人间界真的挺好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让人感到很安心。” 安心?他果然.... “莱尔,你...” “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最近遇到的麻烦太多,有些累罢了。”莱尔打断了铃的话,然后站起身来,向着铃的身后走去,其他人都已经休息准备集合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在那里并肩齐坐,侃侃而谈,可能是因为这画面过于和谐温馨,所以没有人去舍得故意打扰吧。 “莱尔,你什么时候给我说都可以的,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虽然我做不到什么太大的事情,但是我也有力所能及的是,我可以一直等你告诉我你的心事,我会帮你分担,所以说,”看着莱尔的背影,铃也急忙站起来,说道,“请你笑起来吧,别再摆着那样的表情了,我不想看见你那种表情,我希望你能笑起来。我们,是朋友的对吧。” 莱尔停下脚步,想在思索着什么。 隐约间,莱尔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很模糊,只有轮廓,但却可以看到脸上的微笑,慈祥安宁。另一个影子则是清晰无比,鲜红的长发随风飘舞,同是红色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花枝招展,美丽诱人,那人的嘴唇上下起伏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两个影子只是出现在一瞬间,旋即被另一个人的模样替代,乌黑秀发,明亮的双眼,一身学生服套在身上,可爱,活泼,那是铃的样子。 莱尔愣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一条直线。 “大家都等着我们的,走吧。”莱尔背对着铃,招了招手。 “恩。”铃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去。 月色朦胧起来,似乎,开始带上暖意了呢。 “呦西,米娜,哈亚古。”赛特猥琐的笑着,然后开始炫耀起他那三流的岛国语来。 “休息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大概已经快深夜了,距离昨晚花店受袭击的时间差不多一样了,我们该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了。” “到底要怎么做啊。”恺开口问道,他也不在保持沉默了,加入了对话的行列中。 “别急,听听霖的解释吧。”赛特边说边看向霖,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恩,”霖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之前遭受袭击的地方有个共同点。” “共同点?不懂。”恺说道,他虽然身强力壮,但是动脑子的活,他可不太擅长了。” “啊,我知道了。”铃突然大叫道,名为灵感的东西醍醐灌顶般的袭来。 “小铃,你想到了什么吗?”小凡问道。 “恩,”铃点了点头,“花店,动物园的杨树林,这两个地方都有植物的对吧。” 可谓一语点破梦中人,众人都露出“原来如此”说的神情。霖点头示意铃的回答完全正解,赛特则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 开始调查,其四 “根据从之前到现在的发现与猜测,差不多可以推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霖说道,“首先,还是借用赛特大叔的假设,狗A应该是来自于月夜界之类的异世界,我觉得应该是误闯,然后来到了人间界,既然是误闯,那它就会寻找与自己原本生活的场所很类似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它袭击花店和动物园都是为了要寻找类似自己故乡的地方,那这么说,它以前生活的地方,应该是森林之类的地方吧,野兽就是住在森林里的吧,这样一来,推测它属于野兽的范畴也说的通了。”铃大彻大悟的说道。 “恩,然后,它便开始着力寻找,首先找到的地方是机场南站的花店,那个花店算是红叶市最好的花店了,各种高档珍惜的花束都有,那么这个地方被找到也不为过了。”霖继续说道。 “看来你们口中的那个狗A住的地方也够奢华了。”铃嘟着嘴插嘴说道。 “紧接着,也许这只狗A身上有什么秘密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埋伏在人间界的达乌斯等人也正需要,所以要对它展开追捕,这时候,狗B便出现了,先是在花店进行偷袭,不过却让对方逃走了,狗A逃走后,继续寻找更加类似的地方,于是便到了这里,但是狗B却是紧追不舍,于是二者在这里再次发生了争斗,同样也引发了这里的惨案。” “等一下,如果要是追捕的话,派出人来进行任务不是更有效率吗,可是你们假设的狗B是个野兽哎。”小凡满脸的疑问,问道。 “这是一个盲点,我也还没有想到,不过赛特大叔的推测应该是真的,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们目前的线索还不够。”霖为小凡解释。 “说不定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呢,我都一次被攻击,还是一直品质混杂的野狗呐。”铃插嘴。“你们说,达乌斯他们是不是宠物控啊。” 众人无语,霖满头黑线,佩服她那何时都乐观的心态。 “训练野兽战斗的应该是安内梅斯的专属吧,不过那家伙已经被我们打倒了不是么。”小凡问。她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度假村的夜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重伤恋等人的恐怖女人,安内梅斯,还有她变身后的黑色怪物,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心有余悸,后来也是听闻赛特的解释,才知道她是个和野兽有说不清道不尽的瓜葛的女人。 “但是,最后达乌斯出现后,可是把安内梅斯和维普怀特都带走了呢,说不定他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呢,我当时可是亲眼看到的。”莱尔边说边握紧了拳头,心中印满了“不甘心”三个字,那时候被达乌斯轻而易举压制的完全无法反抗,那种憋屈感他始终忘不了。莱尔再怎么说也算是高傲的真祖贵族啊,贵族是什么,就是那种高傲到不能忍受比自己低一个档次的人做出让自己觉得很难堪的事情的人。 “这个问题先暂且放一放,现在关键的事情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条件,推测接下来会出事的地点。”霖推了推眼睛,有做出手势示意两人不用再为此争执了。 “如果达乌斯他们已经捉住了那只异世界狗狗怎么办。”铃问道。 “那就不好办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只有他们在人间界一天,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会对人间界造成一定的威胁,不过,这也是不一定的事情,你们看,血迹一直向着北方延伸,应该是负伤逃离留下的,所以,我觉得敌人应该还没有得手,而且,今晚他们可能还会有行动。” “那你能推测接下来的地点吗?” “之前不是说了么,狗A寻找的地方都是植物比较聚集的地方,而且,从花店开始,到动物园这条直线可是非常特殊的啊。” “你是说,红叶之路。” “红叶之路?那是什么。”莱尔显然对人间界的东西了解甚少。 “红叶市算是树木花草种植比较少的了,整个城市,只有一条路线上有树木,这些树木也都是城市建筑之前就有的,活了上百年的火之杨树,这可是只有红叶市才有的超稀有植物,有人试着进行移栽或是培养,却都失败了,那些树只有在红叶市的固定地点上存活,是非常奇妙的树,到了秋天,树叶会像燃烧的火一般,所以叫火之杨树,长着火之杨树的那条路就是红叶之路,红叶市也是由此得名。”铃解释。 “原来如此,在植物稀少城市寻找疑似自己故乡的地方啊,那也只能按着这条路走了,那么这条路的尽头是?” “红叶市市内的山区,后山。”霖缓缓说道,其实他是最不想提起这个地方的,那个地方,是他妹妹去世的地方,也是给他留下一生的阴影的地方。 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后山,他又要再次面对那个让自己畏惧的地方,尽管真正的元凶安内梅斯已经被他们所击倒,但是他的心结仍是无法完全消去,对那个地方的忌惮也依然存在。 “既然都已经明白了,那就打起精神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也说不准,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也有可能会有残酷的战斗等着我们,无论如何,在危险来临前,你们可要保持住最佳状态,不要一不小心就挂掉了。”赛特拍了怕手,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然后开始为了提升士气而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尽管众人怀疑这话真的算不上是鼓舞人心的话,但还是齐声回应他,毕竟,接下来回和敌人打照面这一点众人还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他们此时已经开始绷起神经来了。 此刻,午夜已经彻底到来,红叶市市内的教堂上,黄铜质的古朴大钟嗡嗡作响,嘹亮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市,打破了寂静的夜幕,像是年迈的贤者宣读着神圣的宣言,为这个沉睡中的城市送上了赞美的诗歌,神秘的气息四处氤氲,晚风轻盈的拂过,染上阴影的杨树叶窸窣着。 后山的树林内,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诡异的弥漫着,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洗,依旧无法散去,仿佛在那黑暗的深处,沉睡着一只强大的千年魔物,那白色的雾气是它的鼻息。 青白色胜似月光的光团突然冲大树投下的阴影中出现,一弹一跳着,紧接着,白色光团像是化为了燃烧的火焰,青白色的光子凝聚成团向四处散发着,那原本球型的光团竟开始慢慢的拥有了轮廓,四只脚爪落地,尾巴在身后晃动,头部的地方,两个如同大海般蔚蓝的光点忽现忽灭。 青白光芒顿时明亮了几分,一句浑厚嗓音的话语凭空冒出,“今晚,那家伙应该还会出现吧,真是难缠。” 第三十一章 神狼(一) 铃推开红色油漆粉刷的汽车车门,猝不及防的她被突然吹来的一阵晚风吹的打起了寒颤。 “呀,真冷。”铃尖声抱怨,“差不多午夜了吧,刚才教堂的钟声都响起来了,这个点怎么这么冻人啊。” 她捧起双手哈气,白色的热流仅仅是冒出的瞬间,便冷却掉了,在夜色中淡开。 “车的后备箱里有大衣么?”铃把实现投给赛特。 “没有。”回应她的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猥琐..”铃撇嘴。 “喂,为什么我的车里没衣服就说我猥琐啊,这两样没关系的好吧。” 铃吐了吐舌头,索性不再理他。 赛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自己身上挑刺。 蜿蜒的山路,曲折的向上伸长,像是一条沉睡的巨蛇,青灰色的石砖有规律的铺在褐黄色的泥土上,石缝的间隙,绿色的杂草一根根的竖起,晚风依旧在不断的扫打着山岗的每个角落,丛生的杂草晃动,仿佛在争相展现着自己的面目,在这安静的夜晚,估计只有它们如此活泼了。 铃扫视着两侧的树林,漫山的绿色中,只有山道两侧的树木,有着绿中泛红的奇异色彩,那是火之杨树的标准型象征。而他们,此时此刻正在两侧杨树的夹道欢迎中沿着山道向山上前进,具体的目的地并不明确,出发前霖就说过,现在的状况无法确定真正的地点,只有不断前进的同时不断的探索。 像是察觉到了突发情况一般,铃急忙集中起自己的精神力,经过训练,虽然她并没有战斗的能力,但她的感知能力已经可以控制的炉火纯青了。 精神探测,全开。铃心中默念。 无形的精神波动以铃自身为中心,向四周释放而出,不断的延伸到后山的各个角落,很快,一张以精神力构筑的地图展现在铃的脑海中。 “果然,”铃轻声喃喃道,“这些火之杨树的来头果然不一般,里面有着魔力的波动。” 众人像是也察觉到铃的异状,都把目光投向她。 “发现什么了吗?”莱尔问。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以前没有获得这么强的感知能力时,我对这些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压抑,向山里越走越深,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越大,所以我才突然对其感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些树不是普通的树,里面有魔力的流动,不过,感觉总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干扰我,对魔力的感知很微弱。”铃边说边按了按额头,那种莫名的干扰力,让她着实有些头晕。 “这些树不是你们人间界早都有的么,应该不会是敌人设置的陷阱吧。”莱尔问道。 赛特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只是,没有人发觉,至于铃,她早在感到头晕时就下意识的关闭了精神探测。 “听说这里封印的有恶魔哦。”赛特走到众人眼前,故意压低了音调说着,不知何时掏出了手机放在下巴处,屏幕上的亮光向天空照耀,赛特故意做出的鬼脸在光照下异常的...恐怖? 好傻。幼稚。无聊。莱尔内心中瞬间蹦出三个词。不过其他人就有些不同了,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和吸血鬼相比吗? “哎?”众人异口同声表示惊叹,霖的眼神变得有些紧张,恺则是绷紧了神经,至于小凡,已经躲在铃的背后,仿佛是受惊的小白兔,给人的感觉,像是那个恶魔下一秒就会蹦出来似的。 “人间会有恶魔么?历史书没有记载有关恶魔猖獗的段子啊,难道是那些上古魔兽?什么饕餮,穷奇,混沌之类的?这些都是民间胡诌的吧,哪里会真的存在,我可是无神论者。”铃紧张的问道,尽管在言语上呈反对票,但她心里还是承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的,毕竟,她眼前,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吸血鬼啊,按道理这种生物也该是架空的吧,况且还会使用魔法,不过很可惜,这些的确是真实的,而且,他们现在还要去和同样有着“恶魔”称号的男人战斗。 “应该月夜界或是白昼界干的事情吧。不过我不记得我在书上有见过这些记载的啊。”莱尔开口。 “必须掩盖的事实,总会是存在的。”赛特的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一番,声音极小,无人察觉,这些全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不知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刚才都是我瞎掰的啦,都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一如往常的那张笑脸有挂了上来,赛特嬉笑着向众人解释。 这种话怎么可能会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啊,分明只有反作用。众人心里齐声吐槽。 “总而言之,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讨论这个,你看,都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了,这些树根本没对你们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不是么,不要那么杞人忧天了,我们现在更应该做的,不是继续调查吗。”赛特急忙改口,他已经可以感受到众人对自己的怨念有上升并且爆发的趋势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时光的沙漏中滑落。山野中弥漫着的雾气越来越浓,这些诡异的雾气,一到深夜就会从山谷的最深处生出,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会不断的加重,连气象学家都无法研究出其中的原因,因为,这种雾气从来不在白天出现,像是惧怕阳光,只有夜晚才会异常的猖獗,这种近乎颠倒的规律已经成了一个迷。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来到山上游乐,难道卖牛肉的不知道牛是公是母就不会拿它的肉去卖吗,当然是否定的啊。 但在此时,这样的浓雾更是给众人的心里的忐忑多抹了一份压抑的黑色。 “差不多快要到山顶了,还没有什么发现么?”霖有些着急。 “我没法一直开着精神探测啊,这些树太让我头晕了,都快濒临‘头疼’的境界了。”铃抱怨着。 “要不今天收手好了,我看这样没头没脑的找下去也找不出个结果。”小凡提出自己心中憋了许久的建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们有没有可以确定具体坐标的线索。”莱尔说道,他也对自己这种没头没脑瞎胡乱找的行为有些无奈,禁不住叹了口气。 “啊。”铃怪叫了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向后栽去,走在后面的恺及时的扶住了她的身体。 铃有些不满嘟起嘴,向着眼前那位领头人的背影开口发问,“喂,赛特老大叔,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至少给个通知啊,天这么黑,雾这么大,根本看不清的好吧,况且这里逼近山顶,路很陡的,容易出现危险的,啊喂,你在听我说话么。” 赛特愣了几秒,然后转过身。 “是我听错了么,你似乎在我的称号中多加了个‘老’字。”赛特皱起了眉头。 “恩,是你听错了。”铃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赛特没有再去多追究这个表面上有些无聊而实质上的确很无聊的问题,他将手放在耳边。 “远处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他低声说道。 “哇,大叔,你的听力瞬间上升到另一个次元了么?”铃吐了吐舌头,她心想,刚才还没听出自己喊他老大叔呢。 “我的体质本身就高于你们。” 这句话没有人发表异议,的确,那个普通人会去和能精通魔法的老怪物相比啊,对方有什么隐藏的手段你根本连想都想不到。 铃紧闭双眼,强忍着那种眩晕中夹杂着微痛的感觉,释放了精神探测。她的听觉顿时加强,像是化为了无数只敏捷如鬼魅的镰鼬群,疯狂的在山间奔驰,在树林里穿梭,挤进每一个角落,捕捉每一个声音,不论大小轻重,最后全部集中在她自己的脑中,层层筛选,最后找到自己所求的那个声音。 这个能力招式是在精神探测上,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听力上,舍弃了对魔力的感知和精神力地图的构建,本来这招式非常消耗脑力的,如果声音太多并且太大,体质弱的人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如果强迫自己维持,甚至会导致大脑受损,不过,在这静谧的夜晚,声音本来就极少且轻微,所以不会对铃又太大的影响。 嗷呜呜呜———— 这是?铃心想,就在一秒之前,一串奇妙的声音在一瞬间飞入她的脑中。 声音很快消失,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在急速的飞奔,声音也是间隔的发出。铃继续加强对那道声音的捕捉,风一般的“镰鼬”们更加的疯狂起来,就像是把那个声音完全定为了目标,耗尽一切体力,势必要将其抓到手。 终于,一只勤奋又努力的“小镰鼬”做到了。 嗷呜呜呜呜———— 声音在山林中不断的回转,同样也在铃的脑子回转。 “这是,狼嚎!”铃睁开双眼,惊呼。 第三十二章 神狼(二) “你说狼嚎?真的有吗?为什么我听不到。”霖惊愕的问道,挂在鼻梁上的镜框有大跌下来的趋势。 小凡和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位竖起了耳朵,努力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动静,连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没有。弥漫在山林内的奇怪浓雾似乎把树叶都压的无法动弹。 “铃的感知能力我是可以去相信的,总而言之,先告诉我们声音的方位在什么地方吧。”莱尔说道。 “恩,只能告诉你们大致的方位了,我不能再继续开启精神探测了,距离山顶越近,头就越难受,刚才为了捕捉声音的来源我已经竭尽全力了。”铃用手捂着额头,原本红润的俏脸上此刻却显得有些苍白,身子也有些微微的晃动,像是即将离树的枯叶,一阵轻风就能把她刮走似的。 “你没事吧,要不我们休息一下也未尝不可,况且今晚一直都没有睡觉,精力应该不够你继续坚持下去吧。”看到铃的病态,莱尔急忙的脱口而出一大段关心的话。 “哦,莱尔先生最近似乎比较关心铃小姐啊。”赛特在一旁瞎起哄。 “我,我那有啊。”莱尔急切的想要掩饰,但却是手足无措,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副摸样,就像是温柔的男人关心自己女友一样。 其余几人窃笑,他们都看的出,莱尔真的是不假思索的说出来的。 强忍着发烫的双颊,莱尔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愠怒的意味,“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只是随口说的,只是不想让她拖后腿罢了。” 原来是个傲娇啊。赛特在心中腹诽。 说实话,莱尔说出刚才那些话,真的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单纯的有些关心,但那种关心,似乎有些嗳味。 铃不知为何,听了赛特的玩笑话,按照平常的性格早就用语言反击了,出奇的是,今天的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而已。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无息的连在一起了。 “闹剧演够了吧,该做正事了,莱尔说的对,确实是一晚上没睡觉了,女孩子可是需要保养的啊,不睡觉怎么能行呢,快点解决完事回去休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铃赶紧发话打断了尴尬的气氛,把话题引回到正路上。 众人停止了嬉闹,全神贯注起来。 “根据我的探测,狼嚎的声音大概就在我们的西北角偏三十度的方向,距离我们这里大概有几百米,算不上远,也不太近,所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可能会失去目标,毕竟这里的环境对我有莫名的限制作用,我无法一直开启对目标的监测,总而言之,由我带路,莱尔,赛特大叔,你们两个应该精通魔法,有什么提升速度的办法吗?” “我并没有什么范围性的辅助魔法,只有那个风步,也仅仅是提升自身单体,起到起手爆发力强化的关键作用,所以不要指望我。”莱尔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魔法,接下来就只有依靠赛特了。 “哼哼,这还不简单,”赛特吹了声口哨,有意炫耀的说着,“我可不是和你们一样的小孩子,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言罢,赛特向后退了两步,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围着自己站成一圈。 他深呼吸了一口,全身神经绷起,肉眼可见的气流缓慢的从脚底升腾而起,逐渐爬上他的双腿,因为处在极尽山顶的地方,月亮此时看起来,格外的耀眼,即使是云彩也无法遮掩它的光芒,青色的光线沐浴着赛特的全身,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气流骤然加速,环绕着全身急速流动,最后形成了六个灰色的圆环,莹绿色的流光顿时大方,充满六个圆环,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六个闪耀着绿色光泽的光环出现在众人眼中。 铃探视性的伸出手,一股没有涌入光环中的气流在她的指缝间蹿过,奇妙的触感挤入皮肤,直冲大脑,像是有一阵小型的龙卷在头中徘徊,但却没有痛苦,反倒是给她一种醒脑的快感。铃闭起眼,让自身的感知力深入其中,因为不是向外释放,只是用同样的方法来探索体内,所以这一次没有奇怪的眩晕感冲击铃的大脑。几乎是开启感知的同一时刻,铃便在心中暗自惊呼,好浓厚的魔力,赛特大叔果然不简单。 “风系谱五式,风王之速。” 赛特单手轻挥,其中五个光环飞出,分别落在众人的脚下,最后一个留在赛特自己的身上。 除了莱尔,奇妙的快感瞬间就让其余几人激动的惊呼出声,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身体轻盈,宛如翱翔在天空之上,化为风在云层中穿梭,连破空展翅的雄鹰都要被自己落在身后。 “身子好轻啊,感觉脚下就像裹了一层风做的靴子一样。”霖赞叹道。 “出发吧,铃带路。”莱尔说道,他已经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了。 “恩。”铃应声答道,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好方向,旋即迈开了步伐,“风王之速”的能力全面释放,之间铃脚下呼呼起风,肉眼可见的气流伴随着淡淡的微光升腾而起,一眨眼的功夫,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在空气中慢慢的消退。 “好厉害。”小凡赞叹出声,其余几人也是同感,这速度,参加世界马拉松大赛,不拿冠军,那才叫不科学呢。铃只是刚迈起了两三步,便停了下来,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里,她自己也感到震撼,刚才试探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通过赛特那浑厚的魔力猜测出这个魔法在他手里能有多大的增幅,但在亲身体验过后,她才真正感觉到其中的强大。 “喂,你们别发呆了,还是赶紧赶路吧。”莱尔催促到。 其余几人被他的话惊醒,旋即赶上前去,铃回过头,继续向前飞奔着,众人紧跟其后。因为速度提升的缘故,所以即使不消化太多的体力也可以轻松跑出去很远的距离。 四周的树丛,枝叶,在浓雾的压制下无法动弹,却在几人飞奔之下带出的气流的扫动下,微微晃动,前方雾气越发浓厚,再加上夜幕的浓郁,前方的黑暗显得更是迷离,诡异,无法言语的压抑感也开始爬上众人的心头,铃皱起了眉,她总感觉,即将要到达的地方,似有隐藏气息的凶兽正准备迎接即将上门的美味,那让人寒毛直竖的感觉着实让她难受。 “嗷呜呜呜——” 全力飞奔下的几人都是一怔,这下,无论是谁都清晰的听到了。那充满神秘的狼嚎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断断续续,反而是一直徘徊在森林之中,哀转久绝,似有未知的痛苦缠绕在声源的主人身上。 第三十三章 神狼(三) 关于第二十章中出现的歌曲和乐队,最近听到一首好听的哥,于是果断把之前胡诌的给替换掉了,亲们去看一看哦..话说女主一人能唱出来46个人的音调吗?我自己都有点纳闷. ~~~~~~~~~~~~~~~~~~~~~~~~~~~~~~~~~~ 潮湿的雾气打湿了灌木丛的表面,就像沐浴在水池里的少女们,拖着银色的水线显露曼妙的身姿,几道黑色的影子爬过,抖得花草簌簌作响。青白色的光球在夜色包裹的森林中徘徊,穿过一棵又一棵茂密生长的古树,这里的树都已活了将近百年之久,粗壮的枝干下,青白色光球幽幽的闪烁着。 杂草丛生的道路弯曲的向前方延伸着,两侧的古树突然向两侧舒展开来,前方出现了一个稍显开阔的空间,一棵比其它万千古树还要庞大的巨树傲然挺立着,被群树簇拥在中央,像是被臣民们所拥护的王,岁月流逝后所留下的沧桑感深深的刻印在它那粗壮的甚至异于常态的主干上。 缓慢移动的光球移动到巨树前,停了下来,青白色的光芒突然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忽明忽灭。外围的光芒气浪般的向上升腾,仿佛一簇诡异的火团。 光球逐渐变大,原先皮球般的大小,在大约几息的功夫后,竟有一个成年人般的体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不断扩大的光球四周,生长出几只同种色彩的长条,随风抖动。 两个深蓝色的光点突然冒出,散发着神秘的幽光,气浪般向上翻滚的光芒逐渐收敛,光球通体开始显现出轮廓,四只生长出的长条落地,分裂出五道支线,紧扣地面,扎入柔软的泥土中,末尾的一只长条变得光滑柔顺,在空中轻轻扫动,两个深蓝光点下面,青白光团忽然开裂,阴影遮掩的裂缝中,隐约冒出寒芒般的光泽。 像是到达了极限的氢气球,火焰般的青白色光芒猛然爆裂,向着四周散去,化为了数不清的颗粒,可与碎裂的星辰媲美,光球的真是终于显现出来。 雪一样的洁白的毛发覆盖全身,一双深蓝色的瞳孔中,异样的光彩流波回转,上下两排尖锐的银牙堪比利刃,而刚刚那几只怪异的长条正是粗壮有力四肢和浮尘摸样的尾巴。 也许是内心憋闷,反向张开的上颚下颚中,清脆的嚎叫声传出,向四面八方扩散, “嗷呜呜呜————”轻嚎声的主人是只满身被迷点所围绕的白狼。泥土的清香在它的身旁氤氲着。 白狼的围绕着巨树来回踱步,白色的鼻息击打着稀薄的空气。一阵诡异的寒风吹过,几片残枝败叶滚动到白狼的眼前,白狼斜视了一眼地面,不知何时映在脚旁黑色的影子逐渐放大。 白狼眼神一凛,拖动着身体急速向左闪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黑色的利爪从天而降,三道残影停留在半空中,残影的末端,银灰的尖锐指甲嵌入地面,一个大坑豁然出现。 “吼————”残暴的吼声震荡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黑色的凶兽拔出陷入地面的脚爪,一双被血丝布满的红瞳死盯着白狼,它的嘴角开裂,黑紫色的牙床向外翻,两排利齿经过月光的反射,释放诡异的寒芒。 凶兽一身黑色的毛发,远望看去,像是浑身长满了尖刺,充满着凶狠的气味。 “切,混蛋猫咪,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若不是离开了灵树,我的能力受到限制,怎会如此狼狈。”白狼张开大嘴,一串浑厚的声音传出。 黑色凶兽却并不像白狼一样有智慧,对于这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野兽,它所知道的只是一味的厮杀,是飞溅的血气。 “本来感受到这一路上充满着魔力,才抱着赌一赌的心态一路走到这里,不过,似乎事实并不那么乐观呢,这个地方并没有办法替代灵树呢。”白狼开口,语气中带着忧虑和焦急。 黑色凶兽闷吼一声,四肢向下一蹬,整个身体跃到空中,气势汹汹的扑向白狼。 白狼紧咬牙关,发出咯咯的响声,前肢肌肉鼓动,白色的光芒覆盖在左爪,猛地向上挥去,直接迎上了黑色凶兽的扑击。 黑白两色交织,波动震荡,白狼的身体向后退去,黑色凶兽的利爪竟如石头一般坚硬。 “呜~~”白狼低吟,眼前这个敌人实力不容小窥,那强烈的攻击,异于常态的力道,比起普通的野兽大为不同。 完全不给白狼反应的时间,黑色凶兽大张嘴巴,空气的流动顿时加速,丝丝气流汇聚于口中一点,形成一道微型龙卷风。凶兽眼中,血光大放,微型龙卷爆破而出,直冲白狼,地面上的碎石,泥土遮盖的落叶,全数被卷入空中。 不妙,白狼心中一颤。龙卷攻击着实迅猛,白狼身子刚刚移动的瞬间,那道螺旋回绕的龙卷便以飞到眼前,“砰”的一声,龙卷出其不意的炸裂开来,化为数道小型的气弹,雨点般的落在白狼身上各处,十几道血口张开,在那雪白色的毛发上扩大,显得格外扎眼,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黑色凶兽的两只血瞳变得更加赤红,那是看见血液之后的冲动,是野兽的本能,对厮杀的渴望。 白狼见形势不妙,转身长尾一扫,溅起的泥土遮在黑色凶兽眼上。黑色凶兽暴躁的甩气脑袋,闷吼声徘徊在口中,愤怒的它仰天长啸,诡异的紫色的气流骤然在脚底冒出,直冲天空。 “魔力?不对,不是普通的魔法,到底是什么?”白狼的脸上冒出惊奇的神情。 褐色的粗枝像是被限制了太多自由,突然获得了解脱,疯狂的向外涌出。就在那紫色魔力冒出后的几秒,十几道枝条般的东西破开黑色凶兽的皮肤,急速的外涌,向四面八方扩散,然后,仿佛找到了饥渴的野兽找到了可口的美食,十几道枝条伸向白狼,带着撕破空气的呼呼声。 白狼急忙运转身体,向后方退去,可惜,带着伤疤的身体显然比不上枝条伸长的速度,先是前肢被枝条缠绕,白狼自由活动的能力被剥夺了少许,紧接着,更多的枝条发疯似的紧跟其上,四肢,脖颈,后背,全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糟糕。”白狼叫道,哀怨的嚎叫穿过利齿的缝隙,来到外界,回荡在森林上空。 就在两只野兽厮斗的过程中,这一切全被另一个男人收入眼底,离巨树不远处的后方,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阴影的笼罩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不露真容,与夜幕同色,几乎完全融入到了环境当中,若不是有月光透过枝条树叶间的空隙,在地上洒下片片光斑,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存在。 “三种类型的细胞融洽度还是不够啊,不过比起以前已经有了显著的增幅了,再带上资质之类的条件...”斗篷男子嘴中喃喃。 算不上整齐的脚步声急促的在树林间回荡,两侧长出的灌木丛经过身体的触碰,簌簌作响,铃根据记忆里的大致方位,引领着众人不断前进。 不只是故意和她作对还是别的什么,本来预想着在前进的途中能够远离那些火之杨树,这样一来,那种眩晕感就会消去不少,精神探测多次使用也不是什么问题,只可惜,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火之杨树,她第一次惊奇的发现,原来山的深处,还有这么多的火之杨树。 好在有“风王之速”的增幅,再来是运气还没完全背到家,大约十分钟左右,众人眼前豁然开阔,偌大的空间展现在眼前,群树环抱的空地中央,一只巨树傲然挺立着,仿佛镇守边疆的卫士。 “嗷呜呜————”狼嚎声刺入众人耳膜中,铃揉了揉耳朵,说道:“就在附近了。” 莱尔像是发现了什么,嗅了嗅鼻子,说道:“血的气味。”紧接着,他两眼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色微光,虽然没有铃那种厉害的探测术,但是吸血鬼家族也有自己的独特妙法。 莱尔双瞳扩张,视线中,多出了许多游离漂浮的红色微型颗粒,弥漫在大气中,红色颗粒由近及远,向着前方左侧,越来越浓郁密集。 “这里。”莱尔说道,随机飞奔而去,众人点了点头,互相示意着,紧跟其后。 短短的一两分钟,绕过众多树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和刚才那棵一样高大的巨树,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然而,吸引众人眼球的不是这棵巨树,而是巨树前的景象。雪色的白狼身上布满创伤,被十几只枝条所缠绕,白狼面前,是一只浑身尖刺般的黑色毛发的野兽,脖颈中是一圈漆黑如墨的鬃毛,那是一只黑色的狮子,血光充斥着它的眼球,而更加诡异的是,那些枝条竟是从它的身体里长出的,而它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疼痛,像是那些条件就是它的手足一样亲近一般。 第三十四章 神狼(四) “这是什么情况?狼狮大战吗?”铃惊呼。 “那是...”莱尔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霖,交给你来判断,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铃扭头对霖说道。 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众人之中只有他对局势的判断力最强,下一秒,他便进入了状态。 刚才的嚎叫声很明显是这只白狼的,而且很是凄惨,照现在眼前的情形来看,果然是白狼受了重伤了,霖心中想着,他凝视着前方战局中的两只野兽,黑狮身上长出的枝条将白狼缠绕在半空之中,而且白狼身上伤痕累累,很明显处于劣势,怎么办,应该上去去帮忙吗,但是,目前根本不知道谁是敌人,再说,就算那只看起来很让人反胃的黑狮子是敌人,但就下来白狼,那只狼再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我可不认为能和一只狼好好坐下来进行友谊的谈判。 “啊,莱尔,你干什么啊,你等一下啊,干嘛那么冲动。” 沉思状态中的霖,耳边突然传来铃的声音,他回过神来,莱尔的身影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距离白狼与黑狮的战场越来越近。 “这种程度的破绳子,我一刀就能砍断。”莱尔叫道,伸出的左手中,黑色大刀闪现出它的身影,伴随着绿色的魔力流动。 “呜,你是..”受到重伤的白狼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有了其他人的介入,看到那银发赤瞳手持黑刃的少年,白狼的眼中竟浮现了一抹吃惊大的神彩,那种眼神,就像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挚友一样。 名为血牙的黑刀在莱尔的使用下,全力向下斩去,划出一道黑色的扇形光影,黑刀的刀刃与坚硬的枝条碰撞在一起,竟然像是击打在了钢铁之上,迸发出些许的火星。 “什么?”莱尔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脆弱不堪的枝条没想到实际上竟然这么介绍,黑刀一下竟然没有斩断。 黑狮似乎是愤怒有人来影响它,两眼凶光大方,裂开大嘴嘶吼,伴随着扯破皮肤的声音,又有几只黑色枝条冒出,仿佛黑狮的吼叫就是命令它们的口哨。 不好,莱尔见状心想,随机两臂用力,借助血牙下的枝条为踏板,身体向后方撤去,旋即在空中旋转一圈,手中的血牙也跟随着主人在空中起舞,将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枝条全数击飞。 黑狮咆哮一声,被杀戮二字支配的它,完全不给莱尔活路可走,原本被击飞的枝条再次重振旗鼓,如同倾巢出动的群蛇,疯狂的向着刚刚落地的莱尔冲去。 不妙,莱尔心中想到,下意识的抬起双手,以刀为盾持在前方,但在完成这一动作的瞬间,他便后悔了,眼前的这些黑色枝条并不是刀剑之类硬打硬撞型的武器,而是类似鞭子锁链之流的可以捆绑敌人的,其真正妙用是用来束缚对手的行动然后再使用各种手段对无法展开防御的敌人进行有效的打击。 想到这里,莱尔浑身肌肉绷紧,想要解开防御姿态然后躲闪,只可惜,四面八方几乎全是那可怖的黑色枝条,唯一的退路只有身后,但在犹豫之际,那急速飞动的黑色枝条已经近在咫尺。 “这回可真是落入虎口了。”莱尔苦笑。 “嗖嗖”的几声,宛如引导迷失的羊羔,几道划破黑暗的光束从莱尔身旁两侧飞出,与那些黑色的枝条打了个照面,火花四溅。 “这些枝条里有非常浓郁的魔力流动,它之所以这么坚硬应该就是有了一定的增幅,所以莱尔的刀斩没有发挥用处。”铃在一旁,对正在释放光之矢的霖说道。 “所以说我的箭矢也同样射不断它们吗,真是麻烦的东西。”霖说道,眉头紧皱。 “但是还没有到逆天的程度啊,你射出的箭其实已经对那些黑色的东西有了一定的伤害,你要是有和我一样的感知力,其实是可以看到那些枝条表面的裂痕的。”铃望着霖说道,她的眼中,淡紫色的光芒流波转动,看的霖心里一颤一颤的。 “所以说,我认为..”铃顿了顿,旋即对着前方的莱尔大叫道:“莱尔,用魔法对你的刀进行增幅。” 莱尔应声做出行动,莹绿色的魔力光子骤然涌出,缠绕在左手,莱尔用左手轻拂刀身,绿色光芒顿时大方,覆盖着血牙。 风系谱魔法之二式,风之附甲,发动。 蓝白色的箭雨,势头逐渐减弱,黑色枝条群气势回升,再次发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漫天的黑色阴影扑面而来。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莱尔。”霖叫道。 “哈啊啊啊啊—”莱尔仰天大吼,鼓足气势,像是为了回应伙伴们给自己带来的机会,双手持刀,脚尖支撑着身体,做出了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黑刀血牙再次转动,莹绿色的光芒耀眼无比。 “剑技,大风车之刃。” 黑色的刀刃与同为黑色的枝条接触,两种截然不同的黑色激烈的碰撞,绿色的魔力中夹杂着众多的火星,有种说不清的壮观。 “刺啦,刺啦————”枝条断裂的声音连绵不绝的传出,近距离接触的莱尔很清晰的感受到,那刺激着耳膜的声音就像是切割钢铁一样,尖锐刺耳。 黑色枝条全部断尽,满地的碎屑失去了魔力的扶持,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凄惨的铺在地面上,数不尽的苍凉。 黑狮大声吼叫,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颤,有些虚幻,它是彻底的被眼前那搅局的人惹火了,就练本来的目标都放弃了,缠绕白狼的枝条收回力道,松开了白狼,回到黑狮的身边,在黑狮身旁蠢蠢欲动着。白狼倒地,气息微弱。 莱尔刚上前一步,就被迫停了下来,强大的气流在黑狮咆哮的同时聚集于面前,泥土和残枝败叶全数卷起,飞到空中,被那堪比尖刀般锐利的狂风所泯灭为灰烬。 急速飞窜的气流划过莱尔脸颊,留下一道伤口,血液顺着脸颊缓缓流出,碰触到他的嘴角,甜腥的味道让他内心中涌上了莫名的冲动。像是小猫在胸口处乱抓乱挠。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黑狮口中便汇聚了一个强大的气弹,无数道暴戾的狂风压制在其中,“砰”的一声,气弹仿佛化为了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澎湃的直冲而来。 危险的信号在莱尔脑中诞生,扑面的风压让他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塞了块大石头,刀割般的痛楚不断的击打着他的皮肤。 黑色的魔法阵式般的圆盘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硬是阻断了气弹的去路,气弹落在黑色护盾上,顿时炸裂,形成无数道气流,像是分裂成无数颗子弹,以不同的轨道射出。 黑色护盾的中央,强大的吸引力骤然放出,护盾前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朦胧幻灭,黑紫色的光芒忽明忽灭,光彩陆离。四散的气流全部停止了前进,被那无形的力量拉扯如盾中,盾的里面,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被虚无所充斥,正渴望着有东西能够进来。 不过几息的时间,气势凶猛的气弹就这样被化为了乌有,黑色魔法盾散去,只在空中留下点点黑紫色的光点,如沙如尘,美丽的像是钻石的星屑。 再三出现的阻挠让黑色暴躁如雷,怒气值满点,气急败坏的直接动用肉搏战,只见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黑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莱尔抬头望去,天空中那黑狮的阴影与后面那扇白若碧玉的月亮重叠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莱尔嘴角上扬,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的确是看到了什么,就在那黑狮跳跃而起的刹那间,一个与刚才黑色魔法盾一模一样的圆盘凭空出现在黑狮头顶,唯一不同的是,那面魔法盾是与黑色对了的白色,如雪如玉,和月亮的影子交织在空中,奇妙的美丽感引人入胜。 白色魔法阵上,洁白的光芒顿时变得无比闪耀,仿佛要刺破黑夜的幕布似的,紧接着,白色魔法阵的下方,众多肉眼可见的气流子弹般的飞射而出,全数击打在黑狮的脊背上,那正是黑狮自己刚才所发出的攻击,正处于前冲状态的黑狮遭到着莫名其妙的攻击后跌落在地,坚硬如铁的脊背上,终于出现了受伤的迹象,黑色毛发杂糅,血口张开,腥气向上空升腾。众人心里士气大增。 莱尔扭头,对着身后的小凡竖起了大拇指,他自然是知道的,刚才那一系列完美的截击加反攻当属小凡,因为只有她才会使用这样的魔法。 小凡胸前的白光散去,因魔力外涌流动而被吹起的马尾辫飘舞着。然后,她面露微笑对着莱尔点了点头。 黑狮缓慢站起,晃了晃头,闷吼声在口中酝酿,白色温热的鼻息加快了喷发的频率。臃肿的身体还未调整完毕,一个巨大的力道却挤压在了它的身上,越来越紧,黑狮焦躁的嚎叫,前肢胡乱的摆动。 “还没完呢。”一声浑厚的嗓音在黑狮耳旁炸裂,让它吃了一惊。 只见恺早已开启了“金刚之躯”的能力,浑身灰色宛如钢铁,那是他能力的象征,月光照耀下,一层微弱的光晕覆盖在表面。 恺一边大吼,一边运足气力,环抱住黑狮身子的双臂青筋暴起,恺身子向后倾斜,黑狮那巨大的身体逐渐远离了地面。 “给我飞出去吧。”恺扯开嗓子叫道,同时将两臂的力气全部汇聚在一起,通过双手,传递到黑狮身上,化为了强大的推动力。恺松开双臂,黑狮被扔了出去,以一条弧线的轨迹落入一旁的树林中,撞断了好几棵大叔才停了下来。 “最后一击了。”作战顺利的进行着,铃见时机成熟,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她对着身旁的霖说道。 霖点了点头,开口:“一直站在这里蓄力,现在差不多应该可以给这种小猫咪一个迎头痛击了。”霖边说边抬起双手,左手上紧握光之弓,右手上,是一发体积巨大的光之箭矢,比之前射出的那些箭矢都要大,足有它们的两三倍,蓝白相间的耀眼光芒闪烁着。 树林里顿时热闹起来,黑狮的怒吼声,震的那些安眠中虫鸟走兽全部惊醒,飞也似的逃离这个危险的区域,这的确是明智之举。 “赶快,补他一刀。”赛特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没有插手帮忙,似乎是在观察莱尔等人到底能有多大的潜力,此时似乎是男人那特有的热血之心爆发了,忍不住的开口叫着。 铃白了他一眼,“双手一直插在衣服兜里面的无所事事的大叔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赛特嘴角抽搐。 手中的银白巨矢终于聚集完成,霖一个箭步跳起,莱尔一挥手,一个绿色的魔法阵出现在霖将要落地的脚下,弹跳了得到了增幅,霖一个二连跳直接蹦到黑色的头顶,摆起架势。 “中!”霖手中的箭矢脱手而出,快如光速,猛如彗星,直接射在了黑色两眼中央,蓝白色的光芒炸裂开来,伴随着黑狮的哀嚎。 莱尔收起血牙,快步走到白狼的身旁,此时的白狼似乎有了些改善,短暂的恢复时间对它来说已经足够了。 众人此时也来到莱尔身旁,开始七嘴八舌,八卦之心毕竟人人都有嘛。 “呜,莱尔同学和小狗狗什么关系啊?” “失散多年的主人与宠物吧。” “说不定是结拜的兄弟呢。”其中不乏有些较为扯谈的版本。 “这位应该是‘神狼’吧,我曾听说过呢。”赛特拨开众人组成的人墙,走到白狼的眼前,开口问道。 白狼沉默了一下,又瞥了一眼莱尔,见莱尔点了点头当做示意,这次放心的把赛特当成自己人,开口:“‘神狼’什么的的确是别人给我起的称号,我叫蔡斯,跟莱尔是友人,我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说完,又怜爱的看了一眼莱尔。 “哎哎哎——————”众人齐声惊呼。 第三十五章 后山之战(一) “那个,一时间接受不了太多的东西,首先,你会说话?”铃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属于大叔阶段的白狼,或许应该更尊敬一点,叫它的“神狼”。 “至于那么吃惊的么,人类的女孩。”神狼白了铃一眼。 晕,竟然被只狼给蔑视了,铃有种抓狂的感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气中我几乎感觉不到有魔力的存在,这里的人似乎体内也没有魔力的反应,唯一有魔力流动的地方,就是这个山了,本以为会是我居住的那片森林,结果看来和预计的有些偏差啊。”神狼缓缓说道。 “这已经不是有些偏差了,而是完全不对路,别说你住的地方了,这里连月夜界都不是。”莱尔叹了口气,说道。 “哦?”这回轮到神狼吃惊了,“那这里是..?” “人间界哦,尊敬的神狼,这里的人类和月夜界的不同,月夜界的人,即使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体内,魔源也是活动着的,但是这里的人的魔源都是沉睡的,所以你会感觉不到。” “这样啊,虽然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我似乎隐约记得,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前,似乎穿过了什么奇怪的通道,那个通道里有很强大的空间之力。”神狼若有所思的说着。 “你说的应该是连接月夜界与人间界之间的‘空间回廊’吧,不过,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来到人间界呢。”莱尔向神狼解释。 “我想想,似乎那天我正在灵树下打盹,然后突然闯来了几个奇怪的男人,他们蒙着脸我不知道他们的摸样,但是他们却有很强的实力,我是被迫逃跑的,逃跑途中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机关之类的,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了。”神狼诉说着,在铃听来,完全就是一个异世界的奇妙故事嘛。 “那个,神狼先生,能插个嘴问个问题吗?”铃弱弱的举起了手。 “不要在左一句神狼右一口神狼的叫了,就直接叫我的名字蔡斯好了。”神狼摆了摆..爪子,说道。 “呃,好吧,那就蔡斯,能不能先给我们科普一下,你和莱尔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呢。”铃问道,她的八卦之心此刻全开,再看看周围,其余几人无一不是闪着八卦星星眼。 “哈哈哈,”名为蔡斯的神狼顿时爽朗的笑了起来,随机说道:“也好,说道我和莱尔,那还得从莱尔五六岁的时候说起,那时候的莱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呢。” “乳臭未干什么的是多余的好不好。”莱尔反驳到,但在众人耳中,反驳什么的都是苍白的。 “说道曾经的过往,莱尔他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离去了。”蔡斯缓缓道来,语气变得有些忧伤,眼中全是怜悯同情之色。 “呜..”铃轻声嘀咕,心中像是被无形的手给爪住了,堵得慌,她斜眼看向莱尔,此时的莱尔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冷漠中带着孤傲的气质,反而是一脸哀伤的表情,就像之前两人坐在石头上望月闲聊时一样,那种表情,让铃有些微微难受。 “失去父母的莱尔就居住在他的伯父那里,他的伯父与我的人类朋友之间有种非常好的交情,所以,莱尔便经常被带到我这里,我们两个之间相处的一直都很融洽,我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这几年来,他也确实过得很辛苦啊。”说到这里,蔡斯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不在继续把这个话题说下去,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先不说我了,”莱尔挤到众人中央,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蔡斯,你认为你为什么会被那些神秘人所追杀,而且,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刚才那只黑狮子应该是一伙的,如果说再人间界,有什么势力能派出这样的棋子,那就只有潜伏的达乌斯了,看来,在月夜界果然是有人和他们互通啊。” “哦?这个世界里还有潜逃的罪犯么,那可真是大事情了,莱尔,我看你还是赶快去向月夜界汇报吧。”蔡斯听完莱尔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虽然他是一只狼,但却不是普通的狼,他也有和人一样的智力。 莱尔偷瞟了铃一眼还有她脖子上的启示录碎片,然后说道:“我在这个地方目前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要不你先回去代替我汇报,只要和纱罗奶奶说一下,她应该会去向月夜界的上层汇报的,毕竟她也是月夜界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啊。” “呃,那位纱罗奶奶又是何方神圣啊。”铃再次插嘴。 “哈哈,她和我是老交情了,对于没有父母的莱尔来说,也像是奶奶一样的存在,对他可是有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爱,她倒还是一位隐士,常年居住在远离月夜界都城远处的偏远山林附近,而我居住的那片树林还有灵树也离她的住所非常近,我们也是因此才结交的,不过,在她隐退前,可是一位人尽皆知的大魔法师呢。”蔡斯解释道。 铃虽然对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不理解的,但是也能听出她在莱尔人生中的重要性,还有她在那个世界的地位如何。 “不过莱尔你说起来很是容易,我可是没有半点回月夜界的办法啊,没有和那个世界联系的手段可是打不开空间回廊的。”蔡斯无奈的说着。 “不过有个问题还是没有弄清楚哎,蔡斯先生到底是为何被追杀的呢。理由呢?”小凡在一旁问道。 “神狼,在几百年前,是强大的种群,连夜之女王都要忌惮一些,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是若是有幸存的也是不容忽视的,这为蔡斯神狼虽然经过几百年的岁月流逝,原先属于神狼的力量都流逝了大部分,但是在它身上却有了变异,那就是因为灵树的存在,它与灵树相生相息,体内也在悄然无息中发生了改变,拥有很强大的生命力与魔法潜质,虽然表面上的战斗力并不是上等,但在内在中,确实有很强大的潜能的,换句话来说,可以称为大补之品。”一直处于沉默中的赛特突然说道。 “哇,虽然不是太懂,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铃啧啧赞叹。 “你们这样的夸奖我可是高兴不起来啊。”蔡斯说。 咔擦一身,树枝断裂的声音,像是不协调的音符,搅乱了众人的谈话,首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铃,她一回头便看见了让她尖叫起来的一幕。 原先本应该被击败的黑狮,此时像是完全复活了一样,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身后,更加诡异的是,它的体格比刚才还要大了两三倍,牙齿与脚爪的尖指甲都往外暴突,散发着渗人的寒光,黑色毛发纷纷竖起,想炸毛的毛球,两眼往外凸,眼眶凹陷,原先血红的瞳孔此时更像是糊了一层血液一般。 “吼————”震耳欲聋的吼声在众人耳边炸裂,强烈的音波震动众人趔趄倒地,残枝败叶乱飞,像是畏惧这份力量,发疯似的逃离灾难即将发生的危险区。 赛特神情突然沉了下来,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倒是让铃惊了一跳。 “你们退回,交给我来,这种程度的增幅不是现在的你们做的到的。”赛特边说边迈开步子,挡在众人前方。 “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如你所愿啊。”一身低沉的陌生男子的嗓音出现,紧跟着声音之后的,是一个神秘的男人,这个男人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全身上下都被遮掩其中,连脸部也被阴影所覆盖,完全看不清样貌,不过,这个男人却是让在场的众人所熟知的。 “这家伙好像是那天和达乌斯一起出现的斗篷男子吧。”莱尔盯着男子说道,战意完全释放。达乌斯的亲信们,想必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不是这些野兽们能比的。 “哼,吸血鬼小子,看你那认真的摸样,难道我这只黑狮一直是被你们所轻视的吗,那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应该已经体会到它的实力了吧,刚才那还不是它全部的力量,你们就拭目以待吧,哈哈哈。”斗篷男子边说边大笑,那阴沉的笑声让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狮突然暴走起来,杀戮的气息完全释放,疯狂的向着众人扑去,赛特眼神一凛,双手紧握,绿色与蓝色两种截然不同颜色的光芒同时出现在左右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赛特刚刚开始蓄力的时候,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以一定距离为范围突然出现了许多奇怪的魔法纹路,紫色的光芒在地面上绽放,几乎只是在光芒闪起的几秒后,赛特的四周,同时出现了四面黑色的魔力构造的墙面,边缘紧密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柱形的牢笼,把赛特与其他人完全隔离了起来,赛特抬头,高空中,黑色的壁面遮挡着夜空,彻底把他与外界隔绝了。 斗篷男子在黑色牢笼出现的时候也步入了其中,并不是中了自己的招数,而是他故意的行为。 斗篷男子漫步走到赛特面前一定的距离,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别做多余的事情了,这是达乌斯大人特质的暗魔法结界,别想试图出去,我知道你有实力,之前我确实忌惮你,但现在我已经不同了,我得到了强大力量的增幅,外面那些小鬼头很快就会成为黑狮的盘中餐了。” 赛特看着斗篷男子,默不作声,手中的魔力,在悄然之中,已经汇聚完成。 斗篷男子的身上顿时扩散出强大的气场,黑色的斗篷晃动,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从中伸出,指着赛特。 “来吧,你的对手是我。” 第三十六章 后山之战(二)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吧,我也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虽然我个人倒是挺讨厌打打杀杀的。”赛特冷冷的说道,此时的他,完全与之前截然相反,给人的感觉,并不再是一个轻浮猥琐的大叔,而是一个神秘又严肃的强者。 “我倒是挺在意的,你帮助这些臭小鬼们到底是图什么呢?”斗篷男子换了一副玩味的口吻。 灰色的斗篷抖动,一道刺眼的银光猛地闪烁了一下,一把约有一臂长的铁制银灰色的猎刀暴露在空气中,猎刀刃部是一排锯齿般的尖刺,淡紫色的花纹排列在刀身,宛如长蛇缠绕其上。 “身为月夜界的人,与你们这群反叛者对抗难道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赛特一边应答,一边开始了行动。 他左手的蓝色光芒骤然加深,格外耀眼,宛如大海般深沉的波动环绕全身,赛特单手拍地,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魔力一接触地面,便仿佛化为了炸雷一般,强烈的波动向四周扩散,气温瞬间下降,寒冷的气息疯狂的开始充斥着整个结界。 噌楞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层寒冰铺盖着地面向斗篷男子所在的位置蔓延,寒冰所到之处,皆生出无数的坚锐冰刺,一簇紧挨一簇,晶莹透题却是寒气刺骨,转眼之间,原本的泥土地面已然化为了寒冰的花丛。 冰魔法十二式,冰吹泉。寒气所到之处,都将成为寒冰的依附物。 冰魔法十三式,冰之荆棘。将寒冰化为荆棘般的尖刺,簇拥在一起就像是冰刺的花园。 仅仅是短暂的时间,不仅是冰系魔法汇聚完成,并且在同一时间成功运用并融合了两种中等的冰系魔法。赛特的实力果然不一般,甚至是到了神秘的程度,别看魔法的等级不是高等的程度,但能够紧密的将各种魔法衔接起来巧妙使用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说这种同时进行融合的使用了,这可是对魔法之间的连接技巧有着极高的要求。 “哦,原本你有这般实力。”斗篷男子暗暗吃惊,本来以为这面前的男子确实有不弱的实力,否则不会敢当面对持达乌斯大人,但着实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超出了预料之外。 黑色斗篷晃动起来,仿佛脚下生风,绿色的魔力闪动,斗篷男子跃入空中,风魔法风步,魔法之中最基础的招式,简单易连,也同样具有实效。 “启示录这种东西,无论是你们月夜界还是白昼界,那个不是饿狼般的盯着,想要吞下这块美味的肥肉,我们的‘空之大人’何尝不是,你若是为了月夜界,直接从那个小丫头片子那里抢走启示录的碎片不就是了,有如此实力,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助他们修炼。”斗篷男子句句带刺,直逼赛特,他跃入空中的同时,脚下启动的风魔法并没有消失,反而是一直维持着,在半空之上形成了一个可供支撑的平台,而斗篷男子便借用了这个平台作为支点从而浮在半空中,他向下俯视着,到有种苍天观望庶民的感觉。 “我与那女孩的姐姐是朋友的关系,帮她一把又何妨。”赛特全然不受斗篷男子语言的挑衅,他一挥手,又是一道寒冰所凝结的弧形刃飞出。 冰系魔法六式,冰飞刃。 斩破空气的威力与神速汇于一体于冰刃,划过的轨迹后方,留下淡淡的冰屑,在空中逗留。 “哼。”斗篷男子冷哼一声,左手的猎刀已呼啸而出,黑色的残影,银色的刀光,交错迷离,几招猛斩,冰刃破裂。 “看你还能摆着那张冷脸多久,喝啊。”斗篷男子不屑的抛下一句话,又是怒喝一声,猎刀一个反手上抛被他扔到空中,他两手合拢,十指交错,掌心向外,绿色的光芒闪耀,瞬间凝集在两手之前,化成两个魔法阵式,一大一小前后重叠。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魔法融合使用啊。”斗篷男子大叫道,气势越发嚣张,伴随他气势增长的同时,四周流动的空气似乎也加快了。 转瞬之间,原本平稳的气流全部加速,先是按照一定的轨道急速飞转,紧接着,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活物,每一道高速运动的气流都开始像斗篷男子身边靠拢,毫无规律的徘徊,仿佛宠物一般,争相夺取主人的宠爱。 “还没完呢。”斗篷男子的声音更加高亢,原本无形无色的气流群逐渐布上了一层青色的魔力外罩,每一道气流的最前方,都诡异的出现了红色的两个光点,宛若鲜血涂饰,血红的光点下方,青色的魔力外罩出现细小的裂缝,裂缝的上下方,茂密的排列着牙齿般的突起,锋利似尖刀。这些原本毫无生机的气流群,此刻在斗篷男子的手中,竟然变成了被血腥指示的兽群。 “风魔法第二十式,风化鼬,风魔法第十一式,风灵附体。”斗篷男子低沉的声音喃喃道,突然嗓音扩大,放声大笑几声,旋即说道:“怎么样,这就是我魔法融合后,经过强化之后的力量,风之魔法,血腥杀人鼬。” 斗篷男子撤开合拢的双手,左手虚握,那把紫色花纹做花饰的猎刀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入他的左手中。斗篷男子右手轻拂这些血腥鼬群,有些爱怜的味道,“这每一道气流,再风魔法的强化下,都是一只迅猛的小镰鼬,我真的是很喜欢它们的性格呢,”斗篷男子顿了一下,然后歇斯底里的对着赛特大叫:“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感觉,那种冷血的性格,让我感觉很是畅快啊,哈哈哈——” “哼。”赛特冷哼一声,依然是冷着脸,显然是不把斗篷男子的一系列疯狂的行为看在眼中。 “接招接招接招,”斗篷男子怪叫着,右手趋势可怖的血腥鼬群,左手紧握的猎刀疯狂挥舞,灰色的身影忽闪而过,借助风魔法的平台,一个箭步直冲赛特,强烈的杀意疯狂翻涌。 “切。”赛特啐了一口,抬起两臂,臂膀背侧瞬间被寒气缠扰,蓝色的光芒闪耀,眨眼的时间内,两道尖锐的冰刀便附着在赛特的两臂,突起的尖锐刀刃释放者尖利的寒芒。 砰砰砰——,猎刀鼬群与冰刀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尖锐的响声在整个结界中来回反射,这黑暗结界拥有强大的隔绝能力,不仅切断了与外界道路的连通,更是将声音,空气流动,甚至是视觉与味道都一并与外界相离,这一道黑色的墙壁可以说就是两个世界的分离界限,被困者根本无法轻易逃脱,而且在另一种方面来说,也是绝佳的一对一战斗的胜地,对于那些单人战疯狂成瘾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根本不用担心有任何外界干扰。 斗篷男子不断的甩动左手,猎刀急速的施展一次又一次的猛砍强斩,右手也同时挥动,鼬群用它们的利齿,在风魔法威能的强化下,堪比强风般锐利又迅猛的利齿疯狂的撕咬。在这恶魔下凡般的强大施压下,赛特却是面色不改心跳不乱的应对着,两臂的冰刀一次次的挡下了斗篷男子的攻击,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察觉,那冰刀的表面,同样有绿色的光芒环绕,正是风系魔法辅助的象征,赛特的神秘技巧,两种不同属性的魔法同时使用,这种能力可是比着魔法融合有着更多的神秘性。 “哦,我都差点忘了,你好像说过不喜欢战斗,真是可惜,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人,否则,我们可以更加贴心的用肌肤和拳头交流,来场更加热血沸腾的决斗吧。”此时的斗篷男子已经完全享受在战斗与厮杀之中,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斗篷遮掩下的神秘感觉。 第三十七章 血腥狄克 “哼,未收入魔法谱系的原创魔法么,看来不是一般的招数呢。”赛特说道,但却毫无赞叹的意思。 “当然,我这招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使的。然后你,你准备怎么应对。”斗篷男子说道,他的声音早已在进入热血沸腾的战斗状态中变的躁动疯狂了,早已失去之前的深沉感。 赛特并没有因为斗篷男子的话而感到慌乱,反而是双眼中更是透出着冷静。他猛地一吸气,嘴角周围的空气全部纳入他的口中,在体内魔力的催动下,开始不断的压缩,然后转变形态。 “刃风乱波。” 包裹着魔力光子的龙卷波动喷吐而出,那微型的龙卷风中,无数的气流正在高速旋转,宛若绞肉机一般,威力也大胜过刀割。 “恩!”斗篷男子一惊,他自然是知道赛特不会就那样站着待宰,肯定会做出什么行动,但他显然没有料到是,赛特接下来的攻击竟然是从嘴中发出的。 灰色的斗篷在龙卷的追逐下,急速向着后方退去,但是更在斗篷男子预料之外的是,这看似简单的龙卷攻击其实含有后手。斗篷男子脚跟触地,他腰部用力,整个身子向后倾去,但却没有歪倒在地,显然是力道掌控的很好,而那道龙卷攻击也蹭过头顶飞过。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伴随着“砰”的一声,龙卷竟突然炸裂,化为众多气弹雨点般的坠落,绿色的魔力随风四散。因为炸裂之时,龙卷正处在斗篷男子正上方,而斗篷男子的身形也没有调整好,这突如而来的异变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但斗篷男子也不是小角色,否则也不会将赛特困在结界中和他单独打斗了,毕竟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赛特身上令人忌惮的实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单枪匹马的迎战,虽然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好战。再说,若是他实力低下,达乌斯会排他来执行任务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银色光芒一闪而过,炸裂声随之响起,此起彼伏,魔力炸裂形成的波动在空中扩散,斗篷男子不是一般的灵活,就在龙卷炸裂形成的雨点气弹攻击出现的瞬间,他便挥起手中的猎刀,银色的刀身迅速的划过一群气弹,及时阻挡了气弹的进一步前进,否则他的脸估计就毁容了。镰鼬群狂乱的扫荡着,将其余的气弹全数清除。 斗篷男子一个后空翻,让正处于即将摔倒的架势中解脱,然后迅速调整身形,对面的敌人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搞定的,他必须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劲。 “刚才那是,不是我的黑狮的招式么,你竟然看一眼就模仿下来了?”斗篷男子有些不太淡定了。不要以为魔法这种东西太简单,在不知道完成一个魔法需要的条件,比如魔力的使用量,属性的比例,魔力的形态改变等等,想要看一眼就临时使用出某一魔法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而赛特却是打破这种不可能,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完全掌握了魔法的操纵方法,甚至巧妙的在一定的时机内灵活运用,将其的作用最大限度发挥,实属炉火纯青了。 斗篷男子伸手轻拂了一下斗篷的遮掩帽,遮盖左脸的部分出现了一个豁达的缺口,这是抵挡气弹更加时造成的,毕竟,想要真正的挡住全部的气弹不击打在自己身上难度还是有些大,那可几乎是零距离的范围性攻击啊。 “哼,这种程度的魔法我闭着眼睛,光靠感觉就能分析它的构造,想要使用出还不事随意所欲的事情,我用过的魔法,比你知道的所有魔法数量还多,这就是经验之间的差距,我承认你也是有想到多战斗经验的人,但是,很可惜,跟我比起来,仍是天与地之间的差距。”赛特冷冷的说道。 这可将斗篷男子的怒意引到更高一层的程度了。 “是吗,那我还真是要和你好好的较量较量了。”斗篷男子大声叫喊着说道,他那苍劲有力的手紧抓帽檐,猛地向一旁撕扯,遮挡脸部的部分瞬间化为了一堆碎布片。 黝黑的皮肤,布着粗糙的痕迹,一头红色的刺猬发随风飘荡,像是一团微晃的火焰,一双黑色的瞳孔中却燃烧着火红的斗志与杀意,嘴唇张开着,上下紧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前端呈尖锐的刀尖状,仿佛恶魔的嘴脸,在他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纹样,却有一种说出来的威武,但最让人醒目的。实属他左眼处的巨大伤疤,那是一道刀伤,从额角一直延伸的下巴,可怖的气息从中散发而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寒毛尽竖,那是多么严重的刀伤,而这斗篷男子又是因为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受下来啊。 “这就是你遮挡身形的理由么,我就知道,早在你爆出你那血腥杀人鼬的本事后,我就差不多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月夜界高级反叛罪犯,狄克,维多,喜好战斗与杀戮,享受鲜血淋漓的厮杀,人称‘血腥狄克’,你那满脸的红色纹饰其实就是用刀下亡魂的鲜血涂抹的吧,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胜利那还真是恶趣味呢。” “喂喂,这可是荣耀的象征啊,你以为是谁的鲜血都可以沾染老子的么,只有那些被我承认其强大的实力然后被我斩死刀下的人,我才会为了纪念这让人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的战斗而涂抹的啊,看见这眼上的伤疤了么。”血腥狄克右手高指自己右眼的刀伤,“这是和某位月夜界守护骑士团的精英战斗留下的,那家伙的刀法真是的强的要命,但还是被我斩杀了,你是不知道他身后跟着的那群垃圾低阶骑士士兵们害怕的样子,那可真是吓尿了呢,哈哈哈哈——”狄克仰天大笑,他此刻的心情已经澎湃不已,面前的敌人对他来说,正是许久难遇一次的强大的对手,可以与其全力一战的存在。 “不过呢,虽说是达乌斯大人要求的,说什么我这种样子有碍于外出,不过穿个斗篷还真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呢。”狄克发个牢骚的说道。 赛特一直沉默的看着狄克在自己面前独自表演单人秀,最后,似乎是真的受不了对方的行为,开口说道:“哼,我看是你那样子难看到碍眼的吧,达乌斯好歹审美上和我一样,真让人欣慰,”赛特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可没时间和你废话了,我问你,外面那只黑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克饶有玩味的看着赛特,猎刀在左手中把玩,杀人镰鼬群则是围在他的身边,环绕半空之中。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你有如此的实力,肯定感受到了吧,那只黑狮的身上,有启示录的魔力,那种奇妙的魔力,有月之魔力的深沉,还有昼之魔力的暴躁,仅仅是在身边轻浮,就会有种力量像是在狂涌的快感,所以说,你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也是因为如此吧,你没想到我们手中也有启示录的力量吧。”狄克说道。 “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快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还有,你们捕捉那只神狼的目的又是什么,月夜界与你们互通的人又是什么角色,为了躲避那位沙罗的耳目而刻意将神狼赶到人间界捕捉,可是需要两个世界都有人相互联手的,而且,你们手中的启示录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你要是认真回答,表现好的话,我不介意陪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赛特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我若是想要和你一战,这种情景下,还不是很简单的是,只要我发起攻击就好了。”话语的最后已经是咆哮的程度了,就如狄克所说,想要来场战斗的话,出手就好了,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化为了拖膛而出的子弹冲向赛特,猎刀在手中挥舞,招招猛烈生风,镰鼬在他身旁左右两侧,疯狂的在空中的穿梭着。 “说的也是呢,你也不可能会傻到向我透漏情报。”赛特自言自语,紧接着,他双眼一凛,强烈的冰的寒意释放,除了寒意,还有风的萧杀之意,青蓝两色的魔力波动翻江倒海。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状态,敌人越是强大,我就越是兴奋,想要把对方斩杀的想法就越是旺盛啊。”狄克面露激动的神情,撕扯着嗓子喊叫着,若不是他们两人被黑暗魔法所制造的结界封闭着,估计外面的几位肯定会被这两个怪物般的男人吓到。 “哼,你的疯狂生涯,我看还是早早的结束好了,留你下去,无论是月夜界还是人间界都没有好处。”赛特冷哼,旋即两手一挥,向外涌动的魔力波动突然改变了流动了方向,青色的光芒与蓝色的光芒开始分离,各自分散在赛特的左右两旁。 “喝啊。”赛特低吼一声,原本无形无状的两股魔力开始以肉眼无法准确捕捉的速度各自凝聚起来,不过两息的时间,两条魔力形成的龙傲然挺立,出现在狄克那被热血灌溉的瞳孔中。 “吼————”青蓝两色的两条魔力龙长啸一声,威严与强大毫无保留的传送了出去,竟震得狄克与他身旁的镰鼬群迟疑了一下,但是,越是强大的压力,却越是能让这位“血腥狄克”兴奋,下一秒,他便再次迈开前冲的步伐,猎刀在前方传来的魔力波动中剧烈摇晃,像是在接受海啸的波浪的拍打,却依然不被强大的力量所吹散退却。 “既然你都用处血腥鼬群这种东西了,那我不用出来些什么做回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呢。”赛特边说,边操练起两条魔力龙,青色与蓝色的两种光芒顿时大方,交相辉耀着。 “冰与风赞歌,双龙怒。” 魔法的招式名脱口而出,两条魔法龙像是接受了命令,以摧枯拉朽之势飞出。 “去吧,和它打个招呼,我的鼬群们。” 血腥鼬群应声飞舞,速度突然提升,超过狄克的步伐,率先向前进攻,带着厮杀的**与疯狂的杀戮之意迎向两条魔法龙。 就像是不屑于用出全力与之一战似的,蓝色的魔法龙的势头降低了少许,而一旁的另一只青色魔法龙则是继续前进,两股强大的力量顿时撞在一起,接下来的,便是超乎想象的狂风漩涡,无论是镰鼬群还是那条青龙都是风系魔法的结晶,蕴含的风之力量的当然不容小窥,两者碰撞在一起,两股狂风的力量互相排斥,又互相侵袭,激烈的摩擦下,自然会造成强大的狂风漩涡出现。 两股风之力量相互挤压着对方,一齐升入上空,狂风的漩涡让即将冲到赛特面前的狄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狄克停下脚步,看着阻挡在眼前的狂风漩涡,威猛的冲势自己根本抵不住,被挤到上空是显然的,而且,如此狂暴的气流,而且里面的实质则是两股不同的气流相互攻击,自己若是盲目冲进去,不仅是被挤到空中那么简单,估计身子会被这些狂乱的气流给搅碎吧。 “切。”狄克啐了一口,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颊上,已经外围的气流给割伤了,几道血口开裂,鲜血冒出,狄克抹了一把,顺手涂在猎刀之上,银色的刀刃上加上一道血的妖艳,说不出的可怖。猎刀颤抖着,想是在品尝了鲜血之后,再也忍不住耐性,急切的渴望更多鲜血的浇灌。 狂风戛然而止,消失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不自然,狄克的瞳孔中,迎着赛特的身影,此时的赛特一手操控两只魔法龙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再次用出了其他的魔法,绿色的魔法阵在他手中一闪而逝,那是风系魔法的象征。 “原来如此啊,是你的计策么。”狄克喃喃,下一个瞬间,那条蓄势待发的蓝色的魔法龙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放大,强烈的寒冰之气已近在咫尺。 “吼————”蓝色的魔法龙大吼,青色龙是风的化身的话,那么这只蓝色龙就必然是冰的使者。狄克高举猎刀,奋力劈向蓝色冰龙,在他眼中,管你是什么东西会什么招数,只要砍你就够了。 可是,效果并不是那么好。蓝色的光芒瞬间染白了狄克的全部视线,紧接着,威力巨大的冰属性的爆炸接踵而至,无上的寒意侵袭他的身体,先是万千针刺般的刺入皮肤的疼痛感,然后是全是所以脉络都被冻结的僵硬感与可怖冰冷,各种痛苦的感觉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全身所有细胞。 爆炸退去,蓝白相交的雾气逐渐散开,就在赛特面前不远处,也正是狄克遭受冰冷攻击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寒冰所冻结,无论是地上的花草与泥地,还是两侧的魔法结界的结界壁都被冰霜侵占。 狄克正满身冰霜瘫倒在冰面上,他身上的灰色斗篷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的衣物与裸露出来的粗壮黝黑的臂膀,猎刀插在一旁,穿过冰层,陷入地中。 第三十八章 我只是不想被世界淘汰罢了 赛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狄克,缓慢的说道:“从你和我交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只有一个失败的结局,没发觉么,从刚才开始,我的双脚就一直都没有离开原地,身上更是没有一点伤害,而且完全是游刃有余,再看看你,如此的难看,我拥有的实力是你无法超越的高度。” “别小瞧人啊,我可是还有后手留着的。”狄克说道,他从地上爬起,浑身细碎的冰屑降雨般的洒落下来,侵入体内的寒气将他的脸染上一层毫无血色的煞白。 “管你还留有什么招数,你是打不过我的,我也还没用尽全力呢,应该连百分之三十都不到吧。”赛特道。 “那还真是可怕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卖力一点吧。”狄克说道,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溢出的鲜血,涂抹在猎刀上,双眼暴睁,血丝围绕着眼珠缓慢伸长。 一股强盛又霸道凌厉的气流突然在狄克的身上爆发而出,如海啸般宏大,如野兽般燥怒。 “喝啊啊啊啊——”狄克仰天大吼,伸出斗篷的双臂上,肌肉一鼓一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飞快的窜动,片刻后,双臂恢复平静,紧接着,他全身肌肉暴涨了一倍,青筋如蛇群,瞬间爬上他的臂膀,手指变得更加细长,却不失苍劲有力,两手的手指开始异变,手指甲的前端无限的接近锋利,宛若刺刀,寒芒闪烁。更加令人感到震惊的一幕就在这时候发生了,狄克的膝盖处,手臂上,顿时冒出几只尖刀般的突起,银色的外表泛着金属的光泽,那是钢铁材质的象征,脚下的靴子爆裂,露出一双黝黑的脚,脚趾甲也发生了和手部一样的变化,前端变成锐利的刀尖状。 “哈哈哈哈——”狄克疯狂的大笑道,“太棒了,这浑身力量涌现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就在他大笑的同时,身体的异变还在继续,他的双耳开始变得尖细,牙齿暴涨,两颗虎牙更是堪比恶魔的牙齿一般,双瞳血一般的鲜红,就在他的身后,一条细长的尾巴生长而出,通体布满灰色的毛发,就在尾巴的末端,一柄形似镰刀刀刃的物体连接着,月牙型的刀刃释放着可怖的杀意。 “这是什么?”赛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摸样,“那是什么姿态?镰鼬?据我所知,无论是月夜界还是白昼界,能够做到兽化的只有继承狼人血统的人,不过,早在很久前,狼人族就已经灭绝了,而且,他们也只能仍自己的模样变成狼,与你这丑陋的姿态可是有着天差地壤。” “对,这就是我们经过潜心研究的结晶之一,兽化的形态啊,而我选择的兽化形态便是这个镰鼬啊。”狄克伸出舌头在嘴角轻拭,他的舌头也似野兽般的厚大。 狄克弓腰,两手按在地上,不,此时应该说是两爪了,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和一只镰鼬十分相似了,只不过还是保留着部分人的摸样,长着镰刀的尾巴的在身后晃荡,他此时此刻,就连进攻的姿态都和野兽相差无几了。 “这招如何啊。”狄克兴奋的大喊,猎刀随手一扔,整个身体炮弹般的飞出,半空中的猎刀被咬在嘴中,四肢不停的在地上翻腾,仅仅是一息的时间,狄克的身形已经来到了赛特的眼前,他的速度在兽化之后,已经完全提升到另一个高度了,前进的同时,他一个翻滚,风系魔法缠绕其上,整个人便化为了一道微型龙卷,像绞肉机般,身上长出的尖刀般的突起,四肢的兽爪,还有嘴中的猎刀,全都是他绞碎敌人的利器。 赛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少许惊讶的表情,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他一挥手,寒冰铸成的冰墙,狂风呼啸而过形成的风遁,重叠在身前,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线,而狄克全身的攻击便击打在这冰与风的防御护盾上,冰屑与火花四溅,共同谱写了一幅“美妙”的画面。 绞肉机般的攻击停止,而赛特身前的冰盾却没有太大的损坏,赛特淡淡的说道:“这护盾连你们的达乌斯大人都攻击都能轻松接下来,本以为你会给我带来点惊喜,不过现在看来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狄克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恶魔般的牙齿张开,嬉笑的声音传出,“谁告诉你,刚才那是我的攻击了?” “嗯?”赛特眉头微皱了一下,视线瞬间转移到身后,伴随着空中留下的银色弧形轨迹,镰刀刀刃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脖子后方,距离他的颈后只有不到半米之遥,那是狄克尾巴上的镰刀,。就在他刚才全神贯注抵挡狄克的冲锋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狄克的尾巴一个弯曲,便绕到了赛特的后方,想要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那镰刀,就像是死神收割灵魂的宝具。 “切。”赛特啐了一口,绿色的魔力向上升腾,狂风顿时从他的身体向着四周释放,强大的推力将狄克击飞出去相当远的距离。 狄克在空中一个翻滚,这才以稳定的姿态着陆,尽管那那狂风的推力十足,但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狄克身上自然没有再增加新的伤口。他脸上带着嘲讽的嬉笑,却比哭还难看。 “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感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那种恐惧感啊,很刺激的对吧。”狄克说道。“通过强化**的,以达到高幅度提升各方面属性的招数么,你们还真是有了不得的技术呢。”赛特说道。 “哼哼,别激动的太早啊,我的手上,可是还有更加震撼人心的东西呢。”相对于赛特那毫无温度的声音,狄克那激动兴奋的喊叫声音可谓是相当的有色彩。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容许你这种危险的存在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猖狂下去了。”赛特眼神突然一凛,杀机怒放。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么?”狄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你们正在谋划着什么样的阴谋,但是,从你这**强化的兽化技术,还有那黑狮身上传来的启示录的力量的痕迹,就足以断定这场阴谋的恐怖性了,你们是反叛分子,我可不觉得你们会做出什么有利于月夜界的贡献啊。” 赛特冷冷的说道。“反叛分子?哼,到底什么是反叛分子?违逆月夜界?”狄克说道,“不,说到底,月夜界到底有什么地方,有什么理由要让我们为它去做贡献啊。”“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不管你说些什么,都无法取消我要在这里将你这错误的存在抹消掉的决心,不止是你,还有达乌斯,还有和你们一起所用反叛者,你们这些危害世界的错误我会一个不剩的全部解决掉。”赛特说道,狄克突然转变说话的语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是错误的存在?你们,有什么理由称我们是错误的存在啊!”狄克突然大声咆哮道,并不是之前的那种疯狂,那种享受杀戮中的兴奋的咆哮,反而却透露着莫名的哀伤与怨恨。 “你们这群家伙到底有什么理由把自己认定为正确的存在,而把我们说出是不该存在的错误。”“需要什么理由么?我们是为了守护月夜界的,而你们则是唯恐世界不乱。”赛特道,狄克那一声怒吼竟让他有些微微的感到震撼,那种其中隐藏极深的悲伤让他有些感觉不安,但是他只能这样在回答他,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决心。“你说你们是为了守护月夜界的,那么,那些饱尝痛苦的人们呢?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狄克说道,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启示录的,战争,还记得么。”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么就是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呢,为什么我们就是错误的?你告诉我理由啊!”狄克大吼,“你们又知道我们的什么呢,你们又了解我么多少呢。” “我...这...”赛特支支吾吾,狄克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答不上话来。 “你以为我是真的很喜欢杀戮么?”狄克将猎刀插在地上,双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血迹涂抹的纹样。 “其实我很讨厌啊,我讨厌杀戮,因为杀戮太过于凶暴了,说到底,杀戮是怎么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呢,是战争啊,战争这东西就像是魔鬼,他会把人类身边的一切都带走,家人,幸福,什么都不剩,不,他会给你留下东西的,那是孤独,痛苦,与恐惧。”狄克的声音越发没有温度,比起刚才,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失去了一切,就会没有依靠,没有依靠就会在这个世界上不断的受到各种痛苦的挤压,最后惨死而去,你说,有谁会想要就这么卑微的死去呢,没有人的。” “这个时候,你就会想要反击啊,你内心最深处的那层本能会带动你的身体,对这个世界作出反抗,当你体会到足够的绝望的时候,你便会爆发,你会重拾最原始那层杀意,去奋起,去向身边一切让自己痛苦的根源,一切阻碍自己的东西反抗。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有一种安全感,那是遭受过太多痛苦的人最渴望的感觉,第一次感觉有东西保护着自己。”狄克缓缓的道来。 “你的思想太过于极端了。”赛特说道。 “极端?”狄克反问,突然,他拾起地上的猎刀,右手在斗篷内部摸索,片刻,他的手中便多出一个针筒,里面装的,是金黄色与暗紫色两种颜色互不相容的液体,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视角感受,明明是一种液体,却同时有着两种色彩。 赛特的瞳孔放大,他吸了口凉气,大声的说道:“你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那种异样的色彩,启示录的力量?” “没错,好好看着吧,首先是我们的第二个研究成果。”狄克道。 他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网状的红色纹路,那是血管显现在皮肤表层的现象,紧接着,所有的管道都染上了一层墨绿色,就像是鲜血变为了墨绿色一样。 狄克用锐利的尖爪划破了胳膊,绿色的血液缓慢的流出,粘稠,浓郁,如同油脂一般,一种树木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虽然味淡,却依然被再场的两人捕捉到了。 “这是?植物的气味?”赛特疑问的说着。 “没错,不仅是兽化,更是在其中植入了植物特有的生命力,将我们身体的强大再度的强化。”狄克说,“然后,就是最后的实验成果了。” 言罢,他突然举起手中的针筒,扎进来自己的皮肤中,金黄与暗紫相交的液体汩汩流入狄克的体内。 “等等,可恶。”赛特有些惊慌,他想要上前阻止狄克的行为,却是晚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啊————”痛苦的叫声宛若响雷从狄克的嘴中爆出,他面部抽搐,极其狰狞,全身上下泛起金黄与暗紫两种色泽的魔力波动,狂暴的气流从他身上骤然放出。“咔擦”几声,坚固的黑暗结界的壁面竟然出现了几道裂痕,部分魔力通过裂痕流到外界。 “你刚才说我的思想极端?哼,到底是我的思想极端,还是我曾经的经历极端呢。”狄克吼道。 强大的气流与魔力波动,连赛特都没有挡得住,脚下失去平衡,被强大的力道推向后方,比起刚才自己释放的狂风相比,这力道不知道是它的多少倍。 就在身子被强大的力道推向后方的同时,狄克顺着风向,仅仅是眨眼的瞬间,便冲到了与赛特平齐的地方。 尖锐的利爪的挥向赛特,赛特心里一沉,急忙动用起魔法,寒冰与狂风共同汇聚的护盾展现出来。 但是,毫无用处,护盾在挨上锐爪攻击的时候,就像是纸遇到了火焰,脆弱不堪,哐当一声,护盾碎裂开来,狄克的锐爪在几次强化之下,威力早已提升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程度,红色的血液飞溅而出,五道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赛特的身上,这是这场战斗开始以后,他身上第一次受伤。 赛特的身体在遭受到强大气流的推动后,有接下了狄克这样强势的一击,瞬间飞向后方,撞在了黑暗结界的壁面上。 狄克止步,冷冷的看着前方的赛特,说道:“一直都高高在上,呆在温暖的巢穴里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痛苦,我,只是不想被这残酷的世界给淘汰罢了。 第三十九章 我们都是迷茫的人啊 狄克嘴唇上下颤动着,他的眼角突然有一道银色的细线顺着脸颊缓缓伸长,竟是发着晶莹剔透的光亮,那是一滴泪水。 “原来如此,你们想要达到的,是逼近神级的力量吗。”赛特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打了一番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开口说道,尽管刚才那一击的威力的确不容小窥,但是赛特也不是只懂得一味猛攻的鲁莽之人,相反的,他懂得许多战斗时的技巧,这些技巧,很多时候,都会在战斗的过程中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就在刚才狄克生猛的一击降临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这次的攻击远超刚才,所以在一开始,他便主动的将身子向后倾斜,来变相的消弱狄克的爪击落在自己身上的时的伤害,再加上他迅速用出的冰与风的双重魔法盾,也在一定的程度上瓦解了一部分的伤害,所以在最后,伤到赛特的,也仅仅是狄克原本攻击的不到一半的力道。赛特说他累积的战斗经验比狄克要多,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随你怎么认为,那么你想怎么所呢?”狄克说道。 “我之前说过的吧,我用处的力量,还不到原本实力的百分之三十,不过啊,这只是我的估测罢了,但是具体只用了几成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它只会比百分之三十低,不会高。” 气氛顿时压抑下来,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起来,一股股危险的气息钻入狄克的鼻腔中,竟让经过三次强化后的超强实力状态的他忍不住了颤了一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惧意与不安,不过,似乎在深处,好像有些类似共鸣的感觉存在,又让他有些莫名的躁动。 “这个结界可以完全将内部与外界隔绝,还真是个好东西呢。”赛特环视了一下四周,黑紫色的墙壁矗立在四面,纯粹的黑暗气息中,暗属性的魔力光子猖狂的飘荡在空中。 狄克显然是对这没来由的夸奖弄的有些迷惑,内心的防线下意识的又加强了一份,思考着赛特是否又有什么花招的同时,全身开始紧绷,那种奇妙的液状的魔力在他的身体内流动的更加快速了。 但就在下一秒,令他感到震撼的一幕接踵而至。之间赛特身上,数十道强大的气流伴随着青蓝两色的魔力波动开始疯狂的释放,并不是向四周扩张,而是在向上方上升,形成了一道直径两米的光柱。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潮湿与粘稠了,狄克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深海一般,那种近似水流扫过身子各个角落的感觉刺激着他的大脑,一种无形的威压不断的轰击在他的胸口,没有实质的伤害,却让他感觉更加的不妙,下一瞬间,那种诡异的感觉突然消失,但是在同时,宛如成千上万的尖刀在身子四周飞过一般,一股寒冷的萧杀之意冲击在他全身上下,往毛孔的内部钻,那是一种透心的凉意,狄克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落入寒冰的深渊中了,这两种不同的令人突生惧意的诡异感受似乎是在循环演奏,萧杀过后,又是粘稠又潮湿的海水般的空气,狄克的胸口有种莫名的堵塞。 不知不觉中,狄克已经是满头的水珠往下淌,他有些纳闷,能够让经过三重强化后的自己还感觉到恐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这股力量又是怎么回事。一堆问题在狄克脑中杂糅的混杂在一起,他有些心烦意乱。 “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尘埃已落定,该是送你走上黄泉的时刻了。”仿佛穿过浩瀚的深渊,赛特的声音此刻竟带上了一种历过无尽沧桑的感觉。 光柱散开,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狂躁的气流与魔法波动都溃散了,化为了点点的星辰碎屑,在半空漂浮,游离,就像是处在真空之中。一抹璀璨却不刺激眼球的光芒在赛特的身上闪烁着,在这黑暗气息包裹的空间里,那团光辉就像是降临在昏暗世界里的一轮太阳,出现的瞬间,就要把一切都驱除。 那团光芒的真实摸样,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那是一个图腾样的纹样,绿色的光子与蓝色的光子分别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两条鱼的形状,不,与其说是鱼,倒不如说是鱼龙,修长的身体,头顶不明显的突起,嘴角的长须,四个鱼鳍不规则的排列在身体两侧,尾部的形状似芭蕉。两条鱼龙活灵活现,像是真的拥有生命与灵魂,他们以头追尾的方式汇成了一副奇妙的圆形图案,两条鱼龙各种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辉,青色的如翡翠,透着一种晶莹剔透的美,而蓝色,则是大海般的深沉浩瀚。 赛特缓缓走向狄克,每一步像是踩在狄克的心上,无比的沉重。 但是,在亲眼目睹了赛特身后出现的奇怪图案之后,他的心中,比起震撼,更多的却是一股怒意。 “这样啊,原来如此,这样就对了,为什么我即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却还会因你的力量而产生惧意,那个纹样,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原来就是..” 强悍的气流生生的打断了狄克的话,他的身子被强大的力道退了出去。 但是,此时的狄克也是有了强悍如斯的力量,尤其是之前往身体内部注射的液态魔力,更是将他的实力带到了另一种层面,就如赛特所说,那金黄与暗紫相交的液体,给他的感觉,是启示录的气息,那么,此时的狄克到底有何种程度的实力都不奇怪了,启示录是什么,那可是凝聚了夜之女王与昼之女王这两位站在两个世界顶端的强者的力量还有他们手下附属神官的力量,甚至是在融合之后,又得到了生活,甚至连两位女王的魔力都没有其强悍。 狄克站起身来,全身青筋暴起,他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原地便只剩下了一抹残影。 砰砰的击打声响彻整个结界内部,赛特与狄克,两人的身影,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每一次对打都产生令空气也震裂的波动,但若是仔细观察便可看出,狄克的攻击手段,是全是的尖爪,尖刺,还有猎刀与尾镰,无一不是强大的利器,而赛特,仅仅是在用空无一器的双臂来攻击,血肉之躯与金属的利器,那种更占优势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赛特却偏偏打破了这种常识,可见他现在的实力,是强于狄克的。 激烈的战斗,坚持了不过五六分钟,结局的走向便已经确定了。狄克半蹲在地面,嘴中大幅度的喘气,胸口起伏的速率异于平常,丝丝冷汗在强烈活动后散发热量的肌肤上结成了水幕。不难看出,狄克的身体已经开始疲惫了,而赛特则还一脸轻松,就像刚才那一系列的打斗都只不过是玩过家家一般。 “可恶,我承认,你是接近巅峰的人,但是,我们的实验成果,明明已经把我强化到可以说是和你们那些存在一样的程度了,但是为什么。”狄克恼怒的捶地,奋力的砸击,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凹陷。 “别太天真了,启示录这种东西,的确有很强的力量,但是,强迫的去容纳它的力量只会适得其反,我承认你们掌握的技术着实不弱,竟然能够让你达到这种程度的强化,我不得不赞叹一下,若是面对其他人,你的确是有力敌千军万马的本事,但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抱歉了,本应展现强大风姿的你要陨落了。”赛特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像完全没把之前的战斗都当做战斗来看。 “哇——”狄克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洒在地上的时候,瞬间蒸腾起一片金黄与暗紫相交的雾气,甜腻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逗留。他原本鼓起的肌肉开始向内收缩,生出的尖刀般的突起也在慢慢的回缩,锐爪也有回复原装的趋势,金黄与暗紫两种颜色的魔力从全身的毛孔冒出,在空中消退。 “可恶,这就是极限了,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实验还不能结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狄克低声喃喃。 “怎么样,力量退去的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有一种后悔的冲动,后悔自己没有走上正路。”赛特说道。 “哼。”狄克沉默了几秒,随即一个冷哼,他抬起头,双眼依旧是血色的光芒,“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什么正路错路,对我来说,不,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能实现那位大人的大业就是引导一切的道路,我们的痛苦,都将在那一时刻彻底改写,到时候,所有高高在上的一切,我们都要他们..咳咳..”狄克说着,又是几次咳血接踵而至。 狄克瞪着赛特,眼神里有一种卑微的感觉,但却藏着狮子。“你身后的纹样,那个纹章。”狄克一抹嘴角的血迹,“就是你,就是和你一样的那些家伙们,就是你们啊。我的怨念,即使就要死了,我也要再在你的脸上留下一刀。” 狄克突然暴起,手中的猎刀挥来,但是,即使是在最佳的状态下,狄克也未能对赛特造成什么伤害,更别说力量已经开始流失的情况了。赛特仅仅是一挥手,带着强悍的风刃,猎刀断裂成两截。 狄克见状,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与赛特拉开距离。 这个结界,除了强行破开,只有战斗的人中,有人死去,才能解开,达乌斯大人这一次可真是做的绝啊,狄克心中想着,不禁流出一抹苦笑。 “结束了。”赛特说道,他两手合拢,一个直径一米的大型魔法阵在他的脚下展开,几道青色的龙卷狂风呼啸着降临在结界内部,并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网,缓缓的逼近狄克,狄克只有后退,别无其它可行动的方向。 龙卷狂风的威力可不简单,仅仅是离它们还有几米远,狄克的脸上,已经被最外侧的几道气流划伤,那种痛感,传递到他的脑子,他很快便已经了解了这一招的实力。 “真是下狠手呢,这种东西,碰一下就会被削成碎片吧。”狄克说。紧接着,他却做了一件让赛特意想不到的事情。 狄克不仅没有继续后退,反而是向着龙卷狂风的包围网走去。赛特心里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狄克会解开结界逃离,不过,即使是那样,他也完全有信心将他捉到,但是眼前出现的倒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赛特几乎是下意识的让召出的龙卷狂风停止了移动,甚至还往后撤了一点。 “怎么了,为何不就这样直接把魔法推到我身上,我都已经主动的往前走了哎。”狄克说着,此时的他,身上竟散发着一种释怀的感觉。 赛特默不作声,狄克之前的咆哮,还有那眼角不经意间划过的泪水,各种场面放映机般的在脑中回放。 为什么我们就是错误的存在啊。 启示录的,战争,还记得么。 我,只是不想被这残酷的世界淘汰罢了。 赛特闭眼,嘴里喃喃,“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赛特的分神,龙卷狂风形成的包围网,突然出现了一些空隙。 “战斗分心可是会死的啊,我们的战斗还没完呢。”狄克大喊,抓住这个漏洞出现的瞬间冲去。 可能是出自正常的条件反射,赛特在听到狄克的声音后,下意识的运足了气力,龙卷狂风的强大威能再度释放,狄克的身体瞬间没入了青色的疯狂涌动的气流中,光芒的闪烁下,只能看得到一个人形的黑影在龙卷狂风中,逐渐的消散。 “原来如此啊,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我们都是迷茫的人啊。”狄克的声音幽幽的传出,最后完全消失。 第四十章 极寒之力 结界外。 黑狮朝天一吼,大地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空气似乎涟漪乱起的湖面,有些虚幻朦胧的感觉。 “喂喂,这可有点玩脱了吧。”铃焦急的大叫着,危险的信号在脑子里到处游走,一股寒意袭上后脑勺,铃急忙向下一顿,一条足有一人身宽的巨大粗壮的枝条在她的上方扫过,几乎是蹭过头皮过去的,冷汗瞬间外涌。 其余几人,也是陷在和铃一样的状况中,就在他们的眼前,原本的那只黑狮,如今竟有十丈高,身子约莫五六丈宽,就连一个脚都能赶上铃好几个了,这突然起来的异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黑狮身上生出的枝条也像是一条条巨蟒。 “切,可恶,别太嚣张了啊,黑猫咪。”莱尔抛下一句,脚下风魔法阵亮起,身影一闪,一个风步便来到黑狮的后背上。 “剑技,风步轮回斩。” 伴随着剑技名称说出的同时,莱尔体内魔力躁动起来,左手一挥,十几个绿色的魔法阵出现在半空中,分散包围在黑狮的身旁。 莱尔一个箭步跳到一个魔法阵之上,瞬间增幅的跳跃力,带动他整个身体冲向黑狮,手中的黑刀血牙,莹绿色的魔力附着其上,攻击力瞬间上升到另一个程度,绿色的刀光划过夜空,刀刃切割在黑狮的皮肤上,就像是砍在坚硬的钢铁上,刺刺拉拉的声音响起,火星欢快的跳跃着。 “莱尔小心。”铃急切的呼喊。莱尔一惊,扭头望去,就在距自己不到两米的距离,粗壮的枝条仿佛当头一棒,在他的眼前逐渐放大,那是枝条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昭示。 莱尔心里一沉,双眼向两侧迅速一瞥,这一瞥,却是让他的心又凉了半截,因为风魔法的辅助,此时自己正处在半空中,脚下没有凭依物,而距离自己最近的另外的几个魔法阵,明显够不到的,这一击是不得不挨上了。 “唔。”枝条砸了下来,生猛的力道将莱尔打飞在地上,空中散布的魔法阵也随之消逝。 “咳咳。”莱尔用一直胳膊撑起半个身子,吐出一口鲜血,疼痛感还在刺激着全身的细胞,久久没有退去,刚才那一击,简直都快要把莱尔的骨头打断了,威力有多么恐怖可想而知。 “可恶,看着招,”霖紧咬牙关,莱尔的惨状让他心里越发的不安,别说是感知力强大的铃,就连他都开始感觉到危险的程度已经不是他们几人可以承受的了。 银色的光芒辉耀,几只银箭以极快的速度飞跃,直射黑狮的双眼,对于黑狮来说,全身的毛发与皮肤如同钢铁般的坚硬,那么唯一脆弱可以下手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了。 可惜的是,那几只看似威猛的银箭,在飞到一半的距离时便被黑狮身上的枝条截住了,脆弱不堪的化为了碎片。 “这家伙也强的太离谱了吧。”霖苦笑了一下,说道,他是彻底的没有回天之力了,纵观全场,攻击最强的莱尔的刀砍与自己的银箭都无法伤其分毫,就更别说其他人了,恺虽然防御强,但能接下黑狮几次攻击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再者,就算他的力气大,他的拳击也不一定能对黑狮造成伤害,至于铃和小凡,她们本就不是主攻。 “这是开外挂的节奏吗?”恺呆呆的看着眼前那越发猖獗,气焰也越来越高的黑狮,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 “其实,就在这家伙异变的时候,我感觉的到,它的体内,有启示录魔力的反应。”铃咽了口唾沫,终于道出了藏着心里许久的话。就在黑狮开始巨化的时候,一种说不清的奇妙感受就在她的脑中回荡了,那是一种特殊的魔力波动,而且十分之强大,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魔力的真正面目,因为她之前是感受过的,那种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魔力波动,和第一次遇见莱尔的那天晚上,莱尔碰触自己项链散发的魔力波动一模一样。其实,她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毕竟启示录这么强大的东西可不是谁想掌控就可以随意掌控的,不过,在见识到了如此强横的力量后,她这才相信自己刚才的感受。 毫无疑问,这句话,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像是一道炸雷。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体内,有启示录的力量?”最吃惊的就是莱尔了。 “但是,为什么启示录的力量会出现在黑狮的体内,难不成,达乌斯的手中已经有其它的启示录的碎片了吗?”小凡有些害怕的问道。 “我想可能是的。”霖回答道,冷汗在他的额角流下。 “具体的原因之后再讨论吧,现在最关键的,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莱尔站起身来,因为身体大小的差异,他只能仰望着黑狮,那映在瞳孔中的庞然大物的身影,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候,局势有了转变。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那是结界方向传来的。 “喂,你们看。”铃手指结界的方向,其余几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矗立在黑夜中的高塔监狱般的黑色结界,此刻,它的表面,开始爬上了一道道裂痕,裂痕逐渐放大,浓郁的魔力波动从中传出,铃也分不清楚是赛特的,还是斗篷男子的。 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古龙,磅礴浩大的气势破开结界飞涌而出,一道青色光芒的龙卷风冲破结界,直通天际,黑暗结界化为了一堆星辰般的碎屑散去。 升空的龙卷威力之大,连黑狮都有些忌惮,畏缩的退到一旁,片刻,龙卷风散去,但浓郁的魔力仍然遗留在空中。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也许是借助龙卷风的力量吧,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接下来发生的场景。 那道身影的主人正是赛特,只见赛特手中,蓝色如大海般深沉的魔力汇聚着,他奋力往下一排,手掌接触黑狮头顶的瞬间,蓝色的魔力瞬间传递到黑狮身体的每个角落,一层层蓝色的波动在黑狮身体表面扩散。 “极冻之寒气。” 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黑狮挨下赛特那看似柔弱无力的一掌后,不到几息的时间,就在黑狮的头顶,一层白色的冰霜出现,并且在不断的扩大着,寒冷的气息仿佛来自极地冰渊的最深处,那是一种透骨的寒冷,就连站在一旁的莱尔等人,在那寒气扑面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有冻结的趋势。 冰霜蔓延至黑狮的全身上下,原本还不断挣扎的黑狮,在冰霜漫过半个身子的时候,剧烈的活动逐渐弱了下了,直到冰霜的边缘碰到大地的时候,那疯狂扩散的趋势才戛然而止。 铃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那势如洪水,强悍如斯的黑狮就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化为了一座巨型的冰雕。 赛特踩着冰面滑下,安全着陆在地面,向众人走来。 “喂喂,别发呆了。”赛特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成了轻浮的笑容,声音也不再深处,典型的猥琐大叔的性格特点展露出来,至于他身后出现的神秘纹章,也早已消失不见。 “喂喂,大叔,刚才那都是你做的吗?”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莱尔,身为一个标准的战士,他和铃等人这样的学生之间的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赛特则是得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其余几人也都反应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铃问道。 “看你们一个一个傻呆呆的,吓坏了吧,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那只黑狮子还有那个带斗篷的家伙,我都一并干掉了哦。”赛特满脸自豪。 “原来赛特先生这么强啊。”小凡赞叹道,眼中流露着憧憬的色彩。 “不用迷恋哥,哥压力很大的。”赛特很是得意的抚弄了一下刘海。 “总而言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另一个声音出现,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正是神狼蔡斯。 “啊,蔡斯,都差点把你给忘了呢。”铃说道。 “我的存在感又那么弱么?”蔡斯满头黑线。 “恩,可以这么说了。”赛特这样说着,快步走向被自己冻结的黑狮前,使劲挥出一拳,一个凹陷豁然出现,“你们看,我的这招极冻之寒气,不仅能将表明冻结,甚至可以侵入体内,连血液,细胞,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冻结,只要被这招完全打住,可以说,去和死神喝茶,是注定的事情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招耗的魔力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都有种虚脱的感觉。” “这种技能,要是只消耗一点点魔力,那就不科学了。”众人齐声吐槽。 不过,铃心中此时也是暗暗吃惊的,怪不得刚才会有一种全身血液都要被冻住的感觉了,不过,仅仅是感受到最外围的寒气就要如此的威力,那完全吃下这一招的黑狮到底是受到了多大的痛苦啊。 “今晚虽然有许多的波折,但是结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没有一个人残疾或是丢掉小命,而且还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幕后黑手也一起解决掉了,基本算是完美。”赛特最后来了个总结性的发言。 “喂,你从哪里能看出可以被称作完美的地方啊。”吐槽继续中。 “那个,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不知道是否可以。”蔡斯的话打破了众人的吐槽模式。 “不要那么见外吗,你是莱尔的朋友,当然就是我们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要是我们能做到,一定会全力帮你的。”铃微笑着对蔡斯说道。 蔡斯凝视着铃,她的笑容中没有一点瑕疵与掩饰,身后的其余几人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铃的说法。 真是群善良的人啊。蔡斯心中默念,旋即说道:“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回月夜界,所以希望能够先在你们那里暂住一下,莱尔不是也有事情现在还不能回去吗,我就等莱尔回去的时候和他一同吧,所以这一段时间就拜托了。” “这种事情当然没有问题了。”铃说,“不过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吧,今晚实在是太累了。”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就在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的时候,一旁的树林深处,一直黑色的乌鸦正用血红的双眼盯着铃等人,若是有人细心注意,便会发现,这只乌鸦,其实是黑暗结界破碎的碎片之一变化成的。 乌鸦尖叫几声,扑闪了几下翅膀,飞向远方,消失于夜色中,黑色的羽毛缓缓下落。 六人一狼一起离开了后山,因为山上不利于汽车通行,所以赛特的红色兰博基尼就在山脚下停着,还好车里空够大,挤一挤还是可以坐下的。 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吧,众人各自都回到了自己家,几乎每个人都是进了房间便倒头大睡,蔡斯自然是跟着莱尔一起去了铃的家。 赛特坐在阳台的地板上,看着天边的月亮,晚风吹过他的脸颊,亚麻色的头发轻飘。 “错误还是正确呢。”他低声喃喃。 这样一个狂乱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红叶市某一处,阴暗的房间内,灯火微弱的摇曳着,一个石质座椅上,一个长相隽永又带着几分邪魅的男子抿了一口手中杯中的红酒,肩上正站在一只黑色的乌鸦。这个男人正是达乌斯。 乌鸦哇哇的怪叫着,它的双眼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紫色,有些迷幻。 达乌斯轻拂乌鸦的后背,另一只手玩弄自己长发的发梢。 “达乌斯大人,这情报可真是了不得,没想到在人间界竟然会遇到那个人,可惜了狄克,他本还可以有更大的用处。”一个沙哑,透着狡诈的声音从一旁的黑暗中幽幽的传出。 就在达乌斯的右侧,阴影中站着两个男人,靠近达乌斯的男人身穿白色大褂,黄色的短发,皱纹丛生的脸庞,一副圆框眼镜挂在鼻梁上,开口说话的也正是他。 而就在他的身旁,另一个男人则是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整个人都本阴影遮掩,看不出摸样来。 达乌斯轻笑了一下,原先抚摸乌鸦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乌鸦恐惧的尖叫着被达乌斯抓在手中,缓缓聚到眼前。 “无妨,迈向大业的道路上,牺牲是难免的,狄克一人的死,能换来我们众多同志的未来,诺克斯,实验成果还要改善,预计多久能完成。” “既然实验已经完成,改善就较为简单了,依我看,人间界的资源有限,不过几天应该能达到最大的程度。”名为诺克斯的男人说道。 “这就够了,赶快去准备,‘始’之计划结束,接下来,该是‘次之计划’了,戴索斯,你的那招练的如何了?” 一直处在沉默中的那个男人开口应答,“随时可以行动。”他的声音竟是透着死亡般的气息。 达乌斯抓住乌鸦的手再次加大力道,黑色的光芒一闪,乌鸦的身子瞬间破碎,化为无数的碎片。他嘴角上扬,开口说道,“差不多,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呢。” 第四十一章 萧杀之翼 距离上次的后山事件几日后,再没什么其他的异状事件发生,当然,铃等人也没有对达乌斯等人的老巢进行彻底的探查,他们可不想闲着没事找揍类,上次的那只黑狮子,到最后差点没把他们给玩死,幸亏有赛特这个得力助手在,否则他们也别想着再去观赏第二天的朝阳了,所以,既然能够去过正常的和平的生活,他们自然是会去好好享受的,只有达乌斯什么的,他不行动最后,真要是做什么坏事,对于铃的话来说,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蔡斯这只神狼,呃,现在应该不能叫神狼了,自从它和铃与莱尔住在一起之后,它身上的某些变化才彻底的暴漏无疑,原来,因为人间界与月夜界不同,月夜界是常年处在黑夜中的,从来没有白天这么一说,二人间界自然是有着昼夜交替这么一说了,而月夜界的人或动物,在白天中,力量会大幅度的消弱,对于蔡斯来说,它的情况更为特殊,他是经过环境影响发生过异变的,只有和月夜界的灵树在一起的时候,它的力量才会在最大,距离灵树越远,力量就会随之消弱越多,尤其是到了人间界后,更是有了空间的鸿沟,自然是力量几乎玩去殆尽了,所以,那天晚上遇见黑狮时毫无还手之力也是说得通的,可以说,当时的它完全没有攻击能力,但它本身的资质,魔力的纯粹度,还是保持原先的程度的,是十分完美的,就像赛特说,是大补之品,说是大补之品,其实就是指吸收了它的力量后可以将力量提升很大的程度,但具体如何吸收,这还是要有一定的技术的,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在月夜界的历史上还是有过这样的案例的,达乌斯这一伙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启示录的力量都能被他们给用在黑狮子身上,这种事情能做到也是不足为奇了。 总而言之,蔡斯这只神狼,在各种方面的削弱之下,它身上发生了可以称之为奇妙的变化,那就是,它夜晚的时候依旧是狼,可是到了白天,它就会变成一只小狗... 红叶市第一中学。铃就读的学校。 热闹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校园,偌大的校园今日异常的热闹,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都毫不夸张,原本空旷的操场此刻却被众多的摊位所占据,清一色的校服在各个摊位间来回穿梭,这是忙碌中的学生们,几乎每个摊位都盛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香飘万里的美食,吆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所有的教学楼都张灯结彩,若是在内部观望,可以发现,每个班级还有社团,都表现出异于平常的景象,或是几位穿着猫耳女仆装的女生在摆放着“女仆咖啡厅”字样的教室前各种忙碌的招客,又或是几个奇装异服学生在社团前指手画脚。学校的校门的两侧也都装上了鲜艳的装饰物,红色的横幅挂在门顶,几个白色的楷体大字书写在上,“红叶市第一中学学园祭,热烈欢迎。” 看似普普通通的几天过去,学园祭如期举行,当然,真正了解这其中的不正常的,也只有铃等人而已。 在这热闹气氛的升腾下,一阵透着与之格格不入的寒意的冷风悄然吹过,教学楼的楼顶,一抹黑色的神秘身影闪过。 此刻,学院礼堂。 木质的地板,透着清新的气味,红色的帷幕敞开着,台下观众席虽是空无一人,却也挡不住台上的人的热情。 一曲终了,铃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将话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迈开秀腿快步走向座椅,拧开一瓶汽水,畅快的饮了一口,然后做了下来,说道:“忙碌之后能够坐下来后一口汽水真是美妙啊。” “恩,表现的不错哦,铃,继续保持这样良好的节奏,学园祭最后一天正式上台前一定可以完成演练的。” 跟着声音一起传来的,是个看起来很男孩子气却是真真正正的女孩子的身影,微微突起的前胸,后翘的臀部,完美的说明了这是一个正处在发育中的女孩。 女孩一头飒爽的短发,瞳孔中闪着活力的光芒,香汗顺着她身子的柔顺线条滑下,柔和的日光透过礼堂高墙上的古朴风格的圆形窗,将她身上的汗水映出一种类似钻石般的光泽,有种另类的美感。 她的身前挂着一个淡青色的与通电吉他相似的乐器,那是贝斯,虽是学校的廉价货,但也是今年刚收购的,崭新的外壳玻璃般的能够映出铃的脸蛋,由粗到细的几根空弦,也是韧度十足,这点从外表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铃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恋的贝斯也是弹得越来越顺手了,以前你都是弹吉他的,所以也没见你怎么练过,看来是偷偷下过功夫的吗。” 恋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欢快的音调稍纵即逝,“勤奋可是我的代名词呢,不过,毕竟今年的吉他手可是有人占据了哦,所以也要在其他方面下点功夫嘛。” 铃和恋同时扭头看向后方,黄色的橡木制软木地板上,银发赤瞳的少年正在手忙脚乱的捣鼓着一把足有他本人半个身子大小的吉他,那滑稽的动作,让铃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什么嘛莱尔,看你笨的,恋都手把手的教你了两三天了,连最基本的操纵都不行吗,又没有要求你要做到大师级别的,那种程度也得苦练几年啊,虽说是让你上场冲个人数,但是最基础的弹奏也需要的啊,你不会是天生的音乐白痴吧。” “我就是个天生的音乐白痴真是对不住了啊,我会告诉你我小时候唱过一首歌然后把邻居家小孩吓哭后再也不敢见我了么。”莱尔充满不满的抱怨声从后方的角落幽幽的传出。 “莱尔同学真的感觉勉强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也是可以完成演出的。”恺将手中的鼓锤放到大军鼓上,转身对着莱尔说道。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为什么我非得要参与啊,其实比起鲜花的掌声,我还是更倾向于做一个不起眼的观众。”莱尔将吉他仍在地上,气呼呼的说着,他是真的拿眼前这个大家伙没辙了。 “哦,那还真是一段难忘的童年旧事啊。”铃故意露出宛若小魔女般的表情,一只手半遮着嘴,拿腔拿调的调侃着莱尔。 其实,这也是他们两人的生活,偶尔互相打闹加嘲讽,关键时刻又齐心协力,在不久的将来,直到那一刻发生在铃身上的时候,她才最真切的体会到,这种普通到最不能普通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喂喂,蔡斯,莱尔真的吓哭过小孩?”铃故意提高着嗓门,她希望看见莱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啊,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是他故意加上的气话,但差不多离事实也很接近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从铃脚下的背包里爬出,黑宝石般的眼睛转着,小巧的耳朵上下摆动,甚是惹人喜爱,若是它刚才说出人话的表现还有那成年男子般的嗓音,估计不论是那个女生都会为它的可爱尖叫吧。 没错,这个从背包里爬出半个身子的小狗就是那只神狼蔡斯,因为各方面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它才被消弱了力量,乃至于变成这幅摸样,不过还好,白天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才有利于铃带着它一起行动,这是为了防范达乌斯等人再对他动手,而且,到了晚上的时候,它也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摸样。 蔡斯努力的将下半身从背包里弄出来,根据他自己所言,整个小狗的身体它完全不习惯,所以很多事情对它来说,做起来都有些麻烦。 “唔..”莱尔欲言又止,他懒得再和铃斗嘴了。 正如铃所愿,莱尔的表情果然变得更加复杂了。 “哦,这只会说话的小狗你今天又带来了。”恋的两眼瞬间闪起了星星,她虽然男孩子气,但内在还是个女孩子啊,又有几个女孩子会对萌物有抵抗力呢? 小飞和小百合也同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围了过来。因为有了莱尔这个前车之鉴,所以铃对几人解释起来也是比较容易的,他们连吸血鬼这种本应架空的存在都已经信服并习惯了,会说话的狗,其实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置信。而其他人,因为早已习惯的缘故,也没有那么高的好奇心了,所以没有像这几个人一样围过去。 蔡斯很不情愿被人当成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被看来看去,直接跳到了铃的颈后,躲避恋等人的实现,它虽然是狗的摸样,但可别忘了,它的真正身份可是神狼啊,高贵的物种,怎能与宠物之类的动物相提并论。 铃看着簇拥在面前的几人,心里腹诽到,就算是不消除他们在那天晚上时候的记忆,我看也没关系吧,他们的接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不过,消除了也好,我可不想连他们也参入到这种危险的事情里来,他们可是没有半分的特殊能力啊,遇到那些人,连报名的力量都没有。 “嗯?”铃突然全身颤了一下,一股危机感在脑中飞快的闪过,但也是稍纵即逝。这是她强大感知力发挥时的征兆。 奇怪,难道有敌人,不过不会吧,月夜界的人不是在白天没有会被消弱能力吗,难道是我的错觉? “好奇怪啊,空气似乎有些粘稠。”蔡斯在铃的颈后轻声说道,它只想让铃一个人听到,对于铃身前的那几个人,它和铃是一样的想法,不能让他们这种普通人和达乌斯什么的扯上关系。 “你也感觉到了吗?”铃原本已经平淡下去的疑心又提高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感受到了,还有可能是错觉,但若是恋蔡斯也是一样的,那可能就不会是错觉那么简单的了。 “滴零零零零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教堂的气氛,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迅速的起身,跑向自己的背包,那是她的手机铃声,虽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过也太巧合了吧,自己刚感受到异样,手机就响起来了,很有恐怖小说剧情发展的味道哎。当然,顺便提一句,蔡斯暂居的那个背包当然不可能是铃的啦,要是蔡斯是只雌性的狼,她才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包里。 铃把手机放在耳边,还不等她开口,耳边响起的声音已经让她皱起了眉头。她按下了免提键,然后漫步向礼堂大门的方向走去。 诡异的声音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开始回荡,仿佛是穿过了时间空间的限制,又像是透过了浩瀚的银行,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有种经历过无数沧桑的感觉,像是在听一个老一辈革命家讲故事一样,经过你们此刻是活在一个时代中的,但你总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远古时的诉说。 “打扰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请向前走,看看窗外,那里有一场即将上演的歌剧。” 每个人都咽了口唾沫,那是紧张的表现,无论是谁,都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来者不善。 铃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当然不可能会傻到自投罗网,不过,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她的感知力异于常人,自然感觉到了礼堂外侧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那是?”铃疑问的开口道。回答她的是依然趴在铃颈后的蔡斯,因为体积小,所以被铃带动着一起行动也是可以的。 “那是结界。”蔡斯的声音在铃的耳中放大。 紫色的花纹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紫色花纹并不是只有一个或两个,而是数不胜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连着一个的魔法阵群,当然这只是从一个窗户中看到的,因为大门是关着的,所以铃的视线只能通过窗户观察外界,因为还不知道是否有陷阱,铃自然不能走到门那里,不过。只是从一面窗户中看到的,大致就可以猜测出魔法阵的数量了,再加上蔡斯所说的结界,再加上感知力,她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这些魔法阵是包围着整个礼堂的,换言之,她们现在已经算是处在被敌人瓮中捉鳖的状况中了。 “结界?和那天晚上穿斗篷的家伙用的一样吗?”铃继续发问。 “恩,结界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没有什么特定属性限制的,除了空间属性外任何一种属性都可以,作用就是限制敌人行动,将敌人包围在一个范围中,或是在自己身旁设下,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第二种是空间属性结界,比第一张要强许多,但也同样需要高等的操纵魔法的力量,非一般人可以使用的,这种结界不仅在结界本身的硬度上比第一种要强许多,而且,若是使用者的力量强大的话,还可以在这个结界中创造许多有利于自己或是不利于敌人的条件,几乎算是堪比造物主一样的能力了,但也正因为强大,所以能完全领悟结界的真谛的人少之又少。”蔡斯道。 “难道说,我们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等着挨打么,不过,结界这东西应该是根据使用者自己的实力大小而改变的吧,要是使用者本事不算是太强大,那结界也应该可以打破的吧。”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正如我说,能够掌握空间结界的人占据少数,而且,看这个结界的范围,敌人应该不弱,还有,铃,你发现最关键的问题了吗,现在可是白天啊。” 仿佛千万只虫子在毛孔中钻来钻去,铃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冷汗直下,是啊,月夜界的人不是应该在白天会被大幅度消弱力量的吗,莱尔在白天最多能有几次风步,蔡斯甚至直接变成了小狗的摸样,就连实力不凡的赛特也无法打破夜晚与白昼这两者的环境的限制,而这也正是达乌斯只在夜晚发动的理由,此刻出现的敌人竟能在白天也将力量使用的游刃有余,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力量才能做到突破约束啊。 “说不定,是白昼界的人呢。”铃紧张的说着,她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抱着不敢肯定的态度向蔡斯询问。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启示录这种东西,是任何人都眼红的,一旦有了启示录碎片的线索,不仅仅是达乌斯会盯上,月夜界与白昼界都会有所行动,莱尔被派到这里也是因为如此吧,不过,这样的话也是麻烦,月夜界与白昼界本来就是有种敌对的关系存在,尽管曾经有启示录这种条约立下,可是启示录破碎并失散到各地后,双方就都露出了本性,甚至还为此发动了战争,如果敌人是白昼界的,我想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蔡斯道。 轰鸣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团强大的气流震碎了玻璃,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缝,就连礼堂的铁制大门也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危险的信号在铃的脑海中急速飙升,她慌忙的向后退去,却是被一旁的座椅绊倒在地,墙壁上的裂缝同时也在急速的扩散,轰隆声再次出现,这一次,是墙壁坍塌了,铁制大门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脱离了四周墙面的约束,被强大的推力推飞,碎石与玻璃碎屑散乱的铺在地面上,原本完好的礼堂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便向着化为废墟的方向快速的发展。 “小心。”莱尔的声音传入铃的耳中,但眼前接踵而至的景象已经让她来不及闪躲。 仿佛倾盆大雨降临,无数黑色的刀刃从礼堂外侧射入内部,每只飞刃划过的地方,都会带起一道道锐利如刀的气流,将礼堂墙壁破坏的也是这可怖的招数。 伤痕开始出现在铃那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至于蔡斯,它只能躲在铃的背后不敢动弹一分。它本来就因为离开月夜界,离开灵树,从而导致消弱了力量,再加上现在是白天,它那小狗的摸样能做什么?一搏的力量都没有,能保命就不错了。 黑色的剑雨停止,萧杀的气息在四周氤氲着,铃撤开挡在眼前的双臂,血液在两臂上流淌而下,她忍着痛楚,拔起地上的一片刀刃,仔细一看,这次发线,这哪是什么刀刃,分明是一只羽毛。 那是一只褐中带着黑的羽毛,此刻捏在手中,柔软的和普通的鸟羽别无二致,怎么也无法和刚才那极具破坏力的剑雨相提并论。 也就是在铃盯着羽毛发呆的功夫,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铃感觉到一股力量冲击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推飞了出去。 意识逐渐开始散失,莱尔的呼唤声也越来越微弱,铃的双眼也缓缓的闭上,直到意识完全消失前,她也没有判断出视线中的男人的摸样,唯一让她铭记在脑海中的景象,是那陌生男人背后伸出的一对翅膀,仿佛雄鹰的翅膀一样。 第四十二章 魔力狂乱 “铃!”莱尔焦急的大吼,当他看到铃在自己眼前被打飞致昏迷的时候,内心的怒气再也压不住的爆发了。 丝毫不顾自己目前能力被消弱的状态,莱尔强忍着魔力运作的困难,勉强用出风步,绿色的魔法阵亮出,光芒却要比以前每一次使用都要微弱。 身子在风步的作用下,笔直的飞了出去,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此刻出现的神秘男子,而是昏迷中的铃。虽然莱尔对那个神秘男子充满了怒气,但是,比起对铃的担忧之情,还是稍逊了一点。 但是,就在莱尔即将冲到铃的身旁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那个位置,正是神秘男子,不过,神秘男子的速度显然要比莱尔快上数倍不止,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神秘男人就那样站在那里,铃在他的脚下昏迷,他一脸风平云淡的摸样,莱尔这时也才仔细的将男子的摸样看了个清楚。 银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发梢一直垂到脊背处,几根刘海在额前随风轻飘,俊美的让人咋舌,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色,脸庞轮廓分明,坚毅的线条布满其上,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一双黑色的瞳孔深邃如浩瀚宇宙,无法看出其中的丝毫端倪,他全身所散发的,是一种冷峻的美感,是一种空灵的气质,冷静,沉稳,豪不狂傲,却又无时不刻散发着危险的香味。 神秘男子约莫二十多岁,年轻又帅气,这一点无容置疑,无论是哪个女生见了,不犯花痴都对不起她们是女生的身份。榛子色的外套,白色的衬衫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下身是米黄色的休闲裤,这样一身搭配在他身上,更是衬托出他的冷与酷。 若是除去他身后的一双黑褐色的翅膀,不管谁见了,都只会以为他是参加学园祭的一员吧,说实话,从开始到现在,无论是达乌斯手下的那个人,五一不是奇奇怪怪的家伙,也唯有眼前这个男子符合普通人的特点了,只不过,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却是很惹眼的。 “混蛋,给我躲开。”莱尔大叫,他可不会对神秘男子的帅气而着迷。 神秘男子只是轻瞥了莱尔一眼,也不见魔力外涌的迹象,他的身子四周,狂风便呼啸升起,将他的衣角与长发吹的哗哗作响。神秘男子两眼冷光四射,这并不是他故意释放的,而是他原本就一直存在的冷意。 左手一挥,强大的气流便如声势浩大的海浪,激烈的,疯狂的,轰击在莱尔的身上,将他的身子击飞回原处。 莱尔从地上爬起来,他虽然没有昏迷,身上的痛感却是一直挥之不去。 这家伙,很强。仅仅只是挨了一击,莱尔就已经初步了解了男子的实力,他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当男子的攻击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一种只属于强者的威压让他的险些喘不过气了,说不定,刚才那一下甚至还算不上攻击。 在刺痛之下,一种奇痒的感觉在莱尔的脸庞传出。莱尔两眼一瞥,就在自己的左脸,一道足有一指长的伤口出现,红色的鲜血顺着脸颊流出,血腥的味道全部窜入莱尔的鼻孔中,刺激着神经,吸血鬼一族本身的血液便是异于常人,具体的莱尔还真的不太清楚,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一点,那就是,血腥的味道比常人更要甜腻,血腥,而且竟如麻药,刺激在神经上宛如小虫窜爬。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问自己身上的血液,以前的战斗,基本上没有伤到过脸部,距离鼻子也有一定的距离,而且,那个时候,基本上敌人的血气再加上其他同伴身上的血气混杂在一起,根本不纯正,而且战况激烈他也无暇多在意。但是今天,眼前这个男人的强大给他带来了一定的震撼,他仔细的凝视着那强敌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或许说,只是个警告,警告自己别去妨碍他。 莱尔感觉有些头痛,再加上神秘男子身上释放的威压,内外连环刺激,他感觉,身体似乎有些异样。 神秘男子没有再多看在场的其他几人,像是不屑于他们的实力一样,直接以无视的方式转过身去,背对众人,他两眼毫无温度,在铃的脖子上扫了两遍,白净的皮肤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神秘男子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右手在半空中一提,螺旋向上升起的气流便托住铃的身体送到了他的手中,他将铃往肩上一扛,背后一双雄鹰般的翅膀开始缓缓的扇动起来。 “那家伙,是准备将铃捉走吗?”恺恍然大悟般的开口说道。 话语一出,莱尔和霖两人都露出气愤与焦急的神情。 “给我松开你的脏手。”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异口同声的呼出,嗓音中透着的狂躁,像是暗藏了一道炸雷。 几乎是在声音爆出的同时,数十道白色箭矢破空而出,银白色的光芒竟比以前更要强盛,若是细数,可以发现,银白光箭矢竟有二三十之多,足足比之前要多出了两倍有余,这也就是霖目前一次性释放的极限了,光之箭矢的释放,对使用者的魔力的量和纯度,还有对招式的控制都有一定的要求,自然是魔力越强盛,操控越熟练,威力与箭矢的数量会随之提升,本来霖想要一次性射出这么多发威力高于平日的光之矢,还是相当困难的,毕竟他对招式的训练还是不多,但在此时,在内心心情的驱使下,他竟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那箭矢,不,此刻应该称之为箭雨了,箭雨如倾盆大雨,毫不逊色于神秘男子的羽毛剑雨。 为了守护重要之人而战斗的人,才会是强大的人,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但是,霖的实力在与神秘男子的对比下,显然还是太弱了,可以说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那银色箭雨在飞到神秘男子的面前时,神秘男子只是身后羽翼猛地扇动了几下,那呼出的强大气流便将那银色箭雨的阵势完全破坏。 与此同时,恺的攻击到了,霖虽然在感情驱使下,有些过于急躁,但却没有失去往常的判断力,在攻击的时候,便对着恺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趁这个机会绕到敌人身后发动奇袭,争取将铃救回。恺自然是明白的,他们虽然都在战斗上属于入门的水准,但彼此之前的配合也是心领神会了,这一点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显露无疑,就在霖发动攻势的同时,恺已经展开行动了,恺在速度上有着弱势,但是若将霖的攻击作为佯攻的话,那就有机会发动奇袭了,而霖在这危急关头,能力大爆发,发动的攻击面积之广,也是更高的提升了对恺的隐藏。 虽然知道眼前的敌人不一般,可以说比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再说,铃还在他手上呢,众人自然不会允许自己退缩,即使拼了命也要上,对于每个人来说,在自己闯入这无止境的纠纷与战斗的时候,他们都潜意识里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有勇气有计谋,有时候的确会起到逆转局势的作用,但是,又是却仍是比不过敌人的强大,实力之间的差距,有时候还是无法用其他东西说弥补就弥补的。 在绕道敌人身后的同时,恺也悄无声息的释放了金刚之躯,魔力的外涌他尽力压制到了最小,而霖攻击时却是故意将魔力外泄,用来吸引敌人的视线。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敌人接下来的行动完全瓦解了。 就在恺的拳头落在神秘男子的头上时,一道黑影极快的闪过,甚至是看不到移动的过程,恺便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完全束缚,一动不动,既无法继续前送,也无法收回,连稍微的摆动都是问题,原本聚集于拳头的力量也开始逐渐消散。 根本没有人看清,似乎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神秘男子的左手已经伸到脑后,将恺的攻击完全抵挡,并且五指紧扣恺的拳头,魔力在指甲滑过,硬是剥夺了恺的右手的行动权,而起,他本人甚至没有转身看一眼,显然是霖的计划完全被神秘男子预料到了。 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什么多余的花招,神秘男子简单利索的一挥胳膊,竟是将恺给扔了回去,还是单手,毕竟他那只手正抓着铃。 不像其他的反派敌人那样,总会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你们这些小鬼真是太弱了”之类故意高夸自己本事的话。神秘男子反而是那种沉默型的,一声不吭,根本不再多看众人一眼,便再次腾空而起,准备离去。 “我不是说了么,叫你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低沉但却完全没有阻碍愤怒情绪的流出,甚至有种野兽的野性,就是这么一吼,竟让神秘男子的行动停顿了一下。 神秘男子的扑克脸第一次染上了色彩,他回头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莱尔。 第四十三章 异状 莱尔双臂向下耷拉,脑袋也是低着,两腿微曲,看上去像是一副全身无力脆弱不堪的模样,但是,在场的众人此时却是不这么认为,就连那强大到实力仍是一个迷的神秘男子也停止了行动,转过身凝视着他。 绿色的魔力缓缓的溢出,徐徐向上升腾,像是袅袅升起的炊烟,但又像是墨一样的粘稠,莱尔此时身上的魔力已经不再是平常的莹绿色那样亮丽耀眼,反倒是一种墨绿色的深沉与浓郁显露其中。而站在莱尔身旁近距离观察的霖却是清晰的看到,那墨绿色的光团竟是越来越浓郁,最后似乎有了一定的实质般的感觉,若是铃还清醒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感知到,莱尔的魔力正在以十分异常的方式变化着,准确的说,应该是增幅着,他的魔力竟然在不断的提升着浓度,所以才会逐渐变得浓郁,到最后,甚至呈现出一种实质感,而当这实质般的感觉出现在莱尔散发的魔力上时,众人也才终于明白莱尔目前的状况,他竟是在强行提升魔力的浓度。 浓度的提升意味着什么,无论是恺还是霖,小凡都是知道的,就在之前接受赛特训练时,赛特也向他们传授了一定的理论知识,这有关魔力浓度的问题他们现在也是略知一二。 魔力的存在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状态,介乎于液态与气态之间,魔力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属性这么一说,它既可以存在人体之中,也可以存在与自然万物中,这时的魔力还没有具体的姿态与颜色,那是一种只能通过感知或是内视来探寻的,而魔力的运用就是赋予魔力属性的变化,让它们具有不同的属性,当然,至于能转换成什么样的属性还是与魔力使用者本人息息相关的。当魔力获得了自己的属性后,便初步拥有了实体,有了自己的性质,颜色,感觉,而这种阶段的魔力便是每个人在使用魔法的时候身上自然释放出的魔力波动,也就是莱尔此时身上散发的,而想要真正使用出具体的魔法招式的时候,便要再次赋予魔力相应的形态,而赋予形态也是不简单的,魔力量的大小,每一部分的比例,以怎样的方式运动等等问题,都是使用时必须精确控制的,所以,想要真正成功使用出魔法也是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如果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有一个关键的地方有了疏忽和缺漏,魔法的形态就无法很好的具现化,自然会影响使用者对魔法本体的操纵与魔法威力的大小,对敌人没有伤害,起到反效果或是伤到自己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魔法必须经过反复的训练,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才可以用在实战上,毕竟,在真正的以死相拼的战场上,没有人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的汇聚魔法的。 而提升魔法威力的方法,就是增加魔力输出的多少,这里就是个关键了,就如刚才所言,每一个魔法的成功使用,在魔力的量上都有苛刻的要求,太多会导致魔法溃散,太少又会导致魔法无法完成成型,唯一的办法就是提示魔力的浓度,在本身魔力的基础上,将自身许多的魔力进行挤压,凝聚,最终将其高密度的融汇在一起,炼化出各种方面都要强于自己原来魔力的更高等次的魔力,这就是提升魔力的浓度。 而魔力的浓度越高,魔法就越强悍,即使只是最简单的将魔力附着在武器上强化攻击,也会比原来要强上许多,若是魔力的浓度高到一定的程度,甚至能发生超越质的变化,到达另一种层面,但同时,魔力的浓度越高,魔力本身便越狂暴,使用起来也越发不易,同时,需要承受越高浓度的魔力,就需要越高的身体素质,若是身体脆弱的人,一旦获得了超高浓度的魔力,别说能灵活使用了,能够保证自己不被魔力反噬,撕裂自己的身体就已经是幸运了。 而提升魔力浓度,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每日刻苦的修炼,反复的慢慢炼化自己的魔力,,将魔力稳定的提升,这种方法不能急于求成,在提升魔力的同时,还有让自己身体能完全适应魔力的程度,否则,若是过于祈求强大的魔力,而忽视了自身身体的能力,就会出现糟糕的后果,最严重的,会导致自己从此再也练不出魔法。这种方式一般都是用来在日常中不断提升自身综合的实力的。而另一种,则是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敌人如果是强大到自己无法顺利对抗的程度,就需要暂时性的提升魔法浓度,方法都是一样的,但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一般在战斗结束后,已经提升浓度的魔力无法保持已有的高浓度,会再次还原成原先的魔力,毕竟,这种情况本就是为了获得战斗胜利从而应急使用的。 而莱尔现在的情况,很显然,是第二种,而当看到莱尔身上散发的魔力逐渐从原先的莹绿色变为深色的墨绿色的时,众人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霖心中暗想,敌人的实力实在是和我们不在好几个层面之内,莱尔同学暂时提升魔力也不失为一种缓解劣势的手段,但是,以莱尔同学的极限,就算是用这样的方法提升了力量,真的可以撼动那个男人吗? 想到这里,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神秘男子的身上,此时的神秘男子并没有离去,竟是在察觉到了莱尔身上发生的事情后,停下了观看,难道是畏惧了吗?霖暗暗揣测,但是,这个男人的强大他们都亲身了解了,刚才的战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仿佛他所做只是在和一群孩童嬉闹,几乎只是动动手指这种程度,就让他们的攻击逐一化解。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更多的冷汗,汗水将他的刘海沾湿,就像是在水池里浸泡过了一样,刚才他那一击,发挥出的已经是超越极限的威力了,他在之前,从没有一次性的射出那么多只银箭,而且威力也比起平时要加强了许多,这其实也是通过提升魔力浓度来强化招式的威力,只不过,霖这种程度只是入门的水平,几乎是任何人都做的到。 但莱尔此时的情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仅是霖,还有恺和小凡,即使是感知力没有铃那么强悍,但也感觉到了莱尔身上的异样。 那种魔力,给人的感觉,已经与平日的莱尔截然不同了,通着一种冰冷,无情,还在深处夹杂着丝丝狂暴与疯狂。 霖抽了抽鼻子,血的甜腥味在他的鼻子里悄然出现,而且越发浓郁,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而起,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惧意。 莱尔同学,真的没问题吗? 礼堂室内的半空中,长相清秀的灰发男人正扑扇着褐色的羽翼,怀上是昏迷的少女,他面无表情,并不是冰冷,而是毫无色彩,仿佛是一张面具。他直直的凝视着前方,就在他的脚下,一个银发的少年,并且是实力远远不能与自己比拟的少年,正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化。 神秘男子并不是畏惧莱尔的存在,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就算莱尔再怎么压榨自己的极限,也是追不上此时的自己的,但,这只是以常理而言。 没有人知道,就在莱尔身上出现的魔力开始变得浓郁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种仿佛是来自于洪荒远古的浩瀚的威压开始出现在这不大的空间内,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但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他看着莱尔,那股威压的起始点正是莱尔,准确的说是,是莱尔的体内,就像体内寄宿着一只恐怖的凶兽一般,但是他敢肯定,这并不是莱尔按照自我的意识散发的,以莱尔的实力,是不足以驾驭这种力量的。 有那么一瞬间,神秘男子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而又模糊的幻影,一只巨大的野兽屹立在莱尔的身后,粗大的四肢,锐利的脚爪,血一般赤红的鳞片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许多骨刺露出在皮肤的外侧,皮肤内的血管似是清晰可见,四只蝙蝠般的翅膀展开,像是要遮掩住天空,黄白的肉膜上也是布满血丝,八只蟒蛇样貌的头颅各自朝向不同方向,嘴巴张开,舌头是血色的,牙齿也被血迹包裹,殷红的吐息不时从鼻孔与嘴中喷出,每一只头颅多长着牛角一样的骨质突起,呈现铜的色泽,十六个血红的眼珠将视线投向四面八方,仿佛不屑于一切。 就是这白驹过隙的身影,在神秘男子的脑子烙下了深刻的记忆,那是一只无法言语的感觉。 那是睥睨天下的狂傲。 那是视一切为蝼蚁的目光。 仿佛是全身浸泡在滚热的血池中的沐浴的杀神,暴君,嗜血的恶魔。 就连自己在他的面前,也显得渺小。 但是,神秘男子并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他不是弱者。就算是比他还要强上数倍不止的存在,但最终也只是一个虚影。他只是有些好奇,他想看看,那个不断挣扎的少年到底还能做出什么。 好难受啊,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不断的灼烤着体内的一切。 这是莱尔此时内心的真是写照。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魔力为何急剧提升,这让他也是一头雾水。他只是在神秘男子将铃捉住,然后仅仅是一击便让自己打飞的时候,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与害怕。 在铃昏迷的时候,他是气恼,当铃被神秘男子扛上肩头准备带着的时候,他的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冲动之下,他无视了自己处在实力被大幅度消弱的情况,不顾一切的上前。本以为可以有机会。但是,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就连那个女孩都保护不了。 当莱尔深深感到自己在面对敌人毫无机会的时候,顿时,一种恐惧感全身涌上了心头。那种恐惧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在他的心头萦绕着,只是一度被自己给强行的遗忘,但是,就当他看到铃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转走,而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那种恐惧感再次复苏了。他不是害怕敌人的强大,他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要消失了,消失到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了,无力的他只能永远遗留在虚无的世界中,没有一束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大脑就像是损坏的放映机,似乎是从古老的时间尘埃中挣扎而出,令他充满窒息感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黄昏,孤独的身影,蔑视的眼神,某人的墓碑,空无一人的屋子,某个无助的孩童孤独又倔强的眼神。 红色的长发,熟悉的背影,奇妙的笑声,硬生生的被什么给撕裂。又是那个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瘦弱的身子倚在墙壁上,泪水与眼神是无助又恐惧的。 零零碎碎的画面,挤压着他的脑子,像是演奏悲歌的音符,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敌人的强大,内心的惧怕,内外相交的压迫,终于,像是唤醒了什么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有什么东西好像苏醒了。 体内的魔力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有了独立的思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疯狂的外涌,而且还在不断的膨胀,体内那个苏醒的存在,像是统御了自己的全部,还在让那些外涌的魔力变得更加疯狂。 莱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近距离吸允着血池里的血水,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 若是有人仔细的观察,可以看到,就在莱尔的身上,许多极小的血红色的光子不断的从他的皮肤中冒出,然后融在魔力之中。 第四十四章 乌尔法&#183:西 莱尔越发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变得更加的诡异,在他不断承受着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的时候,自己的躯体内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注入了能量一样。原先那被削弱力量后的感觉竟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不完的精力与力量。 暴躁的心情悄然占据了他的心房,一双青筋早已暴起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甚至是皮肤都被指甲刺破,鲜血溢出,一滴红色的液珠顺着指缝滴落,与它紧密接触过的地板像是碰到了腐蚀液一样,瞬间冒出白气,伴随“斯斯”的声响,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坑出现其上。 莱尔有些难以忍耐,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找些什么东西释放一下自己体内过多的狂暴气息,否则,他会被体内那不断出来的鱼龙混杂的感觉折磨崩溃。 “可..可恶,意识好像有些模糊了。”莱尔支支吾吾的自言自语,他突然对自己身上出现的异状感到了恐惧。 “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啊,这样下去,总感觉,好像又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莱尔抬头,视线有些朦胧,他的目光正对上浮在半空中的神秘男子,飘舞的灰色发丝在他的眸子里映出,神秘男子那双没有感**彩的瞳孔,也同时正在凝视着他。 哦?不走了吗?那正好,我这浑身的狂暴之力,就拿你来当发泄物好了。莱尔心里想到。他视线微微移动,正好捕捉到了铃的身影。铃那娇羞的少女的肌肤正被神秘男子扛在肩上,处于深深的昏迷之中。 他本来就已经因为体内那狂暴的力量折磨的意识有些涣散,突然间看到昏迷中的铃,这才想起目前的状况,那看似普通的一瞥,却是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莱尔那气愤的心情再次暴涨,如同爆裂的炸弹,在体内狂暴又燥怒的力量的干扰下,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无法遏制的地步了。 “啊啊啊啊啊——” 莱尔大吼一声,体内的浊气也随之发泄出来,他双手虚空做出我剑的姿势,紧接着,本应无法打破的约束就这样被现实粉碎了,黑色的大刀“血牙”凭空出现莱尔的手中,只不过,它的状态好像有些奇怪,一直在颤动着,晃出许多残影,仿佛在与莱尔体内那股狂暴的不知名的力量在共鸣。 霖和恺,小凡都有些吃惊,当血牙出现的时候,都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来,他们已经处在一种呆若木鸡的状态下了。 不是说月夜界的人在白天会被消弱实力成普通人吗,那莱尔这一系列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他们三人此时内心的共同想法。至于另外三个人,早已被这种场面吓得晕过去了。这三人自然指的是恋,小飞还有小百合。 其实,霖他们三人内心的疑问是有道理的,的确,月夜界的人都是生活在黑夜中,而月夜界也是完全处在黑夜里,但是人间界就不同了,人间界既有白天又有黑夜,所以,一旦到了白天,那些呆在人间界的月夜界的人都会遭受力量被大幅度消弱的情况,而这一消弱,几乎就变成不懂战斗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了。最大的极限,也就像是莱尔之前那样,用上一两次最低价的魔法。但是,此时的莱尔,却是诡异的很,不但没有被削弱力量,反而是高幅度的暴增,这怎能让人轻易接受。 莱尔的身上布上了一层殷红色的光晕,黑色的身影微微一闪,整个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连残影都散去的无影无踪。 墨绿色的魔力波动夹杂着血红色的气息,莱尔就在这奇妙的状态下出手了,黑色利刃“血牙”在他的手中蓄势以待,浓厚的魔力附着在刀刃上。 “混蛋,给我松开手啊。”莱尔大吼着,像是要把体内的狂暴之力都释放出来一样,几乎是在短短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冲到了神秘男子的眼前,绿色的光芒闪过,划出一道锐利的轨迹,不再是曾经刀斩后的弧形轨道,而是强硬有力的直砍。 依然处在震惊中的三人更加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莱尔竟然是在没有用任何魔法的辅助就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这和之前的他可是判若两人的差别啊,不,就算是用了风步作为辅助,似乎也不会比这速度还要快了吧。 莱尔挥刀所带起的气流冲击在神秘男子的身上,灰色的发丝剧烈的飞舞着,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原本还应该是普通的空气就在莱尔出过来的同时,变得灼热起来,让人觉得连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神秘男子身子微微向右一侧,将肩上的铃转移到身子后方,似乎是想要防止她被误伤,然后左手一台,护在胸前,黑色的刀刃就在下一刻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在面对莱尔的攻击还有他身上那狂暴的魔力时候,神秘男子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左臂送了上去,可见,他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多大的自信,也同时将他对莱尔力量的不屑表现了出来。 “砰”的一声,宛若钢铁互相击打,声音清脆嘹亮,而又绵长。黑刀“血牙”落下的同时,莱尔身上外涌的墨绿色的魔力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动了起来,像是化为了千万柄利刃,疯狂的在神秘男子的左臂上挤压而去,那摸样,分明就像是贪婪的食人野兽。 但神秘男子能够毫无担忧的这样做,也肯定不是纸上谈兵,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自己的后盾,没有什么人敢这样大胆。 狂暴的魔力稍稍的收敛了几分,也就是这个时机,神秘男子眼神一凛,用来抵挡攻击的左臂上肌肉一紧,五指并拢,紧握成拳,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爆发,硬是推着莱尔的身体向后飞去。 神秘男子的左臂上已经是硝烟横生,莱尔那狂暴的魔力果然实力不容小窥,但是神秘男子却依然是满脸毫无表情,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什么是受伤。莱尔心中不免怀疑起来,眼前这家伙到底是真正的人还是机械啊。 硝烟散尽,神秘男子的左臂上,衣袖已经完全碎裂,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结实的手腕。 “什么。”莱尔吃惊,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攻击已经很强悍了,虽然不是自己应有的正常力量,但其中的强大他是心知肚明,那狂暴魔力切割机般的攻击,他自己都觉得可怕,要是挨打的是他,估计已经血肉模糊不成样子了,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神秘男子方向左臂,他那白皙又结实的肌肤上,没有什么血液四溅,血肉横飞,有的,是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也仅仅只有这么一道伤痕而已。 “开玩笑的吧。”霖虽然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但仍然没有妨碍他观察局势的变化,刚才莱尔的攻击他也是深深的感觉出,那一刀的力量非比寻常,比起以前,就算不是天差地壤,也得有个数倍之高吧,再加上那狂暴魔力的席卷,到底有多么高的伤害他自己也得不出答案。但是,神秘男子却是根本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他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实力的极限又在什么地方。 神秘男子依然面无表情,身影一闪,瞬间飞到了莱尔的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他左手向前一探,五指仿佛鹰抓燕雀一样,扼住了莱尔的喉咙,将他那仍处在向下掉落的趋势中接触,转变成被人提起来的模式。 手中的力度不断加深,莱尔感觉有种窒息的痛苦,但却没有完全昏厥过去,一是因为体内的狂暴之力仍然在不断的冲击着自己的神经,二是神秘男子似乎并没有想要取他性命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神秘男子问道,他的声音很轻,丝毫没有豪杰壮士的那种彪悍,有的,只是淡淡的音调,但更多的,是毫无感情的冷漠。 “莱..莱尔,普拉..斯。” “莱尔·普莱斯吗,这个名字我记下了。”他直直的凝视着莱尔的双瞳,那赤红色的眸中,有着复杂的色彩。 “把..铃,放..开。”莱尔艰难的说着,双手在空中乱抓,即使是碰到了神秘男子的身体,也撼动不了他,黑刀从手中掉落,插在地上。 气愤,不甘,担心,这是莱尔的眼神呈现在神秘男子眼中的主旋律,但是,好像在这几者之间还暗藏着什么。 神秘男子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瞳孔,然后发现,在莱尔那赤红色的眼珠中,竟有一抹灰色,是死寂的灰色,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是那个昏迷中的女孩吗?他似乎害怕那女孩会远离他。 神秘男子看着莱尔双手乱挥,急切的想要救出铃的摸样,心中暗暗想着,他好像更加害怕的,是失去那个女孩后的结果,像是有什么东西蠢动着,会将他拉到一个最不愿去的地方,然后他的心灵会被吞噬,那到底是什么,这个男孩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莱尔·普拉斯,你很强,比任何人都强,你还有许多没有被发掘出来的东西,我叫乌尔法·西,我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那个时候,你可能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能站在我的面前,或者仍处在弱者的阶段,但我可以感觉的到,我们之间总会有那么一战,无法避免。” 名为乌尔法·西的男子将右手中的铃向上一抛,莱尔的眼神也随着那羸弱的女孩的身影一起移动。 乌尔法右手虚空一握,身后随机狂风乱起,背上那双褐色的羽翼,逐渐分离出许多片羽毛。狂风卷动起羽毛,在他手中汇聚,转眼之间,羽毛一片一片重叠在一起,蜷缩着,化为了一根长矛,狂风也全数压缩着,围绕在长矛的周围。 伴着狂风的威能,羽毛化作的长矛穿过莱尔的胸膛,带着他的身体直插在地上,血液瞬间飞溅,那压缩的狂风也瞬间扩张,在乌尔法的眼前,席卷了整个礼堂,碎石木屑,在摧枯拉朽的威力下,满天乱飞。 乌尔法翅膀一挥,便飞到了铃的身旁,将逐渐下落的铃的身体接住,翅膀当做护盾将铃护在内部。狂风所到之处,皆是废墟般的惨状。但却在挂到乌尔法身前的时候,如同胆小的孩童见到严厉凶狠的大人,几乎是躲着过去,根本没有触碰到他。 几息的时机,狂风消去,乌尔法站在空中,看着脚下那满目疮痍的地面,还有昏厥在地面上的几个人,人群之中,莱尔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狂暴的魔力外泄,只有一根长矛插在胸口,然后逐渐碎裂,再次变成无数柔软的羽毛,裹着残余的气流,四处飘荡,血液在地面上流淌,但万幸的是,血液的量并不多,没有到致人死地的那种惨状。 “我已经将力道控制在无法杀死你们任何一人的地步了,你们好自为之。”淡淡的丢下这句话,乌尔法背后翅膀扇动,肩上扛着铃,飞出礼堂,消失在天际,礼堂外的结界在被乌尔法的手指轻触,后便已化为点点碎屑散去了。 礼堂内部,七个少年少女全部昏厥,地面惨不忍睹,就像这里在不久前发生了世界大战。就在那碎石遍布的地上,一把黑色的大刀插在那里,就在刀刃与刀柄的衔接处,有一颗红色的宝石,宝石表面,是两条细短的铁链交错缠绕。红色的宝石忽然闪耀起了亮丽的光芒,紧接着,铁链上,出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裂缝。 绿光一闪,黑刀便消失了,只留下许多细小的莹绿色的光子在远处漂浮。 第四十五章 暗中活动的人们,其一 乌尔法在离地几百米的空中飞过,脚下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交通灯忽红忽绿。胸口处突然传来的一阵疼痛,让他的身形有些晃动,他抚摸了一下痛感的来源,白皙的胸口上,奇妙的花纹暴漏在空气中。 他余光一扫四周,然后转换方向,朝着某栋大楼的楼顶飞去,脚尖接触地面的同时翅膀收起,消失在一群散发灰色微光的光子中。 “副作用来的有些快了,看来还没有完全适应。”乌尔法轻声自言自语,他把铃放在一旁,铃依旧处于昏睡中,安宁的脸庞像是猫咪。 他站在天台边缘,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看完,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汽车鸣笛声夹杂着店家门外音响的轰鸣声,传遍整条街道。乌尔法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只是在歇息,他也丝毫不担心铃会突然醒来悄悄逃掉,至少她也要有那样的本事。 暖风拂过,灰色长发轻扫脸颊。 看似平常无二致的一天在人们的忙碌中逐渐流逝,唯一不平常的事情已经在都市的晚报上用大黑子书写成了头版。大概就是什么“第一中学礼堂遭受莫名袭击”,“到底是豆腐渣工程还是另有凶手”,“废墟般的现场到底掩盖着什么样的企图”..之类的。 莱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太阳也只剩下了最后几道余晖没有完全沉淀到地平线之下。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莱尔缓缓的睁开眼,大难不死后出现在眼前的第一幕是雪白色的天花板,大理石制成的,看起来还不算坏,至少不是死神先生的大镰刀或者是阎王殿的颇有气势的大匾额。 莱尔直起身来,做在那里整理着思路,只可惜他晕倒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理的,他的头还有些晕,全身难受,大概就是散架后刚被拼好然后突然获得生命的玩具应该有的感觉,生疼。 全身软弱无力的感觉最糟糕了,莱尔就处在这么一个状态,他终于是撑不住向后倾倒,感觉到的是柔软的触感,还有接踵而来的药水的味道,一旁桌子上的郁金香正释放着甜香。 莱尔这才搞清楚状况。 “我这是在医院吗?” “没错,恭喜你脑子还没有被打坏。” “谢谢,嗯?”莱尔觉得有些不对,此问候来意不善,“喂,你脑子才被打坏了,你全家脑子都被打坏了。” “别激动嘛别激动。”莱尔把头扭到左边,对着跟自己说话的恺瞪了一眼,霖急忙摆手表示歉意,一脸“真的是开玩笑别在意”的表情。 莱尔把目光放向更远的地方,把房间的全貌看了个清楚。完全的纯白色调占据墙面与地板,空间还算宽阔,足够容得下四个人,四张绝对够躺得下两人的单人式大床隔着将近一米的空隙并排安置着,被子是丝绸的,从那柔滑的触感就能知道,这待遇不是一般病房能有的,白炽灯努力的工作着,可能是昏迷了一段的时间的缘故,莱尔觉得那灯光有些刺眼。 “其他的人都怎么样了?”莱尔一边抬起胳膊揉着他那被灯光照的难受的眼,一边问恺。 “小飞,恋还有小百合估计是站的远,所以没受到什么伤害,估计现在正在办理出院手续,至于霖还有小凡,喏。”恺努力的向后挪动了一下,左手指向左侧,霖和小凡正一脸毫无大碍的表情向莱尔回收。 莱尔这才恍然大悟,恺的身子是很魁梧的,明明是这么大的四人病房,只有他们两人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看到两人没有什么性命上的危机,莱尔这才感觉心里有块石头坠了下去,但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一直在悬在心头。 “大家都没什么事情,真是太好了。”小凡欣慰的感叹。 “不过很奇怪呢,那个男人完全可以把我们杀掉,但是他好像没有这么做,之前遇到的敌人不都是一个个像疯子般的战斗狂吗,那个人似乎有种厌世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霖推了推眼镜,他的眼镜换了个新框边,原来的那个似乎在战斗的最后坏掉了。 “他的目标好像只有小铃一个人呢,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小铃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小凡满脸担忧的神情。 莱尔终于知道悬在那里的是什么了,心里那块掉下去的石头似乎又乘着波浪浮了上来,他感觉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对了,铃还被他给抓走了呢,不行,我要去..啊.”莱尔一脸惊慌与焦急,掀开被子就像下地,只可惜被胸口处的疼痛感给制止了。 “莱尔同学你的伤比我们的都要严重的多,还没恢复到良好的程度,不可以冲动的。”小凡说。 莱尔发现自己胸口处还被绷带缠了个结结实实,绷带下面又痒又疼,像是有小虫子在边爬边啃。他这才想起来在晕过去前好像被那个叫乌尔法的灰发男人给用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其实在你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说‘你的吐槽神功跟铃学的越来越好了’,不过我怕你受刺激,所以又咽了回去。”恺说。 “这些伤都是小事情,救出铃才是最重要的。”莱尔提高了嗓音,声音在宽阔的房间内回荡着。 “省着点吧,臭小子。”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压过了莱尔的声音,透着一股怒意,莱尔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一个曼妙的年轻女子缓缓推门而入,冷艳高贵的气势完全释放,在这宽阔的房间中弥漫,莱尔认为自己在气势输的很彻底。 波浪般的长发乌黑透亮,娇嫩白皙的皮肤,俏丽的五官,就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只可远望不能近处亵渎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油然而生,以高洁著称的莲花都要退让三分。 女人快步走到莱尔面前,直直的瞪着她。 莱尔一愣,他差点就把眼前的佳人当成铃了,但是马上就发现了差别,首先铃没她发育的那么好,那么完美,再者,铃的气场是什么样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女汉子般的小魔女明显与这位仿佛女王的人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她们真的很像。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是铃的姐姐。”莱尔愣了一会,才开口发话。 “抱歉,我倒是快把你忘了,心怀不明企图靠近我可爱妹妹的臭小子。”对方发话毫不留情面,莱尔想说些“我才没你想的那么猥琐“之类的反驳,但在女人那高高在上的气场下,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漆黑与寒冷包围着铃,她打了个喷嚏,然后开始警惕的看着四周,就在半分钟前她刚刚醒来,花了十秒钟把意识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又花了二十秒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呆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黑色是这个地方的主色调,两侧各有两盏不知道是出生于何种年代的油灯,看起来比赛特的地下空间的走廊里的等还有古旧,火苗在灯盏上微弱的摇曳,枯黄的火光映出了一部分表面斑驳的石墙,要不是这两盏灯,铃觉得自己就要误以为这是个没有边界的异空间了,因为黑暗吞噬了太多。 铃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哎呦,疼,不是做梦啊。”铃边揉着掐红的脸蛋边站起身来,她再一次的睁大了双眼观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我这是,被绑架了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上活动,铃惊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塞在衣服后领出的某样东西拿出来。雪白色的皮毛,两个小小的黑眼珠字乱转,一双耳朵耷拉着,某只小狗狗就这样被铃抱在手里,一人一犬两双眼睛对视着。 “蔡斯,我看你还是改行做一只宠物狗算了。”铃承认,眼前这个生物真心很萌,当然是在瞥去它原本形态的情况下。 “请允许我十分爽快的拒接。”蔡斯也是很利落的回答。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能先把我放下了么,我这样感觉很别扭。” 铃蹲下身子,将蔡斯那小狗形态的身体放在了地上,也没有再站起来,就这样和它继续说话,站起来还要一直低着头弯着脖子,想想都累人。 “我在你被那个男人大飞的时候,一直在你身上,看见那个男人向你走来,我果断的就躲在你的衣服里了。”蔡斯直接开门见山。 好像有股莫名的杀气在升腾,蔡斯全身毛发竖了起来,最后发现所有的杀气全部来自与前方。 “别,别想太多,我没有钻在前面,我只是稍微进到了距离衣领很近的地方,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真的真的,我的脸还是朝外的,我以我的良心证明我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你的皮肤上一分一秒。”蔡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说话说得真么利索。 前方的杀气似乎弱下去了,蔡斯这次感觉安心,但这种安心却没有坚持太长时间,这个陌生的环境,让它有种恶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铃问道。 蔡斯仔细的看了一眼四周,黑暗是这里的主色调,唯一的光源也只有两盏油灯,而且那黄色的火光还给人不好感受。 最后,对于目前的状况,它说了句总结性的发言。 “天知道,鬼晓得。” 第四十六章 暗中活动的人们,其二 两只白炽灯辛勤的工作着,柔和的灯光正驱除着屋子里的黑暗,电视机开着,播放的内容是搞笑的相声节目,德云班主正和好友于谦穿着黑大褂子在里面口沫横飞,但是银屏前的人却是笑不起来。 莱尔全身软塌塌的坐在沙发上,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乱蓬蓬的。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被若茗,也就是铃的姐姐在医院里进行了一场谈话。 当时,若茗板着脸对他说“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妹妹就应该拼了命的去护着她,现在她生死不明,你却还好端端的坐在舒适的病床上,所以别在我的眼皮下假惺惺的了,你要是真的在意她,就应该从一开始好好的保护她,你要是只是为了你所需求的东西,那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她的世界,你要的东西我会想办法帮你弄来,拿到之后赶快走人,我不想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妹妹被牵扯到奇怪的事情里去。” 莱尔被若茗说的懵了,他心想,你一个普通人又知道什么,这里面有多严重的事态你清楚吗,既然身为她的姐姐最重要不应该是去全力的寻找自己妹妹,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扯嘴皮子。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觉得若茗这么焦急也是情有可原,学校礼堂莫名其妙的发生了那种怪事,自己妹妹生死未卜,而对她来说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奇怪的人的确是自己,一个出现在自己妹妹身旁的奇怪男孩,一头银发,两眼血红,完全和街头的不良少年别无二致,而且受伤的人最重的就是自己,明明胸口被戳了个洞却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能够小跑小跳了,不让人怀疑才怪类。 莱尔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团子说不清的苦水,他是真的很担心铃的安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在遇见铃之前的十几年的时光里,他内心的世界其实一直都是灰暗的,直到那一天晚上,他掉到了那个女孩的屋子里,然后两人的生活轨道开始交织,他结实了一个又一个真心看他的朋友。 莱尔双手捂脸,一滴晶莹的液体悄然流出,他也想对若茗解释,解释自己遇到了很强的对手,一个以目前的自己怎么也超越不了的对手,那个人不是什么普通的街头混混组成的帮会,自己也更不是普通的少年,他们绑架铃,自己可以左手拿铁棍右手握板砖上去血拼,那还有成功的可能,可是他不是啊,他是一个来自于异世界的吸血鬼,抓住铃的人更是一个拥有异样强大实力的人,这其中的战斗也肯定不是一两个板砖可以解决的事情啊,其实莱尔很想说自己努力了,他甚至还为此触摸到了身体之中的某些可怕的东西,那是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一想到铃被抓走已经是个事实,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什么用,而且,若茗应该还是个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月夜界什么白昼界,更不可能知道达乌斯之流的存在,所以解释也是没有的吧。其实铃一开始也是普通人的吧,只不过是因为有启示录的碎片才闯入到这全新的世界里的。莱尔觉得心里很闷很堵。 自己所要的,真的只是启示录的碎片吗,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呢?莱尔换了个姿势卧在沙发里,两个小时前,在主治大夫看到莱尔胸口的大洞几乎愈合从而开始惊叹莱尔的恢复了为何那么强悍的时候,若茗便提前给他办理的出院手续,不过还算好,她把铃的家里的钥匙给他了,让他能暂借休息一下,不过莱尔想说,其实不需要钥匙他也还是有办法进入的。 “叮咚..”清脆的声响扰乱了莱尔的思路。他惊了一下,然后走向大门,转开把手。 “快递,请签收。” “哦。”莱尔盯着快递员手里的包裹愣了两秒,回忆起铃平日遇到这种情况时的做法和流程步骤,随即用笔在上面画了两下,在月夜界没有快递这么一说。 “谢谢惠顾。”邮递员笑着离去,莱尔关上门,把包裹放在桌上,开始思考这里面会装着什么。 最后莱尔接受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俚语,然后慢慢的撕开了包装。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礼物盒,银白色的包装纸看起来有点奢侈,绑礼盒的纸带是红色的,两种色彩混搭有种说不出的奇妙视觉感。 红色纸带编成的蝴蝶结下面塞着一张米黄色的贺卡,颇具艺术感字体写着: 祝讨厌的莱尔生日快乐哦, 发现了一个东西,看起来和你那身衣服很搭配,乖乖接受我的好意吧。哦,对了,为了方便通讯,还给你买了个其他的东西哦。 铃赠,(>^ω^<) 莱尔回忆起自己刚到人间界时穿的衣服,确实和人间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给我的?”他疑惑的自言自语,“生日?之前好像确实有给她提起过,不过当时只是随口说的,她还记着?” 莱尔把礼盒拿起来,下面压着一张收据,大概就是“感谢您对本店的选择,本店特地为您手工包装,代写贺卡,希望您能对本店的服务有所厚爱,欢迎下次光临。”之类的。 莱尔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牛仔帽,帽子上印着奇怪的图案,有种西方魔幻的风格,他隐约记得是有那么一天,在路过一家店的橱窗的时候,铃拉着他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两人讨论的主题似乎就是这款帽子。给帽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款银白色的手机。莱尔摸了摸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头发也是这种颜色的。 “活了十几年了,她还是第一个记起我生日的人呢。”莱尔笑了笑,轻声自语。他眼神突然一凛,把帽子用空间魔法收起来,手机拿在手中,然后推门而出。 月亮已经彻底占领了天空,蓝黑色的夜幕上繁星点点,莱尔运气风步,急速的飞驰,夜晚的降临,他的力量也完全恢复到原有的最佳状态。 莱尔拿出铃给他挑选过的手机,想起铃用手机的方式,打开了通讯录,上面很贴心的记着铃等人的号码,莱尔滑动屏幕,上下翻看寻找。最后按下了最下方的一个号码。 “喂,赛特大叔吗?” “哦,竟然是莱尔先生啊,你也有手机了吗,最近几天有事情忙,所以先离开了一阵子,听说你们那里好像有危机事态呢,出什么事了吗?” “你现在有空吗?” “抱歉啊,现在的确没空,最快也要到半夜才行。” “足够了,拜托你一件事情,不是什么麻烦事情,给我准备几个特质的烟火,之后再告诉你发射的地点,那个烟火要......。” “原来如此,这个我托人制作,很快就可以搞定,你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你有时间和我一起行动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不需要你飞多大的心。” “那祝你好运了。”电话断掉了,莱尔收起手机,一双赤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散发着妖艳的光芒,他凝视前方,学校礼堂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第四十七章 暗中活动的人们,其三 漆黑的色调几乎涂满了房间的所有角落,除了几盏古朴的油灯微弱的坚持着生命,黑暗与枯黄的光线各自占据座椅上男人的脸的一半,达乌斯静静的坐着,手里端着做工精良的高脚杯,有着宝石般艳丽光辉的葡萄酒在里面沉淀,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此时嘴角却是狡黠的微微上扬。 他凝视着映在瞳孔中的那个身影,灰色的长发,白润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肌肉被外套罩着,灰发男子面无表情,全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一丝感情的温度。 “做的不错嘛,乌尔法。”达乌斯抿了一口杯中的琼液,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乌尔法半闭着双眼,没有开口回应他,甚至没有多看达乌斯一眼。 达乌斯额角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交织排列的青筋,但却如白驹过隙般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了,他在刻意按压内心的不满,他是高傲的人,乌尔法就算再怎么强,也无法让他自觉低贱,只要不是“空之大人”驾临,达乌斯是不会收起自己的脾气的,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与眼前的灰发男人发生冲突。 “不愧是‘空之大人’的左臂右膀,我手下这些家伙估计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啊。”达乌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于是再次引出话题。 只是.. “东西没有挂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应该是藏在她身上的某个位置,你们需要的话就通知我,没有其他要紧事就不要打扰我了,我接受的任务不是协助你,而是催促你们。”乌尔法转身走出屋子,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会。 只是,乌尔法丝毫不给他面子。 “哼,说话也太猖狂了吧,‘空之大人’不在,我们达乌斯大人才是..”一道充满奸诈的糟老头子般的腔调在黑暗中幽幽的传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的黄色短发老头慢慢的从黑暗中浮现出身形,更恰当的说,应该是他之前就一直隐匿在黑暗中。 达乌斯挥了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话,“没关系诺克斯,乌尔法老弟有自己的性格。” “为何不直接杀了那女孩,把启示录碎片直接抢回来,何必再把女孩活捉回来囚禁,如此麻烦,你到底有何居心,这里是我们的据点,不是监狱。”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死亡的气息在声音出现的瞬间也开始在屋内弥漫。 “我找不到必须杀她的理由。”乌尔法用毫无感**彩的语气说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那种事情还需要理由之类的东西吗。”充满死之气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戴索斯,乌尔法这个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就连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空之大人’有时候都看不清楚他的内心,但是,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他有很高的天赋,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魔法操纵,都是不容小窥的,而且,他是第一个能完全承受并同化那股力量的人。”达乌斯笑了笑,“有时候我都会羡慕他的潜能。” 乌尔法走过了曲折的隧道,最后上了一个楼梯,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那些人设置的这些通道真是复杂,简直像迷宫一样。”他自言自语,推开了面前的门,柔和的月光就在前方洒满了整个地板,宛若霜雪落地,洁白明亮。 乌尔法依靠在墙上,将目光透过窗户投向外侧,这扇窗户估计是达乌斯据点的唯一一扇窗户了,达乌斯的据点设置在市外坟地的旁边,一栋废弃的大楼,当然,这栋大楼自然不可能容得下,达乌斯他们需要更大的空间,于是在大楼的底部,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而乌尔法现在所在的房间,其实就是废弃大楼的内部。 另一方面,一个看似柔弱无力实则有一颗刚强勇敢的内心的少女和一只表面很萌而真实身份是狼的小狗正在这迷宫般复杂的区域内不断的摸索前行。 “蔡斯,你确定这个方向可以出去吗?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在刚才那个分岔口应该往左拐。”铃一边扶着墙壁,一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前行,幸好每走上一段距离还能看见一两个油灯在墙壁上燃烧着,否则她就真的崩溃了。 “相信我没错的,我可是狼啊,动物的嗅觉要比人强出不少呢,我能闻到空气的清香正从前方传来,似乎还有一股腐臭味。”蔡斯趴在铃的肩膀上,用力的向四周探出鼻子。 “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说起话来完全没有说服力。”铃瞥了一眼依旧是小狗摸样的蔡斯。 “那你可以不听我的话啊,刚才的分岔路口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左边,干嘛跟着我一起走。” “我太紧张了嘛,大脑短路做不成判断。”铃嘴上这样说道,心里却是在腹诽,什么叫跟着你走啊,你走了吗?压根从一开始就一直趴在我肩上的好吗,你的两个爪子根本就没在地上运动过啊喂。 “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晚上吗,蔡斯你不是应该变回原来大小的吗。”铃有点不满的嘟着嘴问道,她现在真心很想让蔡斯变成狼的形态然后载着她走,而不是她扛着蔡斯走,女孩子走那么长的路容易吗,女孩皮肤很嫩的,很容易磨出水泡的。 “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自从我来到人间界,在白天被消弱变成小狗摸样的时候开始,我便同时掌握了一种新的能力。”蔡斯对着铃神秘的说道。 “咦,什么能力?”铃的好奇心被提了上来。 “在夜晚的时候,我可以随意控制自己在狼与狗两种形态间任意变化。”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还不够吗?” “这种事情能称得上好消息?掌握这种能力你很开心吗?难道说你很喜欢变成小狗吗?作为一只远古神狼族的后代,你那伟大的尊严哪里去了。”铃捂脸。 “真是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别忘了我们现在很有可能是在敌人的地盘,我变的小一点可以很好的避开敌人的耳目啊,而且之前那个灰头发的家伙抓走你的时候估计也不知道我在你身上,必要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形态对敌人发动奇袭啊。” “原来如此。”铃顿感自己如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了,“真是长姿势了。” “不过这个地方真的是很大啊,就连岔路都遇到了好多次,就像迷宫一样。”铃抱怨着。 算不上平坦的石路在她的脚下不断向后退去,也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眼前突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亮光,让铃和蔡斯都是心头一热,那并不是油灯的枯黄色光芒,而是介于蓝白之间的,非常柔和细腻的光芒。 “这是月光,我们走出去了哎。”铃有些激动的叫出来声音,说实话,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跟地底两万里差不多的地方待下去了。 “小点声,别忘了我们还在敌人的地盘。”蔡斯小声提醒,“小心点,试探着往前走。” “哦。”铃急忙双手捂嘴,向前迈进的步子也变得缓慢起来。 大约走了两百米,一个偌大的空间呈现在铃的眼前,正对着隧道出口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月亮,而那柔和的月光也是穿过了窗户投射进来的。 铃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终于从那该是的迷宫里出来了,能不激动吗。但蔡斯却是与她有着截然相反的面部表情。 “那个男人好像是..”蔡斯有些惊恐的呢喃。 “别发愣了铃,睁大你的眼角,前面还有个大活人在那里站着呢。”蔡斯躲到铃的颈后,用爪子使劲拍她的头。 “嗯?”铃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身影也是让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此时是背对着她的,找个东西挡一下的话还是有可能躲过这一关的,可是四周很空旷,没有任何杂物,除非悄悄的退回隧道里去,但铃真的不想再拐回去了。 正当铃揣摩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是先开口说话了。 “哦,你醒了?”男人仍是背对着她的,却依然不阻碍男人发现她的行踪。 这个仿佛是主角受伤之后被某个与接下来的剧情有着扯不开关系的人救下来的开场套路是怎么回事,铃心中暗暗腹诽。 “你,你是谁啊。”铃试探性的小心问道,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再怎么想方法逃跑估计也没有,第一这是敌人的地盘,第二她也没有那么强的逃跑本事,于是干脆和敌人周旋周旋得了。 他,应该回来救我的吧。铃内心忐忑不安。 男子转身,将自己的容貌全部展现在铃的眼中,端正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坚实俊美的身材,还有飘逸柔顺的灰色长发。铃愣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好帅”,真是铃内心此时此刻全部的东西,就是这两个字。只不过,铃看着男子那毫无表情的脸,觉得这么完美的脸蛋不配上一个迷人的微笑实在是浪费了。他是面瘫吗?铃心中揣摩,有时候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在面对危险的敌人这种最关键的时刻她竟然也能思想开小差。 “乌尔法·西,想怎么叫,随你。”乌尔法嘴唇翕动。 第四十八章 冰雪中的记忆 雪花肆虐的吹动着,他双臂紧紧环抱着干如枯柴的身子,冻的发紫的肌肤多处龟裂,伤口早已结痂,殷红的鲜血在身上凝固成各种摸样的血斑,他灰色的头发黯淡无光,长年没有打理的缘故,已经长到腿脖子处了,头发长得很快,但是身高却是没有半点再往上窜的劲头,那是极度缺乏营养的表现。 少年缓缓的移动着双脚,吃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带动,他没有穿鞋,脚心每每接触在冰面上,刺骨的冰冷都深深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天,好冷啊。少年呼出哈气,白色的水雾几乎很快就化为冰晶,银光点点。 他茫然的抬起头,两眼无神,灰蒙蒙的颜色将原本应有的明亮遮掩,并不是失去了光明,这是没有依靠的表现。远处的天空上,一轮巨大的圆月挂着,月夜界,天上永远都是月亮。 身体的两侧,空无一人的屋子早已化成了废墟,被积雪覆盖,破碎坍塌的砖瓦与朽木上被菌类安了家。战火的阴霾将这个地方也变成了牺牲品。 少年依旧这样走着,没有驻足,如果停下脚步,说不定下一秒他的双腿就彻底无法再带动他走路了,化为废墟的房屋就在他的身体两侧向后方退去,这个村子也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生命存活的迹象,那么这里就没有让他停留的理由,因为他必须尽快找到能让自己继续维持生命的食物来源,所以不能在这渺无人烟的停留。 不过,真的还有没遭受侵袭的村庄吗,自从不久前,他就已经走入了战火集中的区域了。少年无助的双眼凝视着远方,这一段时间里,他走过的村庄,几乎都没有人生活,没有人,就说明没有乞讨的对象,只是,就算真的有,他能讨的来食物吗,在这个年代里。 咕——,少年捂住向自己抗议的肚子,距离上一次进食,又过了多长时间呢,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记不住也没关系,他早已对这种生活麻木了,他现在就想是一台机器,每天只是不停的执行着一个命令,不断的寻找食物,让自己活下去。 一股泌人心肺的气味突然飘到了少年的鼻孔里,很香,就像是**烟一样,少年的步伐不由自主的被那股奇异的味道引去。 大约又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绕过了许多间化为废墟的房舍,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用木头和碎石简单搭制成的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微弱的火光在透过碎石之间的缝隙,隐隐若现,虽是微弱,但却像是能点燃生命的苗头一样,在少年的心中幻化成了气势冲天巨炎,少年脸上似乎有了些笑意,但表情却依旧保持着原来,毫无感**彩,他的脸早就僵了。 他慢慢的移动到墙壁的边缘,将视线探进屋内,目光并没有在桌上放置的烤野兔上,而是落在了围绕在桌旁的三人身上。 两男一女,一位面部沧桑的男人正在火前摆弄着那只烤野兔,单薄的衣服内,将冻伤的肌肤露了出来,男人的身旁,是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正面带温和的看着熟睡在身边的男孩,男孩看起来和少年一般大小,女人的手在他的身上不断抚摸,虽然粗糙却是有着温暖。 能够在那个年代生活下去的一家三口真的是很幸运,尤其是这个地区,虽然处在战火边缘,却也依旧危险。 少年呆呆的望着里面温馨的一幕,晶莹的泪珠从眼睛流出,他早就对身边的一切没有了任何知觉,除了眼前的景象,仿佛能直接撼到他的内心深处。他的身边,是否也有过这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呢,他记不清了,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孤行一人,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少年缓缓的伸出左手,想要靠近那温暖的火焰,但就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好像又远的遥不可及。他张开被冻在一起的双唇,肌肉被撕扯的疼痛瞬间灌入到他的大脑深处,鲜血流出。他刚想开口,想要问那些人要一口食物,眼前却是突然黑了一下,瘦小羸弱的身子倒下,陷入到墙角的积雪堆中。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少年心里想到,那一家三口簇拥在一起的美好景象依旧在他的眼前徘徊,就算是向他们乞求,估计也要不到,食物这种东西,在少年的认知中,太奢侈了,他很多时候,都是啃树皮熬日子的。 越来越黑的视野里,一双同样被冰雪冻伤的脚出现,**裸的,同样没有鞋子穿。少年艰难的将视线移到上方,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也许是生命快要枯竭的缘故,男孩的摸样在他眼中很模糊,看不清。 “给。”清脆的声音入耳,稚嫩的嗓音虽有童声,但更多的,是成熟的感觉。紧接着,甜香的气味入鼻,眼前被一片橘黄色的东西填满,那是一个吃了一半烤番薯,被剥开的面瓤正散发着热气,吹的少年脸庞红扑扑的。 “哼哼,很吃惊吧,这是我在前一个村子的地里挖出来的,说实话还真的很幸运呢,还有,你看这个。”男孩将烤番薯放在地上,一只手虚空一握,过了一会,一团微小的火球在男孩手心中出现。 “很奇妙,对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会的,也许是天生的才能呢。 少年对于男孩手中的火焰没有多注意,那个时候,他们无论是谁,都还不知道魔法是何物。少年只是呆呆的盯着眼前的烤番薯,然后,用手捧起,嘴巴往上放,轻咬了一口,甜香的味道瞬间将他的味蕾折服。顿时,泪花再次夺眶而出,他开始饿狼扑食般的吃起来。 男孩坐在少年的身旁,看着少年的吃相,开口说道:“别急别急,小心噎死,我都见过一个吃东西吃的太急的人噎死,真是的,本来吃的就不容易得到,那货也不知道珍惜,不过剩下那一半自然被我拿走了,也算是他生前最后积了一次德了。” 少年依旧是狼吞虎咽。 “好吧好吧,那你慢点吃,我已经吃了一半,虽然不饱但还是很可以忍受,又不是没忍受过比这更饿的,我还有几个番薯藏着呢,那天真的是挖到了好几个,我的觉得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幸运之神降临了,回头我请你吃。” 少年边吃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没见过爸爸和妈妈。”少年咽下一口番薯说道,然后继续吃下一口。 “说的也是呢,我也跟你一样,应该说,很多人都是一样的呢,不过你没有名字我叫起来很麻烦呢,要不我给你个名字吧。” 少年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比起名字,手里这个番薯更重要。 “嗯——”男孩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眼里亮了起来,“乌尔法·西,这个名字怎么样,不错吧。” 少年再次以点头应答他。 “哈哈,从今以后你跟着我一起吧,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找到的食物大家一起吃,没吃到大家一起饿肚子。” 兄弟?少年一边吃番薯,一片余光瞥向男孩。对他来说,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兄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连父母都没有。 “再往前边走,就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了,我们可以去军队里面找个打下手的活,特殊时期,他们肯定需要日常生活上的帮手,干的好了,我们在那里可以找个地方落脚,而且也会有东西吃.......”男孩就这样在少年面前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少年记不清当时男孩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隐约的记得男孩眼底一闪即使的亮光,似乎暗藏着什么。 “哦,对了,你就叫我.....” 乌尔法睁开双眼,空荡荡的屋子被黑暗充斥着,没有什么冰雪覆盖的废墟,也没有围绕在火焰旁的一家三口,更没有手心会冒火的男孩和烤番薯,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乞丐装。不知何他竟然靠着墙睡着了。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语“那个时候,月亮也是这么圆的吧。” 身后的隧道里似乎有小老鼠偷偷的蹿过,乌尔法深呼吸了一口,将内心归于平静,然后继续开口,对着那种小老鼠说道:“哦,你醒了。”然后转过身,瞳孔中映出铃的摸样。 第四十九章 月下的对话(上) “喂,铃,就是这个人,把你抓走的,莱尔他们也是被这家伙打倒了,你小心点,这家伙很强,多半是冲着你的启示录碎片的。”蔡斯在铃的脖子后小声提醒。 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左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裤子的左裤兜。 这个微妙的东西很容易的被乌尔法收进了眼中,但他并没有急切的就上前夺取,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侧过身去靠着墙,望着远处夜空的月亮,皎洁的白玉盘正孤零零的挂在天际,没有群星的簇拥,顿显凄凉。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家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但还是谨慎为好,铃心里想着,她认为,乌尔法只要想,自己的小命包括身上藏着的启示录很容易就会被他拿走,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对启示录并没有那么热衷,比起之前遇到的对启示录渴望的乃至于疯狂的敌人,他的淡定显得有些奇怪,铃也说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眼前那个叫乌尔法的男人和其他的敌人不一样。 “喂,那个叫,叫乌,乌什么的家伙。”铃支支吾吾的开口,她的紧张自然而然的暴漏了。 “乌尔法。”乌尔法补充。 “哦,乌尔法就乌尔法,我有问题要问你。”铃努力的让自己说起话来感觉更有气势,她现在只是希望自己没把对方惹烦了然后被利索的解决掉,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过呢,她还没交过男朋友,还没有上过大学和同室室友一起出去吃路边小摊,还没有尝过做一个母亲的感觉,她才不想英年早逝呢。 “你想说什么。”乌尔法用平淡的口气回应铃,却是没有回头看她一样。 这家伙还这是高傲啊。铃心里暗想,然后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把莱尔他们怎么样了,你要是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可不会放过你的。”铃说道,但转念一想,自己跟本就没有那种本事,于是稍微改了一下口,“我是说,我可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杀死他们。” “是吗,太好了。”铃安心的叹了一口气,但一想又觉得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这帮人我也不是遇见一两次了,哪一个不是把别人的性命看的像水一样淡的啊。” “他们有他们的理由。” “你打算为他们那种心狠手辣的行为做辩解?”铃皱了皱眉头。 “他们如果自己不狠,就会变成承受狠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铃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乌尔法说的话。 “你说的我听不懂。” “我跟他们不一样,但是我们有着一样的过去,所以我认为这是他们的感受。” “你完全没有给我解释清楚好吧。”铃有些不满,乌尔法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这让她感觉自己被人蔑视了。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不就行了,他们没有性命危险,其他的不明白也没关系的。” “铃,你再试探试探,看看还能知道些什么,我也不确定莱尔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不过,要是真的没事就太好了。”蔡斯小声对铃说。 铃轻轻点头,然后给自己鼓足气势,继续开口问道:“你说你没有杀他们,不是很奇怪吗。” “我刚才说了,我和那些人不同,我不会刻意去杀戮,以为我讨厌那种感觉,除非是那位大人的意愿,我才会去刻意麻木我对杀戮的反感。”乌尔法说道,他的话语里竟然有了一丝感情的起伏,只是,很轻微。 “哎?”铃有些懵,她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对铃来说,反派不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坏家伙吗,可眼前这个男人却给他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就像,他才是被坏蛋欺辱的人,那种潜藏在最深处的悲伤,通过话语,不经意间的表露了一部分,却也正好被铃捕捉到了。铃的感知力的大幅度提升,让她的对人内心的感受也变得更加敏感。 “女人,我们稍微聊聊吧。” “哎?”铃更懵了,被坏人拉去聊天,真稀奇,要是再来张圆桌和两杯咖啡,是不是还可以开个下午茶茶会。 乌尔法将脸稍微侧了一下,只留给铃半张脸,此时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遮掩,月光全数照进了屋内,在地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柔和细腻的光辉洒在了乌尔法的脸上,洒进了他的瞳孔里,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没有光芒闪耀,反而抹着一层灰色的阴霾。 铃的视线被那层灰色的东西给吸引了,静静的凝视,她突然觉得有些胸口堵,那层灰色,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东西,一样的让她心里感到不舒畅。 其实,来人间界挺好,你们都是好人,让人很安心。 印象中,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他的眼中似乎就有同样的东西,那是内心深处的写照,只不过两人的不同,那个人的是一种落寞,一种深邃,一种空洞,好像是落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乌尔法的,却是一层膜,隔绝着两个世界。 银发赤瞳,某人的身影在铃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他们两人挨做在一起,天空的月亮也是这么明亮,那人的眼中也是展现出了让她内心难受的东西,就像现在站在眼前的乌尔法一样。 他,难道说,也是经历过什么吧,他眼中那层灰色的东西就是一张膜,将他的心灵与外界隔绝。铃有些揪心,她其实也有种不开心的童年,从小父母在外工作,姐姐也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似乎是去接受什么高等的教育,唯一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爷爷,但是爷爷也在很小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去世了,她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虽然都说是事故,但铃却不以为然,她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爷爷张开双臂,像是要保护什么,他的背后是昏迷的姐姐,而面前则是一团奇怪的黑影,那团黑影她看不透,但她能感受到,那不是人的影子,更像是怪物。梦醒的时候她已经是全身冷汗,虽然是梦,但那无比真实的感觉却是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然后,爷爷的噩耗就传来了。 铃一直觉得爷爷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知道莱尔的出现,她才知道爷爷给自己的项链不是普通的东西,她就越发确信那个梦不仅仅是个梦,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她一直想了解其中的真相,因为对她来说,爷爷可以说是唯一给予过她温暖的亲人,失去爷爷后的生活,其中的孤寂她深深的体会过,所以她明白那种痛苦,她记得自己曾经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双眼,她清晰的记得,自己的眼中,也曾有过同样的东西,透着孤独与悲伤。 正是因为自己了解,所以她更不希望别人也被这种痛苦缠绕,当初遇到恺,她正是看到了恺眼中的孤寂,所以才主动成为他的朋友,还有霖,小凡,他们都用过,小凡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霖则是失去了妹妹,还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恺则是从小被同龄人视为异类,他们都有自己的经历,不堪回首的过去,铃深知其中的悲伤,所以她讨厌,她希望别人都是快乐的。如今她的感知力得到了增幅,对别人的内心也是更加敏感,看到乌尔法眼中的灰意,自然是内心堵塞的。 尽管他是敌人,但是,他似乎是个不一样的敌人呢,他不喜欢杀戮,不是很好吗。 “你想聊什么?”铃开口发问,当然,她还是留有警惕的,毕竟对方还是和自己有着相反的立场的。 “女人,你觉得我们活下来是为了什么,若是一开始便被命运将无穷的痛苦缠绕身上,那这份生命有何意义。”乌尔法说道,他眼中的灰色更是深了。 第五十章 月下的对话(下)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想,但又有些不同。”铃说,“你和他一样,眼里有同样的东西,只不过,他比较孩子气,是个只会逞强的家伙,你跟他又不同,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眼里?”乌尔法反问。 “恩,”铃点了点头,“眼睛可是人心灵的窗户啊,你内心的一切,都会透过眼睛这扇窗户被反映出来啊。” “那么,你来说说,你能看到我的什么?”乌尔法问。 铃沉默了几秒,凝视着乌尔法的双眸,灰色的光影里似乎有一个单薄的背影在晃动,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你很孤独吗?”铃这样说着,其实这也是那一晚她想对莱尔说的话,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乌尔法有那么一瞬间瞳孔扩张了一下,那是惊诧的表现。 “其实,我以前也算是有着和你一样的眼睛吧,但是现在的我,没有。” “你刚才说有个和我很像的人?” “他叫莱尔·普拉斯,是我很重要的人。”铃的脸上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层笑意。 “那个被我一招穿破胸口的男人吧。”乌尔法淡淡的说。 “什么————”铃大声尖叫。 “我说了,他们都没死。” 你确定普通人被穿破了胸口还不会死吗?铃腹诽,哦,对了,莱尔也不算是普通人嘛,他是吸血鬼啦,不过那样也很严重啊。 铃气鼓鼓的看着乌尔法,悄然不觉自己又向前靠近了几步。 “哦?”乌尔法凝视着铃,由于距离拉近的缘故,铃的摸样在他的眸子更加清晰了。 你和他一样,眼里有同样的东西......内心的一切都会透过这扇窗户反应......但是现在我没有... 乌尔法琢磨了一下铃的话,然后将视线全数渗入到铃那双水灵的瞳孔中。 黑色的眼球仿佛是黑珍珠,散发着闪亮的辉光,炯炯有神,明亮洁净的瞳孔宛如最干净的玻璃,没有一丝瑕疵,美好的视觉感通透着,乌尔法有些吃惊,他竟然从这双美丽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甚至,连自己的双眼都清晰的被映了出来。 与铃的不同,乌尔法发现,自己的双眼的确与铃的不同,两双眼睛重叠着,显得格格不入,铃的双眼晶莹剔透,美丽完美无缺,但自己,却是...... “女人,你说的对,我们两个的眼睛,的确不一样,有那么一点,发着相反的光,你的是闪亮的辉光,我的是浑浊的微芒。”乌尔法竟然有些看呆了,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对自己来说,仿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几十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她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孩。 “呐,女人,有个人曾经告诉我,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总会有一个对自己来说正确的人,给予你想要拼命活下去的意义,会消除你的迷茫,会让那从来都是平线的嘴角上扬。”乌尔法说道。 铃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个经历过许多人间世俗的人吧。 “你,就是那个迷茫的人吧,那对你来说,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我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去听出那位大人的安排。”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那位大人’,那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空之大人’吧,你确定你听出他的命令是正确的吗?”铃双眼一凛,说道,“乌尔法,我觉得你很特殊,你和其他的那些人不同,你不应该是那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 “那位‘空之大人’是我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救赎,曾经,我差点就冻死在雪堆里了,他的出现是我人生的转折,他给了我很多我曾经最奢望的,我愿意去追随那位大人,我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的,对我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是把他当做那个正确的人。”乌尔法说,“女人,生活在现实中,我从来没有笑过,我想知道笑起来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铃没有再回答乌尔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也有着悲伤的往事。 黑暗的屋子就像是正在迎接朝阳的地平线,黄色的光芒在整个屋内闪耀起来,将所有的黑暗都驱除的一干二净。一个圆形的黄色魔法阵就在瞬间,出现在了屋内,漂浮在半空中。 乌尔法转身走近那个浮空的魔法阵,然后闭眼弓腰,左手背后,右臂放在胸前,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仪,然后说道:“‘空之大人’。” “乌尔法,我的弟弟,对我不需要这么拘谨,叫我哥哥就好了,其他人又不在场。”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魔法阵里传出,这个声音充满磁性,貌似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音色很柔和,但有些邪魅在里面。 铃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冷气流直往里面窜,她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敌人的最后大BOSS竟然出现了,不对,说出现不准确,这也只有声音不露面啊。 “铃,快看看那是不是可视的魔法,如果是可视的,说不定还可以通过魔法阵看到那家伙的真容。”蔡斯的声音突然在铃的耳边炸开,当然,不会是真的像炸弹炸开那样声音过大,这只是对于近距离的铃来说,刚才她和乌尔法聊天聊的有些太投入,自己都把真感情用上了,所以就忽视了蔡斯的存在,现在蔡斯突然来了一句,不吓人才怪呢,更何况敌人的幕后领导者就在前方发话,虽然只有声音没有人,那也更让人紧张的了。 铃悄悄的左右伸出脑袋,尽量克制自己的动作幅度,但是瞄了几眼,也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瞥见那黄色的魔法阵上有许多奇怪的纹饰,中心发着紫色的诡异的亮光,有个黑影在晃动,那个黑影铃猜测应该就是那位“空之大人”,敌人的头头,可惜到底是什么摸样她就真的看不清了。 “魔法阵很奇怪呢,像一个电视一样,中间还有屏幕。”铃捂住嘴小声向蔡斯传递信息,她可不想让乌尔法发现自己在努力窃取机密呢,说不定会挂的很惨。 “那就应该是可视性的通讯魔法了,能使出这种程度的魔法,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怎么样,看到些什么了么?” 铃挠着脑袋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乌尔法轻声的通过魔法与“空之大人”交谈了片刻,然后黄色光芒开始逐渐消去,魔法阵消失,屋内再次重归于黑暗的包围之中。 “女人,告诉我你的名字。”乌尔法转身看着铃,开口说道。 “我,我叫铃。”铃有些紧张的答道,她不知道那位“空之大人”跟乌尔法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对了。 “铃,你很奇妙,你身上有奇特的力量,一种看透人的内心,然后洗涤的力量,但是,那种力量,对我是遥不可及的,你和那个叫莱尔的人,我都记下了,虽然我不行,但是那个人可以,你所说的我们两个的相同点,我似乎也看到过,就在我戳穿他胸膛之前,他的眼神的确把他当内心暴露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我自己也明白,我和他其实终究是相反的。”乌尔法说,他的话有些玄妙,铃觉得自己听不懂。 “其实,如果可以,我们做个朋友会更好,但是,我们已经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上了。再见了,铃,如果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那时候,我不介意好好告诉你我的过去。”乌尔法说我,身形微微一晃,远处就只留下了一抹残影。 铃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像在学校礼堂时候一样,她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 “切,混蛋。”蔡斯见时机不妙,立即变身成原本的大笑,两只锋利的锐爪前扑,蔡斯这一招奇袭的确是秒,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就中招了,只可惜,敌人是乌尔法。 乌尔法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手,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左手只是轻轻挥动,巨大的冲击力便落在了蔡斯的腹部,这一过程中,他的右手依然在不紧不慢的执行着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被打乱节奏。 乌尔法将铃扛在肩上,然后走出房间,绕过了许多迷宫一样的隧洞,来到了达乌斯的面前。 “这是什么戏码?”达乌斯依旧坐在他的石椅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乌尔法。 乌尔法将铃放在地上,说道:“‘空之大人’的命令,要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了,我先回月夜界待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第五十一章 黑暗的巢穴 月亮孤寂的挂在天际,柔和的月光洒照着大地。带着少许凉意的晚风毫无预兆的挂了起来,像是为某些即将奔赴决战之地的人送行。 莱尔站在已经算是小半个废墟的学校礼堂的楼顶上,将被吹蓬的银色发丝给压了下去,刘海下的一双眼睛通红,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他向下俯视,那双赤眼就像是红外线仪器一样在空旷的操场上四处探测起来。 以礼堂为起点,许多细小的血红色颗粒宛如倾巢出动的萤火虫,铺成了一条道路,像是一条超小型银河,直直的伸向远方,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血之颗粒,血液的组成成分,其微观的存在甚至比原子还要渺小,只有像吸血鬼这样特殊的种族,对血液有着无比的亲和力,才能看到它们的存在,也正因此,即使只有极少的一滴血珠,在吸血鬼眼中也可以变成许多血之颗粒,就是莱尔此时看到的,若是一个浑身伤痕,血液四溅的家伙,估计在吸血鬼眼中,就是一个红彤彤的巨大红球了。 血之颗粒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是常人的肉眼也可以看到的血液,这是一个从量变转化到质变的过程,也因此具有了固定稳定的形态,而血气会逐渐淡去,正是血之颗粒慢慢消去,化为更加微小存在的过程,血液分解后的血之颗粒是无法再凝聚血液的,它通常存在的时间大约只有几个小时,超过了这个时间点,便会再次分解,变成更加微小的微粒。 莱尔确认了方位,手中莹绿色光芒闪烁,黑刀血牙出现在手中,他将血牙背在身后,脚下气流盘旋,在魔法阵稍纵即逝之后,整个人已经在风步的驱使下冲向远方。 他在半空中飞跃,血之颗粒就在他的脚下散布,并且处在逐渐消失的状态,这些血之颗粒其实是从乌尔法的身体里流出的,几个小时前,学校礼堂内部,莱尔与那个叫乌尔法的男人打了一场,虽然是以被秒杀的程度结束战斗的,但好歹还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可能对于乌尔法来说,那道伤口简直是无足轻重,但是换成普通人早就该抬医院去了,所以,流出的血肯定不会太少,而正是那看似不起眼的小伤口,却是给了莱尔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几天前探寻花店受袭原因的时候,那个地方的血之颗粒是因为已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了,所以早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线索也自然断了,但是这次就不同了,时间总共过了也就几个小时,血之颗粒当然不会全部消失,虽然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的时间了,但对于莱尔来说,此时足够了。 等着我啊,铃,我这就去救你。莱尔在心中默念,一边祈祷铃会安然无恙,一边按捺住焦急的心情马不停蹄的飞奔。 由于内心焦虑不安,莱尔几乎是无视着自己身上的负荷以最快的速度飞奔的,大约过了几分钟,血之颗粒指引的道理便已经看到了尽头。 莱尔双脚落地,一股轻微的腐臭味道在他的鼻孔里回荡,他赶紧左手捂鼻,右手紧紧握住黑刀,他有很强的预感,这里应该就是敌人的老巢。 莱尔左右环顾,这是一片废弃的荒地,被拿来做了墓园,一块块被风雨侵袭的青石碑矗立在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圆顶土坡上,不时有阴风吹过,黄纸的碎屑随风起舞,几十棵分不清楚是死是活的大树斑驳寥落的分布着,远处,是一栋常年被遗弃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楼。 这里真的是那群家伙的根据地?达乌斯的品味也太重口了吧。莱尔心想,然后继续前行,绕过一块块墓碑,穿过稀疏的树林,向着那栋废弃楼房走去,血之颗粒最终指向的地方正是那栋楼。 近距离看着大楼的大门,陈旧的外表,漆皮脱落,钢铁生锈特有的怪味夹杂着从远处飘来的臭气,莱尔强忍着想要痛痛快快的干呕一场的冲动,右手一抬,手中的黑刀血牙在门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啪嗒”一声,裂成两半的门锁掉在地上,大铁门吱吱扭扭的向内部推开,露出了一道缝隙,刺骨的凉意从门缝中溢出,几乎是在瞬间便刺激着莱尔全身,一种名叫肾上腺素的玩意剧烈的释放在细胞内部。 果然里面别有洞天,大楼内部给莱尔带来的压迫感绝对是外界不能与之相比的。 “这才有马上就要遇大BOSS的感觉吗。”莱尔自嘲,将黑刀血牙用两手我在身前,他的手心只有粘稠与温热两种感受,汗珠溢出指缝,滴落在地板上,空旷的楼内鸦雀无声,莱尔发现自己从没有这么紧张,他甚至可以诡异的听到自己的汗珠接触到地板上的声音。 达乌斯带给人的压力他是体会过的,那个叫乌尔法的男人,他更是知道那人的威力如斯,更何况这里是敌军大本营,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狠角色,冷不丁的再触发个什么要命的机关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莱尔突然心想我果然还是太鲁莽太草率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送脑袋吗,好吧,谁让当初热血冲过头了呢。 可是他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一直都保持着十足的冷静,估计还是会这样做,尤其是那到铃给自己的礼物时,内心就更是想要去救铃了。恺,霖,小凡,这三人虽然也是战力,但毕竟和自己不同,他们回复的能力还是比不上自己,至于赛特大叔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只能靠自己了,单枪匹马也显得自己有英雄范啊。 “就是这里吧。”莱尔跟随着血之颗粒的走向,绕过一间间屋子,最后在一间屋子内的废旧书架后方发现了一个入口,入口内部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石阶斜向下延伸,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有一两个黄色的光点微弱的闪耀着,莱尔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光点看去,确定了那只是普通的油灯,然后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内心归于平静,慢慢的走近了隧道。 第五十二章 地洞 几分钟的时间逐渐流逝,大理石制的石阶到了尽头,前进的方向从斜下方转变成了正前方,隧道依然是看不到尽头,为了防止有什么暗藏的机关陷阱,莱尔改为一手握刀在前,另一只手摸着墙壁不断的小心摸索,整个人是挨着墙角走的。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油灯落在了身后,莱尔前进的道路才有了变化,虽然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陷阱的确是好事,不过那种一直高度紧绷的状态倒是让莱尔有些吃不消,莱尔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岔路,驻足思索。 “这是要玩走迷宫吗?”他向着三个分叉口看去,每条岔路依然延伸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零零星星的黄色灯光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道路的漫长。 莱尔将黑刀竖立在岔路的中央,剑尖指地,两个指头捏着剑柄,然后用力一扭,血牙便开始进行三百六十度高速转动,就跟转陀螺是一个样子的。十几秒后,转速最终降低到零,伴随着“哐嘡”一声脆响,血牙的剑柄倒向了右边的岔路口。 莱尔拾起刀,向右走去,这个方法的确很傻,但有时候听天由命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安慰,至少对于那些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是这样的,莱尔虽然不是那种病的患者,但他自己的确是拿不准,所以就交给老天了,要是真的走错路了,那就去怨老天好了。 隧道不断延伸,前方又是出现了好几个岔路口,莱尔越发确信这里是个迷宫,以至于到最后他都懒得用第一次那种方法了,直接全部选择正前方的岔路。许久,隧道终于到了尽头,尽头是一个偌大的空间,摸样倒像是个山洞,应该说是地洞,地洞的另一头是个石门,估计后面又是一段隧道,这让莱尔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莱尔站在地洞的中央,像是观摩艺术品一样的环顾着空旷的地洞,不是因为他有情调,而是这个地洞设计的过于“富丽堂皇”。 整个地洞一眼就能看出是人为制造的,并不像是普通烦人地洞一样到处坑坑洼洼,更没有什么倒挂在洞壁上的钟乳石林之类的玩意,这个地方倒是更像一个宫殿的大厅。 沿着“地下殿堂”的墙壁,一圈油灯以每两盏间隔半米的距离排列着,微弱的火光凑成一个光圈,光芒虽弱,却是将“殿堂”的墙面照了个清楚,弧形的顶部像是教堂的门洞那样有些庄严,光滑的表面一看就是刻意打磨过的,错综复杂的纹路交织在一起,绘成神秘的巨大魔法阵的样式。四面的墙壁上,古铜色的颜料绘画出许多图形,三叶虫,蝙蝠,甲虫等等,宛若群虫的盛宴,惟妙惟肖。莱尔看着这些图案,身上没来由的染上一股恶寒。 一滴水珠从上方落下,砸在莱尔的肩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哪里来的水?”莱尔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干,说明空气一点也不潮湿,而且,要是这里的空气水分量过多的话,那油灯也燃不起来啊。 莱尔用手指抹了一下肩上的水渍,放在鼻前,一股子腥臭味瞬间在他的鼻腔间打转。 “什么玩意这么臭?”莱尔抱怨的说道,同时,莫名的危机感在他的心头油然而生。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开始在耳边响起,也许是刚进来就有了吧,莱尔没怎么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有个更大的问题出现眼前需要解决。 数不清的黑色影子从墙角出现,如同涨潮的洪水铺上沙滩,黑压压的一片阴影逐渐向着圆心运动,离莱尔站的位置越来越近,原本细微的声响也逐渐的放大,像是正在过滤玉米粒的筛子。 擦,被包围了,莱尔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紫色的光芒突然在莱尔的头顶出现,他抬头望去,洞顶绘制的巨大魔法阵图案正在运作,紫色的魔力在每一条脉路上流淌,那紫色的光芒妖艳又让人胆寒,光芒的出现,瞬间照亮了整个地洞,油灯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紫光开始代替黑暗。 但是比起头顶的异状,脚下的情形更是让莱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凉到肚子底了。 黑色的阴影在紫光的照耀下显现了原本的面目,椭圆的身体,大约手掌的长度,油光发亮的外壳呈现诡异的紫色,前部的两只细小触角来回抖动。那是成群的三叶虫,原本应该灭绝在千万年前的生物,此刻却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向着莱尔逼近。 看着大军压境的虫群,莱尔感觉全身汗毛尽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脚下绿色的光芒闪烁,魔法阵呼出的气流拖着他的身体飞快的移动到了空中。莱尔看着下面的场景,原先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经被虫群占领,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黑色的湖泊,而且还在波涛汹涌。 这才是真正的群虫盛宴啊。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莱尔觉得脑子有些不好使了,他可不像和下面那群恶心的虫子来个亲密的问候,可是他的身子已经处在逐渐落下的趋势中了。 右侧的脸上突然传来了被风吹过的感觉,莱尔将视线移向右侧的墙壁,视野中的墙壁上,那些画在上面的图案,就像是拥有了生命,正在紫光的普照下开始获得身体然后突破墙壁的束缚。碎石剥落,烟尘四起,墙壁在颤抖,似乎整个地洞都在颤抖,像是要为这场盛宴奏上一曲雄浑的乐曲。几根细骨一样的东西率先从里面伸出,然后开始舒展,扇面般的一排细骨张开,骨骼间粘着极薄的膜,这是两扇翅膀,紧接着出现的是篮球大小的头颅,黄色的眼珠,青白的獠牙,紫色的绒毛,狰狞的面孔,最后整个身子都脱离了墙壁,一个蝙蝠摸样的在这地洞里隆重登场,四肢上生长的爪子锐利的宛若镰刀。 巨型蝙蝠扑闪着翅膀冲向莱尔,同时张开血盆大口,体积最大的两颗獠牙寒芒四射,犹如尖刀,阴风迎面呼啸,吹的莱尔猝不及防。 莱尔两眼一转,这只蝙蝠出现的恰到好处,他使出全身的气力将自己仍在半空中的身子稍微转动,蝙蝠飞过,却是扑了个空,但也几乎是挨着莱尔的身子过去的,与此同时,莱尔眼疾手快,蝙蝠飞过的同时他左手一探,抓住蝙蝠的脚爪一个借力直接来到了蝙蝠的背上,然后将黑刀没入它的背部,蝙蝠疼痛的在半空尖叫,身子在地洞中乱撞。 紧跟着巨型蝙蝠的出现,更多的魔物一一现形,几条黑色的虎蛇直接扑向莱尔,莱尔抓住插在蝙蝠背上的黑刀,来回扭动,蝙蝠痛的身子乱晃,倒是成了蛇群的靶子,也成了莱尔的盾牌,几只虎蛇的利齿全数没入蝙蝠的腹部,蝙蝠也许是被一系列的事态惹怒了,两眼凶光外漏,大张的嘴中突然冒出幽蓝的光芒,嘴前的空气也是温度急剧下降,一道蓝色的光线接踵而至,从蝙蝠的嘴中喷出,射在地面上,地面的三叶虫虫群一碰到这蓝色光线便化为了冰雕,不过片刻,地上的虫群几乎都接受了蝙蝠怒射出的冰之光线的洗礼,偶尔几只则是窜到墙角,消失在了墙壁中。地面上完全被寒冰覆盖。 更多的怪音响起,莱尔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何时,头顶早已黑压压的一片,翅膀扇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成群的蝙蝠在头顶回旋,不过体积就要比起莱尔脚下这一只小的多。 第五十三章 巨蛛 写五十二章的时候脑子乱了,写到最后都不知道写的啥,所以写这一章之前先把上一章修改了一下,剧情都是大幅度修改,大家都去看一下,要不然往后看会看不懂的。 ~~~~~~~~~~~~~~~~~~~~~~~~~~~~~~~~ 蝙蝠群叽叽喳喳的嘶叫,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将这偌大空旷的地洞变成了一个修罗的舞台,几十张百拙千丑的嘴巴一张一合,尖锐的利牙翻滚在口腔外,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渗人的寒光轨迹。 莱尔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盘待宰的田鼠,下一秒之后,就会被这成群的蝙蝠们给瓜分干净。 但是他可不会真的坐在这里等着上刑,铃还等着他去救呢。莱尔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铃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啊”然后将插在巨型蝙蝠背部的黑刀血牙抽出,同时魔力外放,莱尔口中念念有词,一个个奇妙难懂的音符从他的嘴中飞出,嗓音也诡异的变得浑厚起来,像是古代祭祀在祭坛上讴歌呼喊恶魔的咏叹调。 他双目呆滞,并不是失神,而是全神贯注,此刻的他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莹绿色的光雾在他的眸中浮现,向外涌出的魔力开始有规律的围绕他的身子旋转。 魔法吟唱,一种将魔法凝聚与魔力浓度强化两者合二为一的技术,使用魔法的时候有着很高要求,想要将魔力完全凝聚成固定的魔法需要将精神全部集中,一旦一心二用就会造成魔法使用失败,而想要将魔法的威能上升到另一只高度,就必须提升自己的魔力浓度,但是两者在一般情况下不可同时进行,除非使用魔法吟唱,通过魔法吟唱可以强行控制魔力凝聚为魔法同时引导魔力进行暂时性浓度提升,但想要掌握这一招必须有过人的天赋还有大量的魔力,再加上长期的训练,所以能使用魔法吟唱的人也在少数,而且这个招式对自身的损耗也很大,所以,一般不是特殊情况下不能轻易用出,但对于现在的莱尔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要比就铃更要紧的事情了。 莹绿色的光辉逐渐变出了翡翠一样的碧绿,莱尔身旁旋转的魔力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碧绿的魔法阵,魔法阵离体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嵌入到蝙蝠群内,紧接着,一场华丽的斩杀秀开始了。 莱尔提刀跃起,脚踩空中的魔法阵,在魔法的辅助下,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魅影,碧色的的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度,刀声呼啸。 剑技,风步轮回斩。还是通过魔力浓度提升强化后的斩击。 蝙蝠群瞬间炸开了过,碧色的刀影下,一只只被斩断的身体裹着外滚的碎肉和飞溅的污血落在被冰冻结的地面上,红白相衬,异常妖艳。凡是接触到空中那碧色的轨迹的蝙蝠,无一幸免。 最后一击了,莱尔心中默念,双脚也落在了最后一个魔法阵上,血牙早已被风之护甲的威能强化,蓄势待发。 巨型蝙蝠脱离了莱尔的限制,一直憋着心中不可遏制的怒火全部发泄,扇动着翅膀,张开血盆大口,化作一道阴风直冲而去,面对巨型蝙蝠的攻击,莱尔挥舞手中的黑刀,同时身体炮弹般的弹射而出,血牙在围绕着身体划过了一道道的圆弧。 剑技,大风车之刃。 飞快旋转的刀光将莱尔包裹成了螺旋切割机,与巨型蝙蝠的利齿碰撞在一起,迸发出无数火星,刺耳的轰鸣声扩散在整个地洞里。 “吱吱吱吱”巨型蝙蝠凄惨的尖叫着,它那臃肿的身体急速向后退去,坠落在地,将地面上的三叶虫冰雕压碎,旋转的刀光逐渐散去,莱尔也回到地面上,在魔法吟唱后连续使用了两个大招,他也是气喘吁吁,魔力也开始从碧绿色退回到原本的莹绿色的。 看着满地的污血,莱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沐浴在血池里,弥漫在地洞中的血腥气穿过他的鼻腔,咽喉,然后直逼大脑,像是在与自己体内流过的鲜血共鸣,更准确的来说,就像是这些血气在臣服自己体内的血液一样。 莱尔捂住胸口,他感觉自己血液的流动有些不顺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一种让他很熟悉的感觉,没错,就是在与乌尔法交手时,自己身上出现异变时一样的感受。 巨型蝙蝠吱吱怪叫,扑腾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突然出现的一条白色的神秘绳状物体却是绑住了它,并且不断的往上拉,莱尔突然发现洞内的光线不知道何时暗了下来,原本刺眼的紫光此刻黯淡了许多,他顺着那条捆绑并拉拽的白色绳子抬头看去,在那绘着巨型魔法阵的圆弧型穹顶上,竟然趴着一只巨大的蜘蛛,体积甚至还要大于那只巨型蝙蝠,每一只腿都要有莱尔整个人那么长,庞大的身躯将魔法阵遮掩,这也是紫光黯淡的原因,全部那家伙挡住了啊。 白色的绳子就是蜘蛛嘴里吐出的蛛丝,蛛丝将巨型蝙蝠捆了个结结实实,很快就将它拉了上去,然后一口咬住它的脖子,巨型蝙蝠恐惧的嘶叫着,凄惨的声音哀转久绝,莱尔那双赤色的瞳孔在紫光被遮掩后的黑暗里开始明亮起来,他清晰的看到,巨型蝙蝠身上的血之颗粒正在紊乱的运动着,还有向巨蛛身上游动的趋势。 那只巨蜘蛛还会吸血。 巨型蝙蝠的身体很快就干瘪了下去,叫声也是戛然而止,巨蛛饱餐了一顿后将巨型蝙蝠的尸体吐了下去,巨型蝙蝠的尸体掉到冰面上后瞬间化为了一堆沙子般的颗粒状物体消失了。 虽然巨型蝙蝠死了,但是战斗却没有结束,而且还有了新的走向。 那只巨蛛在洞顶上攀爬,几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莱尔,那种眼神,完全就是食客看美食的眼神,估计身为吸血鬼的血液要比一只蝙蝠的血好喝的多吧,巨蛛的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让莱尔有些发毛。 我都不吸血,你那么激动干嘛啊,莱尔心中腹诽,他的确是吸血鬼,但是不是人间界的普通人所理解的吸血鬼,吸血之类变态的的事情打死他他都不做。 但是,经历了一战后的莱尔身体已经开始疲惫了,不愧是敌军的老窝,看守都不一般,莱尔开始后悔单独行动了,要是最后人没就出,自己再把命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划算了,所以,无论如何,莱尔也不想死在这里,尤其是被一只蜘蛛吸血导致缺血过度而死这种死法,那还不让人家给笑死。 莱尔重新摆出战斗的架势,与洞顶的巨蛛对持起来,他不能盲目进攻,他在寻找时机。 巨蛛的脑袋轻轻的晃动了几下,一张白色的蛛网以铺天盖地的气势从天而降。 “不是吧,这范围太大了。”莱尔惊叫了一声,眼前那张蛛网的大小能把整个地洞都盖住了,是人都躲不过去。他挥舞黑刀,想要将网砍断,可惜的是,他发现,那些蛛网的韧度不是一般的强,刀根本砍不断,而且,他现在已经用出风之护甲进行辅助了。砍不断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那蛛网已经将黏上他的黑刀了。 莱尔甩动黑刀,可惜蛛网的粘性跟它的韧度一样强,蛛网粘在黑刀上就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根本甩不出去。 巨蛛尖叫一下,同时,它那庞大的身躯也离开了洞顶,扑向莱尔,莱尔向一旁跳去,躲开了巨蛛的袭击。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脚刚一落地,就无法动弹了,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一样,他往脚下看,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两张小型的蛛网给牢牢的黏在了地上。 “这蛛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莱尔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些抽搐,“不会是将那只大蝙蝠拉上去的时候留下的吧。”他想起将巨型蝙蝠绑住的那只蛛丝,就像棍子一样粗,上面不知道裹了几层蛛丝蛛网呢。 巨蛛的身体虽然庞大,但却很灵活,它控制着身体在地面和墙壁上来回爬动,很快就将脸调整到面对莱尔的方向,狰狞的脸部像是在嘲笑莱尔,又是两口蛛丝喷涂而出,这一次直接将莱尔捆了个结实,只留出一个头,估计是留着用来下嘴的地方,手中的黑刀也是落在了一旁。 “这次不会真的要栽了吧。”莱尔看着逐渐逼向自己的巨蛛,自嘲道,心想这应该就是铃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自己真是能上教科书当反面教材了。 巨蛛慢慢的移动着身体,似乎是想要仔细品尝眼前不可多得的美食,伴随着它那庞大身躯的靠近,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也是扑面而来,而且越来越重。 这家伙到底吸过多少血啊,嘴都是腥味。莱尔额头上直冒冷汗,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的身子现在可是一点都动弹不得,活像一个待宰的小羊羔。 恐惧的心理随着巨蛛逐渐靠近在莱尔的心中越来越强烈,他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速率像是即将崩掉的水泵,汗水浸湿了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是剧烈的加快,仿佛是要喷发出来一样。 莱尔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乌尔法的时候,似乎也是同样的感受,如同死神在自己面前踱步的感受,那种逼近死亡的感觉让他恐惧,同时也有着恨,他恨自己,恨自己太弱了,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自己竟然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恨自己弱到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 就像,十年前一样,对于那个人的离去,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悄然浮出水面,一个红发少女的倩影在他的眼前晃动。莱尔的大脑没来由的剧痛起来。 他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莫名其妙的血腥味在口腔里,鼻腔里涌出,那不是巨蛛身上散发的,也不是那些死去的蝙蝠,那种味道他之前深深的品尝过,那是自己的血。 内心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莱尔昏沉沉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看不清巨蛛的摸样,也看不清地洞的摸样,然后,在冥冥的最深处,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像是穿越了千年的阻碍,来到了他的耳边。 “想要力量吗?” 第五十四章 老人 “谁,是谁?”莱尔在心里说,他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嘴唇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张不开,稍微动一下,就会有撕皮裂肉的痛感。 “想要力量吗?”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不紧不慢的说道,它好像能够听到莱尔内心的想法。 “就是我想又怎样,你至少出来露露脸啊。”莱尔焦急的在心中念叨,“我赶时间啊,我马上就要被当做食物给吞下肚子里去了啊。” 时间好像顿时静止了,巨蛛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座雕像,四周的一切都抹上了一层奇妙的灰色,没有其他生命流动的迹象,完全隔绝一切的空间,莱尔觉得自己的意识或是灵魂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里去了。 “怎么回事?”莱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晃动身子,可是发现身体依旧动弹不得,那层蛛丝形成的茧仍然裹在他身上。 鸦雀无声,应该说是死一般的寂静,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除了一串脚步声,仿佛是走过了时空的回廊,在莱尔的耳边逐渐放大。 莱尔屏住呼吸,那个学名是肾上腺素的玩意此刻在他的体内剧烈的释放,传递全身,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跟随着这双靴子的,还有一股时间沉淀的气息。 那是一名老人,苍老的脸上褶皱丛生,,但却遮掩不住那份浩瀚的气势,高大伟岸的身躯被黑色的披风裹着,领口处露出披风的内侧,血一般鲜红的布料。银色的头发,不像是岁月的杰作,更像是天生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一双赤色的瞳孔,无数奇妙的光华蕴含其中,仿佛里面装着一个宇宙。 莱尔有些看呆了,眼前悄然出现的老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身上散发的神秘感,都给他一种古朴甚至说历经千年的沧桑,老人有双赤瞳,莱尔也有赤瞳,但是四眼相视,莱尔顿时就觉得自己渺小不堪,就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时空里的一刻沙粒,老人的那双眼,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老爷爷,你也是吸血鬼吗?”莱尔心里说道,他突然全身有一种说不清的舒适,就像是同族之间的亲切感。 “孩子,想要力量吗?”老人声如古钟,他俯视着莱尔,那双眼赤瞳里像是藏了一团火焰,看的莱尔一颤一颤的。 “我现在只是想要能把那头大蜘蛛给解决掉啊,要不然挂的就是我了。”莱尔心说。 “我知道了。”老人自言自语,然后扭头看向一旁被定格的巨蛛,他的动作很慢很轻,“这只虫子是远古凶兽的后裔。” 远古凶兽?难怪我觉得棘手,原来是祖宗逆天啊,莱尔心里想着,但他觉得这句话肯定也被那位神秘的老爷子听到了。 “这里是我的世界,时间空间完全锁定,时间流动的比蜗牛还要慢,至于空间,没人进的来。”老人说道。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要干什么?” “不把你拉进这里,你现在已经死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现在再把我放出去吧,我赶时间,有人还等着我去救呢。”莱尔突然对自己的解救行动又充满了信心。 “我拉进来的不是你整个人,仅仅是你的意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现在把你的意识放回去,你还是会被那只蜘蛛吃掉,把你的意识拉进到这里,只是暂时延长你主观意识上的完好而已。”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莱尔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再次破碎,改为沮丧。 “这次就算了,”老人又看了一眼巨蛛说道,“不过,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莱尔眼前黑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视野中的一切景象再次流动起来,时间回到了原来的轨道,灰色的场景完全消失,四周的墙壁依旧在不断的破裂,洞顶的魔法阵仍旧在运转,巨蛛也从定格的状态中恢复,八只巨型脚爪不断的靠近莱尔。 所有的一切,都与刚才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那个老人的突然闯入突然消失而改变,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场虚幻的梦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莱尔感觉体内突然出现了一股浑厚的力量。 那种力量与之前和乌尔法交战时发生异变产生的狂暴力量十分相似,但却并没有狂暴的气息。那股力量在莱尔体内凝而不散,缓慢的在全身上下游走。 莱尔动了,但却不是自己的意识,更像是那股力量在引导着自己,血红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冒出,越来越耀眼,蛮牛般的一股力道顿时灌输到莱尔的四肢,莱尔两臂向外一撑,缠绕身子的蛛丝轻而易举的断裂开来。巨蛛像是被莱尔的异变吓到了,口中怪声连叫,向后退去。 插在一旁的黑刀血牙仿佛产生了共鸣,血红色的光芒同样在它的身上出现,然后刀身晃动,红光一闪,就自动飞到了莱尔的手中。 此时的黑刀早已经改变了外形,再也不是原来那副与身高同长的大砍刀的摸样,而是变成了近似于武士刀一样的太刀,刀身只与莱尔的胳膊一样长,血红色的光芒包裹在上面,刀身上的纹路却依旧清晰可见,就像是整把刀被压缩了一下,而且也不再是黑刀了,而是血刀。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莱尔喃喃自语,血刀握在手中,就是握住了力量的真理,感觉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挡自己。 “挥一刀试试吧,这才是血牙的真正面目。”那位老人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莱尔的耳边,但本人却没有现身,声音的好像就是从刀身上发出。 “老爷子,你也知道这把刀的名字?难道你是住在这把刀里的亡灵?”莱尔开始连猜带蒙老人的身份,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巨蛛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了,只要变成血刀的血牙握在手里,他就觉得自己能够斩断一切。那是刀本身带给他的自信与力量。 “力量是暂时性借给你的,最好抓紧时间,否则一会力量消失了你还没把那只蜘蛛杀死可不要怨我。” “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这份力量都属于我了呢。”莱尔惊叫道,心中不免失落。 前方的巨蛛怪叫,像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白色的蛛丝蛛网疯狂的乱涂,几秒后,整个地洞到处都是粘稠的白色物质。莱尔挥动手中的血牙,血红色的刀刃裹着红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魅影,飞过来的蛛丝全都被这把血一样的刀斩断,如同切豆腐一样容易。 莱尔双手紧握,体内的魔力和那股出现在体内的神秘力量逐渐融合,然后全部传送到手中的刀上,所有的红色光芒开始汇聚于刀刃,形成一条极其耀眼的红色光线。 “把这一刀,斩出去。”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莱尔高举血牙,然后,刀刃下落。 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全世界的焦点都转移到了刀上,洞顶的巨大魔法阵开始崩坏,仿佛是受到了强大力量的影响,紫色的魔力逐渐溃散。一道月牙形的光芒从血牙的刀刃上出现,飞出,以一条笔直的轨道冲向巨蛛,光芒消失,巨蛛身体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红线,以红线为对称,巨蛛的身体分为两半裂开,最后化为点点沙尘消散。 第五十五章 再遇蔡斯 “这是?剑压?”莱尔吃惊的说着,他呆滞的看着前方,一道宽度与高度足有半米的沟壑,以自己的脚下为起点,笔直的伸向对面的隧道,消失在黑暗中,凡是处在这条轨道上的一切存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无论是被冻成冰雕的三叶虫,蝙蝠的残尸,还是巨型蜘蛛,都在那强大的力量下夭折。 剑压,莱尔在脑中仔细品味这两个字眼,记忆中的片段被剥开,月下的修炼场,某个男人曾经教导自己使用剑压,但是自己却无法驾驭,此时此刻却在神秘老人的帮助下初尝了这种境界的力量。 剑压,将斩击实体化,以魔力为基础构架本体,通过挥刀这一动作,将挥刀的过程融入凝聚实体的魔力之中,刀斩的力量与魔力的力量合二为一,然后拥有自己的实体,升华为全新的力量,以光的摸样飞出,斩杀敌人。简单的来说,就是人间界小说中通常出现的剑气之类的,但是两者的原理还是有差距的。能够使出剑压,不仅需要高浓度的魔力,还必须有一定的修为,能够达到使用剑压的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触摸的。 “看你的头顶。”老人的声音再次从刀中出现。 莱尔照做,他的双瞳在映出头顶画面的瞬间开始收缩,呼吸也开始急促,豆大的汗珠留下。 巨大的魔法阵完全被诡异的暗紫色包围,浓厚粘稠,没有光泽散发,就像是一团稠糊的泥浆,这也是之前紫光黯淡的原因,因为光芒已经完全深陷入泥浆之中,就像在后面有一个强大的怪物,正在吞噬着那些幽光,泥浆之中,一个黑色的阴影逐渐浮现,虽然只有轮廓,真实的面容也没有出现,但可以肯定的是,又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强。莱尔咽了口唾沫,无形的威压正从魔法阵之中释放,瀑布降落般的气势落在他的身上,压的他险些腿软栽倒在地。 “生灵召唤之阵,由许多空间魔法阵排列组合而成,联通另一个空间的大门,可以召唤任何生物出现协助战斗,看来接下来会出来一个了不得的家伙。”老人风轻云淡的说着让莱尔听起来发毛的话。 “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会死?”莱尔问道 “最多死的是你,如果你想站在这里等死。”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莱尔的语气突然坚定,他的心中有一抹倩影在晃动。 “那就破坏了那个魔法阵,我给你的力量全部用上的话可以办到。” “全部用上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使用了?” “聪明。” “算了,拼了。”莱尔握紧手中的血刀血牙,全身魔力升腾,此时此刻,那股出现他体内的力量已经与他的魔力融汇在一起,将他的魔力上升到了另一种程度。 “哈啊啊啊啊——” 血红色的气流螺旋上升,莱尔一个箭步向上空跃起,手中的血牙也早已直指身前,刀刃上散发的赤红精光照亮了他的脸颊,坚毅的表情,充满信念的象征。 “想要破坏这个召唤魔法,就要突破那团奇怪的胶状物质,然后将刀刃插入魔法阵之中,刀内血气之力自然可以将魔法阵的内在全数粉碎。”老人的声音在莱尔耳边回响,莱尔心中默念要点,同时精神高度集中,是成功还是失败只有一次机会,因为他已经感觉的到了,魔法阵后面联通的空间内,那个强大的怪物已经来到门的边缘了,如果这一击无法直捣黄龙,那自己就会面临最危险的情况。 一定要成功啊,莱尔心中祈祷,那个巨大的魔法阵已经近在眼前,就在那团暗紫色物质的后面,越来越近,还有五米,四米,三米... 泥浆般暗紫色的物质突然暴动起来,像是察觉到威胁,胶状的表面开始疯狂的蠕动,无形的波动向下击打,与莱尔身上血红的魔力缠绕在一起,两种力量水火不容,决定性的时刻降临。 可恶,莱尔暗骂一句,他前冲的趋势在暗紫色物质暴动之后明显开始减弱,直到手中血牙的刀尖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两米远的距离是完全停止,他的攻击被阻挡了。 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啊,铃还等着我呢,对,她一定还在等着我,莱尔心中想到,铃的笑容,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全部如同涨潮破堤的洪水汹涌的涌出,在他的心房萦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的心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呢,真的好奇怪呢,十几年了,你是第一个曾深深触动我灵感深处的人,不想失去你,所以要救你,然后保护你,下一次,再也不会让你被抓走了,所以,这一次,我... “给我刺中啊————”在喉中蕴藏许久的声音化为一道暴雷从莱尔大张的口中冲出。 血红的魔力一瞬间有了暴涨的趋势,将那阻碍自己的波动向后推动,不断的挤压,原本停下的血牙又动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内心,主人的信念,刀尖处释放的锋芒越来越锐利,最后就像一道冲破一切的光矛,刺入那团暗紫色的物质,宛若玻璃破碎的裂痕,红白相交的纹路以刺入的刀尖为中心,在暗紫色物质的全身扩散起来,隐约之中,有个怪物般的声音在哀嚎。 暗紫色的物质瞬间崩坏,化为一个个细小的泥球四溅在周围的墙壁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但是没有一个泥球落在莱尔身上,它们在接触血刀血牙之前,便已经被刀上释放的威能震开,血红色光芒包裹的刀刃深深的没入了巨大的魔法阵式中,血红的魔力急速进入并灌满到魔法阵的每一道纹路,洞顶开始剧烈的晃动,出现许多裂缝,沙石碎屑从中倾泻而出,魔法阵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消失。 莱尔的身体没有阻碍的落在了地上,那股徘徊在体内的力量消失,魔力也从血红色变成了莹绿色,十分的微弱,血牙变回原本的黑色大砍刀的摸样,从洞顶脱落,掉到莱尔的一旁,紧接着,洞顶的裂缝越来越密集,朝着塌方的趋势发展,许多人头大的石块飞快的落下,莱尔从地上爬起,抽出黑刀,向地洞的一侧,与自己出来的隧道口相反的方向,那扇石门跑去。 但却在刚起步的时候,一股全身无力的虚弱占据了他的全身,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动,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样。 “怎么回事啊,老爷子你还在吗?”莱尔把血牙凑到自己脸前说道。 “你的身体没有与那股力量适应,强行使用便会出现体力匮乏的情况。” “那我岂不是要被砸死了。”莱尔抬头仰视,数不清的石块正在洞顶脱落,下雨般的砸向下方,估计很快自己头上的部分也会有石块掉下了。 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几道锐利的刀割声突然冒出,与碎石落地的轰鸣声格格不入,莱尔看向声音的来源,眼前的石门上顿时银光闪烁,几道黑色裂缝出现,石门瞬间四分五裂,露出后方的隧道,一个类似野兽的身影飞快的闪出。 不会吧,又来什么东西,莱尔将黑刀挡在身前,前有敌袭,后有落石,真是祸不单行,他心里碎碎念,不会是敌人瞅好了今天是我不宜出行的日子才行动的吧。 黑色的身影闪过,莱尔急忙将刀挥了上去,与此同时,敌人的攻击也到了,莱尔感觉自己的到被野兽的牙齿咬到了一样,然后有一个熟悉气味在弥漫,只不过这里光线暗,自己体力匮乏导致眼前模糊所以看不清敌人的摸样。与黑刀血牙接触的力道突然减小,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然后被一股力道甩飞到石门后方的隧道里。 莱尔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刚才从洞顶掉下来就差点摔个半死,这又再补上一些,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分成八瓣了。心想,敌人下手真狠。 黑色身影悄然而至,出现在莱尔眼前,一串吼声直接窜进他的耳朵里。 “莱尔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差点把你当成敌人给咬了。”蔡斯说。 “蔡斯是你,这句话我也想问好不好。”莱尔这才看清来者的摸样,雪白色的皮毛,矫健的四肢,正是神狼末裔蔡斯。 “既然知道是我还把刀立起来,牙都硌死了。”蔡斯抱怨。 “你蹿的那么快,你觉得我会一下子就看清吗,我要是不把刀立起来,我脖子就被你咬掉了。”莱尔反驳。 “算了算了,内部矛盾先搁一边,优先对外。”蔡斯说。 第五十六章 终焉时刻前的喘息 空荡荡的走廊,四周是玫瑰深红的古铜制墙壁,偶尔有几滴红色的水珠从顶部坠落,变成皇冠型的水花,味道甜腥,外表粘稠,那不是什么水珠,那是血滴。 银发赤瞳,苍老的面孔外加遮身的披风,古朴风尘却又透露出神秘感的装束,让老人抹上一层空灵的质感。老人穿过这个血与金属构造的走廊,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漫步在深夜中的幽灵。 走廊的尽头,被无尽的暗红色吞噬,阴影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血气在他的身旁环绕,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散发着渗人的亮光,凝视着逐渐走向自己的老人。 阴影中的人影发出吐字不清的嗡嗡声,身旁的血气开始蒸腾,化为大片的血雾扩散,有着充斥整个走廊的趋势,周遭的温度开始上升,走廊地板上的一滩滩水洼,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血洼,如同烧开的沸水一样沸腾起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冒出无数红色的气泡。 老人的步伐停止了,干枯的肌肤一接触血雾便出现了烧伤的痕迹,但是很快就自动恢复,细胞分裂的速度快的惊人,皮肤生长的过程几乎看不到。 强悍的再生能力令人咂舌! “没想到,反客为主的能力这么强,已经开始侵蚀思想了。”老人注视着隐匿于暗红色阴影中的人影,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身体不断的被烧伤又不断迅速恢复的事情,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像是感觉不到**被撕扯的疼痛。 阴影中的人影怪笑了一下,那散发着可怖的血色的眼睛微微收敛,红光消弱,露出瞳孔的真实摸样,龙眼一般的眼球,一条黑色的菱形是眼珠,周遭的眼白被红色代替,那种红色,甚至比老人的赤瞳还要浓郁。 几条红色的铁链毫无预兆的从老人的身后冒出,犹如条条灵活自如的长蛇。老人猝不及防,刚向后转身便被缠了个结实。 黑影继续怪笑,声音像是兴高采烈吐信的蛇,又像是得了肺炎的蜥蜴,能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红色的铁链绑在老人身上犹如一个巨大的茧,只给老人露出一个头,铁链的其中四条一直延伸到四面的铜质墙壁,没入其中,老人被吊在了半空。 老人觉得这一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在不久前刚刚见识过,只不过当时被捆绑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有着颇深渊源的少年,他那时只是个看客,然后稍微插手帮了少年一下而已,只不过这一次却换他饰演被捕者的角色了。 老人依旧面色不改,盯着远处的黑影,他双眸微闭,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虚影,在黑影的身后浮现。 猛犸象般的躯干,剑齿龙摸样的四肢,修长的脖颈能让长颈鹿喊祖宗,两扇蝙蝠般的巨大翅膀张开,肉膜上染着血丝,八只蟒蛇的头颅上各自长着一对牛魔的骨角。 “好久不见。”老人静静的凝视着前方,慢慢的说道。 漆黑的地下隧道里,蔡斯驮着莱尔飞快的奔驰,矫健的四肢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在地面上一起一落。 “莱尔,你是说只有你一个来救人吗?”蔡斯边跑边问。 “啊,其他人还在医院,我的恢复力比较强你也是知道的。”莱尔回答。 “我还是觉得你太鲁莽了,不过还是要说句你来的真好,我醒来的时候铃已经不在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是应该还没死,我能够闻到铃的气味,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马上就能到达铃所在的地方了,莱尔你有把握吗,这里可是敌人的大本营。” “安心好了,就在刚才我可是有了一个超强力的后盾。”莱尔眉飞色舞的说道,同时把血牙抽出来在眼前晃悠。 “不知所云。” “我的剑里面好像住了个很厉害的老爷子呢,我把他叫出来,喂,老爷子,老爷子。”莱尔两手捧着血牙,对着它喊道。 黑刀血牙鸦雀无声,没有一点动静,神秘老人的声音这一次没有出现。 “呃,老爷子你怎么了,老爷子,老爷子,难懂是我的叫法不太尊敬他?老大爷,老先生。”莱尔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老人的声音传出。 “什么老爷子?莱尔你可别吓我,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可别装疯卖傻掉链子啊。”蔡斯说。 “奇怪了,刚才确实有个老爷子出现了,我还见了他一面呢,而且长的很像我们吸血鬼,刚才我差点就挂了,那个老爷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给我说了几句话就瞬间把我的力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直接把对面那个大蜘蛛给秒掉了。”莱尔说的神乎其乎。 “有那么夸张?刚才我听见很大的动静就跑故去,看见你的时候你旁边似乎也没别的人啊。” “不知道,我见到那个老爷子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时间被暂停了一样,那个老爷子给我说,那是他的空间,别人进不去之类的。”莱尔挠了挠他,他对那个老人的身份也抱有很大的疑惑,可是当他看到那个老人时突然涌现的亲切感却让他万分的信任那个老人。 “算了,就算没有老爷子,凭我自己也要救出铃。”莱尔将刀背到身后,坚定的说道。 “不是你自己,别忘了还有我,铃让我寄宿在她家,视我为朋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莱尔我发现你变了呢。”蔡斯说。 “哪里变了?”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的你总是沉默着,不爱与外界沟通,总是一个人,那种孤单的身影我看着心里就难受,但是现在看见你,却是一副活泼的样子,真是与过去天差地壤,是因为铃的出现吗?” 莱尔沉默了,就像蔡斯所说,在没有遇见铃之前的十几年的日子里,他的生活是暗淡无光的,直到遇见了铃,自己的性格悄然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少了丝阴霾,多了份开朗。 “不知道,除了姐姐以外,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安心的人,和她在一起,会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很好。”莱尔淡淡的说道。 “是吗。”蔡斯说,语气中有股释怀。 “所以说,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要就出铃。”莱尔脸上的坚毅又多了几份。 蔡斯看向隧道前方的黑暗,大嘴一瞥,笑了一下,说道:“那就坐好了,我要全力冲刺了。” 宛如银色的闪光,蔡斯驮着莱尔飞快的在隧道中闪过。 等着我啊铃,我马上就到了,莱尔心想。 第五十七章 达乌斯&#183::罗科 当铃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五花大绑被仍在墙角里了,房间与之前的不一样,没有透过窗户射来的月光,乌尔法也不在了,这个屋子与第一次醒来时的环境一样,压抑,就像被塞在密不透风的地底下,这是她感知力的作用。 其实,她现在的确是在地底下,达乌斯在人间界的根据地,复杂迷乱的地下巢穴。 铃努力的晃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只可惜她最后不但没有站起来,反倒是一不小心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了,就像一个在地上蠕动的小毛虫。 “喂,蔡斯,帮我把这些绳子弄断啊。”铃说道。 鸦雀无声,连老鼠蹿过的声响都没有,更别说蔡斯了。 “蔡斯你在吗?”铃再次说道。 依旧无人应答。 不会被干掉了吧,铃心想,她摇了摇头,努力的将这种设想给抛到脑后,也许是被关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了呢。 没办法,铃只能咬紧牙下定了决心用匍匐前进的方式探索这个屋子,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类。 莱尔他们一定在为了救我而努力着,所以说我也要做些什么才行。铃心里坚定的想到,她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孩。 屋内依然是一片黑暗,可以充当光源的依旧是那几盏油灯,铃腹诽,他们到底是有多穷连白炽灯都用不起吗?可是又转念一想,这么大个迷宫般的地方,要是都用上白炽灯也确实太勉强了,就算他们有条件,那些负责装修的人估计也不会给他们服务,没把他们当神经病就已经不错了。 铃非常努力的趴在地上前进着,幸运的是,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她便惊奇的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道矩形的亮光,仔细一琢磨她明白了那是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后的光芒五彩斑斓,仿佛里面藏着彩虹。 经过一番努力,她来到了那扇门的前面,然后将身子全部藏在门的影子里,只露出半张脸观察门的另一面。 屋内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各种各样的仪器机械将屋内塞得十分拥挤,两侧各有着两排圆柱形的石台,台上装着直径足有一人长的玻璃圆筒,圆筒里面盛满绿色的液体,不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每个圆筒里都装着不一样的东西,但大多都是野兽或是植物的身体,生死未知,黑色的管道插在里面,另一头伸出圆筒延伸到屋顶,成群的黑色管道交织在一起吧屋顶铺了个密密麻麻。圆筒旁边,是一台台复杂的机器和操作台,各种按键,各种闪着光的指示灯,那五彩斑斓的颜色的真面目也就是这些灯光。 这里,明显是个实验室! “这个屋子,到底是?”铃惊讶的叫出来声。 “欢迎参观我们的实验基地,铃小姐。”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出。 这个瞬间,铃觉得头皮都快炸了,她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能够躲过她的感知力的探查,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自己到底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铃开始在心中疯狂的祈祷。 哦,伟大的圣母玛利亚啊! 黑色的靴子从铃的脸旁走过,进入了前面的实验室里,因为是趴在地上的姿态,铃没有看清男人的真是面容,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男人走到了实验室的中央,背影完全出现在铃的视野里,黑色飒爽的长发披肩,结实的后背,两只胳膊背在身后,一身白色的劲装完全不符合人间界的着装风格,估计是不经常离开自己的根据地吧。她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怎样能做到悄然无声的逃脱。 男人转过身来,隽永的面孔,五官清秀,再加上那身白色劲装,颇有古代富家公子哥的风流脱俗,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女孩子肯定会尖叫出声吧,但是铃却吓坏了。 她记得这张脸,在那个让她记忆犹新的黎明,这张脸曾经近距离的和她面对面。 “暗之恶魔”达乌斯·罗科。没错,就是他本人,这个迷宫般敌人根据地的主人,人间界反派势力的领头人。如今,再次与铃近距离接触。 “达乌斯!你想做什么?”铃惊叫。 “哦,只是一面就让小姐记得我了,真是我的荣幸。”达乌斯满脸微笑的做了个绅士的礼仪。 虚伪的笑脸,铃在心中为他评价,对达乌斯的评分瞬间又降低了几十,差不多到了负数。 达乌斯左手上扬,紫色的光芒在他的手腕翻滚,铃能感知得到,那是一股很浓郁的魔力,比莱尔的要高上几个个层次,怪不得当时直接就被压的无法动弹了,果然是实力的差距啊。 一团黑色的雾状物质突然出现在铃的上空,然后缓缓下落,铃急切的想要晃动身体脱离那团物质的降落点,但是她却发现,她浑身好像被重物压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一分,就像鬼压床一样。 铃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黑色的雾状物质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毫无还手之力的被黑暗包围,黑色物质形成了一个球状将铃包裹在里面然后再次慢慢回升,飘向达乌斯的身旁。 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进了海水里面,呼吸至堵,强大的阻力遏制着自身的行动,捆绑自己的绳子已经脱落,可她依然无法活动自如。 透过黑球的表面,至少可以从里面看到外界,同理,外界也可以看到黑球的里面,铃将视线投向黑球的外侧,达乌斯的脸上。 “你就那么想要我的项链吗。”铃说道。 “启示录是必要的东西,它是我们的钥匙,我们需要他来打开那扇门扉。”达乌斯说。 “门?什么门?”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们的计划已经进展到下一个阶段了,这个人间界已经没有用处了,安心吧,我们不会再做什么危及到这个世界事情了,计划的下一个舞台是月夜界,在那里,将是我们完全崛起的时候,但是,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达乌斯慢慢的说道,他的双眼直视着铃。 铃知道达乌斯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裤子的后兜,捂住的瞬间她后悔了,但是已经晚了。 达乌斯的表情从微笑转变成胜利者的笑容,左手五指紧扣,铃感觉自己的屁股处传来奇怪的瘙痒感,她的项链——启示录的碎片轻轻的飘了出来。 原来这些家伙并不是流氓一级的人啊,至少不会做出趁着女孩子昏迷的时候随意翻人家的身之类的事情,铃心里腹诽,啊,怎么在这种时候我还在吐槽啊。 项链按照固定的轨道逐渐飞向达乌斯的手中,那团黑色物质是达乌斯的魔力变化而成的,也就是说,现在包裹着铃的黑球是达乌斯的结界,这是属于他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一切都由他主宰,至于被困在其中的人,尤其是铃这种对于达乌斯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的,更是要由他任意宰割,至于项链这种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此时,它就是被饿狼所盯上的目标,正在被强行送往狼嘴里去。 “你身上的启示录碎片我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到手,知道为何你们会苟延残喘至今吗,那是我根本没去在意你们,启示录放在你们手里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防线,和放在那里随别人拿取一样的程度而已,我只是先把手头的其他事情先忙完而已。”达乌斯说。 但是,铃的项链不是一般的项链,它是启示录的碎片。 就像常年在一起的主仆,之间自然有一种独特的清洁,像是在引导铃一样,铃的手仿佛与启示录之间有一条坚韧不断的细线,铃的双手在项链即将抵达黑球边缘的瞬间握住了它,至于那种宛如被水压阻碍的感觉则是对这一动作完全行不通。 “哦,你还有还手力气。”达乌斯眉毛轻轻上扬了一下,玩味的说着,在他的眼里,铃就是一个玩偶,即使做再多的反抗,也是演戏一般的没有实用,不只是铃,恺,小凡,霖,就连莱尔,就像他自己所说,他都从来没有放在眼中,以他的实力随时都可以将其碾压,除了赛特倒是让他有了些提防。 “不会给你的,决不能交给你,虽然不知道到底后果有多严重,但是莱尔说过,决不能把它落在坏人手里,就算是为了莱尔,我也不会把他给你的。”铃大声的说,她在向达乌斯展现自己的决心与信念。 其实,在铃做出行动的之前达乌斯就将手伸进了黑球中,就像知道铃接下来的做法,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铃的双手与达乌斯的手同时接触到了项链,达乌斯抓到启示录碎片的本体,而铃却只是拽住了穿过启示录碎片的链子。 小女孩的力气是远不能和中年男人相比的,更何况达乌斯是惯有“暗之恶魔”称号的月夜界罪犯,不可能只是因为会使用暗之魔法,身体的力量也非比一般,而铃只是普通的高中女学生一枚,况且现在还处在达乌斯的魔法结界中。 两人之间的“拔河比赛”毫无悬念,感觉到了链子即将从手中完全脱离,铃又加大了力气,把所有的力气全部输送到了两手中,她的脸都憋红了。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铃的嘴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说呢,应该是脱离真正的现实吧。”达乌斯淡淡的说道。 “啪”的一声,项链化为两份,吊着启示录碎片的链子断裂,铃的手中突然传来一股虚无的感觉,还有火辣辣的疼痛,一丝血花飘出,殷红色的细线出现在手心中。 达乌斯抽出手,两个手指夹着启示录的碎片,这应该是最小的启示录碎片了吧,只有半个小拇指的指甲盖的大小,达乌斯将它举在空中,观赏艺术品般的凝视着,仿佛手中的东西不是启示录碎片,而是一颗倾世的珍珠。 启示录碎片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在这个已经应该用昏暗来形容的屋内增添了一抹亮丽,那些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这光芒前只能俯首称臣,与它们不同,启示录碎片散发的光芒代表着权与力,是无上的权能。 达乌斯欣赏着诱人的亮光,但在下一秒就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这个碎片发光了么?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达乌斯身上魔力涌出,紫相交的光晕附着在表面,启示录碎片释放的光芒瞬间变得无比耀眼,金黄色与暗紫色,象征着相反两面,白昼与月夜,太阳与月亮,光明与黑暗,此刻,这两股力量融为一体,共同排斥着玷污自己的敌人,光芒更加闪耀了,犹如指引一切的明灯,光芒的色泽也改变了,那是令人惊艳的熔金色与魅紫色。 两种感觉顿时传入达乌斯的体内,一种是犹如触摸到熔岩的表面,炙热灼手,一种是宛若落入无尽的寒渊,仿佛千万只尖刀剔骨。达乌斯禁不住松开了手。 启示录碎片脱落,而那困住铃的黑球也在被光芒照射到的时候出现了许多裂痕。 达乌斯的脸上出现了愠色,身上的魔力突然大海般澎湃,汹涌而出,就在这时,一道莹绿色的闪光出现,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将达乌斯与铃之间横亘,又是一道银光闪过伴随着切割物体的脆响,已经脆弱的达到崩溃边缘的黑球彻底破碎,铃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那到银光一闪即逝,回过神来,铃已经坐在了屋门的前方,两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都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当看到左侧的身影时,铃那一只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保护内心的护盾完全瓦解,她哭了出来,不是害怕,而是感动。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回来的。”铃轻声呢喃,里面蕴藏着数不清的感动。 右侧的蔡斯嘴中叼着启示录碎片,光芒依然释放着,但是却对蔡斯没有一点伤害。 最开始闪出的绿光再次出现,最后化为一个实物回到了左侧身影的手中,与身同长的十字架形状黑色大刀。黑刀主人银发赤瞳,在此刻铃的眼中,无比的帅气。 达乌斯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虚伪的微笑,他搓了搓之前夹住启示录碎片的两根手指,看向铃的方向,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突然杀出的身影前,准确的说,是左侧的身影。 “我知道你,莱尔·普拉斯,是吧。”达乌斯说道。 第五十八章 黑暗的领域 “能被着名的‘暗之恶魔’记住真是荣幸呢。”莱尔嘲讽的说道。 “想要阻挡我吗,不自量力。”达乌斯说道,他脸色沉了下来,明显是被之前的事情惹到了,启示录突然出现异状将他排斥,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他只认同强者原理,既然连铃这种战斗能力都没有的弱智都可以随意解除,那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能呢,可是... 启示录却在刚才排斥他了,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还是让达乌斯心中充满了不满。 “计划绝不被允许出现差错,既然执意要挡在我面前,那就做好死去的觉悟吧。”达乌斯说道。 黑色暗潮肆虐的涌动,以达乌斯为中心,黑暗形成的球型区域瞬间出现在这拥挤的实验室内,紫色的魔力在达乌斯身上翻腾,他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你们这群愚蠢的悲者,化为我们构筑的伟大道路上的一块砖石吧。”达乌斯双臂展开,那摸样像是要拥抱什么即将扑倒怀中的佳人,但实际上,是他在向外释放残酷的萧杀之力。 他的话音落定,灾厄降临! 黑色的球型区域开始扩大,黑暗形成的黑球边缘逐渐吞噬周围的一切,地面,实验仪器,盛装不明液体的玻璃量筒。那是达乌斯的的真正力量,那层不断扩张的黑暗是他的领域,他所创造的暗之领域。 那个领域,是恶魔伸向现实的獠牙,是灾厄的具现化,里面似有无数的狂风嘶叫,“呜呜”声轰鸣震耳,仿佛千万排古老的丧钟齐鸣,又像是无数的恶魔在欢快的吼叫。紫色的魔力不断的脱离达乌斯的身体,在领域内旋转徘徊,形状也发生了巨变,宛若雷霆般曲折犀利,就像在雷云内蛰伏的巨蛇。 凡是被卷入这个黑暗的领域内的东西都开始崩坏,地面出现裂缝,就像地震来临,合金制实验仪器的表面开始扭曲,向里凹陷,仿佛正陷入海底的深渊或是被送上万米之上的高空,无形的超强气压正在不断的压迫着它们,即使是尖刀也无法造成的裂口狰狞的爆开,铁皮向外翻卷,蓝色的电火花“兹兹”的冒出,似是挣扎的电蛇。 黑暗领域扩张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至少莱尔和蔡斯还有向后退去的时间,但他们知道,那是达乌斯正在享受着打猎一样的感觉,他们就是猎物,已经被刻上绝望的印记的猎物,只能不断的做出最后的挣扎,不立即要他们的命不是仁慈,而是猎杀者的癖好,看着猎物即使拼命做出最后的挣扎到最后还是会慢慢步入死亡。达乌斯的脸上洋溢着可怖的笑容,他现在,就是一名正在欣赏猎物的猎杀者。 五米,十米,二十米......领域依旧在扩张,莱尔等人已经退到了实验室的外侧,黑暗领域的边缘迈过墙壁,石壁瞬加崩塌瓦解,化为碎石瓦砾,实验室的内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铃已经腿软了,那层领域虽然是黑暗构筑的,但却看得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一台实验仪器的表面,锅盖般大小的铁皮被黑暗的暗流卷起,凄惨的飞舞在领域的空中,逐渐扭曲,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它,铁皮很快便化为了碎末。 不止是铃,莱尔与蔡斯也看到了,冷汗在他们的额头上早已冒出,打湿了他们的衣服,程度完全不亚于在大热天打了一场两个小时的剧烈运动比赛,铃心想,估计这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恐怖的场面了,即使是站在远处,她也能感受的到那黑暗领域的危险,一种无形无质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正冲击着她全身,由外到内,直达心房,那不是风压也不是高热,而是实力的威压!就像一场令人闻风丧胆的龙卷风已经与你面对面了。 没人知道这领域的真正效果是什么,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被卷进去,所要面临的,只有被无穷的黑暗拉入死亡的深渊里。达乌斯是真的“恶魔”,真正的“暗之恶魔”,他统御着黑暗,此刻唯有他才能站在那令人忌惮的黑暗领域内俯瞰一切,宛若君主。 这样一个人都只是下手的话,那那位真正的幕后黑手“空之大人”将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蔡斯,你说我们能逃走吗?”莱尔问,他已经是提心吊胆的状态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真正的软弱下去,他的后面还有决心要保护的人,所以决不允许自己放弃,那怕只有一点点的机会。 人就是这样,即使是在弱小,若是背后有一个必须要守护的人,那他就会无比的强大。 “概率应该为零吧,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战斗人员,而对手可是悬赏级别S的罪犯啊。”蔡斯说,它身上的白毛已经潮湿了,很显然它也冷汗直流了。 “我也是专业的啦,好歹也是骑士团里被称为最有天赋的人了。”莱尔说。 “你确实有天赋,两年前开始接触战斗,半年就掌握了基础,一年半已经有资格挥动那把祖传的刀了,而且还将魔法与剑术成功结合,虽然比不上你哥哥,但要是给你和常人同量的时间,估计实力可以媲美骑士团长的级别了。” “现在也不赖不是吗。” “莱尔你可别想冒然上前和那家伙硬抗,好歹是S级悬赏的,估计只有骑士团长级别的才能打过他。” 铃没有仔细的听那一人一狼的对话,她的感知力强,所以感觉到的一切都比常人要敏感的多,所以她比站在身前的两位更加知道达乌斯目前展示的力量有多么恐怖,而且更让她害怕的事情此时已经出现了。 黑暗领域的边缘,两只同样是黑暗组成的手伸了出来,而且还在伸长,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与气势直接抵达了莱尔与蔡斯的身前,在他们两人惊慌的眼神下抓住了他们的脖子,然后拖到了那黑暗的领域之内,甚至是还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危急关头,蔡斯将启示录碎片甩给了后方的铃。 进入领域的瞬间,莱尔和蔡斯的眼神就变得空洞了,莱尔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恐怖,仿佛是落入了虚空之中,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似乎有着成群的死神在眼前讥笑,拿着明晃晃的镰刀把他围成了圈,大声讴歌地狱的诗篇,同时,身上开始出现各种伤痕,刀割般的细长伤口,重锤敲砸般的淤青,长枪贯穿的血洞,火焰烧过的焦皮,冻伤般的疮疤......那些毫无生命却又擅长夺人生命的黑暗之力正在变幻为各种形态撕扯莱尔的身体,刺激他的大脑与灵魂,想要取走他的生命,这是精神与**的双重攻击! “这个领域,其名为‘漆黑之哀怨’,诉说一阴暗中的哀怨,这是一切物质黑暗面的写照。”达乌斯大声高吼,像是正在沉浸一场美妙的盛宴。 蔡斯已经倒在血泊中,嘴角还有新的鲜血流出,伤寒同样凄惨的出现在他的身上。 莱尔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与达乌斯有很大差距,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弱小,他还没有晕过去,也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的视线此刻全部定格在铃的身上,若是连他也倒下了,那铃就真的没人保护了。 快跑啊,能跑多远跑多远,即使是启示录被夺走了也没关系,至少要好好的活下去。莱尔在心中呐喊,他发不出声音,嘴角已经开裂,鲜血在口腔里打转。 又是一只黑暗之手伸出,在铃来不及逃脱的情况下扼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提了起来,慢慢的拖到黑暗领域的边缘,但是没有拖进去。 达乌斯慢慢的走到铃的面前,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仔细一看,的确是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呢,遗憾的是,这种脸蛋在今天要与世长辞了。”达乌斯说道。 铃没有看达乌斯,她的视线在莱尔的身上,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从一开始,我都是那个拖后腿的人呢,铃心想,早在听到赛特说自己无法像恺,霖还有小凡那样可以战斗的时候,她就有些自责了,自责自己无法和大家站在同一战线,共同面对危险,自己总是那样,不仅帮不到什么,还要别去不断的保护,尤其是这一次,在自己被敌人抓走时,毫无还手之力,什么都办不到,如果自己变强就好了,那样就有反抗的力量了,说不定当时和大家一起努力一下可以击退敌人呢,也不至于现在,把莱尔给引到这危险的处境中了。 我不想是那个一直没什么用只能站着别的背后受到保护的人啊,所以,至少这一次,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铃的脸颊滑下,铃将视线移到达乌斯的脸上,缓缓的抬起了手,启示录的碎片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安宁的像是依偎在母亲怀中熟睡的婴儿。 “事到如今,想要通过巴结我求取苟活的机会吗。”达乌斯大笑着说道,满是嘲讽的意味,在他的眼里,铃与跳梁小丑别无二致。 “我,我也是,会努力的啊。”铃艰难的说道,黑暗之中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至堵。她一脸坚毅,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充满某种信念的表现。 铃迅速的将手盖在嘴上,在达乌斯那不敢相信的惊愕的眼神下,将启示录的碎片扔到了嘴中。 然后,咽了下去。 第五十八章 内心深处的声音 终于可以继续更新了,原来的主机还没修好,不过今天临时换了个主机代替使用,我早已迫不及待将存稿打上来了,故事可以再开了。 ~~~~~~~~~~~以下是正文~~~~~~~~~~~~ 好痛苦,就像吞下了一块火炭一样。 这是铃吞下启示录碎片后的直接感受,当那块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入肚后的瞬间,就像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高温顿时充斥在她的体内,仿佛引来了修罗炼狱的业火,顺着每一道血管经脉,剧烈的焚烧着,内脏变得炙热起来,那团妖火似乎就要焼破肌肤而出了。 铃“哇”的吐了一口鲜血,血液炙热,内部的温度甚至将本体蒸发,化为赤红的血雾,他的嘴角,留着烧伤的焦痕。 恍惚之中,铃觉得其中似乎还有一种奇妙的感受,那股神秘的热量似乎并不是想要将自己置之于死地,更像是,要将自己体内的杂质都清除殆尽,就像是要清洗自己一样。但是,这个程序带给自己的痛苦却也是超乎想象的。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这蠢女人。”达乌斯此时已经气急败坏,一改之前的“绅士般”的态度破口大骂,额头青筋暴起,像是细细的跳动的蛇。 铃没有去回答他,她已经失去了开口说话的余力,体内那股能量让她差点魂飞魄散。冒然承受那种蕴含强大力量的东西,自然会有这种程度的反噬,她心想,但是,自己也总算是保住了启示录碎片。 达乌斯双眼暴睁,凶光外露,像是即将破鞘斩出的利剑,势必要将眼前这个对自己来说可憎的女人碎尸万段。 莱尔也觉得难以置信啊,说到底,把不明不白的东西直接吞下去的傻瓜为什么会有啊,就算有,那有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她就是那个傻瓜呢,明明知道这种盲目无脑的做法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危险。但是现在的莱尔并没有去责怪铃,他的整个心都被担心二字填满,他看的到,铃在吞下启示录碎片后浑身抽搐,满脸狰狞神色的痛苦模样,他现在很难受,也很害怕,他难受是因为铃受了伤,他害怕也是害怕铃会有生命危险,如果铃有什么闪失,他觉得自己会悔恨终身,即使没人责怪他,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他悔恨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女孩受伤,然后自己却无能为力。 铃的皮肤开始渗出血迹,通红的皮肤像是被放置在烤架上烘烤了一般,她的身体也终于到了崩坏的边缘,体内的高温的能量就快要将她烧坏了。对于现在的莱尔来说,铃的身上每多增添了一滴血液,自己的心脏就仿佛也被狠狠的剜上了一刀。 达乌斯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燥怒了,他撤去了黑暗之力幻化的手臂,改为自己的手掌掐住了铃的脖子,他要将铃在下一刻就被送往黄泉,而那个“引渡者”就是自己。 铃被拖入了黑暗领域“漆黑的哀怨”之内,瞬间,无法言喻的痛苦冲击着自己的肌肤,仿佛刀砍,宛若针扎,有似是被长矛贯穿,不断冲击着自己的黑暗之力与体内的能量像是产生了呼应,内外交家,疯狂的碰撞在一起,妖火渴望冲出外界,黑暗又妄想挤入内部,而夹在两者间的受难者,是铃那孱弱的身躯。 铃痛苦的尖叫了一声,化为了一个血人,落地,宛如凋零的枯叶,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无助,需要有谁去救她。 莱尔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在常人眼中,铃已经是一个被鲜血覆盖的血人,昏厥在地上,脆弱不堪,而在莱尔的眼中,却不仅如此,甚至更糟糕,赤红的瞳孔此刻映出让人痛心的事实,大量的血之颗粒正在急速的外涌,就像是大逃荒一般,而铃体内残留的血之颗粒只剩一小部分了,而且还在迫切的想要挤入外界。 吸血鬼有一种特殊的识别人生死的办法,当一个人体内的血之颗粒减少到某一个底线时,那么那个人,就要迈进亡灵的世界了。 也就是说,铃要死了,在莱尔德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莱尔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甜腥又粘稠的血气冲出心房,不知何时早已聚集在他的咽喉处,血液的循环被打乱,像是全身的血液流经的地方都被重新排列,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要发生什么了,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折磨的感觉,很熟悉,早在和乌尔法交战时就发生过,没错,一样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而且这一次,似乎更加严重了。 但是,尽管如此,莱尔却没有将精力放在上面,因为他现在,已经被名为“恐惧”的妖物深深缠绕了,最不想让她死的那个人,可是要死在自己面前了啊...... 不要啊,不要啊,莱尔在心中呐喊,不想要她死啊,明明说好不让她再受伤害的,明明下决心要好好保护她的,可是,为什么...... 莱尔头痛欲裂,比起此时内心的恐惧,就连黑暗领域对他造成的伤害都不足为提了,眼泪从他的眼眶流出,顺着脸颊,连带着脸上的血迹,打湿了碎裂的地板,水花炸烈,那光景,就像是残酷的地狱里盛开了一朵恸哭的血莲。 “想知道吗,你心中的疑问。”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滋滋啦啦”的电磁音效般,模糊不清,但却又不可思议的明白其中要表达的意思。诡异,而又神秘,仿佛虚空中游荡的幽灵在耳边轻声细语一般。 莱尔不知道这声音是谁的,不像是那个神秘的老爷子,更不可能是达乌斯,这个声音好像来自于自己的身体之中,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让他觉得遥远的仿佛差了一个世纪一般。 “谁?” 察觉到那个声音应该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莱尔抱着试探的态度在用心声来回应,就像和老爷子对话时一样。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可以解答你内心疑惑的存在就好了。”那声音回答。 果不其然,的确是从内心的深处传来的,但是,好奇怪,莱尔感受着自己全是上下,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体内的血液像是共鸣般的颤动起来,对,就是“颤动”这种暧昧模糊的形容,很奇妙,就好像,这些血液在蠢蠢欲动。 “我的疑惑?” “对,你知道吗,你的心正在悲哭呢,这种哀嚎呢。”那个声音又说,他的语调低沉,好像在为了什么东西叹息,却又略显狡黠,仿佛是在诱惑莱尔。 第五十九章 坠落 “我只是不想铃受伤而已,更不想看到她死,应该说我害怕失去她,我曾经已经尝过了,那种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的滋味了,所以,所以我不希望在她的身上出现重蹈覆辙的情况,没有了她,我身边,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我要去保护她啊,明明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可是,可是我却不能保护她。”莱尔在心中说道,即使是心声,但莱尔的的确确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的心,真的在悲苦...... “不对的哦。”神秘的声音调戏般的说道。 “什么不对?”莱尔疑问。 “不是不能保护,而是你,太——弱——了——”那个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每个字眼都深深的扎在了莱尔的心上,幽长哀婉,像是在为他的无力而怜悯。 莱尔呆住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太弱了。 神秘的老爷子曾经给他说过,“想要力量吗?”其实,那也是他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吧,他早就明白自己不够强,只是自己的心一直都没有去真正承认过这一点,因为,他早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什么重要的人在自己的生命中了,直到他遇见了铃,遇见了那个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温暖的感觉的女孩。 可是已经晚了,铃受了重伤,就在他的眼前,可就是这近在眼前的一段距离,却宛若远在天边一般,让他无法迈步过去,仿佛中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若是以前,他也许连那沟壑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果然是,我太弱了啊,”莱尔在心中叹息,“我到底该怎么做。”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呆滞,就像沦落为了一个傀儡。 “把你的内心交给我,我可以帮你啊,我可以让你瞬间拥有无上的力量,想怎么做都可以哦,只要让我代替你,你面对的敌人也会变得不堪一击呀。”那个神秘的声音响动着,此时它就像一个魔鬼,一步一步的引诱莱尔走进自己的手心里,魔鬼的手心里。但是莱尔却浑然不知其中暗藏的违和感,他现在,只想变强而已。 “你为什么会帮助我。”莱尔梦呓般的问道,他的大脑此刻浑浑噩噩,意识仿佛正在归于混沌,像是被一曲古老的曲调引入了梦境之中,对身体的控制与对外界的知觉也开始变动麻木,仿佛再过一会,就完全不属于自己了,莱尔现在,就像是游离于幻境中的迷失者,而那个在一切方面都充满了未知性的声音,就是引导他慢慢坠落的魔笛,催眠的乐章正欢快又疯狂的吹奏着。 “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液啊。”那个神秘声音说道,带着冗长又古老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莱尔抬起头来,明明知道声音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纵使是抬起头来看也只能看到残酷的现实的光景吧。但他还是这样子做了,正是因为这捉摸不定的在所有方面都还是完全未知的神秘声音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的,所以才让人觉得可怖,有种必须要去确定一下的想法。 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变得黑暗一片,不是达乌斯的黑暗魔法,他的黑暗魔法只少可以透过魔力看的清楚内部的景象,但是此刻,眼前的却是最真实的黑暗,那是一种什么都没有的孤寂的感觉,宛如一切一切都处在虚无之中一样。莱尔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地方了,而是一个完全未知的空间内,这个空间仿佛仍在混沌的状态,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彻底底的黑暗。 不,再怎么想,不知不觉中就被拉入另一个空间内这种事情也是不现实的吧,就算是空间系的魔法,也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虽然达乌斯是S级的罪犯,论实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达乌斯主要倾向于黑暗系的魔法,再者,再怎么想达乌斯估计也不可能会再对自己使出空间系的魔法吧,而且这架势再怎么看也是高等级的空间魔法,毕竟莱尔他已经败倒在地了。用超破坏力武器消灭一只蚂蚁类似于这样的多此一举的事情达乌斯这种人是不会做的。 唯一还能想到的可能,也就只有一个了,就是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干的,这种情况其实早在不久前莱尔就已经有过体验了,就像和遇见那个老爷子时的情况一样,既然是来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也就只有这种解释可行了,也就是说.... “我只是意识被拉入到另一个空间内了吗?”莱尔呢喃,但却是道出了真相。 “足够了哦,我需要你关闭的,就是你的意识呀。”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也许是意识进入到更深入的空间内的缘故了,莱尔听的更清晰了,声音是从前方发出的,这个被黑暗包裹的空间的前方。 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声音的主人居住的地方就是这里吧,自己的身体中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莱尔完全无法认真思考了。 像是鬼魅一般,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的,从黑暗中浮现。那是一幅少年的样貌,一身奇异的装着呈现血一样的红色,少年的双手,脸颊,脖颈,从猩红色大衣中露出的肌肤,都是以枯骨死的煞白为底色,透着淡淡的紫色,一头碎发也是殷虹的色彩,像是被泼上了一盆血。他的两个眼睛异常的怪异,龙眼一般,眼睛中央十一条黑色的菱形,没有眼白,其余的部分全是血色的,像是从血泉中凸出的石尖。 莱尔目瞪口呆,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熟悉的着装,一样的脸,五官排列方式似是与自己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个少年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让他那么熟悉,却又陌生,至少他的眼镜不是那样的,少年的瞳孔分明是野兽的瞳孔,仿佛藏着狮子。 为何说是熟悉,因为,那个少年和莱尔,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衣服与肌肤的颜色,还有那双眼镜,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掩盖两人样貌的相似度。 灵魂的冲击,无与伦比的震撼,生物最深处最根本的恐惧被发掘了,当你睁开眼睛看见另一个自己,无论是谁都会有种世界末日来到的感觉吧。 “你为何,和我一样,你到底是谁。”莱尔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裂了,过于富含冲击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的脑子一团杂糅,像是刚刚被炮弹轰炸,又被磅礴大雨肆虐的冲刷。 “你在说什么呢,”和莱尔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露出令人感到害怕的笑容,轻声说着,但每个字眼又像是重锤般沉重的落在莱尔德脑中,“我就是你啊,是你的心中最深处的,本能啊。” 少年走到莱尔的身前,慢慢俯下身子,两指伸出,锁住莱尔的下巴,嘴巴抵到他的耳边,双唇上下翕动,像是讴歌,又像是赞颂远古的君主,说出了梦魇般的诗句。 ——吾之血液是流淌的熔浆 ——盛放着忤逆者的尸骨 ——吾从未逝去,仅仅是长眠 ——吾以暴君之姿重临于世时 ——逆者皆当承受吾之鲜血的侵蚀 “交换,融合度百分之十。”少年直起身来,说出最后的话语,仿佛一锤定音,莱尔顿时如同死人一般,他的意识即将完全溃散殆尽,视野越来越小,只记得最后一刻,那个少年身后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光斑,将这被黑暗包裹的空间的真实面貌展露了一角——古铜制的走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那里晃动,越来越大,像是正在向这里疾驰的人,那个黑影口中似是在轻呼“小子,快醒过来。” 但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莱尔闭上了双眼,他彻底的昏睡了,好像坠入到了最深的深渊内,他依稀辨得,那个呼唤自己的黑影好像是那个老爷子,不过,就算是他,对现在的莱尔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莱尔的意识,被封锁在内心的深渊之中,接下来的舞台,不再属于他。 第六十章 暴走 “吼——”低沉的声音,如同口中含着一道滚滚的闷雷,野兽示威般的声响从身后传出。 达乌斯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如同置身于成千上万只凶兽的围困之中,被它们饥渴残暴的目光注视食物般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冷汗泉涌般的流出,打湿了他的衣服,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压迫感,就像死神的步伐由远及近,时间每多流逝一秒,自己坠入黄泉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 “怎么回事?”达乌斯没有再去对倒在地上的铃宣泄自己的愤怒,身为生物的本能,让他转身去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威胁到他的存在。 血色的光芒以莱尔德身体为本源释放,疑似魔力的物质穿过他全身上下的毛孔,如同波浪流水般的向外涌出,那种感觉,就像在看一场汹涌扑岸的大浪。 “这个小鬼还有这么庞大的魔力吗?”达乌斯目瞪口呆的看向前方,看向那个引起自己注意甚至激发自己求生本能的家伙——莱尔·普拉斯,没错,就是他,那个在之前面对自己时完全不占上风的少年,在遭受到领域的侵袭下已经倒地不起的少年,按照常理,他不可能还可以主动释放如此大量的魔力,先不说他此时的状态是否可以承受如此庞大的魔力,能够拥有这种程度魔力这件事情本身就让人起疑,这种程度的魔力已经足以媲美自己了,不,准确的说,已经足有超越自己的资格了,再者,魔力的庞大和个人的实力是呈正比的,按常理来说,莱尔·普拉斯,他的实力应该足够与自己抗衡了,至于胜负,更是不能随口定夺。 达乌斯抹了一下额头,他感觉自己体内痒痒的,自己体内的鲜血似乎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呼唤开始躁动起来,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也很不妙。周遭的空气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粘稠,沉重起来,如同置身于胶体之中,让人有说不出的压抑,呼吸也逐渐变得不顺畅,甜腥的味道悄然之中弥漫在空气之中,氤氲着,宛若致命的毒药,罂粟般的妖魅,又如魔鬼般的可怖。 达乌斯抽动了一下鼻子,那股甜腥的味道让他体内的血液更加的狂暴了,汩汩流动着,仿佛怒号的洪水不受控制,这种近似于共鸣又如同号令般的感觉让他正在飞快判断分析中的大脑在下一刻得到了答案。 “那家伙释放的真的是魔力吗?这种感觉,应该更像是血气吧?”说到最后,连达乌斯自己都开始怀疑这种猜想的真实性了,但毫无疑问的是,从莱尔的身上涌出的疑似魔力的物质,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与血液一致。 达乌斯瞳孔张大,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状态,这种状态,让他有些惊诧,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可是好久没有出现过了。接着,就在达乌斯的注视下,莱尔以脚为支点,用非常不自然的动作站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的怪异的动作,与其说是莱尔自己站起来的,倒不如说,更像是他的身体被某个无形的大手托了起来一样。 此时的莱尔如同一个蓄势的野兽,他低着头,银色的碎发似是被注入了生长素般的变得细长,发梢直垂到腰际,“咕噜咕噜——”的怪声从他的嘴中发出。因为被阴影遮挡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脸,但却可以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两点寒光,那是利齿的尖端,如同能撕裂一切的刀刃,血红色的疑似魔力的物质缠绕着他全身上下,还在不断的升腾,像是一层血气编织的羽衣。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膨胀的迹象,伴随着“咯咯嚓嚓”像是骨骼重组的声响,莱尔的上身顿时肌肉扩张了一倍,上衣如同包裹着已被引爆的炸弹,此刻已被强大的力道撕扯的粉碎,化作一堆破布片散布在地面上,莱尔伸出一只脚踩在一片衣服的碎片上践踏,地面瞬间向下凹陷了一块,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圆形坑洞出现。莱尔嘴中发出的怪异吼声越来越大,最后,像是要宣泄一切的愤怒一样,他猛地抬起头,狰狞的面孔显露,两颗尖利的獠牙寒芒闪烁,一双瞳孔如今早已不是正常人类所有的模样,赤红如血的耀光从中散发,像是红色的警示灯,威慑着四周的一切。 莱尔超前怒吼了一声,上身青筋暴起,如同密集的蛇群,双手的指甲以快到堪称诡异的速度伸长,就像握着五柄尖刀,无形的冲击紧随着莱尔的怒吼冲出,击打在达乌斯的身上,让他向后震退了数步,衣服上也是数出碎裂。 “仅仅是气势就能造出伤害吗,分明自己没有动,周围的空气就像畏惧他一样听从他的号令向我冲来。”达乌斯像是分析战况般的说道,“有意思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但是能让我提起兴致的人可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如同海啸来临的压力骤然冒出,浓郁的暗紫色魔力从达乌斯身上出现,宛如瀑布倒流,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了,这是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的结果,在面对异变的莱尔,达乌斯此时也不在保留实力了。 莱尔与达乌斯,此时此刻,就像是分别闪着红与紫两种光芒的极不稳定的爆弹,随时都有可能上演上一次灾难临世的话剧。 黑暗领域——漆黑之哀怨停止了扩大的趋势,以相反的劲头开始急剧收缩,逐渐减小的空间内部,黑暗魔力的浓度也越来越浓厚,黑暗的边缘跨会了研究室内,此刻已经如同一个黑色的圆球,将莱尔包裹在其中。 达乌斯伸出一只手,黑球像是受到了号令般的开始溢出闪亮的紫色光芒,光芒越来越闪耀,直至最后,黑球整个都被紫光覆盖,形成了一个紫色的光球,不安定的因子大量的聚集在其中,光球周围的空气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晃动,像是被弹雨洗涤过的水面。 达乌斯面露奸笑,探出去的手五指合拢,如同正在捏死一个微不足道的低贱生命。 爆炸般的音效出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回响动荡,声音的来源于光球的内部,就像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骇人的大爆炸。 “这招名为【紫魔罗域】,深陷其中的人会遭受到接连不断的高浓度魔力的轰炸,至今为止,挨下我这一招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来,怎么样,这种连骨头都可以炸成碎末的攻击,很美味吧。”达乌斯说道,在他的眼中,莱尔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蜂窝了。 第六十一章 你是什么怪物 达乌斯没有说谎,S级悬赏罪犯拥有的最高浓度的魔力,足以击溃一切,前提是没有遇上比自己更强的人,但即使如此,能够打败S级悬赏罪犯的人也不会轻松,否则S级别就不是最高的罪犯悬赏级别了。目前为止,至少对于达乌斯来说,能够逼迫他使出这一招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弱到他不屑于出手,但只要是被击中的人,很可怜,他们的的确确都人间蒸发了。 但是... 下一刻,达乌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庞僵硬。一股十分让他不舒服的违和感在他的心中浮现,紫罗魔域本身便是他制造的,那么其中的魔力也是与他自身的魔力有着一定的联系的,内部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无法探知,但是他可以知道的是——身陷内部的人的生死。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所以他才会涌现那股违和感,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 莱尔,依旧或者。 “哗啦哗啦”,宛若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紫色光球的表面,出现了叶脉般的纹路,纹路以极快的速度延伸扩散,最后化为了一道宽广的裂缝,在达乌斯那惊愕的目光下,伴随着“砰”的音效,一只恶魔般的手伸了出来,虽然是人类的皮肤,但表面却布满着类似血管一样的红色纹路,五指细长,却坚韧有力,尖刀般锐利的指甲四散着寒意。 “把我的紫罗魔域撕裂了吗?”达乌斯自言自语,语气里透着怀疑与急躁,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鼻梁滑下,在鼻尖逗留,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流汗?我竟然会紧张吗?还是因为那个小鬼。”达乌斯碎碎念。 “别开玩笑了啊,臭小鬼。”达乌斯转低语为咆哮,他已经开始感受到了,那个即使到了现在也没能让他完全接受的事实——在与莱尔的战斗中,在本来应该是百分百属于自己的屠杀的战斗,惯有“暗之恶魔”称号拥有S级罪犯实力的他竟然会,处于下风! “无论是你还是那个臭丫头,一个一个真的是太碍事了。”达乌斯咒骂,额上青筋跳动,三个紫色的魔法阵在他的背后出现,浮在空中,每个魔法阵的中央都射出两条紫色的细长光线,与另外两个魔法阵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奇妙的倒三角,紧接着,三角形内部的空气出现了扭曲,如同湖泊表面荡起的涟漪。 一个更加繁杂的法阵悄然浮现,术式咒词密集的排列着,这是高等级魔法的表现,像是里面藏着千百本古文书,权威的力量在叫嚣着,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压抑的力量,纵使是摧残周围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宛如蛰伏在乌云中的妖兽,一串低沉冗长的闷吼如同齐鸣的丧钟,三条由纯粹的黑暗属性的魔力凝聚成形的黑龙从那铺满繁杂术式阵列的魔法阵中央探出头来,紫色的眼睛妖魅如宝石,同是魔力成形的嘴齿一张一合,带出一层又一层电幕般的波动,表面黑色的魔力滚滚涌动,犹如电蛇疾走。三只黑龙就像乖巧的爱犬一般围绕在达乌斯的身旁,但是那逼人的目光却暴露了它们捕猎者的身份,目标就在前方,只要主人下达屠杀令,他们就会势如破竹的撕碎自己的猎物。 骇人的声音连续响起,犹如玻璃的碎片互相摩擦,“吱吱喳喳”刺耳难忍,光球的表面早已被成千上万的裂缝布满,脆弱不堪仿佛轻触一下就会完全碎开,但事实上的确如此,血红色的能量从裂缝溢出,争先恐后的想要吸允外界的空气,那么一瞬间,血光猛烈的一闪,仿佛群星陨落,光球化为星屑般的无数碎片,以红色的光晕为背景,叱咤在那光景中央的莱尔就像世纪末的霸主,不,是魔鬼。 灰色的蒸气缠绕在莱尔身上,那是挨下黑暗魔法的狂轰乱炸的后果,许多大小不一的血疮出现在莱尔身上,渗人的殷红色血液正从中汩汩外流。莱尔依旧是满脸狰狞的面孔,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一样。 “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了,但是看你那副模样,能挨的下我的下一击吗?”达乌斯说道,心中的不安于紧张在目睹了莱尔伤痕累累的惨状的模样后就如石沉海底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招,送你下地狱。” 一直矗立在达乌斯身后的三条黑龙如脱缰的野马般展开了攻势。 “黑龙绝·三返”随着达乌斯的号令,三条黑龙顿时如同化作了三只噬人的恶魔,莱尔的左肩,右臂,还有腰部,在一阵黑风席卷后,迎上了足以撕破一切的尖牙,血液流失的速度更快了,皮肉向外翻卷,骨骼被咬碎的“咔嚓”声听得人牙酸。 危险的气味氤氲在空气中,三条黑龙的表面,魔力运转的方式开始变得古怪,像是发了疯的野马,四处乱窜,黑龙摇摆着身体,巨蟒般的缠绕在莱尔身上,黑暗魔力幻化的龙身在莱尔的肌肤上游走,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了近似烧焦的痕迹。 黑龙的样子越发古怪了,魔力开始向着四周溅射出去,就像是再也维持不住幻化成的身形。 这是魔力即将被引爆的迹象,达乌斯想要再次送上一份名为“爆炸”的礼花。 但是,达乌斯却是再次尝到了“惊诧”二字的味道。 就像人间界许多小说里写的那样,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仿佛有一座大山突然从天压下来,无法言喻的压力顿时让达乌斯有种身负千斤重物的感觉,整个空间里的一切都似乎变得凝厚了,空气在颤抖,抖出了一道道扭曲如涟漪的光景,地面开裂,甚至还有想要向下凹陷的微妙感,咬住莱尔的三条黑龙顿时一滞,原来变得狂躁的魔力安稳了下来。这是莱尔散发的威压,如同山岳在你面前坍塌,令人震撼。即将走向名为爆炸的末路的魔力就像是受到了极大威吓的幼宠,在莱尔的气场下,它们根本不敢造次。 “仅仅是威压,仅仅是通过震慑就强行终止了魔力的运转吗,”达乌斯呢喃,他瞳孔涣散,视野中央的莱尔,身后不知何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时隐时现,巨兽的身体,八只长颈蛇头,黑影虽然模糊不清,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信,那异常强势的威压,与其说是莱尔散发,倒不如说是那个黑影的产物。 那是踏碎群山的存在,令人望而生畏。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达乌斯感叹。 下一刻,轮到了“怪物”的逆转,厮杀的话剧开始了第二场,开场残暴。 第六十二章 怪物的逆转 激越的风声,空气里是此起彼伏的破鸣。莱尔张开嘴,尖锐獠牙是噬人的利器,腥风一闪,撕咬莱尔右臂的黑龙却是被莱尔反咬在了嘴中,将它从自己的右臂上扯开,解开束缚的瞬间,莱尔挥动右手,划出一道残影,五指紧紧扣在了左肩的黑龙上,然后左手再一次重复之前的动作,将第三只黑龙扼在手中,像是在掐一只脆弱的小猫。 猎人与猎物,双方的身份在刹那间完成了交换。 莱尔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喷出了大量的血雾,血雾凝而不散,凝聚成了一团团如同火焰般的物质,在莱尔的身上欢快的跳动着。 在那血之炎的覆盖下,莱尔身上的伤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碗口大的血疮飞速的减小,血肉以超越平常百倍的速度生长,细胞分裂复制快如闪电,损毁的内脏几乎是在几息的时间后就恢复的完好如初。 以血气凝聚的火炎如同治愈伤势的神药,火焰退却之时,莱尔的状态也重新回到了顶峰。 令人难以置信的自我修复能力! “这,这是...”达乌斯目瞪口呆,他虽然不会灭自己的气焰,但是发生在眼前的一件又一件令人震撼的事情已经累计到了他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了。 “超速再生。”达乌斯呢喃,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到骨头深处的那种, 莱尔的杀戮盛宴,至此开始。 紧抓黑龙的两条挥动起来,无与伦比的力道带动着黑龙硕大的身子甩动起来,风声呼呼。被封锁了行动的两条黑龙此刻已是注定了灭亡的命运,它们的身子在莱尔的挥舞下不停的撞击在屋顶上,墙壁上,地面上,堪比地震的晃动接连降临,沙石从头倾斜而下,刺痛耳膜的轰隆声如同炸雷。达乌斯抬头看,无数的裂缝一一出现在天顶上,犹如正在集体逃荒的蛇群,顷刻间,一条硕大的鸿沟形成,车轮般大小的石头从中脱落,砸在地面上,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地面变得更加惨不忍睹了。 两条黑龙早已奄奄一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速率积累的伤害终于超越了它们的承受力,黑龙表面的魔力开始向外界散去,黑龙的身体如同正在逐渐消失的烟雾,先是失去了固定的形态,然后其中聚集的魔力开始瓦解,溃散,最后只剩下两摊黑紫色的魔力光粒。 莱尔上下两颚突然加大了力道,两排锐利的尖牙在血气的缠绕下完全没入了最后一条黑龙的体内,咀嚼碎肉的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身陷其中的利齿就像夺人性命的尖刀在黑龙的体内来回搅动,切碎血肉,隔断筋脉,贯穿血管,尽管黑龙只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但在目瞪了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让人忍不住去联想野兽噬人的场面。 水雾般的魔力光粒在莱尔的嘴中喷吐,至此,三条黑龙被莱尔仿佛饕餮进食的方式完全销毁殆尽。 然后,一阵凌厉的风掺杂着血的腥味如同刀割般吹在达乌斯的脸上,眼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莱尔在下一秒出现在了那里,距离达乌斯之间只有区区不到一米。 十几米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进,如同真的化作了一道飓风,令人咂舌的速度。 莱尔盯着达乌斯的脸,赤红如血的瞳孔中,血红色的妖光肆意的外敛。 达乌斯也同样凝视着莱尔,他看着莱尔的血瞳,但是什么也看不透,也什么都看不到,像是有一层由血块砌成的墙壁,完全隔绝着内外两界。 “这个家伙,已经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了吗,那现在掌控着这幅身体的到底是什么人。”达乌斯说道,但是回答他的仅仅是莱尔野兽般的嘶吼。“看来已经完全沦落为一只野兽了呢。” 莱尔的右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的闪出,如同一柄千斤重锤全力轰砸在达乌斯的身上,拳头陷入达乌斯的腹中,仿佛陷入了沙包中,强大的力道甚至让达乌斯的身体出现了扭曲。 达乌斯眉头紧紧的皱了一下,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被这一记重拳重重的击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墙面开裂,他的背后陷入其中,肋骨上传来的痛楚让他觉得身体像是要断成两截。 达乌斯的视野中染上了一圈血雾,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此刻如真正的恶魔的少年,莱尔背后的黑影再一次浮现,这一次,达乌斯终于看清楚了,那屹立在莱尔背后如同山岳般极具压迫感的存在的真实面目。 巨象般的身体,粗壮的四肢如同通天的巨柱,两扇翅膀巨大的犹如能够遮挡天空的巨人的手,八只蛇身一样的长颈连着八只蜥蜴般的头颅,牛角一样的犄角钻出头皮,瞳孔是血染的龙眼。 “这是,这是怎么会是,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达乌斯自言自语,语无伦次,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要即将窒息了一样,上天似乎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莱尔身后的黑影与脑中记忆里曾经见到过的某种生物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这个存在,我在古书上见过,但是,这种东西不是在千年之前......”莱尔的暴戾硬生生的阻止了达乌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他的左手伸直,虚空一握,插在一旁一直处在被遗忘的黑刀血牙出现了如同受到共鸣般的震动,就像是被线操纵的提线木偶,黑刀血牙旋转着飞了起来,飞到了莱尔的手中。 锋利的剑之气息剧烈的吹翻了达乌斯的头发,黑影一闪,血红色的光芒在刀刃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达乌斯只觉得自己视野的右半部分完全被血色的雾气与光芒所填满,他控制自己的大脑对身体下达命令,得到的却是身体右侧传来的疼痛与麻木。 他向右侧瞥了一眼,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流着鲜血的右肩,还有出现在地面上的一只被血液浸泡的断臂。 达乌斯顿时怒火中烧,此时此刻,他的胸腔里就像窝着一团能够焚尽一切的业火,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大脑。 “真敢做啊,小鬼。”达乌斯怒啸。黑暗的气息犹如涨潮的大海,磅礴的气势向外压迫,黑暗属性的魔力从达乌斯身上散发,形成了一层球形的圆罩将他包裹在中央,黑球向外扩张,将措不及防的莱尔推开。 达乌斯将仅剩的左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针筒,有着金黄色与暗紫色两种极为耀眼且又绚丽的两种颜色的液体在里面流淌,光华柔和却又神圣,不容侵犯的庄严感伴随着液体的动荡时而起伏时而沉淀,仿佛观望它的人只有仰望叹息的资格。 若是赛特在场的话,他应该可以瞬间回想起来的吧,回想起来那一个夜晚,还有和自己交手的人和那人愤慨的话语,悲伤又倔强的眼神。 第六十三章 担忧的人们 教堂钟楼里的古朴铜钟响起,震惊了无处可归蜷缩憩息在钟楼内部的鸟群。浑厚庄严的钟声在方圆百里的空中回荡着,又沉淀到红叶市的每个角落,如同哄婴儿入睡的摇篮曲,将红叶市送入了梦境。寂静,安宁,是此刻的城市的主色调,尽管在某处的阴影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恶魔之间的话剧。 与这静谧的气氛背道而驰的,还有一处。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本是被黑暗笼罩的十字路口,忽然有两道亮丽的白光闪出,犹如两柄辉耀的利剑,刺破了夜幕,搅碎了空荡的晚风。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Revent绕过一条条街道,行驶在柏油马路上,车胎以在白天绝对会被扣留的速度飞快的转动着,在路面上留下了两道黑色的焦痕,马路像是刚刚点火的烤架,发出烧焦的气味。 小凡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沙发上,把身体陷入柔软的座椅内,双手环抱膝盖,现在的季节依然没有拜托酷暑的束缚,但她却是浑身发冷,车内空调的冷风仿佛是从严寒的极地里吹出来的,小凡看着眼前的空调口,双眼无神,像是在看一个幽深的黑洞。 她柔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怕冷,也不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只是担心某些人此刻的安危。 赛特偷偷的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极度不安的小猫,背后的后座里传来的也只有长久的沉默,无声的黑暗,他突然感觉车内的气氛很让人焦躁,压抑的空气是会让人憋出病来的。赛特打开了一旁的音响设备的开关,屏幕上一直处在直线状态的代表节奏的线条像是突然被惊醒的兽群跳跃起来。 “嘿,我说先生女士们,在我的车上其实是可以随意起来的,别都闭着嘴不出声啊,这么安静很让人难受的,听听音乐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首歌,《Date.Alive》,很不错的哦。” “赛特大叔,现在可不是有心情听音乐的时间啊,铃和莱尔还生死未卜啊,拜托你再快一点。”霖把脑袋从后座的黑啊中探出来,说道。 “喂喂,这种速度放在白天可是铁定会被扣下了的耶,况且我的车也快没油了。” “人命和油钱哪个贵?”霖板着脸。 “人命吧。” “既然知道那就快点啊——”霖扯着嗓子向赛特的耳膜上发出一声爆音。 “我说你不会只是惦记着自己的暗恋对象把。”赛特抽出一只手揉着发痛的耳朵说道。 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脑袋立即缩了回去,躲在暗中,支支吾吾的说:“别开玩笑,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对他们的安危的担心可是一视同仁的。” “但是,莱尔为什么不叫上我们一起呢。”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凯的声音。 “或许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有保护铃的能力,也可能只是不想让你们也拉近危险之中,但总而言之,他的行动的确太鲁莽了,缺乏计划性,成功率很低,毕竟敌强他弱,敌暗他明,唉,这种年龄的孩子都太冲动了。”赛特说,“不过他倒是知道行动前拉上我一起,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把,可是我那段时间真的有要事在身。”赛特耸了耸肩。 “赛特大叔,听了你这段话,我觉得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出来什么事你身上要担的过错应该再添一分。”霖怪里怪气的说道。 “喂我说,请不要把我说成万恶的大坏蛋一样的角色啊,我不是也在努力吗,不仅超速度解决了手中的事情,还及时通知了你们,否则我们现在就不是在狂奔的路上,而是在柔软的床上等着他们明天来到的他们的噩耗了。”赛特做出反驳。 蓝白色的光芒瞬间闪现,锐利的锋芒对着赛特的脑袋,霖握着光之弓矢说道:“请不要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乱说话。”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赛特还是很配合的摆出了害怕的表情连说“我知错了”。 “希望真的来得及吧。”小凡嘀咕,她心里发慌,虽然没有铃的那种超常的感知力,但她的确有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铜制的古朴墙壁被枯黄的微光照亮,在老人的背后向后退去,老人拉紧了遮掩全身的外黑内红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外罩,头顶滴落下来的血珠在他的身上化成了一簇簇皇冠形的“水花”。血珠降落的频率伴随着老人不停向前的步伐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增加,本来只是雨后的荷叶尖滑落露珠的程度,短暂的时间流逝后,却变成了倾盆而落的大雨,沧海桑田。红色的水迹在他面部的皱纹里形成一条条小水沟,血红色的雨水在这算不上宽阔的走廊里织成了一层层雨幕,“清洗”着老人的身体,冲刷着他的外衣,老人严峻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的变化,像是一位刚刚走出世俗的贤者,一双赤红的瞳孔异常的耀眼,醒目的红光外方,仿佛两团永不熄灭的圣火,在这真正的腥风血雨中保留着最后的一点热度,尽管是两团烫手的炙热。 老人的步伐变得缓慢了,但却依旧没有驻足的打算,水面的边缘已经涨到了他的膝盖下方,血水堆积,流淌成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了一扇门的形状,并不是光芒形成的轮廓,但却可以吸引人的视线,就像是有一团猩红夹杂着漆黑的粘稠的胶体被人捏造成了门的模样,门的表面是如同树木年轮般的花纹。 老人一言不发,脚步也仍没有停止的趋势,他伸出左手,枯老的肌肤像是腐朽的树皮,那是走过漫长岁月的证明。 老人眼中光波流转,下一瞬间,诡异的门如同即将折断的枝条,破裂开来,化为了众多黑红色的珍珠般的球状物散开,跌落入下方的血河之中,溅起众多“水花”,像是魔鬼们的火锅餐宴。 大门破裂的同时,老人脚下的河水突然加快了流动的速度,从之前的娟娟细流变成了惊涛澎湃的海潮,河水汹涌,犹如狂暴的兽群。 老人走出大门,眼前是一个偌大空旷的空间,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偶尔有极光模样的血光闪现,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混沌世界。 老人停下脚步,此刻的他已经双脚离开了地面,奇妙的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身后的血河在冲出大门的时候已经化为了瀑布降落,如同崩溃的天河降至凡间,血红色的粗暴的水柱冲入下方那无尽的如同深渊的黑暗之中。 前方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石坛,三层,由下向上面积依次减小,从上方看,,便是一个三重的同心圆,如同祭祀用的仪式台一样,最顶层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红色底纹黑色花边,镶嵌着无数暗金色的宝石,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被几颗黑红色的铁钉定在上面。铁钉没入了他的肌肤,几条长铁链绕过铁钉捆绑在少年的身上,铁链通体散发着耀眼的血光,末端延伸至四周的黑暗之中,像是与黑暗一体一样。 少年处于昏迷中,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双银白色的碎发此刻却如同枯骨般的煞白,如同被夺走了灵魂的活死人。 老人飘到少年的身前,凝视着少年的面庞,正是之前与自己见过一面的人——莱尔·普拉斯。 第六十四章 醒来的少女 黑暗之中,一点金色的闪光隐隐作显。 那是老人从衣服内摸出的一块怀表,鹅蛋大小,椭圆的暗金色外壳镶嵌着金边,表面的金漆早已漆落斑驳,怀表连着金链直挂老人的脖颈,沧桑老皱的手指轻轻一拨。怀表的表盖弹开。被岁月冲刷过的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一名约有三十来岁的女人,蓝白色的秀发如同丝绸,直垂腰际,美丽又动人的面孔上是一双清澈如水又透着无比温柔的眼睛,青白色的裙子,肩上是粉红色的绒毛外罩,女人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面容安详,很美。 “我相信你的,菲娜,一直都,”老人轻声呢喃,低沉却又充满着无比柔情的声音像是在为重要的人祷告,又像是在呼唤心爱的人。老人面孔抽动,眼角微敛,瞳孔中似有荡起涟漪的湖泊,流波转动,温柔似水。 “所以说,”老人腔调一变,视线再次转换,直直的定格在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少年——莱尔?普拉斯。 “所以说啊,小子,你可给我争气点啊。”老人说道,然后盘腿静坐在半空之中,像是坐在漂浮的透明坐垫上,凝视着前方的眼神丝毫未变,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暗潮狂袭,红叶市郊外的地下迷巢中。 一位少女缓缓睁开了紧闭许久的眼睛。 “我,死了吗……” 黑暗的前方出现一条散发微光的细线,细线化为上下两条以向外侧扭曲的样子分开,形成了一个光斑,这是视野放大的象征,视线恢复了。铃将耷拉的眼皮努力的抬起,出现在双眸中的是如同地震后的地面,黑色的壁面上裂痕丛生,中间还有一道粗大的沟壑。 拂过皮肤的冷风与鼻腔中逗留的血腥味很真实,虽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掐自己的脸蛋,但铃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不是梦,也不是天堂地狱,自己没死,还活着。 能活着,真好,因为还可以再见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人 决定了要做些什么就不能一直呆呆的停止在目前的状态,铃努力的将大脑的功率提升到最大,全身的一切器官在自己意志的支配下缓慢的动起来。 看来没残缺,恩,好结果,铃心想。 乐观的人活得长,这是铃一直相信的事情。 意识比起刚刚醒来更加清醒了,结合着昏迷前的记忆片段,转念一想,这才明白眼前布满裂痕的壁面其实是屋顶,不过说是屋顶还是会有微妙的奇怪的感觉,毕竟这里不是真正的屋舍,而是地下。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总是被人打昏过去呢,难道今天真的是不宜出行的凶日,这是对我不相信迷信而惨遭的报应吗?好吧…什么狗屁逻辑嘛!铃心里一边漫无边际的想一边对自己腹诽,她现在越发佩服自己那什么时候都能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然后继续吐槽的内心了。 然后在下一刻,蜂拥而至的痛楚剥夺了她的思考能力。 如同被地狱的烈火焚烧的感觉由里到外充斥着,这是吞下启示录碎片的同时遭受的伤害,好处目前未知,但是坏处已经很明显了,虽然铃有想过吞下启示录碎片之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种生死不如的状况却是铃万万没想到的,比起这种还不如直接掉个胳膊来的痛快,虽然女孩子的身体是宝贝,但是女孩子的内心可是更加玲珑易碎的啊……好吧扯远了,总而言之,对于铃来说,她总有种感觉,要是换成正常的火焰或者是高温,估计也只有怪物才能忍受下来,但事实上是,她到现在的的确确都还没有死去的趋势,原本疯狂流失的血液似乎很奇妙的停止了,血凝固的作用什么时候这么给力了?除此之外,铃还感觉的到,自己体内正在传递给自己一种肌肉骨骼正在重组的奇痒感,与疼痛一起。 铃最后倒是没有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思考这种事情上面,没死就是好事,什么人会在将死复生之后再去回味鬼门关前的死神引路人穿着什么颜色的斗篷呢?她已经触及到世界中隐藏的秘密的一角了,吸血鬼,魔法,甚至是神……这种本应该是架空的东西从那个邂逅的夜晚开始,已经成群的闯入她的生活中,所以她觉得,不管再发生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她都会见怪不怪了。 不过,说不定,自己早就有过这种感应呢,多少年前的晚上,她在听到爷爷噩耗之后躲在床上哭泣,恍惚之中,自己不是看见了么,爷爷的背影,一身奇异装束的姐姐满脸惊愕与忧伤,还有某些未知的存在…… 一切都那么迷幻,就像,名为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狂暴的气息与野兽的嘶吼在耳中越来越聒噪,铃双眼一瞥,让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一幕被她目睹了,那是让她完全倾注心神一幕,不远处的前方,疯狂的厮杀如同歌唱悲剧的舞台剧,那是犹如野兽般凶猛的人的战斗,激烈,血腥。 而且,莱尔,那个让铃一醒来就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其中的主角之一。 孤单却又狂傲的脊背,让铃心痛。 达乌斯看着那位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少年,不,此刻应该说是怪物吧,他身为“暗之恶魔”,为了打倒或是消灭自己,莱尔?普拉斯已经不惜牺牲自己的灵魂化身为真正的怪物,看他那只有杀戮的眼神,那里还像人,虽然依然是人的身躯,但是他身后不时浮现出的虚影总有一天会把他自己彻底吞噬吧,然后那个时候,他就会完全成为怪物或是魔鬼吧。 与恶魔定下交换的契约,必然会担上不小的代价,要么把自己的一切丢弃,成为行尸走肉,要么摧毁自己的意志,被真正的恶魔替代。 “怎么能呢,我不允许计划中出现任何扰乱的因素。”达乌斯狠狠说道。如果莱尔真的在这里打倒了自己,后果会是什么不能相信,但绝不会往好处发展,虽然相信那位“空之大人”的能力足以去弥补任何缺漏,但是,缺漏已经出现了,就要立即展开措施,达乌斯既不愿意看到有这样的漏洞出现在那位大人的计划中。 为了我等的夙愿,为了那位大人的仁慈。 达乌斯高举的手中,针筒中的奇妙液体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却又有着危险的信号,莱尔似乎是在犹豫,那液体不凡,即使是人的意识被代替了,但他还是在警觉。 达乌斯突然笑了,笑的那么狰狞,像是在迎接胜利的降临,手中的试管管壁开始变暖,流动的液体像是感受到了达乌斯的举动一样更加欢快的跃动着。 既然对方以怪物的姿态面对自己,那自己,也上升为真正的恶魔也是可以的吧,达乌斯这样想着,高举的手落下,针尖刺破肌肤,金黄与暗紫两种颜色交织辉映的液体流入他的体内,与血液水**融,剧烈的互补融合,全新的力量在他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迅速蔓延。 第六十五章 鏖杀!达乌斯 铃就趴在远处的地上,她突然觉得全身一冷,就像是被寒冰包围一般的僵硬感,从头到脚,如同被众多的冤鬼缠身,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灵活的使用,悄然不觉中,她已经置身与一个领域中了,那是真正的恶魔主宰的场地,空气沉重的像是要凝固,她觉得这股令人厌恶的感觉有些熟悉,就像在不久之前体验过一样。 四周突然暗下来了,所剩无几的微光被遮蔽,命为黑暗的物质再次君临这个破碎的战场,铃顿时明白了,这是达乌斯的领域,黑暗的领域——漆黑之哀怨。 达乌斯,再次开始了反杀。 黑暗的中央刹那间闪出来了一道极为靓丽的紫色光柱,如同是最精彩的烟花,犹如喷泉水柱般的魔力直冲天穹,那是极致的紫色,却浓郁到发黑,就像是世纪末的火山喷发,魔力大量涌动堆积,量变的过程早已转化成了质变,头顶的壁面彻底碎裂,无数的裂缝蜿蜒排布,像是倾巢出动的蛇群,裂缝全部向一点集中,一道暗蓝的光束从中射出,那是月光,强悍如斯的威能已经震碎了大地,阪上走丸,射进来的月光像是一道信号弹,光芒的四周,壁面开始快速的塌陷,急如星火,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出现,连接着地下空间与地面之上。 随着雷鸣般的巨响,那道巨柱摸样的魔力竟然冲破了坚硬的岩石,毫无阻碍的冲出了地面,坐落在这片地下基地正上方的废弃楼屋瞬间化为了两截,黑紫色的光柱将它从中隔开,像是柄无上霸道的利剑,光柱的动能惊人的庞大,如同从地底深处盛开的最妖艳的花,光芒划破了天际,刺透了夜空,直冲云从。 没人能断定这股魔力的浑厚程度,它本身便拥有强悍的威力,最坚固的大地都能被它破开,无需赋予它形态与性质便可摧毁一切。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此刻,依旧处在飞快行驶的某兰博基尼的内部,最先发现那道冲天的紫光的是恺。 “烟花?”小凡颤抖着身体,轻声发问,其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种说法,那道紫光分明加深自己内心的担忧。 “不对吧,好浓厚啊,这种感觉,那东西不会是魔力吧。”霖的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突然加速跳到的心脏安静下来,可是安静下来他会发现在紧张的背后他更多的是急躁。 “说是魔力的话,这也天夸张了吧。”恺附和加感叹。 “……”小凡不语,环抱膝盖的双手更加用力了,她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就像是极度害怕的猫咪。 三人将视线投向赛特,三人的心都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赛特不知何时早已变得一言不发,也许是在那道冲天的紫色巨柱出现的同时,或是在那之前就有感应了也说不定,但是,这完全颠覆他的性格啊,虽然,只是在众人的印象中。 单单是赛特一人的沉默所带来的压抑的感觉就令人胸口致堵,霖突然在心里赞同起赛特之前的那个提议了。 赛特双唇紧闭,瞳孔放大,面部肌肉吃力的收缩,僵硬的面孔衬托的他像一个愠怒的神将,明明沉浸在安静的姿态中,却时刻在散发着让众人都能容易感觉到的滔天巨浪般的威严, 这样的赛特三人从来未见过,在他们的印象里,赛特就是那种面对什么事情都会保持吊儿郎当的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轻浮又猥琐的典型废大叔形象。但是这一刻,就像是被上帝重新塑造了一样,从头到脚都发生了否极泰来般的转变,此时的赛特给人的直接感觉就像是直接从一个下级人民瞬间上升为了运筹掌握的大将,战局之上变化时常,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能影响那白热化的局面走向不同的道路。 这是气场上的完全压制,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令三人都茫然不已,除了保持沉默,做其他任何事情感觉都会被赛特投来的一个“弱者,别碍事”的眼神给秒杀。 即使如此,三人在内心的深处也都知道,无论如何改变,赛特都有着令人折服的实力。 让这样的赛特脸色大变,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人都无法猜测其中的答案,他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有默默的等待,安静的祈祷,还有更快一点赶往那个地方。 “都给我坐好了。”赛特突然开空,声音如古钟浑音。三人下意识的抓紧了身旁的安全带。 若是莱尔在场的话,应该不难听出,赛特声音中浑厚的杂音,犹如冗长繁杂的咒语,那是魔法吟唱,赛特在不分散注意力的同时运转了魔力。 风系谱五式,风王之速。在吟唱之下强化后的风王之速。 青白色的耀眼的光芒顿时降临在这个跑车上,将它裹成了一个亮丽的光球,急速流动的气流在四周环绕,如同快速飞逝的彗星,兰博基尼顿时加快了速度,车速表爆棚,轮胎已经脱离了转动这一概念,近乎于飞翔,车身渐渐离开地面,疯狂席卷的气流幻化成小型风涡在地面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 车身在漆黑的街道上化为了一道白色的飞箭,车尾后方带出了一道青白的光带。 铃强忍着脑中四窜的激起恐惧的电信号,隔过莱尔看向后方那紫光中走出的黑影。紫色的光柱渐渐减小,最后在几米的高处溃散,像是炸裂的礼花最后的余烬。 达乌斯的样貌暴露在空气中,他现在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这种生物的确是真正的恶魔,虬结的肌肉,暴突的筋骨,浑身布满的鱼鳞般的鳞甲有着黑到纯粹的色泽,反射着射下来的月光,如同钢铁,破开肌肤的尖刺分布在手臂与面部,扭曲的面部,双目圆睁,两扇骨翼伸出,哗啦一声舒展开来,灰色的肉膜上还带着黑红的血丝,厚实的手脚上是金属刃摸样的利爪,那是撕裂一切的象征。在如同舞台灯光般的月光为背景的衬托下,达乌斯似是从刚刚走出混沌的杀神,他的脸狰狞可怖,嘴角张开,展露出渗人的笑。 这才是真正的恶魔,能将黑暗完全化为奴仆的恶魔,**的强化最终让他突破了原有的极限,蜕掉了人的皮囊,升华到了另一个层次。 继莱尔之后,又一位真正的怪物降临人世,他邪笑着,像是已经把一切握在了手中。 第六十六章 怪物VS恶魔 莱尔像是察觉到了敌人的异状,他此刻已经是一个狂暴的野兽了,体内沸腾的兽的本能促使他再次发动进攻,致死的进攻。 否则,会丢掉性命的就是自己。 血色的气浪螺旋向上升起,莱尔身上的肌肉隆起,皮肤开始变红,像是被高温灼伤了一样,大片血雾从他的身上蒸发而出,他体内温度正在升高,那是全身血液剧烈沸腾燃烧的表现,血液的急速流动和加速碰撞的活性产生的热量正在将自身汽化。 那是吸血鬼曾经的传送,也是吸血鬼名号的来源,通过自身血液沸腾活化从而使自身的细胞共同活化,最后使得各个器官部位达到如同打了许多发兴奋剂一样的状态,以此来获得**上各种能力的增加。 现在,莱尔的身上,将这个已被尘封的昔日的战斗方式再次展现。 左手黑刀,右手锐爪,每一样无不是足以撕裂一切的利器,血气缠绕其上,刃爪嗡鸣,犹如迫不及待想要噬血的野兽。 莱尔双臂挥动,每一动都舞起阵阵猩风,黑刀与锐爪在空中划出道道刀光,锋利的刀刃在达乌斯的黑色鳞甲上划出众多火星,如同是钢铁之间激烈的摩擦,清脆的“当当”声不绝于耳。 “怎么了小子,之前的那个气势哪里去了?”达乌斯用包含讽刺的语气呵斥道,莱尔的攻击的确猛烈,威力不凡,但是落在他的身上却是仅仅只有留下几道白痕的程度。达乌斯左臂一挥,卷起一阵魔力汇聚的紫色龙卷,莱尔的攻击架势被打断,向后退去了数米。 如同是藏了许多想要破茧而出的成虫,达乌斯的右肩处的肌肉时鼓时瘪,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开他的身体冲出一样。 一只同样是被黑色鳞甲覆盖的犹如恶魔的手臂伸出,仿佛新生一般,上面还残留着黑红色的血迹,五指连续张握了几下,像是在试验手部的灵活度与适应度,五根剑刃摸样的利爪寒芒四射。 达乌斯,用了超速再生! 超速再生,将自身细胞分裂复制增长与肌肉的愈合生长的速度提升至普通人的千万倍,无论是受到多么严重的攻击身体也会极快的复原,只要不超出使用者本身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太多或是脑部完全摧毁,都可以在短时间之内便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能力的原理不明,属性不明,使用与掌握的条件不明,与其说是某种特殊的魔法,倒不如说,超速再生更像是极为独特的身体能力。 犹如接近神的恢复力,也因此不被常人所熟知。 莱尔在化为了怪物的同时便具备了这样的能力,而现在,拥有了真正的恶魔的姿态的达乌斯也使用了出来。 两人都是真真正正的怪物,无法用常理来形容。 “看啊,这就是空之大人已领我们所追逐的境界,不,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空之大人的最终目标,那万人崇仰的最终境界,是你们这种家伙根本不能理解的。”达乌斯如同是发疯般的狂叫,眼中透着痴迷与对某人的敬仰,还有欣喜甚至是……暗藏的哀苦…… 达乌斯新生的右臂锁住了莱尔的脖子,左手中黑紫色的魔力剧烈的涌动。“你的确是个很特殊的家伙,但是,在接受了那位大人赐予我们的真知之后,我比你更特别。” 话落手出,漆黑的左手摁在莱尔的腹部,五指刺入其中,凝聚于手心的魔力顺着五指深入莱尔的身体中。如同是体内闯入了几只暴躁的鸟雀正在能先恐后想要破膛而出,莱尔的后背诡异的隆起,然后瘪下,如此这样,反复数次,就像……他的身体中正有许多的炸弹被引爆,爆炸的波动想要撑破他的身体。 “【紫罗魔域·里】,这一次,好好的品尝一下魔力在体内不停爆炸的感觉吧。”达乌斯说道,他面孔狰狞,就像是以残害人命为乐的修罗恶鬼。 莱尔脸部抽搐,鲜血不停的从嘴角溅出,高温的血液淋在达乌斯的手上,发出“兹兹”的声音和血色的雾气,如同是烧红的金属放在水中淬火。 莱尔像是极度顽皮的小孩,被达乌斯提在手中,双臂依旧不停的挥舞,锐利的剑刃落在达乌斯的身上,达乌斯满脸奸笑,就像是莱尔的攻击只有挠痒的程度。 铃就在一旁看着这凄惨的一幕,莱尔的身体如同被狂轰滥炸般的扭曲,每一次受伤铃看在眼中,心里就像同样被刀剜了一番。 她好不甘啊,明明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去帮助或是说必须去帮助莱尔的人只有自己,可是自己却偏偏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不愿意让其受伤的那个人最面前被鏖杀。 铃努力的想要站起来,然后冲过去,就是只是能够替莱尔裆下一次攻击也好,至少自己不是那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废物啊。 而且,更不希望看到的受伤的人也是他啊。 “不要啊,不要再这样了,莱尔。”铃呜咽,泪珠早已溢出眼角,悲伤,逆流成河。 血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黑刀血牙的刀身上,浓郁的血气包裹刀刃,与身同长的大砍刀顿时变成了犹如血液凝聚成的太刀,达乌斯脸上低沉了下来,因为有不好的预感在脑中闪现,他想要撤开,但在时间上这一行动是不被允许的,血之太刀极快的在眼前一闪,一道庞大的血色的月牙型剑压接踵而至,剑压顶着达乌斯的身子退向后方。 达乌斯脸上愠怒,空之大人的引导必定是正确的,这样的攻击可别想轻易的扭转战局啊,心中这样想着,达乌斯浑身魔力外涌,全身紫光盛放,犹如沐浴在魔力的泉水中,魔力紧贴他的肌肤,形成了一层防御网,血光渐渐淡去,他仅靠基础的魔力便震散了莱尔的攻击。 莱尔手提血刃,仿佛是睥睨天下的修罗,刀刃上的血气凝而不散,根本没有消去的趋势,之前在神秘老人的协助下莱尔挥动全力也才砍出了一刀,如今,化为了怪物,血之剑压对他来说竟是轻松挥舞的利器。 达乌斯瞥了一眼胸前,一道半米长的伤痕如同横跨两岸的沟壑出现在达乌斯身上,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碍眼,伤口处血气的残余久久未散,超速再生的效果似乎是受到了影响,恢复的速度变得慢了下来。 “因为伤口处覆盖的有浓厚的魔力所以导致恢复的速度被压制下来了吗,”达乌斯自言自语,却是句句愤恨加惊诧,说着,他摸了一下伤口,搓揉着指间的少许血气,“这物质果然不是魔力,的确是血液之类的物质,不过却是非液非气,竟和魔力有着如此相似的地方。” ——逆我者,将被最灼热的矛送入地狱的最深处 达乌斯一惊,耳边似乎有人在呢喃,像是跨越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又沧桑却是饱含威严的很厚嗓音。他抬头看,莱尔身后再次浮现出虚影,比起之前更加清晰与真实,只是依旧处在模糊的范围内。 残影一闪,达乌斯回过神来的时候,莱尔已经手提血刃冲到了眼前,大有大军压境的气势,这一次,他没有挥剑,代替进攻的手段是他的拳头,被大量血气覆盖的拳头,就像那洪荒的声音诉说的一样,如同是贯穿至地狱深处的最灼热的矛,像是能够击毁一切,达乌斯的身体短暂的停滞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是被那神秘虚影所带来的压力给震慑了。 即使是成为真正的恶魔,在那个存在的面前也是如此渺小吗,达乌斯不禁感叹,莱尔迎面袭来的拳头带着那虚影传出的浓浓的压迫力。 达乌斯真正忌惮的不是莱尔,而是那个未知的虚影,在他眼中,莱尔只是个代替那虚影显出自己威严的人偶。刚才因为感受到自身能力的升华而变得狂傲,但那血气浓郁的一道剑压却是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拳头如料所至,达乌斯没有来得及展开防御的架势,那血气包裹的拳头在攻击的轨道上向上弯曲,一记沉重的勾拳打在了达乌斯的下巴上,像是要将他的嘴齿震碎,他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被带到了空中,他身形迅速转换,身后的两扇黑翼排上了用场,猛烈的扇动,达乌斯穿过头顶的窟窿,飞出了地面,飞到了废弃大楼的上方。 他背对着明月,月光在他的身上烙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揉了一下发痛的下巴,双手随机前伸,魔力开始汇聚。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怪物啊,但是,已经提升到另一个境界的我可没那么无力啊。” 紫色的光球显现雏形,外紫内黑的色彩,魔力被大量的压缩,弄倒粘稠的感觉令人呼吸致堵,犹如最不稳定的爆弹,光球与空中的圆月在某一视角奇妙的重合在一起,犹如黑日。 第六十七章 呐喊 莱尔纵身跃起,敏捷的如同猿猴,以壁面为依靠,双爪化作攀援的利器,Z字型攀升,灵活的几段跳跃便冲出了地面。他站立在废弃大楼的楼顶,与空中的达乌斯四目相望。 这就是怪物之间的较量,直到一方殆尽,否则不会停息。 如同是突然闯入这场混战的无知的幼兽,又像是故意插手战事一般,几根裹着凌厉寒风的铁棒犹如凭空出现,在莱尔的身旁瞬间冒出。铁棒部分刺穿莱尔的四肢,腹背,双肩,部分交错贯入莱尔身子四周的间隙,铁棒的末端深深陷入地面,牢不可破,莱尔挣扎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着恼人的束缚,却是不如人意,刺破身体的铁棒搅动着他的血肉,阻碍着他的行动,他的行动完全被封锁,看似轻细的铁棒竟然固若金汤,绿色的魔力从铁棒流出,在莱尔的皮肤表面滚动,抑制着他体内的狂暴气息。 惊人的力量,出人意料的出现,霸道的插入,横亘这片战场! 怎么回事?达乌斯也懵了,刚才的攻击不是他发出的,铁棒这种东西他从来用不顺手,那不是他擅用的战斗方式。 云从穿梭,月光从缝隙中射出来,青白色的亮光扫过莱尔,铁棒的摸样让达乌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铁棒哪里是钢铁铸造的,表面色彩斑斓,那是由上百只羽毛堆积而成,羽毛看似柔软,却如同金属般坚硬。 右肩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像是有一只手放在上面,达乌斯脑中信号飞快的传递,他回头,开口问道:“乌尔法?” 映入视野的男子面目俊朗,一头灰色的长发飒爽的披在背后,在夜风的吹动中轻飘,空灵透体的气质,犹如贵族的绅士,宛如下凡的天使,一身米黄色的套装,脖颈处敞开的衣领露出坚实的胸膛。 一双如同是展翅雄鹰般的羽翼舒展着,扇动着,优雅美丽的仿佛能扇出蝴蝶群来,那封锁莱尔的翼之长矛正是出自这俊美却又危险的男人的手中。 正如达乌斯所言。乌尔法·西,在月光泼洒的舞台,华丽登场。 “这是怎么回事?”达乌斯发问。他知道乌尔法不是那种喜好干涉他事的闲人,除了那位大人的直接命令以为,否则,他宁肯坐下来欣赏远处的风景,或是捧着杯红茶小憩,红茶与烤番薯是他与空之大人两人的最爱。 “只是负责传达信息而已,放弃人间界的据点,没必要再滞留,‘次之计划’加快了实施,距离那一天,已经为时不多了。”乌尔法面无表情的说道。像是目无一切。 “那位大人的命令?” 乌尔法轻轻颔首。 “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有你封锁他行动就更好了,这小子,闹起来像个疯子,”达乌斯说道,他回过头,手中魔力汇聚的越发浓郁,“启示录与那头狼都在下面呢。” “达乌斯,我可亲的部下兼好友,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了。”另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达乌斯耳边,震动着他的耳膜,甚至震动着他的内心,如同是虚空中步出的幽灵,神秘,悠长,遥远,捉摸不定。 熟悉的嗓音,最让自己心甘情愿放下架子的人的声音,那位大人的声音,心中瞬间确定之后,达乌斯脸上出现惊讶的表面,他再次回头,不,已经是完全转身了,手中正在凝聚的魔法自行消散。 他的身后,一个黄色的魔法阵浮在半空,定格在眼前,法阵的中央,是如同镜面一般的原盘,连接着两个空间,可视性空间魔法,一个人影出现在另一边,远隔两个时空的距离与达乌斯下达命令。 那是达乌斯口中的空之大人。人影虽有,却是模糊不清,无法捉摸真正的面容。 “人间界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再插手更多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来月夜界吧,恩,或是说,回到月夜界也对,”人影的声音带着玩味,“好歹算是你出生的家乡吧。” “那种让人唾弃的地狱,那个地方早就不配做我的家乡了,只有空之大人的身边才是我等真正的归属。”达乌斯躬身行礼,虽然真人未到现场,但是达乌斯的礼仪没有忘却。 “别说的那么夸张,我们只当对方是亲密的朋友就好。” 他是情真意切的尊敬,但两人的对话却如同普通朋友之间的日常聊天一般。 那位空之大人其实是亲近民众的明君?若是铃听到两人的对话或许会这样吐槽吧。 “不敢当,但是大人,至少让我把……”达乌斯还想说什么,毕竟对己方最为重要的东西就在眼前,谁会把到嘴的烤鸭放飞。 “没关系,”那位被敬仰的空之大人打断了他的话,“你那个地方倒是有些很有趣的家伙嘛,我想亲自去瞧瞧。” 达乌斯欲言又止,把话咽到了肚子里,既然大人想亲自来的话,那就不会存在什么出现差错的事情了,他心想,然后开口;“我明白了。” 黄色的法阵消失,乌尔法打了个响指,一个比刚才还要打上几倍的白色魔法阵出现在脚下,术使繁杂,紧密排列,高阶魔法的象征。白色的魔力光粒在法阵的边缘升起,越来越密集,最后,犹如喷泉一般,上升的魔力融汇,形成一道光柱,将两人的身体包围其中。 达乌斯的身体开始还原,黑色的鳞甲消失,尖刺倒回,隆起的肌肉收缩,翅膀化为两摊紫色光粒消失于空中。 达乌斯眉头皱了一下,捂住胸口。 “副作用发作了吧,毕竟初品并不完美。”乌尔法说。 “只要力量很美妙,那就足够了,我可以个感觉的到啊,能够颠覆曾经一切的力量。”达乌斯陶醉的说,他看向脚下的莱尔,因为魔法阵的缘故,即使没有了羽翼他依然可以浮在空中。莱尔依旧在不婷的挣扎,封锁他的翼之长矛已经开始溃散解体,“空之大人说的倒是没错,那小子,的确很有意思,他的体内似乎藏着很大的秘密。” “我知道的,”乌尔法回应,“我很他有过接触,的确很有意思。” 达乌斯回首,乌尔法会因为这小子而开口说闲话,看来那小子真的是个特殊的存在。 “时间差不多了呢,”达乌斯轻捻手指,指尖的部分奇妙的开始消散,**逐渐变出白色的光粒飞散,“小子,战斗的胜负我们就留到下次吧,给我心怀感激的等待吧。” 话音落尽,犹如魔术一般,达乌斯被耀眼的白光遮掩,白光散尽时,他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乌尔法凝视莱尔片刻,他的长矛已经松动的差不多了,他又打了个响指,白色魔法阵闪烁着,然后消失不见,连带着他本人一起。 “莱尔·普拉斯,后会有期吧,虽然想这么说,但是你恐怕现在根本听不到吧,你也稍微清醒一下吧。”空中回响着乌尔法最后的残音。 所有的翼之长矛突然爆开,羽翼漫天,狂乱的风暴突然显现,汇聚成几道青色的龙卷风,挤压着莱尔的身体。 暴风大作,不休不尽。 漆黑的地下,遍地裂痕,那是大地的创伤。铃缓慢的拖着身体向前爬行,当身子沐浴在那个连通天地的大洞时,月光照映在她的脸上,晶莹的泪痕反射出剔透的光。 她跪倒在月光落在地面形成的光斑中央,满脸憔悴,泥土与血迹染脏了她的衣装,寒冷的夜风吹过,发丝与衣角齐扬,本应是很动人的场面,此刻,却是那么凄凉。 铃抱着自己的身体,内心空洞。 好痛啊……身子好痛,心也好痛……莱尔现在,是不是也处在这样的痛苦中呢。 如果,如果我能做到更多的事情就好了,能够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不用再躲在他的背后拖后腿,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抓走,然后让他陷入这样危险的状况中了,要是,能够再努力一点就好了,铃心说。 泪珠不争气的出来了,大颗大颗落下,在地面溅起皇冠型的水花。 可是现在,只想他能好好的活着,做不到的事情下一次再努力就好了,即使是无法打得到敌人也无所谓啊,只要能活着。现在,只想看到他依旧好好的样子,好奇怪哦,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心疼呢,急切的想要看见他的脸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受伤。 别死啊,莱尔,我知道敌人很强大,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铃在心中呐喊。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他的呢,看见他安好就一切都好,他生死不明自己也心痛难忍。 好像,现在就看到你的脸,你知道吗,莱尔,每次看见你出现在我身前替我阻挡攻击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开心。 铃向着遥远的夜空伸出了手。 想要,想要现在就到你的身边…… 第六十八章 火焰的阶梯 奇妙的感觉在铃的身中游荡,像是有一团温暖的触感抚弄心尖,从心底开始扩散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如泼墨般的蔓延,如同置身与阳光照耀的温床。 橙红色的光芒闪出,荧光点点,犹如弹跳的萤火虫,在铃的脚边冒出,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的变化,荧光围绕全身轻轻飘荡,像是在谱写一段美妙旋律的乐谱,又像是要为自己织上一件光华闪烁的华丽舞裙作为见面礼。。 身体开始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温柔的搀扶,铃扭动身子,力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体力充沛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伤口不再流出更多的血,痛感也减轻了。 铃伸出手指摘取一粒荧光,橙红色的微光如同燃烧般散发暖意,甚至是热浪!却不灼手。光芒的本体似乎有着介乎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形态,宛若软胶,它的边缘有着波浪般晃动的边缘。 铃瞪大了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 “火?”她脱口而出。 像是听到了温柔自己的女孩的心声,光芒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与意识,欢快的闪烁,跳动。类似火焰的物体越来越多,光芒也越来越密集,视野里如同出现了一片暖阳坠落的海域,橙光温润却肆意的释放能量。 光芒旋转,化为一轮火圈,火花片片舞动,在铃的身前由下自上有规律的排列,竟然化成了一座阶梯!火焰的阶梯。 铃感觉难以置信,却是打心底的对这些犹如无邪孩童的火焰有着某种莫名的信任,但她仍是试探性的向前踏出了一步。脚落在火焰上,宛如踩在了实物上,如同棉花一样柔软的触感传递到脚面,贯彻至每一道指缝。 很奇妙! 这样的话,就能行了吧。铃在心中肯定的说着,她破涕而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这种存在,但是如果有,这一次,我真的感谢你,谢谢你听到了我的声音,铃心说,等着我啊莱尔,我现在就过去。 心里一边默默的念叨,双腿又踏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此刻,距离废弃大楼之外的街道,一辆被风暴包裹的跑车依旧在奔驰。 “似乎快要到了。”霖透过包裹着车身的魔力的光芒,将视线投射至更遥远的方向,光影在远处飘晃中,一栋大楼的影子依稀可以辨认。 “不过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恺问,他的视力不能想霖那样够及远方,霖是专业的,猎人的双眸都是鹰目一般。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太安静了吧,安静的有些诡异,让人总感觉有种一切无法挽回的不好感觉,”霖回答,“而且,好像,有什么楼一样的东西,被劈成两半了。” “楼被劈成两半?”小凡也在前座回头,“听不明白。” “我也解释不清楚,总之还是快点前往才是最佳的选择。” 赛特没有参与几人的对话行列中,他紧握方向盘的双手稍微松弛了一些,眉头的皱纹舒展开少许。 奇怪,那种像是被扼住脖子不能呼吸的紧张感与不祥的预感怎么都消失了?他心说。放在油门上的脚再次加力。 本是无法被光明普及到的阴暗之地,今夜,却意外的明亮起来,大地被淡淡的又温润的光芒泼洒,乌云再也遮掩不住明月想要投射光束的信念,孤立的废弃大楼,在今夜似乎受到了上天的眷恋,明暗调和,变成了似是美玉质地的雕塑品。 真正的黑暗撤离至远方,一切安宁。 铃踩着那如暖阳碧玉的奇妙火焰幻化的阶梯,向上前进,一步一步,每一次落脚都带着她那仍然难以平复的内心。 或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又或许是依旧处于身负重伤的状态,铃的视野依旧有些模糊。就在刚刚,变成恶魔的达乌斯与莱尔一起冲到了上层,头顶上方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如同狂风的呼啸,气氛让铃提心吊胆。时间的流逝仿佛慢了下来,那犹如是直通夜空之上的火焰天梯似乎突然遥不可及。 视野中多了些杂物,许多形如魔力的光粒从上空飘落而下,像是被自己吸引,闪着七彩的光,在自己的身边漂浮。世界的一切一切,在眼中好像变得更加透彻了,空中隐隐约约遍布着七彩的纹路,形如丝线。风的气味,空气中水的颜色,大地的声音……本应是无法捕捉到的东西这一刻好像都活了过来,就是那些充斥于空气中,通向四面八方看不见尽头的丝线纹路。 铃向空中那轮明月伸出手,像是要将它揽入怀中,她双腿摆动的动作加快了起来,漫步换为了奔跑。她的脚边紊乱却又实实在在,摇晃的身子犹如曼妙的舞蹈。 她的眼中,无视了那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增加的东西,月亮就是她此刻的引路人,是脚下阶梯的终点。 到达了终点,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吧。 铃的双眼不知何时奇妙的亮了起来,闪耀起来,最后竟然包含着真正的光芒,夺人视线的绚丽色彩,七彩如虹,又透着晶莹如钻石的艳丽,左眼熔金,右眼暗紫。 像是藏着另一个星空! 当铃来到楼顶的时候,天上的圆月开始进入下沉的轨道,深夜已经过去,黎明将至。 席卷的狂风停止了自己的暴虐,消散开来,顶楼的表面像是被巨兽啃食了一番,到处坑坑洼洼,砖碎瓦飞。莱尔孤零零的背影似是摇摇欲坠,他双膝及地,全身瘫痪般的松弛,双目呆滞,如同被封锁了意识。 “莱尔……”铃轻声呢喃着向莱尔缓步走近,莱尔胸口起伏的细微动作,口鼻中来回进出的白雾,每一个细节都逐渐进入铃的双眼中。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能够看的那么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个少年,还好好的。 这就足够了,其它的,此刻已经无所谓了。 悲伤于担忧一扫而空,铃跑了起来,发辫在脑后扬起,泪珠化作一条银丝与黑发齐飞。她奔跑着,距离眼前的人越来越近。 她的一切情绪全部化为了一声呼喊滑过口腔,冲了出来。 “莱尔——” 第六十九章 真心的呼唤 就像油遇到火就会引发浩荡的炎灾,铃的声音如同钥匙,莱尔的身子在那一声呐喊沉淀之后,猛然颤抖,像是一个人偶身上的机关全部被打开,齿轮接二连三的咬合转动。 一层无形的冲击从莱尔身上爆开,掀起一阵沙尘风暴,铃被这预料之外的冲击震倒在地,她的身体似乎在那奇妙的火焰出现的时候被强行治愈了,但是这激烈的冲撞却又再次让她尝到犹如骨头碎裂的疼痛。 她咬牙强忍,十几年光阴磨练的坚强的心态,与心中那份对某人的温柔成为了支撑她的最坚固的依靠,莱尔背对着她站了起来,仰天长啸,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丧失理智。 血红色的光芒从莱尔身上放出,却是紊乱难理,粗暴的波动疯狂又混乱,像是极不稳定的化学药剂,像是处于爆炸边缘的炸弹。 铃半跪在地上,慌张的想要伸出手,可是总是在刚刚探出的时候就被那阻挡人靠近的气流打断了动作。 “小心一点,莱尔,好像不对劲。”气息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一只长满雪白毛发的狼头从那连接地上地下的大窟窿里伸了出来,不过却是被血迹染脏,两只脚爪紧紧的抠在壁面上,指缝间鲜血还在不断的外溢,身负重伤,这攀爬的过程想必也很艰难吧。蔡斯不知何时醒来了,虽然伤痕累累,却没有生命上的太大的危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蔡斯,莱尔他……”铃轻声开口,介于呢喃与梦呓之间的程度,像是在询问,但她没有回头,视线也从未从莱尔的身上偏离,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看他那副样子,可能是丧失属于人的部分的意识了吧。”蔡斯缓缓道来,“估计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兽类,所以能够感受的到,莱尔他,似乎被某种最原始的来自兽性的那股暴怒支配了。” “但是,但是无论他怎么样,他都还是莱尔啊。”铃呜咽。 “他现在,应该非常暴躁吧。”蔡斯摇了摇头,它对这种状况也是束手无策。 即使是你极力的否认也无济于事啊,铃,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不是吗,那种强盛的气场我们根本跨不过去,就算过去了又怎样,想要唤回一个人的心神哪里那么容易,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可能会突然出现什么强力的支援,除非这个时候会有奇迹发生,蔡斯心想,它真的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所以它也真的确定毫无头绪,并不是想要放弃,莱尔是它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放弃,它只是不希望一旦最终的结果真的是最糟糕的,眼前的女孩会承受不了,所以,只是希望她能更加看的开。 那两人的互相隐藏的真心谁会猜不出来,只是那两人天生迟钝了半拍。 未被发掘就要被永远掩埋的感情,才是真正最让人伤心的。 “不对哦,”铃突然否定的说,她回头,将那种被泪水沾湿的面孔露了出来,悲伤的表情,带着点点的可怜,那两行清泪在蔡斯的眼中似乎变成了两条黯淡的,从空中坠落的星河。 “什么不对?”蔡斯有些迷惑。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好像突然看得特别清楚,一切都看得特别清楚,我可以感受的到的,莱尔他,”铃说,“在害怕呢。” “害怕?” “恩,有股奇怪的感觉,那种让我觉得像是心脏被掐着一样的窒息感,就像是,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束手无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发抖独自落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蔡斯越听越不明白,仅仅只是,感受到了一股悲伤的气氛。 “我也不清楚,”铃摇头说道,泪珠随着头部的动作挥洒成两片水幕,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那是一种害怕的感觉,也是一种悲伤的感觉,很真实,真实的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一样,我似乎可以看得到那孤单羸弱的身影,听得到那黯然落地的泪水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这么悲伤的感情呢,心都变得好难过。”铃缓缓站起身来,再次向着莱尔的方向,迈步走去。 看似轻飘的步伐却是很奇妙的有力,每一步仿佛都要扎根地下,铃单薄的身影一瞬间在蔡斯的眼中变得庞大起来,她穿过重重的波动的阻碍,即使是越近越难,也要走过去,走到那人的身边。 或许,她真的能引发奇迹也说不定,蔡斯心中一瞬间闪过这么一个强烈的想法。 它没再说些阻止的话,因为它清清楚楚的看到,铃那坚实的步伐带动着她的身体真的穿过了重重的阻碍,离那个悲伤的人影越来越近了。 蔡斯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铃的身边,无数七彩的光粒如正从四面八方飞来,莹绿色的光粒随风飘荡,似是舞者,淡蓝色的光粒在空气中隐隐浮现,犹如魔术师,紫色的光粒从天垂直降落,赤红与暗黄的光粒从大地表面生出,缓缓上升…… 像是要为铃织上最斑斓绚丽的荣装,七彩荧光聚拢,如同星璇般的环绕旋转,幻化成了无数梦幻般的网,狂暴气流的冲击被那些七彩的网全盘承受,网坚而难断,即使是出现了缺口,也会被下一波光粒迅速补上,像是一场永远也编织不完的梦。 走在中央的铃,似乎全然不觉,就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了世界的宠儿,一切都围绕她转动,一切都为她沉沦。 铃的双眼,耀眼的光彩填满眼眶,熔金色的左眼,暗紫色的右眼,就像两颗最迷人,最瑰丽的宝石。 那是一场宛若梦境的盛宴,那么虚幻,却又真实。 蔡斯双眼一眨,之前的一切不可思议的又都消失了,视野里再次被黑夜占据,只剩下最初的现实,就像是刚才的真的是一场梦。唯一与刚才不同的,就是铃已经走到了莱尔的背后,近在咫尺。 刚才的,是什么?蔡斯心说,那恍惚的一幕,在它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它不明白,或许今后也弄不明白,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事情的结果是完美的,就足够了。 努力去做吧,去做你认为是最正确的事,铃。蔡斯在心中为铃鼓劲。 铃伸手轻抚莱尔的后背,莱尔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剧烈的反抗,几乎是在与铃接触的同时,他向前跳起,顿时与铃拉开了距离。 莱尔半蹲着,双臂不自然的伸开,他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但很快就变得急躁起来,血色的气流更加欢快的飞旋,口中发出轻微却又沉闷的声响。 他找不到了,找不到自己要找的,像是一个找不到玩具后发疯的疯小孩。 莱尔口中,吼声化作闷雷,对着夜空咆哮,他肌肉再次隆起,青筋爆开,他挥舞起双臂,十只利爪肆虐的割裂空气,割出呼呼的风声,利刃在地面留下数十道醒目的伤痕。他在发狂,他的确是在寻找东西,他要寻找的,是自己绝对要击败的目标,自己绝对要杀死的目标,他现在仍然是个怪物,与恶魔交换的契约还在生效,他的一切状态仍处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醒悟,在他只剩下杀戮的意识里,战斗还未结束,厮杀还没有停息。 没有了对手,只剩下独自一人的战场,所以,他才发狂,因为力量还没有完全发泄。 铃突然冲了过去,就算希望是渺茫的,她也要紧紧的抓住。 温柔的双臂搂住了莱尔的脖子,铃将自己与莱尔的身体紧密的靠近在一起,肌肤相接触,莱尔粗暴的吐息喷在铃的脸上。 “住手吧,莱尔,已经可以了,你真的很努力,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不要再这样让自己增加更多的负担了。”铃用快速的语气在莱尔的耳边诉说,莱尔的动作逐渐减小幅度,他安静了下来。 “莱尔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尽管有时候冷冰冰的,有时候保持沉默做出一副不合群的姿态,但我想莱尔在心中也是期待着些什么的吧,莱尔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怪物,怎么会被其它的东西支配意识,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吧,因为经历过什么所以才如此拼命。” “我都知道的,莱尔你很害怕对吧,你的心里一定藏着许多许多的伤心事,那些伤心的往事一直在你的心里折磨着你,你也一定想要忘却或是向别人倾诉,想忘就忘了吧,不要自己为难自己了,如果你想对别人诉说的话,我会一直做你的最忠实的倾听者的,你的伤心我帮你化解,你的痛苦我陪你一起分担。” 莱尔口中发出如同动物受伤时的呜咽声,他忽然张开嘴,最大的两颗尖牙没入铃的脖颈中,刺入那细腻白皙的皮肤,殷红色的鲜血流入莱尔的口腔,血之沸腾的副作用出现了,吸血的渴望刺激着莱尔的大脑,促使他把铃当成猎物来饮用。 原本就流失了大量血液的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体内的血液如同要被榨干了,但是她强忍着那种难受的感觉,眼看着就要成功,她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放弃。 因为,莱尔就没有放弃她啊,即使是独自一人面对强大的敌军势力,他也没有做出随便找理由退缩逃跑这种事情。 “所以说啊,莱尔,”铃的话语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激动,最后,变成一声真心的呼唤传递莱尔的耳中,“求求你,快醒来吧。”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莱尔的脸上,滑过面颊,混杂入血液中,相互融汇,流进了莱尔的口中,腹中。 第六十九章 醒来吧 我,在哪里? 莱尔微微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黑红的混沌般的物质,他活动身子,却发现全身毫无直接,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剩下,一片孤独的意识。 粘稠的感觉在肌肤表面滑动,温度是接近于零的冰冷,胸口又闷又堵,几乎无法呼吸,空气似乎被抽空了,一干二净,沉重的就像是被重物紧紧压住的感觉在莱尔的脑子闪灭,他极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确定现在的情况。 然后,他看清了,眼前虽是黑红如快要干涸的血液的颜色,但却有着波光粼粼般的质感,还有液体流动的感觉,无数细微的殷红色的气泡正从自己身体的下发向上缓缓升起,在上升到距离眼前不到一米的距离处破裂,震荡出水花,还有甜腻的味道。 这里是,海? 莱尔根据自己的认知对现在身处的环境在脑中进行了快速的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他正在类似于海底的地方缓缓下沉,就像是一个溺水者。 只不过,这里是一片血海,没有淡蓝的海水与柔和的波光,更没有什么美好的鱼群,唯一拥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暗红似血的血水。 如同放映机工作一般,许多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莱尔的眼前依稀浮现出来,漆黑的地下,拥挤诡异的研究室,成排安置的巨大玻璃容器里青色的液体流动,然后是一个身背与身同长的黑刀的少年急速的奔跑在漆黑的长廊。 那是,我?对了,我好像是要去那个很黑的地方,然后去……. 脑中似乎有根线突然断掉了,像是被什么人强行剪断,四周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冷笑,莱尔双眼转动,他现在能够掌握的器官就只要那双赤红的瞳孔,视线沿着所能够及的极限边缘环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要,什么来着? 莱尔突然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刚刚要回想起的事情被那没来由的痛感给抹去了,那股痛感像是要故意阻碍自己。 身体下沉的速度变快了,温度再次下降,这次是如落冰窖的底部,寒冷的气息开始侵蚀肌肤,但是莱尔全身毫无知觉,只能默默的忍受严寒的袭击。 仿佛是和下沉的速度相呼应,画面交替改换的速率也突然加快,像是放映机控制不住失控的部件,与此同时,头部传来的疼痛也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承受,莱尔想要停止自己的回想,但是他最后没有这样做,不可思议的,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如果在这里放弃了,那就真的都结束了,然后,会有什么可怕的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心中这样想着,莱尔强忍着痛苦加快大脑转动的速度。 画面急速的飞跃,越来越多的场景一一展现,记忆逐渐被唤醒。 犹如废墟残骸的大地,被黑暗的力量占据,被强大的领域包围,面容狰狞可怖的男子掐着一个少女的脖子高高提起,少女浑身被鲜血沾染,满脸痛苦的表情。 莱尔仔细的凝视着那个少女的身影,少女的身影对他来说像是有极大的吸引力,他看的越来越清楚,少女的摸样完完全全的在自己的心中展现,一笔一划,每一个轮廓,每一次棱角,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心脏突然猛烈的抽动了一下,如同被什么人用力的敲打,又像是被千刀万剐,比起头部传来的疼痛更要难受的感觉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 他突然想起来,都想起来了,那根断掉的丝线被他强行缝合了。他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他是要,去救那个女孩啊。 身体一下子恢复了知觉,莱尔惊讶的挥舞起双臂双腿,滚动着身体,所用的对身体的控制权都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这才更加清楚的看清这片血海的全貌,四面无限的眼神,遥远的地方是无尽的黑暗,自己的身子下方同样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黑暗的中央,压抑到极致的窒息感从中传出,像是里面蛰伏着一只最恐怖的凶兽。 不能沉下去,我不能就这样沉到底部,莱尔心中顿时燃气了这样的念头,他深刻的感觉到,那股真实的压力,如果自己真的落入最深的地方,自己一定会被那居住在最深处的魔鬼给吞噬殆吧。 不能再在这种地方待下去,要回去,回到原本世界。莱尔心想,这里应该是精神层面的世界,自己似乎只是意识被拉入了进来,虽然对这种层面的东西不太了解,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处于什么样的原因要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这个血海的深渊中的,但是,既然这里是类似海洋的地方,那么只要游上去,游出水面就可以了。 我必须回去,铃还在等着我去救她的啊。莱尔心中呐喊。 他动了起来,原本横放的身体变成站立的姿态,双臂向两侧不断的拨开,两腿交错前后滑动,身体在四肢的运动下缓慢的向着上方游去,他的动作笨拙,如同一个刚刚开始学习游泳的小鸭,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一刻的松懈。即使全身缺乏力气,即使是被犹如断骨碎肉的疼痛缠身,只要心中的那道信念没有消失,莱尔都不会放弃。 最真实的他,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主啊。 呵呵—— 冷笑声再次激荡在莱尔的耳膜上,这次的响度异常的大,大到莱尔能够十分清楚的辨认出其中的音调,音色,甚至是通过介质时振动的频率。 四周的黑暗里,如同鬼魅浮现一样,幽幽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没有我,你认为你能救出她吗? 莱尔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心中顿时被一种恐惧和紧张蔓延,他想起来了,那个声音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声音的主人的那张脸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每次想起都会脊背发凉。 现在,那个人又出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不,或者可以说,自己一直都在那个人的手心里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莱尔急切的大喊大叫,可是嗓子却好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声音根本发不出来,空旷的黑暗里只有他嘴型翕动的样子。 但就像是听到了莱尔的话语,少年恶魔般的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啊,我是你心中最真实的本能。” “别胡说八道了,什么最真实的本能啊,根本就不明白呀,啊喂。” “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最真实的你,你的愤怒,你的恐惧,你的伤心,你的憎恶,仇恨,不满,哀怨……”少年的声音愈发急切激动,像是忍不住要大声咆哮,“还有你的,杀意。” “你再痴人说梦吗,怎么全是些不好的东西。” “有什么错误吗?正是因为愤怒,所以才会感觉充满力量,正是因为憎恨,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去战斗,正是因为有着杀意,才能爆发最大的能量,人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对力量的渴望,对权力渴望,对一切渴望,因为渴望,才会诞生出愤怒,憎恨…….也正是因为会愤怒,会憎恨,才会获得强大的力量。” “你是,你是疯子吗?”莱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少年的话有着如同洪水般的恨意与怒意,甚至是悲伤,就像是在诉说着一场真实的悲剧与灾难。 “难道忘了吗,忘了那个无力的自己,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在眼前受伤,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少年突然语调一转,巨大的哀伤犹如海浪汹涌的朝莱尔袭来。 莱尔顿时觉得自己全身都变得僵硬,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越发强烈,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哀鸣,都在传递犹如破碎般的痛苦。 少年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利刃刺穿了莱尔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自己很弱啊,自己真的很弱啊,就是因为自己很弱所以连唯一的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即使是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死去,自己也什么做不到。莱尔心说。 记忆如同电击,刺痛着他的大脑,黄昏下的墓碑,破碎的红发少女的背影,然后是漆黑的地下,铃忍受着全身出血的痛苦被达乌斯掐在手中,自己却是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好难过,这一切都是我没有力量啊……. 莱尔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慢了下来,最后归于静止,像是一个断了线的人偶。 “这才对啊,你就是那么的弱小,所以你即使是意识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又能怎么样呢,你根本没有救人的力量啊,你所面对的,还是亲眼见证那人的死亡,然后就想曾经一样,蜷缩到角落里哭泣,流泪,你能做到的,就只有无能又懦弱的掉泪。”少年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的声音就像是催眠曲,夺人心魄,让人如坠梦魇的声音再次侵蚀了莱尔的内心,莱尔原本燃气求生之火的眼睛再次黯淡下来。 “但是你还有我啊,把你的意识抛弃吧,我会给你扳倒一切障碍的强大力量,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现在只要任凭自己的身体自然的下坠就好,”少年的声音犹如恶魔的诱惑,那是引向末路的铃声,“你完全坠落的时刻,就是你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人都无法在你的面前把你的东西抢走。” 莱尔的身体又一次的失去力气,孤零的向着最深处的深渊下沉。 意识浑浊,全身无力,身体里的一切器官还有细胞似乎都停止了活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用不上,剩下的,也就只有短暂的思考能力了,再过片刻,连这一点点的意识也会完全消散吧。 一切都做不到了,什么都晚了,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那就这样沉下去也好,他心说,那家伙说沉下去就好有力量了吧,他那么想要我把意识封闭,那就干脆抛弃了好了,只是…… 只是,为什么,好不甘心啊,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子的坠落,好想做点什么,即使是没有力量也想要做些什么,我现在,只是好像,再见到你啊,铃。 为什么,心中那份无法压制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啊! 铃的样子在莱尔的眼前出现,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每一个动作,疯狂的从莱尔的记忆中涌出,像是要把莱尔的大脑涨破。 可是,现在却连这一点点的心愿也实现不了了,果然,要是我一开始就有强大的力量的话,这一切悲伤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一滴泪珠出现在莱尔的脸颊上。 莱尔—— 莱尔—— 求你快点醒过来啊,莱尔—— 求你了—— 好奇怪,是谁在叫我,那不是那个少年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那么动听,那么甜美,那么撩人心弦,那么的……熟悉。 铃,是你吗? 莱尔听出来了,那个让此刻的自己梦寐以求的声音,疯狂的渴望再听到一次的声音,原来铃她没事啊,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她在叫我啊,她在呼唤啊! 莱尔的心脏剧烈的跳动,那道仿佛是天籁之音的声音犹如拯救他内心的一剂良药,莱尔顿时觉得内心变得十分的平静,没有对弱小的恐惧与自责,有的只是再也无法压制的激动的心情,想要再次见到那个人的心情。 远处的上方,似乎是血海的水面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斑,如同阳光洒射下来的倒影,经过水流的分割,化为许多斑驳的光点,被海水的反射点染的七彩斑斓,光斑越来越大,像是有一个太阳就要掉下来了,光斑的中央,出现了像是电视屏幕一样的东西,里面映出了模糊的场景。 黑夜下的城市,废弃的大楼顶部,明月的照耀下,铃搂着自己身体的脖子,担忧的表情挂在脸上,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嘴里不断的发出呼唤。 醒来吧,莱尔—— 女孩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响亮,听得更加清楚,莱尔感受着那光斑投射进来的万丈光芒,温暖的感觉驱散了血海海水的寒冷,皮肤上传来了暖意,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般,在月夜界的黑夜下活了十几年,莱尔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阳光的美好。 僵硬的身体被温暖的光芒照射,温度像是烧死了一切黑暗与冰冷,封锁莱尔身体的力量消失了,活力再次恢复,莱尔再一次向着水面游动,那道光斑在眼前逐渐放大,那是逐渐靠近水面的证明,想要见到铃的那份悸动成了支撑他的最大的动力,之前充斥在心中的一切阴霾此刻都被那光芒驱散殆尽,他现在,只是想要冲出束缚他的水面。 终于,光斑占据了全部的视野,眼前一片煞白,意识涣散了,但是,很安心,因为,这一次,包围身体的不再是寒冷,而是温暖。 “终于醒来了啊,小子。”耳边传来了苍老的声音,莱尔睁开眼睛,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像是度过了一场漫长的梦。 眼前视野逐渐开阔,但是下一刻莱尔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红交替的空间,只是,并不像是沉入了海底。 他向身上瞥了两眼,发现自己竟然被钉子钉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几条释放着血一样的光芒的锁链捆绑着身体。 “什么情况?”莱尔又是一惊,他确实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谢天谢地,似乎真的是逃出刚才那个血海了,现在想想,那玩意真要命,冷的我直哆嗦,还不让人开口抱怨,莱尔心说。 “这还不算是真正的逃离啊,振作点小鬼。”这一次莱尔终于发现了眼前的人,银白色的头发,比自己还要耀眼的赤色痛苦,苍老却坚毅依旧的面孔,黑色的斗篷将全身包住,那是之前遇到过的神秘老人。 “哦,这不是老爷子吗。”莱尔有些激动的说着,比起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眼前这位老爷子更让他感到信任,毕竟人家之前还救过自己一次,那个少年不仅盗版自己的脸,还敢抢自己的身体与意识的主导权,想想就可恨,亏他还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 “老爷子你之前怎么说消失就消失啊,我还指望着你帮我一起……”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到头了,他还是指望着老人帮他,他自己依然是没有力量。心里传来无限的难受的感觉。 “有些事情你早晚都是要知道,但不是现在,我现在送你离开这里,否则那家伙一会儿就又该出来闹事了,到时候我也没必胜的把握。”老人说道,语速急切,看来果然是情况十万火急,莱尔立马接话;“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比老爷子你还厉害?” 如同是热水开始沸腾的声音,莱尔的注意力被吸引,他看向远处,老人身后有着一道巨大的瀑布,血水组成的瀑布,瀑布激烈的水流冲向下方,然后,就在脚下不远处的地方,可以依稀辨认出红色的水面,水面上无数气泡剧烈的出现,像是滚动的熔浆,气泡炸裂出血雾,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水面下蛰伏。 “那家伙交给我阻挡,你现在你安心的出去好了,”老人迅速起身,残影闪动,完全看不清步伐的速度,他那苍老的手按在莱尔的腹部,一个血色的疑似魔法阵的东西出现,无法确认的符文在里面游动着,发出血色的红光。 莱尔的身体逐渐变得模糊,同时,莱尔自己也出现了奇怪的感觉,犹如失重一样的游离感。 “老爷子你呢?” “我喝过的红茶比你洗过的氧气都多,还不用你这种小子来担心我,我会在你的身体里稍微大闹一场,帮你把那个家伙给压制住,你就安心的出去吧。” 虽然老爷子很可靠,但是大闹一场什么的听起来感觉很糟糕啊,莱尔腹诽。 “没有更温柔的方式吗,你说在我体内大闹一场,我觉得很不安。” “小子,走之前听老朽一句,”老人神转折,“憎恨或是愤怒什么的是力量的来源,这就是屁话,好好的思考,到底怎样才是真正的强大。” 老爷子你这句话说的帅呆了,真酷,莱尔心说。 不过,老爷子是怎么知道那个和我一摸一样的家伙和我的对话的?他又为能存在我的体内,还有他说他喝红茶比我吸的氧气都多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的好吧。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莱尔询问了,眼前白光一闪,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总是闪白光,头很晕的,这是莱尔离开那个地方前心中想过的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章 迟来的星星之花 白光渐逝,莱尔缓缓的睁开双眼,一切的感官都回归现实,四肢躯干里像是火烧一样的难受,晚风吹拂带来了些许的凉意,脸上不时传来水珠滴落的感觉,温暖的水珠。 视野慢慢的扩张,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呈现深蓝如宝石的夜空,还有点点星辰,以及,少女满脸担忧神情和她那带着泪痕的脸庞,豆大的泪珠正不断的从中下落,在瞳孔所视的中央迅速放大,然后濡湿自己的眼睑。 耳朵旁边传来温热的鼻息,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这里不是令人胆寒的黑红色的空间,更没有什么少年恶魔般诱惑的声音和粘稠的血水。这里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终于,回来了啊,莱尔释怀的在心中感叹了一下。 感受到身子中传来的动静,铃将注意力集中在莱尔身上,莱尔正勉强的露出笑脸向着自己开口说道:“呦,没事吧。” 真是笨蛋呢,明明现在自己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吧,铃忍不住在心里发脾气,但她没有在嘴上说出来,仅仅只有一点的埋怨也在顷刻被愉悦的心情所代替,满腔的想要说的话此刻只是凝聚成了三个字。 “太好了。”铃轻声说,泪水依然没有停止的趋势,若是说刚才是因为担心,那现在就是激动的泪水。 搂着莱尔脖子的双臂下意识的加大了力度,柔软的触感与少女特有的肌肤的清香刺激着莱尔的神经,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太,太近了。”莱尔支支吾吾的说。 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窘迫的状态的铃急忙松开手,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个弹跳退向后方,与莱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嗳味的气氛,莱尔稍微偷瞄了铃一样,铃的脸同样如同发烧一样的红,像是能从中挤出红色的汁水,害羞的摸样惹人怜爱。 心中不知为何传来奇怪的躁动,莱尔将其极力的压住,然后注意到了铃脖子上的伤口,两个圆形的血疮,像是被野兽的利齿撕咬了一样,他突然回忆起之前意识落入血海时看到的景象,一副发狂摸样的自己紧紧的咬着铃的脖子,血液肆意的流淌, 心脏像是被刀割了一下,莫名的难受,莱尔吸了口气,鼓足了劲弯下腰,脸朝地,头顶对向铃的方向,然后开口。 “对不起。”深含歉意的语气,泪花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咦,为什么莱尔要向我道歉呢。”铃一副茫然的样子反问道。 “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受伤了,”莱尔说,“那个伤口,很疼吧。” 铃注意到了莱尔飘忽不定的眼神,然后摸住脖子上的伤口,一脸温柔的微笑,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这点事情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哦,反倒是我要谢谢莱尔你呢。” “哎?”这次轮到莱尔茫然。 “因为正是有莱尔在,我才能想现在这样安然无恙。” “什么叫安然无恙啊,你明明都差点死了,抱歉,都怪我太弱了,弱到毫无还手之力,弱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再受伤,我,我……”莱尔低着头自责的说,最后支支吾吾,泣不成声,难受的感觉在他的心里再次扩大。 脸部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莱尔惊讶的抬起头,铃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柔的抚摸,像是在摸一只温顺的猫咪。 “莱尔你真的很努力了,在被抓走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身处在黑暗中,我的身体与心灵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疲惫,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因为我相信莱尔会来救我的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奇妙的非常非常那样相信着,于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你就真的出现在我的身前了,和之前一样,你总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都会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承受所有的伤害,所以说啊莱尔,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得救啊,你真的救了我,当我看到你背影出现的一刻,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铃……” “所以说啊,”铃闭上眼睛,嘴角上扬,纵使是此刻是黑夜,莱尔依然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太阳,铃的笑脸温暖又美丽,就像是在……释放万丈光芒。 “谢谢,真的谢谢,谢谢你原谅我的懦弱。”莱尔说,但其实,他在无声的痛哭。 你就像是一轮太阳,将黑暗中的我照亮,但是,我却没有回报那份温暖的力量,我太弱了,弱到无法站在你的身旁,能够守护你的人,我也许真的没有成为那个人的资格吧。他心说。 悲伤的暗潮,此刻依旧吞噬着少年的内心。 黑云遮蔽了明月,光芒黯淡,四周静谧的出奇,蔡斯出于不便打扰两人的时刻的绅士风度消失在楼顶,晚风时而吹过,却没有带出一丝树叶窸窣的声响,万籁俱寂,世界像是在为给予两人片刻的安宁而沉睡。 气氛突然安静的出奇,让铃觉得浑身不舒坦,她与莱尔挨着坐在一起,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圆月,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几天前两人一起坐在碎石上谈心的时候,那时候莱尔并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对自己诉说,但是铃自己也没有强求,只有在真正有了想要说出来的想法,那时候才能真正的解开心结。 像是为了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莱尔却是抢先开口了。 “孤单的蜷缩在角落,或是忍受着其他人蔑视的目光,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里,一直都只是重复着这两种事情。” “哎?”铃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从小就是孤儿,我甚至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的样子,从小我就只有哥哥和姐姐,还有伯父,别人告诉我,正是因为我的出生,所以父母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铃有些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 莱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小就从别人的嘴中灌输到一个理念,我的母亲,是月夜界不能容许其存在的罪人的后代,他们说母亲的血统是罪恶的血统,是不被允许流淌的,然后,就在我出生的那个晚上,出现了一些事故,具体发生什么几乎没人知道,但是,就是因为那一晚,我的母亲的真是身份暴露了,背负极度罪恶的女人,恶魔的后裔,这是别人对她的称呼,然后,不久之后,母亲就消失了,或者说,她死了,背负着极恶之女的罪名离开了人世。” “不会吧,”铃顿时感受到从莱尔身上散发的海潮般的哀伤,她的心也难受了起来,“那你父亲呢?” “父亲是守卫月夜界的最强兵力——月夜骑士团的一员,本应该是身为光荣的一职被人敬仰,然后荣华的过完其一生,但是,”莱尔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在母亲死去的时候,也死了,别人告诉我,在国家与爱妻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选择了那个被世界唾弃的魔女,原本是光荣的骑士最后沦落为了罪人,本身包庇罪犯就是大罪,再加上他为了母亲的安危而反抗法律,再加上原本骑士的身份,他的罪过更是不能容忍,所以他们两人一起被送上了裁决的刀下。” 莱尔静静的说着,就像是在讲述着一个普通的故事,但是他脸上此刻显露的表情,已经深深的暴漏了他此刻难以忍受的心情,痛心,悲伤。 “然后,”莱尔的讲述还没有结束,他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呼吸的幅度开始变大,甚至显露出难以呼吸的表现,他现在,正在忍受着内心痛苦的挣扎,来重新回顾那尘封的悲伤记忆,“两位月夜界大罪人最后留下的,就是一个刚刚诞生却已经被烙上了罪恶之血的可怜的生命,那就是我。”莱尔露出微笑看向铃,但是铃很清楚,那是他极力忍受着痛苦做出的假笑,他若是不这样勉强自己,他会忍不住在下一刻就崩溃的,但他还是这样子说下去了,只是为了铃这个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我没见过父母的样子,有关他们的一切东西都被销毁的一干二净,仿佛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他们的存在一般,但是在其他人的心中早已被刻下了深深的印象,那就是我,一个背负着所有罪恶的幸存者,我的童年里没有父母的关爱,我的家人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伯父。” “伯父是个商人,常年忙于经商,但是出于责任,他还是很尽力的保证了我们姐弟三人的生活,但却与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过什么深交,哥哥是个很严肃的人,他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冷酷的角色,没有和我有过太深的交谈,他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练习剑技和魔法上,还有学习各种知识,他是以最强的骑士为目标的人,当然不可能愿意与我这样的弱者有深交,说不定他甚至都不愿意认我这个兄弟,因为我的出现,本应该得到的父爱母爱全部化为虚无,甚至也同样遭到了冷落,于是他更加开始拼命的变强,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不是罪恶之子,为了洗清自己身上莫须有的污渍。” “但是啊,我想,爸爸妈妈他们就真的是必须要死的人吗,他们到底有着多大的罪啊,其实在我的脑海里,我设想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温柔十分善良的女人,但是我却只能幻想,唯一想她的时候就只能在她的墓碑前默默流泪。” “说起来,我从小开始,就一直都是一个只会流泪的懦夫,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人,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和我同龄的人围在一起玩耍,却不能上前,因为他们讨厌我,甚至是害怕我,因为我是背负着罪恶的人啊,我是罪犯的孩子啊,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灌输着不能接近我,我是不可以靠近的这样的观念,每次我个他们相遇,得到的还有他们蔑视的目光还有嘲笑的话语,为了驱赶我而飞来砸我的石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我就只能一个人缩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哭。” 铃不禁抓紧了胸口处的衣服,她可以想象得到那种场景,夕阳下一个矮小的少年站在满是看不起的厌恶的视线中的样子,孤零零的坐在墓碑前满脸哀伤的样子,还有少年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掉泪的样子,每一张画面都让铃心如刀绞。 “但是,幸好,我还有个姐姐,”莱尔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阴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语气轻快起来,那是真真正正的开心。 “莱尔的姐姐一定是个温柔的好姐姐吧。”铃说。 “她其实是个很野的女孩,活泼的像个男孩,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就像你一样。”莱尔噗嗤笑了一下,然后嬉笑着看向铃。 “什么嘛,难道我不淑女我很野吗?”铃有些不满的嘟起了嘴,但是脸上却是红了起来。 “所以她也是为数不多的女骑士,还是很厉害的女骑士,姐姐她虽然野,但对我还有哥哥都真的很温柔,她比我们两个都要大,所以也对我们非常好,总是在我最伤心,一个人哭泣的时候,她都会带着笑容出现在我眼前,安慰我,鼓励我,逗我笑,陪我度过在难熬的时光,和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是我童年里最开心的时间,每次伤心的时候,我都同时期待着姐姐的陪伴,姐姐她真的很积极乐观啊,所有的流言蜚语她都不屑一顾,她就像是太阳一样,和她在一起,我就像是沐浴在万丈的阳光下,心中所有的阴霾感觉都会被除去,姐姐那飞舞在夕阳下的红色的长发,是我印象中最美丽的画面。” 那种时光,真的很美好呢,铃心想。 “不过,为什么是红头发呢?”铃发问。 “不知道,听说是遗传母亲的基因比较多的缘故吧。” “莱尔的母亲不是吸血鬼吗?” 莱尔摇了摇头,“母亲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 “但是,莱尔不是有个姐姐吗,你的姐姐那么的好,你过去的生活,应该不会太难过吧,可是,”铃表情沉了下来,“为什么,你还会有着那样的眼神呢,那样孤独与悲伤的眼神。” “十岁那年,姐姐她,也死了。”莱尔说道,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深深的砸在铃的心上,也同样砸在莱尔的心上。 悲伤的话语在空气中轻微的回响,却似是哀钟齐鸣。 “姐姐是在执行骑士团的秘密任务时死去的,我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明明之前还或碰乱跳在我身边陪我说话的人,却在几天后变成了逝者,连尸体我都没见到,”莱尔说道,像是在吟唱最悲伤的诗歌。 “听到姐姐的噩耗时我感觉天都快要塌了,但是,我很弱啊,”莱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懦弱的我只能继续重复着抱头痛哭这种事情,哥哥在那之后也只是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掉泪,只是把对自己的训练变得更加的刻苦了,那时的哥哥只是给了哭泣的我一个严厉的眼神,我想他是真的很恨我吧,不仅因为我的缘故失去了母亲,姐姐死去后,我只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变成弱小到让人恶心的一面。” “我一直都在自责自己,如果我不那么弱的话,说不定就能去救姐姐了,姐姐就不会死了,后来的我,就一直处于内心与外界封闭的状态,独来独往,那时的我,几乎已经对世界绝望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悲伤。” “不可以消沉啊莱尔,”铃突然大声说道,她双手紧紧的按住莱尔的双肩,将他的脸拉到与自己的面对面的状态,四目相对,坚定的光芒在铃的眸子闪烁,“我想莱尔的姐姐也肯定不希望看见莱尔因为自己的死而消沉伤心的摸样吧,因为她是那么的温柔啊,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你那副摸样才会去关爱你,陪伴你的吗,所以,就算是为了姐姐的心愿,莱尔你也不能一直都消沉下去。” 莱尔目瞪口呆的看着铃,许久,开口说道:“真的很像呢,你和姐姐,说的话,都那么的像。” “哎?有吗?”铃有些害羞的收回了手,红着脸挠着自己的脑袋。 莱尔沉默片刻,嘴唇几次欲张又止,最后嘴角上扬,露出真心的微笑,只是说了简答的一句话,“铃,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铃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正在努力阻止话语的时候,莱尔突然站起身来,手中绿色的光芒闪耀,下一刻,一个物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空间魔法?铃心中疑问的同时,看到莱尔将那个东西放在了头顶,她的瞳孔突然放大。 戴在莱尔头顶的是一定帽子,是铃曾经看上的,与莱尔的着装很配的,本来就预订好了当做礼物送给莱尔,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莱尔手上了。 “谢谢你的礼物,铃,我真的很喜欢哦。” “你喜欢就好。”铃开心的说。 莱尔向屋顶边缘走去,视线在下发扫了几圈,远处同时传来了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 下一刻,莱尔转身,带着神秘的微笑,说道:“是时间了。” 仿佛是流星的光芒掠过天际,却是自上而下的,在高空里从一个光点开始,爆出了极盛的花,数百条流光坠落,七彩的光瞬间照亮了两人的脸。 那是,烟花! 下发不断的有烟花射向空中,仿佛道道逆射的流星,仿佛花的种子在空中引燃,肆意的盛开,黄色如同太阳花,青色的吊兰,红色的玫瑰,还有白色的大丽菊…… 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烟花,短短的刹那夜空就变成了花篮,烟花逐渐散开,空中留下了用特殊方法制成的如同星星璀璨的四个大字,那是烟花的火星组合而成。 生日快乐! 原来他也记得我的生日,铃心想,激动又开心的泪水再次留下,不知道今夜已经流过多少泪了,说不定已经把下半辈子的都流过了,但是,这一次无疑是最开心的。 废弃大楼的下方,霖,恺,小凡都在蔡斯的带领下着急的向顶楼奔跑,红色的兰博基尼停在远处,赛特正站在车前,身旁是一堆放烟花的炮筒。 莱尔远远的向着赛特比出“十分感谢”的手势,那是他之前特点让赛特准备的,没想到他真的办成了,而且很出色,和人胃口。 赛特也是远远的摆摆手,表示“不客气。” 第七十一章 演唱会 “快点,快点,演出就要开始啦。”小飞将脑袋从深红色的幕布中抽回来,催促的说道,他的身后是小百合和恋正在手忙脚乱的给铃化妆。 脚步声在黄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响来响去,快速的鼓点透露着众人的焦急,幕布的另一面,正传来海浪般的混杂的响声,人声鼎沸,多是热情高涨的欢呼。人们正拥挤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黑压压的人群上方挥动着许多七彩的荧光棒。 他们在期待心目中的梦幻歌姬,这里是学校礼堂,但此刻已经被霸占了作为演出的会场,学院祭的最后一天,例行演唱是最后的压轴大戏。 “唇彩搞定,描眉搞定,粉底搞定,goodjob。” “衣服着装的很不错,铃你现在可是个大美人了。” 耳边传来两位女孩的声音,铃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中的人儿果然看起来精神。银质的花瓣耳坠,紫色睡莲式的发卡夹在头上,黑色秀发被扎成了波浪马尾,一身雪白宛若公主的连衣裙,把铃妆点的像是从绝美壁画里走出的仙女。 唔,状态还不错嘛姑娘,愿今夜歌运昌盛。铃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今夜学院祭结束前的最后一刻,是铃的主唱,去年也是一样,一样的庆典,一样的舞台,她以新生的身份申请站上舞台,那是她的第一次登台演出,然后,大火,次日学院的报刊上她就上了头版,“新生美女学生力摘梦幻歌姬的称号”,这个大标题现在还刻在她的脑海中。 几日前,那场发生在月下的不为人知的闹剧在莱尔送给铃的烟花飞舞上夜空的时候正式落下了帷幕,没有人失去性命真好,可怕的敌人虽然原因不明的撤去,但这也算不上坏事。那个晚上,莱尔对自己倾述了自己悲伤的过往,他脸上写着的忧伤铃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难受,像是被浇洒了一罐苦水。 最后是赛特开着他的跑车带着小凡,恺还有霖,几人一路风驰电掣的赶来接迎来,虽然迟了一步,但是结果不是糟糕的badend,所以众人都松了口气,只不过当时霖近乎疯狂的担忧倒是让铃差点喘不过气,对于莱尔暴走的事情,没有和大家详谈,莱尔的过去也没有说出口,最后被深埋在了两人的心底。 那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同样悲伤过的人挨坐在一起月下畅谈。 至于铃为什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最后却回光返照,赛特只是给出了“体质过于特殊”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因为知道了铃将启示录的碎片吞下去后,所有人都惊呆了,赛特更是为此对铃做了一系列的漫长的全身检查,里里外外都不放过。 检查的结果,无大碍,只是,铃的魔力,误打误撞的被激活了。 “别那么心不在焉,今晚你可是主角,我的小美女歌姬。”恋在铃的眼前挥了挥手,将发愣发的出神的铃给叫回到了现实中。 “哦哦,我知道的。”铃清了清嗓子,耳边的花瓣银坠随着头部的摇晃轻轻摆动,反射出亮丽的光。 “乐器调试已经完成,随时准备开始。”一旁的霖朝着这里招手。 众人急忙起身,站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吉他被提起,贝斯挂身,鼓锤在手中蓄势待发,原本赶羊群的散乱场面瞬间变得有条不紊,颇有专业的气息。 铃站在话筒前,手指轻点,话筒发出嗡嗡声,没有其他杂音,一切就绪。 别紧张啊,别紧张我的姑娘,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了,还不知道成长一点吗。铃深呼吸了一口,说实话,她现在心里的确如同有着千万匹神马奔腾而过,原因是某个人现在也在观众席上。 气息完全调整,心跳逐渐回到常态,同时,红色的帷幕向上缓缓升起,耀眼的灯光与观众们灼灼的热情视线汹涌的扑来,欢呼声再次提升热度,如同海浪,一阵压过一阵,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学生们对于美好时光的最后一刻的珍惜。 天下没有不散的盛宴,美好的时间总会走到最后,越是让人难以放下的美好,结束的时候越是能燃气人们的内心。 七彩的灯光全部定格在主场的位置,灯光照得铃身上裙子闪闪发亮,犹如是用最美的丝绸编织的霓裳。 她睁开之前调整气息时闭上的双眼,一眼看见了靠在礼堂最后方大门处的莱尔,赛特,还有……姐姐。 悠扬的乐声响起,像是群鱼静静的浮出水面,因为牵扯到达乌斯恶党的缘故,原定的曲目没能最终排列完成,于是选择了铃曾经那手的。 音量逐渐提高到最大,笼盖全场,甚至像是要对着整个世界倾唱。 铃张开了嘴,唱出了今晚的旋律,西野加奈的《If》。 在这熙熙攘攘之中没有容身之处 每当回首之时你的容貌总会浮现 如若花蕾之时就已凋谢的花儿一般 夜空的角落只是不断颤抖 假如这颗星星与心愿相连 悄悄的度过漫长黑夜的话 仅此一次,只此唯一的 爱恋就会在静谧中传达 即使是没说出喜欢就已结束的恋情 喜欢你的心情依然一如既往 内心之中仍旧会 变得如此温暖 …… 莱尔将全身放松,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门上,背后是同样姿势的赛特,后脑勺上方对着的是圆的不可思议的月亮,比什么时候都要圆。铃的姐姐若茗在演出的中途就离去了,莱尔甚至没能察觉到她的消失,她脚步轻盈,像是潜伏于黑夜中的影子。 莱尔看着舞台上的铃,铃风姿绰约,曼妙如花,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时刻,美的夺人心魂,像是能与月争辉,能使鲜花羞涩。 美的,让人不愿放手…… “怎么了,被迷住了?”赛特满脸淫笑。 莱尔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只是脸红了起来。 “算了算了,你们小孩子间的事情我没兴趣,好好欣赏表演哦,我先走了。”赛特走出礼堂,背对着莱尔挥了挥手。 莱尔将头歪到一旁,铃的歌声进入他的耳朵,传递至心里,如沐春风,像是被清水洗涤了一番,一切疲倦都灰飞烟灭。 夜空中的圆月上,隐约似有一个黑影闪过,莱尔揉了揉眼睛,月亮还是那轮月亮,皎洁无瑕,不带瑕疵。 奇怪,人间界这个时间段,月亮真的会这么大吗?莱尔心中闪过一丝疑问。 冰冷的感觉突然在右脸颊泛起,莱尔一惊,伸手一抹,出现在掌心中的是一层碎冰,寒气扑鼻。 这种天气,还会结冰吗?莱尔心想,越发觉得不对劲,刹那间,脑海里像是有一根线被连接上的感觉,不安的猜想正在慢慢的被证实。 “不会吧,”莱尔呢喃,一滴冷汗滑下,“哥哥……” (第二卷,完) 第七十二章 悄然到来的拜访者 铃活了十几年了,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冰冷的存在。 天地同色,尽处黑夜。她和莱尔此刻并肩站在一排,充分的感受着前方浓郁到肉眼可以清晰辨得的蓝白色寒气侵占他们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刺骨寒心。 现在是接近深夜的时机,四周的屋舍已经灭掉了灯火,一切静寂,沉睡在黑夜中,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月轮,可是今夜的月亮,却是圆的诡异,让人脊背不自在的发凉。 站在两人身后的是同行的恺,霖,还有小凡,恋等人是朝着相反方向离开的,所以众人不用担心遇到突发情况会牵扯他们的安危,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突发情况,竟然是真的发生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茫然,在他们出了校门走到半路,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潮湿,像是有人往空气中泼了一盆水,而且还是冷水,因为现在,周遭的气温是如同坠落至冰窖最底层一般的寒冷。 蓝白色的气团缓慢的从前方的阴影中飘出,弥漫在街道上,氤氲在夜色中,犹如是组团夜出的幽灵,铃感觉他们像是走进了人世与黄泉古路的交错岔路口,而现在已经误入歧路,这里是鬼魂们的领土,他们是唯一的活人。 寒气的冰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寒而栗,寒气就像是无法阻止一样,再怎么充满热度的身体也抵挡不住,它们在抚摸众人的肌肤,窜入众人的身体里,顺着每一道血管攀爬,在器官脏器之间穿梭,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逗留。 铃嗅了嗅鼻子,超常的感知力释放,她闻到了,空气里充斥着的,那是魔力的气味,而且不是一般的魔力。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鼻子感觉就像是被冻成了冰块一样,仅仅只是过多的吸收了寒气的缘故。 实际上,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一个都觉得自己已经全身冻僵了,那是精神与**上的双重施压,否则他们怎么都会齐刷刷的傻站在原地不动? 前方的黑暗,像是通往一个极寒地狱的大门,让人不敢再迈近一步。 透明的冰晶在众人的脸上结下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铃心说,前方到底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冰山从天而降吗?现在可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状态啊,要不干脆撤好了,大不了就是换成一圈,绕个远路回去,还能锻炼身体,出汗取暖。可是她的双腿已经僵住了,关节处仿佛是被冰封了一样,这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远处的黑暗中冒出,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步调平稳,像是在悠闲的散步,但是却透露着来者身上饱含的萧杀的气息,脚步声每响起一次,四周的寒气就更浓稠一分。 声音更近了,霖是几人中视线最好的,除去受伤流血的目标不算,因为莱尔身为吸血鬼所有的特殊的眼角可以看到名叫“血之颗粒”的玩意儿。霖几乎可以看得到黑暗着隐约显现出人的轮廓。 他心说,你让我们都冻在这里,就是为了不会破坏你的充满气势充满威严的华丽的登场吗? 当一个脚的摸样的物体暴露在有光的地方中,每个人都禁不住屏住了气息。 就像是为了来者的出场故意营造条件,遮挡月亮的云彩全部走开,皎洁的光芒雨水一般的泼洒了下来,视野里,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满脸都是孩子调皮般的坏笑。 樱红色的长发扎成魔女般的双马尾,随意的挂在肩上,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脸上却已经是挂上了成熟的味道,古怪的装束,紧身衣般的黑色贴身外衣,肩膀,膝盖,还有……肚子的位置都是暴露着的,充满了魅惑的感觉,像是骑士的甲胄一样的板甲状物体在她的手臂,胸部还有大腿的地方绑着。一柄摸样奇怪的大剑挂在腰间。 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只是个cosplay进行中的宅女,但她身上散发的非比寻常的气息完全否定了这种天真的情况。哪个宅女会全身都被刀剑般的戾气包围? “呦,好久不见呐,莱尔。”女孩张开樱唇。 “熟人?”铃听到女孩的话,提着的心随即落了下来,她向右侧扭头问道,却发现莱尔脸上布着的阴云依旧未散去,那种表情,在铃演唱完后与他汇合时就带上了。当时铃问莱尔出了什么事情,莱尔说他胃疼,铃心里吐槽,鬼才信你是胃疼嘞,你编一个更好更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吗?你那张脸上明明写着“完蛋了,出大事了”的表情好不好。 铃突然想起来了,那件几乎已经被遗忘的事情——莱尔出现在人间界的最原始的目的,收集启示录的碎片带回月夜界。现在,莱尔依然逗留在人间界,那月夜界会不会再派出新的人手,面前这个认识莱尔的女孩是不是带着同样的任务,既然启示录是那么贵重的东西,那么多派点人执行任务也是正常的,况且她身上散发的魔力的感觉,妥妥的是夜之魔力,按照赛特的说明,是只属于月夜界人类的魔力。 可是……启示录的碎片,现在却是在铃自己的身体里。 铃突然头冒冷汗,莱尔对自己好不代表着所有人都会同样的对待自己,她现在脑子中已经出现了解剖人体的画面了。 铃看着莱尔的眼前,莱尔的双眼充满着惊讶与紧张,但他的视线却并不是留在女孩的身上,而是女孩身后的黑暗里,仿佛在那黑暗中才藏着最可怕的东西。她突然回味起之前听到的脚步声,犹如钢铁碰撞地面,可是前方那个女孩脚上的靴子是布制的。 不止一个人,心中顿时得出了这个答案。 然后,下一刻,那名所谓的另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大,身体虽然修长却不消瘦薄弱,犹如流浪剑客般的青灰色风衣,长裤,衣服的外侧被银白色的亮丽的甲胄覆盖,甲胄所处的位置大致与女孩一样,他的脚上果然穿着铁靴,甲胄表面刻着雅致的花纹,像是旺盛蔓延的藤蔓,一柄细长的剑收在剑鞘挂在腰上。 他面目清秀俊朗,棱角分明,鼻梁高挑,银色的头发似乎是最美丽的丝绸,与衣摆一起,随着夜风轻轻的扬起,铃觉得那是他身上最华丽的地方。 那逼人的寒气,谁会想到是从这么一个帅气的小伙身上发出的。 男子睁开了眼,血一样的赤红,像是最妖艳的宝石,又像是里面燃烧着一团旺盛的红莲之火。铃突然发现比起银发,那双赤瞳才是男子最迷人的地方,像是黑洞,让人难以自拔。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男子睁眼的瞬间,她分明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重了,空间内刹那间充满了恐怖的压迫力。 银发赤瞳,与莱尔一模一样的特征。 男子站在夜色中,此刻,世界寂静,像是在这一瞬间内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动听,却透露着严肃与冰冷,像是冰晶从冰块的表面脱落滑下。 “初次见面,我叫莱茵,莱茵·普拉斯,普莱斯家族本代次子,莱尔,是我弟弟。” “兄长大人?”铃有些吃惊的小声说,她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双手捂住羞红的脸,那种说法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刚刚价进门的小媳妇。 不过,幸好没人听到,他们都被来者所带的压迫了给震慑住了,在这漫天的寒气的领域里,铃却比其他人都能更好的承受,她似乎对元素有着不一般的亲和力。 “哥,哥哥,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莱尔强颜欢笑的打着招呼,他眼神飘忽不定,双腿发软,紧张的状态下冷汗直流。 除了莱尔本人,就只有铃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哥哥害怕,只是在见到哥哥冷冽的眼神时心中那份对于自己懦弱的自责会肆无忌惮的吞噬他。哥哥的眼神,在他眼里,是对他的裁罚,是那段过去的悲伤记忆对他的裁罚,也是深感无力的那个自己对自己的裁罚。在哥哥的面前,他一直都没能走出过去的阴影,所以他一直都还是那个只会蜷缩到墙角哭泣的小孩。 十几年了,即便是被岁月冲刷了数遍,只有他心中的那道阴霾却是依旧没有一丝的褪色,那个悲伤的死小孩,那个缩着脖子蹲在黑暗里的弱小孩,始终没有长大。 第七十三章 叛徒? “忘了报上姓名,我叫阿塔拉尼,”站在莱尔哥哥莱茵身旁的小魔女般的女孩开口,“是莱茵的青梅竹马,现在是他的副官。” 副官?军法机构?霖的大脑此刻快速的转动,整个局势并不复杂,他也正在努力的观察,对方不是一般人,是狠角色,如果只是来叙旧的话还好,但如果是最糟糕的情况…… 汗珠溢出他的额角,他深呼吸一口,体内魔力悄然运转。 霖看向莱尔,莱尔的状况真不是一般的糟,站在一旁直打哆嗦,果然到了自己的哥哥面前弟弟只有受欺负的份吗? “真是靠不住。”霖嘟囔了一下,眼神转而开始锁定在莱茵身上,比起那个表情人畜无害的女孩阿塔拉尼,果然还是这个男人更危险,他全身都在散发寒气,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从冰里面蹦出来的。如果真的发生战斗,霖有感觉,那个男人可以瞬间秒杀他们,他的身上散发的寒气实在是太可怖了。想要争取一丝活路,必须抓住先手。 但是,哪里有兄弟之间一见面就自相残杀的啊,霖依然想让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或是说这才该是最正常的节奏吧,可是他还是有那样的感觉,那个男人会突然拔刀出手。 这是被那个冰一样的男人身上的寒气给刺激的,如同针扎入他的大脑,让他不敢放松。 “哥哥突然来这里,有什么要事吗?”莱尔警惕的问,他心里有股不安感在作祟。 “执行公事。”莱茵冷冷的说,语气里不带一点温度,他面无表情,像是不把一切收入眼中。 “是计划的变动吗?”莱尔问,他以为在人间界的其他地方又出现了启示录碎片的踪影,但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自己的哥哥亲自出马?“竟然让哥哥你亲自来支援,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不,”莱茵一口否定,“是与你不同的任务。” 莱茵的瞳孔突然变得极为耀眼,山岳倒塌般的气场压了过来,如同是几十米高的巨浪在你与你近在咫尺的地方忽然破开,那双赤瞳闪着血色的光,甚至泛出赤金色,像是里面能飞出两条炎龙来。莱尔双腿瞬间软了一下,他内心的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突破临界,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 十几年了,他在哥哥面前,还是只能逃跑。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仿佛是在叹息他的弱小,他的无力,莱尔向四周瞥了两眼,哪里都没有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秘少年的影子。 莱尔明白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每一次面对哥哥时想要逃跑,却每一次都逃不掉。 莱茵·普拉斯,这个名字在月夜界还有另一个响亮的称号——【冰之剑圣】。贯有剑圣之名的莱茵能将极冰的魔法与高超的剑技合二为一,他既可以瞬间将敌人冰封至无处可逃,也可以用手中的剑在刹那间将敌人四分五裂。你看到他的赤瞳着火般闪耀的时候你就注定无法安然无恙,因为你的双腿已经无法行动,寒气早已悄然不觉中侵袭入你的体内,冰冻你的血肉,僵化你的肌腱,他的瞳孔是炙热的,但是你只能感受到他散发的严寒,你无法看清他出剑的速度,在他的刀刃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就已经被斩断,寒气在你体内蔓延的速度甚至能瞬间将你伤口处血肉凝固成冰痂。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仅仅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自责吗? “我的任务,是将叛徒莱尔·普拉斯以私吞月夜界至宝——启示录的罪名,带回月夜界接受刑罚。”犹如能将心脏完全化为极冰的冷酷的字眼从莱茵嘴中说出。 一锤定音,莱尔的不安彻底成为了现实,他的心,刹那间石沉大海。 铃一时间觉得脑子跟不上事态发展的节奏了,几秒钟之前不还是兄弟之间感人的再会吗?然后兄弟二人会瞥去形象,一把一鼻涕一把泪的拥在一起亲切的呼唤对方吗,弟弟在哥哥的怀里重新变成撒娇的孩子,哥哥则是用宽厚的大手抚摸弟弟的头……本来这样发展才应该符合正常的认知吧?但他刚刚说了什么?叛徒?处刑?莱尔私吞启示录,不对不对,莱尔是无辜的,是我太任性了好不好。 可是即使在心中呐喊也无济于事,铃觉得有些头疼了,然后就看到那名叫做阿塔拉尼的小魔女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大型物件,同时,她的腰间突然给人空荡荡的感觉。铃喉咙一紧,原来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黑色大剑稳稳的被握在阿塔拉尼的手中,所以铃心想她挥剑的时候手也一定是很稳的,她果然是有着长年训练的。 阿塔拉尼已经拔出了剑,那柄黑色的大剑和莱尔的黑刀一样长,但却比黑刀看起来还要宽大,莱尔的黑刀与身同长,阿塔拉尼的剑却是比自己还要大,什么样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臂力? 灰色的影子从左边闪出,算不上快,但绝对称得上是先发制人。霖和莱尔一样,心底一直揣着的不安的心情真的变成了现实,但就算是这样,霖也在脑中模拟了好几套方案,他在等待时机,在对方亮出敌意的时候,己方就要做到抢取先机。逃跑是没有的,他深深的感觉到对方可以在自己转身的时候就会在自己背上开出血色的花,所以只能背水一战。 人间界的有着悠久的历史,霖历史学的不错,当年萨珊王朝被拜占庭王朝追杀到底格里斯河的岸边,国王对自己的民众们说,大家不能再退缩逃跑了,再逃跑就是亡国之种,虽然最后萨珊王朝还是灭亡了。这不是废话吗,再往后退就该被河淹死了,所以只能背水一战。 霖他们也是背水一战,将后背两给对方是最下下的签。 恺全身犹如是钢铁铸造,全身泛起无机的金属光泽,金刚之躯释放的同时,他全身力量凝聚,向前冲了出去,他的双脚踩踏在地面上,巨大的重量再加上魔力的加压,如同小型地震,给人巨象踏地的感觉。 “是该批评你无脑呢还是该夸赞你勇气可嘉呢?”阿塔拉尼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的倾向,恺那仿佛是野兽凶猛重逢百分百能吓哭小孩的气势却是完全没有震慑出她,她果然不是像表面那样孱弱的乖小孩。她的脸上带着那种年龄不该有的玩味,但却又让人觉得天真烂漫,像是小孩子在期盼着即将到手的玩具。 恺突然觉得作为自己的目标的女孩是那么的不真实,相隔一个世界似乎还同时隔着一个次元,或是说月夜界的人都是奇怪的家伙吗?那个冰一样的男人莱茵玩去没有出手的打算,这个意思是那个女孩真的可以不留余力的挡住自己吗? 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对待女孩更加温柔却不能打乱计划的恺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低估女孩的实力了,他竟然被那女孩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个透。 樱红色的魔力在那柄大剑的剑身处如同喷泉的摸样爆发,火焰般摇曳的体态,就像是她的头发,一模一样的红,如同着火的樱花,在风中摇摆。 樱色的魔力在夜幕中留下了一个扇形的光斑,就像黑暗中突然盛开的妖花,拥有吸引一切视线的魅力, 那是大剑挥动后产生的余波,黑色的剑身已经落到了恺的身上,钢铁相交,火花四溅,恺原先快马加鞭般摆动的双腿被迫停了下来,大剑压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块千斤重的铁块,魔力还在升腾,不断的加压。 “小魔女”真的压制住了他! 第七十四章 小魔女 恺挥舞拳头,可是凭靠自己庞大的身躯,手臂却是依然不及大剑剑身的长度,他想要将那柄剑从身上挪开,可是手在触碰到剑身的时候就触电般的松开了,剑身的表面竟然布满了尖刺般的突起,像是那柄大剑的剑身上又长满了一堆小型的刀刃,更要命的是,阿塔拉尼不知道玩了什么把戏,那柄剑的剑刃竟然高速的滚动起来,发出类似引擎运转时的怪声,大剑一瞬间变成了电锯! 剑身上的小型刀刃也伴随着开始剧烈的震动,恺的手在放上去的刹那,从中传出的力量似乎可以瞬间削掉他一大块肉,即使有着金刚之躯也无法抵挡那撕裂一切的强悍,那个女孩的魔力比起恺的更加浓郁,耀眼。 恺知道自己如果三心二意,后果会不堪设想,于是放弃了更深一步的打算,全部魔力集中在胸口处,堵上自己最坚硬的身躯与那柄嗡嗡作响的电锯硬抗,可是鲜血却已经从两者激烈碰撞的中间流了出来。 青白色的光芒飞快的划过,那是霖的光之矢,他早在恺动身前就和他交换了眼神,最开始的冲锋只是佯攻!他会趁次机会攻击阿塔拉尼的腿部,目标当然是她的小腿或是膝盖,他要截杀阿塔拉尼的行动,让她失去平衡获得反击的机会,大腿没有用,因为那里穿着甲胄,他担心那是特制的,自己的射击会没有用。 光之矢急速的飞掠,贴着地面射向阿塔拉尼的膝盖,小魔女的膝盖是暴露在空气中的,依稀可以辨别出她肌肤的细腻柔滑和白皙,她的腿部轮廓也极其诱人,这女孩看似幼小却发育的很好!只可惜她那漂亮的膝盖下一秒就要被射穿了。 蓝光闪烁,炸裂成白色的电花,白光四散。 霖的瞳孔禁不止放大,在他的预算中,阿塔拉尼此刻应该捂着鲜血直流的膝盖向一侧跌倒,然后恺可以趁机擒住她,把她当做人质要挟莱茵禁止行动,确保今夜己方所有的人都可以依旧平安度过,他才不管莱茵口中的罪犯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知道,如果莱尔消失的话,铃会很伤心吧。 只要是会让铃伤心的事情,他都绝不会允许发生。 霖对自己攻击的速度很有自信,对光矢的速度更是自信,恺的身体再加上夜色完全可以杜绝阿塔拉尼察觉自己的行动,他对魔力的释放程度也一直在进行压制,以免对方擅长精神上的探测,而且他是从不容易闪躲的死角方向射出的,小魔女是不可能毫发无伤的躲过。至于那个冰一样的男人莱茵此刻也是至今未动,他认为那是那个男人的孤傲,孤傲这种东西,注定是祸害人的存在,他的计划直到刚才仍在以完美的方式转化为现实。 可是,他的攻击,就在那决定性的瞬间内,被弹开了。 阿塔拉尼甚至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她的大剑出乎意料的变大了,或是说是刀刃突然扩张了,两个巨大的月牙形刀刃从剑身两侧弹出,金属气息浑厚,带出两层波浪般樱红色的魔力气浪。 光之矢就是被那弹出的刀刃弹开的,不,与其说是刀刃,说是斧刃或许更为恰当。 小魔女就像是真正的魔女一样,那柄大剑在她的手中就犹如变魔术一般,短短的交锋中,就连续变化了两次,从最开始的剑变成了电锯,现在,竟然又变成了宽刃斧! 变成斧子的大剑,重量再次加大,恺的双腿被迫弯曲,他伸手抓住斧刃,将它微微从身上撤离。 月夜界的人都是从世界级的举重比赛里走来的吗?这是恺此刻唯一的想法。 “姑娘你是属大象的吗?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和我们这群普通的高二党学生玩过家家,你现在应该去举重比赛挑战世界冠军更合适吧。”恺说,他的手已经有些发麻。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可以理解为对我的夸奖吗?” 不对不对,我完全没有夸奖的意思啊姑娘,明明是话里有刺呀,你这是反差萌吗。恺突然想到眼前站着的女孩和他是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所以之间没有共同语言。 光芒突然再次出现在阿塔拉尼的后方,那依然是霖的光之矢,霖的三段攻击成功释放了,在他射出光之矢的同时,小凡就在四周布置了空间属性的魔法阵。光之矢被弹开后准确的被吸入其中,然后再次通过魔法阵转移到了后方。 小凡的魔法——双极之门。 就算是武器再怎么厉害,能够同时顾及前后两侧的攻击吗?心里这样想着的霖忍不住赞叹,小凡你配合的太好了,真棒! “唔,不错嘛。”阿塔拉尼满脸兴奋的说,就像是顽皮的孩子突然间找到了最合自己口味的玩具。她一手改为握住斧刃中央——那是原先大剑处在剑的形态时的剑身部位,是长满刀剑的地方。恺突然间想到,为什么满是刀刃的地方那女孩能轻松握住,那是因为她知道什么地方有空隙啊,小魔女书中的武器在别人眼里是暴虐的利器,但对她来说,却仅仅只是个玩的再顺手不过的玩具,而那个奇怪的“玩具”肯定还有其它的力量没有出现,否则,她怎么会如此一脸轻松。 阿塔拉尼的头发在风中摆动,犹如着火的猎旗,只是少了“哗哗”的声响。每一根发丝的晃动都在恺的心里荡起不安的涟漪。 他们,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阿塔拉尼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斧柄末端,向后一扯,一条铁链哗哗作响伸了出来,她一手抓住铁链,魔力灌输,铁链的末端犹如打开了机关一样发出奇怪的声响,一柄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镰刀弹出。 用铁链连接的斧子与镰刀?这还是之前的剑吗?一把剑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妹子你的武器是有多奇葩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霖有些抓狂,阿塔拉尼的战斗手段像是变魔术般缭乱,让他的思考根本跟不上。 阿塔拉尼一边“嚯呀嚯呀”的怪叫,似乎是兴奋到了满值,一边用力挥舞起铁链,铁链在空中舞动,月光不时掠过铁链表面,掠出黑色的光晕,镰刀尖锐的刀刃刮出一道道锋利似刀的气流,光之矢全数碎裂。 第七十五章 再见 前几天考试了,所以就对不住了,明明最近才刚刚找到了感觉的说 ~~~~~~~~~~~~~~~~~以下是正文~~~~~~~~~~~~~ “为什么会有种对方开外挂的感觉。”霖抹了一把冷汗,苦笑的说。小魔女阿塔拉尼的武器对他们来说太过棘手,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把奇怪的武器还能变成什么样子,不同的形态代表着不同的战斗方式,而小魔女必定对每一种方式都了然于心,这就势必代表着她有无数种迎击霖的计策的手段,而霖却还要不停的思考新战略。 霖觉得有些无力,这就是差距,自己累死累活的费劲脑细胞去不断的思考战略,对方却是只需要动动手指的程度就能做出反击。 他现在生怕对方一气之下把武器变成超长口径的火箭筒,连带着城市一起给轰了。他看向阿塔拉尼调皮的表情,总觉得她只要有那个心就一定做的出来。 “这玩意真是跟【七宗罪】一样给力啊。”霖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DragonRaja》,里面有一只掌控金属与火焰之力的爬行类的家伙造了个神奇的铁匣子,扣开机关,会有七把各式各样的刀,汉方八古剑;亚特坎长刀;直刃阔剑……那个铁匣子就叫七宗罪,现在,小魔女阿塔拉尼手中的那把武器和那铁匣子如出一辙,甚至说不定还带着毁灭性的热武器。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啊,霖心说,他看向莱尔,莱尔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不过他手心已经冒汗,五指挠痒般的时张时拢,看的出其中的焦急。 你准备怎么做呢,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你了,霖用心声向着莱尔投出疑问。是依旧要做那个只能在哥哥面前低头的胆小鬼弟弟,还是要叉着腰指着自己的哥哥的鼻子大喊我不再怕你了,我已经成长为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你到底,要作何选择。 霖其实根本不知道莱尔与他哥哥之间的瓜葛,他只是在看到莱尔见到自家哥哥时顿时如同焉茄子般的神态然后推测出了莱尔对哥哥的害怕而已。他只是希望莱尔现在能做出什么,别一直傻站着,毕竟他是己方中最强的。 “虽然和你们无冤无仇,但是你们妨碍了我们的任务,你们真的了解自己的立场吗?那个被你们拼上性命也要护在身后的男人可是罪恶深重的人啊,我们有权利清除阻碍我们的家伙。”阿塔拉尼说,她脸上的表情很安静,但是口中吐出的字眼却是相反的恐怖。 距离阿塔拉尼最近的恺猛的一惊,突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自己面前的人就算长着清纯无害的少女的面孔,但内在中依旧是危险的人,她可是被派来捉捕罪犯的啊,没有相应的本事会有资格来这里吗,这里可是真刀实枪的战场,自己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恺的脊背发凉,凉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阿塔拉尼甩动着手中的铁链,镰刀割破空气带着迅猛的气流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飞到了恺的身后,刀刃的气息接二连三的拍打着恺的后颈,刺激着他的皮肤。 恺一直都对自己结实的身体很自信,他是混血儿,体内有着一大半印第安人的粗犷血统,这导致他肌肉生长的异常发达,再加上那个夜晚突然获得的力量,他曾经抗下了从空中降下的钢板却依然毫无大碍,虽然有些内伤。可是今天,此时此刻,他觉得那柄镰刀能轻松切下自己的头。 他父亲曾经说过自己名字包含着最坚硬的铠甲的意识,同样代表着最坚硬的守护,可是今天他要玷污这被寄托的最坚硬的名号了。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出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迅影带起一道绿光纵向上挑铁链,受到了外力的影响,镰刀飞行的轨迹被打乱。 莱尔他果然还是行动了,但却依然表现出不反抗的表情,黑刀在帅气的出场之后就被无力的提在手中。莱尔虽然心里堵塞,可是他还是不能在恺快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不做,那种时候他怎么能犹豫呢,他也不允许自己犹豫,曾经已经因为自己的无力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死去,所以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经历了。 可是,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莱尔依旧在哥哥面前振作不起来。 这是弟弟怀着勇气向一直高站在自己头顶的哥哥反击的开始吗,加油啊,那一剑漂亮极了,霖心说,他以为莱尔终于要直面眼前了。 但是…… “算了吧。”莱尔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着的深深的挫败感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气氛一下子回归到静谧,像是沸腾的水突然降温到零度以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们都在等待着莱尔的选择。 “算了吧,”莱尔又说,声音低落,犹如坏掉的风琴,这一次他转身看向了之前一直为了自己努力的人们。 那家伙在说什么,他这是要我们放弃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努力一番之后换来的可不是你这样软弱的三个字,这是要我们放弃的意思吗,拜托你稍微解释清楚啊,你虽然以前有时也会这样沉默着,但是从来没有摆出过这样一幅要死的表情啊。霖在心中说道,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皮肤被撑得青筋暴起,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像是大脑突然着火了一样。 “你们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你们也不需要和他们对抗,不值得啊,”莱尔说,他眼神飘忽不定,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可是笑的却那么悲伤。铃知道他在假笑,那勉强的笑容下其实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复杂的悲伤情感,他在忍耐着那股心情,他在逞强。“我只是一个突然间闯入你们生活中的过客而已,我们……” “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霖突然大声的打断了莱尔的话,他迈步走出人群,走到了几人的最前方,原本应该身处后方负责思考战略的他现在却是不顾一切的走到了最前线,他指着莱尔说,“你这家伙到底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啊,那种像是永别一样的词。” 难言的急躁在霖的胸口处打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莱尔的话想是能点燃自己心中的炸弹一样,他只是有种感觉,再让莱尔说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瞥了一眼铃,铃低着头,沉默不语,刘海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表情。 “说到底我也只是暂时来到人间界而已,所以迟早会离开,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们本来就没有必要因为我而牵扯到各种事情里来,而且还总是危险的情况,现在我走了的话,你们就可以回到原有的生活中去,平安宁静的度过每一天,再也不会被迫和敌人战斗,也不会有性命的担忧,本来,这才是你们应该过的生活才对吧,所以现在,只是回归到原有的正确的轨道上。” 对,就是这样子说下去,莱尔心想,既然自己没有力量,无法从敌人手中好好的保护重要的人,那就让他们从一开始就远离危险就好,只要没有自己在,若是一开始自己就不出现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肯定还过着一如既往的安宁的日子吧。 或许,这才是自己真正守护他们的方法。 “所以说,再见了,或是说分别的这一刻终于来了,请你们忘了我吧,就当我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莱尔心说,他心中突然释怀了一下,又突然像是被挖穿了身体般内心空荡,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真弱啊,自己,果然自己能做到,就只有不断的逃避吗? “混蛋,”霖突然闷声骂了一句,他冲到莱尔面前,一把揪住了莱尔的衣领,双眼怒睁,再也无法压制的内心化作咆哮,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了,也许他只是从一开始就担心着事态会这样发展,像这样最让人不愿接受的方向发展。 “什么叫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啊,什么又叫生命的过客,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被迫的好吧,我们是自愿去战斗的啊,所以说你,别在我眼前胡说八道了。” 莱尔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男人会爆发出这样暴躁的一面,原本的智者扔掉了冷静,化作了暴跳的野兽,在宣泄的嘶吼,诉说着自己的豪言壮语,这一切,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留住本不该留下的自己。 只有真正的重视一个人,才会这样的疯狂吧。 “你以为你消失了一切就完美了?你以为自己的存在带给我们麻烦了?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呀,”霖大吼,一直打开嗓音说话的他,胸口加快的起伏,粗气直喘,“你如果离开了我们才会伤心,才会焦急,从来没有人觉得你是麻烦,恺也是,小凡也是,就算是与你在某个方面处于竞争对手的我,也是不愿意只剩下一个只能用来回忆和感受的背影。” “我,我可是罪犯。”莱尔支支吾吾,有些答不上话,可是,在这里软弱的话,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完全化为乌有了,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让他们受伤的。 “罪犯?真奇怪,到底所谓的罪犯是怎样的定义的呢,虽然我不知道那边的两个家伙的意思,但是,莱尔你听好了,虽然你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表情,但是却是很会关心人啊,这一点无论是谁都看在眼里,你在和小凡哥哥战斗的时候犹豫过吧,因为你不希望她伤心,在和恺一起遇到敌人的时候也是,你一直嚷嚷着让恺逃跑,自己却是打算留下了独自面对,因为你不愿意他受伤,还有铃,什么人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仅仅是为了另一个人啊,除了白痴以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吧,因为那些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霖说,滔滔不绝的呐喊像是要把心脏都吐出来,他看着莱尔的眼角,像是要把莱尔给完全看穿,不论是内心还是过去,“这样的人会是罪犯?那个罪犯会把别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我不知道你有过什么经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就算别人都否定你,我们也不会放弃你,因为,你早就是我们的伙伴了,不是吗?” 伙伴?伙伴!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我,原来真的有啊,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却是真正将我当做同伴看待的人。 “我,我……”莱尔感觉自己内心的堤坝原来那么脆弱,曾经在无数的蔑视的目光中无法支撑,现在在感人肺腑的话语前又快速的崩塌。 曾经那躲在黑暗角落中哭泣的男孩抬起了头,他在黑暗中,用那满是泪花的双眼环顾四方,朦胧的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亮光。 “你还想在那里踌躇到什么时候啊,”霖突然抬手给了莱尔一拳,那是男人之间传递信念的拳头,莱尔被一拳打倒,瘫坐在地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一直努力到现在的意义,我们只需要你一句话,说出来你想留下来,我们就一定会为你而战的,不管是什么家伙,我们只要联手,我就不信还有什么度不过去的关。”他语气坚定的说着,然后伸出了手。 寒冷又尖锐的风闪过,贴着面颊飞逝,莱尔猛地觉得呼吸一堵,那种熟悉的感觉,犹如凉到骨髓深处的寒风,那是哥哥出手了。 “住手,住手呀,”莱尔呜咽的说,但是却传达不到,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他从来不重视感情,自从姐姐死后,他就封闭了自己的一切,力量是他一切行动的标准,现在,他对自己几人之间孩子般的闹剧感到厌烦了,所以他出手了,他要斩断一切阻扰的羁绊。 血液如断线的项链,霖气宇轩啊的节奏被打断,体内的温度瞬间降低,寒气在他体内体表升腾,冰晶冻结血液,他面色紫青,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力气在那一瞬间内似乎都被抽光了一样,冰冷的气旋在四周徘徊,他双腿无力的弯曲,像是没有骨架支撑一般软瘫在地。 莱茵·普莱斯,那个冰一样的男人,依然站在远处未动,或是说,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行动。 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几乎完全看不见出手的速度,似乎只是眨眼的瞬间,像是化作了风一般,那个男人就已经行云流水的完成了所有的动作,闪身,拔刀,斩出,收鞘,然后回到原地。 就连身后带出的残影,都消失的那么快。 差距,犹如天与地之间的距离,震撼着每个人的心,若是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出手,那他们现在是不是都已经和霖一样倒在地上了,原先一直付出的努力,就被这仅仅一剑,化为了虚无。 真弱啊,即使是费尽一切,最后却依然敌不过最残酷的事实。 现在,不仅仅是莱尔了,每个人都体会到了深埋心中的那股无力,在真正的现实面前,自己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就真的只能无动于衷吗?还有什么,是可以做到的。 铃抬起了头,瞳孔中像是藏着另一个世界一样深邃,却清澈无比,有那么一瞬间,七彩的光芒在她的眼底白驹过隙一闪而逝,像是幻觉。 寒气开始肆虐,耀眼的蓝光在地面出现,像是一道蔚蓝的海沟,冰冷的气息火焰般的摇曳,紧接着,一道高大又宽厚的冰墙拔地而起,像是雨后初晴的竹笋,冰墙横跨街道,封闭了前进的道路,透明的冰墙犹如宝石,在那坚硬的冰墙之后,是莱尔惊诧又惶恐的脸庞。 那是莱茵的魔法,冰之魔法在短暂的刹那完成,魔法阵几乎是一笔勾勒而成,惊人的技术,在这依旧属于盛夏的季节,竟能造出这样一道无法撼动的冰墙,寒意冲刷四方。 冰墙像是鸿沟,像是隔绝两个世界的墙壁,明明马上就能牵到手,明明之间的距离仅剩那短短的一丝,却在最后的时刻被无情的阻断。 铃摸着冰墙的表面,寒气在她的指缝间穿梭,她能感受的到,冰墙中包含的力量,那是他们现在还无法击碎的墙壁,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力量。 “放弃吧,”莱茵开口说,依然是毫无温度的语气,不仅是给莱尔说,也在向所有的人解释着现实的无情,“你们能做什么,即使是留住莱尔又能怎样,他已经是注定要被带回月夜界接受审判的人,就算我在这里失败了,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若是你们依然一意孤行,那他们都是你们必须面对的残酷的敌人,我隶属于月夜界最高的执行部队,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团长莱茵·普拉斯,除我之外,还有其它四位分团长以及月夜界最顶点的执法人——能够击溃一切的总团长,他们都是弱小的你们无法面对的,所以说放弃吧,若是你们真的有心,那就变得足够强大后再来吧,那时候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但是我还有其他的骑士们必定会刀戟相向。” 抛下这就严厉如教训的意味深长的话,莱茵转身走到莱尔的身边,低语:“你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吧,若是你要选择反抗,必定会招来更多的事态,你不希望那些人受伤吧,那么你该清楚自己的该怎么做。” 莱尔深深的低下了头,无法反驳,哥哥说的对,即使是急切的想要留下又能如何,就算有着愿意接纳自己的人,可是那样就不得不让他们陷入根本无法解决的最棘手的事态里,那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啊。 “我明白了,我会跟着你们回去,认真接受我应有的刑罚,所以,请你们不要伤害他们,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关系。”莱尔说。 “阿塔拉尼,开启会月夜界的通道,该返回了。”莱茵转身看向阿塔拉尼。 “是,”阿塔拉尼简洁明了的回答,然后抬起双手,像是绘画般的在空中划来划去,半空中,樱红色的光线绘制成了一个繁杂的魔法阵,无数难以辨认的术式印刻其中,魔法阵闪着亮丽的光芒,中央是一个犹如锁孔的图案。阿塔拉尼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钥匙摸样的宝石,插入那个锁孔中。她松开手,光芒顿时向着钥匙摸样的宝石汇聚,钥匙自己动了,轻轻的旋转。 刹那间,光华流转,铃隔着冰墙看到了最神奇的一幕。 魔法阵溶解在空气中,光芒四散,然后,天上那轮明月变得耀眼起来,无数流星一样的光芒四溅,在高空飞舞,像是舞动于夜空之上的精灵。空气犹如被撕裂了一般,一道黑色的裂缝凭空出现,没有依靠,就像天空被人砍了一刀,裂缝逐渐向两侧扩展,最后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黑色大洞,黑洞的内部无法辨认。 那是连接月夜界与人间界的通道,最震撼的空间魔法,能够联系两个世界的存在——空间回廊,蔡斯曾经通过这个通道误闯如人间界。 莱茵脚下光芒闪烁,风魔法风步用出,气流拖着他的身体向空中那个黑洞飞去,阿塔拉尼紧跟其后,莱尔转身,看向那个黑洞,在那之后,就是自己的家乡月夜界了,也许,穿过那个隧道,自己就永远和这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吧。 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讨厌那个黑乎乎的隧道。 “稍微等一下,”少女的声音突然回响在晚风中。 莱茵与阿塔拉尼停了下来,莱尔吃惊的转身,看着铃。 “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莱茵浮在半空,背对着铃说。 “能听完一番话吗?”铃说,然后不顾对方的意愿,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罪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可以向你们肯定一件事情,莱尔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背叛你们世界的事情,他一直都在认真的寻找启示录,一切都是因为我太任性了,所以才让莱尔迟迟没有办法回去交任务,所以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误会,所以,请你们不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是否犯罪,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这种已经惹怒夜之女王的事情不是你这种外人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你甚至没有为罪人辩解的资格,”莱茵说,“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这种罪行,估计会被判为死刑吧。” 静静的说着,却是在宣告死亡的告示。 铃觉得呼吸致堵,胸口猛烈的起伏,然后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样,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开口大声说道:“是啊,我的确是外人,但是,就连我这种外人都知道该去做什么,你这个不是外人的人,又在做些什么呢?” “你说什么?”莱尔回头。 “你是莱尔的哥哥对吧,你们是亲兄弟是吧,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去为自己的弟弟去做些什么,只知道一味的服从命令,就算是要亲手将自己的亲弟弟带回去接受那种不明不白甚至连对错都不清楚的罪行,然后看着他被杀死也可以吗?我知道的,莱尔都和我说了,你们悲伤的过去,那种悲伤的往事就算是我这个旁听者也会伤心,所以身为当事者的你更应该伤心吧,在知道自己的姐姐死去时还有母亲死去时却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那种感觉你也肯定会有吧,莱尔说你从那时起就变了,是啊,我也觉得你肯定变了,”铃滔滔不绝的说,她此刻忘记了对方与自己之间的差距,忘记了只要对方稍不乐意就能一下子斩杀自己的事实,她在倾尽一切的诉说着,比任何人都更要关系莱尔的她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呢,“你那是变得更加傻了,明明都已经体会过两次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了,你还甘愿再体会第三次吗?” 莱茵一言不发,他的额角,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虽然很短暂而且不清晰,但那的确是难过的表情。 “闭嘴,你这愚蠢之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只是道听途说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吗?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莱茵大人……”阿塔拉尼突然一改之前的笑容,头上青筋显现,愤怒的感情随着她的话语一起咆哮而出,铃突然觉得阿塔拉尼身上传来一阵真实的感觉,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原有的样子,之前的笑容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就在阿塔拉尼大声叫喊时,莱茵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好吧,我明白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那就来月夜界吧,在你有了足够对抗一切的资格后。” 说完,他飞入了空间回廊中,背影消失。 阿塔拉尼依旧一脸气愤,冷哼了一声后追向莱茵的步伐。 “铃,对不起。”莱尔满脸悲伤与歉意的说。 “没关系的,”铃摇了摇头,用温柔的语气说,“其实我能明白的,莱尔真正的心意,你其实是在担心我们吧,担心我们不够强,如果自己留下来回让我们都受到伤害,所以才打算背负罪名离去。” “唔……”莱尔移开了视线。 “莱尔你可以离开,我不会让莱尔你费心,你就安心的去吧,但是,”铃话锋一转,“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即使跨越到另一个世界也要去找你,你是因为我的任性才会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所以这其中的一些东西,我一定会去亲自解决,同样的,也是为了能够再见到你。” “铃,你……” “请你安心的等着我们吧,下一次再见面,我一定会变强,获得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的力量,我会强大到不再只会躲到莱尔的背后,我会强到能够与莱尔并肩作战,”铃说,她在诉说着自己的决心,那是坚强的少女开始成长的转折点,为了自己心中的人,“下一次,莱尔,就轮到我,去救你了、” 莱尔看着铃温柔又坚毅的面孔,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也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变强,变得能真正的守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现在,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对不起,铃,”莱尔说,想要说出来的字眼却是迟迟堵在口中,无法发出,他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是真的不想要与铃分别,与那些真心对待他的伙伴们分别,忍住心中那传来的强烈的感情,莱尔说出了那句让自己也痛心的话。 “再见。” 再见,也许是永别,也许还能再次相见。 寒冰悄然出现,在莱尔的脚底蔓延,快速的扩增,然后变成了一道向上升起的冰柱,冰柱拖着莱尔的身体飞向空中的黑洞。 冰柱一晃,碎裂开来,莱尔的身体被抛入了黑洞,这一刻还是来了,他的身体已经没入黑色的大门,四肢也在逐渐被吸入其中,最后,只剩下了一张脸,泪花四溅的脸,已经被泪水变得朦胧的双眸将视线投向远方,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泛起了白色的光芒,那是朝阳,新的一天来了,他也要走了,在度过了和铃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 视野逐渐缩小,他知道,那是自己身体最后的部分在慢慢被吸入黑洞的象征,最后一刻,只剩下了一双赤色的瞳孔,在努力的将视线投向下发的那个女孩,那个最不愿意忘记的女孩,他要记住铃,记住那个打开他封闭了许久的心灵的女孩。 铃目送着他,满脸温柔与不舍。 时间无情的流过,眼前的最后一道光线也被黑暗吞噬。 (第三卷完,月夜启示录1-邂逅之夜完) (请期待,月夜启示录2-永夜国度) 第七十六章 决意(一) 白色的水雾裹着红茶的醇香从白瓷杯中缓缓上升,在半空中消散,继而氤氲在空气中,茶香扑鼻。 赛特咂了咂嘴,细细品味之后将那盛着烧开的红茶的瓷杯放回桌子上的瓷盘中。他将视线投向了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坐着的女孩正在焦急的盯着自己,她双手不时的揉搓自己的裙摆,手心的汗液将布料濡湿。 她在急切的等待着赛特的答复。 “所以说,”赛特将口中最后一丝茶香嚼开后说道,“你想向我询问解决的方法?” “嗯,”铃满脸肯定的点了点头,用劲之大犹如捣蒜,“如果是赛特的话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所以这一次请务必要帮我这一次。” 铃夸张的脖子弯曲九十度,双手“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做出极其诚恳的请求动作。 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这样一副低头下气的样子,你姐姐可是会不由分说的宰了我的啊,赛特心想,无奈的叹了口气,挠了挠鸟窝般的头发。 他的头发一直都是长久不梳理的蓬松的样子,可是现在却比之前更甚,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黑眼圈在他的眼眶上依旧顽强的挂着,饱含困意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从嘴中冒出,像是吐泡泡的鱼。如今太阳才刚刚向地平线之上射出第一道光线,他是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起的,在强烈的忍住了倦意与爆粗口的冲动他缓慢的移动到门前,转开把手,门锁“咔擦”弹出,屋外的铃出现在了眼前,她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片刻后,两人隔桌而坐,一人仍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另一个人却是被烦心事搅得精神抖擞,在这双方极大的反差下,铃开始向赛特叙述了昨晚的经历。 赛特听完铃那因为紧张从而导致语无伦次的话语,睡意朦胧的大脑强撑着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就在昨晚,莱尔的哥哥突然从月夜界来到人间界,接受了月夜界高层的命令,将有着私吞月夜界至宝启示录的罪行的罪犯捉会月夜界接受刑罚,而那个所谓的罪犯就是莱尔。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觉得像是听故事一般,但是赛特还是相信了,铃那将哭欲哭的摸样绝不是装出来的。他起身走向里屋,片刻后端着盘子走了出来,他为铃和自己两人各自沏了一杯红茶,既是为了缓解铃的焦躁,也是为了让自己提神。 “真是的,明明和莱尔的大哥对持的时候说话那么精彩那么强硬,气势汹汹,现在却是这样一副反差的措手不及的样子。”赛特说。 “当时是因为情况特殊嘛,心里想了很多很多,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激动起来了,就对莱尔的哥哥很不满,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依旧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明明当时还那么肯定的和莱尔说,说要去就他,但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起。”铃沮丧的说道,她现在一脸抓狂。 “是啊,你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同样的也没有方法与手段,”赛特道出无情的事实,语气平淡,像是在喝白水,“所以说啊,没有实力的愤怒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话说你既然都清楚我的意思了,就快点帮我想办法啊,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训话的,要是只用听你的教训就能解决一切,我不介意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你唠叨一天。”铃不满的嘟起了嘴。 “就算你来找我,你以为又能怎样,你知道你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吗,月夜骑士团,那是守护一个国家一个世界的力量,与皇权**的白昼界不同,月夜界是法制国家,以帝都中央坐落的月夜静庭为核心,月夜骑士团以自己绝对的实力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平衡,他们是所有权利的最高点,而处理政务仅仅是交给那些分布在各个行省的政界要员就够了,而骑士团的顶点,那位总骑士长,是直接接受月夜界的神,也就是夜之女王下达的命令的,再由他转交给各位其他的分团的团长们执行。” “就如莱尔的哥哥莱茵·普拉斯所说,你们若是执意那样做,月夜骑士团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先除去那些普通的骑士士兵不说,每一位骑士团分团的团长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以现在的你们来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铃说,“所以,不管阻挡在前面的墙壁多么的坚硬,我都不会退缩。就算是让我在那个时候冷静下来,我想,我还是选择对莱尔说那些话的,要去救他。如果我没能去救他,我认为我会无法安心一辈子的。” “你的决心很强大,这一点不错,可是,光靠决心你就想大闹一场吗?” “但是......” “就算是我亲自动手,也没有把握同时面对几位团长,况且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事去找死玩呢,”赛特说“对我而言,你的话太天真了,你的想法也太冲动,真是的,莱尔那小子也是一样,都是想着要去救人,却都没有一点理性,你们也是人好吧,名为人性的理智的光辉这种东西你们都给扔了吗?” “可是,不正是因为有莱尔,我现在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吗,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他。”铃的眼中,有坚定不移的光芒在闪烁,很耀眼。 “救人的理由呢?”是为了昨天晚上你对他许下的看似约定的诺言,还是为了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还是......” “才没有那么简单呀,”铃突然提高嗓音,双手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蹭的站了起来,“理由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的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要去救他,在知道他会被判死刑之后时时刻刻都坐立不安,急切的希望他安然无恙,这种心情就是这么奇怪,想要救他就是简单的想要救他,理由什么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吧,” 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说出此等的豪言壮语般的发言,超拽! “真是拿你们这群小鬼没办法,一个一个都这么任性,都这么死脑筋,还要让我为你们不停的跑前跑后擦屁股,我是保姆吗?”赛特无奈的叹了口气,发起牢骚。 但是,死脑筋的死小孩也有身为死小孩的自己坚定的信念,吗?赛特在心中反问,铃的话竟然让他有些感动。 “因为现在只能依靠大叔你了啊。” “一味的依靠别人可是永远都不会成长的,还要,想要求我帮我就别叫我大叔。” “那就,”铃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连带着那早已反复酝酿的话语,“让我变强吧。” 赛特一愣,刚刚想要拿起瓷杯一饮而尽的想法被另一间事情取代了,他想起来了,铃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魔力,而且是启示录的影响,会发生什么变异都是未知数,那么一切的可能性也都是未知数。 难道要赌一把吗?赌这个女孩身上的奇迹?赛特将身子软瘫在座椅里,任凭自己思绪万千。 窗外,太阳已经升起,光芒万丈,像是象征着希望的晨曦。 第七十七章 决意(二) 红叶市西街区,高楼耸立,机车穿行。 在水泥钢筋与花岗岩构筑的魔方般的城市里,坐落在街区一角的这栋建筑太过特殊。与其它高楼截然不同,它只有其一半高,但却没有减少其中的气场,深红色的砖瓦砌成的墙壁,橡木材质的木板在墙面上镶嵌着,形状扭曲,却优雅不凡,木板堆成的图案像是一片梦幻的森林,枝叶繁茂,藤条蔓延,这栋楼,像是森林中坐落的城堡,只是现在,这座城堡被抬进了充满金属气息的城市里。 颇具古典气息的窗户有序的排列,一个巨大的匾额挂在墙上,黑色的大字书写着“黑日贸易商会”。阳光打在楼前树木的树叶中,碎成了散乱的光斑落在红色高墙上。 刘双手背后站在门前,黑色的西装裹在他那魁梧的身上,满脸横肉,墨镜挂在鼻梁上。他是这栋楼的雇佣门卫,军队出身,擅长搏击与射击,自从被雇佣在这里负责警卫已经三年了,三年来,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敢来这里闹事,不是因为他一脸凶相,而是“黑日”的幕后老板,那个掌控商会全局的人,在业界里,让所有人忌惮,具体的事情他一个下等员工不好知道,他也懒得知道,只是偶尔会对自己被大材小用这件事感到不满,却在没次见到老板鹰一般的眼神后,心中的气焰就被熄灭了,老板的眼神神秘,却让他打心底生出了惧意,他觉得自己不敢与老板对视,像是那对眸子里藏着一头凶兽。 眼前的阳光没来由的暗了下来,刘突然一愣,之前分神的心收了回来,一个突然到访的人让他吓了一跳,那人的身材竟然与自己一样魁梧,唯一的不同,是他身上散发的某种异于常人的气息,那是近似于钢铁的气息,那人站在刘的面前,让刘感觉像是眼前横着一块大钢板。 刘下意识的移开了手,将塞在腰间的某样武器握在手中,冰凉的无机质感,那是一把手枪,还是改造过的,“黑日”里不缺这样的人才,这种武器本来是不应该配备在一名员工的身上,但是这个商会是个例外,“黑日”表面上是跨国公司,包揽许多项目,分公司更是分布在世界各地,但是在表面之下,暗地里“黑日”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活动,详情刘不知,但是在自己被雇佣的时候却被分到了这种装备,后来刘渐渐明白,业界中的人都对“黑日”忌惮,如果真有不安好心的人,那肯定来者不一般,有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拔枪的。这也是刘感兴趣的地方,同样是促使他留下来的原因,他实在是期待,这个财团商会到底掌控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想要见乔纳,麻烦请通报一下。”来者上来就开口指名道姓要见自己老板,果然不是小角色,老板是国外人,所以起名乔纳。 刘的心里一怔,面前的人的语气虽然浑厚,却有着为完全褪去的稚气。学生?什么样的学生会这么强壮?而且,那种钢铁一样的感觉到底是?刘心里疑问不断,三年以来,自己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家伙,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刘,让他进来,这是老板的话。”一个温和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刘一惊,转身弯腰行礼,那是一个身着紫色西装的男人,梳了一个板寸,带着红色老式眼镜,面相约莫三十,眼睛后面是一双鹰目般的瞳孔,让人忍不住警觉。 “曹先生。”刘低头下气的说,那个从身后走出来的被称为曹先生的男人是“黑日”的老板乔纳身边的心腹,名曹,背景不祥,但绝对是个不能怠慢的人,他同样有着和老板一样的危险气息与凌厉的眼神。 此刻,这个男人却是摆着一副友好的笑脸,他摆了摆手示意刘退到一边,然后面容和蔼的对那位突然拜访“黑日”的来者让路,“请吧,老板就在二楼的里间。” 走过了木质的楼梯,打开最里间的门,一位老人背对着门口坐在转椅上,向窗口瞭望,透过那扇巨大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黑日”大门外的景象。 “爷爷,好久不见。”来者开口。 “还知道我是你爷爷啊,恺。”乔纳转动座椅,与来者面对面,他开口说话,明明是一张印第安的脸孔,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恺沉默不语,他前来拜访的这个“黑日”,正是自己爷爷所掌管的产业,几年之前,他的父亲原因不明的带着自己与乔纳断绝了关系,虽然不至于父子不认,但也是形如陌路。 或许,是和“黑日”的暗地活动有关,但这不是恺关心的地方,他也懒得关心。 乔纳沉稳的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却在恺的心里宛若炸雷,让他忍不住紧张,他的爷爷就是这样的人,年迈虽高,却已经生龙活虎,仿佛有着用不尽的力气,而且,还散发着危险的气场。 但是,自己好歹是他的孙子。 心里这样想着,恺开口说:“几年不见,爷爷依然有活力呢。” “我这老头子可没那么脆弱啊,”乔纳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恺的天真,“难道你以为我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时候了?” “不,那个,我……”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只要有野心,可是会长生不老的,”乔纳一边说着像是危险的哲学的话,一边再次转动座椅,将后背留给恺,“你爷爷我,可是还有很多想要大闹一场的想法啊。” “爷爷,可以问个问题吗?” “想问什么?”乔纳目视远方,视线随着风的流动向前方延伸,他双手交叉放置,语气平和。 “爷爷的总公司在其它更大的城市里吧,但为何偏要蜗居在这个城市里?” “我说是不舍,你信吗?” 恺沉默不语,眼前的男人,不会是那种会为了不舍这种简单理由做事的人,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哈哈,说实话我确实是不舍,我是因为城市本身,而是在这个城市里,我又找到了能让我燃气野心的东西了。” “什么?” 乔纳指了指脚下,恺顺着他的指示往下看,可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干干净净的木地板还是干干净净的木地板。 “是地底下,知道吗,”乔纳露出神秘的笑容,但是恺看不见,他只能看到爷爷那让人感觉不真实的背影,“在这片大地的下面可是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有意思的东西。” 是矿脉还是什么?恺心里猜测。 “说吧,家常就唠到这里,你的目的呢?”乔纳突然话锋一转。 “不愧是爷爷,”恺有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其实是想找爷爷帮忙。” “说来听听。” “爷爷是退伍的军人吧,曾经担任过国家上将。” “说的是啊,那些军徽我现在还擦的蹭光发亮的保存着呢,因为很有纪念意义嘛。” “爷爷,其实,是我觉得自己太弱了,爸爸说过,我的名字里,带有最坚硬的守护的含义,但是,”恺说,“若是有人的‘锋利’比我的‘坚硬’更强呢?” “那就把自己变得更坚硬。”乔纳回答,一字一板,铿锵有力,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向窗户,双手背在身后,遥望着远方,他身体微微向右扭开,恺因此看清了他的侧脸,那是犹如胜利者俯瞰一切的表情,像是在俾睨天下。 “我知道你的来意,我也不介意教导你战斗的技巧,但是啊,恺,你想知道这其中的理由吗?”乔纳说。 瞥去这次爷孙的关系外还有什么其他可以作为凭借的理由吗?我这次就是靠着那层关系来寻找希望的啊。恺心说。 “你变了恺,”乔纳回头,双眼犹如鹰目,眼神凌厉,像是能射出万道利剑贯彻恺的身体,恺觉得自己有些呼吸至堵,像是被真正的猎鹰锁住了脖颈,恺觉得爷爷的眼神仿佛真的能杀人,“你变的不像人了。” 恺猛地一惊,双腿微曲,他及时叉开双腿,防止自己重心不平摔倒在地,冷汗正刷刷的外流,打湿了他的后背。 “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识,或许是我措辞不当,这点我认错,但是你身上的确有了一种曾未有过也是我从没体验过的不寻常的气息,”乔纳眯起眼睛,像是眸中真的要射出剑刃来,“像是金属的气味,而且……” 他抬起脚踩了两下地面,“和我脚下的东西,很像。” 他在说些什么?他难道知道我拥有了魔力?不,这不可能,爷爷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人,尽管他有异常敏锐的直觉与洞察力,但是他不可能知道魔法,更不可能知道其他世界的事情。但是,他刚刚指的“脚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在暗指自己之前说的地底下埋藏的秘密吗?到底在大地的深处有什么秘密? 恺觉得自己的脑部像是塞着一团浆糊,如果把自己的头打穿,或许流出来的真的不是血,而是浆糊。爷爷乔纳的眼神像是能把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看穿了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一丝不挂的被监视器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监视,不留一点**。 那种感觉,很可怕。 但是,恺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思考太多,他现在所需求的,只是力量而已,他想变强,也必须要变强,因为知道了铃在赛特那里没有机会,所以他才选择了如此下路。 只要能让他变得更加“坚硬”,“坚硬”到能够真正守护那些人,就足够了。 第七十八章 决意(三) 本是昏暗的空间,却被剔透的荧光照亮,这里是地下,即使上面是白天,赤日当空,也依旧无法影响到这里,惟一的光源,是这个空间顶部的人造圆月,正散发着如玉般的温润的光芒。 “突然大驾光临您有什么事情吗?”赛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停下了手中忙活的事情,扭头发问,尊敬的语气是他故意的,他现在正一脸随意和散漫。 “你那是在做什么?玩涂鸦?”若茗冷冷的说道,这是她一贯的语气,她歪头,黑色的长发银河泼洒般甩动,美丽无瑕。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用白色的颜料在地面上刻画,直径约几十米,覆盖这个地下空间的绝大区域,白色图线绘制成圆一圈套着一圈,绝妙的手笔,像是被精密的工具处理过一般圆,众多的繁杂术式编刻在法阵中,像是茂盛生长的密林,像是精美的壁画。 无可否认的一点,这是项不小的工程,没人能相信这会是一个人做到的。 但事实上这巨大的魔法阵的确出自人手。赛特起身面向若茗,因为长时间处于蹲姿,他双腿微微颤抖着,想必是已经发麻,豆大的汗珠结成水幕顺着脸颊下滑。 “是我先发问的好吗?”赛特双手叉腰,一脸白痴笑。 “赛特,你知道的,我讨厌别人和我用白烂话进行交谈。”若茗淡淡的说,却是一脸“你在说废话就把你剁了扔去喂狗”的表情。 赛特无奈的耸了耸肩,“闲来无事画个魔法阵玩玩也能算是不错的爱好啊,看来我的手法还没生疏,画的不错。” “你的爱好还真够奇葩,不敢恭维,但是,若是我的记性还好的话,那个魔法阵,应该是最庞大的空间魔法,打开‘空间回廊’的时空之门吧。”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赛特下意识的欠话再次脱口而出。 若茗深呼吸一口,忍下了心中的燥气,“这就足够了,我正好为了相同的事情而来。” 她这样说着,眼神却是顿时深邃起来,瞳孔里有那么一瞬间似是闪出了七彩的光芒,如同丝线斑驳,像是藏着另一个世界。 那是迷离的目光,像是往事的潮水突然涌出,占据思考,若茗陷入了回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的被想起来了,她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如同哀悼逝者的悲伤犹如海浪拍案般突然释放,扩散,让人哀伤。 然后,两个声音齐鸣,像是大战的最后一刻,宣誓起决战前的誓言。 “让铃去月夜界。” “让铃去月夜界?” 赛特和若茗异口同声,唯一的不同是两人的语气,赛特是在反问,他在探察着若茗的内心,而若茗却是有着深思熟虑后的坚决。气氛在刹那间似乎降低至零点,有那么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是默不作声,像是被零点的温度冻结了嘴齿,他们在对视,都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各自想要的答案。 人造的月光倾洒,将两人的面孔照的发亮。 “你真的是下定了决心吗?”赛特率先打破了这令人不自在的氛围,和若茗在沉默中四目相交,虽然对方是美女,但还是让他有些无法忍受,毕竟对方的眼睛似乎藏着刀剑一般,让你时刻感觉自己会在下一秒仿佛就会被突然飞出的利刃切开。 “嗯。”作为回答,若茗则是充满肯定的点了点头,犹如落下了深重的一锤。 “可是会死的哦,你那个乖巧的妹妹,你不是很爱惜你那个妹妹吗。”赛特扔出了唯一能击垮对方那密不透风的坚强心里的王牌。 铃是若茗的妹妹,是若茗最珍爱的人,因为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同命相连的可怜的姐妹。 “你知道的,我是绝不会让事情朝着那样的方向发展的。” “你也要去?”赛特有些吃惊,他听出了若茗的话中隐含的意思,“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打算要彻底远离那个世界,将有关那个世界的一切一切都尘封在记忆的最末端吗?难道你走出了阴影?若茗。” “我不知道,即使是现在,我将那段记忆重新拾起,每当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恶魔肆虐的夜晚,染红了视野的鲜血从那个人的身上溅射而出,温热的泼洒在我身上,我都依然会忍不住去哭泣,去颤抖。”若茗用轻微的语气说着,像是在诉说一段极为悲伤的故事,阴影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赛特想,也一直都在想,若茗从来都是冷冷的,那是因为心中的火焰早已被残酷的掐灭的缘故,所以她现在再次回忆起那个悲伤的过往,回忆就如同毒药,氤氲着的压抑的气息,连那一直以为毫无感情与温度的语气也被沾染的悲伤了。 令人心痛。 有些人,带着冷漠的面孔,也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心灵曾被困在了深深的枷锁中。 “但是,”若茗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头,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像是已经冲破了一切的阴霾,“所谓的命运,就是被无数无法预料的现实所拼接成的,若是现实一直以残酷自称,那么就应该,与那份残酷对抗,如果随着现实的洪流摇摆,只会被命运击败。” 华丽的字眼从那翕动的玉唇中倾吐而出,她也是啊,和她的妹妹一样,有时候,是会说出很拽的话的。 “没想到会被你这么精彩的说教一番,”赛特说,竟然透着一股感伤的口吻,“时间果然令人珍惜,悄然不觉中,我们都又成长了。” “你也不错,其实可以去做一个吟游诗人。” “我可以将它理解为夸奖,虽然我觉得现在做诗人不赚钱。”赛特再次以白烂话回应。 “其实,为了某些人或是某些东西,再让自己害怕的墙壁,也是要跨过去的,那么赛特,你呢,为什么到了现在,我依然能从你的眼中看得到迷茫,你到底在为什么而犹豫,话说回来,虽然一直相处,但是你的过去,到现在我都没有得知。”若茗说。 “那种事情,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说了也是没意思的。”赛特耸了耸肩,一脸“真麻烦”的表情,他似乎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去。 我只是,不想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抛弃罢了—— 原来如此……那个纹章—— 原来,你也是迷茫的人啊—— …… 那个夜晚的厮杀,又清晰的在赛特的脑中浮现,那个和自己一同困在黑暗的牢笼里的男人,还有他不知为何悄然流出的悲伤的泪水,带着那个夜晚特有的寒风与苦涩的气味。 赛特眉头皱了一下,轻轻的砸了一下嘴。 像是察觉到赛特的反常,若茗再次开口“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赛特,有些事情,是必然要面对的,就像我现在必须要再次直面那个世界一样,如果你真的有一天无法压制那所深埋的过往,想要找人倾诉一番,我不介意破例一次耐心的听你的唠叨。” 似曾相识的对话,这对话,在铃的莱尔的身上曾上演过,就在那野兽躁动的月下,少年与少年坐在石头上倾谈。现在,这对话在活在过去的两人身上再次出现。 “我知道的,我可是很会忍受的,在那个最后的时刻来临之际,所以现在,再让我休息冷静一下吧。”赛特心说。 没人知道他的秘密,那是他的一段禁忌,不愿提及,因为疑惑。 “其实赛特,你也是想过要帮助铃的吧,否则怎么会去绘制那个巨大的魔法阵,明明是件吃了不讨好的事情,你那蹩脚的理由连小孩子都骗不住。”若茗慢慢的说,像是在舒缓赛特焦躁的内心。 “说实话,我也确实被你妹妹的话说的热血了一小下,”赛特苦笑,“不过,你又到底准备怎么做,我知道你的确是天资聪颖,曾经被称作‘月夜界最有潜力的人’,甚至是那位总骑士长老头子都对你赞不绝口,可是现在,你那一身东西估计早就扔的一干二净了。” “我确实已经把过去的一切都遗忘了,或是说我的内心在促使着我去拒绝,但是,还好,我认为自己的人脉应该还没有断。” “你打算求情?”赛特挠着头努力的想象着若茗跪在地上向别人磕头求饶的摸样,可是他发现自己再怎么构思也想不到那种场面,若茗是女王般的人,和她认识了好几年,赛特也摸到了一些门路,对于若茗,从来都是只有她高高在上面对别人,而别人不能在气场上压过自己。 “我只是打算让她去见见某个人,去见那个知晓一切的人,毕竟,有些事情是迟早要知道的,有些事实也是迟早要去面对的。” 赛特低头沉默,像是在思考,尽管摸样如同是在打盹,但是若茗这一次不介意等待,也不介意顺着他的白烂话说下去,因为现在,只有这个男人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 “你知道吗,你那是在赌。”片刻,赛特开口。 “我想,你在绘制魔法阵的时候,也是抱着一丝赌的心态吧。”若茗直面他回答。 “我知道了,来我身边。”赛特说,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丫的老子豁出去了”的表情。 若茗迈步向前走去,在那个巨大的手绘魔法阵前停下,赛特蹲了下来,右手轻轻抚摸地面,手指在那白色颜料涂抹的法阵边缘温柔的滑过。 “这是能够打开连通人间界与月夜界的【空间回廊】的魔法阵,也就是所谓的【时空之门】,但依你所见,这个魔法与其它的魔法是不同的,空间魔法历来都是所有魔法力最强大最神秘也是最难以掌握的,到了现在,月夜界也还在不断的研究更多的空间魔法,而这个打开时空之门的魔法更是难上加难,可谓是月夜界近十年来的重要结晶,它无法单靠一个人构造而成,必定是需要使用媒介来搭桥,而且一般人的魔力也不够开启时空之门,普通的骑士团分团长级别的人也需要依靠媒介,至于那些普通的骑士更是不行,他们的魔力容量,即使用蕴含魔力再多的媒介也不行。” “所以,即使拥有构筑魔法阵的技术,没有足够的条件也行不通,可惜的是,人间界这里的魔力极其微妙,甚至近乎于没有,所以无法借助外力,只能依靠自己,幸运的是,我这里还是有足够的储存魔力的东西,这些白色的颜料就可以作为媒介,而且我将魔法阵以手绘的方式形成,并扩大了其面积,可以笼扩更多的魔力,但是,除了这些还不够,还需要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足够庞大的魔力吗?”若茗问。 “没错,你认为自己的魔力可行吗?”赛特说。 “我想可以,虽然我现在没有了原来的战斗能力,但是魔力还在,别忘了我所拥有的特殊体质,我对魔力的亲和度可是与常人不在一个次元的,所以在魔力这方面根本无需担心。” “能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那特殊的体质既是你所谓的强大的天赋,也是总骑士长看重你的主要原因,虽然你最后离开了月夜界。”赛特说,“但是,即使是被时间与慵惰消磨,现在的你我想也依然拥有完全媲美骑士团分团长的魔力容量,准确的说是他们的两倍左右。” “然后再加上你的魔力,这个方法就可行了。”若茗的双眼突然闪起了光辉,像是希望的晨曦在燃烧。 赛特打了个响指,点头赞同。 第七十九章 决意(四) 夕阳的余晖将河岸的清波染得绯红,柔软的草地此刻一片金黄,在轻风中微微舞动,耳边是汽车驶过的马达声。 铃坐在草地上,河岸边,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是酒水般颜色的护城河,倒映着对面林立的高楼,还有空中飞过的归巢的野鸟。 她随性的手腕一摆,拾起手边的一粒石子,朝着河面轻轻甩去,石子在接受了铃的手心传来的动力后潇洒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落到水面上,瞬间溅起水花,石子一蹦一跳,在水面上跳出了五六个涟漪后沉入水底。 微风吹过,带起了她额前的留海,露出了她黯淡的目光,不是深邃,只是简单的无光,像是被落魄掩盖。 没有实力的愤怒是无意义的—— 记忆中出现的话语诉说出现实的残酷,铃下意识的做出蜷缩的姿态,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 其实,这种事情她是明白的呀,即使赛特不这样说,那怕他一言不发,铃也是可以想到这一点的,没有力量,再怎么去想,也无济于事,如果只要愤怒就可以扳倒一切,那“力量”这个词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遇见难关直接仰天大吼几声“我生气了”不就好啦,可这毕竟是不对的,所以,还是需要力量,所以,还是因为弱小才会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一个旱鸭子整天幻想着要去体验大海的壮阔,有一天他终于一气之下携带一切最完美的装备,浩浩荡荡的跨过一片又一片陆地,最后终于到达了朝思墓想的彼岸,他站在阳光下,沐浴在海风中,感受着浪花迎面扑来,他要下水了,可是他停止了脚步,他从始至终都不会游泳,所以他即使离海面再进,也是什么都办不到,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 铃本以为自己在那个夜晚,在那场巨月之下的倾谈中自己已经能够去理解莱尔了,可是最后,她还是没能触及的到那个身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莱尔被那漆黑的隧道给吞噬,自己却连迈开脚步的力气都使不出,她即使是抬起脚也无法走到那高空之上。 现实就是这样的啊,你疯狂的想要去赢取什么,它就往往会让你更加疯狂的悔恨自己的无力。莱尔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可是,悔恨自己无力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有着想要必须去完成的事情吗,否则,为什么会悔恨,干脆放弃不就好了。 赛特说她天真,说莱尔天真,可是铃不这么觉得。 不顾一切想要去救一个人是天真吗?如果是天真,那她现在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的坐在河岸边晒夕阳,可能就会是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了。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可以与你心灵相通的人,一个重要的人,无论是谁,不应该都会去为了那个人而不顾一切吗,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信念就是很强大的了。没有力量,就去努力变强,深感无力,那就去让自己不再无力,因为你已经有了某个信念作为一切的依靠与坚持。 有着悲伤过去的人绝不会是永远的独自一人,他们会遇到另外的人,那些人同样有过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回忆,所以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互相依靠的拥抱在一起,那怕是拥在一起哭泣,也会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了可以理解他们并让他们完全敞开心扉的存在。 那么为了这样的存在,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会无所畏惧,也会毅然的走完这条抉择的路。铃曾经躲在被子里蒙头痛苦,莱尔也曾蹲在墙角处默默掉泪,然后他们相遇了,他们相遇相识,再相互知晓,相互倾心。 他们理解对方,也被对方理解,同样也会为对方努力。 “好想见见你,莱尔。”铃呜咽,瞳孔中闪出晶莹的光点,光点从眼眶滑到嘴角,留下湿湿的细痕。 不需要什么过多的理由,就是简单的想要见他。 踩踏在草地上的摩擦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越来越大,脚步轻柔,有什么人在逐渐的靠近自己。 铃将头陷入胳膊围成的圈里从抬出,扭头仰望。 白色的女式衬衫搭配着海蓝色的牛仔裤,白皙的小腿从裤腿中露出,一张温柔的少女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随风摇摆的短发有着很熟悉的感觉。 “这个位置看太阳西下真的很美呢,铃,”恋说道,“不介意的话我就坐在你身边了哦。” 她这样说着,不等铃的回答就自顾自的做了下来,双腿一盘,两手交叉按在大腿上,她抬头遥望着远处酒红色的天际,眼中闪着自信般的明亮,像是里面藏着星星。 “恋。”铃有些惊讶的说,她惊讶恋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个时候按照往常的习惯她应该正在家准备晚饭,她父母早先离婚,家里只剩酒鬼老爹一个,所以饭菜都是交给她来处理的。可是她现在没有好好的待在家,而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傻傻的沐浴夕阳的橘黄色的辉光。 “呦呵。”恋回头向铃挥手,满脸花儿绽放一样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铃问。 “我就不可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不欢迎?”恋故意露出愠怒的表情,两个脸蛋嘟起了。 “不是啊,只是有些意外而已。”铃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小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难过呢?”恋故意提高了嗓音。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哦吼,”恋露出微妙的表情,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怪叫了一声,“难道是在为了某个心仪的男孩感伤?” “才没有这种事情。”铃急忙反驳。 “你的反应很奇怪呢,为什么这么紧张?”恋向着左边挪了挪,距离铃更近了一步,她将自己带着坏笑的面孔凑近铃的脸,狡黠的色彩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肯定有猫腻。” “真的什么都没有,你想太多了。”铃快速的转过去头,不再看恋。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恋毫不气馁的继续逗弄。 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像是晒太阳晒过头了一样,铃心想自己的脸现在是不是红的可以挤出番茄酱来。 恋正身坐好,将视线从铃身上移开,移动到不远处的河面,河面上波光粼粼。 “我当然是来开导我们情场失意的小猫咪啦。”恋说。 “都说了不是那种方面啦。”铃这次真的有点不服气了,气鼓鼓的嘟起嘴瞪着恋。 “我知道的,是有关莱尔的事情吧。”恋突然说。 铃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满脸沮丧的低着头。 “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莱尔的身上一定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你无法安心吧。”恋的声音顿时温柔了下来。 “恩。”铃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告诉恋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惜她不能说,恋是和那个世界以及其中一切都没有关系的人,她不想再让恋也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所以只好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其实啊铃,很奇怪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最近一直觉得周围正在有着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恋突然说。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楚,非要说的话,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最近总是会无意识的脑子突然闪出一些画面,比如说黑夜中突然从天而降的奇怪的女人啦,还有礼堂大门突然爆炸啦,长着翅膀的男人走了进来什么的。” 铃有些紧张,她知道恋想要表达什么,恋话语中说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梦,那是真真正正发生的,而且其中的主角也正是他们,只不过为了恋等人的安危,将他们的记忆给做了些处理,所以恋说她脑中会突然出现这些画面也是说的通的。 但是,这种事情,让不该牵扯其中的恋知道,真的没关系吗? “恋,你……”铃想说些什么,却被恋的话打断。 “我说铃,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过的吧,还有莱尔,也和他有关吧。”恋直视着铃的眼睛说道,铃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慌。 铃默不作声。 “其实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真的有就真的有嘛,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恋将双手抱在脑后,身子懒散的前后的摇晃,嘴角不知何时叼住了一根狗尾巴草。 “恋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不是应该感到很奇怪吗,不是应该会有很多疑问吗?” 恋看了铃一眼,铃突然发现自己说的有些过于激动了,赶紧捂住了嘴。 “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还是我们自己,我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情也是该做还是要去做的。” “恋?”铃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清楚这番话的含义。 “我的意思是,铃,不管有什么事情烦扰着你,都不要因此而失去了方向,你只需要坚持着自己真正的想法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恋将手放在铃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像是在摸一直乖顺的小猫,铃没有反抗,只是看着恋,夕阳的光辉照在恋的脸上,像是能把她蕴藏的美好都照出来,铃第一次发现这个很男子气的女孩其实是这么的细腻的,她坐在落日前的河岸边,静静的,就像是坐在一副画中,有着邻家女孩的感觉,美好的像是能阳光照进水面里,那么的安逸,那么邻家。 对啊,就是这样的,自己只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就好,想要去救莱尔,那就要鼓足勇气迈开大步的去救,想要变强,就坚持这个想法努力下去,赛特拒绝自己一次,那自己就再去求他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去第三次,磨也要磨过这道难关。 明明是简单的如同捅开一层薄薄的纸一样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苦恼这么长时间呢。 “恋,谢谢,”铃笑着说,在这个前所未有的黄昏,她坐在岸边哭,就像曾经躲在被子里哭一样,但是此刻她不再哭了,而是露出了笑容,她想通了,是时候要去努力改变了,带着过去懦弱的自己那份一起。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碰巧走到这里看见你了而已。”恋有些害羞,吐着舌头。 “呃,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开导我的呢,亏我心中还很激动了一番。” “虽然说是路过,但也像是被命运引导一样啊,偶尔路过却看到了你,看到了你失神的目光,然后我就坐下来陪你敞开心扉的聊,然后你就想通了什么,这不是很想是被命运引导一样吗?” 命运吗?也许吧。但是,一切还有希望,这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真的谢谢你恋,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却故意复杂化了,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想起了自己最原先的初衷了,那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铃站了起来,抚弄发丝,这一刻的夕阳几乎完全退回到了地平线,仅剩的一丝余光扫射她的脸颊。 清脆的铃声突然想起,横插入这段安宁的气氛中。 铃惊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恋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铃将手机放在耳边,然后脸色一点一点的改变,从疑惑到呆滞,再到激动,然后她看到铃满脸兴奋的将手机收起,然后向着远处跑去。 女孩的背影此刻那么的坚强,伴随着最后的余晖,她逐渐远去,铃对着身后挥手,激动的声音大喊出来:“再见,恋,真的真的谢谢。” 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是只要相信自己就好,努力去做吧,铃,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恋心想,她微笑着对着那个背影轻轻挥手:“恩,下次再见咯。” 第八十章 决意(五)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赛特嘴角上扬,转身回望身后的隧道口,黑色的隧道中火星闪烁,一个少女的身影逐渐的放大。 “哦,我们的主角终于到了呢。”赛特自言自语,在他瞳孔的终于,出现了铃的身影。 “赛特,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铃一边擦拭头上的汗水,将染湿的发丝拨弄开来,一边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可以帮我去月夜界是真的吗。” “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哦,”赛特说,“话说是有野狗在后面追着你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混蛋,你去给我从护城河一口气跑到这里试一试啊,这附近又不通车,我是听了你说的话才焦急的过来的,你要是敢随便糊弄我你就死定了。”铃深呼吸几口,平复了急促的心跳后瞪着赛特进行话语上的回击。 因为激活了魔力从而身体得到了超于人间界的普通人没有的身体素质,所以能够不停歇的长奔,但是她现在仍处在即将虚脱的劳累状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作为补偿,下次请你去吃最豪华的冰激凌蛋糕套餐怎么样。”赛特一副“诚恳”的歉意。 “这件事就算了,看在你愿意帮我的份上,我这次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好了。”铃白了赛特一眼。 这丫头,在强硬的方面越来越朝着自己姐姐的方向发展了,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赛特心想,脸部抽搐了一下。 “阿门,莱尔你要是真的活下来的话我会为你今后的生活祈祷的,哈利路亚。”赛特一边碎碎念的小声说着对铃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欠扁的话,一边用右手在胸前画十字。 “话说回来,这玩意是什么?”铃抬起脚往下看,自己脚下是无数用白色颜料涂抹的线条,粗线不一,曲折缭乱,猛一看以为是街头涂鸦。 魔力的感觉。铃心想,她的鼻子抽动了两下,魔力被激活之后她的感知力似乎又上升了,一个只属于魔法的独特气味在她的鼻腔中打转。 “你也注意到了吗,”赛特说,他伸开两手,做出像是要拥抱什么的动作,他是在向铃展示自己脚下的宏伟,“这就是能帮助去月夜界的东西。” 这么大一块东西瞎子都注意的到好吧,铃腹诽,然后她看清了脚下那所谓的一大块儿东西的真实摸样。 似乎是用巨人的画笔勾勒描绘一般,但又像是被专业工具绘制的摸样,白色的线条组合成繁杂的术式排列在一起,犹如最壮阔的壁画。 “魔法阵,好大个!”铃惊呼,“这是你亲手画的?” 赛特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点了点头,用劲之大像是抖筛糠,脸上似乎写着“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但好歹要夸奖一下吧”云云。 “这有什么用?”铃问。 “啊喂,不打算夸奖我一下吗?”赛特说。 “哦,不错,啪啪啪。”铃模仿出拍手的声音。 啪啪啪你妹啊,赛特心里吐槽。 “这是用来打开空间回廊的魔法阵,”赛特轻咳了几下,将话题引到正路上,“想要去月夜界,就必须要先经过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也就是所谓的空间回廊,而这个魔法阵就是可以打开空间回廊关键。” “真的吗,太好了,那就快打开啊。”铃双眼冒光。 “那么着急干嘛,瞎着急能有什么用,就算是打开了空间回廊,你现在过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能去当个炮灰。”赛特摆出教育小孩子摸样说到。 “这一次,不管你再怎么劝说我也是没有用的哦猥琐大叔,我现在可是比之前都更加的坚定了。”铃攥紧自己的双手,满脸坚毅,像是准备好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我不会再说阻止的你话了,否则我累死累活的画这么大个魔法阵干嘛。”赛特说,“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恩,铃,你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吧,自己要面对的敌人。”赛特突然换上严肃的语气说道。 “那个所谓的月夜骑士团吗?”铃有些紧张的说,赛特突然转变的语气让他有些心慌。 “以你,应该说是你们几个都是一样的,现在的你们根本无法在那些骑士团团长的面前坚持一丝一毫。”赛特抄起手,来回踱步。 铃一言不发。 “但是,这并不是你们退缩的理由对吧。”赛特看向铃。 铃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所以,那就只能让你们变强,强到可以直面面对那些强力的敌人。” “你要让我变强?”铃问。 “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正常的魔力,那么魔法也是必然可以使用,而且,你们的魔力比起常人有所不同,最关键的地方是,你们的魔力是有启示录的影响的,所以,你们的身上也同样有着另一种东西,虽然不知道能有多大,但是我想一定是有的。” “什么?”铃咽了口唾沫,她感觉此刻赛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能够决定着什么的重锤一般,话音的落下就是锤子的定音的敲到。 “那就是可能性,无法预料的可能性,你也可以将它引申为奇迹的意思。” “我,真的可以强大到可以面对那些强大的人吗?”铃问,带着心中依然残留的疑惑,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只能躲在大家背后的那个最无用的人。 “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强大起来,但是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身上拥有可能性,所以,我会尽可能的尝试着让你们变得尽可能的强,但最主要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如果连自己都对自己放弃的话,那就永远不可能变强。” “我知道了,你的训练,我接受了。”铃说。 “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一旦这样选择了,那就真的不能回头了,现在你还可以放弃,放弃后一切都能回归于平常,你依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自己平静的一生,如果你依然执意如此,那将会面临预想不到的未来。” “这种事情,”铃说,“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吗,当然是继续下去了,我想要去救莱尔,就一定要去救,一直以来,我都只能毫无作用的站在莱尔的身后,让他替我承受一切的伤害,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也是他奋不顾身的出现在我的身前,可是我不能一直都这样下去,所以,我是一定要变强的,然后,这一次。” 铃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声音一起化作一道闷雷般的呼唤。 “就由我来去站在他的身前保护他——”铃的双眸中,正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最亮丽的光芒。 不错的眼神,赛特心说。 “那么现在,坐下来。”赛特说。 “哎?这样吗?”铃盘坐了下来,不顾自己干净的衣服会被沙土弄脏,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不会在这种琐事上犹豫不决。 “接下来,我要你闭上双眼,去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你的感知力很强,所以应该不会太难,抛开一切杂念,将所有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自己的体内,仔细的去捕捉每一道魔力的流动,然后在那些魔力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元素属性,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最适合的元素,你也不例外。” 铃照着赛特所言,闭上了双眼,默默的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全身放松,然后开始感觉着自己身体中一丝一毫的变化,四周似乎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时间的流动像是停止了下来,赛特的声音也逐渐在耳边变得微弱,直到完全听不见一点声音。 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像是在体内刮起了一阵风,风带起了自己的意识飞向了未知的远方,隐约之中,似乎可以看到如同彩虹般艳丽的丝线在黑暗中闪现,编织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犹如梦境。 原本只被人造月光充盈的地下空间,突然多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橘红色的波动从铃的身上悄然冒出,逐渐增多,犹如编织衣服般,橘红色的波动不断的扩增,融汇,最后包裹在了铃的身上,铃紧闭着眼,浑然不知体外的变化,她现在正在全身心的陷入内心的世界中,她在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力量。 瑰丽的光辉从那橘红色的波动上散发着,波动的边缘火焰般的摇曳,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火焰洗礼着铃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 铃那黑色的发丝向上漂浮,分散开来,孔雀开屏般的摸样,明明在这地下空间没有一丝风的产生,她的发丝却像是正处在大风的风眼中央,火焰没有灼伤铃的身体,就像是守护她的使者,火焰的光华顺着飞扬的发丝流动,像是美丽的鲜花。 “哦,没想到这么快,不愧是若茗的妹妹,看来和她有着相同的那种体质啊,”赛特赞叹的说道,铃在他的眼中此刻像是变成了一个被火焰拥簇的女神,火焰是她的衣裳,是她的奴仆,是她主宰的一切。 “先神曾立下启示,摆动的命运之轮,割开昼与夜,极夜之中闪现的是冰风与暗水,极昼之中映照着戾光与怒雷,大地与巫火。”赛特嘴中呢喃,声音一如反常的浑厚不清,像是在讴歌着古代的壮丽诗篇,“当昼夜再次相交,女神哀哭,世界碎裂。” 摇曳的橘红色火焰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像是要挣脱牢笼束缚的野兽,炙热的气流飞速的转动,化作了火焰龙卷向上升腾,火焰逐渐向这周蔓延,像是要席卷一切,而那道屹立在最终于的火焰龙卷突然爆开,一只火焰凝聚的似是羚羊的野兽从火焰中出现,俾睨的眼神,犹如在俯视一切。 一个巨大的圆形光轮在铃的身后浮现,赤红的光芒闪烁,像是图腾,像是纹章,光轮的中央,是同样的光芒刻画的羚羊的摸样,巨大的角向下弯曲,粗壮的四肢,宽厚的躯干。 “这可真是意外,”赛特睁大了瞳孔,瞳孔中映照着壮阔的景象,那是火焰们的宴会,仿佛在歌颂与迎接自己的主人,“永劫之火,破坏之炎,业火的巫女,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 “好久不见,”赛特突然轻声呢喃。 第八十一章 内之理,梦之道(一) 耳边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原本强大的感知力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封闭了,听不到风吹过的声响,也闻不到地下空间充盈的饱和的泥土气息。 铃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光华流转,像是藏着虹光。她抬起头遥望,天空是宝石般晶莹璀璨的湛蓝色,就像是坠入大海深处看到的海平面一样。偶尔有几道清晰的银线白驹过隙般的出现又消失不见,那是流星划落的轨道。 映照在瞳孔中的,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铃自言自语,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她甚至怀疑世界上是否会有这么一个地方,美丽又神秘,就像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铃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挥了挥臂膀,身体完好无缺。看起来这里并不像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她迈开双腿向前走,比起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倒不如前进探索更好。脚下的路是金黄色的沙子铺成的,柔软又透露着暖意,道路直直的延伸至远方。 这个世界很奇妙,一切都像是一副画,道路两旁盛开着青蓝色的草丛,每一颗草都晶莹剔透,就像是成片生长的水晶,草丛中荧光跳动。七彩的花瓣在草丛的上方漂浮着,紫色的紫罗兰随风摇摆,红色的玫瑰火焰般摇曳,粉色的樱花,白色的铃兰,橘色的郁金香……无数的花瓣汇聚成了七彩的盛景,它们自由的飘荡,像是结对离巢飞舞的幼鸟。清澄的河道发出清脆的声响,白雾氤氲在河面上方。 一切都那么美仑类换,鬼斧神工,但又让人感觉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到……让人禁不住心底发慌? 铃定格在让她目不暇接的花瓣群中,突然有些急了,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要做的事情,莱尔被抓走了,她要去救他,可是她却没有力量,所以她现在是来寻找自己的力量的,按照正常的剧本,她现在本应该坐在地下空间的泥土地上细心的接受赛特的指导,而不是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散步。 她承认这个地方很美,但是再怎么美又能怎样,她现在唯一期望的,是足够的力量。她认为自己不能在这种地方继续逗留了,现在一分一秒都是可贵的,所以不能浪费,多流逝一刻莱尔在那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就距离所谓的刑罚更进了一步。 铃的脑中画面闪动,在那个分离的夜晚,银发轻飘的莱茵浮在空中,赤红的瞳孔妖艳迷人,线条结实的嘴唇上下翕动。 他当时说了什么话?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有那么两个字却异常的情绪,让铃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两个字。 死刑! 铃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她跑了起来,越来越快,快到不可思议,快到让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她从没想过自己能跑的这么快,像是化作了风一样,脚下的金沙路变成了飞快倒退的疾影,却是连绵不断,仿佛永远都跑不完这条路。 见鬼,这条路难道没有尽头吗?怎么一直都看不到终点。她现在心急如焚,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安与焦虑让她全身直冒冷汗,胸口急促的起伏,白气在她的口鼻前不断的呼出。 为什么会这么焦急呢?什么时候,自己一想到再也无法与莱尔见面就会如此的不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悦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犹如不断敲响的银铃,清脆的音调泌人心肺。 什么人在笑?笑的那么奇妙好听?铃竖耳倾听,笑声像是被风带来的,融入在空气中,此起彼伏,抑扬顿挫,俨然又是一段诉颂欢乐的咏叹调,铃突然听清楚了,那如同天真孩童发出的笑声正在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止一个人在笑,而是有很多人在一起笑,笑声似乎是有着生命一般,用毫不逊色的速度追逐在铃的耳边。 她回头向后看,惊奇的发现,一群飞舞的萤火虫浑身闪烁着淡淡的金黄色微光正追逐在自己的身后!什么种类的萤火虫能飞的这么快,铃此刻几乎是在以四十节的速度狂奔,四周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可唯有那一群萤火虫保持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速度,按照常理来说,它们早就应该被巨大的风压和能够挤爆它们那羸弱身体的动能给挤压的粉身碎骨。 这个世界怎么了?有生命的家伙的体内都装着涡轮发动机吗?铃心想,她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按常理进行,一切应有的规则都被打乱,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现在也在用超常的速度奔跑,正常的情况下,她的双腿本应该早已超过了正常的最大极限而折断,并且迎面冲来的气压也会撕裂她的肌肤。 “等等,等等。”十几个极其相似的孩童般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在铃的背后响起,那是那群萤火虫的呼喊,像是跟丢了父母的孩子在焦急的大喊大叫。可是,虫子会说话吗? 等谁?等什么?等你们吗?别闹,拜托我现在很赶时间,而且我想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一群会说人话跑的比车子都快的萤火虫,你们干嘛要叫的那么亲切,除非你们能够带我走到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该死的路的终点或者帮我找到我需要的那份力量,我倒是不介意停下了等一等你们。铃心说。 “我们会带你去找你要的东西。”那群萤火虫再次操着童声说起话来,它们似乎能听到铃的心声! 铃有些吃惊,速度不小心降了下来。萤火虫们像是瞅准了时机,化作数十道淡淡的流光,飞到了铃的眼前,和她一起飞奔,任凭气流被飞速的甩在后面。 铃突然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那些声音的主人——那群萤火虫的真正面貌。 有着如同婴儿般柔嫩的身体,只有人的手掌心那么大,没有复杂的身体器官,短小的四肢连在身体上,甚至没有手指脚趾,看上去就像是只长了四根指头的手掌一样,同样小巧的头颅像是小型毛球,顶部有着三个凸起,光滑平坦的脸上除了一双珍珠般的圆孔作为眼睛,没有口鼻之类的器官,甚至用来发声的嘴巴都没有,它们一开始就是在用心灵和铃沟通,所以它们听的到铃的心声。 温润的光覆盖在它们身上,与其说它们是萤火虫,倒不如说更像是有生命的布偶。或者是……精灵!全身发光的精灵! 铃的双腿戛然而止,前进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还未完全退去惯性让她有种身体断裂的痛感,就像是高速行驶的跑车突然爆了轮胎。 她呆呆的看着身旁这群不可思议的“精灵”,她并不是自愿要停下来,而是这些“精灵”强行的止住了她,精灵们簇拥着她,紧靠着她,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竟然能够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竟然将高速狂奔中的她一下子拉住。 精灵们嬉笑着,带起铃的身体上升到了高空之中,头顶那宛如深海下的海平面般的天空一瞬间竟然显得距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像是一抬手就可以触摸到。 金色的光芒像是以相反的轨道行驶的流星群,从地面滑向天空,铃被精灵们拉着身体飞向了遥远的方向。 第八十二章 内之理,梦之道(二)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们又谁站出来解释一下啊。”铃对着那群黏在自己身上的一堆发光的小家伙们开口问道。 她现在彻底懵了,先是不知为何睁开眼睛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是突然冒出这么一群小家伙拉着自己在天上飞翔。话说你们这小身板真的可靠吗?可别一不小心失手了把我掉下去了啊,铃心里直发慌。 “我们不是人,我们只是你的意识的一部分,现在的你,其实也是真正的你的意识,而这个世界,则是你潜意识的一切具现化的产物。”精灵们开口,向铃娓娓道来。 铃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精灵们的话她一时间没法理解。 “呃,那个,拜托可以用更加简洁易懂的方式解释吗?” 铃想起来赛特的确说过让她感受体内魔力来着。 “普通的人感受魔力,在他们意识中出现的画面只是一个类似与混沌的世界,他们的魔力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会以雾气般的状态存在,而想要从无数的魔力中找到符合自己的元素,需要靠自己的精神不断的在雾气中发掘,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但你不一样,你天生对魔力有着异于常人的亲和力,不需要你费力去寻找,你所寻求的东西甚至会自己来找你,而这其中的结果就是这个世界,比起其他人的那种抽象的状态,你的魔力会变成你自己所能容易理解与认知的状态出现,你在这个世界里行走,其实就是你探寻自己魔力的过程。” 铃有些明白这些精灵的意思了,简单的理解,自己与常人感受魔力的方式不同,如果将这种行为比喻成去地下探宝,其他人一进入地洞就是死路,还需要自己累死累活的去挖地道,而自己面前则是一条笔直向前直达目标的阶梯,自己只需要慢悠悠的走下去就够了。只不过现在的她有点“极度路痴”,所以她在这个世界里徘徊了大半天也没有结果。 “这个世界就是你体内魔力在某种层面上的具现化,因为是你的世界,所以你可以做各种事情,你的一切不可思议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是你真实想法的写照,你之所以跑的那么快,是因为你急切想要脱离这个让自己不明不白的状况,但你又希望能获得力量,所以你的意识依然没有放弃对魔力进行探知的这个过程,两种想法共同存在又相互矛盾,才产生了你跑的再快也跑不完那条路的状况。 “那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情况,你们刚才好像说是我意识的一部分来着的。”铃问。 “我们就是你意思的一部分啊,刚刚不是说了吗,你所寻求的东西会自动来找你,所以你探知魔力时魔力是会引导你的,因为你的意识是渴望力量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中就诞生了我们,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指引你达到你所拥有的力量的地方。”精灵们嬉笑的说道。 荧光洒洒,流星般的丝线继续飞向遥远的天际。 地下空间,火焰已经在铃的身边毫不停歇的喷发,炸裂,又收敛,然后再次喷发,循环反复。 赛特叉着腰,欣赏盛景般的目光投至前方,狂乱的火焰正在肆虐的迸发,起舞。火焰不伤铃分毫,铃闭着眼睛安静的坐在火焰潮流的中央,犹如一切火焰的主人。 “哇,这是怎么回事?”身体突然传来了满是惊叹的声音,“烟火大会吗?” 赛特转身看向后方,视线所及之处,少年与少女的身影直立在地下空间的入口,朴素的着装被汗水浸湿,火光将他们的脸颊照的通红如烧铁。 霖和小凡瞪大着双眼向着层层卷起的火焰靠近,在赛特的身边停下,三人并肩站在一排看着那起舞的火焰,看着那火苗飞荡在燥热的空气中,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祭典,炙热的气浪在身边滚滚拍打而来,高温将周遭的空气烘烤至扭曲模糊,如同海市蜃楼浮现的前兆。 “大叔,麻烦你能说明一下目前出现在我眼前的状况吗?”霖看着那老僧入定般静坐在火焰中心的铃,开口询问。 “只是在激发她的能力啦,就和你第一次力量爆发时一样,青色的魔力汇聚成光柱直冲夜空,她的却是疯狂席卷的火焰向外翻腾,而且她的看起来似乎比你的更酷一点。”赛特说。 “火焰吗?”霖试探性的深出手,灼热的火舌突然想前延伸,撩过他的手指上,顿时刺激着他的全部细胞,霖急忙将手收回,那翻腾的火焰如同是一个领域,以铃为中心的炎之领域,火花堆砌成墙,火星如同守城的士兵,阻挡一切。 霖捻着受伤的手指,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被火舌伤到的手指已经部分表皮溃烂,发出淡淡的烧焦的味道,只是,这么生猛的火焰,而且魔力强盛,烧伤的程度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在霖的脑子闪出,不过很快又被他抛在脑后,那刹那间的念头中,他认为,与其说是手指被火焰烧伤,倒不如说那伤口更像是被武器击打所致。不过火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烧的嘛,“火”这个名词的诞生就是用来诠释“燃烧”这一概念的,难不成还能用来做冷兵器和人对着互抡? 真扯淡,霖心说。 “但是,铃她自己不会受伤吗?我看那些火焰都在她的身上燃烧着哎。”小凡担心的问道,女孩子就是敏感,总以为只要碰上火结果就是无一例外的被烧焦。 “铃她的身体可是很特殊的,”赛特说,“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对魔力的超常的亲和力,况且那些火焰本身就是她自己的魔力所变化的,魔力们想要向她撒娇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伤害她。”赛特说道,甚至用上了拟人的手法,他将魔力叫做“魔力们”。 “那这种状态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霖问道,他看着铃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雕像或是生根扎地,再看着周围的火焰龙卷般的包裹着她,不免还是担心起来,无论谁看到别人全身照着火都会觉得发渗,况且他对铃还有着……某种不明的情愫。 “她现在正在进入一种接近于‘理’的状态,谁都不能预料她会什么时候睁开眼睛,”赛特说,“有可能下一秒就会醒来,也有可能是很长很长时间,一切都由命运决定。” “在人间界的小说里,这种行为可以看做是冥想,看过《绝世唐门》吗,里面的主角盘腿静坐一闭眼丫的就是论年算的。”思考了一番,他又补充说道。 可是现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救莱尔啊,要是一年又一年的等,那莱尔不早就去和死神老爷子喝茶去了,但是又能怎样,还是要等,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理?那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此时他们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更加感兴趣。 第八十三章 抓住那道火焰 “‘理’实为一种描述不同境界的说法,也可说出是不同的程度的次元。我们现在所处在的世界被称作‘表之层’这一境界,而‘理’则分为‘内之理’与‘外之理’,神创造世界,以因果规律为中心,以上阶元素时间与空间作为构架,然后以各种下阶元素制作成完成的世界,而各种元素的基础是一种无法看清无法触摸甚至无法感受到的抽象的存在,也被成做为‘源’,意为一切的基础,无数的源累积重叠,就分化出了各种各样的性质,不同的性质组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不同的物质,最后造就了‘表之层’这一个层面,你们熟知的分子原子之类的也是由不同的源组合成的,而那以因果规律为中心的最原始的地方,被最基础的‘源’充盈的地方,便是‘内之理’,简单的来说,就是世界的根源。”赛特说。 “那‘外之理’呢?”霖又问,赛特在他的眼中此刻像是变成了能看透时空看透一切的贤者,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比‘表之层’还要高一个层次的次元,有你们的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说,大概就是,所谓的神或者上帝之类居住的世界吧,如果说‘内之理’是‘表之层’的根,那么‘外之理’就是可以完全无视‘表之层’里一切规则甚至是构建这个表之层的内之理的因果规律的存在,”赛特说,“夜之女王与昼之女王,还有她们各自的神官,据说她们原本居住的世界便是凌驾与我们世界之上的神的世界,也就是相对于我们居住的这个‘表之层’之上的‘外之理’的世界,所以她们也同样被看做是月夜界和白昼界的神,她们从神的世界下渡到我们这个世界,所以她们拥有这个世界里能改天换地的力量。” “那人间界与月夜界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霖突然有些急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样被隐藏的秘密,无论是神的世界,还是世界的根源,都是能让完全颠覆与打破人类认知的存在。 “这两个世界没有高低之分,它们是同处在‘表之层’这一次元中的,只不过是隔绝开来,分别有着自己的时空罢了,想要接触到‘理’,除非你本身就具有属于‘理’的力量,否则,那怕穷极一生,就算是三生,也是不可能触碰到‘理’的境界的一分一毫。”赛特说。 “赛特大叔,最后一个问题,”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你会对这种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按你所说,这些认知那怕已经算是触碰到了神的界限了。” 满是疑问的字眼,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惊人的内幕,气氛在霖的话语落尽的时刻,突然诡异起来,霖盯着赛特的双眼看,他想那样会让赛特不自在而露出马脚,小凡则是一头雾水却又焦虑的在两人之间轮换传递着视线。 赛特耸了耸肩,默不作声,一脸“兄台你是在和我说话吗”的装傻表情,真是可气又可笑,还有着让人看了就觉得欠扁的感觉。 “不过算了,这种听上去太高超的理念我们也没本事去详细探究,大叔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已经很是感激了,所以我们是相信你的,不管你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都把你当成伙伴,”霖再次开口,打破了僵局,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我们现在,唯一觉得关键的,就是提示自己的力量,变得足够的强。” “那么大叔,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属于我们的特性。”霖说。 铃缓缓的向前走着,她已经从天空中返回了地面,自称是“她的部分意识”的精灵们发着微光跟随在她的背后。 前方,金子般的沙子铺成的道路到了尽头,铃自己以堪比赛车的速度一路狂奔都找不到的地方,竟然真的在这群小家伙的拉扯下到达了。不愧是自称为引路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我要找的,就是这种东西吗?”铃询问着,伸手指向前方。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水晶般的花丛,七彩的花朵有着宝石般的表面,确切的来说,就像是有宝石雕刻而成的花圃,晶莹剔透的光芒在表面流淌。许多形态各异的石像如同被遗弃的废品,散乱的分布在杂乱的水晶花圃中,全身毛发如雷霆炸开的雄狮,互相缠绕的鱼龙,犹如极美工艺品般的巨型水瓶,只以一条单薄的丝巾裹着身体的圣母摸样的女人……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惟一的例外,是一座羚羊摸样的石像,巨大的角向下倒弯,粗壮的四肢,健硕的躯干,橘红色的光芒从石像身上释放而出,一层火焰形成的涡轮正拖着石像漂浮在水晶花圃的上方。 宛若神祗的气息海浪扑打般的滚滚而来,那石像似是有着生命,那只君王般的羚羊正高昂挺胸,扫视着四方,犹如俾睨一切。 那是处在几乎不同次元的差距感,石像高高在上,铃则只能抬头仰望。 “对啊对啊,现在的你只能承受一种力量,快去碰它,快去。”精灵们激动的大叫,它们是铃的意识,铃终于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自然会感到兴奋,可是这些小家伙看上去似乎比她还有兴奋。 精灵们一个一个的往铃的背上撞,急切的想要把铃推向前方,如同急着把自家女儿嫁出去好拿礼金的女方家长。 铃缓缓踱步,逐渐的靠近那个悬浮的奇妙石像,并不是那些精灵们的催促触动了她的内心,而是她处在了一种被吸引的状态,那是完全出自精神层面上的本能,石像散发的庄严与浩大,在她的心里燃气了一种古怪的渴望感,那是在渴望神的光辉一般,铃的脚步有些虚晃,像是虔诚的信徒走近了神圣的教堂朝圣。 她其实是在信任着那些精灵吧,毕竟是自己的意识,不可能会自己害自己,除非她自己就是个精神有问题的自杀狂。 石像的双眼像是有着真实的目光,直直的凝视着走向自己的铃。那股古怪的渴望感迫使着铃伸出了手,掌心触碰在石像光滑的表面上,灼热的温度瞬间完成了传递,火燎般的感觉开始在铃的大脑内传开,就像是有一层火焰在自己的身上不断蔓延。铃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火辣的热度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是她惊恐的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自己的手就像是长在了石像上一样,纹丝不动。 铃加大了力度,强烈的意愿开始化为现实,她的每一次动作都引起了地面的晃动,水晶花圃里的水晶花不断的颤动,像是下一刻就会全部碎开。唯有那石像如同处在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受影响。 真见鬼,这里不是自己的意识幻化成的世界吗?自己的一切意愿不都应该会在这个地方变成现实吗?为何自己的手依旧无法从石像上拿开,简直就像是,顽劣的小孩迫切的想要摆脱大人的控制,却无法得手,因为两者间有着跨越一个层次的差距。 铃的心中思绪纷飞,失控的场面让她惊慌,那个石像所散发的力量似乎在自己的意识中是一个异端的存在,原本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能随着自己的意愿而发生改变,却只有这个石像不受这个规则的束缚,像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自然没有理由非要去听命与自己,但最让铃感到不安的,是这个石像,在自己意识的世界中,在属于自己的场地中,甚至有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威严。 “该死,哪家的石像会是热的啊,简直到了烫手的程度。”铃不满的大声吐槽,她小的时候,在爷爷未去世前,爷爷总是会带着她穿梭于各地游历,那些有名的无名的,无论是铜质的还是石质的雕像,都被她爬了个遍,海湾边的海豚水晶塑像,林立在大城市中央的名人铜像,甚至是热带地区的石像园林里的石像群,那个雕像的表面不是凉的? 唯有这块石像是个特例,简直就像是刚才熔炉里捞出来一样。 事情的发展越发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她向身后瞥了一眼,那些原本很是温和乖顺的精灵自从来到这石像前起就变得古怪起来,此刻不仅没有在看到铃一脸困难后前来协助,反而如同看戏般的嬉笑,顽皮的来回飞转,像是被洗脑之后的疯子。 连自己的意识都被影响了吗?铃心想,这样的力量我能够掌控它吗? 不,不是能否掌握,而是必须要去掌握,因为…… “我可是有着绝对要去变强的理由与信念啊。”铃自言自语,但是那鼓舞自己的一番话却像是具有神力的言灵,她的内心顿时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毅所充满,无法撼动,如同坚硬的城墙。 她最后选择了“相信”这条道路,像是自暴自弃,却露出下定死的决心的坚决的面孔,将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她要紧紧的抓住这份力量,不会让它逃跑,更不会屈服于它,她要掌控这份力量,她要将这力量完全降服于自己。 紧触石面的十指下意识的用足了力气,她的意愿,开始以最大幅度,在这个世界里被显现,与那石像的威严抗争。 第八十四章 挥舞,铃的火炎 石像的表面爆出一道裂缝,极为耀眼的白光从中射出,像是几百个白炽灯以最大功率输出后的光聚集在一起释放,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石像的表面很快便被裂缝铺满,如同被细小的蛇群完全占据,每一道裂缝的出现都带出着一束白光,让人禁不住去怀疑这个石像的内部本身就安装着一个特大号的日光灯。 炙热的气流开始从石像内部向外喷发,火焰顿时在四周升起,高温扭曲了空气,以铃为中心的一层火圈,似乎形成了一个单独的领域,领域外一切照旧,领域内却火舌四起,火焰形成的领域边缘清晰可见。 铃的头上冒出冷汗,她虽然发现这些火焰似乎并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地盘,但是这种身陷火焰内部的感觉委实不爽,宛如业火的炼狱想要逐渐侵袭自己。 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这个石像的内部根本不是一个大灯泡,分明是个压缩之后的小型太阳。 但是,自己也是下过决心的啊,那怕是被火烤火燎,也不会放开双手,而且,感觉就快要抓到了,抓到那一转即逝的什么东西…… 雷鸣般的巨响突然爆出,扩散至四面八方,石像开始出现崩坏,在光芒与火焰猖獗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石像终于也承受不住内部的巨大能量啦,它败给了铃的坚强与信念,剧烈的一番晃动之后,石像轰然炸裂,碎石乱飞,至今为止最庞大的热浪与绝对能刺瞎双眼的白光展现出来,像是太阳在自己的眼前爆炸。 世界突然就被白光所填满,视野里一片煞白,热浪迎面扑来,宛若从熔炉中刚刚抽出的刀剑肆意的挥舞在自己的身上,炙热的气流堵塞了铃的耳朵,口鼻,脑中如同有炸雷四处扫荡,剧痛无比。铃的意识开始模糊,一切感觉快速的消失,最后归于混沌,她在最后的一刻,也没有放弃之前的姿势,双手依然坚韧的伸向前方,仿佛是要拥抱什么东西入怀,她在视线完全散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似是有一只全身被赤炎包裹的羚羊摸样的东西奔跑在那白光中,踩踏在四射的火焰上,直直的冲向了自己的胸口,满是要钻进自己体内的架势。那羚羊的摸样,与石像的外貌,别无二致。 赛特看着眼前的铃,原本到处扩散的火焰突然间收敛了自己疯狂的气息,如同倒流般的全部聚集回到铃的身上,像是归巢的鸟群。 下一刻,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明亮,犹如能看透世界。 铃猛的哆嗦了一下,意识瞬间回归,然而,四周的一切都改变了,无论是海平面般的天空,还是水晶花圃,或是那些精灵,全都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封闭的空间,周遭是巨大的石壁,黑暗占据着主场,静谧安详,唯一的光晕散发与头顶,那是一个圆形的光球,温润的青白色光芒形如月光。 这里是赛特的地下空间,铃回到了真正的现实。 如同沐浴在阳光中一样的温暖从脚底上升至头顶,像是坐在暖炉旁的舒畅感让铃一阵惬意,这是与之前那灼热的热浪截然不同的感觉,她看向自己全身,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火焰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水波般的流淌,这让她想起了那些同样在自己身上黏过的精灵,温顺乖巧,虽然最后它们受到了石像的影响变成了一群小疯子。 但是现在,这些火焰不会,铃心里很奇妙的有着这样的一种信任感,像是信任自己本人一样的信任着这些火焰,就像是母亲把婴儿搂在怀里时的心情一样,那个时候,母亲看着婴儿稚嫩又可爱的面孔,心里也一定是满满的信任感,那是一种源于血肉相连的温情。 火焰静静的拥簇在铃的身上,真的就像是缠着母亲的孩子,火花在她的臂膀上延伸,在大腿的边缘流转,火星点点跳动,像是为铃披上了一件火焰编织的衣裙。 她抬起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火焰被攥在手中,介乎于实体和虚体之间的感觉顺着神经一路传递至大脑皮层,那种奇妙的感受中,透露着一种相反的霸道,仿佛手中握着的,是绝对的力量! “啪啪啪”,满是赞叹的鼓掌声突然回荡在这空旷的区域内,铃惊了一下,手中的火焰差点就窜了出去,她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进入意识的世界这一段时间内,赛特一直都守在自己的身旁。 “做的挺不错的嘛,这些火焰,现在全都归于你的靡下了。”赛特站在不远处说道。 “说的好像这些火焰都是人一样,”铃说,“不过,这种说法我也赞同,只是,不应该被称作是部下,我觉得它们,应该是和我一起并肩的伙伴啊。”她将双手交叉摆在自己胸前,十指扣肩,像是在拥抱着什么人,火焰在她的胸前打转,她静静的感受着那传递过来的温暖,怀中所抱着的,如同是有着真正的生命,心跳般的节奏感被铃的感知力所捕捉。 她下意识双臂增加力气,脸上露出笑意,犹如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恩,不错的想法,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魔力刚刚被发掘与运用的时期,一直都有人坚持着某种说法,魔力是有生命的,它们同样也会亲进人,或是厌恶人,就像是人类的复杂的感情一样,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越来越多的人将魔力变成了战斗与杀戮的武器,这生命的真谛也就被逐渐的遗物,在残酷的战场上,魔力,已经沦为死物了,历史的尘埃中,它们只是被当做权衡力量的道具。”赛特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眼中闪过一丝哀光。 他其实,是讨厌着打打杀杀的事情吧,对于他来说,也许自由悠闲的生活才是好的,他来人间界也说不定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只是,现实编织命运,命运又是没感情的,谁都不知道这种短暂的祥和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铃默默的心想。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决心所驾驭的火焰,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程度,你不是想要去就莱尔吗,如果能破开我的防御,我就暂且认同你的实力。”赛特突然说道,原本的淡淡的哀伤气氛瞬间一扫而空,火药味开始恣意的蔓延,神转折也莫过于此,他左手一挥,挥出了大把蓝色的光屑,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空气变得潮湿,一面寒冰铸成的冰墙下一刻已拔地而起。 铃的火焰不安分的剧烈晃动起来,像是察觉到了威胁,开始释放了……杀意? 铃突然回想起来了,记忆如同打开闸门激烈冲出的洪水,她无法忘记的,那一个夜晚,同样也是这样一面冰墙立在了自己与莱尔两人的中间,就像那寒冰本身所带的寒气一样,冷酷无情的隔开了那本已近在咫尺的两人。随着记忆一切涌出的,还有那个时候同样存在的,存在与自己的内心中的无力与不甘,那时候的她触摸着冰墙,深刻的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还有其中显露的巨大的差距,还有那时候的自己顿时燃起的,对自己的懦弱而诞生出的厌恶与愤怒! 想要击碎,急切的想要击碎那挡在自己面前的冰墙,既然那寒冰无情的阻挡自己,那自己是否也应该同样无情的去摧毁它。 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仅仅只能隔着冰墙遥望那远去的背影,任凭泪水流淌过脸颊,流淌过心房。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力量,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定要将那寒冰消融,将那墙壁粉碎,将阻挡着自己的一切化为碎屑! 躁动的心情油然而生,火焰疯狂的围绕着铃旋转,形成火焰龙卷,似是蓄势待发的战士,只等待女王的号令。铃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何会这么的愤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只是想到了莱尔的脸,想到了月色下他留露出的真心,那满是哀伤与悲痛的面孔,深深的扎着自己的心脏。 手中握着的火焰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暴涨,前一刻,它们还温顺的黏在自己身上,而现在,它们卸去了自己温顺的一面,化身成了最残酷的武器,只是因为,有人伤到了它们的主人,无论是**还是心灵,它们都不会允许。 伤害自家主人的家伙是什么?是敌人,敌人又是什么?击溃他就好了! 庄严浩大的威严释放,裹着饱满的戾气,那是铃在面对石像是感受到的海潮般的压迫感,而现在,这惊人的压迫力已经归为自己所有,铃便就是那汹涌的像是能压垮一切的海潮。 她的心意是引动火焰的钥匙,而火焰,也同样是点燃她战意的火种 急切的冲动不停的冲击着大脑,在火焰暴涨的同时,铃便全身如同燃烧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外界宣泄,宣泄那破坏一切的**,她感觉自己手中握着的,就像是一头暴躁的野兽,一只仅听从主人的凶兽,面对敌人,再坚实的牢笼也阻挡不住,她觉得这狂暴的力量如果再不及时松开,连自己也说不定会被反噬。 第八十五章 破坏之炎 炙热的火焰化作长蛇贯穿在空气中,热气蒸腾,铃挥起拳头,火焰包裹其上,向着冰墙冲去,宛若能破开一切。 原本应该用来在远处释放的魔法此时却被她拿来做为自己攻击的辅助,她放弃了魔法,选择了最直接的进攻手段,她是下意识这样选择的,在她做出行动的瞬间,已经注定了她从今往后的战斗方式。 无论阻挡在自己前方的墙壁有多坚硬,自己都要亲手将其击碎。 此时的她,像是被火焰簇拥的女武神,穿着焰火的衣裙,踩着腾空的火焰,火焰既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矛枪。 双腿仿佛与风融为在了一体,毫无畏惧的迈开又合拢,合拢再迈开,火星在视野中向后倒流。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Fatezero》,原本身为女儿身的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为了坚守自己的信念,为了肩上的职责,为了带领自己的国家,她毅然忘却了自己的性别,选择了至强至暴的生活。 酒色的酡红侵染天空,她站在风中,任凭风吹刮起她的金发,她将长发盘起,拔出了石缝中的石中剑,那柄蕴含着最高权威的宝剑,她高举宝剑,阳光映射刀身的瑰丽花纹,至此,她的命运被刻上了王的枷锁,她要放弃原本身为女身应有的生活,化身为亚瑟王,手执圣刃,冲锋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她心中的那份决意与凛然,大概就是铃此时感受到的心情吧,为了心中的执念,为了那份决心要守护的东西,那怕是投入修罗的战场也在所不惜。 只因记忆那曾经的感动所幻化的信念。 他们都曾是懦弱的死小孩,也都曾懦弱的躲起来痛哭过,理解过其中的那份痛苦所以他们才能互相接纳,懦弱的死小孩们抱在一起伤心,也抱在一起学习坚强。 可是,为何连这简单的依靠,都要将它硬生生的拆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把相遇的我们给分开。那个夜晚,冰墙耸立,两人即将要伸出的手,那即将牵在一起的羁绊,就那样被残酷的阻碍。 因为伤心过,痛苦过,所以想要依靠,所以不愿分离,也因此,要将那面前的墙壁打破,绝对绝对。 狂暴的火焰与坚硬的寒冰之墙正面接触,焰火遇到阻碍向四方炸裂,铃的拳头落在了冰墙的中央,两股相反到极致的力量被强行碰撞在一起,紊乱的能量从两股力量的夹缝中产生,霸道凌厉,铃那柔弱的拳头本应该在这剧烈的力量前被轻而易举的撕裂,她的骨头会碎裂成渣,肌肤与血肉也会化为浓浆,可是包裹着拳头的火焰却阻挡了不断侵袭过来的能量,火焰剧烈的抖动,却依旧凝而不散。 清脆的响声突如其来的回响,两股力量相互对峙,放出着野兽嘶吼雷声鸣动般的爆音,那清脆如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醒耳,完全不合气氛的杂音就像是不小心误入狼巢的绵羊。一道裂纹出现在了冰墙上,铃的拳击奏效了。 像是受到了鼓舞的士兵,火焰变得更加款乱,疯狂的向着那一点涌去,巨大的破坏力不断又急速的摧毁着冰墙的内部结构,魔力连接的支架越来越不稳定,最后瓦解,更多的裂缝爆开,向着四周蔓延,被裂纹占满的冰墙下一刻突然炸裂,化为了无数蓝色的冰屑,游离在空气中。 铃的火焰,击碎了阻挡在她身前的那堵墙。 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样,铃的双腿一软,身子瘫了下去,跪倒在地上,火焰开始飞快的减弱,像是被倾盆大雨逐渐扑灭,最后只剩下几簇火苗残留在周围地面上。 “真是霸道呢,这火焰,也算是让我大吃一惊了。”赛特说。 “好累,感觉刚才那一拳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铃喘着粗气说,“而且,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就像是站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 “感到累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驾驭自己的力量,呼吸困难是因为你体内的魔力容量太大,再加上外界这魔力几乎为零的环境,产生出的魔力差会让你一时间承受不了,尤其是在距离战斗之后。”赛特一副知心哥哥般样子的解答,“你有感受到吗?你在击打我冰墙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与其说是火焰将你的冰融化,倒不如说是火焰促进了我拳头的击打力,将冰墙给‘打碎’了,这个感觉和奇怪,感觉在刚才的过程中,火焰的高温并没有起到作用。” “这就是你的力量的真正性质,放弃燃烧而选择破坏的火焰,具有和实器一样的打击的形质,‘破坏之炎’。” “‘破坏之炎’?”铃默念这个名字,“原来如此,我突然间做出近身战斗的选择,也是因为这特殊的性质吗?” 赛特点头,这个猥琐大叔难得有如此一副育人子弟的姿态。 “难道说,这之后的战斗也都要这个样子吗,没挥动一拳,都要消耗全身的力气?”铃不免担心起来,这样的自己可是依然没有什么胜算啊。 “月夜界的魔力可是很充沛的啊,人间界和月夜界的魔力对比来说就像是月球与太阳,月夜界的大气里飘荡的都全是魔力,所以你不必担心身体接受不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才刚刚激发力量,身体与力量还没有同步,所以你使用魔力会事倍功半,而在接下来前往月夜界之前的这几天时间,我会对你进行训练,不仅是要让你对力量的掌控到达一定的程度,还要让你获得更多的战斗经验,我会使出不同的战斗方式训练你,你要做的,就是怎样将自己的力量与身体同步,并且熟知自己的力量将其灵活运用来面对各种各样的状况,如果你的决心还没有瓦解掉,那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吧,到时候可别在我面叫苦叫冤,你要时刻记住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恩,”铃坚定的点了点头,她深呼吸一口气,魔力点燃,她抬起手,手心中燃起一簇火花,火焰摇曳,像是随风晃动的花,“请多指教了,我的火焰。” 第八十六章 开启,跨越时空的门 几日后,地下空间。 铃站在空旷的地面上,脚下巨型涂鸦版的魔法阵正散发着微弱的光,并不是魔力稀少的现象,相反的,在铃训练的这几日,这个魔法阵也同时在进行着魔力的补充,而且魔力的总量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就在铃的脚下,每一道白色颜料涂成的线条都如同是一根管道,大量的魔力犹如洪水般的在管道中穿梭,甚至还在往外冒。“管道”已经无法容纳全部的“水流”,水花挤开了管道壁,溢了出去,那些跳动的在魔法阵上的微弱魔力就是“水花”的真面目。 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魔力储存库! 铃不断的做着深呼吸,时起时伏的胸口内是加速跳动的心脏,心脏里面,被满满的紧张所填满。她一时间觉得手足无措,想要做些什么来打消紧张感,她整理了整理头发,弄了弄带皱褶的衣角,黑发依旧纤柔,衣服变得平坦,她伸手掏衣兜,想要照一照自己的脸,看看有什么异物粘在脸上,顺便看看……自己紧张的表情,可是她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镜子。 “你是要去月夜界好不好,不是要去参加谁的婚礼或者社交晚会,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刚刚踏进社交圈上层的一无所知的丫头片子,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发愁该穿什么样的礼服。”赛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背对着铃,半蹲着,右手按在魔法阵的中央,蓝白色的光芒连接着他的臂膀与大地,魔力传输的工作正在他的手中进行着。 下一刻,光芒消失,魔力飞散,魔力传输的连接断开,赛特站了起来,将身体向后弯曲了六十度,脊背部分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长久的蹲姿让他的身体发僵。他再次直起身时,将那顶着即将突破到鸟窝程度的蓬乱头发的脑袋转了过来,大量的汗水黏在他的脸上,顺着面部肌肉的轮廓滑出道道水痕。 “真累人,”赛特抱怨,他一手揪开衣领,另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却没晃出一点东西,“唔,连一点多余的魔力都没有了吗,本来还想着造成一片冰雾来降降温。” “你辛苦了。”铃说。 “哎呀,哎呀呀,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是平常的那种犀利吐槽了,这邻家少女般的即使感是怎么回事?”赛特故意做出夸张的动作,双手交叉摆在身前,满脸惊恐,虽然是装出来的,却莫名的逼真,就好像铃的吐槽的每个字眼都能变成猛兽似的。 “本来是真的诚心诚意想表达谢意的,果然还是算了吧,刚才的话收回,你这头猥琐大叔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和名为真挚的感谢这种东西沾边的。”铃露出一脸愠怒的样子,闹别扭的扭过头去,一副“我吐槽都懒得吐槽你”的架势。 “喂,什么叫‘你这头’啊,我是某某品种的小猫活小狗吗?”赛特展开语言反击。 作为回应,铃只是翻了翻三白眼。 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紊乱,不是一人行走的结果,至少是两人一起行走时的步调。铃的视线是朝着后方的,所以一开始便看清了来者。 “霖,小凡,是你们啊。”铃有些吃惊,她本以为只有自己来找赛特求援的。 “他们也和你一样啊,在你的意识陷入意思世界中的时候,他们也来找过我,我也为他们制定了适合他们自己的训练,”赛特说,“死小孩们果然都一样,说发疯就一起发疯。” “抱歉了,这一次的行动甚至连生死都未知,还要你们陪我一起走着一遭,都怪我太任性了。”铃满含歉意的说着,一脸低沉。 “不是的哦,小铃你不需要那么自责,其实我们也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对我来说,我个哥哥之间的那个结一直都没能解开,正是有了小铃和莱尔同学,我才了却那个心事啊,所以我想这个情是一定要回报的,我做不到太多,但至少可以陪着小铃一起面对各种危险,”小凡微笑着摸了摸铃的头,像是抚弄猫咪的邻家少女,“而且,从一开始,我们几个不就是一起踏入了未知的领域里的吗,所以大家也要一起走到最后啊,谁都是不能缺少的,莱尔同学也一样。” “我只是对那家伙最后那种态度和那种软弱的脸感到很不爽而已,不去当着他的面狠狠的说他一顿心里的火就下不去,”霖故意用愤怒的语气大喊大叫,“我最讨厌三种家伙,第一是软蛋,第二是身为男人的软蛋,第三是明明被我劝说过来却还是软蛋的男人。” 感觉这三种都是在特指那个人呢,铃苦笑了一下,这家伙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傲娇的一面?明明心里想到的没那么苛刻,却还故意刀子嘴。 “我也是一样的,有着自己的理由,”另一个浑厚的嗓音响起,几人同时看向后方,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逐渐走出,“我是你们的盾,也同样是莱尔的盾,那次我没有坐好身为盾的职责,所以这一次我也要去。” “恺,你嘴角都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霖看见来者后忍不住问道。 “只是有着自己的训练方式而已,”恺说,“这一次,我希望不会再拖大家的后退。” “恺你一直都是我们中最出色的呢,那里有拖后腿之说,”铃说,“你一直都是大家的最坚硬的盾啊,倒不如说,我才是应该最不希望拖大家后腿的呢。” “很好很好,这种团结的意识很不错哦,让人感觉能看得到曙光呢。”赛特拍了怕手,说道,像是在为众人喝彩,又像是在送行。他走到魔法阵的最后方,与众人面对面,蹲了下来,伸手按地。 “接下来,我要开启连通两个世界的空间回廊的大门,你们都好好的打起精神来吧,稍不留心就会死掉也是有可能的哦,而且这一次我不能陪你们一起走着一遭了,我必须在这边帮你们维持空间回廊的稳定,否则你们会陷入时空的夹缝的,从这以后,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去闯了。” “哎,赛特大叔不一起去吗?明明是个很强的战力。”铃有些吃惊的说。 “怎么了铃,我不是说过吗,一味的依靠别人是永远都无法成长的,还是说我不在你对你们自己的力量没信心吗?不要忘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自己去负起责任,我可是看到你的手紧紧抓着衣角不放啊,你一紧张就会这样。”赛特说。 是啊,事到如今还紧张什么呢,明明自己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这样走下去的,那就不能在最好的时刻退缩啊,那个人还在等待,我有什么理由去退缩。 就像是你去参见决定自己一生的大比赛,你已经冲到了最好的关头,终点就在眼前,但同时也到了最难的关卡前,你看着眼前那几乎不可能跨越的阻碍,还有阻碍后方那诱人的胜利,你会选择放弃呢还是继续前进呢?当然是继续前进啦,你已经跨越了千辛万苦了,又怎么会在这最后的时刻怯弱呢,否则,你从一开始为什么要努力,明明知道最后将会面对什么,可是你还是这样做了,所以,不会退缩,不会放弃,也绝对不允许自己退缩和放弃。 “没有紧张啊,我现在,可是干劲满满啊。”铃大声的叫出声来,像是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都吐出,声音回荡在地下空气,碰撞在四面的墙壁之间,迟迟为散。 少女的决意,此刻,已经燃烧,就像她体内的那股火焰,能把一切阻挡在身前的墙壁都破开。 好气势,精彩。赛特赞叹。 大地开始颤抖,四面的石壁剧烈的晃动,头顶砂石掉落,像是塌方的前兆,巨大的魔法阵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无数光粒向上空升起,化为一道道白色的光波,如同一条条发光的蛇,“蛇群”聚集在一起,围绕着某个点旋转着,飞舞着。 前方的空气开始变得扭曲,像是被高温烘烤,与此同时,铃感受到了那魔力暴涨的庞大,体内的火焰竟然有着蠢蠢欲动想要跑出来的趋势,而且难以压制。 空间魔法的辉煌,能打开时空之门的力量,开始颤动。 铃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眼前变得模糊,记忆被压缩成几幅清晰的图画跳了出来,皎洁的月下,银发少年突然从天而降的姿态;碎裂的高楼,自己被少年护在怀里的景象;漆黑的夜晚,自己与少年拥抱在一起,魔力在两人之间传递;地下的世界,自己恐惧的瘫在地面上,然后是少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结实的后背守护着自己:还有同样的月夜,两人挨坐在一起,敞开内心的倾述。还有少年离去时的那张不舍的脸庞。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孤独的死小孩,孤独的死小孩是会拥抱在一起的,因为他们孤独,所以他们也理解孤独,他们紧紧的依靠在一起,然后,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因为,有人理解,有人陪伴。 无数的光波突然变得无比瑰丽,玫瑰般的鲜红,阳光般的橘黄,天空般的湛蓝,紫罗兰般的魅紫……七彩的霞光宛若汇聚成最美丽的彩虹,彩虹中央,时空开始开裂,奇妙的色彩呈现菱形状,菱形的边缘是如同玻璃碎裂的摸样,裂痕在空气中密集的排布,那就是时空之门,那扇门的后方,就是那个世界,那个人就在那里。 等着我莱尔,我现在,就去找你。铃心说,然后,向前踏出。 (第四卷完) 第八十七章 囚犯的高塔 月夜界,帝都伊罗尼斯中央,月夜静庭。 一望无际的天空是深邃的夜色,星辰璀璨,巨大的月轮被群星簇拥在夜空的最中央,宛若是夜空的领袖。这里是月夜界,正如其名,这个国度永远处在黑夜的怀抱中。 数十个身穿灰色甲胄的骑士摸样的士兵正排布成两列行走,步伐整齐,训练有素,军队特有的严肃气息被充分的烘托出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有着一根与身同长的铁棍,铁根的顶端是蕴含魔力的矿石打制的圆筒摸样的容器,容器中盛放着赤红色的晶石,那是纯粹的魔力石,将含有魔力的矿石反复提纯除杂的产物,精炼的火元素正在充分的被灭活,火苗在石质的容器中静静的燃烧,火属性并不属于夜之魔力的一种,也同样不存在月夜界的人的体内,但这不代表不存在天然形成的元素,月夜界通过炼金技术将寻找到的富含火,光或是雷等昼之魔力的元素的物质进行提炼,便可制成具体的物体来使用。 每个人的手中都持着这样一根长颈火把,两排火苗在黑夜中犹如两条火蛇,正缓慢的向前爬行,他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下阶骑士,而看管监狱是他们身处的部队的主职责,甲胄的颜色也正有着相应的意义。 犯下罪孽的人,他们的人生,从此只有毫无生气的灰色。 他们现在被派来押送一个罪犯,走在队列最前方的人,是将罪犯接应给监狱看管部队的莱茵,阿塔拉尼紧挨着莱茵走在他身边,这是莱茵任务的最后一环,将从人间界的罪犯逮捕会月夜界,然后交由监狱看管部队,任务就算完成了,但他执意要跟着押送部队走到监牢前,也许,是因为罪犯是他的弟弟吧。 莱尔以罪犯的名义跟在队尾,他双手被手铐牢牢的锁住,两名骑士将他夹在中央,手中各自握着出鞘的利剑,只要莱尔做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可疑行为,那泛着寒光的利刃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也许会是砍在他的颈部,也可能会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但是现在的状况,一般人都无力反抗,手铐是用特殊的矿石炼制的,具有抑制魔力和封闭魔源的作用,在被套上手铐的那一刻开始,被套上的人就无法再从体内运用一点魔力或是从魔源再榨出新的魔力,魔力的流动已经被强行停止了流动,所以也无法传输,无法凝聚成魔法,而魔源的封闭也代表着无法再凝聚出新的魔力来使用。莱尔的武器已经被没收,没有了武器没有了魔法,那就退化成了最普通的普通人,无法做出一点反抗。 况且,现在,这个队伍的前方,还有着那个男人,莱茵·普拉斯,月夜界最高执行部队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团长,“冰之剑圣”的名号足以威慑到每一个人,直至他们的心底。 莱尔低着头,脑袋无力的耷拉着,面无表情的随着队伍前行,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但依然要不停歇的前进,走向那等同于没有回头路的监牢里。他现在是罪犯,没有任何方面的权利,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去做的,就是跟着押送部队和自己的哥哥,去往那罪犯们的集结地,坐在昏暗的牢房里默默的呆上几天,听从发落。 应该,会死的吧。莱尔心想,可是他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对死这个字眼已经麻木了。 现在的他,即使将黑刀递回到他的手里,把封锁魔力的手铐去掉,甚至给予他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大闹一场的权利,他也懒得再去做些什么了,更不要说逃跑了在,再说,他又怎么老掉,是啊,自己的哥哥就在前面的不远处,那个月夜界排名前几的男人,强大到所有人都忌惮的男人,而且是自己的亲哥哥,明明只有几步就能到他的身边,然后兄弟两人就可以一起来一场感人的兄弟共战,协力逃亡……但是,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莱尔是知道哥哥的性格的,他以国家和任务为主,而且厌恶着如此懦弱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救自己呢,他亲自带自己前往监牢,说不定只是为了最后斩断这条可有可无的羁绊吧。 十几年了,迷茫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看着满城的树叶由翠到黄,凋而又长,看天空上的星宿不停的变换方位,反复循环。他的心在姐姐死后就蒙上了灰,即使是与铃邂逅,现在也只能沦为昙花一笑,他本以为缠绕自己的阴暗终于可以被七彩的色调给取代,结果,还是一场玩笑,上天的黑色玩笑。 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啊,自己被冷眼所视,被话语讥讽了那么多年,生活又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就好比你是一个丑八怪,天天见光天天死,走到人堆里几秒后女性们就全部消失不见,然后你就自卑啊,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不可能得到爱的人,然后有一天,一双傲人的美腿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你抬头看,发现一个穿着性感身材火辣的美女正满脸魅惑的对你招手对你笑,你以为原来你也有春天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你悲催的撞到某某服装店门外的大招牌上了……没有什么美女,也没有什么美好的春天,有的只是虚无缥缈的白日梦而已。 其实蹲牢房也不一定那么糟糕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呗,还能将自己的灵魂拉去给予生死不如的折磨几千年?那种不人道的行为才应该被狠狠评判吧,才应该被拉去千刀万剐以示众,就好比人间界几十年前批判封建神学思想一样,尽管他们若是来到月夜界世界观肯定会崩塌。 人是要靠什么才能坚持着活下去呢,是理由吧,可是,还有什么是让自己坚持的理由呢?莱尔心想,为了孝敬自己的爸妈?他也想啊,可是他的爸妈连机会都不给他,他甚至都没见过他们一眼;为了自己的世界?比自己厉害百倍的人又不止一个,像自己哥哥那样强的人还好几个呢,其中一个都足以撑起半边天,那里轮得到可有可无的自己;为了其他的人?别逗了,那些人估计巴不得自己消失吧,那些人厌恶自己的眼神莱尔现在还记得;为了哥哥?自己根本没半点用,说不定还会遭到嫌弃;为了伯父?伯父也只是靠着仁义抚养自己而已,自己不在了,说不定还能让他更省心…… 这样一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啊。 那么,铃呢?还有大家呢?莱尔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像是被千百支针给扎了一番一样,也许,唯一能让自己还有念想的,就是想要再见他们一面吧,可是,自己不能,因为那样,会连累他们,所以只能选择离开,选择孤自一人。 相隔了一个时空的距离,估计连念想也无法长久吧,总有一天,他们会忘掉自己,忘记那个昙花一笑在他们人生中白驹过隙一瞬间的那人男孩。 真孤独,莱尔想起自己在人间界看过的小说《DradonRaja》,里面说的“血之哀”,他现在稍微有些理解那些人龙混血们的孤独了。 队伍依旧在前行,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高耸入云,笔直的矗立在前方,犹如一个高高的尖塔。 那是月夜界最大的监牢,关押最罪恶的犯人们的地方,坐落在月夜静庭的东北角,与城市隔离,中间有着一条大大的鸿沟,深不见底,象征着罪犯与正常生活的与世隔绝。 聚集着罪恶的大监狱——月夜囚塔。 第八十八章 莱茵 队伍不断的前行,渐渐的走上了一座木桥,木桥的下方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两边的石崖边缘露出锋利的石刺,像是怪兽的牙齿,这条沟壑绵延的伸长至两方,它就是怪兽的嘴,沟壑深不见底,似能吞噬一切,迷雾遮挡在沟壑的上方,从没有人下降到最底部,那是真正的无底,月夜界在建立月夜囚塔的时候将它建立在了这条沟壑的一边,与群山交接,群山之后便是断界沙漠。而月夜静庭则是处在深沟的另一边,人们一直以为月夜静庭坐落在帝都的中央,实则在地里上的分布它处在帝都的东北方,临近月夜界的边境。 这条鸿沟叫结罪之渊,代表着囚塔中的罪犯已经烙下了罪的印迹,无法再回到人的城市和生活,他们的面前会有一条象征无法跨越的深渊隔绝着外界,而那坐落在结罪之渊上的唯一通道,那座木桥——裁决之桥,象征着裁决,走进来的人,你的未来便已被裁断,而想要走出这座桥,你的生命将会被裁决。 队伍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莱尔仰天遥望,巨大的高塔直直的延伸到上空,看不清顶端,墙壁是枯骨般的煞白,在这个建筑上,那是代表绝望的颜色。 “没想到还劳烦莱茵团长亲自押送,我的部下们是不是劳您费心了。”一个男人用打趣的口吻说着,向着队伍迎面走来。 白色的短发遮耳,发梢垂到颈部,并非莱茵的银发那样迷人,仅仅只是纯粹的毫无杂色的白,倒是与那囚塔的白色墙壁相得益彰。银色的甲胄穿戴在身,甲胄之下是白色的大衣,那是团长们的专属着装。 男人半眯着眼,一脸狡黠,让人禁不住联想到狡猾的狐狸。 博恩·科怀德,月夜骑士团第三分团团长,直属监狱看守部队,团里的每个人都是冷酷无情的杀胚,抬刀杀人不见眨眼,血液溅身也能做的面无表情从容平静,是真正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颅滚地,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残暴的罪犯们,所以自己也必须残暴。他们的职责就是禁止一切罪犯逃离,就像那条象征着“隔绝”这一概念的结罪之渊,他们就是看守深渊的一群死神,想要逃离除非将他们全部化为尸骨。 莱尔最开始也想不到啊,自己竟然会被送往这种地方。 “只是我自己的意愿而已,”莱茵开口,即使是面对着和自己同等地位的其他团长他也依旧一副冷淡,连客气与礼貌都免去了,莱尔心想,也是啊,他可是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做到不带感情的人,“接下来的交给博恩团长就好,阿塔拉尼,我们走。” 灰白的一摆抖动,莱茵转身离开,阿塔拉尼紧紧跟随,紧紧的程度像是粘着大人的小孩,两人走到队尾的时候,兄弟之间擦肩而过,没有相望,莱尔是不敢抬头,至于莱茵,没什么人能从那张仿佛冰塑的脸上找出一点信息,对于莱尔,他认为哥哥是不屑于因为自己而扭头的。 也正因此,他也不知道,莱茵的视线是否有那么一瞬间落在过他的身上。 懦弱的人,也许真的不配当强大的人的弟弟吧,甚至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哥哥,”莱尔在心中做了千万次挣扎,最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开口,莱茵止步,却仍然只留给他背影。 “待我向伯父问好。”他说。 莱茵默不作声,没有做出什么回答,他没有表示出接受,也同样没有拒绝,甚至连最简单的低头的动作也没有,沉默了几秒后,莱茵加速离去。 再见,哥哥,莱尔在心底做出类似永别的话语。他们两人,已是完全相反的存在,一个是威面八方声名赫赫的骑士团长,一个却只沦为了一名罪犯,也许,再也无法迎来普通兄弟那样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一天。 伴随着轰隆的响声,像是沉重冗杂的长音,莱茵背后的铁门关闭,莱尔已被押送入其中,月夜囚塔完成了对外界的封闭。 头顶的月光瀑布倾倒般的洒落大地,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月光照的莱茵的脸阴晴不定,阿塔拉尼走在莱茵的左后方,两人不知不觉间拉开了距离,阿塔拉尼看着莱茵的背影,那么的高大,却又显得,那么……凄凉颓废,觉得他现在就像是身处一个狭小到只能容下自己的领域里,领域之中,充斥的,满是孤单。 安静的气氛诡异到让人心底发凉。 “不累么?”许久,阿塔拉尼突然开口,她注视了太久,时间越长,她就越能够感受到那个背影中传出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劳累,更像是心灵上的煎熬。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四周,像是一柄沉重又古老的重锤,锤开了寂灭的气氛,莱茵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古怪的晃了一下,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即将倒下,似乎有一根能穿透一切最脆弱地方的针扎进了莱茵的胸口,扎进了他的心脏最脆弱的地方,让他险些承受不住其中的伤害。 “你在说什么?”莱茵问,不知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明白,但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装傻的人,他的严肃与一丝不苟的程度甚至能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但他刹那间显露的细节却暴露在阿塔拉尼的眼里。 “我是说,那张冰冷的面具你带了十几年了,就不觉得累吗?不想试着拿下了吗?”阿塔拉尼补充的说,她的眉头紧皱,她是在担心莱茵,“我在人间界曾经感到过‘面瘫’这个名词,就是指那些面部没有表情所以看不出内心想法的人,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但是你还是不同,你的脸还带着一股冰冷,拒人于外的冰冷,像是害怕受伤的孩子保护自己一样,你不是那种面瘫的人,所以你不应该一直露着那样的表情,即使是在弟弟面前你也不敞开心房。”阿塔拉尼说,感觉竟有点像是母亲在教育不懂情理的孩子。 “你想说什么?”莱茵冰冷依然,话语淡漠依然。 “我只是觉得你为自己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压的你喘不过气,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很累…很...累…”阿塔拉尼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徘徊在她的咽喉,出不去,也咽不下,她只是害怕自己说过头了,并不是担心受到上级的教训,只是简单的不想莱茵因为自己的话而戳到了痛楚,她不愿意做那些伤到莱茵的事情,一点点也不。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识,你不需要露出那种做错事情等待挨罚的摸样,”莱茵说,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她,却像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阿塔拉尼现在的确正耷拉着脑袋,像是瑟瑟发抖的小猫,“这只是我的原则而已,多余的感情只会导致任务失败,或是丧失性命,”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悲伤的往事,悲伤的让他发怒,凌厉的光在他的眼里一闪即使,“就像我老爸一样,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感情的缘故而违背法规,那我们也不会……”他突然止住了,没有把话说完,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 “我不想重蹈那种覆辙。”许久,他又说道。 “为何不在弟弟面前收敛一下呢,毕竟是亲兄弟。” “他已经懦弱了,所以我不就不能再懦弱,我必须选择强,”莱茵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誓言或是决心,想要颠覆一切的决心,里面透着股狠劲,“如果我们两个都变得懦弱,也许我们,会死去吧,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甚至不被任何所知,我们会被蔑视的目光和冷酷的话语所淹没,所埋葬。” 他的话里第一次有了什么感**彩,却是深深的凄凉,像是藏着哀悼的曲调。 “那你,为何又要流泪呢?”阿塔拉尼心想,但是没有说出去,这句话她害怕说出去会造成超出预料的后果,所以就在喉咙处截断。她仅仅只是陪着他一起陷入着莫名的哀伤的氛围里。 月光化作剑刃般的光束扫荡着大地,在莱茵的脸颊上掠过,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条闪着晶光的细线,从眼眶伸出,消失在下颚。 这个男人,竟然哭了,哭的那么的安静,好像整个世界都无视他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磅礴中无声落泪,没有人回去知晓这么一个冰冷的男人流出的如同冰块融化的热泪,悲伤的气息不断的冲出,那么大的悲伤,透着遥远的记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栋房屋里,一个少年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内的角落里哭泣,而屋门外也有一个男孩,不被人察觉,这个男孩没有哭,只是冷冷的静静的站在那里,背靠着门,绷着脸,毫无表情,只是他的心却在流泪。 “其实你的弟弟一直都误解你了,误解的很深,他以为你厌恶的,恨他,其实你并不是讨厌他,你在他身上没有诞生过一丝负面的情绪,你唯一的不满,只是不懂自己父亲当年的做法有着什么意义,竟然要牺牲你们原本应有的正常生活,甚至是未来。”阿塔拉尼将脑中曾经搜索到的一切记忆,在这仿佛能感悟什么的悲伤气氛中大胆的拼接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猜测般的心声。 她一直都待在莱茵的身边,她比任何人都看得透莱茵,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莱茵,那怕是一个背影,也能找出其中的变化与端倪。 想要亲自押送他,也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了而已,见不到那个唯一的家人,因为无法在决心要坚守的原则和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之间做出选择,所以他也在迷茫,原来他也是一个死小孩啊,因为还有无法确定的事情,所以他依然还需要成长。 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藏着一个死小孩,不止是莱尔,莱茵也是,只是莱茵隐藏的深,莱尔的死小孩是“弱”,莱茵的是“犟”。 “那么你呢,为何今天会对我说这么多。”莱茵问,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超出了上级与下属的谈话范围,更像是,两个心灵相通的人在敞开心扉的交谈。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自己而陷入不能自拔的自我纠结里,从一开始不就说好的吗,你若不想受伤,那我就做你的盾,替你承受一切,你若是自己无法取舍,我就成为你斩断一切的剑,我只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怕是违背一切,我都站在你的身旁。” “走吧,”莱茵说,也许只是不想再继续下去这场谈话了,这谈话有些太哀伤了。 悄然放出的寒气将泪花变成冰晶,消散而去,莱茵的脸再次回归到了平常,像是从来没有流过泪水一样,他还是那个冰一样的男人、 两人的身影摇曳在夜色中,缓缓的移动,一路再无言。 第八十九章 莱娜·普拉斯 普拉斯家族宅邸。 莱茵推开面前的木质大门,沉厚的响声过后,露出了屋内的情景,月光透过左侧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落地窗上镌刻的花纹将光芒打碎成了光斑。正对面是几座高大的书架,齐刷刷的并在一起,遮掩了墙壁,书架的木质边缘上还残留着没去处理掉的象征岁月的年轮,架中摆满了古籍,或是已经沦为历史的羊皮卷,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古籍收藏家,情操优雅。 在这书香盘绕的空间,一柄古老的太刀如同被供奉一般摆放在书架的最中心,那里有一个放刀剑的刀架,如此不相配的东西出现书海中,就如同是突然闯入羊群的野狼那样奇怪又让人胆寒,但这样的排列,却还有着一股悼念时间的古怪美感。 书架的前面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一个老人正坐在座椅上,满脸精神焕发,虽然已经张起了皱纹,却并不丧失年轻人般的精气神,他那头银发略显沧桑,瞳孔也是发黑的暗红,像是即将熄灭火苗的蜡烛,在顽固的燃烧着最后的油蜡。 “杰特伯父,”莱茵走到书桌前,对着老人说道,阿塔拉尼则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莱茵让她在外面等着,她就会一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那怕是风吹雨淋,就像她自己所说那样,她是什么都听他的。 “回来了吗,”被称作杰特的老人放下手中正在阅览的文件,抬头,“听说你去人间界执行了那件任务。” “嗯,”莱茵点头,简单的作为答复,他停顿了片刻,说,“他让我替他向您问候。”他最后还是应了弟弟的请求。 “那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在做了那种事情后,”杰特问,“亲自将自己的弟弟押送回来,就他亲手送入牢狱之灾,甚至可能不会再见到外面的世界,这一过程,对你来说,到底只是在心中荡起轻微的涟漪这种程度,还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呢。”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白瓷杯,端起茶壶轻轻的晃动,将其中的韵味完全沉淀,然后手腕一翻,温热的红茶从壶嘴里喷出,一滴不露的流入杯中,醇厚的茶香从褐红色的液体中脱出,随着白色的热气一起在空气里翻滚,继而氤氲弥散,他用银勺挖了一块方糖递入杯中,两根手指轻捻勺柄缓缓搅动,优雅的动作娴熟的像是在岁月的流动里烙下了无数次,他还是个品尝的好手。 “喝点红茶,平复一下心情吧,虽然我不懂你,或是说几乎没有人懂过你,甚至是连亲弟弟都误解你,但你现在,应该心里很不好受吧,”老人将盛放着热茶的瓷杯放入托盘,推到莱茵的面前。 “这种东西,我想是浇不开我心中的冰的,”莱茵端起茶杯,没有品尝,仅仅是在持在手中把玩,手法巧妙,杯中的液体总是能在即将溅出杯子边缘的时刻被拉回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杯子中央控制着,他的手真的很稳,这是长久的磨练的结果,所以他握剑的时候手也同样很稳,阿塔拉尼的战斗技巧中也有着他的影子。 “你到了现在,也不理解你的父亲吗?”杰特叹了口气,说道。 他站了起来,推开座位,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树皮般皱起的手触摸着明亮的窗户,月光穿透层层玻璃打在他的脸上,“莱茵,普拉斯家族你是知道的,我们被称为吸血鬼,同样是天生的战士,我们代代都是为了称为光荣的骑士而生的,祖先曾立下誓言,要守护夜之女王,守护月夜界,所以,我们吸血鬼一直都活在长久的战斗中,存在于战场之上,接受着血的洗礼。” “但是,您不就是个例外吗,”莱茵接着他的话说,“您做出了其他的选择,这违背了家训,虽然我们传下了的家训里并没有惩罚之类的手段,但您的确违背了。” “真敏锐,你似乎可以猜测出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杰特苦笑了一下,“没错,我现在只是一个商人,远离‘战斗’这一概念的经商的人,没有选择最初的那条路,你可以说我是胆小,我也确实胆小,但并不是简单的畏惧死亡这种东西,我只是隐约的感到不安,我们吸血鬼生来就像是注定要被烙下一个看不见的诅咒,除了我以为,那些走上战斗的道路的人在年轻的时候就一个个的死去了,就像是,”杰特的话语开始急促,甚至有些紧张,“在进行着一场延续千年的血的筛选,我们都是这场筛选中的棋子,直到被选中的人出现,宿命是不会结束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伯父你说这么哲理的话。” “你不也是,从来没有主动与任何人谈过话,今天却想着找我来了,平常的时候,你宁愿站在月下挥动着刀剑训练,果然是因为放不下弟弟吗。” “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真奇怪,为何你会这么说,明明你的眼中还透露着迷惑,”杰特说,“你说我从没说的这么哲理,倒也没错,毕竟人老了,难免会说些伤感的话,我在我这一辈里,可是最年长的,甚至大了你父亲二十岁,你父亲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只可惜,大家都一个一个逝去了,最后连你父亲也是,只有身为逃兵的我还在苟活,却不知道能再活多久。” “您的意思,难道是要我把父亲的做法全部归于命中注定或是千年的诅咒之类的什么吗?”莱茵问,“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不,现在的你自然接受不了,我只是想说,现实就是残酷的,命运也是不确定的,就像那光波,你永远都无法算出它的每一个光子会落到哪个区域,人若是迷茫,是会在命运中站不住脚的,”杰特转身,面向莱茵,“有些人不会迷茫,是因为他们心中秉持着某个信念,某个他们认为是正确的,即使是死也不会感到遗憾的,而不是处在迷茫中的固执。”老人指了指莱茵的胸口。 “我只是觉得,你的父亲一定是有着他自己的理由,很多事情是不完美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要失去什么,所以,你也不要太责怪他,然后,你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你认为的,真正正确的路。” “真正的路什么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种东西。”莱茵说。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只是看你有没有去认可它的决心,你以为你现在固执的坚守的就是对的吗?当然,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那其中的对错,只是,如果真的是正确,那你现在就不会这样迷茫。”杰特走到莱茵面前,他伸出的手指轻轻的捅在他的胸口处,却让莱茵感觉像是能穿透自己的心脏一样,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伯父也算是半个哲人,只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拒绝外界了吗。 “按照惯例,我想接下来估计要开圆桌会议了吧,你若是有心,就去尝试一下吧,在你内心深处潜藏的,你所认为的真正正确的做法。” “谢谢,”莱茵转身,走向门外。 其实他现在依然不能理解伯父话中的含义,但是,托这番话的福,原本坚冰一样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对了,”杰特突然叫住莱茵,“莱尔他现在,怎么样了。” 莱茵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个时候,他在我的面前挥刀了。” “哦,然后呢?” “还称得上是漂亮的截杀。” “是吗,真奇妙,他不是一直都在你的面前自卑的连抬头都不敢吗?”杰特显得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总是这样的画面,孩子低着头走着,在和自己哥哥擦肩而过的时候,头就更低了,想是要把头塞进地里。 “他在人间界遇到了一个女孩。”莱茵将侧脸转动给杰特,站在杰特的位置,可以清晰看的到他嘴唇的翕动。 “女孩?”杰特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莱茵这像是神转折般的话是哪出,“什么女孩?”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看见莱娜一样。”莱茵淡淡的说着,然后快步离去,他不想让其他人听出,在说起这么名字的时候,语气中轻微的起伏。门外很快便只剩下两个即将消失不见的背影,莱茵在前,阿塔拉尼走在后。 “这样啊,”杰特感叹的说道,语气里透露着莫名的欣喜,就像是听到许久找不到对象的女儿突然嫁入到了豪门。 他伸手拿起了一个相框,樟木制的框架中夹着一张色彩明亮的照片,背景是极为璀璨的夜空,月轮悬挂头顶,群星浮现,如同黑夜的宴会,月色下,两个少年站在两侧,同样的银发同样的赤瞳,左边的显得弱气,右边的满脸倔犟,两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少女,面容可人,微笑垂挂在脸颊,还透露着少许男孩子般的活力与豪气,赤红的头发在风中扬起,宛若盛开的一朵鲜花,诱人艳丽,少女比两个少年都要高,白皙细嫩的胳膊分别搂着两个少年,显得那么亲密,温馨。 那是莱尔他们姐弟三人唯一的合照,也是唯一被化为永恒的温暖的时光。 照片的下方,是黑色的笔迹从左侧依次书写着三人的姓名。 莱尔·普拉斯,莱娜·普拉斯,莱茵·普拉斯。 第九十章 醒来,月下的树海 鼻子中传来奇妙的味道,空气里甜蜜的气味混杂着草木与泥土特有的清香,铃缓缓的睁开了眼,意识逐渐恢复,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夜空,黑色中泛着大海深处的那种深蓝,无数荧光高挂,宛如翠玉的月轮占据着视野的大部分区域。 铃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身上的泥土排掉,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记忆在大脑中逐渐练串成线。 “这里是哪里?”她用刚睡醒般的语气的发出迷惑的问句。 “如果没有出什么差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月夜界了吧,”身后有人说话,她转身回望,霖也摆着同样的迷糊的脸庞半躺在地上,估计也是刚刚醒来。 “这样啊,原来我们到底目的地了吗,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还真的是处在黑夜中啊,而且夜空还比我们那里要好看的多。”铃说,她将视线再次转移到高空之上,那犹如黑曜石般的夜空,每一颗星星都像是点缀用的钻石,铃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亮也可以这么大,大到让她觉得站在原地仿佛能触摸到那玉轮的光晕一样。 莱尔他,一直都是生活在这样美的地方吗?可是,现实的残忍却只能让他一直困在那漆黑屋内的墙角里,那种地方,别说看到月亮,甚至连月光都照不到他身上吧。铃心想。 没有光的抚摸,只能陷入阴影,真是让人心伤。 “真的啊,而且这里的月亮也很大啊,差不多有我们那里的几十倍吧,”霖直起身来,改为坐在地上,月亮的光晕映照在他的镜片里,也映照在他的瞳孔里,“真不可思议,看着这样的月亮,总觉得它会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但却又很奇妙的让人产生不了不安感,反倒有一种舒畅的宁静感,让人心静。” “说不定对于那些古代的苦行僧来说,这里是绝佳的修行场所,没人打扰,还能与自然同一。”铃接着霖的话说,话题似乎有种越扯越远的趋势。 “不过,我们是怎么晕过去的?”铃突然看着霖问。 霖愣了一下,是啊,我们之前是怎么晕过去的?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林一望无垠,远处的地平线是青绿色,那是成群的树木堆积遮掩地面的结果,而自己正坐在这片树海的某个角落,身子下面是潮湿的土地,恺和小凡还处在昏迷的状态中,面容平静,看来还没有苏醒的前兆。 等等,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四周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而且还是处在黑夜下,其他人都没有醒来,唯一处在清醒状态下的只有自己和铃……两人。这场面不就相当于漆黑小屋内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无人问津可以肆无忌惮做各种事情的情况吗。 霖突然觉得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了,似乎里面有一条小鹿在乱撞,不,是一群成年的雄鹿在奔腾,在这种典型的鸦雀无声的环境下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鹿群在自己心窝中跑过的蹄子声还有它们兴奋的吼叫声,就像是雄鹿们遇见了一匹绝世雌鹿。 霖作为自幼长在红旗下,全面听从党的指导的好少年,从来没有对这种在目前的人生阶段里只能从言情小说或是动漫里见识到的场面有过过多的胡思乱想的,但是,但是这种让他想不到的情况就这么突然而然的出现了。出现了要压制内心的激动吗?别闹了,就算是三好少年又怎样,就算是五好那也是青春期的少年啊,谁不会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小心思呢,但是这也太突然了。 敢给点心理准备吗?霖腹诽。 他现在突然庆幸起来,这里长年处在黑夜中,所以现在也是黑夜,而且不久之后也会一直处在黑夜,所以自己面红耳赤的状态肯定不会暴露,要是暴露了,说不定会被面前那位女孩怀疑自己心里有猥琐的想法,那个时候估计怎样也解释不清,你说,黑咕隆咚中一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秀丽的女孩脸上泛桃花,谁会信你没有一点想法,那个时候你就别解释了,解释也没有,还不如捂着脸遮遮羞。 好机会啊,少年,这不就是绝佳的时机与场所吗,老天待你不薄啊,现在那个和你有着情敌关系的白发红眼的家伙说不定正泪眼朦胧嘤嘤哭泣的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伤心默默的数蟑螂呢,现在和这个女孩近距离接触着的是你啊,今天月色照耀,星空美幻,作为约会,哦不,是发展关系的场所是再合适不过了,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呢。 就在霖心里面各种想法流水般的冒出时,一道亮丽的光芒突然凭空出现,像是有什么人故意打破这绝佳的时机突然升起了一簇火,火光瞬间照亮了四周,还有女孩动人的眉目和……某人发红的脸。就像是小情侣在小黑屋里正甜言蜜语着呢,突然有人把灯给打开了。 按照心中揣摩过的景象,霖赶紧捂起了脸,并且心中暗想什么人这么过分非要打扰别人的好事情,他是嫉妒怨念狠吗?他是失恋了然后看别人犯桃花心里不甘吗?还是不打扰别人好事手就痒啊,这种人就该拉去喂狗狗啊之类的话,深刻的凝聚着他此刻充满怨意的心情。 “这能力真是好用,又能做灯,又能驱野兽,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啊,”耳边传来心仪少女的活泼的声音,原来是铃用出了自己的火焰。 “果然不是什么事情都事事如愿吗。”霖小声嘟囔,松开了手,满含失望的叹了口气,知道了是铃做的之后,他一肚子的气突然就不知道往那里撒了,只能硬憋着。 “咦,霖你的脸。”铃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霖的脸。 糟糕,被发现了吗?妹子你可不要把我和猥琐大叔那种生物联系在一起啊,我什么邪恶念头都没有过,脸红是因为我来之前吃了太多的西红柿和辣椒所以脸就红的可以把吃过的东西都溢出来啊。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的没有什么说服性的理由,因为他本来就心虚。 “你的脸上,怎么挂着水珠,”铃说出了让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泼了一盆水一样。” 霖突然间觉得自己脸上有点黏,像是洗过脸之后没有擦干然后被风吹过的那种感觉,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手中顿时多了一些水迹。 “奇怪,我也是。”铃抹了一把脸,然后将手中的火焰靠近自己,温暖的热度烘烤着她的脸颊,水分很快被蒸干,因为是铃自己用魔力造出的火,所以不怕会伤到自己。 她说对了,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这火焰还可以拿来当烘干机。 “借你。”铃将燃着火焰的手伸到霖的身边,温暖的感觉顿时传递在霖的全身。 “唔,这东西真不错,”霖说,“不仅能烘干,还能取暖。” 啊,真好啊,霖心里想,现在他觉得自己心里不再是有群鹿奔腾了,而是塞满了一堆小绵羊,柔软的棉花正在摩擦着他的心肝。在这月明风柔的夜空下,心中的女孩满脸笑意的将温暖传递给自己,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女孩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清晰可见,她那不时眨过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美好,不,比星星还美好,悸动的情绪在这安静的绝不容许打破的气氛下悄然的生长,并且极快的变得茂密,缠绕着自己的心脏,像是某童话故事里那颗瞬间长出参天巨树般巨大藤蔓的种子,不知道女方的心里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闪过呢,即便是一闪即逝也好啊。 无论你是谁,这个时候都会希望这短暂的时刻能够再长一点,再漫长一点,甚至是化为永恒,虽然是不现实的,但你依然不会去打碎这显而易见的幻想。因为后面的路,是未知的。 “对了,霖,为什么我们会脸上有水呢?”铃问,“就像是有什么人故意泼我们一脸一样。” 不安的情绪突然在霖的心里生出,原先那美好的嗳味的幻想在他的脑中此刻全部消失不见,霖突然意识到,脸上的水肯定是其他的什么人弄的,但是恺和小凡都还昏迷,那会是谁?他是友人还是敌人? 但是,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会有认识的人吗?会有自家的亲戚突然跳出来满脸笑意的对你打招呼吗?别开玩笑了,这就像是你一大老爷们突然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妙龄少女对你说“你好,初次见面”,要么是你出现幻觉了,要么就是她是假扮的,因为正常的女孩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是尖叫着逃掉。 那么,果然是敌人? 霖的脸黑了下来,他看向铃,铃也在黑着脸看他,她也意识到其中存在的问题,两人默不作声,四周突然吹起了风,树叶窸窣,气氛安静的开始让人觉得不安,像是黑暗里躲着一头噬血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会扑出来攻击你。 铃双眼炯炯,像是能从里面射出光芒来,她在释放魔力,她的感知力在激发了魔力之后在魔力驱动下变得更加敏锐了,此刻,感知领域悄然释放,精神之力像是化作了一群镰鼬,穿梭在四周的阴影里,捕捉着每一个蛛丝马迹。 霖的手指轻轻的搓着,他现在在怀疑,这些水里是不是含有渗透性的毒药。 这是敌人的地盘,不能马虎大意。 “呦,你们两个已经醒了,”不属于两人的第三个声音出现在不远处,铃和霖都下意识的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但是他们意识到这声音中透着的熟悉感还有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像是同是遇难在荒野中的朋友突然相遇,对方激动的大叫“原来你们还活着。” “难道说,还真的有熟人?”霖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看清楚来者的面目,全身雪白的毛发,结实有力的四肢,两排尖牙反射着月光的寒冷,两片巨大的树叶被它叼在嘴中。 “蔡斯?”铃惊讶的喊出声来。 神狼站在月色的瀑布中,荧光在雪色的皮毛上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第九十一章 蔡斯的思念体 上一章最后名字打错了,出现的不是赛特而是蔡斯,抱歉 ~~~~~~~~~~~~~~我是勤劳的分割线~~~~~~~~~~~~~~~~ 神狼蔡斯缓缓的走过目瞪口呆的两人的身旁,在昏迷中的恺和小凡的身边停下,它嘴角一歪,嘴中叼着的叶子向一侧倾斜,清澈的水从上面流下,液体吸收着柔和的月光竟发出晶莹的微光,像是极小型的瀑布。 是错觉吗?感觉眼前的蔡斯似乎比之前的它更具有气势。 冰冷的水打在两人的脸上,水珠四溅,蔡斯吐掉那两片已经没有用处的叶子,走到一旁静静的蹲下,一阵咳嗽的声音响起,铃向声源处看去,小凡和恺正一脸迷糊的表情从地上爬起来,水珠徐徐下落,挂在他们的下巴上,在他们的脸颊上留下道道水迹。水的冰凉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这是什么地方?”小凡四处环视,像是注意到了铃和霖两人的存在,她将视线停留着铃的身上,发问。 “这里是月夜界哦,我们要去的地方已经达到了。”铃说,她心想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神态,满脸迷糊,面部抽搐,双眼死鱼眼般的肿,还有液体在嘴角处挂着,将落不落,而且还被霖给看到了……真是丢大人啊! “哎,是吗?”小凡有点惊讶,“我只记得之前我们一直走在一条好黑好黑的隧道里,那条路长的像是走不完一样,最后眼前突然白光闪了一下,记忆到那里就中断了,然后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是晕过去了,但实际上已经在晕过去的同时走出了那条长廊,然后就出现在这片森林中了吧。”恺说。 “唔,恺,想不到你其实也是挺有悟性的嘛。”铃大呼小叫。 “请不要随意使用反语这种修辞手法来讽刺我,你的小学语文老师会为对你这种大材小用的行为恨铁不成钢的。”恺立即做出反击,他和铃已经做了很长的朋友了,铃的吐槽攻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几人也都为此练就了一点吐槽的能力。 “差不多该解释一下了,蔡斯你为何在这里,我不记得你有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啊,”霖对着一旁摆出“我是看热闹的”的表情的某犬科动物大声问道。 “对啊,蔡斯你往我们脸上泼的这些东西不会有化学物质或是其他什么危险的成分吧,怎么感觉怪怪的。”铃一副忧郁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脸蛋。 “一种名为清醒之泉的泉水,”蔡斯从地上起来,走到众人的中间,“围绕着灵树流淌的泉水,拥有刺激魔力活力的作用,接触到你们身体的同时,可以刺激你们体内的魔力,加速它们的流动,昏迷的时候你们体内魔力也在减速运转,通过将对魔力的刺激可以将魔力流动的频率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间接性的刺激你们的神经系统,可以让你们快速清醒过来。” “唔,这么好用,清醒药剂吗,好像打网游啊。”铃说白烂话,“那么蔡斯,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与其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倒不如你们理解为我一直就在这个地方吧。”蔡斯说。 “什,什么意思?”铃挠了挠头,如果这真的是一个网游,那估计此时会在铃的头顶加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作为特效。 什么叫一直就在这个地方啊?那出现在人间界的又是谁?你是想告诉我们之前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个幻觉或者说是那都是一场梦?别逗,要是以前的话我铁定就相信了,现在我们可是全身心都在另一个异世界哎,我们的世界观已经彻底被打碎然后重铸了好么,你要是非要那么说的话我们宁愿相信那是的你分身。铃心里出现滔滔不绝般的话语。 “恩,应该可以说那是我的思念体吧。”蔡斯像是听出了铃的心声一样开口。 “思念体?那是什么?” “思念体本来是指从本体中分裂出来的衍生体之类的存在,往往是因为本体具有强烈的某种意念,然后部分意识在特殊的力场下散落出来形成的,不仅具有和本体完全相同的摸样,而且还拥有完全相同的性格,心态还有记忆,也可以理解为分身,或是完美的克隆体,但是我的情况不同,我拥有临时复制出这么一个类似这种思念体一样的个体,就像是分身一样。”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世界的一部漫画叫《naruto》,里面的主角就会分身,一次能够出来上千个,和他比起来你的一个委实算不了什么,不过你的复制体更耐抗,受伤几次也不会无故消失。”铃说。 “毕竟这也不是我的主要能力,只是长久下来,身体衍生出了这么一个能力而已,我也不怎么经常用,”蔡斯说,“不过必要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当时我受到神秘组织的追杀,情急之下我借助这片【月夜树海】的地形暂时的躲藏了起来,再加上我通过与灵树之间的魔力衔接做出临时性的干扰,所以争取了一点时间,但是对方的感知力明显超出了我的预测,或者说那简直就不是普通的高感知的范畴了,说是造成了一个空间领域差不多,在那个领域里他们可以完全知晓领域内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我就在不得已的状况下分裂出了这么一个思念体,并且将体内的绝大魔力封在了思念体的体内,于是乎我体内的魔力变得极为虚弱。便不容易被察觉,我让思念体故意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使他们解开领域,再加上树海的干扰力,我这个本体的目标便被他们给忽视了。” “然后你那所谓的思念体就阴差阳错的穿过了空间回廊来到了人间界了吗?”霖问,“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见识到了空间回廊了,说实话我觉得那种东西不是什么人想打开就可以打开的吧,除非是有着什么依靠,赛特那家伙身上还有很多迷,我们都不知晓,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对你的说法呈迟疑态度。” “换个思路想的话,不就说的通了吗。”蔡斯说。 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全身电流经过般晃动了一下,“你是说,是追你的人故意将你引到人间界去的?” “我是这么想的,在人间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也是知道的吗。”蔡斯说。 铃想起来蔡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景,恶意肆虐的后山,浓重的烟雾弥漫,全身释放着邪恶气息的黑狮正一步一步逼近着它,蔡斯全身伤痕,趴倒在地上,看着那尖锐的利爪一点一点的接近着自己,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戴着斗篷的神秘男人,自称是黑狮的主人的男人,虽然那个男人后来不见了踪影,赛特说是被他解决了,但铃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片段。 “不过,蔡斯你的本体能与思念体之间共享记忆吗?”霖问,他对什么问题都是刨根问底的,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异世界,还是敌人的主唱,大意的后果就只灭亡,他们是不能灭亡的,他们也不允许自己就那样轻易的死去,因为还有着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本来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在隔绝了一个时空之后,更是一点点的感应都没有,而且穿过空间回廊,思念体这种存在是不稳固的,记忆或是认知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失和丧失,但是就在你们穿过空间回廊来到这里的同时,我已经恢复了一定的魔力,再接着灵树,将我的魔力提炼到最大程度,一瞬间寻找到了思念体的一丝气息,然后同时解除了思念体的存在,他的一切记忆也都传递到了我大脑中。也就是说,人间界的那个神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还是你们熟知的那个蔡斯。” “好吧,我也愿意这么想,毕竟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一个熟人做个导游会是件好事情啊。”铃笑着说,她伸手摸了摸蔡斯的头,蔡斯没有反抗,任凭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游走。 友好的证明。 “但是,要是说把你赶到人间界的家伙,应该是和那个达乌斯是一伙的吧,而达乌斯口中的那个空之大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了,看达乌斯对那个所谓的什么空之大人狂热的样子还让人以为是什么个性的追星行为类,不过,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好像有个很大很深的深渊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看不透,只能对着那个深渊内部的无限的黑暗默默的惶恐不安。”铃突然说,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 “但是,对你们来说,这并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你们不是还有某个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蔡斯说,“跟我来,你们势力单薄,毫无立足之地,我去带你们见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帮你们,但是毕竟是我的老朋友,还是和莱尔很熟的人,再加上她的性格,知道你们的原委后肯定也不会选择做你们的敌人,然后扯进这在某些方面对她来说很麻烦的事情中,她宁愿每天晒晒月光浴过日子。” 蔡斯改变方向,向着一旁的树林深处中走去,远处的是看不到头的一片翠绿和阴暗,那还是未知的区域,一切都让人放不下心。 但是还好有蔡斯,铃打心底的觉得蔡斯是不会害自己的,既然他说了那个人不仅认识他而且还认识莱尔,那就好说了。 “能问一下你所谓的人是什么样的人?”霖问。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婆,我们都叫她沙罗。”蔡斯说。 第九十二章 沙罗 翠绿的山巅,树海环绕,在这树海的一角,一处空旷的青草地上,坐落着一栋木屋,纯木料搭制,斑驳的褐色在房屋的表面烙下一个个时间的年轮,同是木料搭建的围墙内,木屋的外侧,摆放着白色圆桌,圆桌上的托盘里,瓷杯中的热茶还未散尽余温,旁边是碎石砌成的池塘,平静的水面波光粼粼。 老人做在幽蓝的夜空下,遥望着远方,紫色长袍上搭着米黄色的针织羽纱,满脸皱纹丛生,却依然不减其中暗藏的韵味,那是她气质的体现,她年轻的时候也一定很美,真正美丽的人是由内至外的真正的美,那种美是不会被岁月击败的。 月夜树海在月夜界的最南边,临近世界的边缘,坐落在群山之上,站在这山的最高处,可以远远的望到北边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月夜界最大的城市帝都伊罗尼斯,那是这个世界的心脏。这个世界不是普通的世界,在那高空的夜色之上,有着一层肉眼看不到的魔法结界,巨大的结界包裹着整个月夜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同时囚禁和封闭着月夜界,所以月夜界实则是个领土不大的世界,在人间界这最多只能是一个疆域开阔的国家,但是在这里仅仅只有这么大的土地,所以直接以世界为名,称为月夜界,而唯一能够进行外交的其他国家,就只有以断界沙漠为界限的白昼界,白昼界,也是和月夜界一样的情况,被不知名的巨大的魔法结界封闭,是个被封锁的世界,或是说国度。 谁都不知道这结界是谁造成的,但也不会有人相信以人力可以造成这么庞大的结界,那种程度的结界,已经不能用魔法来形容,只能说是天然形成的,或是神迹。 仿佛是神故意将两个世界的居民锁在这么一个领域有限的土地上,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锁中的。 “又是十年,十年一载,星宿在变幻,时间流动停不下来,蜷缩的世界走到最后,会孕育出什么,新始或是终焉……”老人口中呢喃着,像是最吟唱着什么不知名的诗篇,语气中透着神秘与哀悼的复杂情感,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她身体下的摇椅“吱呀”的叫响,双手交错安放,右手边是白色圆桌,桌上的杯中,是蒸发着雾气的热茶。 “你还是依旧啊,沙罗,活了这么久,不觉孤单吗?”有人的声音从后面传出。 “这样的话不也同样适用你吗,你是这片树林里唯一拥有人的理念和心态的动物,普通的野兽连和你沟通都做不到,这样的你,既不能融入野兽的族群,也不能成为人类社会的一员,”沙罗说,她面带微笑,像是茶香饭饱后坐在角落里看着孙子孙女玩耍的慈祥老太太,简单普通,“也只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可以相互做个伴了,这人烟罕迹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愿意住在这里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古怪的老太婆,哦,对了,你们这种族类对于时间的概念还是与人不同的,说你老怕你还是会生气的吧。”沙罗笑了起来,竟然带着仿佛年轻人一样的轻松与欢快,像是互相打闹的少女们指着对方嬉笑。 时间,果然是无法完全抹去某些人的青春的。 “一直念叨着那诗一样的话,这对你来说很有意义吗?” “又不是没给你说过,只是预言啦,不过我的预言比不上老祖宗,只能知道一些嗳味的词语,但是,这个世界里翻滚的能量,确实在诉说着什么,遥远的却又漫长的,像是诅咒或是不可逆的命运之类的东西。”沙罗说。“这个世界的神秘你又不是不知道,曾经有人接受命令去开掘外界,但却甚至无法走出这片树海,因为树海的边缘是结界,封锁这个世界的巨大结界,所以魔力异常浓厚,即使是那些被世人赞颂的最强的骑士们,到了那里也只能是被魔力给压碎身体。我现在隐居在这树海的一角,这个地方每天可以看着那坐落在远方的城市,每天去缅怀着过去的逝者,老太婆我已经觉得足以。” “老了老了,这一次是真的老了,所以就只能去默默的为了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实的某些未知的东西而哀伤,无法再做出什么反击了。”许久,她又说,透着淡淡的落寞。 “的确是十年啊,距离你儿子逝去也是十年了吧,你儿子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即使到了现在,我知道你也无法轻易接受,对于你这个与世隔绝的老人来说,唯一的牵绊,就是那个儿子,不过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不是吗,本以为他去了人间界可以好好的安度剩下的时间了,结果最后却依然逃不过命运,在那场战争中,他本应是站在千军万马前身先士卒的男人,却最后不得已离开了战场,离开了这个令他放不下的世界,只能默默的待在人间界里去祈祷这边,最后却依然死于非命。”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是那种只会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中的人,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没有那股向前前进的劲头了。”沙罗说,“只要他自己没有遗憾就好,我想他也不会遗憾,为了救他自己的孙女献出早该用掉的老命,他也该觉得足够了。” “可是他的孙女也是受打击不小啊,现在连她也离开月夜界去往人间界了,她本是被人人称赞的最优秀的骑士,甚至连昂那老家伙也看重她,月夜骑士团的人也都为此感到哀伤吧,还有你和你儿子,也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才,结果却是一个个都离去了,要么是逝去,要么是隐居,逃避,简直就像是宿命啊。” “与其说是人才,倒不如说我们这一脉只是拥有无法比拟的超常的特殊体质罢了,对魔力的跨层面的亲和会让我们比普通人在魔法的造诣上简单许多,也同样能上升到普通人永远也努力不到的层面上。”沙罗叹了口气,叹出了深深的哀怜,“你这一说,倒也真是,特殊的体质即是万人敬仰的宝物也同样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吗,其实,在这片世界里,说不定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被某些无法触及的存在给玩弄。” “普拉斯家族也是,你们这一脉也是,都是耀眼的星星,也都黯淡的比普通人要快,”那声音说。 安谧的月下,两个互称老家伙的声音就这么谈着,带着时间流逝的叹息,和晚风交融在一起,你若是旁观者,站在这一副画面的外侧去欣赏,你会觉得,这一刻,似乎参杂着莫大的悲伤,像是哀悼岁月感叹宿命的悲伤。 “听说莱尔那小子被抓进监狱了,真是让人担心啊,应该是被诬陷吧,这件事情说不定会是世界的走向发生转折的一环呢,”沙罗说,她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拿起扶手旁的拐杖,向着木屋后方的树海深处走去,走向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在那树叶重叠落下的阴影里,蹲坐着一只全身雪白毛发的狼,散发着空灵的气息。 “蔡斯,你这次到底带来些什么呢?”沙罗说,语气平缓,像是超凡脱俗,不为一切而烦恼,之前语气中暗藏的一丝哀伤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完全消失。 “一群小鬼罢了,想要去救莱尔,没有计划没有后手甚至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盲目的就冲过来的一群小鬼,因为深知其中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不久前我还受了他们的照顾,再加上我也担心莱尔,所以就想着带他们来见见你,你不也把莱尔当亲孙子看的吗,有没有什么想法。”蔡斯说。 “喂喂,蔡斯,你跑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要不是我感知力强我们早就迷失在这树林里啦。”树林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这不,他们就快过来了。”蔡斯看着沙罗。 “年轻气盛就是好啊,我不是那种死板的盲目的遵从规则的人,所以也不会做出那种难为他们的事情,虽然我隐居之前也是骑士团的一员。”沙罗说,“而且我也担心莱尔啊,不过我也说了,现在的我没有去干什么事情的劲头。” “这样啊,”蔡斯叹气,“我也觉得你没有那个心情,但你只要出马的话,即使是不动用力量,仅仅是去和昂那老家伙交涉的话,应该也是可以解决的,毕竟我相信莱尔不可能是真正的罪犯。” “不过让我先见见那群小家伙吧,刚才那个声音是个女孩的吧,奇怪,我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我认识的人应该都走过了黄泉路了。” “熟悉?那是错觉吧,我不觉得你和那个女孩曾经认识,首先你是个活了太久的老妖怪这是事实,这种小年轻还是来自人间界的你根本不可能和她见过。” “哦?还是来自人间界的,有谁在帮助他们吗?人间界可没有打开时空的手段,”沙罗带着明朗的口吻,似乎对即将见到的人起了兴趣。 “恩,是个很强的人,你也知道不久之前我被人追杀,最后我分裂出的思念体被追赶到人间,思念体解开的同时也给我带回了人间界的记忆,那个人很神秘,不知道真正的身份,但是很脱线,看起来和普通的人类大叔没什么区别,好吧其实他的行为也不会让人把他和什么大角色联系在一起,总之就是让人紧张不起来的家伙。” “但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他还是打开了时空不是吗,但是能穿过空间回廊真的了不起,他们体内也有了魔力吗,再说,魔力一般的人是无法安然无恙的走过空间回廊的,至少是高阶的骑士。”沙罗发问,“还有追杀你的那些人,竟然躲过了我的探察,也不是一般人啊。”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混乱了,世界似乎开始发生变化了,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就像是在演一部戏,我们都只是其中的配角。”她又说。 几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在远处显现轮廓,伴随着交错的脚步声,缓缓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月光穿梭树叶后形成的光斑。 远处,是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遥远的帝都,通天的高塔里,有个人坐在白石的地板上,和这些人一起沐浴在月光的泼洒中。 第九十三章 木屋内的会面 “初次见面,我叫沙罗,沙罗·尼恩。”身穿紫色长袍米黄羽织的老人说。 四周是木质的墙壁,挂满了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画,抽象派画风绘制的原野,线条勾勒极为细腻的贵族夫人像,还有各种神魔用凌厉生猛的笔法被刻画,如同记述了一切传说的浮世绘。 这是坐落在树海一角的山巅上的那栋木屋的屋内,置身其中犹如坐在茂密的丛林里,自然的气息满溢,这里是沙罗的家,这个老太婆似乎对充满自然气息的大森林很感兴趣,桌子上的花瓶里盛满着所有品种的花,每种各有一朵,交错排列在一起,一圈绿草作为镶边插在花朵之间的缝隙中围在外侧,五彩缤纷的表面把瓶体掩盖,倒像是用鲜花制成的拼盘。 而现在,铃就和沙罗隔着桌子相对而坐,她的视线透过艳丽的花束之间的空隙可以清楚的看到沙罗脸上的每一道皱纹,其他的人则是挨着铃坐的,蔡斯蹲坐在一旁,倒是和沙罗距离很近,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以为蔡斯是那位气质非凡的老女士的爱宠,但可惜事实与猜想总是有着很大出入的,铃知道这一人一狼虽然是不同的物种,但地位是相同的,没有贵贱之分,更是以友人相称。 虽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蔡斯的友人,但还是让众人不能完全放心。,听说她也曾是月夜骑士团的一员,月夜骑士团是什么?那可是即将要面临的敌人,或者说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为己方挂上了侵犯领土的称号而全世界通缉了呢,要是眼前这个人去告个密什么的那就不好了,铃从小就讨厌那些爱打小报告的人,她在学校的时候,那些喜欢向老师打小报告的装乖的家伙她总是不给好眼色的。 “怎么了,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一个个都很紧张啊,不要把神经绷的那么紧,放轻松。”沙罗说,她面容平静,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笑容很真实,不含一点伪装,她的语气平淡,如同没有一丝风吹过的湖面那样,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正在慈祥又和蔼的和你一起喝着下午茶,共同享受着安逸的时光。 不紧张那才奇怪的吧,铃心说,我们现在就像是一群闯入老虎领地的一群小白兔啊你知道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我们也没有可以澄清身份的理由,毕竟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劫狱,所以顺带还挂上了偷渡领土的罪名,而现在突然在我们面前冒出来了一个老白兔,老白兔满脸微笑满脸慈爱的对我们打招呼,“不用那么害怕孩子们,我都是这里的常客了,经常和老虎兄弟唠家常,现在大家一起安静下来畅谈一下人生怎么样,还有免费的进口胡萝卜哦。”这种情况才应该称得上是诡异啊,虽然面前这位“老白兔”似乎真的不是那种披上羊皮的老虎,感觉不到她有恶意。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沙罗?”铃愣了一下,在记忆中似乎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名字。 “沙罗·尼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而已。”沙罗说,完全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现,再次报上了名号。 “啊,对了,就是沙罗,”铃突然惊呼,旁边的几位倒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开始琢磨起铃的话中的意思,其实他们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莱尔他曾经提到过一次你,听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铃又说,她想起来了,想起来初遇蔡斯的那天晚上,后山上发生的一切,他们的谈话中曾经提到过“沙罗”这个名号。 “嗯,我可是把他当亲孙子看的啊。”沙罗笑笑。 “唔,太好了,这样的话应该算的上是盟友了吧。”铃有些激动,既然都已经是攀亲带故认干奶奶的程度了,那就应该好沟通了,对于自己这群初来乍到毫无经验只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怕死精神的少男少女们,有个当地的活标本当协助真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而且从前还入过骑士团,应该也有那么两把刷子,还有对方那满面慈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也拉去收成乖孙女的表情,对方似乎还是个很喜欢的小孩儿的人?似乎老年人都这样。 总的来说,铃对沙罗的忧虑感去掉了好几分,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看大家的样子好像也不敌视人家,再说了还有蔡斯在中间站着,不相信沙罗还不相信蔡斯吗?好歹算是恩人与朋友一场嘛,蔡斯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哦错了,是狼。除了霖依旧一脸警惕的摸样,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就一直冷着脸,像是所有人都欠着他的钱似得,不过这一点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是自己人中脑子最灵光的,看自己这一副神经大条偶尔脱线的不可靠感,果然能够胜任警卫工作警惕四方以防患于未然的也只有他了。 顺便一提,铃给沙罗定义为“应该也有那么两把刷子”这种程度,只是因为它没有从沙罗的身上感知到强大魔力的起伏。但事实上还是有着差别的,蔡斯对于这点是知道的,沙罗只是强行抑制了体内的魔力,抑制到连铃的超常感知也无法发现,否则以铃的感知力去感受沙罗那原有的魔力量,估计会当场吓倒吧,沙罗动起手来可以做到风起云涌,秒杀再多的铃等人也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只是蔡斯知道沙罗不会那么做,或是说她已经不想再去做那么多了。 霖暗地里伸出手把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并且还有向对面那个所谓的“盟友”伸手示好的冲动的铃给拉了回来。 “喂,不要这么容易就降了好不好,我们是来干大事的哎,应该面对一切都做到严肃和坦然,太过轻松可是会没命的。”霖小声说。 “哦,哦。”铃也小声回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咳嗽一声,将面部肌肉再次绷了起来。 “哈哈,真是一群活泼的小鬼,年轻就是好啊,那是做一切事的基本,只有年轻人才有去做任何事情的劲头啊,”沙罗笑了起来,虽然嘴上那么说,却掩饰不住话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年轻人般的爽朗,“我听说了你们的目的,蔡斯给我说了,安心,我现在和那个骑士团还有其有关的一切都脱离了关系,自然也不会去阻挠你们,倒不如说我也希望能看到莱尔平安无恙的样子。” 听到了己方的目的这么快就暴露在了表面,霖瞪了蔡斯一样,心想你要是真心帮我们的话就好好守住秘密啊,万一被传出去就全完蛋了,你不会是敌人派来阴我们的吧。蔡斯扭过头去,一脸“你说什么哎我听不到”的表情。 第九十四章 煎蛋 “那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吗?”铃问,不知为何,她突然对这个老人多了份好感。或者说,亲近感? “抱歉,”沙罗突然语气低了下去,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还是不能帮助你们。我已经,决定不再去做任何事情了,现在只想待在这片树林里过完余生,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情是不会流出到外界的,而且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来这里。” 铃心头一震,她听的出来,沙罗的话中透着的一股落寞,像是放弃了一切的人落魄的站在风中,紧裹着破旧的大衣对灰暗的天空放出哀伤感叹。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若是说眼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神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内心的话,那声音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是一般的人没有去看透或倾听而已。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觉得这种时候必须要说些什么,可她突然发现组织不出什么语言,嘴角抽搐了两下,只好再次闭上。 “气氛是不是变得低沉了一点?”小凡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嘟囔到。 “这样啊,”沉默片刻,铃叹了口气,“对不起,有点太麻烦你了。” “为什么要道歉呢?其实你们来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我这个老太婆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望了,说是孤独也确实有点,虽然我这个年龄也不会在口头上说孤单二字,只能埋在心里,”沙罗瞥了蔡斯一眼,好像是在传达着什么。 蔡斯歪了歪嘴,像是在说,“看,我就说嘛。” “呐,我说你们,穿过空间回廊可是很损失你们的魔力啊,毕竟魔力薄弱的人根本撑不住,即使是撑得住的人走了一趟之后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沙罗看着铃,“有雄心壮志是好事情,但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老太婆的寒舍穷酸,拿不出什么,不介意的话,我就亲自下厨献献丑了。” 铃摸了摸肚子,沙罗这么一说,她确实觉得自己的胃开始发出抗议的叫声了。 “不,不,您太客气了。”小凡练练摆手,她算是几人中心底最细腻的,在礼仪方面自然考虑的更多。 “没关系,我其实也不太会什么,只是会个简单的煎蛋而已。”沙罗说。 她转身走向身后的墙壁,步履轻盈,完全没有老年人的蹒跚感,像是踏着轻风一样,她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在墙上一推,墙壁上顿时多了一个大洞,洞口四四方方,正够一人通过,铃揉了揉眼睛,这种既视感与熟悉感,那竟然是扇门,她本以为这件木屋就只有这一间屋子,吃住全在这里,她分明看到了靠在最里面的墙角处有一张床。这栋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是木头搭制,而且还没有过多的装潢,扭曲的年轮纹样依然挂在每根木柱的表面,再加上每根木柱紧密排列在一起而出现的阴影,那扇门的轮廓几乎完全看不见,而现在沙罗打开了门,走了进去,里屋比外面的屋子小上几分,同样是木质的类似人间界灶台一样的东西贴着墙壁围了一圈,各种各样的厨具挂在墙面上,这是一间厨房,而且里面的厨具也是木质的,木锅,木铲,木勺……难道有这些东西做饭就不怕闹火灾吗? 沙罗站在厨房的正中央,竟然有股站在千军万马前准备下令施号的大将的感觉,她伸出手,手指灵活的在空中拨动着,像是那里真的有一架看不见的钢琴,琴键在她堪称优雅的动作下一起一伏,整个空间似乎都发生变化了,仿佛成为了一个舞台,所有的一切都只为辅助沙罗的表演。 铃突然心脏一紧,那是被过去的记忆做揪住的窒息感,她开始呼吸急促,眼前逐渐模糊,印象中曾经也有这样一张背影,虽然衰老却依旧挺拔,像是永远都不会在自己的眼前倒下的可靠,背影的主人也是这样,每次下厨前,总是会在屋子的中央静立片刻,犹如在倾听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又像是在做什么祷告,更多的像是在怀念什么,然后他开始一番埋头苦干,全然没有眼前这个老女人的动作优雅赏目,而且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敢恭维,但是,但是那其中却总有那么一丝味道是特殊的,是铃忘不了的,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还会感到针扎心脏一样的难受。 “爷爷……”铃轻声呢喃出那个埋葬在记忆中很久很久的称呼,那个明明看起来永远不会消失却在你不经意间就悄然的逝去。 她使劲摇了摇头,强迫的忘掉这股突然袭来的悲伤。 木质灶台下部的一扇木门突然弹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几颗赤红色的石头从中飞出,似是有着自己的生命,它们飞舞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落在灶台的上方,沙罗伸手一弹,明明只是空无的动作,却又仿佛在做出什么暗示,而那些红宝石般的石头如同是士兵领悟了将军的指令般,顿时闪烁出鲜红的耀眼光辉,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团火焰,依附在石头的表面,静静的燃烧。 “这是火耀晶,蕴含着火属性魔力的矿石,这些只是含杂质的下等货色,但是用来生火足够了,月夜界的人虽然体内都无法转化出火属性的魔力,毕竟火是属于白昼界才有的昼之魔力的一种,与夜之魔力是相反的存在,但是在这片大陆上还是有着许多东西含有这种属性的能量的,只要向其中传输自己最基础的魔力,就能引动其中的力量,差不多就是激活的意思,”沙罗看到屋外几人惊讶的目光,讲解般的说着,“其实魔力最基础时,也就是处在无属性转换的阶段时,还是拥有转换任何属性的性质与可能的,只是月夜界的人的魔力似乎天生就对火焰或是大地,雷电这种剧烈的魔力有着近乎于零的转化可能,这是千百年来继承下来的特殊魔力性质,我们也无法轻易去改变,所以就选择了顺其自然,但即使如此还是无法阻碍那些高层的人们对更多种类魔法的渴望。” 铃突然间就领悟出沙罗刚才随手弹出的是什么了,那是魔力,甚至没有凝聚出魔力最基础的形态,仅仅是一股紊乱的能量,或是说还只是波的形式,所以常人看不清楚,只是铃能够模糊的辨别,自从那个晚上,莱尔与达乌斯之间的鏖战的那个晚上,铃莫名其妙的呼唤出了自己的火焰力量,就是那个时候,她的视力似乎变得奇妙了,有些无法看到的东西偶尔会以奇怪的形式在她的眼前出现,然后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但是,沙罗竟然可以控制着这种无形无质的状态的魔力并使其拥有固定的传输轨道,这操控魔力的能力也过于出乎人意料了。 铃挠了挠头,自己的感知出错了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她在这个瞬间突然就深深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九十五章 那股味道 沙罗手指一挑,墙壁上的木锅也飞了起来,然后又有几颗灰白色的椭圆状物体从灶台下方飞出,这个屋内在短暂的时间后,像是变成了小型的狂欢,各种东西漫天乱飞,如同是穿着各式服装的小丑,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围着屋子载歌载舞。 “这是月鸣鸟的蛋,味道与口感都是不错的,月鸣鸟是种特殊的鸟,每过一段固定的时间都会成群的飞到高空鸣叫,唱出悦耳的歌声,甚至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于是月夜界就在每个城镇和村庄内都建了一座高塔,塔内有一间隔间专门用来让月鸣鸟栖息,让它们起到报晓的作用,月鸣鸟齐飞到空中,在高塔的顶端上方来回旋转来回飞舞,它们的鸣叫回荡在四面八方,人们以此作为开始一天工作的信号,当它们再次鸣叫的时候,就是结束一切入睡的时间。” “这不就相当于人间界的公鸡打鸣吗。”铃小声嘟囔。 沙罗五指并拢,化手为刀,在空中做出劈砍的动作,鸟蛋瞬间裂开,乳黄色的胶状物从中脱落,裹在粘稠的一层液体中,看上去和人间界的鸡蛋没什么区别,又有蛋黄又有蛋清,虽然这一种蛋的分量看上去要大得多。 蛋入锅中,“兹兹”的响声带着淡淡的雾气从锅中飘出,沙罗用手隔空控制着木锅,木锅在火焰的上方缓缓的晃动,以达到各处部分受热均匀,沙罗就像是傀儡师一样,她的五指上似乎缠绕着透明的线,无色的线连接着木锅的各处,控制着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谓的隔空控物莫不过如此。 “原来如此,那是在用风属性的魔法,她在控制气流作为自己的手。”铃恍然大悟,并不是沙罗有着什么隔空探物的特异功能,这里是魔法盛行的世界,那一切奇妙的现象都是可以用魔法来解释,比如说那冒火的石头。沙罗巧妙的控制着风系谱的魔法,接受了指令的气流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扩散了自己的力量,让一个木锅什么的玩意儿浮起来根本不是事儿。 “哦,挺聪明的嘛。”沙罗笑着说,她抬起手中的拐杖,又是一阵无形的气流呼啸而出,卷起一堆花花绿绿形态各异似是佐料的东西飞到了木锅的上方,她突然反手一握,原本只是普通的拐杖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柄利剑,斩杀的气息开始凝聚,在沙罗的手中开始了尽情的挥砍,它砍出的每一道锋利的斩息都直中那些物体的中央,将它们化为碎丁,被酣畅淋漓的粉碎了一番的佐料四散如锅中,扑鼻的香味开始弥漫在屋内,泌人心肺。 “那个,我有问题,”铃突然说,“你那木锅是特征防火的吗?” “我在锅底覆盖上了一层薄冰,并用魔力强行固定形态不变,让它不会融化,这就等同于在木锅和火焰间形成了一层隔绝层,薄冰的表面弄出了一堆小孔,火耀晶的火焰蕴含的热量便通过这些小孔传递到木锅上,这种木材的导热性极佳,再加上月鸣鸟的蛋易熟,一定的温度内就可以蒸干其中的大部分水分,将其凝固,再加上一些配料就好了,配料的香味会在水分蒸发的过程中被吸入蛋中,并完好的保存和融汇,不要担心木锅会燃烧,在热量上升到一定程度,薄冰中的寒气会强行进行压制降温。” “哇,听起来好高级,好上等。”铃禁不住赞同,她心想要是沙罗去人间界开办一个“魔法厨房”的节目肯定会受家庭主妇们的欢迎。 片刻后,沙罗将出锅的煎蛋依此盛入五个木盘,摆在众人眼前,金黄色的蛋黄反射着亮丽的光,晶莹剔透如宝石,很难想象有这样一种蛋煎制后会拥有这样吸引视线的外表,周围的蛋清脱水后有着羊乳般的感觉,一旁撒着疑似香葱和松茸的佐料,被切成了碎丁的形态散布在盘中。 蔡斯一口叼起自己的那份,大口咽了下去,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 铃看着盘中的食物,拿起一旁的刀叉,刀子是用青色的石头做的,魔力流动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在铃的神经上,她握着刀,感觉像是握着活物,刀中流动的魔力给她宛如动脉血管工作的感觉,刀子像是有着心跳。 “我用木刀的时候都是附上风系魔法的,担心你们不会控制风,所以直接换上了风耀晶的制成品了。”沙罗马上解释,“用的都是这里的食材,你们从另一个世界来,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铃切开煎蛋,徘徊在刀刃处的微型气流轻松的将蛋黄分成两半,她叉起一块送入嘴中,缓慢的咀嚼,煎蛋味道醇厚,竟然有着鸡肉特有的味道,在各种佐料下被炮制一番,像是小型炸弹般刺激着味蕾,火候也控制的恰到好处,看来那种隔着冰面烧煮的方法果然有效,蛋黄既不老的生涩,也没有过嫩导致流出液体,不知道加了什么辅助的食材,那周围的蛋请竟然真的有着淡淡的奶香,让人以为那真的是羊乳。 铃等待那香味完全融入自己的口腔中,渗入齿缝,然后咽了下去,柔软的仿佛果冻般的感觉顺着食道慢慢向下传递。 她突然流出了泪。 并不是因为食物太过美味让她感动的流泪,而是这股味道和她记忆中的那股味道奇妙的重合在了一起,明明是相反的两种产物,一个是珍馐美味,一个是又焦又糊的失败作,但却莫名的有着同一张感觉,说不出的神似,那一丝味道一直藏在铃记忆的深处,如今却脱离了枷锁,疯狂的冲击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觉得,那个人,那个她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在眼前消失的人,似乎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爷爷…… “喂喂,为什么哭了?”霖突然惊了一下,然后端起眼前的煎蛋露出狐疑的眼神,“果然是长毒了么?” 铃猛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现在人家可是正处在缅怀逝者哀悼过去的气氛中哎,你这么一番话很破坏气氛的,她心里抱怨。 霖哆嗦了一下,扭过头去,他总感觉铃那一回头似乎带出了一股满含愠怒之意的萧杀之风,正击打在自己的后背上。出于为了不让心仪的女孩讨厌自己的心里,他默默的插了一块煎蛋送入嘴中。 “唔,意想不到的好吃啊。”霖不可思域的瞪大了眼。 铃抬起头,眼眶中残留的泪珠映着沙罗的影子,苍老的身影似乎与那个人有着神似的感觉。 第九十六章 酒馆 帝都伊罗尼斯西南部边缘,旧城区。 昏暗的空间内几盏吊灯努力的工作着,释放着枯黄色的灯光,老旧的灯丝兹兹作响。褐色的旧木质地板铺在地面上,灰白的墙面处放置着巨大的酒柜,各色各样的酒水盛放在容器里摆放在酒柜中,圆型木桌的旁边,男人们敞开胸襟,拿着酒杯对饮,时而粗犷的吼叫,时而抬起脚在地上打着节拍,地板被踩出吱呀的声音。 老式的留声机上磁碟快速的旋转,音乐从音筒里传出,衬托着这乌烟瘴气的环境。 这是旧城区的酒馆,半敞开的大门上挂着招牌,酒馆是这里鱼龙混杂的地方,旧城区,正如其名,是繁华帝都中唯一与繁华二字无缘的地方,也是被忽视的地方,这里通常只有那些无业游民或是**之流的人聚集的地方。而酒馆是这个破旧的地区唯一值得这里的住民喜欢的地方,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往往三两结伴来到这里畅饮一番是最享受的事情。 但对于某些特殊的人来说,这里是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旧城区是被废弃的地方,所以相对的“自由”,只要不发生什么严重的违法法律的事情,一般不会被月夜界的高层注意到,所以什么样的消息都能够在这里没有顾虑的流通。 吧台旁边,白皙修长的手臂将手中握着的酒杯缓缓放下,里面的酒水已经见底,气泡漂浮在液面上,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散破裂。 酒馆老板一边甩动着手中的白布,将酒杯一个个擦拭干净,一边将视线不停的转移到那个坐在吧台边的人,他披在一身黑色的斗篷,兜帽盖在头上,他低着头,脸部完全埋在阴影中,神秘古怪,像是一个落魄的流浪者,虽然这种人也时常会出没在旧城区,但是流浪者是没有这个人这样出手阔绰的,他的手边是散乱的酒瓶,各种不同的品牌都是高级货,每一样都衬托着这个喝酒的人,普通的人往往要两杯最普通的木薯酿制的啤酒就足够满足他们了,然后他们会捧着那几口就能饮尽的酒水在酒馆坐上半晌,各种畅谈。 “老板,再来一杯70年的罗曼尼。”斗篷人再次掏出一把亮闪闪的硬币。 “客人是心情不好吗?”老板从身后的酒柜掏出一瓶红酒,紫红色的液体在瓶子沉淀着,“来这里喝酒的人也不缺发泄的,但是你似乎不太一样啊,你身上有股让我很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老板嗅了嗅鼻子,留着一道疤痕的左眼抽搐了两下。 “没什么,只是接下来,要前往地狱一样的地方而已,喝喝酒提胆而已,只是不想让自己站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双腿会瑟瑟发抖。”斗篷人随口说着,却说出了和语气全然相反的字眼,老板正在忙碌的双手突然停滞了一下,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 这种让人有些胆寒的气氛,这个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客人你果然是个不一样的人,我能感受的到你身上沉重的气息,想必是背负着什么吧。”老板很快又恢复到常态,他曾经在月夜骑士团任职,现在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组织,但是还保留着一身曾经千锤百炼的本事,至少是看人的本事。 “真正束缚人心的是痛苦的记忆,当我再次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些令我不愿记起的场面却往往会再次占据的心头,”斗篷人缓缓的说着,明明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诗篇,但却无法阻挡的住那话语中深深隐藏的哀伤,老板的心里有些颤动,他静静的听着那人在自己耳边诉说,酒吧依然是酒吧,但他却有种仿佛是回到了曾经担任骑士时的时候,那鲜血飞溅的战场上,尸体与武器瘫倒在血泊中,哀嚎肆虐的回荡在被染红的天空上,痛苦与悲伤冲破了摇篮,化为魔鬼,在互相厮杀的人们的头顶上邪恶的歌唱。 老板猛地哆嗦了一下,意识重新回归于现实,头顶没有什么痛苦的魔鬼,只有老旧的吊灯在晃荡。 “对不起,说了些奇怪的话,”斗篷人是说,“只是有些惆怅,想起来曾经的往事而已。” “那应该是很悲伤的往事吧,”老板说,“不愿去想就忘了好了,悲伤真的是魔鬼,会把人心吞噬的。” “老板你也很奇怪啊,明明在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你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有深意的话,”那人笑笑,“谁不想忘记呢,明明忘记就可以挣脱,但又有多少人能挣脱,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一切似乎早已注定,道路只能笔直伸向悲剧的尽头,你不论怎样想逃避,却最终还是要去面对那一切,在你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这个破旧的地区其实也有优点啊,这里很自由,因为过多的被无视,所以也同样不会受到过多的束缚。”斗篷人又说。 “但是这里的人却是被生活或世界放弃的人或是放弃了自己的可怜人,我在这里建个酒吧,也只是想要有个清静的地方待下去,没有那么多的纷争。”老板说。 留声机突然咔嚓的响了一声,几秒的沉默,然后是细微的读碟声,继而响起了新的曲子,曲调幽长阴柔,让人禁不住去联想起悲伤的故事。 新的酒水被倒入杯中,斗篷人端起酒杯准备再一次一饮而尽。 “喂喂,听说了吗?”后方有人小声的说,“听说那个普拉斯家族的后裔被押进监狱了,好像还是那座月夜囚塔。” “月夜囚塔?就是那个很高很高的白塔吗,我一直以为那是什么瞭望台之类的建筑呢。”又有人说。 “白痴,那座塔好想是最大最牢固的监狱,里面关押的也都是最穷凶恶极或是犯下的罪过太严重的人。”对方笑骂道,“不过,我觉得进入里面的人也不配在被称作人了吧。” 距离嘴唇近在咫尺的玻璃杯杯嘴突然停止了继续运动下去的趋势,斗篷人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 他双唇抿在一起,像是在品味从身后传来的那句刻薄的话。 “哼,”斗篷人轻轻的冷哼了一下,“好歹是让自家妹妹担心的人,要是真不是个人,那岂不是太让人生气了,这话语真是让我火大。” “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啊,才会被关入那种地方,”身后的谈话还在进行,“听说那个被关进去的人是普拉斯本代的三儿子,应该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孩子能闹出什么事情。” “鬼才知道啊,屈居与这种地方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去关那么多啊,不过也真不敢想,听我家那老先生说,普拉斯家族以前可是最有名望的贵族,不过自从上次的那场战争以来,他们家族像是中了邪一样,一直处于落魄的趋势,现在更是只有一个空院子了吧,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事故吗,据说当时情况极度危险,差一点就演变成血流成河的灾难了,就因为那一次,本来就因为战争的缘故而导致兵力大幅度消弱的月夜骑士团再次受到了重创,当时好像还牺牲了骑士团长级别的人。” “啊,我还记得,”另一个声音的主人显得有些紧张,像是真的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天晚上实在太可怕了,冲天的火光把天空都染成血色了,我窝在家里都能清晰的听到千里之外传来的渗人的嘶吼和呛鼻的血腥味,明明距离那么远,却像是近在眼前一样让人恐惧。” “听说那一次的事故,好像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家族的一个刚娶进门的媳妇干的,后来他们好像都死了,真是可悲啊。” “但是,我还记得有一位骑士团长不也是普拉斯家族的吗,你说会不会……” “好了先生们,我想这个话题差不多应该可以结束了,酒馆这个地方虽然可以让你们畅所欲言的聊,但是一切也都得有个度,有人可是对你们产生反感了呢,”粗犷的第三者的声音突然硬生生的插入了这段对话中,聊天的两个人同时惊的回头,一双黝黑的手将两杯盛放着紫红色液体的玻璃杯用力放到了桌子上,液体因为突如其来的震荡在杯子中浪花惊起般的翻腾。 “老板?”其中一人开口,对方显得有些惊愕,眼前这个男人正穿着一身掉色的装束,袖子向上捋起,露出胳膊上的肌肉,握着杯子的双手还在威慑般的继续向杯子壁面上加力,发出轻微的响声,酒馆老板满脸横肉,黄色的络腮胡,口中正叼着卷烟,烟雾在他鼻孔里一缕缕的喷出,颇有**老大的架势。 旧城区就是旧城区,连一个经商之人都带着一股蛮横感。 “老板,每次近距离的看着你,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在看着一柄老旧的砍刀的刀尖。”那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两杯是那边吧台处的客人请你们的,”老板松开双手,然后将酒杯推了过去,“他似乎不喜欢你们现在的这个话题,希望你们能别在这种事情上讨论太多。”老板脸上的横肉晃了晃,随意的背对着后方向后一指“简单的来说,就是叫你们闭嘴。” “额,那位啊?”对方挠了挠头,将脑袋歪过去,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吧台冷清清的,只有一个见底的空杯子,还有旁边散乱的一堆酒瓶,以及瘫在酒杯边的硬币。这个酒馆目前虽然是在热闹的时间段,但是坐在吧台上喝酒的人一般都是烦事缠心一人喝闷酒的,其他的人更喜欢几人单独聚在一个桌子旁,边喝酒边聊天。 酒馆的大门不知道何时被推开了,正在吱吱作响,还没关上,这种大门的特点就是被推开后会自动在闭上。 像是有什么人刚刚出去了一样。 “老板你不会是在逗我们吧,先引诱我们喝酒,然后在索要钱,”那人将脑袋缩回来说道,“你不会是随便指的吧,那个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有好酒喝还不嫌够吗,这就是刚才坐在那边的那位客人点给你们的,只是需要二位不在提起刚才那个话题为交换,具体的情况我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老板说,他的脸上突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说实话,告诉你们一点也无妨,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一般,怎么说呢,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一头狼。” “狼?”被赏了酒喝的人还在莫名其中的状态中。 “恩,还是头受伤的狼,这头狼一直都在独自的舔舐着伤口,在心里埋下了深深的仇怨,压抑了许多年,或许他自己不知道,但是我好像能感受的到他内心里潜藏的那股狠劲,像是在等待重新露出獠牙。”老板感叹般的说。“我好歹也算是阅人无数,那种感觉我是不会弄错的,你们最好也别多嘴,他估计也有着什么自己的故事,现在的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你们想活得长,最好就安分一点做人。” “哦哦,”对方似乎听懂了老板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老板,听说你是退伍的骑士?” 老板心想这什么神转折,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恩,算是吧。”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继而喷云吐雾,“我担任骑士一职的时候,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在战争中受了伤,”他指了指自己眼睛处的伤疤,“这就是治疗后留下的痕迹,不过大难不死,但是在那之后我就离开了骑士团,那种让人难受又压抑的经历我是不想再体会了,老天既然这么厚待我让我活了下来,我心想干脆就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吧,于是就选择了这里,也算是与那个繁华的世界脱离了,脱离世俗,这么说倒还有点神里神气的。” “哇,这真的是好酒哎。”被赏了酒的两人其中一个在对方与老板交谈的时候捧起酒杯尝了一口,似乎是被那诱人颜色给吸引了,他痛快的饮了一口,感受液体滑过喉咙的快感,这些闹市的居民里也不缺乏懂酒的,“这应该是伊罗尼斯东部的那个酿酒城市里最盛名的酿酒厂酿制的吧,看这独一无二的色泽和这美妙的味道,我记得有种好酒叫柏图斯,不会就是这个吧。” “白痴,这是罗曼尼,我的镇店之宝。”老板说。 第九十七章 安宁悄悄流逝 “哦,这酒真的有这么好吗?”另一个人问,“那人什么来头啊,这么大款,作为封口费而言是不是太过奢侈了,有钱人也来这种地方的酒馆吗?” “喂,别把我这里说的像是苍蝇窝一样,”老板弹了弹烟灰,“小心我把你们给轰出去,那时候别说是好酒了,可是连最廉价的酒都没了哦。” “开,开玩笑的呀,老板。”那人赶忙摆手,他看着老板身上那竹子般的充满筋节感的身躯后手臂上紧绷的肌肉,感觉老板心情不好似乎真的做得出来。 “来到我这里喝酒的有钱人吗,”老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身边的两个活宝,“那种人来到这里从来都不会是简单的为了喝酒吧,一定是有着什么往事压在他们的心脏上。”他自言自语,像是在感叹,酒馆大门的外面一片冷清,他望着大门上一层层的花纹,那人离去的时候即使是他这个拥有战场经验的老兵也没能察觉到一分一毫,明明已经在地狱的边缘疯狂磨练过的敏锐感竟然在那个人的身上发挥不出用场,若是对方是敌人的话,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应该就死掉了吧,“真像是鬼魅一样啊,听他的语气应该还很年轻吧,不像是那种在战场上拼过性命的人,但是那股隐约散发的腥气,”老板皱了皱眉,“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鲜血沐浴了呢。” 酒馆外,破旧的房屋中间,空荡的走道上吹着阴冷的风,气流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气旋,卷着各种废纸或空瘪的瓶子哗啦作响,整个街道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唯有那个刚刚从酒馆走出的人,黑色的斗篷穿戴在身上,月光静静的照在斗篷上,打出一圈细微的光晕。 因为冷清,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是旧城区,正如其名,在这最繁华的帝都内,也有着这样被人遗忘的地方。 他突然停止了步伐,仰起头遥望着高空上的那顶玉轮,兜帽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滑落,黑色的长发如同一直被封闭的洪流冲破了闸门,水流牢牢的锁在一团,浪花溅射,形成一道壮丽的瀑布,那一头黑色长发也宛若黑色的瀑布,却少了几分巨型水帘的壮阔,多了一些妖艳与亮丽。 如果老板现在就在这里的话,估计会更加的吃惊吧,吃惊到下巴都可以掉在地上,那个让他一直忧心耿耿甚至是因为那孤傲悲凉却透着狠劲的气场而心有余悸的人,在那神秘的黑色斗篷之下,竟然有着一张美丽的少女的脸庞,表情淡淡如若冷艳高贵。 “真是揪心的一次畅饮啊。”若茗说,穿着斗篷的女人竟然是铃的姐姐,此时此刻,本应是女王气质贯彻全身的她,在这寂寥的夜色下,有着一股异样的气息散发着,那是她在人间界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或是说是她一直隐藏的,像是一头孤单的行走在黑夜中的狼,不,是狼王。 她遥望着远方,视线跨过一排排墙漆斑驳掉落的废弃房舍,穿过一条条街道,触及在那帝都的最北方,她的瞳孔中央,映照着一面高大的墙壁,即使是隔着好几个街区也能够看的到,墙壁约有几十米高,堪比帝都内最高的建筑,如果是站在墙角处向上看,也只会有高耸入云这样的内心感受。即使是坐落在帝都的内部,月夜骑士团的总基地也同是统御着月夜界全境的心脏位置——月夜静庭,也是和着普通的城市隔开的,那面高大的墙壁最完全的面貌是一个环形的巨型墙壁,墙壁的内部就是月夜静庭。 “真讨厌呐,现在心里的感觉,再次看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过去的记忆就都无法压制的浮上来了,”若茗自言自语,“爷爷,我真是不愿意想起你倒在我眼前的那一幕啊,可是我却不能忘记,因为你是我不愿意忘记的人。” 明知道即使是在这种地方喝闷酒也无济于事,压不住的惧意仍旧是无法压住,却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再迟一点,距离去往那个对自己犹如释放痛苦记忆的地狱般的地方,再迟一点。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存在,明明不得不要去面对着什么,却还是要踌躇不定,明明清楚自己必须要接受什么,可是心底最深处还是会有着那一份对真实的拒绝。 若茗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犹豫都呼出去,只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推动自己的那一抹勇气,“那么,先去见一见那个人吧,希望我的身手没有遗忘的太多。” 远处,那座围绕着月夜静庭的巨墙的一角,一做连接着墙壁两侧的石桥缓缓的被放下,轮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响声,铁链晃动,石桥落地的刹那,地面被砸出巨响,然后是接连不断的马蹄踩踏声,又远及近,一阵阵白色的光影闪过,那是月夜骑士团的骑士们,在巡视了一圈之后他们集体返回,马儿在他们的胯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带着他们驶向静庭的内部。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一如既往,风平浪静,但那只是因为人们都不知道,那些能够激起惊天大浪的石子,都是在悄然不觉中,从暗处掉落的。 一阵寒风在空中不为人知的吹过,带走了几片发黄的落叶,叶片的影子逐渐消失在远方,不知会飘至何处,也许是一处凄凉之地。 “差不多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某栋高楼上,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呢喃着。 月夜树海,山巅木屋。 铃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身旁是小凡猫咪般的缩着身子安然的熟睡,至于霖和恺则是在隔壁的屋内。 对于这件木屋的真是面目,他们还是有些小看了,在知道了这件木屋远没有外表那样狭小的时候,铃再一次深刻的领悟到了一个词语的含义,卧虎藏龙。 木屋的墙壁四处,不止是厨房,同样连接着其他房间的木门还有好几扇,沙罗说那是她用空间魔法造出来的,因为对空间魔力的掌控并不是太娴熟,所以只能做些造造房屋的小事,当时沙罗满脸笑意的这样说着,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只是无聊时做些木雕玩玩打发时间而已”一样。 “要是人间界的建筑师听你这么说,肯定会抓狂的吧。”铃想起睡着前的记忆,一小声嘟囔着吐槽,一边起身走向屋外。 沙罗的煎蛋虽然是简单的一道小菜,但的确味道优秀,在铃认为拿去参加“家常菜大比拼”之类的比赛应该是没问题,而在酒足饭饱之后,正如沙罗所说那样,众人的确开始感到从身上逐渐放大的疲倦,如同是被抽了力气般的讨厌的感觉扩散在四肢各处,那是魔力大量消耗的体现,对于拥有魔力的人来说,魔力体力不分家,魔力过少会连累体力不支,而体力差则会导致魔力容量无法太高,因为病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大量的魔力。 几人反复的讨论,最终在统一了“小憩片刻”这项“决策战略”之后,就是大家一起对沙罗的木屋的真实空间大小惊叹加赞叹的时间了,然后……几人倒头便睡。 月夜界只有黑夜,是永夜的国度,没有白天晚上之分,只靠所谓的月鸣鸟的鸣叫来确定作息时间,但是毕竟跨国不同的时空,铃还是无法一时间完全适应这个地方的生物钟,于是现在,醒来之后的她已经没有倦意,她的体质特殊,对魔力亲和度高,所以魔力恢复的速度远远高于常人,甚至比起他人,她的身体还可以汲取外界的魔力。没办法,什么是亲和,简单的说那就是关系铁嘛。 她走出屋子,推开了木屋的大门,木质的门扉在轻微的施力下沿着门轴缓缓转动,月亮柔和的青白色光芒顿时充盈着铃的视野。 草丛在轻风吹拂下时而挺立时而弯曲,池塘的水面荡起着微弱的波纹,一个苍老的人影坐在一旁的圆桌边,摇椅在她的身体下轻微摇动,她的面前的杯子里,是已经放凉的茶水。 “嗯?醒了吗?”那人说道,传来老人的温柔慈祥的声音,明明没有回头,铃的动作又那么轻微,不带出一丝声响,她却像是能看透一切。 “嗯。”铃轻声回应。 第九十八章 树海边缘的叹息 铃走到沙罗的身旁,紧挨着摇椅坐在地上,双手按在身后的草地上,以手臂为支点,身上的重量压下,她撑着自己的身子看向夜空,黑蓝色的天空犹如深海的水波,寂静深邃,闪耀的群星如同一只只飞在天际的灯笼鱼。 “怎么出来了呢,不再休息一会吗?”沙罗问。 “你才是啊,为什么一直都坐在外面,”铃问,“这里的夜空真的很美啊,可是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天,却让人觉得很落寞。”她撅了撅嘴。 “习惯了而已,一个人住在这翠绿的边境里,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这里是树海,是广阔的森林,是个美丽的地方,按理来说你也会觉得活在这样的地方不会无聊对不对,毕竟这里这么美,可是啊,就是因为这里全是树木,所以景色也是千篇一律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这样的,你第一次去看也许会着迷,你去看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看了无数次,这无数次之中,总有那么一次你会感到厌倦了。这里无人问津,所以也无人陪伴,那么即使是再美的景色,对你来说那也是固定不变的,”沙罗说,“再美好的东西,若是没有人陪在你身旁一起去欣赏,你也会觉得无聊。但是夜空就不一样了,它就像是会无穷变幻的图画,今天你会发现那把的星宿亮起来了,明天你又会发现昨天的星星又都灭了,每一天都不一样,它是流动的,变化的,是不固定的。” 铃倾听着沙罗的话,脑中里浮现出闪烁的画面,空无的山野里,一个人漫无目的穿梭在树木的世界里,他找不到出路,只能在这里不停的摸索,一边感叹这里的美丽一边黯然神伤,因为他发现即使再走也找不到路的尽头,但他还是只能走下去,一步又一步,最终他走不下去了,他不愿意走了,这漫长的路始终都是他一个人,如果有人和他一起努力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坚持下去了,可是在这里他是孤自一人,他走不下去了就是因为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地方,那就连走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因为,就算是真的走出去了又怎样,甚至连个和他分享美好的人都没有,那样连有没有出口都也是无所谓的了。 无数光阴的流动中,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吗?坐在这个摇椅上,独自对着夜空观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那星宿的变换和云彩的流动。铃心想。 “走出这里不就好了吗,补在屈居于这一块地方,去热闹的地方,去繁华的大城市里,那样不就好了,”铃对沙罗说,“你住在大城市里,每天就可以过不同的生活了,今天你可以去找邻居们喝茶聊天,明天你又可以和其他三两结伴的去闹市,这样就不会再无聊,至少比在这里强吧。” “铃啊,”沙罗说,“你对月夜界的历史了解多少呢。” 铃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她眨巴眨巴眼睛,向沙罗传递眼神,表示自己对这突然来到的神转折有些搞不清楚。 “我曾经也是个骑士,也曾经历过战争,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也说不定,具体的时机我记不清了,但是那被鲜血浇灌的战场我依然历历在目,你知道吗,几十年前,有那么一场战争,那么一场收割生命吸允鲜血的祭祀,就在这如今美丽繁华的大陆上,凄惨的上演着。硝烟弥漫了当时几乎所有的地方,战火之下,死伤无数。”沙罗娓娓道来,她在用语言向铃诉说着曾经残酷的现实。 “是那场围绕启示录展开的战争吗?”铃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战争这两个字眼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敏感的词汇,它代表着流下鲜血和迎接死亡,也深深的刺激着人心最脆弱的那份惧意,“我听别人说过,但是对此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是吗,我也希望自己对于那场战争就像你一样也只是没有概念只知其表的程度啊。那一次战争,我从开始一直经历到了终结,我亲眼见证了硝烟与战火的燃气,也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我的面前死去,可是我活到了最后。弱小的人无法在战场上生存,既然是战场也必然会有生命逝去,这些我都清楚,但是,我还是无法完全接受,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你认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你的身边离开,明明不久前还并肩站在一切,却突然就消失了,你还没有从上一个人的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新的噩耗就已经传入到了耳中,你根本就抓不住生命飞快逝去的影子。战场就是这样啊,明明不愿意看到那些人死,可你还有不停的向前冲,对于他们的死你只能踩过他们的尸体不能停下,然后又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最后所有人都没有了,却偏偏只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横尸遍野的大地上痛哭。”沙罗说。 她对着夜空深深的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仿佛像是叹出了几十年的哀愁。 “真残酷啊。”铃轻声说,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来胳膊里,她觉得自己仿佛能够听得到那寄宿着巨大的悲伤的哭声,在那血淋漓的战场上盘旋,然后跨过了时间,随着风声一起回荡在耳边。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袖,在魔力被激活后,她比以往更加敏感了。 “我离开了城市,选择停留在这个地方,远离烟火的都市,也许是因为我害怕吧,害怕再次站在那片土地上,这片繁华的大陆下面,埋葬着无数的人的尸骨,而我曾经认识的那些人,无一例外也都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沙罗说,“我曾走在闹市的街道上,四周的气氛那么的热闹,我缺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心底里深深的明白,我的每一步都踩着我那些友人的尸骨上,即使是战争结束了,他们也依然会被踩在脚下,永远永远,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难受,也越发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我不适合这里,也不允许自己再踏上这块被友人的尸骨填满的土地,外界越是闹的火热,我就越是觉得脚下土地冰冷刺骨,像是里面有无数亡魂在苏醒,它们被封闭,于是只能哀嚎,而且只有我能听见,因为只有我是活下来的。” 夜风突然变得凉了起来,铃打了个哆嗦,她的脚心似乎也有些发冷。 第九十九章 请不要放弃自己(上) “就真的没有一个人了吗?”铃问,“你的家人呢?他们也上了战场吗?”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和我的儿子是一同上了战场的,可是他突然接到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于是从那时候起,他就离开了战场,从未再重新踏入过。”沙罗说。 “那不是很好吗。”铃说,至少自己的亲人活了下来,这也许是最值得她高兴与庆幸的吧,铃心想。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啊,但是,”沙罗顿了顿,接着月光,铃清楚的看见了沙罗的眉头紧紧的皱了下,她双唇抿在一起,像是有什么极不愿意说出的话语锁在了口腔里。 铃莫名的有股不安感。 “他接受的那个任务实在是太特殊了,他被任命去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甚至跨越千万里也不止,但也正是因为他去了那个地方,无依无靠,后来那里出现了一场事故或是称之为灾难也不为过,他也受到了波及,最后,他也死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 话语落定,像是敲响了一下丧钟,丧钟的哀鸣在心头回绕,铃的不安感化为了现实,死,永远都是一个最沉重的话题,沙罗那让让她极不愿意提起的事情说出口的同时,铃的那份不安感如同变成了一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底。 “对不起,”铃小声道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了。” “没必要道歉啊,现实就是这样一种残酷的东西,”沙罗仰天叹气,又是这样,铃心想,在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看见过她深深的叹气,“自那以后,我就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对什么也提不起干劲,于是干脆决定就在这里度完余生好了。” “你知道我实际上活了多少岁了吗?”许久,沙罗又问。 铃扭头看着她,一脸不解,她没再开口,沉重的对话诉说出的悲伤压的她张不开嘴。 “我大概,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了吧,”沙罗说,“因为我特殊的力量,所以我的寿命要比常人长许多,”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像是握手中有什么东西一样虚空握了握,“但我觉得,这长久的生命反而是个诅咒般的刻印呢,可笑吧,明明是其他人都渴求的力量,我却厌恶它甚至害怕它,如果我在那次的战争中也牺牲了,现在也不会天天都在回想过去回想逝者的日子中艰难熬过了。” 一百多年吗……铃心里默念到,她着实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人活了这么久,那么,她是不是度过的孤独又悲伤的日子,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做你们的敌人吗?”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谈话变成了沙罗的自述,“一个人一直孤自一人几十年,有一天,突然有那么一个人闯入了你的生活,他就像一头迷路的羔羊,却误打误撞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我曾经走在热闹的都市里,觉得自己孤自一人就是因为不会有人去关注我这个老太婆,谁又会去注意自己呢,但是那个时候啊,那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他看到你了,注意到了你的存在,如果换做是你,那么你是会选择转身离去呢,还是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呢。” 当然,是后者了,铃在心里做出回答,那个人就应该是成为你友人的人啊,她心想,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在那昏暗的屋内,躲在被窝里面痛哭流涕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突然出现,拉开了自己的被子,用明媚如阳光的微笑看着自己,用包含温暖的大手去轻抚自己的颤抖的背脊,说“不要哭啊不要伤心,还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都陪着你的,永远不离开,所以你要开心起来。”那么自己估计也会瞬间感动吧,就像《DragonRaja》里面的废柴男主一样,废了那么久,废了十几年,在他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那扇门突然为他打开了,一个天使走了进来,穿着玛丽莲高跟鞋和紫色的套裙,她四处张望,目光如刀,天使招呼着女孩们给主角换上了最华丽的装束,然后拉着他坐上了红色的法拉利扬长而去,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化作一道飞快逝去的红色闪电。 多么好啊,这种人生来就注定是要闯入你的世界的,在你的生命里刻下无法磨灭的痕迹的,就像那天晚上,铃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银发赤瞳的少年突然从屋顶坠落,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然后一切开始重塑。莱尔他自以为自己离去了铃的生活就会恢复正常,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他出现以后,如果生活中有一天不再出现他的身影,那对铃来说,才是不完整的生活。所以,她才会毅然决定去拯救他,无论结果。 “当然是要去主动喽,就像男孩子去抓取心爱的女孩的心啊,她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可你不去主动的追逐,又怎么可能将其握在手心呢,你明明是那么的需要她。”铃轻声说,把内心的想法表达了出来,话题一旦从“战争”或是“死亡”这种过于沉重的词汇中脱出,气氛就稍微缓和了。 “谁让我们这种人,都曾孤独了那么久呢。”最好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抿了抿嘴,咽到了肚子里。 她双臂环抱起来,低头沉思,沙罗话中透出的一切她都可以理解,一个人站在血海染湿的大地上,或是孤寂的走在街道上,又或是独自一人望着天穹出神,这种孤单,延续了几千年,试问又有什么人可以一直承受着,又有谁会在这样的生活里维持着最初的内心不变呢。 但是,既然如此,她也依然想把心反复酝酿过的那番话说出来,在第一次听到沙罗的叹息时感受到那其中的悲凉时就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那番话,就是因为孤独过,所以才应该变得坚强,而不是一味的在悲伤中永远的坠落,她自己其实就是那种人啊,自己曾感受过其中的痛苦,所以不想再看到别人这样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其实就是所谓的滥好人吧。 人啊,活着就是应该在逆境中走出,拨开拦路的荆棘,去努力的抓取自己渴望的那一抹影子,因为悲伤过,深知了其中的痛苦,所以才要去战胜悲伤。 第一百章 请不要放弃自己(下) “这么长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发啰嗦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沙罗说,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 铃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有些话果然还是应该说出来。 “沙罗奶奶你,话语中一直都参杂着叹息呢,”她说,“我很理解你啊,我小的时候爸妈都常年不会,姐姐也经常见不到面,我就在只有爷爷陪着,”她说着,眼角朦胧,“我一直都觉得爷爷是对我最后的人了,因为有爷爷他在,所以我每天都不觉得孤单,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以为爷爷会永远都陪在我的身边,但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去世了,离去的那么突然,突然的让我措手不及,我甚至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就听到了他的噩耗。” 铃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她在草地上缓慢的走动,脚尖点地轻移,像是芭蕾舞者曼妙的舞姿一般,她走在月光下,绕着沙罗移动,视线,则是挂在遥远的天边。 “我当时很伤心啊,就一直把自己躲藏在被子里面哭泣,一直哭一直哭,甚至没有人能来安慰我,就连姐姐也没有,因为她比我更加的伤心,更加的需要安慰。还有我遇到莱尔,因为我们都曾孤独多,所以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隔阂,我们会相互理解,所以在他被带走的时候,我也会感到悲伤,因为又要失去一个生命中出现过的重要的人了。” “但是,”她继续说,语气却突然变得坚定,像是一柄沉睡的利剑突然醒来,开始迸发凌厉的寒光,“也正是因为我悲伤过,所以我才更加明白,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中,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才要学会去珍惜那些重要的人,人往往都是悲伤之后才学会坚强的呀,也必须要坚强,”她忽然转身,看着沙罗,眼中闪着炯炯的灼热的目光,“这对于您来说,我想也应该是这样,正是因为你是唯一活下来的额,所以我认为你的身上一定背负着那些逝者的人的意志,如果是他们,也会希望你能带着他们的那一份活下去的,去看那缤纷的世界,看世界每一天都不同的变换,而不是屈居于这里。” 沙罗有些发楞,直勾勾的盯着铃的脸。 铃挠了挠头,她被沙罗看的有些羞涩,心想是不是说的有些太过头了,“所以说啊,你说你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干劲这种话其实是对自己和那些逝去的人不尊重的吧,”即使如此,她还是决定要说完,她深呼吸了一口,音量提高,“请您,千万不要就那样放弃自己啊!” 沙罗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间的流动似乎慢了下来,原本刹那程度的时间这一刻却在铃的感觉里显得如此漫长,她很紧张,她在紧张着沙罗接下来的回应。 许久,沙罗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月夜静庭,月夜囚塔内部。 枯白的墙壁向上延伸,高不见顶,莱尔坐在地面上,这是一间牢房,他的左边,是用特制的可以封闭魔源活动的矿石打造的栏杆,连接着上下两侧的石壁,白色的雾气依附在栏杆的表面,那是冰属性魔法的气息,用来作为封闭牢房的栏杆在被打造出来时,其内部就已经刻下了冰系谱魔法的法阵,没有什么罪犯可以逃出这里,在魔源被封闭无法运用魔力的情况下,任何人的身体都会和普通人一样脆弱,甚至比他们更脆弱,会使用魔力的人,他们在不断的使用魔力的同时,其体内的魔力在潜移默化中就逐渐的和他们的体力联系在了一起,魔力被封闭,体力也会被连带着消弱,所以也不必担心罪犯会使用物理性质的手段,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冰属性魔法的气息会在他们接触到栏杆的同时就瞬间侵入他们体内,将他们由里到外变成冰雕。至于打破另一侧的墙面……还是算了,墙壁的厚度足有几米,而且全是用纯粹的吸收魔力的矿石打制的,任何人的攻击也不会完全破开墙壁,即使是他们有可能极力榨出的自己的魔力,但那少许的魔力会在传递到墙壁的同时被瞬间吸收和瓦解。 再者,即使是有那些强大到可以抵抗矿石的封锁能力可以打破墙壁的罪犯,他们在被捉捕的同时就会被骑士团长们当场直接处决。 对于骑士们来说,他们是极恶之人,甚至不配进入月夜静庭的内部,只能死在骑士们的刀刃之下。 “嘿,小鬼,干嘛一言不发啊,你们普拉斯家不是贵族名门的嘛,怎么,为什么连你也进来了,难道是来这里参观的?”隔间的牢房里传来其他罪犯嘲笑的声音。 “是啊是啊,是想做这里的守卫吗,真是不会挑职务啊,来来让叔叔们教教你,嘿嘿。”声音不断,字字诛心。 下一刻,这一层被囚禁的罪犯们都大笑起来,笑声里传来数不清的讥讽。 “喂喂,你们这群家伙,都给我少说点,一会团长来了可是有你们受的。”一旁的守卫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出口喝止,并把团长的名号放出来进行威慑。 莱尔没有去搭理他们,他只是扭头看向牢房墙壁的窗户,窗户自然也被施加了同样特制的栏杆作为防护,但那高空中的月光是挡不住的,月光是孤寂的引领着,它们引导悲伤之人的哀伤。莱尔静静的看着月亮,说不定现在,铃也在同样看着月亮在浮想联翩着什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他觉得离去的那一刻。 他一言不发,任凭月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将自己此刻没有表情的脸庞照的阴晴不定。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莱尔心想,回忆再一次的涌出,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每当看到月亮的时候,就能想起那些对他刻骨铭心的片段。 即使是下定决心要让他们忘了自己,即使下定决心要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明明是这样决定的……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却仍然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那份的颤动。 想见又不想见。 真不像话啊,自己这种摸样,莱尔心说,铃看见的话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吧,她那么阳光,像是太阳,自己现在却一副躲在阴影中的虫子的可怜摸样。 身后的笑声下了下去,不知道是守卫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罪犯们对莱尔那没有一丝回应的如同掉了发条的人偶般的表现感到无聊的缘故。代替笑声的是一阵咂舌和之后的沉默,有人还时不时的小声咒骂几句,或是对莱尔竖起中指……真不知道这行为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疯狂的罪犯们 莱茵走在月夜囚塔的内部,身后是一直跟随在他身旁左右不离的阿塔拉尼,前面则是带路的博恩,毕竟是声名赫赫的第四分团团长冰之剑圣——莱茵·普莱斯前来,自然是要表现出尊敬的,博恩团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来带路。 这里毕竟是博恩所掌管的地盘,还是要做到“好客”的。 结果,他还是再次走回这里了,去往他那个弟弟的面前。去做我内心所认为的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吗,莱茵心想,我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石质的阶梯在囚塔的内部以螺旋的方式向上攀升,阶梯环绕的石柱上悬挂着许多火耀晶,火焰静静的燃烧,在这昏暗的地方平添了一抹亮光。 不愧是罪犯的集结地,走在这里就已经让人忍不住掉冷汗,阿塔拉尼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她毕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来到这罪恶的聚集之地。她看着走在最前方的博恩团长的背影,撇了撇嘴,说实话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身上有着一股令自己不安的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常年与罪犯打交道的缘故吧,但阿塔拉尼还是忍不住对他产生警惕心,尽管他们同为骑士团的一员。 四周依然是石壁,但是罪犯们吵闹的声响已经隔着石壁传了出来,牢房都被建造在囚塔每一层的最外侧,靠着外墙,与中央的阶梯通道之间有着一堵石墙将两侧隔开。 他们在其中一层停了下来,离开阶梯,走到了石壁前。 博恩抬起一只手,将手掌轻触墙面,一个微小的魔法阵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扇石门突破凭空出现在石墙上,代替了原本地方上的砖瓦。这才是这面墙壁真正的摸样,环形的墙面上,石门占据了十分之一的面积,门后便是牢房,在平时,石门是在空间魔法的隐藏下的。 石门被推开,展露出里面的摸样,一间间牢房挨在一起,冰雾缠绕在牢房的栏杆上,里面则是被囚禁的罪犯们,他们此刻受到了声响的吸引,正将视线投向打开的石门外,眼里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罪犯们注意到有人进来了,那扇石门的打开,带进来的同样还有外界的空气,在罪犯的口鼻中,甚至能让他们闻到名为自由的清香,但是也许是光线暗淡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看清楚走在最前方的人是谁,他们不知道走进来的人,正是看守这座塔,或是说这座监狱的总负责人,那位骑士团长。 他们开始疯狂的吵闹起来,若不是栏杆上附着着渗人的寒气,他们也许就会锤着栏杆大吼大叫吧,但是这也依然无法阻碍他们的吵闹,他们大声的叫嚷着,语言含糊不清,但却带着深深的暴躁的意味,像是要把常年被压制在心中的烦闷恼怒和怨气都发泄出来,声音的浪潮一波压过了一波,有人挥动着被枷锁锁住的双手大叫,还有人用力的跺着脚,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捆在他们脚脖上用来封锁行动的铁链和铁链末端连接着的铁球在地面上滑动,发出恼人的摩擦声,各种声响混杂,如同千百只野兽同时苏醒,对着天空咆哮。 第三分团的骑士看守们开始镇压罪犯们的暴动,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矛枪进行示威,锐利的尖端强力的挥打在栏杆上,罪犯们一时间内被震推,但很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暴动。一个罪犯突然向前一跃,双手电射而出,即使是被枷锁锁住,他的行动竟然还这么敏捷,他竟然用手抓住了一名守卫的矛枪,并用力的朝里面拉动,他似乎是想让守卫的骑士拉到栏杆上,让他也尝一尝被寒气冰封的滋味。 疯狂,如同一锅烧糊的粥,发出糜烂的味道,让人禁不住去皱眉头。 “混蛋,快给我松手。”被罪犯抓到武器的那个守卫骂骂咧咧,绿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矛枪尖端,他动用了魔力,魔力传输在矛枪尖端的同时也完成了属性性质的转化,那是风属性的魔力,气流围绕着矛枪快速的流动起来,如同刀片般凌厉的削割着那命罪犯的手。 鲜血从罪犯的手中流出,但是他没有松开手,反而越握越紧,他借助着外翻的皮肉混着鲜血将手黏在了矛枪上,青筋如同暴走的细蛇逐渐爬上了他的手臂手背,他竟然又加大了力气,罪犯呲牙咧嘴,瞳孔中血丝盘绕,他面孔狰狞,看来是在忍受着手上传来的刺痛,他已经堕入了暗无天日的境地了,所以心中也只剩下了对自由的**,而那份**也逐渐的扭曲了他们的心灵,身为罪犯,他,或者说是所有的罪犯,都在天天幻想着可以有一天打破牢房,穿过囚塔的阶梯,把所有阻拦在自己面前的人都给击翻在地,无论是那些看守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他们会走出这个令他们作呕的高塔,然后一边喝着热酒一边放声高歌,拦腰搭背的去往天涯海角,永远的离开那座囚塔。 强烈的**已经让他们都一个个变成了疯子! 那名罪犯还在和守卫对峙着,尽管他的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而那个守卫也是满脸气躁的表情,身为下级的骑士,他没有被赋予随意处置罪犯的权利,所以他不能在使用威力更大的魔法,被封锁了魔源的罪犯的身体和普通人无异,所以他们说不定在承受了一次强力魔法后就一命呜呼,但是私自除掉罪犯对于下级骑士们来说却是越级用权,违反命令的罪名,所以他们既不能让这群疯子乱来,却也不能发泄心中的怨火。 他们真的是脆弱的人吗,他们现在似乎比被逮捕之前还有疯狂,像是一头头红了眼的蛮牛,这是所有的守卫心中都存在的想法。 一旁的其他罪犯都停止了叫骂,转而改为兴奋的吼叫,他们都在欣赏着这个表演,守卫与囚犯之间的殊斗,在他们的眼里,这种场面已经上升为了他们那“走向自由的战役”的第一步了。罪犯们兴奋的吼叫着,他们手舞足蹈,有的还在用力的鼓掌,那摸样既像是欣赏话剧的观众发出赞赏,也如同耍杂耍的猴子一般滑稽可笑傻。守卫们似乎气急败坏了,他们想做些什么威胁罪犯们,但是那群罪犯此刻像是变得精明了,他们一个个都退到了牢房的最里面,靠在墙角处看着外面的守卫们,他们依然没有停止吼叫,守卫们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忍耐着那群神经病对着自己边做鬼脸边吹口哨。 他们有时候真想打开牢房的栏杆,然后将手中的矛枪插在那些可恶的神经病的身上,但是他们不能,一是因为规定与命令,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打开牢房,那些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博恩·科怀德 “真乱啊,”阿塔拉尼抱怨到,她瞥了博恩一眼,博恩的脸上有些阴沉,手掌用力的紧握在一起。 脚下的地面突然颤抖起来,四周的墙壁也开始了晃动,地面出现了裂痕,沙石碎屑从墙面砖瓦的缝隙中掉落,如同山洞塌方一样的场景,似乎整个塔都在开始摇晃。 阿塔拉尼惊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异状让她有些站不住脚,这座塔是在最大的囚犯关押地,所以理应是最牢固的,至于倒塌这种情况更不可能会出现,这没来由的晃动是怎么回事?她心想。 囚塔还在晃动,像是有一个巨人正在用力的捶打着塔身。 罪犯们也停止了胡闹的行为,开始显得惊恐起来,他们面部狰狞,表情杂糅,惶恐之中带着不甘于气恼,悲伤与焦躁等等一系列的情绪,扭曲的如同怪物的脸,四周墙壁上火光剧烈的摇曳,时不时变得黯淡,像是一颗颗诡异跳动着的鬼火,鬼火中映照着罪犯们可怖的摸样,犹如一幅描绘着地狱冤鬼百鬼的连环浮世绘。 阿塔拉尼下意识的拉住了莱茵的衣角,将自己的身体靠了过去,两人的体温交触在一起,但是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想到这个地方勉强还能算是个公众场合,不仅有这么多的人,还有一位骑士团长级别的人物在,自己与莱茵之间也只是以长官与副官的身份前来的,这种做法显然有些嗳味,在其他的团长眼里应该算是影响风气的做法。 她看着莱茵,莱茵一动不动,表情依旧平静如无风吹拂的湖面,在者混乱的场面里他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像一般,清秀的眉目紧闭着,像是这场混乱只是一起和他毫无关系的闹剧,而他也只是个旁人,静静的等候着闹剧的结束。 就像十几年前的记忆里的画面一样,在她最慌乱的时候,就是他这副可靠的身影直立在自己的眼前,结实有力,安抚着自己惊慌的心。 莱茵没有对她的行为做出什么呵斥或是制止,她想了想,决定干脆就这么抓着好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会有闲功夫去注意自己。 下一刻,她却是睁大了双眼。 如同是雨后的春笋般,无数巨大的白色尖刺从地面突然生出,从四周的墙壁上生出,迅速的拉长,白色尖刺的表面是枯骨般的煞白,尖端锐利无比,堪比刀剑,成群的尖刺伸向每一个罪犯的身上,但是并没有刺进他们的体内,只是抵着他们全身各处,关节,心脏,还有大脑……躁动的气氛戛然而止,罪犯们一个个都不敢乱动一下,那些白色的尖刺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只突然蹦出来的噬血的巨虫,包围着自己,尖端的寒光是巨虫的牙齿,正时刻准备着撕咬自己的身体,他们在害怕,害怕自己如果在动弹一下,就会有某一个部位被刺穿,或是四肢筋骨断裂,或是心脏破碎,也可能是大脑直接碎屑,哪一处对他们来说都觉得是致命的,他们也并不怀疑这些尖刺的穿透力,能够冲破岩土还不能刺穿自己血肉之躯吗?更何况他们现在处在被封锁魔源的状态,身体跟常人无异,根本防守不住。 冷汗结成细密的水幕在每一个罪犯的身上开始浸出,打湿了他们的衣服,距离他们身体最近的尖刺实际上已经划破了他们的皮肤,那是对他们的警告与威慑,用鲜血与痛觉警告着他们。 阿塔拉尼伸出手摸了一下距离自己的最近的尖刺,这些尖刺是针对罪犯们生出的,所以她自不必怕,她感受着这些尖刺的表面传递给自己手心的触感,心里咯噔一下,犯起嘀咕,一个问号出现在脑中。 骨头? 白色尖刺的表面有着人骨特有的质感,还有那煞白如枯骨的颜色,更像是在有力的证明着阿塔拉尼内心的疑惑。 她从没见识过能够制造出骨头的魔法,也没见过什么晶石能够幻化成骨头的质料,而且如此数量庞大,威力如斯。 “哦,是团长!”一旁有守卫惊喜的叫道。 “啊,不愧是团长啊,团长的能力每次看都感觉很震慑人心啊。”又有人拍起了马屁。 “你们这群神经病,知道不老实的后果了吗,每次都要我们累死累活的去压制你们,真怀疑你们是不是养出受虐的倾向来了。”还有人对着罪犯们叫骂和抱怨。 阿塔拉尼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声音,狐疑的瞥了博恩一眼。 博恩·科怀德,隶属监牢看管部队,第三分团团长,因为所管理职务的特殊性,他并不经常被分配需要外出的任务,他的职责就是看守这座月夜囚塔,大部分的时机都用来监管罪犯,所以事实上并没有多说人了解他的真正实力,因为他几乎从不在其他的人的眼前露面,也没有人经常见到他,毕竟也不会有什么人喜欢天天去囚塔那里做客,和罪犯们零距离的进行解除。也唯有召开团长之间的圆桌会议或是有什么极为特殊的命令他才会离开囚塔。所以,基本上也只有各位其他团长和第三分团的骑士们才了解博恩的力量。 这就是,第三分团团长的力量?阿塔拉尼心说,这座塔是博恩的地盘,那么说,是不是这整座塔里都埋藏着这些诡异的白色尖刺?而那满塔的白色尖刺随时都可以被他控制和使用,在这座塔里,他只要想,就可以让任何人瞬间化为蜂窝。 博恩走到一个监牢前,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囚犯,这个罪犯为了不被那些拔地而起的尖刺给刺中身体,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渴望着要拿到什么东西一样,他不敢乱动的静止摸样在博恩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滑稽的人偶。他就是之前那个妄想反抗守卫的罪犯,此刻他已经松开了握着矛枪的手,鲜血从他皮肉外翻的手中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他此刻正在瞪着博恩,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宿敌一般,他看着博恩,博恩也看着他,两人对视,气氛剑拔弩张,罪犯此刻或许正在想象着自己将眼前的这个人四分五裂的场景,他的眼里正暴露出饱含怒气的凶光,仿佛能从里面喷出火来。 但与他不同,博恩的眼神就像是在逛商店的顾客看着一件商品一样,那样随意,却也带着让人不安的戾气。 第一百零三章 有罪当罚 那个罪犯依然呲牙咧嘴,他虽然满脸怒气,但实际上他却还是不敢在博恩的面前太过嚣张。这里是博恩的地盘,自己则只是被压迫的一名罪犯,他再怎么对博恩愤怒,也只是顽劣的孩子反抗大人的程度,没有还手的余地,而博恩看着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人藐视着一只脆弱的蝼蚁,只要他想,就可以将其轻易的捻灭,就如现在这副景象,博恩只需要轻轻的挥挥手,那些抵着他全身的尖刺就不只是抵着他的程度了,刹那间尖刺群便会贯穿他全身上下,把他变得千疮百孔。 普通的下级骑士没有随意处置罪犯的权利,但是身为月夜囚塔的掌控者的博恩就不一样了,他若是要完全灭掉一个罪犯的存在,只需要依据他自己的本意就够了。 这就是监狱,没有天平衡量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那种家伙了,明明是个有罪之人,却还那么的嚣张,明明欠了无辜的人一身的罪债血债,却还在这里在我面前一副大义凛然露出给我自由的表情,你们就忘记了那些倒在你们脚下的无辜者痛苦的表情吗?”博恩开口,咄咄逼人,尖锐的话语不容驳嘴,将罪犯的恶行深深的揭露,“别忘了,你的身上还有罪啊,但现在你却在这里又给我平添无端的混乱,你可真是了不起。”他满是讽刺的说着,语言刻薄,就像是那些罪犯也曾同样用刻薄的话语讥讽着别人。 话语落尽,他突然迅速的挥手,一根短刀大小的白色尖刺从他的掌心之中冒出,他另一只手握在尖刺的一端用力向外一拔,如同是急切的想要斩断什么的武士从腰间拔出尖刀,拔出了萧杀的气息,这一刻,那白色的尖刺在他的手中,被带出诡异的孤光,那古怪的摸样,看上去更像是一根骨头了,只是那根骨头的顶端不是什么软骨结构,而是有着刀刃般的锋利。 那名罪犯身旁的尖刺在同一时刻全部退回到了地下,像是驻扎的士兵接受到了将领下达的撤退的军令,罪犯见到身旁的威胁消除,禁不住笑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扑面的杀机冲击着他的大脑。 军队的撤走并不是代表着危机完全隐去,它只是在迎接着真正的强者推刀出鞘,斩灭一切。 罪犯还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他的胸口就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又深厚的伤痕,血花四溅。罪犯的瞳孔顿时涣散,但还没有完全的熄灭,像是一根处在将灭未灭的蜡烛,这说明他还没有死去,博恩并没有对他就地处决,但是这凶狠凌厉的一斩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他体内的魔源没有被封锁,魔力流动依旧正常,或许还可以扛得住,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做一个待宰的羔羊。 他慢慢的倒了下去,那只伸出去的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触碰到了栏杆,冰雾瞬间缠上,他的手变成了冰塑,寒气蔓延,寒冰还在以飞快的速度逐渐覆盖他全身,博恩反手向下一插,尖刺刺在那名罪犯的肩膀处,魔力的光芒闪烁,寒冰受到了魔力的阻碍,停止了前进,博恩握着尖刺手腕猛地一抖,罪犯的身体与他的胳膊瞬间分离开来。 博恩斩裂了罪犯的臂膀,手速迅猛犀利,甚至不见血液乱溅! “既然你做错了事情,就也应当付出代价,任何人做错了事情,都要献出相应的代价,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也当断脚,欠了什么必然要还上什么,”博恩手部用力,尖刺化为碎屑消散,“正好,那只胳膊你也不用要了。” 他抬脚将罪犯那断掉的胳膊踢开,表面沾染的碎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冰迹,断臂的手腕上扣着一个裂开的枷锁,那是博恩切开的,枷锁的表面隐约有几个字符透过冰面显露出来。 博恩瞥了一眼,开口,“他的枷锁上的编号显示的是B级,但是从他体内原有的魔源的脉动上看,他实际上应该被定为A级,否则他不会有那么大的反抗能力,相对于A级罪犯的魔力容量,用锁住B级罪犯的枷锁还不够完全的封闭他,”博恩转身,对着一旁的守卫说,“你去检查一下罪犯名单,查找出错误,然后给他换上新的枷锁,一段时间内他是不会醒来的,把他的的编号更改为A级别。” “明白,团长,我这就去。”守卫捣蒜般的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清楚了指令,他一路小跑的去往其他地方执行交给他的任务。 “抱歉啦,莱茵团长,你亲自前来,却让你感到不适了,这一点我做出道歉,”博恩又转身对着一旁的莱茵和阿塔拉尼说,他有模有样的做着表示歉意的礼仪,说道,“也请两位务必要理解我们部队工作的特殊性啊。” “无需这样,我们并不是以任务的形式前来。”莱茵淡淡的说,阿塔拉尼看到博恩半闭半睁的眼神,松开了抓住莱茵衣角的双手,换成骑士的正统站姿。 博恩走向一旁,靠着墙壁,做出“请”的手势,“莱尔·普拉斯,罪犯登录编号S0217,罪名为私吞国之至宝,具有叛变倾向,现在准许二位获得探视许可,接下来就由我的部下来为二位带路吧,你们要见的那个人就在这一层的最里间。” 罪犯登录编号,是为已经被逮捕的罪犯设立的,第一位字母是罪犯的悬赏等级,由此人的犯罪历史和自身实力来决定,后面的数字则是代表同等级内罪犯被逮捕的数量,比方说莱尔的编号S0217,S是他的悬赏等级,0217则是代表他是第217个被捉捕的S级罪犯。 本来莱尔是没有犯罪历史的,所以也没有悬赏等级,但是因为这一次被带上的罪名实在是过于严重,甚至威胁到夜之女王在月夜界立下的权威,所以临时给他定下了S这种程度的悬赏等级。 “我还有在这里处理一下后面的琐事,我这群部下们最近也是有的懒惰了,”博恩说,“不介意的话我就失陪了。”他拍了拍手,打着奇怪的节拍,像是在为莱茵两人送行,所以的尖刺都如同受到了号令般迅速回缩,回到了地面下,或是墙壁里,短暂的片刻,只留下满地与满墙的裂痕。 第一百零四章 控制尸骨的人 两侧墙壁上的火焰诡异的摆动着,监牢这种地方,疯狂起来像是野兽狂欢的宴会,一旦安静下来却又凄凉冷清的如同鬼魅游走之地,再怎么怡人的轻风,穿过枯白墙壁上的窗户吹进这里,也会变成阴凉的气流,让人脊背放凉。 阿塔拉尼回头看了一眼博恩,他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正目送着莱茵与自己远去,后方的视野逐渐变得狭小,博恩的身影在阿塔拉尼的眼中也慢慢的趋于模糊,博恩对着这边挥着手,像是在道别,他的脸上仍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假笑,他其实是个很怪很怪的人,即使是与他接触时间最长的第三分团骑士们也没有什么人彻底的了解他,就像他的那副假笑,那张伪装的面孔一样古怪,让人禁不住将他与狡黠的老狐狸联系在一起,他的假笑就是一张面具,没有人能看的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使刚才处置那名罪犯的时候,任凭鲜血溅射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卸下那种笑容。 阿塔拉尼扭过头去,一想到自己的背影被他盯着,她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像是有虫子在自己的背上爬来爬去一样。 “我对他没好感,”阿塔拉尼用仅仅能让离她最近的莱茵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他让我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觉。” “别多心,博恩团长只是有点让人看不透而已。”莱茵也轻声说,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谁也不想让多余的人听到。 “毕竟他也是一名骑士团长,是月夜骑士团的一员,是守护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中的一员。”他又说,语气变得平稳,唯有在和阿塔拉尼说话的时候,他那宛若坚冰一样无温度的语气才会出现少许的如同寒冰融化的感觉,此刻他的话里有着些许安抚的口吻,像是看透了阿塔拉尼心中徘徊的不安。 “嗯,”阿塔拉尼点点头,莱茵的话让她紧张的心有些平复,“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这么去想,我都听你的。” “在某些方面你总是会比别人要敏感的多,是因为几年前的事情吗,那时候留下的阴影让你一直都对莫名的危险感特别的敏锐,”莱茵说,“抱歉,如果当时的我能够更快一点的话……” “不,不,你不需要道歉啊,”阿塔拉尼急忙的打断莱茵的话,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她不想接受莱茵的歉意,对于她来说,莱茵根本就不存在需要向自己道歉的地方,这只会让她徒增心中自疚感,“如果没有你的话,在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复存在了啊,如果没有你,我现在甚至就无法站在这里了,我从来没有对你有个什么怨气,倒不如说我才应该向你道歉,那时候是我害你陷入危险了。” “嗯,”莱茵轻轻点头,“谢谢。”过一会,他又说。 阿塔拉尼脸红了一下,不自在的挠了挠有些发烫的脸。 前方的守卫挠了挠头,不时的向自己身后瞥去几眼,莱茵和阿塔拉尼走在距离自己两三米的后方,两人的嘴部不时的张开又闭上,想必是在讨论着什么,而且音量也控制的很小,守卫根本听不到的,不过,这是属于人家分团里的自家事情吧,也的确不是他这种外人有资格旁听的,但是……但是还是太让人在意了啊,什么样的机密会让那命女儿身的副官又是摇头晃脑又是摆手做拒绝状的啊,而且还脸红,这还是讨论任务吗?这一眼看上去觉让人觉得有猫腻的**的气氛,更像是表白或是邀请女方共度良宵什么的场面吧,守卫心里腹诽,犯着嘀咕,这两人的关系好微妙哎。 “啊,对了,”阿塔拉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着,“刚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从地面里突然冒出来的白色尖刺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这座塔颤动起来,能对地基特别牢固的月夜囚塔造成这种规模的晃动的,是博恩团长的能力吗?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她问道。 “其实我也对他了解的不多,”莱茵说,“月夜界里有着一类特殊的人群,他们的体内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特殊的能力,而且这种特殊能力还可以随着生殖繁衍进行遗传,最后形成一个传递特殊能力的血脉,就像我们普拉斯家族一样,我们这种人的体内拥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血统,我们的血统过于奇异,甚至可以用来作为兴奋剂一样的东西,通过精炼血液,榨出血液中蕴藏的能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而这种特殊的血统其他人是没有的,最后拥有这种能力的我们这一类人聚集在一起,经过无数代生命的延续,一直将这种血统延续到了今天,形成了如今的普莱斯家族,我们也因为这种血统的特性,曾被别人赋予“吸血鬼”的称号。虽然我们普莱斯家族现在没落了。” “血继人吗?”阿塔拉尼说。 “嗯,”莱茵点头,“没错,通过血统继承一种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称他为血继人,而不同的血继人继承的特殊能力也不同,我们吸血鬼继承的是强悍的特殊血液,而博恩,则是被称作尸骨一族的血继人。” “尸,尸骨一族。”阿塔拉尼嘴中默念着这个词语,感觉内心里像是有一块堵塞门房的石头突然裂开了,某种自己的猜测正在被慢慢的验证,称谓中的字眼如同是解释一切的钥匙。 她又想了刚才的场面,千万只白色的尖刺在瞬间之内冒出,它们破开地面和墙面,划破着空气嘶啸而出,如同是成群的巨虫一般,带着尖锐的獠牙,嗅着血腥气冲向那些已被标为活靶子的罪犯们,在他们的身边围绕着,像是欣赏着即将可以下肚的食物,寻找着从哪个地方开口更好,它们撕开罪犯的皮肤,是想要先充足的对那新鲜的血液吸允一番。 还有那泛着骨质光辉的表面,让人心里发黄发凉,那种感觉,与近距离看着一堆骷髅行军般的行走别无二致。 “尸骨一族,他们的血统可以引动骨头里的某种质料,产生共鸣,从而进行控制,而他们体内的骨头,也是异于常人,就像是强大的武士配着一把绝世好刀一样,拥有控制骨头作为攻击手段的他们一族自然也有着特殊的骨骼作为自己的武器,他们的骨头甚至有着近乎于超速再生的能力,可以无限制的制造。”莱茵娓娓道来,向阿塔拉尼解释着有关博恩能力的一切。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些,真的都是骨头,他在这座塔里四处布下了自己制造的骨头,这座塔都是他的进攻武器,走在这座塔里,就像相当于走进了属于他的领域之中。”阿塔拉尼说,满脸惊讶。 “对,那些埋藏在石头之中的千万根骨头都是他的士兵,比那些下级骑士们还有可靠,因为它们没有生命,是只为博恩而存在的杀戮武器,只要在足够的区域里,博恩就可以随意的控制骨头,如果是比他要弱小的多的人,他甚至还可以剥夺他人的骨骺的控制权。” “真是可怕啊。”阿塔拉尼带着复杂的心情叹了口气,现在的她有些分不清楚了,那股从博恩身上传递到她脑中的不安感到底是来源于这种特殊的与死亡有关联的能力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她现在只是在想,这种人,如果是自己的敌人,那结果又会怎样 第一百零五章 风与潮之夜 “不过啊,莱茵团长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来看一个罪犯呢,难不成是因为兄弟关系吗,不过我听说莱茵团长可是素来以冰冷为名,以执行任务为一切的严肃的人啊,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感情而左右自己的行动。”远处突然传来了博恩的声音,声音之大,在两侧的墙壁间反射,回荡起来,像是要故意让莱茵听到一样。 谁都听得出,这是深深的讽刺。 莱茵止住了脚步,沉默着,还是一样啊,无论二十年前还是现在,即使是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冲刷,那种歧视的目光和刻薄的话语,还是存在着的。他心想。 阿塔拉尼感到自己的肚子里顿时冒出了一窝火,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烧烂般的剧烈,那是她的怒气,或许其他的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啊,这番充满着讽刺的话语,出现在别人的耳中也许没什么,但是在莱茵的心里,却会把他内心中那唯一一根紧绷的心弦折断,所以阿塔拉尼生气了,她是最了解莱茵的人,也同样是最关心莱茵的人,凡是伤害到莱茵的人,无论是**还是精神,她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那怕那人是一名高贵的骑士团长,在她的眼里,也都只能沦为需要拔刀相向之人。 纵使是被那白色的骨刺刺穿,只要对方依旧说出那种讥讽的话,她也会拖着被刺穿的身体将刀挥刀那人的面前。 这是阿塔拉尼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像她自己亲口说过的,她要成为莱茵的盾,替他阻挡一切,她要成为莱茵的剑,帮他斩断一切,她只听莱茵的话,为了这个誓言,那怕是让她违逆世界都在所不惜。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深埋的秘密啊,谁都不例外,秘密这种东西,是会影响一个人的一切的。 她猛的扭过头去,双眼含着怒意,视线中,却只剩下了博恩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向身后挥手,衣角起伏,哗哗作响。 阿塔拉尼全身突然颤抖了一下,她隐约的看的到,博恩转身的刹那,嘴角以微妙的弧度上扬,他的笑容变了,假笑之中多了几分真实,显露出了几分邪魅,像是一个看戏的人被戏中的段子惹笑了一样,而他欣赏的戏剧中,自己,或是说莱茵,就是其中的小丑。 “我没什么意思哦,你们大可不必在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博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沿着通道中的空气传递,逐渐变小,最后归于虚无,和他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远处的阴影中。 “别在意,我们走。”莱茵对阿塔拉尼说,阿塔拉尼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果然让我觉得很讨厌啊。”她说。 “其实,他说的对,有时候,我的确是个会被某些感情所左右的人,真讽刺,不是吗,明明被冠以‘冰’之名,但相比起对待他人,我对自己才是最冷酷的。” 是啊,你刻意的把自己冻起来,所以你的内心才是最呆滞的,最迷惑的,比你弟弟还有让人心酸。阿塔拉尼心说。 静谧的月色下,夜风荡过山谷中的树海,成千上万的树叶随着风一起起舞,原本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旦聚集在一起,便有了交响乐般的壮大。 沙罗依然坐在摇椅上,听着耳边响起的树林中被风弹奏起的乐曲,一脸平淡,似在沉思。她的身边没有人,铃在说出自己的心声之后已经回屋了,只留下她一人在这里反复咀嚼那番被传达过来的话语。 “真是老了呢,没想到会有被自己的曾孙女给教育一通的时候呢。”沙罗自言自语的说着,脸上却出现了点点的笑意。 “哦,你也察觉到了吗,你们两个之间藏着的那种关系。”另一个声音从一旁不远处出传出,一个黑影从树荫下走出,雪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流转着晶莹的光华。 “蔡斯,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呢,”沙罗说,她没有去看那逐渐走来的黑影,就已经知道了黑影的真身,就像是互相早已熟知的老朋友,这个场景在两人之间已经如同排练演戏般上演了无数次。蔡斯踩着歪倒的草丛,踏着地面上打下的月影,走到沙罗的旁边,慢慢的蹲下,这是一狼一人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蔡斯总会在沙罗对着夜空发愣的时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或是说,也只有蔡斯会从树林走出来到她身边吧,就如沙罗自己亲口说过的,没有什么人是喜欢跑来这片森林里的。 “我们都有着同样的体质啊,我能看得到的,她身边总是徘徊着许多的光子,那是大气中飘荡的魔力,它们与她亲和,所以才会去接近她,”沙罗说,她的双眼突然变得异样闪亮,七彩的实质性的光芒从她的双眸中散发,像是她的瞳孔中寄宿着一道发光的彩虹,虹光转瞬即逝,沙罗似乎并不像让自己的眼睛长时间变成这种摸样,“这会不会就是命呢,她为了一个吸血鬼的小子而不顾一切的跑来这里,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深刻的羁绊,就像千年之前,我的祖先做的那样。” “你的祖先啊,那位历史上最强的魔法使吗,”蔡斯说,“那位人称‘传说的魔女’的菲娜·尼恩,传闻中她能够操控大自然的所有魔力能量,甚至能逼近夜之女王的神力。” “是啊,祖先大人的程度是我远不能比及的,”沙罗说,“她将我们这一脉的体质发挥到了极限,甚至有可能已经激发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可能性,超过了极限也说不定呢,无限的逼近了神的程度,和她的那位强大的伴侣一起,他们都是处在常人无法触及的境界里,甚至是在同为血继人的范畴里,他们都是无法超越的啊。” “传说魔女的伴侣吗,”蔡斯轻声呢喃,“那个血一般绯红的身影啊。” 夜风继续吹荡着,它们从远方飘来,从遥远的城镇里飘来,带着无数的声音,风中,似乎有人歌唱,有人舞蹈,有人相爱。与这个空旷无人的山巅,呈现着完全相反的两种意境。 “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啊,那孩子,和她的姐姐真像。”沙罗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相框,长满皱纹的手在相片上轻轻的摩挲,相片上是一个女孩,瀑布泼洒般顺畅的黑发秀气亮丽,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精神焕发的神采,她微笑着,有股不属于普通女孩的气场,她的身上穿戴着白银的甲胄,银色的花纹在甲胄表面镶刻着。 相片下方注着署名,若茗·尼恩。 第一百零六章 至少会有人为我哭 莱茵走近了那最末端的牢房,领路的骑士守卫已经退了下去,他隔着栏杆看向牢房里坐在地面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的少年,那个和他有着同样的身体特征,有着血缘关系的少年。 少年像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声响,他转过头来,和莱茵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似乎有些惊讶,惊讶自己还能再见到眼前的这个人。 莱茵看清楚了少年此刻的面孔,少年的赤瞳已经有些黯淡,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少年的脸毫无血色,面如死灰。 “哥哥?”少年开口了,语气里也带着疑问。 少年就是莱尔,莱尔·普拉斯,莱茵的弟弟,亲弟弟,他现在坐在牢房里那枯白的地面上,衣服脏乱不堪,完全没有出身贵族名门的风采,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精神萎顿。 尽管普拉斯家族,如今已经算不上是什么贵族名门了。 “哥哥你来,是还有着其他什么任务吗?”莱尔低着头问,对于他来说,能再次见到莱茵,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在自己哥哥面前他无论何时依然还会低下头,这却是深知肚明的,明明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明明马上就要死去了,却为何还是会被过去的事情缠绕,对于铃他们的感情也是,其实他活了十几年,生命中称得上是有感情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但偏偏是这么几个人,倒是让他在生命的尽头仍然无法忘怀。 真讨厌啊,这样的话,自己真的可以安心的接受死亡的命运吗?有那么一瞬间,莱尔的心里闪过了疑问。 “我有事情要问你,”莱茵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最后还是决定用直白的语气,这种不自然的动作他几乎从不在别人面前做过,即使是在阿塔拉尼的面前,但现在,他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却忍不住了,纵使这个弟弟他曾经冷淡相对了十几年。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做出这种选择,甚至是违逆月夜界呢?” 违逆月夜界吗?莱尔心想,如果是前不久的自己,也许会去努力的澄清自己吧,但是……现在还是算了,无所谓自己是不是罪犯了,反正自己就算去努力澄清自己又怎么样,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真正信任自己的人,就算是自家哥哥,估计也只是为了执行任务才出现在自己面前套情报的吧。 不过想一想,自己倒也算是有嫌疑的,毕竟目标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连夜之女王都要对此严肃,明明自己是要去回收最重要的至宝,却偏偏还在那里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被当成私吞罪那才奇怪嘞。可是当自己看到铃的表情的时候,却又打心底里的想要帮帮她,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体验过其中的伤痛吧,出于同命相怜的缘故,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连唯一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也死去了,如果是自己的姐姐也留给自己有东西的话,自己也会疯子般的去拼命保护好那个东西吧,因为那是那个人在你生命中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了,若是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了,那么那个人就是真的完全从你的身边离去了,什么都不剩。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铃看着她那张唯一的全家福合照,眼里流露出的哀伤与思念,应该,和他曾经蜷缩在墙角里伤心时的眼神一样吧。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铃的话,陪她一起找出她的爷爷和启示录之间的关系,在那段时间里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却一样都没有完成,他甚至没有能力去保护好她,还让她为自己掉泪了……也许,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为他流过泪的人了。 撇去是否有私吞启示录的嫌疑先不说,至少,让自己愿意留在那里,她那天晚上的泪花,映照着月光晶莹璀璨,在自己眼前像是一朵极美的花缓缓盛开,这就足够成为理由了。 “至少,”莱尔沉默了片刻,开口,“在那个世界里,还会有人,愿意为了我哭。” 莱茵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一根紧绷的细线,那根细线勒着自己的心脏,现在它突然晃动了一下,也把心脏搅动的如同刀割般的难受。 他又深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这个地方,不愧是监牢啊,果然让人压抑的想发疯,他心想。 阿塔拉尼在他身后看着他,眸中流露出担心的颜色。 “哥哥你去人间界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去看一看那里的小说吗?”;莱尔又说。 “小说?就是那种很长很长又写的很扯的那种类型的书吗?”莱茵问,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场本该以深沉为主基调的对话中为什么会蹦出个这种词汇。 “那你知道《DargonRaja》吗,里面有一个废柴主角,活了十几年,也废柴了十几年,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什么人真正的关心过他,于是他一个人孤独又孤独的度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但是这样的他也依然会有让他不顾一切也要拯救的某些人,那怕是每一次都要牺牲掉他四分之一的生命,可是当他站在那抉择的关头,他怂了又怂,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那救人的选项,他牺牲了第一个四分之一的生命救了他的师姐,因为在他人生中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是那个师姐推开了一扇属于他的门,第二次,他又用掉了四分之一的生命,去救了他的一位师兄,因为那个师兄对他很够义气,他若是要去抢别人的新娘,那位师兄甚至会帮他去打爆婚车的车胎,以前从来没人对他这么义气过,第三次他救了一个女孩,**的公主,本该和他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人,只是因为那个女孩是他这辈子中第一个喜欢上他的女孩。” 莱茵沉默不语,他对这个故事本身没有太多浓厚的兴趣,他只是觉得自己弟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应该会有一定的意义,所以他在思考其中的深意。 “你有没有觉得那样很傻,那个家伙只是因为一些不大的理由却宁愿做出牺牲生命这样的大举动来,其实就是这样的啊,那个师姐只是在他情场失意时拉着他开着红色法拉利兜了一圈,那个师兄也只是曾经和他有过几次深刻的谈话,虽然不怎么会组织语气却还是去劝解他,最多就是在他的卡被冻结的时候帮他出了一顿饭钱,还有那个女孩,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什么白头到老永不分离的山盟海誓,他们只是一起翘家出去看了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啊,”莱尔又说,“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往往对于当事者来说却是极其珍贵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啊,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景特殊的心情下,有人给了你别人永远都给不了你的一些感到,那个人在你的心中就比一切都要重要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决定解开迷茫 他慢慢的说着,语气渐渐趋向平和,他抬起头来再次看向窗外的明月,心里想着那个女孩的倩影,在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是那个女孩的呼喊声和泪水把自己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那个狂乱的夜晚,自己坠入精神世界里的那片血海,血水冰冷刺骨,还有自己醒来时,女孩温暖的体温和阳光般好闻的发香。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世界上原来还被人需要这,莱尔笑了笑,那是由内至外的来源于最真实的内心的笑,说来也怪,想着自己在人间界遇到的那群家伙,即使是哥哥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好像也不会再一直低着头了,像是那些回忆是最坚实的支柱,支撑着自己随时都可能坍塌的身体。 “你知道吗?哥哥。”莱尔双手抓住自己的脚裸,左右摇晃,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活泼好动,“在她为我掉泪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原来不止是由那些讥讽的话语和笑脸组成的。” 莱茵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的这个男孩似乎又变成了几年前时的幼稚孩童,柔和的月光下,这个男孩也是做着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傻傻的笑着,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有着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和一张阳光般的笑脸,那个女孩是莱尔和他自己两个人的姐姐。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叛的心思啊,但是月夜界这么认为的话那就让事情这样子走下去好了,我都无所谓了,能够在死去之前去人间界了一趟,遇见他们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莱尔说。 “这样啊,”莱茵轻声喃喃,声音之小没有人听到,他突然转身,衣摆作响,踏着急促的步子离开了,脚步声在四周反射,异常响亮。 “啊,等等我。”阿塔拉尼急忙追了上去,走到半路,她想了想,然后扭头并对莱尔说,“其实我觉得你误会你哥哥了,他并不是讨厌你,他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而已,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话语落下,阿塔拉尼那樱红色的头发飞舞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只留下莱尔一人坐在牢房里发愣。 “他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啊?”莱尔用手指摸索着地面。 月夜囚塔外侧,夜风将阿塔拉尼的头发吹起来,像是即将飞舞的蝶群,莱茵已经站在了裁决之桥的另一侧,环抱着双臂对着天空出神,似乎是在等待着阿塔拉尼追上来,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下烙下了如墨的影子。 “你有些反常啊,今天,”阿塔拉尼跑到莱茵的身后停下,“你的步伐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的空气太压抑了,就算是我我也有些忍不住了,只是想要尽快出来透透气而已。”莱茵说,“你说的对,那个地方的确是个让人不安的地方,估计博恩队长也只是因为在这种地方待多了的缘故吧。” “是啊,不得不佩服身处第三分团的骑士们了,真亏他们可以天天窝在那种地方不发疯,我要是天天对着那群疯子,估计早就抓狂了。”阿塔拉尼说,她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听得出莱茵想要掩盖的真正意思。 真是蹩脚的理由啊,阿塔拉尼轻轻的笑了笑,心想,果然是个不会表露内心的主。 “对了,那天在人间界见到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莱茵问。 “那个黑头发的?你不是那种会记住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的脸的人啊,那女孩看起来比我要小嘛,不要告诉我你对那一个小丫头念念不忘。”阿塔拉尼嘟了嘟嘴,做出不满的表情,她知道莱茵想说的那个人是谁,就是那天站在莱尔身边的女孩子啊,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黑发,长大的话,她那头黑发想必会是瀑布般的柔顺吧。 “不要歪曲事实,还有,你是比她的年纪大,但外表上还是你看起来更像个小孩。”莱茵说,“就是那个女孩吗,真是不可思议,那个时候也是,她似乎还表现出完全不畏惧我的样子。” “是因为没有震慑住一个小丫头,所以让您老人家心里不舒服吗?”阿塔拉尼翻了一下白眼。 “没有,”莱茵反驳,话语已经简洁明了,或是说他只是体会不出此时应该有的语境罢了,就像阿塔拉尼说的那样,他实际上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比如说在感受真实的内心这一方面,“你今天的语气有些不对。” “这是吐槽了,吐槽,去人间界的时候顺便学到的东西。”阿塔拉尼说,“我只是听到你嘴里出现其他女孩的名字心里不太舒畅而已。”她的声音在后半句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小虫子哼哼一样。 她悄悄瞥了莱茵一眼,莱茵已经面无表情。她叹了口气,心想是不是莱茵故意不谈论这个话题,事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害羞,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刚才那句话其实是她在不经大脑思考的状况下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而事实上,莱茵不是不想说,他只是一时语塞,一时组织不出什么语言,二是有点弄不清阿塔拉尼的意思,长久不爱多与人交谈的弊端就这样显露了,阿塔拉尼这一句在他的耳朵里出现的没头没脑的。 “阿塔拉尼。”莱茵忽然提高了嗓音。 “嗯?”阿塔拉尼歪头。 “我是不是应该去做些什么呢,接下来似乎快要召开圆桌会议了吧。” “想做就去做吧,只要能让你解开心结,”阿塔拉尼微笑着说,若是铃此时在场,说不定会吐槽阿塔拉尼这张温柔贤惠如良妻的笑脸神似大和抚子,宛若一抹怡人的湖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对,不是站在什么世界或是国家利益的立场上,仅仅是站在你的身后。 黄白色的光芒突然闪现,并不是攻击性的魔法突然炸裂,魔力的出现来的轻快柔畅,那是一个人头大的黄白**法阵,空间属性的魔力在其中运转着。 “唔,说什么来什么啊,”阿塔拉尼挥手一抹,魔法阵随即化为光子消散,这种接收和上报传令的事情都是交给副官们来做的,团长们只需要拿住耳朵和大脑边听边理清内容就够了。 “是上面来的通知,圆桌会议在下一次月鸣鸟的叫声落下时开始,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是吗,在灯火熄灭后的寂静里开始吗。”莱茵自言自语,看着脚下的山崖下,灯火通明霓虹绚烂处在热闹中的城市。 第一百零八章 圆桌会议(一) 月夜静庭乃至整个帝都伊罗尼斯的屋舍,都是哥特式的风格,屋顶如高塔般的尖锐,彩色的花玻璃安置在房屋的四侧,而月夜静庭的中央,其中最大的如同人间界的天主大教堂摸样的建筑,被称为英灵殿,即使骑士团长之间召开会议的地方,也是月夜界骑士团总骑士长的队舍。 英灵殿,议会厅。 四周的墙壁呈乳白色,暗金色打制的灯座镶嵌其中,光耀晶在灯座里释放着如同白昼一般的光芒,虽说月夜界的人在白天晴空之下会被大幅度的消弱能力,但仅仅是这灯火般程度的光芒还是不足为提的。地板擦拭的锃光发亮,甚至可以用来当做镜子,镜子般的地面中央一张石桌的底端与地面紧紧相连。此刻,圆桌边坐着所有的骑士团长,银色的甲胄穿戴在他们的身上,折射着光耀晶的光芒 圆桌所对的最靠屋子内部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老人,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双目闭合,但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上,却有着山一般威严的表情,老人双臂放在圆桌上,厚重的银色铠甲配上身后的披风让他像是一位斩杀万恶的勇者。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浮世绘,那是犹如地狱与天堂相交融的画面,画面的底部绘制着无数的怪物,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形态各异,或是全身布满了青灰色鳞甲口中喷出蓝色火焰的巨兽,或是肌肉暴涨的双臂挥舞起巨刃的夜叉,或是八臂独眼手握雷霆的恶鬼……那是宛若修罗的炼狱,鬼物们在齐声嚎叫,而在它们的上方,则是画着一位曼妙的女子,却又有着一股古奥森严的气势,夜空般黑紫色的长裙上映照着璀璨的星空,裙摆飘荡,大的像是能够装得下日月星辰,遮挡着她脚下的所有恶魔,夜色的长发令人迷离的飘散着,犹如无限蔓延的藤蔓,头发伸长至壁画的各处,像是一团紫色的雨云,大雨倾盆,只不过洒下的不是雨水,而是自虚空中出现的锁链,它们缠绕在百鬼的身上,百鬼的脸上都带着痛苦的表情,有一种狰狞的美感,浮在半空中的那个女人一手执杖,仿佛是统御一切的女王,另一只手上捧着一个杯子,杯子托着一个沉睡的婴儿,她的身后,是一轮巨大的圆月,那也是这副画的唯一背景。 《启示卷·夜姬》,描绘的是夜之女王从神界降临至这片大地的场景,当时的这片大地是片荒蛮之地,各处百鬼夜行,就如画中所指,而夜姬,那个画中宛如女王般的女人,就是所谓的夜之女王用神力浩浩荡荡的铲除了世间的所有恶鬼,创造了人类的世界,画中夜之女王手中托着的婴儿,则代指的是人类,或者说是新生命,夜之女王开辟世界并交与人类。这副巨画的寓意,即夜之女王创造了如今这片繁荣的国土。 老人缓缓的睁开双眼,黑色的瞳孔异常闪亮,像是夜空般的深邃,大海翻滚沸腾般的其实顿时充满了整个议会厅,老人就如同一头猛虎,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对着天空嘶吼,一切的生物都要为他的苏醒所折服。 他的威压甚至有着实质一样的特性,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沉重了。 “各位都来齐了吗?”老人开口,声如洪钟,饱含沧桑的声音中透着王者般霸道的语调。 圆桌两侧就坐的骑士团长相继起身。 距离老人最近的那个男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发梢掩耳,磐石般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摸样,他有着黝黑的皮肤,身上穿戴着不输于老人一样的沉重的甲胄,与其它骑士不同,他的铠甲覆盖了全身。 “第一分团骑士团长,苍都,到位。”那个男人起身说道,旋即坐下。 “第二分团骑士团长,银,到位。”骑士团长们一一开始报上名号,名叫银的骑士团长是个漂亮的女人,二十岁左右的样貌散发御姐的气质,青色的长发扎成双马尾摆在身后两侧,她身上衣物单薄,上身是黑色贴身的紧身衣,臂膀裸露在外,下身是黑色丝绸制成的短裙,线条分明的双腿穿着同是黑色的丝袜,如此贴身的衣服将她那身为女孩的优美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她算是穿戴铠甲最少的骑士了。只在双臂,胸前,和小腿连带脚部有着一层薄薄的铁板。 “第三分团骑士团长,博恩·科怀德,到位。”坐在圆桌左侧的最后一位骑士正是看守月夜囚塔的博恩,此刻,出于圆桌会议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本应寸步不离囚塔的他暂时性的离开了那个高耸入云的大牢笼。 “第四分团骑士团长,莱茵·普拉斯,到位。”圆桌右侧的第一位是莱茵,圆桌会议是各个分团间的最高执行人之间的会议,即使是团长们各自的副官也无权到场旁听,所以现在阿塔拉尼没有陪在莱茵的身边。 “第五分团骑士团长,赛妮亚·费斯,到位。”继莱茵之后的下一位骑士团长也是女人,但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称她是个女孩更合适,她的脸上有着十几岁少女的稚嫩,而事实上,她的确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小的,比银还要小,但是与银不同,她穿着最正统的骑士铠甲,虽然比起苍都没那么夸张,但也几乎不露出自己的肌肤,充满着矜持,此刻她那白嫩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肃,粉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赛妮亚坐下后的下一秒,坐在圆桌右侧最后方的最后一人站了起来,他与在场的所有人都与众不同,身上毫无骑士的庄严感,反倒有些轻浮的感觉,他并没有穿戴任何一个部位的铠甲,仅仅是裹着一件白大褂,按理来说身为一名骑士这是不应该有的服饰,因为那样会妨碍骑士战斗时的行动,而骑士铠甲也是必要要穿戴的,这是骑士团的规矩,但是这个男人却是背道而驰。 因为他比任何骑士都要特殊。 “圣堂研究院总负责人,二夜·煌,到位。”男人缓缓的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 圆桌会议(二) 自称二夜的男人的声音有一种磁性的感觉,他说话时嘴角上扬,语气明朗,还带着一丝神秘感,实际上,在圆桌会议这种严肃的场合,这样的笑容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或是说不被允许。男人坐了下来,衣摆抖动,坐下来后的他并不像其他团长那样正襟危坐,反而是身子一斜,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做出惰人般的懒散姿态,视线在其他几位骑士团长之间来回挪动,像是极具好奇心的孩子打量着从没见过的事物。他那一头淡紫色的碎发随着屋内缓慢飘过的气流,不时的飘动起来。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特殊,二夜·煌,他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骑士分团,所以也没有骑士团长的身份,他属于另外一个完全独立的机构——圣堂研究院,以研发一切事物为目的而建造的机构,而二夜就是这个机构的领头人。 银的眉头皱了一下,她对二夜的轻浮行为感到不高兴,这里是英灵殿,是历代骑士团长们聚集一堂参议的地方,气氛应当全场保持在严肃的基调上,那副巨大的浮世绘,绘制着夜之女王的伟大与尊荣,在这里做出太过随性的动作是对夜之女王的不尊重和轻视。 “圆桌会议,应该保持着严肃的气氛,在英灵殿里如此随性是不是太过自大了。”银开口说,她是在说给二夜听,本身就不是骑士,如果再不遵从骑士的规章,那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地方,坐在这神圣的英灵殿堂,不懂规矩的人,英灵殿的威严是不能容许他出现在这里的。 “近几年来,圣堂研究院的贡献可谓数不胜数,尤其是三十年前的那次战役,造成的损失颇为严重,但在圣堂研究院的协助下,如今大有好转,于是此次特例二夜·煌以研究院总负责人的身份代表圣堂研究院的名义成为圆桌会的参议员之一,若是各位为此决定感到不适,请各位团长多多理解,”坐在圆桌的中心位置的老人说,“二夜·煌,也请你按照骑士的制度来要求自己,这里是英灵殿,会议期间应当把自己当成一名骑士来严肃对待。” 二夜微微耸了耸肩,坐正了身体。 “无妨,总骑士长,我等没有人对此感到异议,可以继续会议。”苍都说,博恩的赛妮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莱茵则是以沉默表示默许,银有些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然后也点了点头。 屋外,清脆的鸟鸣声突然响起,突然的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荡起巨浪,声音犹如时起时落的浪潮,不绝于耳,那是月鸣鸟的叫声,脆如莺歌,月夜界以它们固定时间鸣叫的特性作为判定一天的起始的根据,此刻,月夜界的所有城镇或是村庄,人们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劳作,满城的灯火一一熄灭,喧闹与杂乱统统一扫而光,成群的月鸣鸟拍打着双翼在高空中四处盘旋,结队翱翔夜空,月光将它们的羽翼打成海蓝色,它们全部张开了鸟喙,叫声随着它们飞翔中身体的摆动此起彼伏,宛若最动人的咏叹调。 片刻后,声音落尽,群鸟归巢,月夜界进入了寂静的安眠中。 “嗯,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继续,”老人说,“我以月夜骑士团总骑士长昂·奥古多的名义在此宣布圆桌会议的开始。”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这一次会议的主题,有关对启示录抱有私吞倾向嫌疑的普莱斯族人莱尔·普拉斯的罪行进行讨论,”名叫昂的老人又说,“那么各位对这一次的状况都持着什么样的看法。” “当然是要尽快对犯人进行处刑,”银首当其冲的开口,看门见山,可谓“直抒胸臆”,“大家也都知道启示录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义,它对于月夜界,白昼界乃至于两位创造世界的女王来说都极为重要,启示录不能落入任何人的手里,必须要交由国家看管,那是国之至宝,但凡对拥有抢夺启示录,不,即使是对启示录抱有私心与**的人,都必须致以刑罚的制裁,启示录的力量会让那些人内心中的最原始的**无限制的引诱出来,留下抱有这种叛逆想法的人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能是留下了祸根的种子,没人会预料到他们会为此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是得到之后就能获得神的力量的至宝,任何人都可能为此而争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即使这般行为带着生命危险他们也无法压制心中的贪欲。” 银的立场完全摆了出来,很明显他的看法是不能放过莱尔,莱尔是必须要被送上处死的邢台上的。 “老实说,我都认为这一次的会议完全没有召开的必要,私吞启示录这种行为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罪行我想所有人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这种行为已经侵犯到了夜之女王的权威,难道不应该直接下达处死的命令吗?”银又说,她的话语带着凌厉的气息,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吐出一把无形的刀刃来,刀光扩散在四周,“简单的来说,这种行为就是反叛。” “银团长严谨的工作态度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的到的啊,值得嘉奖,”博恩开口有模有样的做出拍手鼓掌的动作,但是他那一贯的假笑却让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有这份诚意,银斜视着坐在自己右手旁的博恩,这个人是在附和自己吗?她心想。 “但是,这么早就下结论是不是太冲动了?”博恩话锋突然一转,一个“但是”让银有些沉下脸来,“莱尔·普拉斯现在正处在被我们分团监看中哦,在他被送囚塔以来,可是一点反抗的动静都没有,让人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犯罪的心思,我近距离观察过他,倒不如说他比起罪犯更像是一个不懂世面的小孩,月光下他的身影,根本不像是一名有着蓬勃野心的罪犯该有的嘛。” 其他人的视线都注意在了两人的身上,他们有些诧异,从以往的接触来看,对于犯人罪行的讨论问题博恩一直都没有表现出过偏向与罪犯一方的意向,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也因此从没有为犯下罪行的人说过一句好话,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犯了错的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无论是大罪还是小错,他自己就是那个执行者,亲手让那些背负罪恶的人掏出他们应用代价。 虽然其他团长们没有与博恩接触太多,但是他有罪当罚的行事风格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他今天却率先表现出了反对的意见,按常理来说,他本应该是最抱有处刑莱尔的观念的,毕竟私吞启示录这种罪行应该有着什么样的罪恶程度是人人皆知的,纵使是有那么一点心思也不被允许。 第一百一十章 圆桌会议(三) “奇怪,博恩团长今天有些反常啊,我本以为你会是最抱有处刑莱尔·普拉斯的观念的,但是你今天却呈反对的观点,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银对博恩说,“有罪当罚不该是你的原则吗。” 果然啊,看他那古怪的笑容就让人无法相信他是在主动附和我的观点,银心里犯嘀咕。 “是啊,我确实有着这样的原则,但我可没有说过我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博恩耸耸肩,看向银。 “你说什么?”银皱眉,博恩的笑容让她隐约觉得很不踏实。 “我的原则的确是有罪当罚,否则谁还会相信公平这种东西的存在呢,犯了错的人就必当付出等价的代价,但是呐,建立在这个原则上的前提,是必须有罪啊,有罪才应该受罚,”博恩像是在为银解答疑问般的娓娓道来,“你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私吞启示录的嫌疑吗?银团长哦。” 如同是要对着铆劲一样,博恩的话简单易懂却也暗藏杀招,这是语言上的较量,银的观点直截了当,博恩也不加遮掩,直戳问题缺漏的核心,如果说银的话语像是吐出万千飞刃,那博恩的话则是一柄长枪,搅乱了那些飞舞的刀刃。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银的额角已经有些紧绷。 “你说我说的对吗?莱茵团长。”博恩像是无视了银的愠色一般,他别开视线,笑着看向坐在圆桌另一侧的莱茵。 莱茵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像是这场会议和他完全没有关系,这其实只是他习惯性的摆出了这样的脸而已,但是当听到话题的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纵使以往淡定沉稳如冰山的他身体也忍不住轻微的颤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似乎有些崩坏的趋势,他只是没来由的紧张,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以冷漠来伪装自己,保护着他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甚至最后连他自己都对那份被掩盖的脆弱麻木了,所以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示出完全毫不在意的摸样,也同时,当他真的挪开了那冰冷的面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很多东西都弄不懂的小孩,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真正要去做什么,他不断的麻木自己,将自己变得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也同时麻木了他的对心灵的感悟。于是他又再次带上了面具,可是摘过一次的面具还会有曾经那么牢固吗?所有人都以为莱茵是由外到内彻底的冰冷,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了解真实的莱茵,不了解他内心中的那份迷茫,唯一理解他的只有那个整日整夜都待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副官女孩。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体转移到了莱茵身上,银的目光中带着紧张与急切,二夜则是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神情,银她紧张,她紧张莱茵会做出什么样的答复,她也急切,因为她内心里是认为莱茵会和自己持着一样的观点的,所以她同样急切着莱茵的答复,在她的认知里,莱茵就是一堵不会碎裂也不会融化的冰墙,任何感情都无法影响他对任务和职责的判断,私吞启示录明摆着是不可饶恕的,所以银才认为莱茵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只要有这堵墙在,事情的走向最后还是会朝着预想中的一样走下去的,要是连亲生哥哥都表示出处刑的决心了,那还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足够维护莱尔呢? 二夜也在等待莱茵的答复,他仅仅只是简单的期待事情会以什么样方式发展下去,会议这种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一场暗地里的战局,语言是武器,内心的意志是成败的核心,二夜从一开始视线就紧跟着会议的动向不停的转换,他并不是骑士,只是以圣堂研究院的代表为身份出席的,按理来说他其实没有什么发言权,即使是发言也没什么实际性的参考价值,但这阻挡不了他坐在这里的决心,说实话他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参加会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场戏,其他的团长都是戏中的演员,他是唯一的观众。 苍都和赛妮亚至此还未做出实质性的发言。 莱茵用细微的动作深呼吸了一口,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面临紧张的时刻,这或许就是命运吧,自己用冰冷来伪装自己,但即使是伪装了十几年,该要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伯父杰特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么清晰。 ——去尝试一下吧,你认为的真正的做法。 我认为的真正做法吗?或许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了吧,在听到弟弟说过那句话后…… ——至少,那个世界还会有人为了我哭。 是啊,明明自己是他的哥哥,也是他最后的家人了,却在他最需要安抚的时候,自己没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而那个让人从新燃气内心的人,最后也不是自己。 也许,自己是不希望莱尔死的吧,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最后的家人,否则,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由自己来背负所有的担子呢,把发泄伤心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而那个冷酷的角色全部交给自己来扮演,那张冰冷的面具也是自己戴上。 这一瞬间,他有些讨厌过去的自己,讨厌那份伪装自己的冰冷,因为这份冰冷,自己和弟弟之间才有了十几年来也无法接壤的沟壑。 “我赞同博恩团长的观点,”莱茵说出了在心中组织已久的话语,“私吞启示录这种事情的确很严重,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应该更加严谨的对待吧,请银团长务必要拿出相应的证据。” 银心中一凛,那座原来应该绝对不会碎裂的冰山,就这样突然塌陷了,爆开的冰石轰击着她的大脑。她早该想到的,从最开始博恩反对自己开始,就有点不正常了,若是连坚持自己原则的博恩都有可能提出与往常相反的观点,那莱茵为何不能?果然博恩故意把发言权转交给莱茵不是偶然,他一开始就料到这种结果了吧。 从一开始,她的步伐就被打乱了,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本以为莱茵有着身为莱尔哥哥的身份,说出的话肯定很具有说服力,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兄弟关系,莱茵才更有可能选择袒护自己的弟弟,无论是再怎么冷酷的人,对自己的家人,至少也会有那么一点充满温度的心吧。 银咬了咬牙,瞥了一眼博恩,博恩依旧在笑,但她感觉博恩此时的笑不再是假笑那么简单,还带着一些古怪的意味。 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原来她没有看透的人并不止是博恩而已,作为情报部门的团长,真是失态啊,坐在这一位置上的人,本应该掌握所有人的情报,包括他们的心态。 但是,就算如此,自己也不能将主场让到他们手里,银心想,私吞启示录这种行为,是绝对绝对不能允许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圆桌会议(四) “愚蠢!”银突然提高嗓音,脸上有些愠色,她拍着桌面站了起来,如同是宣战般的气势从她身上释放,两束青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如果银的发色是鲜艳的赤红,那此刻那两束马尾更像是两团升腾的火焰。 “你们是真的理解这种行为的严重性吗?”银大声说。 “喂喂,银,作为女孩子要矜持啊,虽然知道你性子急,还有些傲娇吧。”坐在银左手旁的苍都对着她说,边说边摆手,示意她坐下,也许是因为银的声音太引人注意,而导致苍都的话被声音的浪潮给淹没,所以没有人指控他话语中出现的不合时宜的轻浮词汇。 果然每一个大叔都会有着一颗猥琐又咸湿的心,若是铃在场肯定会在这样吐槽,并把赛特拿来作为反面教材。 “赛妮亚团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吧,”银又把矛头指向赛妮亚。 “我觉得你们双方都有道理,果然还是欠缺一些决定性的东西把。”赛妮亚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犹豫了片刻,说道,她的声音和她的样貌一样甜美。 “喂喂,赛妮亚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太擅长应对了,就不要去为难……”苍都的话再一次的被声音的浪潮所淹没。 “哦,这是要上演大乱斗的剧情?”二夜则是在一旁随意的插嘴,他果然是打着看戏的心情来参加会议的吧。 明明应该是很庄重很严肃的氛围此刻完全被打乱,如果是前几任的骑士团长在场的话,也许会被这群年轻的后辈们无力的态度气的吐血吧,这里可是英灵殿啊,夜之女王惩戒诛魔百鬼的雄伟画面还摆在他们身后呢。 事实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近二,三十年来,战争的后果和灾难的降临使得月夜骑士团的兵力大大消弱,尤其是可以担任骑士团长一职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此刻坐在这里的团们,就是如今的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他们拥有成为一名出色的领导者的资质是绝对的,但是他们还并未达到真正可以完全胜任团长一职的程度,因为前一代的骑士团长们由于特殊的理由都殉职了,为了不让骑士团的兵心过于涣散,才让他们提前担任职务的。 “肃静!”极具威慑力的声音以暴虎怒号古钟轰鸣的气势响彻在整个会议厅,所有人都停止了发言,议会厅在刹那间重归于沉默之中,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那是光耀晶被震出裂痕而导致魔力散失的缘故。 昂·奥古多,这个站在月夜界最高点的人以气势压倒了所有人的气躁与喧嚣。 “会议期间请保持安静与严肃。”昂用恳求的语境和威胁的语气说,却完全只有震慑的意思,“请”这个字眼只是他保持着最后的礼仪,虽然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对分团的团长们客气。 “万分抱歉。”银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其他人也都不再出声,他们谁都看得到,昂总骑士长的威压将面前的石桌震出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又要修理圆桌了,老爷子真是可怕,苍都叹了口气,心想。 “好,既然你们想要证据,我就给你们拿出证据。”银说。 莱茵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博恩则是挑了挑眉毛。 银拍了怕手,如同是施放号令般,四周空气的流动发生了改变,她身后的墙壁表面出现了水波状的扭曲,像是空气被高温蒸烤了一番,一个人影从墙角的阴影中现出了身形,体表从透明逐渐加深颜色,漆黑的色彩越来越浓厚,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全身上下都掩盖在斗篷之下,偶尔从斗篷的间隙中可以看到银色甲胄折射的亮光。 “哦,竟然能将气息压制的如此微弱,我都差点没发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人才辈出啊。”苍都带着赞许的口吻。 “第二分团骑士团长从属副官,英格,打搅了各位团长的会议真是万分抱歉。”名叫英格的斗篷男淡淡的说着,竟然是一副年轻男孩的口吻,音色中透着稚嫩,他的语气很平淡,虽然不冰冷,但却不带一丝感情,像是没有情感细胞的人偶。 “这孩子有些怕生,”银说,“就如他所说,他是我的副官,目前主管着监视人间界异常情况的任务,所有牵扯到逃犯或是启示录的动向的最新情报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现在,有关S级罪犯莱尔·普拉斯的所有情报也同样握在我们第二分团的手中,接下来就由我的副官来向大家上报我们发现的端倪,然后你们在好好的考虑一下是否该确认莱尔·普拉斯身为罪犯的事实,”银说,“你们两位意下如何?莱茵团长,博恩团长。” “哎呀,第二分团可是主掌情报部门呢,如果你们真的拿出莱尔·普拉斯具有犯罪倾向的证据,我们也只好认同,你们情报部门的情报可是真实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呢。”博恩耸了耸肩。 莱茵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嗯,”总骑士长昂·奥古多颔首,“那就由你来给我们呈现相应的证据吧。” “是,”英格走到圆桌旁,将手从斗篷中抽了出来,同时也带出了一叠白色的纸张,他将纸张分发给在座的每个人面前,所有人都拿起了眼前的白纸,白色的纸张表面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最上面部分是个人信息,将莱尔的一切都呈现在了书面上,下半部分写着不同的时间内莱尔所处的地方和所做的事情。这是一份文件,有关莱尔前往人间界这一段时间内的一切情况都被记录了下来,文件的最上方用深红色的颜料标记出“S”的标识,说明这是一份绝密文件,只要是有关启示录的情报,都被列入了绝密文件的范畴。 “是绝密文件啊,我看真的好吗?”二夜用饱含兴趣的声音问道。 “无妨,”昂对二夜说,“现有的启示录碎片本身就都保管在你的圣堂研究院所特制的机密区域内部,你稍微知道一些也无大碍,切记要严密保管好一切有关启示录的信息,至于开启启示录的保护机关的钥匙也绝不可以外泄。” “这点就请各位大可放心,”二夜扫视全场,“启示录自然是要好好保管的,堵上圣堂研究院的名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圆桌会议(五) “没有异议的话,请各位看着手中的文件,”英格用缓慢的语气说,那样的风轻云淡,就好像手中的机密文件对自己来说仅仅只是一堆废纸的程度,对于整个月夜界的来说都万分重要的东西感觉对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听他说话,让人禁不住猜疑他在任何状况下说不定都能淡定的下去。 “请看这里,”英格拿起自己手中的那份文件,手指指在相应的位置,“人间界六月五日,这是莱尔·普拉斯以执行任务的名义前往人间界的日期,那个时候,在人间界探测到的属于启示录碎片发出的波动还相对的稳定,但是,在六月十日到六月十二日这些时间段内,监测启示录的装置却是先后捕捉到了数次的异常反应,捕捉到的启示录波动有着十分明显的能量动荡,而每一次莱尔·普拉斯且都在场,同时还在同一地点监测到了魔力的反应。” “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加大了安装在莱尔·普拉斯身上的能量信号收发装置的信号传递强度。”英格继续说着。 “原来如此,是通过剖析散发的魔力性质来获得相应信息的装置吗,不愧是圣堂研究院。”赛妮亚小声赞叹。 “信号器?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莱茵冷冷的说,当他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他心情突然没来由的下降,那个瞬间,他脑中冒出的是一副很让人厌恶的场面,自己的弟弟走在街道上,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潜藏着无数的器械,那些机器将莱尔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捕捉,而他本人却毫不知情,这种场面就像是一大堆研究者围绕着一只被用来当做研究对象的小白鼠,小白鼠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射了致命的药物,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根本想不到自己也许会在下一刻就药性激发而身亡,而自己的死换来的,只是一些纸上的数据。 想想都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因为是牵涉到启示录的缘故,所以才在莱尔·普拉斯的身上安装这种器械,月夜界必须尽可能的掌握更多有关启示录的情报,这一点希望莱茵团长能够理解,出于机密性,我们没有对任何人做出说明,包括当事人。”银说。 莱茵轻哼了一下,不再出声,但他此刻的内心却很复杂,也许是长久的用冰冷伪装自己,或是说麻痹自己对外界的感觉,导致他从未体验过这种的感觉,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想要寻找阿塔拉尼的身影,可他突然又想到,圆桌会议期间副官一般是不允许在场的,除了特殊的情况,比如眼前的英格。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她当做某种程度上的依靠了吗,莱茵回忆起往日的一带一滴,那存在与十几年的光阴中的记忆,一直以来,无论自己走到哪里,当自己回头的时候,总是能看见那个樱红色头发的女孩,而在自己心中感到疑惑的时候,也都是她在自己的身边用话语安抚着自己。 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因为他自己的冰冷,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亲近过,也因此,他的世界中,除了那几个已经逝去的身影,也只有阿塔拉尼了。 那个从前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支柱。 说不定,自己已经欠了那个女孩很多了呢,莱茵心想,他握紧手心,冰属性的气息顿时凝聚,将他手掌上不知何时溢出的汗水冻结,他搓了搓,将碎冰去除。 “然后,请大家看这里,”英格还在继续着,“在六月二十五日,人间界那个时候正处在夜晚,是一切都可以恣意妄为的时刻,我们的情报部一直处在监测工作中的信号接收装置突然找不到启示录的信号来源了,换言之,启示录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赛妮亚惊呼。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作证,”二夜举手说,“情报部门的人曾经来圣堂研究院找过我,让我们派出人手去修理那些信号接收装置,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损坏的地方,简单的说,机器一切正常,而对于连接时空回廊的装置我们也做了详细的检查,我当时也在场,装置完好无损,同样也可以排除是因为时空魔力的扰乱而导致信号源的丢失这一猜测。” “正如二夜先生所言,”英格说,因为二夜不是骑士,所以他用了“先生”这样的称呼,“也就是说,无法捕捉到启示录的信号源,并不属于月夜界这方面的问题,而是启示录那里本身出现了问题。” “那么现在,各位,我们试想一下,启示录为何会消失不见呢?”银挥了挥手,英格退到后方,她又拿回了发言的主权,“这必然是人为的刻意隐藏了起来,但是,在距离启示录消失前又很长一段时间,莱尔·普拉斯完全可以把启示录拿回来,纵使是启示录消失不见这件事与他本人无关,那他也应该及时上报给月夜界,启示录的重要性他必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对月夜界没有做出一点回应,莱茵团长,博恩团长,请问你们对此如何看待。” 莱茵紧握的手又加大了力气,说实话他也无法对此做出什么有效的反驳,情报部门的情报向来以绝对可靠为著,而且这一次他们又说的完全在理,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吗,但他仍然相信着自己的弟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亲自抓捕莱尔的时候就产生了怀疑。 ——至少,那个世界会有人为了我哭 那句如同藤蔓般一直缠绕在他的心脏上久久未松开的话语,再一次勒紧了他的神经。他的脑子里画面闪灭,灰暗的墙角,孩子羸弱可怜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在鸦雀无声的屋内发出响亮又沉闷的滴答声,响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也响彻在那个时候同样在场却是站在屋外的那个少年——他自己的心里。莱尔这这种孤独的小孩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吗?是啊,他那么的懦弱,从小就只是个躲在墙角里伤心的爱哭鬼,若是论野心这种东西,他拥有的可能性比自己都要小。 “你是说,被……刻意的隐藏起来了?”赛妮亚像是试探性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圆桌会议(六) “没错,唯一可以确定的原因,也是最有可能性的原因,那就是莱尔·普拉斯将启示录给藏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藏起来,除了因为贪欲,还会有其它的原因吗?”银说。 “这可未必吧。”博恩又反驳到。 “博恩·科怀德团长,希望你不要做出故意扰乱会议进程的行为,”银对博恩大声说,她有些气急败坏了,打心底的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请不要一直发表具有刁难意向的发言。”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我可没有扰乱会议进程的心态哎,我只是在正当的发表自己的观念罢了,难道说银团长还想禁止我的发言权?”博恩笑脸依旧。 “你……” “注意点,注意点,你不会想让总骑士长老爷子发火吧。”苍都在一旁制止银那呼之欲出的暴躁。 “哼,”银气恼的哼了一声,“那好,博恩团长,请问你又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敢确定,启示录的消失真的和莱尔·普拉斯有关?”博恩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纸张哗哗作响,“就凭这些白纸黑字。” “你说什么?这是情报部门的重要文件,不是什么白纸黑字,请注意你的措词。”银对博恩的语言攻击反唇相讥。 “好啦好啦,女孩子总是生气是会长皱纹的哦。”苍都依然和事佬。 “英格副官,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你所主管的职责,是监视人间界的一切有关启示录的,还有逃亡的罪犯的东西?”博恩对倚墙站立的英格说,他在后半句加重了语气,“那么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些其他情报,比如说,那些有关逃亡人间界的罪犯什么的。”他的眼角爬上一丝狡黠。 银突然愣了一下,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突然被钢铁牢笼封起来了一样,纵使是怒气依然未散,却释放不出来了,“难道说,你的意思是……” “这个……”英格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不定,“团长?” “我知道了,批准了,你就把有关的情报说出来吧,在圆桌会议上,没有什么机密可言。”银对身后的英格点了点头。 “是,”英格说,“据我们的寻找与监测,曾经的确有高等级悬赏罪犯逃亡人间界的痕迹,但是因为后来在人间界找不到线索,所以一直没有展开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确有监测到几个庞大魔力的信号,虽然有些飘忽不定,不易完全捕捉信号源,不过,对于人间界逃亡的罪犯这件事,真实度推测应该有80%左右。” “飘忽不定吗,如果说是真的,那对方可真是有不一般的实力啊,连圣堂研究院研发的装置都没能准确的捕捉到。”苍都做深思状,“简直像鬼魅一样。” “是的,鉴于这种原因,再加上贸然前往人间界进行捉捕,有可能会在人间界造成恐慌,所以就没有下达派人前往进行捉捕的命令。”英格说。 “对于这一点,我们也会努力完善监测装置的。”二夜说。 “但是,这么一来,这不也是一种可能性吗,”赛妮亚发言,带着赞叹的语气,“博恩团长真机敏,能够想到这一点。” “不敢当,不敢当。”博恩换上一副谦虚的语气。 飘忽不定……鬼魅……在月夜界的阴影里诞生出的龟吗……银心里嘀咕道。 “本来也只是稍微在意了英格副官的话而产生的猜测,不过现在看来也的确不失为一种可能,”博恩继续说,“这样一来,相比起莱尔·普拉斯是罪犯这一点,后者的可能性岂不是更高,毕竟启示录蕴含的能量过于强大,想要将其隐藏起来并不容易,至少也要有上等程度的空间魔法,而且从你们的文件上来看,莱尔·普拉斯并不擅长空间魔法,但如果是那些逃亡的罪犯就不一定了,他们既然可以逃走,就说明他们具有打开空间回廊的能力,这样一来也就各方面说的通了,莱尔·普拉斯一直以来没有上报月夜界,说不定只是忙于应付那些罪犯,再者,要论起对启示录的贪欲,罪犯这种人不应该更加庞大吗。”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博恩团长了,”银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理清博恩话中的思路,“是我的考虑不周,对于这一点,我为此深感歉意。” “没关系,银团长毕竟还年轻,而且当上骑士团长也不久吧,应该比我还要晚。”博恩说。 “但是……”银无视了博恩那似是安慰又非安慰的话,继续说。 “但是?”博恩问。 “对于抱有私吞启示录的**这一点,我想第一种情况也不应该被否决,我听说过普拉斯家族的传闻,十几年前的悲剧,还有诅咒般的没落,莱尔·普拉斯也不是没有私吞启示录的可能,毕竟是那么强大的力量,如果他想用启示录来复兴家族……” “别随意给别人强加上自己的想法啊!”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吼硬生生的截断了银的话,紧接着,银打了一个冷颤,冷汗从身上溢了出来,四周的温度骤然间开始迅速下降,寒气在议会厅内恣意的弥漫,空气中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冰雾,伴随着“喀喀嚓嚓”的音效,在银诧异的目光中,圆桌附近逐渐被寒冰冻结。 她抽了一口寒气,用受拍打起双肩,寒冰也同样在她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覆盖而上,这些寒气竟然突破了自己身体里的魔力的抵抗! 什么情况?!银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会议厅内像是被什么人突然抛进来了一颗冰霜炸弹,炸弹无声的爆开,代替火药存在的冰晶向着四周迸发。 “明明什么都不清楚,不要随便下达这种伤人的结论。”那个如同降至冰点般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低沉又冷漠,像是从最深的冰窖中传出。 她突然明白了,扭头看向对面的莱茵,一层冰蓝色的光晕包裹在莱茵的身上,那是魔力运转时的现象,他正在把寒冰充填整个议会厅。银心里颤了一下,莱茵的一双赤瞳此刻异常的明亮,像是在最深邃的黑暗里爆出了两团极其耀眼的强光,那双血色的眸中此刻如同燃起了无穷无尽的烈焰,与外界的寒冷完全相反的灼热! 她不知道,那句看似无意的话,已经触碰到了莱茵的逆鳞,那个连莱茵也不曾发现的暗藏的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即怒,莱茵的心里现在仿佛就蛰伏着一条逐渐苏醒的暴龙。 如同心脏剧烈跳动,无数击鼓般的声响在莱茵的体内接二连三的响起,像是他的体内正在接受着枪林炮雨的轰炸。 莱茵抽了抽鼻子,一股血腥味在自己的鼻腔里徘徊,那不是从外界涌进来的,是从自己的身体里产生的! 怎么回事?莱茵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的确是燃气了前所未有的怒气,那是因为有人根本不理解自己弟弟的痛苦却还在一味的对自己弟弟恶言相向。但即使如此,按理也不至于达到扰乱理性无法克制魔力外泄的程度,但是这弥漫在议会厅内的寒气确实是从自己体内释放的。 他有一种奇怪又让自己脊背发凉的感觉,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速度好像加快了,快到常人无法比及,如同一群最高速奔腾的猎豹。 其他人似乎也都注意到了,寒气从四面传来,击打着他们的肌肤,虽然没有杀意,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怒意,仿佛一只沉睡了万年的野兽醒来后的第一声怒号,寄宿着万年的戾气,到底内心压抑了多少才会在爆发时有着这样浓厚的浪潮?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散会 所有人都沿着寒气散发的轨道看向莱茵,这就是莱茵的愤怒,没有什么狂暴的动作,只有最冷酷的威慑,犹如要将猎物拖入极寒深渊的威慑,明明怒气像火一样的灼热,释放出来的,却是最严寒的极冰。 这就是“冰之剑圣”啊,将寒意与剑舞发挥到极致的男人! “够了!”又是一声渗人的吼声,声音落定,宛如巨石击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打起不安与胆寒的巨浪,这声音虽没有莱茵那样的冰冷,却有着直截了当的霸道,如果说莱茵吼出的是内心压抑的愤懑,那这一声吼出的,就是王者对一切弱小存在施加的威严,高不可攀,似山似海。 一道强劲的魔力波动突然在屋内扩散开来,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在时间归零的同时,猛烈的火浪随即向着四周炸裂,将范围内的一切都清零,将所有都化为乌有,毁灭殆尽,满屋的寒气刹那间被一扫而空,像是被那股魔力给吞噬了一般,原本难忍的冰冷,一瞬间丝毫不剩。 仅仅只是最基础的魔力,却比极冰烈焰还有强悍。每个人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对于谁能拥有这种程度的魔力,这一问题,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转移视线,同时看向那个月夜界最强的人——总骑士长,昂·古奥多。 昂站起身来,走到圆桌的右侧,左手伸出,重重的按在莱茵的肩膀上,掌心与莱茵的肩膀接触的同时,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仿佛是被高温烘烤了一番。 莱茵瞳孔睁大,他感觉一股犹如巨石压身般的力道顿时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同时,温热的感觉在自己的上身传递开来,似乎有一道热浪穿过了自己的毛孔挤进了体内,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并不是突然胃痛,而是有一种撕裂皮肉的痛感开始在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他的额头上,汗水结成密集的水幕冒出。 莱茵猛地站起身来,粗暴的踢开了座椅,他右手捂着肚子,另一只胳膊却犹如出鞘的刀剑般挥出,带起呼呼的风声,他是下意识的想要打开昂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是昂的手却有着山岳般巍然不动的坚韧。 莱茵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肚子的手有加大了力气,原本还可以适应的温热感此刻却如同遭受着火烧火燎般的炙热,血液似乎开始变得异常暴躁起来,像是无数挣扎的野兽,它们疯狂的冲击在自己的血管里,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搅得天翻地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倍增,莱茵有一种感觉,总骑士长似乎正在向自己的身体里送入他那霸道的魔力,而自己体内的血液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识,活了过来,并且狂暴的阻碍着那魔力的进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囚禁与地狱深处的恶鬼与冤魂,反抗着地狱的看守们,尽管没有结果,也还是要一刻不停的反抗。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对我的无礼而进行的新型惩戒手段吗?莱茵心里揣测。 “总骑士长。”银有些惊愕的呢喃,她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英灵殿不应该是最严肃的地方?为什么现在会有种竞技场的感觉?先是身为第四分团团长的莱茵团长突然向外释放着包含怒气的魔力,然后是被称为最强的总骑士长也爆出了魔力的冲击,两股强劲的魔力互相冲撞,撞出激烈的火花,但是魔力与魔力之间进行对抗似乎还不够,现在,就连身体上也展开了战况,就在眼前,总骑士长昂·古奥多似乎正千钧压敌之势压制着莱茵的行动,而莱茵也在不断的挥动着左臂,击打在昂的胳膊关节,就像是刻苦练习剑道的少年挥舞着竹刀,千次万次的击打在训练用木桩上,每一击都带着无比的凌厉与全盛的力道。 莱茵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紧绷的身体变得疏松起来,血液逐渐归于平静,被囚禁的恶鬼最终还是无法挣脱地狱的枷锁。他的两只胳膊如同脱线木偶般的塔拉着,体内的疼痛感也荡然无存。 昂松开了手,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字一顿的说道:“圆桌会议就此结束,关于莱尔·普拉斯的处置问题暂时归置为保留状态,散会。” “万分抱歉,莱茵·普拉斯失礼了,甘愿接受惩罚。”莱茵轻声的说着,并不是出于愧疚,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打开嗓门了,他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无力的按在地板上,五指还在虚弱的晃动,刚才体内那一番天翻地覆的搅动,抽走了他大部分的体力,豆大的汗珠还在顺着他的脸颊下滑。 “不,这一次不再追究你的过失,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昂背过身去,看向墙壁上那一幅绘声绘色的夜姬罚魔图。 “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声应道,共同做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十分感谢。”莱茵依旧喃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勉强用出最大力气握了握,五指的关节处传出麻木的感觉,“那个时候的那股血腥味,是因为我的体质吗?”他心想。 会议厅外,英灵殿走廊。 “博恩团长,”莱茵扶着旁边的扶手,对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博恩说,“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对于你帮忙反驳莱尔的罪行,对于这一点,谢谢了。” “嗯?莱茵团长也有这么坦率的时候啊,真稀奇呢,”博恩打趣的回应,他耸了耸肩,“其实没什么了,只是有人对那个小子很感兴趣而已,所以我就顺势插了一手。” “什么意思?”莱茵皱眉。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比起在这里和我说话,你现在倒不如赶快回去休息一下为好,身为团长,一团领袖,可是要时刻保持在最良好的状态以应对任何状况的哦。”博恩说。 莱茵深呼吸了一口,不是因为紧张,只是现在他有些虚弱而已,呼吸的幅度和频率也因此加大,刚才那一遭让他着实消耗了不少,虽然目前原因不明,不过总骑士长似乎知道些什么内幕,莱茵本来是想追问的,但是最后忍了忍还是没有开口,他看得出,总骑士长的表情有些阴沉,像是布上了一层乌云。 “有劳博恩团长的好意了。”莱茵说,他向博恩低头示意后,向着自己队舍的方向走去。 博恩看着莱茵那越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觉的轻轻上扬。 “博恩团长。”身后响起女孩的声音。 “啊呀,今天我这么受欢迎吗?怎么每个团长都来找我搭话。”博恩转身看着身后的银说,“是银团长啊,今天和你有些闹矛盾了,请不要在意,我可不是故意的哎。” “不,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银带着真诚的语气。 “道歉?”博恩指了指自己。 “对于刚才向你做出那种无礼的行为,在此向你表示歉意。”银微微低头。 “啊,也没什么了,银团长也是出于积极的工作态度嘛,”博恩挠了挠头,“那你看这样好吗,稍微帮我一个忙。” “帮忙?”银狐疑的眯起了眼。 “能否,让我和你的副官稍微谈几句呢?”博恩指了指银身后的英格,狡黠的笑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总骑士长的茶会(上) 英灵殿,骑士团总殿。 “苍都,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吗?”昂坐在木桌的里侧,在瓷杯里缓缓倒入了满满的一杯红茶放在杯垫上,推到对面的方向。 “啊,那个,老爷子,你知道我不喝红茶的,”苍都又把推到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了回去,“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白豪银针茶。” “偶尔喝一次红茶又不会要你的命,干嘛这么拒接,这红茶是上品,收获的季节,在最湿润的地方摘取长有4,5片叶的最新鲜的嫩芽,经过最纯净的盛产水耀晶的池塘里浸泡,然后全发酵,条索紧细匀整,锋苗秀丽,香气香甜持久,又似兰花香,汤色红艳明亮,滋味甘鲜醇厚,所用山茶料也是珍品,所以也称‘宝光’或‘祁门香’,”昂接过瓷杯,放在嘴边轻轻品尝了一口,他继而慢慢选转着瓷杯,以茶道热爱者的眼神欣赏着杯子上花纹,“好吧,下次泡银针请你喝。” 苍都挠了挠脸,昂·古奥多虽然是最强的骑士,实力自不必说,威严霸气也同样聚集一体,但即使是这样的人,也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最凶猛的狮子,纵使是睡觉时也会充满警惕,但也总会有将紧绷的肌肉松弛的时刻。 现在的昂,安静下来,看上去倒是和普通的老人别无二致,已白的霜鬓,层层挨近的皱纹,粗糙如皮革的肌肤,这是被岁月无情冲刷的痕迹。 “呃,老爷子你来找我每一次都不是简单的喝茶聊天,”苍都说,“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偶尔请你和一次下午茶,这不为过,卸去骑士团间的上下关系,我们就是最普通的朋友,”昂说,“你不也总是用‘老爷子’这样的叫法叫我吗。” “还是算了吧,像老爷子你这样用自身贯彻‘最强’这两个字的人,完全给不了别人放松的感觉啊,”苍都挠头,“怎么,终于发现自己早已过了活力四射的年纪,开始对岁月发起牢骚来了吗?” “你说的也不算错,我的确是活了够长的时间了,整个月夜界的人,从古至今,应该都没有什么人活得比我时间长,我指的是人。”昂说,他最后的强调将夜之女王这种“神”级别的人给排除在外了。 “啊,算是吧,我刚出生的时候,老爷子你就已经在总骑士长的位置上坐着了,现在我都当上骑士团长了,你还这么的兢兢业业,而且完全没有老年人应有的病态,让人感觉你像是永远都死不了啊。”苍都说。 “是啊,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长时间了,二百年?还是三百年?”昂摇了摇头,“还是更长?” “喂喂,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真怀疑你是个怪物了,虽然从来没有听你讲起过自己的年龄,但是也应该上了百岁,不过说是二三百年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夸张了吧,你的身体到底是有多特殊,麻烦给我倒一杯茶。” “你不是说你不喝的吗。”昂又从一旁拿起来另一个茶杯,端起银质茶壶向里面倾倒,橙红色的液体裹着醇香形成了小型的瀑布坠入了白色的杯底。 “只是被你的话稍微吓了一跳,喉咙有些发痒。”苍都捧起茶杯喝上一口,“话说回来,刚才在会议上,莱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他面目发青,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莫大的痛苦。” “血继人。”昂的脸色有些阴沉。 “血继人?你是说血统上的缘故?” “你知道吸血鬼的传闻吗?关于他们的特殊血统,”昂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香四溢,“吸血鬼,或是说过去的普拉斯家族,他们曾经有过一种特殊的战斗手段,那就是强行将自身的血液剧烈活性化,然后引动起全身的肌肉,器官,乃至于细胞和组织都得到强化,使自身的所有能力全方面的提升至另一种超常的高度,说是突破自身的原有极限应该更为准确吧,他们以血液为必杀手段,在战斗中,在战场上,都通过这种手段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谓是战无不胜的战场杀神,他们这一类血继人通过血统从而继承下来的并不是其他的什么特殊力量,就是特殊的血液本身,那种强悍的血液引领着他们走向一次次的胜利,传闻中,曾经的吸血鬼,在提升了血液的活性后,能够以一人之力击退千军万马,一番残杀后,连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 “最后那一句真是夸张的比喻,听上去就让人闻风丧胆。”苍都也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我还是喝不惯红茶,再来一杯,你继续讲。” “喝不惯你还要继续喝,”昂白了苍都一眼,又为他倒上一杯,“根本算不上夸张,以一当百的实力正是他们特殊血统的潜能体现,而那所谓的不留伤痕,只是因为他们在提升实力的同时,就连组织的愈合能力也随之强化到异常的高度,你知道‘超速再生’吗?” “嗯,听说过这一类的传闻,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说是有人孤身一人挑战无数对手,是真枪实刀的堵上性命的战斗,那个人经过激烈的鏖战,无数次的倒下却能无数次的站起来,并不是因为他有着坚韧的意志,而是他的身体能够在瞬间完成愈合,即使是断了胳膊或着手脚,还是心脏碎裂,也可以在下一秒再次长出新的肢体。” “嗯,没错,只要不是大脑受到严重损害,超速再生的能力就可以让那个人的身体瞬间恢复到完好如初,但其实这并不是谣言,超速再生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继承了普拉斯家族血脉的吸血鬼们。” “真的假的?那为什么现在却没有这样的传言了,普拉斯家族也还存在于世吧,刚才不是还见到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吗,不就是莱茵……等等,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了一闪而过,”苍都拍了怕自己的额头,“请继续讲。” “这个问题马上你就会知道答案,其实有关吸血鬼这些事情,估计除了我这种活了太长时间的人,也就只有普拉斯家族的族人才知道吧,那就是这种血统在强大的同时,也同样有一种副作用,那就是对血液的**,那是一种让吸血鬼难以忍耐的剧烈的副作用,他们在使用了血液活性化后,虽然会使自身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但这并不是长久的,不同的人能够坚持的时间越长,但只要有时间的限制,就总会过去的,在血液再一次回归到普通状态后,他们就会产生一种对血液的极度渴求,这种无法遏制的冲动会让他们不得不去吸食人血,一个人大量失血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总骑士长的茶会(下) 这样算是补上前天的吧 ~~~~~~~~~~~~~~~~~分割线~~~~~~~~~~~~~~~~ “只会是……失血而死吧。”苍都抹了一把冷汗。 “对,虽然说只要他们在得到了足以压制内心冲动的血量后就足够了,但是在对血的极度渴望下,血液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诱人,而那种状态下吸血鬼也只是一种失去理性被**完全占据的野兽而已,所以,可以剧烈活性化的特殊血液,看上去是上天赐给普拉斯家族的圣药,但其实也是一种毒药,致命的毒药,这也是他们被称作吸血鬼的真正由来。” “听上去真是让人胆寒,但又让人觉得可怜,”苍都默默的说道,“老爷子你能确定这其中的真实性吗?” “我曾经有过几位普拉斯家族的好友,他们之间是亲兄弟的关系,但是,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唯一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两人吧,而其中的一人,在十几年前的那次事故中也逝去了,我见识过他们释放血液活性化的能力,那的确是和传言中的一样,以一敌百,势不可挡,但也同样的,最后他们也必须要面对那种渴望鲜血的疯狂,于是,他们在自己即将无法克制的时候,选择了自杀,为了保住所有的战友们,而剩下的那两人,一个在当时太年轻,还没有领悟到那种战斗方式,至于另外一位,他实在是太伤心了,毕竟自己的弟弟们都死去了,于是他最后离开了战场,也扔掉了手中的刀,选择做一个后方支援,负责运送药物和存粮,而在战争结束后,他也主动撤去了自己骑士的职务,选择做一个普通的人。”昂缓缓的说道,脸上沉浸着浓厚的悲意,如同布满了无数的乌云。 这就是老爷子面色阴沉的原因啊,苍都心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活过了多少的岁月,但肯定是段很漫长的时光吧,而在这段时光里,他身边的挚友也都一个一个的死去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和老爷子有着同样特殊的体质,那么的长寿,而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入土的老爷子自己,内心肯定压抑着莫大的伤痛吧,曾几何时,老爷子会站在英灵殿的外侧走廊,看着月夜界的繁华,自己的身边却是不再有人陪伴,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又孤独又难过,天地寂寞荒。 “那然后呢,吸血鬼们的命运。”苍都将话题从新引导至最开始,他只是想将此刻突然弥漫的压抑的气氛清除,老爷子脸上布着的乌云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坍塌,无数的雨点雷鸣会随着黑色的云彩一起砸在大地上。 “然后,为了不再让月夜界出现因为这种特殊血统而酿造出悲剧,夜之女王降下神威,将吸血鬼的血统进行了封锁,虽然没有夺去他们的特殊的血统,但是让他们的血统进入了一定程度的安眠中,以人为之力无法再主动引动血液的活性化,而吸血鬼,他们其实也明白自己血统的弊端,以此为转折点,他们将所有继承吸血鬼的同胞聚集在一起,建立了一个家族,也就是如今的普拉斯家族,并且对每一代立下了规定,那就是不准将自身血统的秘密透露到外界,而没有一定程度的能力的人,也不允许去修炼血液活性化的能力,而我那几位老友,也是因为战争的原因才打破了祖上的规定,不过他们在最后的时刻没有丧失那份人心的理性,在为击退敌人做出努力之后自行了结了生命。”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老爷子你为什么会了解其中的内幕也可以想的到了,那么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莱茵和莱尔也都清楚自身的潜在能力吗?” 昂点了点头,“但是,现在的他们却还没有掌握那种能力的资格,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血统已经被彻底的封闭了,我刚才也说过了,他们的血统只是在安眠,既然是安眠,也必然会苏醒,在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他们的血统也逐渐变得没有原来那样稳定,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除非是有着什么过于严重的精神上的冲击,在感情上出现了极度的动荡。” “这样啊,那么莱茵就是因为银的话语刺激,在不小心使自身的血统暴走了吧。”苍都说。“还好有老爷子你来压制。” “是啊,每个人的心里总会有那一份绝对不可侵犯的地方,但我没想到的是,莱茵原来那么的在意自己的弟弟啊,毕竟他平时看上去一直都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不过可以理解啊,他的弟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吧,十几年前的那一次灾难让他失去了父母,还被挂上了那样的名号,尽管我也有过想要阻止这种流言蜚语,不想让事情闹大,但这毕竟是夜之女王亲自下达的命令,为他的父母挂上极度罪恶的身份。” “对啊,老爷子你是总骑士长,在英灵殿最后方的望神台那里,可以接到夜之女王用神力传下了的命令,”苍都说,“但如果是夜之女王的话,也确实没办法违逆,不过,夜之女王不是神吗,是神的话,应该不会看着无辜的孩子遭受这种痛苦而做事不管的吧……。”苍都又挠了挠头,表情有些窘迫,“这个,老爷子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只是一时间有些有感而发罢了。” 昂沉默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爷子,你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苍都问,总骑士长的沉默让他觉得气氛又一次压抑了起来。 “苍都,你和其他团长相比,有更多的经验,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各方面帮一帮那些年轻的后辈们,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偏执,也只是因为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痛苦的经历吧,就像我曾经一样,一个走在空旷的原野,缅怀那些逝去的挚友们,现在,偶尔想起,还会觉得自己活得真难受,倒不如直接一死了之,但是我不能死啊,我是月夜骑士团的总骑士长,我还有着自己必须履行的职责,而且……”昂顿了顿,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还有一些其他理由,在某个时刻还没到来之前,我还必须好好活着。” “老爷子你说的再怎么花哨,我对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的想法也完全不能理解啊。”苍都耸耸肩。 “我还没承认自己活了二三百岁呢,你就喊我老妖怪?” “好歹你也是上百岁的人了,说是老妖怪其实也不为过吗,不过老爷子,有时候你能想一个普通老人一样静下来大家一起喝茶,其实也真的让人觉得还不错。” “刚才不还说我让人放松不下来吗?” “这些细节拜托就不要过多的追究了。”苍都抚额,“总而言之,老爷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去帮帮那些年轻后辈的,毕竟他们也是月夜界未来的希望啊。” “嗯,还有,这次谈话的内容就不要再透露给第三个人了。”昂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个铁盒子仍给了苍都,苍都接过,放在手中观摩,铁盒的表面刻着瑰丽的花纹。 “这是你喜欢的银针的茶叶料,拿去好好享用吧。”昂说。 “谢了老爷子,”苍都将铁盒塞在自己的腰间,铁盒与铠甲相互挤压,把他的肌肤硌得有些难受,“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十几年前的那次灾难,我记得是被叫做‘魔鬼的降临日’吧。” “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算太了解,但是啊,总有些觉得很不对劲呢,该说是很**的感觉呢还是第六感呢,就是觉得,似乎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还被藏在阴影中没有被任何人发掘,大概就是这样吧,”苍都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也觉得我说的这些不太靠谱。” “你的话不无道理,说实话,那一次,我并没有亲身前往,所以最关键的东西我并没有完全把握,唯一知道些什么的,除了那死去的莱茵的父母以外,就只有同样献出生命的前任团长们吧,其实那天,火光燎天的时候,我的心里也觉得像是被什么给罩住了一样,总觉得疏忽了什么。”昂将双手交错着,支在自己的下巴上,他的双眼里似乎隐约有火光的影子,像是那双瞳孔里在重播着当年的场景一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潜入 漫长的走道狭隘又漆黑,两侧是坚硬的石壁,突起的石块大小形状不一,不均匀的分布着,凹凸不平,脚下是柔软的泥土地,也许是因为环境的阴凉,狭长的走道里湿度偏高,让人感到沉闷的潮湿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土腥味。 两侧石壁与地面的夹角处偶尔埋着几颗碎裂的晶石,海蓝色或是蓝白色的表面散发着与表面颜色相同的微光,那是冰耀晶和水耀晶的碎片,走道里潮湿的空气也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在得以形成,虽然已经破碎,魔力也大量散失,无法发挥出原有的能力,但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这些碎片以不太疏松的密集度分布在这走道中,也就改变了原有的环境了。 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走道里,泥土在被踩踏后发出沙沙声,铃抹了一把头上闷出的汗液,轻轻拉了拉衣领,空气加速的流动给她带来了稍许的凉爽。 “我说走这里真的是最好的计策吗?”她撅了撅嘴抱怨,外冒的汗水和空气里的水珠联合起来打湿了她的衣服,浸染着她的肌肤,将她的身体弄得很不舒服。 “嗯,根据沙罗奶奶说的,这个矿山是唯一一个可以确保我们能够潜进那个什么月夜静庭的地方了,说实话,有这么一个矿山能和目的地的相接,实在是幸运,否则守卫那么严密的那一堵环城的巨墙,想要做到不引起注意就潜入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太可能,也只有这么一个通道了。”走在铃身后霖说。 “说的没错,这个矿山是唯一一个分布在城镇内部的矿山了,地理位置较为狭隘,在帝都的西北方向,来的时候你们也应该知道了,这里人烟稀少,所以境界相对分布的也少,而且经过矿石的采集,矿山的内部也多出来了许多的废弃坑道,更是不被人重视,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提供了很好的潜入通道,而且刚才月鸣鸟已经鸣叫过来,现在的时刻是所有人都进入睡眠的时刻,比起正常工作的时间,月夜静庭里也只有负责警卫的骑士们还坚持在岗位上,士兵的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也为我们的计划提高了成功率。”蔡斯在一旁说,因为身体的差异,它身体的所有部分都靠近地面,而越低的地方空气与耀晶碎片接触的面积越广,所以空气相对更加的潮湿,它的毛发几乎已经湿透了,“好吧,我承认,这鬼地方果然让人难受的想发疯,不,是让狼难受的像发疯,我身上都湿透了,而且我的毛还吸水,现在感觉每走一步腿上都坠着重物。” “废弃的坑道吗?虽然说不被人重视这一点对我们的确很有利,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也没有什么人进行过修整吧,这些废弃的耀晶碎片就这样散乱的被埋在土里,而且大多都是水耀晶或者冰耀晶,空气湿度让人心烦,而且空间如此狭隘,同样让人觉得发闷,如果是正常使用的坑道,肯定不会是这样吧。”铃嘟着嘴说。 “都看开点好了,比起不要命的在大门处硬闯,这个方法要好上很多了,虽然说沙罗奶奶不愿意与我们同行,但是能提供给我们这样的信息也真是帮大忙了,不过我现在似乎有些理解我们人间界里那些当年打地道战的老前辈的辛苦了,果然成功是与艰辛是并存的啊,”霖说,“铃你再把手中的火焰加大一些,感觉前面的路好像有些变化。” “嗯。”铃抬起了手,身上橙红色的微光隐隐闪现,魔力在她的身体内迅速的运转,手中原本凝聚的馒头般大小的火球顿时扩增,火光照射的范围增大了几分,前方的阴影逐渐被消除,坑道前方露出了被掩盖的真实面貌,两个漆黑的洞口并排列在一起,道路被一分为二,那是一个岔路口。 对于在废弃的矿山坑道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铃的火焰的重要性顿时得到了提升,为了能够看清楚前进的道路,铃用自己的魔力凝聚出了一颗火球作为照明灯。 “唔,霖的眼睛真好,”铃说。 “我好歹算是个远程火力吧,没有相应的眼里怎么能行呢。”霖推了推眼镜,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骄傲,果然,是个男人被心仪的女孩夸奖了一番都会高兴的满脸开花。 “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呢,这里是矿山吧,那废弃的坑道肯定不止这一处,杂乱分布的坑道交错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小型的迷宫,如果乱走的话,是会迷路吧。”小凡提问。 “说的是啊,那样的话,先别说是救人了,我们自己都惹上麻烦了,万一再误入正常坑道里碰上其他的人就糟糕了,”恺在一旁附和,“突然有些怀念曾经玩过的RPG,至少在那里面还有地图这种东西可以看。” “月夜界现在可是进入了休息的时间中了哎,应该不会碰上人吧,矿工这种职业又不是需要深夜加班,再说,光线不好在矿洞里是容易酿出危险的,”铃说,“再说,地图这种东西我们也可以有啊,我又不是除了控制火焰这一种能力。” 铃闭上眼睛,体内魔力的流动骤然加快,一层无形的领域悄然中被释放,以铃为中心迅速的延伸至矿山的各处,如同发出了一群看不见的镰鼬裙,这些镰鼬裙根本不受黑暗的影响,它们像是永远不受束缚的精灵,穿梭在矿山的各个角落,它们穿过石壁,从石头的缝隙中蹿过,四肢灵活的在坎坷的壁面上爬行,在泥土地上留下脚印,它们将所有捕捉的信心一点不剩的都传递给了铃,无数的信息杂揉在一起,在铃的脑中形成了一副地图,矿山内部的全部构造都被清晰的刻在了那张没有实体的地图上。 这是铃的精神探测,那些镰鼬群在人间界中被解释为一种名为生物电流的东西,而在魔法的概念中,它是一种精神能量,沙罗向铃解释过,在魔法的元素属性中,除了空间属性是夜之魔力和昼之魔力同时具有以外,还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那就是精神属性的魔力,这种魔力往往没有实体,只以概念的形式存在,但又可以真实的使用出,而这种特殊的魔力也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掌握,困难的程度不在空间魔法之下。 而铃恰巧就有掌握这种魔力的天赋,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到使用精神力量进行感知。 “差点都忘了,铃的感知能力也很强呢。”蔡斯说,其他几人也都在铃闭上眼时恍然大悟,就如铃自己所说的那样,描绘矿山结构的地图,在铃的双眼闭合的同时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果然很杂乱啊,“铃皱了皱眉头,睁开眼,“走右边的那条路,那是最正确的道路。”她伸手指向右侧的洞口,火球同时向前飘动,将洞口的摸样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突然觉得铃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宝具啊,又能照明,又能导航,同时兼并了GPS和手电筒的功能。”恺吐槽。 “说的对哦,不过还少,火焰不止可以照明哎,还可以烧饭和烘干衣服,就算是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也很实用呢。”霖在一旁附和,他又想起来那个刚刚清醒的短暂时光,月色安逸,铃和他两人挨坐在一起,共同享用着同一簇火光,火焰的温暖烘的两人的脸庞发烫,想着想着,铃那近在咫尺的动人面容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笔一划,线条柔和……他的脸又有些发热了。 “那这么说,铃还兼并了微波炉和烘干机咯。”小凡也在一旁打趣。 “我似乎有些听不懂,你们的对话里出现了太多月夜界不存在的东西,不过听上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简单的来说就是不明觉厉吧。”蔡斯也不忘插嘴。 “在RPG里面,这应该能算是金手指吧,嗯,还兼并外挂的功能。“恺又说。 接下来就是大家的各种白烂话,铃忍不住想捂脸,和这么一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叫做“逗比”的家伙们在一起,让人捂脸的时候简直太多了。 “喂,什么叫兼并啊,什么又叫居家旅行的必备宝具啊,我是什么什么品牌的最新产品吗?”铃反唇相讥,“话说我们来这里不是锻炼槽技的好吗,比起成为一个专业吐槽机我们现在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原本的目的上吧。” “不过说真的,你这开地图的能力真的很实用,简直就像是……嗯,简直就像是上天赐给了我们恩赐一样,我们需要火光,你能够释放火焰,我们又需要正确的道路,你又可以通过精神探测在心里制造一份地图,就像是上天把所有给我们的恩赐都聚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一样。”恺满含赞赏的感叹。 上天的恩赐吗……想到这里,铃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令她不舒服的恶寒爬上了她的脊背,上天既然可以给人恩赐,那么上天不也同样可以看到那些得到自己恩赐的人的一举一动吗,如果说铃就是上天的恩赐的集合,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自己和众人也正在被什么不知名的存在给观测着,被那无法触碰的未知的存在所观测。 真是让人感到难受啊,铃心想,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满含信念的勇士手持宝剑冲向恶龙的巢穴解救被囚禁的公主,他奋力的前进和拼杀,浑身沐浴着血液,但却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后,国王和真正的恶龙正在坐在棋盘前悠闲的下着棋,而棋子就是勇士和勇士的伙伴们,从始至终他们只是为了某些人的娱乐而被临时创造出来的概念体。 一瞬间,她的脑子中突然被一个叫做“命运”的词汇所充填,这个神秘的词语如同是一个齿轮,一个决定一切的齿轮,它转动起来,其他的齿轮也都要随着它的运转而同样的转动,最后使得某个机器运动起来,齿轮决定机器,就像是命运决定一个人的一切,包括自己每一个决定造就的结果。 如果你是被命运所决定的人,当你得知自己已经被注定了命运,那么你会怎么样,是去接受,还是拒绝?你没有其他选择,命运就是水手结,你越挣扎它就越紧,你唯一可以选择的,要么是接受它,要么是去咬断它,咬断那命运的绳结。 “怎么了?你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蔡斯看了铃一眼问。 “没什么,”铃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前方,她虽然仍然抱有疑惑,但至少眼前,她相信着自己的选择,也同样会将自己的选择贯彻到底,如果说命运真的要拆开自己和莱尔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那自己宁肯从一个可怜的孩子变成一个与命运死斗到底的疯孩子,“我们继续走吧,不能在这种地方停滞不前。” 对,就像曾经有什么人说过,无论你去做什么,任何人都无法得知最后的结果,你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自己的选择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嗯。”蔡斯点头,是身为血继人的特殊体质引发的某些精神上的异状吗?它心想,对于铃的某些秘密,它比铃自己还要知道的多,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众人的身后,在他们所不知道的阴影中,一个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轮廓,那人的身上散发着宛若黄泉气息的味道。 他邪笑着看向众人的背影,一个小型的魔法阵出现在他的手中,空间属性的魔力散发出微弱的特有的脉动。 “这里一切如计划所进行,只是,似乎有几个老鼠混进来了,你那边做些什么吧,你也不希望计划会被一些不安地的因素所干扰吧,”那人说,“空之大人,也不会愿意的吧,我这里就先把魔法解除了,那群小老鼠中似乎有一个很特别,虽然我已经在极力的压制魔力了,但是不免还是会被感知到,那么,再见。” 魔法阵化为光屑消散。 “嗯?”铃突然回头,双眸狐疑的盯着后方的黑暗。 “怎么了?”霖问,“有什么问题吗?”他一向很警觉,也同样相信着铃的感知力,不安感在心中逐渐升级。 “奇怪,刚才好像一瞬间感知到了一股微弱的魔力,但是现在仔细的去感受,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吗。”她挠了挠头。 被黑暗掩盖的坑道像是怪物的咽喉,深不见底的令人胆寒。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六个心跳 矿道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亮光,带着月光的柔和与温润,在这无限的黑暗里,平复着所有人心中的压抑。铃摸索着墙壁,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矿山洞口外,铃熄灭了手中的火焰,闭上眼睛,双臂伸展开来,感受着月光如同雨水般泼洒在自己的身上,她深呼吸一口,将体内的浊气呼出,继而大口吸进清新的空气替代,走过漫长又黑暗的矿道,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被劳累与压抑所占满,而能够消除这些负面能量的,那充斥着柔和月色的外界的清新空气,无疑是最好的。 时而风过,心旷神怡。 “终于出来了,要是再在里面待上一会儿,我估计自己都要抓狂了。”霖一脸不快的抱怨着,他啐了一口,然后抬起脚向着身后的矿山壁面上猛踹了几下,土石脱落。 “但是这里真的没有什么人进行把守,四周静的出奇。”铃四处张望,两侧依旧是向远处延长的矿山石壁,远方则是无数林立的楼舍,尖锐的房顶如同教堂的塔楼,月光打在屋舍表面的彩色花玻璃上,反射出彩虹般的微光。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一座白色的高塔连接着天地,犹如一个沉默的巨人,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守望着四方。 “看来这里真的是个被忽视的地方,不过接下来就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了,虽然现在大部分的骑士应该都在各自的队舍里睡觉,但是还是有一部分骑士依旧在看守着月夜静庭,”蔡斯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不被发现的同时绕过所有的看守到达关押莱尔的地方,现在,你们都将自己的魔力压制起来,以免被探知到。” 所有都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魔力的流动,像是河流般在体内四通八达,乳白色的微光在他们的身上轻轻一闪,魔力的流动在他们的体内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如同蜗牛大军行进般的缓慢游走,魔力散发的波动也被消弱到极致。 “关押的地点就是那个吧,那个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高塔,”铃睁开眼睛,然后指了指远处的白色高塔,“即使是站着这里,就这样看着那座塔,还是会有一股很令人厌恶的的感觉产生。”她撇了撇嘴。 其他人睁开眼后,视线也都顺着铃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座白色高塔的摸样清晰的倒映在一双双瞳孔中。 “嗯,那是月夜界最大的监牢,月夜囚塔,所有穷凶恶极的罪犯几乎都被关押在那里,也可以说是罪恶的集中点,”蔡斯说着,挥手甩出几颗淡黄色的宝石,“都拿着这个,这是临走前沙罗给我们的,里面充满了空间属性的魔力,到达那里的时候,我们就分成两拨,一拨人留在塔外待命,另一波人进行潜入和突袭,用这种宝石可以将莱尔从监牢里传送出来,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浪费时间找钥匙了,然后再由外界待命的人员将内部的人传送出来,最后就是拼了命的逃亡,趁着大部分的骑士还在睡梦中这个机会,我们要争分夺秒。” 关押穷凶恶极的罪犯的地方吗,莱尔他明明没有那么大的罪,却要被关在那里,铃握着手中的宝石心想,真是不公平的法则啊,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她突然想起来《DragonRaja》里的樱井明,一个想要逃离命运束缚的被刻上必须抹灭的混血种,因为血统的不稳定就注定要被众生囚禁的人,最后他逃离了那个牢笼,在逃亡的第十五天被执行局的最强干部给杀掉了,其实想一想,他最后虽然堕落为了鬼,但在一开始,他也应该是个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但他终究还是要被囚禁的,只是因为他的血统不稳定,他逃亡,只是因为他渴望光明,就像是黑暗中徘徊的飞蛾,为了那一点亮光,即使是身体被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不过话说回来,逃离这种事情并不容易吧,”霖举起手中的宝石,对着高空中的月亮,月光透过宝石晶莹剔透的内部,在宝石的内壁里四处折射,亦幻亦彩,“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吗?” “怎么可能会不留后手呢,”蔡斯说,“到时候我自由办法。”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一口气干到底咯,”铃说,“不过,这里真的很安静哎,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要说那么令人提心吊胆的话,”恺开口,“我怕自己的心脏紧张的会跳出来。”他按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装着的不再是心脏,而是一个定时炸弹,紧张的情绪就是已经燃起的火药,随时都有爆掉的可能。他们现在可是要去劫狱啊,这种本来只会发生在小说中的事情现在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无论换做是谁,突然遇上如此刺激又不要命的事情,都会心脏如水泵满效率工作般加速跳动吧。 “说实话我现在心跳也很快。”铃说。 “是大家的心跳都很快好不好。”霖准确的抓住了吐槽的时机。 铃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做着深呼吸,她现在正在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心跳声犹如欢快的鼓点,顺着她的骨骼,内脏,或是血管,传递到她的耳膜上,她感觉自己的耳边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用力的打着节拍,沉闷的节拍。 是谁说的深呼吸能够缓压的?根本没有效果嘛,她心里腹诽。 “心脏与产生魔力的魔源之间距离很短,所以两者之间也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就像体力魔力两者不分家,一旦魔力被强行的压制,就像现在的我们,魔力无法顺利的流转,会产生倒流现象,大量的魔力聚集在魔源周围,也同样挤压着心脏,促使了心脏跳动的速率加快,所以你们现在心跳异常也是合情合理的。”蔡斯在一旁做着解释。 原来如此,铃心说,精神魔力同时进行释放,她突然发现,速率加快后的心跳声在自己超长的感知力下同样可以被捕捉到,现在的铃,可以清晰的听到其他人的心跳声,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节奏,咚咚乱响,如果说只要她自己一人的心跳声是敲鼓,那么现在,不同的心跳节拍组合在一起,在她耳边回响的,便是一曲激烈的交响曲。 铃逐渐将那首交响曲进行分解,变成了一个个互不影响的心跳声,一个,两个……直到六个为止。 等等!铃突然睁大了眼,为什么会有六个心跳?冷汗顿时化作逃亡的兽群,争相恐慌的在她背上千万个毛孔中挤出,犹如开闸的水库,极度的不安感像是重物般压在了她的身上。 铃猛地转过身,视线在众人的身上飞快的掠过,再确认了一次,没有错,加上她自己,总共只有四人加一狼,那么第六个心跳,是谁的? “怎么了?”霖问,“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不太对。” “别说话,”铃呵斥到,用的是极力压制后的轻声,但严厉不减,“这附近好像有其它的人。” “你说什么?”霖惊愕,其他几人也都面带惶恐。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吗?”蔡斯问。 “安静,我正在感知。”铃说,她早已闭上了眼,感知力化为领域,逐渐扩散,精神能量伸展至领域内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领域的扩增,感知力覆盖的范围也在逐渐增大。 如同是魔力一样的十分微弱的波动突然出现在领域中,铃皱了皱眉,这种感觉不会错,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魔力,并不是那些埋在土石里的耀晶或是耀晶碎片的魔力,那种循环往复的流动模式,的确是从人的身体内发出的。 对方也是在压制自己的魔力吗?难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她心中忐忑不安。 第一百一十九章 骨头中生出的男子 “在上面?”铃叫道,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向上方移动。 风吹过壁面,砂石抖擞,一阵轻微的响声在矿山的表面荡漾开来,像是成群的蚂蚁列队行走在山崖间,发出窸窣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深谷间回响,而这原本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如死的夜色里,如同得到了增幅,敲锣打鼓般在众人的耳畔边聒噪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有一半的因素是自己那紧张的心理在作祟。 “我似乎有些理解那些被捉奸的人当时的内心感受了,虽然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淫秽的事情。”霖说。 “话说回来我们这才算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吧,这是直接就要扑街的节奏吗,敢不敢运气再差一些,”恺说,“下次出门前果然应该先提早翻一翻黄历。” “如果现在翻黄历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话,事成之后我就去买一堆的黄历放在家里面供着,天天烧最昂贵的香。”铃也加入吐槽的行列。 如同是雨后的春笋破土而出般,就在众人的视线所交汇的地方,矿山的壁面突然冒出一个凸起,像是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肿瘤,肿瘤迅速的增大,然后表面破裂开来,碎石脱落,露出了内部的真正样貌,那是一个前端尖锐如矛枪的白色尖刺,犹如巨型野兽的犄角。 “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大块骨头?”小凡问。 “骨头?这么说来看着的确像是一块牙齿,但什么玩意的骨头能有这么大?恐龙?”恺也疑问连连。 “这种事情只有天知道鬼晓得啊。”霖咬了咬牙。 从石壁上突如其来长出的“骨头”开始摇晃起来,像是要急切的挣脱石壁的束缚,清脆的响声突然响彻在四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骨头”的表面顿时迸裂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然后在那幽黑的裂缝之中,伸出了一只手,肤色苍白,不仔细看甚至会误认为它是根“骨头”一体的,那是宛若枯骨般煞白的肌肤。 “靠,这是搞什么?午夜凶铃?”恺禁不住骂出声来,在极度紧张的心理下,人很容易会变得暴躁,他的脑海中此时已经开始上演了接下来的剧情了,一个身着白衣,长发遮脸的女子,带着一身死亡与哀怨的气息从中完全爬出来,早已发黑发臭的血从她的身上向下滴落。 一个修长的人影果然从骨头中钻了出来,但没有什么遮脸的长发,更没有什么滴血的白衣,那是一个男人的身躯,恺眯着眼睛甚至可以看的到那个人身前即使隔着衣物也依然轮廓分明的腹肌。 男人有着灰白色的头发,发梢直垂耳际,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身体各处穿戴着银色的铠甲,银色甲胄的表面刻着纤细的花纹,铃瞪大了眼睛,那身铠甲她很眼熟,那曼妙的花纹犹如咒令般一直都烙在她的脑海深处,忘不了的,那种摸样的铠甲,记忆中莱茵身上也穿着类似的铠甲。 “难道说,是团长级别的?”铃都不相信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在紧张的氛围里,这句话的效果无疑等同于抛出了一枚威力惊人的爆弹。 “喂,开玩笑的吧,”霖皱着眉,“你说团长级?一开始就遇上了怪物般的家伙吗。”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晚,莱茵将自己砍到在地的画面此刻依然历历在目,那么的快,那么的凌厉,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他甚至还没有看清楚莱茵拔刀的动作,鲜血就已经从自己的体内飞溅而出。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是那道刀伤所在的位置,虽然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一想到那冰一样充满萧杀气息的身影,那个地方还是会隐隐作痛。 “好吧,我现在相信了,运气果然还可以再糟糕一个档次。”恺说。 男人摇晃着身体,似乎是在舒展筋骨,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从他全身上下发出,他揉了揉脖子,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从那根“骨头”上跳了下来,站在众人的眼前。 “看来你们之中似乎有些很有趣的家伙,我已经压制着全身的魔力了,结果还是被你们察觉的到,本来想着在无声之中将你们解决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没办法了,其实我很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所以我也一直保持着不去打扰别人安眠的原则,”男人耸了耸肩,“那么现在,为了不打扰别人的睡觉时间,你们能否配合一下,站在那里不要动,我会在瞬间完成一切的。” 男人咧嘴,露出了宛若恶魔般渗人的笑,他抬起双手,一根刀剑般大小的骨头从掌心冒出,另一只手将其缓缓拔了出来,像是一名武士将自己的爱刀出鞘,出鞘的刹那,就是战斗号角的打响,接下来便是血液四溅的时刻。 “初次见面,侵入者们,我叫博恩·科怀德,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在此,将为你们所犯下的罪行进行裁决。”博恩张开双臂,犹如放声歌唱般说道。 “会配合你才见鬼嘞,”恺大叫,“没办法了,先下手为强,对手是团长级别的家伙,估计逃不掉吧。”他向众人示意着,率先冲锋,金刚之躯在瞬间完成,他抬起右手,魔力在拳头上轰鸣,带着爆裂的气息,目标是博恩的脸上。 “放手一搏了,霖,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们两个来逼迫他露出破绽。”铃紧跟其后,火焰呼啸而出,伴随着橙红色闪耀的魔力光芒,破坏之炎完成了攻防一体的武装,火焰包裹着她的身体形成炎之护甲,她挥舞着附带火焰的左臂,掀起层层热浪。 没有弱点吗?铃皱了皱眉,在博恩出现的同时精神探测就已经锁定在了他身上,铃想要找出博恩身上的弱点,然后选择集中一点的进攻,但是博恩就那样从容的站在那里,犹如一块高密度的岩石,不,是钢铁,滴水不漏,几乎一切都处在完美的状态上,毫无破绽可言。 没有破绽的话,就由我们自己来制造破绽,我们的身后可是还有着互相信任的同伴们在啊,铃心想。 第一百二十章 一触即发,闪光弹!撤 恺的铁拳如期而至,饱含沉重的一击,博恩向左侧身,同时挥起手中的骨刃,刀尖点在恺的关节处,化解了恺的攻击,同时,炙热的火焰喷发在博恩的身上,继恺之后,铃也冲到了博恩的面前。 “明明都还只是一群毛孩子,意外的很能干嘛。”博恩说着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向后跳跃,火焰擦着他的衣角打在后面的石壁上。 “就是这个时候,趁着他浮空的瞬间。”铃向身后大声呼喊。 耀眼的青白色光芒划破夜色,霖拉开光之长弓,数只箭矢呼啸着飞出,在空中留下几道直长的荧光的轨道。 博恩在半空中突然旋转起来,像是舞台上翩翩起舞舞的人,脚尖点在空气中,点出了无声的篇章,第二根骨刃从掌心冒出,他反手握住两柄骨刃,挥舞着,刀刃划出的圆弧将所有飞过来的光矢逐一弹开,这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博恩的反应速度竟然压过了光之矢的射速,他的剑舞虽然没有莱茵那样凌厉与迅猛,却也堪称完美,丰富的经验和强悍的身体素质,使他准确的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博恩落在身后的石壁上,强劲的肌肉拉力使他稳稳的站在了石壁上,他以平行于地面的角度看着下面那一张张稚气未退满是惊愕的脸庞。 “这家伙的肌肉是有多结实,竟然能不依靠支点在空中完成本该只能在地面上完成的事,他明明连魔法都没有。”霖惊叹。 “配合的相当好嘛,”博恩开口,“还有那个小丫头,你真的很特别啊,先不说你的火焰属于昼之魔力这一点,能够在月夜界释到如此程度着实令人惊叹,而且,”他看着铃,看不透的笑脸让铃不禁后背发凉,“你对火焰的控制和普通的魔法不一样,那么的随意自如,简直就像是火焰自己完成了一切一样,刚刚察觉到我存在的人也是你吧。” 铃愣了一下,博恩的话勾起了她的记忆,也同样勾起了她的疑惑,赛特和莱尔也都曾说过,火属于的元素属于昼之魔力的一种,而夜之魔力的魔法在白天的时候会被大幅度的消弱,同样的道理,昼之魔力的魔法在黑夜的时候也必定会减弱,这里是月夜界,永远处在黑夜中的国度,那么自己的能力理应无法很好的发挥。 铃看了一眼手上的火焰,她能感受的到,火焰的威力,和在人间界的时候相比,根本没有一丝的减弱。 对于博恩的疑问,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仅仅是隐约的觉得,自己已经误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命运是组成它的基本,而无数的疑团和暗处的阴谋则化为了一柄巨勺,搅动着这个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浪花漫天飞泻,被卷进去的每一个人都只是这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故事中的一个小丑。 红与蓝的光芒交相辉映,顿时包围了博恩,博恩眯着眼,望向四方,几个纯白色的魔法阵不知何时浮现与空中,闪耀着辉光的光之矢在火焰的缠绕下从中冲出,那种气势,犹如一场浩大的战争中,死伤无数,唯有最后苟活下来的几个人,纵使筋疲力尽,遍体鳞伤,也要将战旗插在地方的领土上,这种信念促使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冲向最后的目标。 那是小凡的双极之门,也同样是霖将众人的能力联合在一起想出的组合多段攻击,霖的光之矢和铃的火焰早已经被小凡吸收入了另一个时空,再借由空间魔力的力量将这两股力量融合为一体后释放而出。 极光与烈焰咆哮,迅猛的划过博恩的身体,这一次博恩没有来得及防备,小凡的能力是他始料未及的,再加上几近于零距离的释放,他只能承受下这一连串的伤害。 “原来如此,我对你们的看法又加深了呢,你们果然是一群有趣的家伙,刚才的一系列进攻原来都是佯攻吗,最后这一招才是重头戏,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打算以这最后的奇招来击败我。”博恩将手中的骨刃扔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铠甲上满是划痕,衣服上也残留着焦黑的痕迹,烧烂开的部位,一道道利刃造成的伤口在皮肤上开裂,鲜血染脏了他的着装。但博恩依旧一脸从容,仿佛这一身的伤痕对他来说,只是搔痒的程度而已。 “没效果吗?好吧,其实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了,如果团长级别的人物真的就此倒下那我才觉得不真实呢。”霖皱着眉头说,同时将手伸向腰间,掌心中握住了一个东西,那是他在人间界训练的成果,不过,与其说是成果,倒不如说他仅仅是强化了自己对魔力的控制,但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控制力。 临出发前,赛特为他打制了许多武器,并不是刀剑枪戟这种正统的兵器,而是一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这种东西内部都设置了许多复杂的微型魔法阵,法阵层层叠加,赋予了不同的性质,但是想要发挥出其中的力量,则需要向其中灌输自己的魔力进行支配,但在魔法阵复杂的排列下,对魔力的控制若是没有灵活到一定程度是无法成功使用的。 霖突然挥手将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那是一个纯银打制的方块状物体,子弹大小,表面如镜子般剔透,它后方的抛物线上,无数蓝白色的光粒落下,霖已经向其中充填了足够的魔力,魔力在其中流转,将机关一一打开。 犹如近距离观察太阳般,极为耀眼的强光从中放出,白光将四周的一切都照的如同白昼一样的闪亮,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那种程度的亮光,即使是看一下,眼睛也会在瞬间被刺激的发痛。 意简言骇的说,那个方盒子就是一个特制的闪光弹,里面用光耀晶作为材料,刻上了许多不同的魔法阵进行构建。 “趁着这个机会,都跑起来,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就受阻,压箱底的本事都要保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否则再遇上其他的强敌就浑身乏术了,”霖对着其他人大喊,“不能和这家伙周旋太长时间,如果有援军赶到就麻烦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压制住魔力,跑!” 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仅仅是简单的交手,他们也已经感受出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差距,虽然在接受了赛特的一番训练后,他们也或多或少有一些秘密的手段能作为与团长级的人一战的依靠,但一开始就用上了一切,那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迂回作战反倒是上上策。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骨林丛生 “果然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再怎么特别,也只会刷一下小聪明。”博恩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冒出,将众人的后背都激起了一层冷汗。 “不要犹豫,跑!”铃也鼓动着大家。 她固然知道,这种东西是没办法阻止身后那怪物般的家伙的,但这种程度的强光,纵使是真正的怪物也会被闪瞎眼吧,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乞求能够阻挡博恩,他们需要的,只是争取时间和存活的机会而已,这本来就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大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只沉睡在地底的巨兽在这一刻苏醒,它睁开了眼,咆哮,吼叫声击打着层层土石,最后传递至地面,地面剧烈的晃动,铃惊了一下,如同踩空了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向右侧躲闪,几乎同一时刻,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同一位置裂开,大地出现了伤疤,雷鸣般的轰鸣接连响起,回荡在四周,地面开始不停的开裂,裂痕像是被注射了激素的细胞一样迅速的增加,蔓延,紧接着是尖刀划开空气的呼啸声,向下而上,钻出地面,如同是大地上长出了刀剑,刀剑排列,密集似丛林。 “这是!”铃惊呼,她的精神探测一直覆盖全场,向外释放的精神能量正将外界捕捉到的一切信息传回她的大脑,并极力的进行还原,她虽然现在无法发挥视觉的作用,但同时也提高了她感知方面的专一与集中,“难道说,刚才那种从石壁上冒出的骨头,现在满地都在不断的生出吗?” 真是糟糕又棘手的招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强大的感知力,否则会在一瞬间内被刺成碎块吧。铃心想。 “大家都分散跑,那家伙让地面上长出了无数的骨刺。”铃提高了音量,同时她的右肩传来一股拉力,将她硬生生的拉了起来,继而是羽毛般的柔和触感抚弄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自己正趴在一张毛毯上。 “铃,你来指路,跑路的工作就交给我来负责。”耳边传来了蔡斯的叫声,慌乱之中,蔡斯和她幸运的跑在了一起,刚刚那一系列的感觉,那是蔡斯将她拉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向右躲,左边马上会有骨刺冒出。”铃说,精神魔力以最大效率被使用,她的脑海中已经描绘了一张巨大的地图,并且还有扩展至整个月夜静庭的趋势,她正在以最大限度的将月夜静庭的构造复制在自己的脑中,然后寻找出最佳的前进路线。 强光逐渐消退,博恩张开了眼,看着远处那向四面八方逃走的背影。 “不停的逃吧,背负着沉重的罪名,在这漫长的路途中,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又能跑多远呢?”博恩自言自语,他依旧站在石壁上,没有动身追击的意向,仅仅是遥望着渐渐化为黑点的几道身影,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你们这些,误入了魔都的虫蚁呦。”音色幽长融于空气中。 英灵殿,骑士团总殿。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还不打算出来吗?”昂坐在木椅上,双手交错安放支撑着下巴,头也不会的说道。 “不愧是总骑士长,我隐藏的这么好都被发现了吗,”昂的身后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当初我在情报部门的时候,我的隐匿能力可是比现在的第二分团团长还要好啊。” “但你现在的水平可是下降了不少啊。”昂回应。 轻盈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传入昂的耳畔,由远及近,听觉下捕捉到的最后一声落地在了正前方,昂睁开了眼,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人,一身纯黑的斗篷将身体掩盖,若是没有光耀晶的光芒,估计会与夜色同为一体吧。 女人摘掉了兜帽,露出自己美丽的脸孔,秀丽的黑发顿时化作了瀑布倾泻而下,她面无表情,满满的冷艳高贵。 “好久不见了,若茗,”昂慢慢的开口,语气里顿时充满了温和与关爱,像是爷爷面对自己的孙儿一般,“你爷爷……哦不对,抱歉,我是说,你过的还好吗?”他的脸上突然生起了一丝忧伤。 “嗯,对这个地方做出了诀别之后,我真的过的很好,”若茗不顾昂的意见,抓起了一个瓷杯,将茶壶中最后的红茶倾倒而入,“茶有些凉了,不过泡茶的手艺比以往倒是要精进了不少。” “每天都会泡茶喝啊,一天一天,水平就上升了,如果没有一件能够舒缓心情的事可以去做,可是会闷死的。”昂并没有做出什么指责的行为,他也拿起了自己的杯子,杯子还剩下几口已经冷却的橙红色液体,“既然你都选择了离开这个让你悲伤的地方,那这个时候回来,又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 “这里好歹是爷爷的故乡吧,他那么喜爱着这个地方,身为他的孙女,纵使是千般万般的厌恶这里,也还是会来到他老人家的故地吧,谁让爷爷对于孙女来说,那么的重要,他不在了,我只能不停的去寻找他曾遗留下的影子,不管是人间界还是这里。”若茗走到窗户旁,双手按在窗户边缘,撑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月光的照耀,任凭凉风吹翻自己的衣领嗖嗖作响。 “对于他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活了那么久,看过太多的人或事,我的脑海里,能够永远盛装的身影,又会有几个,而偏偏,身为这不多的人群中的一员,他却就那样突然的离开了,”昂抬起一只手按压着额头,五指狠狠的插入了花白的头发中,他沉默着,眼眶有些微红,沉重的气氛仿佛实体化为了黑云,沉甸甸的压在屋内,他一开口,也满是叹息,“泡沫碎裂的那么快,快到不给人接近的机会。” “最近,是不是有个吸血鬼小子入狱了?”若茗突然转移话题,原本感受的语调,顷刻间有了质问般的直截了当。 “你怎么知道的?”昂一愣,扭头问她,“我本以为你真的只是来悼念故人的而已,看来还有其它的事情啊,你不是打算对自己封闭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潜行之夜 “我自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有人不希望那个小子死掉,”若茗说,“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说实在的连决念这种东西都没有,充其量是个赌博行为,若不是为了她,我才不会来这里,我本不希望那个人也被牵连到这种事情中的,但是现实有时就是这么残酷,你极力的想要摆脱什么,现实就偏偏把那种东西送上门,所以我才重新踏进这片土地,或许这就是命运所使吧。”她顿了顿,又说,“你真的一开始没有察觉到我的真正意图吗,你这种人应该可以看透一切的。” “你还是这种漠视一切的强硬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你爷爷,”昂把杯子举到嘴边,却发现杯子的茶水早已见底,他略感无趣的将杯子扔到一边,“当然了,说实话虽然我最开始问了你来这里的理由这种问题,但我内心里一直都认为,你只是单纯的来悼念已故的亲人,对于你,我从来不会去故意的看透,毕竟你在我眼里,永远都还是曾经那个骄傲的女孩,什么心事都表现在脸上,心里从来藏不住东西,即使你现在变成了与曾经完全相反的人,我也还是会像以往那样看待你,”他慢慢的说,“就像孩子在长辈的眼里,他们从来都是长不大的。” 若茗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笑了一下,“是吗,谢谢你还依然拿我是那个当初的孩子,这样一来,我来这里就有意义了,”她转过身来,语气逐渐趋向平缓,目光清澈的如同一泓清水,沉淀在无风的湖面上,孤傲与冷漠全部被收敛,此刻只剩下温柔,“我有一个妹妹。” “没听说过,原来泽还有第二个孙女?”昂挑了挑眉,“还有你转折的太突然了,我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嗯,”若茗点头,对昂的前半句话表示赞同,至于后半句则是被直接无视,“她叫铃,铃·尼恩,我的爷爷泽·尼恩的第二个孙女。” 一个极为耀眼的光斑忽然在远处闪现,吸引了二人的视线,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紊乱的魔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若茗和昂都察觉到了。 “这是魔力碰撞在一起的结果,刚才那道光是光耀晶吗?有谁在那里发生了战斗,”昂迅速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与若茗站在一起,“那个地方是矿山,月夜静庭西北角最偏僻的地方,在死角出现了异状吗,难道是有人入侵?”昂皱着眉头,顿时变得如同猛虎一般,威严与霸气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像是往镜面般的湖水中抛出了一块巨石那样突然,上一秒还平静如水,下一刻却激起了滔天巨浪。 “不要紧的。”若茗丝毫没有表现出被这股威猛的气势压倒的惊慌,反而从容的伸出手按在昂的肩膀上,像是要平息他的戾气,昂那刹那间绷紧的肌肉和扩张的骨骼发出的冲击刺激着她的掌心。 昂就是这样的人,平静的时候安稳如山,但若他动起来,仿佛整座山都要压在你的身上。 “怎么回事?”昂问。 “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那个骚乱我会去处理,”若茗说,“请你在这里耐心等待,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或者说,是想让她见一下你。” 月夜静庭内部,铃紧紧贴着一面墙壁,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蔡斯则是趴在她的脚下,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旁边的拐角处,两个身穿铠甲的人高举着长颈火把走过,这种火把很实用,矿石打制的下端足有半个人那样长,上方是圆盆,火耀晶被放置在里面燃烧着,以为长度的关系,火把被举起来像是举起了一面战旗,火耀晶的火光可以照耀更加广泛的面积。 光芒逐渐远去,那两名巡逻的骑士离开了。 “还好这里有死角,否则就被发现了。”铃抹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拍着胸口,压低着声音说道。 “虽然区区只有两个人,但是如果因为和他们战斗从而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的话,就得不偿失了。”蔡斯起身,同样压低成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它将头伸出墙壁,看向外侧的街道,远处还依稀可以看到几簇火光,那是远方巡逻的骑士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还是尽量避免战斗好了。” “说的对啊,但是巡逻的兵力似乎并没有增大,”铃蹲坐下了,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于感知上,“我本来因为刚才那场遭遇战会让整个月夜静庭都进入戒备状态呢。” “嗯,而且那个奇怪的男人也没有追上来,表面上看上去我们是暂时的逃脱了,但是很奇怪,根据刚才那个男人的实力来看,追上我们并不是难事,而且就算他没有追的上,这么一段时间里,也足够他通知所有的骑士了,但是现在正如你所说那样,巡逻的骑士却还是这么少,这一点真是让人不安啊。”蔡斯看了一下两侧,然后一个轻快的跳跃跳到了前方的又一个拐角处,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前进方式,一边抓住骑士们巡逻时的疏漏,一边朝着那座白色的高塔前进。蔡斯向铃招了招手,铃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他们三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男人的出现已经打乱了计划,不过分散开来也有一点的好处,至少不容易被发现,只是希望他们三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安然无恙的到达月夜囚塔那里,否则就无法救莱尔了,营救行动光靠我们两人根本不够。”蔡斯压低了身子,戒备的看着四周,原先所在的位置上,又有其他的骑士经过。 “他们三个目前应该还没有什么危险,我能感知到他们的魔力东西,而且他们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魔力接近,至少是现在,”铃向阴影处挪了挪身子,“他们应该也在边躲避着巡逻的骑士边向目的地移动的吧。” “原来如此,你现在能感知的到他们?”蔡斯问。 “嗯,”铃回应,“而且……”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的眉头突然一皱,整个人如同脱线木偶般向地面倒去。 “怎么了?”蔡斯惊讶的提高了嗓音,但他顿时又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严重性迅速闭上了嘴,身子同时向右倾斜,让铃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头有些疼,不好,感知到的月夜静庭的构造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了。”铃趴在蔡斯的身上稍显急促的呼吸着。 “是你使用感知力过度了吧,毕竟一直强行的释放着,而且还覆盖着几乎整个月夜静庭,”蔡斯晃了晃身体,让铃完全驮了起来,“接下来你还是减小感知面积好了。” “哦。”铃喃喃。 第一百二十三章 银和英格 “喂,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那里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对话声。 “是你听错了吧,应该是风声。” “以防万一还是过去看看为好。”然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铠甲晃动的纵纵铮铮。 “切,”蔡斯听着逐渐逼近自己的声响,咂了咂嘴,“糟糕,被注意到了吗。”它驮着铃拐向另一侧,却听到了同样的金铁碰撞声从另一侧传来,响彻在耳畔,越来越大,两侧都有人在不断的接近,不出片刻,他们就会被发现,蔡斯甚至可以看得到火光已经照耀到了面前的墙壁上。 没办法了,蔡斯心一沉,然后保持着脚尖着地的方式跳上了一座屋子的屋顶,他压低了身子,看着下面几乎在自己跳上来的同时到达脚下的巡逻骑士们。 “接下来该怎么办?”蔡斯自言自语。 “去那边,”铃突然动弹起来,把嘴巴放在蔡斯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同时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房子的下方有个死角,趁他们人不多,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快走。” “嗯,到那里的时候,你先休息一下吧。”蔡斯快速的在屋顶穿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第二分团团长殿。 银站在二楼外侧的走廊里,双手平放在栏杆上,目光飘向远处,整个月夜界此刻沉浸在了静谧之中,像是一个入睡的婴儿,安静的在她的脚下安眠着。风出过走廊,带起了她的发辫,被绑成双马尾的青色发丝摇摆起舞,犹如两束苍青色的吊篮。 “团长。”英格从一旁的阴影中浮现出了身体,走到银的身边。 “回来了吗,”银扭头对着英格露出了笑脸,紧绷的嘴角变得舒缓,被风吹动的发丝不时的刮到她的脸上,温婉的面孔此刻动人的仿佛出水芙蓉,“对了,他都找你说了些什么?” “你是说博恩团长?他又向我询问了更多关于莱尔·普拉斯的信息,说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英格回答。 “是吗,”银伸出手抚弄了一下被吹乱的秀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英格的头,英格没有对此做出什么不满的举动,只是稍微的低了低头,接受着银的爱抚,这一动作有些过于亲密,本不应该在团长和副官这一层关系间发生,就像是阿塔拉尼和莱茵一样,这两人之间也还有着另一层微妙的关系,“看来那个人很意外的能干呢,本以为他只是对有罪之人毫不手软而已,是个无情的侩子手,但是现在看来,他对无辜之人很是善待啊,我之前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嗯,毕竟他曾经和我一样,都是从那种命运中走出来的,有这样极端的性格产生也在所难免,就像我现在的声音一样,再也不会有充满感情的味道了,别人都以为我只是得了怪病,但其实,我只是在长年的压迫下身体丧失了这种机能而已,”英格说,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也如机械般冷硬,“因为曾经我从来没有机会以正常的声音开过口啊,我的现实里只有孤独,痛苦和迷茫,每天都走在废墟中,看着同样和自己没有家住没有食物的人,他们会为了偶然发现额食物而拼命的挣夺,也会为了抢到自己渴求的东西甚至不惜把别人杀了,或是直接用石头砸烂脑袋,或是用双手紧紧的掐死对方,直到最后杀红了眼,他们也不会停止着争夺,因为不能像野兽一样的去觅食,在那种地方根本是活不下去的,我当时很弱小啊,所以我也从不敢加入争抢的行列,那些人中任意一个都能一挥胳膊将我打残,渐渐的我情绪里便只剩下了恐惧,说话的时也只会有着不断的颤抖,再后来,我连恐惧都麻木了,舌头也僵硬了,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躯体。” “你今天意外的说了很多,”银说,“嗯,我都知道的,所以我才决定,再也不会让你感受到曾经的痛苦,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再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我过去是痛苦的,痛苦的连我对痛苦这一感受都麻木了,但是,”英格握住了银的手,手心之间似乎传递着心的温度,“现在的我不同了,因为我有了团……不,我有了姐姐你。” 英格其实是银的弟弟,但不是亲姐弟,英格是战争的孤儿,几十年前的那一次战争,酿造了太多的悲剧,也使得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每天都过着衣食不周,堪称生不如死的生活,当时月夜界为此进行了赈灾,为了保证每一个都不再遭受饥寒之苦,月夜骑士团全面出动,把食物带到了一个个早已化成废墟的村庄里,带到那些忍受着痛苦的人的手心,胃里。那个时候的银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但也同样是个骑士,她跟随者骑士团走访各地,而在一个村庄里,她第一次遇见了英格,那个时候的英格也同样是个孩子,孤零零的坐在一堵被烧焦的墙壁下,周围同样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他们看到食物送来的时候简直像是变成了饿死鬼一般,疯狂的抢夺食物,即使是有了月夜界的救助,早已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混乱生活的人群依旧是无法去除那争抢的习性,仿佛那种习性已经与他们的生命刻在了一起,而唯有英格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双目无光的盯着前方,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那么的与众不同,其他和他同岁的孩子早已经被现实和命运改造成了小疯子,那怕是被打的浑身遍体鳞伤他们也会不要命的加入争抢食物的队伍中。 于是银注意到了英格,她拿着一份食物走到了英格的面前问他,“你不想要食物吗?”,英格只是沉默着,许久才抬起头来,用他那双空洞无物的眸子看银,呈现死灰色的瞳孔里却没有映入银的身影,银禁不住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瞎了,所以才不知道有食物可以吃,眼睛里也同样因此没有任何东西,那双眼睛那么的空洞,像是一间偌大的屋子,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只有着让人窒息的死寂,但事实是她错了,英格的眼里只是什么都不愿意再容纳了而已。 “我想要家。”这是英格开口对银说的第一句话,他确实是说出口了,但是银却觉得自己听到的只是风声,寒冬里已经沦为死物的风声,又空荡又刺耳,毫无感情。 银希望能够把这个奇怪的少年带走,向上级请示之后也得到了认可,说是这孩子有成为优秀骑士的资质,并夸奖银小小年纪就有着发掘人才的眼光,将来更是做团长的料子,但银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简单的想要带英格走,她只是觉得自己和英格是同样的人,所谓同命相怜,英格在懵懂时期父母就因战乱未能幸免,至于银,她的加入也都在战场上殉职了,他们当时都还是孩子,理应有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在他们还未长大的时候,家的温暖这种东西就已经离他远去了,当他们回过神时,原本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 所谓,经历过同样痛苦的人,才能互相吸引和靠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银”之名 “你,做我的弟弟吧。”那个时候,还是新人骑士的银对着还是流浪少年的英格这样问道。英格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宛若从天而降的少女,少女青色的发辫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那是银在英格的心里刻下的第一印象,直到不久的将来,他也仍然无法忘却那个时候出现在视野中的一抹青色,打破了他原本灰色的世界。 “姐……姐姐?” 银的眸子顿时就亮起来了,像是在里面藏下了两盏灯光,“那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姐弟了,是要一直相互依靠的家人哦,我也是孤单一人,你也是孤单一人,所以那怕是可怜的挤在一起汲取温暖也好,我们也是家人,家人就是绑在一起永不分离,家人之间会有着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家。”她如此说道。 “家?原来是家,嗯,好,你是我的姐姐。”英格沉默之后回应到。 这就是银和英格两人间的,第一次邂逅,也是将他们从此牵在一起的邂逅。时至今日,他们也依然在内心中珍藏着那段时光,铭刻着新生的亲情和羁绊。 “英格,你说我刚才在会议上做的是错的吗?”银反手攥住了英格的手,紧紧的握着,掌心中蒸腾着温暖,她的眸子里温柔如流水,“就像博恩团长所说的那样,我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 “姐姐是团长,守护月夜界的骑士团长,那份想要守护月夜界的行为怎么会是错的。”英格回答。 “不对,”银摇了摇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的高尚,与其说是我想要守护的是月夜界,倒不如说我只是想守护某个人的遗志而已。” “姐姐?”英格疑惑的歪头。 “我刚才一直都在想,也许莱尔·普拉斯真的没有那种我所说的贪欲吧,因为那不是一种会让月夜界遭受到损害的念头吗,我听说过发生在他们家族上的事情,莱尔·普拉斯,他的父母在十几年前就死去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吧,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庭,对,就像我们一样,都是失去了父爱母爱的人,但还好,那个时候他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他的哥哥就是现在的莱茵团长,暂且先不说他,我听说他的姐姐也曾是个优秀的骑士,同样是个十分爱怜弟弟的好姐姐。” “你说曾经?” “嗯,”银顿了顿,眼角浮现出一丝哀惜,“但是,她后来也死了,在莱尔·普拉斯仍旧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他的心伤还没有痊愈的时候。” 英格握着银的手掌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不久从他嘴里吐出轻微的发音,“那他会难过吧,如果是姐姐死了,我想换做是我也会难过的。” 银笑着,抬起另一只手在英格头上用力的挠来挠去,英格的头发在瞬间便牺牲为了一顶鸡窝,但他不在意,只要姐姐喜欢就好,“是啊,”银说,“所以我想他一定不会去背叛月夜界,因为他的姐姐就衷心热爱着这片土地,那么作为弟弟,如果也是深爱着自己姐姐的话,肯定会选择继承她的遗念吧,我其实可以理解他的,因为我也是一样的,曾经有过一个爱我也被我深爱着的姐姐。” “姐姐的姐姐?” 银点了点头,瞳孔中开始萌发起璀璨的光亮,回忆就像是丝带,一旦扯出来就会一直扯下去,“她是我们第二分团的前一任团长,但她在刚刚任职时就死去了,在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不,应该说是灾难吧,她就是当时的牺牲者中的一员,我啊,从小就仰慕者我的姐姐,认为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而有了姐姐的我也就有了整个世界,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想过要做一名的骑士,只是想一直看着姐姐的身影就好,毕竟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也是最爱我的亲人,姐姐说她希望成为一名引导众人的骑士团长,她说她喜欢生养自己的这个世界,也同样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无家可归没有食物的人而悲伤,因为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着的世界上还有着这么多的痛苦与悲伤存在,所以她才决定要成为一个骑士团长,那样她就有能力改变世界,让世界上不再有更多的痛苦悲伤发生,那时的我觉得姐姐很伟大啊,也同样支持着她,我喜欢看着姐姐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更在后来知道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团长后而高兴,因为姐姐终于可以要开始她实现理想的第一步了,但是呐,她却在第一次的任务里就殉职了,为了阻止那场事故,她的身形在火光里消损,从此我再也无法看到她的身影。” “所以说,与其说我在守护月夜界,说我是守护姐姐的理想才对,”银说着,身子不知不觉中颤抖起来,像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她的脸上多了两道清泪,声音逐渐化为呜咽,带着哭腔,“她可是才刚刚当上团长啊,还没有去来得及实现自己那伟大的理想,怎么能突然就离开了人世呢,在我心灵姐姐是伟大的人,所以我希望也坚定的认同她对于整个月夜界来说都是一个伟大的人,于是我决定了,我也要当骑士团长,姐姐没能实现的我一定要去替她实现的,因为,因为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还会有谁知道,曾经有个这么一位伟大的骑士呢,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姐姐她,就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姐姐你以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种事啊,”英格用手拭去了银脸上的泪花,他能感受的到,银的悲伤此刻正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这是你最不愿意去想去的回忆吧,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不,没关系,说出了也好,我们姐弟间不是不该有隐瞒存在的吗,”银也抽出手擦了擦眼眶处的潮湿,“我本来的名字其实不是银,我原名是葵,银,其实是我姐姐的名字,在姐姐死后,我找到了总骑士长,当时的总骑士长已经是那个男人了,昂·古奥多,就是这个即使是名字也可以威慑四方的人,当时的我不顾一切的冲到了他的面前,完全像是发疯一样,但在他的面前我却连保持着站姿都做不多,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比姐姐还有厉害的人要多得多,但也正因为如此我那执拗的心才会完全燃烧,无论何时姐姐在我心里都应该是最完美的,于是我咬着牙站起来了,用灼灼的目光瞪着总骑士长,我对他说‘我要做骑士,要做一名骑士团长,站在万人之上,我要继承姐姐的一切,不会让姐姐的意志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那样就不会有人能记住曾有过这个一位伟大的骑士叫做银,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不断变强,直到我能胜任骑士团长的那一天,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不能把姐姐的团长位置交给别人,银这个名字从来没有逝去过,未来也永远不会逝去,从此以后我就叫银。’我就这样大吼大叫的说着这样的话,但那个时候的我依旧忐忑,心想总骑士长会不会教训我一顿然后赶我走,也许在他的眼里我只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放大话,没有一点意义,不过我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纵使是被赶走一万次,我也会再去找他第一万零一次,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同意了,他说‘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等着你拥有足够的资格的那一天,我许诺你,第二分团团长的位置依旧是银的,是拥有‘银’之名的人的,你就带着这个名字,带着那个人的份一起变强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涌前夕 “然后姐姐就当上了骑士,再然后就因为那一次机遇从而遇到了我,直到现在,我们彼此亲密相望的此刻。”英格为银所讲述的她的人生划上了句号。 银的故事说完了,那个涵盖了她悲伤与奋斗的过往。 “是啊,英格,这就是我的一生,我想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因为急切的想要守护好姐姐的意志才那样冲动的吧,但也因此忽略了其它东西,”银将手从英格头上拿开,向后退开了两步,“所以,我想,也许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能随意的说他是罪人,也不能随意的去评判一个人的对错,这个世界上,也许从来都没有绝对的错误或是绝对的正确。” 英格沉默了,他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话可以迎合银最后那饱含哲理的语句。片刻后,他突然抬起手指向银的身后,目光中带着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姐姐!”他提高了嗓音。 银下意识的转身,长年的训练促使她全身所有部位一瞬间高度紧张起来,转身的同时摆出了攻防一体的姿态,整个身体各个关节的转动如同机械一样的精密,迅速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 白色的光芒在她回头的同时剧烈的闪烁,银的视野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纯白色的花,有着堪比日光的耀眼,如果银她见过太阳的话。她用手遮起了双眼,回头对身后的英格说道,“怎么回事?有什么人侵入这里了?”她的声音此时已经回归了往日的严肃,现在的她不是刚刚那个伤感的女孩,而是以一位骑士团长的身份发出了询问。 “不知道,”英格摇头,“并没有巡逻对的人传来命令,而且那个地方看起来过于偏僻,若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角度和高度过去巧合,那个地方的异状应该很难被发现。” “哼,如果真的是侵入者那他们可真的是不走运了,虽然能想到从月夜静庭的疏漏点上展开入侵这一点值得称赞,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便不会放任不管,”银说,“我先去那里看看,你去通知其它分团。” 最后一个字眼的余音消散在空气中,银一个闪身消失不见,这就是第二分团的团长应该具备的敏捷和速度,如影子般隐蔽,又如风一样迅猛。 英格望着银远去的方向,白光也开始逐渐消退,他将手举起来,掌心映入眼帘的中央,那个地方,还有着从银的手中传来的余温。 “你说的对呀姐姐,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绝对的对错,但那些的确有着罪孽的人,他们为何会摒弃自己双手原本的洁净呢,你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只是对于人来说,而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罪恶的集结地,也是罪恶的巢穴啊,这个世界才是罪恶本身。”他对着虚空缓缓的说着,空旷的四周没有人听到他的话语,荒凉中发出阵阵轻微又沉重的叹息,他仿佛是在对着整个世界呼喊,咏唱着古老的诗歌。 二夜犹豫了片刻,然后敲响面前的门。 里面没有传来回应,二夜等待了少许自己推开了门,门并没有锁住,看来屋内的人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是被邀请来的,但是四周寂静无声,那清脆的敲门声也随之异常响亮,屋内的人理应听得到,可如果只是因为在意某些事情而让自己的注意力大幅度折扣,实在是不符合屋子主人的习性。 二夜顺利的进入了屋内,反手关上了门,两侧是白色的矿石砌成的墙面,墙面上挂着数副笔墨风格大径相同的画,或是萧杀的骑士军团挥舞着刀刃拼杀,或是身着白衣的贤者踱步人群诉说神的教诲,颇有浓浓的宗教感。 右侧有着一张木桌,木桌上还摆放着几只白瓷杯和一个茶壶,一只杯子翻倒着,像是被人狠狠的扔开了一样,橘红色的液体残渣沿着杯子边缘滴落,染脏了桌布。 这里是总骑士长昂·古奥多的屋子,也是处理一切事务的地方,而屋子主人现在正依靠在窗户旁边,身上依然穿戴着那身银白刻花的铠甲,他将背影留给二夜,二夜看不清昂的脸,但不觉得他是在欣赏远处的风景,如果是此等惬意的事情,那房间里的气氛是不会这么压抑的,二夜明白,昂是那种连心情都可以影响现实的人,这也是他强大的象征。 “老爷子你找我?”二夜走向前去,他和苍都一样以“老爷子”来称呼总骑士长,能够和总骑士长这样说话的人,必定是与昂有着较为亲密关系的人,或是深交,或是亲人。 “你来了,抱歉,没有注意到你。”昂转身说。 二夜这下看清楚了昂的面容,昂的额间皱着川子型皱纹,嘴角紧紧的抿在一起,阴晴不定的脸上带着一副不易察觉的愁容,但又真实的透露着烦躁的气息,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在烦恼,那张脸上似乎写着“你要是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一刀砍了你”。 “难道说是来找我喝茶?我刚刚听说苍都团长从你这里回去后手里多了一份茶叶,所以当我听到自己被叫来的时候心情还是蛮高兴的。”二夜瞥了一眼桌上那略显狼藉的景象,“不过看起来老爷子似乎你却不太高兴,喝茶不该是件开心事吗?” “听到你这么喜欢茶这种东西我挺欣慰的,但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手头里没什么好的茶叶,唯一的优等红茶也在刚才见底了,”昂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所以也算不上什么茶会了。” “是吗,那你叫我来是……” “恩,怎么说呢,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老爷子你是在逗我吗?我又不再是小孩了,我还不清楚你的本事吗,你最厉害你最大,我能帮的上你什么?” “说的也是啊,转眼间你也长大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那个下雪天吧,当时连战争都还没打完,那时你才这么高。”昂抬起手来晃了晃,最后落在了自己腰部的位置。 “我能长大,不,应该说我能好好的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有老爷子你和沙罗奶奶啊,若不是你们,我想我那时候估计就饿着肚子冻死咋冰雪中了。”二夜笑了笑。 “沙罗啊,我也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再见她一面了,现在说起来,倒是有些想念她,当然还有我那些老伙计们,虽然他们都死光光了。”昂叹了口气。 “那还真是蛮让人伤心的哎。”二夜挠了挠头。 “你们这种年轻辈都长大了,而我和沙罗这种老家伙本来也应该退出历史的舞台的,可是命不让我们如此啊,所以我们现在也依然苟活在这世上,时光荏苒,时间流逝的那么快,转眼间我们的身边连个能陪伴的人都没有,毕竟我们这种人都是太特殊了,而其他人比不过我们的长寿都早早的去了,”昂说,“所以呢,这个忙也只能由你来帮,你也知道我的繁忙,不能像沙罗那样悠闲的隐居在山林中养老,我如果离开了月夜静庭那么月夜界在这段时间内就算是短暂的失去运转了,但现如今能连通我和沙罗的人,也就只有你,你是我和沙罗看着长大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去向沙罗问一问好,然后帮我去她那里要一些最新的茶叶来。”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要我去帮你拿茶叶?”二夜顿时明悟,从那冗长的诉说中提炼出来关键的意思。 “体谅体谅老年人嘛,这不应该是年轻人的职责吗。”昂拍了怕二夜的肩膀,满脸“我看好你”的表情。 “其实也算不上太年轻了吧,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澎湃天天叫嚷着梦想与未来的少年了,现任的团长里除了苍都团长以外可是都比我小呢,”二夜向昂报以“我很困扰”的愁容,“就像对于月夜界来说你不能离开职位半刻,我毕竟是圣堂研究院的总负责人吧,也是那种挥挥手就指引全局的人,无故去遥远的地方,我担心圣堂研究院会出岔子。” “从这里到月夜树海那边全速行驶也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你又不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小的。” “重点不是路程好吗,”二夜想要反驳,但是想了想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就去一趟吧,正好我也有点想念沙罗奶奶了,圣堂研究院那边也有能够胜任我的替补的人。” “麻烦你了。”昂又拍了拍二夜的肩膀,然后看着二夜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最后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处。 “我也只能先把你暂时送出这里了,毕竟你的身上带着开启储存启示录的机关的‘钥匙’,虽然有人说了能够解决异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是不能平静下来,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了,”昂对着被二夜随手关上的门自言自语,然后回头望向窗外,视线所至,是若茗离开的方向,“你到底想要我见一见什么人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苍发的女人 霖感受着突如其来的风压一股股拍打在自己身上,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团团气流在周遭相互碰撞,炸出气浪螺旋,发出雷鸣般的长啸。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待风压散去,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踏风而来的女人。 纤细的身体被黑色贴身衣物紧紧的裹住,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少数的几个身体部位上穿戴着薄薄的银色铠甲,反射着亮丽的银光,铠甲的表面刻着美丽的花纹。女人的表情有着钢铁与寒冰混杂的韵味,又冷淡又生硬,像是有洁癖的人在看着一只肮脏的虫子从自己脚边爬过,带着蔑视,反感和轻微的急不可耐。 女人站在夜幕下,青色的秀发扎成双马尾在她的背后轻悠晃荡,霖默默的看着她,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幅肖像画,高空之上的月轮是画布上的背景,画中的女人惟妙惟肖,像是从画中走了出来,介乎于虚幻和真实之间,动人的身姿让人黯然**。 但这的确是现实,而不是什么逼真的水彩画,如果霖现在掐一下自己的脸肯定会感觉到疼痛,所以他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正在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她上场的那一刻开始,犹如一只在夜色中飘忽不定的苍青色妖精。 妖精的身影,你看的到其中的靓丽,却抓不住那倩影的衣角。 真是美丽的惊心动魄! “闯入这里的人哟,我在此问你,你是什么人,接受谁的指示前来,侵入月夜静庭又是作何目的。”女人开口,有着不容辩解的严厉。 “怎,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啊。”霖支支吾吾的回应,同时在心里自嘲,这弱弱的语气是闹哪样啊,在气势上就彻底的熟人一等了,那接下来迎接战斗的自信心又该何去何从。 他突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那种虚幻的感受,其实只是单纯的气场气势方面的克制,对方和自己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站在同一高度的人,自己只是个初学乍道的小毛孩,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至少也应该会有十几年或是更多的战斗经验,和她的美丽成正比,是一朵真正的带刺玫瑰,,各个方面自己都要逊人一等,所以自己才会觉得对方那么的不真实,那是因为对方所处的高度对自己来说太遥远了,如同是从镜花水月中走出,那是自己根本触及不到的境界,就像是贫弱的平民遥望光鲜耀眼的贵族一样,只能瞪大着眼睛去欣赏和渴望,而双手一挥,碰到的只有泡沫幻影。 就和刚才看到博恩时胸口涌起的紧张感一样,本以为在接受了特训后自己已经足够和敌人较量一番了,但在实际接触后,才发现,原来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这么大,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再问一次,你是何人,有什么目的?”苍色头发的的女人又一次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发问到。 果然啊……霖苦笑了一下,这种情况也是可以想得到的,毕竟从根本上来说,己方这种行为的性质也属于非法入境罪的范畴吧,对方攻击自己连个理由都不需要,因为这是他们的地盘,自己既没有权势也没有靠山。 “好歹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刚才那个叫博恩的人都好好的报上名号了哦,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连是被谁杀掉的都不知道。”霖继续消磨着时间。 “你已经遇到博恩团长了吗?真稀奇啊,没想到你竟然能从博恩团长的手下活着逃了出来,依那个人原则来看,你现在本应该早已坐在了监牢里,或是说已经变成一个失去性命的躯壳。” “你说博恩团长?果然那个男人他是团长级别的,我就知道,那种怪物一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只是普通骑士,”霖说,“那么,我想你也应该是一位团长吧,你独自一人出现,衣装也和那些巡逻的家伙不同,而且还有着普通骑士没有的气场。”他把心中所猜测到的最坏情况说了出来。 “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我叫银,”银的话证实了霖的猜测,“既然你们能够逃得出一位团长的手心,那么也应该不是一般的家伙,”她微微收缩瞳孔,杀机顿时释放,漆黑的瞳仁中像是摆放着无数出鞘的利剑,“我主掌这个地方的情报网,收集情报也是我的必要职责,所以我也理应从你的身上榨出信息来,最后一次问你,你是谁,你的目的还有你背后的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稍微的问一下,说了的话会怎样,能无罪释放吗?”霖试探性的问道。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月夜静庭是月夜界的核心,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度的心脏,你入侵了这里,还想着可以安然无恙的出去吗,这里可不是供人游玩的花园,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但至少可以视情况来决定对你的刑罚。”回应他的声音毫不客气。 “是吗,那么交涉破裂了,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受什么人的指示,”霖迅速的抬起手,魔力在他的体内加速流转,无数的魔力汇聚在他的双手上,同时开始转化属性,“我是靠自己的意志行动的。” 霖突然愣了,他只觉得眼前空气扭曲了一下,银消失了! “什么!”霖惊呼出声。 下一刻,那道令人神往却又有杀机重重的身影再次出现,犹如魔术上演般,但是她不再停留在原地,而是到了霖的面前,那么的快,就像光芒流逝一样,只会在你眨眼的刹那闪过,你根本注意不到它,闭上眼睛时它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当你再睁眼的时候,光芒连自己的尾巴都没再留给你,因为你没它快,所以你的眼睛也同样的追不上它,它消失的时间甚至不足让影像呈现在你的视网膜上。 银的左手带起风的呼啸,化掌为刀,以瞬间爆发的力道劈向霖的脖颈,她没想过要取霖的性命,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还要从霖的身上榨取情报,所以她只需要将霖打晕就够了,但是对于霖来说,他又怎么能容许自己在这里就倒下,他可是将自己的性命都堵上了才来到这里的,如果自己就这样简单的输掉,怎么对得起那些同样也在努力中的伙伴们呢。 霖几乎发挥出来他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体内的肾上腺素以异常的速度释放并灭活,他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长型的银色匣子,在接受魔力的方面,银这种材质是最优秀的,所以这也是骑士们的铠甲都是银质材料的原因。 蓝白色的光芒从银色匣子上喷涌而出,汇聚成刀刃,霖的手中顿时多了一把光刀,面对赤手空拳,有着短刀或是匕首作为武器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霖挥动起光刀,迎向银的手刃,刀刃在空中留下一个蓝色的半圆弧。 银以常人难以达到的肌肉拉力硬生生的遏制自己的动作,双脚飞快的在地面上点动,像是蜻蜓在湖面上低空行驶般,她跳向了后方。 “那个魔力,光?为什么你会有昼之魔力?”银吃惊的看着霖。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夜静庭的混战(一) “你是说这光属性的魔力吗,这个我也不知道,”霖晃了晃手中的光刀,“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其实应该算不上是逃出了那个叫博恩的家伙的攻击,只是那个家伙似乎没有来追击我。”他突然伸出手,光之弓在话语落尽时凝聚成型,光刀代替了光之矢飞射而出。 银迅速的侧身,光刀如彗星划过天际般的闪过,蹭着她的脖子飞向了后方,银瞪大了眼,然后从地面跃起,在空中来回的翻身,像是海豚在海面上鱼跃出水,她并不是突然兴起想要来上一只舞蹈烘托气氛,而是霖接踵而至的攻击让她不得不这么做,无数的光之矢迎面袭来,几乎占据了街道的所有空间,蓝白色的光矢密集如雨,经过一番训练后的霖已经不会受到射击次数的限制了,只要还有一丝魔力,他都可以将其化为进攻的武器。 但银虽是在躲避进攻,她那矫健的身影却是有着无这般的妩媚和华贵,青色的发辫随着每一次转身起起伏伏,犹如舞裙的缎带,触动着气流,散发幽香。她柔软的身子仿佛纸片一样的轻盈,每一个动作和细节都恰到好处,华丽的避开着一支支飞来的光矢,手臂时起时落,灵活的穿梭在光矢的缝隙间。 纵使那光矢如雨,如地面上升起的流星,她也能在这狂暴的雨潮中翩翩起舞,宛若一只真正的妖精,魅影晃出霞光。 霖有些看呆了,但他很快就将杂念抛在一边,要觊觎美色也要看情况,谁会在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去放弃存活的希望而去对着死神的少女赞美她的美貌?视线中那灵动诱人的身影才不是什么温柔怜人的仙女,而是一朵带刺的妖艳玫瑰,她在风雨中摆动,花瓣抖动如同掀起殷虹的鱼骨裙,虽是迷人,但同样致命。 霖没有忘却初衷,这一番箭雨的攻击,让他摸清了银的手段,银并不是以力量或防御为主的,敏捷,速度以及在飞速移动中凝聚的瞬间爆发力蔡斯她的主牌,但这也同样让霖觉得有些棘手,他是远攻型的,并不擅长面对近身战,贴身攻击的战斗中他不敢保证能跟上银的进攻节奏,刚才也只是由于银太过吃惊才暴露出了一瞬间的破绽,让他得以抓住时机发动反击,但这也只能用来拖延时间,自己还必须找到更有效率的攻击手段,银那犹如海豚吸水的矫健身姿几乎可以避开他的所有攻击,即使是现在她也毫无减慢身速的迹象,这说明她的体力还很充沛,看似剧烈的活动实际上对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一旦自己的魔力耗尽,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对方可是一位骑士团长,团长是什么?月夜界为数不多的强者之一啊,因为是强者,所以拥有击溃一切的可能。 除非自己的箭矢能追踪,或是展开毫无间隙的攻击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是霖最后总结出的结论。 呼啸的风声在前方响起,霖急忙用手护住上身,突然袭来的狂风吹打在他的身上,密集的气流吹的他睁不开眼,风吹散了光之矢形成的箭雨,攻击也自然而然的被化解,急促的气浪让霖差一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银漂浮在半空,青色的气浪徘徊在她的身体四周,像是一群护主的猎鹰,气流穿过她的腋下,扫起她的秀发,继而又围绕着她的腰间流动,犹如一件用风织成的翠色绸缎,气压驮着银的身体,她俨然像是一位下凡的女神。 风系谱三十二式,风系上位魔法,风王魂力。 “拥有昼之魔力的人竟然可以在月夜界自由的控制魔力施展魔法,这种情况也只有在那次战争中才出现过,难道说你是白昼界那里派来的间谍?你身上所隐藏的疑点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多了,”银说,“束手就擒吧,否组我不保证不会折断你的四肢或是刺瞎你的双眼。” 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绝对危险的警告,霖的脑海中此刻像是有一堆警告灯闪烁着刺眼的血红色光芒,发出恼人的鸣笛声,无数的红光照射在一起,汇聚成了巨大的“危险”字眼! 四周风鸣,如妖兽嘶叫。 同一时间,月夜静庭东南部。 几个穿戴铠甲的巡逻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银剑冲了过来,恺侧身将小凡护在身后,双手向前一探,抓住了冲在最前方的两个骑士狠狠的抛向远处,两名骑士撞倒在随后赶来的骑士身上,一群人就相互缠在一起摔倒在地面,铠甲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声响。 “快走。”恺随即拉起小凡的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开。 “巡逻的骑士好像比着刚才要变多了,”小凡不安的开口,“果然是行踪暴露了吗?” “不知道,但骑士们的数量增多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现在的我们根本就做不到潜入了,几乎每一段路上都有一群骑士在把守,这个鬼地方像是已经为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我们如同无头苍蝇不断的往陷阱上踩,”恺头也不回的回答,或是说他没闲杂的力气去扭头,生怕看漏了任何一个角落,最糟糕的结果会是防范不住死角传来的冷箭,他没有霖那样敏锐的视觉也没有铃那样的超常感知,所以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发挥到极限,这里是堵上性命的舞台,不是游戏,更不会给你死后重来的机会,所以每分每秒都不能掉以轻心,“但还好这些骑士并不怎么厉害,比起刚才那个叫博恩的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距,果然那个叫博恩的是为团长级别的,现在遇到的这些骑士只会挥剑挥剑再挥剑,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倒是可以采取冲锋的方式,但必须保证够快,能够避免无谓的战斗就尽量避免,我现在只是担心其他人是否可以顺利到达那里。”他抬起头,注视着远处那座逐渐在视野中放大的白色高塔。 “小心!”耳边传来小凡的警告。 恺迅速抬起右脚,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朵冰花在原处炸裂,爆出寒冷的冰雾,他一脚将冰花踩碎,“好吧,他们不止会挥剑,还会一些普通的魔法。”恺抱怨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夜静庭的混战(二) 淡蓝色的光辉在眼前逐一闪现,那是冰属性魔法释放的前兆,几个锅盖大小的魔法阵在半空中排列着,旁边氤氲着雾气,后方则是前仆后继的骑士们正运转着魔力。 几束冰矛在下一刻从魔法阵中飞出,刺开着空气前进,在半空中留下水分凝固后的碎冰。 “魔法攻击的话就交给我来挡,这种程度的应该可以挡得住。”小凡边说边释放出双极之门,漆黑的光芒在她的胸口灼灼发亮,黑光闪现的光泽异常的耀眼,光芒飞快的扩散至四周,一个大型的黑**法阵顿时将小凡和恺与前方的冰矛隔绝开来,厚重的脉动犹如电蛇竞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中释放而出,黑色的魔法阵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冰矛受到了影响全数被拉入其中,如同变成了食物落入巨兽的口腔。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骑士们大惊失色的叫出声,他们只是普通的下级骑士,小凡的特殊魔法他们闻所未闻。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在看到从来没有见过的未知存在后,恐惧感会不受遏制的喷发,让他们惊慌失措。 割裂空气的“咻咻”声从后方传出,恺警觉的转身,几个骑士不知何时冲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后,骑士们挥动着手臂,手中握着的银剑正砍向小凡的后背,恺想提醒小凡避开,但是小凡正处在控制魔法的中途,无法立即中断从而施展防御措施。 恺向前一跃,结实的身体挡在了骑士们的面前,像是一座突然从天降下的山峰屹立在此处巍然不动,骑士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只见得那巨物瞠目结舌,钢铁般的青灰色肌肤上青筋暴起,犹如细蛇,他们一瞬间有些乱了阵脚,但毕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良好的军队素质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发挥,他们手中的银剑没有停顿,反而是增大了力气加速落下。 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中蹦出火花,仿佛击打出了群群赤红色的萤火虫。 “喂,这家伙怎么这么结实啊。”有人发出了惊愕的叫声,骑士们用尽全力的挥砍,落在恺的身上却是无法留下一个伤口,无法伤其分毫,只有无数的火光不断的迸发。 恺护住身体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抬,酝酿许久的气力随着关节的扭动向外爆开,骑士们纷纷被震退,恺抓住时机以紧凑的节奏连携攻击,一拳打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骑士身上,受到攻击的骑士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开,闪耀的白光突然出现在所有的骑士脚下,骑士们惶恐不安,顿时乱了阵脚。 几道淡蓝色的光柱从白光中喷射而出,那白光便是双极之门的另一种力量,与黑光截然相反,若是说黑光是贪婪的吞噬,那白光就是绝对的排斥,小凡将双极之门中被吸收的冰矛全数返还给了骑士们,冰矛抵着骑士们的身体挑到半空,他们的铠甲上结满了冰花。 “感觉像是在打ARPG一样呢,”恺说,“这些骑士们的攻击很单一,他们使用刀剑进行攻击完全没有剑术可言,战斗方式也毫无战术,只是普通的挥砍,魔法也只有那寥寥几招,要么是冰矛,要么是风刃,水球,就像是游戏中固定行动的野怪。” “嗯,因为攻击方式单一,所以也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战斗模式,应对起来也很容易,或者我们两个只是比较像肉盾?在这里比较占得上便宜,”小凡陪着恺一起揶揄,“不过,如果真的是有些的话,小怪后面不就应该是boss了吗。”她突然回想起曾经哥哥依旧在世的时光了,那时候她还很小,对于RPG这种东西的认知只达到听说过的程度,但是他的哥哥很是热衷,小凡便经常窝在哥哥的身旁看着他十指在手柄上灵活又激烈的运动,面前的显示屏上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光效,一番鏖战下来,总是以哥哥气急败坏的摔砸手柄怒关电视的方式结束,屏幕完全黑掉之前,小凡还清晰的注意到那早已变成灰白两色的界面上书写着大大的“请少侠重新来过的”……的字眼。 “boss吗,”恺喃喃,他突然浑身颤了一下,双目呆呆的凝视着前方,“好像真的出现了。” 倒在地面上的骑士们一一爬了起来,清脆的脚步声响彻在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大,像是预示着终焉的钟声,钟声沉闷,重物压顶般憾在每个人的心头,轰鸣截止之际,就是大难临头之时。恺擦了一下脸颊上滑下的冷汗,传递在四周空气中不断回响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所有的骑士中规中矩的移动到两侧的墙壁处,让出了道路,他们做出正统的骑士礼,这是只有在面对骑士团长时他们才会做出的礼仪。恺心想那脚步声果然是丧音的号角吧,为他们二人送上黄泉的迎接曲,看这架势明摆着就是大人物出场的节奏啊,除了骑士团长还有谁能有如此待遇。 他想起了博恩,那个男人也是骑士团长,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来碰撞,虽然现在已经摆脱了他,但是阴影却种在了他们的心灵上,牢牢扎根,团长级别的家伙根本不是刚刚那些普通骑士比得上的,恺有些不安了,骑士团长的出现表示着他终于遇到了最大的难关,这一次没有其他人的协助,只靠自己和小凡想要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近乎为零,最多也只能让一个人逃开,必有一人要留在这危险的战场上。 沉重的情绪像是厚实的乌云层层叠加在他的心口上。 人群向两侧完全散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中走出,壮实的躯干,厚重的甲胄,稍显黝黑的皮肤,黑色的短发直垂耳际,男人的面孔犹如磐石般刚劲有力,线条分明,白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哗哗作响,仿佛摇摆的战旗。 “我觉得你们两个像一家人,”小凡看了看恺健壮的身体,金刚之躯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男人,不禁揶揄。 “谁和他一家人,”恺说,“吐槽也要看时机好吗,现在是放松的时刻吗,boss,boss!”他尽力的强调着现状中的危机。 第一百三十章 月夜静庭的混战(三) “我叫苍都,月夜骑士团第一分团团长,”男人开口,“刚才突然接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人入侵了这里,我本来还以为这个地方这么安静这么祥和,哪里会有入侵这种事情在暗地了发生呢,我还想着是误报呢,”苍都挠了挠头,“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有啊,真麻烦,好好的休息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打扰你休息还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我们和平解决怎么,你继续回去睡觉,我们也继续干我们的事情,大家笑笑了之一拍两散,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恺看着苍都刚健的外表,一开口却有着中年颓废大叔的懒散口吻,忍不住彪起出了白烂话。 “那可不行呢,”苍都说,“我好歹也是个骑士团长,虽然没那么刻板固执,但该有的工作态度还是有的,不过我倒是不介意陪你们在牢房里喝上杯茶,正巧我刚刚得到了一罐好茶叶,虽然地点有些不和风情,但是你们有兴趣赏个脸吗?” “抱歉,我可没有那种古怪的兴趣,喝茶什么的我觉得还是茶馆之类的地方比较好。”恺说。 “是吗,真可惜,”苍都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一层无形的气场顿时从苍都的身上向外爆开。 他脚踏着风步冲到了恺的面前,左手伸出,五指虚空一握,掌心中凭空涌现了一抹黑色的物质,像是细沙流水那样没有固定的形态,黄色的魔法阵骤然出现在苍都的五指之间,黑色的物质像是被吸引了一般聚集在魔法阵上,飞速的转动,然后凝聚,最后竟被赋予了形体,那是一把短刀,锋利的刃部散放寒芒,流水般的曲线型刀身像是造型讲究的工艺品。 金系谱三式,聚刃。 将魔力转化为金属颗粒,然后再进行变幻和造型,这便是金属性魔法的基础,擅长金属性魔法的人往往都无需随身佩戴武器或穿戴铠甲,拥有金属性魔力的他们本身便是武器制造机,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在瞬间拥有任何武器。 和我同样性质的魔力吗,恺心想,同时抬起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苍都的短刀在下一刻与他的金刚之躯发生了碰撞。 “嗯,你的魔法很不错,应该是上位的魔法,和我同属于金系谱的魔法。将自己的身体获得金属的性质,密度,颜色,质量,硬度等等,”苍都说,“本来是想稍稍试探一下的,不过看起来我还是有些小看你了,通过这一击我差不多了解你的魔力程度了,很不可思议,你的魔力很复杂,就像是同时具有夜之魔力和昼之魔力的性质,那边那个小姑娘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感知吗?”恺挥动手臂将苍都震开,苍都向后退了一步,也仅仅只有一步,他的另一只手却又造出了第二把短刀砍向了恺的腰间。 “只要是属于金属范畴的物质我都可以用魔力强行支配,有关它们的一切信息,无论是构造,还是各自具有的性质都能在第一时间里传回我的大脑,”苍都指了指自己的头,“但是我发现你的魔法是个例外,因为你的魔力特殊,所以我无法切断你对魔法的控制,但是你的魔法的一切我现在都心知肚明。” 他挥动的短刀砍在了恺的身上,撞出了沉厚却又响亮的响声,短刀却依然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与第一击不同,这一刀更加凝聚着浓郁的力量,刀刃渐渐没入了恺的身体,鲜血顺着刀身的血槽外流,苍都用力向上一拉,短刀宛若切开嫩豆腐般毫无阻碍的从恺的腰间划到了他的肩膀,一道巨大的伤口赫然出现,殷虹的血液四溅。 恺咬着牙向后跳开,与苍都拉开了距离,伤口处如火烧火燎,疼痛感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有些慌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金刚之躯赋予的防御力,可现在自己的身体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被砍伤了,被眼前的那个男人。 这就是骑士团长级别的实力吗,即便是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击,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那些普通骑士砍出无数刀也比不上苍都的一招。 恺的金刚之躯,在苍都的攻击下,瞬间崩坏了。 “你说支配吗。”恺捂着胸前的伤口,甜腥又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咽喉涌入了口腔,他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恺突然想起来,在苍都发起进攻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气场以苍都为中心释放了,空气也随之变得沉重,像是水蒸气都渐渐凝固为胶体,那应该是一种领域,属于苍都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苍都是所有金属的号令者。 “你,你释放了领域。”恺指着苍都开口。 “被察觉到了吗,对,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的领域,领域·钢铁御座,”苍都说“你那钢铁般的身体没能在我的领域内被支配这一点的确让你很特别,也许是你的特殊魔力起的作用吧,你的那副身体真的很坚硬,我曾经与多少个和你有着类似力量的人战斗,但因为在我的领域内他们的力量都变得毫无作用所以我也好久没有体验到坚硬这一概念了,我的第一刀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对你造成伤害,那正是因为长久的麻痹使我习惯性用斩断**的力道去挥砍的,所以接下来我的每一击都会和第二刀一样,把你看成真正的钢铁却砍。” “我可以理解是你对我的夸奖吗。”恺苦笑了一下,他胸前的伤口还在滴血,这让他完全没有被夸奖的喜悦感。 “你自然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接下来我会指摘你的弱点,这也是你无法战胜我的原因,你的魔力虽然特殊,但也只是比普通人的魔力有更多的潜能,与我现在的魔力相比更是差了太多,你知道吗,魔法的威力是与魔力成正比的,同样的,在同种属性的魔法之间,没有了克制关系,那就是单纯的威力之间的比拼,魔力越强,魔法的效果也越强,比如说我的刀和你的身体,因为你的魔力比我弱,所以你的身体的硬度也赶不上我的刀的锋利,所以我可以砍伤你,而你的身体挡不住我的攻击,”苍都把玩着双手中的短刀,“简单的来说,魔法之间的对抗其实就是魔力间的对抗,我的魔力更胜一筹,压过了你的魔力,所以在魔法的对抗上,是我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月夜静庭的混战(四) “哼,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纵使能挡得住许多的骑士,在你的面前却依然形同虚设吗,”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哼一声,他突然提高了嗓音向后方大喊,“小凡你快跑,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在那里与其他人汇合,这个家伙我来挡着。” 危机四伏的战场,总有一个人要留下了守护同伴们的背后的,现在,恺选择了留下自己。 “我们两个联手,总比你一个人要……” “看清楚现状吧,”恺打断了小凡的话,“你的能力对这个家伙没有用的,现在只有我最适合阻挡他了,和他战斗的工作就交给我,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进,或许其他人也都在战斗吧,也都有可能遇上了棘手的人,但总归还是要有人继续前进的。” 他合上了嘴,四周却还残留着荡气回肠的余音。 小凡显得犹豫不决,她心中也满是不甘,像是被灌满了酸楚的液体那样令人难受,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确是派不上用场,待在恺的身边也只能是拖后腿,可是她也想战斗啊,不想什么都不做,所有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努力,只有自己却还抱着头躲在墙角避难的话,那就太没用了。 她不甘愿做那个只会拖后腿的人。 又有谁会想要成为一个没用的拖油瓶呢? 就像去打一场战争,兄弟们拿起刀枪冲入敌阵,英勇冲锋,他们都是铁血的勇士,而你是唯一的文职人员,你的职责就是后台的支援工作,坐落在后方指挥部的你满是担忧和期待的盼望着兄弟们凯旋归来的身影,最后他们却是没能回来,唯一一个传信的人在向你传达了他们的遗言后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他说我们都是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而牺牲的啊,所以你不要伤心,我们的**虽然泯灭了,但是灵魂与精神永存,你不适合战斗,所以我们需要你把我们的精神传递下去,传给那些未来的战士们,你就是那个寄宿着我们理想的人啊。你还是哭了,因为他们都逝去了,你们一同前往前线,最后却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样的你却还被告诉连简单的拿起刺刀抵抗都做不到,此时此刻,你会不会特别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不能和兄弟们同生共死,你们本应该是站在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啊,你自然是想要立即拿起武器不顾一切的冲到战场上和敌人赌上性命的厮杀…… 可是,如果连你都死了,那兄弟们寄托给你的遗志又有谁去完成,你们的初衷并不是荣耀的战死,而是迎来最终的胜利,所以你不能死,那怕是痛苦与悲伤令你不能自拔也要强忍着,你必须还要去完成那些背负在你肩上的嘱托,为了你们那天站在夕阳下立下誓言要完成的大业。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我现在可以做的到事情,那么我一定会去努力的,”小凡说,“所以说恺你也不能有事啊,我们的目的不就是大家一个不少的一起回去吗。” “是啊,不会忘记的,我可是还想再回到自己世界躺在自己床上好好补上一次好觉呢,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有很多的理想没有实现,我还没活够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在这里倒地不起。”恺说。 “嗯,我相信你,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坚硬的守护’呢。”小凡说完,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苍都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骑士追上去。 “如果因为小凡只是女生你就小看她的话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别指望那些普通的骑士能够阻拦她,我们之中可是从没有一个弱者。”恺对苍都说。 “真是一番豪言壮语,好一个没有弱者,我看得出,也很欣赏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有着信念的年轻人,你们身上有着耀眼的光辉,”苍都拍了拍手,赞叹的说,“但我不知道,这样的你们为何会选择侵入这里呢,明明是条不归的路,应该是有着什么不一般的理由吧,而且是你们必须要实现的理由,如果我不是骑士团长,而只是个普通人,倒是想好好坐下来和你们这群不屈的少年喝茶聊天呢。” “我也说过了,我不太喜欢和大叔喝茶。”恺咧开嘴笑了笑,满是坚强。 月夜囚塔塔外,裁决之桥。 若茗将斗篷上的兜帽拉低,使自己的脸完全被遮掩,她快步的走过木桥,在弥漫四周的雾气中隐去了身形,浓雾的另一侧矗立着那一座通天的高塔。 囚塔大门的两侧站着两个看守的骑士,长颈火把的火光在浓雾中像是飘忽不定的两簇鬼火,一名骑士打了个包含倦意的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真困,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换班。”他抱怨着对身边的同伴说。 “再坚持一会儿吧,应该快了,要是让博恩团长看到你这副样子,少不了一顿教训。”另一名骑士想他报以同样的愁容。 “博恩团长不是出去了吗,会议好像才刚结束哎,他就又出去了,真是不符合他以为的作风,”第一个骑士说,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将视线从同伴的那张写满“我要休息”的脸上移开,看向不远处的浓雾中,视野里阴影有个人影在晃动,如若鬼魅,他眯着眼仔细的来回扫视,人影却忽然消失不见了,浓雾还是那片浓雾,没有变成吃人的怪物,四周顿时安静的让人脊背发凉,像是从一开始就没人出现过,“嗯?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了?”第二个骑士有意无意的问。 “刚才感觉那里好像有人,”第一个骑士指了指前方,“但是现在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他困惑的挠了挠头。 “还是找医生治治你的眼睛吧,谁会闲着没事往我们这里跑?”第二个骑士揶揄,“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讨厌带着这种地方。” “靠,你才应该去看医生,治治你那烂嘴,不过算了,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幸好我们也只是负责塔外看守这种清闲活,要是被分配到里面看管那些罪犯,我们自己都会被折磨成疯子。”他指了指身后的囚塔,向空气中丢出粗糙的字眼。 “你唾沫溅我脸上了。”对方狠狠的瞪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潜入囚塔 一股寒意突然袭上了两名骑士的后背,他们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阴凉感顿时遍布全身,像是有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在他们身上肆意的抚弄,从脖颈滑到股间,凉到了他们的骨头里。 黑色的斗篷轻轻的摆动,衣角翻飞,若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犹如凭空浮现一般,不带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她迅速的出手,手掌交错砍在两名骑士的脖子上,两名骑士甚至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叫,强劲有力的打击便让他们昏了过去。 “既然困了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吧。”若茗看着倒地不起的两名骑士,朱唇轻启,然后转身推开了身后的大门,沉重的铁门泛着古朴的光泽,有些地方则是早已锈迹斑斑,但硬度却丝毫不减,铁门向内侧缓缓的打开,发出沉闷的轰隆声。 囚塔的内部光线较为微弱,只有那矗立在中央的石柱上依次安置着火耀晶制成的灯,石梯围绕着石柱向上盘曲上升,火光掠过一层层的台阶,打下一片片枯黄的光斑。 若茗进入了囚塔的内部,沿着中央的螺旋石梯向上层走去,步步踩在斑驳的石阶上,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怪味,隐约有嘶吼声从头顶传来,又像是从四周发出,整个囚塔内部似乎都在充斥着叫嚷声,包含疯狂和暴躁,就仿佛囚禁在这里的不是什么罪犯,而是邪恶的幽灵,它们被捆绑在墙壁上,无法动弹,却无法遏制他们渴望突破束缚的心,于是它们只能哀嚎,将所有的不满宣泄出来。 “时隔几年,再回到这里,这里还是这么糟糕的地方,罪犯这种人难道不知道累吗,天天不停歇的叫喊,真是吵闹。”若茗用略带抱怨的口吻自言自语,她紧贴着石柱向上前行,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摇曳在台阶上,五指在石柱凹凸不齐的表面上摸索滑过,这个石柱被称为“刻罪之柱”,刻着无数的恶魔厉鬼遭受严酷惩罚的狰狞景象,独眼的巨人跪倒在地,长满尖刺的铁链一圈圈的缠绕他的身体,尖刺没入肌肤中,黑色的血液滴落出来,铁链将它的双腿挤压在地无法动弹,末端穿透了它的身体,将他变得千疮百孔,唯一的巨眼上插着朱红色的钉刺;似龙似蛇的巨兽被投入在火山下的熔浆中,它的下半身在炙热的浆液里来回的搅动,血肉化为灰烬,只剩残破的暗金色骨骼还在不断的化为铁水,火花飞扑在它的上半身燃烧着,灼烂了皮肤,烧焦了内脏,巨兽开裂着嘴朝天空朝火山口咆哮,却因喉咙被沉重的铁柱插穿而无法发出声音;长着灰色羽翼的怪异鸟人被捆绑着吊在高塔之上,千百年中经受着风雨的侵蚀,酸雨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焦痕,高度的气压挤破了他们的血管,羽翼残破,雷电无数次的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炸的体无完肤,却不夺走性命,让他们永无天日的反复承受着痛苦的叠加…… 石柱就像是一副只能用狂乱来形容的浮世绘,它描绘着的,是地狱才会拥有的景象,但那些坠入深渊的却不是人,而是鬼,它与英灵殿墙壁上的那副巨画有着一定的联系,如果说那副挂在墙壁上的巨画是纪念夜之女王讨伐诛魔百鬼的神迹,那这一副,就是刻画那些恶鬼在阿鼻地狱永无止境的痛苦,月夜囚塔建立在这种地方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这里有着这么一根巨大的记载史诗神话的石柱,恶鬼都必将受到惩戒,这就是其中的深意。 “真是血淋淋的东西,纵使是恶鬼,比起让他们受尽了折磨,选择净化他们的邪气戾气不是更好吗,”若茗看着石柱上那描绘着的混乱的场面,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神,不就应该是驱除黑暗的吗,用暴力压制黑暗的,只会是更加黑暗的东西罢了。” 她上升到了囚塔的一层停了下来,离开了石阶,靠近环形的墙壁,双手在墙壁上四处摸索,魔力自体内而发,穿过她的手心又深入墙壁之中,不断的感知着,铃都可以感知,身为姐姐的她也同样可以感知,“如果这里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话,那么在某个地方,我的魔力应该会受到空间魔力的性质的干扰变得紊乱,那里就是机关所在之地,”她口中喃喃道,同时手在某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释放出的魔力徒然增强,魔力的性质并转化为了同样的空间属性,两股空间魔力在墙壁内部相互碰撞,隐藏的机关得到了解放,黄白色的光芒在墙壁上闪现,逐渐凝聚成四条光线,光线拼凑在一起变成了门的摸样。 “找到了。”若茗说,声音沉淀入四周的空气中。 墙壁上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里面藏着无数条惊雷,雷鸣作响,四散在周遭,若茗面前的墙壁的摸样开始发生了改变,墙面被一扇石门所取代,石门上刻着一群奇怪的图案,无数长相诡异的人脸挤在一起,面容狰狞可怖,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若茗无视了门上的图案,她没有做出过多的迟疑,用力向前一推,门开了。 走道向两侧延伸,末端隐去在阴影中,若茗静立在门前,石门被她反手关上,她稍微低了低头,不想自己的脸被暴漏在空气中,无数道惊诧的视线正如同刀刃般来回掠过她全身上下,若茗此刻正站在人群中,门的内外两侧完全不同,外侧空无一人,内部却是门庭若市,罪犯们都停下了叫喊隔着栏杆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斗篷人,守卫在一旁的骑士们也是一瞬间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人突然而然的出现,完全没有征兆,像是潜伏在暗夜中的鬼魅幽灵,在悄然之中在此地来回穿梭,他们最开始本以为是自己的团长回来了。 “侵,侵入者!”片刻,一名骑士放开声音大声的吼叫,声音贯穿在走道中,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副官赫巴格 骑士们立即摆出攻击的姿态,长矛直指若茗,以环状阵型包围着若茗,并且不断的收缩范围,他们想将若茗逼在墙角无法行动从而强行捕获,幽蓝色和苍青色的光芒交织闪现,魔力凝聚在每一把长矛的尖端,风系魔法和冰系魔法在每一个骑士的武器上蓄势待发,包围圈内部的空气流动明显加快,呼呼作响,像是一群萧瑟吹奏出古怪的乐调,温度也随之下降,若茗的斗篷上也结出了少许的冰渣,若茗轻轻晃动身体,冰渣嗽嗽掉落,她不禁皱了皱眉,内部的衣物因为四周空气水分的加重从而黏连在肌肤上,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哼,孤身一人就闯进这里,真是有胆量,但这里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不是容你乱晃的闹市,你来这里,难道就是那么的想和那群疯子一样被关在牢房里面吗?”粗犷的嗓音洪亮的响起,从包围网的后方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有力的步伐逐渐显露身形,他的身体足有普通人三倍的大小,犹如一座小山丘。“哐嘡哐嘡”的脚步声在这可以被称之为密封的区域内不断回响,仿佛白面重锤轰砸地面,若茗抬头,她的视野内首先出现了一个石头般有棱有角的脑袋,铃铛大的瞳孔透着一股子狠劲,像是被鲜血与宰杀所造成的屠夫,一道足有一掌长的伤疤印在男人的左脸上,随着男人脸部肌肉的运动而不断的扭曲,仿佛一只可怖的大蜈蚣。 男人挺了挺健硕的胸肌,右手手指正指向他身后的牢房,意思是“我刚才说的那些疯子就是蹲牢房的那群家伙”,而他的左手正抓着一柄巨大的砍刀,刀身抗在肩上,发黑干涸的血迹残留在刀刃处,那是那把刀砍开过无数人身体的证明。 果真是屠夫的命,若茗心里腹诽。 “混蛋,赫巴格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叫骂声从牢房里发出。 “对啊对啊赫巴格,说到疯子你列祖列宗全都是混蛋加疯子。” 罪犯们的嘴里不断的吐出恶意相向的粗鲁字眼,有人高举着被锁住的双手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怨念,但他们也只敢乱晃,却不敢往栏杆上猛敲猛打,毕竟栏杆上的冰之魔法可以将失去战斗力的他们瞬间变成一块冰雕,所以气势也随之折扣,不过他们语气凶狠,带着满满的怨气,枷锁上的铁链被晃的“哗啦啦”响成一片,像是一群磨着牙的野兽,只待解开约束,他们便可以肆意的翻天覆地。 叫骂声此起彼伏,汇成无形却又肮脏的浪潮。 “真是吵闹的噪音,博恩团长走了你们就变得这么无法无天吗,”被罪犯叫做赫巴格的高大男人发出怒气盎然的闷吼,原本带着凶光的双眸变得更加凶狠渗人,血色爬上了眼白,像是一群染血的细蛇,半裸的上身青筋暴起,他转动身体,庞大的身体带起呼啸的气浪,右手在旁边骑士们的身上一拨,手心中顿时多出了几把长矛,他吧骑士们的武器抢走作为了自己的武器,他甚至不屑于对那些罪犯动用自己的佩刀,那些长矛被赫巴格握在手里,与他那巨大的手掌呈现出鲜明的反差,像是一堆玩具,但这些玩具却被他接下来的一抛,变成了伤人夺命的利器。 长矛在巨力的驱使下被赋予了无比的速度和动能,化作无数黑影割裂着空气,命中了那些起哄的罪犯,长矛不受阻碍的贯穿了每一个罪犯的胸膛,矛尖刺破脊背带出飞溅的鲜血,矛尖处所带的魔法在同一时刻释放,罪犯们的五脏六腑被风刃切割,又被寒冰冻结,继而再变成碎冰,然后又被冻成一体,反复循环的攻击在罪犯们的体内上演着。 “赫,赫巴格,你这混账,要不是我们现在没力量,怎么可……”罪犯们用恶毒的眼神瞪着赫巴格,血液在他们的口腔里打转,一阵哀怨的叫骂声过后,罪犯们全部昏厥在地。 “哼,吵闹的老鼠,别忘了我赫巴格也是个第二分团副团长啊,”赫巴格冷哼一声,啐了一口,然后对着身边的骑士们挥手示意,“去把这群家伙处理一下。” “副,副,副团长,博恩团长说过,没他的允许,不能随意处决罪犯的性命的。”一个骑士战战兢兢的开口,赫巴格刚才那一击吓得他脸色发青,他的武器也被夺走了,赫巴格那一拨挥出的力气让他的双手现在还在发痛。 “又不是射烂了心脏和脑袋,我有分寸,还给他们留下了一口气,去把他们稍微包扎一下就扔回牢里,一群不长记性的家伙,”赫巴格不耐烦的说,他扭动着脖子,骨骼爆鸣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这是他们罪有应得,团长不也说过吗,有罪之人自当付出代价,该断手的就断手,该断脚的就断脚,我一没要了他们的手,而没要了他们的脚,他们似乎还能留个全尸,我这算是做到仁义尽致。” 几个骑士利索的打开了栏杆,将罪犯们一一抬走,罪犯们的出血还没有停止,那一击委实下手太重了,血液还在顺着矛枪汩汩流出,“副团长,这个家伙貌似断掉了胳膊了哎。”一个骑士皱着眉说,他皱着眉是因为罪犯身上的体味和血腥混杂后的臭气所致。 “混账,你脑子坏了吗,那是他本来就断了条胳膊,你是想说我手法不准吗?”赫巴格操着粗字开口,“团长说的没错,你们最近确实是变懒了,而且还变傻了,麻利点干活去。” “是,是。”骑士们点头如捣蒜。 “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仁义?”若茗在一旁冷哼,“被封闭了魔源的他们也不过一介普通人,你那一击他们根本吃不消。” “对于罪犯来说将那么多干嘛,你还乞求他们能感悟,那我们就不会天天这么辛苦了,他们中有的人手了也攥着普通人的性命,这种家伙本该立即处死的。”赫巴格转过身来,左手拖着的大刀在地面上带出火花。 “其实那些罪犯们的确说出了一个事实,你真的是个疯子。”若茗说。 “天天面对着一群疯子,再正常的人也会被逼的同化,但是我们不能顺着他们走,所以我们必须变得更加疯狂,”赫巴格说,“我说这些你这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好吧,我们先把疯子这一话题扔到一边,我谈烦了,现在该说说你的事情了,话说回来你竟然如此从容,这可真令人惊讶,但是侵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是乖乖的束手就擒,还是被我们施加点强硬手段?” “说那么多没用的措词干嘛,”若茗耸耸肩,“你刚才不是还说对罪犯不需要将那么多的吗,还有,我既没说过要束手就擒,也从来不是乖乖的人,你那些本事,对我来说还差的远。”她的口吻犹如冰箭,字字诛心,也透着冷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若茗VS赫巴格 “哦,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赫巴格走上前来,原来形成包围网的骑士们纷纷撤开,为那庞大的身躯让路,赫巴格弯着身子,在地面上留下一大片阴影,相比着若茗来说,他简直像是一座压下来的小山坡,赫巴格将脸凑近了若茗,想要看清楚她兜帽下的脸,“你的语气,似乎是个女声啊,不过很高傲,这让我很是不愉快,在囚塔里,罪犯们永远没有立场,你这个侵入者在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属于罪犯的范畴了,现在的你和刚才那些闹事的罪犯是同样的,我可以立即就把手中这把刀砍在你身上。”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刀,但与其说是在晃刀,倒不如说是在晃动着一大块钢板。 “赫巴,你和以前一样依旧只是个副团长,也和以前一样依旧没脑子。”若茗说。 “你这熟人对话的语气是什么意思?还叫我赫巴格,我和你很熟吗?”赫巴格挑了挑眼角。 “算了,即使是以前我们也算不上熟悉,我也更没有和你叙旧的意思,现在的我很赶时间,也给你两个选择好了,”若茗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放我过去,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不会带走这里任何的一位罪犯,当然,他们靠自己逃走不管我的事情,第二,你若是想施加强硬手段也可以试一试,我刚才说了,你的本事,对我来说还差得远。”她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你以为我从容不迫的站在这里不动是因为什么?” 赫巴格忽然直起身子,怒火的燃烧化作了他表面上的暴戾,双眸暴睁如同铜铃,左手的大刀砍出,赫巴格虽然体积庞大,但速度却出人意料的毫不逊色,就和刚才那些飞速闪过的矛枪一样,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同样快速迅猛,一半的刀刃没入了墙壁中,刀身滑过,划出了一道一米长的沟壑,火花与砂石混杂着四溅开来,一旁的骑士早已抱头鼠窜,他们才不想被卷入这场纷争。 赫巴格突然愣住了,刀刃游走的轨道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想象中那鲜血溅满墙面的的场景并没有变成现实。 “人呢?”他心里暗暗吃惊。 黑色的斗篷翻飞起舞,犹如曼舞的黑翼蝴蝶,轻盈又妖艳,若茗从天而降,双脚在赫巴格的肩膀上落实,她早在赫巴格挥刀的刹那跳到了空中。 “什么时候?”赫巴格斜着眼问她,斜着眼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站在自己肩膀上的若茗,他动了动手腕,想要把大刀抽回来,却发现刀身纹丝不动,如同和墙壁长在了一起。 若茗无言的向后伸出手,赫巴格的视线顺着若茗指示的方向移动,他惊讶的瞪大了眼,一层厚实的寒冰将他的大刀与墙壁冻成了一体,他又加大了腕力,大刀依旧不动分毫,至于那层寒冰,甚至没有崩出一道裂痕。 若茗在闪躲的同时就使用了冰系魔法,而这一系列的行动赫巴格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 “何等坚硬的冰,你的魔力到底到达了什么程度?”赫巴格满是惊愕的喃喃。 “所以我说啊,你的那些本事,对我来说还差的远,这是我说第三遍了,这次能长记性吗?赫巴,”若茗带着嘲讽的口吻说着,她蹲了下来,伸出手在赫巴格肥肉横陈的脸上拍来拍去,像是小孩子拍打着自己的玩具皮球,这动作让若茗看起来像是顽童。赫巴格心里很复杂,如同把一堆盛满各种味道调料的瓶子都杂碎在自己心口上,他很生气,若茗的举动在他看来是**裸的辱没和挑衅,但他又有一点怯意,总觉得不能和这个披着斗篷的怪女人硬碰硬。 赫巴格突然松开了刀柄,用力挥舞着双臂,他放弃了武器,改为空手赤膊,两只大手在身体四周抓来抓去,却是此次抓空,若茗几乎是在同时就从他的肩膀上跳开,犹如穿梭在树林里的松树那样矫健,来去自由,被斗篷包裹的身体化作灵活的黑影从赫巴格双臂间的缝隙中一次次的穿过。这道身影此时此刻在赫巴格的眼里像是一只幽灵,虚无缥缈无法触及,若茗却是每一次都能踩踏着他的臂膀借力闪躲,同时甩出风系魔法,风之刃在赫巴格的身上切割出许多伤口。 “有点意思,我第一次玩斗牛。”若茗说。 赫巴格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对方当成了畜生来戏弄,生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嫂子也忍不了了,赫巴格双手按在地上,蓝色的魔法阵在地面骤然闪现,走道里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空气中逐渐凝结出冰花,水蒸气都凝固了,骑士们惶恐不安的向远处逃离,这里已经不能算作是牢房了,已经上升到战场的程度,他们都仅仅是普通骑士,谁都不想闯进怪物的战斗中,罪犯们似乎也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但他们无处可逃,只能抱在一起窝在牢房的角落里静待事情的走向,不敢发出一点噪音。 冰系谱三十二式,冰之荆棘丛,到了二十式以上位列的魔法,已经不是一般的骑士能轻松掌握的了,赫巴格能成为副团长自是有一定的实力。 无数冰刺破开地面,犹如一群狂傲的蛟龙,寒冰是它们的鳞片,寒气是它们的吐息,冰刺迅速伸长,蛇群出洞般刺向若茗,四面八方都是寒冰的袭击,这一次赫巴格的攻击没有死角,他没有给若茗留下躲闪的机会。 若茗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连防御都架势都未摆出,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 她是打算放弃反抗了吗?毕竟是这种程度的进攻,想来是防不住的吧,赫巴格心里暗暗猜测,这种想法让他有些窃喜,好歹算是保住了副团长的尊严,人家都传进来砸场子了,自己如果阻止不了还能称得上是第二分团的二把手吗。 镜子碎裂般的声响顿时在四周炸开,宛若平地惊雷,赫巴格的胸口却涌上了一股怪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一样。 为何完全没有击中她的手感?他心说。 他又愣住了,这下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什么人会傻到孤身闯入月夜囚塔?如果只是普通的神经病在囚塔的外侧就会被守卫的骑士擒住,能够闯进深处的人必定不是小角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魔灵体 那些冲向若茗的冰刺在即将刺中她的时候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挡住了,淡蓝色的光粒在静止的冰刺尖端缓缓外溢,那是魔力,赫巴格的魔法竟然被强行的分解了,构成魔法的魔力正在逐渐溃散。 “撤销。”若茗施号般的说着,浑身上下满是从容不迫,她打了一下响指。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所有的冰刺刹那间化为碎屑,像是漫天的星辰,蓝色的魔力飘荡在空气中,犹如成群的萤火虫。 “你,你做了什么?”赫巴格揉了揉眼,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事实是残酷的,无论他多么拒绝这种情况,视野中依旧只是游离的魔力,和站在魔力中央的带斗篷的女人,女人波澜不惊的姿态,像是不畏惧一切。 “只是强行打断了你的魔法,如果你对魔力的控制力要在我之上的话,我就不能顺利的阻止了。”若茗说。 “真是让人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的能力,竟然能强行支配别人的魔力,简直就是作弊,”赫巴格说,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如果是这样,你直接控制我体内的魔力在我体内放出魔法,我在瞬间不就死掉了吗。” “哪有这么玄乎,你自己的魔力是你自己的,我又有什么权利去支配动用,最多也只是打断了你释放在外界的魔法而已,还有一件事,凭借你那种程度的对魔力的控制力,我想那些冰刺是根本无法解除到我的,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因为魔力和我之间可是很亲近的,不过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比如我那位祖先,‘传说的魔女’,虽然我不认为她会做出那种血淋淋的事情。” “‘传说的魔女’?你说‘传说的魔女’!”赫巴格大叫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法理喻的存在瞪大了眼,伸出来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若茗,“原来是这样,你是血继者,曾经有一种血统,继承这种血统的人拥有对魔力极高的亲和度,所以在控制魔力,使用魔力等各种方面都要高出常人一个次元的程度,这种血统很难唤醒,所以能运用这种血统之力的人极少,但是,但是只要是唤醒了血统的人,没有例外全是魔法上的强者,‘大自然的宠儿’,‘魔力的君主’,‘命中注定的强者’这之类的美称全是因为他们而存在,这种血统的存在本身便打破了世界的平衡,拥有这种血统的人和普通人相比,就像出身皇族和出身贫民窟的两种人,生来就是极端相反的存在,那个‘传说的魔女’,据说就是因为将血统之力发挥到了极致,才拥有了无限接近于夜之女王的力量,我记得这种血统是叫……” “魔灵体呦,”若茗看着赫巴格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插嘴,“这都记不住,果然依旧是没长脑子。” “对,魔灵体,你拥有魔灵体体质,而且还叫我赫巴,难道你,你是……”赫巴格的话被一阵寒气强行截断,他的舌头被冻僵了,声音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传出一阵呜咽。 若茗早已在开口的同时冲到了赫巴格那庞大的身躯前,右手按在他的腹部上,伴随着耀眼蓝光的闪现,一层厚实的寒冰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在赫巴格的身体各处,寒气直逼体内,甚至连血液都凝固了,五脏六腑完全晶体化,那是极致的冰冻,赫巴格由里至外彻底变成了冰块,他被白色的寒冰所覆盖,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座冰雕。 这种程度的魔法已经不属于魔法系谱的范畴了,只有天赋异凛的人才有可能领悟到这样的力量,即便是副团长级别的人也未必可以掌握,若茗至少有着骑士团长的实力。 意识完全涣散前的那一刻,赫巴格回忆起来几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副团长,并以骑士团长为目标而不断努力,突然有那么一天,总骑士长亲自莅临第二分团,他对当时刚刚就任团长的博恩说,“我这里有一个很有资质的女骑士,希望能在各个分团接受不同的磨练,让她尽可能多的接触所有事物,她可是月夜界百年来才出现一名的天才啊,我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到超越我的可能性。”对于任何人来说,总骑士长这番话无疑是最高的赞赏,那个时候的赫巴格和部分骑士也在场,听到这种夸奖的时候不免产生狐疑,心想这所谓的女骑士到底是什么来头,然后便见到一个倩影从总骑士长的身后踱步而出,她的容颜展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瀑布般的黑色秀发仿佛绝佳的丝缎,白皙娇嫩的皮肤宛若透明般的剔透,让人禁不住怀疑她是否有着支撑战斗的体质,可人的面孔堪称为完美无瑕,即使是穿戴着铠甲也无法掩盖的动人身材,着装着甲胄,更显得英姿绰约,少女轻盈曼妙的踏着步子,像是从描绘女神的壁画中走出来一样,带出超凡脱俗的气质,淡漠一切的面容冷艳高贵,仿佛一位孤傲的女王。赫巴格在那一瞬间就想,应该每一个人都觉得内心不平衡吧,毕竟只是这个一个小女孩却能得到所有人都高不可攀的赞誉,但是没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刻敢于发出怨言,少女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出耳朵浊气会染脏那冰清玉洁的身体,所有人都被少女折服了,不仅是美貌,更是那让常人不敢亵渎的气场,尽管那个女孩什么都没有做。 赫巴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只觉得少女的出现犹如一匹沉默的狮子走过了豺狼领地,虽然闯入者是它,但却没有谁敢上前阻拦,因为畏惧,那种从心底油然升起的惧意。他依稀听到了少女的名字,若茗·尼恩。 于是在那一段时间里,若茗便和赫巴格共事,但也因此,若茗被临时任命为副团长,暂时取代了赫巴格的位置,虽说知道她在其他分团时也一样被委任为副团长,但赫巴格还是不甘这样忍气吞声,他可是决心要成为骑士团长的人,怎么能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连副团长的位置都丢掉,尽管是暂时的,可他仍是按捺不住,他便找到了若茗,说“我要知道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实力,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看着你取代我的位置。”那个时候的若茗只是冷淡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仅仅微微抬手示意他“有本事你就上啊”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若茗的实力 赫巴格彻底忍耐不住了,若茗的举止简直是对他的辱没,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当即提起了砍刀,全身的魔力汇聚在一点,这是最简单的魔力增幅,通过魔力的覆盖增加攻击力,赫巴格将自己所有的魔力在此刻完全提炼出来,他要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予眼前这个高傲的女孩一个痛的教训,只见他挥舞的虎虎生风,那一刀中充斥着浓郁的能量,而若茗却是山一般沉稳,按兵不动,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刀刃在与若茗一纸之隔时,赫巴格忽然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不安感油然而生,下一刻他聚集在刀内的魔力全数消散,犹如被抽空了一般,原本飞快落下的刀刃戛然而止,赫巴格手腕一抖,刀掉在地上,他没有力气再握起那把大刀了,那一击用上了他全部的魔力,同样也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可谓是孤注一掷的一击,但就是那样的一击若茗甚至不曾抬起一根手指便将其化解了,从开始到结束,若茗的身体未移动过分毫,从容不迫的像是早已预知到那把刀绝对落不到自己身上一样,所以纵使刀刃与她近在咫尺,她也没有眨过一下眼睛。 完全的压制,赫巴格输的很彻底,这是个令他很受伤的结果,他不得到不心甘情愿的看着若茗取代他的位置,但他最受伤的地方,其实是他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无力和悲伤,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它总会送给你你最不愿意接受的事物。 若茗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或是说最开始赫巴格的身影就没有映入若茗的眼中,她转身离去,如同她来得时候一样潇洒又冷淡,空气中残留着那头秀发摆动时甩出的清香。 愈发刺骨的寒气打断了赫巴格的回忆,赫巴格的意识从几年前的那场决斗回到了现在,但是却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到了极限,若茗的魔法实在是过于强力,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抵挡的,“难道你,是若茗吗?”赫巴格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寒冰将他彻底覆盖,他的意识淹没在了黑暗中。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还是无法赢下你一招吗……赫巴格的这句话没能再说出来。 “你们还打算继续阻拦我吗?你们的副团长可是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若茗对着四周的骑士们说,她拍了怕身边那已被冻成冰雕的赫巴格,以示警告。 骑士们有限制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于向前踏出一步。 “骗,骗人的吧,副,副团长死了?在瞬间内?”一个骑士发出类似绝望的呜咽。 “还没死,只是让他暂时休克而已,我做的可没那么绝,过一段时间冰就化开了。你们团长又不在,如果连副团长我也不给你们留下,就靠你们怎么管理整个囚塔内成百上千的罪犯?其实我也挺讨厌这些家伙整天整日叽叽喳喳的乱叫,叫的人心烦,像是有一群苍蝇在你的耳边叫来叫去,嗡嗡嗡嗡,”若茗将视线内可以捕捉到的罪犯扫视了一遍,被她的目光所接触的罪犯都紧张的蜷缩了一下身子,就好像若茗的刀光是刀剑一样能砍断他们的身体,“再说了,我不是那种轻视生死的人,无论是什么人生命,我都不会随意的对待,这点我想我刚才也间接地表达了,即使是这些烦人的罪犯,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们被人肆意妄为的残杀,那种场面未免太过于残忍,虽然说处刑是另一回事。” “副团长没死?”骑士们紧绷的肌肉都舒缓了些,赫巴格还活着对他们来说算是喜讯,尽管赫巴格脾气有点暴躁,但和所有人都相处的很融洽,再加上若茗说的是大实话,没了博恩和赫巴格,只有他们的确难以管理整个月夜囚塔,在博恩离开囚塔的这段时间里,赫巴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所有骑士们的依靠和支柱。 “不过你们听好了,在他没有完全解冻之前,他的血肉还是处在晶体化的状态,非常的脆且易碎,你们最好小心一点,如果把冰块碰碎了,那他就真的死了。”若茗边说边轻轻敲了敲身边的冰雕,每一下都仿佛有一柄刀在所有骑士们的心脏边缘扫过,他们生怕自己的副团长变成的冰雕会出现裂痕。 “喂喂,都听见了吗,你们谁那里有东西,我们把那个大冰块给砸个稀巴烂,那样赫巴格那个混蛋就活不了了,让他天天都那么的嚣张。”一名罪犯突然对着四周大声叫喊,所有的罪犯在一下秒都如同打了激素般兴奋起来,张牙舞爪的从牢房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但因为不敢靠近栏杆,所以只能在原地着急的跺脚,仿佛一只只**的野兽,而被冻成冰雕的赫巴格则是那一块淋了酱汁的肥肉,被所有的野兽虎视眈眈的盯着。 赫巴格说的没有错,他们确实都是一群疯子,是渴望着冲出牢房的疯子,而守卫囚塔的骑士们自然便是他们的天敌,拥有副团长或是团长之名的人更是他们的眼中钉,在得知自己有机会干掉赫巴格的时候,狂热的情绪便在瞬间占据了罪犯们那充血的大脑,就像是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孤单了十几年,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希望能再看一眼父母的容貌,突然有一天有人对他说你的父母还好好的活着并来找你了,谁会不激动的痛哭流涕。 可罪犯始终还是罪犯,他们不是那种不幸的人,反而他们便是不幸的缔造者,那种被他们极度渴望被称之为自由的东西,其实是他们自己亲手断送的。 “都给我闭嘴,我不是说了你们像苍蝇一样很烦人吗。”若茗生气的呵斥。 罪犯们再次咽了下去,闭上嘴来不再吱声,虽然若茗不是囚塔的守卫,但是她完胜赫巴格时展现的压倒性实力已经震慑了所有的罪犯,而且正因为若茗不是守卫的骑士,所以不受规矩的约束,她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选择取走任何人的性命,尽管若茗已经说了自己不是那种人,但是罪犯们仍然还是恐惧着,生怕若茗真的被惹怒后练自己的原则都违背。 “我,我们还是不能就这样看着你随意妄为,堵上骑士的尊严。”一个骑士紧张的开口,虽有惧意,却也义正言辞。 “对,堵上骑士的尊严。”另一名骑士附和。 “是啊,如果用人数压制的话说不定就有可能。”人群中突然响起了振奋的呼喊,所有骑士都沉默了一下,继而全体发出激昂的呼声,士气顿时就被点燃了。 若茗不再说话,她突然向前冲锋,宛若一刻脱离枪膛的子弹,极快的速度使她的身体化为一道虚晃的残影,既然对方都不配合,那她也无需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更多的口舌和时间了,倒不如一口气解决来得方便。 她仿佛变成了一只幽灵穿梭在人群中,同时手掌精准的击打在每一个骑士的后颈,固定的穴位被致以强力的打击,骑士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阵黑色的旋风吹过,若茗在几息的时间后冲出了人群,同时,所有的骑士一一倒在地上,牢房里的罪犯则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在眨眼间开始又结束,双唇紧闭不敢发声。 若茗抖了抖斗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弄皱衣服的程度,若换做是普通人,即便是以一己之力击倒了所有人,也必定会汗流浃背,累的瘫坐在地。 她沉默着走向深处,背后是无数惊讶又畏惧的目光为她送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决意?(一) 昨天家里停电了.......抱歉抱歉抱歉.....会补上的.......(话说家里停电了没法开空调,我们这里现在热的要命) ~~~~~~~~~~~以下正文~~~~~~~~~~ 莱…普拉斯…莱尔…普拉斯… 隐隐约约听得见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有点像那个女孩,但却多了一份冷淡。 莱尔慢慢的睁开眼睛,在自己哥哥离开后,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月光穿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有些涣散。 “莱尔·普拉斯,醒过来了吗?”动人的女声在他的耳廓里回荡,带着少许的严肃和愠怒。 “谁?”莱尔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牢房的外侧。 视线透过了被寒气包裹的栏杆,他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他正站在牢房的外面,身体有黑色的斗篷遮掩,几缕黑色的发丝露出兜帽的帽檐,钟摆般随着流动的气流而左右百度地图,莱尔忽然察觉到了一个异状。 静,真的是**静了,犹如死寂。 牢房外一片静谧,或是说整个月夜囚塔似乎都被安静的氛围所淹没,没有了罪犯们扰人的吵闹声,也没有了守卫们的呵斥声以及挥舞矛枪的金铁交鸣声,甚至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一个,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空无一人,只有莱尔自己,还有……眼前那穿斗篷的神秘人。 “你是谁?”莱尔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斗篷人的身上没有穿戴骑士们标志性的铠甲,所以他判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骑士,但也不会是团长或副团长级别的,尽管他们有这种权限,不用像普通骑士那样必须穿铠甲,可是第二分团团长是博恩,副团长是赫巴格,这两人的性格与斗篷人身上散发的气质截然不同,斗篷人给人的是一种深邃的感觉,而且想必也不会是其他分团的,因为莱尔想不到其他团长又什么理由会来看他,如果是来审问他的话那莱茵刚才已经办完了,虽然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月夜界希望得到的情报,再者,若不是第二分团内部的人来看犯人必定会有守卫在一旁监视。 莱尔向斗篷人的身后瞥了一眼,走道直通远处的黑暗中,像是怪物的口腔让人胆寒,那里再没第三个人的身影,他现在可以完全确信,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斗篷人边说边摘下了兜帽,莱尔禁不住瞪大了眼,一头美丽的黑发在视野内飞散,如同塌陷的银河从天空坠落人间,美的令人神往。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莱尔惊愕的呢喃,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软瘫在地上,他指着牢房外的那个身影,瞠目结舌。 多少次,有多少次他一直都在幻想着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个身影,纵使在心中千万次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和那个女孩分开,戒告自己不能再让她牵扯到自己身上的事情上来,可是,每一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依靠着墙壁,月光洒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抹挥之不去的倩影总是一次次的占满了自己的心口,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哭了,胸口中像是灌满了酸楚的液体又沉闷又酸楚,是的,哭了,自从姐姐死去之后,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一辈子的泪水都哭干了,结果,自己仍然还是个爱哭鬼啊。 但是现在,那个女孩就这样突然的再次站在了莱尔的眼前,那一头美丽的黑发,还有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莱尔突然觉得很虚幻,生怕眼前出现的只是幻想,手指一拨,它就化成无数光粒散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渴望的身影。 “铃。”莱尔念出了她的名字。 站在牢房外侧,和莱尔以一道栏杆为隔的人,不正是铃吗。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心中那份潜藏却又浓厚的思念如同冲破提拔的洪水,如同发疯的兽群,再也无法克制,管它什么月夜界,管它什么罪名,管它什么启示录,他现在只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去拥抱那个女该,只有真正的感受到了她的体温,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自己才能安下心来。 莱尔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奋力的朝着那个身影冲去,甚至忘了自己仍被困在牢房中。 好想你,好想见你,想要再一次看到你的容颜,想要再一次和你吵闹,也想要再一次陪你吐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不,理由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里现在有你在,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醒来后反而只有孤单,对,我就是孤单的人,我就是个害怕孤独的小孩啊,但是有你在的话,我就不会感到孤单。莱尔心中歇斯底里的呐喊,双唇却是张了又合,说不出一个字来,千言万语怎么能说的清楚,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无法舍弃和铃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了,所以才想要追逐,那怕真的只是幻影,他现在只是想要去到达那个人的身边,她可是之和自己近在咫尺啊,怎么可能……再一次松手!!! 他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泪水模糊了眼眶,甚至没能看到铃眼中的冷淡和突然涌现的愠色。 黑色的斗篷猛地掀开,铃一脚踢出,**闪电飞逝般穿过栏杆间的缝隙,踹在了莱尔的腹部,即将扑到栏杆上面的莱尔被这有力的一脚踢了回去,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后撞在牢房的墙壁上,莱尔捂着腹部弓着双腿缩在墙壁下,虽然这一击并没有下狠手,但是他的身体此刻无比的虚弱,这种程度也足以让他倒地不起。 “为什么?”莱尔有些不敢相信铃会把自己像踢走垃圾一样的踢开,胸口处顿时如同塞了一块寒冰一样凉了下去,他噙着泪目看向那个被自己向往却又在刚刚拒绝了自己的身影,心里像是被千万只针扎的千疮百孔般疼痛。 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呢?是因为我任性的离开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道歉的,那怕是写下一万字的所谓检讨书一样的东西然后被你的吐槽教训一顿也好,只要你别拒绝我,如果连你都要离开我,那我的身边还能有谁留下? 爸爸妈妈没有了,姐姐也没有了,现在连你也要消失不见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的决意?(二) 他晃了晃头,想要把心中的那份怀疑去除,他不愿意相信那种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吧,莱尔心里这样想着,同时榨取着自己全身的力气向前爬,双手不停的向前伸出,拉动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移动,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应该没有体力再支撑身体,但在见到铃之后,却像是绝处逢生那样突然涌现了前进的力气。 “别这样了,你这种摸样让我看着心里很别扭,像是我夺走了你的人儿似的,”铃咂了咂嘴,同时挥动左手,淡蓝色的魔法阵闪现,一股水流喷发而出。 水系谱三式,水之铃音,最基础的水属性魔法,可以解除幻觉。 “给我清醒一下,你还想**到什么时候?” 水花激打在莱尔的脸上,水流的冰冷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中像是长出了一个铃铛一样,清脆的“叮当”声在耳畔旁反复回响,仿佛要把一切的驱除,莱尔全身颤抖了一下,意识突然变得清醒,他擦了擦眼,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吐出一口吸进口腔的水,眨巴眨巴眼睛环顾四周,视线逐渐清醒起来。 “喂,小子,看这里,这是几?”若茗对着莱尔伸出一根手指。 “呃,是一把,等等,别把我当小孩子刷啊。”莱尔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斗篷下的真正容貌,虽然有着和铃一样美丽的头发和几乎完全相同的面孔,但是斗篷人却比铃多了一份冷艳和成熟,相比之下,铃简直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这样的人,莱尔只知道一个,这个人他是见过的,虽然只有两次,一次是在铃的家里,她热情的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同时不忘对莱尔冷眼相望,第二次是在医院,她借由铃被捉走这件事而严厉的说教了自己一番,莱尔到现在都没能忘记,那个人身上自然而然向外散发的,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般的孤傲气势,让靠近她的人都禁不住紧张起来。 她是若茗,铃的姐姐,莱尔刚才把若茗当做铃了。 “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孩,你刚才那副样子就像是被夺走了玩具的小孩哇哇大哭,嘤嘤落泪,”若茗开口好不饶人。 莱尔脸红了一下,撇了撇嘴,“为什么每一次和你说话我都要被你说上教训两句,还有,刚才下手就不能轻点吗,我肚子现在还痛着呢。” “傻子,我要是不阻止你,你现在就已经被冻成一块冰雕了,那样的话我来找你还有什么意义?” “呦,这么说我倒是还要谢谢你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喂喂喂,你那真的是救人的脚力吗,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恨不得要直接踢死我。”莱尔捂着肚子吐槽。 “我不觉得自己和你有多熟,不要因为和我妹妹有些瓜葛就在我面前摆架子,我最讨厌别人用白烂话和我对话。”若茗轻轻挑起一根手指,蓝色的点点荧光在指间飞散,四周的空气里逐渐凝结出冰晶,她在用行动做出警告。 你的乖妹妹有时候不也是满嘴烂话的吐槽机吗,看你多么的宠她,莱尔在心里腹诽,表面上只是象征性的歪歪嘴表现不满,他把话藏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害怕若茗会把那根手指指向自己,然后自己就会变成冰雕了。 喂,等一等!莱尔感觉自己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他此时此刻反应了过来,事情的重点被牢牢的抓住手心里,若茗的铃一开始都普通人,铃是因为遇到了自己才被牵扯到一系列事情里来的,瞥去她先不说,若茗理应不知道任何有关月夜界的事情,“这里难道是人间界?”说这句话他的声音很小,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可是这个猜测立刻就在心里被驳翻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是月夜囚塔的牢房里,刚刚他看向若茗的身后,的确是囚塔的内部结构没有错,而且……若茗她刚才说了什么?栏杆?冻成冰雕?自己刚才的确是发了疯一样的在往前扑,那样下去也确实会撞在栏杆上,结果就是触发了栏杆里被烙印的魔法,但若茗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她刚刚……好像还使用了魔法…… 莱尔眯着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若茗没有错,还有她手指上那向外释放的魔力光粒,她的确是在使用魔法。 莱尔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那个,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拍了拍额头,无法理清的信息量让他那里有些发痛。 “月夜界月夜界月夜界,”若茗用强调的语气连续说道,“我可是比你想象中的要知道的更多,因为我爷爷就是月夜界的人。” “你说什么?”莱尔越来越觉得事情复杂了,若茗的爷爷是月夜界的人,若茗是铃的姐姐,也就是若茗和铃本来也应该生活在月夜界,可是为什么又会阴差阳错的出生了人间界?而且她们的爷爷为什么会拥有启示录的碎片呢?难道他才是真正的罪犯,有着私吞启示录的贪念?可是他为什么不去使用呢,连自己的孙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也太奇怪了,不过这样以来铃不就是罪人的后代了吗,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有危险,等等等等,一切都还是未知的,不能过早下结论,说不定铃的爷爷只是偶尔得到的,毕竟启示录破碎后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即使是被人捡到也不是没有可能……莱尔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中断混乱的思绪,如果他的大脑是一个机器的话,那么现在绝对已经内核过热了。 “是这样吗,但是这这样一来,为什么铃的爷爷会拥有启示录并把它交给铃这也就说的通了,因为铃的爷爷是月夜界的人,所以自然有可能会拥有启示录碎片,虽然来源是个疑问。”莱尔说,他好歹算是总结出了一条信息,从那已经纠结成麻花一样的思绪中。 他想着想着,突然回忆起了曾经有那么一天,刚刚去往人间界的几日后,他和铃站在学校阳台的栏杆旁,两人都用手抓着栏杆上的铁丝,像是害怕失足掉下去的孩子,他们四目相望,赤红的瞳孔映照出女孩清澈的双眸,那个时候,他答应了要帮助铃寻找她的爷爷的启示录之间的关系。 是的,他答应了,可是直到自己带上罪犯之名被遣会月夜界时也没能做得到,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渊源,忽然间他有些高兴,因为终于能够帮履行和那个女孩间的约定,可是很快他又感到伤心,因为决心要去帮助的那个女孩现在不在自己的身边。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的决意?(三) “但是,铃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啊。”莱尔问。 “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告诉她,她从小所建立的世界观便只有人间界这一个世界,月夜界还有有关月夜界的一切我们都对她守口如瓶,”若茗说,“你以为,我们离开月夜界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理由让你们讨厌生活在月夜界吗?”莱尔思考了片刻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测。 “无所谓讨厌还是喜欢,是有着其他的原因,不过我的确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爷爷他却很喜欢这里,他说这个世界是生他养他的故乡,是最亲切的地方,只要能看见故乡的星空他就会感到很高兴。”若茗说。 “星空吗?”莱尔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闪烁,像是共同织出了一件华贵亮丽的衣裳,黑夜是布料,群星是点缀用的钻石,皎洁的圆月是其中最耀眼的挂坠,流星划过天际如同是在为这件旷世的佳作献上充满惊羡的喝彩。 “你这么一说,似乎真的很漂亮呢。”莱尔叹了一口气,他突然为自己从来没能注意到过夜空的美丽这一点而感到惋惜和遗憾,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去仔仔细细的欣赏,毕竟马上就要被施以死刑了。 但是他忽然又想到过去的自己,想到那个蜷缩在墙角里的孤单身影,那是个瑟瑟发抖泪珠滚落的小孩子的身影,他不免悲从中来,如果当时就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那自己应该也可以每天都带上喜悦的心情去观望那夜空吧,观望那无数的星宿流离变幻,观望那月轮的永洁不黯,和那个愿意陪着自己的人一起,并肩坐在窗户的边沿上,或是屋顶的房梁上。 怪不得人间界古时候那么多的诗人爱以月夜为背景去抒发心中的悲伤和苦闷,那是因为顶着月亮的夜空,根本就是个催泪催情的盛景嘛……脑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但是言而总之,自己之所以没能看如此美丽的存在,也正是因为没有什么人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发现,试想你翻山越岭跨越海洋终于发现了一片神奇的新大陆,这是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壮举,即使无法传达给所有人,但若是有一个能够站在你的身边对你说“嘿兄弟,你真了不起嘛,”然后和你打开啤酒一起为此畅饮一番,对你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可偏偏那个时候你是孤自一人,你疯狂的欣喜了半天却找不到人诉说内心,然后你的心就慢慢的凉了,最开始的热情全然散失,原本的新大陆对你来说也只是普通的石头沙土的巨大堆积物罢了。 莱尔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曾经和铃在一起的画面,她似乎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看月亮的人了。 铃,好像见见你,没有什么理由,就只是想要见你而已。他在心里默默的说,却不知道,那个被他念叨着的人也曾这样在心里挂念着他。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好像还是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莱尔重新将视线移到若茗的身上,“难道是来救我的吗?不过那样还是算了,你这是劫狱,我不想让你也因为我而惹事上身。”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愿意救你的理由吗?”若茗反问。 虽然有些委婉,但莱尔还是听出来其中的意思了。我就知道自己在你那里没这种待遇,他心说。 “这个……”莱尔挠了挠脸,有些窘迫,“好像真的没有。” “你是死是活都不管我的事,自己的命运全由自己决定,你要走什么样的路也要由你自己来选择往什么方向落脚,”若茗说,“我来只是为了在你这里得到一件东西而已,因为我看不下去,为什么的妹妹非要那么拼命的去救一个只和她至多有过一个月交集的小子,那怕是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闯入最危险的境地,可她下决心要去救的那个人却是一个只会逃避现实躲在这个狭隘的牢房里慢慢等死的家伙,”她咬了咬牙,脸上出现了更多的愠色,“喂,莱尔·普拉斯,我问你,对你来说,铃到底算是什么?”她提高了嗓音。 莱尔愣住了,若茗那质问般不容拒绝的语气和话语,让他的大脑一瞬间运转不过来,像是卡带的放映机,齿轮无法正常的转动。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去看待铃这个女孩的呢?一个因为任务而偶遇的普通女孩?不,应该不止;是共同前进的战友?不,感觉不对;是产生了友谊的伙伴吗?这个好像对了,但是,感觉还是少了些什么,少了些至关重要的,那才是她在自己心里真正的地位。 莱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是无法用自己简陋的词汇去表达对铃的感觉,活了十几年与他接触过深人的几乎没有,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所以他实在是无法判断人内心里不同的感受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些东西他认为太复杂,纵然那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简单到身边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我,我不知道,”莱尔显得有些踌躇,“你刚才说,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件东西,那到底是什么,跟你这个问题有关系吗?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我其实是穷小子。” “真是难看的摸样啊,莱尔·普拉斯,你就这么狼狈吗,你甚至连话的说不来,”若茗冷哼一声说,“你以为我需要你的什么?即使把你的一切东西都拿出来我也看不上眼,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句话,就是你对铃的感觉,你到底把她当做了什么?朋友,还是更重要的人,或是说从一开始就她对你来说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大家分开之后就一散了之?”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你问的东西很奇怪,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至于说的这么苛刻吗?”莱尔也有些急了,换做其他时候他不敢这么大声和若茗对峙,因为若茗的气场摆在那里,但是现在若茗说的话让他心里很难受,所以他要做些什么反驳。 “哦,你有胆量和叫板了吗,那你为何不用这种胆量去发掘发掘自己的内心,我就告诉你吧,铃为了要救你不惜一切后果来到了这里,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来到了月夜界,选择了和整个月夜骑士团为敌,那怕道路尽头会是死亡她也还是选择踏上了这条路,而一切都只是因为要救你,但你现在却在这里给我装迷糊,”若茗厉声的说,额角上皱起皱纹,那是怒意对外的表现,她真的生气了,“你没听出,不要给我摆出这种呆滞的表情,你刚才不还还嘴的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她指着莱尔的脸说。 莱尔的确是满脸呆滞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这次真的是要爆炸了,那是因为自己听到的东西太震撼自己。 她在说什么?铃来到月夜界?要和月夜骑士团为敌?一切都是因为......救?我! 第一百四十章 你的决意?(四) “你在说什么啊,真是意义不明,铃怎么可能会来月夜界,她根本没有来到这里的手段。”莱尔摇着头说。 “是赛特帮助她们的,赛特做得到很多事。”若茗解答莱尔的疑惑。 “你说赛特大叔?你知道他?”莱尔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张令人忍俊不禁的猥琐大叔脸,下巴上胡子扎拉,脑袋上盯着米黄色的鸡窝头。虽然是个猥琐大叔,但在此时此地突然的想起,莱尔也觉得蛮是想念的,“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她们’,难道不止铃一个人来了吗?”他忽然愣了一下,找到了若茗话中的关键点。 “我说过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说你去人间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并带回启示录碎片,再比如说你们和潜藏在人间界的逃亡罪犯间发生争斗,就连赛特带你们去调查人间界的那几起袭击事件,其中也是受我之托,”若茗说,“还有就是,除了铃以外,那几个和你们在人间界一起行动的男孩女孩也都来了,你以为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铃一个人来月夜界?” “恺,霖,小凡,”莱尔一一吐出那几个让他难以忘却的伙伴的名字,他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到栏杆上极力的将头伸出牢房外,对着若茗咆哮,“喂,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些都是真的吗?!”他的摸样像是一只渴望冲破枷锁的小狮子。 下一刻莱尔眉头皱了一下,面部抽搐,显现出痛苦的样子,刺骨的寒意刹那间侵袭着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冰窖的深处,所有的细胞似乎都停止了活动,像是处在零点以下丧失了活性,浑身骨骼也被冻的疼痛难忍。即使之前被若茗严厉的训斥了一番,但在冲动的情绪下,他的双手依旧是触碰到了牢房的栏杆,铭刻在栏杆内的冰属性魔法在瞬间释放,寒冰爬上了莱尔的双臂,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他的全身,寒气渗入他肌肤内部,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黏连在一起冻结。 “不可理喻,你就真的这么想死吗?”若茗冷冷的低吼一声,右手闪电般的飞快探出,掌心按在莱尔那极力想要伸出牢房的脸上,用力将他推了回去,莱尔被推到在地,双手因为被冻结所以和栏杆连在了一起,这一下差点剥掉了他手上的一层皮。 他痛叫了一声,顿时感觉体内多出了一股霸道的魔力波动,魔力不受控制的穿梭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搞得天翻地覆,莱尔在地面上痛苦的打滚,面部抽搐,同时,他身上结出的寒冰却停止了继续蔓延下去的趋势,并且还在不断的开裂,然后簌簌脱落,犹如抖出了阵阵蓝白色的花瓣。 人间界的名著里说的那只石猴子被紧箍咒放倒在地的难受摸样,估计也莫不过于此了,如果若茗和她妹妹一样习惯吐槽,说不定就会对着这个槽点发起唾沫攻击了。 但是姐姐和妹妹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用自己的魔力强行逆转了魔力的转化,现在施加在i身上的魔法正在被还原成最基础的魔力。”若茗拍了怕沾在自己手上的碎冰,说道。 “谢,谢了。”片刻后,莱尔身上结出的冰完全消失,他一只手按在地上撑着地面另一只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他面色苍白,手捂着的地方还因为寒气的侵袭而隐隐作痛。 “要谢就感谢上天赐给你的那种特殊血统吧,如果换做是常人,他们体内的血肉早就被同化为冰块了,即便是被驱散了魔法,原先被冻住的部分也已经成为残废了,你的血液竟然能抵抗寒气,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莱尔趴在地面上,虚弱的喘息回荡在空气中,呼吸声艰难略显生涩,像是老旧的风箱,短短的时间内,他连续在**和精神上受到双重的侵袭,这让他浑身疲惫不堪。 “怎么样,这下你总算是能冷静下来了吗?”若茗说。 她忽然皱了一下眉,隐约听见了丝丝微弱的抽泣声,带着无助于彷徨,犹如走丢的孩子在陌生的街道上害怕的落着泪。 莱尔将身体翻了过来,仰面对着牢房的天花板黯然神伤,眼泪正汩汩的滑出眼眶。 “你哭什么?”若茗感到一阵厌烦,她本以为莱尔应该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认清自己的选择,但是莱尔却突然哭了,哭的那么令人怜悯,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她讨厌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打交道,那样只会让自己也看起来像小孩。 “我真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本来以为只要离开他们就不会再让他们卷入更多的事端里了,却想不到这么去做的我反而把他们拉近更危险的境地里了。”莱尔呜咽的说着。 “我想我真是变傻了,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错误,竟然会去选择在你的身上下赌注,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你只是为了要你一个决心,你却在我面前哭来哭去,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自己知道吗,很难看很难看,像一个没有长大就会掉鼻涕掉眼泪的小屁孩,”若茗扶额,“我都觉得和你交谈自己都快被同化成小孩儿了。” “我在人间界的时候看过一本叫《月夜启示录》的书,那里面说,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小孩,因为他们都还有着自己不明白的东西,也都还要去不断的探寻和学习,同样也会去不停息成长,所以每一个都永远不会完全长大,那么每一个人都永远是小孩。”莱尔说,“你说你要我一句话,要我表明一个决心。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该怎么回答你,”他歪了歪嘴,这模样好像他这个“小屁孩”变成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屁孩”。 “莱尔·普拉斯,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兜这么大的圈子,你知道铃为什么要来救你吗,因为你对她来说很重要,虽然作为铃的姐姐我很想否认这点,但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她怎么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来救你呢,她从小其实就是一个孤单的女孩,爷爷去世了,父母常年不在家,我也几乎没和她见过多少次面,说实话十几年来她几乎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我们都欠时间。她一份爱,所以不要看她表面那么阳光和坚强,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有着心之伤,有着心伤的人必定会去寻找和自己一样的人互相舔舐伤口,她能把你视为重要的人,那你身上必定有着让她可以亲近之处,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她,去深深的了解她,你有什么理由不去顾及这样一个女孩的感受呢,”若茗说,“现在我只需要你搞清楚一点,铃她不惜一切来救你了,你又该做些什么,是继续待在这里等死,然后看着她和你一起赴死,还是其他的什么选择。” “当,当然是不希望她死……”莱尔挠了挠头,话却接不下去了。 若茗不再理他,因为她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让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她重新带上兜帽,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莱尔瞥见了她逐渐缩小的背影。 “我要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我说的话。”若茗没有因为莱尔的疑问停下脚步,她从来都是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她都不会让其浪费自己的时间。 “对了,这里这么安静,那些罪犯的守卫呢?” “守卫都被我冻成冰块了,因为他们很碍事,至于罪犯,我想应该是他们害怕也被我冻成冰块吧。”她的身影终于融于黑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跨越悲伤(一) 视野中的天花板从灰白色突然变成灰黑色,那种奇妙的质感,像是流动在那里的时间强行停止了一样,眼眶的两侧染上了一片血一样的殷虹,仿佛黑夜中燃气的火光。 莱尔打了个哆嗦,他愣了一下,全身上下有一种不自然的游离感。 他曾经体验过一次这样的感觉,像是从一个空间跨越至另一个空间那样,显于刹那间的失重,还有眼前突然改变了色调的环境,带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即便四周仍旧是牢房的样子,但莱尔却明白自己已经处在另一个空间中了,准确的说,是自己的意识来到了这个奇怪的空间里。 “老爷子?是你吗?”莱尔撑起身子,坐在地面上,环顾着四周说道。 在这满是灰黑色所充填的空间中,距离莱尔双手不远的两侧,正燃烧着红色的火焰,那是一种浓郁鲜艳的赤红色,仿佛那燃气的不是火苗,而是血气的凝结物。 这种东西之前有见到过吗?他心想。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由远及近,莱尔回头,看见一名银发赤瞳的老人裹着黑色的斗篷正缓缓走来,斗篷外翻的地方呈现出其内部殷虹的血色,犹如制作衣服的丝绸都被鲜血浸染过一般,老人苍老的脸上皱起树皮般的皱纹,那是被岁月的刻刀划下的刀痕。 “老爷子……”莱尔用一种呆滞的目光看着老人,即便不是第一次见过,但是当再次看到老人的时候,莱尔还是被老人身上散发的神秘气质所折服了,他看着老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历史的刻影,深邃的身影带起一缕缕引动千年蹉跎的气魄,仿佛一位落俗的神明,虽失去了神格,但那神祗特有的气场却在他的身上亘古长存。 老人默默的走到莱尔的眼前,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老人停了下来,左手轻轻挥动,脚下的地板像是变成了湖水般浮现出涟漪般的波纹,原本灰黑色的地面忽然印出一抹红,红色的气泡从中冒出,在老人的身边不断的聚合,像是那湖面变成了蒸腾的沸水,气泡相互凝聚在一起,颜色逐渐加深,最后仿佛从液体变成了固体,成为了一团粘稠的不明物质,那团物质开始变化出形态,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塑造它一样。 一座血红色的座椅片刻间便出现在了老人的身后,那团物质凝聚成了一把椅子,像是一把血色的石头打造的石椅,老人抖了抖斗篷,然后坐了下来。 “老爷子你怎么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我有点适应不过来。”莱尔问。 “我怎么可能会一直出现在你的身边,我又不是那种时间多到可以出售的孤魂野鬼,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老人说。 “正好,老爷子,虽然才和你见过一两次,但是却没有来的对你有好感呢,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吸血鬼吧,你看,我们的血统不是很特殊吗,说不定我们的这种血统还有着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的力量所在,比如说能够牵动亲切感之类的什么……”莱尔说道,然后有些尴尬的搔搔脸,“那个,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其实我活不长了,所以尽管我们只有几面之交,但是还想着能和你好好道一次别,上次要不是你我估计就要死在那里了,这个我想还是要好好谢谢你的,但一直都叫不出你。” “我并不需要你那么重的感谢,只是举手之劳的程度而已。”老人温和的笑了笑,这让莱尔心里变得舒畅起来,毕竟好心情是可以影响人的,如果老人摆出一张恨不得吃了你的僵硬又可怖的面孔,那他甚至都不敢乱出声了。 “可是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啊,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确是走投无路了,但是你出现帮助我了,即使对你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我,还是很具有意义的。”莱尔说。 “你是不是看过一本叫《月夜启示录》的书?”老人突然问。 “呃,怎么神转折了,你上次好像就神转折过,”莱尔愣了一下,“嗯,是看过,刚才还和别人谈起,等等,老爷子你怎么知道这本书的,你难道也看过?” “我和你说起过吗,我是居住在你的那把刀里的,准确的说是我自己的意识,我的身体早就不存在了,所以说这个世界只有你的意识才能进来也是因为如此。”老人说。 “呃,这个吗?”莱尔故作沉思状,在老人的面前,他很奇妙的不觉得紧张,反倒有一种想要撒娇任性的冲动,就像是小孩子在爷爷面前想要装可爱一样,“我记不清楚你到底说过没有了,不过这和你看过那本书有关吗?” 在老人的面前,他的确有一种变成幼稚孩童的感觉,但是这并不让他反感,只有一种亲切的温馨感 “当然了,我的意识可是存在于你的刀中的,所以当你带着刀游走四方时,我自然可以随着你看到各种东西了,你看过那本书,我自然也就透过你的眼睛看过。”老人说。 “哇,你这么说让我有一种鬼上身的不好的感觉,”莱尔做出双手护胸的样子,“咦,不对啊,可是现在血牙不在我这里呀,你怎么还能够出现?” “你的意识进入这个空间一次,那么就相当于已经打通你的意识和这个空间的联系,以后再被我拉进来就不需要刀的限制了。”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还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莱尔说,“但是你突然和我说起那本书有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本书里写过的那句话,‘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对于当事者来说却是极其重要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景特殊的心情下,有的人给了你别人永远都给不了你的一些感到,那么那个人在你心里就比一切都要重要了。’” “当然记得了,就像《DargonRaja》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啊,那个废物了十几年的男孩,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她那个师姐突然为他打开了一扇门,就像是一个霸道的天使那样硬生生的带着刀剑般的目光进入了那个屋子,把男子从无助中带来出来,”莱尔忽然激动的说道,他其实很喜欢人间界的小说的,喜欢看那些男孩女孩们在命运中遍体鳞伤但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拿起刀剑反抗命运,“那种感觉,真的很拽,超拽!” “是啊,看来你很明白这点,那么,为何我仅仅只是救了你的命,你就能够把这件事看的重要,但那个叫铃的女孩,她可是救了你心呐,她把你从十几年光阴的悲伤与孤独拉了出来,你为何却说自己搞不明白对她的感受?”老人说。 莱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那样震撼,又像是被针扎一般的难受和疼痛,老人的话,虽然语气平淡,但在此时的莱尔心里却是字字珠心。 “这样啊,老爷子连铃也知道啊,”莱尔有些呜咽,他的眼角再一次湿了,“你是听到了我和铃她姐姐间的谈话了吗,虽然我明白你们想对我说什么看,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一直有着一道坎迈步过去。” “那么这样好了,我们换一个思路去想一想,你就好好回忆,当时,你为何会做出选择要离开铃和她的朋友的身边,从你那好不容易得到的朋友圈中脱离,接下来那莫须有的罪名坐在牢房里呢?”老人以循循诱导的方式说。 “当然是为了不想他们再被卷入更危险的事端里了,他们本不应该遭受这种与危险相随的生活,如果我不离开的,那么他们就要和我一起承担月夜界的打击,那可是要面临一个世界一个国度啊,我怎么能忍心看他们受这种苦,看着铃因为变得遍体鳞伤。”莱尔的脸颊再次滑下晶莹的泪花,在原本还未消退的泪痕上添上了新的水渍。 “不,我要你去思考的,并不是你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的理由,而是更加根本的,你为何要选择,保护他们?他们不应该是你在任务中的偶遇的人吗,你自己也说过你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可是,我想我当时只是为了找些说辞能让他们更能接受我的离开吧,”莱尔说,“而且老爷子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是我在人间界找到朋友圈,我啊,活了十几年了,还不知道到底何为朋友,何为羁绊,但是他们却告诉了我,是他们给了我这种我从来没敢想过的东西,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宝贵的东西坏掉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跨越悲伤(二) “我当然不愿意,你看,你自己不也明白吗?”老人说,“那么你现在说说,铃这个女孩对你来说到底有着什么意义,你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最根本的就好。” “铃吗……”莱尔呢喃,嘴里念出这个名字,眼前却是浮现出来曾经的回忆,那是一幅幅充满珍贵回忆的画面,他曾和铃一起站在学校天台上共同遥望整个城市,温润的风拂过他们的肌肤;他也曾和铃一起抱着乐器为了演出而努力,铃笑着吐槽他技术差,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没有生铃的气,反而因为能让她笑起来感到欣慰;他也曾在危难之中将铃救出,或是护在怀中,或是挡在她身前,被她那欣喜的目光所注视;他还曾和铃一起坐在月下畅谈,诉说过去的伤心回忆,然后两人互相为对方打气,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想过会分开,或是说他们当时心中都没有了分离这个概念,那个瞬间他们只为了对方能够走出悲伤的那张坚强的笑脸而努力…… “他们的确是给我了友谊,但是把这一切都引领到我面前的那个人,是铃,对,她就是我那个天使,过去的我活在悲伤与孤独中,身边没有一个人,但是她却那么任性,任性的将我从阴暗的角落中拉到阳光下,将我丧失了十几年又渴望了十几年的东西给了我,”莱尔越说越激动,像是身体中突然聚集了大量的能量,要将它们全部释放在外界,否则会被那股能量所涨破身体,“她是我的天使,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为我打开了那扇门,她虽然没有刀剑般的目光,也没有穿着紫色连衣裙和玛丽露高跟鞋,但是当那天使的光芒照在我身上时,我能够感受到那一份温暖,那是我窝在阴暗角落里永远都感受不到的。” “措词用的很文艺嘛,孩子,”老人稍稍揶揄,“你现在终于可以明白你对那个女孩的感受了吗?你其实并不是不明白,而是过去的你从未有过那种感动,所以你对这种心情便麻木了,那么孩子,大声说不来吧,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嘲笑你,也不会有人再讥讽你,大声的说出来你现在的想法,那怕这句话引来的结果会触碰月夜界法律的权威,你现在也完全不必畏惧,现在的你,只需要呐喊自己的心声。” 莱尔突然大哭了起来,泪水的剧烈的涌出,这是他十几年来哭的最厉害的一次,哭声回荡整个空间里,似乎连停止了时间流动的空气都因之而颤抖了,像是在为他的心之伤而怜悯。 “我,我不想离开他们,我也不想再也见不到铃,我好想见他们啊,好想见铃,想要现在就去看见她的脸,想要走近她,想要触碰到,我不要失去他们,失去她啊————!!!”他猛地仰起头来,放声嘶吼,泪水中混杂着少年的咆哮,仿佛要将一切一切都用这一声吼叫传达出来,将自己的内心告知在全世界。 “哭吧,孩子,任何人都避免不了悲伤,也不可能永远都不掉泪,落泪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在痛哭一场后,你要学会跨越过去的悲伤,坚强的站起来,将自己焕然一新,去面对那些你曾害怕曾逃避的困难。”老人不知时候离开了座椅,走到了莱尔的身边,一只手伸出,温柔的拍打在莱尔的后背上,像是年迈的爷爷安慰着自己的孙儿。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又该怎样战胜那些所谓的困难,我太弱了,弱到什么也做不到,如果我有足够力量,我当初就不需要选择离开他们这种做法了,也不会现在在知道了铃冒着危险来到月夜界后只能无助的蹲在这个地方。”莱尔哭喊着,嘶吼着,他趴在地上,双手狠狠的锤砸在地面上,伴随着被一句,落下的都是用力的拳头,他的手背已经皮开肉绽,血液模糊。 “孩子,一个人啊,他最强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他的拳头有多硬,也不会是他的魔力有多么庞大,人真正强大的地方是这样。”老人拍了怕自己的心口。 “你的意思是结实的身体?”莱尔泪流满面的看了老人一眼。 “是信念,”老人语重心长的说,“我也曾经经历过无知彷徨的年少时光,所以我能理解你心中的那份无助和气愤,气愤自己的弱小,但是真正的弱者是那种只知道一味的埋怨自己却不懂得去抓住时机与机会努力的人,而真正强大的人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份能够支撑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可以永不放弃的信念,为着那份信念,他们可以做得到一切,你也是一样的啊,孩子,你想要见到那个女孩,见到你那些朋友,这就是你的信念,为了能够见到他们,你会去努力的,不是吗?” “不!”莱尔突然反驳。 “不?”老人愣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无法见到他们而感到无能为了,而是更早就感觉到的,因为自己无法保护他们而感到的懦弱。”莱尔说。 “孩子,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老人站直了身,俯视着趴在地面上的莱尔。 “嗯,不是因为强大才能保护人,而是……”莱尔说。 “而是,为了保护人才会去变得强大!” “而是,为了保护人才会去变得强大!”莱尔和老人异口同声,慷锵有力。 老人向莱尔伸出了手,莱尔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自己站了起来,他再次看向老人时,视线与老人平齐。 “现在你有什么感受?”老人问。 “感受自己做得到一切。”莱尔握了握手,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充沛的气力。 “好,要的就是这种气势。”老人夸奖。 “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老爷子你是为了什么才好存活在我的剑中呢?” “并不是存活,而是坚持了下来,凭借着我自己的那份信念。” “老爷子的信念?” “那把刀是我自己亲手锻造的,然后在我死的时候将自己最后的意识封到了里面,希望能遇到和自己有着共鸣的后辈,”老人又拍了怕莱尔的肩膀,“你和我很像啊,也都曾迷茫过,悲伤过,但是我也有着自己要去保护的人,那个人说她有个梦,希望能够实现,于是在她死去的时候我便决定要将继承她的遗愿,那怕是一只被封存千生万世也要为了她而去实现。” “哇,老爷子你才是真的拽哎,为了那个人愿意做到这种程度,”莱尔惊叹加赞叹,“那个人,真的很幸福呢。” “先不说我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能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了,我要去找铃,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如果她已经闯进了月夜静庭呢?” “那我就去保护她,就算要和月夜骑士团战斗也在所不惜,她都为了我甘愿堵上自己的性命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堵上自己的一切呢。”莱尔说。 老人笑着,无言的指了指莱尔的身后,莱尔疑惑的转身,视线顺着老人指向的地方看去,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虽然并不存在与这个意识空间,但是透过意识空间,莱尔还是可以看到现实空间内的景象的,虽然一切都处在静止中,毕竟相对着意识空间外界是时间静止的。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来,发现地面上有一行用碎片铺成字,莱尔顿时想到的是若茗拍打自己手上沾染的冰渣的场面。 即使是那么随意的一件事也可以被用来暗藏玄机吗?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控制力,她到底有多强?这是莱尔心中的想法。 如果你想明白了,就来总骑士长的队舍,我会带走铃去那里。这则是那一行字。 “什么嘛,嘴上说的那么苛刻,她自己还是会去救人的,那么强的实力,应该不难逃脱骑士团长的追捕,但是她去总骑士长那里干什么?总骑士长可是最强的人啊,这不会是觉得没有回天之路了干脆投降到敌方头领去吧”莱尔自言自语。 “想要弄明白一切,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命运吧。”老人在他身后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八岐血魔的传说(一) “嗯,谢谢你了老爷子,老爷子你这次还要消失?” “我一开始也说了自己不会一直出现在你身边,不过,这次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吧,”老人说,“虽然你明白了自己应该有的信念,但毕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自己的力量训练到骑士团长的程度,他们可都是努力了很多年的。” “啊!对啊,这才是最关键的,虽然我自信满满,可是上场之后结果还是一下就挂的啊。”莱尔突然想到事情的重点,不免又失落起来。 “所以我才要送你礼物,接下来我会教你吸血鬼的一项秘术,这是我们这种血统独有的力量,虽然不是什么固定的攻击魔法,但是会在一段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你全方面的力量,无力是速度还是防御还是力气。” “能增幅到什么程度?”莱尔紧张的问,这关系到他的生死。 “以你现在的极限,”老人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思考,“大概能够和普通骑士团长一较高下,虽然不保证绝对会赢,但至少不会输。” “和骑士团长实力相当吗?”莱尔禁不住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 “但是,想要驾驭这股力量,你必须要有觉悟,我要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真正的抱有了觉悟,”老人说,“就像第一次你我相见时一样,告诉我,孩子,想要力量吗?” 莱尔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赤红的双眸异常的明亮,目光灼灼,透着磐石般坚固的决心,“我啊,曾经那充满悲伤的十几年中,姐姐是我一度的光明,可她熄灭的太快了,而现在,铃是我的太阳,为了能保护她,那怕是遍体鳞伤我也要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我再也不想失去重要的人了,所以,这一次,我要守护他们,守护住她,守护住一切。” “嗯,很好,孩子,你还记得你在人间界和达乌斯战斗时的发生的事情吗?” “当时我好像有一段时间丧失记忆了,那个时候我的意识被束缚在一个奇怪的海洋中,血液组成的大海,那个时候还是老爷子你把我给送出去的。”莱尔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搜索记忆。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自己的意识中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啊,”莱尔惊叫了一声,“有的有的,我记得我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家伙,那家伙和我有着完全一样的外貌,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砸了砸嘴。 “那其实是你的血统被彻底激活后拥有了人的意识,形成的意念体。” “你说,血统获得人的意识?”莱尔疑惑的问。 “嗯,这其实是吸血鬼的血统的真正秘密,早在千年之前,夜之女王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大陆上曾有着一只极为强大的凶兽,被称为‘八岐血魔’,要说它有着什么样的力量的话,简单的来说,就连夜之女王也无法彻底的打败它。” “你的意识是,那个怪物,连神都无法打败?”莱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神的无可奈何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莱尔觉得光靠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是无法去描绘那种怪物。” “‘八岐血魔’,有着巨象般的身体,四肢如同通天的巨柱,比山还要庞大,它长着八只脑袋,龙一样的头颅,它的吐息是灼热的血气,它的眼珠也被殷虹的血色覆盖,就连身体的表面也有着血管般的纹样,背后则有着两扇巨大的翅膀,”老人说,“这就是这个怪物的摸样,那个时候,夜之女王无法铲除它,于是只能将其的力量的抽取并封印,将它的**深埋地下让它进入永恒的长眠,而那股被封印的力气却异常的强大,所以必须不断的更换容器,而这个过程也持续了千年,在这千年中,那股力量也在一次次的转移封印中不断的流逝消散,直到最后,作为最后的容器的,便是吸血鬼家族的始祖,而那个时候,吸血鬼的始祖还不是吸血鬼,只是个普通人,但却是整片大陆中最有资质的人,他的身体很幸运的完全承受住了‘八岐血魔’的力量,然后强行将那股已经被无数次削弱的力量沉睡在自己体内,然后一直遗传至今,但是,这份力量已经是不稳定的,它会因为一个人躁动的情绪而被唤醒,所以后来吸血鬼一族发现了这种血统的力量,并将其人工唤醒,然后作为自己的战斗力,但是我也说了,这份力量是不稳定的,它在给予吸血鬼力量的同时也会不断的侵蚀我们的身体和意识,就像我们作为这吸血鬼的名号的由来,虽然可以通过血统暂时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却在最后丧失意志变成渴望鲜血的魔鬼。” 莱尔心里颤了一下,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和达乌斯战斗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丧失意识了,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则是看到铃受重伤的摸样,还有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发出的蛊惑的声音,像是诱人的毒罂粟。 后来听铃说,那个时候的自己突然变得如同野兽般疯狂可怖,双目被血光占据,刺耳的嘶吼声从尖锐的牙齿缝隙中不断的传出,全身被血气所包裹,更古怪的是,丧失意识后的自己力量却忽然增幅到了原来的几十倍,原本被达乌斯单方面绝对压制的局面也在瞬间发生了逆转,自己甚至在刹那间便撕掉了达乌斯的一只胳膊,而达乌斯的攻击也对自己造不出任何严重的伤害,而在不久之前,自己弱的连一招都撑不下去。 莱尔摇了摇头,这种回忆让他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种本能,本能性的排斥着不祥的因素,仿佛自己如果接受了那段记忆,自己就会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看来你也想到了,对,那个时候你确实是在潜意识下激发了血统之力,也就是八岐血魔遗传下来的那股力量,但同时我想你也深深的体会到了,在获得那种力量的同时所付出的代价,那就是自己意识的丧失,”老人说,“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键,刚才我也说过了,你的血统在你暴走的时候就已经幻化出了自己的意志,你可以理解为你的身体内寄宿着另一个灵魂。” “寄宿着…..另一个灵魂……”莱尔有些紧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八岐血魔的传说(二) “那就是我们吸血鬼的血统之力的真正副作用,也可以说是一种诅咒,延续千年也无法磨灭的诅咒,那就是,我们的血统之力会在我们不断的激发它的同时,逐渐幻化出自己的意识并且不断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在你不知不觉中,逐渐的侵蚀你的意识,你的精神,最后完全占据你的身体的控制权,而你的灵魂在那个时候也就等于完全灰飞烟灭了,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死了,剩下的只是被血统之力所操控的行尸走肉。” “喂喂,那岂不是很不妙,就像鸣人的九尾和一护的虚白一样啊。”莱尔惊愕的说。 “人间界的东西吗?嗯,你也可以那么理解,”老人说,“这其实也是我们那种对鲜血的渴望的理由,一旦被吸血的**所占据大脑,就相当于已经被血统之力所控制了,虽然还不算完全的被控制。当时你和达乌斯战斗发生的暴走现象也正是如此,不过还好,你的血统之力才刚刚拥有自己的意志,力量也不完备,我能够及时的帮你压制住,但是在这样放任下去,不知道何时你还会因为躁动情绪再一次引发那种力量,久而久之,当血统之力具备一定程度的力量后,即使是我,也无法救你了。” “老爷子你别说这种吓人的话啊,就像是医生对病人说,很抱歉,你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提前准备葬礼吧这种感觉,”莱尔哭丧着脸,“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听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对自己是否应该存在与世上我都持怀疑态度,但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还有想要见的人,还想要和她一起度过未来的每一天,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就这样死掉呢。” “听我说完。”老人提高声音。 “您说。”莱尔乖乖闭上嘴。 “所以,我要教你的,就是吸血鬼一族为了这种情况而研发的秘术,能够在获得这种力量的同时不让自己受到血统之力的侵蚀,虽然并不是完全,只是将那种侵蚀降低至最小。” “还有这种秘术?”莱尔眼睛亮了起来。 “嗯,我刚才对你说的,能够让人提升到与骑士团长不分伯仲的力量,其实就是激发血统之力,但这不是我要教给你的东西本身,其实,关于我们的血统有比例这么一种说法。” “比例?” “我们的体内同时拥有着两种血液,一种是普通人的血液,另一种便是八岐血魔的血液,而在我们的身体内,这两张血液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抗争,一般情况下,如果不去刻意激发血统,那么血液中,还是作为人的比例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在不断的使用血统之力时,属于八岐血魔的血液便会逐渐的压过人的血液,当人的血液超过50%,也就是八岐血魔的血液低于50%时,那么说明吸血鬼还拥有人的意志,而当八岐血魔的血液比例超过了50%,就相当于你已经丧失人的意识了,然后随着血液比例的再度加深,你会逐渐变成八岐血魔那样的怪物,你作为人的身体摸样也会被扭曲。” “那,当比例高达100%呢?”莱尔战战兢兢的问。 “那就会变成新的八岐血魔,”老人说,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变得严肃,仿佛古朴的老钟发出闷响,“不过,理论上是不可能,因为就算再怎么被侵蚀,作为人的那份血液是不会完全被磨灭的,所以八岐血魔的血液的比例也不会真正达到100%。” “哦,哦。”莱尔点头,表示我听懂了。 “然后我要说的,就是那种秘术的真谛,我将它称作‘真红之力’,原理你也知道了,就是在将血液侵蚀度降至最小的同时将血统之力以最大化激发,换言之,就是将属于八岐血魔的血液的比例保持在49%的同时却将它发挥出超越50%的力量,但是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那,这个叫‘真红之力’的秘术要怎么学会?” “和激发血统之力的方式是一样的,感受自己的血液,然后再将内部的能量释放出来,如同从血液中抽出什么东西一样的感觉,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做些准备工作,那就是在自己的体内遏制拥有自主意志的血统之力,将其驯化至无法侵蚀你的身体到达血液比例超过50%的程度,这样,你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便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丧失意志,便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来自由的掌控这股力量。” “我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是想使用自己的血统之力,必须先提前驯化它,如果不驯化它就使用它,会被它反咬一口的,”莱尔说,“这种说法搞得自己的血统像是坏狗似的。” “时间不充裕,我只能向你解释到这里,在把你叫来之前,我提前将你体内的血统暂时封锁了。”老人边说边抬手指向一旁。 莱尔的视线顺着老人的指示看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最开始自己见到的那团血红色的火焰般的物质,此刻,那团火焰竟然在不断的变大,像是被灌输了大量的生长激素一样,火焰迅速的膨胀,然后在那团火焰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老人一挥手,火焰散开,将人影的摸样展露了出来,那个人有着和莱尔一摸一样的容貌,唯一的不同,便是肌肤的颜色,那是枯骨一样的苍白,他的身上穿着殷红色的外套。 就是那个少年,那个时候,将莱尔的意识拉到虚无中,并控制住莱尔身体的那个人,不,现在的话,应该将它称之为血统之力了,获得了自主意识的血统之力。 “混蛋,一见到他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虽然长着和我一样的脸,但是就是感觉心里很反感。”莱尔咬咬牙。 “那就是你的血统之力获得意识后产生的意念体,而你要做的,就是靠你的力量打倒他,我会在一旁协助你,毕竟靠现在的你还无法完全压制他。” “打倒?” “对,就是打倒,这里可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精神世界,在这里将它打倒的话,就相当于你作为人的一面压制了八岐血魔的一面,”老人说,“在这之后,你便可以在现实中使用‘真红之力’。” “老爷子啊,我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帮我这么多?”莱尔问。 “你就当成是老年人的固执吧。” “不过,你总是这么帮我,我到感觉有些挺难为情的。”莱尔搔搔脸。 “那好,你就帮我做件事情吧。” “什么事情?”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现在还太早,但我终究会需要你来帮我的,早晚会到来的,那个宿命的时刻。”老人的双眸突然变得深邃,像是在缅怀过去,又仿佛是在感叹命运,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忽然迸发出无限的光彩,将暗红染得一片鲜艳,如同回到了年轻的时代。 他的瞳孔,深邃的犹如藏着一个小型的宇宙,那样邈远。 “虽然有些不太懂,”莱尔笑笑,“但是我知道了,老爷子,需要我的时候就交给我吧。” 两人相互示意,同时将注意力转移至远处那火焰中的身影,有着和莱尔一样样貌的少年,他正露出狰狞凶狠的目光,像是要把看到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他的利齿咬的咔嚓作响,犹如一曲丧歌的前奏。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舞之时(一)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像是整个空间都在扭曲,莱尔愣了一下,全身被失重感所包围。 又来了,那种在两个空间之间来回跨越的奇妙的浮游感。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空间了,视野中也不再是时间停止流动后的灰黑色。他抬起头,呈现在眼帘中的是一片殷红,那不像是天空,也不是屋顶那种实质性的东西,那就像是在高空之中扩散着的一团浓郁的血色雾气,雾气覆盖着高空的每个角落,犹如披上了一层巨大的红色幔帐。 莱尔看不透雾气的另一侧,他环顾四周,遥远的方向,也是看不到尽头,这个空间犹如没有边际一样。 他抬了抬脚,发现自己正站在血水中,粘稠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裤腿,水线停在他的膝盖下方脚腕上方的中间位置,他试着移动了两步,还好,对自身的行动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和影响。 这个空间无边无际,而且空旷,空旷的死寂,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既没有什么山川河流,也没有飞禽走兽,花草虫鱼,不仅是没有生命,甚至连无机物质的影子也不存在。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黑暗角落一样。 血水顺着地面延伸至远处,这个空间里,唯一存在的便是这鲜红的血水。 这个空间是无边际的,于是这遍布每个角落的血水也是一望无垠的,如同是一片由血液组成的海洋,这,也许不应该再被称作血水了,称为血海更为合适。 莱尔拍了怕额头,这样的景象勾起了他的记忆,在他丧失意识的那段时间前后,他也曾遇到过鲜血集聚的海洋,不过那时候的血海更为幽深,海平面遥不可及,伸出手根本够不到,五指拂过只有同样呈现血色的气泡,海底则是深邃的黑暗,他的身体坠入了血海中,缓缓的下沉,血海深处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那个时候,血海海水的冰冷刺骨现在还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和那种与他一模一样但又令他作呕的脸一起。 莱尔眉头皱了一下,他讨厌这样的回忆,因为这会让他想起那种脸,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试问,有谁会在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时不觉得恐惧和恶心呢? “这里是?”莱尔扭头,老人正站在他的身边,还好,老人还在,这一点让他有些安心。 “这里已经不再是我造成的那个空间了,这里是属于你的精神世界。”老人指着莱尔。 “我的精神世界?”莱尔也指着自己。 “你知道内之理吗?” “有所耳闻,”莱尔用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像是在努力的榨取脑中所储存的知识,“好像是一种境界的说法,我们肉眼可以看到的这个世界是‘表之层’,相比着表之层,比我们更高一个位面的世界是外之理,也就是神居住的地方,而内之理则是构建我们世界的根基,那个境界里只有最基础的元素,元素相互凝聚,最后获得了不同的属性和性质,最后一一种跨位面的质变幻化出我们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实体,内之理换言之是抽象的却又真实的存在,是表之层的根源。” “其实精神世界是一种介乎于表之层和内之理中间的一个境界,虽然还无法完全达到内之理那样神奇的程度,但也与表之层相比有着天差地壤的差距,”老人说,“而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就像我们的意识以具现化的摸样处在具象化的精神世界中,我们再这里达到你那具现化后血统之力,就相当于你属于人的那份意识压制了八岐血魔的意识。” 刺耳的咆哮声从远处袭来,击打着耳膜,有什么人,不对,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出激烈的嘶啸,吼声带起了巨大的气浪,气浪扫过血海的海面,扫出了股股波浪。莱尔揉了揉肿痛的耳朵,眯着眼睛,他眯着眼是因为气浪的猛烈吹的他睁不开眼。 “差点就忘了这家伙了,”老人说,他处变不惊,平淡的表情让他像是在风雨吹打中也稳固不动的磐石,凶猛的气流将他的斗篷吹的哗哗作响。 莱尔皱了皱眉,他盯着气流的吹打努力的将自己的双眼睁开,看向远处那个身影,血红色的外套,银色的发丝和赤红的双瞳,枯骨般苍白的肌肤让人会下意识的猜测他是不是体弱多病,但那种白色并不是什么病症,而是死亡的象征。 那个和他几乎完全一样的少年,血统之力的化身,正站在不远处,咧着嘴,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 “真讨厌看见那家伙啊,明明用着我们脸,还想抢夺我身体的主权,他以为自己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代言?”莱尔撇了撇嘴,发出怨言的同时顺便吐槽,他所说的也是他忍不住皱眉的原因,因为厌恶。 “现在还想着吐槽,看来你已经受到铃的影响很深了。”老人揶揄。 莱尔耸耸肩,没有否定,老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变得越来越想铃了,或许是因为想要拒绝过去冷淡的那个自己,或许是想要能够与铃更近一点,也可能两者都有,但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他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一道巨大的血色光柱突然包裹了少年的身体,冲天而起,以光柱为中心,在海面上震起层层剧烈又浩瀚的巨浪,浪花汹涌犹如暴动的兽群。不安感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威严瞬间落在莱尔的身上,他忍不住半跪在地,左腿深陷血水之中,冷汗雨幕般滑下。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做得到吗?莱尔在心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怀疑,但也只有一瞬间。 光柱逐渐褪去,然后,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作为代替的,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中浮现,那是一只巨兽,四肢仿佛通天的柱子,身体犹如山坡一样高大,八只长蛇般的脖颈上长着八只头颅,一双双血色的瞳孔宛如龙眼,闪着锐利的凶光,两扇巨大的翅膀收缩在背上,巨蟒般的尾巴在身后左右扫荡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舞之时(二) “巨,巨大的野兽?”莱尔有些看傻了,原来只是人类摸样的血统之力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变成了一只八头巨兽,这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巨兽的八只头颅同时看向莱尔和老人,眸中透着深深的不屑于愤懑,像是对于有蝼蚁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而感到不满,那种姿态,犹如君王或是神明在俾睨天下。灼热的吐息从八只头颅的鼻孔中不断呼出,烘烤着四周的空气。 “那就是八岐血魔的样子。”老人风轻云淡的说,仿佛八岐血魔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只无害的猫或狗,但这句话传入莱尔的耳中却像是变成了一颗危险的炸弹,强烈的冲击轰击着他的神经,话语中包含的分量炸的他头晕目眩。 八岐血魔?就在自己的眼前?! “喂喂喂喂喂,我说老爷子,槽什么的可以乱吐,话可不能乱说啊,这种紧张的场合下,你刚才那句话可是很要人命的啊,”莱尔迅速的转过头来对着老人大声叫嚷,“八岐血魔不是连神都拿它无可奈何的家伙吗,怎么会说出现就出现,完全不给人心里准备啊,神都奈何不了的玩意说到底我们这种肉身凡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我知道我体内的血统之力的确是继承于它,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非要和它一决雌雄吧,这局面是要彻底将死我吗?”他发出着枪林弹雨般的吐槽。 莱尔心中顿时感慨万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人生轨道简直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游戏,可就算是游戏也不要那么强人所难好吗?现在的情况就好比玩家刚刚从新手村里摸爬滚打的走出来,在经历了与初级野怪的一番厮杀和老村长的长篇大论之后,身穿整齐的装备挂着“勇士新星”之类的称号,踏上新的冒险篇章,可这个时候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就很逆天而实际上的确很逆天的满级BOSS,每一个面板属性值都显示着醒目的“???”。于是你拔出武器进入了战斗姿态,玩家使用“勇猛斩击”,造成伤害35点,XXX魔王动手了,紫色的魔法光效一闪而过,普通攻击触发暴击效果,无视对方护甲,造成伤害99999点,玩家阵亡,变得黯淡的屏幕上只剩下一个凄惨的小人趴在地面上……这怎么能不让人义愤填膺,这就是坑啊,是BUG之类的东西把,再怎么说也不能在玩家最开始的成长之路上就放出个完全无解的拦路虎吧,但令人无奈的是,你只能在埋怨一通后复活,然后再次走出新手村再次看见那个魔王级怪物徘徊在前方,喂喂,你那是准备长居于此吗?可是你把我的必经之路完全挡住了好吗,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能放我走呢,可是无论如何你还是要面对现实,要么是无数次的去送死,或者是直接拐会新手村继续听老村长将那漫长的过去的故事…… “听清我的话,我没有说它是八岐血魔本体,只是说它有着和八岐血魔一模一样的外貌而已。”老人强调着说。 “我的血统之力就这么爱变成别人的样子玩吗?连这种怪物也不放过,这是侵犯肖像权啊他不知道吗。”莱尔沉默两秒在领悟了话中的真正含义之后厉声吐槽,倒是有着满满的义正言辞的感觉。 “你的血统之力本就是继承了八岐血魔的力量,它自然能够具现出相同的摸样,至于为何会变成你的样子,是因为它刚刚拥有了自主意识,这种意识正处在观察与学习的状态中,就像是出生后的婴儿那样去小心翼翼的接触外界,它存在与的体内,所以才会变成你的样子,说到底只是模仿而已,”老人说,他伸手将半跪在地的莱尔拉了起来,莱尔的双腿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它现在才刚刚苏醒,甚至还不及真正的八岐血魔万分之一的实力,现在正是唯一打倒它的最佳时机,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但是,就算如此,我和它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啊,”莱尔低垂着脑袋说,被老人这样拽着,他就像是一个瘪下去的玩偶,“我真的,做得到吗?”他紧张的小声说。 “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那就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了,我刚才也说了,你想要变强,就要跨越曾经畏惧过的所有困难,”老人说,“孩子,深信着自己,深信着自己心中那份信念所给予你的坚强,然后不要犹豫的向前迈步吧,你想要守护重要之人的执念会成为引导你的灯塔,就算是八岐血魔又怎样,你只需要挥起手中的刀剑斩开它就够了,我也会在你的身后帮助你的,但终究还是要由你来亲手打倒它,因为这是属于你的战场,你要亲自赢取胜利,然后带着凯旋的桂冠,去找你的那些重要的人。” 老人在莱尔的背后推了一把,莱尔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开几步,同时,一股暖流穿透了他的后背,流窜在五脏六腑之间,像是溶在水中的蜜糖那样在他的体内化开,美妙的感觉充填着莱尔的每个毛孔间,犹如梦醒之后照射在脸上的第一缕阳光一样,有着驱散一切阴霾的温度和明媚。 他逐渐自己站直了身体,一直压制着身体的那股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仿佛有一只温暖且有力的大手正托着自己的身体。 其实,真正让自己畏惧的并不是八岐血魔的威压,而是自己心中那最后的软弱的怀疑,踌躇,犹豫吧。莱尔心里突然想到。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风系谱魔法对你开放,凡是归为风系谱里的所有魔法,都任你使用,但仅限于这一次战斗,这一战后你又会回到原先的自己,但那又不再是曾经的你,跨越了过去的你将会驾驭在这之上的力量,为此,你就在我的协助下放心的和前方那个家伙大闹一场吧。”老人这样说,倒有点鼓舞小孩子打架的坏大哥的感觉。 莱尔对老人点了点头,涌动的气流开始出现在他的身体四周,缠绕着四肢,如同一群守卫他的骑士一样。莱尔感受着体内魔力在每一个角落的流动,感受它们每时每刻的变化,他能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此刻正多出了一股强劲的魔力在游走,虽强悍却不狂暴,不仅没有丝毫伤害到自己身体的迹象,反而如同有着自己的意识般努力的与自己的身体契合。 毫无疑问,那是老人给予自己的力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血舞之时(三) 谢谢了老爷子,莱尔心说。 下一刻,耀眼的莹绿色光芒从他的身上炸裂开来,犹如一颗小型的太阳。 风系谱十式,风王守护。 风系谱五式,风王之速。 辅助,魔法全开,狂乱的气浪在莱尔的身体四周呼啸着,宛若一群护主的猎犬,气流剧烈的程度无不在招式着其中魔力的浓厚。莱尔迈开双腿,油然而生的自信让他不再畏惧,纵使前方的敌人释放着无形的威压,他的身体也不会再为此而停滞。 我可是还有重要的人等着我去守护,怎么能够在这里就倒下! 莱尔在心中呐喊,不,他已经无法再压抑那自己的内心了,他大声的呼唤了出来,少年那血液沸腾的吼叫声嘹亮的响彻在四周,血海的表面也出现了阵阵涟漪,似是被他那满腔的热血所折服。 闪耀着绿光的魔力在莱尔的右手开始凝聚成型,那是一把与身同长的大刀,仅由纯粹的魔力所构成的魔法刀刃,因为黑刀不在身边的缘故,他临时造成了这样的一把刀来。如果这一幕被其他人目睹的话,也许他就会被当成怪物来看吧,因为在魔法中,唯有金属性这种属性的元素才有着可以变换出固有形态以达到制造武器的性质,次之便是冰属性,因为寒冰也具有固体性质,但是水属性和风属性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两种属性的魔法也无法长期维持形态,除非,唯有一点例外,那就是使用者的魔力的浓度达到一种极高的程度,哪怕是骑士团长也不一定可以达到的程度。 但是莱尔知道,这是老人的功劳,他现在正在使用者老人所赐予的魔力进行战斗。 那个老爷子,到底有多强呢?感觉连总骑士长也不是他的对手啊,这是莱尔在得到老人给予的魔力后的直接感触。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可不是为这种事情吃惊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和老爷子畅谈一番的吧。 在心中再一次确信着自己的信念,莱尔奔跑着,向着那庞大的巨影冲去,两者间的距离在他的急速飞驰下越来越短,血水在他的脚边依次溅开,他身后那行驶过的轨道上带起了一串的血色水花,犹如踩出了朵朵殷红的血莲。他跑的很快,在魔力的辅助下,他的身体仿佛与升腾的风元素融为了一体,带着轻灵却又迅猛的气息。 在与八岐血魔又拉近了几十米的距离后,他突然提高了双腿抬起的高度,然后,如同前进的道路上有一座无形的阶梯般,莱尔的脚面稳稳的落在了空气中,紧接着是第二步,继而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他的身体逐渐上升,双腿仍在不间歇的重复着迈开又收回随后再次迈开的动作。 他飞了起来,不,准确的说,他仍旧是在奔跑,但却是在空中前行,踩踏着空气,在高空中漫步游走,若是仔细的去观察,便可捕捉到他的脚步下不断有晶莹的绿光闪现,伴随着每一次光芒的出现,他的身体便往上又升高了一分。 风系谱一式,风步,这是最基础的风系魔法,莱尔借由风步的力量,再加上风王之速的增幅,使自己犹如飞翔一般升入高空。 然后,到达了与八岐血魔那高高扬起的头颅所在的同样高度。 手中那魔力凝聚的刀刃颤抖起来,或许是被对方的威压所震慑,也可能只是在激动的发抖,迫切的渴望能将自己最锋利的一面为了主人而落在敌人的脖颈上。 但至少,莱尔现在不会再被那股威严所撼动,八岐血魔那凶光四射的双眼直直的盯在莱尔身上,巨兽的瞳仁犹如尖刀般细长,血丝则如同蜘蛛网般爬满了眼球,近距离看的确是一双令人胆寒的眼睛,莱尔能清楚的感受到,被那道视线所注视时传遍全身一次一次刺激神经的压迫感,就像是有无数的刀剑团团包围着你的身体,尖锐的刀刃哪怕是轻轻触碰也能轻易的划破肌肤,那些刀刃或是横置在你的脖子上,或是在你的脸颊边缘擦过,或是锐利的刀尖抵在你的心口处于大脑上,只有着形如虚设的一纸之隔,这样的状况下,想必任何人都不敢肆意乱动,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就是命丧黄泉。 透过那晃动在高空中的八双眼睛,似乎能看得到地狱的景象,象征着杀戮与暴戾的修罗恶鬼正舞动着沾血的武器像你热情又阴险的招手。这是在近距离接触八岐血魔后的莱尔心中得到的真实感受。 但是,说到底,被别人的气势所压倒,终究也只是缘于自己的太过软弱,心里这样确信道的莱尔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随着最后一口浊气的放出,他用尽力气睁大了双眼,赤红的瞳孔反射着亮丽的光辉,带着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双方的视线哎刹那间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甚至有着火花迸发的虚影。 ——区区蝼蚁,凡是胆敢违逆吾的存在,吾终会把它碾碎为灰烬丢弃在万劫之地。 四周的空气突然剧烈的颤动,犹如古钟般沉厚,又犹如雷鸣般震耳,仿佛带着跨越了千年时空的沧桑,八岐血魔,或是说莱尔那具象化为八岐血魔样貌的血统之力发出了具有威严的声音,响彻在四周。 “啰啰嗦嗦,”莱尔掏了掏耳朵反唇相讥,八岐血魔的声音让他的耳朵震动有些耳鸣,“明明只是我体内的一滩血而已,就好好的给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啊混蛋。” “孩子,先折断它的八只头,那是打倒它的关键所在,它的身体太过坚硬不好下手,双眼才是最脆弱的地方。”老人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老爷子。”莱尔说,同时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魔力刀刃。 八岐血魔那距离莱尔最近的那只头颅突然对着莱尔张开了嘴,锐利如刀的两排巨齿上下分开,露出内部幽深的咽喉,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恶魔之门,高温的热浪顿时从中喷发而出,冲击在莱尔身上,莱尔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护住了身体,八岐血魔仅仅是张嘴这一动作带出的吐息就有着烘烤灼烧的能量。 一层寒冰在莱尔的胸前凝聚,形成了一层厚实的冰之护盾,寒气氤氲在四周的空气中,降低着那过高的温度。 “我也不是只会一种属性的魔法啊,”莱尔小声说,嘴角却是轻轻上扬弯出微妙的弧度,那是带有名为自信的光辉的笑容,“我哥哥可是有着‘冰之剑圣’这一尊称的人,虽然现在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舞之时(四) 不祥的耀眼红光开始出现在八岐血魔那张开的巨嘴中。 庞大的血气顿时从八岐血魔的全身蒸腾而出,血气的殷红色光芒将它那小山似的身体包裹着,宛若一个滴血的太阳。 它正在聚集血气之力,而那些血气的集中点便是它的嘴部,血气群像是受到了号令般疯狂的涌向八岐血魔的嘴中,形成了一颗血色的圆球,圆球的表面呈现红黑色,带着令人内心压抑的可怖光泽,血气不断的输送,圆球也在刹那间变得无比巨大,体积之大的连八岐血魔的嘴也容不下。 八岐血魔将脖子弯曲,头颅扬起,那颗红黑色的圆球微微向上上升,漂浮在八岐血魔的头顶,从远处观望,那场面带着诡异的美感,仿佛八岐血魔在支撑着一颗血色的巨大陨石。 圆球不安定的晃动着,雷鸣般的轰鸣声正从那颗巨大的血气凝聚物中不间断的传出,犹如那里面此刻正有着数百吨的炸药同时被点燃,一触即发的能量碰撞在一起,释放出无数威力惊人的爆炸,但是那些爆炸全部都被压缩和封闭在了这个球体之中,原本极不稳定的能量在被压缩之后只会产生出更加恐怖的内能,当这个圆球破开之际,或许连高耸入云的山岗也会被瞬间炸成平地。 “那是,”老人的瞳孔一瞬间极度的收缩,那是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态时才会有的征兆,“一上来就要释放那种程度的攻击吗,孩子,你的血统之力有着比我想象中要高的智力,本以为它只是刚刚获得意识,所以应该还未能掌握这种攻击,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不同了,你快从那个地方离开,那种攻击就算带上我给予你的魔力全部进行防御也未必能防得住,被那个东西近距离正面击中,就算给你十条命,也只能会在瞬间化成乌有。” “我也能感受的到啊,真的是很不妙,那个圆球里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这只怪物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凝聚出这样的招式吗,”莱尔紧张的说道,大量的冷汗和热汗在他的全身迅速浸出,犹如开闸放水般,流出冷汗是对那惊人的能量感到惊愕,热汗则是因为他正停留在和圆球相当近的地方,灼热的温度正从那个圆球上扩散,四周的空气几乎是在顷刻间被点燃般的迅速上升,将一定范围的区域内变成了蒸笼。 “但是,就算你这么说,想要完全躲开,似乎很玄乎啊,毕竟我现在正在空中啊。”莱尔苦笑了一下,他的身体此刻依旧停留在半空,因为之前想要做到先发制人,而要击倒八岐血魔必须要攻其上身,脖颈和眼睛都是它最脆弱的地方,所以莱尔不假思索的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八岐血魔的头颅前方,但是无论是老人还是莱尔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现在的结果,八岐血魔那刹那间凝聚出的圆球正与莱尔有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在莱尔的角度来看,那颗圆球简直就是一颗小型的太阳。 为什么会有种被坑的感觉,这下子不就成靶子了吗,一开始就没有听说过它还会远攻啊,莱尔心里抓狂的叫喊,他迅速的扭转身体,脚下绿色光芒闪现,风元素的漩涡在脚面生出,油然而生的极度危机感让他的神经刺激出了前所未有的敏感,甚至不等待自己思考,身体便自动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使用风步从侧面回避。 但是。 八岐血魔那扬起的头颅突然下降,红黑色的圆球被它投掷了出去,就像是棒球运动员投掷棒球的姿态那样,可八岐血魔抛出去的却不是什么棒球,那种东西的威力比上吨的炸药还要强悍。 圆球朝着莱尔所在的轨道上前进,带着碾碎一切,将所经之地寸草不留的力量。 莱尔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刺激肾上腺素的场面,他的视野被染得一片锃亮,那种场面,简直就是一颗照着火的陨石已经落到了自己的眼前。 躲不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中更加抓狂的叫嚷,并不是放弃了希望,而是真的躲不开,都怪他之前冲的太猛,所以现在,不仅八岐血魔的头颅离他很近,那颗圆球也离他很近,而且那颗圆球实在是太大了,比八岐血魔自己的头都要大出两三倍,那怕是用风步进行跳跃,也无法保证能在圆球击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前完全跳开。 莱尔一瞬间对八岐血魔能拥有将如此庞大的能量瞬间凝聚的能力而感到赞叹,但是下一刻他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思考的能力完全跟不上节奏,他的眼前也是一片煞白,因为那颗圆球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浓郁的红黑色光芒在他的视野中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已经发生了质变,所以莱尔眼前才是一片煞白。 就像是被那白光所吞噬了一样,但却有着如坠冰窟的寒意。 圆球在空中划出红黑色的轨迹飞向远方,天空中留下了一道浓郁的色线,仿佛被泼上了一层粘稠的血液,圆球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然后,巨大的冲击从降落点传出,蔓延千里,犹如狂风般的冲击像是能将一切吹飞,血海翻腾,宛若沸腾的开水,异常耀眼的火光在远方闪烁,升腾而起的火柱像是离开地平线升起的太阳。 两扇巨大的翅膀在八岐血魔那仿佛广阔三地般的后背上迅速的伸展开来,犹如两颗巨树在荒芜的大地上以非自然的力量生长,作为翅膀支架的细骨之间连接着山吹色的肉膜,蛛网般的血丝挂在那些肉膜上,不时有几颗血珠从那些血丝中脱离,顺着翅膀的轮廓下落,在翼尖处摇晃着抖落,落入血海中溅出皇冠型的水花,不,是血花。 巨大的风压在八岐血魔的身后呼啸而起,左右夹击,犹如两股相互交错的小型台风狂乱的席卷而过,那是巨翼伸开时带出的风涡。 八岐血魔飞了起来,四肢逐渐离地,双翼用力的拍打着,它的八只头颅同时看向远方那朝阳初升般的盛景,瞳孔中却满是不屑与轻蔑,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那些低头附身的卑微蝼蚁,那种东西就连被它看在眼中也像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 它把自己的真正姿态呈现了出来,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魔神,刚才那一击便是它对下界的警示。 ——所有的忤逆者都将死在吾的盛怒之下! 八岐血魔再次发出满是威严的吼声。 ======================= (注:这里是“作者有话说”的时间,啊,这一章完全就是在讲八岐血魔呀,对于那个奇妙的红黑色圆球,看官们就把它当成尾兽玉之类的玩意吧,至于打出去的效果,自行脑补牛头一护将小乌踩在脚下发出的那一击。说实在的,作者我越写发现自己的脑袋越变得喜欢自己纠结自己了,其实最开始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是想把和八岐血魔战斗的这一段直接忽略过去的,但是一想如此类似与单机RPG的BOSS战的热血场面给略过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看官们也不会满意吧,然后就是我一直都想着试试“从现在开始,风系谱的所有魔法都为你解放”这种拉风的话,对,就像龙族第一本里路鸣泽对路明非说的话一样的调调。 然后...就到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完全一种不知道从那里下手的感觉,昨天下笔时突然就想不出来莱尔应该怎么去和八岐血魔打了,怎么说呢,就像是蚂蚁用小拳头敲打大象腿那样的幻灭。 于是我昨天便思考了一天才总算能衔接上去了,不过这下就要提前把莱尔身上更多的秘密给暗示出来了,好的,说到这里估计多数人都理解我的意思了,我昨天干嘛去了,恩,如上,是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写去了......不要砸我。 说真的,学习变得更加紧张了,周六周日还没周一到周五有时间,毕竟在学校我可以午休时写一会的,但是周末在家会被老妈啰嗦着赶去复习,而且还要上专业课。话说明天就要高考了吧,想想明年的明天就是我坐在考场里,顿觉人生的节奏实在是太过于快了,但是为了未来也只能去奋斗喽,所以,那什么,就是sorry喽,对那些虽然少之又少但却依然还是有的那些不嫌弃我的书并且愿意点上个收藏的看管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所以我一定会写到最后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舞之时(五) 莱尔猛的睁开双眼,并且呼出一大口气,之前的紧张感随之而去,冷静下来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全身上下冷汗溢出的粘稠感。 我死了吗?他在心里向着空无的四周询问,尽管不会有人回应。 视野中是一片殷红的天空,不,与其说是天空,倒不如说那只是一堆血色的雾气而已,雾气浓郁至极,将另一侧的景象完全遮掩,丝毫看不透。 莱尔记得,那是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特有的景象,遮掩天空的血色雾气。 那这么说,我仍然还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吗?但是之前不是被八岐血魔的那个攻击击中了吗?老爷子也说了被那招击中的话就是有十条命也没有,那么,为什么我还全身无损,难道是我躲过去了?不对,那种程度的直径的攻击距离我极近的地方被释放,我理应躲不开的……大量的困惑涌上了莱尔的脑海中,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地方有些发痛。 ——所有的忤逆者都将承受吾之盛怒 震耳的吼声突然在莱尔的耳边响起,震的他耳廓作痛,仿佛有一道雷霆在自己的身边炸开,那么突然,又那么凌厉,不带一丝怜悯。莱尔全身触电般颤动了一下,那饱含威严又带着暴戾气息的吼声,让他感到格外熟悉,怎么能不熟悉,那分明是八岐血魔的吼声,直到刚才,他还紧绷着神经与那个声音的主人,那只可怖的怪物进行着惊心动魄的身体主权争夺战,虽然他在一开始就被对方的大招蹦的灰头土脸。 莱尔的意识因为那惊天动地的一吼的刺激,瞬间清醒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原本呈现模糊状态的视野逐渐变得明亮,他扭动着脑袋四处掌握,确认着自己的所在地,头顶是血色的天空,无误,远处是看不到边际的荒芜,无误,脚下则是一望无垠的血海,依然无误,这里的确是他的精神空间。 “这是!”莱尔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他此刻正静止在半空中,但不是原先的那个地方,而且他也并没有使用风步,所以他能漂浮在空中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一种外力在作用。他的目光扫过自己下半身的时候吃了一惊,一条血色的锁链正捆绑在自己的腹部下方,那条锁链的另一端连接在血海中,仿佛是从那片血水中生长而出一般,锁链犹如一条长蛇竖起身体般直立着,自己则正被它挂在空中。 “孩子,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老人的声音,莱尔急忙将视线转移到声源处,看见老人站在地面上,他的右手微微抬起,五指间闪烁着耀眼的血色光芒, “喂,老爷子,我没问题哦。”莱尔在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后向着老人边招手示意边大声回应。 “注意那边。”老人继续大声说,并抬起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莱尔愣了一下,将目光顺着老人所指之处看去,然后打了个哆嗦,出现在视野中央的,是八岐血魔那可怖的姿态,山岗般的躯干,巨柱般的四肢,还有那八只蟒蛇般的脖颈都是它最明显的特征,那种渗人的样貌无论是任何人见过一次估计都无法再将它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了,那种极具威压的气势可以彻底的烙印在人的内心深处。 而去,此时此刻,八岐血魔还张开了自己背后的双翼,王者降临般的浮在空中,仿佛一位俯瞰天下的君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处在和八岐血魔的战斗中。 八岐血魔将自己的八只头颅同时扭动起来,八双异常闪亮犹如明灯般的瞳孔在发现莱尔的身影时顿时瞪大,像是在为莱尔没有被自己杀掉这一事实而感到惊讶,但是下一刻便转为了愤怒,莱尔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八双瞳孔中在那一瞬间仿佛燃起了无法熄灭的恐怖的火焰,流露出熔金般的色彩,让人禁不住怀疑那些眼睛是否是通过黄金冶炼而锻造出的宝石。 血气以海浪翻滚般的气势疯狂的向上空升腾,然后聚集在八岐血魔的嘴部,八岐血魔还想再一次使用出刚才的那个攻击,的确,那种程度的攻击就算是毁灭城市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谁在见识到刚才那一击的威力后都会在心中认同的。 但是这对莱尔来说,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态了,他有些慌乱的在空手舞动着手臂,那是乱了手脚的表现,在真正的赌上生死的战场上,这一点是致命的,莱尔心里也明白这一点,而且这一场战斗对他来说很重要,不仅是决定自己未来是否能够存活的关键,也是能否获得守护铃的力量的关键,所以他早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一战,绝不能输。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慌了,因为他看见八岐血魔将它的八张嘴全部张开,涌动的血气凝聚成八个红黑色的圆球漂浮在每一个巨嘴的前方,像是八颗即将降临在地面上的陨石,当那些代表着灾难的陨石全部落地的瞬间,这个精神世界,会变得满目苍夷吧。 “骗人的吧,那种媲美开疆扩域之力的攻击,能够无限制的释放吗?”莱尔喃喃,他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已定的局面无法扭转。 “振作点孩子,这只是开始,一开场就泄气的话那这场战斗就彻底完了,我不可能占据主导地位,毕竟这是属于的你的战场,你必须亲手将刀刃送入那家伙的体内呀。”老人大声说。 “送入体内,”莱尔依然发出呢喃,他将手中那柄魔力汇聚形成的刀刃摆在自己眼前,原本耀眼的绿色光芒此刻有些黯淡,像是受到了自己主人的影响一样,莱尔气馁,它也随之颓废,“就靠,这种程度的东西吗。”他发出着毫无底气的声音,仿佛蚊虫哼响,全无生气。 这种时候,如果是铃在的话,她会怎么做呢?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疑问。 女孩那可爱动人的笑脸顿时在莱尔的眼前浮现,犹如水墨泼洒在宣纸上那样凛然,莱尔的双眸变得湿润了。 是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像我这样丢人对不对,你那么坚强,像一个太阳一样,总是照耀在我们所有人的心上,即便是没有战斗的力量,但却没有一次表现的比我要怯弱,面对可怕又强大的敌人时,那怕是手足无措,也不会做到退却,反而是鼓舞着我们,在我快要倒下时,你也会毫无畏惧的站在前方。 面对达乌斯的时候,你没有做出求饶,而是选择吞下启示录表现出自己反抗的决心,那个时候我们都倒地不起,你却比我还要做的出色,我只能懦弱的趴在一旁什么都做不到。 还要遇到哥哥的时候,纵使是目睹了哥哥那惊人的实力,明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什么样的反击都做不到,却还是义无返顾的站在前线,而且在看到我那废物般的哭脸时,你也是坚强的向我展现温柔的微笑。 我可真是混蛋啊,明明说好了要获得力量去保护你的,可是刚一开始我就有了动摇决心的迹象,这般懦弱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呢,如果这个时候你在场,肯定会冒着被那些黑球攻击到风险,也要跑到我眼前对我说出不要放弃之类的鼓舞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发誓以后要守护你,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也还是需要有你的鼓励我才能继续努力下去,对不起,铃,原谅我的懦弱吧,我果然还是无法选择离开你,在这之后,一定会向你亲口道歉的,对那个晚上我做出的混账选择而道歉。 所以啊,请你保佑我吧,这一次我真的…… 不会再退缩了! 莱尔擦了擦眼睛的泪花,然后使足力度大吸了一口空气,伴随着炸雷作响般的吼叫声一起吐出,“老爷子,告诉我对抗这种攻击的办法————” 吼声嘹亮,响彻四周。 孩子,这才对嘛,老人笑了一下,“听好了,这种攻击的确很强悍,而且凝聚用的时间也很短,但也正是这个时候,它才处在最脆弱的状态,再加上它想要同时凝聚八个,对于刚刚苏醒的八岐血魔来说,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接下来我会打断那家伙进攻,趁这个时机我会把你送到它的旁边,接下来就交给你自己的判断了。” 莱尔点了点头,对着老人竖起拇指,表示自己已经心领神会了。 第一百五十章 血舞之时(六) 老人迅速的抬起左手,血色光芒骤然亮起,与其同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血海的海面上震荡起无数涟漪,像是大地的下面蛰伏着无数凶猛的野兽,野兽们逐一醒来,竞相睁开眼睛,急切的想要突破地面。 数十根血红色的锁链从地面伸出,破开血海的海面,以雷电闪烁般的速度向八岐血魔的身体伸长而去,犹如暗藏许久的捕猎者,只等猎物误入自己视野的刹那,带着自己锐利的牙齿和尖爪扑出。 锁链矫健若长蛇海豚,迅速的穿过了八岐血魔的四肢间,脖颈间,将它那巨大的身躯缠绕,老人的左手向下挥动,锁链颤动着,向下收缩,八岐血魔的身体从空中被拉扯到了地面上,那巨大的身躯落地的刹那,海浪翻滚,像是一块巨石被抛进湖水中一样,水面溅起十米高,原本只有半支腿深度的血海此时也出现了惊涛骇浪的景象。 老人没有就此停止左手的动作,作画般的舞动,那一番挥舞在莱尔眼中忽然变得莫名优雅和美妙,好像那些手指是魔术棒,划过空气的同时,似乎会有曼妙的蝴蝶从指缝间飞舞着飘出。 更多的锁链在老人的操纵下,从地面伸出,将八岐血魔的四肢捆绑着,同时向着外侧的四个方向拉扯,八岐血魔顿时失去了重心,巨大的身体向着一侧倾斜,八只头颅也乱了动作,那八个还未完成凝聚的圆球在遭受这一系列的干扰后,像是氢气球被刺破般的溃散,原本就不稳定的庞大的血气之力向着四周飞速散开,那即将完成的恐怖力量就这样消失了。 八岐血魔的八只巨嘴中接连不断发出的嘶吼,吼声中不仅带着愤怒,还有极度的蔑视,仿佛老人做出的阻断对它来说,是蝼蚁之辈发出的侮辱。 “就是这个机会。”老人边说边挥动起另一只手,捆绑莱尔的锁链接受了指令后动了起来,向着八岐血魔所在的方向倾斜,将莱尔扔了过去,被抛飞的莱尔借助着锁链摆动的力道来到了八岐血魔的正上方,八岐血魔怒睁着八双熔金色的瞳孔注视着莱尔在自己的头顶逐渐下降,雷鸣般的吼声从嘴中不断的放出,像是误入陷阱的野兽张开利齿向那些逼近自己的猎人们发出威吓。 几道绿色的光芒顿时闪烁在四周,那是数十个绿色的魔法阵,魔法阵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包围网将八岐血魔团团围住,充盈的风元素在其中升腾。 莱尔的双脚落在其中一个魔法阵上,刹那间,巨大的弹力将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带着荧光的残影,残影飞过八岐血魔身体的同时,莱尔手中的魔力刀刃在那坚固的皮肤上落下,迸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和亮丽的火花,残影划过天际,穿梭在众多的魔法阵之间,转眼间,残影已经变成了无数道绿色的霞光,一次次的在八岐血魔的身体上飞跃而过,一次次的将刀刃挥砍在它的肌肤上。 剑技,风步轮回斩。 但是,纵使是挥砍出了无数道华丽的剑舞,八岐血魔的身体却没有出现丝毫的伤痕,在这个天空被血雾包裹,大地被血海淹没的空间内,这个以鲜血为能量的大家伙却吝啬的不肯流出一滴血来,它实在是太坚硬了,或许用坚硬来形容一个生命体不太恰当,但事实真的如此,八岐血魔的外表坚如磐石,不,比磐石还要坚硬,比钢铁还要坚硬,天知道它体表上的鳞片到底是什么材质的,莱尔的剑技每一次划过它身体的时候,也只能砍出大量的火星,但火星再多,没有实际性的伤口出现也毫无意义。 八岐血魔的一只头颅突然向前探出,犹如子弹从枪膛中脱出那样,它一直默默接受着莱尔的攻击,但它并不是在忍辱负重,或者说它甚至不能容忍自己因为蝼蚁之辈而做出忍耐这种事情,它是在找准时机,那一只只藏着火焰般明亮的瞳孔已经将莱尔的动作完全铭记于心,然后迅速的分析,找出破绽,然后等待最恰当的时候,它要一次性的将莱尔阻断,它要让这些侮辱自己的蝼蚁们体会什么是绝望。 什么是绝望?那就是你拼命努力的做出了太多抗争,却还是抵不住对方的一击。 莱尔的动作被八岐血魔瞬间打断了,他的腹部被八岐血魔那巨大的头颅全面击中,鲜血从嘴中大量的吐出,粘稠感与甜腥的味道占据了他的喉咙,堆积在咽喉中的鲜血呛的他剧烈的咳嗦起来。 血气哄然上升,那颗毁天灭地的圆球再一次出现在八岐血魔的嘴中,这一次它吸收了刚才的过失,不再贪婪的同时凝聚八个圆球,而是将全部的血气都集中在一个圆球中,剧烈晃动的圆球在八岐血魔的怒张的巨嘴中出现,这一次它要彻底的将莱尔灰飞烟灭。 “别想得逞,这个孩子还不能死在这里,未来还有他必须要去面对的事,你就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的的趴下吧。”老人厉声说道,然后,一只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八岐血魔那只前伸的脖颈上,用力向一侧拉扯,那只头颅也随之歪倒,圆球几乎是在同时被释放了出去,但是由于头部的倾斜,圆球射出的轨道发生了偏移,蹭着莱尔的身体飞向了后方,若是再差之分毫,那莱尔就已经被那股巨大的能量变成灰烬了。 朝阳初升般的爆炸和巨大的轰鸣在身后的远方出现,但是无论老人还是莱尔此时都无暇去理会。 真是要命啊混蛋,能够坚持到这里我都为自己的小心脏那么坚强而感到自豪了,莱尔在心中发出愤懑的吐槽,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紧张状态,这一次险些丧命差点让他的心脏紧张的停止跳动。 莱尔在空中运足全身的力气做出了后空翻,然后踏着风步冲到了八岐血魔那只歪倒的头颅上,他站在头顶,双手握着魔法刀刃向着那颗巨大的熔金色的眼睛上刺去,即便战斗节奏过于要命,但他没有忘记八岐血魔的弱点,眼睛是它最脆弱的部位,如果身体看不开,那就攻击眼睛好了。 清脆的声音贯彻在莱尔的耳边,像是刀刃砍在了钢铁上,莱尔不禁愣住了,手上全然没有刺中**的手感。 八岐血魔闭上了自己眼!莱尔刺中的只是它的眼皮,而它的眼皮和它身体其他部位的鳞片是同样材质的。 冷汗如雨水般流下,每一粒汗珠滑落肌肤,都仿佛是一只毒虫撕咬着后背,让莱尔心声烦闷。 这样一来,八岐血魔岂不是毫无弱点了,莱尔心想,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渍,前所未有的恶寒顿时在自己的背后冒出,那种感觉,仿佛走在夜晚树林中的路人被无数道饥饿野兽的目光所注视着。 而事实上,他的确正被野兽的目光所注视,莱尔回过头,他的视线对上了八岐血魔那另外的七双瞳孔。 这样啊,那怕只是闭上了一双眼睛也不怕会妨碍行动,因为那些灯笼般耀眼的眼睛不知一双,八岐血魔的辽阔视野足足覆盖着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没有死角。 “喂喂,我可以选择休战一下吗。”莱尔自嘲着说,他的嘴角抽搐,苦笑了一下。 但八岐血魔是绝对没理由听他的话的,七张巨嘴同时张开,仿佛是八个通向地狱的大门一起立在了莱尔的眼前,不留退路。 “孩子,小心!”老人的声音传来。 “什么?”莱尔疑惑的向后看,但涵盖他全部视野的并不是老人的摸样,而是一片漆黑,那是深渊般的颜色。 八岐血魔的一只巨嘴在莱尔心神不宁的同时绕道了他的身后,然后,莱尔所站的那颗头颅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他顿时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趔趄,身体跌向了后方的那张巨嘴中,仿佛跌入了地狱的最深处,黑暗的最深处,绝望的最深处。 “我讨厌被吃掉的剧情啊——”莱尔的大叫着落入了八岐血魔的嘴中,两排的锐利的牙齿几乎在同时紧紧的闭合,犹如连通地狱和外界的大门被锁上了。 “孩子!!!”老人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丝丝焦躁的神色,他呼唤出更多的锁链伸向莱尔跌了其中的头颅,想要把那张嘴给强行撬开,八岐血魔的尾巴出现在锁链的前方,粗壮的尾巴扫荡着,带出呼啸的风声,老人的锁链被阻止了。 八岐血魔的高高的抬起头来,然后连接头部与脖颈的位置那里,肌肉抖动了一下。 它把莱尔咽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覆没(一) 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急促的喘着粗气,大量的汗水从他额角,背脊纷纷下滑,那种非同寻常的汗量,简直就像是全身上下刚刚被人浇上了一满盆水。 “真是糟糕透了,那个女人真的是人吗,她应该是幽灵才对吧。”霖自言自语的发出抱怨声。 他现在正身处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四周堆满了杂物,数十个箱子搭在一起被厚重的麻布遮盖着,这对躲藏行踪很有利,霖正蜷缩在这件屋子最里处,蹲坐在箱子的阴影下,唯一的窗户在另一面,月光根本找不到他的身上。 就在刚才,他和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的骑士团长,一个叫做银的女人打了个照面,战况一触即发,但是对方那骑士团长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他想方设法拟定了七八种战策,从各个方面发起进攻,还动用了自己大部分的武器,光元素炸弹几乎全部在刚才的战斗中扔出去了,光元素匕首也尽数折断,那是他最优良的近身战防身武器,元素炸弹则是大范围高杀伤投掷器,但是那个叫做银的女人却像是真正的幽灵一般,奈何他千变万化的战术在她那强悍的实力前甚至伤不到她一丝一毫,即使是炸弹的连续轰炸中,她也能无损的从重重弹幕中冲到霖的眼前,她身边围绕的那些狂风,就像是一群实力高强的妖精,将霖每一次发起的进攻都一一化解。 最后霖不得已采用了最后的方案——撤退,几乎倾尽了所有的魔力凝聚成光之矢,一边迂回射击一边向着巡逻骑士较少的地方退去,光之矢形成的光雨外加数十颗闪光弹和烟雾弹,在将对方的视觉完全压制到最低的情况下才顺利脱离,但是一味的逃跑是没有的,这里是敌人的地盘,整个月夜静庭都是四处徘徊的骑士,终究是会被抓到的,于是他最后趁四周无人察觉,躲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但是,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迟早会被她找到的吧,”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将剩余的武器全部摊出,摆在眼前一一察看,“没办法,只好孤注一掷了,希望其他人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 与此同时,恺的战场。 “怎么了,刚才的气势去哪儿了?还是说你也仅仅只是个说大话的小鬼,”苍都一边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着,一边挥舞着双手的砍刀,刀刃无数次的斩向恺的身体,恺抬起着双臂护在身前,却被双臂上传来的巨大推力震得连连后退。 苍都的攻击,力道远超常人,恺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逐渐发麻,与其说自己挨下的是刀砍,倒不如说是被钢铁锻造的重锤所轰砸更为合适。 “你是骑士团长,说到底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去打赢你,但是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来这里找架干的,我只要能在这里拖着你就够了,骑士团长应该寥寥无几吧,能够拖住一个,那就大幅度的提升我们目的实现的成功性了,”恺说,“若是论其他的普通骑士,我想若不是千万大军,那还不足以阻挡我们。”他带着十分确信的语气,因为经过不久之前的战斗,他已经大致摸清了普通骑士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还谈不上威胁,虽然对于自己几人为何会觉醒出这样非凡的能力而仍存有疑惑,但是现在不是考虑那种事情的时候。 “哦?”苍都挑了挑嘴角,“你就对你那些党羽这么有信心吗,骑士团长虽少,但是一人便有抵挡千军万马的实力,除我之外可是还有更强的人在,说不定你们的人中都差不多已经被捉捕完了呢。” “他们才不是什么党羽,对我来说是同伴,是挚友,我们曾一起立下誓言,所有人都要一起走到最后,然后一个不少的回到人间界。”恺说,他猛的踹出一脚,直逼苍都的腹部,苍都迅速的反手握刀,将刀刃交错横置在身前,刀面挡下了恺那沉重的一记脚踢,刀面被震得前后剧烈弹晃,发出蜂鸣般的嗡嗡声。 恺的双手得到了解放,他挥了挥有些酸痛的臂膀,向后退开,拉开了距离。 “虽说魔力不及你,但也不要因此小看了我的金刚之躯啊,”恺指着苍都的双手说,“你的刀,可是已经坚持不住了呢。” 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像是有什么人在敲打轻快但刺耳的节拍,那是钢铁崩裂的声音,裂痕正如同细密的蜘蛛网般盖满了苍都手中砍刀的刀身,苍都看了两眼自己那满目苍夷的武器,然后甩手扔掉,砍刀触碰到地面的同时瞬间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和淡淡的黄**力光子,它们的寿命终于超过了极限,无法再支撑外形的稳定。 “不错嘛小伙子,”苍都扫视了两遍恺的全身,拍手说道,像是在称赞,但在恺的眼里这却是意义不明的异样行为,现在是真正的堵上性命的战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恺不禁再次绷紧了神经。“仅仅是短暂的交手就能想到抵御我刀砍的方法,这一点我还是想赞叹你一下呢。”苍都说。 苍都说的确没错,除去最开始划开恺肌肤的一刀外,自此以后,他挥下的上百刀斩击无一例外都被恺挡下了,此刻的恺虽然处于金刚之躯的状态中,但也只有双臂的部分呈现钢铁的色泽,其余部分则是保持着血肉之躯,恺只将自己的双臂进入金刚之躯的状态中,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魔力再去支撑全身的钢铁化,而是他将金刚之躯的全部力量都聚集在了双臂上,面积虽然大幅度减小,但是硬度却是之前的好几倍,这也是他能挡得住苍都攻击的原因。 “虽说如此啊,”苍都突然改换强调,带上一股揶揄的口吻,“我的刀可是还能再造出数十把不止,但你只有那一副身体,你真的以为可以一直抵抗的住我的攻击吗?” “我说过了,我的目的只是拖住你,我的确只有这一副身体,但我可是他们的盾啊,是要守护他们的后背的,所以我才要留下了阻挡你,我这唯一的身体为了他们甘愿献上一切。”恺说。 苍都忽然加大了拍手的力度,响亮的掌声不绝于耳,回荡四周,“很好,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小伙子,你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精神与信念,那份信念会引领你走向更快宽广的地方的,但前提是你不再犯下更多的错。”他用嘹亮声音说,带着真切的赞叹。 “抱歉,我为了我的同伴而战,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恺说。 “你要想清楚小伙子,我有能力向上面汇报是减轻你的罪,你何不考虑一下,放弃你现在做的一切,我很愿意让你成为我的骑士团的一员的。”苍都又说。 “抱歉抱歉抱歉,”恺摇头,“这是要招安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其实还只是个学生,对军衔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说实话我更向往的未来可是更加清闲的活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覆没(二) 恺很希望在这场战斗中,能和对方的谈话时间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他也考虑过苍都说过的话,说实话,如果让他一直和苍都保持最激烈的厮杀的节奏下,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撑得住多长时间。 他的双臂此时此刻正在隐隐作痛,不仅痛,还发麻,这会影响挥臂的速度,一旦跟不上对方的刀速,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挨上一刀恐怕就会到地不起。 幸好他将其他士兵命令追捕小凡去了,我可是,已经无暇在对付这家伙的同时去保护好后背了,恺心说。 “是吗,好吧,”苍都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赶快让这场已经让人玩腻的战斗结束吧。” “你说,玩腻!”恺的后背又激起了一层新的冷汗,冷汗叠加,几乎浸湿了全身,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的眼前一瞬间浮现出自己曾玩过的单机RPG,人间界的单机中,往往在boss战的时候,boss会拥有多段的形态,在生命值降低至一定程度,boss便会进入下一阶段,而变换形态后的boss要比之前变得更强,也更恐怖。 而苍都刚刚说的话,基本与游戏中boss变身前发出的咆哮一致。 不愧是骑士团长,果然还有真本事没有用出来吗,恺苦笑了一下在心里想到,我可是一直都在豁出全力的战斗呀,不过,若是说后手,我也不是没有留。 心里暗暗活动的同时,他下意识的用左手握紧了右臂的关节。 “你不是说了要拖延我吗,那就试试吧,这次要轮到我来说抱歉了,因为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了,好歹是一名骑士团长,可不能让你们这些侵入者的计谋得逞呢。”苍都说。 “这种话,不是一开始就该说出来吗。”恺揶揄。 “别这么说,我其实真的很欣赏你的哦,小伙子,在撇去你我对立的立场上。”苍都对着天空打了个响指。几个白色的魔法阵在地面上闪耀着浮现出来,那是空间魔法,最基础的储物类空间魔法,而在恺的眼里却一切都不再简单,那一个个魔法阵犹如通向地狱的大门,而从地狱之门里走出来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估计,是引导黄泉的恶鬼,之类的东西吧。 下一刻,每一个魔法阵中开始涌现出大量的黑色物质,那些黑色物质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有质却无形,像是流水那样难以凝结,又像沙子那样散乱,黑色物质迅速的增多,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般漂浮在空中,围绕着苍都的身体游走,犹一条条黑色的长蛇盘绕在他的身边。 那是什么?疑问与困惑出现在恺的脑海中,但更多的却是,充满不安感的危险信号在飞快的闪烁,他的身体在那股不安感的驱使下,反射性的向后退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毒气?不对,那不像是气体所拥有的质感,倒不如更像是一堆极小的颗粒聚集在一起,难不成是一群个体小到肉眼难以捕捉的虫子?也不对,那东西毫无生命的气息散发出来,到底是什么,极小的颗粒,极小的颗粒……等等,那种有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难不成! “喂,你那难道是铁砂?”恺顿觉恍然大悟,指着苍都开口。 “好眼力啊小伙子,但如果你认为这些只是普通的铁砂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全部都是通过魔力淬炼和金耀晶炼制的炼金产物,蕴含着充沛魔力的这些炼金铁砂,每一粒都相当于一把刀剑,而现在,这里可是有着等同于上亿把的刀剑同时指向着你,面对着这上亿的寒芒,你又准备怎么来应对呢?”苍都微微挑了挑一根手指,那团黑色的铁砂像是接受了命令的士兵,开始剧烈的动荡起来,一小股铁砂突然从中脱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恺所在的位置,恺见状向右侧闪躲,但左手却还是被铁砂所击中。 剧烈的疼痛顿时从手臂传递至大脑,刺激着恺的神经,那种程度的痛感,仿佛是把整个手都伸进了绞肉机里面一样。他急忙摆手,将沾染在手臂上的铁砂全部抖掉。 细小却繁多的刀伤遍布在恺的左手上,像是爬满了一堆血色的小蛇,触目惊心,细密的血滴汇成水柱顺着指间下滑,地面上在短暂的时间内便出现了一滩由血液组成的水洼。这是他有史以来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如果换做全身,他也许已经死了。 恺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逐渐趋于紫色,这是开始失血的表现,仅仅是一小股的铁砂,便将他的手变得血肉模糊。 令人咂舌的威力,简直比最锐利的刀锋还要渗人。 恺忽然仰天呼出一口气,心中满是感慨。经历了这么多,从那一晚开始直到现在,虽然遇到了好多敌人,但是唯有这次才让人感觉到啊,这才是真正的,堵上性命的战斗。 “现在,你能理解自己所处的现状了吗?”苍都说,“你们的目的是不可能达到的。”大量的铁砂正悬浮在他的四周,犹如一群蠢蠢欲动的野兽,它们只等待时机,然后咬碎猎物的喉咙。 “原来如此,”恺看了一眼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仅仅是这一小部分的铁砂,就有着数十万把刀刃的力量,触碰到的瞬间,便相当于每一秒都会遭受等同于上万刀的挥砍,那怕是最坚硬的钢铁,也肯定会崩坏的。” “就是这样。”苍都说,表示恺的理解是正确的。他抬起双手,所有的铁砂迅速的向恺靠拢,将恺的身体包围起来,恺没有逃跑,也没有躲开,因为他知道靠自己的速度是逃不掉的,只会把后背白白的送给人家去砍,这样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下过决心了,他要当伙伴们的盾,最坚硬的盾,他是要守护伙伴们,所以,怎么能自己逃跑? 恺抬起头来,视野中已经没黑色的铁砂所占满,铁砂漂浮在自己身体的四周,那是上亿把刀剑,此刻,这些上亿数量的刀剑正吧最锋利的刃部逼近着自己,苍都只需要站在远处以观赏者角度看着就够,他甚至不需要迈开脚来,只有轻轻挥动手指,这些漫天的铁砂便会化作一群取人性命的罗刹恶鬼将自己送入死亡的怀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覆没(三) 原来,早在我们步入这里的最初开始,死亡就与我们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只是没有向我们过早伸出手而已,恺在心里想着,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一切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嘈杂,那怕连苍都的身影也从实现中离去了,眼前只被那些一同而来的伙伴们的笑脸所占满。 但是…… 恺猛地瞪大了眼睛,重心向下移动,做出半蹲的姿态,他将右手抵在腰间,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腕上,极为浓郁且粘稠的波动忽然从他的右手上生出,但却没有激烈的向外侧迸发,而是稳稳的固定在了手部的四周,波动中参杂着魔力的流动。 他又回忆起了那段时间里的残酷训练,一次次的**着上身暴晒在太阳之下,然后一次次的以透支全身为代价的向爷爷乔恩发起进攻,然后,再被乔恩一次次的击倒在地,因为对手爷爷乔恩并不知道月夜界的事情,所以他在训练中没有开启过一次金刚之躯,在没有任何防范下的肌肤便无数次的与发烫到可以煎蛋的地面亲密接触,皮肤被撕烂,鲜血凝固在伤口上,发出烧焦的味道,然后那些结痂的伤口在下一次碰触地面时再次开裂,血染大地。 这就是一个退伍军人对他施加的训练方式,在满是折磨的地狱中磨练着自己的意志,那怕是受到再严重的伤害,也不能屈服在地。恺对此感到很是痛苦,但却又感到无比的兴奋,他要的就是如此啊,他是发誓要成为众人的盾的人,所以他必须的变得更加坚硬,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 在不知第几百次的躺在地面上时,恺大喘着粗气,感受着伤痕累累的后背在灼热的地表上煎烤,像是烤肉放在铁板上烤制。他仰视着一旁的乔恩,乔恩就那样安稳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座永远也不会倒塌的塑像。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将我击翻在地,我却没有一次能触碰到你的身体?”“恺啊,你的身体真的很坚硬,我能从每一次的碰撞中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像是磐石一般滴水不透,但是,这也正是你没能到达坚硬的顶峰的原因,”乔恩说,他缓缓的抬起双手,十指拨动着空气,一味的刚猛并代表就是最强之道,世间万物,森罗万象,往往都是有阴阳两面交融形成,这是一种平衡,就像紧绷琴弦一样,一根细绳何以做到承受十指拨弄之力,因为在与它的内部,所有的力量都均衡的分散,这也是一种平衡,而当这种平衡被打破的时候,绳子内的力出现偏差,向着某个方向挤压,结果就是琴弦的崩断,而所谓的阴阳平衡也是同样的道理,对所有的生命而言,即使有着坚固的外壳,那它的体内也必定是柔软的,即使外表是柔嫩的,也必定会有保护身体的特殊的器官,刚猛之力和阴柔之力是互补互成的,你若是只强调自身的刚猛,那在遇到至柔之力时,你那怕再坚硬也无济于事。” “‘坚硬’,不代表就一定是最坚固的身体,未来的你也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伤害,那个时候你那结实的肌肤真的可以防御住一切么?你必须懂得,面对不同的攻击,只有用出相对应的应变才能做到真正防御。” “借力打力,以柔克刚,这就是我克制你那副结实的躯体的方法,站起来,不要停下你挥拳的节奏,好好感受我每一拳里包含的所有细节,然后去领悟那刚柔并济的至强之力吧。” 恺再次睁开眼时,意识回到了现实,此刻,他的全身上下被金刚之躯所覆盖,无数黄色的波动正顺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线条滑动,向右手聚集,空气都震动了,仿佛他的右手已经不再是一只手了,而是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集合点,紊乱的脉冲将四周的一切元素都击打混乱。 那是凝聚着一切,决定最后一刻的一拳,堵上恺的信念,为了守护身后那些还在不断前进的伙伴们的一拳。 这便是恺特训的成果,他在明白了以柔克刚的道理后,将这一概念和金刚之躯融会起来,便诞生了这样的能力,将对方击打在自己身上的物理性质的攻击化为另一只性质的能量,将其分散储存在覆盖了金刚之躯的身体各处,然后在达到承受能力的极限前,将所有的能力再凝聚成一体打出。 这一拳,包含了之前苍都挥砍在恺身上的所有斩击的力量。 但是…..若是为了能够守护你们,就算是和死亡拥抱在一起,我也无怨无悔。恺在心里铿锵有力的说道,他将左手从右手手腕上撤开,从衣兜内摸出了一个淡黄色的宝石,宝石的内部光彩流淌,充斥着饱满的空间元素,那是众人分散前,蔡斯递给众人的魔法宝石。 “抱歉了,我也许真的无法再走到那个塔下了,”恺看着手中的宝石对着空气向四散在远方的伙伴说,“不过,至少,我也要打中那个男人一拳,要让他亲身体会到,我们心中的信念到底有多么强大。” “那么,解救莱尔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good,job哦。”恺深呼吸了一口,将自己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纵使是被那些漫天飞舞的致命的铁砂包围,他的瞳仁随着铁砂的飘动而游走,寻找着时机。 然后,前方的铁砂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足有拳头大小。 就是现在,恺在心里大喊,然后用最大力气将手中的宝石扔了出去,宝石穿过那个缺口,飞向站在前方的苍都,宝石穿越铁砂后的下一秒,那个缺口便再次合上了。 耀眼的米黄色光芒顿时在苍都的眼前炸裂,苍都吃了一惊,突如其来的异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挡住眼前,下一刻,他看到了,在那闪耀的光幕中突然显现的人影,那熟悉的轮廓,是刚刚被他用铁砂封锁行动的恺。 苍都的视野中,人影迅速的抬起的了右手,向他挥来,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拳上蕴含着的让他感到震惊的力量,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人影的身后,仿佛出现了无数个自己,每一个自己都握着一把金属性凝聚的砍刀,跟随着那一拳,完全同步的,向他挥砍而来。 光芒维持了三秒后消失了,苍都看清楚了人影的摸样,恺的脸上线条紧绷,面部坚毅,像是一只扑过来的雄狮猛虎。 恺通过那个宝石将自己传送到了苍都的身前。 “你……”苍都刚想说些什么,恺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胸口上,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将他的话硬生生的打断,他的嘴角喷出了鲜血。 苍都下意识的抬起手按在恺的胸前,所有的铁砂顿时向苍都的右手处汇聚,然后顺着他的手臂,袭向了恺的身体。 恺来不及躲开。 铁砂全部穿过了恺的身体,从他的胸膛没入,再从后背穿出,再穿出的时候,黑色的铁砂已经变得殷红,像是飞出了一群染血的蝴蝶。 一个碗口般大小伤口出现在了恺的身上,凄惨又渗人,大量的鲜血从前后两侧同时大量流出,犹如两股瀑布,只是那瀑布流出的,不是水而是血。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恺心说。他的右手逐渐离开了苍都的胸口,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溅起的鲜血染红了苍都的铠甲。 他昏倒在了血泊中,最后那几乎致命的一击让他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真是个疯狂的人。”苍都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轻声说道,“为了同行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样的人原来还真的有呢。”他将恺从地面上抱起来抗在肩膀上,“这样的家伙虽然是敌人,不过我却真的不愿意这种人死嘞,没办了,送到医疗队里抢救吧,还要从他嘴里套出有关的情报。” 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是恺那一拳落定的地方,部分的铠甲已经完全粉碎,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被数只碎骨片由内而外刺破了,“真是疼啊,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力量,这部分的骨头大概都碎了吧,我也必须要赶快治疗一下才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覆没(四) 小凡觉得自己估计真的要在这里停下前进的步伐了。 她在和恺分开之后独自向着月夜囚塔前进,虽说是肩负了恺的那份信念,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到达众人的目的地,然后救出莱尔的,但是,实际上没有了他人的同行,只身一人的她仍是觉得前路艰难重重。她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奔跑着,双腿迈动的频率一直维持在最大程度,沿途遭遇了多少名骑士她已经记不清了,三十人?五十人?或是及近破百?唯有骑士的数量越来越多这一状况她心里明明白白。 这是让人不甘的事实,明明自己逐渐变得虚弱,敌方的人数却还不断的增多。 此时的她衣衫褴褛,原本出发时整洁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那是被不知多少次挥砍而至的刀刃所划破的,细密的刀伤在她的身上也以几何倍数的不断的增多,她的魔法——双极之门,虽然拥有吸收加返还的强劲能力,但以小凡现在的程度还做不到面对物理性质的攻击也能使用出魔法,她能坚持到现在,多亏通过将前进路上遭遇到的骑士们发出的攻击性魔法进行吸收,然后再反过来击倒敌人的方式,可骑士们也是人,人是万物之灵,拥有任何生物无法比及的智慧,随着时间的流逝,骑士们终于发现了小凡的弱点,他们最终全部放弃了魔法,转而使用刀剑。 但这还不足以完全撼动她的内心,真正让她感到畏惧的,是紧跟在身后的那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 她就走在人群的后方,跟随着前赴后继的骑士们不断逼近自己,粉色的长发蝴蝶飞舞般飘荡在背后,一身轻质的铠甲穿戴在身,娇嫩白皙的面孔犹如出水芙蓉般靓丽,那种美,即使是混在人群中,那耀眼的英姿也仿佛黑暗中的一丝日光,完全占据眼帘。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散发着与周遭人截然不同的气场,沉稳冷静,波澜不惊,没有其他骑士那样的粗鲁,她每一个动作都仿佛不参多余。 她的右手握着一柄三米左右的银质长矛,刃脊尖锐的隆起,刃脊两旁的凹陷呈现出巧妙的弧度,优质的做工使得通气性极好,矛枪的挥动时遭受空气的阻力也会缩减至最小,长矛的下端反射月光能够反射出雪样的乳白光泽,矛身上通体画着瑰丽且细腻的花纹,高贵的气质显露无疑。 “明明看上去和我一样的年纪,却有着和普通骑士天差地壤的实力,难道是骑士团长吗?那个女孩?”小凡自言自语,她的左手正捂着自己胸部的偏左侧,那个地方距离心脏极为接近,而鲜血却溢出了她的指缝正顺着手臂缓缓下滑,她稍稍抬起了手,瞥了一眼掌心所护着的那个伤口,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仅仅随意的挥舞了一下边将那柄骇人的长矛送入了小凡胸膛,她的手速不仅快还很稳,精密的动作毫无瑕疵,每一个细节似乎都达到了堪称完美的程度。 若是那一击再微微向左侧偏移一分,小凡的心脏就会破损了,自然也不可能会坚持到现在,那完全是临界的一击,小凡心想那到底是敌人的仁慈呢,还是对方只是想要让自己投降,不动用暴力就拿下侵入者? 赛妮亚·费斯,小凡在心中默念着,这是那个女孩刚出现时向她报上的名号,女孩出现时,那秀发舞动在月色下舞出的一抹粉色,荡漾在空气中,刻在了小凡的心里。 好像月夜界的每一个女人,都美的令人神往。 小凡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右腿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一股无力感,那股无力感让她的右腿顿时失去了知觉,她摔倒在了地上。 十几柄刀刃在下一刻插入了小凡身旁四周的地面上,追赶上来的骑士们形成包围网将小凡包围了起来,那些没入地面的刀剑是他们发出的示威。 小凡用双手支着地面将身体撑了起来,她试着动了动右腿,但无论自己的大脑发出多少命令,她的右腿却如同失去了活性般丝毫不动,就像人偶断了线之后,便无法再挥舞四肢,她用手轻抚弄着脚腕,造成自己无法动弹的原因便是那个地方开裂的伤口。 那并不是早就留在自己身上的,有人在刚刚对她造成了伤害,血液的颜色也还很鲜艳。 她抬起头来,但是却直接无视了那些近在咫尺的骑士们,视线穿过了层层的人群去往那个手持长矛的女孩身上,有着美丽粉色长发的女孩,右手正直直的前伸着,淡蓝色的光粒从她的指尖向下滴落,那是魔力,她使用了魔法,空气也变得稍稍潮湿,带着少许的水元素的气息。 穿着铠甲的她在月光的映衬下,简直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尽管她脸上的稚嫩还未完全褪尽。 “不用再做多余的挣扎了,”女孩开口了,声音甜美,让人听了遍觉得自己很难将这种声音的主人和一位实力强盛的骑士团长联系在一起,那应该,是一位无忧无虑每日和朋友快乐的奔跑在花田中与蝴蝶嬉戏的年轻少女才有的声音,动听的像是铃铛的脆响,“你的脚部肌腱已经损坏,不可能再动的起来,逃跑已是无用的,乖乖投降才是最好,这样的话,你的脚还来得及医治。” 赛妮亚边说,边走到了小凡身边,形成包围网的骑士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小凡看着赛妮亚的那双黑曜石般的墨色瞳孔,沉默了。 “对不起。”片刻后,她轻轻晃动着头,小声说着。 “我应该怎样理解你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赛妮亚说,“你对你这无谋的行为感到后悔对着自己做出道歉,还是……” “是对你说的,”小凡说,她仰视着赛妮亚,但此刻的她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懦弱和低下,两颗同样明亮的黑色双瞳清澈如湖水,那是信念坚定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睛,“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走下去了,但是,我不会投降的,我的伙伴们都还在不同的地方努力着,我如果在这里放弃了,那岂不是伤害了他们的那份艰辛,所以我不会对你说出投降的话来的。” “我不愿意成为我们之中那个拖后腿的人。”她一字一板的对赛妮亚说道,每一个音节的落定都异常清晰。 “是吗,也就是说,即使会面临死亡,你也一直坚持着反抗的立场吗。” “我们没想过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我们也自不可能会做到,我们只是想要我们的一个伙伴能好好的活下去。” 赛妮亚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下端直指夜空,矛尖精准的对着小凡的胸口,这一次,她是要做出真正的裁决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覆没(五) 小凡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她心中虽然不甘,但是却无悔,既然最初决定来到这里,她就不认为自己会后悔,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直到最后也没有屈服过,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没有好好的向莱尔道一次谢吧,感谢他能让自己和哥哥再见到一次,解开哥哥和自己之间那个没能解开的结。 这件事她本想等到救出莱尔后再郑重其事的去做的,她也认为能够在解救莱尔的行动中尽上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是一种报答的方式,能和已故的哥哥见面,这本是因生死阻断而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她才一直都想不到到底做些什么才能抵得上这件事应有的报答。 对不起,这三个字或许,在她心里也同样有着对莱尔的歉意和对其他伙伴的歉意。没能和你们一起走到最后,明明说好要一个人都不少的回到人间的,真的,对不起。 哥哥,我应该马上就能去见你了吧,那个时候,我再和你好好讲讲我和我那些最要好的伙伴间的故事,小凡在心中想到,想到这里的同时她的嘴角竟上扬了细微的角度。 哥哥—— 小……凡……小凡……不要……死…… 哎?谁在说话?小凡全身触电般的颤动了一下,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急切的声音,那是让她感到很熟悉的声音,像是……自己的哥哥。 墨哥哥!小凡在心中大声的叫喊,她没有喊出声来,是因为她感觉到那道声音是从自己的心中传出的。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时间的流动犹如蜗牛爬树,天地间此刻唯有自己和那道声音之间的对话是正常的,或是说,那才是不正常的。 小凡,不要死!你不能死!声音变得更加清楚了,不再断断续续。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小凡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但又同时陷入了疑惑,为什么现在会听到哥哥的声音,是幻听了吗?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缘故? 墨哥哥!真的是你?你在对吗?小凡在心中发起询问。 是我啊小凡,我是哥哥。那个声音立即做出回应。 小凡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温热的液体堵上了一般,她想,自己的双眼也许已经湿润了吧。 哥哥你,为什么…… 先不要谈论我,小凡,你听我说,你不能死。墨的声音打断了小凡的话。 可是哥哥,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了。 小凡,这并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你直到最后都不要放弃,你真的希望在你那些重要的伙伴们努力的时候最先放弃吗? 我…… 小凡,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想要为了伙伴而去努力的那份信念,你曾经不就救赎了我们,那个时候明明已经是无力逆转的局势了,那时的你甚至没有魔力,但你还是做到了,不是吗?小凡,哥哥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即使对方比自己要强出百倍,即使是自己毫无办法取胜,但至少也要,有一种就算是遍体鳞伤也要打中对方一击的心态。 哥哥…… 小凡,不要畏惧,你现在开怯弱了,刚才你对着那个人说出不会投降的话时,不是做的很好吗,所以不要害怕,你的身边永远都会有值得信赖的人陪伴的,现在,我不就在你的身边吗。 是吗。是这样的吗,哥哥你现在不在遥远的地方,你现在真的就在我的身边,原来如此,有哥哥在,那我就不会感到害怕。 来吧小凡,就像那个夜晚时一样,你为了救助伙伴爆发的力量,现在,就让我们再一次的去让它展现出来。 嗯! 赛妮亚愣了一下,即将向下挥动的手臂停住了。 为什么,她现在还在笑呢,不带一丝虚假的笑意,赛妮亚心想。 在月光的反射下,她矛枪所对的那个女孩,明明跪倒在地已经无力反抗了,明明结局是没有注定要失败的,为何她还能做到微笑呢,简直就像是和喜爱的人重逢那样幸福的微笑。 忽然,赛妮亚瞪大了双眼。 极为耀眼的白色光辉闪烁于小凡的胸口前,刺眼的白光让赛妮亚睁不开眼,一股寒意直逼赛妮亚的脊背,喀喀嚓嚓的结冰声犹如潮水涌现般在四周响起,从每一个方向传来,像是整个街道都正在被寒冰所侵袭。赛妮亚看向自己的脚下,一个巨大的白**法阵不知何时显现在地面上,充斥着空间属性的魔力的,但从那法阵之中,却散发着大量的寒气。 她还有这种程度的反抗力?赛妮亚心惊。 她迅速的向后退开,而前方的那几名骑士因为来不及闪躲,他们的身影逐渐被那白光所淹没,寒气如兽群暴走般的涌向了他们,凄惨的叫喊声从那白光中不断的传出,但也很快归于虚无。 赛妮亚双手握紧长矛,手腕灵活的翻动,那柄华丽的长矛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曼妙的轨迹,空气顿时变得更加潮湿,水属性的魔力正从她那柄舞动的长矛中释放,地面上眨眼间已经出现了积水。 她以长矛代替,划出了魔法阵,繁杂的术式在空中排列,下一刻,大量的水流出现在四周,围绕着赛妮亚的身体飞速流动着,激荡着,水流逐渐分散成三股,每一股都变成了蟒蛇的摸样,三条巨大的水蛇足用数十米长,它们向前探出着信子,每一次吞吐都带出着浓郁的水元素。 水系谱二十七式·碧水鲛蟒 三条通体透彻流淌着碧蓝色水流的蟒蛇带着嗜血的战意冲向了小凡所在的方向,那三条巨大的身体很快便闯入了前方那还未退去依然耀眼的白光之中。 然而,令赛妮亚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呈现乳白色的光芒的中央,就在三条水蟒展开行动的刹那,一抹相反的光线骤然迸发,与白色截然不同,那是,纯粹的黑色。 三条水蟒就像是失去了控制,无头苍蝇般的转移了前进的方向,向着那抹黑光游动。 第一百五十六章 覆没(六) 当最后一滴碧色的液体也融于那黑光之时,赛妮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那是一种震撼的感觉,她使用的是上位的水系魔法,而且自己还是骑士团长,可就在刚刚,自己的攻击竟然被不知名的小卒给化解了。 就在赛妮亚还没有做出下一步的行动时,白色的光芒突然变得更加闪亮,这一次完全覆盖了她的视线,视野中除了那耀眼的白光以外再无其他。 她的身后,头顶,左侧,右侧,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白色的魔法阵!这一次,是赛妮亚被小凡的魔法所包围了。 什么时候?赛妮亚再次心惊,魔法阵出现的速度,快到让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空间属性,是空间属性的性质,她并不是将魔力释放到了我的身边才开始凝聚的,而是早已凝聚之后通过空间属性本身的性质转移到我身边的吗。 无路可逃,毫无死角,这是赛妮亚此刻的现状,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防御,她必须挨下接下来的攻击。 不用担心,只不过是无名小辈羸弱的攻击而已,根本伤不到我分毫,赛妮亚在心中说道。 但即使是在心中暗示自己,她在一瞬间还是感到了紧张,这是成为骑士团长以来第一次在和人交战时感到紧张,久违的紧张感让她有些不安。 让骑士团长也倍感紧张的浓厚寒气,从四面八方的魔法阵中疯狂的喷发而出。 月夜静庭,第五分团管辖区域,就在最近一次的圆桌会议之后,月鸣鸟鸣叫后的一小时内,四分之一的街区都被寒冰所覆盖了,原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号称“冰之剑圣”的莱茵团长和与他同样程度的人才能做的到,因为这对当事人的魔力量有着很高的要求,但这一次,是被一个侵入者酿造的。 赛妮亚喘着粗气,大量的寒气遍布在四周,一直延伸至很遥远的方向,浓郁到可以用肉眼看到那氤氲在夜色下的白色雾气,每一缕雾气都夹杂着刺骨的寒意,轻轻的掠过肌肤也会让人感到无法忍耐。 现在的她身体不能自由的行动,她的左半身都被厚实的寒冰所冻结,寒气已经深入了肌肤,左手,左臂,包括左腿的神经都麻木了,知觉尽失。 “是这样吗,通过将吸收到的魔法聚集在一起释放,然后造成比原本的魔法要强大几十倍的威力,但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让这么大的范围内都被寒冰所覆盖,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赛妮亚对着前方说道。 前方的寒气缓缓的散开,首先暴露于月色下的便是成群的冰雕,那些全部都是被冻结的骑士们,而在那些冰雕的中间,小凡依旧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态,她双目无神,脸色犹如大病一场般的苍白,嘴唇发紫,这般摸样像是患有严重营养**的病人,她的身体左右轻晃着,仿佛一根摇摇欲坠的树枝,只要再加大风力,便会折断。 小凡没有回应赛妮亚的疑问,她晃动了一番,然后犹如脱了线的木偶倒在地上。 “丧失意识了吗,看来,就算能释放这种程度的招式,但你的身体也支撑不住那巨大的消耗和副作用力,真是可惜了,不知名的侵入者,你是我担任骑士团长以来遇到的敌人中,让我受伤最严重的人,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也不足为提。”赛妮亚看了一眼那瘫倒在冰面上的瘦小身影,轻声说。 “这里是怎么回事?”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四周。 赛妮亚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回望,她的身后,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正在缓缓的靠近,甲胄摇晃发出的特有的声响回荡在空气中,那两人,是骑士团的人。 “这个声音,莱茵团长吗?”赛妮亚问。 几秒后,人影的样貌被月光所照射出来,映入她的眼中,走在右侧的男人有着一头美艳的银发,在那银发之下的清秀却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一双颇具吸引了的真红瞳孔,像是那双眸里燃烧着血色的火焰。男人的左手边则是他的副官,有着樱红色头发佩戴一柄大剑的少女,那柄剑赛妮亚不会认错,那是圣堂研究院制作的炼金武器,里面铭刻着空间属性和金属性的魔法阵,有着瞬息万变的特殊能力。 第四分团骑士团长莱茵·普拉斯,及其副官阿塔拉尼。 “真是大范围的冰灾,你们分团所管辖的区域有好大一部分都被冻上了呢,赛妮亚团长,这种程度的异状,无论在月夜静庭的什么地方,都可以目睹的到那一缕缕向着天空升腾而起的白雾。”阿塔拉尼说。 “你还好吗?”莱茵走到赛妮亚的面前,看着她那一半以上都被冻结的身体,然后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股奇妙的暖流缓缓流向赛妮亚的体内,那是魔力的传输。 “真是失态,让莱茵团长见到我这样丢脸的摸样,作为一名团长,我深感愧疚,”赛妮亚回应,“不过,虽然大意受伤了,但对我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她抬起那一只没有被冻结的手,银质的长矛握在手心中,她挥舞起长矛,舞出道道缭乱的残影,那些冻结身体的寒冰在一番枪舞之下逐渐崩裂,然后碎开,化成无数淡蓝色的冰粒消散,像是抖落出了众多的星辰。 小凡拼上一切的最后一击,竟然没有对赛妮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小凡现在还醒着,目睹了这一幕后,或许会重新定义“骑士团长”这个概念。 “能告诉我敌人到底是什么人吗?既能侵入月夜静庭,还有如此程度的力量。”莱茵向赛妮亚询问。 “这个……”对于莱茵的问题,赛妮亚有些踌躇,“说了也许你会不信,但事实如此,这副惨状摸样的罪魁祸首,也同样是侵入月夜界的一员的人,只是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而已。” “你说十六、七岁的女孩?”莱茵真的有些不太相信,“这样的人能有这么强的实力?” “我也搞不明白,那个女孩的力量很特殊,可以吸收并返还别人对她施加的魔法,不过这还不算最重要的,因为一开始我还从她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威胁,但却在最后一刻,她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魔力量大幅度的增长,魔力的浓度也急速上升,就连我的上位水属性魔法也被她所吸收,而这大面积的冰灾,也是她将自己所吸收的所有冰属性魔法一起释放出来所致。” “喂,莱茵,这番描述,听上去好像是……”阿塔拉尼惊了一下,然后对着莱茵小声说。 “嗯,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莱茵点头,然后继续向赛妮亚问道,“但即使如此,如果只是普通骑士的魔法,再怎么聚集,也不该拥有大幅度区域冻结的效果。” “这也是我感到困惑的一点,我猜想,会不会她还拥有能将所吸收的魔法进行增幅然后释放的能力,”赛妮亚说,然后她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额角划出一滴冷汗,“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这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想还是有必要说出来的。” “什么?”莱茵问。 “在那个女孩最后释放魔法的那一刻,我似乎从她释放的魔力中,感受到了和启示录相同的魔力波动。” 第一百五十七章 蔡斯的最后手牌(一) “你说启示录?怎么可能,启示录是凝聚女王和神官力量的至宝,怎么可能有人会有着和启示录一样的魔力?”阿塔拉尼几乎是在瞬间发出了惊呼,甚至没能注意到自己这种行为中存在的过错,只是副官的她私自介入了骑士团长间的谈话,这是违逆规矩的。 但两位团长都没有指责她,因为他们都沉默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诡异的局中,在这个局中,没有人能看到所谓的真相,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谜团逐渐显现与水面。 “最近有关启示录的事件太多了,先是莱尔·普拉斯的叛变,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和启示录有相似魔力的侵入者……”赛妮亚忽然闭上嘴了,她记起来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位团长是那个莱尔·普拉斯的哥哥,亲哥哥,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的圆桌会议上,她也目睹了这位团长因为弟弟而发出的愤怒。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提到他的名字,但现在不是谈论他的时候,那个侵入者呢?逃了吗?”莱茵依旧语气平淡。 赛妮亚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 莱茵和阿塔拉尼同时看向那个地方,视线透过一个个变成冰雕的骑士们,最后定格在那个瘫倒在冰面上的女孩的身体。 “那是,喂,莱茵!”阿塔拉尼满是惊愕的扯了扯莱茵的衣角,像是不知措辞的小女孩依偎着大人。 “我知道的,没有错,那是那天在人间界见到的女孩,这么说来,难道那些人都来了吗?侵入者的身份是他们?”莱茵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心中涌出的猜测,他突然扭头看向远处的月夜囚塔,高耸入云的囚塔寂静的矗立在远处,犹如站在山巅上俯瞰大地的巨人,白色的塔身反射着月光。 “原来如此,他们的目的是这样的吗,”莱茵自言自语,赤红的双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辉,他继而对阿塔拉尼和赛妮亚说道,“赛妮亚团长就拜托把这名侵入者送到牢房里吧,然后通知医疗队前来进行冻结魔法的驱散,阿塔拉尼,我们两人现在开始分开行动,你去月夜囚塔附近的区域去寻找,那里应该会遇上入侵者。” “莱茵你呢?”阿塔拉尼问。 “我去囚塔里面看看,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个塔里面,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能感受体内的血液似乎逐渐变得躁动起来了,就像是受到什么类似存在的共鸣一样。”莱茵摸着自己的心口说。 月夜静庭东北方向区域,距离月夜囚塔还差十几个街区的距离。 蔡斯驮着背上的铃高高跳起,躲开了又一波蜂拥而至的骑士们,落地的同时,蔡斯迅速转身,挥爪扫出一阵气浪,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那一波骑士震倒在地,他们没有恋战,而是加速了逃离的步伐,或是说前进的步伐。 不是没有能力留下战斗,而是现在不允许他们继续恋战,骑士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随着时间的推移,阻碍在铃和蔡斯面前的骑士越来越多,完全没有减少的趋势,而蔡斯和铃只是一人一狼,何以做到完全对抗成千上万人,他们的体力和魔力早已在对方的人海战术中消耗了五成以上,这也只是保底。 “喂,蔡斯,我说这也下去好像很不妙啊,骑士的数量增加的太快了,我们的行踪已经被确定了吗?”铃忧心忡忡的对蔡斯说。 “这种事谁知道呢,我们也只能这样去想了,而且,不是好像很不妙,是的的确确很不妙,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怕我们坚持不到囚塔那里了,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蔡斯说。 “不知道,从刚才开始,我能感受到在远处的其他几个地区出现了大幅度的魔力激荡,但是在那之后,我就感受不到他们三个人的魔力了,并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很微弱,微弱到我几乎感知不到。”铃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 “切,”蔡斯砸了砸嘴,“你的意思是,他们和强大的敌人碰上了,然后拼上全力打了一场,最后失败了吗?这样的话,我们这次的行动可是彻底的大失败了。”它边说边向前飞扑,将一名举着刀剑挥砍而来的面向魁梧的骑士按倒在地,两只爪子在对方的胸膛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铃伸出右手,闪耀着橙黄色光芒的火焰从掌心中冒出,她将火焰甩了出去,火焰在空中化成了一道圆弧,灼热的高温逼得四周前赴后继的骑士们不敢上前。 七八个淡蓝色的魔法阵在下一秒骤然闪现,空气中的水元素随之加深了浓度,那是水属性魔法释放的前兆,铃的火焰属于昼之魔力的魔法范畴,对于月夜界的骑士们来说这种魔法可谓是见所未见,所以一时间无人敢于上前应对,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懂得水克制火这个常识,几番激斗下来,越来越多的骑士开始放弃近战,转为远处释放水属性魔法的作战方式。 这对铃来说实在是糟糕透顶的情况,己方的手段几乎都用尽了,面对成千上万的大军,那怕对方仅仅只知道一味的挥砍刀剑和最基础的魔法,巨大的数量差也能够弥补这一切。 寡不敌众,铃和蔡斯此时此刻的情形很好的印证了这个词语的道理。 除非,他们还有着什么能够一下子就扭转局势的王牌。 “没办法了,铃,听好了,我们现在只能选择赌一场,首先我们要赌其他人能顺利到达,心中记着这一点,不要让过于忧虑的心情阻碍了前进的脚步,然后,你就用尽全力的继续前进,我留下了吸引骑士们的注意力。”蔡斯突然对铃这样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分开行动?我们两个在一起拼斗已经很麻烦了,如果在分开的话,不出多久就会被一网打尽的,再说对方那么多人,你一个怎么去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铃立即作出了反驳,“倒不如赌一赌我们联手前进大干一场的几率。” “所以我才说要你听好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我留有一个能带着你们逃离月夜静庭的后招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铃挠了挠头开始回忆。 “接下来我要把那一招使出来,就算不能吸引全部的骑士,我想也差不多能够吸引百分之九十吧,放心好了,既然都说了是能带着你们撤退的保命技,就不会那么鸡肋,而你的任务就是不要回头的继续前进,我的这一份意志,也拜托你来背负了。”蔡斯说。 王牌,他们还是有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蔡斯的最后手牌(二) 铃只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抬高了好多,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向下拉长,同时她被一股近似于人间界乘坐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所包围,就像有一只大手将她从地面高举到了天空上。 异状的来源,是她身下的那匹狼。 蔡斯的身体就在那刹那间被由内而外释放的耀眼白光所包裹,与此同时,它的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大,加速的趋势呈几何倍数上升,四肢变得犹如通天的巨柱,躯干则如同一座倒塌的山峰那样巨大,身后扫荡的尾巴仿佛一条巨大的长蛇,当白光撤开时,所有近距离目睹这一现状的骑士们都呆住了,那呆滞的眼神,麻木僵硬的表情,无不象征着,他们都看到了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异景。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有人发出了无力的惊叹,语气中夹杂着惊恐。 所有的骑士都不禁松开了握刀的双手,那些正处在凝聚状态中的魔法也因释放者动作的停止而溃散,此刻,每一名骑士都处在抬头仰视四十五度角的状态下,他们仰视着巨大化后的蔡斯,犹如一群群仰望巨象的蚂蚁,他们眼中的蔡斯,如今已有远超最高建筑的高度,巨大的身体那怕是将在场的所有人手牵着手也未必能环绕它一圈。蔡斯的脚面,就足以遮掩数十人的视野。 “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啊!” “这样子的家伙到底该怎么去抓捕?” “这样的状况根本无法理解好不好?有谁,有谁在,有谁来向我解释解释清楚?”更多的尖叫声,抱怨声,恐慌声,从骑士们大张的嘴中冒出,从地面升入高空。 铃也呆住了,她的大脑正如同高速运转的机械努力的处理着如今的现状。 “蔡斯,这到底是?”在反应过来后,她对着自己身下的这种庞然大物发出询问。 蔡斯没有回答铃的疑问,它抬起一只脚向下猛的一踏,地面顿时颤抖了起来,发出轰隆的巨响,众多细密繁多的裂痕从它的脚下向四周迅速扩散,像是飞速织起的蛛网,地面上裂开的石块或是凸起或是凹陷,蔡斯一脚便将地面踩碎了,数十名骑士由于地面的变动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他们原本是最接触蔡斯的,是形成包围网的主要的人员,但这却在蔡斯巨大化后反倒成了最大的弊端,更多的骑士则是惊恐交加的向远处推开。 蔡斯高高的抬起了头颅,巨大的上下颚分开,震耳的吼声扫过锐利如刀的牙齿,像是打开闸门后的洪水般冲开到空气中,响彻四方,高空之上,一层以肉眼也不难察觉的波动犹如湖水上淡开的涟漪般往四周散开。 每一个骑士都被这震耳欲聋的的吼叫震得瑟瑟发抖,这不怪他们懦弱,只是在没有领导者的状况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情况,谁都会变得手足无措。 这就是蔡斯的底牌,有着这样巨大的身体,即使是带领众人突破重围逃离月夜静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它迈出一脚的距离靠普通人就需要奋力奔跑好几分钟。 解放·神狼真身。这便是这最后的王牌 千年之前,神狼一族曾是君临过这片大陆的王者生物,它们攻击力强,肌肉坚韧,腿部矫健灵活有力,感官更是超常,无论在哪一方面,神狼这种生物都凌驾于万物之上,再无其它可以比及。它们鏖杀三千里,所过之处,皆为狼藉,寸草不复,生灵涂炭,传言它们的体内蕴藏着神创世时剩余堆积的神力,它们曾集群进攻古代人类的都市,不过半日,便摧毁数十座城镇,这并不是夸大的谬论,据传神狼有着独特的能力,将体内的魔力浓度瞬间上升到另一种高度,它们的身体会变得犹如巨人大小,每一挥爪扫出的厉风便可斩断大片森林,它们以巨人的姿态奔跑,大地便会地震,火山也会爆发,它们对着天空嚎叫,激荡起的气流则会形成狂风龙卷。如此一来,成百上千的“巨人”发起征战,摧毁一个古代的文明也未必不可以做到。 解放·神狼真身,在那些遗留下来的古籍中,还可以翻阅到这一“巨大化”的真正名字。 神狼的辉煌历史一直延续了百年后才逐渐消失,它们固然强大,但生存的条件更是苛刻,唯有充斥着高密度魔力的地方才可供神狼长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文明愈发壮大,大地被开垦,资源被大幅度的利用,深埋与各个地方的元素耀晶被肆意的挖掘开采,神狼们赖以生存的地点便急剧减少,再加上人们逐渐学会使用体内的魔力,发现各式各样的魔法,并通过魔力制造炼金器具,使自身逐渐获得反击防御的力量,神狼的王者地位最终被历史的变迁而推下台,迫于日渐恶劣的生存环境,神狼的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消退,直到如今,人们几乎已经忘记了曾与有过神狼这一强大的存在,神狼一族也只剩下蔡斯一只,而现如今可让蔡斯安居的,也只有生长着灵树的月夜树海,月夜树海常年无人造访,所以连这最后的昔日王者也被人们遗忘了。 月夜灵树,月夜界唯一一棵生存了千年的古树,据传它曾在夜之女王降临下界时受到神力的感染,拥有了几近长生不灭的生命力,狂风暴雨,雷火洪涛,都无法让它灭亡,而就是这样一棵树,其体内蕴藏的充沛的自然能量,随着深深扎入地底的树根,传递至月夜树海的每一角,月夜树海被它变成了可供蔡斯生存的温床。 但也正因如此,蔡斯一边接受着灵树的滋润,身体也方生了异变,只有在靠近灵树的地方,它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再加上长年不沾厮杀的缘故,战斗能力日渐被遗忘,它若是距离灵树越远,力量就会下降的越多,甚至连解放·神狼真身也会对自身造成副作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蔡斯的最后手牌(三) “全员听令。”一声饱含气势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每个骑士的耳边。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声源处,那是一名女骑士,银质的铠甲裹身,腰间挂着一柄细长的佩剑,黑色的飒爽短发,虽比不上第二骑士团长银那样美艳,也不及第五骑士团长赛妮亚那么的英姿飒爽,但她出现在千百双视线中时,对那千百双视线来说,天空的星星都黯淡了。 “我是第一分团团长所属副官,瑟琳娜,”名叫瑟琳娜的女骑士发出嘹亮的声音,“现在是月夜静庭被侵入的关键时期,是我等之荣耀将被辱没之际,身为月夜骑士团的骑士,要以誓言宣告对月夜静庭的守护,所有的骑士们哦,无论你们各自隶属于哪一个分团,但是现在必须团结一致,我以副官的职阶在此指挥你们,不要慌乱,全员迎击!” 所有骑士的目光都定格在了瑟琳娜的身上了,她站在一栋建筑的高处,将要间的佩剑拔了出来,随着她激昂的话语落尽,那柄剑在她的手中被高高的举起,剑刃在空中留下一道融于空气的圆弧后直指天空。 像是竖起了决胜的战旗。 “哦哦哦哦哦!!!”下一刻,所有人的士气都被点燃了,对于再厉害的军队而言,也唯有在有人领导之下才能展现其真正的勇猛。骑士们高呼着,每个人都跟随着瑟琳娜的动作高举着刀剑,魔力的波动从他们的体内往外溢出,那是将魔力完全提炼和挥发的象征,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将自身的力量榨取至最大,他们迅速调整了战斗的姿态,刀剑前伸,魔力凝聚完毕,获得鼓舞而战意大作的他们,此刻就如同千万支即将破弦而出的飞箭。 “前方兵列,集中向敌人的四肢释放最大力度的冰系魔法,封锁其行动。”瑟琳娜向前方冲锋的骑士们发出指令,她挥动着佩剑发出号令俨然如一位运筹掌握的将军。 数之不尽的蓝色光芒围绕着蔡斯的身体骤然闪现,犹如千千万万只散发着幽光的萤火虫,但却是嗜血的萤火虫,每一道光芒都是一个魔法阵,以蔡斯为中心直径五十米的地域内,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的水分接连不断的受到冰元素影响,结成了漫天的冰花。 下一刻,每一个魔法阵中都释放出了一股冰冷的寒气,蓝白色的雾气中漂浮着晶莹的冰晶。 冰系谱八式·寒冰晶,这是下级的冰系魔法中,唯一将“冻结”这一概念提升为主要性质的魔法,寒雾中夹杂着的冰晶触碰到目标的瞬间便会无声的炸裂,寒冰会覆盖在其表面,每一粒冰晶都能化作一片冰层,冰层相互接壤,达到将目标完全冻结。 而现在,这是成千上百道的“寒冰晶”同时向一个目标释放,那将会是普通效果的千百倍不止。 堪称浩瀚磅礴的大量寒气从地面徐徐上升,那股汹涌的劲头仿佛这成片的寒气能够笼罩整个月夜界,这可是千百人一齐释放魔法的盛景! 居住在月夜静庭外侧,帝都伊罗尼斯的人们,此时此刻,大部分的行人都驻足观望月夜静庭,在他们的眼中,那荣耀之地的上空,大片的蓝白色雾气在氤氲,仿佛天上的乌云全部压了下来。只是他们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最让人安心的地方,正在上演着激烈的战斗。 “铃,现在的我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有骑士团长赶来吧,而且想必也不会只有区区一两人,但现在的我有实力阻拦他们,放心吧,开启神狼真身的我即便是面对骑士团长,对方也别想轻易的击倒我。”蔡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铃的脑中,铃一惊,那声音竟是从心中传来,蔡斯竟然在用心声和她交流,“吃惊了?这也算是解放神狼真身后的我得到的力量之一吧。” “那么蔡斯,靠你这个姿态应该能一口气冲到那个塔那里了吧。”铃用心声回复。 “不,我说过了,我的任务是帮你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解救莱尔的任务还是要靠你的,我马上就会用风系魔法将你送到塔那里,之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走了,但我相信你,我们能一路走到这里,也能一路走到终点然后再回去,所以,这路上必定会有人要留下了为身后的伙伴们断后的,我的脚步就只能到这里了,若是他们三人中有人你没能见到,想必也是想到了同一点吧,铃,不要犹豫,也不要害怕,坚持你心中最原本的决心就好,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现在,就交给你来将其贯彻到最后了。” 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脚下忽然传来的剧烈晃动让她的话又咽了回去,蔡斯直起了身体,抬起了四肢,前肢的脚爪上冰屑抖落,像是降下了两场冰雨,它的四肢已经被骑士们的组合魔法所冻结了,庞大的寒气量将它的四肢与地面以冰为媒介连在了一起,但巨大化后的蔡斯还是靠自身的蛮力将寒冰扯得粉碎。 蔡斯又迅速的向下一踏,踏出了两阵强有力的冲击,带着汹涌的气势,飞快的扩散放大至四周。 “前列,中列,为最前线施加金属性的魔法进行防护,后列向目标使用水属性的魔法,下一次进攻全员以最强的冰魔法进行打击!”瑟琳娜发号施令。 人群中不断闪烁着黄色与淡蓝两种光芒,金元素和水元素的波动交织在了一起,大量颗粒状的物质以漩涡般的形式出现在最前方的骑士们的身前,螺旋着聚集,那是魔力转换为金属性后的获得的新性质,拥有固体实体的外状。 颗粒加速的凝聚,形成了一面面钢铁护盾立在骑士们的身前,蔡斯发出的冲击带出了无数飞溅的沙石,冲击与沙石混合着轰击在那些护盾上,激打出震耳的嗡嗡声。 空气变得更加潮湿了,水元素已经浓郁到了完全饱和的程度,再加上冰元素的低温,此刻的这个战场,更给人一种海底深渊的错觉。 第一百六十章 人VS鬼(一) 莱尔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两边是生长茂密的灌木丛,再远一些是种植的各种树木。无数飘舞的荧光从那浓郁苍翠的树叶中飞出,那是成群的萤火虫,在此刻这安谧的环境里,倒更像是一些迷失了方向的精灵。 温润的圆月高挂在夜空的中央,皎洁的光辉如同轻盈的雨点滴在它身下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是月夜界,永夜的国度,生活在月夜界的人没有谁见过太阳,也没有谁能真正想象白昼到底是什么样子,除了那些居住在月夜静庭的骑士团长们,因为这个世界存在魔法这种东西,骑士团长们可以做到将大量的魔力化作连通另外一个世界的空间之门,踏过那扇门,穿越空间回廊,便能到达那所谓的被称为人间界的地方,但是普通的民众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莱尔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锈蚀了一般,什么都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什么而来,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记忆仿佛被什么人给强行的封闭了,他努力的思索,得到的却只是一阵强过一阵的头痛。他的大脑犹如一台坏掉的放映机,打开开关之后,机器丝毫无法正常工作,只会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噪音,还有从那机器零件的缝隙中迸出的火花与黑烟,带着焦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在心中问自己。 莱尔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但仍然感觉自己应该继续前进,只要向前不断的走下去,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仿佛那未知的前方,有着什么能够引诱他身体的东西。 景物在眼前飞快的变动,道路在脚下向后退去,莱尔皱了一下眉头,他猛然的察觉到,越往前走,前方的景色就让他越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又加快了迈步的频率,这一次,他已经看不清道路两侧那灌木丛的详细外貌了,在他的眼中那里只剩下一片绿,他跑了起来,双腿以高速运动着,而那股熟悉感也渐渐的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好像,在那不远处的前方,有着一扇为自己打开的大门,令人心暖的橙色灯光从内部射向外侧,那里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归宿,当自己跨过门槛时,会看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阅最新的报纸,看到一个青丝开始发白但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怜爱的看着你一步步走近,那是……自己的家。 莱尔停了下来,他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停下脚步都不清楚,就如他也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跑起来,他只是将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自己托付给了一种模糊的直觉。 他喘着气,汗水从额角下滑,胸口一起一伏,四周的花草多了起来,他的脚下也不满的野草,五彩的花骨朵躲在那些绿草之中,像是一群害羞的姑娘,而那些朝着天空,努力伸长着自己身体的野草便是护花的使者,他轻轻的挪动脚,就能和那些护花的野草擦出一片窸窣的摩擦声。 但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眼前,就在距离他不过五米的距离,有一扇做工精良外表华贵的大门,涂抹着干净的白漆。 透过那大门的铁栏杆,可以看到大门里面的庭院,庭院的正中间坐落着一栋高大的房子,庭院内部,依旧是种植着许多的花草,或是说这做房子似乎就建立在树林的内部。 大门的顶端,挂着一块木板,蓝金色的宝石镶边,一串优雅的文字用烫金工艺书写在上,那些文字,象征着这栋房子主人的高贵姓氏。 普拉斯。 “这里是,我的家?”莱尔自言自语。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强烈的痛楚,仿佛被数十道雷霆同时劈中,莱尔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的面色迅速发白,额角也因此而撑起了青筋,面部剧烈的抽搐,他的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那份痛苦甚至能顺着神经细胞传递全身,他不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汗水大量的排放,是冷汗,冷汗很快便打湿了他的后背。 “有谁?有谁来,救救我?”他那颤抖的双唇中吃力的挤出了这么一串字眼。 莱尔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痛苦过,并不是指那份疼痛的程度,而是对自己现在这无助的状况,四周空无一人,在自己最需要救助的时候,没有谁能帮助自己,更悲伤的,是他此刻生锈般的大脑,他甚至在痛苦时连一张熟悉的脸都记不起来,更不要提思念着某人而强撑起身体这种事情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那个让他不愿回忆起的童年,满是泪水洗刷的时光,他被当成恶魔的遗孤对待,从来没人给予过关爱,也从来不被人所重视,终日只能活在所有人摒弃与厌恶的眼神中,行走在无数冷言热讽中。 孤独,没有办法去摆脱的孤独,被孤独所诅咒的他最终也只能将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蜷缩成一团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泣,对着空荡的四周落泪,灰暗的屋内哭声回响,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分担他的这份悲伤。 当你在最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所停留和驻足,那才是最让人悲伤和独孤的吧。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快来救救我……莱尔在心中发出呼唤,侵蚀全身的痛楚已经让他到了承受能力的极限了。 “我在的哦,我可爱的孩子,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忽然在莱尔的耳畔边响起,那么的陌生,仿佛自己与那声音的主人相互隔绝了千里,但又那么的让人感到熟悉,好像自己,与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过去。 “是谁?”莱尔轻声问。 一阵温暖的触感让莱尔全身舒缓下来,紧绷的肌肉松散,高度刺激的神经开始疏松,那个不知名的人似乎用双手拥住了莱尔的身体,伴随着这份让莱尔不愿放开的温暖,那股强烈的痛楚也消失不见了,代替痛苦的,是犹如从漆黑的冰窟突然坠入舒适的温泉中这样的巨大的反差,而这样的反差却让莱尔感到难以割舍。 莱尔抬起自己的手,向着那份温暖触感所传来的地方摸索,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像是一只温柔有力的大手。 “你,是我认识人的吗?”莱尔忍不住这样开口,事实上他也为自己这种猜测而惊讶,但这是由内而外的真是触动,他宁愿相信这个猜测是真实的。 “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哦,你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的孩子。”女人的声音继续响彻在莱尔的耳边,“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去的,你是我一切的寄托,我想看着你好好的活下去,走过每一天,你体内那危害的你黑暗,就让我,来帮你驱散。” 声音逐渐的小了下去,但那令人安心的温暖却一直没有从莱尔身边离开,那个自称是莱尔最亲近的人,像是风一样,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又忽然的离去,但那人又仿佛没有真的离开,因为那温暖,还在。 ——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就好像是这句的话印证。 莱尔缓缓的回过头,红色的双瞳禁不住的瞪大,他看到了,但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被阴影所覆盖,可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个身影,也曾让他魂牵梦萦,思念万千,和她的姐姐一起,和铃一起。 这一瞬间,莱尔什么都想起来了,记忆犹如从牢笼里被释放的鸟群,疯狂的涌回他的脑内,他想起来自己正被囚禁在月夜囚塔内,本应按照自己所选择的剧本慢慢等待死亡的时候,若茗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说铃来救自己了,明明毫无胜算但那个女孩还是来了,那怕所要接受的未来是死亡,听到这种事情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放着不管,但自己太弱了,所以自己要变强。 对啊,我现在应该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啊,我是要去打倒自己的血统之力的,让他臣服与自己,然后奉上自己的力量,拥有了力量,就能去救铃了。莱尔心说,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我家的房子,我不是应该被八岐血魔给吃了吗? 但是,此刻的他尽管思绪万千,那怕知道现状刻不容缓,甚至没有多余的一秒可以去浪费,因为如果晚了一秒,铃也可能会死,这种事情是他绝不想看到的。 可他,在看到那道身影的轮廓时,还是忍不住的呆立了,他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身影,泪水竟从眼眶中流出。 “你是,妈妈吗?”莱尔对着那道身影喃喃。 一阵强光忽然占据了他的视野,莱尔觉得天昏地旋,自己又要昏过去了,但在视线完全被夺走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身影轻轻的又真实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VS鬼(二) 莱尔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原先那梦幻般出现的夜色,街道,还有花草叠加妆点的自家房子,都随着刚刚那最后一道强烈耀眼的白光消失了,此刻充斥他眼帘的,是无穷尽的黑暗,四周都被漆黑所占据,能见度极低,他只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体,其余之外,再不见其他,倒像是人间界某款2D横版格斗网游中的失明状态中的效果。 “这里是?”莱尔坐了起来,他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地面上的,不过说是地面也算不上很准确,因为他的后背感觉到触感并不是地面的那种坚硬,而是仿佛动物的躯干那样的柔软,像是躺在沙发上,“我记得,最后好像被八岐血魔给吃掉了?”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理清楚状况,一丝灵感忽然在他的脑海里一闪即逝。我被吞下去了,再加上柔软的地面……等等,难不成,这里是八岐血魔的肚子里?而我也并不是坐在地面上,而是坐在它的**上,他心想。莱尔抬起双手,猩红色的液体黏在掌心中,顺着五指滴落,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半截身体都没入在了一滩莫名的红色液体中,可是根据他自己的猜测,这里大概是八岐血魔的胃部或是肠道……莱尔甚至搞不清楚这些液体到底是血,还是胃液了。 “但是,刚才那些又是什么?”莱尔爬了起来,站直身体,确认好身体上并无大碍,“那些景象,月夜,街道,普拉斯家的房屋,还有最后的那个人,那些都是我做的梦吗?可是,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真正发生过一样。” “妈妈……”他轻声的呢喃,最后的一刻,他虽没有看清那个人影的样貌,但是在看到那人影的瞬间,一种令他难忘的感觉疯狂的涌了出来,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母亲,“真的是你吗?” 莱尔将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那个地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体内传出的心跳声,跳动的节奏正在明显的加快。 “呦,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从上一次我们交换开始。”虚空中突然传出幽幽的声音,令人胆寒,莱尔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同时,一股极为厌恶的恶心感油然而生,他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在第一次见到自己血统之力具现化后的摸样时。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突然打开了无数盏灯,灯光充斥在四周,周遭的样子逐渐显露出来,这是一条算不上宽广的通道,但却不是普通的通道,两侧的墙壁并不是石头也不是钢铁,而是一种柔软的物质,像是动物的肌肉,凹凸不平的外表,血色的液体正从**中不断的溢出,然后汇聚成汩汩水流汇入脚下的那摊血水中。 这个地方,果然是动物的肠道,准确的说,是八岐血魔的肠道。 莱尔全身上下的肌肉和神经刹那间全部紧绷起来,他集中着全部注意力看向前方,看向那道声音传出的方向,下一刻,前方的血水中忽然间开始冒出大量的气泡,仿佛液体沸腾,前一波的气泡刚刚炸裂,后一波的气泡就又从血水的下面涌到外界,然后,一个人影逐渐从水下浮现,他从水中爬了出来,先是露出了头部,然后是躯干,四肢,最后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空气中,那个人站在血水中,以诡异的动作扭动着身体,像是熟睡的人醒来后伸着懒腰。 那人抬起头,银色的发丝下,一双赤红的瞳孔中流露着凶残与疯狂,莱尔和他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毛骨悚然。 那个人有着和莱尔一模一样的外貌,唯一的不同,也只是肌肤的颜色,犹如枯骨一般的苍白,但又透着丝丝殷红,仿佛他的肌肤只有薄薄的一层,根本装不住体内庞大的血量,血液快要从体内溢出来。 就是他,莱尔的血统之力具现化后的摸样,仿照莱尔的外表模拟出来的形象,有着八岐血魔遗留的意识,但却将莱尔的外貌当做一层皮披在自己身上。 “在这个地方,就不会担心被那个烦人的老头给打扰了。”莱尔的血统之力张嘴说道,他话中所指的老头应该是居住在黑刀血牙中的那个老人,他似乎很担心那个老人会对自己产生过多的影响,“来吧,莱尔·普拉斯,开始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战斗,这一次,我会把你的意识,你的灵魂,全部给封闭,哦,不,应该是全部吞噬。”他边说边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仿佛莱尔的意识对他来说真的是美味的食物。 “你这家伙,就真的那么想要吞并我的意识吗?”莱尔尝试性的开口发问,虽然他并不认为和一个野兽之间谈得来,尽管眼前的这个野兽有着和人一样高等的智慧,但他还是说出来了,这样可以为自己的起手争取时间,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和对方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来解决问题,那就是蛮力,是争斗,这会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所以莱尔必须确保自己每一步都做到严密,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先发制人也是必须的。 “用你们人可以理解的话语说,这是我的使命吧,也是本能,我是八岐血魔的残留力量诞生出来的自我人格,但同样也是八岐血魔的意识本身,”莱尔的血统之力说,不,这里还是称他为八岐血魔更好,他自己都这么称呼自己,“我自然是不允许有人和共同分享一个身体,所以我必须要吃掉你,这就是弱肉强食,你不去吃掉别人,别人就会吃掉你,为了自己的生存,你只能去不断的吞噬,直到把世界都含在嘴中,你们人的社会不也是这样的吗,弱者只会被强者所吞并。” 说的真苛刻啊,不去吃,那就被吃,莱尔心想,八岐血魔再怎么说也算是野兽吧,在野兽之间,弱肉强食不就是绝对的原则吗,但人类所在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吗,说不定就是这样,对自己来说,自己懦弱,那就只能忍受别人蔑视的目光,或是躲在墙角里哭泣,而自己也只有变强,才能去拯救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但是,我是人,终究不是野兽,人和野兽之间的是有着天差地壤的区别的,所以我才不会把身体的主权交出去,况且我还要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意识的话,那还怎么去做,莱尔心说。 他深呼吸一口,身旁突然出现了流动的气流,那不是自然产生的,是莱尔用魔力制造并驱动的,老人给予他的力量还在。他压低了身体,重心下垂,腰部的右侧向后歪去,双手摆在身前,气流的流动变得更加快了,最后形成了呼啸的气浪,绿色的光芒出现他的手心,魔力汇聚成了刀刃。 风系谱三十二式,风王魂力。 拥有高浓度的魔力形成的狂风在莱尔的四周环绕,莱尔猛地向前踏出,犹如炮弹般急速冲向前方,朝着八岐血魔所在的位置突进。 先发制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VS鬼(三) 冷静,要冷静,莱尔在心里一次次的告诫自己,对方是八岐血魔。是怪物,就算化成人的摸样,那也仍然还是怪物,怪物是不可理喻的,不能用和人战斗的方式去和它打,对,应该像是猎杀一只野兽那样的去战斗。 在即将冲到八岐血魔面前的瞬间,莱尔突然想起来老人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虽然混在那些长篇大论中这短短的一句不怎么引人注意,但是这个时候莱尔突然记起来了,刹那间闪过的一丝想法让他觉得有些希望。 老人说,现在的八岐血魔在刚刚苏醒,换言之,就是说八岐血魔仍处在类似于人类婴儿时期的状态,尽管有和人一样的智慧,但在刚刚撑开眼之后,它也需要不断的去学习外界的各种事物。 也就是说,如今的八岐血魔,根本不懂得战斗时的各种技巧,最多也只会凭借自身的蛮力使用最单调的挥砍。 这样的话,值得一赌,就用剑技来找出那一丝胜算,莱尔心想,与此同时,过去十几年的记忆又再一次浮现了出来,曾有多少次,他的哥哥莱茵强迫他学习过剑技,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幼年的自己,与哥哥实在是有着太大的隔阂了,所以哪怕是残酷的训练,只要是哥哥主动的向自己开口,莱尔也是乐意的。 现在便是那些剑技发挥它们成效的时候了,为了跨过这一道艰难的关,通往未来。 与八岐血魔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数秒之间两者便已近在咫尺,八岐血魔面露邪恶的笑容,血色的不祥光芒在他的手中骤然闪亮,血气凝聚,他也效仿着莱尔的方法,直接催动能量凝聚武器,唯一的不同,便是魔力与血气这两者的差距,莱尔猜想的还是没错的,八岐血魔的确正在学习着莱尔的战斗方式。 莱尔突然撤开左手,将自己的上衣扯了下来,让它盖在自己的右侧,将右臂和手中的刀刃全部遮掩了起来, 袈裟刀,也可以称为是暗杀刀,这是莱茵教给来的各种剑技之一,将长刀藏于自己的衣物之下,敌人只能看得到你盖在刀上的衣服如波浪般抖动,却完全猜想不出下一刻攻击会从什么方位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攻击者可以自由的调整手腕,臂膀的活动,控制刀挥出的方向和方式,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你挥刀时的动作,自然也做不成相应的反击,尤其是在刀剑即将碰撞前突然使用,更是可以搅乱敌人的反应力。 这是一种不太正派的刀法,对于那些专注习刀,贯彻剑道精神的人,可能会对这种剑技感到鄙弃,因为这的确是一种可以称为“卑鄙”的剑技,对那些人而言,真正的对刀应该是光明正大直截了当的碰撞,但是对于莱茵,或是莱尔而言,他们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剑技这种东西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和敌人的战斗中更容易取胜而存在的,莱尔曾听莱茵说到过,剑技这种东西,终究也只是会带来血腥,当你拔刀时就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化身成魔鬼了,因为刀出鞘之后伤人,而魔鬼就是伤人的,对于魔鬼来说,卑鄙不卑鄙又有什么意义呢。 莱尔曾经在人间界看到一个叫《浪客剑心》的动漫,绯村剑心的师傅曾在他下山前对他说过,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好的借口来掩饰,这都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但对莱尔来说,自己所要的并不是杀戮,而是守护,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为了不会再一次的品尝失去的痛苦,所以必须变强,为了变强,那怕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只要不是以丧失自己的心为代价。 就如那位绯村剑心后来说的那样,创造时代的并不是“刀”,而是使用刀的“人”。 八岐血魔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一丝近似于慌张的神情,莱尔已经冲到了他的眼前,而那柄魔力凝聚的刀也会在瞬息中挥出,若是不抵挡,就只能让那一斩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八岐血魔看不出来莱尔的套路,他在最后关头只得抬起双手,握剑向正前方回去,刀刃直逼莱尔的额前。 莱尔猜对了,八岐血魔果然不懂得战斗中那些瞬息万变的战略,面对这种攻击,只要左右大幅度的挥动刀剑,就可以防范从各个方位出现的斩击,尽管力度可能会因此而分散,但只要对手不会变戏法,将刀斩从身后放出,那就足以应对接下来的任何局面,而莱尔也猜得出八岐血魔的行动,对于那些慌了阵脚的人,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径直的对着眼前的敌人挥砍,此刻的局面是,莱尔躲得开八岐血魔的攻击,但是八岐血魔却挡不下他的一刀。 刀光闪烁,莱尔的刀从飘荡的衣服中脱离,挥动的轨道是右上方的斜斩,攻击由右至左发动,发招的人也会因此重心向右侧移动,莱尔借助着重力,身体蹭着八岐血魔的刀身滑过,闪到了右方,几乎在同时,他右手的刀已经落到了八岐血魔的身上。 先拿下一手,莱尔在心里向自己鼓劲的同时,耳边响起刀刃划开肌肤的声音,但是很快莱尔就觉得郁闷,这一刀的虽然砍中了,但是传递到手上的手感却告诉自己,伤口太小了,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八岐血魔身体的防御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坚硬。 八岐血魔对身上的伤口也不以为然,第一刀落空,第二刀前赴后继,他甚至不带收刀的动作,手腕一翻,刀面所指的方向改为刀刃,向莱尔坐在的位置斩去。 莱尔迅速的向后收回手臂,刀刃被带动,刀身与八岐血魔挥砍而来的刀刃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手中的刀刃剧烈的晃动着,以高频率上下颤动,八岐血魔的力气果然非比寻常,仅仅是简单的碰撞,传到莱尔刀上的力度却让他的手腕在瞬间发痛。 绝对沉重的一刀,而接下来要面临的每一刀,也都会像这一刀一样沉重。 与八岐血魔对打。果然不能硬碰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VS鬼(四) 脚下荧光闪烁,莱尔借助着风步飞快的退向后方,与八岐血魔拉开距离,他转动右腕,想让发麻的手腕回归原有的状态,骨骼的爆鸣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莱尔看向八岐血魔的身体,就在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的身上,猩红色的外衣多出碎裂,但是内部显露出的肌肉却是丝毫不伤,甚至没能留下一丝的印迹,他知道衣服的碎裂是因为自己用魔法制造的身边的气浪所使,那已经是继承了老人的力量了,风系谱魔法全开,魔力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长,但却也只能对八岐血魔造成碎开衣服这种程度的伤害,或许是自己还是无法到达老人的程度吧。 魔法没有用吗?莱尔心里揣测,风王魂力位于风系谱三十二式的地位,每一个系谱最多只有三十五式,这说明它的力量并不弱,但是八岐血魔却在近乎零距离的位置挨下这一击后安然无恙。 他死死的盯着八岐血魔身上那一道唯一的伤痕,一指长的刀伤,外翻的血肉带着殷虹刺眼的血迹,即使是那道刀伤也只是比蹭破皮要严重一点,那怕是放在莱尔身上他也觉得不痛不痒,更不要说是八岐血魔了。 下手还是太轻了,他心说,但也有收获,不仅证明了我的想法,而且还知道了能够伤到他的正确办法,那就是斩击,在和那家伙的战斗中,要放弃攻击魔法,将所有魔力都用在辅助上,然后靠最大威力的斩击来对付他。 他加大了握剑的力气,拳面上青筋开始暴起。 “嗯?真是不可思议呢,没想到你还可以伤的到我?”八岐血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很浅的伤口,但还是让八岐血魔的眉目惊讶的挑了一下,但是很快,一层浓密的血雾从伤口的位置喷出,覆盖了伤口,当血雾消失时,那个伤口竟然消失了,光滑的肌肤,简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伤口一般。 超速再生! 这个招数莱尔听说过,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只要大脑不被破坏,就可以在瞬间恢复的完好如初,而在过去的百年中,自己的吸血鬼一族也有过这样的能力,莱尔现在并不感到惊讶,说到底,吸血鬼的力量还是源于八岐血魔的能力,所谓的超速再生既然吸血鬼会用,那么八岐血魔也能使用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说这一点早就该在开战前就算进战略中。 “看来,还得需要不间断的连续斩击才行啊,”莱尔轻声的自言自语,“这样的话,让他临时失去活动的能力是上策,然后在他恢复前施以最大的攻击。” 他忽然抬起手来,五指张开,绿色的魔法阵出现,风系谱七式,风刃,几颗气流构筑的魔法弹呼啸着飞出,袭向八岐血魔,魔法虽然不能对八岐血魔造成伤害,但是做到攻击的连携和扰乱敌方还是很用的。 莱茵曾经还对莱尔说过,那是莱尔和他之间总共有的不超过十句话中的其中一句,真正的强者,擅于把不利变成有利,那怕是废品,也能在灵活的战略下变成决定性的钥匙。 这就是战斗中的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倒下的会是谁。所以也没有人说过,这场看上去差距就很大的战斗,莱尔会输,尽管八岐血魔实在是太强了。 八岐血魔似乎是被莱尔的攻击挑起了性质,抬起手中的刀刃前冲,这一次换做他来发起进攻,莱尔也握紧刀剑迎了上去,一方血气环绕四周,一方气浪在身旁轰鸣,两个人在几息的时间又碰撞在了一起。 但是,八岐血魔这一次的斩击又落空了。 莱尔的身体几乎在八岐血魔的刀刃砍到他头部的瞬间“坍塌”了下去,那柄血气凝聚的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红色的扇形轨迹,而莱尔弓腰低身从那“血扇”的下方闪了过去,同时挥刀砍向八岐血魔的两腿,那是腿与脚之间的地方,被称为肌腱,肌腱一旦受到损伤,神经信号从大脑传递到下身的途径就等于遭到了破坏,若是这一次得手,八岐血魔至少会在短时间里无法行动,然后莱尔便有机可乘。 阿萨辛刺客刀,这种剑技本身是针对骑兵用的,握着长匕首的刺客们与挥舞长枪大剑的骑兵为敌,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硬碰硬的,这种剑技的秘诀在于闪避,在敌方的攻击落空进入僵直的瞬间,抓住那一瞬间,然后割开战马的颈部血脉,敌人便会失去了下方的平衡,破绽自然完全显露,只等被人宰割。 但这一招在莱尔这里却得到了改进和运用,八岐血魔没有骑马,但是莱尔却可以转为切断他的肌腱,依然可以起到让对方失去行动力的作用。 刀刃划破了八岐血魔的脚腕,鲜血汩汩流出,八岐血魔的双腿突然弯曲,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失去了支撑。 莱尔迅速的跳起,出现在八岐血魔的头顶,这是他借助风步的一跃,几乎要顶到最上方的**,这里是八岐血魔那个巨大身体的食道这一点他还是没有忘记的,他双手握着刀刃高举头顶,然后整个人开始下落,下落的同时,那柄刀随着他手臂的弯曲而向下挥斩,刀面是倾斜的。 这是一记跃斩,从高空向下斩到对方身上,不仅包括自身的力气,那一记刀斩上还有着重力附加的力度,并且他将刀面倾斜,降低了空气对刀身的阻力,保证这一斩击的威力以最大效率释放。 汇聚一切的一击! 刀刃没入了八岐血魔的腹中,但是还不够,伤口太浅。 莱尔落地的同时迅速抬起刀,刚刚将刀刃抽出八岐血魔左腹的刹那间再次挥下,朝着原伤痕的地方又补上了狠狠的一刀,这一次,刀刃斩入的尺度更深了,还没有完,这一动作莱尔仍在继续的重复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每一刀都要令那道伤口重上几分,刀刃无数次以精准的角度接连落入八岐血魔的左腹,那道浅淡的刀伤很快便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严重伤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VS鬼(五) 断刃十三连闪,这招剑技是在和别人对刀时,看谁先耗尽体力才使用的,以相同的轨迹相同的角度朝着敌人刀刃上的某一个固定的点进行连续的斩击,往往在第十三刀时对方的刀身便会折断,因为施加在那一点上的力已经到达了刀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也称断刃十三连闪,有人在遇见这一招时往往会笑称其为“砍树机”,动作实在过于单调,但却有着出其意料的佳效。 八岐血魔虽然没有抬刀抵挡,但是这不妨碍莱尔继续挥斩的想法,既然连刀剑都可以斩断,那**为何不能斩断,若是八岐血魔真的用剑抵抗,那么莱尔也会连带着他的刀和身体一起斩开。 这一招式本是莱尔在人间界翻阅小说《DragonRaja》里,从主人公之一的楚子航身上学到的,只是当时看的时候脑中幻想这一朴素却犀利的刀术,每一刀都能砍出无数浓稠如织的火星,到最后刀光如潮,就连次数都失去了意义,他仅仅把这一招铭记于心,从来没有试验过真正的威力,但是这一次,虽是临时抱佛脚的尝试,倒是效果甚好。 莱尔已经不记得自己挥了多少次了,所谓的十三连闪本是以普通人类的体能极限为名的,但是拥有吸血鬼血统的他自然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判定,最后的最后,他的刀刃也找不出了实体,只剩下密集的刀影在八岐血魔的身体上扩散。 血液大量的飞射,带着碎裂的肉块,八岐血魔的左腹被莱尔斩开了,若是这一刀伤能够延伸至整个腹部,那么八岐血魔的身体就已经分为两截了。 “抱歉了,我可不允许自己被你吃掉。”莱尔大声吼道,同时将力气集中在肘部,将八岐血魔的身体朝后方顶开,他双手握刀,身体旋转,刀刃带起阵阵螺旋的剑气。 剑技·大风车之刃。 既然对方有着极高的防御力和惊人的超速再生,一味的乱打没有用,必须将所有的攻击集中于一点,然后使对方瓦解。 莱尔的剑技向着八岐血魔左腹上那道深深的刀痕上袭去,每一斩都狠狠的命中目标。 “嘿嘿嘿嘿……”令人胆寒的奸诈笑声突然出入莱尔的耳中,明明处在被攻击的状态中为何还能笑出来?莱尔顿时感觉到一股不安,他想要尽快的离开八岐血魔的身边,但是剑技还在释放中,不容易抽身,强行停止只会让自己的身体进入僵直,把破绽完全显露给对方。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能任凭刀刃继续挥舞下去。 八岐血魔一只手握着刀自然下垂,一副安然自得的表情,仿佛莱尔那番拼命的进攻对他只是挠痒而已,他另一只手抬起,竟然朝着莱尔的身体伸了过去,莱尔的身体四周此刻正徘徊着许多螺旋的剑气,而八岐血魔无视了那些剑气的威胁。 莱尔的攻击戛然而止,当一道巨大的拉力施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了! 八岐血魔抓住了莱尔的头,把他高高的提了起来,八岐血魔的手腕处多出了数十道刀痕,但是都算不上深,那是他将手伸入莱尔的剑气范围内造成的。 他的脚腕处的伤口早已恢复了。 “真是粗暴的手段,你的战斗完全不包含防御自己这一点,对你来说身体也只是道具而已吧。”莱尔说。 “你也真是令人惊讶。”八岐血魔笑着说,那张笑脸充满着狰狞。 “你没有资格把自己代入成‘人’,明明只是个想要吃掉人的意识的野兽。”莱尔反唇相讥。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能干,我都被你缭乱的动作搞得眼花了,这就是人类的智慧吗?”八岐血魔说。 “你以为人都是和你一样只会像个原始生物一样胡乱的挥刀吗?”莱尔说,他迅速的抬起手中的刀刃,划开了他眼前的那只手腕,他命中的是手部的肌腱。 八岐血魔的五指失去了力量运输顿时松开,莱尔的身体朝着下方坠落,八岐血魔却立即展开了下一个动作,他另一只手挥动刀刃,速度极快,莱尔只看清楚了空气中的残影,下一刻,一阵疼痛从下身传来,莱尔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可双腿却失去了知觉。 八岐血魔果然是在学习,他砍开的部位也是肌腱,莱尔双脚的肌腱,但是莱尔却没有八岐血魔那样强大的再生能力。 一滴冷汗顺着莱尔的脸颊下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刻那汗液留下的轨迹出传来阵阵瘙痒,他的心凉透了。 八岐血魔依旧笑着,向莱尔逼近,血雾弥漫在他的腹部,莱尔知道那是超速再生发挥作用了,那道雾气很快便会散开吧,然后那个时候,他之前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至于八岐血魔手上的那些伤口,早在当时就已经痊愈了。 差距,果然还是补不上吗?莱尔默默的想,已经,没有取胜的办法了。 八岐血魔走到莱尔身前,举起手中的刀刃,然后挥下,莱尔抬刀抵挡,但是却在刀刃碰撞之际,他的刀刃,碎裂了,化成无数细小的莹绿色的光粒消散与空中,八岐血魔那看似随意的一挥,却带着巨大的力道,莱尔差点都忘了,八岐血魔的挥砍是多么的沉重。 无路可走,当莱尔心底冒出这四个字时,他的心彻底凉透了,但同时又有着庞大的不甘涌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情感,就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成群的从沉眠中苏醒,,谁也控制不住这浩瀚的场面。 是啊,他是多么的不甘,曾经懦弱和逃避了十几年,现如今终于要坚强一次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为了守护重要的人而变强,但却在刚刚开始就走不下去了,若是有解决之道,那怕是斩断四肢,遍体鳞伤他也会去接受的,可是残酷的事实给他的,却是死路,所谓死路,便是有再大的决心,也无法跨越难关,因为根本没有通道让你去贯彻决心。 八岐血魔抓着莱尔的脖颈提到了自己的眼前,这是莱尔第一次近距离的注视他,两人的赤瞳甚至像是连接着各自心灵的大门,猩红的大门,但是八岐血魔那双门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焚尽一切的猛烈气浪,永远都无法熄灭,而莱尔那双门后的火焰,已经颤颤欲灭了,但他那一份顽固的决心却使得那最后的火苗仍然努力的坚持着。 八岐血魔的另一只手握着刀刃,逼向莱尔的胸膛,刀尖隔着衣服抵在他的胸口,已经刺出了血液,疼痛感跳动在莱尔的神经上。 只要再有几秒,那把刀就会被完全送入莱尔的体内,那个时候,他就会被八岐血魔吞噬了吧,他那人的意识将被八岐血魔那野兽的意识所完全取代。 这场决定自己命运的一战,竟然是要由自己的失败而落幕吗?莱尔心想,我的一切要在这里走到终焉了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好想赢啊,不想在这种地方就失败啊,铃还在危险中,我还要去救她,去救小凡,去救恺,救霖,说好了这次要去站在他们面前守护他们,说好了这一次要克服过去所有的懦弱和逃避,说好了这一次要扳倒一切的,怎么,怎么能在这一步就输掉。有谁,有谁能让我赢,哪怕是恶魔,拿走我四分之一的生命也可以,我现在,只是想要打败眼前这个家伙。莱尔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可是他所在的世界并不是《DragonRaja》,他也不是路明非,更没有那一个叫路鸣泽的小恶魔帮助他,和他成立契约,只要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小恶魔就能帮他做到一切,就算是杀死最强的龙王。 “恶魔没有呢,家人,倒是有一个在。”女人的和蔼声音突然响起在莱尔的耳边,像是由心中生出,但又沉淀在心底,让他浮躁的内心平复于安静。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不是刚刚在那场梦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吗,让他想起来自己妈妈的那个身影发出的声音,宛若春风拂过湖面般的无尽温柔。 “妈妈。”莱尔张开嘴,轻微的声音变成这两个字眼融在空气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妈妈的幻影 放暑假了,今日先两更奉上 ~~~~~~~~~~~~~以下为正文~~~~~~~~~~~ 八岐血魔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魔力波动,他撤回了即将刺入莱尔体内的刀刃,向后退开,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魔力泉涌般从莱尔的身上释放,那种魔力,带着紫罗兰般的色泽,纯粹的紫光盎然释放。 莱尔站了起来,紫色的魔力缠绕在他的身上仿佛织成了一件紫色光泽的战铠,他睁开眼睛,原本那赤红的瞳孔中央,出现了同为紫色的瞳仁,视野中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一丝一毫一鳞一羽全部映出,纤毫毕现,犹如被大雨清洗去除尘埃后的空气一般澄清,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视线可以触及到更加微妙和内在的东西,哪怕是有人在他的视野中眨一下眼,他也觉得自己能够捕捉到那眼皮翻动的频率。 那股紫色的魔力,比他自己原有的魔力,要浓郁好几个层次不止。 “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八岐血魔的脸忽然狰狞起来,他看到那紫色光芒闪耀的瞬间便如同看到了纠结三世的仇人一般,露出极度厌恶和憎恶的表情,“你身上的那些紫色的东西可是让我没由来的感到恶心啊!” “谁知道呢?”莱尔对着八岐血魔耸耸肩,然后视线扫过自己全身,双手用力的握了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似乎正顺着他体内的每道血管疾速的传递着,那种从手心发出的奇妙又充足的感觉,就仿佛第一次邂逅老人获得老人给予的力量时一样,对,就如同亲手握住了权与力一样,有了这种手握权与力的把柄的力量,莱尔感觉自己可以改变一切。 “不过,”莱尔抬起头来,继续对着八岐血魔说,“可以确定的是,刚刚应该有人给了我力量。” “你说什么?”八岐血魔歪头说,一脸迷茫,但在几秒之后,他全身颤抖起来,嘴角一最大的角度上扬,青筋暴起在额头和脸颊上,犹如爬满了无数细小的蛇,“你是说,刚刚有人给你了力量吗。” 莱尔咽了口唾沫,八岐血魔那呈现在他视野中的脸庞,变得更加的狰狞可怖了,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一样,那张脸让莱尔感到胆寒,他想起走过囚塔阶梯时,目睹到囚塔中央那根连通上的巨柱,巨柱上刻着无数罗刹恶鬼,它们以不同的方式各种被处以了极刑,或是吊在高空中被雷霆轰砸,或是丢在岩浆中让身体熔化,又或是被带刺的铁烈无数次贯穿肌肤……那些厉鬼一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边拼命的想要挣脱,但终究也只是妄想,和现实中囚塔里的那些罪犯们相比简直是如出一辙,莱尔被关在牢房里的每一天都能听得到那些罪犯们歇斯底里的吼叫,像是一堆关不掉的音响接连不断的在自己耳边发出噪音,那些罪犯仿佛不知道疲倦为何物,或者说是他们已经对疲倦麻木了,那怕嗓子变得沙哑也会不要命的挤出那些谩骂的字眼。而当所有叫声戛然而止时,可以肯定,一定是博恩骑士团长现身了,他总是能刹那间制伏那些罪犯。 月夜囚塔,就仿佛月夜界黑暗的集中体现。 而现在,莱尔看到的八岐血魔的摸样,比那些壁画上的鬼怪们还有可怖。 “是这样啊,是这样,是这样,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原来我一直没能完全吞噬掉你的原因就是这个啊,那个一直妨碍我的东西就是这些紫色的东西吗,”八岐血魔先是梦呓般的低语,忽而发了疯般的指着莱尔大喊,可是莱尔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见得他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可认真的却真的像是在对着什么人破开大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妨碍我,为什么也会在这个小子的身体里!” “不过,算了,”片刻,八岐血魔安静下来,嘴中却传出了幽幽的声音,宛若在说出着什么邪恶的诅咒,“就把你和这个小子一起吃掉好了,把你们全部都吃掉。” 他在说什么?我的体内会有除了血统之外的其他东西?莱尔心想,刹那间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身影,那个给他如同妈妈一样亲切的感觉的身影,莱尔从来没有见到过妈妈,所以他在思念时脑海中也只有一个臆想的轮廓,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妈妈被人称作穷凶极恶的罪犯,而他便是所谓的背负着肮脏的罪恶之血的孩子,尽管他自己不这么承认自己的妈妈,在莱尔的心中,自己的母亲应该是天使般温柔善良的,有着驱散自己一切不安的光芒,怎么可能会和那些罪犯沦为一谈,直到后来莱尔被带入监牢里见识了那些疯狂的罪犯们,他便更加的坚信自己的想法。 铃铛般悦耳的轻笑在身后响起,莱尔下意识扭头回望,视线却再捕捉不到什么,只有那些蠕动的**和**中挤出的血水,还有后方那一望无尽的黑暗,没有什么人影,更不要说有人在了。 但那流淌在身上的紫**力依旧真实。 还有那,脸颊上残留的余温…… 妈妈,真的是你吗?你所说的一直陪在我身边,还有这触感清晰的魔力,我不希望这是虚假和幻影。莱尔在心里发出呐喊,他用手攥住了一部分魔力,然后紧握着拳头抵在心头,想要用心去感受那魔力中蕴藏的一切。 魔力与心脏共鸣着,莱尔感觉的到,那魔力中似乎存在着一个和自己心跳一模一样的节奏感,从那节奏感中拼凑而出的,是一句模糊却又真实的话语。 ——去吧,我的儿子,让我看看,你的成长. 莱尔猛地睁大双眼,全身肌肉变得坚硬起来,线条异常分明,仿佛他的身体此刻是由数十块磐石紧密的相连在一起,紫色的魔力加速流动,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了一把与身同长的魔力刀刃,还没有完,魔力继续凝聚着,在莱尔的另一只手中再次成型,两把魔力形成的刀刃在他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采。 莱尔动了,宛若沉睡了千年的野兽苏醒后第一次亮出尖牙,他的整个身体犹如与刀刃连为了一体,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做到毫无破绽,紫色的魔力徐徐升腾,他压低身体,重心下垂,两柄刀刃举至头顶,摆出剑道中起手的姿态。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加速奔走的命运 第二更已奉上 ~~~~~~~~~~~~~~~~~~~~~以下正文~~~~~~~~~~ 下一刻,空气粘稠起来,像是有人向其中灌入了胶水,那是魔力在空气中提升浓度的表现,无数紫色的光轮在八岐血魔的四周逐一闪现,仿佛庆典的烟花接连炸裂,八岐血魔扭头四顾,那些出现在身边的都是紫色的魔法阵,但是从那魔法阵中传出的却是流动的风,是风系谱的魔法,但那充沛着的却是紫色的风元素,这是前所未有过的现象,每一种元素都有着自己特定稳固的性质,再往深入说还要牵扯到内之理的原理,但是那紫**力的浓厚程度已经足以初步扭改元素的性质! 莱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紫色的光束,光束犹如灵活的长蛇,又似疾驰的雷电,在众多魔法阵间来回游动着,每一次接触八岐血魔的身体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严重的伤口,带起四溅的鲜血。 剑技,风步轮回斩·二天一流式。 不是莱尔消失了,而是他太快了,快到像是光线一般,所过之处甚至连残影都散去的那么快,八岐血魔一边忍受着自己的身体积累着越来越多的刀伤,一边咬牙切齿,他有些恼怒了,不仅是恼怒自己捕捉不到莱尔的身影,更是在与自己身体上的伤口的恢复速度,他的超速再生竟然被抑制了。 超速再生的的确确是一项很惊人的能力,但无论任何事物都有着它的弱点,有了弱点也必有破解之道,超速再生看似无解但实际并非如此,只是一般人面对超速再生时总是会慌了阵脚罢了。若是和有着超速再生的敌人战斗,要么用威力巨大的招式将对方的身体击溃至粉碎,连一个细胞都不剩下的程度,要么,就用浓郁的魔力覆盖在敌人的伤口上,来抑制再生的速度。 莱尔曾经和达乌斯战斗时也曾用过同样的方法,只不过那时候他所凭依的是八岐血魔的血气之力。 八岐血魔挥舞手中的刀刃,想要砍在那道紫光上,可是他忽然发现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经被化为紫光的莱尔斩断了。 天无绝人之路,莱尔扳回了一城。 “啊啊啊啊啊————”八岐血魔胡乱挥动着双爪,满是不甘的仰头吼叫,伤口中大量涌出的血雾渐渐占据了他的视野。 另一方面,在八岐血魔那巨大化身体的外侧。 老人定睛看向八岐血魔那巨大化的身体,千百条血色的锁链将八岐血魔山一般的躯干牢牢的锁死在地面上,四肢和八只头颅被锁链以不同的方向往外侧拉扯至极限,两扇肉翼也被锁链戳穿成千疮百孔,犹如马蜂的巢穴一般,大量的血液从每一个伤口走外流,带着扎眼的鲜红,汇入到老人脚下的那层血水中。 不知为何,八岐血魔在吞下莱尔之后就变得迟缓了,仿佛失去了灵魂和意识,剩下的只是一副无用的空壳,老人顺势便把这摊子巨大的肉块给捆了个严严实实,在四肢的脚腕处和八个头颅的脖颈处,还以水手结的方式反复捆扎,用来防范八岐血魔再度活动起来,那些血色的锁链都是老人用大量的血气之力炼制的,足够坚固结实,自开始至现在,八岐血魔还未能扭断一根锁链。 “还好只是刚刚苏醒的程度,若是让它恢复一定程度的力量,就棘手了。”老人自言自语,然后手腕翻转,血水涌动凝聚成一把座椅,这里虽是莱尔的精神世界,但是以老人的实力依然可以控制那些血水。 老人坐了下来,八岐血魔没有再动弹这一点虽然奇怪,但却是好事,若是它突然再挣扎起来老人也不会感到太担心,因为那些锁链足够应付八岐血魔,尽管那不是攻击的手段,而那些水手结也足够八岐血魔受的了,越是用力挣扎只会被捆的越紧。 他真正担心的,是莱尔的状况,虽然一开始想过强行撕开八岐血魔的身体,但后来转念一想,觉得还是改为静观其变为好。 “这是这孩子自己的战争,我还是不要牵扯过多为好,只有靠他自己克服血统之力的反噬性,血统之力才能真正的臣服于他,否则只会留下更多的后患,”老人对着远处的一片虚无说,“到底是吃还是被吃,这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去搏斗一番,孩子,让我看看你的命运吧,你是否是被菲娜的预言所选择的人,我会鉴别的,若是在这种地方就死去了,那就只能证明你只是命运的风暴里,一颗普通的沙粒而已。” 老人缓缓阖上了眼睛,他想要小憩一会。 “已经等了千百年了,再多等一会也不算什么,只是…..。”最后一句话在他即将闭上眼睛前轻声放出。 月夜静庭,蔡斯和铃所在的位置。 就在月夜骑士团发起第二次反攻时,一道让人无法反抗的巨大拉力将铃从蔡斯的身上扯开,一个由风构筑的圆球包住了铃的身体,漂浮在空中,铃蹲在圆球里,强风拖着她的双腿,脚下是上百个骑士或是挥舞着刀剑,或是凝聚着魔法,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圆球带着铃的身体飘到蔡斯的眼前,她看向蔡斯,看向那如今已有一扇门大小的眼睛,蔡斯那黑宝石般的瞳仁能映出她的影子。 铃双手撑在圆球的壁面上,用力大声的呼唤着什么,可是她的声音传不出去,构成的圆球的风元素将声音隔绝了,或许是蔡斯怕听到铃担忧的喊声会抽搐吧。 铃一瞬间感到了莫名的不安,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由内而发,像是有什么人强行把记忆塞进了自己的脑中。 她觉得,如果现在离开的话,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蔡斯了…… 没有原因,就是极度的不安,或许是因为那种奇妙感觉所使。 “蔡斯,要活下去啊,下一次,你要以你的本体去人间界啊。”铃的双手无力的顺着圆球壁面下滑,朱唇轻启,高声的呼唤化为最后的呢喃。 蔡斯的视线没有放在铃的身上,它害怕那样做会让敌人注意到铃,所以只能边做出全身心投入战斗的同时边向铃道别。 说是道别,但两人的声音也传递不过去,这是一种明智的做法,同样也是残酷的选择。 铃只能看到蔡斯的嘴巴做出细微的翕动,仿佛在回应她刚才的喃喃。 ——嗯,约好了的。 我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吗,蔡斯。铃心说。 圆球忽然载着铃向着远处的月夜囚塔飞去,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个少女避开了他们的耳目远离了这里,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进发,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那个庞然大物身上。 蔡斯说到做到了,它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而铃,也必将背负属于她自己的责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前往囚塔的莱茵 月夜静庭,月夜囚塔前。 莱茵走过裁决之桥,看向那迷雾缠绕的高塔,塔顶直通云层内部。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了,像是每一滴血珠都活了过来,欢快的在自己体内走动,如同和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而那共鸣的源头,就是从囚塔的内部发出的。 莱茵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继而被不安感占据了心头。 在圆桌会议上,他也出现了这样的异状,那是由于从未有过的愤怒和不满而所致,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猜测,具体的原因并不明白,但这一份的与那时候不同,不像是由内而外产生的,更像是受到外界的影响,就是共鸣,但这两次的异状让他觉得这之中必有什么联系。 圆桌会议之后他去试着询问了一下伯父,但是伯父却在听了他的叙述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疑惑状,给他了简洁明了的三个字“不知道。” 莱茵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但他还是发现了端倪,从伯父在听完自己叙述后的瞬间,那双已经暗淡的赤瞳倏地闪烁了一下,宛若勾起了曾经的记忆,记忆化作闪灭的画面在眼前飞过。 莱尔知道伯父在撒谎,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而且总骑士长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内幕,但是为何要瞒着自己就不可得知了,也许是有着什么决不能透露的重大秘密。 “我的身体,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莱茵看着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雾气在手部的甲胄上打出了水渍,“或者说,普拉斯一族到底有着什么隐藏的东西?” 命运像是一个巨大的暴风,而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站在风眼中随风飘荡的沙粒。 “有,有没有,人在……” 莱茵忽然警觉的竖起耳边,一阵微弱的声音正从那缭绕的雾气中传出,像是奄奄一息的人发出最后的呼救。 他向雾气的深处走去,囚塔的大门已经可以看到了大致的轮廓,今天的雾气有些过于浓厚了,仿佛有什么人在这个地方注入了大量的水元素。 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出现在了莱茵的眼中,那人穿着金属光泽的铠甲,一旁的地面上滚落着银质的长矛,莱茵隐约可以看到那人臂膀部位的铠甲上刻着一轮月牙,月牙内侧刻着骏马的头颅,那是月夜骑士团的特有标志。 “还醒着吗?”莱茵走到那人的身旁然后蹲下来察看,倒在地面上的骑士的后背上,大面积的被寒冰所覆盖,他用手轻触那些冰块,寒气屡屡击打着他的肌肤,那些寒气竟然能穿透自己的铠甲,骑士团长的铠甲在制作时内部已经铭刻着防御性的魔法阵,所以应当可以防范一定程度的魔法,但是那寒气穿过铠甲却犹如火焰烧透纸张那样轻而易举,防御性的魔法阵在那寒气前就是摆设。 “魔力很浓厚,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使用者至少是团长级别的,不,说不定还要在这之上,”莱茵低声说,同时皱了一下眉头,将手掌抽了回来,五指轻轻的搓着,“但是根据赛妮亚团长说言,侵入者应该是那几个人,他们中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物,难道还另有协助者?” “你,你是来救援的吗?”耳边再次响起之前的声音,莱茵视线下移,那个倒在地上的骑士抬起手来,抓住了莱茵的衣领,这种行为本是不尊敬的表现,但是这位骑士却没有考虑那么多,或许是虚弱的看不清来者的相貌了吧,只靠本能的求生意识。骑士抓着莱茵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手腕不停的颤抖,那是被寒气冻伤体虚所致,他的手背上已有多处龟裂。 “告诉我什么情况?”莱茵没有顾及那么多,他本来也是那种不计较繁杂骑士礼节的人,他一边发起询问,一边将负伤骑士的身体翻了过来,然后用手按在他的心口处,魔力的光芒闪耀,“哗啦哗啦”的音效在骑士的后背响起,莱茵用自己的魔力强行将那些冰块驱除了。 “有人,有人侵入囚塔,所有的骑士,都被他,被他给瞬间冻住了,生死未知。”负伤骑士吞吞吐吐的说着。 瞬间动作所有人?原来这就是雾气浓厚的原因吗。莱茵心想 “侵入者的样貌呢?”他继续发问。 “对,对不起,那人带着斗篷,根本看不出样子。”骑士说完后,身体向下一沉,彻底昏了过去,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似乎一直支撑着最后的意识等待有人到来,而他倒在囚塔的外面,也说明之前一直都在硬撑着身体想要出来寻求支援。。 莱茵把他安置在地面上后再次向着囚塔内部迈进。 看来和我想的没有错,侵入者就是莱尔在人间界遇到的那些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劫狱,真是一群疯了的小孩,他们不明白这么做的危险性吗?莱茵心想,可是他忽然又记起赛妮亚团长那里的惨状,又觉得不能小看那些所谓的疯小孩了。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出现了疑点,首先,在看到被赛妮亚击倒在地面上的小凡时,猜测侵入者就是小凡等人,目的自然是救出莱尔不必说,这一切似乎很合乎情理,但是仔细想想就漏洞百出了,他们虽然是小孩,但是对危险的判断肯定还是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做他们的后台才让他们下定决心而来?还有刚刚那个骑士受的伤,那种程度的魔力足以和骑士团长媲美,可是在人间界初次遇见时,他们也只不过是一刀就能解决的弱者,短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成长那么迅速,或许是有人在背后协助了他们,那么这个人必定知道月夜界的详细信息,否则不肯能让他们成功侵入月夜静庭的内部,而且实力也很强,说不定这一次还和他们一同前来。 莱茵对刚才那个骑士话中的“瞬间”,“所有的”这些字眼比较在意,能够瞬间全灭骑士分团,还有着那样强大的魔力,支撑着那些孩子来这里的强势后台……他将这些信息串在一起来思考,发现若是把事情思考为有人暗中协助了他们,一切都说的通了。 关键是那人到底是谁,熟知月夜界的事情还是团长级别的人……莱茵轻轻晃了晃头,决定还是把这些放在脑后,进去囚塔内一探究竟才是主要的。 那群孩子的体内真的有着和启示录相同的魔力波动吗?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莱茵进入了囚塔的内部,浓郁的寒气氤氲在整个塔内,寒意四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潮回落之夕 月夜静庭,距离月夜囚塔约两个街区的区域。 铃蹲在墙角处,探出头来观察四周,空旷的街道上寂寥无人,她观望了大约十分钟,视野中除了灰白的墙壁和同样灰白的路面,最多就是偶尔随风飘过的树叶,连一只喵喵叫的流浪野猫从高墙上走过这样的场景都遇不到,更别说有巡逻的骑士路过这里了。 她是被那个风元素构筑的圆球送来的,本以为可以直接到达囚塔的大门前,只可惜那圆球似乎气力不足,在飞到刚刚好可以看清囚塔详细外貌时突然下降,落在离地面一米的距离时砰然碎裂,气流散至四周,如此不认真的服务让铃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变胖了,圆球实在是撑不住? 但既然已经近在眼前了,多跑几步也无大碍,蔡斯已经尽心尽力了,它真的把所有骑士都吸引过去,为铃制造了最佳的前进时机。 铃直起身,顺着墙壁朝着囚塔的位置奔跑起来,身后还可以听得到巨大的轰鸣声,随着风一起传来,那是蔡斯在和骑士团战斗。 “不过,会不会真有那么一两个人没有被吸引过去呢?”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抱着警戒的态度试着开启了感知能力。 然后,她突然听到了,在不远处的前方,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不会吧?我这个乌鸦嘴,乌鸦嘴,乌鸦嘴,铃心说,同时用手轻轻的拍打自己嘴巴。 她扭头看向两侧,左右都被墙壁挡着,能够行进的方向只有前后,可是前方却有人不断的靠近,往后跑回到刚才那个可以躲藏的拐角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方似乎也只有一人,发生战斗的话也并不一定会输,铃正思考着到底是撤退选择其他路径呢还是强行突破呢?感知范围内唯一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那个人停了下来。 铃心里一沉,然后将视线重新移回至前方。 那是个看上去比铃还要年轻的女孩,白皙的俏脸带着丝丝慧黠,黑色的皮革制衣物贴身,大腿和臂膀等地方暴露在外,显得有些妖艳,皮衣外则是佩戴着银质的甲胄,甲胄的表面刻着曼妙的花纹,那头樱红色的长发散乱在空气中仿佛被风吹起的千百朵花瓣。 女孩提着一把看上去与自己身体格格不入的大剑,另一只手掐着腰说道;“莱茵说的没错呢,竟然真的能遇上你们。” 铃心想这个女孩以后肯定是个风姿绰约的绝世美女,但是在这之前她又从女孩的身上找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你难道是莱尔哥哥身边的那个谁谁谁?”铃指着女孩发问,她记起来了,在那个悲伤的夜晚,莱尔的哥哥穿着铠甲腰挂长剑犹如来去无踪的风一般,突然而然的出现在了他们几人的面前,带着冷酷与淡漠的寒气,那个冰一样的男人让铃觉得自己到死都无法抹去记忆中这副画面,而她记得那个男人的身边,就跟着这样一位小魔女般的女孩,小魔女的背后,头发散出一抹抹瑰丽的樱红。 “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团长副官,阿塔拉尼。”女孩稍微撅起了嘴说,显然对铃口中那句“谁谁谁”有些不太满意。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意思是我们的对策已经被看穿了吗?”铃问,她心里有些不甘,蔡斯拼了命为自己创造的机会这么快就毁于一旦了。 “你口中的所谓的对策,就是让远处那个大家伙吸引注意力后才分头行头偷偷潜入吗?”阿塔拉尼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些,只是莱茵说我只要在这里等就能等到你们。” “那边都出现那种状况了,你还能忍着一个人待在这里?”铃问。 “我只听莱茵的话。”阿塔拉尼回答的干净利索。 “那个叫莱茵的是莱尔的哥哥吧,他似乎在你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跟你没关系,侵入者麻烦认清自己的位置,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束手就擒就对了。” “嗯,他的事情是和我没有关系,”铃耸了耸肩,“但是他弟弟的事情,可是和我有着很大很大的关系,抱歉,我现在要去后面那个塔里,想让我让步的话是不可能的。” “那么,我也说声抱歉吧,不会让你过去的。”阿塔拉尼将大剑摆在了自己身前。 战斗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在两个少女之间,多说无用,一切终究是要靠最原始的手段来决定的——战斗。 明白了这一点的铃做出战斗的姿态,她将莱尔,蔡斯,小凡,恺,霖这几个名字一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像是要得到众人勇气。 紧握的双手中,橙红色的火光迸发开来。 然后,在某处血水渲染的地方。 老人紧闭的双眼缓缓挣了开来,他站起身时血水构筑的座椅直接坍塌,老人看向远处被锁链捆绑的八岐血魔的巨大身体,无数血色的铁链缠绕在那庞大的身体上,此刻却开始剧烈的晃动,八岐血魔又开始了挣扎,但是那牢牢捆死的水手结却让八岐血魔依旧动弹不已,它每一次将头颅向上抬起,又很快没锁链重新拉扯会地面上,血水因此暴动而搅的波涛汹涌,仿佛几十打海浪蜂拥而至,血水覆盖的地面犹如地震般的颤动。 “比之前更加的强烈的动静呢,差不多到时候了吧。”老人风轻云淡的说,明明眼前便是万分危机的情况,但他却显得十分从容,宛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在此处,却犹如站在高空之上俯瞰地面上的沧海桑田那般。 八岐血魔那八只巨大的头颅忽然停止了晃动,反而将嘴巴以最大限度张开,齿缝间空气疯狂的紊乱扭曲,巨大的能量在八岐血魔的嘴中迅速的凝聚,连空间都受到了影响,那是之前造成毁天灭地般现象的攻击,它此刻却在被封锁行动的状态下就使用了出来,八个红色球体瞬间冒出,极不稳定的能量正在那黑球内部以堪比光的速度混乱的流动,巨大的能量让血气分子获得了巨大的动能,那危险能量的转换足以媲美原子核的裂变。 下一刻,八个黑球一齐爆发,无与伦比的能量向外扩散,但却在接近老人的时候戛然而止,像是老人的面前竖起了一面能够阻挡一切的无形墙壁,老人已经面不改色,左手紧握着一个掉漆的老旧金色的怀表,放在胸前,默默的看着那些能量的冲击全部向上空流窜,最后形成了一道血色的圆柱,圆柱的直径远超八岐血魔的巨体,其中蕴含的力量之浓郁,使得四周的空气中出现数道黑色的裂缝状痕迹,那是空间被撕裂了。 “没想到将那种力量以八倍同时在一处释放,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如果是那个时候,说不定连世界都会崩坏吧,”老人轻声出口,“虽然说是命运的选择,但是,我真心愿那孩子是能够跨越命运的人,你说呢,菲娜,”老人握着怀表的手更紧了,“我也曾像他那样沮丧过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了 血柱直到几分钟后才退散,血色的光粒犹如染血的蝴蝶飘向高空四散。 老人看向八岐血魔所在的位置,一个深坑代替了原本的地面,血水向其中灌入,形成了一片血湖,而八岐血魔的身体竟然奇异的依然存留,瘫倒在那摊血红色的液体中,但也只剩下孤零零的躯干,两扇肉翼和四肢已经消失不见,八颗头颅也荡然无存。 紧接着,八岐血魔的躯干有一块地方突然突起,像是一块肿瘤,但那肿瘤却仍在扩大,然后伸长,最后宛若细胞分裂分化的模式一样,就在伸长后的突起顶端,先是撑起了两根牛角般的骨骼,继而表面裂开三个缝隙,缝隙睁开,两个形成红色的珠子,第三个则是冒出两排尖牙。 八岐血魔靠着超速再生又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但也只有一颗。 老人紧盯着那颗头颅的巨嘴,视野中的那张巨嘴缓缓张开,一道紫色的光束从中吐出,光束犹如流星跌落在地面上,血色溅起皇冠型的水花。 八岐血魔的躯干和那颗心头颅在吐出紫光后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砰然溃散,形成无数血色光粒,与前一波的“血蝴蝶们”一起朝着被血雾遮掩的天空飞去。 那巨大的身体消失不见了,而代替那庞然大物出现的是一个少年的身体,少年有着枯白的肌肤和黯淡的银发,身上的猩红衣装多处破损,伤痕累累,就像被绞肉机撕裂过了一番。少年拖着自己那满目疮痍的身体,怨毒的眼神看向那紫光跌落的方向。 至于那道紫光,当光芒褪去时,显露的是另一个少年,但两人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仿佛是互相的镜像。 那是莱尔和他的血统之力。 “看来你做到了呢,孩子。”老人对莱尔说。 “啊哈哈,”莱尔保持着半蹲的姿态,高速紧凑的战斗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汗液雨水洒落,他苦笑了两下,“其实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味呢,虽然其中还有些别的原因。”莱尔挠了挠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件事情,那个有着妈妈一样的身影,这其中包含着太多疑点,所以他一时间也无法组织好语言,而事实上就连莱尔自己也觉得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很不真实,与血统之力激烈的肉搏,被那个迷之身影赐予了力量,尽管那力量时短暂的,因为他感觉的到,那份奇异的紫**力在自己体内已经逐渐散去了。 “看来在那个大家伙的身体里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啊,不过孩子你也弄不明白吧,我也就不多问了,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的去一步步的探索。”老人把视线从莱尔转移到远处的血统之力具象化的少年身上。 “你所言极是,真是的,围绕着我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复杂了,”莱尔站了起来,“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吧。” “也好,这场戏是该落寞了,那么,去做个最后的了断吧。”老人说,他抬手来,十几发锁链同时破开地面,从血湖中涌出,将莱尔血统之力具现化后的那个少年,或是说八岐血魔,牢牢的捆住。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八岐血魔的连续咆哮,一副气急败坏的摸样,“松开我,松开我,要是我能再恢复一点,绝对会把你们全部吃掉!” “抱歉了,我们也不是那种会乖乖等着你张嘴的食物,”莱尔揶揄,他迈开脚步向着八岐血魔走去,双手捂在心口上,细细的感受体内所剩下的最后一丝紫色的魔力,“至少是有毒的食物。”他撇嘴笑。 拜托了,那股魔力,就让我再用最后一次吧,莱尔心说。 紫色的光芒犹如回应着他的心声,从那十指交错的双手中闪耀起来,但却没有先前那样的强烈,反而淡淡的,有着某种奇特的温柔,仿佛撕开黑夜的晨曦那般怡人,紫光辉映,最后的魔力全部聚集在莱尔的双手中,形成了一把短小却尖锐的匕首。 “风步。”莱尔轻声说。 绿色的魔法阵一闪即逝,而莱尔的身体则被赋予了一瞬的强大的弹跳力,他飞快的冲到了八岐血魔的面前,虽然不及之前那化为光芒一样迅速,但被团团气流所笼罩,依然轻灵。 匕首刺入了八岐血魔左胸,那是人类的身体结构中心脏所在的地方,但八岐血魔只是具象化,到底心脏所在何处莱尔也不清楚,只是凭依直觉。 “那个紫光,原来如此,是你们在帮助他吗,”老人轻声的自言自语,莱尔距离他太远,根本察觉不到,“莱修亚,艾斯蒂,看来那个时候的约定,我该做的都做到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家自己的问题了。” “终于,结束了。”莱尔看着八岐血魔的脸说,这虽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对方的脸,但却是第一次如此的平静和仔细,或许是处于胜利后的心态吧。可他尽管是胜利者,此刻却没有什么过于兴奋的喜悦,一反常人的常态,归根到底这仅仅是相当于赢下了自己,赢下了自己心中的那只野兽,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唏嘘。 “为什么,就那么想要吃掉我呢?”莱尔不自觉的问出口,尽管他觉得这种状况下问对方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可他还是想要问。 你自己也说过吧,你就是我……我们留着相同的血…… 为什么我们非要争个鱼死网破呢…… 这是他一刹那心中所浮出的想法。 “什么嘛,混蛋,明明是你赢了却还露出那种令我恶心的表情,”八岐血魔说,“我说过吧,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无论是谁,只有两种宿命可选择,要么吃,要么被吃,没有例外,我们共同占据着一副身体,那么真正的拥有者也必须只能有一人。” “为什么,就不能,友好的相处呢?” “你在说什么傻话,那好,我问你,换做我来主导你的身体,你就只管沉睡在身体内部,这样的话你能认同吗?” “我……” “回答不出来吧,所以我才说,弱肉强食,或许你不喜欢这种措词,但是这种心理早已深埋在每一个生命的意识里,牢牢的扎着根……” “不对,我要问的不是这种东西!” “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在和战斗的时候,总觉得你身上似乎也被什么给压着。”莱尔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章 铃和阿塔拉尼 “哼,”八岐血魔冷哼一声,“我,或者说所有的因八岐血魔遗留的力量而诞生的意识,见识了数不清的人,他们都是继承了八岐血魔的血液的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是谁,都渴望着踏上食物链的顶端,他们出于不同的理由,但是归根到底目的的本质是一样的,为了成为不被别人吃掉,而成为吃掉所有人的一方,所以才有很多人渴望我的力量,然后堕落,再也找不回原有的意识,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而这种现象也不仅仅发生在那些人身上,应该说是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才更为恰当,不同的人出于各种的理由而选择不同的方法实现不同的结果,但这之中所暗藏的本质,或者说是暴露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延续了千年都不变,还有那个封印我的,被你们口中奉为神的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他娓娓说道,语气里带着讥讽和愠怒,倒像是个摒弃世俗的诗人那样厌恶的描述着自己所理解的世界。 莱尔有些迷茫。 八岐血魔的身体突然开始消散,就和他之前那庞大的身体消散时的征兆一样,先是身体变得模糊,然后每一个部位开始分离出血色的光粒。 “小子,你似乎有些不同呢,和曾经的那些家伙们不同,竟然能抵抗我对你的吞噬,你似乎没有在渴求我呢,比起对力量的渴求,似乎有某种东西对你来说好像更加占据你的内心,但是这对我来说毫无大碍,被吃的人变了但是用餐的人依旧不变,这一次我就暂且承认你和我的失败吧,下一次,我绝对会,把你吃掉。”八岐血魔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完全消失不见,锁链失去了固定的目标重新融入血水中。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真正的八岐血魔,距离苏醒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伴随着漫天的血色光粒,最后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老人走到莱尔的身后,拍了怕他的肩膀,“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一直以为,每一个人都是在为了不同的理由而战,所以就像知道,那个家伙是为了什么?”莱尔背对着老人说,“虽然是我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脸上带着一丝不愉快的神色,“完全找不到赢了的感觉啊。” 老人沉默。 “呐,老爷子,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你的存在,那个家伙的存在,还有,一些其他未知的存在,我总感觉自己的身上好像被强行塞进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莱尔说,“老爷子,你都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些什么吗?” 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重新换会轻松的语气说,“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就算我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太多的东西我一时间也消化不了,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老爷子也是,我要是再问下去感觉你肯定会用‘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之类的话敷衍我,所以现在就先把这种事情放一放吧,八岐血魔那家伙的事情虽然也很在意,但这一切目前都不是重点,我啊,现在还要去就铃他们呢。” “哈哈,”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八岐血魔那个家伙倒还真的有一句说的没错,你真的很不同呢。” “啊,真是新的嘲笑方式吗?”莱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老人。 “确实啊,现在的确还不到那个时候,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莱尔耸了耸肩,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过就先解答你一点疑惑吧,”老人笑着说。 莱尔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额头就被老人用手指点了一下,耀眼的白光顿时占据了莱尔的全部视野,仿佛近距离观察太阳那般刺眼,然后,意识逐渐变得混浊,困意袭来。 ——我的名字,德古拉·普拉斯。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这样的话。 月夜静庭。 伸长的黑色的影子扫荡着空气,飞速的袭来,那是阿塔拉尼的大剑,但此刻那柄黑色的大剑早已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一柄蛇腹剑,剑身分开,七八把刃部被中心的支柱连接,挥舞着这种剑刃犹如操控着颀长的蝮蛇,每一处锋利的刀刃都是那蛇的尖牙。 圣堂研究院研制的特殊武器,锻造的过程中在剑身内部铭刻了众多魔法阵,可以通过注入魔力来改变武器的形态,以应对不同的状况。 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闪躲这种攻击了,阿塔拉尼的大剑来势凶猛,刀刃越是逼近自己耳边传来的撕破空气的响声就越刺耳,刀刃落地便深入其中,而阿塔拉尼抽回武器也是应手可得,这个女孩矮小的身体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力气。 “什么嘛,既然都冲到这里来了,却只会躲躲闪闪的,那天晚上你可没这么胆小啊,连莱茵的气场都敢正面应对,”阿塔拉尼对着铃揶揄,然后撇了一下嘴,“就不敢面对我的剑吗?” 她改为双手握着刀柄,将蛇腹剑由高而低直直的挥下,这一击包含之前两倍的力量。 铃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一样,几乎是在同时便向后推开,刀刃在她面前嵌入地面,发出嘹亮的碰撞声,地面上顿时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而四周也早已布满了这种裂痕,碎石飞溅。 “可是啊,就在我躲躲闪闪的时间内,你的动作都已经被我分析好了,武器的最长伸缩距离为十米,造成的伤害以地面为基准的话能够深入地下4厘米,而最开始你的攻击速度为每分钟能挥动85次,但现在却下降为每分钟72次,你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但是据我推测其中的理由并不仅仅是这从开始到现在的5分钟连续攻击所致,你必定有过长年的训练,身体素质不能和普通女孩相比,再加上你那边武器的特殊性质,我想应该是一直保持其他状态会持续消耗自身的魔力吧……”铃滔滔不绝的说着,阿塔拉尼却是越来越惊讶。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阿塔拉尼边进攻边发出疑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没有理由 “就和你自己说的一样啊,我可是一直在躲躲闪闪,”铃说,“只不过,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无能,很抱歉我的感知力比较强,通过将感知力完全锁定在某个区域能形成一个感知领域,而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在我的感知力下进行拆解分析,然后将情报输入大脑,不相信吗,那我再说一下吧,你在攻击时肩膀会向相同方向偏移39度50分,而你收起武器的速度则是1.秒,不对,现在差不多已经延迟到1.35秒了……” “啰嗦,只要能打到你就够了。”阿塔拉尼大喊,同时挥出蛇腹剑,颀长的刀刃宛若长蛇般刺开空气,带起咻咻的风声。 “我能明白的,但是经过反复感知,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根据你攻击前身体各部位的移向大致判断出你接下来的攻击方式,只要知道攻击会从什么方位过来,我就来得及做出反应,别小看我啊,我好歹也特训了一番,”铃说,同时上半身向右后方倾倒,刀刃贴着她的胸前掠过,这一次她没有做出大幅度的闪避,正是期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她迅速的伸出右手,抓住了蛇腹剑的中心支柱,阿塔拉尼吃了一惊,但是武器已经收了回来,而铃则是借助着武器的收缩迅速的拉近了距离,在武器收缩至一半长度,铃的双脚刚好可以踏到墙面,这一切都是经过计算的,蛇腹剑以什么样的方位释放也必以相同的方式收回,阿塔拉尼的这一击是从左前方弯着弧度挥出的,这相当于为铃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一个踏板。 铃松开抓住武器的手,同时握紧了另一只手,火焰从手心迸发,她借助着墙面冲向阿塔拉尼,挥拳的左手划出一道橙黄色的轨迹。 铃忽然觉得不对劲,传递至手上的手感完全不对,无机质的感觉,没有温度,击中的目标犹如一块钢铁。 “我的剑可不止会变成攻击类的武器呢。”阿塔拉尼说,她竟然解除了蛇腹剑的形态,而她此刻手中所持的,是一面黑色的盾牌。 “我的攻击也还没有完呢。”大量的火焰从铃的身上冒出,团团燃烧,将她的整个身体覆盖,而更多的火花则是向着左手汇聚,“这招怎么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阿塔拉尼恍惚之中看到了其他的景象,就在那燃烧的火焰上方,一只火焰所形成的牧羊矗立在高空中,倒弯的犄角勾着赤炎,两颗焰色的瞳孔仿佛封印着红莲的宝石,它站在火焰之上,犹如被火焰所供奉的主人,它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威严,又犹如神一样俯瞰着世界。 “什么?”阿塔拉尼又一次露出惊诧的表情,她能感觉到,那压在自己手部的重量竟然在不断的加大,仿佛那些火焰都是实质般的存在,铃的手上多聚集一团火花,阿塔拉尼就觉得自己的盾牌多重上几分。 她咬了咬牙,耳边传来虫咬般的“嘎吱”声,那分明是钢铁凹陷时发出的声音,她的盾牌正在铃的攻击下逐渐变形。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阿塔拉尼发出了似是赞扬的话。 “多谢夸奖。” 火焰疯狂的炸裂,电焊般耀眼的火光升入高空,阿塔拉尼被击飞,在地面翻滚了几下后才停止,因为穿戴着铠甲,所以关键的部位没有受到伤害,但是裸露在外的衣服已经破裂,露出内部白皙的皮肤,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那美好的肌肤却也被鲜血沾染的不再美好,原本,有着像她一样美丽外表的女孩本不该接触战斗这种事情。 阿塔拉尼从地面上站起来,顺手拾起了身旁的盾牌,盾牌的中心被铃的攻击轰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凹陷的部位还散发着烧焦的糊味。 “你就报告中提到的会使用火焰的侵入者吧,也难怪那些骑士们会慌张,对于他们,不,就连和我一样的副官级别的人,也从来没加过真正的火属性的魔法,”阿塔拉尼将自己身上燃气的最后的一束火花拍打熄灭,抬起头看着铃说,因为被火焰燎过的缘故,她的脸蛋上带着一块块黑色的伤痕,倒成了一副搞笑的花脸猫摸样,“不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本以为自己会烧焦的。” “我的火焰是破坏之炎,缩减了火焰原有的燃烧的性质,赋予了火焰破坏的能力,”铃说,“没有把你点着也是正常的,不过也同样因此才能给你的盾牌上留下那样的伤害,否则以我的拳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程度,疼死我也做不到。”她耸了耸肩。 “你,完全没把心思放在战斗上吧,你在担心着什么?”片刻后,铃又说。 “你说什么?”阿塔拉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的眼睛已经暴漏了一切,从刚才开始就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但是很显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且眼神恍惚,你一定是在担心着什么,担心的程度甚至高于你自己的安危。”铃说。 阿塔拉尼沉默了片刻,然后苦笑了两下,像是妥协了一般垂下了手,“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在战斗中还同情敌人的。” “可能是我的坏习惯吧,我最见不得别人流露出那种表情,那种……孤独的表情。” 孤独…..吗,说的是啊,阿塔拉尼心想,她抬起头来看着那璀璨的夜空,明亮的瞳孔的反射着夜色,眼眶中也仿佛有流星划过。 在遇到他之前,我的确是孤独的人,但是因为有他在,我才渐渐遗忘了那种孤单的感觉。她心说。 “喂喂。”铃伸出手在阿塔拉尼的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我好的很,”阿塔拉尼白了她一眼,“倒是你,你到底为什么对莱尔那么执著,来到这里光靠你们几个怎么可能抗争的过月夜骑士团,不客气的说,这完全就是送死的无谋行动,但是你们还是来了,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你这么不顾一切。”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啊,”铃想了想,说,“就是简单的不想失去他,希望他能好好的,希望他不会受伤,怎么说呢,非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的动人,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迎春花,“没有理由。”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迎春与樱 没有理由,在阿塔拉尼的耳中听来,每一个字都那么的嘹亮,那么的清晰,仿佛,能占据整个心房。 这个意思。就是简单的因为,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吧…… “莱茵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阿塔拉尼说,“我说你,莱尔对你很重要吧。” “很重要。” “那好,我们两个合作一下吧。” “合作?” “对,你知道莱尔和莱茵他们间的事情吗?” “嗯,我听莱尔说过,他们兄弟之间有着很大的隔阂,因为家人逝去的缘故,莱尔的哥哥好像很讨厌他。”铃挠着脸,回忆着那天夜晚,她和莱尔两人坐在月亮下的畅谈。 “其实,莱茵一点都不讨厌自己的弟弟,反倒弟弟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哎?”铃愣了一下。 “只是他们两个都互相误解了对方而已,他们兄弟从以前就一直活在别人的唾弃和蔑视中,只是面对这样的命运,他们互相做出了不同选择,弟弟的一方选择了逃避与哭泣,而哥哥则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扛起一切,因为他们兄弟无依无靠,若是两个人都选择了懦弱的话,那么根本无法生存,所以哥哥为了能让弟弟不那么的辛苦的生活,才把一切都强压在自己身上,为此,他才给自己带上了冰冷的面具。”阿塔拉尼说。 “看来你对那个叫莱茵的很了解呢。” “我可是最了解莱茵的人,只有这点我最有自信。”阿塔拉尼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自豪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炫耀自己可爱玩偶的小女孩。 “但是莱尔他依然很悲伤,很孤独,如果作为哥哥的能够去试着接近他,理解他,那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冷淡的关系了。”铃说,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命运实在是令人感到难过。 “莱茵他啊,在听到自己弟弟要被处刑的时候,内心变得十分的迷茫,那样的他只会让自己困在走不出的心灵牢笼里,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真的和伤心,所以我就像帮他,我不想让他一直那么悲伤下去,”阿塔拉尼说“但要解开他们两人的心结,我一个人没办法,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我负责去解开莱茵的心结。” “然后,莱尔就交给我,”铃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帮他的,他愿意把自己的悲伤告诉我,那我就有责任去化解他的悲伤。” “莱尔他啊,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和外界格格不入的人,他愿意为你打开自己的内心,你对他来说真的和重要呢。” “你不也是吗,那个叫莱茵的,在你心中也是很重要的吧。” “不是很重要,而是最重要,”阿塔拉尼也笑了,如果说铃的笑容犹如太阳般温暖的迎春花,那么阿塔拉尼的笑就是艳丽的樱花,温柔又妩媚,“莱茵他啊,是唯一一个给了我希望的人,所以为了他,我也能不顾一切。” “这可不行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两位女孩的耳边响起,那道声音里带着太多的冰冷,不是冷淡,而是无情的表现,仿佛寂静的山谷里响起的狼嚎那样令人感到悚然,阿塔拉尼和铃同时绷紧了神经,铃几乎是下意识的全身燃起了火焰,阿塔拉尼则是将已经恢复成刀剑形态的武器摆在自己身前,魔力的波动由内而外激荡着释放。 那是只有遇到真正的野兽时才会做出的紧急反应,两位女孩深深的明白,来者不一般,而且很危险,声音中的那份无情的冰冷是冲着她们两人来的。 当看到来者的摸样时,铃只觉得后背激起了无数冷汗,像是有无数的小虫顺着毛孔向里面钻,那个男人她有印象,在刚刚进入月夜静庭时,就给她们一行人的心中布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告诉了她们,所谓的差距,比天差地壤还要远。 “博恩·科怀德团长。”阿塔拉尼则是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枯骨般灰白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肌肤,这就是身为来者的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让人不禁错认为那是一具死人,但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时时刻刻警告着铃,对方是比饥饿的野狼还要危险的存在,那不应该是无生命的死尸该拥有的气场,唯有,能够一口咬断野狼脖子的狮虎才配拥有。 博恩·科怀德,铃他们从最开始遭遇的对手,也是所有人拼命想要躲开的对手,曾给他们的脑海中留下恐怖的印迹,但是现在,当所有人都堵上自己的性命把希望寄托在铃身上,而铃也终于触摸到曙光之时,这个男人又出现了,挥洒着他那令人胆寒的气息再次出现在铃的眼前。 宛若,真真正正的恶鬼,一边在暗处看着那些在漩涡中挣扎的人窃笑,然后无情的阻断所有通向希望的道路。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见呢,”博恩说着,脸上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假笑,仿佛那张脸是用冰块和铁皮制成的,“阿塔拉尼副官,明明身为一介副官,却和侵入者同流合污,暗处勾结,这可不是守护月夜界的骑士应该做的事情吧。” “抱歉,博恩队长,我并没有危害月夜界的意思,那种事情违背莱茵…违背我们团长的原则,所以我不会做,我只是在自己的理性判断下做出符合自己意愿的恰到决定,”阿塔拉尼说,“我身为莱茵团长的副官,从一开始,我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莱茵团长而存在,那怕是和整个月夜界放在一起比较,我也会选择站在莱茵团长的那一边。” “你的意思是,你的选择是为了莱茵·普拉斯团长而做出的,而且也不会危及到月夜界吗?”博恩说。 “正是如此。”阿塔拉尼回答,她在博恩出现时已从之前那邻家姑娘般的温情口吻改为了严肃骑士的语气。 “那么我也要说声对不起,”博恩说,他的眼角动了一下,但这细微的动作却让他那外放的可怖气息变得更具有压力,“你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炎魔奉上(一) “我……”阿塔拉尼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话却被硬生生的打断,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上半身的所有神经,阿塔拉尼向下移动视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殷红,血,是血的颜色,那样的沉重且刺眼,然后出现在视野中央的,是几根白色的骨刺,骨刺从地面生出,穿过了她的上半身,刺破了脊梁的骨刺尖端还挂着温热的血珠。 没有预兆的攻击,博恩的实力不是在场的两位女孩任意一位可以想象的,只要博恩想,阿塔拉尼就已经死了。 “阿塔拉尼副官,作为一名副官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呢,我会替莱茵团长为你上一堂课的,首先要纠正的,就是你那幼稚的思想,”博恩说着,每一个字眼在阿塔拉尼听来都那么的冷漠,没有感情与温度,尽管博恩仍然在笑,但是那笑映在阿塔拉尼的眼中仿佛刻画恶鬼的面具。 “别给我胡说八道,莱,莱茵他,才不会做那种事情,他才,才不会伤害我的,”阿塔拉尼喘着粗气,每一次开口,都咳出一滩鲜血,“我的,我的这条命,就是他给我的啊。” “我对你的往事没有兴趣,”博恩说,“不过我也不介意抽出几分钟听你讲讲,但在这之前,先让我解决好另一位小姐的事情吧。”他一边说,一边将扭头看向铃。 在那双因为假笑而盖上的眼皮底下,其中藏着的目光到底有多么的狰狞呢?铃心想。 感知能力发挥到最大,所有精神能量全数集中在博恩的身上和身体四周的一定范围内,铃在和博恩对手视线的同时立即展开防范,博恩的实力到底到达什么程度铃根本想不出来,但是身为副官职位的阿塔拉尼都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其致以了重伤,而铃却只能和阿塔拉尼打个平分秋色。 强行突破是不可能的,只能一边防范博恩的招式一边找出破绽了,然后就是全力逃走,改换其他道路前往囚塔。 阿塔拉尼的感知力远远不及铃,所以将感知力增幅到最大的铃可以躲开阿塔拉尼躲不开的攻击,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就是赌,而实际上这一路上他们一直都在赌。 那么,幸运女神到底还会站在自己身边多久呢?铃心里踹踹不安。 豆大的汗珠已经浸透了她的上衣,额前的留海也因为如丝如布的汗幕而打湿,胡乱黏连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博恩向前迈出一步,也仅仅是轻轻的一步,却犹如高压电那般刺激起铃的神经,感知能力全开的她,从博恩身上散发的气息中所感受的到“恐怖”比起常人也要以几倍的幅度的增加,所以,那怕是抬脚这一动作,在经过放大恐惧后,也会让铃变成惊弓之鸟。 几乎是在博恩抬起脚的同时,铃迅速向后撤开,橙色的火焰外放,聚集在双手,她挥动起双臂,火焰化作数团火球飞向博恩。 面对博恩这样怪物级别的敌人,铃放弃了能将攻击达到最大化的近战手段,若是保不住性命,那怕有着翻天覆地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眼前那带着高温和炽光火球飞快的逼近,博恩的脸色没有一丝的改变,他不惧怕也不担忧,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攻击不过是镜花水月,他悠悠的抬起左手,细长的白色的骨刺破开左手掌心的肌肤,右手以同样的速度将其拔出,带出锐利的风声,那枯白的骨刺的尖端反射着令人胆颤的寒光,他体内的上百根骨头都是他得意且致命的武器! 博恩握住骨刺,或是说握住了尖刀,挥出,再挥出,刀刃割开了前方滚热的空气,上斜斩,下斜斩,横劈,上挑,他以轻松的动作挥出了一连套斩击,那漫不经心的摸样让他像是作秀的小丑,但是这小丑的每一次挥砍都蕴藏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力量。 火球全数炸裂,扩散的火焰击打在两侧的墙壁上,挤压着升上高空,灼烧着空气,烘烤着地面,但是铃却更加的紧张了,感知力捕捉到的信心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这一发攻击对于博恩来说完全没有奏效。 火焰形成的幕布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是有人撕开了火焰一样,把那没有的实体的火焰给撕开了,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那是博恩发出的斩击,他那骨刺形成的刀刃上覆盖着他自己的魔力,而身为骑士团长的他,魔力程度远超铃之上,在魔法的对抗中,实质便是魔力之间的对抗,谁的魔力能压制的住对方,那谁就等同于拿到了胜利。 博恩的魔力压过了铃的魔力,所以铃的火焰才会呈现出被人撕开的摸样,那是本身没有实体的火焰不可能出现的现象,只能说,那些被撕开的地方残留着博恩的魔力,所以那些部分便形成了火焰无法触及的领域。 博恩从碎开的火焰中走出,他的身影在四周火光的映射下布上了一层黑色,像是从炎热地狱中归来恶魔,那根骨刀被他随意的掂在手中,骨刀的底端在地面上滑动,切开了地表,留下一道灰白的痕迹。 “很有意思呢,好久没有见到火属性的魔力了,从那场战争算起,”博恩带着揶揄的口吻说,“月夜界的人是不会控制火焰的,那么,果然你的体质很特殊,我对你很感兴趣,不对,是对你身上散发的那股启示录的魔力波动感兴趣。” 博恩不断的逼近铃,铃也不断的向后退,铃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表情,但要是让她猜一猜的话,那肯定是惊恐与紧张,自孤身对达乌斯面对面以来,又一次那么的惊恐和紧张,但是那一次有莱尔来救她,可这一次是她来救莱尔的,那么,穷途末路之下,这次又会有谁来呢? 想到这里,铃很想给自己一耳光,她讨厌那种懦弱的感觉。 “真不像样啊我,明明我才是救人的一方,结果到最后我还是乞求着被人救,”铃自嘲着说,她忽然停下后撤的脚步,仿佛放弃般耷拉着肩膀, “你是打算放弃了吗?亏我还对这次战斗很感兴趣的,因为你有着和启示录一样的魔力波动。”博恩把骨刀抗在肩膀上,对铃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炎魔奉上(二) “不,我只是发现我错了。”铃摇了摇头。 “嗯?错了?对,你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一错错到现在,想想就凭你们几个小孩闯入这个地方,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博恩说出讥讽的话语,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这一次不仅是假笑,还带上了讥笑。 可很快他的嘴角又降下了了,因为他想要去看一看铃那绝望的表情,可是铃低着头,刘海盖着脸部,博恩什么都看不到,没能得到自己预想中的东西,这一点让他有些不高兴。 “不对,那种事情我从来没有觉得错误过,相反,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那才会成为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错误自己没能去追逐自己不想放开的那个身影,”铃说,“我的错是错在自己太畏惧你了,逃跑只会阻碍自己的发挥。” 她握紧了右拳,右臂高高抬起,伸直,笔直的像是一柄矛枪,火焰燃起,被火焰包裹着的拳头对着博恩的脸,“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强,我是来救人的,所以任何阻挡在面前的墙壁我都会去破开,哪怕是遍体鳞伤,已经挥出的拳头,我是不会再收回来的。” 她又记起了那个晚上,莱尔被带走的那个夜晚,月亮圆的不可思议,仿佛昭示着什么,寒气在街道上肆起,一睹几乎坚不可摧的冰墙将自己与莱尔完全隔开,犹如两人分别身处两个世界,那个时候面对的不也是团长级别的敌人,而且自己甚至没有攻击的力量,可自己不还是毫无畏惧的站在那里吗,现在,自己已经有了足够将那冰墙击得粉碎的力量了,那自己又为何还要恐惧呢,冰墙虽然碎了,但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墙壁这是不可争的事实,可是,既然已经击碎了第一堵墙,那又有什么理由击不碎更多的墙。 不是能不能击碎,而是敢不敢击碎。 就像漩涡鸣人在game中的那句话一样,无论是多么坚硬的墙壁,我都会用我新术去打破它。说着这种话的他,结实的拳头抵在胸前,已是伤痕的护额所绑住的金发不受约束的随风飘荡,满是自信的脸上,一双灼灼发亮的碧眼释放着勇敢的坚毅的光芒。 “那么,你能跨的过我这堵墙壁吗?”博恩戏虐着说,他将骨刀重新提在手中,置在身前,“快点结束吧,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将会以你的失败而告终。” 铃保持着伸拳的姿态,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耳边不再有博恩戏虐的声音和远处嘈杂的打闹声,她静息凝神,将所有的感知都顺着体内魔力流动的方向释放,她要感受自己体内每一处的魔力,感受其中的内蕴,然后榨取,淬炼,所有的魔力都异常活跃起来,犹如烧开的热水那样在她体内沸腾,激烈游走。 赛特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力量有着深不可测的潜力,现在的她至多开放出其中百分之十的力量,若是再强行增幅自己的力量,只会加大对身体的负担,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能承受太过庞大的力量,否则只会伤到自己。 但,不能,并不代表着做不到。 大量的火焰再次从铃的体内释放,耀眼的火光充填着四面八方,火焰燃烧着,爆鸣着,火焰升入高空开始凝聚成型,一只全身由火焰构筑的羚羊矗立在铃的头顶,它站在火焰之中,犹如将所有火焰视为士兵统御的将军,不,是王,火之羚羊那宝石般异常璀璨的朱红瞳孔中,君临天下般的威严犹如和构筑羚羊自身的那些火焰一样,熊熊的燃烧着,那是王者才能拥有的气场。 如今,这位不为人知却又真实存在的“王”,在它那由火焰组成的万千子民的拥护中,苏醒了在月轮之下,踏着傲然的步伐走出。 “她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力量吗?”阿塔拉尼自言自语,她想,若是刚刚两人都以全力战斗,她真的可能会输。 “这是,”博恩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了欣喜的表情,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火之羚羊,仿佛探险家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乡一样,那种神色,堪称疯狂也不为过,“真是太美妙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这种高贵圣洁不可亵渎的力量,简直是奇迹,是神威,果然是这样的吧,你的体内有着近似启示录的波动不是偶然,你的这股力量的本质,就是启示录本身吧!” 他说什么?那个女孩的力量就是启示录本身?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阿塔拉尼心想,她看着眼前那剧烈的火焰,炽热的气浪无数次扫过她的面孔,鼻孔还能嗅到自己樱红色头发上的焦味,她也看呆了,博恩的话中,至少有一句她是坚信不疑的。 那火焰,是真的,美到了极致,不是徒有虚表的那种通俗的美感,而是由里到外都充斥着高贵与无上,那亮丽的火光,给人以绝对不能亵渎的美感,就好比只有着镀金外表的东西永远都只能在完全由真金打造的宝物面前俯首称臣,自叹不如。 那不该是存在与凡间的火焰,阿塔拉尼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那无法用语言来彻底表达的光彩,只能放在神的身边点缀,下界的一切都没资格容下它。 如果说这是启示录的力量话,是两位女王,两位神打造的启示录的话,有着这样的光彩也不为过。 阿塔拉尼有着太多的疑问,为什么铃会有着那样的力量,为什么那种力量会和启示录一样,她到底和启示录间有着什么关系?……但是她没有发出询问,眼前那盛大的场面让她没勇气张开口,那已经,不是她可以介入的境界了。 铃睁开了眼,黑曜石般通透的瞳孔反射着火光,仿佛火焰能从那双眼睛里喷出来。限界突破,她将自身的力量强行突破了原有的极限,以反噬自身为代价,力量增幅至百分之二十。 “来吧,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是我小看你了,但在这之前,”博恩带着他那张早已因过度兴奋而扭曲的笑脸,另一只手中也拔出了一柄骨刀,他将两柄骨刀交错摆在眼前,像是要硬接下来那浩大的火焰,“就让我,再多多体会一下你那力量中所蕴藏的无限的可能性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炎魔奉上(三) 大量的汗水犹如水坝开闸般从铃所有的毛孔溢出,她面部抽搐,全身都仿佛浸泡在名为“疼痛”的液体中,痛感在四通八达的神经纤维上流动,由内至外,那是限界突破的副作用,铃强行提升了自己的力量,但同时,被提升过后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她无法完全控制的程度,过量的负荷使她的身体承受不住,骨骼开始颤动,肌肉也逐渐出现了损坏。 她缓慢的收回前伸的手臂,拉扯至身后,然后再以同样的慢动作向前挥出,她不敢再加快速度了,体内已经出现了损伤,过度剧烈的动作会加快对她身体的伤害。 下一刻,火炎之羚羊向着博恩冲了过去,每一步都踏出大量的火花和闪耀的光华。 突破极限的一击,炎魔之力·伊芙利特! 冲过来了!阿塔拉尼又一次惊愕了,那只君临天下般的火焰羚羊她在刚刚的战斗中也曾目睹过,但也只是虚影般的恍惚,阿塔拉尼也只不过是一瞥,火焰便吞没了她的视线,而此刻,那只羚羊,或者称它为炎魔,有了真正的实体,带着破开万军般的气势发起了进攻。 炎魔撞向博恩身上的瞬间,所有的火元素都炸裂出最大的能量,冲天的火柱犹如从地面中伸出的一柄熔浆巨剑,火焰已经变成了夺目的赤金色,在月夜界这永恒的夜空中,仿佛忽然升起的一轮太阳,那太阳般的熔岩巨剑像是能切开天幕。 博恩的视线被火焰完全占据,近距离的接触,那耀眼的火光在伯恩的眼中迅速从橙红色转化为赤金色,最后光芒的亮度继续增长,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就像是一排白炽灯零距离放在眼前。 他的两柄骨刀断裂了,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火焰瞬间灌入裂缝,将那两柄骨刀变的粉身碎骨,突破极限的火焰,压过了博恩附在骨刀上的魔力。 铃终于是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她在刚刚释放这招式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迅速虚弱下来,仿佛体内的气力一瞬间都被抽空,不仅如此,伴随着忽如其来的无力感的还有浑身的疼痛,不用想也知道,身体内部一定出现损伤了,能够坚持着把这最后的一击释放出去已是幸运至极。这突破极限的最后底牌是她在训练中误打误撞中摸索出来的,但是赛特在见识过后却是满脸严肃的提醒它,这股力量是把双刃剑,要谨慎使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使出,尽管当时的铃还不以为然,心里吐槽双刃剑这比喻实在碉堡了,你以为是初中政治课本上将网络危害的那一节啊。 但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尽管赛特没那么老,叫他一声大叔他还心里抱怨半天呢,可赛特的确是有丰富的经验之谈,只靠短短的观察就能判别出铃的力量的大小。铃趴在地面上,地表那滚烫的温度烘烤着她的肌肤,像是能够拿去做烧烤的铁板,不过铃并不觉得难忍,或许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火焰造成的吧,自己的火焰只对自己亲。 失去了魔力的支撑,火焰飞快的散尽,四周的街道已是一片狼藉,两侧的墙壁像是被神的大手抠掉了一层那样,一半以上的砖石都在那火焰的沐浴中化为了灰烬,零星的几束火星点在街道的各处,奄奄欲灭。 “好强的破坏力和覆盖范围,”阿塔拉尼感叹出声,她在目睹到那炎魔飞驰过来的时候,就用上全力跑开了,但是出于身上的伤,她没能跑多远便再次蹲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是,火焰没能波及到她,或者说那些火焰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般,根本就没有向她身上冲的意思,那只炎魔炸裂时放出的火焰全部都向着博恩所在的位置燃烧,大量的火元素在同一个位置挤压,最后的形成的结果便是那道冲天的火柱。 “好烫。”阿塔拉尼又往旁边挪了挪,火焰的确是没能波及到她,但是那炙热的高温却涵盖了大部分的地面。 “果然,真是超出了我想象的绝景。”空中,忽然传来某人的声音。 铃的双眼再一次猛地睁大,她头皮发麻,脊背上激起了一股股凉意,似是有无数从冰窟中走出的虫子爬过了她的后背,在包住脊梁骨的那层皮肤上留下残余的寒气,分明这里刚刚被高温的火焰席卷过,但她的确感受到了寒意,那是由心而生的惊愕和紧张。 那是博恩的声音,可那并不是让铃吃惊的原因,对方好歹是一名团长啊,在月夜界这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那可是支撑一个国度一个世界的顶梁柱之一,打死对方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想过,可是至少打翻在地也好,打得对方无法再战斗下去,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前进了,可是刚刚那声音,根本听不出疲劳的感觉,反倒是,透露出了更多的疯狂。 这次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了吗?铃心想,抱歉了幸运的女神,感谢你这一路上关照有加,我才能一口气到达这个地方,可是这下我真的可能要辜负你的眷顾了,我现在根本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力气了啊。这或许是铃的个性之一吧,她到现在也没忘记吐槽上两句。 她抬起头,或者说只是让双眼往上翻,事实上她现在连晃一下头这种轻微的动作都不想做,因为太累了,而且全身酸痛不堪。 她看着远处那座高塔,那座高塔在最开始他们进入月夜静庭时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但现在却近在眼前,他们一伙人真的是很拼命了,拼命到即使是死也觉得自己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把一切都燃尽了,说的再好听点灵魂也得到了升华,可没能救出莱尔始终是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会和那份无悔一切,以相互矛盾的形式存在,伴随着他们一起升入天国,不知道此刻蹲坐在牢房里的莱尔是不是在望着夜空发愣呢,那样也好,那样的话,死后化身成星星中的一枚还能和莱尔对着眨眼。 他们是真的很拼命的冲到了目的地的前方,可是这最后的一道门槛,也真的是太难跨过了。 铃又将视线转移会博恩的身上,之间在博恩的身前,出现了几层原本没有的骨刺,这些骨刺并非那破开手心的骨刀那般,反倒有着树桩般的粗大,骨刺堆砌在一起,上端都被削平了,露出了的横截面上还带着未熄灭的火星,铃明白了,那是博恩在最后关头叫出来的,那些粗大的骨刺层层累积,便形成了一面护盾,不过那护盾也没能完全挡住铃最后的一击。 然后,在那骨刺护盾的后面,是博恩的身影,他胸前的所有铠甲已经完全碎裂,铠甲内部烙印的防御魔法在完成它们最后的工作后便化为魔力的颗粒消散了,没有了铠甲,博恩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月光下,那肌肉结实轮廓有致的肌肤上,有着因为铃的火焰而造成的大面积伤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的来者 博恩笑了,这次不是假笑,而是夸张的笑容,“真是太美妙了,这就是启示录的力量吗?只有区区的那么一小部分,便有着这样的力量,简直比最好的美酒还要令人陶醉,”博恩说着,伸开他那裸露的双臂,做出拥抱状,“呐,我说,启示录的碎片,其实就在你那里吧。”他的脸忽然阴了下来。 被察觉出来了吗?铃心想,博恩说的没错,启示录碎片是她爷爷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都当做项链挂在自己脖子上,可是由于某个缘故,她把启示录碎片给吃了,当时她连这玩意会不会被消化都没想过,不过赛特后来说启示录碎片应该是以化成魔力的形式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了,她这次放心,总之要比肚子里天天窝着个石头要强。 这算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吗?不仅没能救出莱尔,而且还要把爷爷留给自己的贵重遗物也交出去了,至于落在对方手中,月夜界会以什么手段来取走自己体内的启示录,这一点铃没敢深想。 一阵脚步声在耳边响起,铃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眯住眼了,她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两章长的人影,博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博恩手中那根握住的骨刃在月色的反射下,尖端顶着寒光,显得格外危险,大概是新拔出来的吧。 “你的骨头…真是多啊…”铃想打自己的嘴,对方都快把刀子摆在自己脖子前了,自己不说些大义凛然的话罩罩场面也就算了,这管不住的破嘴还在继续吐槽。 这就是吐槽命啊… “我说,为什么你的体内会有启示录呢?我想想,你们是来救莱尔·普拉斯的吧,听说你们在人间界很要好,而且莱尔去人间界本来就是要找那块唯一一个失散在人间界的启示录的,这么说来,启示录一直都是在你手中咯,”博恩不知为何没有快速的了解铃,反而是蹲了下来,戏虐般的说着,手中的提着骨刀晃来晃去,铃的眼珠也跟着那柄骨刀的刀体左晃右晃,额间冒冷汗,嗓子直发痒,博恩是故意吓她的,那柄骨刀距离她的鼻子只有半指长。 喂喂喂,要杀要剐随便了,干脆利索点解决好不,要不然的话就把刀子拿远点,我心脏受不了啊,铃心里发出抗议,可是没敢开口。 “我就当你默认好了,”博恩继续说,“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好了,不知道那块启示录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不告诉你,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不仅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想抢我东西,你就这样开口问脸是有多白啊!铃在心里也继续放白烂话,同时对着博恩撇了撇嘴。 “这样啊,不愿意告诉我也无所谓,那我就自己来找好了。”博恩慢慢的抬起手中的骨刀,移向铃的身体上方,铃的视线定格在那柄尖锐的刀刃上,随着刀刃的移动而移动,紧张的汗盖满额,忽然,刀刃在视野中消失了,博恩将骨刀狠狠的插进了铃的肩膀上,剧痛来临,铃的疼的大叫了一声,此刻的她体中本已有了损伤,仅仅是普通的一刀她也忍耐不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乖乖告诉我启示录在哪里,我就把刀拔出来,”博恩松开握刀的手,任凭那柄骨刀插在铃的肩膀上,尽管虽然嘴上那么说,但铃却完全看不来他有那种意思,这是交易吗?我真的说出来了你就真的会拔出刀来?别开玩笑了,谁会相信你这种家伙的话,谁能保证你真的会拔出刀来而不是把插得更深? “就是不告诉你,疼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恶趣味的家伙。”铃朝着博恩的脸大声嚷嚷,既像是表面自己的决心,又像是在强忍疼痛感。 “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好了。”博恩用阴险的声音说着,咧着嘴将手再次伸向了骨刀上,然后用力的拔出,带出了铃的鲜血还有她更加强烈的痛叫声。 紧接着,他握着刀刃再次刺下。 莱尔……铃几乎是神经反射的在心中念出这个她念出过无数次的名字,她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无论遇上什么危险的情况,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银发赤瞳的身影,无论是在被乌尔法抓走时,还是遇上达乌斯的逼迫时。 直到现在,我也一直相信着的,相信着你一定会来救我,相信着我们之间的羁绊不会那么容易断裂的,一直,深信着……博恩挥刀的时间在铃的思绪中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了一般,明明是一秒钟就可以感受得到的刺痛,她却在刺痛来临前将过去的往事反反复复的回忆了个便,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 不管怎样,那个少年的背影此刻清清晰晰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犀利仁师》里路云霏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完完全全的去信任他,那么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紧紧的闭着眼睛,等待刀刃刺入自己的身体,等待那疼痛在自己的神经上肆虐的跳动。 然后……那预期的疼痛感仍为到来。 “嗯?”铃稍稍抬起一小部分眼皮,透过那狭小的一部分视线想要观察一下外界,可是视野真的太狭小了,她只能看到博恩的脸,带着……愠怒的脸! 这家伙,难道不是只会笑的吗?铃心想。 “是谁?”下一刻,她的耳边又传来博恩无感情起伏无温度的话。 这家伙怎么回事?下手前还要问问名字,我叫铃哦,名字就一个单字铃,啊不对,这种情况下这种行为很怪吧,虽然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怪人,但是他的语气怎么好像是在询问其他的人? 满腔的疑惑促使着铃完全睁开了眼。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因为她看到了,她自认为觉得不会发生的事,不,应该说是,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的事情。 那是,早漆黑的夜空下,被皎洁的月光笼罩着的,一个女人的身影,黑色的头发如同从天空坍塌下来的银河,亮丽的发丝仿佛能将所有的光芒反射,白皙的肌肤尽管在夜色中难以观察但无人会质疑那份美感,堪称黄金比例般的诱人身材,即使是穿着一层朴素的衣服,也不会遮掩掉那身材中的一丝妖艳。 那是一个美得令星星都会黯淡的女人,这个女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一只玉手从斗篷中伸出,牢牢的抓住了博恩的手腕,那个女人的臂力绝非寻常,博恩的手腕上已经暴起了青筋,可见他正在和那个女人比拼着力气,但是博恩的手不停的摇晃,手中的那柄骨刀迟迟不肯再下降半分,刀刃的尖端正指在铃的头顶正上方,若是再下降一根手指的长度,铃的性命就不保了。 博恩满脸愠怒想必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突如其来吧,出现的那么突然,完全超出了博恩的预料,也因此完全打破了他的行动步骤,而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此刻还在和他唱着反调,更令他恼火的,估计是因为他没能在那个女人身上占得半点上风吧。 博恩的手腕已经暴起青筋了,但是女人的手却像是握着一片叶子那样随意,原本有多么白皙仍是有多么白皙,原本多么的柔顺仍是多么的柔顺,别说是青筋了,那怕是一道皱痕都没有,那双美丽的手,像是能拒绝一切影响自身美感的东西出现。 可是,这一切在铃看清了那人的摸样后,都变成了可以忽视的小事了,她以完完全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瞪大的瞳孔中反射那女人冷峻又美丽的脸庞,黑色的发丝在空中荡起一抹黑曜石般的神秘瑰丽,像是盛开的黑色妖花。 “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女人开口,轻启的朱唇中飞出的字眼,带着比博恩还要冷上几分的冰冷,但又有着不加掩饰的怒气,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仿佛散开了一层寒冷的火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潮(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你? 铃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如果说她的大脑是一台计数机的话,那么现在这台计算机的显示器上一定有着一个大大的代表着出错的E字,因为数据量太大了,庞大到那怕将所有的判断能力,分析能力,计算能力都投入其中,也会承受不住那惊人的数据量,反倒有可能会烧毁内部结构。 现在的你不是应该待在大城市的某栋豪华高楼上,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穿着亮丽的衣裳,握着剔透的酒杯,紫红色的酒水搅动着冰块沉淀在杯底,柔和的灯光下,你抿上一口那细腻的液体,翻阅着手边的文件,还会有细心的女仆时时刻刻准备着为你把空了的酒杯倒满吗……本来,不就是该这样的吗?这样才是符合你的生活啊,那为什么,你现在却会出现这种地方,闯入着纠纷的世界。 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了?那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铃思绪万千,可是思考着思考着,那些跳跃的思绪都跳不起来了,它们无力的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什么都想不通啊,她现在只能呆呆的看着,保持着趴在地面上的姿势默默的看着,甚至连自己头顶上还有着一把刀刃近距离悬着也忘却了。 谁来,和我解释一下,我到底…… 被隐瞒了多少…… 不,那个能解释一切的人,不就在那里站着吗,就那样风姿飒爽的站在月光下,黑发和斗篷到在她身后翻飞乱舞,那呼呼的风声清晰的告诉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连风刮过脸颊的瘙痒都是真实的。 “姐姐。”铃轻声喊出了口。 若茗瞪着博恩,怒睁的瞳孔里,仿佛有着低至零点之下的温度,她以闪电般的飞速甩出右腿,迅猛的像是雷霆化作的鞭子,高速将她的腿部变成了黑色的残影,博恩咬了咬牙,脸上带着不亚于若茗的怒意,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和若茗硬抗,而是在若茗发出攻击的同时,便迅速的向后跳开。 若茗将手中的握着的东西看也不看一眼就随意的抛开,那个东西跌落在地滚了几圈之后才停下,铃瞥了一眼,随即头皮发麻,那是一只手,枯骨白惨白的手,从手腕那里断开,宛若被刀砍断的截面上还沾着粘稠的鲜血,那只是在断裂时仍然保持握刀的动作。 那是博恩的手,他在情急之下,用骨刀将自己被若茗紧抓的手砍断了,事实上这是明智之举,他若是不放弃的一只手,那受伤的,就会是他的整个身体。 若茗走到铃的眼前,背对着她,扯下自己的斗篷擦了擦之前握着博恩的那只手,仿佛接触到博恩的肌肤对她来说就是接触到了肮脏的垃圾。 “刚才那一脚,你是真心想要杀了我呢,”博恩一改以往的语气,带着阴森的语调开口,他看了一样自己那缺了手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溢出,滴落在地面上,“我们也算不上是陌生人吧,好歹你也曾在我的分团里待过一阵子,旧人重逢,你就以这种方式打招呼真的好吗?”他的脸上,怒意丝毫未减,尽管嘴上那么说,可是两人都带着一张生气的脸,气氛剑拔弩张,完全不是所谓的“旧人重逢”的节奏。 “的确是旧人,但不是熟人,”若茗说,她的口吻,有着和眼神一样的寒冷,“旧人之中也有仇人和朋友之分呢,我早已不和这边这个世界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了,现在的我只为我自己而行动,所以对于和你们这些所谓的‘旧人’做打招呼这种事情,我从来没考虑过。” “以前那个高傲的小姑娘到了现在仍然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子呢,”博恩说,他将骨刀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舐着刀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液,“那么,这位高傲的小姑娘…啊,抱歉,应该改口称高傲的小姐才对,敢问你是来找我作对的吗?”他忽然睁大了眼睛,露出已经被血色爬满的通红的眼睛,那是一个人只有变得疯狂时才会出现的征兆。铃之前想的没有错,那双因假笑的盖上的眼皮底下,的确有着万分狰狞的瞳孔。 “我才没有心情陪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你刚刚伤害到的人可是我妹妹啊,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对于你这里令人火大的行为,我可是不会留情的,把你杀了又怎样,把你杀了也无法洗清我心中的那股怒气,”若茗说着与她的美丽相貌完全不搭配的狠话,“你刺杀了我妹妹的肩膀,我要你付出一个手腕的代价,这个交易还是很公平的吧,我可没有无耻的再多要你两根胳膊和两根腿啊,话说以前不也听你说过吗,你那一直挂在嘴边絮絮叨叨没玩没了的台词,怎么说来着,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 “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也当断脚。”博恩接着若茗的话说,说出他那曾说出个无数遍的话。 “哦,原话是这样的吗,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收取的代价还过了些啊,是不是我还要再补偿你几根手指呀,”若茗的话语逐渐带上轻蔑的意味“当然,前提是你有本事能从我这里要走这几根手指。” 博恩的额头逐渐爬上了青筋,他收起了生气的表情,再次改为先前那副假笑的笑脸,但是怒气却一直挂在脸上完全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又上涨了几分,带着怒气的假笑,那简直就是一张和恶鬼没有区别的可怖的脸。 蹲坐在不远处的阿塔拉尼已经看傻了眼,她也觉得以自己的大脑完全看不懂这剧情的发展,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是谁啊?看起来连博恩团长都不是对手哎?而且她还把那个女孩叫做妹妹,而且博恩团长和她好像还曾经认识…… 阿塔拉尼凭借着自己在人间界学习参考到人间界文化,在内心中做出精悍的评价,如果我们现在都是一场戏中的演员,那么编剧一定是个凉宫春日型的随意到极致的无厘头编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潮(二) 二更了,二更了,二更完成 ~~~~~~~~~~~~~~~~~以下正文~~~~~~~~~~ “真敢说啊,别忘了,我当上团长的时候你也只是个野丫头。”博恩开口。 “恩,是啊,不过是个比你更要潜力的丫头。”若茗反唇相讥。 “是吗,被总骑士长大人夸奖为能够超越他的存在,你的确是个很有潜力的丫头,但是,你荒废了这么多年,而我一直都在过着日复一日锻炼的生活,难道你不明白其中的差距所在吗?” “哦,我忘了告诉你,在这之前,我去了一趟你所管辖的地方,就是那边那个塔,”若茗像是岔开话题般的随手指了指月夜囚塔,“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对峙,还不如回去看看,你的所有部下和所有的罪犯都被我冻成冰雕了,现在差不多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吧,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冻死,还有你那个副官,他也还是老样子啊,一副自高自夸却仍然被我一招了解的样子。” “虚张声势。”博恩阴阴的说。 “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你自己判断好了,就算真的要打上一场我也随时奉陪,”若茗说,一股强劲的气场忽然从她身上释放开来,像是将烧红的铁块扔入冰水中一般,凌厉又霸道,空气中都不断的响起爆鸣的声音,“我真的有没有荒废自己本事你就用自己的双眼好好鉴别一下好了,你该不会,忘记‘魔灵体’的恐怖了吧。” 阿塔拉尼急忙用双手护住身体,下意识的将大剑变成盾牌挡在前面,强大的威压让她瞬间冷汗直冒。何等可怕的威慑力,这个女人的实力至少是团长级别的,不,说不定还在这之上,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阿塔拉尼心想。 “‘魔灵体’,原来如此,我差点都忘记了,与普拉斯家族的血统合称为血继者的双臂,最强的血统,那位‘传说中的魔女’菲娜·尼恩,据说到达了接近神的程度的,也是因为‘魔灵体’这一血统的功劳,”博恩说,“这样啊,你虽是放弃了纷争的世界,但血统之力好像却是在一直提升,这的确不好办,你现在的实力,大概在我之上吧。” “哼,你也知道这是一个纷争的世界啊。”若茗揶揄。 “争斗,战乱,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可能从这片大地上消失,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是未来,”博恩忽然换上了一副诗人般的语调,“这片土地是孕育悲伤和痛苦的温床,是被地狱抛弃的锈蚀之地,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呢。” “没人想和你有共同语言,不要随便给自己挂高帽,”若茗依然开口不饶人,“那么,我说这位团长,你现在,到底决定如何处理这场面呢?” “你不是想为你妹妹出气吗?真是爱惜妹妹的好姐姐啊,那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啊,是啊,我现在的确是很想冲过去把你好好的揍一顿,但是很不巧,我现在必须带着她去见一个人,没有时间和你一直耗下去。”若茗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身体也不断的颤抖,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去拥抱自己的妹妹,她的手都抬起来了,但是在对上铃那双迷惑不解外加惊愕的眼神,她的脸上忽然又染起了一抹浓郁的悲伤,刚刚抬起的手也无论的垂了下去,她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藏着一股巨大的难过去忍耐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博恩忽然笑了起来,肩膀不住的颤动。 “你笑什么?”若茗回过头来,脸上也不再有什么担忧或悲伤,而是被之前的怒意再次取代。 “因为高兴啊,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不错事情,”博恩说,“呐,我说,你是魔灵体的血统吧,那么你的妹妹也同样是魔灵体咯,如果是拥有魔灵体的血统的人的话,和启示录的力量相结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出现呢?” 若茗沉默。 “如果是魔灵体这种被大自然,被世界上所有的元素所爱着的人,和启示录的魔力相结合,一定会出现令人无法想象的美妙景象吧,什么都可能会出现,什么都可能会发生,拥有一切的可能性,”博恩笑着说,这一次他是放声大笑,那摸样,不亚于人间界买彩票中了头奖。 “你现在就像是疯子,又不是圣堂研究院的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果然是长年和犯人待在一起憋出神经病了吧。”若茗开口,字字如刀。 “难道说你就不在意吗,那我来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你妹妹。”博恩没有在意若茗话中的攻击性,继续说着,但这句话,却刺中了若茗的心里。 “混蛋。”若茗冷冷的骂出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样如何,我可以当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带着你妹妹去找人,我去做我的事情,我们的重逢虽然摩擦出了些不愉快的火花,但是我们可以让再见来到和平一些,”博恩说,“而且,那个时间,也快到了。” “什么时间?”若茗有点在意的问。 博恩忽然睁大了眼,嘴角上扬到了最大限度,他的脸以极度狰狞的方式扭曲着,令人胆寒,“将所有的罪恶,都归于零的时间。”他一字一板的说着,像是在说出可怕的诅咒,每一个字眼都带出一阵逼人的阴风。 若茗直视着那张扭曲的脸,她的额角,竟然出现了一粒汗珠。 “什么意思。”若茗压低了声音问。 “谁知道呢,你就自己猜一猜吧,给你个提示好了,既然你都再次踏进这片土地了,我就把你也视作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之一吧,”博恩指了指自己脚下说,“就在这里,这片土地,这个魔都,即将成为真正的魔都了。” “疯子。” 博恩没有再理会若茗的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处在后方的阿塔拉尼。 阿塔拉尼在看到博恩那种可怖的脸庞时,全身如同触电般惊起,她反应过来了,记忆中博恩说过,在解决了铃的事情后,就来解决她,那现在这状况,是不是说明已经轮到她了。 “你要做什么?”阿塔拉尼将盾牌变成大剑持在身前。 “不做什么,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因为刚刚得到了一条很好的情报,对于你的事,我也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好了,”博恩扭头看向远方,吵闹的声响正从那个地方传来,那是蔡斯所在的地方,它仍在坚持着和月夜骑士团抗争,边抗争边等待,等待着铃将莱尔带回来,然后一起逃走,尽管它不知道,铃这里发生的事,“那个地方我还需要去一趟,好了各位,我们有缘再见。” 他说完,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阵带有风元素的魔力光粒散乱在地面上。 阿塔拉尼看来一眼博恩离去的方向,又看来一眼远处的若茗的铃,她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惦着大剑,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向着月夜囚塔的方向慢慢走去,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在刚才用随身带着的紧急药品做了处理,那些药品是莱茵强调着让她带着的,阿塔拉尼虽然觉得带在身上很碍事,但是因为是莱茵的要求,她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在想到这是莱茵处于关心她就觉得心里很愉悦,麻烦碍事什么的也都随它去了。 铃,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虽然我们两个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到底有什么事情,但这些我都不关心,我的世界里只有莱茵他一个人,我只是希望能你记住我们两个的约定。 “那个女人,说了把囚塔里的人都冻伤了,莱茵他不会有事吧,”阿塔拉尼忧心忡忡的看着前方的囚塔自言自语,但是随即摇了摇头,“不,莱茵他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莱茵他一直都是最强的。” 想到这里,她笑了。 “等着我哦,莱茵,我这就去找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谢谢你做我的妹妹(一) “姐姐。” 若茗的后背颤了一下,然后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带着一种,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害怕受到惩罚那样的不安感,她没有回过头去看那个叫自己姐姐的女孩,而是紧紧的咬着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晶莹的水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飞出了她的眼眶。 “对不起。”她背对着铃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呢。”背后传来铃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若茗忽然嘤嘤抽泣起来,原来那么高高在上女王般冷傲的她,此刻却只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铃沉默。 “十几年来,你一个人一直一直都很孤独很寂寞吧,因为爸爸和妈妈都不在,我也从没进过身为一名姐姐烦人义务和责任,所以才让你只能和爷爷在一起生活,但是这些都是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的。” “果然,爷爷和月夜界有关吧。”铃说,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她的身体里面,爷爷的遗物,或是说,启示录的碎片正藏在其中。 “你现在也知道了吧,爷爷给你的那个项链,那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项链,而是对于月夜界和白昼界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若茗说,“爷爷原来是月夜界的人,为了保护启示录的安全他来去到了人间界,也就是你现在居住的那个世界,但是,启示录本身便是很危险的东西这是事实,因为它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任何人都想要占有它,爷爷不能保护所有人,来到人间界的时候,爸爸并没有战斗能力,而他在人间界所结为连理的妈妈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自然,关于月夜界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身为普通人的妈妈,于是爷爷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后来就有了我,阴差阳错的,爸爸虽然是爷爷的儿子,但在魔力天赋上完全没有继承爷爷的优势,反倒是我,天生的素质就高的惊人,甚至能够影响到人间界里稀薄的元素,为此,爷爷只好将我送到月夜界,让我成为这里的一员,进入了月夜骑士团,深受总骑士长的期待,爷爷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的故乡,将我送到月夜界,或许也有着担心自己故乡这个原因吧。” 铃一怔,她忽然回忆起了遥远的童年,在那个爷爷还健在的时光中,有无数次,她都见到爷爷一个人站在窗前,仰望着夜空中的月亮,一个人静静的站着,全然忘我,就如同一个雕像,仿佛连灵魂都随着视线融入到了那璀璨的夜空之上,那个时候的铃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天天都这样着迷的观望月色呢,她每次从旁边窥视爷爷的脸,那爬满皱纹的脸上总是挂着祥和的笑容,如痴如醉。 现在想想才终于明白,这就是很简单的思念之情,在那上万米的高空上,唯有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才有着故乡的影子,在和人间界有着同样美好月色的另一个遥远世界,那里的土地记录着爷爷几十年的时间,泥土中都沉淀着他的记忆。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铃不禁唏嘘自己此刻才能那么深刻的领悟语文课上的诗句的真正含义。 “再后来,就有了你,但唯有你,爷爷选择了把你留在自己身边,他说如果只要一个人的话自己保护的话,况且既然是自己的亲孙女,怎么可能不保护呢。”若茗继续说,“你真的是爷爷最爱的人,所以才会让你留在自己身边,其实你我两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天赋,尽管是因为我的太过强盛才会把我送往月夜界,而你则是被爷爷留下,然后将那魔力进行封印,让你尽可能的和普通人无异,但我曾经还是挺嫉妒你的,分明两人都是亲孙女,”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或许是宿命吧,手中握有启示录的爷爷免不了那样的结局,然后,那一天到来了。”若茗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她的脸颊在月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一条晶莹的银丝。 她哭了。 “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抢夺爷爷手里的启示录的家伙去往了人间界,那是一个真正的怪物,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直到现在也没能查出那个怪物的真实身份包括它的一切资料,但那个家伙毋庸置疑有着强大的力量,月夜界捕捉到了人间界散发的危险魔力信号,于是派出了骑士团的尖锐部队,而我也参与了那一次的战斗,但是,当我们真的面临那个怪物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慑了,前所未有的威压,那怕是近距离的接触,那个家伙身上散发的可怖气场都能够把人的身体压碎,骑士团的派遣部队遭到全灭,当月夜界想要再派出救援部队时,开启连接两个世界的空间回廊却出现了错误,强行关闭后无法打开,真正的雪上加霜,那时的圣堂研究院也还没有如今这样发达,能够研发出开启时空之门的炼金技术也是根据前人的发现总结钻研得来的,并未达到如今这样的程度,许多时候都不稳定,而那一天,仿佛被老天玩弄似的,偏偏赶上了时空之门出错的时间,于是,前往人间界的部队遭到了灭顶之灾,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地狱般的景象,视野所能捕捉到的地方全部被鲜血所浇灌,四分五裂的尸体几乎堆成了山,当我回过神来时,只剩下了一个人孤军奋战,但是只剩下一个人的我又能做什么,尽管我当时我在整个部队里也是无人可比及的,但面对那样一个怪物我仍然觉得做不到击杀它,当我认定会死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爷爷?”铃用细微的声音发出内心的猜想。 “是啊,爷爷出现了,没有任何援助的,孤身一人来到了那片地狱中,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爷爷带着启示录和你一起逃亡更遥远的地方的,但是爷爷没有,他说要保护我,他说我也是他的亲孙女啊,怎么可能放着我不管呢,当时的我看到他的出现很惊讶,我对他说不行,爷爷你还有保护启示录碎片,你还有保护铃啊,怎么能来这里,但是爷爷只是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那个粗糙却有力的大手真的很温暖,他说启示录的碎片我就交给你妹妹了,虽然把那种东西交给她感觉很对不起她,但如果你死了的话我就更不能原谅自己……” 若茗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下去,但在两秒钟后,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滚滚的流出,她全身软瘫般的跪倒在地上,那一段记忆一直都是她心中最可怕的噩梦,是她永远不能释怀的噩梦,也是她永远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但是她现在不得不解开枷锁,不得不去重新接纳那段痛苦的回忆,沉重的记忆压在她的肩上,她那满脸的泪花浸泡着她内心的悲伤。 泪水代替悲伤释放,像是雨水破开压抑的乌云倾盆而下,满世界都只剩下雨水的哗哗声,满世界,都仿佛只剩下若茗悲伤的声音。 “说的对呢,爷爷的手一直都,一直都很温暖的,”铃在若茗的背后轻轻的开口,像是代替她继续说下去一样的开口,“然后,爷爷牺牲了吧。” “啊,我都忘记了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自己强迫自己忘却吧,只是模糊的记得那天打斗的昏天暗地,最后爷爷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把那个家伙给封印在地底下。” 只是封印吗……铃心想,她的心也早在不知何时刀绞般的疼痛起来。 但是她没敢哭,因为已经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了,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哭,那怕自己才是最想放声大哭的,就像阿塔拉尼告诉自己的那样,莱尔哭了,莱茵把哭泣的机会让给了弟弟,所以他就不能在去哭了,如果两个人都哭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没有希望了,总要有那么一个人去抗下那份重担。 第一百八十章 谢谢你做我的妹妹(二) 二更奉上,也算不上二更,算是补之前的吧,毕竟因为学业很多时候不能更 看这章时,如果能边听“小小的手心”边看感觉或许更好吧,我写的时候就是听着那首歌写的,特有感觉。 ~~~~~~~~~~~~~~~~~~~~~~正文在下面~~~~~~~~~~~ “再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爷爷把启示录当做遗物给了你,他在离开你之前在启示录上施加过压制魔力波动的封印,但是启示录自带的魔力是很庞大的,那个封印也只是起到几年的作用,但至少能让你安全几年,随着时间流逝,封印的威力不断消弱,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封印彻底失效了,所以你身上的启示录,才会被月夜界探测到。”若茗缓了缓自己激动的内心,深呼吸了几口,继续说。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我才会和莱尔相遇,铃心说。 “爷爷告诉我,要向你隐瞒一切,包括启示录,包括月夜界,还有他的真实身份,因为他不希望连你也牵扯进这种事情里去,让你去面对那么庞大的东西,你的肩膀会承受不住,所以爷爷才一直没告诉过你,他去世前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要向你隐瞒一切,然后好好的照顾你。” “但是啊!”若茗突然提高了声音,“虽然被爷爷托付了要照顾你,可是连我自己都没能从悲伤里走出来,我觉得累了,于是不想再去触碰有关月夜界的一切事情了,然后我离开了月夜界,即使月夜界怎么挽留我,我也不会再回去,同样的,也不愿意再待在爷爷居住的那个城市里,就是红叶市,对我来说,那个城市简直就是另一个地狱,那个地狱里什么都没有的,有的只是那场悲剧的残影和痛苦的回忆,同时,也就等于远离了你。” “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啊,”若茗大声的吼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对谁大吼,仅仅,像是要把心中的一切都发泄出来,“铃,不要叫我姐姐啊,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叫姐姐,明明被爷爷托付了要照顾你,却只丢下你一个人,我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但我却忽视了你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痛苦,而且你肯定比我更痛苦吧,因为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那么小就要选择接受残酷的事实,十几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孤独的孤独的走过,所以几个月前我和你再见面时,再强颜欢笑,对你表现出夸张的关爱,我其实,只是在讨好你吧,不,说不定,我只是想要缓解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若茗的泪珠滴滴答答,早已打湿了地面。 “然后,当得知你已经知道有关月夜界的事情时,我就更加感到不知所措和惊恐了,我该怎么去面对你,怎么向你解释,你一直都对爷爷的事情感到疑惑,可是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向你解释过,然后我退缩了,即使是回到了红叶市,也没敢和你一直见面,只是中间通过了赛特他这个中介点,”若茗擦了擦眼泪,但是却根本擦不尽,“后来我就像,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啊,不管是爷爷的事,还是你,我都不能一只逃避下去,对于爷爷来说,我是被他托付了遗志的人,对你来说,我是姐姐,应该是无论何时都要站在你面前替你挡开一切保护你的姐姐,可是,还是无法释怀啊,那份负罪感,就在刚刚出现在你面前时,我都觉得害怕,害怕你会以怎样的眼神看待我,我向你隐瞒了一切,这又要怎么去解释,你会不会认为我背叛了姐妹这个关系,这样想的我,甚至连看你一眼,连碰都不敢碰你一下,害怕你会以甩开我的手,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呐,铃,我说,我真的适合做你的姐姐吗,身为姐姐的职责,我明明一件都没有去完成……” “能扶我起来吗,一直倒在地上很难受的,”铃忽然笑着说,用仿佛春风般怡人的声音,“好吗,我的姐姐。” “哎,”若茗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铃,视线对上的,是一双满是温柔的眼睛,剔透的瞳孔仿佛黑曜石一般,“我真的,可以吗,这样的我,真的可以被叫做姐姐吗。” “姐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姐姐不就是保护妹妹的吗,刚才的你,不是已经很好的保护我了吗,”铃伸出一只手来说,“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姐姐,一直都没有,”她用有些夸张的方式说,将“一直”这两个字拉的非常长,将“没有”两个字强调的非常重,“所以啊,姐姐,谢谢你,保护了我。” 若茗接过了铃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猛地抱住了她,紧紧的拥抱着,像是固执的小孩拥抱着自己最喜爱的泰迪熊那样,带着坚决不肯松手的意志,若茗抱住铃仿佛要把铃的一切都拥在怀中。她又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直没能陪在你的身边,让你一个人孤独了那么长时间,对不起没能向你解释,让你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一直都没能去好好的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铃抚摸着若茗的头,像是抚摸小猫一样,她想,如果是自己倒入姐姐的怀中,也一定会被姐姐这样温柔的抚摸着吧,就像被爷爷抚摸着一样,手心的温度和触感都仿佛能融化在自己的心中。 “我一直都不认为姐姐有错,就像姐姐自己说的那样,因为自己明白其中的痛苦,所以也能理解我的痛苦,我也是一样的,我能明白失去爷爷的痛苦,自然也可以明白,姐姐一定和我一样沉浸在痛苦之中,姐姐都那么的伤心了,我又怎么能再去向姐姐索取那么多呢,”铃说,“而且姐姐你说一直都没保护我我觉得也是错的,你刚才就保护我了,在我性命危机的时候,即使出现的不就是姐姐你吗,在这之前,姐姐也是一个人承受着那样的悲伤,没人分担,而在姐姐你说你明白了自己不能逃避时,不就及时的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了吗,所以我觉得姐姐你真的很努力,不仅自己一个人承担了痛苦,而且还能来保护我。” “可是,可是,你真的不恨我吗?”若茗嘤嘤的抽泣。 “为什么要恨姐姐你啊,虽然一开始看到姐姐你出现在这里的确很迷惑,但姐姐也在刚才告诉了我那么多啊,我能理解姐姐的悲伤与痛苦,怎么可能会去恨你的,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在知道你为了保护我及时的出现后我真的很高兴,”铃说,“这些都是真心话哦。” “而且,我也不孤独的,我还有很多朋友陪着我啊,有小凡,霖,恺,有恋,小百合,小飞,还有莱尔,蔡斯,嗯,赛特大叔也勉强算上吧。” 在远方的人间界,某个人打了个喷嚏。 “我的身边真的有很多人陪我,所以姐姐,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铃将若茗拉开,两人四目对视。 “谢谢,谢谢,谢谢你,”若茗梦呓般的出声,双脸泛起了红潮,犹如熟透后的苹果,不知道是因为哭的还是害羞或是感动,“我的妹妹能够是你,真的,太好了。” 然后,片刻的沉默。 “那个,说些什么啊,这个样子很让人害羞的。”若茗边擦泪边说。 “姐姐……” “嗯?你怎么看上去眼神那么恍惚。” “姐姐,我有点晕。”铃说着,忽然身体软了下去。 “喂喂,不要吓我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治伤,去找那个老家伙,让他给你找最好的治疗部队来,你坚持一下啊,喂。”若茗说着,急忙将铃背了起来。 若茗背着铃,向总骑士长的队舍跑去,夜空之中,留下无数片莹绿色的光粒,风元素流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兄与弟(一) 昏暗的屋内,火耀晶制造的火把燃烧出枯黄的灯光,月夜囚塔,仓库。 莱尔顶着从一旁顺手拿来的火把,摸索着道路在屋内移动,他不停的扭动着身子穿过箱子与箱子间的缝隙,火把的灯光在这拥挤的屋内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这里是囚塔内部,囚禁罪犯的最大监牢,本就是黑暗的格调,象征着罪恶永远重见光明之日,在加上莱尔把火把带到这长蛇般歪七八去的缝隙里,火光只能化为一道细细的光柱射向前方,然后打在前方阻碍道路的箱子上,其余地方一片昏黑。 “真麻烦啊,不知道整理一下这里吗,这么多杂物都是胡乱堆放在一起的,真不知道第三分团的人平时都是怎么找东西的。”莱尔一边抱怨,一边压低身子,一边极为小心的将火把平放,火把很长,他害怕会不小心烧着那些箱子。 “就在那前面吧。”他从一摞高高垒砌的箱子下面的空隙钻了过去,刚直起身,脚下便传来“哐嘡”的脆响和奇怪的触感,就像踩在棍子上一样。 他将火把向下倾斜,火光所照射出的是一柄铁制的长矛,暗青色的矛身,矛头擦得闪亮,他认得出来,那是骑士团所配备的常用装备。 “到了。”莱尔自言自语,顺手将长矛拾起来摆在一旁的墙面上,然后将火把举高,从那一堆箱子组成的迷宫最后“爬”出来后,四周变得开阔起来,火光覆盖在四面八方,无数与刚才那柄长矛一模一样的武器和同样质地的刀剑,盾牌整齐的排放在一起,安置在地面上和墙壁上。 这里是囚塔内部,第三分团的骑士们存放武器的地方,莱尔来这里,是要找回自己的刀,若茗离开前把得来的钥匙留给了他,他顺理成章的打开了囚禁自己牢房的门锁,又顺理成章的走出囚禁自己的那一层牢房,依据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仓库所在,至于那一群不知刷了什么小手段没有让若茗冻上自己的罪犯们则是带着极度渴望的表情要求莱尔为他们开门,面对这种情况,莱尔笑笑,转手将抛到了囚塔内部阶梯的最下方,跌入下方的黑暗中,甚至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莱尔把火把靠在墙上,走到一个箱子前,把压在最上方的武器一个一个的拨开,待手中传来那往昔极为熟悉的手感时,用力的拔了出来。 黑刀血牙,吸血鬼的始祖收集内含魔力浓度极高的矿石打造而成,以自己的鲜血进行淬火,是普拉斯家族传承下来的宝具,但它真正的强大之处目前仍未有人完全得知,不过依然以普拉斯的高贵象征代代相传。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我的搭档。”莱尔把手放在刀上,温柔的轻拂而过那漆黑的刀身,像是相隔许久的恋人互相抚摸对方的脸庞。 他试了试手,握刀挥砍了几下,刀光闪烁,带起割裂空气的风声,即使是如同被遗忘般丢弃在昏暗的角落那么久,黑刀依旧不失原有的气势,那亮丽的刀身勾起美丽的弧度,放在月光下也不会比以往黯淡一分,纵使和那些普通的武器堆放在一起,也只会是让那些所谓的普通武器自渐形秽。它仿佛没有被一丝灰尘沾染过,或是说没有一丝灰尘胆敢沾染它,它就是那样的一把刀,那怕真的有一天被人所遗忘,随意的丢弃,和垃圾摆放在一起,也依旧以一把刀的姿态存活着,而不是同化为废品。 刀,也有刀的尊严,名刀的尊严是绝不会消失的。 “嗯,还好,手感没有生疏。”莱尔将黑刀佩戴在自己的背上,这个动作他也是好久都没有做过了,拔刀,挥刀,收刀,手臂的每次挥动都带着曾经那重复过无数次的记忆。 月夜囚塔内部,囚塔阶梯。 废了一番功夫才从仓库里出来的莱尔,迅速的在阶梯上向下飞奔着,脚面每一次离开地面都会闪起莹绿色的光芒,还有风元素的气息,风系谱一式,风步。 越往下前进温度就下降的越快,快到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说刚从仓库里出来时囚塔内部是秋天的凉爽,那么现在,莱尔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在冬日之中。 “那个女人,做的真是过火。”莱尔嘟囔着,不停的侧身,左右移动,躲过了一个个出现在眼前的障碍物,那些全部都是冰雕,是被若茗冻起来的骑士们,莱尔心想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不亚于小型规模战争的战斗吧,尽管是一个人面对上百名骑士,但从结果上来看,胜利还是拥簇那单独一人的一方的,这也是温度迅速下降的原因,若茗向囚塔上层前进,而骑士们则是从向下层进行伏击,若茗动用了冰系的魔法,将所有转移到下层的战力都化成了冰雕,冰元素气息浓厚,囚塔内部的整个下层部分都已如至冰窖。 前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急促却沉稳,脚步声的主人,那怕是见识了这样的场面也没有显露出不安与慌张,从那愈来愈近的脚步的节拍中就可以听得出对方的冷静。 还有没被冻上的人在吗?莱尔心想,他停了下来,转身躲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冰雕的后面,被冻上的那么骑士身体很健壮,高大的身躯足以挡得住莱尔的所有部位。 他现在还是犯人的身份,如果被第三分团的骑士撞见,事态不会向好的方面发展,他不仅不会被谅解,还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一项名为越狱的心罪名,本来就是冤死鬼了,这不就等于把自己向真正的罪人之名上推吗,而且莱尔也不可能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大家共同生活在月夜界,而且同是骑士团的一员,又是同事又是老乡的,干嘛非要互相残杀,那么残忍,坐下来一起喝杯热茶和平解决多好,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就算不顾及老乡的情面,也要看在守护月夜界的骑士的身份上吧。况且莱尔又不是和普通罪犯一样是亡命之徒。 莱尔晃了晃脑袋,强行停止下去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当他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的温度不知何时变得更加低了,已经低至零点一下,分布在这个地方的冰元素浓度再次提高,空气中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许多冰花在半空漂浮,像是无数晶莹的星星变成碎屑抖落在人间,又美丽,又……危险! 非自然的现象,有人使用了冰系谱的魔法,就在刚才!是那个脚步声的主人。 温热又粘稠的感觉忽然出现莱尔的脸颊上,像是有虫子在自己的肌肤上爬过,他摸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眼前,出现在手指上的是血,殷红的鲜血。 前方的地面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长的裂痕,那是刀刃挥砍而过的痕迹。 他被那个人攻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兄与弟(二) “出来吧。”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躲藏没有意义。” “我想也是啊。”莱尔轻声说,站起身来,从冰雕后面走出,他站在台阶上向下看,与那同样站在台阶上的处在自己下方的男人四目相对。 银色的长发,赤色的瞳孔,冰一般冷酷的面孔,银质的铠甲裹身,长衣的灰色下摆轻轻飘荡。男人的腰间挂着一柄细长的剑,他的手还放在剑柄上,就是那把剑,在刚才那刹那间离鞘挥出,刺开了空气,挥出了带有寒气的剑压,若不是莱尔躲在冰雕后面,那就不仅仅是脸上多了一道细小伤痕的结果了,正面对上,那道剑压会迅雷般的撕裂他的身体。 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团长,冰之剑圣莱茵·普拉斯,普拉斯家族本代次子,莱尔的哥哥。 “哥哥,”莱尔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开口,“从那以剑我就知道是你,能够瞬间拉低温度,并且将斩击化为实体的剑压释放,除了身为冰之剑圣的哥哥,别无他人。” 真是奇妙的感觉,眼前的那个人是那么的熟悉,他的身体里留着和自己相似的血液,但是现在的一切又都那么陌生,能够这样泰然的直面哥哥并且不带一丝畏惧的开口说话,这是十几年内,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吧。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莱茵说。 “我是被囚禁的人啊,自然会在这座囚塔里,而且把我带到这里的人不就是哥哥你吗。”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问,你既然是罪犯,为何不是待在牢房中,而是带着刀在这里到处乱跑,你自己不也清楚自己是罪犯吗,”莱茵说,“而且,这里的一副惨状也不是你能做出来的,是那些来救你的人干的吧,没想到你在人间界接触的人中还有着这样实力的存在,但是,就算如此,在闯入月夜静庭的那个瞬间便已经注定了你们全军覆没的命运,越狱加劫狱吗,这个程度的罪行,想必你们都会被处死……” “哥哥,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情。”莱尔忽然开口,打断了莱茵的话。 “什么?” “我是说了自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但是,我可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一名罪犯。” “你想说什么?” “对于启示录抱有私心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至于我真正的想法,或许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发现不了吧,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那样的生活,所以也无从感觉,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与其说是我想要启示录,倒不如说,我只是,想要能够在人间界继续生活,不,是继续的活下去,哪怕是多延迟一天也好,只要能够更久的,更久的在那个地方待下去,”莱尔说,“那是我在月夜界这十几年中从未体验过的,没有孤独阴冷黑暗的角落,只要一群笨蛋似的家伙每天围着我转来转去,笑来笑去,但我真的很喜欢那些笨蛋,比起一个人也没有的空荡的屋子,有那些家伙在,真的是太好了。”他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带着傻气的笑容,像是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和那些所谓的“笨蛋家伙”同化了。 莱茵愣了一下,他从未看见过自己弟弟那样的笑容,那是属于正常人的笑,开心,高兴,愉快,不参一丝的伪装,也许笑容本就是无需伪装的吧,既然是笑,那就要真正快乐的去笑,何必要伪装那股快乐呢,那些所谓的假笑其实根本不能被称作笑容吧。 一个被过去的悲伤所缠绕的人,一个蜷缩在墙角的黑暗处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莱尔他走出去了,走出了那过去的阴影,是那些“笨蛋家伙”们,他们成为了莱尔的光,引导着他走出了黑暗。 “你刚才说了吧,在闯入月夜静庭的瞬间便已经注定了我们全家覆没的命运,但是啊哥哥,命运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去改变的吗,”莱尔说,“确实,我也能猜得出会来救我的人都是谁,也知道对他们来说做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傻瓜,可正是如此,在他们拼上性命努力的朝着这座塔前进的时候,我如果只是一味的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等死,那我岂不是就是一个更加无能的大傻瓜了吗,哥哥,我曾经懦弱过一次啊,我曾经也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逃避过,那一次我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人,十几年了,每一天我都被那沉重的阴影的所压着,我已经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再也不想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死去,更不愿意在他们危险的时候自己只能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莱茵沉默。 “哥哥你问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要去救他们,不管是以一位团长为敌人还是两位团长为敌人,那怕是与所有团长为敌人也好,我都要去救他们,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才不会待在那种牢房里面,”莱尔说,“哥哥,你也应该能理解的吧,那种心情,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永远的离开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保护不了,那他苟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下定决心了要去救他们就一定回去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扮演那个懦弱的角色,就算结果是最坏又怎样,说实在的到底什么才是最坏的,是死吗,我不认为,带着遗憾与不甘,懦弱和颓废的死才是最坏的,如果等待在我前方的真的是死的话也无所谓,就算我一直待在那个牢房里最终还是会死,与其那样无能的走上执行台,倒不如在最后的时刻观察着自己的信念与奋斗一把,浑身留下战斗的伤痕,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敌人露出轻蔑的笑,让自己的身体屹立在剑丘之上慢慢的变冷。” 他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加快,声音也随之增大,然后变成了呐喊。 “你也变得能说会道了啊。”片刻后,莱茵开口。 “一个压抑了十几年的人,多多少少的会有些想要发泄的话吧。”莱尔挠了挠脸。 “但是,光凭借着一张嘴你以为你能做得了多少,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是严苛的,只靠那一腔热血什么也做不到。”莱茵忽然语调变换,犹如父亲批评犯了错的孩子那般的严肃,可就算是严肃,那也是一种感觉,人的话语有了感情,那就相当于有了颜色,有了温度,也许就连莱茵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对自己的弟弟,不再是那种冰冷的态度了。 是啊,只靠一腔热血又能做到了什么,如果那样真的能够做得到一切的话,那我当初为何还要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莱茵心想。 “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哥哥,我们是兄弟对吧,我们曾一起忍受过那样的排斥也蔑视,所以我也一样懂得这个世界的残酷和严苛,但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会不断的去努力,去变强,即使是我,即使是曾经那般懦弱的我,现在也在为了自己重要的事物而去努力的变强。” “你是想说,你已经有了足够强的力量了吗,能够面对任何敌人了吗?”莱茵说,“别开玩笑了,我比你经历的更多,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的无情和残酷比你了解的更多,你还没有完全明白所谓世界是什么东西,就在不久前你也还只是一个待在牢房里……”他说话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为了迎合莱尔之前那份呐喊一般,他的语气也变得急促,被众人号称“冰一样的男人”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想这样对着一个人大声的喊叫,在别人的眼里,他是绝不可能会出现的。 但是,他现在的确这样做了,他心中的那深藏的某些感情正在不断的外溢,其实莱尔也一样,那个懦弱的死小孩怎么可能会发出那般的呐喊呢,他也只是内心压制的某种情感,某种已经麻木的情感,在接触了某些人之后,终于被激发了。 兄弟二人的声音,在这开阔的空间内四处回荡,骑士们和囚犯们大多数已经被冻成了冰雕,也就无法再听到外界的声音,这正好,为那隔阂了十几年的兄弟呈上了一个相互倾诉的舞台。 “至少,我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什么也做不到的胆小鬼了,哥哥,你看着我,”莱尔对着莱茵大声的喊道,对着自己的哥哥大声喊道,他抬起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你看我,我现在可是在和你进行正常的对话啊,我甚至还能向你呐喊,向你吼叫,对着你笑,还能向你反驳,不久之前的我甚至连和你对视都做不到啊!” 莱茵又呆住了,是啊,不知何时,那个曾经懦弱的弟弟到哪里去了,那个蜷缩在墙角处哭泣掉泪的死小孩到哪里去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连看自己一眼都畏惧和害怕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会向自己大吼大叫热血与信念的家伙了。 “呐,哥哥,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可是有着十几年含量的话语都压在心中,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像这样什么都害怕的,和你正常的交谈,然后吧那一切都和你说,想着总有一天会和你好好的说话,把十几年缺失的分量都补上来,”莱尔直直的盯着莱茵,赤瞳与赤瞳发出的光辉相互碰撞,可莱尔眼中发出的灼灼目光渐渐压过了莱茵那飘忽不定的视线,“但是现在还不行,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哥哥,你是一名团长,而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个被冠上罪犯称呼刚刚从牢房里偷跑出来的家伙,所以让你就这样放我走也不太可能吧,所以……” 莱尔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词语是一枚重磅的炸弹,莱茵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所以?” “所以啊,哥哥,和战斗吧,我要打赢你,如果我打赢你的话,那就顺理成章的让我走,如果我输给你的话,随你怎样处置都好,”莱尔将背后的黑刀抽了出来,刀刃指向莱茵,刀身滑过,空气呼呼作响,犹如被狠狠的割裂了一番,“我会让哥哥认同我的,认同我现在的实力,我会让哥哥明白,我再也不是那个无能的小孩了,其实是有着剑圣之称的人成为眼前阻碍的墙壁,我也会跨过去。” 莱茵呆立了片刻,然后感叹,“是这样吗,你的确不是曾经那个无能的小孩了,无能的小孩是不可能会有勇气用剑指着我的,好,我就答应你的请求,这里有很多被冻上的骑士,他们没有死,所以在这里打斗会伤到无辜,跟我来。” 莹绿色的光粒在两人的脚下弹跳,两束青光一闪而过,兄弟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月夜囚塔,塔外。 莱茵和莱尔相对而站,莱茵看着自己弟弟那认真的姿态,缓缓拔出了收在腰间鞘内的刀,随着一道刺眼的光线释放,长刀的刀刃逐渐显露在空气中,银色的刀刃仿佛能够吸引一切的光辉,银剑的剑身散发着瑰丽又耀眼的青白色光芒,犹如用月亮所打造的一般,莱茵将刀完全抽出,摆在身前,像是握着世上最华丽的水晶。 “吾之刀,为月夜界五大良刀之一,其名寒珏。”他做出完美的起手动作,全身上下不留一丝的破绽,人与刀宛如浑然一体。 莱尔一瞬间感到呼吸停顿了一下,他第一次见识到哥哥那柄长刀的真正外貌,因为哥哥的拔刀实在太快,快到让他的视线根本无法捕捉,反应过来时刀已回鞘。那把刀深深震慑了他,一把刀仿佛一只圣洁的精灵,当利刃挑出,星空都黯淡了,世间的一切似乎都隐退了下去,因为那把刀的瑰丽能够吸引所有的视线。 “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团长莱茵·普拉斯,参上,莱尔·普拉斯,能否踏过我的位置,你就证明自己给我看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兄与弟(三) 莱尔双手握刀,重心下移,他闭上双眼,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体内,几乎是在同时,血色的波动从他全身的所有毛孔里溢出,徐徐上升,像是无数破开的坚硬地表的新芽。 这一瞬间,他从里至外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血液在他的体内加速的流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犹如奔腾不息的大河,那是常人无人忍受的血流,伴随着这种变化人的血压也会急剧上升,而常人那脆弱的血管根本无法承受的住这般凶猛的血压,最后只会身体被血流挤压爆炸而亡。 可莱尔不是普通人,他是吸血鬼,他的体内留着远古的恐怖怪物的血。 血色的波动忽然暴涨,最后变成了耀眼的血色光芒包裹着莱尔,黑刀血牙在血色波动的缠绕下开始变化,外形迅速缩小,但手感却变得异常趁手,原本一人长的大黑刀转眼间变成了一把一臂长的太刀,血色的波动一缕挨着一缕,紧密的排列在刀身的各个角落,让整把刀看起来像是用血光所铸造一般。 “这就是我们普拉斯家族所遗传下来的名刀的真正样貌,只有在吸血鬼激发了体内蕴含的真正力量时才会显现,”莱尔睁开眼睛,赤色的瞳孔散发着炙热的神采,视野中的一切也都随着身体的异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他甚至能看清楚莱茵长发扬起时,每一根发丝摆动的幅度,“真红之刀,血牙·理。” “真的之刀,血牙·理,理,这个名字是想说,在你的驱使下,这把刀已经突破了理的层次了吗?”莱茵显得有些惊讶的说,他感受的到,在那血色的波动出现之后,莱尔的身上瞬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威压,所谓威压,是一个人的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共同形成的抽象的存在,凭借一个人身上的威压大小便可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有着什么程度的距离,越是强悍的人,其威压越是可怕,而之前莱茵感受不到莱尔的威压并不代表莱尔没有散发威压,只是那时的莱尔比起莱茵来说差的太远了,而在那血色波动出现的刹那,莱尔身上威压暴涨。 莱茵一瞬间觉得,站在眼前的人在刚刚的那瞬间已经换成了另外的存在,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显得无助的弟弟,而是一个强大的战士,那股威压,几乎是在数秒间就追上了莱茵自己的威压。 更让莱茵吃惊的,是那血色波动带给他的异样感觉,犹如共鸣一般,血光的显现仿佛号角一般,带动着他自己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而这种感觉他也曾体验过,在圆桌会议的时候,他曾一度情绪暴躁过,那是前所未有的怒意,而正是那怒意激活了他身体里流动的鲜血,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一群野兽,张开着满是利齿的嘴巴。 莱茵从惊讶中迅速反应过来,他是骑士团长,被人称为剑圣,这样的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情况而打乱自己的节奏,所谓战斗便是如此,每一次都要面对更加强大敌人,然后每一次自己都会得到成长,既然已经手握刀剑准备战斗,那就要时刻明白,威胁无时不刻都存在自己的周围。 原来如此,这股力量就是普拉斯家族的秘密,总骑士长和伯父想要共同隐瞒的东西就是这个吗,但是,这么厉害的增幅力量的手段,为何要去隐瞒呢,除非这种力量有着大于利的弊端,难道说吸血鬼的传说中提到过的那种禁忌手段也是这种东西吗,莱茵心想。 “我可不敢自称自己达到了理的境界,只是将这把刀它真正的名字说了出来而已,真正有着突破理的可能性的,是这把刀,我也不过是托它的福能够大干一场的路人罢了。” “是这样吗,那股力量就是你自信的资本所在,但是那样的力量,应该会有不小的副作用吧,只凭靠那种不知何时就会反噬掉自己的不安定力量,是不可能会帮助你守护你重要的人的。”莱茵说。 “哥哥,我说过我会向你证明自己的,那就一定会向你证明,”莱尔说,“我可是你曾经传说中的那些吸血鬼先辈不同啊,现在的我,能够驾驭得了这种力量。” “你说驾驭?” “我已经懦弱十几年了,现在的我终于打算从那片阴影中站起来,老天为何不把剥夺了我十几年的名为坚强和希望的力量还给我呢,”莱尔说,“你说对吧,哥哥。” “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我来看看,你将驾驭你那力量能达到什么程度吧。“莱茵说,他右手握刀,刀刃横置在腰间,左手抚弄刀身,银色的刃面反映着月光。 那是拔刀,对于剑圣来说,最快的一击莫过于拔刀,初次闪耀在敌人眼中的刀光,也是最强斩断的刀光。 而对于莱茵来说,无论刀已出鞘还是没有出鞘,都无碍他拔刀的一击。 莱尔没有退缩,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他握紧刀剑,朝着莱茵冲了过去,若是论以往的他,自己哥哥的拔刀他根本就无法用肉眼捕捉,只感觉的到冰冷的寒风掠过脸颊,眼前的哥哥依然一副丝毫未动的摸样,但实际上那柄收在鞘中的银刀早已曾抵在自己的面前。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现在的他看得到,那一直没能追上的刀影,那一直没有看到的闪光,现在的他,可以捕捉得到。 这就是现在的莱尔,真红之力,爆发! 莱茵的手动了,扭动的手臂带起着犹如连为一体的刀刃,刀刃划过的轨迹在莱尔那灼灼的赤瞳中被清晰的捕捉。 莱尔也挥刀了,血色的刀刃右下向上斩击,刀面在空中留下一道彩带般宽阔的弧面。 断月一刀流,冻云·闪弧 断月一刀流,疾风·风鼬 两人同时挥刀,挥出了精妙的剑技,刀刃碰撞在一起,钢铁声交鸣。 断月一刀流,是集月夜千百年来所有剑术流派为一体的大成,有着各种流派的精髓和内涵,同样也以此克服了原有的糟粕,是曾经站在月夜界剑术巅峰的男人,人称“月剑祖”的摩恩·斯沃德借助各个流派的剑术内涵从而研习出来的最强剑术,被后世称之为断月一刀流,其意义为,挥出的一刀可以斩断高空之上的月亮,断月一刀流分为五个型,一之型·残夜,二之型·疾风,三之型·云,四之型·流星,五之型·无手。每个修习剑术的人在最初会习得所有型的基本,是初传阶段,当决定好要专精某一型时,便进入了中传阶段,当达到自身所修习的型的免许皆传时,便可拥有“剑圣”之名。 莱茵的剑术是三之型·云,但却非最原本的三之型,而是经过了自己的改进,把剑术与魔法相互结合,成为了三之型改·冻云,达到免许皆传之后的他,便被冠以“冰之剑圣”的称号, 莱尔则是从莱茵那里学到了断月一刀流的初传,最后选择了与自家哥哥不同的型,二之型·疾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兄与弟(四) “你已经可以接下我的剑了吗。”莱茵看着手中的银剑,银剑的尖端被莱尔的真红之刃血牙所击中,无论是刀还是剑,其本身就相当于是一个杠杆,刀尖所受到的击打力会传到人的手腕,外部的力和手腕中发出的力相互碰撞,结果便是相互抵消,莱尔对莱茵的起手一击做出了完美的截杀。 莱茵抽回了刀向后推开,莱尔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两人拉开了距离。 “哥哥你走在我的前面那么的远,自然是看不到我的身影的,但是那些曾经远远落在你身后的人影,你若是有一天不再去回望,说不定在下一秒那些被你忽视的人影就已经冲到了你的身后呢。”莱尔说,重新提起了刀。 莱茵用力的甩了甩手臂,扭动着手腕,从剑中传至手部的力量,出其意料的沉重,莱尔的斩击,竟犹如磐石轰砸一般。 这股超常的力气也是通过那个力量得到增幅的吗,莱尔,现在的你,或许,真的可以斩开更多的东西了吧,就连曾经阻挡在我们两人面前的墙壁也是,你的这股力气应该可以将那墙壁砸的粉碎吧,莱茵心想,一瞬间他之觉得唏嘘。 看来,我真的是把你孤立了好久了。 “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莱茵说着与内心所想不相符的话,然后再次挥动银剑,每一次挥动都挥砍出银色的刀光,而那些刀光却并非普通的一闪而逝的光芒,那些刀光像是有着实体一般,离开剑身的同时朝着莱尔飞去,带着萧杀的气势。 刀光飞舞着,忽然犹如灵活的长蛇般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个由光芒形成的龙卷,与此同时,四周的温度开始下降,龙卷形的刀光所过之处,被割裂的地面皆被寒冰所覆盖,那不是什么刀光,那是剑压,而且还是和冰元素合二为一的剑压,剑压是将斩击化为实体的特殊技巧,只有使用剑术突破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释放的强力斩击,在人间界中,这种技巧通常在小说中被叫做剑气,人间界的漫画《BLEACH》里的主角有着和这种技术类似的招式“月牙天冲”,而在同为漫画的《海贼王》中,则是有着“飞翔的斩击”,“烦恼风”等称呼。 寒剑压·螺旋式! 众多个犹如冰之龙卷的剑压飞快的逼近莱尔,莱尔向前一踏,真红之刃迅猛的挥出,斩在了第一个冲向自己面前的螺旋剑压,然后又是更快的第二刀,第三刀,每一刀都要比之前的一击来的更快,更狠,而那螺旋的剑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阻碍,在遭受了莱尔的斩击后便止步不前,那怕是后来的更多剑压相互堆积在一起,也再无法靠近莱尔一步,莱尔的斩击已快如闪过,他握刀的双手已经消失,或者说是已化为无数残影,因为太快了,而他与那些堆积成墙般的无数剑压前,则是闪耀着刺眼的血光,那是莱尔的斩击,断刀十三连斩,在真红之力的作用下,那一套连斩已经突破了“百”的单位,若是常人,根本无法做到那些快速的挥刀,在斩出第一百刀之前手臂就会折损,而莱尔此刻的身体则是在真红之力的作用下变得异常强悍,自愈能力也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光芒忽然炸裂开来,夹杂着寒冰碎屑的强风向四周扩散,寒风肆虐,莱茵的剑压被莱尔全部斩开了,那些剑压本能连莱尔身后囚塔的墙面都可以斩开,可却被莱尔靠普通的斩击便接了下来。 原来,我们两个间已经有了这么远的隔阂了吗,我至今以来一直以为自己在困难的最前方护着你,却让另一种东西趁机而入,将我们拉开,我原来已经忽视你了这么久,我现在对你的印象,也只是曾经教你挥剑时,你抱着木刀双手颤抖的胆小摸样,但事实上,你已经可以将我的攻击都斩开了,莱茵心里再次闪过以往的画面,夜空之下,孱弱的少年用颤抖的双手把丢给自己的木刀捡起来,不知所措的抱在自己怀中,像是不愿意去挥动那东西一般,一双带着胆怯的赤瞳低看着自己的脚丫。 他又仔细的看着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少年还是曾经的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发赤瞳,可是那双赤瞳中已经不再有那时的胆怯,反而在那赤色的瞳仁中似是燃着火焰,少年的双手也不再颤抖,不再只是害怕的将木刀抱在怀中,而是紧握着凌厉的刀刃直面着自己。 “怎么样哥哥,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突破到中传的程度了,哥哥也把自己身为剑圣的实力拿出来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斩击,我都接下来给你看。”莱尔大声的说着,同时前冲,却在冲到一半时脚步虚晃起来,不是动作上的失误,他的步伐丝毫没有凌乱的感觉,双脚像是在地面上滑行,身体的扭转也犹如舞蹈。 断月一刀流,一之型残夜,残夜步。虽是归于了一之型,但却是初传阶段的技术,已经突破了中传程度的莱尔正在灵活的运用着,残夜步正如其名,是一种步法,相传“月剑祖”摩恩斯沃德曾以这种潇洒不失讲究的走位,在重重的包围之中奇迹般的躲过了梨花暴雨般的无数斩击,然后以他那响彻天下的剑术再将敌人瞬间斩恺,一番如潮般的刀光之后,摩恩·斯沃德悠然的踏过所有倒在地面上的敌人的身体,身上不留下一道伤痕,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莱尔以鬼魅般的动作的围绕着莱茵转动,莱茵则是将刀背在身后,因为背后是个死角,他的双眼紧跟着莱尔的身影,但是渐渐的就跟不上了,曾经是莱尔看不请他的拔刀,这一时刻,两人却是反了过来,因为他深知莱尔挥刀时的沉重。莱茵谨慎的提防着莱尔一举一动,说不定下一秒,那柄血色的太刀就会砍过来,三百六十度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是攻击袭来的方向。 相反,在与莱茵的周旋中,莱尔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从鬼魅变成了闪光,犹如一团血色的光球绕着莱茵飞翔。 莱茵猛的向右侧身,汹涌的气息迎面扑来,视野中血色的刀刃以极快的速度拉近,莱尔进攻了,一直处在蓄力中的真红之刃终于爆发,带着浓厚的风压,像是一睹厚实的墙壁被推了过来,莱茵向后退开,莱尔果然还是找准了他的死角,他用右手持剑背在身后,自然无法迅速的将刀刃正会来。 但是莱尔的一击还是落空了,真红之刃刺中莱茵身体的刹那,莱茵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刀刃的刃面蹭着莱茵的铠甲划过,划出的火星形成一条明亮的缎带,常人无法做出那样的闪避,只有靠特殊的步法带动身体才有可能,断月一刀流,残夜步,莱尔会使用的步法,莱茵没道理不会使用。 莱尔的进攻仍未结束,或者说刚才的一击只是个开幕曲,他双手持刀,在莱茵躲开的同时身体飞快的转动,再次挥刀而至。 剑技,真红轮回斩,风步轮回斩的改良版,在真红之力开启的状态下,莱尔无需使用风步的辅助也可将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 莱茵也改为了双手握刀,双脚的动作更加的虚晃,面对真红轮回斩这种全方位的进攻,他一边用精妙的步伐转移自己的位置,一边用左右大幅度的来回挥斩进行迎击。 “能够突破到中传的程度,的确值得夸奖,但是在那之上的免许皆传可是有着几十倍的难度,如果你以为现在的自己足以和剑圣比拼,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兄与弟(五) 莱茵忽然收手,改为单手握紧银刀,无论是风步轮回斩还是真红轮回斩,其基础都是一样的,莱尔的剑技是莱茵一手教出来的,尽管莱尔后天的努力训练他没有仔细的去注意,可是那些招式的套路莱茵却是知道的**不离十,此刻,莱尔的真红轮回斩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一刀,那是最强的一刀,也是最容易破开的一刀,莱茵早已通过每一次刀剑的碰撞判定出了莱尔最后一击袭来的方向。 莱茵握紧刀刃的同时向左后方飞快的撤去,侧身,真红的刀刃在他视线的注视下从身前飞过,莱尔的最后一刀也落空了。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鞘爪。所谓无手,便是不佩戴刀剑进入战斗,也俗称为无刀流,掌握无手精髓的人,可以运用精湛的手法,防御对方的武器并加以反击,甚至可以将对手的武器抢夺过来为己所用,但由于无手的使用和修习难道过高,在战斗中无法掌握好节奏便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所以很少有人专精无手这一型,但若真的练至极致,便能在刀剑的决斗中战无不胜,无手可谓化逆境为利己的精湛技巧,据说月剑祖摩恩·斯沃德曾以无手击败过天下许多名剑士,敌人怀中的武器便是自己的武器,前一秒敌人向着双手空无一物的他发动进攻,下一秒武器便已到了他的手中,当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刀刃早已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莱茵一只手握剑,另一手却以迅雷般的速度向前探出,在莱尔的真红之刃收力的瞬间抓住了其刀刃,然后用力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拉扯,鞘手,便是想象着自己的手就是刀剑的鞘,当自己的手已为剑鞘,便不再惧怕刀剑。 随着真红之刃被拉扯,莱尔的身体也被带了起来,失去平衡的向莱茵的身上撞了过去,与此同时,莱茵的另一只手也动了,手握银剑飞快的挥砍,刀刃划破了莱尔的衣服,切开了腹部的肌肤。 莱尔忽然加快了向莱茵身上撞去的速度,整个人仿佛一块巨石砸向莱茵。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刃靠。 刃靠,便是贴着敌手的刀刃靠近,这样的情况下,对方握刀的手便被你的行动封锁了,你贴着他的刀面,这会让他在瞬间失去向你挥砍的能力,但这同时也是风险极大的一招,必须抓住刹那间的时机,否则当对手反应过来时,重新调整握刀的方式,那就危险了。 但莱尔现在是紧挨着莱茵的,兄弟二人间的距离不过半臂长,莱尔将右手从刀柄上撤开,右臂弓起,重心靠着冲撞的方向移动,如果说一开始是莱茵找到了莱尔的破绽发动了反击,那么莱尔就是靠着将计就计的方式,化弊为利。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铁肘。 无手的招式讲究招招紧密的搭配和衔接,以最快的速度发起暴风骤雨般的进击,令对方措手不仅,莱尔那弓起的右臂犹如一根攻城的木桩,击在了莱茵的胸膛上,莱茵几乎是在同时向后撤开,抵消了肘击的大部分的力量,但握着莱尔的刀刃的手却松开了。 解开了束缚的莱尔没有乘胜追击,一连串的碰撞下来,他已经明白了,哥哥不愧是获得了剑圣称号的男人,自己拼上全力的连携攻击根本没能占到他的便宜,尽管依靠在真红之力使得自己的综合能力上升到了和哥哥差不多的程度,但是在剑术的造诣上,自己还差的远,哥哥是剑圣,哪怕是遇到实力比自己强的敌人,也会灵活的运用各种剑术消去自己在战斗中的弱点,发起奇袭。 莱尔摸了摸腹部的伤口,或许是真红之力的状态下身体的防御力大幅度上升,也或许是因为哥哥那一刀没有下狠手,伤口并不深,但却相当于一个大大的警示。 “莱尔·普拉斯,干得不错,我已经很少能够接触到这样无暇的剑斗了,能够跟上我的节奏调整剑技的使用,或许是通过了那股力量的辅助,让你的反应力得到了提升,但是以剑士的名义而言,你这点已经很出色了,”莱茵说,下一刻,他脸颊的左侧忽然裂开了遇到细微的血口,紧接着是手臂,肩膀,大腿,后背,那是数道刀伤,尽管切开的深度很是浅显,但的的确确是命中了,那是莱尔的真红轮回斩造成的,“能够用刀剑伤到我的人,已经很少见到了,你所修习的是二之型·疾风吧,和我的导师“风之剑圣”温德·斯沃德所选择的道路是一样的,或许,你在不久的将来能够继承他的名号吧。” 莱尔忽然惊了一下,寒冷的气息掠过了他的身体,他晃了晃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看向自己的双脚,寒冰不知何时将他的下体覆盖了二分之一的面积,冰块的边缘停留在双膝的地方。 “是在刚才近身战的时候做的吗,能在那样榨取反应力的情况下,一边游刃有余的迎击,一边还可以分散注意力,不愧是哥哥。”莱尔苦笑了一下,他差点都忘了,自己的哥哥不仅是剑圣,而且还是冰之剑圣! “是时候为这场战斗画上终止符了吧。”莱茵双手将刀摆在身前,蓝白色的光芒突然从他的全身上下释放开来,那是冰属性魔力的光芒,四周的温度开始剧烈的下降,空中的水分结成了星星点点的冰屑滴落在地面上,像是下起了一场曼妙的冰雨,与此同时,强劲的气势和那魔力的光芒同时释放,巨大的压迫力化为了实体的风压,在兄弟二人之间肆虐,莱茵的威压顿时上涨了好几倍,他准备释放全力的一击来结束战斗! “真是惊人的力量,这就是身为骑士团长的实力,站在月夜界最前端的几人之一,如果是之前的我,恐怕就是有一百人也无法直面这样的攻击吧,但是,现在的我,也能做得到。”莱尔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和莱茵一摸一样的姿态,双手持刀,摆在身前,血色的波动被剧烈的释放,像是要和莱茵释放的那冰蓝色光芒竞争一般,血红色的光芒在莱尔的刀上闪耀开来,血色的波动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剧烈,气势也更加磅礴。 此时此刻,兄弟二人的身上仿佛各自涌起一股庞大的浪潮,一方是冰蓝色的浪潮,犹如海啸的前兆,一方是血色的浪潮,像是燃起了燎原的火焰。 莱尔的身上的威压也开始增长,化为了风压,两股风压无数次的碰撞在一起,扭打在一起,两侧的树木上被狠狠的抽打,成百上千的树叶从树枝上脱离,还未抖落在地面上前便被撕裂开来,这是一场无声的对抗,在真正的最后一击到来之前,谁先在气势上输掉,那他也无法再接下对方真正的一击。 下一秒,两股波动同时收敛,莱茵和莱尔同时完成了蓄力的过程。 然后,两人以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速度,将手中紧握的刀剑高高举起,挥下。 剑压,寒冰烈波! 剑压,真红之牙! 冰蓝色的巨大月牙型剑压,血红色的巨大月牙形剑压,一起被释放了出来,两股剑压切开着大地,犹如两只凶猛的野兽冲向对方张开尖锐的爪牙,剑压相碰了,仿佛是两轮跌落的地面的弯月砸在了一起,比起之前更加凶猛的风压向四周散开,震荡着空气,地面开始摇晃,像是地震的前兆,两侧的树木终承受不住这强悍如斯的压迫力,根根被拔起,随着狂风被冲向了天空。 还没有完,两股剑压碰撞在一起,却是实力相当,一瞬间谁也没有压过对放,胜负不分,莱尔的莱茵将剑前伸,各自向自己的剑压继续增加魔力和血气的释放。 这是最后的抗争,直到一方被另一方压制前,战斗,不绝不休。 “你也可以,使用剑压了呢。”莱茵说。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能让我去努力的意义所在了啊。”莱尔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缝合的羁绊 奇怪,为什么,我的心中会有种异样的触感,仿佛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搬走了一般,舒畅,安心,莱茵心想。 肆虐的风压将他的银发吹的飘荡起来,鼻子中氤氲着寒冰的气息和鲜血的淡淡的甜腥。 他又隔着两股激烈碰撞的剑压,隔过那蓝白色和殷红色交织成的耀眼光芒,看向那个此刻正紧握着刀剑和自己对峙的少年,那是自己弟弟。一瞬间,他的脑子忽然闪过了一丝疑虑,这样的战斗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对峙有什么意义?他是我的弟弟,我是他的哥哥,既然是兄弟,那又为何非要这样持刀相向? 不明白,不明白,现在的我,到底是应该继续将刀剑挥下去,还是收回来呢? 这样的疑惑顿时扰乱了莱茵的思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种时候,内心会出现这样的质疑,这样的质疑,岂不是连自己的过去都一并否定了吗。 “已经够了——” 莱茵猛的一惊,熟悉的叫喊声穿过层层风压气流的呼啸,进入了他的耳中,声音中带着乞求和伤心,还有一种想要传达什么的信念,那是过去的十几年中,几乎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左右的少女的声音。 阿塔拉尼,莱茵心中念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已经够了,莱茵,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的弟弟就在你的面前,为何不把自己的那种面具给摘掉着,明明那张面具,不是已经出现裂痕了吗——”阿塔拉尼呼喊声再次自身后响起,深深的击打在莱茵的心上。 莱茵握刀的手忽然送了,力量的传输被打断,冰蓝色的剑压出现了消退的趋势,蓝白色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与此同时,血色剑压则是乘胜追击般的向着莱茵的方向压了过去,莱尔占据了战斗的上方。 “哥哥!”莱尔吃了一惊,他立即将刀高高抬起,改变了剑压释放的方向,血色的剑压带着已经如残烛之火般的冰蓝色剑压朝着天空轰鸣而去,最后消散与夜色下。 莱茵看着最后一丝光芒在夜空中暗了下去,然后松开了手,银刀寒珏跌落在地,他的整个身体向后方倾斜,倒在了地面上。犹如大赦出狱完全松懈下来一般,他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态做起了深呼吸。 “哥哥,谢谢。”莱尔走到莱茵的身边,低头看着他说,血色的波动已经消失在了莱尔的身上,他解开了真红之力,大量的汗水完全打湿了他的衣服,额头上则是挂着汗珠织成的水幕,他的肩膀微微的颤抖,双腿也时不时的打颤,这是真红之力的副作用,那就是对体力的消耗,况且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身体在短时间内有写吃不消。 “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 “在战斗中,哥哥一直都在让着我,没有使出全力吧。”莱尔说。 莱茵闭上了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了轻微的弧度,他笑了,那个以冷漠出名的冰之剑圣笑了,第一次展露出了他那遗忘依旧的表情。 “这一次,我就先把胜利让给你好了,”莱茵说,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或是说他只是在试着鼓起勇气,然后说“我可以,叫你一声,弟弟吗?” 莱尔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肩膀更加用力的颤抖起来,或是说他的全身都开始晃动起来,那不是劳累所致,而是一种名为激动的心情在驱使,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犹如断了线的银珠项链,那是贮藏了十几年的泪水,十几年内一直没能释放出来的泪水,泪水止不住的滑过莱尔的面颊,滴在地面上,滴滴答答。 “嗯,”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抽泣着说道,“当然可以了,请务必,要这样叫我。” 莱茵缓缓的抬起手来,示意着莱尔,莱尔见状,然后蹲了下去,靠近着自己的哥哥,靠近那个自己一直想去靠近却没敢靠近过的哥哥。 “请让我说一句你长大了吧,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一直以来,你给我的形象都是那个缩在墙角里的小孩,看来,这漫长的时间中,我都把你忽视了呢。”莱茵说,他用那抬起来的手放在了莱尔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对于兄弟来说,这种简单的动作本该是从小就存在与他们的生活中的,但是对于出生在普拉斯家族的这对兄弟来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一直隔了十几年才来到他们的身边,莱茵说的没错,真的是漫长的时间,但是现在,那段时间那怕再漫长也终于迎来了结束。 “对不起,我的弟弟。” “哥哥……”莱尔已经泣不成声,却是露出了一张笑脸,一张高兴的笑脸,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曾经,有那么一栋房子,住在房子里的是一对兄弟,弟弟胆怯懦弱,哥哥固执坚强,弟弟窝在屋子的深处里,而哥哥则是隔着一张屋门站在外侧,一扇门犹如一道巨大的沟壑,阻断着两人的维系,那本该温馨的十几年都葬于那沟壑的底部,现在,弟弟哭够了,他从那个墙角里站了起来,哥哥也转过来身,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于是,门开了。 两个人相互伸出了手,把自己的笑脸展现给对方,门内的少年叫对方了一声哥哥,门外的少年也向对方叫了一声弟弟。 断裂的羁绊,悄然之中已经缝合了。 “去吧,你不是还有你要去做的事情吗,别忘了我们之间现在的立场,对你来说,现在可不是像孩子一样哭的时候吧,如果不抓紧时间走,等我恢复好,你可就真的走不了了,唯一的机会将放在这里了,接下来你自己去判断。”莱茵将手抽了回来,说着。 “你说的对,”莱尔也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现在的确不是感伤的时候,哥哥,当一切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我们能说说话吗?” “好,我跟你约定。” 莱尔将黑刀放回自己的背上,向着若茗给他指示的地方,总骑士长的队舍所在的方向跑去,少年的背影迎着远处的月光渐行渐远,那背影所勾勒的线条笔直又坚挺。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待耳边那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时,莱茵张嘴说。 “刚刚到的啊,”阿塔拉尼来到莱茵的身边然后挨着他做了下来,“从远处就能感受到这个地方释放的巨大压迫感,你们两个也真是让人担心,我还以为你们会出什么乱子呢,害的我直到刚才都一直心惊胆战。” “抱歉,让你担心了。” “啊呀呀,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阿塔拉尼一副打趣的调皮口吻,她笑着说,“不过,能听到莱茵这么坦率的说话,我很高兴。” 莱茵缓缓的睁开了眼,在刚才和莱尔的交谈中,他一直紧闭着眼,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弟弟看到自己落泪的丑样。 “我记得我应该是让你去囚塔的附近伏击敌人了,不听从上级的命令可不是一名骑士该有的习惯,”莱茵同样换上了一副调侃般的语气,此刻的他,话语之中只有温和,已经不带一丝严厉和冷漠。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要说莱茵你身为骑士团长却放跑了敌人呢。”阿塔拉尼反驳。 两人就这样互相打趣着,完完全全将之间的上下级关系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的是啊,但是算了,我现在什么都想去想,就这样顺其自然吧,”莱茵说,“不过呢,看来我的真的是错了,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完全扛起所有的担子就能解决一切,但却同时拉开了我们两个间的距离,真是本末倒置,我还教育他说世界多么的残酷,可能真正不明白世界残酷的人,其实是我吧。” “你说的对,莱茵你就是笨蛋,大笨蛋。”阿塔拉尼忽然说,换上了一张有些愠怒的脸,然后举起粉拳在莱茵的胸口上轻捶了几下。 “你这又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当然生气了,莱茵你一直那样自己的自己这么自己,明明想要和弟弟解开心结,却一直不从那内心的牢笼中走出来,看着你每一天都是那副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一直一直,都很担心你。” “抱歉。”莱茵沉默了片刻,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想出这个词来,他实在是太欠缺交际了,所以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会回应阿塔拉尼才好。 “那我就诚心诚意的接受你的道歉好了。”阿塔拉尼再次露出笑脸来。 “不过,不知他能不能理解我,想让我和他解释清楚一切,我觉得有些难,毕竟我这种性格一直保持了这么长时间。” “那就慢慢来咯,反正心结已经解开,这之后的都好说,”阿塔拉尼说,“而且,我想他会理解你的,就算不理解,还会有一个可靠的人会去开导他的。” “可靠的人?”莱茵问,“谁?” “就是那个人间界的女孩啦,我和她之间稍微做了一个约定而已,”阿塔拉尼说,“莱茵不也说她很奇妙吗,那我也试着去相信她一下,而且,我觉得她应该和我有着同样的心境吧,我担心你,她担心你弟弟。” “阿塔拉尼副官,身为骑士竟然和敌人私下串通,这样真的好吗?”莱茵又打趣道。 “敌人也好战友也罢,对于我来说,莱茵你比整个月夜界都重要,”阿塔拉尼说,“而且,我当骑士也是因为莱茵是骑士嘛,莱茵如果现在就放弃骑士的职业去干其他的,那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放弃骑士的。” 她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才不会,我又没做其他职业的本事,也只能做个骑士了。” “喂喂喂团长大人,你这样的语气说这种话,让其他的骑士听见,只能被当成嘲讽哦。” “但是,你刚才说的也太夸张了吧,说什么比我整个月夜界来说我更重要……“ “才不夸张,”阿塔拉尼突然提高了嗓音,打断了莱茵的话,莱茵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的看着她,想是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性命是莱茵你给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也看不到现在这片美丽的星空了,”她说着,仰望起夜空,璀璨的夜色下,繁星点点,犹如在最华贵的夜色布料上点缀着无数宝石,“还是说是因为有莱茵在我才会觉得这片夜空也能这么美丽呢,那个时候,在我最无望的时候,所谓的月夜界又在哪里呢?在那恶鬼竞争般的现实里我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仅仅是向贫困的地反发配粮食又怎样,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要的才不是什么粮食,那个时候,是莱茵把我从无望中拉了出来,所以莱茵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阿塔拉尼扭头看着莱茵,动人的笑颜上,一双宝石般美丽的瞳孔中,在月光的照射下不知何时出现两道晶莹的银线,“我呢,觉得能遇上莱茵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当我看到莱茵活在折磨之中,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从折磨之中走出来,无论让我付出什么。” 莱茵也看着阿塔拉尼,在这一瞬间,天地都是安静的,仿佛只为他们两人准备的舞台,吹过的夜风带起了阿塔拉尼那一头樱色的秀发,犹如万樱盛开! “谢谢,”莱茵说,“如果不是你刚才对我大声的呼喊,我就不会从迷茫中走出,还有,在我这十几年的时光中,只有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无论何时何地,我曾一直以为决心背负一切的自己注定是孤单的,所以便把自己的心给封闭了,但是我却没能发现,我从来都没孤单过,一直都有那么一个长着樱色头发的小女孩在我的身边。” “唔,你突然说这种害羞的话,会让我不知所措的。”阿塔拉尼的脸更红了,她急忙将脸别过去,扭捏的说着。 “害羞?这种话很害羞吗?我不太懂,如果说这是害羞的话,那么你刚才说的一大堆不也是吗。”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那迟钝的性格。”阿塔拉尼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发烫的脸埋在里面,小声的嘀咕。 “阿塔拉尼。”莱茵忽然又说。 “什么?”阿塔拉尼将脸抽了出来。 “我想,或许从今往后我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吧,所以说,你可以,继续陪在我的身边吗?”莱茵继续以他的迟钝为护盾说出令阿塔拉尼脸红更加深一层的话,但那些,都是真心的话。 “嗯,当然了。”阿塔拉尼说道,又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夜空真的很美呢,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好累,原来把自己心中的结给解开后,那十几年的沉重全部都压了过来,现在的我只想静静的躺在这里休息一下。”莱茵说,他望着天空,一会儿,他又补充着说。 “嗯,真的很美呢。” “是吧。”阿塔拉尼笑的更开心了。 月夜界,某处。 这个地方的海拔在整个月夜静庭的内部是最高的,那怕是英灵殿也无法比及。 神秘的黑发男人站在那个地方的边缘,俯瞰着整个月夜静庭,他的身上沾染着幽深的古怪气息,许久,他转过身向后方的深处走去,双手之中忽然涌现起浓郁的暗紫色的魔力。 “差不多是时候将混乱降临了,开始吧,次之计划的高.潮!” 高亢的笑声向四周扩散开来。 (第五卷,完,to.be.continued) 第一百八十八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一) 接下来的这几章算是回忆篇吧,讲述的是莱茵和阿塔拉尼的故事,本以为可以一两章就带过的,但事实却截然不同啊,第五卷算是在上一章结束了,而卷六的展开会更精彩,对于这个间章,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这一部分的,写的时候听着符合气氛的音乐,我自己也是很有触动的,希望大家能喜欢。 ~~~~~~~~~~~~~~~~~~~~~~~~以下正文~~~~~~~~~~~~~~~~~ 十年前。 帝都伊罗尼斯西南方向,冬天,大雪连绵,城镇瑞姆林,状态,已为废墟。 “终于到了,这里也是一样,真是惨啊。”一名骑士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约莫三十多岁,横肉堆满的脸上长着黄色的络腮胡,左眼上有着一道疤痕,疑似刀伤。骑士叼着一根卷烟,四处环顾了一番,随后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依旧行进的部队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马都停了下来,看样子他是这批人马的领队。 “都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动作快点,这里冷的简直要人命,再不抓紧时间,会有更多的人冻死饿死的,快一点,拖拖拉拉的人不准他吃下一顿饭,”领队骑士用粗犷的声音催促着说道,“那可是你们一直梦寐以求的酱浇烤肉,不想错过的就抓紧时间,勤快的人我分他酒喝。” “不再吃那些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和冷藏牛肉干吗,真是太好了。” “啊,可以领队的酒喝吗,听说领队可是酒水方面的专家啊,喝的酒肯定很美味吧。” “哦,那就好好干吧。” 骑士们发出了欣喜的欢呼声,开始动手忙了起来,将运送的马车上带着的货物一一搬下了车。 领队回头看向前方那残破不堪的城市,或者说是一堆早已烧成木炭的废墟,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从那些坍塌的房屋后面走出,往这边看着,他们发现了骑士团的到来,但可能是畏惧与骑士团们的威势,迟迟不敢靠近。 “喂,那边的那些人,这是来自与帝都的补给品,你们都快过来。”领队的骑士朝着那些人招手呼喊。 最前方的骑士们把货物一一放置在了领队的前方,然后拆开了布袋,露出里面食物的诱人色泽,后方更多的骑士们则是继续着搬货运货的工作。 人群像是终于确定了那些送来的食物,全部发了疯的冲了过来,他们一个个枯黄消瘦的脸上,双眼在见到食物的刹那血色蔓延,仿佛饿疯了的狼群终于发现了一只误闯的野兔,拼了命的争相抢夺。 人们争先恐后的争夺着,最先搬过来的粮食袋被人群那无数双瘦到骇人的手扯来扯去,食物几乎是在瞬间一扫而空,一些人拿到了食物后便立即蹲在了一旁狼吞虎咽的撕咬起来,还有一些人则是不停从粮食袋里搜刮食物,即使是塞得怀里的食物漫了出来,也仍旧没有停止伸手抢食物的行为,这样的场景,给人的感觉,极像是象征着饿鬼道的地狱。 “喂,你拿的更多了,那些给我。” “滚开,这些都是我的,你快去一边去。”渐渐的,抢夺的人群中出现了争吵,有的人开始互相扭打起来,但或许是因为饥寒交迫身体虚弱的缘故,他们打架的摸样软弱无力,可那疯狂的气势完全从他们那因争夺而狰狞起来的面孔上显露。 “住手,食物还有,都够了,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停止你们那幼稚的行为,给自己的身体多留点体力,有那种时间,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吃点东西。”领队大吼着,但是没有人听他说话,抢夺的仍旧在抢夺,打架的仍旧在打架,他们就像是已经沦为了野兽,双耳不如人言,一切行为只为自己的利益。 领队走上前去,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那两人都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拿着自己手中的食物各自跑开。 但很快,又有新的纷争出现了。 “哎,”领队显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对身后的队伍更加用力的招手,“搬运粮食的速度再多加快一些。” “队长,算了吧,月夜界高层已经仁义做尽了,能够给这些人分发粮食已经够好了,活在这种地方的人都已经将这样非人的生存方式刻在骨子里,那样的纠纷是不可能完全制止的。”一名骑士队员抱着新的一大包粮食走了过来,对领队劝解般的说着。 “白痴,”领队显得有些生气的在那名骑士头上打了一下,“这样非人的生存方式,那不是由于月夜界和白昼界的战争而造成的,只要这个地方仍隶属于月夜界的管辖一天,我们身为骑士就不能放弃他们,那怕他们已经成了这般摸样。” “他们本来不该这样的,他们本来也该和我们一样,和帝都的人一样,每天都能过着吃饱饭的日子,”领队降低了自己音调,有些烦闷的掏出一个已经破旧的金属酒瓶,扭开盖子喝了一口,“真是的,看见这样的景象,连酒都变得不好了,虽然这瓶算不上什么好酒。” “战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如果不打仗的话我们就只能活活的挨打,那样的结果可比现在要更加残酷呀领队,”挨了打的骑士将货物放在车队的前方,人群再次一拥而上,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对领队说,“就算怪,也是怪白昼界。” “白昼界有错,我们也有错,酿成这样惨剧的,到底是什么呢,我们又该去怪谁,无论是这里的人,还是我们骑士,也都是受伤的人啊,战场上已经死去了很多人了,我们这些侥幸的人很多人也失去了家人了吧。”领队说,然后像是强行振作起来一般,拍了怕那么骑士的肩膀,“你再叫一些人去,看好那些人,让他们都好好的把食物吃下去,凡是出现纠纷的都给我去制止,记得不要伤到他们,他们那虚弱的身体撑不住你们的一击,最多做到威吓就够了,做的过火的和不愿意干活的告诉他们我会罚他们没饭吃,连黑面包和冷冻牛肉干也没有,快去。” “是,我明白了。”那名骑士接受命令后立即离开。 “喂,你们几个,去把这个镇子里其他不知道详情的人都叫来,告诉他们帝都发放粮食来了。”领队走到那群吃着食物的人们的旁边,说道。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只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食物上,真的像是一只只饿疯的野兽。 “切,”领队啐了一口,“还真是彻底成疯子了啊。” 作孽,作孽,他心里无奈的想着,然后对从后方赶来的骑士们说,“你们几个,去镇子里面把那些不知道我们来这里的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有的吃了,顺便每个人再那一点食物去,见到那些已经走不动的人给他们。” “队长,你说镇子,我觉得这已经算不上镇子了吧,只能说是一个碎石场。”某个骑士打趣的说。 “嗯?”领队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左眼上的伤疤像是能够变成真正的刀子跳出来一样。 “对,对不起领队,我,我这就去。”那名骑士被领队的眼神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拿起食物向镇子的深处跑去,其他被叫到的人也紧跟了上去。 “哼,年轻人就是这样,一个个都不懂规矩。”领队抱怨着,又拿起酒瓶喝上了一口。 第一百八十九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二) 今天是二更 ~~~~~~~~~~~~~~~~~~~以下正文~~~~~~~~ 莱茵睁开了眼睛,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的雪花从天而降,由那灰色的云层中飞出,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大,然后在离开自己的视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雪还在下啊,他心想,然后呼出一口气,热气冲出他的嘴巴,接触到外界的瞬间变冷却消散了。 不知道,伯父和莱尔,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喂,小子,睡醒了就起来干活,还有,别躺在货物上睡啊,那里面装的全是食物,是给人吃的,不是让你用来当床铺用的,快点,地方到了,赶紧下来一起搬运粮食。”耳边传来催促的声音,“真是的,队长也够偏心了,唯独不训斥这个家伙,不就是厉害点吗。” 莱茵一言不发,不去理会下面那不知某人发出的埋怨声,只是继续看着远处,视线定格在遥远的月夜树海所在的方向,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他只是不想看见那个对自己发牢骚的家伙而已,但是下面全是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家伙,看见他肯定会说上一两句吧,因为就只有他可以稍稍享受一下特殊的待遇,这其中,主要是他本身的资质天赋极高,颇受看着的缘故,他从小就可以熟练的掌控冰元素,而且在跟随前第四分团团长“风之剑圣”温德·斯沃德——那位传说的“月剑祖”摩恩·斯沃德的后代修习剑术时,也年纪轻轻就突破了中传的程度,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他过分的努力,因为他有着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某种执念。也有人称呼他“冰武士莱茵”,不仅是是他的实力,更是因为他冷漠的性格,在别人的眼中,他的脸像是被冻上了一样,永远都不会出现所谓的表情和温度,让人很难接近。 不过除此之外,莱茵能享受一些特殊待遇的原因,在暗地里也有人传言是总骑士长出于普拉斯家族的悲剧而对他的同情。 莱茵讨厌所谓的同情,也不愿意与周围那些普通的骑士相提并论,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任何东西,除了……权利和力量,能够让人们都畏惧自己的力量,能够让人们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权利,所以他也不是不可以忍受那种“同情”,对他而言,只要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那种无意义的同情也只不过是自己向上迈步的踏脚石,是被自己利用的道具而已。 他太需要权与力了,只有握着让所有人都畏惧自己的权与力,他,和他的弟弟,才能在这混乱的世界里活下去。 直到十年以后,当他被世人称赞为“冰之剑圣”时,当他登上了骑士团长的位置时,他终于算是得到了权与力,再也不用担心无法在这乱世中存活,但也同时,他也因此失去了某些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那他最初要保护的东西,为了那重要的存在他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可他还是丢失了,以另一种方式,这是现在的他没有想到的,他也同样没有想到,那样的东西他最后还是找回来了,就因为某些特殊的人在,而那其中的一个人,他不久之后就要遇到。 莱茵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修习的是冰系谱的魔法,对冰元素也比较亲和,所以他比起常人更能忍耐这样的寒冷天候。 “哦,你这家伙这样睡醒了吗,快点干活干活。”一个搬着货物走过他身边的骑士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句带着不满的话。 莱茵直接无视了他和他的身影,从马车上拿下来一包货物跟着人流走动。 那样的话他听的太多了,他从小就活在很多人的叫骂声中,所以对这样的话也已经做到可以完全无视了,他只要不去听就好了,管其他人怎么说呢,说的口干舌燥然后累死累活的去找水喝也不管他的事情。 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把自己从世界中抽离出来,抱着心中那份唯一的执念不停的走下去,所以他的导师,也同样是身为第四分团骑士一员的他的团长,曾对他说,“你挥出的剑,带着一种难以释怀的沉重,这种沉重的剑是会阻挠你的,尽管你真的很有用剑的天赋,但即使今后你有一天也成为了剑圣,却不可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不可能到达的了理的境界。” 理的境界,到底是怎样的境界呢,他不知道,温德老师也说他没有完全弄清楚,这是那些曾在剑术上触摸到某种遥不可及的境界的人所定下的结论,所谓的理,最根本的含义,是“内之理”和“外之理”,“内之理”通俗的讲便是世界的根源,“外之理”便是所谓的更高的次元,也被成为神界,而掌握着月夜界的夜之女王和掌握着白昼界的昼之女王也传说是曾神界屈尊降下至这片凡世的,但这两种境界的说法都是十分抽象的,让人捉摸不定其中的真正的内蕴。 但这些对现在的莱茵来说,还太远,而且他也懒得去思考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他只需要时刻强调自己,用最严格的方式不停的前进就够了,哪怕是修罗之道也并非不可。 莱茵·普拉斯,十五岁,月夜骑士团第四分团骑士,并且在这次外出任务后,便会获得荣升至副官的资格。 这次的任务,是对月夜界所有因为战争而处在极寒交迫无家可归的人的救援,月夜骑士**出了四个大部队分别前往不同方向的城镇存在,月夜界在地理上,地域分布是呈现扁长性的,以断界沙漠为分割线,月夜界的中心月夜静庭已经环绕静庭所坐落的最大城市帝都伊格尼斯仅靠着断界沙漠,以帝都方向为北,向南则没有太多的土地,一段算不上太过遥远的距离为隔,便是象征着月夜界边界的月夜树海,树海的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结界的一部分,而那神秘的结界笼罩着整个月夜界,其存在的理由和如何出现仍然未知,从没人敢真正靠近过结界,因为结界那个方向的魔力程度浓郁到危险的地步,哪怕是月夜界最强的人总骑士长昂·奥古多也不敢靠近那里,因为那令人不敢相信的魔力程度会瞬间将人的身体挤压成碎片。 月夜界的领土便主要是东西两个方向延伸的疆界,至于白昼界,未知,月夜白昼两界的战争是在月夜界内部展开的,是白昼界以启示录被人破坏这一疑点过多的事件为由发起的,而那场战争中白昼界为何在月夜界境内依然能保持原有的战斗能力,这个巨大的谜团也仍旧是个迷,但是逐渐兴起的名叫圣堂研究院的机构正在研究中。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与莱茵无关,莱茵走到了部队的最前方,在一个黄发脸上带疤的男人,这个部队的领队身前不远处,将货物方向,他刚刚走开,一群人便发了疯般的扑过来,将装食物的布袋撕得粉碎。 莱茵看着那个领队,那个男人是月夜骑士团第三分团现任副官,斯卡格,虽说是身在管辖罪犯的第二分团里,他却并没有那种侩子手般的暴虐性格,也只是粗犷豪迈而已,尽管对部下要求很严格,出口成句也是粗鲁连连,但为人还是很好的,所以部下们尽管有些畏惧但还是很喜欢这个外凶内柔的副官的。 这一次的部队领队,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说他的父母被强盗杀害了,所以才来骑士团任职,加入第二分团也是因为对罪犯这种存在很反感,但也如此,他对那些身世悲惨的人富有同情心。 莱茵也仅仅是看,不,是碰巧瞥见了一眼,他很快便移开视线,然后走到斯卡格身后的一面只剩下一半的墙壁依靠着站着。 “啊,莱茵,你小子,真是吓我了一跳,你每次走路都不让人察觉到,又是剑术上某种步法的训练吗,不过我对这种东西不懂了,不过麻烦你下次再走到身边是打个招呼好吗。”斯卡格发现了莱茵,打趣的说着,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却和那些开口只有抱怨不满的骑士不一样,反而带着一种朋友间的亲近感,尽管莱茵并不觉得自己和他很熟,但这一路上他的确对莱茵的态度很好,真心像是把他当朋友看,所以莱茵至少并不讨厌的,也偶尔会和他说上两句话,斯卡格也对他的性格不反感。 第一百九十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三) “我如何走路不需要别人来说。” “对我就别那么冷淡了,虽然这么说,不过你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算了,这样也没什么,”斯卡格说,“对了,今晚可是吃酱浇烤肉哦,不知道那些密封的酱料有没有被冻上,这样寒冷的天候可真是要命,听老人家说,自从战争打响,冬天时的雪就开始变得从未有过的严寒了,不过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寒冷的程度也好歹算是降下了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吧,啊,又想起来战争时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在战场上的真是觉得各种受罪啊,你小子我真的挺羡慕的,没在那血淋淋的年代出生,而且你冰魔法用的那么好,也不怕冷,真好啊,我可是冻的发抖呢。”他说着,又裹紧了分配的棉布外套,“虽然那什么圣堂研究院研究的外套,嘴上说着什么什么刻上了火耀晶的什么性质……呃,什么来着。” “将火耀晶的高温性质提取出来,变成魔法阵铭刻入外套中。”莱茵说。 “哦,对对,就是那什么铭刻,尽管是那么说的,我怎么总是觉得这外套没有想象中那么防寒啊,我这种粗人不太懂那种玩意了,对其中的原理搞不清楚的,魔法也用的不是太好,完全都是凭感觉来的,不过还好我有这么一身结实的身体,”斯卡格做了一下秀肌肉的动作,但见莱茵仍是不感兴趣的低着头,于是尴尬了一下又说,“不过,如果酱汁真的冻上了,估计那群家伙们都该乱叫嚷了吧,真是头痛。” “铭刻是炼金技术,装酱汁的罐子和装粮食的袋子也都同样处理了。”一会儿,莱茵又说。 “啊,什么?”斯卡格愣了一下,扭头看莱茵,“哦,你说那什么铭刻啊,我们还是不要再说那种没意思的东西了,换个话题吧。” 莱茵沉默,然后别过去脸,像是不愿意和斯卡格对着脸似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喂,那话题分明就是你提出来的好吗,这样子对吧。” 莱茵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你啊,还真是个孩子,哦对,你的确还未成年,不过,我这个和小孩子聊的这么欢的大叔也挺少有啊。”斯卡格说,然后看见旁边不知何时过来了一个孩子,同样脏乱破烂的穿着,羸弱的身体让人觉得揪心,孩子正站在人群之外,像是被排挤出来了一样,孩子那一双渴望的眼神正盯着他,不,是盯着他手里的……酒瓶。 “啊,你想要这个,”斯卡格看着那个孩子半天,然后反应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说,“不行不行,这么小怎么能喝酒,这还是不怎么好的酒,你那身体那么虚喝上一口可是会掉半条命的,哎,真是个令人难受的孩子,你也是受害的人啊,明明这么小,”他对旁边的骑士招手,“喂,给我扔过来一瓶喝的,要热的,再扔过来一个面包。” 斯卡格将拿来的食物和水递给了那个孩子,孩子小心翼翼的来回看着斯卡格手中的食物和他那张看上去很凶狠的脸,最后拿起了食物,向斯卡格微微低头便跑开了。 “哦哦,那是在向我道谢吗,看来还是有人扔记得礼节的吗,孩子都比大人要懂事啊,”斯卡格对着远去的孩子大声说,“别跑太急,小心别摔倒了。” 他又转身看向莱茵,却发现莱茵正准备离开。 “啊,生气了吗?就因为我说你是孩子?” 莱茵不回答,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他突然觉得现在在这里和那个一脸横肉的家伙展开这种丝毫没意义的对话,应该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哦,对了,你也别闲着了,我是领队要照顾全局,你没事的话就去镇子里一趟吧,帮忙把那些还剩下的没有过来的人叫来,我怕刚才那几个家伙本事,”他对着莱茵的背影说,“接着这个。” 莱茵轻微的回头,回头的角度和没回头差别不大,在斯卡格的眼里只是头发动了一下。莱茵背对着斯卡格,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飞过来的某个东西,他看了一眼,是个面包,不是部队吃的黑面包,是救济的粮食,这两者看上去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把面包塞到大衣的兜里,一言不发的像已为废墟的城镇瑞姆林前进,对于救援贫困区的人,他并不拒绝,那些人也是被命运烙下了名为悲惨的刻印,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 “喂——”刚走出两步,粗犷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拉得很长。 莱茵止住脚步。 斯卡格看见莱茵停了下来,然后提高嗓音说,“遇见那些饥饿的人时,就别再那么冷淡了,否则别人会以为你是来欺负他的。” 莱茵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定斯卡格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没有回应他,但也没有露出反感的样子,默认了一般继续前进。 斯卡格看着那愈来愈小的背影,被厚实的雪覆盖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延伸至城镇的内部。 “我也去忙吧,喂,那边的,快吧御寒的衣物搬过来,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女孩似的。”斯卡格向后方的车队走去。 ———————— 莱茵在一间房屋前停了下来,房屋四面的墙壁和其他的屋子一样全是黑色的烧焦痕迹,房顶上可以看到许多翘起的木板,不难想到那屋顶上已经坑坑洼洼,但这栋房子唯一和其他房屋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基本完好,尽管伤痕累累,但也不至于倒塌成一片碎石木块,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大门上挂着扭曲的金属铭牌,铭牌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大概在毁灭来临之前,它是这个城镇里最大的店铺吧。 可现在,昔日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但其到底化为了什么样的烟云飘向了什么地方,没有人想的明白,就像斯卡格也说的那样,战争的出现,谁都有责任,但同样,任何人也都是被伤害的人,谁对谁错,早已无法认定。 莱茵看了一眼那损坏到无法辨认的店铺铭牌,准备转身离开。 “你给我送手,别拉我,快给我起来。”前方忽然出现了争吵声,莱茵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远远的看着,映入视野的,是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一个是瘦骨嶙峋的男人,正紧紧的抓着一块脏兮兮的肉,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扒出来的,或许是某件房屋倒塌时被埋在深处的吧,能够在这样严苛的地方发现这样的东西,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了。而男人的身旁,则是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小孩,大概是男人的弟弟,毕竟样子那么的相似,小孩在一旁死死的拉着男人的衣服,像是要从男人手中把那块肉给抢过来。 “哥哥,不行,说好的那份是我的,我把他拿回来时不是说好了两个人平分的吗,好饿啊哥哥。”男孩对着男人露出哭脸,说着。 莱茵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不再前进,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兄弟两人间的发展。 “你在说什么呢,我是大人当然要吃的多了,小孩子不用吃也可以吧,而且只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更多的食物啊。”男人说着看似有理但实际上在莱茵听来完全是无理取闹的话,挥了一下胳膊,将小孩撞开,小孩那瘦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男人没再去看自己弟弟的一眼,只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食物上,他抓着食物跑开,也许是为了不被更多人发现而准备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自己独吞吧,可是他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块肉,却没有看清前方的路。 第一百九十一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四) 男人一下子撞在了莱茵的身上,莱茵那结实的身体对他来说就是一面挪不动的墙壁,他一个趔趄蹲坐在地上,手中的肉块也不小心飞了出去,莱茵默默的伸出手,将那飞舞的肉块截了下来,精准的如同猎鹰捕猎一般。 “喂,快把它还给我。”男人看见莱茵便呆住了,莱茵穿着骑士铠甲,外面罩着厚实的大衣,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消瘦之色,对于长年生活在贫困区的男人来说,莱茵的出现是他想都没敢想的,但那出于潜在的野兽本能——对食物的渴望使得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注意到了莱茵的手,男人一边想要拿回食物,一边对莱茵大喊着。 莱茵看着男人面黄肌瘦的摸样,心里忽然有些不顺畅,但是当他又瞥见男人身后的小孩时,看到男人的弟弟同样消瘦的样子,那股不顺畅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无名的怒意,他一直都强行封闭自己的一切感情波动,渐渐的就麻木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股怒气到底从何而来,而那股怒意在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家弟弟的脸孔时,更加的旺盛了。 “还你什么?”莱茵冷冷的说。 “当,当然是我的吃的了。”男人被莱茵冷酷的眼神吓住了,支支吾吾的说。 “我可不觉得这是你的东西,”莱茵说,将肉块抛给了小孩,小孩接住之后,也是呆呆的看着莱茵,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想吃东西就自己去找,抢别人的算什么,”莱茵指了指身后,“救援的车队就在那里不远处,想吃就自己去要。” 男人看了莱茵一眼,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向莱茵所指的方向远去,小孩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对莱茵微微低了低头,扭头走开。 “为什么我非要对那种家伙说那么多,真是无意义。”莱茵自言自语,继续漫无目的般的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他又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到了这片区域内唯一一个出现在他视野中人,是个女孩。 女孩坐在一栋房屋的屋门外,她身后的房屋虽不及刚才那个店铺残留的要完整,但至少也可以拿来遮风挡雨。 女孩就那样默默的坐在那里,双眼直直的,让人猜不出她的视线到底延伸至了什么方向,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一个与自然同化的冰雕,莱茵差点就直接忽视了她,若不是她那头显眼的樱红色头发。 莱茵看着她,却不知道女孩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气氛静谧的出奇,给人浑身不舒畅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莱茵有种天地寂寞荒的错觉,世界被漫天雪花的白色所占满,唯有女孩那一抹樱红色像是不被任何东西所侵染,充满魔力般的吸引着他的眼球,瑰丽的如同唯一一朵盛开在这瑞姆林冬日的樱花,孤芳,芬芳又孤寂。 时间流逝,雪花仍没有停止的迹象,两个人似乎都是不爱开口的性格,空气中出现了丝丝的压抑。 “不去找食物吗?”互相沉默了片刻,莱茵还是先开口了,依旧简单冷淡的话语,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女孩打破了自己的规矩——除非别人先开口,否则自己不会去对任何人说话。 明明是个普通的和其他人没有差别的女孩。 “谁?”女孩抬头,说道。 “从帝都来的补给部队。”莱茵说。 “补给?”女孩的话语带着稚嫩的气息,如果说语言也有自己的颜色的话,那这个女孩每一次张嘴闭嘴都吐出和她头发一样的樱色字符。 “嗯,”莱茵开始思考怎么给面前这个女孩解释,他的手忽然碰到了衣兜中的某个物体,“就是给在这里的所有人送这些东西的。”他将斯卡格扔给他的面包拿了出来。 “啊,找到食物了。”女孩说。 不,这不算是你找到的吧。莱茵心想。 “吃吗?”莱茵提着面包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 “给我?” “这就是补给部队的职责。” 女孩小心翼翼的从莱茵手上接过了面包,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莱茵,像是在问他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我只是完成任务。”莱茵说,他不想女孩认为自己是在好心施舍,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善人,从无数蔑视的眼神和唾骂的话语中活过来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做一个老好人?莱茵是这么认为的,至少是现在。 女孩把面包抱在怀里,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忽然说。“谢谢。” 莱茵愣住了,他没预料到女孩会来这一出,从刚入城镇直到现在,他所见到的,都是饥饿的已经把自己变成野兽之流的人,只懂得扑向食物。虽然也有那么几个特例,比如刚刚那个小孩,再比如渴望着斯卡格手中酒瓶的那个男孩,似乎都是孩子啊,或许也只有孩子,还留有人类的那份礼仪之心吧。 但这个女孩说出了谢谢。 莱茵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出现一种奇怪的感受,应该把它称为是好奇呢,还是在意呢。 我这是累了吗,莱茵捂着自己的额头心想。 “头疼?”女孩问。 比起我这种陌路人,你难道不应该更先管好自己不会挨饿吗,莱茵心想,对女孩挥了挥,示意自己的头很健康。 女孩又看了莱茵两眼,忽然起身,紧紧的护着刚得到的面包进入身后的屋内。 推门声让莱茵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女孩背后的那一抹樱红随着女孩的身体一起进入了屋内,有些困惑,吃个东西还必须选择场所吗?或许是怕冷吧,但是怕冷的人干嘛一直坐在屋外挨冻呢。 女孩进屋了,但是没有关门,像是不介意莱茵也跟着进去一样。 莱茵想了想,敲了敲半开着的屋门,用这一动作代替“打扰了”,然后走近了女孩的家里。 和预想中的几乎一样,空荡的屋内什么也没有,四周的墙壁空荡荡的,在这种遭受过战争之火侵袭过后的城镇,怎么可能会有像样的家呢,最多只是个供人遮风挡雨的居所。 但莱茵还是在下一刻愣住了。 在屋内最内部的墙壁处,有着一张床,但不是真正的床,仅仅是一张残旧的草席,为何要称其为床,是因为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身边,有着一盆花,花瓣的颜色是和女孩一样的樱红,那算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了。 女人比女孩看上去要大好几岁,甚至比莱茵还要大,女人脸色煞白,一副病怏怏的摸样,而女孩此刻正趴在女人的身边,将面包递给了女人。 “我找到吃的了,给你吃。”女孩说。 她这样说了,说出了令莱茵真的没能想到的话,在这堪称饥饿地狱的冰天雪地里,一个本该只会哭哭滴滴的孩子却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时忍着自己的那份饥饿感,把食物让了出去。 女人对女孩笑了笑,慢慢的抬起手来抚摸女孩的头,呈现病态的纤细手指时而穿过那樱色的发丝,“这食物看着不像是被丢弃的东西啊,是从哪里找来的。” 女孩站起来,转身看着莱茵,然后伸手指了指,“是这位好心的大哥哥,他说他是来给所有人送食物的。” 好心?我还真的被人当做好了啊,还有,我也没说自己要给所有人送吃的,我就一个面包,而且给你了。莱茵心想。 女人这才注意到莱茵,她双目黯淡,或许是视力很衰弱吧,“是吗,谢谢你,不知名的先生。” “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帝都来了救援的车队,你们若是想吃东西,就去镇子的……”莱茵说着,忽然注意到了女孩的双腿,膝盖的部分有着一指长的伤疤,周围已经变得一片紫红,那是受伤之后长久不治疗的结果。 他说不下去了。 是这样啊,不去找食物的原因是行动不便吗,莱茵心想。 “是吗,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还不是被抛弃的人啊。“女人笑着说,莱茵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笑的出来,严峻的环境,地狱般的生活,日复一日,不知何时才能终止,变成疯子的人依旧很多很多了,她为何还能像常人一样露出那样的笑容,莱茵想不出理由。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女人又说。 “我不需要你们对我感谢,好之为之了。”莱茵丢下这么一句话,立即走出屋子了,重新接触了雪花纷飞的外界,莱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更加顺畅了,他不愿意待在那间屋子,是因为他在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内心不知缘由的变得五味杂陈,他已经决心要封闭内心的感情了,所以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前功尽弃。 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那个女人应该是女孩的姐姐,那么妹妹和姐姐共享食物也是人之常情。可莱茵转念又一想,刚才不还看到那样的场景吗,哥哥为了自己连弟弟的食物都抢夺而走,能够像女孩那样的人真多很少了吧,那么女孩,她又是为何能做到这样子呢。 莱茵又捂起了额头,这次他真的有些头疼了,这算是有史以来思考无聊问题最多的一天了吧,他自己都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他加快了脚步,心想着我们这只是萍水相逢然后擦肩而过而已,离开了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喂,好心的大哥哥——”但他还是停下来了,他仍旧自己也搞不清理由,只是女孩的一句叫喊。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有过姐姐吧。 “我的名字是阿塔拉尼。”女孩叫喊道。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又怎样,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报上名字也是无意义的,莱茵心里这样想着,继续迈步走开。 他走了几步,轻轻的扭头回望了一眼,女孩依旧靠着门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不断远去。 “莱茵,莱茵·普拉斯。”莱茵走着,却突然提高嗓音说。 “嗯!”女孩在他的身后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五) 补给部队驻扎处。 一名骑士将盖布掀开,露出下面的鸟笼,一只浑身长满美丽的蓝绿色的羽毛的鸟正在笼子里昂首挺胸的站立着,一双玻璃珠般的眼球用力的睁开着,它不时拍打着双翅,哗啦哗啦作响,仿佛迫不及待的要冲出牢笼。 “领队,距离月鸣鸟鸣叫不剩多长时间了,是时候该吃饭了。”那名骑士将布重新盖上,跑到斯卡格的身边汇报。 “嗯,叫厨师长开始吧,”斯卡格喝了一口酒瓶中的酒,在这片天寒地冻里,酒水早已发凉,显得有些苦涩,“在这种地方,就连想好好喝上一喝也做不到啊,告诉所有人,你们先去吃吧,我不饿的。” “哎,领队不吃饭吗?”骑士显得有些吃惊。 “怎么说呢,应该是被今天见到的影响了,稍微有些没胃口,”斯卡格晃了晃酒瓶,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酒水在酒瓶中咕咕咚咚的乱响,“我先靠这个东西应付一下好了。” “可是……”骑士显得有些踌躇。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可不愿意所有人都因为等我一个而饿肚子,快去吧,别在我面前说可是了,要是真的担心我,就告诉厨师长帮我再热一杯酒去。” “我明白了。”骑士说完,向临时搭建的帐篷走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是风吹过树叶那样的细微,不易察觉。 “这一次我可算是察觉到你的靠近了,”斯卡格对站在身后的莱茵说,“怎么了,回来的这么晚,其他的骑士都从镇子里回来好长时间了,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我一直没见着,我还以为你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迷路了呢。” “别开玩笑,”莱茵说仍是一副冷淡的口气,“只是心里有些堵,于是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一个人静了静。” “是吗,我心里也是挺堵的,”斯卡格说,“差不多已经开饭了,这一顿可是我们补给部队千载难逢的一次好伙食啊,你不去吃没关系吗。” “无所谓,你呢。” “我也是啊,”斯卡格说,“那么,既然我们两个都是不想去吃饭的人,就靠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好了,”他将手中的酒瓶举到莱茵的眼前,“你也来一口,如何。” “不需要,我讨厌和别人共用一个东西,”莱茵说,“还有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题可聊。” “那这次换你来出个话题,我来接,”斯卡格见莱茵对自己的酒没有一点兴趣,耸了耸肩自己继续喝了起来,“啊,抱歉,我忘了你不是那种喜欢主动对别人开口的人。” “是啊。”莱茵轻声说,他抬头仰望,原本那璀璨的星空已经好久没有出过了,直到现在也是,在那万米之上,只有一片广阔无际的灰暗,仿佛整个天空都被阴霾遮掩了一般,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凄凉和失意。 是啊,我不会主动对别开口,这是我的原则,莱茵心想。 但是……好像也不完全都是这样的,他对那个樱红色头发的女孩,主动开口了,虽说是因为任务。 “今天就破例吧。”莱茵忽然说。 “哎,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原本已经迎合着莱茵的态度沉默下去的斯卡格有些惊讶的扭过头来。 “没什么,”莱茵说,他不愿意一句话重复第二遍,那样显得很没意义,“稍微问你一个问题。” “问题?” “在这样贫苦的环境下,会不会有人愿意把食物拱手让出去呢。” “你在说什么笑话呢,”斯卡格说,“你又不是没有见到人们抢食物的场景,完全就像是地狱一样啊,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要你仔细的去看,就能看的出来啊,那些人在吃自己一直渴望得到的食物时,脸上只有着狰狞,他们的内心里已经没有给所谓的人情一丝空余的位置了吧,”斯卡格沉默了片刻,突然提高了嗓音,“但是啊,我也一直在想,即使是这样的状况里,一定,一定还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性存在,那是对于那些人来说,唯一可能存在的情感了。” “可能性?”莱茵看着斯卡格,斯卡格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应该是被远处火堆的火光影响的吧,毕竟这个人不是那种会喝醉的人。 “你想啊,在战争中苟活下来的人们,也就是终日活在贫苦中的那些人,他们肯定都是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一切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们已经没有可以让他们抱有情感的东西了,但肯定还有些人,有着最后的那一种情感没有消失,那怕是再艰苦,也一定会在他们的心上扎根,”斯卡格挠了挠头,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努力的组织语言,“你是不是有些听不懂,那个,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什么华丽的辞藻,我想说的就是,就是那个可能性,是亲情,对,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你想啊,那些人都是已经无依无靠了,所以他们才不需要对其他任何东西再抱有感情,但是那些幸运的还有着一个或者两个没有离开自己的亲人呢,那可以说是对自己最后的心灵支柱了吧,所以肯定会比起灾难来临前更加的珍惜,如果说非要有那种会饿着肚子却把食物让出去的,肯定也只有自己的亲人了。”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也算不上什么精彩,”斯卡格继续说着,“在那场世人皆知的战争中啊,我很不幸的成为了站在战场上的一员,因为只要你站在战场上,就不得不一直准备着死亡的到来,还有亲人逝去的噩耗,那个时候我还比较年轻,家里有着母亲父亲,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 “是啊,是弟弟,但是死了,和我的母亲一起,”斯卡格说,“我的家乡不是在帝都,而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镇里,是在我们部队前进的相反方向,那个地方也同样被战火所席卷了,也变得和这片城镇一样的惨不忍睹了,我之前因为部队转移的缘故,回到过家一次,母亲和弟弟似乎是在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被其他人给打死了,那些人也是同样渴望的食物的人,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弟弟也是从小就很懂事的孩子,她们肯定是因为坚持着护住自己得到的食物不愿意交出来,那些人才不得不下了狠手将她们两个打死了。” “父亲呢?” “我老爹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我这喝不醉的本事也算是继承他唯一的优点了吧,母亲和弟弟去世的时候,老爹他还一直窝在家里呢,抱着自己藏起来的仅剩无几的酒瓶子,一副烂醉的摸样睡在床上呢,所以我当时回到家里时,对着我老爹狠狠的发了一顿屁气,我指着他的鼻子我大声的说,我说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还算是个父亲吗,你放着自己的妻子的孩子不管,让她们去冒着寒冷和危险去找食物,自己却是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她们死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一无是处他们才死了你知道吗,身为一个男人不就应该在自己女人危险时挺身而出吗,身为一个父亲不就应该在自己儿子危险时出来保护他的吗,可你做到了什么,你一样都没做到,你是个废物。” 第一百九十三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六) “有个讨厌的父亲的确是个烦心的事情。”莱茵说。 “怎么讲?” “没什么,我也是有个让我感到厌恶的父亲。” “呵,我可是还没讲完呢,你不打算先听我说完再发表评论吗,”斯卡格说,不知为何握住了自己的脸,“当时我对老爹他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生气的离开家了,转而全身心的投入战争中了,我那时候想我的家人是真的都没了,那个酒鬼也算不上是自己的父亲了,于是我就不再畏惧死亡,因为死了也没什么留恋的,所以我就只把后来生活的依靠放在了对敌人的斩杀之上,把他们想象成是自己最憎恶的东西,尽管我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恨些什么,是那些害了母亲和弟弟的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有闲功夫去搭理对他们来说只是浪费自己找食物的时间的闹剧,所以也就没有线索,那么还会是什么呢,我在恨着自己的父亲吗,不知道啊,越想这种事情我的心里就越是不顺畅。后来战争结束了,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却活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因为就算是活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不知所措的我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家,那个人去楼空的屋子,我心想老爹他是不是还是一副醉样昏睡在床上呢,还是已经饿死了,然后等我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一群人围在家门口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可能是让我记起来母亲和弟弟去世的样子吧,即使那个倒在地上的是废物的老爹,我也还是冲上去,把那些人赶跑,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爹,他的身体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了,消瘦到令人难以想象,我想他肯定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吧,因为他只是个醉鬼,根本没什么找食物的力气,我看见他倒在地上微微的喘气,怀里去还紧抱着什么东西,我就奇怪你都已经这副摸样了还会有什么东西那么舍不得,你连自己的妻子的儿子都不要了啊,然后老爹他看到了我,那副比醉鬼还醉鬼的脸忽然就咧开了,他笑了,然后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了我,那是一瓶酒。” “然后呢?” “然后你猜我老爹说了什么,他竟然是笑着对我说,终于能和你一起喝上一杯了,我看着那瓶酒,即使是标签被磨损,我也不难看出那是罗曼尼,我曾经就最喜欢的酒,而且还过期了,我当时就明白了,他一直都期盼着能够再一次与我一起喝酒的日子到来,所以那瓶酒他一直都没喝,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儿子的,因为如果他心里什么都没有的话,那种好酒早就先喝了,还会一直等着直到别人过来抢吗,所以他是在等我啊,一直相信着我能平安无事的从战场上归来,因为我也是他最后的依靠了,因为我是他儿子啊,他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向我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吧,因为他的的确确是个没有的醉鬼,所以只能靠这种方式,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护住那瓶就,即使是被人围着打,我不知道他对母亲和弟弟的死是怎么看待的,但我想他也很愧疚吧,不是因为不去救而是没能力去就,所以他就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我身上了,放在我这个最后的儿子身上。” 莱茵看着斯卡格,斯卡格早已满脸泪水了,刚刚那满脸的红晕不是什么火光的影响,而是他记起这段回忆时眼睛已经酸涩了,他捂着脸也是因为不想自己这个领队把哭泣的样子给自己的部下们看吧。 “老爹在把酒放到我手中的时候的瞬间就不省人事了,我看着那酒瓶上的标签,已经过期了很长时间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明明是个没了就的醉鬼,却还能一直忍着不喝酒的日子,只是因为等我,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就知道那些人完全是下死手的,我想母亲那个时候也是和老爹一样吧,母亲她是因为还把我们当成重要的加入所以才会拼命守护食物的,那么老爹他也是吧,把我看着重要的儿子才能一直把酒保护下去,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回去,老爹他肯定还会一直强忍下去,尽管他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了,而见到我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了,一直强忍着不熄灭的生命之后终于灭了。” 斯卡格抹了抹眼泪,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部酒水喝过,不,是一口气都灌进了自己的喉咙中,他或许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但他却是个喝不醉的人。 莱茵没再开口,他想让这个被过去的伤痛浇灌的男人好好的安静一下,所以他选择了默不作声,如果现在再说些什么,想他这种不经常接触交际的人,可能会不小心戳伤斯卡格流泪的心吧。 大雪还在下,让人猜不出来这场雪会持续多长时间,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斯卡格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看着莱茵从自己身边走过,“你干什么去?” “吃饭,”莱茵说,他走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你也来吃饭吧,今晚是酱浇烤肉,你不会想错过这种最适合配着酒喝的东西吧,把眼泪擦干。” “说的是啊,该吃饭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吃。”斯卡格笑了笑。 还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那东西怎么可能会适合和酒放在一起喝,斯卡格心想,他刚准备把酒瓶放在嘴边,却想起来瓶子已经没酒了。 “不知道厨师长帮我把酒热好了没有。” ———————————— 城镇瑞姆林西侧边缘。 阿塔拉尼照常坐在屋门外的台阶上,安静的看着数不尽的雪花从那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然后融入那铺满大地的积雪中。 “啊啾”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往靠近屋内的方向挪了挪。 “冷的话进屋不就好了。”男孩的声音传入耳中,阿塔拉尼扭头看,银发和赤瞳是那个男孩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在那银色的留海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仿佛是故意带上了一张不会笑的面具一般,男孩穿着大衣,与自己那一身破旧的薄衣服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阿塔拉尼对着男孩笑了笑。 “我在等食物过来。”阿塔拉尼说。 “怎么可能会有食物自己跑过来,”莱茵看了一眼阿塔拉尼身后的屋子,破破烂烂,墙壁的四处都有着漏洞,寒风不时从中穿过,风声呼呼,“不过,就算是屋内屋外都差不多一样吧。” “能够笑着说出打趣的话,估计只有你一个人了,”莱茵走到阿塔拉尼身边,“至少在这个镇子里,”他从口袋中套出一个纸袋,“拿去。” 阿塔拉尼双手接了过来,仿佛那捧在手中的是千载难逢的重要宝物,她将纸袋解开,热气扑面,诱人的气味从里面传出,“这是?” “知道它能吃就够了,”莱茵侧着身站,视线落在远处的雪地上,“你那双腿不是不好活动吗。” “呐。”阿塔拉尼戳了戳莱茵的腿。 “什么?”莱茵说。 “食物这不是来了吗。”阿塔拉尼说。 莱茵愣了一下,几秒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阿塔拉尼的意思,“好吧,这次就算你说对了。” “也有姐姐的份吗?” “你自己看着分配吧,这种东西弄不到那么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七) “谢谢,”阿塔拉尼说,“姐姐她又睡着了。” “为什么你每次说话我都听不懂。” “姐姐身子很虚弱,不能离开床,很多时候都会睡着,最近睡觉的时机越来越长了,有时候会睡上一整天,”阿塔拉尼将纸袋重新包好,护在怀中,感受着热量的传递,“我不想吵醒姐姐,她需要睡眠。” “所以你就选择一直坐在外面吗,”莱茵看了一眼阿塔拉尼,她紧紧的抱着那个纸袋,将脸贴近,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这样的身影在莱茵的脑海中一瞬间与自己的弟弟重合在了一起,尽管两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阿塔拉尼的样子与其说是在保护着那不易得来的食物,倒不如说,更像是在依靠着那一个小小的纸袋,“你很冷?” 阿塔拉尼对着莱茵逞强的笑了一下,她的脸蛋被冻的通红。 “分法的衣物不好拿,我可不会连那种东西都给你带来。” “没关系的,能把食物给我们送来已经很感激了,反倒是把衣服也拿过来我们会不好意思的。” “是吗。”莱茵轻声说。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前也是,两个人说着说着,突然之间就进入了令人浑身不舒服的一阵沉默之中,四周寂静,仿佛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吹起的风声。 “给。”莱茵又没能忍耐的住这样的气氛,他本来一直都生活在沉默中的,但每一次自己面对的是这个樱色头发的女孩,都是他也开口的,这样特殊的情况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塔拉尼看着莱茵默默的将外大衣脱了下来,然后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以吗?” “我对冰元素的亲和度比常人要高,不用担心我。” “谢谢,”阿塔拉尼犹豫了片刻,最后像是明白了莱茵是下定决心的,然后把大衣接了过来,披在自己的背上,“好暖和,等姐姐醒了就把衣服给她吧。”披上衣服的瞬间,阿塔拉尼面露惊喜的神色。 “莱茵先生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呢?” “别再加上先生两个字,我很年轻。” “对不起。” “大概,因为我们很相同吧,”莱茵抬起头来,仰望着夜空,叹了口气说,“我的父母,我的姐姐,都死了。” “对不起,”阿塔拉尼将头低了下去,再次道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关系,”莱茵说,“已经过去的事了,”他又扭头看阿塔拉尼,“你还能有姐姐,已经很好了,有的人早已孤独一人了。” “其实,姐姐她并不是我的亲姐姐。” “嗯?”莱茵不解。 “我和姐姐之间是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的,我们两个唯一相同的便是落在我们自己身上的命运吧,”阿塔拉尼说,“战争夺走了我所有的家人,夺走了我身边的一切,一开始我也很迷惑的,每一天都浑浑噩噩的度过,因为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活下去,不知道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直到我遇到了姐姐,姐姐和我是一样的,没有了家人,没有了一切,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苍白的生活,也许是我们两个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亲近感吧,我认她做姐姐,她把我当做妹妹,从此以后我们便在一起生活着,很不可思议,明明之前一直都是那样令人难受的时光,当自己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家人’,全部都变得不再灰暗了,感觉未来还是有那么一些光芒所在的,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能感受的到,遇到了姐姐之后,我便不再觉得生活是痛苦的事情了。” 莱茵忽然一怔,他似乎明白了,这个有着樱色头发的女孩为什么会给她一种特殊的感觉,她真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他们只需要食物就够了,所有的时机都用来去寻找食物,渐渐的他们就麻木了,无时不刻的寻找食物便成了他们生活里唯一的事情,而这个女孩所要的却并不是什么食物,比起能够填饱肚子,她更加想要的,只是能有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所以她才没有变的像其他人一样行尸走肉,她的双眼依旧没有丧失光彩。 “你看这个,”阿塔拉尼将自己手边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莱茵见过,那是在阿塔拉尼家里见到的,惟一的“家具”,一盆樱色的花,“姐姐说,这花是她在雪地了忽然间发现的,在那遍地的白色中,还能有着这样的一抹亮丽的色彩是很奇妙的,她说正是有了这樱色的花朵存在,她才能够坚持着没有丢掉生活的信心。” “你的姐姐是坚强的人。”莱茵说。 “莱茵的姐姐是怎样的人呢?” 莱茵闭上了眼睛,往昔的画面一一闪过,那与普拉斯家族截然不同的火焰般红色长发,那从未卸去过的阳光般美丽笑容的俏脸,都是他的姐姐莱娜·普拉斯的魅力所在,在他们姐弟三人的年幼时光中,一直都身为姐姐的莱娜护在他们身前,用笑容去鼓励他们,为他们承受住那无数的流言蜚语。所以莱茵和莱尔都很喜欢自己的姐姐,他们失去了父母,所以姐姐便是他们所有的依靠。 只是那令人留恋的身影消逝的太快了,还那么的突然,世界忽然间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中时,莱茵也和他那爱哭的弟弟一样,根本承受不过来。 那个坚强的身影消失了,但生活仍要继续,莱茵是哥哥,他只剩下那一个弟弟了,所以现在,便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起一切。 虽然,他到很多年以后才能理解自己的做法中的错误和极端。 “我的姐姐也是一样的,”莱茵有些哽咽,但他很快就调整回平常那冷淡的语气,“她很坚强,比我要坚强的多。” “是吗,”阿塔拉尼摘下了一株花瓣塞到了莱茵手里,“对不起,让你回想起悲伤的记忆,但是莱茵是好人,我不希望莱茵像以前的我一样那样消极,所以这个给你,这朵花带给了姐姐坚强,姐姐带给了我坚强,但是莱茵的姐姐已经不在了,那么就让这朵花来为你添上一份坚强吧。” 坚强吗,说的是啊,在这令人反感的现实里,没有了坚强真的会无法生存,莱茵心想。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只不过帮你们送了两次食物而已,”莱茵看着阿塔拉尼无暇的脸,然后将那株花瓣举到眼前,樱色充盈视野,“和你的头发很像呢。” “姐姐她也是这么说,”阿塔拉尼微笑,“这个,能够当做我们相遇过的证明吧,我想我不会忘记莱茵的。” 莱茵看着那株花瓣沉默了,片刻后,握在了手心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八) 阿塔拉尼目送着莱茵离去,那个背影在视野中愈行渐远,最后在雪花的遮掩下完全消失,只剩下远处的一片白茫茫。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从屋内传来,阿塔拉尼惊了一下,急忙推开门走进了屋内,蹲在床的旁边,将姐姐扶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阿塔拉尼有些慌张的说,此刻的姐姐满头大汗,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的苍白了,仿佛能够比及外界的大雪一样,让人看一眼都禁不住后背发寒,那是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 “我没有事情的,”女人露出一张勉强的笑容,伸出自己瘦弱的手掌摸了摸阿塔拉尼的脸,“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多睡几觉就没问题了。” 阿塔拉尼握住了姐姐的手,好凉!这是她心中唯一的想法,那手心的冰冷就像是在冰窖中待上了许多天之后的感觉。 “不行啊姐姐,睡觉怎么可能会有用呢,你已经睡了那么长的时机了,身体却从来不见转好,”阿塔拉尼说着,忽然想到了莱茵给自己捎来的食物,她将一旁的纸袋拿了过来,幸好,热气还没有散去,阿塔拉尼将纸袋塞到了姐姐的怀中,“姐姐你的身体好冷,用这个来暖身体吧,饿了的话就把里面的食物吃了。” “这是?” “是莱茵送来的,就是之前那个好心的大哥哥。” “是吗,是那位莱茵先生送来的吗,真是太麻烦他了,”女人忽然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更加的剧烈,伴随着每一次咳嗽女人脸上难受的样子就更加难看几分,女人不时的对阿塔拉尼笑几下,她不想让自己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妹妹担心,所以极力的在隐藏自己的痛苦,但她的笑脸却很快就因接下来的疼痛感而消失,“我一直睡,并不太饿,你先吃吧,有对莱茵先生好好说谢谢吗?” 阿塔拉尼一边用力的点头,一边催促着姐姐,“姐姐你身体很虚弱啊,更应该吃东西才对。”她语气急切,眼角处已经有泪花涌现。 她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唯一可以的依靠的人啊! 女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我去找莱茵把,他不是说自己是从帝都来的吗,应该会有办法救姐姐的吧,我这就去找他,求他来帮忙。”阿塔拉尼刚准备站起来,手臂却被女人用手抓住,她不敢再动了,因为害怕自己反抗的动作姐姐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 “不要再去麻烦人家了,莱茵先生已经帮了我们够多了。”女人难得的换上了一副较为严肃的语气。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阿塔拉尼抽泣的说着。 “阿塔拉尼,那朵花呢?”女人再次温柔起来。 “在我这里,”阿塔拉尼在姐姐开口的瞬间就明白她话中所指的花是什么,对于她们来说,所谓的花只有那一朵,那是她们心中潜意识对希望的依托物,“姐姐你看。”她将花盆举到了自己和姐姐两人之间。 “姐姐你,不会离开我的吧。”阿塔拉尼呜咽。 “阿塔拉尼想看更多的花吗,”女人看着阿塔拉尼伤心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后,抚弄着她的头发说,视线定格在她那亮丽的发丝上,“这种,樱色的花。” “想看。”阿塔拉尼点了点头。 “等春天到了,这种花一定会开的满地吧,那么姐姐就和你做个约定好了,一定会带你看到更多这样的花,所以姐姐不会有事的,这个寒冷的雪天一定会度过去的。” “姐姐不会失约的吧。”阿塔拉尼仍旧担忧的开口。 “我虽是个姐姐,却只能这样躺在床上,为你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至少是这个约定,身为你的姐姐,我一定会实现的,”女人抱住了阿塔拉尼,阿塔拉尼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自己姐姐的怀中,“一定,一定会让你看到更多的这样的,樱色的花。” “嗯,约好了哦。”阿塔拉尼被埋进去的小脑袋发出细微的声音。 —————————————— 莱茵强忍着将最后一口黑面包放进了嘴里,带一股不知名的苦味的硬邦邦的面包被咽了下去。一旁的火苗将他的脸照的阴晴不定。 黑面包,真的是补给部队的伙食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了。 “是不是感觉比之前吃起来更加难以下咽了,”斯卡格走了过来,坐下,拿着酒瓶喝了一口,“很正常的,昨天吃了酱浇烤肉那种好东西,突然换成这样的食物,猛烈的反差怎么可能会让人受的了,还好我可以用酒来解燃眉之急,虽然这是最后的酒了。”斯卡格面露遗憾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瓶,“现在就算你又想喝了我也不会给你的哦。” “不需要。” “对了,你昨天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去哪里了?” “我才没偷偷摸摸。”莱茵皱了一下眉。 “啊,又生气了吗,好好,算我措词不当,”斯卡格道歉,尽管完全没有道歉的诚恳摸样,“难不成又是去散心了。” “算是吧,”莱茵说,然后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一样,在衣兜里摸索了起来,斯卡格瞥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好奇的凑近了过去,“别靠我那么近。” 斯卡格耸了耸肩,又挪了回去,“你在找什么呢?” “你看这个,”莱茵将手伸到斯卡格面前,斯卡格愣了一下,然后仔细的观察,才发现莱茵手中捏着一株花瓣,与四周那千篇一律的白色不同,花瓣有着动人的樱色,“感觉有些奇怪,能从里面感觉到一点魔力的波动。” “亏你还能找到这种东西啊,”斯卡格将酒瓶的瓶口咬在嘴中,双手持着花瓣观摩起来,“嗯,有些眼熟呢,这东西。” “废话不需要说那么多,”莱茵说,“你见过?” “感觉以前见过这样的花,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斯卡格说,“这是什么人养的吗?” “这里的人养带魔力的花不是很奇怪吗。” “大概是不知道这其中有魔力吧,也就是这花才被人发现之前就已经存在魔力了,自然生成的话对环境可是很苛刻的,”斯卡格说,“啊对了,莱茵你打算一直干骑士这一行吗?”斯卡格突然神转折。 “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告诉你吧。” “那我就不帮你解决这花的问题了,”斯卡格将花瓣还给莱茵,莱茵什么也没说,就准备伸手拿回来,完全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喂,你这个人一点也不懂幽默。”斯卡格将手抽了回来,继续摆弄着让他感觉奇怪的花瓣。 我当然要做骑士,而且还要把其他的所有人都压下去,我必须要有权利和力量,莱茵心里想。 “我是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真的是受够了,在看到这里的这副惨状,骑士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再做下去,也只是徒增令人心酸的回忆而已,我不打算再握起刀剑了,曾经想要做骑士,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去保护重要的人,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了,我不仅没能保护好,却反而为伤害了他们的元凶,为战争这魔鬼添了一分力,”斯卡格抓着花瓣,拿住酒瓶又给自己灌上了一大口,“还有这里的一切,让无数人落到今天的地步,参与战争的所有人都有过错啊,我也不例外,现在的我,再握住刀剑时,得到的,只有不断涌现的血淋淋的记忆,比如那在手中逐渐冷去的躯体,一幅又一幅。” 莱茵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无视斯卡格的自言自语。 “我呢,喜欢喝酒,也算是继承了老爹的一种本事吧,在这趟任务完成后,我就打算辞退了骑士的工作,不过在这骑士团长还仍有空缺的年代,突然再少了一位副团长的确令人担忧啊,虽然白昼界那边也不怎么好就是了,不用害怕白昼界趁机袭击,但是还会有很多内部的不安分子,比如那些被通缉的罪犯越来越猖狂了呢,你知道狄克吗?似乎最近还被人叫做血腥狄克呢。” “我呢,打算去开个酒馆,你知道旧城区吗,在帝都也是个格格不入的偏僻地方,就去那里吧,虽然乱,但是比起外界让我感觉更好一些,”斯卡格继续说,他忽然愣了一下,“等等,我好想想起来了?” “什么?” “这花我的确见过,”斯卡格将花瓣摆在手心里,“我在战场上时,曾经见过,是白昼界那帮家伙的陷阱,有外表来降低防备心,但实际上一旦接触魔力的刺激,就会发出能够制毒的雾气,原理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铭刻,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失效了,只是徒有虚表。” “已经无害了吗。” “你看,”斯卡格握紧花瓣,手上泛起魔力释放的淡淡光辉,手指的缝隙中渐渐散发出股股樱色的气息,雪花沾染到那气息,也被同化为了樱红色,斯卡格松开手,花瓣枯萎的缩成了一团,“如果它还具有原本的力量,花瓣是会爆炸开的,别说这样完整的留下了了,那怕连灰烬都不剩,当时也很让我头疼啊,不过幸好圣堂研究院的前身在当时已经出现了,简单的研究和研发还是可以做到的。” “是吗。” “你还要吗?”斯卡格拖着那枚已经枯萎了的花瓣说,“抱歉,给你弄成了这副样子。” “无妨,”莱茵说,“还是留着吧。”他将花瓣拿了过来放回衣兜。 第一百九十六章 瑞姆林冬日的樱色(九) 几日后。 “都迅速一些,尽快的把东西都收拾好,马上前往下一个城镇了。”斯卡格对着后方所有的骑士大声下令。 “哦————”回应他的是众骑士们同样响亮的呼声。 直到今天,斯卡格所率领的第二补给部队终于结束了在瑞姆林区域的驻扎和任务,分配到瑞姆林区域的所有事物和衣服都在骑士们认真的工作态度下发放完毕,在这期间,原先每日都会有人饿死冻死的状况已经彻底消失,完成了任务的补给部队也必须要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唯一令人讨厌的是,延续了不知有多少个几天的大雪,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寒冷伴随在所有人的身边,前方的道路已依然坎坷。 “领队,根据地图上来看,下一个目的地是一个坐落在山腰的小村庄,维尔基,现在就出发吗?”一名骑士在斯卡格的身边摊开地图说道。 “山上吗,”斯卡格感叹,“雪天里的大山应该很难前行吧,让所有人准备好后就出发,趁着现在雪还没有下大,要加速行军了。” “是。”骑士接受了命令,向车队的后方跑去。 斯卡格从怀里拿去酒瓶想要在出发前再喝上一口,可是酒瓶上轻轻的质量却告诉他酒水已经所剩无几。 “真是的,连酒都没有了,接下来的路可是更加难走了呢。”他有些无奈的把酒瓶重新塞了回去,发了个牢骚,然后看见一旁的莱茵,莱茵一言不发的靠在墙壁上,头扭过去,默默的注视着瑞姆林镇内的方向,那里是瑞姆林西侧边缘,而部队马上就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了。 “偷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大家可都是在努力的做着准备工作呢。”斯卡格走到莱茵身旁。 “我的部分已经收拾完了。” “哦,真是迅速啊,”斯卡格说,“怎么了,看你那样子,难道还要什么让你留恋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会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莱茵说着,但是视线仍旧没有移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是啊,我清楚你的性格,”斯卡格说,“但我也知道你是人,人不是木偶,木偶没有心,所以没有表情,但人是有心的,所以一个人的心完全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即使那个人一直带着面具。” “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只是,”斯卡格拍了怕莱茵的肩膀,“这几天你的行为很奇怪,总是一个人在吃饭时单独离开,我就在想你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还有没解决的事情就快点去,出发的时间就快到了。” “是吗,”莱茵轻声叹息,“这么冷的天,可不是离开的好时间呐。” ———————————— 莱茵在屋外停住了,一丝违和感浮上心头,屋门的四周空荡荡的,原先那个有着樱色头发的女孩今天不知为什么没有如往常那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是天太冷了吗,不对,现在的雪还没有其他时候下的大,应该是她的姐姐醒来了吧,看来是身体的情况好转了。 他走到门前,准备伸手敲门,当他把手从衣兜里时,那株已经枯萎了的花瓣被带了出来,无力的飘落在地上。 枯萎的花瓣……跌落…… 莱茵将花瓣拾了起来,重新装在衣兜里,一股奇怪的不安感忽然在他的心中涌现,来的很突然,他直接推门而进,屋内没有那一抹樱色,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女人的肌肤已经苍白的和雪同色了,消瘦的皮肤清晰的透露出骨骼的轮廓,像是要贴在了上面一样。 那副令人心惊的摸样让莱茵愣了一下,他不懂医学,但也看得出来女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肯定一直都在强忍着身体里的病状。莱茵走到女人的旁边,将她扶了起来,从女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手感,刺激着莱茵的手心。 “你怎么成这副样子?”莱茵问。 女人闭着双眼,喘息的频率已经低于常人,片刻后,她微微的睁开了眼,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确认眼前的来者一样,“是,是莱茵先生吗?”干瘪龟裂的嘴唇挤出细微的声音。 莱茵点点头。 “能拜托你,拜托你一件事情吗,”女人说,“去,去找我妹妹。” “怎么回事?” “我已经不行了,本来,本来以为能坚持到大雪过去的,”女人喘气的频率又降低了几分,“但看来真的不行了,我妹妹她,认为只要有更多的,那种花,就能让我好起来,”女人忽然剧烈的咳嗦了几下,嘴角溢出了血液,“这个病,是遇到她之前就有的,已经治不好了吧。”她用那无神的目光看着莱茵。 莱茵也不知道帝都里有没有能够医治女人的办法,女人说是在遇到阿塔拉尼之前得的病,或许和战争时期,白昼界研制的某些**兵器有关吧,但他知道,之凭在这里的补给部队的医疗水平,是根本没有办法的。 女人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了。 “大概吧。”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 “我对她说过,这个花能支撑着我活下去,但其实,能够支撑我活下去的樱色的花,早已不是这种真正的花了,是那个孩子啊,”女人伸出手,想要拿到身边的那盆花,但她努力的伸手,却还是够不到,莱茵帮她把花拿了起来,“莱茵先生,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助,我没什么报答你,就把这花给你,请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去把那个孩子找回来。”女人继续说着,眼中忽然闪起晶莹的泪花,“代我向她道歉,我没能完成约定,没能给她看更多的樱色的花……”女人说着,身体突然软瘫了下去,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在这混乱的世间,又一个被命运折磨的人消逝了,这个人和她的妹妹一样,她们不需要什么食物,她们所求的,只不过是能有一个陪伴自己一起看花的人。 莱茵抱着那盆花,将女人的双眼合上,站了起来,“看来要让部队再多等一会儿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终会盛开的樱花 今日第二更 ~~~~~~~~~~~~~~~~~~~以下正文~~~~~~~~~~~~~~~~~~~ 瑞姆林西侧树林。 阿塔拉尼实在是走不动了,双腿的伤口再次开裂,渗人的血液沾染在腿上犹如爬上了几条染血的小蛇,她倒在了雪地上。 姐姐说了,那朵花是她活下去的依靠,如果有更多的花,肯定能够好起来的吧,她心中这样想着,然后鼓足力气想要再次站起来,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 她身上已满是细小的伤口,那是被光秃的树枝所划伤的,雪花滴落在伤口处,寒意不断刺激着伤口处的火辣,她早已大汗淋漓。 “姐姐,姐姐……”阿塔拉尼呜咽着,她不想就这样失去姐姐,自己的身边就只有姐姐了,如果连姐姐都不在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呢。 可是她却站不起来,没有了力气去寻找更多的花,她已经无法再去救姐姐了。而且,这漫天的雪地中,怎么可能还会有花呢。 寒风呼啸,仿佛在唱响哀婉的曲调。 头好晕,为什么好想睡觉呢,好奇怪,眼前突然开始变黑了,我是怎么了,阿塔拉尼心说,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在这篇雪地里昏过去,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一阵低沉的异响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阿塔拉尼努力的睁大眼睛看向那里,从那树木的空隙中走出来的是…… 一匹瑞姆林雪狼! 天蓝色的皮毛,额间带着一缕银白的毛发,四肢矫健坚韧,带着尖锐如刀的利爪,那匹雪狼发现了阿塔拉尼,或是说它发现了食物,在这片地狱般难以生存的地方,人很难找到食物,野兽也是同样的,忽然发现了千载难逢的食物,雪狼根本不可能放过。 那不是野兽般**的人,而是真真正正**的野兽,在它的面前,人也是食物。 不好,要赶快跑才对,阿塔拉尼心想,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脑子也是浑浑噩噩的,这样的状况下,她的结果只能是沦为野兽口中的食物。 雪狼渐渐的走到了阿塔拉尼的眼前,双颚张开,露出了黑洞般幽深的口腔和锋利的尖牙,几秒之后,那两排闪着寒光的尖牙就会咬碎阿塔拉尼的身体。 我已经完了吗,最后还是没能和姐姐一起去看樱花…… 阿塔拉尼缓缓的闭上眼,她已经累了,现在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本来她就不该活到现在,如果没有遇到姐姐的话。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途中,遇到姐姐,有姐姐陪伴,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视野开始缩小,黑暗渐渐爬满四周,当那视线只剩下一道狭小的细线时。 闪光猛然划过! “为什么……”阿塔拉尼怔怔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孩,银色的头发在她的眼中飘荡着,在那背影的另一面,肯定有着一张冰一样的面孔和火一样的赤瞳吧。 莱茵将刀收入鞘内,随着刀刃摩擦着鞘内发出钢铁的叫响,血线在雪狼的脖颈处出现,横向延长,然后血液飞溅,当剑刃完全进入剑鞘,雪狼栽倒在地,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能对着莱茵发出。 莱茵出现的太快了,挥刀也过于凌厉迅猛,这样的一刀区区一一匹野狼根本无论反抗。 断月一刀流,冻云·闪弧,这是中传阶段的莱茵最强的拔刀技,刀刃出鞘的同时便化作无法肉眼无法追击的闪光在敌人的身上留下锐利的弧度。 “莱茵……”阿塔拉尼轻轻的叫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下去的她晕了过去。 —————————— “到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塔拉尼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是见过了无数次的家门。 “醒了吗?”莱茵问,“能下来走路吗?” “嗯,可以。”阿塔拉尼回答,然后从莱茵的背上下来,脚面沾地的同时刺痛便在双腿处蔓延,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莱茵扶住了她。 “不用勉强。” “没问题。”阿塔拉尼说着,然后扶着墙壁进入了屋内,在床前坐了下来,女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姐姐她怎么了?”阿塔拉尼轻声开口。 莱茵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没敢开口。 “是吗,是吗……”阿塔拉尼自言自语着,她忽然趴在了女人的身上,哭了起来,哭声在屋内荡漾开来,泪珠滚滚的落下,打湿了女人的衣领。 “你姐姐说,她真正依靠的那朵樱色的花,不是花盆里的那一朵,而是你。”莱茵说。 阿塔拉尼将一旁的花盆拿了过来抱在怀里,“没有了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姐姐,应该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吧。” “但是,到底怎样,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呢?”阿塔拉尼抽泣,“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没有姐姐在这个地方就不是家了。” “做一个骑士怎么样?”莱茵踌躇了片刻,然后说到。 “哎?”阿塔拉尼疑惑的看向他。 “我去向领队说,让你跟着我们的车队一起会帝都,在那里可以治好你的腿,然后你就加入骑士团好了,”莱茵说,“从其他部队传来的传讯看,似乎也有这种情况出现,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 “成为了骑士,我是不是就可以用足够的力量了。” “嗯。” “有了力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就帮助那些和我同样的人了,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发生了。”阿塔拉尼哭着说。 “嗯。”莱茵点头。 “谢谢。”阿塔拉尼再次将头枕在了女人的胸前。 “和你姐姐在多待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一下。”莱茵看着阿塔拉尼的背影,然后走出屋子,随手带上了门。 ———————————— 阿塔拉尼家的后方,一片空白的雪地上,如今出现了一座墓,祭奠着阿塔拉尼过去的那段记忆,在那段记忆里,有一个温柔的女人一直陪在身边,很幸福。 “这样就完成了。”阿塔拉尼扶好墓碑,墓碑上刻着她姐姐的名字,字是她亲手刻的,尽管有些粗糙,但想必在那九泉之下的某个人肯定不会介意的吧。 “骑士团那里已经说好了,”莱茵说,“下的决心了吗?” “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不是吗,谢谢你,莱茵,你是继姐姐之后唯一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阿塔拉尼对莱茵微笑。 “别误会了,不是因为看向你可怜,而是你……”莱茵侧身不去看她,说话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下去,“是你有当骑士的天赋,我只是站在骑士团的位置思考的。” “这朵花已经没用了呢,莱茵不是说姐姐把它给你了吗?”阿塔拉尼举着花说。 “确实对我没什么用。”莱茵忽然想起来女人去世前对自己说的话,她说要替她向阿塔拉尼道歉。原谅她没能带她一起去看更多的花。 但莱茵想了想,最终没有这样说。 “你,想不想和自己的姐姐一起去看更多的花呢,这种樱色的花。”他这样说道。 “哎?”阿塔拉尼愣了一下。 “正好,你现在算是个姐姐在一起吧,这朵花给了我那就由我来决定如何处理好了,”莱茵将花盆接过,魔力通过手掌传输到了花盆上,他迅速的甩手向高空中抛了出去,花盆飞到至高点的同时,轰然炸裂,樱色的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雪花穿过了那层烟雾都变成了樱花的颜色,纷纷降落,宛若无数,从天而降的樱花,美丽的令人神往。 “哇啊!”阿塔拉尼惊讶的张开了嘴,双眼流露出闪烁的光辉,她禁不住的伸出双手,将落下来的樱色雪花捧在手心,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雪花在沾染了樱色的雾气后,接触到阿塔拉尼的手心时过了数秒后才开始融化,像是让她能够仔细的去欣赏一样。 阿塔拉尼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象,整个天空,都犹如变成了樱色的花篮,千朵万朵的樱色花瓣倾盆降落,仿佛那高高的苍穹之上正举行着一场最盛大的樱花宴会。 “姐姐她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姐姐现在就在天上吧,这就是她送我的礼物吧,她真的配我一起看花了呢。”阿塔拉尼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嗯,我想一定是的。”莱茵说。 抱歉了,没能帮你道歉,但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会更好,莱茵在心中对那个逝去的女人说道。 “喂,喂,莱茵,领队叫你回去——” “小子,要出发了——” 远处穿来了补给部队骑士们的叫喊声。 “该走了。”莱茵说。 “让我好好的和姐姐道个别吧,”阿塔拉尼擦干了泪水,然后露出一张坚强的笑脸,看着姐姐的墓碑,“姐姐,能够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再见了。” 一股奇妙的感觉忽然在包裹了莱茵的全身,原先一直缠绕在自己身边的寒冷消失了,他疑惑的抬起头来,空中的那片烟雾已经散尽,几朵枯萎的花瓣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飘落了下来,落在了女人的墓前。 灰暗的阴霾开始消散,云层敞开,一道月光照射在了地面上,从那缝隙中,可以隐约看得到璀璨的夜空。 “雪停了啊。”莱茵说。 —————————— 几年后。 帝都伊罗尼斯,月夜静庭,第四分团队舍。 屋门被用力的推开,莱茵抬头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外的人影,那是一个有着樱色头发的少女,她穿着整齐的银质铠甲,腰间挂着佩剑,少女脸上一副紧张的摸样。 片刻后,她挠了挠有些发红的脸,开口说,“我的名字是阿塔拉尼,今日起被调到第四分团就职。” “我是第四分团的骑士团长,莱茵·普拉斯,欢迎新人的到来,请多指教。”莱茵说。 “嗯!”少女笑了,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像她曾经第一次面对眼前那个人一样,互报姓名,然后她微笑着点头,只不过时光荏苒而已,一切似乎都变了,但有些东西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态。 “请多指教!” (间章,瑞姆林冬日的樱色,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重逢(一) 月夜静庭,总骑士长队舍。 昂站在窗前,月光泼洒在他皱纹丛生但却不失坚毅的脸上,远处的静庭,处处响起着宣泄声,不息不止,就在刚才,还在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昂知道那只庞然大物的真身,那是神狼,大陆上最后一只神狼,是他的友人沙罗的朋友,可为何突然会出现在静庭里,又为何会大闹一番,可是很快那只神狼就消失了踪影,想必应该是被某位骑士团长平息了争斗吧,那么其他地方的异状也会有团长们去处理,昂相信那些新生的团长们的实力,尽管他们还很年轻。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若茗,时隔数年,她忽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说着要让在自己见一个人。 昂揉着自己有些发胀的头,今天可真是不太平,忽然之间太多的事情一股脑的都涌出来,而且紊乱又复杂,欠缺调理,他决定再静观一段时间,如果静庭内部的混乱仍然没有被彻底平息,这个时候,身为总骑士长的他才应该出面。 月光忽然暗了下来,而且阴影的面积还在增大,有什么人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而且那人还在向自己逼近。 昂向后退了几步,他并不担心对方是来取自己性命,因为在整个月夜界能够伤到他的人几乎没有。 玻璃窗轰然碎裂,一个人影从上方降下,蹲坐在窗户前,那是个少年,一头显眼的银发和一双同样显眼的赤瞳,背后佩戴着一把与身同长的黑色大刀,少年从天而降,破窗而入,来势凌厉。 昂认出来了,那个少年,在不久之前的圆桌会议上,他还是被讨论的核心。 但是,他现在本应该待在月夜囚塔的牢房里。 “莱尔·普拉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昂严肃的开口,尽管由于普拉斯家族发生的不幸,所以对普拉斯最后的兄弟二人比较同情,但是犯罪就是犯罪,在真相还未明了之前,不能任其随意。 “昂老头,你快告诉我,铃她们怎么样了,你是知道的吧。”莱尔并没有去回答昂的话,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无暇去理会昂见到自己后的反应,他迫不及带的冲到了昂的面前,抓住了昂的双肩,急切的发问。 “你小子在胡言乱语什么,给我冷静。”昂低喝了一声,控制住力道一拳打在莱尔的腹部,莱尔向后跌去,撞在墙上。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莱尔沉默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可是月夜界最强的人,是骑士团最高位置的人,自己的做法的确有些失敬。 “回答我的刚才的问题。”昂俯视着莱尔。 莱尔脊背顿时发凉,总骑士长昂·奥古多浑身上方散发着浓郁的威压,他的威压虽然安静却足以让人窒息,仿佛大海一般,表情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哪怕是借助真红之力在昂面前莱尔依然不堪一击,真红之力的强弱,是依靠使用者自身对八岐血魔血统比例的自我提升的多少来依据的,以50%为底线,100%为最大,但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做到100%提升的真红之力,而莱尔现在,只能做到60%左右,还不及当时和达乌斯战斗时血统暴走,吞噬自己时发挥出的力量大,根据老人所言,那个时候的莱尔已经达到了75%左右。 “是铃的姐姐,是若茗让我来找你的,详细的我不清楚。”莱尔说。 “是我叫他来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在门外想起,若茗推门而入,莱尔和昂同时回头看向她,黑色的长发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是时候该向我解释一切了吧。”昂对若茗说。 “什么什么?大家都互相认识吗?”莱尔则是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真红之力可以提升他的力量,但是提升不了他的智商。 “会向你解释的,但是在这之前,还是把时间先空出来一部分留给孩子吧。”若茗说。 “喂,姐姐,你等我一会儿,你走太快了,”若茗的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这里是什么地方?” 莱尔愣住了,然后呆呆的看着若茗的身后,少女的身影逐渐从那黑暗中显现,那是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黑色的秀发,俏丽的脸颊,少女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在莱尔被困在牢房里的时候,曾无数次的在他的脑内勾勒。 他忽然就哭了,不是伤心,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欢喜。 铃跑到了若茗的身边,半蹲着喘气,她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就被自家姐姐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铃,是你吗?”熟悉的声音进入了铃的耳朵,她也愣住了。 少女缓缓的抬起头,与面前的少年四目相对。 是他,那银色的头发,那赤色的眼睛,身后那把黑刀,一切都是只属于他的象征,铃也哭了。 “嗯,是我哟。”铃呆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后接着莱尔的话开口。 “还,还记得我吗?”莱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蹦出这么一句有些无厘头的话来。有些惊喜消失的太快,快到让人只留下无尽的悲伤,你日复一日的哭泣,乞求,但当惊喜真的忽然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又会觉得措手不及。 “当然记得了,”铃说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莱尔,“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如果我选择忘了你,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 “对不起,那个时候说了那种话,让你们都担心我了,对不起。”莱尔也把手搂在了铃的背上,边哭边说。 “笨蛋,笨蛋,笨蛋,我们所有人都真的很担心你啊,自顾自的说些逞强的话然后就跑的无影无踪,还说什么让我们忘了你,说什么我们之间只是过路人,那种话怎么可能会让人接受啊。” “是,我是笨蛋,所以我这不是在道歉嘛,”莱尔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脸,“真的对不……” “好了,不要说了,”铃将手指抵在莱尔的嘴唇上,“我们其实都知道的,那样的离别,对你来说,很痛苦吧,你离开前,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莱尔无言的握住了铃的手指。 莱尔在哭,铃也在哭,两个人相互拥抱着落泪,像是两个稚嫩的小孩,但有时小孩间真挚无暇的感情却是最令人羡慕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重逢(二) “好好,够了,虽然我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你们两个这样黏在一起我还是看不下去。”若茗有些不愉快的走到两人的身边,一只手抓着铃的衣领向后扯,另一只手则是粗暴的按在莱尔脸上往后推,将两人分开,“有时间了再让你们好好的聊。” “姐姐。”铃嘟嘴。 莱尔则是反应了过来刚刚自己和铃拥抱的事实,有些脸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苍老但铿锵的声音在屋内扩散。 “这个老爷爷是谁?”铃看向昂,发问。 “是我们这里的地位最高的人。”莱尔小声对铃说。 “哦,哦。”铃点头,但她完全没有地位最高这种概念,所以在昂面前自然没有拘谨的感觉。 “如你所见,如果这个臭小子出事的话,我唯一的可爱妹妹会伤心,所以我想让你撤销对臭小子的刑罚。”若茗边说,边用按在莱尔脸上的手用力拍了几下。 “喂,态度完全不一样啊,还有别拿我的脸不当脸。”莱尔抱怨了几句,远离若茗,站在一旁揉起自己发痛的脸。 若茗无视莱尔的抱怨看着昂,铃本想去到莱尔身边,但被若茗按着头不让动。 “我是总骑士长,公私分明,就算你是我最后的友人的孙女也不行,莱尔·普拉斯,既然犯了罪那就必须受到刑罚,否则那就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莱尔他才没有犯错,我知道你们想定他什么罪,可那是无理取闹……呜呜”铃立即发起反驳,但却被若茗制止了。 “你先别说话,”若茗制止了铃,然后继续看向昂,“其实就算是你,心里也是不相信那边那个小子是那种会对启示录起私心的人吧。” “那又怎样。”昂沉默了一下说。 “说中了呢,”若茗微笑,“我没想怎么,只是想得到一个可以退一步商量的机会。“ “好啊,那你们能够证明什么?” “我可以做人证,”铃将若茗的手挪开,“莱尔他一直都是遵循你们给的任务的,并不是他不交出启示录碎片,而是因为我不给他而已,说到底这个东西可是我爷爷给我的遗物好不好,凭什么说交出就交出去。” “胡闹,那是属于月夜界的最重要的至宝,”昂低吼,铃和莱尔同时打起激灵,若茗用手护住铃,莱尔没人管,自己护着自己,“启示录的碎片也是我交给你爷爷的,那并不是你爷爷的东西。” “你说什么?”铃有些吃惊。 “你爷爷本来是我身边的副官,也是我最好的友人之一,在战争的时候,月夜界和白昼界为了争夺启示录打的鱼死网破,出于对月夜界的着想,我把自己手中的那块碎片交给了你爷爷,然后倾尽了当时对时空之门研究的所有成果,把你爷爷送到了人间界,启示录的碎片是我让你爷爷替月夜界保管的,不是个人的私有物。” “是吗,那这岂不是更加没道理了,”铃不满的撇嘴说,“按你的话来说,我爷爷替你们保管启示录,然后爷爷去世后又把启示录交给了我,那不等于让我代替你们保管好启示录吗,莱尔没有把它带回去,是因为你曾经给我爷爷的那个命令在起作用,并不等于莱尔要私吞掉启示录,你说是不是。” “你妹妹可真是活泼,我都感觉自己有些说不过她,”昂看着铃,叹了口气捂起了额头,“这一点可真是像你爷爷,你爷爷还在骑士团里时,也是偶尔脱线的那种,让我头疼。” “你可是活了那么长时间了,一个老人就别和年轻的孩子比朝气了。”若茗说。 “其实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你很意外的天不怕地不怕嘛,在面对达乌斯时,我哥哥时,还有现在的总骑士长,连顶嘴都能毫无忌惮。”莱尔笑着对铃说。 “我,我可以把这当做你对我的夸奖吗?”铃看着莱尔,忽然有些脸红,支支吾吾的说。 “达乌斯?那个S级的悬赏罪犯的达乌斯·罗科?”昂从莱尔的话中听出了敏感词汇,“你们与S级的悬赏罪犯遭遇过?” “嗯,是潜逃进人间界的,因为我的缘故,导致启示录曾经一度被激活过,然后被他们所发现,虽然也有很危险的纠纷,但总之没有什么损失。” “奇怪,打开时空之门,这个技术明明直到几年前才彻底完善好,应该只有月夜骑士团具备这种技术,每一次开启的记录都有存案,按理说他们是不可能会去往人间界的。”昂皱起了眉头。 “啊,对了,他们背后好像还有一个神秘的幕后黑手,只知道那个人的代号是‘空之大人’,其他一概未知。”莱尔接着补充。 “这个必须注意呢,”昂的眉头皱的更狠了,“圆桌会议上也有提到过这种可能,看来是真的了。” “对啊,比起莱尔,还有更庞大的暗中组织在盯梢启示录呢,为什么你们偏偏非要找莱尔的麻烦呢。”铃继续反驳着。 “但是,就算如此,毕竟事关启示录,那怕是一点点,只要是危险的萌芽,就必须尽快处理。”昂依然话不饶人。 “啊,真是的,啰啰嗦嗦不就是想要启示录吗,给你给你拿去吧,”铃着急了,她走到昂的面前,叉着腰站着,满脸愠怒的表情,“启示录就在我的身体里面。” “你说在你身体里面,这是怎么回事?”昂显得有些吃惊,面对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他有史以来第二次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第一次则是因为铃的爷爷,因为这爷孙两人说话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把它吃了。”铃淡定的说着让昂不淡定的话。 “吃了?”昂又想捂脸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颇有刷新他一天之内捂脸次数记录的趋势,“你的意思是,你把启示录吃到肚子里了?” “嗯。”铃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昂看向若茗。 “我也是听说的,详细的并不清楚,但是见到她这样依旧精神的样子,我也不担心了。”若茗对昂耸了耸肩。 “那个,我知道的,当时我也在场,”莱尔在一旁举手开口,自从铃一出现,他就被忽视了,明明是围绕着他展开的讨论的,“当时情况紧急,达乌斯想要夺走启示录的碎片,我被他打在地上动不了,”说到这里,莱尔咬了咬牙,即使如今已经变强,但那过去的懦弱无能已经是事实了,是无法销毁的真实记忆,“然后铃就把启示录塞到嘴里吞下去了。” “吃下去时真的很难受,不过过了一会就好了。”铃紧跟着莱尔的话发表感想。 “真是难以置信,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启示录给吃下去呢,启示录含的力量太强,按理来说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住其中的力量,”昂说,“然后呢,你吃下去之后身体有什么变化?”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获得力量吧,你看,”铃伸出一只手,火焰轰然升起,依附着铃的手静静的燃烧着。 第二百章 重逢(三) “哦,控制火焰的魔法吗,你也变强了呢。”莱尔好奇的凑了上来。 “我可不能一直都我们之中那个拖后腿的人,”铃对莱尔露出笑脸,“下一次,我就能和你一起战斗了。” “火焰吗,这属于白昼界的魔法,启示录是夜之女王和昼之女王两人的力量凝聚成的,能够使用白昼界的魔法也说的通,”昂又说,“但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你能够去承受的住启示录呢。” “我想,大概是‘魔灵体’这种特殊的体质吧,我们的祖先‘传说的魔女’可是曾以这种体质达到过接近夜之女王的程度呢。”若茗忽然开口。 “是吗,我都差点忘记了,你们这一脉继承的有魔灵体这种特殊体质,”昂感叹“‘魔灵体’算是最稀有的血统了吧,这世上可能也只有你和你妹妹,还有沙罗了。” “‘传说的魔女’是谁,沙罗我知道啊,沙罗奶奶做的炒蛋很好吃。”铃一边说一边回味起炒蛋滑入口腔中时的美味感。 “原来你已经见过沙罗了,我本还想着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她老人家,不过你还不知道吧,她是泽·尼恩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爷爷的母亲。”若茗说。 “哎?”铃愣了一下,大脑中仿佛有千万头马驹奔腾而过,她一时间没梳理清楚其中的人际关系,“等等等等,你说沙罗奶奶是我们爷爷的母亲,额,你的意思就是,沙罗奶奶其实不是什么奶奶,而是姥姥咯!”她惊讶的同时,忽然又回想起来,当她把那份煎蛋咽下第一口时,泪水瞬间泉涌而出,那份煎蛋里面,有着和自己爷爷做的煎蛋一模一样的特殊味道,那到底是什么呢?铃想大概是爷爷对自己的爱吧,因为是只属于自己的爱,所以才会独一无二,尽管后者的煎蛋做的完全配不上煎蛋这个名称。 “冷静一下,你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若茗双手按在铃的双肩上,不让她的身体做出无规律的颤抖。 “这么说来,爷爷做的煎蛋,虽然色香味方面都很差劲,完全比不上沙罗奶,哦不,是沙罗姥姥的,但仍然继承了自家母亲的那份独特的韵味啊,那是把自己心中最真挚的关怀和爱渗透到煎蛋中的奇妙手法,”铃自言自语的说着,心情回归于平静,但眼角却又有泪珠冒出,“沙罗姥姥的煎蛋有那种味道,那也是她对自己儿子的爱吧。” “铃……”若茗露出哀伤的神情。 “可是,爷爷去了人间界,不就等同于不得不因为任务而离开家乡,离开那个最爱他的人了吗,甚至是跨越了空间,”铃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簌簌落泪,曾几何时,她看着爷爷用自己从未见过的目光遥望着夜空边际的月亮,那一定是他陷入深深的思念中,可即使那样他也依旧不能回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归巢,可那个时候的铃什么都不懂,更别说看透别人眼睛中所表达的内心了,“爷爷的心里肯定很难受,可曾经的我却只是自私的希望爷爷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爷爷。”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把过错担在自己身上。“若茗怜惜的轻抚铃的头。 “你的爷爷除了说话有些脱线以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是我的友人,曾经是,现在依旧是,”像是被气氛所影响,昂也改为更加低沉柔和的声音,“为自己有这样的爷爷自豪吧,我可以用自己总骑士长的身份担保他的人格。” 温热的触感在眼眶下留下一道弯曲的弧度,铃抬起头来,视线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瞳孔,那红色之中,流淌着关心与鼓舞的光华。 莱尔拭去了铃的眼泪,银发轻飘飘的摆动:“我明白你心中的那份难过,我虽然不像你一样可以说些精彩的话去安慰人,但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他咧嘴笑,“我想你爷爷,思念家乡的心情一定是真的,但就像你自己说的,他关心你的那份心也一定是真的,所以怎么说呢,”他挠了挠下巴,“你其实可以不必那么难过,因为你对他来说也是必须要关心的,如果他真的回到了月夜界,也一定反过来思念远在人间界的你的,思念孤身一人的自己的孙女。” “莱尔……”铃泪眼朦胧的看着莱尔。 “你若是想哭,我不会阻拦你的,我想哭泣算不上都是坏事吧,有时候好好的哭上一哭也是可以缓解自己的心情的,”莱尔锤了锤自己的心口,“但是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默默掉泪的,如果是有人欺负你让你哭,我会帮你打飞他,如果是像现在这样,那我就把自己肩膀借给你哭。” 铃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眼前这个幼稚仍未完全褪去的男孩,此时此刻,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只会自暴自弃,只会傻傻的选择牺牲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可以来安慰自己了,明明曾经一直都是自己充当那个开导内心的角色,她还记得那一晚,两个人坐在碎石上,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想要了解莱尔的内心,也是她第一次察觉出莱尔心中的那股悲伤,再然后,便是自己不断的去探求他的心声,从未知到了解,再到相互倾诉,现在,这个男孩也学会去了解他人的内心了。 曾经那个孤独的坐在月下感伤的背影,也终于坚强起来了呢。 那么,自己也不能倒退啊,铃心想。 “谢谢你莱尔,我觉得没那么难过了,”铃抓着衣袖用力将脸上的泪花一抹而光,重新露出笑容,恢复当那个元气少女的姿态,“我知道爷爷是爱我的,那么我就不能沉浸悲伤不能自拔,我会紧紧握住那份爱,继续前进。” “这才像你嘛,连擦泪的动作都那么男孩子气,但是我听说,太过男孩子气的女孩,宅在家的女孩,还有不爱化妆的女孩和腐的女孩,可是会嫁不出去的哦。”莱尔说。 “我去,占了一半,”铃捂脸,“我男孩子气还真是对不起了呢。”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你啊,是我认识的那个铃,也是我喜欢的那个铃。”莱尔说。 “你,你,你别突然说这种令人害,害羞的话呀。”铃犹如受惊吓的小猫一般全身颤抖起来,不知所措的将身体撤到一边去。 “哎?我有说错什么吗?”某位“犯人”仍处在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状态中。 第二百零一章 重逢(四) “喂,臭小子,”若茗忽然冲到莱尔的眼前,用力的扭动着手腕,爆出一阵阵骇人的骨骼爆鸣声,那张从倾国之姿顿时转变成暴戾罗刹的脸,让莱尔的背后瞬间激起了层层冷汗,他紧张的动了动发痒的嗓子,若茗的双眼中燃起的怒气,仿佛要化为真正的火花喷到他的脸上,“真是胆大啊,竟然当着我的面就敢在我妹妹面前口无遮拦,你以为当一坨牛粪就真的有机会糊上一朵鲜花吗,别逗了,信不信我再把你送回那个囚塔里面!” “对,对不起,您快请息怒。”莱尔苦笑的应和道,心想喂喂你的表情已经崩坏了啊,要是让那些迷恋你的人们知道你这样的一面内心肯定会崩溃的啊,如果我们这是在小说里的话,你已经严重黑化了啊! 可他忽然愣了一下,脑中反复的回味着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是我认识的铃,也是我喜欢的那个铃……也是我喜欢的那个铃……喜欢的那个铃……喜欢的……喜欢…… 好像,真的说了什么误会的词语了…… “啊,不对,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莱尔如同被人绑在滚烫锅盖上的蚂蚁般,急忙摆手解释,脸红的像是被抹上了一层番茄酱或辣椒油,“那个你们也知道我不太会说话,那个喜欢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意思,只是,额,只是那个,哦对,是普通朋友间友好的证明,啊哈哈,啊哈哈。”他挠着脸颊开始装傻。 “哼,算了,”若茗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我可是会帮你舌头扯出来围着你的脖子捆三圈然后打上个牢牢的水手结的。” “您没说直接把我五马分尸我就谢天谢地。”莱尔试着想象了一下若茗描述的场面,只觉得寒毛尽竖,心脏跳动的频率翻了两倍。 莱尔偷偷的瞄了铃一样,铃依旧是红着脸缩在一旁,十指交错在一起紧张的晃动,不知道一个人在想着些什么。 “是我不会说话,抱歉。”莱尔深呼吸一口,保证自己不会因害羞而退缩后,轻轻的挪到铃的身边。 “没,没关系。”铃的声音小的像是虫子哼哼。 “玩笑就闹到这里吧,”若茗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扭过去对昂说,“既然铃已经见过沙罗姥姥了,但还是成功进入了静庭,说明姥姥她不仅没有阻止,反倒还支持了他们的这场行动,看来姥姥她也不不认为那小子是犯人,这样一来,我们的手里就算是多了一张有力的大牌了。” “这算是在和我谈交易吗,好吧,只要你们能用行动证明。”昂说。 “您能给我们这个台阶下实在是感谢了。”若茗像是送了一口气一样回复到,说实话她一开始心中也没底,完完全全是依靠着昔日的那一层关系作为手牌来进行的一场概率低下的赌局,现在昂终于被她说服了,也算是她赌赢了,剩下的,就看要具体的做些什么才能证明莱尔的清白。 闪耀的紫光突然穿过窗户射进了屋内,不,是宛如暴雨降临般打了进来,屋内瞬间被紫光所完全充斥。 从未有过的感觉袭击了四人的身体和精神,光芒所带来的,是一股让人极度厌恶的粘稠感,仿佛被无数只章鱼用吸盘吸附着,又潮湿又恶心。 “这是什么?魔力?”莱尔发问,“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嗯,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魔力,与其说是感到不舒服,倒不如说是让人恶心的想吐吧,”若茗皱着眉头,她看向身边的铃,自己的妹妹在被紫光所照射的刹那间,就瘫倒在了地上,紧紧的抱着身体,脸色苍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场景,“既然唤醒了魔灵体的血统,你也感受的到吧,这魔力,这光芒之中所包裹的巨大的恶意。” “而且很悲伤,”铃点点头,颤抖的嘴唇挤出细微的声音,“我能感受的到,从这魔力之中所传递而来的悲伤与恶意,但那悲伤并非魔力本体,更像是被魔力所束缚的另外的物质一样,这些魔力只是简单的恶意化成的枷锁与铁链,我似乎听得到,从那个地方里释放出的,无数的哀嚎声,像是有成千上万个人一起哭泣。”她缓缓的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窗外的高空之上。 月夜静庭的上空,一个巨大的紫**法阵覆盖了整个静庭,从没有人见过如此庞大的法阵,那是由上亿道繁杂的术式所编写的,绝无仅有的魔法阵,谁都猜不出魔法的本体到底是什么,那是以“人”之力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来的,想要完成这般大规模的魔法,要么是神亲自书写术式,要么,就是有人在这个地方,长年累月的完成着这复杂的工程。 月光被法阵完全遮掩,紫光的辉耀倾洒在静庭的每一个角落,此刻,所有的骑士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被未知与危险所缠上,不安的气氛顷刻间在整个静庭蔓延开来。 “悲伤?恶意?那是什么?”莱尔又问。 “不知道,说不清楚,”铃摇头,“只是有一种抽象的感觉而已。” “不要问那么多,她才刚刚唤醒自己的血统不久,能感受得到这么多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我们的魔灵体本就是这样一个血统,对魔力的极度亲和,所以面对这种未知的魔法,我们可以比普通人从中感受得到更多玄妙的东西,”若茗从铃的身后抱住了她,铃紧绷的肌肤在接触到姐姐温暖柔软的身体后逐渐舒缓下来,脸色也逐渐趋于红润,“但若是像这样充满负能量的魔力,而且量如此浓厚和庞大,脆弱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突然接触到而猝死。” “铃她没事吧。”莱尔担心的看过去。 “没事的,我会传输魔力来缓和她体内魔力流动的紊乱。” “昂老头,这不会是……”明白铃并无大碍,莱尔又看向身后的昂。 “啊,没错的,”昂快步走到窗前,苍老的面孔阴沉着,给人天空塌了下来的错觉,即使不是魔灵体这种体质,莱尔也感受的到,昂身上那大海般浩瀚的威压,此刻,开始涌动起来,那藏于水面之下的暗流,正蠢蠢欲动着想要冲出海平面,“这一次,是真正的有人入侵了静庭。”昂说,声如古钟。 “嗯,来势汹汹。”若茗说。 铃将头从姐姐的怀中探了出来,有些疑惑的望着遥远天边上那巨大的魔法阵。她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曾经感受到过一次,与那紫光相同的魔力,尽管量和质都截然不同,但的的确确,在她过去的记忆中,存在过对这种魔力的印象。 那到底,是什么呢? 第二百零二章 巨之阵(一) 天空被紫色填满,压抑的气息随着光芒的闪耀而沉淀下来。 “那到底是什么啊?那么大的魔法阵,从没有听说过啊?”一名骑士呆呆的注视着那远在高空上的巨大魔法阵,发出满是疑惑的紧张的感叹。 所有的骑士都忘却本来的目的,他们遗忘了自己还有命令在身,还需要搜寻和捕获入侵月夜静庭的犯人,那怕他们曾是月夜界最出色的组织——月夜骑士团其中的一员,但此刻那份铭记于心的骑士准则却都因为前所未有的震撼变得麻木从而被抛到脑后。 每个人都只是默默的仰望着那巨大的魔法阵,呆愣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紧握刀剑的五指也在不知不觉中的松散开来。 能够覆盖整个静庭的魔法阵,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连做梦都不可能梦见到的景象。而现在,那原本连在梦境里都不该被模拟出来的景象,正真真实实的展现在人们的眼中,强烈的视觉冲击正顺着每一道降下的紫色光芒进入骑士们的眼中,在神经回路里迅速的游走,不断的刺激着他们的大脑,撼动着他们的思考能力。 “难道,连那种东西也是敌人发起的攻击吗,不可能,这种程度的魔法,只是看一眼魔法阵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应付的过来啊。”人群中,又有充斥着紧张感的话语冒出。 “明明连刚才那只巨大的怪物都够难应付了,若不是有博恩团长大人赶来,靠我们怎么挡得住啊。” “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家伙啊,我们的敌人,他们真的是人吗?” “有谁来想想办法啊,博恩团长也离开了,这里没有其他的团长在了吗?”越来越多的骑士忍耐不住叫喊起来,原本因震惊而沉默死寂下来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杂乱的嗓音交织起来化为了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喧闹。 奇怪的声音悄然在人群的后方响起,窸窸窣窣,像是潜行的蚁群,缓缓的靠近着毫无防备的人们。古怪的钢铁碰撞声接连不断,犹如无数被风雨侵蚀了数百年早已生锈瓦解的破铁板,紧紧咬合在一起摩擦。 “是错觉吗?感觉从刚才开始后面好像就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一名骑士最先察觉到那异响的出现,一边怀疑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扭头看向身后,出现在他眼中的,是另一名骑士,但穿着却让人感到怪异,身上的甲胄早已失去了光泽,而且多处出现破损和裂痕,表面被秽迹沾染着,像是被扔进灰土中,遗忘了漫长时间,直至和脏污牢牢的沾染在了一起一般。 “喂,你,你这是怎么了。”被异响吸引的骑士开口发问,在看到身后那名穿着破旧的骑士时,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人握住了般难受,冷汗不受控制的挤出毛孔,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看到巨大魔法阵的缘故,神经变得过于敏感了,所以也就放松了戒备。 “你那身铠甲是怎么回事?是遭受敌人的攻击了吗?”骑士试着发问,然后走向那名穿着破旧的同行,同行低着头,头发遮掩着自己的面孔,骑士看不清他的脸色。 快…….快…… 细小的声音忽然窜进了骑士的耳中,他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骑士继续问道,眼前这个人的古怪行为让他觉得不安,“是敌人的踪迹吗?” 快……离……开……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啊?”骑士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因为那巨大的魔法阵的出现变得糟糕,现在又碰上这么个古怪的家伙,这让他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他直接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人。 “快离开我啊!”那人突然抬起头来,大声的叫喊,他面目扭曲狰狞,犹如从人间直堕地狱化为恶鬼,他头部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却浑身充满狂气,仿佛像是……在和什么进行着费力的抗争,可那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骑士看见他忽然之间犹如变了一个人般,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而在他的眼前,那个人则是做出了令他更加想象不到的事情。 那个人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刀,一柄和身上的铠甲一样已经变得肮脏破旧的刀剑,用力的挥了下来,砍在了骑士的身上,那并非什么中规中矩的斩击,只不过是野兽般仅仅被狂气所掌控的乱砍而已。 直到鲜血飞溅,染红了视野,疼痛刺激着神经告知了这是现实,骑士仍旧没能相信这一瞬之间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自己……竟然被同是骑士团的战友给……攻击了。 “你,你为什么……”骑士按着身上严重的伤痕,以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死盯着面前攻击自己的那个人,鲜血却没入口腔打断了他的话语,刚才的那一刀来势凶猛,包含的力量十足,从那一刀中,能够读出的,只有毫不留情。 骑士的瞳孔放大了,瞳仁相反的收缩成细线,那是惊诧的表现。在那个人的脸上,左脸被可疑的白色物质覆盖,物质的边缘锯齿般凹凸不平,就仿佛碎裂开来的面具。而那个人的脸色也是毫无血色,那已经苍白到不是正常人的程度,简直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丝不剩只留下皮囊一样。 骑士双腿软了下去,他瘫坐在地面上,视线最好定格在了那人左脸的面具上,就在眼睛的部位处,一股浓郁的紫色光芒汇聚成团附着在那里,那给人窒息般的紫光,和巨大魔法阵发出的光芒竟然诡异的完全吻合,紫光像是魔魅,死死的吸引着骑士的视线。 被碎裂的面具遮掩左脸的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快速的逼近瘫坐在地的骑士,再一次挥动了手中的刀剑,骑士也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武器抵挡,刀刃碰撞,发出轰鸣,但那人的力气似乎比骑士大得多,破旧的刀剑压着骑士手中的剑下落,骑士涨红了脸,奋力的抵抗却仍是占据了下风,对方的力量通过刀刃这个支点传到他的手上,腕部生疼。 “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骑士咬着牙,榨取着体内所有的力量,他隔着两柄交叉的刀剑,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在没有面具覆盖的另外半张脸上,明明面部狰狞扭曲的令人胆寒,但那裸露在外的眼角,却是在……流泪。 “求,求求你,快离开我,求求你,请,请救救我。”那人的口中,发出令骑士费解的话语,分明是他主动发起的进攻,却为何带着一副受害人的疼痛表情。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其他的骑士发现这边的骚动,纷纷发起疑问。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似乎疯了?”被压制在地的骑士挣扎之余答复着其余的战友们。 “喂,那个家伙怎么回事,他身上的铠甲怎么那副样子。”更多的人注意到了异状。 “你们看那边。”有人忽然指着扭打在地上的两人的后方。 所有人的脸上,惊慌的表情变得更加浓重了。 就在所有人望着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影不断的涌现,从四处的街道中走出,从远处的阴影中走来,每个人都迈着虚浮的步伐,握剑的姿态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他们的脸上统一带着遮掩半张脸部的白色面具,紫色的光团在眼部晃动,他们的表情令人胆寒,犹如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人都带着狰狞的表情,但每个人的眼角又都有着道道泪痕,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呜啊啊啊啊啊——”恶鬼的军团,胡乱却凶狠的挥动着剑,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声。 “敌,敌袭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尖叫,所有的骑士都在刹那间迅速摆出进攻的姿态,谁都不难看出,那群奇怪的人,不,或者说是恶鬼?正气势汹汹的,想要攻击他们,正如刚刚扭打在地面上的两人,那名被压制的骑士已经倒地不起了,他的胸膛被刀刃无情的剥开,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至于那个杀了他的“恶鬼”,已经站了起来,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凶器,加入了恶鬼军团的一员,张牙舞爪着,向骑士们逼来。 尽管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和骑士一模一样的铠甲,但那肮脏破旧的外表,毫无骑士应有的高洁。 可怕的异变,还在不断的上演。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一场盛大的舞剧,终于到了最后的**,幕间转换,猩红的幕布渐渐被拉开,戏子们,开始了他们终曲的疯狂。 第二百零三章 巨之阵(二) “喂,喂,莱茵,”白色高塔的外侧,阿塔拉尼呆呆的看着高空,推了推的躺在一边的莱茵,另一只手指向目光所注视的方向,“那是,什么?” “嗯,我看到了。”莱茵依旧保持着平躺在地的姿势,双眼却不知何时张开,或许是在感受到从上方千百米的高空中传来的异样的魔力波动的瞬间,那股庞大且满满的洋溢着恶念,怨念,哀念的怪异魔力,即使是对魔力感知再迟钝的人,在那魔力波动荡开时,那怕仍处在熟睡中也就顿时惊醒吧。 莱茵那赤色的双瞳紧紧的盯着那遮掩夜空的…巨大的魔法阵!中心的瞳仁逐渐发亮,像是里面有两簇火焰涅槃重燃,原本平静了流动的魔力也在体内重新活跃起来。 “莱茵你有见过那么大的……魔法阵吗?”阿塔拉尼疑惑着看向莱茵,脸上写满了“不能相信”四个字,面对突如其来的异状,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那被刻写在高空上的,巨大到可以遮掩静**方的整片天空的魔法阵,对阿塔拉尼来说,本应该只是会在梦境中昙花一现的存在,不,或许连在梦里也不会出现,这好比在人间界从从未进过城的乡下人,一辈子穷居乡下那么一辈子也绝对梦不到城市内部的样貌,因为从来没有见识过,所以大脑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记忆,所以当真正见识到的时候,除了惊叹以为再也不可能有其它的反应。阿塔拉尼在人间界的时候,偶尔路过音像店看到了店中播放的老年代农民进城的电视剧。 所以仅仅是副官级别的阿塔拉尼也只能对那巨大魔法阵惊叹不已,她心想莱茵是团长,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听都没听说过。”莱茵很干脆的否认了。 “是吗,我还以为莱茵什么都知道。”阿塔拉尼再次回过头凝视着魔法阵,皱起了眉,从刚才开始,那魔法阵中就不断的传出令人厌恶的波动,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强,加速扩散,她已经开始怀疑那股魔力波动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种毒。 “待在这里一直瞪着那个东西胡乱猜测也没有什么用,”莱茵很容易的就能明白阿塔拉尼此刻内心的活动,他坐了起来,直起身,朝着阿塔拉尼伸出手,“能从里面感受到一定程度的空间属性,应该是某种召唤或传送性质的魔法,但比起空间属性,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魔力,尽管没有什么属性的变换,但是魔力进行的魔法结构组成很混乱,应该是某种混合型的魔法,如果我想的没错,应该是那股让你我都产生恶心感的特殊魔力产生了什么效果,再借由空间属性转换到静庭内部。” “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并做出分析,莱茵很厉害呢,应该说不愧是团长你,还是说不愧是冰!之剑圣呢。”阿塔拉尼将插在一旁的寒珏递到莱茵手里,就像莱茵很容易就能了解她的内心一样,她也能够很容易的明白莱茵的心思,那怕后者仅仅只是做了一个简答不加诠释的动作,这是只属于他们间的羁绊,“给,你的剑,这就要行动吗?将十几年压抑的感情都释放出来很劳累吧,你还没有休息多长世界啊。” “是我的错觉吗,你刚才似乎很刻意的强调了冰这个字眼,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莱茵接过刀收入鞘中,刚才一直把这把好刀随意的插在地上冷落了,莱茵对此感到一点点的歉意,毕竟是一起战斗多年的搭档,在自己以冷面处世时,一直陪在身边的除了阿塔拉尼以为就是这把剑了,现在心结解开,莱茵的各种情感也随之去除了常年的约束,但他又不是什么对道义极度维护的老旧武士,所以仅仅是一点点。 “没有哦,只是简单的夸奖。”阿塔拉尼打哈哈。 “我也是月夜界的骑士团长啊,当然应该要尽到职责吧,”莱茵说,“尽管曾经一直都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外界的迫害而不断的努力,但现在,感觉又有些不知所措了,莱尔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靠自己也能坚强活下去的人了,即使没有我去过分保护也可以,所以现在,我对接下来要走的路,有些迷惑。” “所以,我就像,既然不知道该朝着什么地方努力,那就维持着目前的现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然后,身为骑士团长,应该做的,就是守护这片土地。”莱茵站起来,又把手递给阿塔拉尼,阿塔拉尼心领神会的把手放上去,莱茵将她拉了起来。 “感觉,现在的莱茵,说话变多了呢。”阿塔拉尼有些欣慰的笑。 “不好吗?”莱茵发出疑问。 “没有,这样挺好。”阿塔拉尼连连摆手,她假咳嗦了一下,把话题调回正轨上,“总而言之,莱茵的意思是,那个魔法阵算是未知的召唤魔法咯?”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应该是敌袭。” “哎,敌袭啊,明明刚刚才处理一波呢。”阿塔拉尼撅了撅嘴。 “不过这个应该和那些家伙们不一样,这一次,应该是真正的敌人了,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冷酷的敌人。” “我明白了,既然莱茵下定决心了,我就会陪着莱茵把你的决心进行下去,虽然对我来说莱茵比月夜界更重要,但若是莱茵要保护月夜界,那我也一同保护,莱茵决心要守护的东西也是我献上一切都要守护的,”阿塔拉尼说着,忽然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她左手握拳紧贴胸口,右手背后,完美的骑士礼,“那么,请团长下令,副官阿塔拉尼必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那么我们分头行动,我来把囚塔里被魔法冻结的人都救过来,你并不擅长应对这种魔法,所以我来,你先回到我们第四分团所管辖的区域,天上出现了这种东西,估计所有人都会慌乱,这个时候不能缺少领导的人在,你是副官,先代替我整顿局面,我随后就到,”莱茵拍了怕阿塔拉尼的肩膀,因为长年训练的缘故,阿塔拉尼虽然是女孩但是肩膀却很结实,有着女孩的柔滑和男孩的硬朗,“我相信你。”他说着,思考了两秒,然后嘴角出现了一抹细微的弧度,但是很生硬,与他那种冰冷的脸并不搭配。 “那个,团长,我知道你想试着学会微笑,但是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慢慢来就好。”阿塔拉尼一边露出歉意的笑容,一边双肩发颤,她在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因为眼前的莱茵,表情很滑稽,谁能想象的出一直以来以冷漠为名的冰之剑圣的笑脸是什么样子呢。 “阿塔拉尼副官,现在应该是严肃的时刻。”莱茵想了想还是暂时放弃了,然后板起了脸,尽管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他从没生过阿塔拉尼的气。 “抱,抱歉,团长。”阿塔拉尼道歉,但同时用发抖的手捂住了嘴,噗噗声不时透过指缝传出。 莱茵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曾经什么时候,偶尔听到过一次这样的流言,最没有阶级意识的团长和副官,非第四分团莫属…… 第二百零四章 巨之阵(三) 瑟琳娜挥舞手中的刀剑,有力的一记横斩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留一丝同情,银灰色的刀影将扑到她身前的几名敌人尽数弹开,那群忽然出现的敌人有着同样的衣着,同样破烂不堪的甲胄,同样沾满锈迹的旧剑,还有同样的,覆盖着半边脸庞的诡异面具。 瑟琳娜将魔力外流裹在腿甲上,一脚踩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的脖颈处,金属制的脚恺深深的陷入喉咙,压制着对方不能起身,被踩到在地的敌人伸出双手,像是打算把瑟琳娜的脚给挪开,但是这位飒爽的女骑士却是利落的翻转手腕,带动着刀刃旋转,回旋的刃部锋利的斩掉了敌人的双臂。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道道平地的闷雷逐一炸开在平原上,击飞在远处的那几个敌人又重新爬了起来,他们每一次呼吸都会从鼻孔中喷出紫色的雾气,带着魔力的波动,简直与怪物无异。他们身上的刀伤已经消失不见,这种程度的恢复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即便是魔力浓度高如骑士团长,也不可能使自身的愈合能力提升到如此,而更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那些怪物甚至连铠甲上的损伤也随着伤势的痊愈而回复如初,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身上穿戴的甲胄本身便是破烂不堪,却并没有因这种异常的能力而得到修复,仿佛这些怪物般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是以这种摸样被创造出来的。 瑟琳双手握剑笔直的插入脚下敌人的胸膛中,铠甲很容易就被穿透,连带着下方的肌肤一起,但是瑟琳娜却并没有感受到曾经那种砍伤**的感觉,更像是捅开了一层层发烂的废纸,剑破身体的同时也并不见一丝血液溅出,反而只是响起刺刺拉拉的声效,这些敌人的身体犹如是用碎纸片构成的。 瑟琳娜抽出武器,一脚踢开脚下的家伙,将其作为飞行道具砸向了重新冲上来的几名敌人,顺带挑下了那个脚下败将肩上的铠甲碎片,她看了一眼瘫在剑身上的烂铁皮,尽管已被严重锈蚀,表面发黑发紫,但仍然可以依稀看出斑斑锈迹下原先被刻下的花纹,曲折弯转的纤细根茎,四散生长的微小叶片,那是月夜骑士团所有骑士的铠甲被同一刻上的标志,银蓝色的蔷薇花。 但那副丑陋摸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高傲的骑士,怎么可能会属于以守护月夜界为己任,充满着荣耀的月夜骑士团,仅仅只是野兽般的入侵者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瑟琳娜拂去剑上的铁皮,尽管对其抱有很深的疑惑,但毕竟与代表着骑士团的银蓝蔷薇相同,她不愿意做出随意抛开这种带着轻视的行为。 天空中的巨大魔法阵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如果是普通的魔法,魔法阵只是辅助魔法构成的存在,仅仅是刹那间的闪烁一下,向这样一直维持在高空中,完全是违背了平常的原理。 无数紫光泼洒,余光照射到的尽头,瑟琳娜看得到,更多的人影,正迈着虚晃的步伐不断的向这里逼近着,己方的骑士们尽管都在奋力的战斗着,但是仅仅靠有限的体力和魔力无法和敌人那莫名其妙的恢复了相提并论,并且,从刚刚开始,身为领导者的瑟琳娜就在观察全局中察觉到,那些敌人不仅是野兽,还是僵尸般的野兽,不只是异常的恢复能力那么简单,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累,那怕是一次次的将他们击倒在地,他们仍旧会在几秒后重新爬起,他们只是不停的挥剑,不停的前进,不停的朝着已定的目标发起攻击,不停的发出着奇怪的哀嚎,像是被什么有着恶趣味的人只为看上一场杀戮的戏剧而随手造出的棋子,是只为杀戮而诞生的机器。 骑士们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他们不像怪物那样只懂得劳累,尽管瑟琳娜暂时控制住了士气不会低下,但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面对不知劳累的怪物们,所有战斗中的骑士们谁都没能彻底的消灭任何一名敌人,只是拼上了全力在防御而已,为了静庭不被敌人击溃,而他们挥舞武器的动作也在逐渐变得迟钝,已经有好多名骑士被敌人反杀了,身体被无情的刀具切开,臂膀腿脚被扭掉,或是整个身体被数不清的刀刃插满,鲜血被清空。 “所有会使用金属性魔法的骑士都到前方组成防御线,刀剑已经确定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的伤害,改换使用魔法集火轰击。”瑟琳娜发出号令。 “还不行啊瑟琳娜副团长,刚才对抗巨大狼型怪物的一战,所有人都消耗了太多的魔力,现在恢复到可以使用魔法作战的人数根本不够。”很快便得到了不理想的答复。 瑟琳娜有些焦急的握紧了剑柄,这一点她早就想过,所以并没有从一开始便下达这样的作战命令,如果两场战斗太快的衔接,骑士们的魔力会透支,那样甚至会导致体力匮乏,面对敌人根本无力,再加上瑟琳娜最初并未猜测到敌人那惊人的恢复力,所以改为了保守的近身作战,但此刻的状况已经没有其余的选择,部队已经被敌人逼退了好几个街区,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战败。 这里是月夜静庭,是月夜骑士团骄傲的所在,是绝不容易被贡献的神圣之地,那么,战败吗?怎么能够允许! 以月夜界为荣耀之心,以誓约为静庭之安危奉献己命!这是月夜骑士团的准则,是永不改变的信念,月夜的骑士,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所有可以进行魔法作战迅速组成阵列,其余人进行掩护!”高昂的号令响彻四散。 所有的骑士都已经清楚如今的状况了,现在根本不是吝啬魔力的时候,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无从可知,但可以认定的是,那群穿着残缺铠甲的家伙,一定是一些可怕的怪物,对抗对于自己来说是怪物般存在的时候,谁还会有余力保留力量呢? 若是能够将其击败,那怕将自己这副皮囊掏空也无所谓,否则,就是死亡,否则,就是城门被踏破! 第二百零五章 巨之阵(四) 最前列的骑士们迅速做出了应对,半数的人员立即冲向了战线的最前方,其余的则是后退至部队的后侧,魔力的光芒逐一闪耀,在那群怪物的面前组成了一道耀眼的光墙,而在那光芒之下,是每一个屹立在前方的骑士们倾尽自己所有魔力形成的金属性护盾,几十几百的护盾堆放在一起成为了真正的墙壁,这道墙壁的内部,注入了所有骑士的想要守护自己国土的强烈意念,那是他们在成为骑士的第一天起就扎根在内心的尊严与荣耀。 更多的骑士从后方赶来,成为组建这道铁墙的一块“砖石”,更加绚丽的光芒又在部队的后方闪现,在铁墙矗立起的同时,进攻魔法也在不断的凝聚,冰,水,风,金,这是月之魔力的四大元素,此时此刻,这些元素正在静庭的内部不断的增加,膨胀,扩散,每一道元素的释放,都带着一名骑士奋力的汗水。 处在最前方的一名骑士将视线隔过两面铁盾间的缝隙望向远处,他想要试着观察敌军的动作,可是就在他把自己的眼睛靠近缝隙的同时,黑色的影子瞬间阻挡了他的视线,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贴近了铁墙!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在他的面部炸开,痛楚直通他的脑内,在神经之间乱窜,像是有虫子咬破了眼珠钻进了头颅里面,在这痛感的驱使下,他下意识的想要撤开,但他却动弹不得,他的双脚早已陷入了地面的内部,脚跟到接近腿部关节的地方都深深的埋进了大地,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同样也是组成铁墙的每一位骑士共同下定的决心,他们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背负的是静庭的安危,是和自己处在同一战线的战友们的安危,当决定对抗敌人时,就已经不能逃避和退缩,而他们的职责就是防御,就是维持这面铁墙,所以他们在凝聚魔力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双腿踏进了地面,他们已经做好了觉悟,要将自己的这副躯干和自己体内的血肉,都化为墙壁的基石! “敌人已经到了防御线的前方!”遭受创伤的那名骑士仰头大喊,他竭力的提高嗓音,想要把自己的声音传递的足够远,他明白自己的左眼已经废了,就在刚才,敌人竟然朝着护盾与护盾间的缝隙将刀刃插了进来! 暴风骤雨般的猛攻在下一刻落在了铁墙上,每一名手持护盾的骑士都咬紧着牙关,绷紧着全身的肌肉,将力气集中的在双手,谁都可以清晰的通过手与护盾的接触感受到,有力的砍击正以惊人的速率一次次的击打在自己手中的护盾上,而自己的护盾每遭受一击,就仿佛自己的双手上被多压上了一块重物,压的腕部生疼,掌心麻木。 时间流逝而过的每一秒,成百上千的护盾和同样成百上千的刀刃都进行着数不清的激烈碰撞,一时间钢铁轰鸣声四起,犹如天降无数落雷,怒砸地面。 “进攻部队,攻击!”瑟琳娜高喊的同时,将自己手心内部蓄力完成的风系魔法释放而出,呼啸的气流在静庭的低空中席卷而过,同时带动更多的空气和空气内部的风元素,当那股剧烈的气流降临到怪物军团的时候已经化为了十足庞大的风压,原本贴在防御线前不断轰击铁墙的怪物们全数被狂风吹走,防御线得到了短暂的缓冲,但在这变数不定的战场上,那怕是这一小点的缓和时间也是余裕,同样的,对于长期锻炼的骑士们,也是有力的补充剂。 跟随着瑟琳娜的一发反击,数不清的魔法被释放出来,冰刃,水弹,风轮,苍与碧的光泽刹那间在空中交织而成,像是一道遮掩天空的幕布,那层幕布以弧形跨过了铁墙,连接着防御线的内外两侧,内侧,是接连不断凝聚魔法的月夜骑士们,而外则,是遭受着无数魔法轰炸的怪物们。 “保持这样的战斗模式,进攻部队不要一口气把所有魔法释放,一轮一轮的发起攻击,已经没有魔力的人员迅速从这里撤离,赶往治疗部门所在区域进行恢复并呼唤援军,防御部队全力抵挡。”瑟琳娜向整个部队发出号令,而她自己正站在一侧的高层建筑上俯瞰着全局,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更多的敌人在四处徘徊,己方的援军也正在不断赶来,替换下魔力竭尽的人员,只不过援军能够赶来的数量并不充足,虽然抵挡攻击已经足够了,可是毕竟敌人有着未知的恢复能力,形势仍然不容乐观,想必其他的区域也在进行着这样的消耗战。 一想到敌人有着强大的恢复了作为依靠,瑟琳娜就皱起眉头,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她暂时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对抗手段,实际上这场战斗是对她来说也是初试身手,她能够当得上副官,并不是有着充足的经验,是因为她资质的优异,可空有一身好的资质并不行,所以她一直都对自己很苛刻,而在这之前她还从未率领部队进行过这样激烈的战争,况且敌人还异于常人,能够将局面引导至这种程度已经超出她原先的预想了,她明白这是所有处在战斗中的骑士们共同努力得到的结果,也正因为如此,自己身为一介副团长,更应该回应所有骑士的努力,而能够拿去回应的,自然作为副团长的正确领导,这个责任很重,可同样就是因为这是她的责任,她才应该拼上一切。她忘不了自己被提拔为副团长的那天,当第一分团团长苍都将象征副团长的配饰交到她手心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不辜负所有人的优秀副团长。 时间不断的流逝,骑士与怪物间的抗争仍在持续着,激烈又残酷,怪物们一次次的抬起污浊的刀刃,挥砍着,怪叫着,敲打着钢铁的壁垒,骑士们在壁垒的后方拼死的固守着战线,被打击所震开就再次摆好姿态,护盾脱落手心的瞬间就用牙齿咬上再放回手中,渐渐的,就连手腕发麻,关节被震荡的开裂也已经浑然不知,唯一存在与他们思考中,就只有“阻挡敌人”这一个烙印在大脑和心中的命令,是绝对要做到的使命! 血染沙场,那是战士们褪去蛹篮化为英灵所成就的史诗之歌! 苍都团长……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您,您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瑟琳娜在心中默念着自己最尊敬的长官,那个为人温和,偶尔会说出不符骑士形象的轻浮言语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团长,她的团长,也是她作为目标不断追逐的人。 现在的我,只想守护好这一片土地,守护我们所有人的家。 第二百零六章 巨之阵(五) “啊——” 凄惨的叫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就连消失后留下的一缕逐渐变小的回声中,也能让人听出其中夹杂的痛苦。 冷汗悄然间从瑟琳娜的额角滑下,之前她一直都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不受任何负面情绪影响,可是这一刻她却耐不住内心那股紧张感,就在她的视野中,她看到了那打破她一直努力维持着的局面的一幕,防御线的一处,被打破了! 原本站在那个位置的几名骑士此刻正躺在铁墙内侧数十米远的距离,他们全身上下都插满了金属制的刀刃,那无神无光的眼瞳已经象征了他们的死亡,而从他们身子下面渐渐扩散的血迹可以看出,那些刀刃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身体,明明身上还穿戴着铠甲,可那些刀刃却像是直接无视了那些铁甲般,直直的穿透,带着铠甲和肌肉一起。至于他们手中的护盾,也早已变成了无数碎铁片散落在地面,金属性魔法的较于其他属性的魔法,特殊之处就在与其形态的稳定,那怕是使用者死亡,魔法已经形成就不会溃散,但此时此刻,那些散乱在地的铁皮,却让人感到苍凉与无力。 那些破开铁墙的刀刃,何等的锋利! 就在几秒前,明明一切都还处在可以调控的节奏中,明明那些怪物般的敌人的砍击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打破护盾,为何在转眼之间,那凝结着无数骑士视死如归的信念的坚硬墙壁,就这样被破坏了呢,瑟琳娜只觉得脊背有些冰凉。 敌人之中,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这是瑟琳娜脑海中出现的唯一的解释。 “还可以使用金属性魔法的人,赶快修复防御线。”瑟琳娜急忙发出指示,同时从高低跳下来,依靠着风步,迅速的赶到防御线缺漏的位置,挥动着佩刀将几名想要通过这里的敌人一并击退,如果让敌人从这里冲进来,那么防御线就将彻底崩溃,局面也将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的所有努力,所有骑士费尽心血与汗水的努力,都会变成泡影。 “没用的,靠这种程度的战力,面对这群不会死的家伙,最多也只是缓兵之计。”一个怪异的嗓音突然从远处飘来,那种声音,与其说是人的声音,倒不如说,更像是破损的风箱,发出呼呼的怪叫。 “怎么会。”瑟琳娜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全身的冷汗以更加快的速率溢出,滑落,溢出,滑落,像是能够将她体内的水分全部惊吓逼出,伴随着那道声音而来的是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威压,那威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磐石正面砸向你的身体,将你全身的骨骼击碎,她能够感受的出,能够释放这股威压的人,至少在魔力浓郁的程度上,要远高自己许多倍,至少,是团长级别的层面。 “你是什么人?”瑟琳娜强压着心中炸开的惧意,开口,摆出姿态,紧紧的握住佩刀,用力的就连手恺都快挤压进肉里,她是这里唯一可以率领部队的人,只有她不能丧失战意,否则士气会一落千丈,那么因为她一人的怯意,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尽管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献上生命的觉悟,但当真正的恐惧来临,也依然无法抗拒,唯有依靠自己的坚强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所有的骑士也都感受到了那股危险的压迫力,没有瑟琳娜的指示,他们的动作渐渐变得僵硬,而在另一侧的怪物们却也在那个声音响起时都停下了动作,像是在迎接那个人的到来,然后,一个男人从怪物之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熟悉的银色铠甲,熟悉蔷薇花标志,那个男人身上穿戴的,同样是象征着月夜骑士团的铠甲,也同样和那群怪物一样,呈现出像是被风雨和时间侵蚀百年般的残缺与破烂,不同的是,那个人同时带着一定金属制的头盔,但一般的骑士铠甲是没有配头盔的,除非这个人很特殊,男人的头盔上部连接着一层鸡冠式的猩红色容貌,那种猩红像是被扔进污水中搅和过一番,或许那些绒毛本来的样貌应该是耀眼般的。 瑟琳娜只觉得,随着那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清晰,他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就愈发的庞大,庞大到让她觉得自己甚至无需那人动手就会被压迫感给击倒在地,而她的体力也好像要被挤压出身体殆尽了,因为她开始感觉自己身体变的虚弱无力了。 但真正给予她近似绝望的当头一击的,是她视线在那人身上游走时发现的,在那人的肩膀上,佩戴着月夜启示录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是所有加入骑士团的骑士每个人毕生期望得到————象征着月夜骑士团团长职位的配饰,裹着碧色布带的银色金属片上,刻着耀眼的纯金蔷薇花和月亮的图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瑟琳娜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握刀的手掌也颤抖起来,充满质疑的话语被用梦呓般的话语说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着那个配饰啊?” 男人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稍稍的地下了头,不知是默认,还是其他的意思,他的沉默让人无法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别,别开玩笑了,”瑟琳娜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在场的所有骑士都呆呆的看着这位飒爽的女骑士展现她从未有过的失态,“你,你这是在玷污我们的荣誉吗?” “别把自己,和我敬爱的团长,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啊!”瑟琳娜吼叫着向男人冲去,途中撞开了怪物军团的一员,同时取走了他手中的武器,瑟琳娜将双刀摆在身前,风元素凝聚在刀刃上,呼呼作响。 风系谱二式,风王附甲 “瑟,瑟琳娜副团长,小心啊。” 后面传来了战友的喊声,但是瑟琳娜并没有因此停下,在众目注视下,她就这样做出了让之后冷静下来的自己感到愧疚的鲁莽行为,但是,此刻的她,即使被层层的惧意包裹,也不会允许自己什么反抗也不做,因为她是真正的生气了,那个人玷污了她的信仰,玷污了她一直以来的憧憬。 瑟琳娜冲到了男人的面前,高高的跳起,双刃在风的环绕下,被举止头顶,紧接着,向着那个人的双肩,那是瑟琳娜为了守护荣耀包含着信念的背水一击,在她的高喊声中,刀刃狠狠的挥下。 第二百零七章 巨之阵(六) “值得尊敬,小姑娘,”男人看着挥刀而下的瑟琳娜,缓缓说道后又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带着不知缘由的悲伤和无奈,似乎,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愠怒,他抬起双手,魔法也不使用,就那样直接接下了瑟琳娜的攻击,“对不起了啊,让你感觉自己的荣誉被玷污了。”他这样说着,然后一脚踢在瑟琳娜的腹部。 在力的带动下,瑟琳娜飞出了数米远,即使是隔着铠甲,那沉重的一脚也仿佛直接踢到了她的身体里,腹内翻天覆地。 瑟琳娜跌落在地后连连咳血,她还没有完全爬起来便又重新倒在地上,男人将那两把从她手中夺走的刀刃抛出,直接命中她的双臂,刀刃穿过了她肌肉深入地面,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在男人高速的驱使下眨眼间就完成,周围的骑士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我努力的试着将刀以横向落地了,看来成功的避免了切断你双手的坏结果呢,真是太好了。”男人说,明明是他发起的攻击,可他却说出了和行为完全不符的奇怪话语。 “副,副团长,快来人帮忙。”一名骑士急忙跑了过去,另一名骑士也跟着过去,两人将瑟琳娜双臂上的刀刃给轻轻拔出。 “团长,治疗……”其中一个骑士刚开口便被瑟琳娜摆手阻止了,她没有让两侧的骑士搀扶便站了起来,以怒意沸腾的双目瞪着前方的男人,她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那顶头盔刺进男人的额内。 “你那是什么语气,把你自己说的像圣人一样,把我打倒在地后还要继续羞辱我吗,你到底要将骑士的尊严给玷污到什么地步才算满意啊!”瑟琳娜朝着男人吼道,“你,你还有和你一起的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巨大的魔法阵又是什么?还有你们的目的?” “对不起了啊,年轻的骑士,想要说清一切,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男人说着,再次抬起了手,从他的肩膀直到掌心,整个手臂上都怪异的伸出了细长的锋利刀刃,那是之前击破防御线时的刀刃,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然后像是感到无奈般的摇了摇头,“看来,我不被允许和你平静的淡下去了啊。” “真的,对不起了,对你,还有静庭。”男人低下头,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着,但同时,他手臂上伸出的全部刀刃,都朝着瑟琳娜射了出去,在巨大魔法阵下,反射着紫色光芒,刀刃飞过的轨迹在空中形成了几道紫色的光痕,像是带着近乎绝望的色彩。 刀幕之密集犹如漫天之雨,近距离站在正面的瑟琳娜根本无法闪躲,那怕是依靠风步,她自己也知道,那个男人完全可以再次挥出一片这样的刀雨,而且,她不可能在千百名骑士的眼前,留下躲避的背影。 抱歉啊团长,心中分明决定了要守护到底,我却在刚才,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因为恐惧而差点忘却了那份觉悟了。 瑟琳娜看着视野中央急速放大的刀刃,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锐利的刀风,她轻轻的笑了,英姿飒爽的笑,然后,再次举起刀,在面前摆正。 明白自己已经摆脱不了死亡,这个女骑士,选择了贯彻自己的信念。 “可敬的骑士。”黯然的声音从男人的头盔中传出。 “是啊,她可是我看中的,优秀的骑士呢。” 魁梧的身影的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瑟琳娜和刀幕的中间,他抓起自己背后摆动的披风,迎着飞来的无数刀刃用力抖动,披风在刀幕的前方舒展而开,接下了所有的攻击,原本布织的披风被影子触碰过后像是重新更替了自身材质一般,从柔软易碎瞬间变得坚不可摧,刀刃撞上了披风后,带着噼里啪啦的音效向两侧弹开。 “所以说,在这人才最缺乏的年代,我可不会轻易的,把我部下的性命交出去。”身影继续说。 瑟琳娜感受着从那结实躯干中传递出的温暖,像是照射到大地的日光一样的温暖,包裹着她的身体,在她的肌肤上散开,蔓延至每个毛孔的内部,像是阳光直接照进了她身体的内里,无尽的放松。 “团长……”瑟琳娜轻呼出声,她的目光捕捉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熟知的,下垂至耳根处的,黑发的末梢。 “赋予自己衣物钢铁的硬度来防御吗,现在的你已经可以靠那种程度的招式来挡下我的攻击了呢,看来你也成长到很高的境界了呢,苍都。”戴头盔的男人看着突然闯入战场上的身影,缓缓说道,他的语气,像是分开已久的旧人终于重逢。 “瑟琳娜,我的副官,虽然我想问你,你是否还能继续战斗下去,”苍都松开瑟琳娜的身体,露出温和的笑脸,“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对你这样说,以第一次作战来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可以和我一起战斗吗。” “是的,”瑟琳娜看着她那可敬团长的笑脸,一直紧张的心终于舒散了,她也同样以笑颜回应,而她的那副笑容中,带着一种释怀和感谢,“请务必把您的后背交给我。” “好,四周的那些的杂兵就继续交给你来应付吧,就像之前那样,继续引导着众人,我相信着你的实力所以才会放心把副官的位置交给你,所以你无需胆怯,就这样继续战斗下去吧。”苍都说完,转过身去,看着站在对立面的,戴头盔的男人。 “是。”瑟琳娜发出响亮的声音,做出了标准的骑士礼,重新握紧刀剑。 “那么,我就来处理这边的事情吧。”苍都的声音忽的低沉,在他转身的同时原本温和的笑脸被无比的严肃所取代,目光也尖锐起来,就连瑟琳娜也为此惊了一下,记忆中那温和的团长,从未展露出如此严肃的面孔,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恍惚,仿佛之间看到的笑脸都只是幻影,尽管她知道,团长的笑,从未带过办法虚伪。 那他一直沉睡着的另一面,也应该很真实吧,会让团长摆出这样的表情,只是因为那个戴头盔的男人,在那里静静的站着。 “我可要你好好的向我解释一番呐,康坦斯特,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为原第一分团团长的你,身为过去我的导师的你,身为我曾崇敬过的人,”苍都说,“身为,一个分明已经死去的人,”他的眉头紧皱,“等等,说到死去,我倒是想起一种可能,虽然整个月夜界知道的人不多。” “如果是现在的你,已经可以随意的和我对峙的你,我可以放心的把一切解释清楚呢。”康坦斯特回答,他的双臂再次伸出众多的刀刃,散着寒芒,“我想,你说的那种可能或许和我理解的一样。” “但是,终究无法避免一战是吧。”苍都五指紧握,魔力运转,金属光泽顺着臂膀缠绕而上。 “虽然很糟糕,但我想是的。” 第二百零八章 小凡的梦(一) 小凡还记得自己昏厥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但并不虚假,漆黑的夜空下,她撑着自己渐渐疲惫虚弱的身体,在强大的骑士团长面前,做出了平生最大的反抗,释放了最耀眼的光芒,耗尽了自己的一切,然后,了无遗憾的倒下,她相信着其他的伙伴们,可以带上自己的那一份把那个正在悲伤中哭泣的另一个伙伴带出来。 就那样相信着,反击了,奋斗过了,最后倒下,她的反击结果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她已经无从得知,她只是知道,自己努力的征程已经结束了。 身体的四周是空旷与黑暗,小凡隐约感觉的到自己正在下沉,像被人送到了没有重力约束的地方,而后,白色的光粒点点滴滴,从身体的下方飘上来,在自己的左右两侧悠悠扬扬飞过,聚集于视野中央。 “那是...”小凡梦呓的开口,她看着那些奇妙的光粒在眼前凝聚成了一个矩形的白色方框,像是缩小版的电影院的幕布。紧接着,那深藏于大脑内的回忆被提取了出来,映射在了白框上。 记忆,那是不断涌出的白色记忆,那副画面里,有昔日狭小却不失温暖的家,有后墙上努力攀爬的藤条,还有在过去的十年里,一直陪在身旁的那个温柔的男人。那个男人经常那样做,他把宽厚的手心放在小凡小巧的头上,抚着,揉着,驱散着自己妹妹的寂寞。 小凡逐渐明白了,她是在看一场名为过去的电影,电影的主角,是年幼的自己,和早已不在人世的哥哥。 “在看什么?”后墙外,男人微笑着,弯腰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女孩,女孩的身体小小的,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惹人怜爱。 “在看白石头,软软的,会动的白石头。”幼小的小凡发出甜甜的声音,她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捅了捅藤条上挂着的“白石头”。 “哦,原来是蛹啊。”男人笑着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 “蛹?”小凡疑惑着扭过头,清澈的双眼中映出男人的笑脸,“墨哥哥知道这个白石头是什么吗?” “这个白石头,可是蝴蝶的摇篮呢,”墨也一起蹲了下来,兄妹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依靠在一起,透着温馨,空气中有着暖暖的味道,“蝴蝶的幼虫吃饱了,就会在这个叫做蛹的白石头里沉睡。” “这个白石头是蝴蝶的家啊,那住在里面会很幸福咯?” “不,不会,”墨说,“很可惜,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在这狭小的蛹篮中,只有寂静与昏暗,蝴蝶就这样一直沉睡在这样的东西里,所以这样的蛹,也就只能是蝴蝶睡觉的摇篮,而成为不了家。” “是吗,但是这样的话,蝴蝶不会感到害怕吗,一个人呆在黑暗里,”小凡露出带有些许伤心的表情,“为什么她要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里面呢?哥哥这样说我觉得好奇怪啊。” “是很奇怪,”墨的语气中少有的带上了严肃,“应该说是这个世界很奇怪,因为蝴蝶是无法决定自己沉睡在蛹中这一过程的啊,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一环,否则便无法褪去过去丑陋矮小的外衣,成为真正的蝴蝶。” “我不明白,”小凡嘟着嘴,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你看哥哥,她的身边没有爸爸和妈妈,也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从第一次看到她起,她就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呀,既然都这么孤单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更孤单呢,这样子很可怜啊。” “小凡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墨又摸了摸小凡的头,“你现在不明白也是当然的,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蝴蝶也好,人也好,谁都逃不过孤独,谁都会经历最悲伤的时期,但这也正是成长,人会在困难和悲伤中长大,然后变的坚强,即使这只蝴蝶,现在的她或许是孤独的,但当她挺过了这段孤独的时光,成为了真正的蝶,就会飞向阳光,然后遇到其他的蝶,蝴蝶们聚集在一起,便不再孤单。”墨伸手指了指藤条上的蝶蛹,蝶蛹的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丝阳光照了下来,阳光穿过裂缝,将蝶蛹的内部染得发亮,蛹壁变的透明,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团小小的,正在剧烈晃动着的躯体。 接着,就在二人的眼前,裂缝忽地变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撕裂,撑开,一只蝴蝶从中伸出头来,触角抖动,似是在感知外界,慢慢的,她绕着壁面爬了出来,站在蛹篮上,站在空气中,和碎碎的阳光下。 “啊。”小凡发出甜甜的呼声。 蝴蝶忽然张开了自己的翅膀,黑色的底色上被雪白的纹案点缀,并非什么艳丽的色彩,但仍然饱含着动人美感。蝶儿缓缓的扇动起自己的双翼,在两人的面前由下向上轻盈飞起,小凡的视线被蝴蝶紧紧吸引,她急忙回头,眼神跟着蝴蝶拍动的翅膀一起颤动。 那只蝴蝶终于冲破了孤单的蛹篮,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镶上了一层稀薄的金色光辉,空气流动加快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迎接这个坚强生命的新生。 “飞了呢。”小凡看着逐渐远去的影子,站在原地轻喊。 “仔细看,小凡,还没完呢,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美好的奇迹。”墨站起身,将小凡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小凡坐在自己哥哥的身上,看着远方,就在那个纷飞的影子四周,竟然不断的又有更多的和她一样的影子飞来,蝴蝶们聚集在了一起,一直朝着阳光灿烂的远方前进,未来不知如何,但有这么多的同伴在一起,想必那些蝴蝶都不会再为孤单而落泪。 “真好啊,蝴蝶们能够互相陪在身边。”小凡欣喜的说。 “是啊,小凡也一定会遇到自己真正的朋友,伙伴。”墨说。 “我有哥哥就好了,因为有哥哥在,所以我不觉得孤单。” 墨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小凡抱了下来,以自己的笑容贴近她的脸,说:“你还这么小,就让你过上没有父母的生活,哥哥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无论如何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负责带给你快乐的人就是那些属于你的真正的伙伴们了,”墨这样说着,忽然咳嗽了几声,小凡没看出来,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可是这并不阻碍墨继续说下去,“哥哥说过的,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每个人都注定会遇见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也许你现在离她,或是离他们很遥远,但肯定有一天会相遇,然后走在一起,手挽着手向未来前进,记得到了那时候,一定要珍惜他们,你也不能任性,要学会为他们着想,因为他们也会为了你而努力,我相信小凡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会理解的。 “我不要,我不要哥哥走,不要哥哥离开我,”小凡突然吵闹起来,渐渐的,她的眼眶中出现了些许的泪花,“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我不想失去哥哥啊。” “是啊,现在的小凡还只是个需要被爱的孩子啊,”墨将小凡紧紧的抱在怀中,“我知道了,哥哥一定不会离开你,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的。” “最讨厌哥哥开这种玩笑了。”小凡抽泣着,趴在自家哥哥的肩膀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抱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白色的画面突然定格,温馨的节拍戛然而止,再然后,光泽骤变,画面的中心出现了剧烈的波纹,快速的扩散着,一波又一波,犹如一块巨石落入了水面,把美好给砸的粉碎,那么沉重,突兀,让人无法抵抗。 画面变了,灰色的天空,大风呼呼的刮动着地面上的一切,树叶抖落,救护车车顶上的红色警示灯不停的闪烁着,近似血一样的闪光让人胆寒,身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将一辆担架床拉进了车内,床上躺着昏厥过去的墨,脸色毫无血色,苍白如蜡人,气氛是压抑的,焦急的,小凡则是含着泪,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那时的她还太小,小到那双身体什么都承担不住,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哭泣了。 直到多年以后,小凡遇到了铃,一个仿佛太阳般耀眼的女孩,硬生生的闯进了她的生活,于是她也因此遇到了恺,霖,遇到了恋,小飞,小百合,还有一个叫莱尔·普拉斯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男孩。她才开始渐渐明白哥哥当年的话语,只是时光荏苒,那些昔日的话语应验了,说那些话的人,却已经不再了。 画面消失,白色的方框也重新散开为白色颗粒,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一般,无力的向下抖落,“电影”结束了,小凡感觉自己停止了下沉,跌落在了地面上,尽管并没有疼痛感,尽管四周依然黑暗,也看不到什么地面。 仔细想想,她的人生那么短,而人生中重要的东西也就那么多,曾经有哥哥,现在有铃他们。 小凡坐了起来,发呆,几秒后,她揉了揉眼,那里已经变红了,湿润了。 “哥哥。”小凡弓起腿,把脸埋在膝盖上,黑暗中回荡着呜呜声。 “你还是一如既往,是个容易感伤的孩子呢。”在这样的黑暗中,无法判断快慢的时间流逝里,女孩的哭声中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道音色,是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正在疼爱的看着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样。 耳边响起那熟悉到让小凡永远无法忘却的声音,她惊了一下,迅速的抬起头,与声音的主人打了个照面,根本无从察觉,那个男人竟然已经站在了离小凡不出一米的距离,小凡仰视着,像是在看一场天降的奇迹,两人四目相对。 第二百零九章 小凡的梦(二) “首先,先要向你道歉了。”墨走到小凡的右侧,挨着她做下,一如当年在那堵爬满藤条的墙壁前,两人的背影倚在一起。 “哎?”小凡呆呆的看着那名只应活在记忆中的男人,男人的脸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变化,他身上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不,他的的确确已经去世了,在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外面是呼呼作响的大风,枝条都快要折断,男人因为抢救无效而死亡,小凡已经记不清自己听到死亡告知后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人的大脑是会选择性的遗忘那些令人不适的负面情绪的,但肯定很悲伤,悲伤到绝望,唯一一个能够陪伴在身边的人也离开自己了,而且是永远的回不来了,简直如同当年见到的那个蝶蛹,独自一人困在漆黑和孤寂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也得不到回应,因为身边已经没有人再会伸出温暖的手抚摸自己了。 但小凡很快就像通了,是这样啊,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吧,在自己昏过去之后。毕竟自己是个入侵者,做出那样的事情,想必倒下之后就被那名厉害的骑士团长就地制裁了,可能是用魔法将自己致死,也可能直接用那柄长枪刺穿了心脏。 而之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所谓的走马灯,人在将死之时,度过整个人生都会缩放成一些片段在自己眼前快速的回放。 那么在这里见到哥哥,也是情理之中,是哥哥来接我了,他一定是怕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找不到路,所以才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小凡心里这样想着,想到哥哥在这里等待自己害怕自己迷路时的那份焦虑不安,竟还有些小小的高兴。 是的,自己还是被人爱着的。 “在这之前也和你见了两次吧,第一次我变成了怪物,而且还攻击了你,即使到了现在我也不敢相信那是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竟然会混蛋到去伤害自己的妹妹,”墨低声说,声音里似乎藏着太多的感情,很复杂,“还有第二次,不过那一次时间太急促了,所以没办法想现在这样坐下来和你好好的说话。” “哥哥不需要道歉的,”小凡摇了摇头,“哥哥变成怪物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吧,说了要保护好我,我想一定是哥哥还在担心我,所以没办法安心的离去,而且后来我也听小铃她们说,哥哥是被人利用了那份对我的担心,所以哥哥并没有错,还有第二次,若不是有哥哥的鼓励,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伙伴们受伤,也就仍然只能做那个停步不前没有长大的小孩,哥哥不也说了吗,要为自己最珍贵的伙伴们努力,因为他们也在为了你努力,不是吗。” “是么,你是这样想的吗,”听到小凡的回复后,墨呆愣了两秒,短暂的时间里他仿佛想通了许多一般用力的呼出一口气,说着,“谢谢,有你这样的话,我出现在这里也是收获了足够多了。”他再次露出那张温柔的笑脸。 “我呢,现在终于可以明白哥哥当时说过的话了,”小凡抬起头来,尽管上空是无尽的黑,但她的眼中仿佛倒映出了明亮的苍蓝色天空,“孤独果然是逃不过的,但是也并不会一直缠着你,孤独我已经挺过去了,也遇到了真正的伙伴,所以说哥哥,我才要感谢,感谢曾经的十年里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代替了父亲和母亲。” “曾经那个把蝶蛹叫成白石头的小家伙,现在可以说出这么多意义丰富的话了,”墨笑着说,“这些也都是受到那个铃的女孩的影响吧。” “嗯,小铃很厉害哦,”小凡也展露笑容,“总是像一团阳光一样,走到那里都会让人感到舒心,很幽默,很温柔,很坚强,遇到危险也不害怕,看着她感觉她什么都能做到,很不可思议的人啊,我一直都把她当做自己追赶的目标,希望能像她那样坚强,能够做到许多事,能够帮助许多人。当然,其他人也都很好啊,因为有他们在,我才能够安心的度过每一天。” “真是不错的笑脸,”墨说,“那么,你认为他们是你真正的朋友吗?” “嗯,很重要的伙伴。” “那么,你愿意为了他们而奋斗吗?做得到吗?” “我一直,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呢。”小凡点头。 “是么,”墨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小凡的头,犹如当年那做过千次万次的,温馨的动作,“那么恭喜你,你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被摸了头的小凡愣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睛,嘴角上挑,像是在享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那手心中的温暖了。 这一刻,过去的时光犹如重现。 “那么,现在来说些别的事情吧。”墨把手伸了回来,将身体正对着小凡做好,表情渐渐庄重起来。 “哎?别的事情?” “嗯,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清楚的事情。”小凡从墨的话语中听到了丝丝的严肃,她忽然开始不安起来,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安感。 “我先问你,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变成怪物吗?” “听说好像是有人使用很特殊的魔法,可以将已经逝去但仍对现世抱有某些执念的人的灵魂召唤出来,然后加以驱使的力量,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小凡回忆着当时莱尔的解释,尽管莱尔他自己也知道并不多,仅仅靠模糊的记忆。 “那接下来就好解释了,其实,当时我那副怪物的躯体消失之后,我本以为自己会彻底的安眠,但实际上,我发现自己仍然存在于现实,而且,我所在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你的体内小凡,就好像我的灵魂依附在你的身体上了一样,”墨说,“我本身对魔法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根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从我变成怪物后理智苏醒的那一夜起,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就变了,再然后我的意识以一种很模糊的状态跟着你身体一起移动,该怎么说呢,一般情况下我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和黑暗,唯独在某些时候仿佛被电击刺激了一样变的意识清醒,而且能够透过你的眼睛看到外界,通过你的耳朵,鼻子,来感受外界的声音,味道,也同样了解你之前经历过的种种。” “等等哥哥,我有些乱,”小凡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你的意思是,你的灵魂并没有得到解脱,而是寄存在了我的体内是吗?” “我想意思是差不多的,你也知道哥哥我对这种东西什么都不懂,无法做出什么清纯的解释,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直观感受,你要是那么理解能够想得通就那样想吧。” “可是这样的话......”小凡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但随之又降低至近乎为无声,脸也变的通红,“哥哥一直通过我感受外界什么的,那么洗澡和上厕所时不就......” “你怎么了小凡?”墨奇怪的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哥哥你说。”小凡使劲的摆手。 “哦,对了,根据我自己有限的推测,我每次意识从模糊变的清醒的时候,你们总是处在危险的情况,所以我想,是不是当你的身边有魔法并且你的情绪变的不稳定时我才得以通过你来感受外界的。” “我觉得哥哥指的应该是魔法波动吧,哥哥不也是因为受到了魔法的驱动才出现的吗,那么受到魔力波动的影响而苏醒也说的通的,”小凡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大声说,“啊,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听到哥哥的声音啊,虽然赛特先生说我们几个的力量是因为受到铃的启示录的影响而发生的异变,但我有时想起那时候听到哥哥的声音,感觉那么真实,就觉得应该和哥哥有关。” “你是指那一次吗,那个我也不好说清楚了,只是隐约觉得小凡你的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沉睡着,而且还能和外界的魔法一样可以影响到我,而那个时候,小凡你激动的情绪也带动了我的情绪,只是心里想着一定要鼓励你,然后就自然而然的那样说了,”墨说,“不过结果是好的,这不就足够了吗?” “那么,哥哥想说的那件重要的事情到底是?” “其实是这样的,从刚才开始,我就能隐约的感受的到了,是那个人,那个人又出现了。”墨忽然沉下来脸,额尖挤出了汗珠,小凡感觉的到墨的身体在发抖,他现在的情绪,是害怕! “那个人是谁?”小凡不安的问。 “就是把我的灵魂叫出来并肆意的驱使的那个人,你刚才说过从外界而来刺激我的是魔力的波动吧,那么我现在依旧可以不断的感受到,从你身体外传来的,那个另外感到熟悉的波动,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一定是那个人的发出的波动,就算现在,我似乎也可以感受的到我的灵魂似乎又渐渐变得不稳定了,像是快要再次被那个家伙给控制了一样。”墨双手环抱着自己,脸色的汗珠越来越密集。 “哎?哥哥你说我的身体外,你的意思这里是我的身体里吗,这里难道不是人死后去的地方吗?”小凡觉得更乱了。 “我可没说过你死了啊,小凡,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不认为自己能以笑脸来迎接你啊,肯定会很伤心的。”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液。 “那么刚才我看到的也不是什么走马灯了?” “我想只是普通的回忆吧。” “原来是这样,我还没死啊,还以为死定了吗,明明在敌人的面前晕倒了。”小凡说,“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变的很奇怪,自己都觉得很复杂。” “小凡,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那个人一定又在肆意妄为的控制其他人的灵魂,否则我不会感受到那么大的刺激,尽管我对魔法这种东西一概不知,但我知道的是,这是亵渎死者的行为,”墨忽然抓住了小凡的双肩,强忍着重新露出笑脸,他不希望自己妹妹一直看到自己这幅弱气的样子,他心里隐约明白这次也许是真的最后一面了,只是他没能说出口,“小凡,你现在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伙伴,过去的人生里,哥哥我会陪着你,而现在,是该和你重要的伙伴们一起向前迈步了,那个人应该是你们的敌人吧,那种家伙肯定是藏在某个角落你操纵着全局,哥哥我可不认为做这种卑鄙事情的人会有多大的勇气站在太阳下,所以说如果你们真的要和他战斗的话,就让我来帮你们找到他的所在之处吧,毕竟我感受的到,我最爱的妹妹啊,就让哥哥来帮你最好一次吧。” “哥哥,”小凡把自己的手叠在了墨的双手上,“谢谢你。” 四周的晃动起来,像是地震发生的前兆,一切都在晃动,不远处的黑暗忽然出现了裂缝,白色的强光利剑一般刺穿了进来,光芒照射在墨的身上,墨的身体显得有些透明恍惚,照在小凡的身上则是令她刹那间头晕目眩。 “看来应该是快醒过来了,小凡,你的征程还没有完,你还要和你伙伴们继续努力下去,这是成长的意义,孩子会成长为大人,而大人也依旧会继续成长,人的一生是需要不断的努力和奋斗的,哥哥以前教过你一些道理,现在是时候把剩下的道理给你补完了,可也只能这么多了,代替父母的形象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路了。” “哥哥。”小凡刚叫出声来,白光彻底占据了她的视野。 月夜静庭,第五分团负责区域,临时监狱区。 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吵闹着,仿佛是一群狂徒在演奏一场不堪的戏剧,演绎着疯狂和混乱,里面有人似乎在打斗,有人在挥刀,有人在尖叫。 小凡睁开眼睛,眼前不是什么黑暗,只是岩石制成的壁面,呈现单调的灰黑色。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石床上,手腕和脚腕被青灰色的手铐铐住,手铐的一端和墙壁用锁链连接起来,四周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色调,体内无法很好的运输魔力,看来手铐是用能够抑制魔力的特殊材质打造的。 小凡明白了,这里是监狱,作为一个女孩子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待在牢房里被剥夺自由。 “醒了么小凡,你刚才睡着时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脸色还不是很好,是不是做噩梦了?”隔着两侧铁栏杆,对面的牢房里传来熟悉的人的声音。 “啊,恺同学,你也失败被抓到了吗?”小凡说,但不知道自己是该为看见伙伴而欣喜,还是该为大家都被抓了起来而感到伤心。 “是啊,但目前这里就我们两个,听说原本我应该被押送到的监狱里已经没空位了,所以又被带到了这里,看管这里的士兵大哥心还挺好的,我一直以为看守的这类人都是脾气暴躁的家伙呢,”恺说,“不过在这里相遇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虽然被抓,但是没死,真好,其他人也应该都还在努力吧,先不说我了,你呢?” “嗯,我刚刚的确做了个梦,”小凡微笑,“但是,是一个好梦。” 第二百一十章 有些事物仅仅只埋藏在过去 月夜树海,几十分钟前,星辰还遍布在夜空时。 巨大的古树扎根在这片大地,向下是无数粗壮坚硬的树根,不断的冲向地底的深层,向上,则是茂密的枝条迎着漆黑却璀璨的苍穹,无限的蔓延和生长。这棵巨大古老的树在群山和树海的环抱下,鹤立鸡群,仿佛一位坚守在这片生机盎然之地的守护者,亦是一个鲜明的象征——月夜灵树,在这个月夜界,是独一无二的存活了千年以上的,宛若奇迹的生命,它的存在,将整片树海化为了孕育庞大生命力的温床,在这棵古树的树脚下,一直有着一只白色的影子在栖息,世上最后的一匹神狼,它的毛发银白如雪。 不过现在,这颗树没有了友人的陪伴,显得有些孤单,连同附近的空间一起,空气里有着不同以往的寂静。 二夜·煌,月夜界圣堂研究院的最高层,这个男人此刻正站在灵树的底部,独自一人待在这片充满了寂寞气息的区域内,轻轻的抚摸着灵树的表面,他的掌心不断的在那印刻了漫长岁月的,粗糙的表面上滑动,像是作画,又像是感悟那其中所蕴含的生机。 “你在这个地方啊。”背后传来老人的声音,苍老却不失活力。 “今天,神狼不在吗?”二夜回过身。 “怎么突然对神狼感兴趣了?”沙罗拄着拐杖走到二夜身前,左手边是被风元素托着的木质器皿,“算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再回去木屋就显得有些麻烦了。”她自言自语,拐杖轻点地下,金元素渐渐聚集,一台钢铁制成的桌子不多时就出现在二人之间,浮在半空的器皿飘到桌子中央的上空,稳稳的落下。 二夜走进桌子的同时,同样的材质便在他的身后形成,两人面对面而坐。 “这个地方的金元素实在是贫乏,将就一下吧,”沙罗慈祥的微笑,将木盆推到了二夜的面前,“这是从以前开始,你就很喜欢的番薯,只不过这次我是蒸出来的,不是烤制,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奶奶的手艺一直都是很好的。”二夜也笑着,捏起一块,咬了一口那浅红色的瓤,甜味在口中化开,“您还是和以前一样,记得我爱吃甜食的习惯。” 沙罗和二夜其实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只是在那战争仍然存在的年代里,沙罗就已经是年迈的老者了,很多人都得到了她的照顾,更有人将她看成活菩萨一般的存在,最后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尊称她为奶奶,二夜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也还和以前一样,吃东西总爱加很多糖,所以这些番薯我也往里面加了很多糖。”沙罗看着二夜。 “我一直都是对神狼有些兴趣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构造和魔源,才能让神狼在千年前以王者的身姿立足于大地上,当然,是除去八岐血魔这种太过特殊的存在为前提,”二夜将口中的番薯嚼烂,咽下,“尽管现在已经从历史上完全隐去身影了,但我相信只要世界上还存在一只,昔日那王者般的血脉便不会落寞,只是...”他顿了顿,“曾经的王者如今早已被人遗忘,也只剩下一只,这种孤独的事情您不觉得很遗憾吗,您说,它们到底是为何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状况呢。” “是啊,如果将现实放的大一点,就会觉得这是一个族群的遗憾,但是啊二夜,对于我来说,我并不会去刻意的将神狼本身加上遗憾的定义,尽管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一只,但只要它自己不觉得这是一种遗憾不就够了吗,我和蔡斯是旧友,他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另一个物种那样的简单,他有自己的思想,或者说是人格,是我的朋友啊二夜,”沙罗说,“你今天的话题,比起往常有些奇怪呢,难道这次除了叙旧还有其他严肃的事情吗。” “我就是来叙旧的啊奶奶,当然,顺带帮老爷子捎回去一些他最喜欢的茶叶。”二夜又笑,捏起一块新的番薯,“可是奶奶,神狼的没落如果是早已决定好的变数,那么最后的神狼,我是说您的那位旧友,那么他也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吧,那样的话您怎么办呢。” “那样的话,我想我会伤心的。”沙罗叹了口气。 “是么。”二夜抬起来的手停住了,他盯着没有送到口中的那块番薯沉默了片刻,轻声的说,似乎话中有话。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对不住您了呢,话题显得沉重了。” “二夜,你是想知道那潜藏在历史中的未知吗,关于神狼的消失。”沙罗的语气低了下来。 “的确是很好奇,我经常想,是不是有什么过于特殊的力量,成为了神狼这一强大族群的抑制力,我只是想了解,如果真的存在那股力量,那么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选择区抹消神狼呢,”二夜把番薯放回盆中,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像是准备开始一场关键的座谈会,尽管实际上这只是一场叙旧的会面,“不过,即使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已经埋葬在过去了。” “二夜,有些东西,不是我们应该去触碰的。”沙罗突然说。 “不能去触碰的东西吗,”二夜玩味的重复着这句话,但他的语气却不带一丝疑惑的感觉,仿佛早已明白了许多,“奶奶还记得你之前重复过的预言吗?”片刻后,他又说。 “十年一载,星宿变幻,时间流动停不下来,蜷缩的世界走到最后,会孕育出什么......”沙罗闭上眼睛,慢慢的念出了那些玄妙的语句,像是瑰丽的诗篇。 “新始或是终焉。”最后的一句,二夜紧跟着沙罗同时说了出来。 “你也记住了吗?很多人都仅仅只把这个当成我这个老人对时间的感叹了,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感觉很飘渺。” “因为我相信啊,”二夜坐直了身子,瞳孔中静静的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相信着拥有魔灵体这一血统的您的预言,那些轻看的人虽然知道这一血统的强大,却根本没有真正的亲身感受到这血统中蕴藏的无限的潜能,所以我认为就连这些听上去玄乎其乎的话,也有其中的道理的。” “二夜,你也觉醒了血统吗?”沙罗忽的睁开眼睛,“知道你也是魔灵体的人少之又少,当初你选择放弃研习魔法而是以研究者的身份生产下去,直到现在我也认为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有告诉过你吗?越是强大的血统就越像是一场漫长的诅咒,从远古诅咒下来,还将诅咒下去,虽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观感受而已,可事实上呢,普拉斯的没落,还有我,我一直都在看着身边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我而去,只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二夜,我选择隐居在这里,其实应该算是做出了和当初的你一样的决定吧。” “是啊,拥有力量,有时候其实是一件很令人难过的事情,如果两个人都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战斗,如果是一大群人呢,”二夜将手臂抬起,肘部抵住桌面,手背交叠托着下巴,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那就可能会是一场战争,我们谁都了解战争的痛苦,比如说三十年前......” “够了二夜,已经够了,”沙罗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二夜的话,“我已经不想再提起那些了,那个时候,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你不同样是其中的受害者吗。” 二夜默默的合上了嘴,微微低头,换做额头抵着手背,短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四周再次陷入了冷清与寂寥,或者说是比起之前更甚,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寂寞。 风吹走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残叶,凉风习习,带着冷意。 “对不起,”许久,二夜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一股伤感,“这个话题让我们两个都想起不愉快的记忆了,你说的是,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在废墟里找食物的孩子,是您和老爷子接收了我。”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二夜重新抬起头,“奶奶您还记得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吗,我带着一群和我一样的孩子,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家,每天所渴望的都是能够填饱肚子,为此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在不断的熬日子的过程中,渐渐的遇到了他们,和我一样无不没有一双失神空洞的眼,后来突然有一天我感到害怕了,因为见到太多人因为有着那样的眼神而变成只知道争夺的怪物,所以我想找到能够不让我们都挨饿的方法,我就带着他们走啊走,找啊找,后来便是遇到了您和老爷子,你们把我们拉到军营中,给我们食物,然后锻炼我们,激发我们体内的潜能,让我们成为结束战争的一分子,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开心,因为能够吃得饱,更多的是,我们可以不用行尸走肉的结束生命,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不喜欢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棋子,所以我一直都不希望自己被命运所玩弄。”二夜边说边比划起双手,侃侃而谈,将自己过去的记忆都提了出来,那是他的童年,既没有温暖的家和香甜的食物,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饥饿和寒冷。 “这样一想,我真的幸运,我和很多人都一样,缺少很多应该有的东西,但我却比他们多了一份,那就是我并不孤独,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走在艰难生存的道路上,那个时候我的身后还站着一群人,我们互相搀扶着,不断的前进着,即使不知道前方如何,”二夜说,“这个时候,如果有酒喝酒好了奶奶,酒能消愁。” “我从不喝酒的二夜,”沙罗带着怜爱的眼神看着二夜,像是疼爱孩子的父母看着受伤的孩子一样,“你有烦恼的话可以让我倾听的,那个时候你们手挽着手,在乱世中,能够有那么一群伴在身边的人的确是难能可贵的幸福,可是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他们之中有的在那时候没有逃过死亡,有的现在和你形如陌路,甚至有的人还选择成为了罪犯,过着被通缉的生活,你是不是为昔日的那些身影如今一个都不在而感到悲伤,或者说,孤独呢?” “孤独?”二夜顿了一下,点点头,“是,您说的对,或许真的是孤独吧,那个时候缺少很多,现在却都有了,可那个时候我唯一拥有的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那句话吗?我说,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永远孤单下去的,没有谁是可以只靠自己活下的,所以无论是谁都会遇到命中注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或许现在你依旧被孤独包围,但总有一天那个人会来到你的身边,将缠绕在你身上的那些孤独给撕开。” “我记得,”二夜微笑,“那个时候,我的弟弟还在我的身边,他蹲在我身后默默的吃着食物,我们一起看着逐渐晴朗的夜空,一边听您讲这些话,那个时候我们还什么都听不懂。” “你需要休息了二夜,我能看出现在的你很累。”沙罗拿出一个包裹,递到二夜面前。 “很累吗?”二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沙罗会这么说。 “我想你是时候回去了,你的身上有着很重要的‘钥匙’,这是奥古多他想要的茶叶,我这里唯独茶叶不缺,想要多少有多少,话说他让你来我这里真的是想你帮忙捎茶叶回去吗?而不是,躲避什么吗?”沙罗意味深长的说。 “哪怕是魔灵体也会给你这么厉害的直觉吧,”二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人入侵了静庭,老爷子应该是怕对方的目标是启示录,所以才让有着钥匙的我来你这里吧,毕竟我当初没有选择继续研习魔法。老爷还真是被您看穿了呢,”他说,而后忽然放低了音量,犹如无声,嘴唇也近乎没有翕动,“还有我也是。”最后的这句,他没让沙罗听到。 “哦呀,原来是有人侵入了吗?估计只是几个爱冒险的小鬼头太过大胆的选择了错误的目的地了吧。”沙罗笑着说。 “感觉奶奶您似乎话里有话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二夜察觉了沙罗话中的异样。 “你为何会这么想,我一直待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事情,只是随意的一说而已,毕竟静庭是月夜界最重要的地方,所有的骑士团长都在那里,怎么可能会让人侵入呢,”沙罗哈哈大笑,“只是老年人的玩笑话啦,我虽然老了,但也想着能想个年轻人一样和你对话呀。” “谁让岁月不饶人呢。”二夜也以笑回应,他想沙罗说的有道理,在这种孤僻的地方怎么可能掌握得到远方的情况呢,她能知道外面的变化,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靠二夜来看望她的同时告诉她的。 “对了奶奶,这么久了,偶尔回到外面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吧。”二夜把包裹拿了起来,“虽然我每次来看你都会这么说,而你也每次都拒绝,这次想必一样吧。” “那你为何还非要坚持呢。”沙罗看着他。 “只是想让您知道,您的身边其实还有人,友人,或者说是,家人。”二夜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几秒后他回答到。 沙罗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孩子般,笑的那么欢快,四周似乎不再显得那么冷清了,二夜一瞬间产生这样的错觉,他想,沙罗在这个瞬间或许是感受到了幸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想到了什么。 “我的丈夫,还有唯一的儿子都不在了,孙女也在另一个很遥远遥远的地方,你指的是什么呢?”沙罗说,“不过这次就破例吧,我跟着你去看一看。” “哦,真的?”二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的双眼中跳动着欣喜,沙罗没看出来。 “只是想起来有人给我说,请不要放弃自己这种话,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试试找回曾经的自己,并不是独自沉浸在悲伤中的自己,我也有着努力奋斗过的时候呢,”沙罗站起身来,向着木屋的方向走去,“如果不想落在我一个老婆子的背后,就拿出自己年轻人的干劲啊二夜。” “哦,哦。”二夜急忙站了起来,含糊的回应着,他一时间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位老人,他没有追上去,反而是继续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那苍老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您其实什么都没能看穿,奶奶。”二夜自言自语,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他的语气不再如之前那样温和,反而充斥着神秘和严肃,还有些莫名的无奈。 风向不知何时变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银蔷薇的反击(一) “啊,啊,试声试声,能听得到的吗,这里是铃的远程呼叫。”寂静的牢房里,一阵夹杂杂音的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朝气。 “小铃的声音?”小凡惊了一下。 “我也听到了,从哪里传来的。”恺也是一愣,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的很清楚哦,小铃,是你吗?”小凡急忙发出回应。 “喂,小凡,小声点,你这么大声音会让外面的守卫听到的,”恺压着声音,对着对面牢房里的小凡说,“或许是铃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我们被抓的消息,然后想办法联系到我们的,所以还是谨慎点,不要惹出大动静为好。”他竖起手指比在嘴前。 “哦,哦。”小凡露出明白了的神情,一边捂嘴一边点头表示。 两人四目传神,因为其他人状况的尚不得知,所以他们不明白如今己方的处境,但他们的心中都还留着一份希望,就像是大雨洗刷后仍未熄灭的火苗,微小,却坚韧,而铃的呼声,将这团火苗渐渐的旺盛燃烧。 “铃,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什么地方?”恺四处张望,但视线所及之处,仅仅只是已经看过许多次的牢狱的场景,灰黑色的墙壁与地面,还有墙角处潮湿的青苔。 “你们现在抬头向上看。”声音再次响起在两人的耳边。 恺和小凡同时抬起头来,在牢房的屋顶上,一个黄色的圆环正悬浮在半空中,闪着莹色的光芒,一个空间元素构筑的魔法阵。 “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魔法阵,”小凡说,“小铃你是在通过那个东西和我们对话吗?” “小凡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现在不在你们那里,而是另外一个地方,这个魔法阵可以起到通话的作用,你把它当成电话就来理解就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莱尔现在在某种程度来说算是成功解救了,不过同时又出现了其他的问题,”隔着魔法阵,铃的声音正从百里之外传递过来,“我感觉到你和恺的魔力紧挨在一起,你们是在一起吗。” “嗯,我们现在正在牢房里待命。”恺说。 “哇,你们的情况好惨,有没有受伤?” “我认为我们这个行动本身就是和危险,受伤挂钩的,怎么可能没受伤,”恺回答,“那么你那边呢,你现在和莱尔躲在什么地方,霖和蔡斯怎么样了,还有你说的其他问题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可惜,我暂时感知不到蔡斯和霖的魔力流动,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了,”铃的语气一瞬间低沉下来,“至于我接下来要说的,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吐槽,认真的听我解释清楚。” “好的,你说。”恺和小凡对视了一下。 “我和莱尔现在都没有生命上的威胁,而且也并没有离开这个叫静庭的地方,我想距离你们的位置也不算太远,我们两个正和我的姐姐和月夜骑士团的总团长在一起......” “等等,我想吐槽。”恺忽然提高嗓音,打断了铃的话。 “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先不要吐槽的吗。” “很抱歉我们的队长,可是你说的话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好吗,我现在只能吐槽好吗,为什么你的姐姐会在你们的身边啊,还有那个总团长什么的是敌人的最高级干部吧,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和敌方大将在一起啊,你的话里我现在只能找到槽点。” “我知道你们一时间很难理解,但这是事实,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所以我才让你们认真的听我解释,恺你为什么不学学小凡,你看她多么平静,什么都没有说。” “对不起小铃,我想我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平静,只是稍微有些难以理解,头有些犯晕,说不出话来。”小凡发出带有歉意的声音。 “好吧,那我简单明了的说吧,那些骑士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敌人了,至于姐姐的事情以后我再好好和你们说明,你们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们和骑士团已经站在同一战线上了,这可以说是一场协议,我们恳求他们放过莱尔,但为此我们需要协助他们来击退侵入静庭的另外的入侵者,以此来证明我们自己,这样说明你们能明白吗。” “有‘不明白’这一选项吗。”恺问。 “没有,现在情况紧迫,我求求你们一定要理解。” “那好吧,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帮助骑士团来换取莱尔的生命,这样理解对吗。”恺一边按着脑门整理思路一边说。 “没错就是这样,小凡你呢。” “我只是想问一下,要我们协助他们,但我们应该协助他们做什么呢?”小凡发出疑问。 “这个嘛......”魔法阵的另一侧,女孩的声音卡住了,“还是换人来说明吧。” 铃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是短暂的沉默,魔法阵依旧静静的悬在半空中,还不断向四周扩散着嘈杂的音效,像是电流流经线路,噼里啪啦。恺和小凡紧张的盯着魔法阵不放。 “来自远方的两位你们好,现在和你们交谈的是月夜骑士团的总团长,我叫昂,昂·奥古多。”苍老却又不失活力的声音忽然响起,犹如洪钟,恺和小凡听到声音的刹那,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听着那声音在耳边徘徊,让他们不禁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怪兽对话,恺甚至感觉自己仿佛能感受的到声音主人的目光,正伴随着声音一起,透过魔法阵,跨越空间和距离传来,他想那一定是刀刃般充满锋芒的目光。 可怕的人,就连一语一言都带着强烈的威压,这是两人在一瞬间得到的感谢。 “喂,你一个老头子就不要吓唬小孩子了。”这次是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小凡和恺都听得出来,那铃的姐姐若铭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看来铃说的是真的,她的确和姐姐在一起。 “这只是我的交涉习惯罢了,要在一开始就在气势上占取优势,若铭,我只是因为把你看待成孙女来对待,所以和你只是用普通的语气说话,”老人继续说,“并没有吓唬他们的意思,对面的两位也不用多虑,接下来我们骑士团会针对此次入侵事件做出临时的团长会议,你们作为协助者这次有权进入这次会议。” “那么,虽然是突发事件,临时圆桌会议,现在开始召开。”老人的声音刚落,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在牢房的空气里急速的颤抖,流动,凝聚,就在恺和小凡二人的面前,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黄**法阵逐渐成型,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每一个魔法阵都联通着牢房之外的某个区域,通过那些魔法阵,杂乱吵闹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虽然细小,但是不难听出其中包含着的,钢铁撞击的声音,刀剑挥舞的声音,还有骑士们吼叫的声音,混乱一片,那法阵的另一面,连通的,是一个战场! “所有队长汇报你们的情况。”几个法阵围绕成环,昂的声音从其中的一个法阵传出,传递至其余的法阵。 “这里是第一分团负责区域,第一分团团长苍都汇报,我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这里有大批的僵尸般的军团正在进攻骑士团,我们正在奋力抗争,还有我也遇见了一个过去的友人,我们现在正在以刀刃互相倾诉,所以老爷子抱歉了,会议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快点结束吧,我这里抽不开身,或者让我的副官来代替我。”紧跟着昂的节奏传出的,是一个豪迈的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促,不时喘着粗气,再加上他所说的话,想必正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战斗。 “这里是第四分团团长莱茵·普拉斯,很抱歉我现在并没有在我管理的区域,但我正在加速赶往,我现在把对话转交给我的副官,她已经先行抵达战场内部了。”然后是犹如冰一般淡漠的声音,恺和小凡也都听出来了,那是莱尔的哥哥,在那个寒气萦绕的夜晚,就是这个男人忽然的降临,带走了莱尔,加速了他们原来普通生活的步伐。 “不用了,你是团长,会议应该在场,再多开启一个魔法阵连通你副官所在的位置就好,”昂说,而后奇怪的问,“第二分团和第四分团的团长呢?” “这里只连通了六个区域,老爷子,我们这里,三位团长的那里,还有那两个孩子所在的地方,再加上刚刚连上的那位副官,”若铭的声音,“另外两位团长的连接应该是被什么阻断了。” “没办法了,会议继续。” “好的,这里是第五分团团长塞尼亚,我这里的情况比较乐观,入侵者的数量不算太多,正在分配多余的人手前往其他区域。” “目前能简单的得到什么有关侵入者的情报吗?”昂说。 “很抱歉情报非常有限,就如苍都团长描述的那样,只能说这些侵入者就是一群僵尸般的怪物,无论击倒几次都能再次站起来,哪怕是肢体残缺也能很快得到恢复,仿佛没有痛感,也没有思想,但有一点很奇怪?”塞尼亚的语气忽然一变。 “奇怪?”昂问。 “这些侵入者的身上统一穿着和我们骑士团几乎一样的服装,就连铠甲上的花纹也印刻的丝毫不差,但却有着一定年份的陈旧的肮脏,该怎么形容好呢,简直像是......”塞尼亚一时语塞。 “就像是死去之后的月夜骑士团,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塞尼亚团长。”苍都接着塞尼亚的话说了下去。 死去?听到这里,小凡心里为之一颤,某些片片断断的思路在脑内渐渐连接开来,他想着哥哥刚才在梦中对自己的说的话,那个控制他灵魂出来作祟的罪魁祸首又出现了,如果这个人这次把控制的目标锁定在过去的那些已经逝去的骑士们呢? 一切,似乎说的通了。 小凡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心惊,冷汗直流。将那些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而献出生命的骑士们的灵魂,犹如人偶般的控制,变成肮脏的模样,再反过来进攻他们本要守护好的东西,这简直是对那些应当尊敬的英魂们的巨大侮辱。 “就如苍都团长所言。”塞尼亚语调低沉。 “喂,老爷子,这些年轻的团长或许并不知道,但是看过那些被封锁起来的书库的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苍都,你是想说,这是禁术的一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苍都说,“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以前在得到阅览封**籍的时候,我的确隐约记得曾看到过这样一种特殊的魔法,可以召来那些已经死去之人的灵魂,然后加以控制进行驱使,但是其中大部分片段已经遗失,记录这些的书籍也有很大一部分残缺,当时我受不了那里充满的潮湿古旧的臭味,于是随便翻了一遍就离开了,现在也仅仅只是对这种禁术有一印象罢了,”苍都以快速的语气说着,而后是一阵激烈的刀刃交响,从魔法阵之中传来,在牢房里震荡,“这就是我的猜测,你也听到了吧,康坦斯特团长,哦,不对,现在的你已经不能被称为团长了。”再然后,又是苍都的嗓音,但这次的响度极大,仿佛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某个不在这场会议之中的人。 “前一分团团长康坦斯特,他也被敌召来了吗?”昂的声音充满惊讶,“如果苍都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前代的所有团长都有可能被召来,情况很不容乐观。” “但是我这里并没有发现实力特别强的人,”塞尼亚说,“需要减少支援人数加强本区域的坚守吗?” “不,我想还是应该把人数更加合理的分配,”莱茵忽然开口,“关于苍都团长所说的那个禁术,在我们一族的书库里也有记载,控制灵魂的数量是和使用者的魔力成正比的,能够同时散布如此大量的军团已经很让人吃惊,在控制魔力量比普通骑士要高出数倍的骑士团长,想必是天方夜谭,我认为还是尽快派出部分人员寻找施术者的位置,将其擒获,中断他的魔法释放。” “哦,普拉斯一族的书库吗,”苍都说,“我觉得可行,老爷子你认为呢,敌人都是僵尸怪物,以人之力难以长期抵抗下去,我们也该主动发起进攻吧。” “但是搜寻的过程应该是很耗时的工作,如果分出太多的人员可能会导致战场的坚守线失衡,不过分出太少的话又难以找出,不知道骑士们的体力和魔力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塞尼亚分析。 “没有什么两者兼顾的办法吗?”昂低语。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小凡坐在牢房的地板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用力的握拳,手心也早已浸出了大量的汗水,毕竟是初次参与如此严肃的场合,她非常的紧张。踌躇片刻,她深呼吸了几次,鼓足勇气,然后开口。 “那个,不知道我能不能,发言呢?” “哦,是位声音很甜的小姑娘,莱尔的朋友吗?”苍都吹口哨。 “这个声音,你是之前的那个女孩。”这次是塞尼亚的声音。 “当然,你是这次作战的协助者,有权利发言。”昂说。 “我想,我可以确定敌人所在的位置,大概。”小凡说。 “哦,理由呢?”昂问。 “我之前也遇到过和现在同样的麻烦,那一次被控制的,是我的家人,而在他被控制后,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的确和他进行过交谈,那个人给了我启示,”小凡不断的解释道,“我想我们首先应该把位置确定在最有可能的地方,说到灵魂就想到死人,说到死人就不难联想到坟墓。” “你是指墓园,”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间闯入了会议之中,果断而清响,犹如琴瑟之音动听,但语调干脆又像是绷紧的弦,与此同时,又一个魔法阵不知何时在空中出现,“敌人只有在墓园才能将那些沉睡在黄泉下的灵魂召唤出来,而在静庭附近唯一的墓园是静庭西南角的矿山顶峰。” “银团长!”塞尼亚高呼。 “第二分团团长银,很抱歉会议来迟,因为一些琐碎的东西。” “她说的琐碎的东西,应该指的就是我,晚上好啊各位,虽然还素不谋面,”这次是另外一个男孩的声音,“不知道我的那些朋友们还好吗?” “啊,是霖,你还好吧,我们几个现在都无大碍,”铃激动的插嘴,“哦,突然可以感受到你的魔力了。” “稍微使用了一些手段啦。”霖说。 “哼,只会耍奇怪把戏的男人。”银冷哼。 “这位动人的团长,看来我们之间的战役要稍微暂停了,大家先和睦相处吧,能把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刃先拿开吗,我刚长出来的胡子绒毛都要被你切掉了。” “油嘴滑舌,还有,明明一直都是你被我单方面的追杀,若不是你使用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陷阱和道具,还能隐去自己的魔力波动,早就被我抓住了。”银带着不屑的口吻。 “我就一个远程的火力输出外加谋士而已,怎么可能和你近身战,拜托你能认真思考一下吗,我只能和你打消耗战。”霖反驳。 “与会议无关的话题就此停止,”昂大声呵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做出对策。” “那么就派出少量的人员开始搜寻行动吧,我差不多判断出敌人的战略了,”苍都说,“想必敌人的数量有限,不可能选择直接对静庭发起进攻,那么如何做到短时间筹集人数呢,办法就是使用这个禁术,但这些估计只是个幌子,敌人真正的主力肯定在暗中进行着其他的活动,而施展这个庞大魔法的人想必无法在维持魔法的同时做出额外的行动,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将兵力放到抵抗敌方军团上,不能让防线失守,然后派出少量的人员去进攻施术者。” “很抱歉我这里正忙的抽不开身,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连通苍都的魔法阵忽地消失不见了。 “那就让我们去吧,”恺想了想说,“既然是要我们通过证明来换取莱尔无罪,那么自然要做些什么,那么这份活就让我们来干。” “敌人是未知的,很危险,应该再有一位团长随同而去,谁距离他们的位置最近。”昂说。 “那就我去吧,我这里敌人数量少,而去他们也被关在我负责的区域。”塞尼亚说,伴随着女骑士的声音,一阵铠甲的抖动声和脚步声也在小凡和恺的耳边响起,越来越大,两人同时扭头看向牢房的外测。 一个修长的人影走近而来,月光穿过牢房的铁窗,打在那人的身上,银色的甲胄反射着亮光,粉色的长发轻轻飘荡。 第二百一十二章 银蔷薇的反击(二) 光芒渐渐从充满房间的闪耀趋降于暗淡,魔法阵逐一消失,当最后一个光轮在半空隐去了轮廓,房间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那浓郁的紫色仍旧从窗外的高空射进屋内。 铃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她走到窗前,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此刻的她,内心已经不再感到畏惧,就在这里,就在现在,她最爱的姐姐在自己身边,哪怕隐瞒了十几年的真相揭露了出来也依然是那个爱着她的姐姐,她最信任的男孩在也自己的身边,既不会死去,也不会再次离开。还有她的那些最亲近的朋友们,正在不远处的各个地方努力着,奔跑着。 已经无需再害怕一切,无需再担忧一切。纵使眼前是那洪水般的恶意。 “莱尔,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吗?”铃扶着窗台,侧过来脸问道。 “我的眼睛可没有能够看穿别人心思的超能力,但是,”莱尔说,“它们可以看到你脸色的笑容,很真实,你一定很高兴。” “但是我有哦,我能够看到别人的内心,”铃笑,“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只要能够将视线投至对方眼睛的里面,就可以了解那个人的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开心的心情,还是悲伤的心情。”铃把目光转移至一旁的窗户上,光滑的表面清晰的映照出了她的脸,包括那双明亮的眼睛,即使只是倒影也依旧呈现的出,那双眼里面满盈着的,仿佛明星般的闪光。 她的双眼,宛若璀璨银河。 “最后的最后,大家都没事,真好。”她在心里轻声说,嘴角微斜。 “走吧,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和他们约定好的,我们五个人一定会再次一起前进,谁都不会再缺少,谁也不会再离开,”铃对着莱尔伸出手,满足的微笑着,“现在,正是那个约定成为现实的时候。” “嗯,好,”莱尔应答,把手伸了过去,“接下来所有的困难,我们一起去面对。” 两个温暖的手心紧紧的接触在一起。 “我也跟着一起去,再怎么说你们也只是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若铭拨了拨自己的秀发,带着惊艳的美感,因为事态终于得到了好转,所以她又恢复到了常态,那个有着闭月羞花之容貌的女人,而不是一匹拒人千里的孤狼。 她那深埋与内心与过去的孤狼的一面,再也不会为了月夜界而展露了,只会在自己最爱的人遇到危难时才现出尖牙。 “你准备怎么办呢?”她有侧身问昂。 “在这里静观就好,除非是万不得已的事态我不会亲自出马,”昂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姿态,像是一个钢铁浇铸的雕像,有着稳固如山的感觉,“如果只是普通的贼人,我相信我看中的那些新一代的团长们,相信他们的实力和潜能,否则,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一直维持的下来,他们是要担负起未来的一群人。” “是吗,那随你的便好了,”若铭说,“这次的事情过去后,我和你们就真的是再无瓜葛了,我会彻底的忘记掉的,这个世界,还有那十几年的过去。”她的声音包含着一种坚决,但隐约,似乎也显得有些无力。 “但愿如此,可是那个女孩在选择去了解启示录秘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无法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如果普通人的生活是她想要的,那她已经触碰到了最不应该接触的那条线了。”昂心里这样想着,但他没有说出来,或者是他觉得不能在若铭的那句话之后说出来,所以他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听着三人的脚步声从身边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的魔力。 ———————————————————————— 第五分团的地牢内,小凡和恺已经得到了释放,他们目前正在策划袭击路线,这次行动对于整个战斗局面来说,有着取决生死存亡的重要性,如果没能成功,一旦骑士团的防御被彻底击破瓦解,月夜界必将受到惨遭的损失。所以小凡等人肩膀上的担子很大,也很沉重,可如果全面分析,能够加入这场行动的人员也只能是他们,毕竟能够和被唤醒的前代骑士团长抗衡的,只有身为同等阶级的骑士团长。 “听到了,这场行动很关键,我们必须缜密的确定好路线,分散至静庭各处的僵尸士兵们都是敌人的眼线,如果我们的行动被对方所察觉,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对策,那时候我们所将面对的,会是比现在更加艰难的局面,如今骑士团还可以和敌人的军团进行对等乃至占据上方的抗衡,但是时间拖延太长,我们必定会败退,所以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塞尼亚将帝都的地图铺开在地面上,不断做出标注,并对恺和小凡解释,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作战的对策在地牢内当场便开始制定。 “但是可供选择的道路应该很少吧,毕竟敌人几乎在每个地方都有分布,那个魔法阵制造的如此巨大想必也是为了防止出现疏漏,敌人也一定思考到了这个地方,”恺说,“可以考虑狭小的通道吗,那些地方狭窄,敌人也相对少,可以考虑尝试快速的突破,如果那些怪物同时担当感知区域动向的角色,肯定会着重注意骑士聚集较多的地方。” “钻空子吗?但如果对方也想到这一点该怎么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小凡思考,“我想应该选择一条更加不易发现的道路最好吧。” “地面上不行,那就从地下走吧,”恺想了想,又说,“你们这里的地下水道有连接这里和目标的通道吗。” “很抱歉这个方法不行,”塞尼亚带着遗憾摇了摇头,“帝都的水道分布的确很广阔,而且连接至各个地方,但唯有矿山那里没有建立通路,矿山算是帝都和山脉的分界线,那里有个独立的废水处理系统,所有的赃物都会在第二天运送至矿山内部中央的垃圾处理口,再经由一条直线式的地下通路排出去,与帝都的地下水道区域并不相连。” “有些棘手了呀。”恺摇了摇头。 “啊,我有个想法,你们要不要听一听。”小凡忽然大声说。 “说来听听。”塞尼亚看着小凡。 “我在想我们也许不应该把思路只局限在一个地方,在静庭内部找不到路的话,可以选择从静庭的外面进行袭击,比如我们几个进入这里时使用的方法。”小凡笑着说明,她认为自己想到的是个好办法,为自己能够派的上用场感到高兴。她从来都不希望自己是团队里唯一没用的人。 “这个说不定可行。”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你们就是通过那个地方侵入到静庭的啊,看来这一直是我们疏忽大意的地方了,这场事变过后一定要分配人员着手防护措施。”塞尼亚用稍微锐利的目光分别扫视了面前的两个人。 恺别过头去不和塞尼亚的目光对上,小凡则是轻挠着脸苦笑几下。 “说实在的,你们的行动在我看来真的很荒诞,所以我一直对你们的心理感兴趣,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听你们长篇大论,就按这个方法行动吧,从报告上来看,敌人仅仅只是把视线锁定在了静庭这一个地方而已,至于外界则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额外举措,”塞尼亚把地图卷起来收走,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外,“你们两个跟上。” 出了地牢,塞尼亚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铠甲,将惯用的长枪磨了精光,擦拭干净。恺和小凡并不需要什么武器,在医疗部队的治疗器械下加速恢复了自身的伤势和魔力,静庭为他们两个每个准备了一套防具,但是两个人都没有选择装备,恺是因为自身的魔法本来便是趋向于防御,再多套上一层从未适应过的铠甲,反倒弄巧成拙,小凡则是承受不了铠甲的沉重,仅仅只是在胸前和后背带上了一块轻薄的铁板以作防护,她本来也并非适合冲锋在最前方,更多的只是后方援助。 分配给塞尼亚的是一支只有二十五人的小分队,再加上她自己和恺,小凡,总共二十八人的临时成立的小队,在巨大魔法阵出现的三十分钟后,驾着快马,从隐蔽的道路躲过了敌人的眼线离开了静庭,在帝都内绕着静庭的外墙,向着位于静庭西南方向的矿山前进。 夜风呼呼的叫,不知吹向何方。 小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城内,出了西城门便急转北方,放弃了大道,选择了捷径的小路,以直线驶向目的地,烙铁的马蹄踏过了泥泞与飞溅的沙土,穿过了茂密的丛林,城市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前方便是矿山。即使是在静庭的外侧,那覆盖着静**空的巨大魔法阵,其源源不断释放出的紫色妖光也依然看得到,紫光穿过碎密的枝叶化成一道道射线不断的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他们仍旧处在那令人厌恶的魔力的影响下,每个人心中因那异样魔力感受到的不畅,哪怕远离了魔法阵的覆盖因并没有消失,仿佛阴魂不散。 小凡一直讲头埋在塞尼亚的后背上,她不会骑马,所以与塞尼亚共乘一匹,恺曾经学过马术,虽然并不怎么擅长,但跟上行军的步伐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一旁其他骑士不断的指示和协助,从开始到现在一路上节奏都很稳。 铠甲的坚硬咯得小凡脸有些难受,她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城市的影子了,只有枝繁叶茂的树木与灌木丛一层紧接一层的遮掩着视线,原本满是石块坎坷的小路上,黄土也渐渐多了起来,被马蹄不断的溅起,纷纷扬扬,这说明矿山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而战斗也必定在所难免。 小凡忽然很紧张,忐忑不安,倒并不是因为害怕战斗,毕竟从二个月前开始,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和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塞尼亚姐姐,”小凡开口,她不习惯团长这种叫法,再说她也不是骑士,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年轻,所以自然的选择了这样的称呼,“如果成功阻止了敌人的魔法,那些所有被召唤来的灵魂应该都会消失吧。” “嗯,这是必然的,”塞尼亚默认了对方的这种叫法,“人活着生存在现世,死去后的灵魂本就该前往黄泉之地,只是因为魔法这一外力扰乱了这种自然的规律,就像你用石头放在河流里一样,流水会被石头阻止,然后外溢出去,你把石头给拿开,河流自然会恢复正常。” “果然啊。”小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声音有些低。 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他隐约读懂了这其中的气氛,所以没有插进这场对话中去,只是在一旁默默的架势着马,默默的看着两人。 “之前你有说过的吧,你的某位亲人因为这种魔法也曾被召唤出来,”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塞尼亚又主动开口,“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没问题的,”小凡没有犹豫的说,“我想他一定会过的很好,即使是在那个世界里。” “不会觉得不舍吗?” “当然会不舍,”小凡说,他想起来那天夜里变成怪物的哥哥消失时脸上的表情,那是欣慰的笑容,明明是生死的分离,却不带悲伤,仅仅是安心,那时候的小凡,忽然间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比起不舍,有些东西更加的重要,那怕是要自己亲手切断那份不舍。” “是吗,那就好。”塞尼亚一直没有回头看小凡一眼,但仿佛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所包含的东西,她弯起嘴角浅笑。 人生在世,很多东西都不能随你任性的,当你长大的时候就会明白,就像你喜欢一只鸟儿,但是那只鸟儿本应属于天空,与其将它困在自己的铁笼里看它日渐憔悴,倒不如站在远处看着它展翅飞翔,你只需要用目光追随着它的身影完全消失,为它送上祝福就够了。 “报告,前方即将离开树林进入山道,目测还有百米的距离。”行驶在最前方的骑士传回来报告。 “嗯,”塞尼亚点头,语气严肃有力,“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 几秒后,小队完全驶出了树林,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了矿山。那份充满着恶念的魔力也随之越发浓郁,让人深感不适。 快到了,那恶之魔力散发的源头,就在那不远处的山顶之上,小凡仰起头,看见了一道紫色的光柱在他们头顶,拔地而起,直冲天空,带着潮水般翻腾的邪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变故 细微的响声让赛妮亚瞥了眼马下,那是她身下马的马蹄蹭到了山路的边缘处发出的,路沿处松脆的石土被蹭掉,石子沿着下坡滚向了山路下方浓郁的雾气中去。 她又抬头看向了远方,即便是这样的浓雾,也没能遮掩住那道冲天的紫色光柱,倒是在这群雾缭绕下,更衬的妖异,予人不安。 “虽然说是突袭,但敌人会不会也猜到了这一步,在前方准备好了埋伏等着我们?”恺一边扫视雾气一边对前方的赛妮亚发问,他甚至开始怀疑在这未知的浓雾里是不是正蛰伏着什么危机,只等待他们松懈的瞬间忽然从雾里现身。 这一段时间里,接二连三不可思议的经历,从最初的那场温泉之行,到此刻的异界之旅,是过去十几年的他从未想象到的,也正是如此,对于不久前还只是普通学生的他,这些经历狠狠的磨砺了他的警觉性。 “从刚才开始,心里就一直有着很不好的感觉啊,让人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暗暗的躲藏着。”恺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又想起来打破了自己世界观的最初的那天夜晚,有着外国人一样名字的,奇怪的转校生,在旅馆外森里里和穿着奇装异服的长发男人互相厮斗着,每一次都是真刀真枪的碰撞,金鸣彻耳。 虽然很震惊,但毕竟莱尔是铃的朋友,铃所信任的人恺理所当然的也会去信任,所以他那是也冲过去帮助了莱尔一把,算是初次和莱尔的协力共战吧,可当时的那个男人,是叫什么来着...... 恺不记得了,更迷惑自己的大脑为什么把这件回忆给抽了出来。 “恺你又不是小铃,太神经了,什么时候也变得对外界这么敏感了,虽然我也一直都忧心忡忡的,总觉得下一刻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扑过来。”小凡回过头对恺轻笑,笑容里不难看出其中的紧张,毕竟是奔赴战场。 “谁知道呢,之前也没有那次想现在一样,如果铃在肯定会拿出她擅长的吐槽来应对我了吧,”恺摇摇头。 “虽然作战被定为突袭,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战略所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引导胜利,那么双方见招拆招也是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的了,若说前方是否有敌人在等待,这一点我也不能否认的,”塞尼亚说,“但如今的现状,比起坐以待毙,我们也只有继续前进了,那怕前方是深渊。” “赛妮亚姐姐真坚强呢。”小凡赞赏。 “我是一团之长,虽然年纪和你们不差太多,但是所站的位置不同,既然站在了更高的位置,就要肩负的起责任,懦弱是不允许的。” “但愿前方一路风顺吧。”恺的话。 “消极话少说为好,有心情絮叨这么一番,倒不如在心里好好的给自己鼓励一下,加油一下,无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至少要在内心上找好自信,哪怕局势真的糟糕透顶,心理上也绝对不能认输,不能畏惧,”赛妮亚虽然没有回头,但二人的对话也是收入耳中,“但从这一路上对你们短暂的认知,你们似乎都对那个叫铃的女孩很看重啊,嗯,看重这种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把她当做你们中的核心了吧,那个女孩,有那么大的魅力么。” “是个很坚强,并且能将自己的坚强和乐观感染给周围的女孩。”小凡立即笑着回应塞尼亚,一谈到最要好的友人的话题,她原本脸上的紧张感也一扫而空。 “你的语气都变了呢,看来真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塞尼亚说,“那你们真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呢,那个女孩也真是个幸福的女孩,你们同样。” “是很好,”小凡点头,“我曾经就因为哥哥的事而陷入过无法走出的迷惘中,若非和小铃的邂逅,我今天也不会有这样坚定的信念吧。” 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头回想,回想自己过去分崩离析的家庭,父亲和爷爷的矛盾,离开了爷爷独自闯荡的父亲曾一度陷入窘迫的生活中,以及因此导致父母的形如陌路。 还有那个刚刚转学被众人所排斥的自己,以及初次遇见铃时看到的那张令自己内心阴郁被一扫而过的笑脸,那是真相接纳自己,对自己友好的笑脸。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对过去的感叹,然后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一抹弧度中似是对两人话语的赞同。 “嗯,的确,是很好啊。”他轻声道。 前进的步伐忽然被硬生生的阻断了,前方的马匹都依次停了下来,恺刚刚想发问,队伍的最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慌张的叫声夹杂着怪异的摩擦声,纠缠着形成令人心慌的噪音,在浓雾这一媒介中传进了他的耳朵,同样的,也传进了赛妮亚的耳中,她立即对前面的骑士下达询问的命令。 前面的骑士照做后,命令传递至前锋的位置后,却没能将回复传回来,这是一场单向的传递,仿佛向大海中抛出一块重石,石头落入水中有去无回,至此沉入大海。而从中所能得到的信息,只有一点...... 前方,真的出现了什么危机,或许是道路塌方之类的天灾,也可能是,敌人的到来。 躁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方传递着,夹杂着诧异的惊叫声,还有宛如长蛇爬行过道般的摩擦声,石块滑落的声响。 在这浓雾覆盖的山谷内,忽然而至的异响与躁动,打破了原本那致人忧心忡忡的寂静,但骑士们内心里的那份惶恐不安却因这寂静被打破而变得更加沉重了。 “到底怎么回事?”小凡将身子压在塞尼亚的后背上,在紧张的氛围下,她下意识的想要从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寻求到一丝温度来压制内心的慌张,但她接触到的,仅仅只是甲胄背甲的坚硬,平滑,还有冰凉。 “喂,后方的人也开始焦躁不安了。”恺瞥了一眼后方,尽管在雾气下看不清部队末尾骑士们的身影,但那细碎杂乱的谈话声却源源不断的传来。他觉得之前内心里莫名产生的不安感终究还是应验了,焦躁的氛围下,他抬手按压太阳穴,想从这吵闹的氛围中缓解一下压力,但他却从额角上摸到了一片湿渍,不知道是汗迹,还是雾气凝结成的水珠。 “终究还是被算计了吗?”赛妮亚低语,异状发生的同时她的大脑就已经处在了思考的状态下,但却无果,此刻所面临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首先是地形上,这片被废弃的矿山,不仅对于她,对于骑士团内部的大部分人员,都是陌生的,敌人既然有备而来那么也早已勘探过了地形,算准了要通往山顶,必定会经过这山腰间狭窄的一段,也算到了因地形的缘故,山谷内会形成雾气阻碍视野,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被先发制人的一方必定会受到很大损伤。 塞尼亚看了一眼脚下,虽然有雾气影响,但她也知道,脚边便是悬崖,尽管下方被雾所遮掩无法看清,但既然能产生这般浓厚的雾气,水元素必定要在广阔的封闭环境内汇聚,那么下方可想而知,必定近似深渊。 左边是山壁阻挡,右侧是未知的山谷,前方是未知的异状,而突变也无法及时的传递给后方。整个部队在刹那间,陷入了穷途末路。 躁动的声音顿时变大到可以清晰分辨的地步,塞尼亚心里一凛,她听出来了那声音的来源,是物体滑下山坡的声音,部队前方的骑士,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拖下了山谷内! 是这样么,敌人蛰伏在暗处,等我们走到这最险恶的地段里,想趁机把我们都拖入山谷内一网打尽吗。这是赛妮亚在辨出声音的瞬间内心所想。 时间没有怜悯这支肩负重任的部队,赛妮亚甚至未能开口发出指示,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拉力从下方传来,那陷害他们的罪魁祸首,那未知的生物将她座下的马从山路上拉向了山谷内部。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赛妮亚本想将手中的长枪插入山壁内,借此来防止自己继续下路,但她又忽然想起来了那名趴在自己身后的少女,赛妮亚回头,发现小凡已经比自己更先跌路于下方,清秀的面孔上满是惊慌,她瞪大着双眼,伸手朝向虚空,两支马尾在空中飞荡。 赛妮亚放弃了那样做,哪怕是立即转手将长枪插入山壁内,哪怕是这短暂的时间,她也无法保证接下来可以抓住小凡的手,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就那样跌至深处,摔成碎肉断骨,她做不到。 于是她将长矛负在背后,脚面风元素盘旋,在风的借力下,她扑向小凡,将这个娇小的女孩护到怀中,在这一过程中,她的余光刮到了所有处在自己视野内的其他骑士,几乎与她相同的高度正在向下跌落,仿佛他们是同时被那未知的生物拉扯了下来,难道那未知的生物不止一只,或者说它有好多支手臂,可以同时对多个人发起行动吗? “使用水魔法缓冲下落!”赛妮亚在最后的关头,用最大的嗓音朝着山谷内嘶喊,并非朝着单独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有多少名骑士听到,然后做到,但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如此,希望这山谷能施恩于他们一点,将这最后的指示尽可能的回响到每个骑士的耳畔。 “骑士团长,摆脱你保护好小凡!”耳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嘶吼,同样的歇斯底里,声音中满含着对他人的担忧。 是那个紧跟在自己背后的,和怀中女孩互为伙伴的的那个男孩,赛妮亚听出了恺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小凡,也不顾是否弄疼了那副瘦弱纤细的身躯,在左手挥舞着凝聚魔力的同时,跌入那重重的浓雾中。 气流在脸颊边呼啸而过,耳朵所能捕获到的他人的尖叫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跌落 意识从混沌中渐渐脱离,小凡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里是一片虚浮的光线,从头顶射至身下所趴伏的地面上,化成一片微弱的淡色光斑。 一浓厚的铁锈般涩涩的气味在鼻腔里打转,凹凸不平的地面硌的小凡的身体发疼,从昏厥中清醒过来的她,慢慢的从地面上爬起,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像是要卸去全身的疲劳一样,双肩耷拉下来,仰着头,双目对向高处。 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第一个奢望,她想要从这充斥着涩气的环境里寻求到一丝能让自己大脑冷静下来的清新空气,可惜却不能如愿。 四周的空气格外潮湿,她的衣服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湿渍,水斑,混杂着泥土与灰尘黏在皮肤上。 我死了吗?这是小凡意识逐渐清醒的过程中,内心出现的第一个疑问,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跌落谷内前,矿山山腰的景象,雾气浓厚的模样,都还历历在目,拥抱赛妮亚后背时的触感和下落中仅有一瞬的,被风压撕扯的痛感,也都残留在她的身体记忆上,很真实,说明那是刚刚才发生过的,所以自己一定还活着。 那么,我又在哪儿?第二个疑问接踵而来,应该说,这是每一个继昏迷醒来后的人都会有的一个心理过程。 而随着小凡思路逐渐清晰,她开始对所处的环境逐一认知,她们是从矿山的高处跌落下来,朝着产生大雾的山谷内部,所以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必定是矿物和水耀晶残渣堆积的地方,所以空气里才会慢慢的都是仿若金属生锈后散发的异味,而水耀晶从内而外泄漏出的水元素堆积起来,加深了四周的湿度。 附近一片漆黑,远处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微小的光点,有着暗淡的橘黄色的颜色,而小凡目视着高处,那是她们跌落下来经过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洞口,因为不知道所在的深度,所以无法直接肯定洞口是大是小,洞口连接着外侧,外侧的光线从洞口射入进来,光柱如同将要停止的水泻。 “这里是,矿山内吗,还是说直接落到了地面下的空间里?”小凡发出细小的声音,对着静寂的四周发问。 没有人回答她,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彻彻底底的寂静,让人禁不住的产生孤独感。 她不知道和她一同跌落下来的恺,赛妮亚以及其他人是否在自己的身边,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附近有着肉眼无法看清的黑暗,黑暗之中,裹着的是,无音的寂寞。 小凡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把在这种环境下,肺部堆积的浊气都呼出到外面,大脑不再那么沉重,她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在附近摸索,想更清楚的明白自己到底深处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出几部的距离,她的双手便触摸到了虽然凹凸但却被水汽打湿而光滑的壁面,沿着壁面向一旁继续摸索,小凡明白了,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狭隘的半封闭空间内,柱形的壁面向上延伸,便是那个连接内外的洞口,而唯一能从这个半封闭区域走出去的路,便是远处那些稀疏分散的光点所在的方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零星的光点释放着微弱的光,仿佛指路的辰星。 尽管不知道那些光点的光源到底是什么,但比起坐以待毙,哪怕前方是危安各占一半的未知,小凡也决定向前方前进着,哪怕此刻身边没有一个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凡依靠着墙壁,边摸索着边向光点所在方向缓缓的前进,因为看不清楚脚下的道路,所以她行走的很慢,前进的道路上感受不到一丝气流划过,说明至少前方并没有可以通往外界的出口,至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都要在这片令人压抑的黑暗中徘徊。 若是有人在,就好了,小凡心里禁不住这样想到。人最不安的时候,便是身边没有任何人在的时候,无所依,无所偎,无所伴,只有自己坐落在寂寥中,仿佛被世界所隔离。 于是小凡想起了铃,莱尔,想起了恺,霖,想起了恋,小飞,小百合,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一群人了,于是她想起了与大家的相遇,与大家一起度过每一天的愉快时光,想起从哥哥被人操控变成怪物的那天夜晚开始,大家一起携手并肩闯关了一个又一个难关,那是哥哥死后她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尽管波折,但她愿意生活在那样的人生里,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大家,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努力着呢?小铃和莱尔都平安无事太好了,此刻应该再若铭姐的帮助下做力所能及的事吧,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恺比自己更容易坚强起来,所以不会有事吧,霖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也在这片土地的某一处竭尽所能吧,那么我也不能就这样困在这种地方,哪怕只靠我自己一个,即使一个人无法去和侵害月夜界的敌人战斗,至少也要走出这满是黑暗的地方。 至少,要和大家呼吸到一样的空气,否则,连为他们鼓励的心意的都无法传达出去了。 越是想念,内心便越是温热起来,仿佛凭空产生了供给自己继续行动下去的力量,那份想要和朋友们一起努力前进的愿望,是身出黑暗中无所依靠的这个女孩,拥有的最大的力量。 离那不远处的宛若火星的橘色光点很接近了,小凡揉了揉镜片下的眼睛,从山上跌落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没有因此遗失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当小凡再向前踏出了三四步左右的距离后,她终于看清了,那是灯火,是火焰燃烧般的光芒,是挂在墙壁上的灯座里,放置着的火耀晶被魔力激活后向外源源不断释放的光亮,但此刻已经很微弱了,耀晶里的魔力储备已经快竭尽了,凭借着壁面上不同位置的光点汇聚起来的光线下,还可以依稀看到壁面上一部分没有“盛放”光芒的灯座,想必是耀晶已经消耗殆尽了所有魔力,变成了普通的晶石。 靠耀晶发光的灯具,这是人为的产物,说明这里曾有人经过,但光芒微弱又说明此处早已被废弃了,而且废弃了很长的时间。 这种景象对小凡来说似曾相识,没错,她也曾走过这种地方,小凡顿时在心中确定了,这里果然是矿山的内部,她从山上直接跌入了山内。 火光忽然摇曳,忽明忽闪,在魔力枯竭的当下,稍微过量的魔力波动都会影响这些晶石释放亮光,脚步声随之传来,从不远处的地方,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在安静的环境内,格外引人注意,就连夹杂在脚步声里的金鸣声也可以听出来,脚步声的主人一定穿戴着铠甲,双脚每次落地的时候都会带起清脆的交响。 小凡紧张的心顿时激动起来,原来这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了这一点的瞬间,那份一直压迫着她的孤独感,寂寞感便得到了解放,但随之更大的紧张又抓住了她的心,因为她无法判断来者,在这个异界过度,穿铠甲的并不可能只有静庭的骑士团,也有可能是入侵静庭的敌人,是那个将她拉入这黑暗山洞内未知的敌人。 难不成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因为那个敌人已经将其他同行者的都杀死了,最后只剩下自己是还未被确认生死的人,所以将自己真正的送入黄泉? 小凡虽然这样想,但她下意识的又抵触这种想法,在她的认知里,赛妮亚是骑士团长,既然是骑士团长,就肯定是月夜界里数一数二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理由,让她去相信恺会死这件事,她办不到。 从最初便相互约定好的,谁都不会死,一定要五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回到人间界。 所以小凡在心中一直默默的下着决心,自己绝对不能死,同样的也深信着其他人,绝对不会死! 极为紧张的心态下,小凡不敢轻举妄动,她谨慎的以最小幅度活动着身体,将后背紧紧的贴在墙壁上,然后蹲下来,她的魔法并不适合主动攻击,若对方真的是,敌人,在被发现后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即便回头,也是死路,在前后皆无进路的情况下,她只希望对方看不到自己,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她什么都看不清,对方也可能是在这种状况下行动着的。 但她并不完全指望这种被运气和天意所驱使的可能性,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有的人会陷入绝望着,坐在原地静待终结,但有的人却会放开一切去做最后的一搏,哪怕眼前只有一株艾草,也会拼上一切去抓紧。 小凡便是后者那一种人,她的眼里,自己最好的朋友铃是比任何人都坚强的人,所以她也要成为像铃那样坚强的人。 小凡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对方是同行的骑士,而非敌人,双手却已经背后后面,悄悄的动用了魔力,在自己前方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法阵,之前在赛妮亚面前也是放手的一搏,那一站她几乎倾尽了所有魔力,以至于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加上山路跋涉和跌落谷内的创伤,她的魔力因为生命力的衰竭而造成了流失,所以她此刻体内的魔力是缺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法阵到底能否承受的住对方的攻击,前提是对方的攻击是魔法。 她在赌,赌自己能挡下一次攻击然后留有余力向对方背对的反方向逃跑,既然自己的后方是死路,也就是说,到来的敌人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活路。 这是一场不平衡的赌,天平是倾斜的。 脚步声更近了,而在小凡的耳朵里,她紧张的内心将脚步声放大了许多倍,变成了震雷鸣鼓般的巨响,仿佛是在为一场祭祀奏响庞大的声势,而祭祀的祭品便是她,她要被送往冥府,那被异化的声响震得她大脑生疼,汗液织幕般在两侧脸颊哗哗而下,她紧咬牙关,生怕连牙齿撞击的声响都会惊动那悬着自己性命的丝线。 更近了,更近了,脚步声已经到了小凡两三步远的距离,而在小凡的感官下,震雷已经砸在她的脚下,轰轰隆隆,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声响戛然而止,在小凡的眼前,耀晶所释放的光点里,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忽然熄灭,与之同时出现的,是同样色泽的一道弧形的闪光,以抛物线的轨道,从脚步声所在的位置,快速的向她袭来。 是这样么,敌人还是发现她了,于是遮断了唯一可以提供视野的光芒,然后从远处释放了魔法么,对方的这种手段,直接将小凡最后的活路给硬生生的切断了。即使挡下了攻击又怎样,哪怕跑步过去,她也没有能力从已经有所戒备的敌人身边顺利逃开的,若是待在原地不动,敌人下一发攻击估计就要了她的命,就算回头,也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稍微开阔的葬身之处罢了。 思绪在电光火石间被重重打击,但是小凡还是在那团光芒袭来的时候将法阵推了过去,既然想不到新的活路,那就不要去想,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去做到,这样就够了吧,只要不因此而完全放弃,不要连反抗都不去反抗就默默的坐等死亡来到,就够了吧。 我,也要成为坚强的人啊!不让哥哥担心,让铃他们也可以依靠的,坚强的人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行方 她将落在自己脚下的那个未知的东西捡起来,没有光照,她只能依靠抚摸来猜测,手中的物体有棱有角,表面带着热量,甚至有些烫手,像是在火上烤过的石头。 难道,是耀晶石,对方只是把手边的火耀晶扔了过来,想看清道路吗?或是说,对于对方来说,自己也是被警惕的人。 抱着尝试的心理,小凡握紧手中的物体,魔力在体内流动至手掌处释放,伴随着一股魔力被抽走的感觉,手中的物体亮了起来,比之前更加微弱的橘黄色的亮光,仅仅只有两三根火柴燃起的程度。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小凡站了起来,将耀晶举到眼前,透过稀薄的光幕,她看到对方的脸不断变的清晰,对方正朝着自己走来,似乎也隐约看清了自己。 那是不久前还趴伏的后背的主人,羊脂般白皙的肌肤,黛色眉宇,美丽的脸庞上是坚毅谨慎的表情,粉色的长发搭在其双肩上宛若挂着流光。 “果然是你醒来了吗,”对方也看清了小凡,谨慎的表情一扫而光,似乎是放下心了,被微笑所取代,“太好了,我还担心着是敌人追了过来。” “赛妮亚小姐。”小凡像是要把内心一直积压的一切都随着这声轻叹带了出去,随着忐忑的心落了下来,她双腿一软,整个身体都瘫了下去,蹲坐在地。 她之前的祈祷仿佛被上天听到了。 赛妮亚被小凡的表现惊了一下,刚刚俯下身来却又停住了,她本想搀扶小凡,但是现在的她有心无力。小凡这时才看清,她的背上还趴着两个男性的身体,赛妮亚虽然为女儿身,但是论体能和力气并不比男性低。 “太好了,我还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小凡也笑了,看见赛妮亚后她安心了许多,“那是和我们一起的骑士吗?” “是啊,”赛妮亚的脸上忽然染上了悲伤,她将背上的两名骑士放了下来,那两位骑士一动不动,仿佛石塑的雕像,“落下来的时候,我用了水魔法作为缓冲,所以没有生命危险,而你被我保护着,所以同样无事,但其他的骑士我不知道,尽管我用最大的声音发出了指示,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其他活着的人,我不熟悉这里的路,只在另外一个地方找到了他们两个,但是他们已经死去了。” “对了,恺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还有我们不是一起跌落下来的吗?既然如此附近应该不止他们两人吧。”小凡借助微光看清了骑士们的脸,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吃惊的神情,维持着这种表情死去了,让人心里不免感到难过,“真过分啊,他们也都有自己牵挂和牵挂他们的人。” 小凡心想他们的家人或是朋友,那些重要的人知道了肯定很伤心,如果是铃他们任何一个人不小心离开了人世,她肯定会痛哭流涕的。 “你看醒来时看到上方的那个洞口了吧,我们遇到埋伏的时候队形是一个长长的纵列,所以从那个洞落下的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或许落在了外面,也或许像他们二人从其他的洞口跌落进来,但我只找到了他们二人,虽然也有我不认识山内部构造这一原因,”赛妮亚用手轻抚两位骑士的面部,将他们的双眼合上,“那个少年,很可惜我们没有落在一处,大概是在外面吧。” “大家到底都怎么样了呢?” “这个谁也不好说,离我近的人应该都听到了我的指示,其他的我不敢保证,有的人或许在落地时做到了缓冲工作,有的人可能就......”赛妮亚没有把话说完,最后的一句被无言所代替。 小凡此刻最担心的便是恺,可她除了继续祈祷外,无法做出更多的事情了,虽然明白对谁来说都是无可奈何的,但她还是讨厌这种无力感。 她希望恺活下去,哪怕要她付出代价也可以。 对于她来说,将她从失去哥哥后悲伤且绝望的生活中拉出来的是铃他们,让她安心生活的世界,是铃他们给她的,若是其中任何一人离去了,她的世界都会崩塌,谁也不希望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世界崩坏流离。 她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被哀伤的气氛充斥着。 但很快她便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用力的搭在赛妮亚的肩膀上,双目直直的对着赛妮亚的脸,赛妮亚则是稍微吃惊的看着她。 “赛妮亚小姐,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无所事事,虽然很担心恺,但是我相信他会活着的,因为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去相信之间的约定,那我们的友情就只是虚伪的,所以我坚信着,正是坚信着这点,我认为我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一味的被悲伤的感情所驻足,”小凡大声的说着,目光里流光云集,那是炽热的流光,“我一定要做些什么,帮助你们对抗入侵者便能换来对莱尔的宽恕,这也是我们的几个人共同的目标,所以拜托你能分一部分魔力给我,我有个办法。” 赛妮亚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心里是明白的,女孩是坚强的女孩,所以她方才允许与其一起行动,懦弱的人无法成事,但她也知道对方来自一个没有魔法无需其锻炼战斗能力的世界,认为她在自己面前时没有退缩就已经是极限了,但她没想到能从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眼中看到这么强烈的光彩,那是深深的下过某个决心或是有着某种觉悟的人才会用的,这样的人,会为了心中的那份决心或觉悟,做到一切。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好,我可以分你魔力,但希望你把想法告诉我。”赛妮亚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对于女孩的决心,她要以尊重的态度去面对。 “其实我们潜入你们那里面,就是从这个矿山的内部找到的通道。”小凡说。 “这个矿山的内部就像是迷宫一样,道路复杂,岔路一个进接一个,你们几个外来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就算要勘探整个地形,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可距把莱尔带回来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啊。”赛妮亚再次感到惊讶。 “是小铃的能力,她的感知力很强,似乎是因为受到启示录的影响,所以当时她靠自己的能力在自己的脑内将整个矿山内部的路线都绘制成了地图,正是靠着那份非实体的地图我们才走的出去。” “报告上说,那个叫铃的女孩身上曾一直佩戴者失散的启示录碎片之一,是受到了影响吗,如果是启示录的力量的话,也不是没可能,”赛妮亚说,“但是现在那个女孩没在这里,你难道有和她一样的力量吗?你个她经常在一起,力量也同样是受启示录影响的吧。” “我没有小铃的力量,但是,”小凡转折,“小铃若是靠一个人一直开启地图,消耗就会太大,所以她将那份地图给我们每个人的脑内都传输了一份,如果有足够的魔力让我维持地图的话。” “我们就可以从这个矿山走出去。”赛妮亚接着小凡的话说,恍然大悟。 “但也只有矿山内部的,虽然通往外界的道路有很多,但到了外面就不行了。”小凡说到这里有点沮丧。 “没问题,”赛妮亚边笑着说,边轻拍小凡的肩膀,一股暖流顿时涌入小凡体内,一股一股,魔力正源源不断的进入小凡体内为其补充,“到了外面,就交给我吧。” “嗯。”小凡点头应答,却忽然背后一凉,仿佛有寒气忽然从后方的黑暗里萌生,雨后春笋般的生长,然后呢又如藤蔓吧在她的脊背上曲折盘旋,敲到脊骨。 并非是恶意之类的东西,只是单纯的寒冷。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赛妮亚不解的看着小凡。可能是因为身体素质较强,加上身穿铠甲的缘故,她并没有和小凡同样的感受。 “没什么,我们抓紧时间走吧。”小凡摆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看向自己醒来的方向,那片正对着上方洞口的地方,地面上细微的光斑还可以看到,在那逐渐淡薄下来的数条光线里,隐隐约约,似乎有许多白色的颗粒从天降落,反射着细微的光。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寂谷 ——曾经的我一无所有,自父亲和爷爷决裂的那个黄昏起,我就注定要失去幸福完整的家庭,那样的我在家中是孤独,但这样孤独的我,即使到走出家门,孤独也依旧阴魂不散。 ——因为我的体内流着异国民族的血,混杂的血让我变的与同龄的人都不同,黝黑的皮肤,粗犷的外貌,庞大的体格,所以我被排挤,被拒绝,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人类会恐惧野兽,也会蔑视蚂蚁。 ——然后,在那个夏天,我遇到了,那个永远都绽放笑容面对一切的女孩。 ——于是我明白了,我终于邂逅了,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接纳我的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就让我这被混血所炮制的怪异身体,变成真正的怪物的身体,我会用这幅身体,变成保护他们的盾! 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从好久之前便开始了,每当他的意识进入沉眠,他都会只做同一个梦,记忆的断流化为梦里一个又一个的片段,独自一人的过去,和不再孤独的现在,梦里,他那已经深深印刻在内心的决心一次次的闪现,从未淡去一点颜色,总是那么的强烈,鲜艳,真实,犹如绝不崩坏的钢铁。 寒冷的风在谷内的回旋,雾气在山腰处异常浓厚,那是不断堆积凝结的结果,雾是朝着高处上升的,所以反倒在封闭的谷内,却稀薄的多,恺的视线还未彻底变的清晰,就看见了大片大片洁白的雪花从头顶那层浓雾里飘落下来。 赛妮亚给解释过这个浓雾产生的原因,是谷底废弃的耀晶和矿渣混合形成的产物,但她却不知道,那些汇聚起来的不仅只有水元素,风,冰,当这些元素参杂在一起,便继浓雾之后又产生飘雪的奇景。 这是出于地形的缘故,仅仅只被允许在这个谷内才会存在的景象,一个封闭的空间内,竟形成了一个单独的气候,无论外界是炎热,或寒冷。 在这个谷内,四季如冬。 瘙痒的感觉一直在恺的胸口处缠绕,一刻没有停止,他不耐烦的伸手去抓挠,却触碰到了凹凸不平的物体,他本想直起身来,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弹不得,他只能微微扭动脖颈,将视线转移,这才看清是一根分岔的树枝,正直直的顶在他的上半身上。 恺忽然明白了,连同自己为何从山上摔下却没有死,还有身体无法自由活动的原因——他在跌落的途中,挂到了山壁上横向生长的树上。 “跌落悬崖不死法则吗,这种情节过去看小说看武侠剧多得多了。没想到现在却发生在我身上。”在明白自己依然健在而稍微松懈下来的恺,任凭自己的脑袋向后垂下,仰着天,发出了清醒后的第一声叹息...不对,是吐槽。可尽管如此,他此刻的心理,是万分感谢这不知谁规定的法则。 “到底是从多高的地方掉下了的呢?”恺保持着仰视的视觉,便看到了头顶上那重重叠嶂的浓雾,完全覆盖着天空,看不清那雾里的景象,也无法判断这里距山腰到底有多少距离,“但不管怎样,没死真是太好了,上天的双眼还是很明亮的嘛,知道我还有大把年华岁月没有度过。” “但我现在又该怎么下去呢。”感谢完老天后,恺又自言自语。 莱尔在第一次见到恺的时候,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个沉默的傻大个子,恺虽然并不傻,但沉默不语的性格最初也的确是符合的,直到遇到了铃,那个元气的女孩,在她的影响下,恺不仅变得乐观了,也变得......擅长吐槽了。 巨大的声音忽然在恺的身下响起,而且距离极近,准确的说是贴着他的后背发出的,在迷惑了一秒中后恺就顿悟过来,同时冷汗直冒,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体下沉的感觉。 恺明白自己无需再担心自己如何脱离这尴尬的现状了,老天的服务实在是太周到,这一次,是拖着他身体阻止他继续跌落的那颗树,断裂了...... “老天你不经夸啊————”恺背朝黄土,面朝天,一边大喊着,一边继续着他没有完成的山谷坠落之旅。 呼啸的风压在下方冲击着恺的后背,刮着他的腰部两侧,又冲向上空,满头的黑色碎发向四周的不同方向抖动着。 但是比起之前被敌人从山上拖拽下来,这一次的跌落来的并没有那么突然,从恺理解了将要面临的事态到支撑其身体的树干完全断裂,期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足以让开反应过来。 深沉的黄色光芒从恺的每一个毛孔迸发出来,如同紧身的外衣一般迅速占满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将他完全覆盖。 金属性元素快速的凝聚在一起,性质更改,完成,形态构筑,完成。 魔法,金刚之躯,完成。 下一刻恺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面上,溅起一层雪花,地面距第二次坠落的地点的高度比起山腰要低的多,但如果是普通人,摔死的概率也占九成左右,即使是强运而大难不死的人至少也要断手好多根骨头,是九死一生,不,九死一伤的大危机。 但身为混血儿的恺天生就用身体方面的高资质,再加上幼年时爷爷还与自己住在一起时,就给他制定过一定程度的特殊锻炼计划,导致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坚硬的躯体和巨大的力气。他的魔法为何是金刚之躯这种武装身体的魔法,最大的缘由也是出自这里。 而金刚之躯开启下的恺,这种程度的坠落自然不足一提,虽然还是会感觉到相当的疼痛,但是在对疼痛的忍耐度,恺也堪比常人。 在特殊气候的影响下,地面已经堆积了一厘米厚度的雪层,恺从地面上站起来,出于节约魔力的想法下接触了金刚之躯,然后拍去了身上粘着的雪花。带有寒气的冷风不断吹刮着他刚毅的脸颊。 他忽然注意到了视野中右侧的一抹猩红色,在这被雪覆盖的纯白的空间里,这样的色彩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刺眼。 当恺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残忍的一幕。 几名骑士的身体横七竖八的瘫倒在他身后方的地面上,血液从他们接触大地的那一面流出来,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化为一滩滩的血池,血液里原本温热的热量都流失在融化冰雪的过程中,使那被化开的雪花变成渗人的红。 那样的光景让恺禁不住皱起眉头,他忍住即将涌到咽喉处的干呕冲动,走了过去,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骑士身边蹲下,手指靠近他的鼻腔,恺心里一凉,那名骑士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又摸了摸骑士的身体,冰凉,僵硬,都是死亡的表现。 恺心想自己一定已经昏迷了不短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这些骑士都不幸的从高空落下,狠狠的摔死了,然后尸体被风雪吹打了很久,在没人知道的深山内部,显得无比凄凉。对于那名骑士的面容,恺觉得很熟,因为那是之前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位骑士,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仅仅只是一起行动了那短暂的几十分钟,但对方死去的这么突然,还是让他心里无法平静,尽管对方只是自己生命中的千千万万路人中的一个。 说来,他也就活了十几年而已,而这区区的十几年,他从未遭遇到身边的人死去这种情况,即便是从遇到莱尔开始,他的人生发生了改变,即便他还战斗过,可也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死亡。 那种真实的生命消逝在眼前的感觉,在他的身上激起一阵恶寒,实在是很糟糕,糟糕透了。 他接着又一路沿着连接在一起的血迹,察看了其他骑士的情况,无一例外的,全员阵亡,在这次行动里。由于之前行军的队伍是一条长龙,所以骑士们的尸体也都以线形不断往后延伸着,直到一面高大的石壁阻挡在山间的道路上,恺无法得知队伍更后方那些骑士们的情况,他只能为他们祈祷。 “只有我幸免于难吗。”恺低声的感叹。 他重新调头,向着反方向前进,在不知道路线的情况下,道路只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恺此刻的内心里并没有任何侥幸,哪怕是对于自己活下来这件事情。那些骑士的死,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毕竟,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对于死亡,终究是有着抵触的。 恺在雪地里前进着,心中思绪万千,他想小凡和赛妮亚活下来了吗?但对方毕竟是团长,对紧急事态的处理应该比常人强很多,他拜托对方保护小凡,那两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他又想到自己能否走出去,如果赛妮亚和小凡,或是这支队伍中其他幸存的人成功完成了作战,并带人来到这山里寻找,自己还有出去的几率,但如果没有成功呢,自己又不清楚这座矿山的路线,如果是山内还好说,他有铃给自己的地图,可这里是地形更加复杂外面。自己应该就会渐渐流失体力,栽倒在雪地中吧。 他不想死,在这一系列心理活动中,恺萌发出了最大最强烈的决心,他不愿意死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仅仅是看了那些骑士们的尸体后,产生的对死亡的抗拒,更有着和朋友们一起下过的约定,对他的影响。 即便是为了遵守和最重要的人们的约定,他也不想死。 越是思考,抵抗死亡的心态就越是强烈,恺在雪堆中迈步的幅度和力度就越大,最后甚至到了奔跑的程度,他的神情也变的坚毅,庞大的身形快速的在山中移动着,将那似乎永不停止的雪幕划开,双腿的摆动一次次的荡开片片雪花,就像是一场逃亡,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赶,名为死亡的恶鬼,他要逃离死亡,跑出这座山,到他的重要的伙伴们的身边去,那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他又跑回了自己坠落的地方,然后继续向前跑着,绕过了一块巨石,突然间脚下一空,他知道这一步自己没有踩在地面上,一瞬间,之前那被敌人拽落下来的记忆顿时如疯长的杂草,挤满了他大脑的全部空间,从山上跌落下来的瞬间,在视野里不断拉长的风景再一次的浮现在眼前,就是那坠落,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上天开眼,他就是那些躺在雪地里的骑士们中的一员! “啊!”他大叫着,或许是因为在面对死亡时,人对死亡的抗拒会使人激发出最大的潜力,恺就那样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强行将已经落下去的脚抽了回来,身体向后倒去,他坐在地面上,两手放在后面撑着身体,他大口的喘息着。 因为巨石阻挡了视野,他一开始没能看到,就在距离自己坠落的地方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坑洞,可以同时容纳三四个成年人的直径大小。为了防止滑落,恺谨慎的靠近洞口向下面望去,非常深,光线射进去就融入了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洞底,这一次他的大脑并没有处于冷静的状态下,若是刚才没有及时制止住将要下落的身体,他根本来不及释放金刚之躯来妨害,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和那些死去的骑士们一样。 “哦,真的还有没死的家伙。” “谁?” 出现在原本寂静的冰雪山谷内的男人的声音,来的突兀,犹如平地上炸起惊雷,让人一时间措手不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旧敌 高大健硕的人影自远处一块巨石的后端出现,踏着积雪,漫步上前,裹着一身白色的大衣,与此时此刻漫天飞舞的大雪十分的应景,男人在巨石的最顶端停了下来,侧身对着地面上的恺,他微微仰头凝视着空中不断下落的雪花,尽管没有铃那般敏锐的感知,但身在近处,如恺这样的粗汉,也隐约感受的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幽幽的气氛,怪异的宁静伴着莫名的惆怅。 分明眼前只有单一的雪景,在灰色的背景下单调的坠落,坠落,再坠落,如此简单,但男人的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每一片雪花融化成积水,男人眼中的光都会闪动,仿佛一件心事完全被放下,随着越来越多的雪花坠下,内心愈渐平静。 恺的视野中,那个男人的背后,湖蓝色的头发轻轻的摆动。 在来到这个永夜的国度前,恺一直认为,只有小说中人物的头发,才会有那样真实的七彩发色,而非染料涂抹那样,给人虚假的感受,那种天生的,世界所给予的特别的发色。 而在恺的印象里,只有那么一个人有着这种蓝色的头发。 那个人,是过去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之前行走在山路上时恺心中产生的莫名的回想,仿佛是一种诡妙的预示,预示着当初那个横栏在自己前方的男人终将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维普怀特。恺忽然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当初男人虽然提到过,但是那时的他根本没在意,这个对恺来说可有可无的名字仅仅只是随便被扔到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如今却奇妙的被挖出来了。 对,维普怀特,那是恺遇到的,来自异世界的,第一个敌人! “把所有人从山上拉下来的人,就是你吗。”恺的内心已经从之前的紧张恢复至平静,头脑也随之冷静,他重新站起身,腰板挺的笔直,因为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恶战,虽然之前是和莱尔联手打败了维普怀特,但谁也说不清楚从那之后这个男人又变强了多少,至少,能把一整队的骑士都从山上拖下了这件事,恺印象中的男人,是做不到的,至少那时候的这个男人,想破开他的金刚之躯都非易事。 “是啊,是我,”维普怀特一副轻快的口吻承认了,仿佛恺话中所说的那件事,对他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本想着把你们都一口气拉下谷内摔死的,但偏偏有人的命,出奇的硬。” “我的身体也是很坚硬的啊,自然命硬,”对方的话中隐约带着挑衅的感觉,恺毫不客气的回应,“那个时候不是让你好好的吃了个大亏吗。” “少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叫做恺吧,”男人终于转过来了身,但仍旧没有离开巨石,似乎没有急于开战的打算,“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个站在金字塔临近底端的一个半吊子而已。” “你意外的很直爽啊,我还以为所谓的反派都是争强好胜,斤斤计较的家伙,看来现实和故事果然有着差距,”恺对维普怀特的话稍显迟疑,但依然让自己努力维持冷静的样子。 “我是不知道你看的故事都写了些什么,”维普怀特说,“但我也要谢谢你,若不是当初败给你们两个小鬼,我依旧还只是个故作强势,内心软弱的半吊子,当初被达乌斯带回去后,他对我说了,‘事到如今,你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痛苦了吗,如果是那样,我为你高兴,你找到了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的路,能够让自己不再恐惧与难过的道路。’” 你们的对话也出乎我意料的很正经嘛,我以为像小说里那样中二。恺心里腹诽,这一点,他越来越像铃了。 “但是那样的一番话,却只是刺痛了我的心而已,因为他说错了,我根本没有忘记过,过去所经历过的一切,反倒一天天更加清晰的在我眼前重复的出现,仿佛我的脑内装着一架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放映机,”维普怀特指了指自己的头,说着,“我怎么可能抛下过去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那些家伙们,自己一个人找到通往幸福的道路呢,那样太自私了。” “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恺皱着眉头,对方的话让他有些云里雾里。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恺少年,”维普怀特直直的看着恺,“世界不是书中写的那么简易,像是那种无论何事都只分为黑与白两个极端的情况,其实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必须要与之战斗的人,所有的战斗都不过是在相对的情况下,最方便的解决办法,曾经的我还是太愚钝了,本以为只要靠战斗,就可以再也不被任何人给掠夺,但那只是一叶障目,”他继续说,“不来掠夺我的人,我也不会去主动进攻他,所以说,你如果就这样乖乖的待在这里不做让我感到困扰的事情,等我们把计划执行完,我就不对你出手。” “跟你打的确没什么好处,只会两败俱伤,”恺说,“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你们应该是对这里的地形做过彻底的勘察了吧,所以也料到了有人会从矿山后方隐蔽的小路进行偷袭吗?” “其他人有没有负责勘察地形的任务我是不知道,但我来这里阻截你们,是乌尔法忽然提出的要求罢了,而且语气强烈的不容人否决,说是有熟悉的人要来妨碍计划的实施,于是让我去山的后侧盯防着,就是这样,但是那个家伙那样沉默孤僻的性格,也会有旧识吗,还是相反立场的人。”维普怀特对话题也不避嫌,后面的两句则是变成了牢骚。 维普怀特的话让恺一瞬间陷入了沉思,根据作战前的临时会议上得来的情报,正是因为无法调配相应的兵力正面朝矿山进攻,才会紧急配置了自己所在的这么一支小队,采用偷袭战术,那么在后山的前方,与敌人正面碰撞的人,到底会是谁呢?据情报来看,其余全部的骑士团长都不得不参与防守静庭的战斗中去,也更不可能只派遣普通的骑士前来,毕竟能够释放那么庞大术式的敌人,必定有着普通骑士无法企及的战力,那么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是可以自由行动的战力呢? 恺忽然心中一凛,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不太清楚月夜界的兵力状况,但是以他自己目前所了解的,此刻唯一符合条件的战力,只有他们了,铃,莱尔,以及不知为何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铃的姐姐若铭。 如果是那样,自己决不允许自己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哪怕自己的猜测只有百分之一的正确率。 “抱歉,维普怀特,嗯,是这个名字,我应该没记错,”恺有力的仰着头,目光炯然,哪怕是仰视,他也要用尖锐的视线告诉对方自己是不服输的人,“你的战友口中所谓的敌人很可能是我最重要的人,”恺停顿了一下,一些事情在这一刹那浮上心头,“对了,看样子你已经确认了我们这支队伍的死亡情况了吧,那么你有确实的看到一名骑士团长和一个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女孩的死亡了吗?” 维普怀特皱了下眉头,恺的话让他变了变脸色,“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我现在有了必须要继续前进的理由,一是要知道那两人的生死,然后,是去支援我的朋友,”恺说,“很抱歉我要强硬的打开通道了。” 话语落毕,黄色的光芒闪耀,钢铁的色泽覆盖了恺的全身,金刚之躯,构筑完成。 “速度不慢,看来你没有荒废自己那得之不易的本事,”维普怀特说,他终于从那巨石上跳了下来,像是要回应恺的气势一样,有着与他的头发一模一样颜色的魔力光芒,冲天而起,“是么,你果然也是,掠夺我的人之一吗。” 所谓战斗,若是在气场上先压制对方,那么之后的战斗必定对自己有利,反之,则不利,就如当初他们几人第一次遭遇达乌斯的场景那样,在浓郁压抑仿佛天空坍塌般的压迫感,别说对抗,甚至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在那般气场下站直身体。 不战,便先输了。 维普怀特的魔力波动着实让恺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的成长已经很迅速了,但对方释放魔力带来的气场,却狠狠的打压了他,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这句话说得果然有理,与当初相比,维普怀特简直发生了质的变化,如果把之前的他释放的气场比作蠢蠢欲动的大浪,那么现在,便是风卷云涌的洪潮。 但恺不会认输,他也不是那种停滞不前的人,即使面对气场强势的敌人,如今的他也不会懦弱到心理上直接承认失败,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有着绝对要前进的理由,为了那个理由,他觉得自己可以战无不胜。 “从刚才开始,你就说到了掠夺什么的,那是什么意思?说我也是掠夺者,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打算从你身上抢走财物什么的。”恺摆好了架势,询问。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恶鬼 “我所认为的,人类活在世界上,就是不断的进行着掠夺和被掠夺的过程,”维普怀特并未像恺那样立即摆出严密的战斗姿态,反而,只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语,朝着恺一步一步的走近,带着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像是推着一座山,压向恺的身上,“而那站在顶点的人,便是任何人都无法从其身上掠夺,且能掠夺一切的人。你,还记得我所使用的魔法吗?” 恺握紧着双拳,全神贯注的盯着维普怀特那不断接近的身影,他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哪怕经过时间的冲洗,也依然无法将那一晚从恺的记忆里淡去,因为比起知道莱尔的身份,与维普怀特遭遇的那个夜晚,才是真正打破他认知的开始,那个时候,那个男人挥舞怪异鞭绳的身影,对他来说,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恶鬼般的景象。 魔力吸收,准确的说,是对魔力的豪取强夺,那是维普怀特的这个男人擅用的能力。 而恺一直目不转睛,就是在时刻防范着那个男人会从什么方位,忽然伸出鞭绳发起突袭。 “那个能力原本就不属于月夜界现有的魔法系谱之中,是只有我一个人才会使用的独特的力量,就像你那能够覆盖的全身的硬化铠甲一样。” “那种说辞,难道说你?”恺心里忽然一凉。 “你的那股力量是因为长期受到启示录的影响才诞生的吧,虽然魔力一直被压抑在内部,但却依然有少量的波动,在不易察觉的外流。启示录的碎片是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而你又经常出没在她的身边,所以便在波动下潜移默化的产生了这种力量,”维普怀特忽然抓住胸前衣服的一角,猛地拉开,露出胸口处的肌肤,“我和你,是一样的。” 他的胸口上,有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一块散发着蓝色微光的碎石片竟然镶嵌在维普怀特上身的中央,那是种淡淡的蔚蓝荧光,光芒不过碗口大小,但这样的一小团光芒,却浓郁,耀眼,仿佛把一片区域的光芒都压缩在了那一处。碎片周围,是肉眼可以看到的突起的纹路,那是肌肉异样的过度鼓胀导致的,模样仿佛是蜘蛛的网,又像是一条条蜿蜒的运输管道,碎片便是转运的中心。 而真正令恺失色的,是从那小小的一块碎片上所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浓郁粘稠的波动,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在一瞬间被那碎片的波动给塞满,于是空气在波动的诱化下变的如同胶水一般,让人感到窒息。 恺顿时明白了,维普怀特那强大气场的原因,当那个碎片的模样暴露在空气中时,就连维普怀特本人散发的气场都在碎片的波动下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身在近处,所以恺很快就看清了碎片的面目,而在他的记忆中,曾无数次的见过和那碎片有着类似颜色,光泽,甚至相似花纹的东西。 “和铃的项链一样的东西,你是把启示录碎片镶到自己身体里了吗?” “就是这样,”维普怀特面不改色的回答,仿佛启示录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毫无常人对其那样充满神圣的认知,不过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石块罢了,“那个时候的我仅仅只是将从启示录碎片里提炼出的部分液态化魔力,注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于是我便激活了那样的能力,但那时的我依旧畏惧,畏惧着就连接纳启示录力量这一本身,都会对我的生命造成损失,掠夺走我的生命。” “但我却差点忘记了,仅仅只为那种小事而差点忘记真正要掠夺我一切的存在,所以我下定了决心,现在摆在你眼前的,便是我的决心。”维普怀特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似乎那对他而言,是种自豪。 每一个人但凡有了觉悟和信念,那都可以是他为自己自豪的资本。恺的心里也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有着与初次遭遇不一样的气质,他的身上似乎经历了一场蜕变,才使他此时此刻站在此处,发出着非比寻常的气场。 恺自己也是有了要成为守护大家的盾这一坚固不移的信念,才会豪不胆怯的走到了现在,与大家一起穿越异界,一起闯入静庭,然后随着人马奔向敌人主力的所在,然后在这个冰雪的谷内,孤身一人直面劲敌,也绝不退缩。 巨大的黑色长影忽然从维普怀特的背后伸出,犹如一头苏醒的巨蟒,蜿蜒升空,而后猛烈的冲向恺,速度极快,带着浓厚的压力,像是誓必要取走恺的性命一般,“巨蟒”粗壮的身体在空中快速的伸长,转眼间便将与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最短。 恺顿时明白了自己仍旧天真,他一直在提防着对方不知何时会忽然伸出吸收魔力的长鞭,但维普怀特在战斗气氛燃气之后,却依旧摆出淡然的姿态,那正是说明对方有足够的信心发出无法抵抗的攻击。事实证明这是对的,维普怀特真正的攻击,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面直攻而来,而且带着势不可挡的压迫感。 对方既然依旧把启示录的碎片镶嵌在自己的身体中了,怎么可能还会与往昔相同。 恺的行动被自己天真的想法而影响了,当他反应过来该抬手格挡时,已经太晚了,巨蟒般的长影重重的击打在了他的腹部,巨大的推力将他的身体击飞,在雪地上连续翻滚了数次,撞到了后方的一块巨石上,撞出了众多裂痕才停了下来,细碎的石渣从缝隙里滑落下来,被雪润湿的泥土第面上被划出了一道笔直的沟壑。 他靠着巨石坐在地面上,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呼吸,两眼瞥了一下自己身前,钢铁色的肌肤上并未留下什么显眼的伤痕。长影来势汹汹,威力也不容小窥,但恺的魔法专精于防御,金刚之躯所带来的超强硬度,仅靠这一击仍是无法造成可观的伤害。 恺再次站了起来,脚步依然稳定不乱,但脸上却时不时出现了难看的颜色,那是疼痛感所导致的,尽管金刚之躯可以极好的防御打击,但打击所施与的痛感却并不会因此而大幅度降低。 “那个夜晚,我是和安内梅斯一起行动的,如果你见识过她隐藏的底牌,那么即使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不会太吃惊吧。”维普怀特说着,将那击飞恺的长影缓缓移到自己面前,同时,更多的长影从他背后出现,第二根,第三根,足足有四根那样的长影,四只长影摆动着,仿佛四只时刻准备捕食的蟒蛇。 那晚最恐怖的场面,在维普怀特话语的引诱下,无法遏制的冲破了桎梏,清晰的在恺的眼前闪现,对,比起维普怀特,安内梅斯变成怪物后的姿态,才是真真正正恶魔般的姿态,噩梦般的姿态。黑色的鳞甲,尖锐的咆哮,刀片般锋利的薄翼,无论那一样,都不可能属于人类。 当长影的动作慢下来的时候,恺终于看清了,那长影的真面目,那是堪比曾经的长鞭十几倍粗壮的巨大触手,海蓝色的色彩,紫红色的怪异斑纹,那是章鱼般的触手,从维普怀特的后背刺破肌肤伸长出来,在他的意志操控下,正不断的划动着空气,每一次划动,都带出一片淡淡的魔力光斑。在触手的表面上有着无数的突起,就像是长满荆棘。 过于震撼的场面,让恺的已经站直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一下。 那触手的出现,就仿佛是一种机关,当机关被激活,维普怀特胸前碎片释放的光芒闪耀的更加频繁,剧烈,而他本人的外貌也发生了异变,与触手同样颜色的肌肉从触手伸出的地方冒出,扩散,渐渐覆盖了维普怀特的后背,前胸,臂膀,已经脸颊,几乎半个身体。 犹如,恶鬼降临! 第二百一十九章 蟒影 “我的身体对这种东西的适应性不是很好,无论是安内梅斯,还是其他人,相比之下都差很多,所以这便是我的极限了,”维普怀特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他的注视下,海蓝色的肉膜将原本是人类的手掌彻底覆盖其上,变成了怪物的手,才终于停止了活动,“你说,变成怪物的话,就不会被人类给掠夺了吧,至少是人类,因为他们都惧怕怪物,那怕最后会被杀死,只是以怪物的身姿死去也好啊,那样,我被夺走的,也仅仅只有性命罢了。” “你对掠夺这个词眼,到底有着多大的执念啊。”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的男人,恺的身体都因震惊而一时麻木僵硬,他的嘴唇略微颤抖,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动了动嗓子,觉得很干涩,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太惊讶的缘故,可能本应滋润咽喉的水分,都在震惊之下,变成了汗液加速流失了。 “很多啊,”维普怀特直直的凝视着恺的双眼,恺觉得对方像是要把目光变成刀子塞进自己的眼睛内,“我童年的记忆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在被人掠夺,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或者,只是一张稍微可以用来抵御一些寒冷的皮革物品,虽然形同虚设,但就连那些也都被其他人抢夺而走,我有时也会想着去反抗,但结果只是伤痕累累的被打倒在地面上。”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呢。”局面演变实在是太快,快到恺一时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得到的情报和真实,于是没头没脑的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是蜷缩着,趴在雪地上,独自痛哭啊,”对方也继续回答了他的体温,流露出一幅苦笑,嘴角浅浅的弧度,像是藏着许多年的悲伤,“直到现在,我有时候还会恍惚走神,思考着,如果当时我早早的就死去的话,是不是我的人生相对的会更加美好些呢。” 竟然说自己死去会比活着更加美好,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是错误吧,错误到极致。恺心里想到,对方话让他的面颊冒出了冷汗。到底是多么痛苦的生活,才会让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心态。 他不能理解,哪怕试着去幻想那样的场面,把自己代入其中,也无法做到心情上的同步,恺隐约可以感觉到,对方那过去的记忆,给自身造成的痛苦与伤害,是无法计算和估量,深不见底的。 想到这里,恺一瞬间忽然觉得,就连和这样的对手继续战斗下去,都让人觉得心神疲惫。但这种想法转念间就被他给舍弃了,朋友们还需要他的援助,无论因什么理由停下前进的步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对方是不会因为停止战斗而给自己让路的,那自己就必须要战斗,而且要赢,无论对方多么令人同情。 但他依然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本来趁敌人侃侃而谈时主动攻击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恺知道自己的底力,比起防御,攻击就显得有些无力了,虽然硬化后的身体,使其挥拳也堪比钢铁挥砸,但攻击距离太短了,不等他接近,肯定会被对方的触手再次击飞。 所以他必须找机会,找到可以挥出扭转战局的一拳的机会。 现在,他必须沉下心,至少不能被对方之后的攻击给击倒,倒地不起。 “说起来,那个时候,月夜界难得一次的,下了场持续许多年的大雪啊,在那场大雪里,我度过了整个童年,”维普怀特朝天空伸手,将落在指尖的飘雪捻至融化,“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有许多人从我手中抢走供给生存的一切,数不其数,和这漫天的雪花一样,每看到一枚雪花,我都会无法抑制的在脑内生成一些模糊的人影,那是过去那些掠夺我的人,给我留下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吗,恺恍然大悟。所以这个男人,在刚才仰望天空的飞雪时,看着那一枚枚的雪花,坠落地面的时候,眼里会充斥着释然和轻松,既然雪花代表过去的记忆,那每一枚雪花消失,都形同于那些令他痛苦的记忆散去了一分。 “听你说了这么多,确实对你的经历有些同情,”恺说,“虽然你到底有着多么深的痛苦我无法明白,但稍微能理解一点,你说你一直被掠夺,难道就没有一个愿意向你伸出手的人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可是这冰天雪地,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他又不像霖有着这方面的天赋,更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以他普普通通的智商,想要思考一个完美的战略,委实太难了。 “有啊,”维普怀特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笑容,也是淡淡的笑,但比起之前那满是悲伤的苦笑,这幅笑容,仿佛有阳光洒落,与这冰雪的世界格格不入,“我遇到的第一个那样的人,是达乌斯,还有狄克,他们和我一样是不断苟活着的人,在那个年代里。” 所以说你才会和那个叫达乌斯的男人一起行动,原来你们是旧识,那个叫狄克的,记不清了,应该是之前和赛特大叔战斗过的男人。恺心想,果然这场入侵是达乌斯一伙策划的啊。 “看来这一切,也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空之大人下达的指示吧,虽然你们想对这个世界做什么跟我也没什么太大关系,我只是要帮助自己的朋友才会现在在这里和你战斗,”恺说,“说来那个男人到底有着多大的魅力,才让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听从于他。” “我想,有一件事你搞错了,”维普怀特轻声说,“虽然我们都以大人称呼他,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起上下级,更多的,是一起在乱世中努力生存的朋友。” 四只触手这时忽然活动起来,齐刷刷的冲向恺的身体四周,每一个触手都锁定了一个方向,头顶,两臂,脚下,维普怀特的在限制恺的活动范围,触手的速度很快,恺根本找不到可以一口气躲避掉所有触手的办法。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主动出击,之前那一击造成的疼痛已经缓和了,恺又恢复到了接近最佳的状态,于是恺的脚步动了,踏开雪花,迎着袭来的触手正面冲了上去,他的视野中,四只触手的尖端以极快的速度放大,刹那间就到了他的眼前,然后,却并没有立即打在恺的身上,而是,继续朝着他的身后冲去。 恺的猜想正确了,这是个背水一战的战略,如果面对真正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高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成功的,但恺赌了一把,在距离初次遭遇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维普怀特真的完全控制好了启示录碎片带来的强大力量吗?比起安内梅斯,维普怀特仍然存有大部分人类的模样,那样庞大沉重的触手,以人的姿态真的能够游刃有余的控制自如吗? 金刚之躯注重防御的同时,忽略了速度,将钢铁覆盖在身躯上,必定对速度产生了影响,而恺也正是抓住了对方在这一点上的考虑,可这个弱点他早在来到月夜界前就在做好了充足的锻炼尽可能的弥补。他猜想维普怀特是锁定好了准确的攻击位置才发起的进攻,而用触手朝着四个方位是为了不让自己逃脱,但这点就更证明了恺的猜想,所以恺没有向四周躲闪,选择了直面而上。 他要打乱对方的计划。 维普怀特的表情一瞬间变的慌张,显然是被恺的反应惊到了,他想向后收回触手攻击恺的后背,但下一刻恺却猛的扑向了左方,同时伸展双臂,将头顶和左臂旁的两支触手分别抓住,紧紧的锁在自己的腹部两侧。 巨大的力气也是恺的优点,触手被拉扯,维普怀特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恺抓住了这个时机,用力拉动触手,将维普怀特朝着自己拉了过来,同时自己也举起拳头冲了上去,维普怀特的战斗方式是依靠触手远程攻击,本身则相对脆弱,所以恺想要取胜,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缩短两人的距离。 有坚固的外壳,内部必定柔弱,这是他的爷爷乔尼教给他的。 钢铁覆盖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维普怀特的脸上,犹如被巨锤轰砸,强大的力道震的维普怀特连连后退,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雪白的地面又染上了一层红斑。 这一击不仅仅有恺自身的力量,之前被触手击打时,他靠自己苦练得来的新招式,将触手上传来的力道改变了性质储存下来,随着这一拳,一起打了出去。 “说来,这个招式也该起个名字,既然硬化身体的能力叫金刚之躯,”恺说话的同时,没有停止行动,继那一拳后,他紧握的拳头却并未因此松开,反而握的越发用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维普怀特。 他不能停下攻击的节奏,他还要挥出第二拳,第三拳,打出更多的攻击,他必须要走出这片雪谷! 触手再次被调动,雪花被掀起,犹如升起了雪所构筑的城墙,白茫茫的一片遮掩了恺的视野,恺只能凭借视线被阻碍前最后看到的光景,来判断维普怀特的位置,然后凭空挥动拳头。 但是每一发,都只打到了空气。 糟糕!恺的内心再次忐忑起来。 他突然觉得下身不稳,恺心想一定是触手缠住了自己双脚,这次轮到自己失去平衡了。他的后背很快便接触到了地面,积雪冰凉凉的,被带到空中的雪花也不断的从空中落在脸色,恺摔倒在地上,视线也被阻碍的更加严重了。 他立即擦去了脸上过多的雪花,目光正好与维普怀特重合,两人上下相望,此时恺心里最强烈的想法,不是赶快撤开远离对方,而是站起来继续朝着那张脸挥拳,但突然间,一股怪异的虚脱感从他的双腿上产生,仿佛力气正在被源源不断的抽走,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灵活的控制自己腿部的肌肉了。 是魔力被抽走了!魔力和自身的体力息息相关,魔力过度的匮乏,也会导致体力下降,身心疲惫,四肢劳累。而恺因为过度震惊于维普怀特如今怪物般的面貌,竟忘记了对方最初的能力。 维普怀特的能力,便是吸收魔力! 第二百二十章 家人 缠绕着恺双脚的两只触手蠕动着,向上延伸,一直缠到了他的腰间。一旦维普怀特来得及进行控制,那些触手的行动就再次灵活如水蛇,怪异的疼痛在恺的双腿上蔓延,仿佛许多尖针刺在他的皮肤上,然后随着触手运动的轨迹毫不留情的划动。 那些分布在触手上的紫色斑纹,不是普普通通修饰外表的花色,而是众多细小却尖锐的带色尖刺,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块块的花斑。 强忍着疼痛,恺腰部用力,直起上半身,伸出手拉扯自己腰上的触手,同时双腿也用了朝着两侧努力的撑开,但是触手挣扎的力气也非比寻常,与维普怀特自己的身材毫不相符,仿佛那个湖蓝色头发的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这些触手中一样。 “说什么那么多害怕掠夺,讨厌掠夺的话,到头来,你自己的能力不就是掠夺吗,真是讽刺啊你个混蛋,”难缠的触手让恺有些焦急和生气,“自己最强的力量却是自己畏惧了一辈子,最讨厌的东西。” 恺挣脱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触手正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的抽取魔力,他的体力也每分每秒都在流失,这是对他极为不利的状况。 当魔力完全枯竭,体力彻底殆尽的那一刻,他就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一点吗!”似乎是被恺的话给激怒了,维普怀特也忽然提高了嗓音,话语也变成了吼叫,“但是对我来说,能够看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不想被掠夺,就只有在被掠夺前去自己先展开掠夺,把对方的一切给掠夺,直到对方再也无法从我这里夺走一切,那样我才会安心啊,哪怕是毫无防备的跌坐在雪地上,也不会觉得寒冷。” 维普怀特的情绪似乎和他的触手紧密相连,一声声的吼叫中,触手犹如忽然绷紧的琴弦,带动着恺的身体摔向后方的巨石上,恺的后背再一次撞击在石面上,在原先的裂痕上又添上了一层更加严重的痕迹,沙石纷落。 缠绕恺下身的触手依旧没有撤去,仍旧不断的吸取着魔力,就在恺被摔出去的同时,另外两只触手也紧跟其上,恺还没有调整好呼吸,双手也被剩下的触手紧紧的缠着,触手蛇一般的爬上了他的关节,紧接着是双钱,然后滑到胸前,缠绕一番,最后两根触手的末端汇聚在恺的脖颈处交合,锁住。 魔力被吸收的速度更快了,恺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加速的掏空,但是比起最初,他对魔力掌控的认知更加清晰,控制魔力更为熟练,说到底,魔法间的战斗,便是魔力的碰撞,而恺也正在努力的稳固着体内魔力的流动与循环,抵抗着来自触手的吸收力,但也仅仅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阻碍,他的魔力仍旧处在流失的状态。 “如果你就这样不做更多的反抗,我只会让你丧失暂时行动的能力,我最开始也并不想杀死任何人,因为我知道死亡的可怕,虽然我一直苟活到了现在,但也多次走在死亡的边缘了,”维普怀特说,“与你同行的那些人的死,你唾骂我也好,诅咒我也无所谓,那么多人一起行动,对计划的施行有着太大的妨碍,所以我只能将他们坠下山崖,能否像你这样幸运的活下来,那是看他们自己的运气。” “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可能不去反抗,虽然我与他们不熟,但是我们是朝着一个目标行动的,我活了下来,却不继续前进,是对那些死去的人的侮辱,”恺的四肢没有一刻停止过挣扎,“最重要的,就像你有着让我理解不能的执念一样,我也有必须要去遵循的决心。” “死也无所谓?”维普怀特问,他的腔调忽然一变,眼神锋利起来,似乎暗藏了两把尖刀,只等着恺的回答,来决定是否释放出去,“你有真正体验过自己的生命时刻都会消失的那种感觉吗?” 恺忽然想到了走过的这一段路上,见到的那些同行者的尸体,明明不是自己死亡,他也在看到的瞬间,浑身禁不住颤抖,是啊,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接近过死亡,但在见到了那一个个软瘫在雪地上发冷发硬再也动不了的躯体时,他真的觉得生命很脆弱,那些人,不久前还是充满活力的人啊,他就想到自己也一定是脆弱的,脆弱的不知道何时就会忽然死去,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在那没有一个活人陪在自己身边,寒风侵袭身体的环境下,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慌。 可能,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吧。 恺挣扎的幅度下了下来,保持着被捆绑的姿态,靠在碎裂的石面上,似乎陷入了思考。 “回答不上来了吗,说到底,大家从根本的,都不过是普通人,不管是变成了一个铁块,还是一个怪物,”维普怀特说,像是对恺这个人彻底失去了兴趣一样,他背过身去,也没有继续伤害恺的打算,“你果然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话连篇的小鬼罢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只知道哭,都是臭小孩。” “不,我回答你,”恺的声音在维普怀特的背后响起,嗓音洪亮,“不论什么理由,我都要继续向前走,至少是走出这片雪谷,哪怕是死。” 维普怀特的手用力的握紧成拳,他并不是要挥拳,只是那样保持着下垂,但是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有着莫大的愤怒。 “那你让我这种从一开始连生命都无法做到保全的人怎么办,”维普怀特猛地回头,怒目圆睁,“你这个家伙,果然让人讨厌。” “是,就如你所说,我真的没有体验过像你那样地狱般的生活,没有真正体验过死亡近在身边的感觉,但我想这不能构成为我没有资格拼自己性命的理由,”恺说,就像维普怀特怒视着自己一样,他也毫不畏惧的盯着对方,目光炯然,“我的过去不是地狱,但却像是个没有生机的冰谷,同样让人觉得活着好难受,那时候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和只存在遍地冰块的冰谷没什么两样,直到一束阳光忽然打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很温暖,我要拼上性命,正是为了能够拥有那束阳光。” “对,就像一直活在黑暗里的蛾子,他会为了从未见过的光芒扑向光源,哪怕最后燃烧殆尽,仅仅是渴望那光,”恺继续说,“那么我倒要问你,你又明白我的感受吗,你真的用指责我的资格吗?” “那是某个人吗?”维普怀特问。 “不,现在是四个人,他们都在这片土地上,和我一起努力的前进着。” “当然理解,”维普怀特笑了,就像之前他回忆起自己和达乌斯等人的过去时一样,“我们紧跟着空之大人,在那个年代,大家都不觉得自己会活下去,但那个人却愿意站出来,带着我们去寻找活下去的路,那时候我觉得,即使常年风雪,也不是那么冷了,我仿佛又有了家。” “所以说我才会在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回应家人,”维普怀特说,“哪怕为此,我的能力必须是自己最厌恶的东西也无所谓,你不是说我有着执念,我承认,这就是我的执念。” “是么,但我现在确信了一件事,”恺说,他的呼吸有些紊乱,那是魔力量已经下降到一定程度的症状,他一直在努力着去维持好自己的魔力流动,“我们两个终究是合不来的,你靠掠夺为家人战斗,而去要成为‘家人’的盾牌。” “我果然也很讨厌你。”恺铿锵有力的说。 怪异的响声忽然从四只触手上传出,不知何时,触手的表面竟然弥漫着轻微的黄色光芒,说是光芒更像是带着点点闪光的蒸汽,在触手的肌肤上氤氲着。 而在距离恺的身体极近的位置,四只触手皆有一部分鼓胀了起来,仿佛每只触手上都挂着一个胀满空气的气球。 一股不安浮上维普怀特的心头,他对触手的控制正如恺猜想的那样,的确还未熟练,仅仅只是控制触手整体,无法做到清楚的感受到触手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能够感觉到魔力不断的沿着触手传来,所以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和恺的交谈上。 但此刻他察觉到了这怪异的一幕,一时间没有想到最佳的做法,如果撤开了触手,那么就等于解开了对恺的束缚,他必定会继续挥动拳头冲上前来,但是那触手上无法理解的肿胀又该如何处理?怎么防备? 可是根本不给他继续思考办法的机会,恺忽然大叫着,同时身上冒出浓厚的魔力,他在迎合着触手的吸收,大量的释放起来魔力,并非自暴自弃的做法,他正在把更多的魔力都集中在维普怀特触手鼓胀的部分。 “我自己也是很惊讶,”恺带着犹如胜利者的笑容说,“赛特大叔说我新练出的能力,并非魔法,而是一种特殊的对魔力的控制力,甚至能将攻击从具现化的形态在接触到的瞬间重新化成散乱的魔力,无论是变成了火球,还是刀刃,只要是魔力构筑的,而对于你,则是变成了魔力吸收这一现象。” “你吸收魔力的力量,也是在用自己的魔力来驱动着的,我说的没错吧。” 下一刻,四只触手的鼓胀部分,同时剧烈的颤抖起来,维普怀特忽然发现所有触手的前端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就像是手脚发麻一样的感觉,之前一直感受到的魔力传来的感觉也快速的淡去,然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或许是出于失去了控制,触手前端对恺的缠绕力度也下了小去,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堆长形的肉块贴在恺的身体表面,恺从束缚中解放了四肢,但没有立即把虚捆在身上的触手拿开,反而是紧紧的抓住,继续释放起了魔力。 “那种感觉就连我自己也很惊讶,即使被你的触手给夺走,但在一定的距离,靠着金刚极,我竟依然可以感受得到,并且略加控制那些处在你触手内部的我的魔力,虽然控制力被妨碍了一部分,”恺说,“于是我就连同你的魔力,带着我那被抽出的魔力一起,囤积在一堆,虽然为了不让你察觉,稍微释放了一部分给你。” 震耳的声响在两人之间炸开,犹如雷霆砸了下来,激的山峦都崩裂碎散,在维普怀特吃惊的目光下,他的一只触手的前端炸裂了,雷鸣声继续响彻着,震荡着这片空间,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每一次爆响,都有一根触手炸裂,爆炸的波动带着蓝色和黄色两种颜色的魔力,炸的雪花飞溅,两人的视野都被染白了。 在恺的控制下,魔力堆积到了极限,撑破了触手,大量的魔力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惊人的魔力炸弹! 雪花形成的幕布散开,维普怀特的四只触手耷拉在地面上,所有的触手都断裂了,断开的横截面外露出粉色的嫩肉,流出汩汩的鲜血。 “我发誓了要成为他们的盾,就绝不会让你的掠夺伤害到他们,哪怕只是间接的影响,”恺站了起来,身体稍微有些虚晃,虽然破坏了对方的触手,但他本身流失了大量的魔力依旧是事实,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站直了身体,摆出巍然不动的身姿,指着维普怀特,开口,“抱歉了,我的决心必须要赢过你的执念。” 第二百二十一章 茫世 “你自己就没仔细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恺吼着,双拳紧握,蓄力,伴随着一发猛烈的冲刺,剩下的魔力不留余地的燃烧起来,黄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化为火焰般的波动。恺的脚跟抬起,掀起了一层雪的浪花,“这就是你所谓的执念给你带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把自己最讨厌最害怕的东西当做自己活下去唯一的手段,你真的觉得自己在活着吗?” 他冲到了维普怀特面前,既然最棘手的触手已经被破坏,那此刻便是无所顾忌进攻的时刻,钢铁包裹的拳头,凝聚着巨力,挥向男人的身上。 “对于见识过绝望的人,只有这样子活下去了啊!”维普怀特也大叫起来,触手的断裂似乎并没有降低他的气焰,他的情绪反倒更加激动,海蓝色的光芒在他两手的手心中闪现,维普怀特双拳齐握,光芒便瞬间高涨,裹住了拳头,又爬上了臂膀。 他选择了和恺正面交锋! “我当然看见过,清清楚楚的看见过我的样子,我知道,那是怪物的样子!” 蓝色和黄色的光芒相互辉映着,两双拳头一次次的撞击,击打出响亮的轰鸣,仿佛此刻雪地上扭打着的两个男人,他们的拳头里,都蕴含了要为其付出一切而战斗下去的东西,那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不只是我,达乌斯,狄克,安内梅斯,甚至空之大人,我们每个人都走在这种道路上,你以为我们是喜欢成为怪物吗?” 拳风和乱影中,尽管有着启示录碎片提供的力量,但维普怀特还是逐渐占据了下风,他获得了特殊能力的同时,也等于为了控制好那力量,而放弃了对自身其他能力的锻炼,所以论肉搏战的本领,他和常人是相差无几的。 而恺在金刚之躯的加护下,他的身体硬如钢铁,他的拳头也千斤沉重! 下一刻,恺抓住了对方的一丝破绽,拳头用力的从维普怀特双臂的缝隙中伸了出去,维普怀特来不及挡下,左脸遭到了一击沉重的拳击。 他本身的体能也比起恺来稍逊几分,三番五次的对峙积累下来的劳累,不断的拉低着他身体关节的灵敏,而在这一记强力的攻击下,疲惫感忽然就不可遏制的涌出,像是不稳定的炸弹忽然摆脱了控制,炸裂开来。 维普怀特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但很快便稳住了身体,吐出一口堆积在嘴角的淤血。已经被破坏的触手出乎恺意料的动弹起来,虽然已经丧失了吸收魔力的能力,但触手那巨大的形体猛烈的晃动,轻而易举的便从地面上带起了层层雪花,遮住了恺的视线。 在恺的视野里,两道锐利的蓝色闪光交叉割裂了那层雪花形成的白色幕布,然后又割裂到了自己的身体,被切开的雪花幕布后,是维普怀特奋力挥动双手的模样,蓝色刘海下的脸庞上带着咬牙切齿的凶狠神情,附着在手腕和臂膀上的光芒不知何时化为了尖刀般的形状。 而实际上,那的确已经宛若尖刀。 恺觉得胸前一热,随即是刺骨的寒冷,他的身体被开了口子,风雪搅动着寒气不断的侵袭其中,疼痛和发麻两种感觉混合着,弹跳在肌肤上。 蓝色的魔力化光为刀,在恺的记忆中,也是维普怀特曾用出的招式,但那两柄刀本应无法对金刚之躯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然而恺的身体的的确确被砍伤了,那变成刀刃模样的蓝色光芒,斩开了钢铁。 “但我们挣扎着要反抗的东西,离我们实在是太遥远了,如果以人类的力量只能束手无策。”维普怀特的话语时而激怒让人不安,时而低沉的让人忧郁。断裂的触手再次被调动,横向砸在恺的双腿上,恺一瞬间失去了平衡。维普怀特旋转身体,双手的光刀也随之转动出圆形的斩切轨迹。 “那么我们,就不做人了!”蓝色的长发抖动下,他的侧脸萧条,线条却凌厉如刀割。 恺悚然,维普怀特几乎以零距离,带着那圆形的斩切袭了上来,他在刹那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自己的身材过高,维普怀特击歪自己的身体,是为了能够让刀刃砍在自己的脖颈上! 现在,维普怀特是真的想要了恺的性命!或许是因为恺的不折不饶,也可能是因为两人观念间的诧异,导致两人终究南辕北辙。 恺的意识在电光火石间控制自己的身体顺着歪倒的驱使,加速向后方倒去,刀刃紧贴着他的脸颊挥斩而过,几乎就要削掉了鼻尖的肉,那一瞬间恺仿佛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他的目光甚至能看清楚刀刃划过时,组成刀刃的蓝色魔力里每一束微光的流动,让他头皮发麻,原本便是冬日气候的谷内在那短暂的刹那,仿佛又冷了上数倍。 他幸运的躲过去了,原本他的身体是没有这么灵活的,紧迫的状况激发了他身体能力的极限。 向后倒去的同时,恺用力抬起一只脚,就像维普怀特用触手阻碍他一样,他也用脚尖提起了一撮积雪,打在了维普怀特的脸上。 维普怀特立即停止了动作,用衣袖拂去了粘在脸上的雪花,而恺则趁此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 紧张的战斗犹如行走在刀尖之上,喷张的血液下,和爷爷训练时的记忆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那个炎热的夏日,身体一次次的擦在灼烫的地面上,以此磨练出来的技巧和反应从身体的每个角落里苏醒,恺附身上前,探出双手五指弯曲,曲出巧妙的角度,臂膀一伸,擒住了维普怀特的手腕,而光刀锐利的地方只分布在手掌的边缘。 恺的力气胜于对方,维普怀特想再次调动触手,但恺并没有给他机会,那是连贯的一套动作,锁住双手的同时,恺的左腿就做出了行动,弯曲着,以膝盖猛烈的踢向了维普怀特的腹部,或者说是砸向了,因为金刚之躯的加护的确让他的膝盖宛如钢板。 紧接着是右臂弯曲着,以关节砸在了维普怀特的左脸,然后是左腿,像维普怀特用触手敲打他下身时一样,他伸出钢铁覆盖的腿像是伸出来一根粗壮的钢棍,击打在对方的腿关节。 一连串的攻击让维普怀特没能来得及做出对应的措施,只能全额承受下伤害。他的双腿因为恺的攻击软了一下,而下一刻,更加么猛烈的一拳接踵而至。 恺的拳头全力挥打在了维普怀特的胸前,那是启示录镶嵌的位置所在,是维普怀特力量的来源,恺不知道自己的攻击能耐那一小块石头如何,但是对方如果没了那个东西的支撑,胜利的天平就会更加倾倒于他。 强大的力量在维普怀特的胸口处炸裂,先是犹如被巨锤直接轰砸的感觉,然后是被锐利的东西切开一样,像是被放置了一个暗藏刀刃的爆弹,炸弹爆开时,刀刃也随即飞舞,旋转着切裂皮肤,尖部钩出血珠。 X字形的刀伤以启示录为中心,在维普怀特身上出现,那是两条交错的血线,而拳头本应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出这种伤口的。 维普怀特明白了,那是和破坏自己触手一样的招式所致,被恺临时称作金刚极的特殊招式,比他的魔力吸收更加特殊的,启示录所给予的招式。 其实维普怀特的那一刀本可以切出更加深的伤口,但刀刃划过恺肌肤的瞬间,就用金刚极把剩余的那份伤害给重归于魔力转移了,毕竟光刀是靠魔力直接构筑的。 真是硬啊,恺看着毫发无损的启示录碎片,心里想到,真是不知道当初把这东西达成碎片时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恐怖玩意。 “维普怀特,我并不是在否定你变成怪物的模样这点,”继那带着金刚极的一拳,恺又挥出了第二拳,第三拳,维普怀特的行动已经彻底迟钝了下来,几乎防不住恺之后的每次攻击,“我看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丧气话般的东西,还有那些怒吼,总觉得你这个家伙活的很累,完全没有朝着正确的生存道路上走。”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正确的路啊,”维普怀特忽然整个人朝着恺扑过去,双手抓住了恺的肩膀,用额头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两个人一起跌倒在雪地上,“能说清楚你就说说看呀。” “谁都在这个世界上的活的很迷茫,不仅是我,达乌斯,空之大人,我们所有人都是,所以才选定了一个方向继续走着,哪怕这条路满是荆棘和众人的仇视,否则的话,我们怕我们终究会不知何时彻底沦为行尸走肉,我们本该在许多年前就死去的,但既然我们苟活了下来,就再也不愿意活在昏天暗地中,”维普怀特压着恺的身体,一拳一拳打在恺的身上,因为是近距离,触手即使断裂了也足够再次锁住恺的四肢,只是束缚力早弱了许多,“你不也是如此吗,口中说着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变成盾,我也一样啊,在这个世界里,对我来说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了,有他们在,仿佛世界都无法再伤害到我,那么我为了他们甘愿把讨厌的东西作为战斗的手段,把自己变的面目全非,和你又有什么不同!如果你说我错了,那你又如何?” “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在和什么战斗?”拳头不断的打在身上,但是以维普怀特的力气,打在开启金刚之躯的恺身上,效果太弱。恺看着维普怀特的脸,禁不住的问道,就在他的眼中,那个男人的脸扭曲着,眼睑湿润,竟像是孩子在诉说自己的悲伤,像是过去的自己,只不过自己是在心里暗暗的抑郁着罢了。 又会有谁去关心自己为什么每天活得抑郁呢?连父亲也没有时间管他,离开了爷爷的帮助后,为了养活家庭就已经很辛苦了。 对,就是那种表情,偶尔想对着老天怒号一番,哪怕是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我们只是不想,从地狱中活下来后,最后等在前方的,依旧是地狱,”维普怀特忽然一手掐住了恺的脖子,另一只手再次凝聚魔力化为光刀,朝着恺的脖颈割下,“这个世界,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没有未来了。” 恺一惊,挣脱着维普怀特的手,将脖子扭到所能忍受范围的最大角度,此时下落的刀尖正对着他的嘴部,他张开嘴,盯准了刀尖下落的速度,然后猛地咬上,牙齿紧紧的咬着刀刃,可谓是千钧一发的时机,否则以那光刀的锋利足以切碎他的口腔。 金刚之躯只能硬化身体的外部,内部器官起不到作用,同样的,牙齿也可以,而恺为了挡下这次攻击,把魔力都集中在了牙齿上,甚至解除了覆盖在体表的部分金刚之躯,同时使用了金刚极不断抵消着刀刃上的力量。 金刚之躯·独行武装 他将可以做到的一切都武装在了牙齿上! 刀刃的下落,成功被阻止。 而光刀锋利的边缘在抵在恺牙关的时候,光刀所带来力量在金刚极的转化下,不断的传递到他的双臂上,双臂用力的扯动,金刚极带来的刀割般的锋利波动,在两者的协同作用下,原本就已经断裂的触手再一次遭受到了破坏,碎裂出了无数细碎的粘着血的肉块。 恺抬起双腿,对着维普怀特的下巴将他踢开,然后又是一脚揣在他的腹部上将他踹倒。 “这个世界到底会怎么样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铃他们想要保护的话我就也会一同保护,如果他们想毁灭掉的话我也会毫无怨言的挡下所有要面临的灾难,我这面盾要守护的就只有他们几个而已,对我来说,他们几个在的地方就是整个世界,”从地面爬起后,恺说,他摸了下发疼的牙齿,发现有几颗已经凹凸不平了,“真要说我们哪里不一样,现在搞得我也说不上了。” 维普怀特躺在地面上,雪花一片片的,从高空落到他的脸上,冰凉的,让他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乱世时的天空,灰蒙蒙的,和现在的好像,到底是天空被遮掩了,还是自己的双眼暗淡了呢? 启示录碎片的光芒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暗了,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的微弱火光,维普怀特的身体受到的损耗,已经不能足以让他继续维持最初所激发的那等程度的启示录的力量了。 启示录的强大本就是靠忍耐和牺牲来榨取的,而维普怀特还是他们中适应力最差的。 “起不来就躺在这里吧,我要继续走,出了这个山谷,”恺从维普怀特的身边走过,“你这人其实挺棘手的,只不过运气差了点,如果你的力气也能达到像我这样,肯定结果就不好说了。” “不把我杀了吗?在我没有能力去防范别人掠夺的时候,否则我可能会在你背后偷袭的。” “要来你来吧,如果能成功的话,但至少,”恺背对着维普怀特说,“我只是个盾牌,不是刀,杀人不是我的工作,最重要的,说到底我不过是个高中生,哪里来的杀人的勇气。” “是吗,如果我不是只懂得站在后面动用触手,而是能挥出像你那样的拳头,结果会更好点吗,”维普怀特用缓慢的语气说着,然后忽然笑了,笑出了声,恺吃惊的回头,看见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朝着天空笑的那么疯狂,像是已经放下了一切,发出对世界的嘲笑,对世界的......不认输。 洪流般的气场忽然从维普怀特的身上爆裂开来,像是整个天空的雷霆都砸落在了这一点,又像是沉睡在地下深处的熔岩忽然暴动,冲击着岩层,连地面都震荡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终火 比最初维普怀特所要释放的气息更加强悍! 启示录碎片再次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闪耀的第一瞬间,恺下意识的用手臂遮住了双眼,因为那光太过强烈了,像是近距离的观察太阳,让人根本睁不开眼,恺的心忽然就凉了,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放出这样的力量。 而启示录所带来的压迫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让人感觉窒息,而是直接给予其恐惧和震撼,如果说之前的那股压力,像是危机暗藏四伏,那么现在,便是所用的危机都全部涌现到了眼前,直接逼迫你的心脏! 维普怀特站了起来,光芒和气场开始收拢,之前的仿佛是场迎接终曲的激烈开场,而现在,主角,真正登场了。那个男人的身体晃动着,明明像是生命已经成为风中残烛,可那最后的火焰却在发出着想要燃烧世界的热量! 更让恺感觉震惊的是,原本已经惨不忍睹的四只触手正以很快的速度回复成原状,触手断裂的截面上,不断的长出了许多新的嫩肉,一层压着一层,蠕动着,然后长出光滑的肌肤和锋利的尖刺,最后完全复原,或是说新生,犹如从未断裂过。 胸口上的伤痕也立即消失,开裂的肌肤紧密的缝合,中心的启示录碎片,光芒闪耀! 超速再生,这是本应存在于传说中的能力,吸血鬼们曾经放弃了思考和理性,换来的强大力量之一,莱尔曾在那个地下的迷宫般巢穴里暴走时使用过,达乌斯也曾借助启示录的力量而拥有了这一能力,就和现在的维普怀特一样。 无穷无尽的生命的象征,不会倒下的象征。 但对此刻的这个男人来说,只是生命之火发出最后挣扎的象征,短暂的死灰复燃的象征,同时,也是他将所有的不甘都化为对世界和命运的反抗的象征! “开玩笑的吧......”恺惊讶的说。 与这强盛的一幕形成反差的依旧是维普怀特本人,他忽然面色难看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洒在地上,不仅融化了积雪,积成一滩后,竟然发出着刺刺拉拉的怪声,生成着气泡和烟雾,仿佛滚烫的热水。 “就像你必须要走出这个山谷一样,我也必须要把你拦在这山谷内,”维普怀特说捂住胸口说,脸上挂着勉强伪装出来的笑容,这一点恺也能看出来,因为他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根本无法靠笑容掩饰,他正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就算把你阻拦下来,我自己却也无法活着离开这个山谷了,至少能把你留下多久就是多久,放心吧,不会强的离谱的,这份力量是很强,但我这个拖后腿只能发挥其中的很小一部分罢了,剩下的大部分还在反噬着我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的肌肤竟然白的近乎透明,好像脂肪都凭空消失了,红蓝两色的血管交织的纹路清晰可见。恺看着他脸上那些在部分地方浮现出来的血管纹路,觉得惊悚。冷汗粘满颊背。 他忽然又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每一次都咳出或多或少的血液,滚烫的血液,甚至滴在他自己的肌肤上都在灼烧。 “说实话挺不好受的,我感觉我的体内像是在着火,”维普怀特苦笑,“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赶快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吧。” “你在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这短暂的力量吗?”恺问,“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太过震惊让他一时间思考迟钝了下来。 “你怎么犯傻了,如果换做是你,不会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吗?” 维普怀特忽然消失在原地了,就在恺的眼前,恺根本没有眨过一下眼,但维普怀特的确就那样消失不见,犹如凭空蒸发。 不,不是消失,是他太快了,恺反应过来后,维普怀特已经冲到恺的面前,四只触手并成一排共同挥动,像是一睹厚厚的城墙砸了过来,恺的身体被砸到,向后方飞了数十米远,在地面上弹跳了几次,飞过一块地面的凸起时,恺用最快速度伸出手紧紧抓住,才停了下来。 他觉得内脏都被打乱了,混成一过黏糊的粥。 恺看了一眼远处的维普怀特,维普怀特并没有立即追上来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双臂紧紧的搂住自己的身体,后背弯曲,干呕着,仅仅是一次剧烈的运动就对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荷,他的身体本就在之前的战斗中受到了许多损伤,将启示录的力量完全提取出来后,他的生命在加速的流失。 但有时候,人为了些什么,哪怕就是死,也会去把性命去拼上。 “对不起,”恺站直了身体,冷静下来后,他就为刚才自己提出那样的疑问而后悔和羞愧,在最后,他的觉悟还是比对方的执念,慢了一拍,“刚才的确是我傻了,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的,哪怕我这面盾牌最后会化成一滩废铁块。” “那些被你重视的人,一定不会把你当做废铁的,我相信,”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维普怀特没再说些挖苦的话,“我本来就该在许多年前死了,最后,稍微放下掠夺,尝试下你口中的守护,我想试一下。” 他这样说了,而他也的确做了,刚才那一击,他挥舞的触手就仿佛一面巨大的铁盾,阻挡恺继续前进的路,或者说,一面架在通往他的那些至关重要之人路上的盾。 这个男人最后的挣扎,是一面守护的盾! 恺站直了身体,黄色的光芒闪耀,仿佛是回应对方那不惜燃烧生命也要做出最后一搏的执念,他也疯狂的调动起了自身的全部魔力,此刻从恺身上释放出的魔力之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强烈,那便是体内魔力剧烈活动的证明,哪怕无法比及启示录的光辉,他也要尽可能的让自己的魔力之光闪耀到最大亮度。 他已经明白了对方执念之深,那自己也必须要拿出同等或之上的信念去对抗。 金刚之躯,构筑完成,钢铁的色泽覆盖全身,金刚极,全力激活,震荡的波动缠绕全身。 两个人对立而站,在某一片雪花落地的瞬间,他们同时迈出了冲锋的步伐。两个拼上信念与执念的男人间最后的决斗,一定是那铁血热血的只靠拳头来说话的战斗! 维普怀特的体能在惊人的暴涨后,之后那不停歇的流失也是惊人的,比起刚才那无法看清的一击,这一次他的速度有了明显的下降,但还是占据了上风。蓝色的长发在风中激烈飘荡,触手和覆盖身体的肉膜也是相同的蓝色,像是深沉的大海,维普怀特本人也在超速下,几乎化为了一道蓝色的疾影。 疾影重重的撞在了恺的身体,因为对方速度下降的缘故,恺看清了对方的这次攻击,双手也及时架在了胸前进行阻挡,但那道疾影就仿佛一发攻城的炮弹,推动者恺的身体继续向后方飞动着,恺将双腿用力的踏进受积雪而湿润的泥土地下,想要借助大地来停下运动的趋势。 地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凹陷痕迹,像是被巨人的刀剑所划开。 恺的双腿深入地下,在维普怀特的带动下,和泥土与碎石疯狂的摩擦,一阵阵发麻的感觉在小腿上传递开。 后退的势头终于停了下来,恺将交叉的双臂用力的向外伸展,推开了维普怀特的身体,同时用尽全力踢出了右腿,直击小腹,与此同时,维普怀特的触手也袭上了恺的身体,但却不像之前那样缠绕恺的身体封锁其行动,四只触手的前端紧紧蜷缩成球,砸向了恺的身体,维普怀特竟然把触手当做了拳头来使用。 四只触手同时重击恺的双肩,胸口,已经腹部四处,震得恺连连后退,但恺此刻的身体紧绷的如同弓箭的弦,他立即就调整好了身体,再次正常冲了上去,另一方,维普怀特也从恺的一记脚踢中摆正了身体,蜷缩的触手和双拳用力的挥动。 两人的拳头不断的碰撞在一起,恺的战斗技巧高于维普怀特,所以他多次成功解下对方的双拳然后造成重击,但维普怀特还有触手变化的另外四只拳头,那些重锤般的拳头也许多次击打在了恺的身体四处。 维普怀特的触手带有远超人类的力度,但恺也在金刚极的辅助下,打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伤害! 两人竟然势均力敌! 激烈的交战,无需什么特别的招数,无需武器的佩戴,仅仅依靠着钢铁般的拳头,两个人在这寂静的雪谷内,上演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战斗,每一次拳头的碰撞,都将空气震出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维普怀特,你的名字我想我已经清晰的记下了,你的确是个让我佩服的男人,”暴雨般的拳锋相交中,恺喘着粗气说道,“如果我不幸和你一起出生在了你活过的那个时代,我会和你一起这么疯狂也说不定呢。” “我也想,和大家一起,活在不需要任何恐惧和顾虑的世界上啊。”维普怀特的呼吸也极度的紊乱。 眼花缭乱的交锋下,一直维持着不分上下的局面忽然出现了变动,是维普怀特挥动的拳头慢下来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中咳出,启示录造成的负荷,他终究还是撑不住了。而恺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虽然他的身体也爬满了疲惫感,甚至渐渐在无数次重复挥拳这一动作的过程中,意识都要断开与身体的连接了,但他还是咬着牙,把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拳头上,打了出去。 “是我赢了,维普怀特。”恺大吼,一拳打飞了维普怀特,维普怀特的身体朝后方飞去,然后重重的落在雪地上。 “我的身体,可是还能动起来的啊。”维普怀特也放声的大喊,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正在以一种堪称奇迹的方式榨取着身体里最后的力气,然后他站起来了,然而肌肤也变的更加没有血色。 他忽然向一侧跳开,四只触手迅速的飞出,目标并非是恺,而是一侧一块巨石,在这个山谷内,那样子的巨石数不胜数,而恺从山崖上跌落下来后,一路上也见到了许多。 当恺明白过来对方的想法时,已经来不及闪躲了,维普怀特竟然靠触手举起来那块有着成年人十几倍大的巨石,然后高高跳起,浓郁的魔力波动火焰般在他身体四周颤动,他的双腿竟然还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带着那样巨大的一快石头跳到了空中! 巨石朝着恺的头顶压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冷谷 “我的执念的重量,凭你的信念支撑的住吗?”伴随着维普怀特的叫喊,巨大的阴影在恺的脚下迅速的扩大,头顶的巨石已经近在咫尺,在恺的视野中,巨石基本已经完全遮住了阳光,此时恺再想拔腿而逃,也无济于事了。 危急关头迸发出的力量可谓是人类的奇迹,恺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接下了那块庞大的巨石,无法形容的压力一瞬间砸在了恺的身上,让他觉得仿佛是天空塌了下来,他的双腿在巨力的压制下陷入了土中,没过了松软的地段,直接插进了坚硬的地形岩矿里,钢铁覆盖的双腿使那硬石都崩裂了。 巨石下落的速度本来已经在恺竭尽全力的支撑下慢慢的降了下来,但是一阵敲打声在上方响起,像是激活巨石的开关,恺顿时感觉臂膀上的压力又重上了几分,他知道那是维普怀特在巨石上猛烈的击打,想要让自己彻底被压成肉酱。 脚下已经是坚硬的岩矿地带,即使有更加大的力量压着恺,他的身体也无法再次下陷了,如果他没能撑住巨石或者设法逃开,那么他的结果就只有被碾压成灰烬,比那些摔死的骑士们更惨,甚至无法留下完整的尸体。 恺觉得双臂已经开始发麻了,关节处像是要折断,疼痛感遍布手臂的各处,已经开始爬上了双肩,本来他能接着着下落的巨石,对于人来说就已经是奇迹降临,但还能坚持多久呢。 恺的眼前忽然出现那些骑士们尸体累累的场面,而后画面突变,一个新的尸体被抛到了那些尸体的旁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是恺自己! 刹那间,那个时候所体验到无限接近死亡的恐惧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想死,他还有那些最重要的朋友们在等着他一起回家,对,那是和大家的约定,要一起活着回去的约定,他发誓了要成为大家的盾,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在大家都不知道地方孤独的死去,连约定都无法遵守,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他还怎么化为盾守护在大家的面前!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大家的脸一个紧挨着一个在眼前出现,紧接着是和大家一起闯过各种难关的画面,像是自动播放的连环画一般,快速的闪现,恺心想那是走马灯吗? 不,那是他一直深埋在心中最珍贵的的东西,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支柱! “啊————”震耳欲聋的吼声在巨石的下方震响,维普怀特也惊了一下,击打巨石的动作在一煞那停住了,巨石上的压力也在那刹那间小上了许多,也正是同时,恺忽然调整了身体,背后后弓,双腿岔开,抽回了右手然后魔力聚集其上,所用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拳面,他继续吼叫着,像是要把内心的一切都吼出去,那是他对死亡的抗拒,是想要回到朋友们身边的强烈思念,在那强烈的感情中,他猛烈的挥拳打在巨石上。 “我一定要走出这片雪谷,所以你的执念,我会带着我的信念,实实在在的亲手去击破,就像这石块一样!” 紧接着是收回左拳,攻击,然后又是右手,左手,右手,左手,不断的挥打中,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脱离自己大脑的控制,仅仅只是在不惜一切的执行着攻击巨石这一动作,然后速度也渐渐加快,他从没打出过这么快的拳,比起刚才和维普怀特更甚,这一次,他是在和死亡对拳。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每一拳都带着恺一声满腔热血的吼声,吼声中,拳击化为沉重的雨点,从地面拔地升起的雨点,想要穿透那厚实的灰色天空! 连续的拳击中,巨石的下端以恺集中攻击的一点为中心,产生了层层震荡的气浪,一环套着一环,缠绕着巨石表面上升,一声沉闷的响声,巨石的低端裂开了,然后裂缝开始伸长,扩散出更多的裂痕,被扩散出的裂痕紧接着也开始变得宽长,最后覆盖了巨石的半面。 巨石开始崩碎了。 维普怀特忽然反应过来了,他的脚下开始不断的产生极不稳定的晃动,这个时候他本可以从巨石上跳开,但伴随着这次攻击,他真的已经力量穷尽了,即使离开了巨石也无法再发起什么有效的进攻了,启示录几乎已经把他身体完全反噬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就此离开,因为他和恺的对拳还没有结束,男人间的战斗,不在确实的用拳头将其中一人打倒在地,是不算分出胜负的。就像是回应下方不断挥拳的恺,维普怀特也更加猛烈的敲击起巨石的上端,带动着四只蜷缩的触手一起。 转眼间,震动的气浪已经覆盖了巨石的全面,维普怀特的精神全部集中在不断的挥拳上,全然忽视了在他的脚下,巨石的上端也开始产生了裂痕,延伸向下,很快便和下端的裂痕连接在了一起。 “给我倒下给我倒下给我倒下给我倒下!”维普怀特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回应他的,仅仅是恺忘我的挥拳中发出的声声热吼。 轰动一声,仿佛天地都被震得晃动,巨石碎裂了。 碎石纷飞中,维普怀特从落石中从天下落,恺则是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维普怀特,两个人同时抬起了手臂,朝着对方挥出最后的一拳。 “给我倒下!”维普怀特大喊,海蓝色的光芒包裹着拳头,重击在了恺的胸口,而后蓝色光芒忽然消失,恺依然稳稳的站立着,像是一尊绝不会倒下的钢铁雕像。 恺的拳头上,黄与蓝两种光芒交相辉耀!金刚极! “该倒下的是你!”竭力的吼叫中,恺一拳落定在维普怀特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歪曲,鲜血带着被打断的牙齿从其嘴中飞出。 决定这场胜负的,是恺的那一拳。 当最后一颗碎石沉落于地面,维普怀特被打飞的身体也重重的摔了下来,恺的身体顿时无力的软瘫了下去,金刚之躯被迫解除,他也横躺在雪地上,无法言喻的疲惫感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开始大口的喘气,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刹那,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死过去,所有的骨骼都像是快要碎成渣,内部的器官也仿佛一团乱,恺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因为身体横躺着,血液覆满了整个下巴,从各个方向滑落。 他看着高处的天空,视野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连视觉神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他的目光中天空只是一片朦胧,看不清雪是否停了下来,也看不清雾是否散开,他早就已经疲倦的感觉不到冰凉和潮湿了。 “不行,我还得,继续前进啊。”恺努力的让自己的意识不会涣散,强撑着身体从地面上爬起,但刚刚弓起一条腿,就又无力的歪倒下去,他用双手拨开积雪和泥土,在地面上缓慢的匍匐前行,像是一只年迈的乌龟。 他爬过了维普怀特的身边时,实在无法承受住全身的无力感和疲倦,抱着一块插在土中的碎石转了个身,依靠碎石坐着,他忽然想休息一会,只是休息一小会儿而已,大家也不会有人埋怨吧。 恺瞥了一眼身边的维普怀特,那个男人竟然在笑着,像是得到了一切的小孩,笑容里竟然满是幸福感。 “我本来就该死在这样的地方啊,灰色的天空,还有漫天的雪,已经不用再害怕被夺走一切了吗,这下什么都不用害怕了,”维普怀特的双眼已经泛白,目光里毫无生气,他缓缓的抬起了一根手臂,伸开五指对着空气,像是要去触摸什么,触手和覆盖他身体的肉膜已经消失不见,他的肌肤竟然满是老人般的皱瘠,白皙的肤色泛黄,那是启示录反噬后的结果,“我可以先去见见狄克了呢,达乌斯,你就先不要过来了.....” 这才是真的走马灯吗?恺心里默默的想到,他的眼皮也沉重的快要不受控制的垂下。 “又麻烦你了达乌斯,每次都要你站在我前面护着我,我只会躲在你后边害怕,什么都不会,不过,没关系,这次就让我,也试着你站在你的面前吧......” 他的手臂忽然坠落,埋在了积雪中。 “喂?”恺心里一凛,在紧张中,他努力的探出一只手,放在维普怀特的胸前,然后又放到鼻孔下,最后在沉默中收回了手,却在抽回来的途中就无力的沉下,他后背的汗液都是凉的。 胸口处已经没有了跳动,鼻息也没有了。 大雪似乎还在下,像是要将这个无人知晓的陷入沉睡的男人,给埋上,在这片发冷的寂谷。 但恺已经看不清是否有雪花飘落了,他想现在就站起来继续前进,但是身体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摊在雪地上。 远处,似乎有人的脚步声。 第二百二十四章 邪术 三十分钟前,静庭西侧,矿山顶端。 覆盖天空的巨型法阵,将紫色的浓光尽情的泼洒在了山顶那黑焦的泥土上,数不清楚的墓碑有序的排列着,在紫色流光的照射下,显得幽静和诡异,时不时刮过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扫起落在地面上的枯叶。 与那不雅的环境相比,一座座矗立的墓碑却是干净鲜亮,仿佛每一座都是新打造的,环境的不雅观是因为这片墓园坐落在了一座矿山的山顶,常年的开垦使得许多沉浸在山内的元素泄露,不同的元素无规律的混杂,便容易污染土地,泥土的颜色呈现火烧般的焦黑也是如此,但这片墓园毕竟沉睡着那些英勇战死的骑士们的灵魂,他们死后需要安息,为国家而战死是因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尊严,出于对这一份份尊严的尊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门负责的人进行打扫和清理。 这座矿山紧挨月夜静庭,甚至是一个连接静庭内外的一个隐藏的通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注意过,也就不为人知了,所以才会被铃等人钻了空子,最初的静庭并非坐落在帝都的中央,而帝都原本也不是帝都,只是经济最发达的城市罢了,直到那场延续了几十年的战争,因为那场战争,月夜界,或者说是静庭,几乎用尽了所用的储备,不得已从世界各地的城市征收资源,再加上白昼界直接侵入领土,无数小型的村镇也无一例外的成为了士兵驻扎的暂时营地,甚至是战斗的发生点。 那场战争下,生灵涂炭,许多地方甚至因此在如今的地图上已经被抹去了名字,只存在于过去,和在那个年代苟活下来的人的记忆里。 而伊罗尼斯,也就是现在的帝都,及其周围一定的土地方圆,地处板块的边缘地带,在那个战火硝烟的年代,却是如同得到了上天的照料,幸运的避免了战火的波及,也是月夜界战后重新振作发展的基础。 战争临近尾声的时候,就开始以帝都为基础开始了静庭的重建工作,并扩建伊罗尼斯,设立其为帝都,在这座城市的中央造起了一圈牢不可破的高大城墙,那便是隔离静庭和帝都的要塞城墙,同时铺盖铁路,连接其他主要城市。而伊罗尼斯能够发展的如此繁荣,很大一部分便在于其邻近资源丰富的山地,经过许多年的开垦,较劲的资源几乎被开采殆尽,于是便成为了如今的一座座废弃山脉。 既是出于对地形利用的最大化,同时也为了将那些在战争中逝去的战士们,其灵魂能够更好的安息,便把那些能够被回收回来的尸体都埋在了紧挨静庭的那座矿山的顶端,无论生死,都是守卫月夜界的伟大的骑士中的一员。 哪怕是死,也希望死后,灵魂能守卫着自己家乡的土地,这是在那个战争年代乃至之后的许多年里,大部分骑士共同的心愿。 紫色的魔力化为冲天的光柱,像是倒挂的激流瀑布,从地面涌出,波流直冲天空,仿佛要穿透那夜色的天空,冲突那万米高空之上,覆盖着整个月夜界疆土的巨大的神秘阵式。 那魔力光柱的最底端,戴索斯正努力的维持着魔力运转的稳定,过肩的黑色长发在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冲击下,浮在半空中不断的摆动着,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而他本身,此刻也的确在做只有恶魔才会做的事情。 禁术·黄泉鬼号,那是本应不被世人所应知道并掌握的魔法,或者说是巫术,因为他的性质太过邪恶,魔法这种东西,又不是生物,本没有所谓的好恶之说,但这个魔法,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是邪恶的。 这个魔法的本质,便是将那些逝去之人的灵魂,具现化并加以控制,而能被召来的灵魂,唯一需要满足的条件,便是那灵魂的主人,必须是对现世存在着某种强烈的眷恋或执念。 人死之后,灵魂本应该被超度,让其安然升天,魂归大地,而这个禁术则是无视了人类应明白的道德和伦理,反过来利用那些逝去之人的牵挂,强行束缚那些没能得到超度的灵魂,这是对死者的侮辱,不仅是对他们生命的侮辱,也是对他们心中那份珍贵的牵挂的侮辱。 黄泉鬼号,创造出这个魔法的人到底是谁,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被淡忘了,但不可否认,那个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是个疯子,而能够学会这个招式的人,他必定有着天才的资质,也必定是个疯子。 没有什么人,喜欢一辈子都闻着尸体的气息度日的。 但此刻,戴索斯正实实在在的站在这个禁术的法阵中央,那冲天的光柱,正是他源源不断的释放出的魔力,天空中的巨型法阵,是加上空间魔法融合扩大后的产物,而法阵的本体则是在他的脚下,本体的范围也相当的宽阔,几乎容下了山上所有的墓碑,而那些墓碑的主人,正被戴索斯的这个禁术控制着,带着无法宣泄的痛苦和僵尸般的姿态,将武器挥向那些昔日共同作战的战友们。 或许是一直维持魔法,身体变的疲惫了,戴索斯时不时的扭动脖颈,发出清脆的骨头鸣响声,而他的脸上,则是挂着像是满足一般的笑容,这个男人的脸庞很清秀,很年轻,像是二十出头的,但他的身材硬朗,肌肉虬结,又像是一个猛虎般的硬汉。 “别露那种笑容了,”达乌斯板着脸从他的身边经过,也不看他,只是随口丢下一句,“说实在的,近距离接触你这个魔法,连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和我摆出什么表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戴索斯回应,视线却也一次没有放在达乌斯的身上,“达乌斯大人。” “让我觉得很恶心,你这个样子,像是一个人抱着尸体跳舞,却还乐在其中,”达乌斯忽然一脸不悦,“大人什么的也省省吧,我也听够了,奉承的叫法没什么意思。” “是么,明明其他的一些人,也都有在这么叫你,比如维普怀特,比如狄克,”戴索斯对达乌斯犹如带着敌意的说法不以为然,“他们就不是奉承吗?” “虽然我很早就对他们说,不用再这么喊了,像是长不大一样,但他们依旧傻着脸,一口大人一口大人的,”达乌斯背对着戴索斯说,“这是我们几个过去共同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中,你并不存在。” “时间久了我也就作罢了,就像我们也都在把空喊做大人,实际上大家并没有什么阶级之分,”达乌斯继续说,“不过既然是选择走流血的路,有时也就需要一个人成为其他人行动的支柱。”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我真想在你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达乌斯的语气仍然保持着不悦,“当场反驳你。” “既然是别无他法,那你为何不早点来适应我呢,达乌斯,”戴索斯说,这次他没有在达乌斯的名字后加上大人的称呼,“要控住整个静庭的兵力可不是易事,如果那场战争前,即便依然有足够的灵魂可供摆布,想必也是以卵击石。” “我到现在其实都疑惑,你真的和我们是朝着相同的方向出发的吗,”达乌斯说,“询问你是否准备好时,回答的那么快,我现在想来觉得你那是迫不及待,你似乎是在享受现在的这种状态,可是对我们其他所有人来说,享受的时候明明还远远未到。” “这种事情,就由你自己来猜测吧,我付出的一切,也的确都是为了此刻,”戴索斯说,“哦对了,达乌斯,你真的不希望我把狄克的灵魂也召回来吗?” 他的嘴忽然在外力的约束下闭上了,戴索斯的瞥眼看,达乌斯正满脸愠怒的直视着他,左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嘴巴,他看见达乌斯的额上正冒着青筋,像是爬着一团细小的蛇,而达乌斯那垂在腰间的右手,也早已握紧了拳头,手腕处同样是青筋暴起,甚至有暗流外涌,像是忍不住了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我再说一次,让我的朋友安静的走,”达乌斯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咬字有力,像是在压着强烈的感情波动,“明白了就点点头。” 戴索斯一边轻轻颔首,一边观察达乌斯,视线扫过达乌斯的右手,发现原本上劲的五指送开了,暗流消散。达乌斯终于还是忍下了。 “看来你理解了一点,我正在控制许多人的灵魂,而和我共同行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说那些怜悯的话。”达乌斯放下手,戴索斯活动了一下嘴部肌肉,就又回上一句,像是在回击。 “你忙你的吧,我去前面看看,”达乌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离开了,像是不想再继续下去这对话,“真讨厌和这个家伙一起行动。”最后一句,他是自言自语。 戴索斯只是轻笑,视线的余光中,看达乌斯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忽的闭上双眼,猛吸上一口,空气并不清新,带着一股尸臭气,本来尸体被处理好埋在吐下,是不会散发这种气味的,但在禁术的使用下,仿佛尸体都被挖了出来,在太阳下暴晒后,臭气熏天。 戴索斯抬头,看着那冲天光柱的内部,紫色的魔力朝那高空流动,汇集,耳边似乎不断有着从远处飘来的哀叫,痛哭,他轻轻的动了动嘴唇。 ——理想的世界什么的,那都无所谓了,只需要现在这样就够了,大家都是亡魂,我独自站在其中,我想到只有自己活着,于是我觉得,我真的是在活着。 山顶的边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山下静庭的全貌,这个地方,夜风吹的最为频繁,经常响起呼呼的声音,仿佛有人是那些已经沉睡的过去的骑士们,看着故土今朝的祥和,吹起轻快的口哨。 可是今天,仿佛所有人都在哭。 达乌斯走过去,他不想和戴索斯呆在一起,那样只会让他觉得烦躁,于是只能找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同样是他的旧友,维普怀特,靠着一颗枯树在小憩,他没有去打扰他,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个男人弓腿,半蹲在山崖边,任凭风吹乱他的长发。 那个男人似乎永远一副那样的打扮,属于人间界的套装,米黄色的西装外套已经显得有些旧了,那是他第一次去人间界的时候,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空之大人,为他选的一件衣服,虽说是为了在迎合人间界,但对他来说,却是十分珍贵,那是哥哥送给他的东西,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唯一的家人,送给他的。 达乌斯走到他身边前,都一直觉得看着他,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男人静静的定在一个地方,仿佛沉寂的雕像,默默的在守望着远方的什么,明明人就在那里,却让人觉得他远在天边。 在达乌斯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都只是个跟着空之大人身后的啃红薯吃的小屁孩,不爱说话的,孤僻的小孩。 “在想什么?”达乌斯抱着试试的心态开口问。 “哥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呢?”乌尔法凝视着山下火光和剑戟声四起的静庭,安静的说,气息空灵。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梦 “空也有他自己该做到的事情,就像我们现在守在这里一样,”达乌斯和他并排站立,背着手看向天空,紫色巨阵的光景投影在他的瞳孔之中,反射着流光,“说实话,最初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看那巨大的法阵,明明是我们造成的,我自己却在看到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有种眼前的一切都是飘渺的,触不到的错觉。” “仿佛这么多年来,走过的路都像是在一场梦里,而现实中,我们本应都在那场连续几年的大雪中永远沉睡着。”达乌斯顿了顿,他心想自己说这么多,或许没什么用,依乌尔法的性格,可能根本不会听他把话说完。 但还是想说出来,不感叹一番心中总觉得塞着什么,让他觉得很难受,他就是为了想和什么人说些话,才来悬崖边,找能听他诉说的人的,维普怀特肯定会认真的听他唠叨完,可是他现在睡着了,狄克虽然有些粗神经,但也会耐心的蹲在一旁等他的话语落尽,然而他已经不在了。 现在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乌尔法,可是乌尔法只愿意听他哥哥在自己耳边唠叨,哪怕是唠叨一辈子。 “就算是梦,一直做下去也好,”乌尔法轻轻的说,“只要有哥哥在。” 达乌斯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他惊讶于对方竟然有在耐心的听自己说,但又转念一想,觉得对方或许只是无意听到了自己那些话里的最后一句罢了。 那样也好,至少还让他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人在,那自己就不是真的在做梦了,做虚无缥缈,不真切的梦。 “但是,”乌尔法忽然开口,“这样真的好吗?” “你在质疑我们的做法?”达乌斯皱眉,“虽然我也承认这是条很荆棘的路,但我们也正是需要荆棘来时刻刺痛自己,让自己清醒,不至于哪一天就彻底昏过头了。” “不是,目标也好,过程也罢,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是哥哥决定的事情,哪怕最后我会死掉,”乌尔法摇了摇头,“但是。” “但是什么?”达乌斯的语气里带着少许的烦躁。他本身就是性子急躁的人,虽说不至于像反感戴索斯那样看待乌尔法,他只是不太喜欢乌尔法那种带点优柔的态度,像小女孩似的。 对于达乌斯来说,男孩就是该握着武器对天空发出俾睨的目光,大大咧咧的说话,懦弱的人是活不长的,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年代。 “哥哥有时候,看起来很累,他会忍不住去叹气,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然后看着天空发呆,”乌尔法说,“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 达乌斯一愣,他想到对于空之大人来说,待在其身边最久的,应该就是乌尔法了,或者说,谁都有不在他身边待着的时候,唯独乌尔法,因为对乌尔法来说,哥哥就是整个世界,哥哥走到哪他就必须去哪。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男人安静的坐着,沐浴在夜光下,他的弟弟乌尔法,也同样安静的待在他的身后,默默的观望着那个男人像是在凝视整个世界一样,而对男人来说,世界却特别大,抬头看,也只是看到冰川的一角。 “是我们,把一切都放在他的肩膀上了吗,对空来说,他必须要带我们走向目标,失败了,他也要背负千斤重的过错,”达乌斯低头,“不过说实话,我认为我们做的一切应该是我们所有人共同承担的,无论对错和胜败,我们仅仅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大家的面前,成为大家走下去的支柱。” “在人间界,我遇到了一个女孩。”乌尔法说。 达乌斯愣了一下,乌尔法的话似乎和他的话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他扭头盯着乌尔法,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眼睛?” “其实最初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只是我能够从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不同的东西,然后我就可以稍微了解那个人,”乌尔法慢慢的说着,在夜风的吹拂里,达乌斯似乎从没见过他一次说这么多话,好像要把一生的所思所想的都在这个时刻释放出来,“那个女孩告诉我人的眼睛可以告诉别人他心中的一切,她说她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雪地,我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她的世界,我当时就明白了,她也和我一样,只把世界看做一个小小的圈子,圈子里,只有一个或几个人。” “是么,那你说空他很累,你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说不清楚,”乌尔法说,“哥哥发呆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像是放弃了思考一样,好像思考对他来说都让人疲惫,只是有些时候,我看到他眼里有光芒在流动。” 乌尔法忽然扭头,视线和达乌斯的对上,“哥哥他好像,在看着过去。” “达乌斯,”乌尔法又把头扭回去,他念出了达乌斯的名字,而在达乌斯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谁的名字念出来过,似乎是觉得麻烦,也可能只是没有去刻意记忆某些人的名字,“你和哥哥很想,我觉得你或许会知道什么我思考不出来的东西。” “我们两个根本不像的好吧,否则我就站出来和他一起站在你们面前了”达乌斯耸肩,“我是个只知道抓住什么东西就当武器乱挥的野猴子,那个人却总是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让人火大。” “但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蜷缩着蹲在雪地上发呆的,只有你们两个,光着脚也毫不忌惮的在冰凉的雪上行走,像人一样。” 达乌斯沉默了,周遭的空气莫名的凉了下来,风吹进领口里,让人禁不住想打哆嗦。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冰雪和战火共同肆虐的年代,远处是燃烧的战火,硝烟四起,他们却在漫天的雪里,一边忍着冷,一边努力着,让自己能多撑下去一秒。 “我不知道,”达乌斯说,“我只知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就要走下去,不一定真的要走到头,至少要走到自己能走到的地方,否则,那些最初和我们一起前进,途中却离去的伙伴们,要怎么去面对他们。” 乌尔法看了一眼达乌斯,他的侧脸线条凌厉,脸颊里透着坚韧,那是已经下定了觉悟的人才有的表情。 “要么在那个时候,就死在雪地里,要么选择苟活下去,而既然决定了要活下去,那就能走到哪里是哪里,哪怕所有人都仇视我们,我们也要给世界证明看,我们也是在努力的活在世界上的,”达乌斯说,“至少,这是我现在所认为的,其实我并怕死,只是害怕我的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能为了什么而死,哪怕是一点点无足轻重的东西也足够,但我最希望的,是为了我的朋友们而死去,狄克已经不在了,还有维普怀特,安内梅斯,当然,现在也包括你们,在许多年前,我们两拨人相遇的时候开始。” “乌尔法,我和空不一样的,所以我能想到的,终究是我的结局,至于空,除了他自己,应该也就只有你最理解,或许空连自己也不懂自己。” “我也觉得哥哥好像遗失了什么,他似乎并没有在活着,我看着哥哥,有时觉得他一直都还活在许多年前,活在那个时候,那时候谁都没有死,我们也还没有遭遇那场战斗,更是什么真相都不知道,”乌尔法的表情变的有些难过,“我不想看哥哥那个样子,对我来说,世界只要满足我两个要求就够了,一是我能待在哥哥身边,二是哥哥能真正的活着。” “你是想说,空他现在,没有在为了自己而活着吗,那他是在......”达乌斯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生气起来,“不要告诉我那家伙,是在为了我们的目标而活着,我们定下了那个目标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在没有任何担忧的世界里吗,为了那个目标而活,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他说着,握紧了拳头,五指狠狠的攥在一起,发出吱纽吱纽的轻响。 “是么,原来是这样吗。”乌尔法呆了一下,仿佛大脑中一直纠缠的思绪,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忽然间被整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连贯的长线,长线的尽头,那是夜色下的一幕,哥哥就在眼前静静的坐着,却仿佛穿梭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那个年代,大家还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襁褓里,在绝望来临前,并肩坐在一起,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幻想着不可能存在的未来,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活在正常的人生中。 “怎么了?”达乌斯问。 “我想你说的没错,或许哥哥,他心中真正想要去的,并非是大家一起决定要去往的地方,不,一开始的确是一致的,但渐渐,他的内心就慢慢的思索了,”乌尔法说,“连他自己说不定都没能察觉到,还在固执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实现大家共同的梦想。” “达乌斯,对我来说,和你们不一样,我只要有哥哥在就够了,你们想要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梦醒 达乌斯忍不住抚额,大家已经在一起共同行动了好多年了,期间经历许多大大小小的冒险和战斗,有的时候甚至差点丧命,然而乌尔法到了今天还在问自己,大家追求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委实有些白痴,白痴的就像你早上坐在餐桌前吃饭,当你酒足饭饱之后忽然问我们这是在吃饭吗一样。 但达乌斯知道缘由,就像乌尔法自己说的那样,他只要有哥哥在,其他一切都不需要去考虑了。 可能,如今他思索自己哥哥的“烦恼”,是他一直以来第一次为了什么而去思考也说不定呢。 “是为了去往那个地方吗?”达乌斯思考片刻,抬头看了眼万里的高空,目光没有再巨**阵上停留,而是直接穿了过去,看向那夜空之上,然后,他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他又看了眼一旁打盹的维普怀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乌尔法,之后将视线抛洒在山下那火光四起的静庭,“我们想要的,我们追求的,仅仅只是想活下去,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想活着。” “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临时撤退算什么,如果心存疑惑,那就由身为弟弟的你去和你哥哥好好谈谈心,你是弟弟啊,不要总是躲在哥哥的身后,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有资格去探寻他的内心,”达乌斯难得的流露出温柔的语气,“大不了我们临时改变前进的目标就好了,反正我们也都连这个世界都不在乎不是吗,而现在,我们只要继续保护好法阵不被破坏,然后等待信号就够了。” “真的可以撑的到那个时候吗?”乌尔法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清幽起来,像是一阵风都能吹散,达乌斯有些惊讶,他盯着乌尔法的脸,这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不知何时竟然如此的苍白,消瘦,让人心生怜悯,尽管曾经也从未仔细的去观察过对方。 “是启示录的反噬吗,你是初代的实验对象,反噬的程度更剧烈吧。”达乌斯担心起来,虽然和对方的关系算不上太亲近,但也是重要的朋友。 乌尔法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胸口露出来,一副令人心里发悚的景象暴露在空气中,一块碎片形状的石头镶嵌在肉里,是启示录的碎片,而在碎片的周围,是许多淤青和伤痕,大部分已经结痂,粘着猩红色的血渣,醒目的红,剩余的伤口还外翻着卷肉,一部分已经发黑了。 “按理说你已经被启示录赋予了远超常人的恢复力,但这伤口却完全没有回复的征兆,果然启示录造成的反噬是无法靠启示录的力量治疗的吗,”达乌斯皱眉,“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自己的状况。” “早在之前捉来那个女孩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很不适了,”乌尔法重新扣好扣子,“但我怕说出来,哥哥会担心,那样就会给哥哥添更多麻烦。” 达乌斯愣了愣,继而叹气,一口气里叹的出尽是无奈。 “乌尔法,你是他弟弟,他身为哥哥肯定不会觉得你是麻烦,否则当初为什么要和你接触,所以说你要撑过这次,然后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思考对策,”达乌斯清了清嗓子,一副大人说教的口吻,“你还不能死,你还必须要去找你哥哥谈心,如果他这个做支柱的都摇摆不定了,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乌尔法没有开口回答,也没有点头答应或是摇头拒绝,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只听得到山下传来的一阵阵刀剑碰撞,魔法轰炸的声音。 维普怀特轻轻的呼噜声一霎那停止了,他醒了过来,看见两个人正并肩矗立在山崖边缘,一个站立一个半蹲,面对着远方,静的像是雕像。 “干什么,干什么,两个人都这么安静。”维普怀特打了个满足的哈欠,走到两个人的中间,左右环顾。 “想些事情,在信号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达乌斯说。 “想个事情也摆严肃脸,”维普怀特打趣,“我说你们一个个别都一副快入土已经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表情了,我才刚醒来,就被迫的进入到这么一个凄凉的气氛里,都笑一下。”维普怀特说着说着就不想说了,他知道让这两个人笑都挺不容易的,达乌斯整天一副严肃的好像要面对世界末日的表情,苦大仇深的,至于乌尔法,像是雕塑,毫无表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们想个事情都要这样子深沉,搞的我也忍不住想起不好的回忆了。”维普怀特的脸耷拉下来,然后也加入两个人的无言望天行列里,渐渐的,随着往事的不断浮现,然后又消散,他的脸色也回归于安静。 “你们说,在那高空之上,真的存在那么一扇门吗,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太梦幻。”维普怀特还是想试着打破这个气氛,但也可能,只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走了这么久的路,真的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最后死了,想到我们还一起干过这种翻天覆地的事,不也很好吗,不再是那个只会蹲在地上哭的小孩。”达乌斯说。 “说的是啊,但还是,很向往那个世界,不用害怕一切的世界。”维普怀特附和。 气氛再次归于静谧,山下杂乱的叫喊厮杀声,似乎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产生,只是无意间传来过来而已,三个人都各自的在安静的想些什么,另外的人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时间的流动都仿佛慢了下来,明明不知何时会出现战斗,但这一刻却是如此的平静。 或是说,每个人,都不认为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是自己生活的世界,他们遥望着高空,真正的世界,仿佛在那天空的彼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尔法猛地站起身,毫无征兆。 “这么突然,吓我一跳。”维普怀特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纳闷的仰视乌尔法,因为他也是半蹲着的。 “看来之前那奇怪的想法被应验了,我现在要去见两个人,”乌尔法双眼紧紧的凝视着远处的某个方向,维普怀特看的也是愣了,他从没看见乌尔法有过那样的眼神,那是在意什么东西的眼神,而他一直都只对自己的哥哥才流露出过那样的眼神,“他们正在往我们这里来。” “虽说是战争后的调息期,但静庭果然还是能抽出人手来吗。”维普怀特也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乌尔法在看向那里,于是只能扫视整个静庭,心里想到敌人要来,立即变的正经严肃。 “不清楚,但他们不是静庭的人。” “不是?”维普怀特不解。 “魔灵体,那个女孩和我一样,所以我能感觉到她特殊的魔力波动,一种类似共鸣的感觉”乌尔法说,“另一个,是吸血鬼,我曾近距离感受过,他血液狂乱的气息,很难让人忘记。” “你就那么在意他们两个?”达乌斯问。 “像是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同类一样的感觉,”乌尔法说,“那个女孩不必再说,那个男孩也是,他暴走起来的时候,像是因为别人毁了他赖以生存的世界,然而那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都是把一个或几个人看做世界的全部啊,”达乌斯说,“维普怀特,你现在去山的后面,我忽然觉得,也许后山是个疏漏,静庭可能会采用奇袭战术,所以我们两个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好好好,你们两个就毫不畏惧的去吧。”维普怀特转身。 “维普怀特!”在维普怀特走出十几米远的时候,达乌斯忽然背对着大喊。 “干什么?”维普怀特也大喊。 “说好了的,去见狄克时,要我们两个一起,你别爽约了。”依旧是大喊的对话。 “你应该是最相信我的吧,我最好的朋友。”声音的主人逐渐远去。 “我当然最相信你了,如果连最重要的朋友都不能相信,那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太可怕了。”达乌斯轻轻轻的自言自语。 “你......”乌尔法疑惑的看着达乌斯。 “一起吧,不能保证来的只有两个,”达乌斯看着他说,“再说了,和你一起行动,也比起单独和戴索斯待在一起好。” “达乌斯,你比我更厉害,应该活的比我更久一点。”乌尔法挠了挠头,有些吃力的组织着语言,但大意是不想让对方陪自己一起去“送死”。 “什么意思?这么快就肯定自己会走不出这块土地吗?”达乌斯提高嗓门,压过了乌尔法的声音,“我说了,你还要去和你哥哥谈心,你不能死的。” “我,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明天就会倒下。”乌尔法支支吾吾,这个时候,他颇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乌尔法,看着我的眼睛,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乌尔法沉默了,片刻中,他思索着,像是在琢磨该怎么表达自己所看到的光景,“一个倔强的小孩,在雪地里,咬着牙挥舞着脆弱的木棍。” 达乌斯也沉默了,他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维普怀特的印象里,达乌斯只有在小的时候,曾这么笑过,而如今他又笑了,像是又变成了过去的那个小孩。 “原来我一直都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孩,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最像小孩,因为我太天真,在那个年代,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人都是幼稚,”达乌斯说,“但幸好还有你们和我一起保护那份幼稚,乌尔法,我必须要和你一起去,因为我还想挥动那根脆弱的木棍,但我挥动那木棍,想要把天空也打烂!” 第二百二十七章 银光 月夜静庭,第四分团区域。 剑戟金鸣声,犹如被掀起的浪花,一层压过一层,在这片土地上,不断的奏响着,奏响的一方是守卫故土的骑士们,另一方,则是被邪术召来的,僵尸般的怪物,而他们昔日也曾是骑士团的一员。 与过去的战友厮杀,仿佛一场讽刺的闹剧,这场闹剧中,生命却随时都会被夺去。 长绳般的黑色刀影,在空气中的挥舞着,犹如是一支灵活的长蛇,扭转摆动着身体仿佛扭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而这支舞蹈的每一环,却都带着致命的攻击性,所有进入这支斩杀之舞的怪物,都在刀影闪过的下一刻,或是身体断成两截,或是身上顿时爆开说不清的严重刀伤。 月夜界特质的大剑,如今化为了阿塔拉尼最擅用的蛇腹剑的形态,在她的手中被支配着,竭尽全力的舞动着,舞出阵阵刀风刃影,毫不间断的击退着扑上上来的怪物们。 但怪物们感觉不到痛楚,甚至拥有回复的能力,无论被击倒多少次,都还会再一次的站起来,继续发起攻击,仿佛不死不灭,不,他们本就已经是死人,所以他们不会再次死亡,只会如同亡灵一般。 可此时此刻,位于奋战前线的大部分骑士都隐约可以感觉的到,这些怪物,没有一个想成为攻击静庭的亡灵,他们曾是守卫月夜界的骑士啊,即使死后,灵魂还眷恋着现实,也只会是对故土的留恋,现在要让他们去破坏自己曾经最爱的,一直拼命守护的土地,实在是太残忍。 对,谁都可以感受的到,因为那些怪物的怪叫声里,夹杂着哀哭的音调。 “可恶,可恶,没完没了,真是烦心。”阿塔拉尼生气的嘟囔着,身体向后转到,带动着长蛇般的武器,斩出了一个圆弧的轨道,将从她身后偷袭过来的怪物拦腰斩截。 每一个怪物扑上来的时候,那仿佛孩童啼哭的怪叫,都在她耳边不受遏制的响起,听上去那么难受,甚至让人心疼,但他们的面目此刻全非,狰狞如恶鬼,又让人心疼不起啦,可当想起他们也曾是守护月夜界的骑士,内心就更加的复杂。 久而久之,接连响起的叫声仿佛一场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诡异的演奏,甚至已经给人以精神上的污染。 虽然对阿塔拉尼来说,其他的骑士怎么样无所谓,她只要莱茵好好的,就足够了。 而领导着第四分团的骑士们一起战斗,是莱茵交给她的重任,她必须要完成,哪怕累死在战场上,她便是抱着这样的决心,拔出了大剑,一直挥舞至。但在不间断的战斗中,在那层层叠叠的怪叫浪潮中,即使有着无法撼动的信念作为支柱,她还是渐渐觉得自己开始感到疲惫,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副团长,大家的整体状态已经开始快速的下降了,大部分人员的体力和魔力已经到了贫竭的边缘,有的人已经身心双方面崩溃,倒在地上昏厥了。”一名受伤的骑士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后退到阿塔拉尼的身旁,他的左肩处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结痂的圆斑,他早在这场战斗开始后不知何时,就已经失去了一根胳膊,但他依然努力的保持清醒奋战至今。 “身心?心怎么疲惫?既然已经成为了骑士,就肯定都是抱着什么决心的吧,怎么会因此在心上也坚持不住?”阿塔拉尼的情绪有些糟糕,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也有所下降,但距离崩溃还早的远,“身体撑不住还能理解。” “其实......”那名骑士忽然吞吐起来,像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张不开口。 “快说,快说。”阿塔拉尼催促,同时眼疾手快,换成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在剑身上一抹,旋即臂膀快速甩动,一把极细的飞刃被用力抛出,化为一道残影,击中了远处一个怪物的脑门,那个怪物正死死的抓住一名不小心摔倒的骑士,想要将其撕扯成两半。 阿塔拉尼的大剑可谓说是一个压缩的武器库,而她使用暗藏的飞刃,是因为目标超出了她蛇腹剑形态下剑身的最大长度。 “其实有一件怪事,一直压在大家的心头,刚才起就不断的有人在发出哀嚎。”那么骑士的脸色非常难看。 “躲开!”阿塔拉尼冲着他大吼,怒目圆睁。 骑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副团长这样怒视着自己,难道自己说了什么得罪的话,但不等他思考出来答案,就被阿塔拉尼冲上了一把抓住,扔东西般甩到一边。 蛇腹剑的剑身收缩,随着一连串钢铁碰撞声和齿轮转动的机关声,两面巨大的扇形刀刃在两侧弹开,蛇腹剑变成了双刃斧! 她挥舞着大斧,由上而下竖直的劈斩,看上去就沉重的巨斧,和阿塔拉尼的身形完全不搭,但她那矮小的身体里却能爆发出挥动那沉重武器的力量,在这片战场上,真的仿佛女武神降临。 那位骑士缓过来时,才看清楚现状,就在他刚才所站的位置,视野的死角处有一个怪物已经悄悄的接近,那个怪物体型魁梧,走路却鬼魅般没有声音,正举着一块石头,马上就要砸在他的脑袋上砸的稀巴烂。那个怪物生前也一定是为战斗能力出色,经验丰富的厉害骑士,说不定有成为骑士团长或副团长的可能,但那份可能已经埋没了,他现在只是个令人惋惜的怪物。 阿塔拉尼的大斧狠狠落下,连同那个怪物的身体和手中的巨石,一同切开,变成两截。 “有什么要汇报就快说,磨磨唧唧的,这里没有时间让你酝酿词语,每一秒你都可能会死。”阿塔拉尼大声对他训斥。虽然在莱茵面前她就是一个小女孩,但毕竟被莱茵托付为左右手,成为了副官进行辅佐,她也当然有所用功,关键时刻,颇具威严。 她的随机应变能力和制定对策,领导能力也不差,自抵达自己所负责的区域开始,就努力的引导着手下的骑士们,不断改变方式和阵型进行防御反击,使得战况维持在稍微稳定的状态,否则,第四分团区域,估计早就被怪物的军团攻陷,化为死灰荒地。 “对,对不起,副团长,其实是这样的,”那名骑士紧张的从地面爬起来,重新摆好战斗的姿态,然后继续汇报,“根据许多同伴的反应和口头情报来看,我们面对的敌人里面,有好多,都有着大家熟悉的面孔,都是大家的亲人,或其他认识的人,而他们本来都该战死了。” “副团长,我们到底是在对付什么啊!”骑士大声的喊叫,“您知道些什么吗?” 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更多在附近或稍远一点的骑士,在战斗的同时,都朝阿塔拉尼发出满是疑惑的大吼。 “我不可能认错,虽然面容模糊,但是那面孔,是我爷爷啊!” “我在家里的家族照里看到过,那个人的脸,是我亲人的脸!” 阿塔拉尼的耳边,类似的呼唤声,层出不穷,像是一支支荆棘,不断的爬上她的心头,缠绕着。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内幕,从临时的圆桌会议里被告知的,那些都是曾经的骑士们啊,他们为了守卫家乡而战死,其中有很多人估计都是如今的骑士们的先辈。 但阿塔拉尼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虽然很残酷,但她不能让大家知道,自己所要斩杀的,是自己的前辈,甚至是自己的先辈! “都别乱了阵脚!”阿塔拉尼转身,巨斧带起呼啸的风涡,切割开了周围一群的怪物,她将巨斧使劲的砸在脚下,砸在地面上震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所有的骑士都是为之一惊。 “别被那些怪物的模样慌了心神,你们无需担心,他们和你们所联想到人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一群被敌人操控的人偶,故意换上了扰乱你们精神的面孔,”阿塔拉尼向着四方发出高喊,她必须保证军心不乱,士气不低,这是打赢这场浩大战斗所必要的一点,“你们只需要想到这些,如果不能阻止他们,我们居住的土地就可能被侵略,你们的家人也就很有可能出现生命的危险,所以你们只需要挥舞武器斩杀他们就够了,我说这么多,你们都理解吗?” “杀!!!”不远处的一位骑士率先燃气了战斗之心,大吼着,高举刀剑,冲向怪物推中。 像是开关一样,更多骑士的血液被点燃,火热起来,副团长的坚定警醒的声音传递到了他们每一个人内心的深处,他们的斗志都重新高昂起来,振奋的喊声接连响彻,汇聚成了冲天的浪潮,完全不虚那些怪物的哀嚎。 这种时候,所有人需要的,都只是引导自己战斗的人的一句充满希望的鼓舞。 “副团长小心。”之前那位断臂的骑士,突然尖叫,他犹豫了一下,毅然没有去往阿塔拉尼的身边,因为他还有自己的战斗,他的身边正有两个怪物已经逼到身前,所以只是尽可能的把嗓音提高到最大,希望副团长能够有所反应。 阿塔拉尼的头顶忽然被大片的阴影遮盖,她抬头,视野中,不知何时接近的好几只怪物,竟然高举武器,跳到了她的上方,朝着她一齐发起了跳斩的进攻。 以阿塔拉尼的体能,这本来很好闪躲,但阿塔拉尼双目快速的扫视四周,不止那几只,更多的怪物也在朝着她涌上来,舞动刀剑奔跑着,怪叫着,包围着她,密不透风。她现在,完全没有可以闪避的地方,空中,四周,都有敌人接近,她也不可能躲到地下。 如果是蛇腹剑,这样的围攻,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做到完美攻破,蛇舞的刀斩挥出,全部皆亡,可她现在没有时间让战斧重新变回去,她只能抓住一角进行突破,但敌人在每一个方位都有袭来,包括天上,她必定无法完全防御。 但也比被包围砍死要好上千万倍。 阿塔拉尼一脚踢起立在地上的战斧,左手拍动,战斧在力量的驱使下,通体被紫红色的魔力包裹,威力大增,然后向前方飞舞而去,空气晃动,仿佛都被切开了,战斧的斧刃选择,刃面上的光芒也随着选择,形成锋利的光轮,直接将一只怪物的身体搅成了碎片,连带着左右两个怪物的臂膀,包围网被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战斧飞出的刹那,阿塔拉尼跟着冲刺而出,同时朝其他方向释放魔法,阻碍后方怪物的袭击,但那些来上空的一发发刀战,她终究没能来得及设法应对,只能弯曲身体,将背部留给敌人,不让他们砍中自己的头或者脖子。 然后,阿塔拉尼感受到的,只是一道凌厉的风吹过,吹的她樱红色长发杂乱的飘荡起来,她觉得那道风来势汹汹,甚至给她一种锋利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听上去很可笑,但的确如此,那风里,似乎藏着无数刀刃舞动斩切的光影! 恍惚间,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血气的魅惑。 往事的记忆在阿塔拉尼的脑海中炸开,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片冰雪覆盖的森林里,她昏昏欲睡,周围是饥饿的狼群在接近,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然后是一道闪光斩开了眼前的昏暗,随之而来的,就是这样一道凌厉的风,吹的脸庞都有些发疼,她能明白,那风中带着的是萧杀的气息,并非指向自己,而是要伤害自己的敌人。 那个时候救下她的,是那个让她愿意为其奉献一切的男孩,银色的长发,淡漠的面容,温柔的话语与其面容截然不同,虽然有刻意的伪装,去挡不住其中那令人安心的温度。 “莱茵!”阿塔拉尼欣喜的叫出来,她转身,看到了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发色,令人心动的白银色。 同样是个银发的男孩,却手持等身长的漆黑大刀,他落地的时候,一群被斩开的怪物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刀身上,似乎有血色的颗粒在跳动,怪物的伤口处,有同样的光粒覆盖。 “不是,莱茵啊。”阿塔拉尼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软下来,淡淡的说,语气里有些是失落。 “呦,樱花,我们又见面了,虽然之前还是敌人,但让我们为变成朋友而欢呼。”紧接着,是欢快的少女的声音,与这个残酷的战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少女,是从另一个安详的国度而来。 阿塔拉尼再回头,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很漂亮。 第二百二十八章 突破 “谁叫樱花啊!谁又和你是朋友?我的名字是阿塔拉尼,”阿塔拉尼拉下脸来,对着黑发女孩发出略带生气的斥责,“话说你们闲着没事不要来这里捣乱,这里是战场,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其实是我没记住你的名字啦,好像是什么妮来着,”铃尴尬的挠了挠脸,“然后印象里最强烈的就是你的樱红色头发,于是就稍微换成简称......” “这哪里像简称?完全和我的名字没有一点关系好吧,别给我记人只记对方头发的颜色啊。”阿塔拉尼大叫,扑过去按住了黑色头发女孩的双肩,像是要把她压在地上,同时身体跳跃到空中,伸出的双脚径直的踹飞了后方的一个怪物,落地的时候,巨斧就插在他右手边位置的地面上。 “你也别拿我的身体当做跳板呀。”黑发女孩也发出抱怨。 “乖乖的接受事实,就当做和你胡乱起名字叫我这件事抵消了。”阿塔拉尼抽出巨斧,斧刃收缩,又变回了大剑的模样。 “真是不大度。”黑发女孩小声嘟囔。 “呦,好久不见,樱花,战况还好吗?”银发的男孩这时也靠了过来,随手提着那把巨大的黑色长刀,刀面清澈光滑,刃部带着轻淡的光晕。 “你也别跟着用那个名字叫我啊,你可是知道我的名字吧,还有别忘了自己的所属,你应该叫我副团长才合适。”阿塔拉尼感觉自己会被这两个突然驾到的家伙给气晕。 “哎呀,樱花你真是的,看在帮你解决了一部分敌人的面子上,这种小事就忘了吧。”铃一脸坏笑,拍了拍阿塔拉尼的肩膀说道。 “所以说,想让我忘掉就先把那个叫法给我换掉,”阿塔拉尼一只手用力的按在另外一条胳膊上,防止自己忍不住就一拳捶在那张有些欠揍的脸上,“看你那表情,绝对是故意的吧。”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两个正在去那个矿山的路上,正在不断的选择敌人最少的路线,正好路过你这里。”铃换回了正经的表情。 “也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阿塔拉尼紧握着剑,扫视四周,“就在和你们斗嘴的时间,已经又有新的怪物涌过来了。” 莱尔和铃也不约而同的摆好了应战的姿态,三个人将后背紧贴在一起,阿塔拉尼说的没错,又一波敌人已经逐渐逼到了他们的身边。 “看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呢。”阿塔拉尼背对着二人说道,下一刻就挥动大剑,朝着面前的敌人冲了上去,剑刃上覆盖着樱红色的魔力,刀剑舞动,魔力也舞出了一面面扇形的孤光。 “最重要的朋友可是正在朝着那里前进,我们两个自然没有理由不赶过去和他们汇合。”铃大声的回应到。 橘黄色的波动扭曲了她身边的空气,光芒浮现,灼热的温度接踵而至,火焰从铃的全身喷发而出,她本人便像是一颗被引爆的炸弹,火药被点燃,化为耀眼的火花,不,那些火焰气势高涨,根本就像是一面火焰聚集的城墙,而后火焰抖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周围不时刮过的轻风,分明只有吹拂发梢的程度,然而铃身上的火焰却如同被龙卷带动一般,螺旋升空。 铃双臂向两侧一拨,蛇舞般的火焰旋涡立即向外释放开来,火光照亮了四周,附近的部分骑士都为之惊讶,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在月夜界见到有人使用控制火焰的魔法,毕竟火焰不属于月之魔力,至于那些没有露出吃惊面容的骑士,是因为在之前阻截铃等人的侵入时,早已经惊讶过了。 那是充斥着破坏之力的火焰,裹着灼烧大地的温度和太阳般的光芒,火焰的龙卷从怪物们的身上掠过,留下一具又一具焦黑的躯体。 “铃说的不错,所以我们才要不断的突破这些家伙的围堵。”莱尔也大声的说。 他把黑刀横置身前,赤红的双瞳睁开,瞳孔中仿佛跳动着光,血色的颗粒在他的身上悄然冒出,传递至刀上,紧接着是莹绿色的魔力之光,但那缕缕的魔力波动此时也被一抹血色的光带所缠绕,从来没有人见识过这样的魔力,同时有着两种不同的色彩,其中竟然还有这血一般的殷红。 “稍微释放一点,就足够了吧。”莱尔小声说,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然后,他便从原地消失了,阿塔拉尼朝这边瞥了一眼,就呆住了,莱尔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化为了残影,带着刀光与剑潮,从每一名接近的怪物身上划过,残影闪现,怪物接连倒地。 依靠吸血鬼力量进行强化后的剑技,断月一刀流,二之型改,血疾风。 当阿塔拉尼看到莱尔发起进攻的瞬间,觉得自己恍惚间看到了莱茵,因为莱茵挥剑的速度就是那么快,快的像是一阵风,只是因为他将剑技和魔法组合起来的战斗方式给人的印象太深,所以一旦提及莱茵的名号,每个人脑中浮现的,就是一个有着冰一样气息的男人,静静的提着剑站在那里,即使不动,也仿佛时刻散发出无形的斩击。 没人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莱茵的师傅,是那位同样有着剑圣名号的男人,他的称呼,就是风之剑圣。那么莱茵能发出风一样的斩击,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而莱尔的剑技,则是来自他的哥哥莱茵。 一阵火光,一阵剑影,短短的刹那间,原本怪物横向的前方,顿时畅通无阻。 “那我们就先走了,坚持住了樱,额不对,是副团长。”莱尔喊道。 “快走吧,快走吧,你们在这里,空间都变的狭小了,会影响我施展的。”阿塔拉尼从挥剑的过程中抽出了挥手告别的功夫,然后催促般的说道,“赶快去把施术者放倒,把这魔法给破开,可别让在这里艰苦战斗的我失望了。” “明白明白,那我们继续前进了。”铃向阿塔拉尼道别,跟上了前方莱尔的步伐。 “还有一件事,”阿塔拉尼忽然提高声音,“黑头发的。” “让别人记住你的名字,就先记住别人的名字啊,”铃大声的抱怨,“快说。” “没想到你还真做到了,把那个被关在监牢里的家伙给带了出来,”阿塔拉尼背对着铃,铃看不见她的表情,“之前那件事情,谢谢你,肯相信我的话,和我合作,现在莱茵他也有变化了,我很开心。”像是害羞于说这种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嘟囔。 “拜托你大声点好不到,我听不清楚哎。” “什么都没有,听不见就算了,赶快从这个地方离开,别打扰到我。”阿塔拉尼大叫。 “真是不坦率的人呢。”铃对阿塔拉尼摆了个鬼脸,然后朝着不远处等待她的莱尔赶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疾风 “这么一会儿就等着急了吗?”铃远远看着等待她的莱尔,一脸抓狂像是要吃人的表情,还在朝着她这边跑,似乎是等不及了。铃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真是的,像孩子一样。她心里温柔的腹诽。 “别过来,快拐回去,这个方向不能走!”然而当两人的距离拉近时,铃却听到了和想象中不一样的话语。 前方,无法通过吗? 当这个疑问还没有在铃的心中散去时,她就被莱尔一个猛烈的飞扑抱住,一股巨大的推力带动着两个人的身体偏向左侧。 莱尔的脚下绿光一闪,他用了风步。 落地前的瞬间,莱尔在半空快速的扭转了身体,让铃趴伏在自己上方,自己则是靠背部接触地面。 震耳的风声在背后极近的地方飞驰而过,铃在站身前先扭头确认了情况,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长且深的沟壑,仿佛刚才从身后飞过的,是一把巨大的刀,将地面都狠狠的割裂了,而位置,正好在两人刚刚所处的那条直线上,若莱尔没有及时的抱着自己闪开,估计现在,她已经碎裂成了两截。 “怎么了?”铃有些吃惊,不断前行的一路,虽然是刻意的回避着敌人,但多多少少还是遭遇过战斗,那些攻击方式单调单一,甚至魔法都不会使用的怪物,铃本以为侵入静庭内部的便全是这种敌人了,但她此刻的现实狠狠的打击了她,什么样的怪物能挥出这样的攻击,像是风一样,连大地都要割开。 或者说,能挥出这种程度攻击的,才是真正的怪物吗? “跑起来,这里没有其他路,往回跑。”莱尔不等完全站起身,就拉着铃的手朝着反方向冲,他的话语里带着焦急,像是前方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在等待他们。 可他们,还有和那种东西战斗的时间吗?距离矿山,还有一半的路程,在到达山顶前,越是被途中的敌人拖住脚步,消耗体力和魔力,那成功和其他人会合的可能性就越渺茫,矿山前必定有守卫的敌人在,如果他们一路连战带跑,抵达那里已经气喘嘘嘘,伤痕累累,可能连山也上不去了。 铃在莱尔的拉扯下奔跑着,好奇心促使她回头看,她想要看到底是什么切开了大地,然而当她回头,视野中却空无一片,除了瘫倒在地面还没有回复的行尸走肉的怪物,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风? 铃想起来,自己倒地的时候所感觉到的,在背后飞掠过的,就是风一样的东西,不,是比疾驰的风更加锋利的东西,像刀子一样。 而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在她的目光下发生,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空气忽然扭曲了,随后是模糊的影子出现,率先清晰起来的是一张男人的脸,灰色的刺猬头发,略带沧桑的脸庞,男人的双眼紧闭着,嘴角上扬,仿佛邻家的和蔼叔叔。 然而那个男人的身边,围绕着能致人入死地的疾风,那些疾风吹过人的皮肤,必定想刀刃斩过一般,毫无和蔼可言。 魔灵体的特殊体质,让铃感知到了,那个地方的确有着一个非比寻常的人,他的魔力太可怕。 “追我们的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清?”铃紧张的回过头去,她不敢再看下去了,索性集中精神跟着莱尔朝后跑。 “是个很可怕的人,我曾经见过他,那个男人的性格的确很温和,但是他有着和那份温和截然不同的力量,”莱尔说,“比哥哥还要强。” “也是已经死去的人吗?”铃继续问。 “对,他的确已经死了,否则团长的位置还轮不到哥哥,”莱尔说,“你看不清他,是因为他太快了,比哥哥还快,哥哥是剑圣,拔刀的速度远超常人是正常的,但那个男人更甚,因为他专注于速度上的超越。” “等等,你说他如果不死,团长的位置就轮不到你哥哥?难道他是和你哥哥同届的,或者竞争对手之类的那种人?”铃想起来莱尔的哥哥莱茵的可怕,有着斩开一切的利剑,和冰封一切的寒气,冰之剑圣莱茵,仅仅是名号所到,畏惧其的人,也会双腿发软动弹不得,仿佛已经被冻住或者斩断了一样。 那个男人,和他一样吗?有着绝对的占剑技和魔法。 “不是,他如果还或者哥哥只能继续做一个副团长,因为他就是上一任的第四分团团长,名字我记得是温德,温德·斯沃德,他的祖先就是断月一刀流的始祖,我小时候也经常见他,”莱尔说,“哥哥的剑技就是师从于他,只是最后选择的道路不一样罢了,和我一样精修于二之型疾风,他的名号,是风之剑圣。” 风之剑圣,所以我看到他却仅仅只是看到一道道疾闪而驰的风吗,铃心想,比那个冰之剑圣更加厉害的人,凌驾于其之上的剑技。 “可以看到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冲到紧紧那边的区域战斗了吗,这个副团长,”莱尔说,然后提高嗓音大叫,“喂,副团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樱花她可以帮到我们吗?”铃还是没有改口叫阿塔拉尼的名字。 “很难吧,但我们需要她来帮我们挡一下这个棘手的人,毕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赶去山顶,而不是在守护静庭,”莱尔侧脸对着铃,露出鼓励的笑脸,“别害怕,越是危机的情况越不要害怕啊,害怕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哪怕是等待奇迹,毕竟连奇迹也从来都是准备给无畏的人的。”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回来了,”阿塔拉尼看到两人飞奔的身影,有些吃惊,“手拉着手的,看上去好像私奔。” “不是揶揄的时候,”莱尔的额尖挂着汗,倒不是拼命飞奔所致,而是出于焦急的心理,“只是我们身后,现在有个棘手的人在追着。” “棘手?到底是什......”阿塔拉尼愣了一下,她刚想问清楚点,话就被硬生生的截断了。 莱尔和铃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和他们身后那所谓的“棘手的人”。 但阿塔拉尼第一时间所看到的并非是什么人,更准确的说,她的视线被两人阻挡,什么都没看见,但即使如此,她却先感觉到了,那渗人的,压迫感!全身的汗毛似乎都颤栗了。 如果说她看到如今的莱尔挥舞刀剑,像是看到了他化作了风一样的幻影,那么此刻那两人身后的那名“棘手的人”,给她的感觉像是已经变成了风,不,甚至是超越了风,连风本身,都似乎已经成为了那个人的奴仆。 他所到之处,飓风同致,龙卷降临。 “别说帮我们了,她也没能一瞬间缓过神来啊。”两人从阿塔拉尼身边跑过,铃迅速的瞥了一眼,却看到了阿塔拉尼呆滞的神情,于是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拉住了她。 “你们两个干什么?”受到了铃的拉扯,阿塔拉尼突然反应过来。 “你想站在那里等着被砍成两半吗?”铃反问。 “三个人拉扯在一起,跑的过风就怪了。”阿塔拉尼叫嚷道,一掌拍开铃的手,另一个胳膊从铃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她忽然在路的中央站直了,紧紧的握住大剑,她的面前,便是呼啸而至的疾风。 “你在干什么,会死的?”铃大惊失色,“那个人比你家团长还要厉害啊,是那个人的师傅,是你们的前任团长啊!”她大声的叫喊,把刚刚从莱尔那里得来的信息都一口气喊了出去,只是希望阿塔拉尼能够明白一点,她是无法接下那个人的攻击的。 之前还是互相约定过要联手行动的女孩,虽然有时脾气有些糟糕,但如果她真的死的话,铃觉得自己还是会很伤心的,说实话,她并不想看到阿塔拉尼的死。 “比莱茵还要强的人?”阿塔拉尼忽然笑了,笑的那么夸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不起,在我心里,莱茵永远是最强,在这个世界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强。” 紫红色的魔力在大剑的剑身上暴涨开来,像是剑本身着起火来,紫红色的瑰丽火焰,而那份色彩还在迅速的浓郁起来,那是魔力量不断释放的表现,阿塔拉尼像是要把全部的一切都压在这一剑上。 最后,紫红色浓郁至极,却忽然变幻了,变的耀眼开来,那是瑰丽的樱红色,仿佛剑的身上盖着一段樱花飞舞的时光。 这并大剑,本来只是普通的剑,并没有变化其他武器的特殊能力,那是阿塔拉尼成为莱茵的部下后,莱茵亲自为她挑选的,一柄材质上等的好剑,只是后来,被圣堂研究院的邀请,参与一项武器改造的研究,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虽然也是因为莱茵也赞同她才去的。她入团时的那柄小型单手剑,已经太过破旧了。对阿塔拉尼来言,这是最重要之人送给自己的剑,亦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柄剑握在手中,仿佛就已经握住了整个世界对她的期望和鼓舞,能够战无不胜。 “你们还有要做的事情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我们等还等着你们几个去破坏那个法阵呢,”阿塔拉尼背对着两人大喊,与此同时,她在两人惊讶的视线中,朝着那道似乎可以割裂一切的疾风,冲了上去,挥动着那柄樱光闪耀的剑。“我心中最强的人给予的剑,怎么会挡不住区区一道风呢!” “光她一个人怎么能行!”铃脱口而出,她心里想到的第一点,便是要去帮助阿塔拉尼,尽管还有急着去和朋友们汇合,但是阿塔拉尼就在眼前和无法阻挡的危险即将碰撞在一起,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准备抗拒莱尔的拉扯,然而本应存在的约束却并没有出现,因为莱尔也停下来了,他心里所想,和铃是一样的。 莱尔的行为让铃有些高兴,因为他们两个想到了一处,可是正当铃准备上前去帮忙,却注意到身后的莱尔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铃疑惑的皱起眉头,往后撤了一步拉住莱尔的手。 “你没有,感受到一股寒冷的风从脸颊边闪过吗?”出乎铃的意料,莱尔竟然又反过来问她。 寒冷的风? “是哥哥来了。”莱尔盯着前方,铃则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她看到莱尔的瞳孔里无法掩饰的闪耀出期待和欣喜的光。 莱尔忽然反握住铃的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等等,怎么回事,不是要去帮忙吗?”铃觉得自己被搞得晕里晕乎的。 “没问题,倒不如说,我们现在还变的碍事了,”莱尔说,“我们肯定有我们也要面对的敌人吧,但至少不是那个男人,这里有他在就够了,阿塔拉尼说她相信他很强,我也一样,因为他是我哥哥。” “是吗,”冷气在背后忽的一激,铃打了个哆嗦,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说的是啊,樱花肯定希望,能陪在她身边一切战斗的,是那个人吧。” 前方,巨大的压力冲击在阿塔拉尼手中的剑上,她还没有傻到整个身体都往那道风压里冲,而是身体倾斜于一侧,仅仅是吧重心转移到手腕,将魔力覆盖的大剑砍向了接踵而来的疾风。 无数乱流的空气,刀割般在阿塔拉尼的脸上,肌肤上,不断的旋开,生疼,他的手臂因那一击被震得发麻,何等的力道,不乏魔力的辅助,那么对方的魔力量也一定十分的庞大。 无论是剑的斩击,还是魔力,阿塔拉尼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仅仅是这一击。然而阿塔拉尼还是无所畏惧的握着剑,不让其被弹开,她坚定的相信,自己心中的信念,为了那个人而战的信念,并任何人都要强。 疾风推着阿塔拉尼的身体向后滑行,阿塔拉尼为了保证平衡,双脚脚跟陷入地下,在地面上拉出两道显眼的白痕,她咬着牙,忍着风压的剧烈吹拂,与那强大的风艰难的抗拒着。 她终于是坚持到了极点,剑上的魔力砰然散开,但在她眼前,那道剧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的疾风也随之消散,阿塔拉尼心里一动,她心想自己挡下了。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灰色的头发下一张略带沧桑的大叔脸,下巴处零星的胡渣,一件黑色披风围着他半边身体,露出来的地方不难看出他穿着骑士团长的专属铠甲,白银色的外壳上镶嵌曼妙的花纹,他一只手握着剑,那只手臂上的臂甲,带着象征团长的徽章。 “漂亮的一剑,虽然没有什么正统的流派,但可以看的出你剑里包含的剑意之强烈,”男人开口,也满是沧桑,倒是出奇的温和,与那可怖的攻击完全不符,“但还是遗憾,仅仅只是挡下了我半出鞘的剑罢了。” 对方的话让阿塔拉尼一惊,本来挡下那一击,她的双腿已经被巨力压的发颤,但当她眼神下飘,看到那个男人手中握着的剑,仅仅只是从剑鞘里露出一部分,自己的剑只是抵在了未出鞘的剑刃上,她的心忽然发凉,双腿也差点软下去。 自己挡下的,什么都不是,这是实力的天差地壤,对方甚至连拔剑都还没有完全使用出来。 原来自己压上一切挥出了一剑,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动了动手腕而已。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吗?阿塔拉尼心里一想,她忽然觉得很不甘,很生气,怒火在心里突然炸开,生气,仿佛无法遏制的狼烟,烧的她身体发热,像是下一刻,那份怒气就会变成真的火焰从她眼神烧出来。 不能认同,决定了要为那个人而战,不惜一切而战,挥舞起那个人送给自己的剑,却在这里,连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一剑都挡不住。 那还怎么,成为他的剑和盾。 “你的表情,很不甘啊。”男人说道,他握剑的手还在不断加力,他要将这一剑拔出来,而拔出来的结果,很可能是,阿塔拉尼被一刀斩伤,也可能会死。 “闭嘴!”阿塔拉尼冲着男人大喊,她满脸的不悦,她的手也在不断的使劲,男人想要拔刀,阿塔拉尼就死命的抵着他的刀刃不让他继续拔。 但是,阿塔拉尼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男人的力量压制了她,大剑渐渐虚晃起来,在男人的剑的剑身上擦出火星,银光一闪,男人的剑从剑鞘中完全拔出,带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男人挥剑,剑刃狠狠下落。 “对不起,我并非想这么做。”他说,明明表情依旧固定在微笑上,他的语气却同样带着不甘。 “无需那么多歉意,师傅,因为你现在挥动的剑,我会一一阻止的。” 砰的一声,清脆醒耳,男人的剑在半空中被截下了,那是一柄更加闪耀的剑,通体带着寒气和银光。 阿塔拉尼笑了,笑的很开心,是激动和开心的笑,因为这次她没有看错,那头吸引视线的银发,那背影,那说话的声音,那话语中的温度,都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是她许多年来,每天都要看上无数次的,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着的身影。 “来的有些晚啊,坏蛋。”她忽然哭了,笑着哭了。 第二百三十章 英雄 静庭,第一分团区域。 覆盖在这个区域的,是浓厚的钢铁之气。 苍都和康坦斯特的激战已经维持了十分钟之久,在这无法判定是长或短的时间里,两人的铠甲上已经积累了数十道的刀痕和凹陷,那是每一次奋力的挥斩和出拳留下的,两个人的四周,空气里弥漫的尽是金属的涩气,混杂着男人的汗息。 这场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斗中,没有任何骑士插手其中,两个人如火如荼的对决,早已上升到普通骑士无法进入的境界里,因为没有人再能跟上这两个人的节奏,若是有人自大固执的妄想跻身其中,那就等同于手无寸铁的踏入一个战场,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干瞪眼睛坐等死。 这就是骑士团长间的战斗,是一个世界里站在巅峰的人之间的战斗,明明就身在近处,却仿佛在看一场来自另外世界的战斗,感觉距离自己那么的遥远飘渺,自己似乎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那样的身影,仿佛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战斗一般。 每一次对峙时,出击的动作,迎击的动作,反击的动作,紧凑的衔接在一起,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无论哪一方,都能以最迅速的反应捕捉到对方那一刹那的破绽,做出相应的进攻,同样的,无论哪一方,也都能以更快一步的敏捷察觉对方的意图,弥补自身的失误,在瞬间爆发出体能的极限。 身体的能力,魔力的亮度,判断力,一瞬之内的爆发力,哪一点都是普通骑士无法比拟的,这就是真正的骑士团长,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在不断的榨取自身的极限。 仿佛两批赌上生死而战斗的虎豹雄狮。 “距离我闭上眼睛,到底过了多少年了呢,你都变成和我一样胡子拉碴的大叔了。”康坦斯特打趣的说,手中的武器左切下斩击,快如刹那。 苍都不假思索的做出反应,挥刀右切上,猛若迅雷。两柄刀碰撞,钢铁交鸣 明明全身每个关节都沉浸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但两个人却依然在挥舞刀剑的同时,抽出注意力来上演一场轻松的谈话,仿佛久违的故人愉快的闲聊,在刀尖火海之上。 “我也记不清了呢,到底有多少年啦,只能说岁月不饶人吧,对您来说,上一秒,还站在那流传百世的剑丘上吧,”苍都也是一副闲谈的口吻,“团长。” 如今的苍都是第一分团的骑士团长,而在很多年以前,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第一分团的团长,而在苍都的心目中,这个男人也永远是自己的团长,即使现在他已经颇具威望和名声,但再见昔日的长官时,他依然无视了自己的地位,叫对方一声团长,仿佛又变成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年轻小孩,没有任何地位和名气,跟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后,这个对当初的自己来说,厉害到遥不可及的男人,幻想着未来。 “是啊,还记得很清晰呢,闭眼前最后看到的夜空,灰蒙蒙的,没有一颗星星。”康坦斯特说。 原本的清脆震耳的碰撞声骤变,忽然变成了一阵长鸣不止的刺耳摩擦,苍都还是比对方更早一步出现了没能及时挽回的失误,此刻他双手的武器都被康坦斯特锁住,无法立即抽出,而康坦斯特的手臂灵活的转动,在压制的同时,一瞬间抬起左臂,砸向苍都的脖颈。 苍都没有选择趁此时机立刻解放双手的束缚,而是迅速向后弯曲脖子,离开对方手臂挥舞的轨道上,仿佛康坦斯特打来的不是什么手臂,而是一柄可以砍下他脑袋的尖刀,风声的呼啸尖锐起来,康坦斯特的手臂竟然真的化作了刀斩的攻击,准确的说,他手臂的一面上忽然生出了一排尖锐的刀刃,那些当然仿佛是破土而出幼芽,康坦斯特的手臂就是孕育它们的泥土。 苍都他完全了解对方的手段和能力,那是他曾经憧憬的前辈,在那个年代,像他这样的少年,都把那些名号响彻在外的出色人物视作自己心中的英雄,向往着一天,自己也能成为那样厉害的人物,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气吞万里,如同狮虎。 “你已经对我的招式研究的十分透彻了啊。”康坦斯特说,他的一击落空,趁他调整的功夫,苍都已经从束缚中解脱,再次攻了上来。 “多年了,我一直都还固执的把您当做最强的人物,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幻想您还在的时候,对着空气与想象中的您进行搏斗啊,”苍都感叹,“真是荣幸啊,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识到团长的剑制。” 四周的墙壁和两人脚下的地面上插满了锋利的刀刃,仿佛一片刀片形成的荆棘,似乎天生刚下过场刀雨,才会有如今这般现状,那是康坦斯特的魔法,并非将魔力释放至外界后再进行属性转化和成型,而是直接在体内便凝聚而成。这是他的战斗流法,所有的武器都藏在体内,和他战斗的人,若非见过了无数次而深知他的战斗方法,和出招习惯,又或是反应极为敏捷,往往无从得知他进攻的方向,康坦斯特的每一个动作都存在着真假,你看着他的右手用全力袭来,或许这招是实在的打击,但也可能只是幌子,当你还以为他的掌心下一刻伸出刀刃,真正的刀刃有可能早已从另一个方向出现,穿透你的要害。 其名,极杀法·形无剑制 但康坦斯特最让人畏惧的地方不仅是这一流法,更是他本身,他那能够驾驭此流法的强悍身体,唯有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钢铁般坚韧,方能承受千刀嵌入身体的痛苦,正所谓先放下了自己的生死和躯体,赢下了对疼痛的感觉,才能以此流法打出出神入化的效果,去敌人之命。 极端的杀敌之法,难以判断的奇袭,只属于他自己的剑制。 正是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坚不可摧的身躯,康坦斯特才会有着自己独有的传奇,在那场星辰都坠落的战争中,他所带领的一个小分队,曾一度误入敌人的埋伏中,那时候是战争最艰苦的时段,长年累月的征战,兵力极为宝贵,为了挽救全军覆没的最坏局面,康坦斯特尽全力打出一条退路,命所有骑士撤退,自己却留下来只身阻挡敌方众军,为了其他人的逃脱而断后,没有人知道在那次遇难中到底上演了怎样一场残酷的战斗,之后月夜骑士团加派人手重回了那个地方,而当他们到达时,却看到了令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仿佛画卷般的场面,血气仍未完全褪去的山道上,大量敌军的尸体横陈在一起,堆成了小型山峰,血流在尸体与尸体间流淌而过,化为殷洪的溪流,将这尸身腐肉的山峰染的鲜红醒目,就连高空之上的月亮,移至此地的上空时,也被飘荡升空的血雾染成赤色。 在这尸山的最顶峰,康坦斯特,那个男人的身体却依旧笔直而立,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刀枪剑戟,身体血肉模糊无法辨析,只剩下头部那顶独有的头盔能为他的身份做出证明,人们摘下他的头盔,发现头盔与他的脸和头皮都被血粘连在一起,血肉模糊了脸,使得他脸上的表情也无从得知,但那时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打心底的相信,那必定是一副脸色丝毫不变的坚韧神情,正如他那雕像般不到的躯体一样。 谁也无法靠自己的想象来还原那天发生在那里的战斗,再也没有谁像他那样,仅仅只是在人的极限内,做到浑身被武器刺穿依旧坚持这以一挡百,拦截下所有敌人并全部斩杀。 有人曾上前去轻推这位英雄的身体,早已凉的刺骨,在救援赶来前战斗就早已落下了帷幕,而这个男人的身体却如钢铁般无法撼动,即使没了生命。仿佛这座尸山已与大地连伟一体,他,则是深深的长在了那山的顶端。 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有幸目睹了那一幕的老兵们,每每回忆起,都禁不住谈起那日所见,并带着最敬佩的心意向那位钢铁雕像般逝去的英雄敬礼,愿其魂归大地后化为不朽的英灵。 前人曾说,豪杰临死,冠盔不卸。 那一日,在场的人都将那个男人的身影烙在心中,包括他那顶头盔上的缕缕火一般赤红的绒毛,在夜风中潇洒的荡着,纵使处在血池之中,竟依旧一尘不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坚韧 “你还记得吗,团长,曾经我向你请教技艺的时候的事情。”苍都边说,边在双手的手心处凝聚魔力,新的弯刀迅速生成,刀锋锐利,刃部内侧的弧上滑着清光,激烈的战斗中,苍都已经损坏了数十把武器了。 “印象还是有的,但肯定没你自己记得清楚啊。”康坦斯特手中的利刃再次挥落,完全不给苍都寻找优势的机会。 “那时候你在队舍附近的空地上插了一根沉重的铁桩,半份没入地里插的死牢,鬼知道创造那根铁柱子,你到底用了多少量的魔力,那时候,你每天都让我砍那根柱子,让我靠自己的魔力造出足以媲美铁柱的刀剑,然后涌出能够斩开铁柱的力气去挥那刀剑。” “哈哈,”康坦斯特大笑,笑声豪爽,“是啊,不止你一个,像你这样的小鬼头多的去了,一个个都跑过来要我教你们变强的绝技,以为学到了那所谓的绝技,就谁都可以变成驰骋战场的英豪。” “你说的不错啊,”苍都也笑起来,像是想起了自己年幼时那份无知率真的幼稚,“不说其他人,至少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说当你让我复一日重复着砍铁柱这枯燥的事情,我都感觉你是在瞧不起我吗,故意的刁难我们,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放入兵堆里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枯燥吗?”康坦斯特揶揄的说,在武器的击响中,“从一无是处到战无不胜,所谓的变强的过程本身就是枯燥的啊,现在的你已为大人,早就已经明白了吧,根本不存在什么捷径,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招式,让你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就算真的有,也同样会出现与之相同的代价或风险。” “苍都,”康坦斯特说,“现在的你已经接下了我的位置,成为了骑士团长,而依你的话,过去的你自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其实,是否会变的比任何人都强,与你普通不普通没有任何关系,我最初也是个普通的新兵啊,还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入伍的时候,是个懦弱到被任何同期都肆意欺负和指使的对象啊。” “原来团长有过这样的时期啊,比我入伍时还要艰辛。”苍都一愣,虽然度过了快一半的人生,他的心智也成熟不少,就像康坦斯特所言,他也明白任何人最初都是弱小的,但那毕竟是自己年少时憧憬的队长,得知其年少时比自己还艰辛,仍是不由得呆了片刻。 “战斗中别发呆,会要了你的命的,没有余力和我交谈,就安静下来看好我每一剑的出招轨迹。”康坦斯特忽然大喝,带着严厉的批评,尽管如今被人操纵,不得不挥刀面向自己的后辈,但他的内心依然是个以守护月夜界为重任的月夜骑士。 “别误会了团长,我这是有足够的信心才会走神那一刹的,”苍都很快就回过神来,攻击一霎间将至,但几十年的功底让他立即做出反应,面对康坦斯特的一声训斥,他的身体颤了一下,仿佛是个犯了错被老师发现的学生,但他反击后,依然摆出从容不迫的表情,口气带着不服输的劲,“如果连团长你所说的那种程度都做不到,我还怎么站在这里阻止你呢。” “不错的口气,就是这样苍都,”康坦斯特似乎对苍都的反应很满意,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阻止我乱来的任务。” “求之不得,团长。”苍都也笑着说。 “对了苍都,直到闭上眼睛前,你都没能把那铁柱给砍断吧。” “说来惭愧,”苍都苦笑,“其实你让我们大家以砍铁桩为目标,可实际我坚持了一个月就没在继续了,如果当时向你求教的人只有我一个,应该会立即被你轻而易举的发现然后教训一顿吧。” “说不定会把你捆在那根铁柱上罚你三日不得进餐也说不定呢,连一点耐力都没有人可无法被人认可为一名出色的骑士,尤其是在战争的时期,”康坦斯特说,“国家还在战火中挣扎,既然成为了骑士,那就不能有退缩的想法或者懦弱的态度。”康坦斯特忽然严肃。 他向后仰倒,苍都一记用力的挥斩在他的面前闪过,他同时迈开双腿,后腿后撤,肌肉紧绷,锁定关节,使自己的身体稳稳立在地面,左腿忽的弯曲踢向苍都小腹,腹部是人体较为脆弱的一个部位。 “听上去可真惨,”苍都笑,又忽然像康坦斯特一样严肃起来,“那时我的确一心以为你只是没在用心教导我,于是很快便把铁桩的事丢在脑后,直到那一天。” 苍都立即将另一柄刀横在自己右腹,挡下了这一记膝击,但康坦斯特的腿继续活动着迅速伸展,继而抬高,苍都右手立刻反手握刀,但康坦斯特却并没有真的踢上去,应该说这一踢只是个佯攻。刀刃无声的从其脚背上浮现,在康坦斯特腿部的带动下,刀刃飞出,以极为精妙的角度飞向苍都的后背,那里是他的心脏。 康坦斯特的攻击抓住了苍都的死角,此刻苍都的双手都无法立即做出防御。 黑色的乱影忽然在四周出现,像是藏在暗处静待现身的鬼魅,而此刻它们突然出现,席卷而上,在刀刃刺向苍都的半空中就给截了下来,那是苍都的铁砂,它们像是一群饥饿的蛇,刀刃被截下后就没入了铁砂乱流中,仿佛被蛇的大口给吞噬了,吞噬入黑洞,再也不见。 康坦斯特用出了他成名的极杀剑制,苍都也同样祭出自己隐藏的招牌来对抗。 “哦,从未见识过的招式,看来你在魔法上有过很深的研究啊苍都。”铁砂的现身,让康坦斯特眼前一亮,但是他带着头盔,苍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的的确确是意外和惊喜,仿佛父母看到自己孩子有了出人意料的成就一般。 “团长!”苍都突然大声说,继而又声音低沉,“直到得知你死去的那一天。” 康坦斯特沉默了。 “在听到战况后,我一时间无法接受,恍恍惚惚中不知为何我又走到了那根你立在地上的铁桩前,一看到它那些昔日有关你的记忆便全部涌现,然后我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直看着铁桩,一直一直,直到号角再次打响,”苍都说,话语里带着伤感,“我没能看到您死前的最后一刻,但是大家都说你是个英雄,用各种修辞来描述你那时的样子,屹立不倒,像是雕像。” “我就禁不住去联想您那时的模样,然后和面前的铁桩联想在了一起,您不就是这根铁桩一样吗,无论什么样的武器,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撼动,更别说是斩断了,”苍都后撤,与康坦斯特拉开了距离,他一挥手,铁砂剧烈的在空中舞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它们围着苍都环绕像是一团黑色的龙卷。 康坦斯特没有轻易上前,那团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铁砂,有可能把他和那柄飞刀一样给吞噬殆尽。两个人拉开距离对峙着。虽然这对康坦斯特来说算是梦寐以求的情况,他是不想和自己的后辈拼上生命搏杀的。 “康坦斯特团长,不,老师!”苍都忽然大叫,仿佛要喊出满腔的热血和感情,“晚辈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有没有错,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按照我的理解,不断的迈出步伐直到走到今天,我想老师或许并非要我们真的斩断那铁桩,而是要在不断的尝试中明白那铁桩的坚韧,我们需要的并非是什么强大的取人性命的招数,更重要的是,是像那铁桩一样,坚韧不倒吧。” 苍都用力的握紧了双拳,铁砂流动的速度更加快了,像是一群时刻准备好要发起进攻的野兽。 “所以我再也不渴求有老师那样厉害的招式,这几十年来,漫长的道路,每次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拿跟铁桩,虽然它一直被遗忘在那个地方,但对我来说却永远都存在与心里,于是那根铁桩就会砸醒我浑浑噩噩的脑袋,我才一直走到了今天。”苍都说。 “是这样啊,”康坦斯特感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的感叹到,声音柔和,“现在才拿出真正的本事,之前那一堆,是想证明,你已经有了和我并驾齐驱的实力吗。” “虽然有些不敬,但的确如此,”苍都说,“老师是守护月夜界的英雄,以前是,以后也永远是,但如今,第一分团的团长是我,那么我就必须要做到和老师一样,我再也不能只做那个跟在老师后面一心希望变成第二个老师的男孩了,而是要靠自己,走到和老师相同的位置。” “这铁砂就是证明,”苍都伸手,隔着一层空气虚抚那些铁砂,“不再愚钝的期望着老师剑制,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成为能够守护月夜界的人!” “要用这铁砂,来阻止我的剑制吗?” “正是如此。” “是么,是这样啊,”康坦斯特欣慰的说,“话说回来,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没有问你啊,虽然在睁开眼时,就隐约感受的到,但苍都,就由你来告诉我吧,现在的月夜界还在战火中吗?” “战争,已经不存在了,”苍都做出了庄重的骑士礼,“月夜界,正走在和平的未来上。”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康坦斯特说,“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斩石 砰砰啪啪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漫天大雪下,不断的响彻在空旷的四周,声音持续不断,像是坏掉的机器,不断的重复一个枯燥单调的音符。 那是许多年前的雪天,那一场雪,一下就是几十年,某个银发的少年,在月夜界地图上都未详细标注的地方,不断的挥着剑。 “你在做什么?”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男孩懒得搭理声音的主人,对他来说,现在手中做的事情就是唯一,仿佛世界是空荡荡的,哪怕周围有再多的人路过,或者搭话,对他来说,不过和风吹动花草一样,都是些完全不需要自己分神的事情。 手中的刀剑一次次撞击在巨大的硬物上,那是快体积不小的石头,上面粘着青苔,顶端堆着厚实的雪,看上去就是块很有年份的家伙了。 形状不规则的凹痕在石头的正面上,男孩挥动手中的剑已经不知道打在那上面多少次了,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剧烈的声音,击打出火花,男孩的每一击都很拼命,数不清的刀痕叠加在一起,便是那凹痕出现的原因。 不知斩了多少次,男孩手中的剑,都有些钝了。 “奇怪的少年呢,你的剑,为何要斩这块石头呢。”不知过了多久,当男孩的耳畔再次被刀砍声占满,那个声音却再一次横插其中,男人竟然还没有走。 “看一个陌生人砍石头的你,才更奇怪吧,”男孩想到男人可能就这样一直待在旁边,直到他结束挥砍的那一刻,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烦躁,“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刻薄的话语从嘴里冒出,男孩也不正眼看那声音的主人,他只是希望这个陌生人能够赶快离开自己身边。 “要说陌生人也不算吧,既然在这里,就说明你是我部下的一员。”男人似乎不在意男孩的语气,继续淡然的说道。 男孩手中的剑没有停下,男人的话道明了他是自己的上司,也就是第四分团的团长。 但对男孩来说,自己团长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跟自己毫无关系,世界有那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陌生人,是一辈子或许都无法遇见的,哪怕遇见也不过是擦肩而过,连对方的样貌大脑都会记忆一秒,对男孩来说,这个世界本身,他都把它当做陌生人。 “你,到底想斩开什么呢?”男人继续问道。 啊,好烦好烦,男孩禁不住去想。 “凡是挡在我前面的,我都会将他们斩开。”男孩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隐隐中带着一股狠劲。 “你这样子,看来未必能斩开什么啊。”气氛沉默了片刻,男人又说。 “你说什么?”男人的话有些激怒了男孩,他停下了手中的剑,转过身时,刀刃也随即直指男人的眉心,“你这家伙,到底像说些什么。”他这般说到,完全不顾及对方的身份。 “就像那块石头,你不断的砍它,却一直都不过是个小小的凹痕而已。”男人也不生气,嘴角带着浅笑,也并非有什么情绪在里面,不过是普通的笑。 “这个石头我绝对会斩开,有一天我会一刀将其斩开,然后便是更加坚硬的东西,”男孩瞪着男人,咬牙说,“包括这个世界。” 男人毫不顾忌男孩凶狠的目光,反倒直视着他的瞳孔,赤红色的瞳孔,异常的醒目,但那赤红之上,恍惚中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 “你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又能斩开什么,或者说,又能斩到什么,”男人的话字字刺在男孩的心上,对男孩来说,对方是在不客气的否定着自己的一切,“别说世界了,就连是人,也有很多你永远都斩不开。 “净说些玄乎其乎的怪话,你说我什么都斩不开?”男孩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他很不得现在就一刀砍在眼前那张令他心烦的脸上,“别开玩笑了!”他忽然对着对方咆哮。 “我必须要将所有压在我头上的东西都斩断啊,”男孩大声的喊叫,“无论是什么!” 男人的手移动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在男孩疑惑的目光里,开口。 “那要不要试试呢,试试来斩开我的剑,”男人说,“你不说你能把什么东西都斩开,包括世界吗,要不要试试看,你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白日做梦的大话。” 如果是平常,男孩是不会区区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大动情绪的,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所有人在他看来,统统都是“东西”,和花草虫兽,乃至泥土沙石,都是一样,唯有一点区分,直接无视掉的,或者要被斩开的,仅此而已。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都想要抛弃他,于是尽情的剥夺他的一切,只剩下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某个墙角处还蹲着最后的可以牵系他心灵的人,那是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了,他只需要保护他不被任何外物给夺走,为此,他不惜把自己的心也给冻结,握紧刀剑,把拦在眼前道路上的一切,统统斩开! 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否定他,已经无所谓了,男孩已经在心中确信,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也是要挡在他面前,带着那讽刺的语言,那么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一件。 和其他那些拦在眼前东西一样,拔刀斩过去就够了! “混蛋!”带着恶言恶语,男孩的眉头紧皱,怒色也无需压制的出现在脸上,他双手握紧了刀柄,朝着男人冲了上去,跃起,挥刀,狠狠劈砍而下。 男人泰然不动的站着,仿佛男孩不能对他造成一丝威胁,即使是刀斩,也不过是风轻吹脸颊的程度。而这样的反应更是让男孩的怒意增进几分,握剑的力气也不由得又加重了许多。 银光一闪。 随着剑落下,男孩的身体也在男人的身后落地,双脚刚刚接触地面,男孩就忍不住再次转身,起身,挥剑,朝向男人的后背砍出第二刀。 “你是在愚弄我吗?连刀都不拔!”男孩生气的声音在四周荡开。 根本不顾任何忧虑,无视对方的身份,更无视自己的攻击会给对方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在怒气的支配下,男孩毫不犹豫的挥动着刀剑。 然而这次,却连那人身上的披风都没有够到。 “并不是我没有拔刀,是你,太慢了,慢的根本算不上是挥剑。” 男孩吃惊的看着,他的刀,不知何时竟然断了。 是被男人斩断的吗?男孩心中悚然想到,但他根本没有看到男人动手,这么说来,自己的第一刀也完全没有砍到人的手感,真的如同男人所说,是他太慢,连对方的拔刀收刀的动作都没能看到吗? “本来还有些兴趣和好奇,现在看来,不过是幼稚的孩子罢了,”男人没再看男孩,就想男孩最初没有去搭理他一样,那是毫无兴趣的表现,他就背对着男孩渐渐离去,在纷飞大雪中,“连挥剑都算不上,和孩童玩游戏一样,你的剑里,什么都没有。” 抛下这样的话,男人一路远去,脚步一刻未曾放慢。 “这算什么啊,可恶!”男孩不甘的叫喊,用力的将手中无用的断刀丢在雪地上。 这是莱茵和温德的初次相遇,在那延续许多年的大雪中,在那漫长的征战中,那个时候,莱茵仍是那个给自己带上了冰冷面具的男孩,目光里连世界都装不下,更别说一个人,而温德也还不熟悉莱茵,仅仅只是知道,自己的部下里有一个奇怪的男孩,与其他骑士不同,在每一次战斗中生存下来,所有人都会为此庆祝一番,在那个战火的年代,大家聚在一起庆祝,在短暂的安全的时光里,是唯一可以缓和紧张的事了,但每当这个时候,唯有那个特殊的男孩,默默的离开,仿佛与其他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或是独自一人遥望夜空,或是握着刀剑,不断的重复着挥砍。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再有交集,人生前进的节奏依然和以前一样,莱茵活在没有任何人的世界中,温德那一日和自己短短的接触,不过是一场马上就会遗忘掉的梦一般,而温德也没再主动接近那个冰冷冷的男孩,他部下的人太多了,不会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有特殊的接触。 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温德带领的主战部队,伤亡惨重,人员已经所剩无几了,驻扎地也不知何时寂静下来,雪从天降。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那一日,温德站在驻扎地不远处的空地上,拄着佩剑遥望着远方,空荡荡的远方什么都没有,隔过零零星星的几棵枯枝残树,便是银白色的地平线,世界都仿佛荒芜了。 一旁的男孩紧紧的握着双拳,他的身上缠着大量的绷带,脸上也毫无血色,手中握着的剑也折去了刀尖,他咬着牙,双肩瑟瑟发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怎么不说话?”温德继续问,也不看他,“是什么很难开口的事情吗?” 啊,当然很难开口,莱茵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但他颤抖了片刻,还是说出来了,吞吞吐吐的,话里满是不甘。 “教我变强的方法吧。”他这样说,面颊上绯红一闪即逝。 “我又不是学校的老师,卸下身上的这幅铠甲,不过是个习剑的浪人,为什么要找我来寻求变强之术?” “我承认,你的剑术很厉害,如果你不用剑我才不会找你,”莱茵说,“上次的遭遇战,我差点就死了,”他停顿了片刻,险些失去生命的记忆让他心里一阵阵的恼怒,“我不允许自己这么轻易的死掉,现在是,以后也是,我必须要变强。” 说着,他握紧的手又松开了,“但我现在,连敌人的围剿都无法斩开。” “你是那时候的少年吧,我不是说了吗,现在的你,斩不开的东西,多的多了。” “教不教一句话,你真啰嗦。”莱茵瞪了身边男人一眼,目光凌厉。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吧,”温度苦笑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我是不知道怎样让一个人变强,我只能教给你怎样挥剑,谁让你挥砍那石头时,挥动的是剑呢,我也是用剑的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剑意 这几天,手指关节和肩膀忽然出现了不舒适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长期坐在电脑前打字的缘故,再加上我本身不爱运动,缺少锻炼,导致身体体质很差的缘故,所以还出现了断更的现象,希望大家见谅,谢谢了。 ~~~~~~~~~~~~~~~~~~~正文~~~~~~~~~~~~~~~~~~~ 第四分团区域。 “阿塔拉尼,你退后。”莱茵将温德的剑弹开,拉开距离,挡在了做在地面上的阿塔拉尼前面,背对着她说。 “我不要,”阿塔拉尼却嘟起了嘴,边拒绝边拄着大剑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我又不是受了重伤,可以战斗的,莱茵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副官啊,是你的分团里的第二把手。” “不行,”对方的拒绝让莱茵愣了一下,“对方不是你可以与之抵抗的,这里就由我......” “我想站在莱茵的身边和莱茵一起战斗啊,”阿塔拉尼忽然大声的喊道,像是要抒发自己不满一样舞动着双手,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莱茵你总是不让我这样不让我那样,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剑盾,但我每次这样说你都是一副把它当成玩笑话的样子,可对我来说,正是有了觉悟才会这样说出来的。” “我知道那个人很强,在场的只有莱茵能和他对抗,但我也绝不会拖莱茵的后腿的,”阿塔拉尼信心满满的大声说,她将大剑举在身前,向前踏出一步,剑尖直指不远处的温德,“我可是能够挡得下那个家伙的一击呀。” 清脆的一声异响,就在阿塔拉尼的注视下,她手中大剑的剑刃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缺口,那个部位,是刚才她全力抵挡温德攻击时,与温德的剑相接触的部分,虽然接下了温德的攻击,然而那飓风版的来袭,也让阿塔拉尼那材质极高的武器受到了损坏。 仿佛老天在捉弄她,做出反驳它话语的行为,这让阿塔拉尼顿时害羞的脸顿时染上一片潮红。 “哈哈哈,”与两人相对而站的温度似乎也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爽朗的笑了几声,如今身在他人控制之下,奇怪的是他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却并没有主动的发起进攻,“该说后辈存在的意义就是要盖过前人吗,莱茵,当年的你,甚至比不上这么一个小姑娘,她的剑,都比你的锋利。” 莱茵忍不住叹气,两个人接连的话语轰炸让他沉默了片刻,当然,他的手时刻紧握着剑,就算温德忽然攻击过来,他也足够挡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塔拉尼,那个女孩正满脸紧张和不满的看着自己,目光闪烁,隐约中还带着期待和焦急。 想来,这个女孩一直跟着自己已经好多年了,从自己刚刚接任团长之位不久,这个女孩就入了自己的团,一直很努力,不久就当上了自己的副官,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了,比与自己的弟弟接触的时间都要多得多,只是自己一直都刻意的回避外界,没有看到罢了。 随着解开和弟弟的心结,莱茵的心也随之解冻,原本什么也看不到的东西,渐渐都在眼前变的清晰。 阿塔拉尼,这个女孩,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是和这个女孩一起度过的时光啊。 是啊,在我的视线里世界还是被冰雪覆盖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倒在那残酷的世界下,倒在那雪堆里,是因为一直有你在我身边,时不时脱线的对话,时不时送来的关心,是这样啊。 “老师握手的剑一直在颤抖着,不愧是风之剑圣的精神境界吗,竟然一直在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抵抗着术式的控制,”莱茵张口,轻轻的说,“对不起,阿塔拉尼,是我一直什么都没能看到。”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莱茵浑身颤抖了一下,过去的记忆又在脑内炸开,那是冰雪漫天的年代,眼前同样是那个男人,自己全力的挥斩甚至无法触及那个人的披风,那个人说他什么都斩不断,因为他什么都看不到。 “哇,莱茵你并不需要对我道歉啊,”莱茵的回复也让阿塔拉尼有些慌张,“只是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任性的要求,我只是很不甘,不甘那个人说我全力挥出的剑,只能挡住他未出鞘的剑。” “我能理解,因为我曾经,也被他这么说过,我也没能挡住他出鞘的剑,”莱茵的声音变得温柔,“阿塔拉尼,我还不太会组织语言,我只是想说,也许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并不止我弟弟,你也算是。” 阿塔拉尼的脸色忽然变得明亮,她无声的笑了,笑容是那么的可人。 “我不会再说什么让你退后的话了,有你在我旁边陪我一起战斗和前进,我很开心,”莱茵调整好身姿,浑身紧绷起来,手也逐渐移动到了腰间的刀上,“所以在那之前,先让我和是师傅,处理一下我们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吧。” “嗯!”阿塔拉尼用力的点头,满心欢喜。 “看来我也未必能抵抗术式的压力太长时间了,对方肯定是借助了什么很强大的东西吧,”温德看着莱茵,他的手也渐渐不再颤抖,而是握住了刀柄,“差不多可以联想到,是启示录吧,那场战争里,我们两界为此打得昏天暗地的东西。” “当然,但在我看来不过是区区的石头,对师傅来说也一样吧,”莱茵说,“已经很多年了,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久违的来试一下吧,看看这次,我能把老师的攻击斩开吗?” 温德凝视着莱茵,记忆中那个执拗的男孩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容光焕发英姿潇洒的骑士团长的模样,唯一还在的,就是那飘荡在身后的银色长发了,就连那赤色的瞳孔,也变的灼亮,仿佛燃着火焰。 “眼神变了呢莱茵,听四周的喧哗,看来你也打到剑圣的水准了呢,真是意外,没想到现在站在我眼前的,竟然昔日那个毛头小子,”温德轻笑着说,“好啊,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是不是那个连石头都砍不开的少年了,在我印象里,你可一次都没有斩开过我的攻击。” “不是作为敌人之间,也不是团长和部下,仅仅是以剑客的身份,”温德的语气忽地变的严肃,“断月一刀流,二之型疾风免许皆传,风之剑圣温德·斯沃德。” “断月一刀流,三之型云免许皆传,冰之剑圣,莱茵·普拉斯。”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的一切都给看透,仅仅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四周的气氛就已经变得令人紧张,渐渐的,空气在恍惚中似乎以肉眼可以捕捉到形式震荡开来,搅的这个空间的魔力也纷乱起来,阿塔拉尼的双眼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移动,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莱茵说了是两个人的事,她不能插手,于是也只能安静的观察局势,她可以听到自己心跳正在加快的跳动。 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尽管之前自信满满的高声大喊,但此刻她还是从两人间的对峙中感受到了压迫感,压迫感来源于两个人的身上,不仅仅是魔力上的,更是对于习剑之人特有的,两种压迫感相互碰撞,在无形之中翻江倒浪,同时也在影响着四周,以两个人为中心的四周,竟然再没有一个怪物上前来,似乎都对此处散发的气势感到畏惧,即使失去人的理性,身体也在压迫下做出了远离的选择。 世界都仿佛寂静了下来,一切都变的空荡荡,只有这两个人,紧握着剑,剑刃还在鞘内酝酿,当时机一到,两把剑同时拔出,仿佛天地都会被这两道银光给斩裂。 阿塔拉尼的心一凛,她看到莱茵的手指动了,轻轻缓缓的推开剑镡,视线再转换,温德也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做出了相同的事情。 该说是师傅和徒弟呢,还是说两人都是修习同一剑术的剑圣呢,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两个人行动的频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阿塔拉尼忽然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莱茵口中的只属于两个人的事情是什么,但她已经知道了,两个人要靠一击来解决那所谓的事情,那是剑道中常有的对决,而只靠一击定胜负的剑术,只有一种——居合斩!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视线里,两个人已经完成了居合斩中的目视和吐纳,他们相互对视,仿佛眼神就能切割空气,他们轻轻的呼吸,魔力都随之而流动。 阿塔拉尼忽然反应过来,四周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她的头发也在被不知何时起来的风不断的吹荡,她看了一眼手背,上面竟然覆着一层薄薄的碎冰。 “噌”的一声轻响,银光一瞬间充斥视野,莱茵和温德一齐拔刀。 两个人同时消失了,化为两道残影,与此同时,巨大的冲击朝着四面八方震荡开来,巨大的寒风像是一堵堵的后墙,接连推着阿塔拉尼向后撤去,地面和墙壁上也被掀起了许多砖瓦,阿塔拉尼叫出了声,她险些摔倒在地。 冲击维持了数秒,而早在比数秒更快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交换了位置,保持着拔剑而出的姿势。 实在是太快了,阿塔拉尼心里惊叹,那几乎是在瞬间,胜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分出,拔付,鲤口之切,切下,一系列动作也是在那秒数之内完成,那短暂的时间将他们挥刀的身姿都变成了看不见的影子。 “放心吧师傅,已经不需要再转身挥出第二刀了。”莱茵撤回原先的姿势,背对着温德说。 “看来是啊,”温德看着自己胸前一道醒目的刀伤,从肩膀处直达腰间,只是如今身躯以为僵尸一般,否则必定会有鲜血汩汩流出,“但挥刀还是和以前那样毫不留情。” “不仅弹开了我的刀,还伤到我了,我果然已经是个该退到幕后的角色了吗,”温德看了一眼自己握刀的手,蓝白色的寒冰附着在上,散着寒气,那是莱茵的魔力形成的寒冰,“怎么样莱茵,看清楚世界的感觉。” “觉得,没有以前那么冷了,”莱茵回答,“这就是师傅曾经所说的剑意吗。” 他忽然又想起来更多的过去的往事,同样是那冰雪的年代,他在那雪地上拼命的练习剑术,而温德就在他旁边出神的仰望着天空,两个人分明一个教剑,一个练剑,却仿佛身置两个时空,一个眼中只有挥剑,一个眼中,是那灰蒙蒙的天空。 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气氛,温德忽然开口说话打破了,那么的突然,他说,“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再次看到有星星的天空呢?”对于这样不明不白的自我提问,莱茵觉得很白痴,但还是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有那么强大的剑术,还怕自己会死?” 温德却摇着头,“那也只是作为一个修习剑术的浪人来说,但到了战场上,也不过和其他人一样,时时刻刻走在刀尖火海上的人,那个时候,再强的剑术,也都沦为了杀人的道具。” “练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吗?”对此,莱茵反问到。 “若是想要杀人,你用什么武器不都可以吗,为了杀人而挥剑,根本不算是练剑,每个真正练剑的人都是有着不同的内心的,莱茵,我不是说了吗,我根本什么都教不了你,只能告诉你剑术是什么样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还说我剑里没东西这种奇怪的话。” “很奇怪吗,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是吧,但真正的修剑者是肯定能够明白的吧。”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剑里有什么?” “我的剑吗,大概我已经快忘记曾经的东西了吧,”温德依旧是看着天空,“但我现在,可能只有一点,那就是夜空吧,莱茵,其实你刚才说的话也有对的,我的确不会死,不是因为我的剑术,而是因为我剑里的东西,我想要再次看到那星辰璀璨的夜空,那样美丽的夜空才是我的故土应有的天空,这就是如今的我,最后的剑意吧。” 那个时候,莱茵没能理解师傅话中的剑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剑意,就是挥剑时剑中所蕴藏的东西吧,师傅。”莱茵说,他心里忽然一明,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为何弟弟莱尔会忽然变得那么强,应该说莱尔本身就不弱,只是和他一样,剑中空空如也,所以从来没有真正的挥出过剑。 原来,自己的弟弟都要比自己更快变得成熟吗,莱茵心想。 “作为剑圣,我可能做的不太合格吧,到临死前,我追求的东西,也仅仅只是一片夜空而已,”温德苦笑了一下,抬头望天,视线穿过那片紫色的巨型法阵。 “那你现在,觉得如何呢。” “好多的星星啊,久违的星空,已经满足了,我已经可以放下剑了吧,”温德笑着说,他忽然再次紧握着剑朝着前方冲去,带着凌厉杀气,而他面对的方向,阿塔拉尼还没从两个人的对决中完全缓过来,冲刺的过程中,他面目严峻,焦急的大喊,“莱茵,这次换你来斩断我的剑,快!” “阿塔拉尼,进入一级作战状态,抱着杀死眼前目标的心态去战斗,配合我的节奏和动作,出招不要留有余地。”莱茵大声喝道,身子已经更早一步动了,双手握剑,剑身上寒气缠绕。 阿塔拉尼也反应了过来,魔力裹着大剑席卷而上,和莱茵以夹击的形式,攻向那个飓风环绕的男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霖银 第二分团区域,杂物仓库。 霖保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身体紧绷着,以防自己的身体不小心前倾,撞在那与自己喉咙几乎挨着的短刀上,莹绿色的光芒在那刀的刃部流动,那是风元素的附着,说明这把刀的锋利度已经得到了风的加护,霖的脖子只要轻轻碰在上面,就会轻易的造成大出血。 神经紧绷的状态下,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脖子前有微风流动的感觉,汗液在他头上冒出一波,干了一波,他的目光在那刀上和刀的主人脸上不时转移着。 刀的主人正通过一个浮空的黄色法阵,和远在静庭其他地方的几位团长进行着临时的会议,而他在这种状态下也相当于进行了旁听,同时因此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其他人都安好。 大家都还好好的,那自己拼命的奔跑和坐在这里被刀子抵着抵的直冒冷汗,也就有意义了。 黄色的法阵忽然消失,会议完了,霖立即向对方投去期待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终于要从糟糕的道路上撤离了。 对方也马上看向了他,青色的长发轻轻荡向一侧,她的脸是对着霖身后上方的窗户的,所以那流水般柔顺的头发也就沐浴在了月光下,青丝上仿佛有光粒跳动着。 视线相对,银的视线立刻变的不友好,凌厉的像是藏着刀子,霖禁不止缩了缩身子,心里苦笑,他已经被眼前这个青发的女孩追了一路,明白对方也因为自己左窜右跑的行为给惹的烦躁生气了。 “所以说,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把刀子给收走了,”霖尽量用和善的语气和对方说话,“你们商量的我也都听到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敌对立场不是吗,所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你赶快把刀子从我脖子上移开,大家转换一下心情,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闭嘴,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银显然还是很不悦,这点霖也推测出来,明明是给废了半天才给抓住的敌人却忽然被告知对方现在是战友了,肯定会觉得内心不畅。 霖心说,啊喂我这样在小姐你心里就算是油嘴滑舌了吗?你是对这个社会有多大的防范心啊,我只是稍微会说点白烂话而已,主要我身边有人就特别擅长吐槽和说白烂话。 “听好了,我可不像其他赛妮亚和苍都那样性格温柔,不管现在立场如何,你们闯进这里的本意就是劫狱吧,那也就是说你们的本质和现在外面那些敌人一样,都是侵入者,在我眼里,你依然是个需要被提防监视的人物。”银收回握刀的手,霖松了口气刚刚准备放松下身体,刀子又化作一道绿光闪到了眼前。 “小心小心!我的鼻子啊!”霖的脑袋在反射神经的命令下立即后撤,他觉得脸上凉飕飕的。 “我说的你又在听吗?”对方传来一声呵斥。 霖心里又说,好好好,我头上那入侵者的名义已经摘不掉了,就请您用力的监视我把,啊呸,用力这个词用的不太对,但总之你爱怎么样就怎样,但能不能不要突然把刀又甩到我面前,真的会死人的啊! “想到要和你这样的男人接下来一起行动,就觉得不开心,”银的手腕一晃,刀上的光芒立刻散去,他一手随意的提着刀,一手捂着额头,“像个老鼠一样窜来窜去,搞得人头痛。” “我也被你的刀子搞得神经衰弱,”霖不愉快的回了一句,两个人的立场,本身就不存在什么他必须要去道歉的事情,对方说的还是有些过分了,“再问一句,这次是真的收回去刀了吧。” “哼,你已经没有可以继续逃的地方了,躲在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你的失误,我就是站的离你再远一点,也能立刻把你身首分离,你还不明白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墓地吗,”银把背影甩给霖,只扭过侧脸,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短刀在手中把玩,她冷哼一声,倒是颇显冷艳的魅力,“你那匣子里的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虽然助你逃了一路,但你还能指望它们多少呢。” “如果你真的要把我的头砍下来我也确实是束手无策了,”霖耸了耸肩,但他很快又换了一副口吻说话,不再如之前那般带着儿戏的感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视线里隐约藏着一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劲,“但我还是有信心的,你也不会毫发无损的走出这个房间。” “我果然讨厌你说话,”银撇嘴,以示不悦,这样的反应像是孩子一般,倒是让霖又有些走神,“你不会想说,就靠那些东西吧。” 仔细的看,银的样貌和身材,都和自己差不多,实际的年龄放在人间界,估计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学生吧,霖心里禁不住想。 明明都还只是少年好女,但身割两个世界,就是完全天差地壤的两个人了,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除去忽然获得的魔力就什么都不是,一个却是能够统领一方的骑士团长,威风凛凛,没有了魔力光靠身体能力也能大打一方。 应该说,真不愧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刺破空气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仓库里回响,霖的心里前一名还恍惚中把对方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少女,下一刻,这个认知就被果断利索的打破。 银在霖的注视下,随意的一动手,那柄短刀就被抛了出去,在空中以回旋的方式飞动,准确无误的从架子上的两个货物中间的空隙飞过,也不伤货物分毫,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破了,冷汗再一次从霖额角冒出的时候,短刀又飞会了银的手中。 那是霖安置在暗处的机关,那是个注入魔力就能激活的机括武器,银质的外壳在魔力的驱动下也能变得更加坚硬,这种在近身战里肯定派不上用场,只能当做陷阱来使用。 但那个机关,被银的短刀轻松的破坏了,魔力驱动的金属外壳简简单单的被切开,霖的魔力本来就比不过对方,更可怕的是,对方从进入屋内起就直接逼向最内部的自己,完全没有去搜查屋内的多余行为,而且在她扔出短刀直到刀飞回的时间里,目光也完全没有扫视屋内。 不需要看,就已经把握了目标的准确位置并以同样准确的命中了吗,真是可怕的人,像是一名出色的猎人,猎物在她眼里再怎么耍花招似乎都只是原地转圈。 喂喂,猎人这个角色不应该是我来当的吗,现在完全沦为猎物了,霖腹诽。 “再给说件事情吧,我们第二分团的前身,也就是最初创建的时候,是个暗杀行动部门,即使到了现在,评定是否能进入我们团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能否像一个刺客那样的活着,”银说,“月夜界的一切情报也都由我们一手掌握,伪造个情报也不是个难事,就算我现在把你在这里杀了,也可以告诉所有人,你在和众多敌人的围攻下英勇就义了。” “我不是说了,我死了你也不会毫发无损的走出这个屋子,像靠气势让我认输吗,对不起,你还是死心吧,”霖吐词清晰的说,他心想是到反击的时候了,不能一直让对方牵着鼻子走,“我可是长在五星红旗下,从小听着过去那些抗日英雄们的故事长大的,什么都没学会,就是学会了他们遭受毒打也绝不低头的坚强性格。”但他又转念一想,对方肯定不知道什么五星红旗,什么抗日英雄。 “你傻了吗,这个屋子里藏着的那种东西,也不过四五个吧,难道你以为我躲不开?”似乎听出了对方死磕到底的劲,于是她也毫不客气。 “犯傻的是你吧,”霖忽然得意的一笑,“被你追逐了这么久,我肯定已经大致了解你至少有什么样的实力了,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能保证不会简单被射死,但我还是选择跑进这么一个适合安置机关的屋里放置这些机关,说明了我也有自信的理由和愿意。” “你想说什么?”银皱眉。 “看来你被一种固有思维束缚了呢,身为一个引导众人的团长,会犯这种错误不好吧,这可不太好吧。”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直坐在地上他屁股冰的难受,但绝对不能摆出难受的表情来,这个时候就是比拼气势的时候,即使不能赢,也不能输。 “我当团长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一个男人这么啰啰嗦嗦,”霖的话似乎碰巧触及了银的敏感点,原本就不悦的心情此刻被点燃成了怒火,她再次将刀伸了出来,这次直接将整个刀刃横在霖的脖子上,刀刃上流光缠绕,“这种否认我身为团长的说话方式真让人火大。” 霖差点就吓的尖叫出声,对方的速度果然很快,这次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行动,危机就已经和自己面对面了,但他还是依靠这段时间锻炼出的坚持力,强撑着面不改色。 “这种容易生气的性格,也说明你很不成熟呢,团长小姐,”霖继续说出挑衅的话,“告诉你理由吧,你所谓的盲点,就是误以为那些机关射出的飞箭只有一根或几根而已吧,少的足以躲开,但是你错了,那些道具是特质的,里面用改变魔力凝聚的构筑,没错,机关发动时,射出来的魔力光箭的确只有一根,但是在飞出后的瞬间,光箭就会立刻分裂出许多,不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比十个二十个更多,哪怕只有四五个,只要围着屋子拜访,当机关被启动时,形成的是几乎覆盖整个空间的箭雨,密不透风,可是会把人穿成蜂窝的。” 银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是有所防备,即使是那样的情况,她也可以想办法使自己受到的伤害减到最小,但关键的是,她疏忽了这个可能性。 “所以说,这是我第三次说了,能不能把刀给挪一下呢,尊敬的厉害的骑士团长。”霖故意嚣张了一番,最后还是有些蔫了,毕竟对方已经算不上真正的敌人,防备和看法终究有所变化,他心里还是想着能和这个女孩打好关系的,只是面子上不能输罢了。 我可是相当于人间界的外交大使啊,人间界所有人的面子都抗在我肩膀上,不能让别的世界瞧不起,霖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自顾自的上升到了好几个高度。 对此,银带着生气的眼神瞪了他一样。 “好好好,就当之前那些我什么都没说,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吧,赶快把刀挪开,我这样一直紧绷着神经和肌肉很累的,”霖咬牙切齿的说,“你可不想一会儿出去共同对敌时,我给你拖后腿吧。” “果然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真是惹得人心情糟糕。”银娇哼了一声,这才作罢收回了刀。 我那叫能说会道好吧,一个贬义词拜托不要重复好多便啊,霖松懈下来,一边喘气缓和情绪,一边心说。 “说好了,别拖我的后腿,我这就去把门打开,给我做好十足的准备。”银说着,大步走到仓库的门前。 “话说回来,我从那个对话的魔法阵里好像听到了很激烈的战斗声响啊。” “啊,状况十分不好,现在整个静庭都可以算是战场了,估计每一个地方都打的热火朝天吧。”银一边回复一边准备开门。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这里,四周都静悄悄的。”霖忽然说。 银愣了一下,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却因此迟疑而停顿,她突然不安起来,抬头注视着铁铸的灰色金属门,房间里很暗,除了靠内部地上的一片光斑是通过屋后窗户打进来的。门也黑压压的,给人很压抑的感觉,仿佛这扇门所连接的是一个诡异恐怖的地方,打开后,门的另一侧,立刻鬼哭狼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地狱 银犹豫了一会儿,也仅仅是一小会儿,她握住了门把手,用力下拉,手心里出乎她意料的竟然有汗液流出,仿佛门的对面真的有什么令她畏惧的东西。 门开了,柔和的光芒射了进来,那是纯粹的月光,光泽是流水般温柔的,如果光可以被分为温柔或躁烈的话。 “喂,怎么样?”霖忍不住发问,银在他的前方挡住了门,他只能看到一头青色的长发,而那头青发忽然下滑,银似乎抬起头在远望高空。 “你刚才说,你也听到了会议里的谈话吧,那你有没有从对话中听到,如今静庭的上方,正被巨大的紫色法阵覆盖呢?”银忽然古怪的回头看他。 “啊,似乎是听到了,你的问题好奇怪,你不是应该比我听的更仔细吗。”霖也被对方奇怪的行为弄迷糊了。 “算了,我先出去,你跟上来。”银无视了霖的话,自顾自的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 “真是没头没脑的对话,你的眼神怎么像是见了鬼似的。”霖也发起了牢骚,一边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为了应对接下来残酷漫长的战斗,一边走出去,手中已经开始凝聚魔力,构筑光之弓矢了。 然而当他也走到屋外时,也和银一样呆愣在门口。 夜空上一片璀璨的星辰,广袤无垠,仿佛一张能够遮下整个世界的华丽的幕布,星星是无数细碎的宝石为其点缀,巨大的圆月挂在夜空的正中央,仿佛是那些装饰里最耀眼,最引人注目的明珠,是这件高贵布匹魅力的核心所在。 如此美丽的夜空,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炫目多彩,哪里有什么巨**阵那种会玷污这夜空之美的东西呢。 更令两人吃惊和疑惑的事情是,原本应该像是战场一样战火冲天,刀枪剑戟碰撞轰鸣,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静谧,不,或者说是死寂一般的景象吧,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冷风流窜,地面和墙壁干净仿佛能反射月光,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到处是碎裂的痕迹,掀起的石砖瓦片,和瘫倒在地都能堆成小山坡的尸体,还有染红街道和天空的血气。 整个月夜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切一切都仿佛沉睡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只剩下这座空荡荡的城市,就连这城市也都好像睡着了一样,安眠的,像是死了一般。 “人呢,人都去哪里了?”银疑惑的四顾着,视线从街的一头望到另一头,寂寥的街道直直的蔓延至两侧的远方,看不见尽头,尽头处仿佛被黑暗吞噬了,连同墙面上挂着的路灯的火光和洒下来的月光一起,她有些焦急,“不是应该会有大片大片僵尸般的军团吗,为何不见任何踪影,骑士们也都不在,就连原本街道的巡视看守都没有。” “你听,有乐曲的声音。”霖一直站在银的身边没有说话,待银焦虑了一番,忽然开口,带着幽诡的感觉。 “什么声音?这么安静,哪里来的声......”银刚想回头呵斥身边这个令自己困扰的男孩,但身体忽然僵住了。 真的有声音,不是人在说话,或者月鸣鸟的啼叫,更不是什么风声,或者其他嘈杂的噪音,那的确是乐曲般的音响,从远方传来,悠悠扬扬,带着神秘感,因为银听不出那声音是从哪里来?一会儿仿佛是从左边,一会儿又乐声又长了腿般的跑到右边,再听,似乎是从前方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此地,遥远的仿佛跨过了山和大海,但眨眼般的功夫,声音的源头又飞走了,似乎飞到了高空之上,声音从那星辰的缝隙里降落。 声音越来越大,银觉得有些悚然,她忽然又觉得声音并非从任何一个地方传来,根本就在自己的耳畔回旋,或者在脑海里吟唱,但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松弛,不听自己的使唤,自己的神经仿佛都脱离了控制开始休眠,渐渐的,银甚至能挺清楚那乐曲的节奏节拍,每一个旋律她似乎都听出来,但她知道,自己在音乐上没有什么造诣, 是吹奏笛子的声音,银忽然明白了,那悠扬的乐曲,是从笛子的每一个口中飘出的,有什么人在一个她不清楚的地方,不知道为谁弹奏起无名的乐章,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还有一个银不知道的第三个人存在。 找到他,是不是就能明白此刻的现状了呢? 危机感忽然在她的脑海中炸开,那是长年的经验赋予自己身体的记忆,一股不怀好意的冰凉感像是外表细腻的蛇,突然爬上了她的脊梁,吐出的信子扫动着脖颈后方的每一处,让人浑身觉得颤栗。 有人在自己背后想要攻击自己,银立刻反应过来,以她的身上,加上锻炼出来的反应力和洞察力,没有多少人能够从背后偷袭她成功的,她自身就擅长偷袭和暗杀,所以对于她来说,比起眼前,她一直都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身后。 然而真正让她颤栗的原因是,明知道有危险逼近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她本来立刻就该拔出刀回头一个凌厉的反击,但她无论如何下令,自己的身体都一动不动,仿佛麻木了一般。她想起来之前在那笛声下感受到的一股肌肉松弛感,忽然就明白了那笛声不是为了其他人而吹奏,正是为了不利于自己而奏响的! “喂,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说话?”银突然记起来自己身边还跟着霖,如果有敌人逼近,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而且他的那张嘴,会保持沉默这么长时间吗? 一切一切都太奇怪了,甚至说诡异,这个世界都仿佛被人替换了一样。 “在准备从背后把一个人杀死的时候,无声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你还说自己管理的分团的前身是暗杀部队,你这样真的适合做团长吗?”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么近,银甚至觉得他的吐息都吹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那个混账是在死皮懒了的接触自己身体吗,银心中禁不住想,觉得厌恶,那更厌恶的霖此刻带着冰凉感的声线,仿佛真的是蛇的信子,让人脊背发凉。 “所以说我不是让你给我住嘴,不要再从否定我团长身份这点上发出嘲讽的话了吗。”银咬着牙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真的在咬牙切齿,毕竟身体已经麻木了,身边这个男人果然让自己很火大,但更令人火大的是,她现在就想回过身去一刀削掉对方的嘴,可是她动不了。 “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宰割下呀,团长小姐,你还不清楚立场已经转变了吗,现在你是猎物,被刀子抵着的是你,握刀的人是我,”银觉得霖的声音越发令人作呕了,对方似乎把嘴放在了自己耳边吹气,“我现在就能直接砍掉你的脖子,但我要好好想想,怎样做才能让我一直被你追杀而不悦的心高兴起来。” “没想到你不仅油嘴滑舌,还那么的恶趣味,全世界男人都应该因为你而觉得这个集体丢人,”银毫不客气的说狠话,霖的行为让她产生了羞耻感,她的青春都用在了努力让自己更像一个称职的团长上,所以对于男女之事基本不接触,从来没有男人这么近的和自己谈话,腔调还是怪里怪气的,这也让她产生了比羞耻感还有大上许多倍的怒意,“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家伙,果然还是处处想要知我于死地啊,只是没想到你还留有这种把戏。” “嗯,什么把戏?”霖玩味的说。 啊,真讨厌真讨厌,这个男人说话的口气,真让人厌恶,银心里疯狂的唾骂着霖。 “这个让人麻木的笛声也是你搞得鬼吧,又是什么奇怪的机关?”银冷冷的说,“我说呢,为什么一开始我没听到声音,但在你的提醒后就忽然听到了呢,你提醒我就是一机关的开关吧。” “哈哈,”霖阴阳怪调的轻笑了一下,“这种事我可做不到,我不是没有团长大人你厉害吗,如果连让你丧失行动力的事情都做得到,怎么会被你追杀那么久,团长大人你可真是愚钝啊,这么愚钝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团长的?不会是靠后台关系吧,你本身难道说根本没有足以担任团长的实力?” “你给我闭嘴,火大火大,信不信我吧你的舌头割下来,”银觉得自己的后颈上一股冰凉感在上下游动,仿佛冷血的蛇在舔舐她的肌肤,她想那可能是霖用什么兵器放在自己身上玩弄着把,“你说我没有当上团长的实力?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家伙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银是觉得拥有团长的实力的。” 她大声的喊叫着,带着恶言恶语,最后甚至变成了嘶吼,身体动不了,她至少要在言语上做出抗争。 “银这个名号,一定要坐在团长的位置上!我就是为了做到这点,一直努力至今,你这个外人,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可没在胡说八道,”银的耳中,霖的声音依旧狡黠,仿佛完全不被她的话动容,“难道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吗?”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根本没有多强,团长这个名号,在你手里完全被玷污了。” 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物砸了一下,霖的话仿佛是顶重锤,那句‘团长这个名号,在你手里完全被玷污了’似乎有千斤沉重,她不说话了,头也渐渐无力的垂了下去,往事浮现脑海,她的心里也忽然冒出了一个怀疑。 是啊,我真的,适合当团长吗? “我,我一直都......”银结结巴巴的想说些什么,然而却被霖更加大声的话语给组阻止了。 “看吧,我就知道,早在你的行为和言谈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根本没有摆脱幼稚,幼稚说明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个孩子还要当团长,真是可笑。” 霖的话语越来越刻薄,每一个字眼都变成了钉子,不断的扎进银的心脏内,扎的她心生疼,但更疼的,是她心中自己对自己的那份猜疑吧。 是啊,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有着那样的忧虑,缠绕着似乎永远都不散开,团长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只是耍孩子脾气而已,能站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过是侥幸,甚至就连银这个名字,都不是我的...... 银在心中说道,她觉得自己世界变的很冷,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不就象征着自己真正存在的世界吗,不被任何人期待,没有任何人的目光留在我身上,所以我的世界本就是空荡荡的,唯有那个人,那个我一直敬仰的人,唯有她会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对,只有那个人...... 她笑了,笑容却是悲伤的,眼角处湿润着。 “竟然哭了,”霖嗤笑,“这么脆弱,果然不是当团长的料子,给我抬头看啊,你是不是想见一个人,那就抬头,顺便让你知道吹奏笛声的到底是谁。” 银就慢慢的抬起头,这时她才发现笛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影同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然后她看清了,面前的那个人有着曼妙的身材,高挺的个头,身上穿着紧贴肌肤的衣物,铠甲也只有护住身体要位的几块铁板,和自己一样便于行动的穿着,所以也可以看清楚对方身体曲线的完美。 当银的头完全抬起,才看清那人的面容,还有她那一头和自己一样的青色长发,用紫色的发环绑成竖长的马尾,垂至腰间。 对,就是她,那个在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把温柔的视线投向我的人,我终于又见到她了,我真的好想念她,这么多年,一直想再见到那张和蔼的脸,希望那双视线能再一次温柔的望向我。 “姐姐。”银轻轻的开口,带着哭腔,此刻,她完全没有了之前身为团长的飒爽英姿,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女孩、 女人把口边的笛子放了下来,也同样看向银,但是目光冰凉,甚至带着一股嫌弃和厌恶,那样的眼神,让银的心中不免发寒。 不,不对,不该是那样的眼神,不对啊姐姐,你不一直都是那种温柔的视线吗,能把我不安悲伤的心给抚平的目光吗......银的心中在发出疑惑的呐喊......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啊! “好久不见啊,葵,我的妹妹,不过现在应该叫你银了吧,虽然那是我的名字。”女人说。 “姐姐,你听我说,我只是不希望姐姐的努力就那样化为泡影,至少要让人知道曾经有个叫的银的人,是个想把月夜界带人和平的伟大人,所以我才借用了姐姐的名字,我只是想帮姐姐完成姐姐的梦想啊......”银,或者说葵,在女人开口后紧张的说出一连串吐字不清的话,在女人异样的眼神下,她在害怕着什么,十分的畏惧,仿佛那种东西能剥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比生命都要重要。 “是吗,但是我的妹妹啊,你带上了我的名号好,到底做到了什么?和平吗?”女人说话,声音冷酷,和她的眼神一样,“看啊,这就是如今的静庭,这就是你用了我的名字好,所引导的世界。” 一瞬间,葵眼前的世界变幻了,之前那个空寂的世界忽然立刻消失的荡然无存,火焰的颜色映射入她的瞳孔,她的前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火焰烧着了整个静庭,哀嚎和惨叫蔓延在静庭的上空。火光摇曳中,不时有人影抖动,晃动着,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渐渐的她看清了,那是许许多多与敌人战斗着的骑士们,他们一次次的挥剑,然后血液飞溅,最后接连倒地不起,尸体被火焰熏烤发黑,天空中,巨大的紫色法阵释放着不详的光芒,空气里满是血腥。 这是记忆中的那个静庭吗?不,这是地狱。 “我的名字,真是毁在你的手里了。”女人俯视着葵,说出的话语字字诛心。 银忽然觉得,世界不再冷了,包裹着身体的,是大火的热度,仿佛要灼烂自己的肌肤,耳边也尽是嘈杂,不再寂静,但是此刻,她的心,却冷了。 湿润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姐姐的名字,果然毁在了我的手里了吗,这么多年来,我果然什么都没做到吗,我没有能力去继承那个名字,我再也没有资格以银为姓名了吗,那么我这一生,还剩下什么? 是啊,姐姐说的没错。 自己现在,真的活在地狱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幻梦 “醒...醒醒...喂我说你快...快醒...醒醒啊!” 银觉得自己的脑袋浑浑噩噩的,视野模糊了,知觉也变的迟钝,耳边隐隐约约响起着断断续续的话语。 真烦啊,你这个家伙,明明一直在嘲笑我,银心里想到,她慢慢觉得意识都变的虚晃了,困意爬了上来,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就这样沉睡下去,不管身边的世界到底是地狱还是其他什么,就这样什么都不管,放纵自己的意识消散。 “醒醒啊!!!” 啊,好烦,不要管我,怎么什么时候都会那家伙的声音。 即将沉睡过去的瞬间,响亮的吼叫在银的耳边炸开,震的她头部猛的一惊,原本昏沉的意识也再次清晰,这次她才听出来,那个隐约的声音是那个男孩的。 可他是要取走自己性命的人啊,不是应该庆幸的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逐渐倒下吗,为什么还要叫醒我呢?那么......拼命的叫醒我。 思考力也重新回复至正常的银忽然睁开眼睛,仿佛之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令她想要逃脱的噩梦,梦里,自己最想要见到的人却以自己最害怕的姿态出现了,说着令自己跌入绝望的话语。 “怎么回事?”银呆呆的发问,眼前的景象也终于变的清晰起来。 身体对外界的感觉突然变换,她的认知里自己是瘫倒在地的,然后意识恢复后她发现自己眼前却是紫色法阵覆盖的夜空,说明她其实是面朝天躺在地面上的,这让她觉得很不适应,耳边尽是刀剑碰撞的响声,响彻不停。 “太好了,感谢上天让你终于醒了,在这种丧失围城般的场景下还有顾忌着你真是累人。”又是那个熟悉的让人讨厌的声音,同时,一张大脸忽然出现在银的视线里,几乎要占据所有的视野。 声音的主人的脸几乎要和贴在一起! “哇,你个混蛋,想干什么。”忽然迎上来一张淫笑的脸让银吓了一跳,当即之下就是一脚,根据脚上传来的感觉大概踹中对方的腹部了。 当然淫笑什么的只是在她自己的视角下,实际上那张脸上尽是紧张和感激流涕。 银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对方拉开距离,不等站起来就先保持着蹲坐在地的姿势朝后方挪动了两三步远。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捂着肚子一副疼的要死的样子,之前的记忆再次浮现,狡黠冷酷的声音,满是嘲笑的话语,还有把刀放在自己身上不断玩弄带给自己的恶心和不安的感觉,一股脑的涌出,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银,怒火忽然就达到了巅峰,她立即从腰间拔出了短刀扑了过去。 身上的疼痛感还没有完全消退,霖就又被一股重力压住了身体,只听耳边锐利的一响,银光在眼角处闪烁。 他发悚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青色的发丝下是一张咬牙切齿的脸,带着不知是羞涩还是愤怒而染上的红,银高举着短刀,刀尖正对着霖的眼睛,汗液忽然瀑布般的从霖的全部毛孔涌出,他不是傻子,感觉的到对方身上无法掩饰的怒火,像是要把自己给烧的连灰烬都不剩。 咦,自己有做错什么事情吗?只是看见对方推开门后忽然晕倒在地,于是一边和其他骑士一起阻挡着攻上来的敌人,边试图叫醒她而已,完全找不到得罪对方的地方啊!霖的大脑高速旋转,这其中一点有什么误会,再不快点动脑子想到接触误会的办法,他就有先行自己的朋友们一步奔向天国了,看着对方那表情,那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吗,那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碎尸万段啊! “大小姐冷静啊!!!”霖一边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边紧张的大喊,“你打错人了,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敌人现在遍地都是,你不要来杀战友啊!”他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大堆,语速快到嘴角都不利索了。 “死吧你个臭虫!”对方简单的回答。 “好好好,我是臭虫我是臭虫,可臭虫也是条小生命啊,不要滥杀无辜啊!”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被拉低到什么程度了,霖急忙抬手阻挡刀的落下,两双手都抱住了对方那柔弱细腻的小手,然而他并没有心情去感受那美好的触感,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刀尖上,刀在两人的控制下,在距霖眼睛几厘米高的地方摇摆不定。 “你存在这个世界多一秒,我都觉得浑身难受!”银把另一只手也按了上来,刀刃隐约又有了下落的迹象。 “不至于吧,我什么时候变的连垃圾都不如了!”霖也玩命的叫,明明和银一个女流比拼力气,他竟然还有占下方的驱使,这辈子的劲仿佛都用上了,手腕上冒出青筋。 “说的那些话,对我做的那种令人恶心的事,我杀你几次都不解气!” “苍天有眼,我真的只是普通想要叫醒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虽然你长的挺清秀的,但保命都还难说,谁有闲情还去贪图女色。”霖尽可能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心想自己看到对方醒来的确太激动了,估计被对方误会成想要做些下流的事情了。 “什么?”银疑惑的说,霖的解释倒是让她也有些困惑,手上的劲头不由自主的小了几分。 “有事情误会我们只好再好好解释好不好,这次我不乱跑乖乖的让你询问,大家同仇敌忾先解决周围的麻烦。”霖也察觉到对方的力气减了下去,以为是对方终于冷静下来自己不用被杀了,于是更加卖力的解释着,还空出一只手胡乱的挥动指着周围,同时视线不时瞥向另一侧,以眼神示意。 但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像是看到了灭顶之灾。 “小心!”明明之前还和银以短刀为媒介对峙着不分上下,此刻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一把揽住银的腰朝着一旁翻滚。 身体忽然失去平衡,银忍不住叫出声,但却被更加凌厉的声音掩盖,一柄刀刃狠狠的插在了两人原先在的地方,半个剑刃竟然都没入了地面,可怕的力气。 银一手撑着霖的身子微微抬头,却看到了百鬼夜行的景象,无数身着肮脏破烂铠甲,肌肤溃烂的僵尸般的家伙,正和静庭的骑士们进行着殊死的搏斗,惨烈的战斗一直从街道的一头直至另一头,如会议里报告的那样,整条街道都是战场,整个静庭都变成了战场! “醒过来了啊团长,太好了!”不远处的一名骑士抵抗敌人的同时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欣喜的叫出了声。 更多的人也因此发出激动的声音,原本难看的脸色也被仿佛看见希望的表情所取代,对,团长就是他们的希望,有了强大的首领在场,他们就觉得胜利离自己走进了一大步,一时间,全场的骑士士气高涨,原本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振。 “怎么回事?”银四顾,“姐姐呢?” “什么姐姐?你做梦还没醒吗?”霖说,“快点起来迎战啦,都说让你先看看四周,这样不顾全局,作为一个团长这样真的好么。” 银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和一个大男人“亲密”搂抱在一起,有些慌神,立即一把推开霖,自己则是丧气的坐在一边。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做团长,你别再这样说了,算我求你了。”不再是之前那副气势高高在上,银耷拉着头低声说。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露出这个样子,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银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霖大吃一惊,对方此刻仿佛不再是威风的团长,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这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但最要紧的,是先想办法解决此刻的场面吧。” 霖站起来,伸手给银,然而银却在他抬手前自己先站了起来。 “谁会哭啊白痴,刚才的样子你什么都没看见,记好了,”银用力推开霖,挂在胸前的头发被她一拨撩在身后,街道上找着火,那是许多街边的路灯在战斗中遭殃,作为光源的火耀晶被打碎,化为了火焰织布般蔓延地面,银站起来的同时手中就握紧了双刀,她迎着火光,每踏出一步,身边就多出一道呼啸的气流,流露在外的魔力有着和她头发一样的色彩。 银一挥手,散乱的气流就聚集起来,化为凌厉的狂风,她挥动手臂像是下了一道死亡的指令,风是她的使徒,带着她的指令席卷至四周每一个敌人的身上,被风划过的敌人,身体瞬间被撕裂,腐烂的肉混合着破损的铠甲碎片落在地上,被火焰烘烤,像是被刻下了死亡的印记。 霖看着那青发飘荡风背影,觉得那个骑士团长还是那个骑士团长,带着凌厉的攻击和毫不留情的手腕,明明就是几秒前的景象,那个蹲坐在地上女孩一样令人心疼的银,仿佛只是存在与一眨眼的幻觉,眼前站着的,只是个一挥手,就能呼唤狂风的女骑士,如同召来了千万把无形的刀刃的女骑士。 “你......”霖刚想说些什么,银却先他一步开口。 “和我适不适合当团长无关,哪怕这一战后我就没资格坐在团长的位置上,但此刻,我既然仍然是团长,我就会去做好我该做的事情。”银背对着霖说到。 霖忽然心里一股子难受,对方似乎真的很在意别人指点她团长的身份,是的,这个年轻的团长有时候的确像个小孩,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吧,但是有着惊人的才华,背负了已经超过她年龄的重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魅女 “对不起,我真没什么意思,只是简单的发发牢骚。”霖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自己的心情,结结巴巴的阻止着不流畅的语言,也不知道对方听懂自己的意思没有。 “你现在是协助者不是吗,拿起你的武器战斗来。”对于霖的话,银的反应仅仅只是简单的两句,告诉他该战斗了,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 “哦,对了,我在你的耳中......”霖刚刚聚集魔力做出了光之弓,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刚准备开口,这次又被对方抢先了。 “咦,怎么觉得耳朵里堵堵的”银之前的情绪一直不稳定,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耳中传来一股堵塞感,她从左右的耳中各取出了一个小型银色方块,上面散发着蓝白色的微光,指甲有着魔力流动的感触。 银回头瞥了霖一眼,以眼神询问他。 “别用那种视线看我啊,你每次都不先听我把话说完,”霖苦笑的挠了挠头,“是用来遮断魔力影响的道具啦,你倒下去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股令人不舒畅的声音,我想那大概是干扰人精神的声音,所以就立即给自己套上,但给你带上的时候你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声音!”银心中一凛,耳边仿佛又响起来之前那股美妙又惊悚的乐曲,如果按霖说的那些都是梦和环境的话,那导致自己出现幻觉的原因就是那未知的声音,“是不是笛子的声音?” “嗯,是笛声,”霖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严肃,“虽然不太确定,但我想我以前听过,是段很不愉快的记忆呢。” “话说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银将掌心中的两个银盒子上下抛来抛去。 “因为以前有遇到过类似的状况啦,所以提前摆脱人制作了这种东西以防万一,”霖一愣,“喂,你干什么,用完了就还给我啊,那东西是可以多次利用的,而且还是是贵金属做的,不要乱扔啊,喂,喂喂!” 就在他还没有解释完,银忽然将手中的两个盒子朝高处投了出去,在霖心疼的注视下化为两道银色的抛物线。 “你讨厌我怎样讨厌都可以,东西是无罪的啊!”霖一脸肉被割了的模样,赛特当时把道具交给他的时候,他曾不以为然的随便询问对方制作道具的材质,当赛特一脸淡然的微笑的告诉他这是纯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杂银时,立即傻掉了。 大叔,我觉得我支付不起这些道具的费用,霖咽了口唾沫对赛特这样说,赛特一摆手,大大咧咧,没事,又不是纯银,就算真是纯银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霖心说,我知道大叔你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是个把豪车开怀都不介意的大土豪,但百分之八十,不是纯银也差不多了,你就这么把价格不菲的东西给我我真的有些受不起。 于是赛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他跟小凡不一样,以小凡的魔法来说,只要锻炼好对魔力的稳定控制就行了,加把劲努努力不是没可能,但你想要变强最重要的就是锻炼眼力,手力,还有提升魔力的量,可这些在短时间内是肯定没什么提升的,所以只能临时借用一下外力,所谓的外力便是那些特制的道具。然后赛特又是一副少年我看好你的表情,摆了个手势,意思差不多就是青春就是要好不畏惧的挥霍手中的一切啊,为了你重要的人拿起这些武装吧,大不了用完后还给我,真损坏一部分我也不会黑心的讹你。 抛物线本该完美的在半空留下一道圆弧然后落地,可是在上升到最高处时,那两个银盒子却忽然直线下降,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然而那个地方只有空气。 不,不只是空气,那个地方的确还有什么东西,因为锻炼眼力的缘故,他这才注意到之前因为周围的敌人而忽视掉的异状,在那个地方,空气隐约呈现出扭曲和模糊,又像是有一道无色的人影在晃动。 “出来吧,那笛声是你搞得鬼吧。”银用十分严厉和的语气对着高空的那抹虚影说话,皱着眉头。 “您就是几年前新上任的团长吧,真是失礼了,”空无一物地方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霖的呼吸忽然紧张起来,女人的声音勾起了他很不好的记忆,“因为你很棘手,所以就把幻术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你身上了。” 紧接着空气更加模糊了,随后仿佛空间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高挑的女人身影浮现出来,那是个长相算是妖媚的女人,腰部有着很诱人的线条,裹身的黑色旗袍摆动,隐约露出里面玉色的小腿来。 女人一脸黠魅,紫水晶般的眼瞳居高临上的看着下方的两人。 “站在空中的女人?” “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鬼魅吗?”一旁战斗的骑士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流露出自己的惊讶。 “别分神,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眼前的敌人身上,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银忽然大声的喝道,警醒了在场的骑士们,虽然年轻,但这就是一个团长应有的威严和影响力,所有人都在一声令下后全身心的投如了战斗中,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一直跟随的团长是多么厉害的人呢,那么厉害的人没有输给那种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的家伙的。 “把自己的身形隐去,你是使用了高阶的风魔法吧,超出风系谱范围的魔法,穿着深色的衣服更容易隐匿,看来你对这魔法还了解的不少,”她看了一眼对方手中握着的笛子,有着和她瞳孔一样幽深的紫色,“果然是你搞得鬼,话说回来,你身子下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是我乖顺的宠物呢。”女人俯下身子抚摸着脚边的虚空,随着她的抚摸,脚下那一片空气也跟着被撕裂,又是一个影子从模糊到清晰,那是一个巨大身形,褐色的甲克上分布着许多尖锐的突起,长形的身子一节一节清晰的分布,镰刀般的脚爪在身子的两侧分布两排,那是头巨大的怪物,像是只被放大了数百倍的蜈蚣,头部的七八颗眼珠滴溜溜转着,大张的嘴竟然占据了其脸部二分之一的面积,上下大张露出刀锋般的牙齿,上面挂着粘稠的液滴,散发恶臭。 “重口味,”银忍不住捂鼻,“完全看不出来乖顺的样子,让你的宠物把嘴巴闭上,太恶心,比起我身后的那个家伙,你这个才是真正的恶心。” 话语落尽后,银忽然觉得那里不太对,耳边有种莫名的安静感,这才注意到霖竟然一直保持着沉默,本来他肯定该反驳自己的话。 “是很乖啊,怎么会不乖呢,”女人一副溺爱的样子抚摸着身下的巨虫,“这孩子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啊,绝对不会在我背后咬我的,我倒是绝对,人类有时候更加恶心呢。” “你到底哪里的什么人?”银板着脸问 “安内梅斯·卡若,这是她的名字,擅长使用的是幻术,已经和幻术性质类似的操控那种巨兽的能力,还有,不知原因的怪物化,那个人称‘暗之恶魔’达乌斯的手下,是个以抢夺启示录为目的而展开行动的组织”银愣了一下,霖竟然抢在女人开口前先说出来她想要知道的情报,她侧视着走到身边的霖,看到的是一副严肃的神情,与之前那一直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这让银心里暗暗吃惊,“稍微趁两位谈话的时机回忆了一下,应该没记错吧。”霖盯着高处的女人说道。 “你们认识?”银狐疑的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认识这个人,”霖说,“总之她是我的敌人。” “很好,看来是共同的敌人,那就好办了,你现在的立场是协助我,”银上前一步,手中已经握好了双刀,“我去把那个女人给打倒,她身下的那只虫子就交给你了,别让那个东西干扰我。” 她刚说完,正准备动用风步,肩膀却被人抓住,然后整个人被向后扯开。 “你干什么?” “抱歉,我说过了她是我的敌人,她必须由我来亲手解决,团长小姐你就委屈一下负责那只虫子吧。”霖把银拉到自己身后,说,另一只手中的光之弓激发出耀眼的光,像是在象征着他此时内心剧烈的情绪。 “你说什么胡话,”银又反过来一把拉住霖,“她是侵入静庭的敌人,讨伐她是我身为团长的责任,你个外人不要插手太多,协助者做好协助者该做的事就够了,而且她让我受那般屈辱,我还要让她好好偿还。” “不,我来,”霖已经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我也和她有点私仇。” 两个人争抢推搡着。 “你们两位,”安内梅斯忽然对着两人大声说,“要不就一起和我的宠物玩玩吧,正好,我倒是想清闲点的和团长说说话。” 她向后一跳,从巨虫的头顶离开,落在一座屋舍的顶上,嘴唇放在笛子上轻轻的吹奏,巨虫刹那间暴躁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怪叫,朝着两人的位置冲了过去,巨大的身子从路面和房屋上经过,砖瓦都被破坏,卷到天上。 “还是先一齐把这个大块头解决了吧。”两个人看准巨虫冲来的位置,同时朝两边跳开,银凝聚箭矢,数到银光立即射向巨虫的身体,一阵噼里啪啦,光矢在触碰到巨虫体表的甲克时并没有顺利的深入其中,很快被弹开,消散,只在其身上留下一些轻微的痕迹。 这虫子,比上次遇见的,更加硬啊,霖心里想到,他快速的朝后方撤开,同时从腰间的匣子里摸出了一块铁质的盒子,扔出去的同时就输入了魔力进行激活,铁盒闪烁着光芒做着曲线运动,最后在巨虫的脸上激烈的炸开,炸出一片白茫茫和轰响,那是一发有力的魔力炸弹,因为炸弹这种道具是一次性的,所以材料额外换成了铁,赛特再土豪也不会把白银用在一次性道具的制作上。 巨虫嗷嗷的叫着,光芒散开,它的脸部一片严重的伤痕。 很好,有效,霖心想,手中再次凝聚了光矢,魔力炸弹虽然强力但毕竟数量不多,他依旧是以射击为主要输出。 光矢接连不断的射出,飞向巨虫身体的各个部位,一发的威力不够,那么只要做出连续的攻击就够了,霖一边移动着,有效的避开巨虫的攻击,一边将箭雨抛向眼前这只巨大的目标上,在魔力控制和魔力量上,霖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而静庭的街道,对于巨虫这种体积的家伙,实在太碍于行动了。 这场交锋,他们比不是占据着劣势,霖心想,只要趁自己吸引巨虫注意力时银从后方来一击强力的魔法,不出意外就应该可以解决这庞然大物,然后再考虑安内梅斯本人。 心里做出了完美的战略,霖满是期待的看向银的方向。 而银也正如他所想那样,跃上巨虫的身子,手中短刀魔力缠绕,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喂,你真的要把这个大家伙交给我一人啊!”霖扯着嗓子喊,然而银直接无视了她的叫喊。 银的目标,是安内梅斯,那个让自己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绝望般场景的那个女人。 这是两人想法和战略上的冲突,银认为此刻该分头行动,这样更有效率,而且她也擅长单独作战,霖在后方拖住那条巨虫或者击倒它,这样更能让她毫无顾忌的对安内梅斯发起进攻,而霖所想的是,两个人先齐力解决巨虫才更有效率。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霖只能靠自己来解决眼前这个大家伙了。 “真是个合不来的女孩啊,”霖自言自语的吐槽,抬起弓箭,瞄准着巨虫,等待它张嘴的刹那,这种外表坚硬的东西,其内部往往更加柔软,“我的心伤是妹妹啊,她又在之前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惑言 “真是不通人情的团长,我都说了希望能清闲点的和你说话了。”安内梅斯面带微笑,看着双手持刀的银转瞬间就冲到了自己面前。 她也不焦急,仅仅是灵活的躲闪着银的每一处斩击,看着那卷起旋涡的刀刃在自己身体两侧闪烁,偶尔伸出紫色竖笛抵挡无法躲开的攻击。 “抱歉我可没有要和你谈笑风生的想法,听人说话的好,我现在已经某个男人唠叨听够了。”银说。 她的手臂忽然一闪,残影般闪烁,刀刃在一瞬间化作了光,安内梅斯的身体也同样迅速,黑色的旗袍在身体的带动下朝左侧移动,像是一阵黑色的疾影。 几根发丝在安内梅斯的眼前落下,她还是没能完全闪开那爆发的一刀,如果再慢点,那么落下的,就不仅仅只是发丝了。 “真是极快的刀,但还不到银光的程度,”安内梅斯笑着说,话中满是嘲讽,“我印象中的银可没这么慢啊,像是蜗牛一样。” 两个人的战斗像是一段携手演奏的舞蹈,扭动的身躯婀娜多姿,紧贴身体的衣物裹出优美的曲线,那么轻灵,但是银动起来像是一道道翡翠般的荧光洒落,那是月光在她青色长发上的反射,而安内梅斯浑身漆黑着装,如同鬼魅。 仿佛一场妖精和幽鬼的华尔兹。 “你说什么?”银瞪了对方一眼,探出的手臂并没有收回来,而是弯曲处弧度,手腕翻转,刀尖正对安内梅斯的胸口。 本来这样的攻击并不会起太大的效果,但银的活动手臂的同时,整个身体忽然像是炮弹一样朝着右方撞去,她的另一只手正朝着反方向伸展,绿色的法阵在五指间构筑,是那法阵中涌出的气流推动了银的身体。 安内梅斯本想退后,但刚刚撤开脚,脚跟就抵到了硬物,在一连串的攻击和躲闪中,她被银不知不觉逼到了墙边,银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她心里也清楚对方身体的灵活度并不比自己低多少。 银狠狠的撞在了安内梅斯的身上,右手上挑,一记右斜上斩,刀刃划开了安内梅斯的轻薄的衣物,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但那份白皙也很快被殷洪所覆盖,伤口接着衣物相继裂开,流出鲜血。 还是太浅了,银皱着眉,心说。 安内梅斯一脚提向银的身体,但是被银的后跳闪开了,而她趁机从墙壁边离开,拉开了距离。 “我印象中的银,可是比这还要凌厉啊,根本不是这种切开肌肤的无力的刀斩,而是能够把整个人都撕成碎片的银光啊,”安内梅斯将整个手臂贴在伤口上,不让血液流出太多,伤口本来就不深,短暂的遮挡就足够了,但即使是挨下一刀,却依旧一副笑容,古怪而妖媚,“啊,对不起,我好想记错了,”她忽然故意摆出夸张的表情,装腔弄调的说,“那应该是曾经的银呢,不是如今的小丫头。” “说的好像你认识我姐姐一样。”银的表情变了,安内梅斯的话戳到了她心里唯一敏感的地方。 “说认识这真是抬举我了,”安内梅斯媚笑着,“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而且估计对方也不一定记住我的样子了呢。” “但是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那样快的身影了吧,像是真正的光一样,”安内梅斯盯着银的脸,怪气的说,那眼神让银看的头皮发麻,“因为,唯一做到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你这女人的语气,比起那个家伙,真是更让我感到厌恶,厌恶到我立即就想把你那张嘴给撕烂,把你的喉咙给切断,让你再也说不出那张令人恶心的话。”银满脸怒意的看着安内梅斯,握刀的手,手腕咯咯作响,她明白眼前这个鬼魅般美的妖邪的女人,是在心理上打压自己,故意弄出这般做作的嗓音,从一开始对方没有主动攻击,一开始,对方就是想要在心灵上试图击溃自己。 银清楚,自己身为团长,怎能在战斗中那么容易就内心产生动摇,一点点的动摇都会影响自己接下来每一次出招或闪躲的动作。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一旦提及到姐姐,银还是无法平静心情,姐姐就像是她构筑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根支柱,没有姐姐,自己的童年就不会有一片让自己温馨的地方,没有姐姐,自己也不会这般努力成为团长,没有姐姐,那么自己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了。 如果有人夸奖了姐姐,那么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开心,若是有人侮辱姐姐,那么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能待在姐姐的身边。 然而这个愿望,永远都无法会视线了。 即使现在,如果让银选择,她宁肯放弃团长的位置,只要姐姐在就好,自己依然做那个被姐姐温柔抚摸着头开心笑着的小女孩就好。 银呼吸一口气,将躁动的心情压制下来,她的眼神渐渐凌厉冷漠,因为她已经决定不对眼前那个惹怒自己的女人一点留一点同情,毫不客气的斩杀,对,不是俘获,直接斩杀就够了,第二分团负责情报,前身也是暗杀不对,自己完全有权利就地解决敌人。 身边的气流开始狂乱起来,地上的沙石碎屑被卷起,打在两侧的墙壁上,哗啦啦轻响,银的衣服和头发也随着飘舞起来,气流围绕银的身体聚集,加速旋转,带着莹绿色的魔力,最后化为了绿色的风涡,风托着银的身体浮了起来,她背后的天空就是圆月,如果没有那个紫色法阵碍事,那么呈现在安内梅斯眼前的就是一副图画般的景象,那是引导风与空气的女神从天而降一样的美妙的一幕。 风系谱的上位魔法,风王之魂。 犹如统领风的王,其号令可使风化为千军万马。 银挥动手臂,一团绿色的气流忽然变成了月牙般的形状,冲向了安内梅斯,快速且凌厉的一击,那获得了形态的气流极薄,如同刀刃,安内梅斯放弃了闪躲,不仅是那刀斩般的气流来之迅猛,而且范围广阔。 她抬起竖笛挡在胸前,风刃切割在竖笛上发出嗡嗡的震响,风刃和竖笛的接触面上溅起了火星,安内梅斯抵挡了片刻,最后双手握住竖笛的上下两端,朝着一侧一挥,同时身体后仰,将那风刃引导向一旁的墙壁上。 因为安内梅斯知道自己不能再挡下去了,否则她的身体就要被切成两截,她苦笑了一下,无奈的看了眼手中的竖笛,那竖笛是特质的,材质非常坚硬,但此时已经被斩成了两部分被她攥在两手手心里,而一侧的那堵墙,也被轻而易举的削掉了一块。 安内梅斯脚下的阴影忽地放大,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风涡吹开了安内梅斯的衣服,和旗袍的下摆,风压剧烈的击打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是在撕扯她的身体。 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地上,选择流动的风涡将地面的石砖也掀起了数快,银果断的高举短刀,准备就这样一刀刺在她的脖颈上,眼神透着冷和凶狠。 “真是拼命呢,不准备再和我说会话吗,明明我们见的聊天才刚开始不是吗。”安内梅斯被银压制在地面,依旧那副令银不爽的口气,“我还想再和你多聊天其他的呢。” “敢把姐姐的死当做玩笑来开,”银说,握刀的手更加用力,“杀了你。” 刀尖下落,安内梅斯看着那气势汹汹的青发女孩,额头上带着冷汗,但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表情,嘴角依旧是满是嘲讽的微笑。 “比如说,你姐姐死去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激烈的风吹散了安内梅斯额前的刘海,刀尖在她的额头上停了下来,一滴鲜血在额头和刀尖的缝隙中溢出,银在刀刃刚刚触到安内梅斯的瞬间止住了动作。 “那场,让每个人都觉得悚然的夜晚,大火燃烧了帝都东边山崖的那个夜晚。”安内梅斯继续说完话,她嘴角的笑,在悄然中,变化了一下。 “那晚,你是在场的人吗?”银沉默了几秒,轻轻的问。 银河安内梅斯的脸相对着,在安内梅斯的视角里,银的头发耷拉在两侧,中间是一张略带失魂般表情的脸,瞳孔不安的抖动着,那是完全动摇的神情。躁动的风渐渐停息,然后散开,银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压制着安内梅斯的身体坐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她我刀的手忽然卸去了大部分力气,刀尖从安内梅斯的额头离开。 “被我施加幻术的人,我可以知道她的内心,你是很爱自己的姐姐吧,但是你却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安内梅斯笑着说,抚去了额上的血珠,“我可以告诉你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绝望 “那天的大火,和今天真像啊,都那么的残酷,充斥着恶鬼般的叫声,”安内梅斯抬手撩起银一侧的头发,抚摸她的脸颊,轻轻的说着,仿佛安眠的歌,“对,就像是地狱,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你说姐姐,她死的时候,是奔向了地狱?”银发出颤抖的声音。 “嗯,是地狱,无论是谁,如果那一天曾在近距离看到那样的景象,都会觉得那是地狱,那一晚,恶魔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它有着山一样庞大的身躯,蟒蛇的头颅,巨象的四肢,翼龙的翅膀,它的脖颈仿佛能连接天空,它呼叫,天都变的昏暗,仿佛要塌下来,把燃烧一切的火焰散布在大地上,”安内梅斯喋喋不休的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昂,仿佛被什么未知的东西附着在了精神上,只为将那一晚最恐怖的一幕描述出来,“在那个恶鬼的脚下,你的姐姐仰望着它,就像只蝼蚁,她的脚边,全是尸体,那些都是与她随同的骑士,但都在那恶鬼面前脆弱的像是纸张。” “你说姐姐她,是一个在面对那只恶魔吗?” “不,不是,她面对的,已经不再仅仅是恶魔了,而是地狱了,”安内梅斯搂着银的脖颈,让她的头附下来,在她的耳朵边用最温柔也最蛊惑的语气开口,“来试着想想一下吧,面前是那样高不可攀令人畏惧的东西,而自己的身边和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山谷内,两侧燃着熊熊的火焰,像是隔绝外界的墙,一个人站在那火焰环绕的中心,高高在上的恶魔就在眼前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吐息就能毁灭你的身体,你不觉得自己就像堕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吗?” “另一个世界,那是......”银的眼睛瞪大,呼吸紧促起来,安内梅斯的声音似乎有着独特的魅力,令人胆寒的魅力,引诱着你的精神进入另外的虚幻的时空,在那个时空里,银仿佛真真实实的置身其中,眼前是遮天蔽日的火焰高涨成百米的城墙,熊熊燃烧着,她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从每一个毛孔冲进体内,要把自己的内脏都烧穿,要把自己的血液都蒸干,脚下是数不清的尸体,鲜血堆积漫流成血河,从世界的彼端流淌只尽头,盛满了那些死去人的亡魂,尸体在高温的环境下散发恶臭。 她抬头,根本看到不月亮,因为月亮被遮挡了,那个东西的身体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的连天空都可以挡下,那真的是恶魔般的身姿,身体如山,四肢如象,背后是巨大的肉翼,远超十个之多的血红斑点在空中回旋着,那是那怪物的眼睛,那怪物有着八个头颅,每一个头颅看向不同的地方,似乎整个世界都收入了眼底,你不敢盯着那眼睛看上一秒,灵魂都仿佛会被抽走。 而她的前方,那个记忆里最熟悉的女人的背影,青色的长发捆成马尾在背后荡着,原本美好的青丝如今被染上了枯黄和焦黑的色泽,或许是被高温和火焰给灼烂的。 女人的身影颤抖着,仿佛风雨中的浮萍,随时都能被吹走,被非人力的巨大力量击的粉碎,不行的,根本没有胜算的,那个怪物的太强了,人类在它面前,根本束手无策,对付它就像是在和绝望本身对抗。 姐姐,姐姐!银想要冲上去,冲到女人的身边,她曾后悔自己没能见到女人最好一面,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永远带在自己身边,就算无法从眼前的状况里逃脱,哪怕自己在最后一刻能够站在女人的身边,和姐姐一起死去也是好的啊,那样的话,即使到了死后的世界,那世界也是温柔的。 可银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自己的声音传不过去啊,她想要奔跑,可是很诡异很奇怪,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刺痛肌肤的温度,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是否在迈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奔跑,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往哪个人的身边。 然后那个身影,像是放弃了全部的挣扎一样,像是对绝望妥协了一样,步伐摇摆着,冲向了那巨大的恶魔的身影,冲向了火焰里,再也不见。 “啊!!!!!!!!!!” 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她尖叫,她看到了世界最恐怖的一幕,那个唯一会对自己温柔的人,那个对自己来说唯一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重现了她的死亡。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让我看了什么啊!”或许是怒气和绝望吧,那股聚集在心里的负面情绪,银想要发泄出来,于是她从那虚幻的时空里缓过神来,忽然暴躁的抓住了安内梅斯的衣襟,指关节咔咔作响,她怒吼,却带着哭腔。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相反的方向,和巨虫纠缠着的霖,被银的吼声影响到了,虽然身处战斗里,他却无法做到集中注意力,他自己也不清楚,但就是无法不去对银的情况在意。 “我只是如你所愿,让你知道了你姐姐死去时的景象啊,”安内梅斯看着银,慢慢的说,“你看到了吧,那样的世界,你姐姐死的时候,所在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那是.....”银失神的说,“是地狱。” “你姐姐的愿望,我记得,是希望世界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灾难和痛苦的和平世界吧,所有人都永远活在幸福中,真是个伟大的梦想啊,”安内梅斯说,“但梦想被叫做梦想,就是因为它是梦啊,梦是永远不会化为真实的,你姐姐的死亡就是否定了她对梦执着啊。” “闭嘴,你知道姐姐什么,是啊,那是姐姐的愿望,是姐姐的梦想,姐姐就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那么温柔的人你竟然说世界要冷酷的否定她,这种事情我不能允许,所以我才一直努力到现在啊,我要代替姐姐,实现她的梦啊,”银大叫着,像是个被人惹怒到落泪的小孩,握紧了拳头朝着安内梅斯的脸上打去,但却被安内梅斯接住了,她晃动着手腕,但拳头无法从安内梅斯的掌心里脱离,“所以我才继承了姐姐的名字,继承了她的职位啊。” “你真的,做到了继承了吗,就靠这软绵绵的拳头?”安内梅斯的语气带着嘲笑,抓着银拳头的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可笑,我说了,你根本比不上你姐姐那仿佛银色光芒的身影,你根本没有能力继承你姐姐。” “闭嘴闭嘴闭嘴,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说,我是一定要代替姐姐实现她的梦啊,我一定要让月夜界走向和平。”银用力的晃动着头说。 “哦,和平,你的眼睛难道什么都看不到吗,看不到现在的静庭吗,到处是流血和哀嚎,到处是杀与被杀,夺走对方的生命或者被对方夺走生命,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你就是把世界引向了这样的和平吗?”安内梅斯忽然大声朝着银吼道,她的双手突然增加力气,一只手抓着银的头,强迫她看向远处,一只手顺着她的视线指着远方,那里是一个个战斗的身影,不,是挣扎和杀戮的身影,骑士们的抵抗,好敌人的杀戮。 “不,不是这样的,不对。”银结结巴巴的说,她双眼无神的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街道。 “你的姐姐真是可悲啊,你知道吗,你的姐姐死的多残,她扑向那个恶鬼,却被那恶鬼一声嘶吼就震飞了,震得身体器官都散乱了,她死的的时候双眼都溃烂了,喉咙也裂了口子,血淋淋的,”安内梅斯说,“她死的时候看到了绝望,看到了这个世界绝对无法幸福的事实,无论怎样努力,终究有无法对抗的东西,但这并非最可悲的,你知道你姐姐最可悲的地方在哪里吗?” “我,我不知道。”银耷拉着脑袋说,此刻的她满是落魄的模样。 “那就是她还有个废物的妹妹啊,自己拼上性命换来的,短暂的安稳,却被自己的妹妹一手毁了,自己那愚笨的妹妹任性的使用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职位,大谈着自己的梦,却将那一切都毁了,对,就是你眼前这残酷的一切,你姐姐死在地狱,现在世界在你的引导下,重新变成了地狱。”安内梅斯残酷的话语步步紧逼银的心房,仿佛锋利到无法阻挡的刀刃,一刀一刀准确的刺向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剥去一层层脆弱的防护外衣,最后直达脆弱的终点,那个时候,银想自己,就会陷入无穷尽的绝望吧,和姐姐死的时候一样。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知道的只是,一个叫银的无能团长,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夜界化为地狱和火海,”安内梅斯再次转为轻柔的耳语,但此刻在对银来说,那声音在耳畔边轻轻的响起,却像是裹着寒气的针扎在自己的脑袋上,“你真的是想让姐姐的名号响彻世间吗,哦不对,我说错了,你的确做到了,银这个名号,因为你,带着废物的头衔,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了,求你别说了,”银用哭腔说着,话语颤颤巍巍,像是已经崩溃了,安内梅斯松开手,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着,她蜷缩着趴在地面,口里挤出细微的声响,“我已经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求你别说了。” “真是不像样子啊,骑士团长,果然啊,还只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的你,什么都做不到,”安内梅斯已经站直了身体,俯视着脚下缩成一团的银,眼里既有鄙夷,也有怜悯,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莫名的释然,“所谓的骑士团长,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会趴在地上无力痛苦的普通人,只有这样的人汇集的世界,果然让人不想活在这里啊。” 第二百四十章 灰影 街道上轰鸣声四起,搅动着魔力的白光。 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他边跑边环顾着四周,在不知第几次转过了拐角路口,忽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奔跑,背后传来地震般的震荡已经雷鸣般的声音,那是巨虫在街道上肆虐的移动,庞大的身躯撞裂两侧的墙壁,尖锐的脚爪划开地面的砖石。 他转过身去,看见巨虫距离自己不过十几米远,那巨虫的速度也的确比记忆中曾经的那只快得多了,巨虫嘶吼着,所有的血色眼珠都死死的锁定在霖的身上,露出獠牙,口吐恶气,巨虫的嘴角粘着黑色的血液,那是霖将光矢射入其嘴中,射烂其内部组织的结果,但巨虫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无论受到多少伤害,都没有停下追杀霖的步伐。 “生物本来存在的疲劳感都被抹除了吗,那就只能让这家伙失去行动能力了,”霖自言自语,他推了推眼镜,看着那庞然大物下一刻就能冲到自己面前,张开那满是尖牙的嘴将自己一口吞下咬成碎片,嘴角却是自信的微笑,仿佛胜利已经握在手中,“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开始狩猎了。” 他高高的抬起一只手臂,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刺眼的光芒忽然在巨虫的右脸旁炸开,白色的光柱在其脚下冲天而起,带着浓厚的魔力,巨虫显然吃了一惊,突如其来的爆炸使得它整个身体臃肿着歪倒向另一侧,紧接着更多的光柱破震烈周围的砖石泥土出现,一排光柱并在一起仿佛一道光芒汇聚的城墙,而那城墙又如同锋利的铡刀,将巨虫身体右侧的脚爪全部击碎。巨虫倾斜着压着另一侧的墙壁倒了下去,一瞬间,几十米长的墙壁被山一样沉重的重量彻底压垮,变成一堆碎裂的石块,更多黑血带着恶臭从巨虫的身体下面流出蔓延,巨虫的身体,同时包括了庞大,沉重,坚硬三个优点,本身就像一件威力不凡的武器,而霖则是灵活的利用了这一点,巨虫身体左侧的脚爪在自己身体的压迫下也全数碎裂,无一幸存。 “魔力地雷,全部bingo。”霖得意的笑着说。 原本棘手的巨虫顿时就变成了一推摊在地上不会动弹的肉块,任人宰割的巨大肉块。 无论是野兽还是昆虫,或者野兽般凶猛的昆虫,终究不过是智商低下只靠本能行动的猎物。 而,霖就是个猎人,猎人就是要捕杀猎物的。 “也算是多亏了你吧,有你这种大的让人头疼的东西在,这附近的街道,几乎就没有其他人在战斗,也算是能让那个任性的团长小姐省点心吧,”霖看着倒在前方的巨虫说道,巨虫也盯着霖,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霖听不懂的怪叫,带着野性的它或许很想撕咬近在咫尺的霖,但是失去了可供移动的肢体,它根本束手无策,“” 虽然霖真的不想再和这样的家伙继续纠缠下去,但如果真的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肯定又会被那位嘴上手上都不愿意轻易饶人的团长小姐训斥吧,霖心里想,于是他苦笑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举起了光之弓。 几束光线准确的命中了巨虫的每一颗眼珠。巨虫显然变的更加慌了,如今的它只是待宰的羔羊,愤怒的吼叫逐渐变成惊慌的低吼。 “外面这么硬,试着从内部把神经部分给破坏了好了,虽然这虫子的头很大,但是炸弹爆炸的范围足够了,”霖忍着臭气走进巨虫,敏锐的视线透过巨虫张合的嘴齿估摸着合适的攻击地点,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判断着时机,一边从腰间的匣子里取出两个盒子来,那是最后的两个的魔力炸弹,其威力连巨虫的表面甲克都能造成一定损伤,是霖手里威力最大的道具,“最后的两个啊,地雷也差不多用完了,打一个虫子真是不想消耗这么多,虽然这由不得我。” 赶快处理完吧,霖心想,他现在真的很在意银那边的状况。 这样想着,霖在刹那把握好了时机,在巨虫的嘴巴张开至最大,手中的炸弹魔力注入完成,锁定好巨虫口腔内某一区域抛了出去。 炸弹轰然炸裂,但并非霖所想那样,在巨虫的口内炸开,而是在其它体表下方炸出一块焦黑的伤口,准确的说是巨虫的身体下部,原本和地面紧紧接触的部分。 这次轮到霖慌了,因为眼前的突变真的超出了他的预想,就在眼前,那个巨虫竟然直起了半个身体,仿佛立起一根通天的柱子,即使失去了所有的下肢,巨虫依然靠着某种未知的力量让自己动了起来。 开玩笑的吧,霖心里悚然,如果是对方不是虫子而是蛇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既然巨虫有着蜈蚣那样数量过多的脚爪,按照生物进化的准则,肯定不会拥有蛇那样的行走能力,就算如此,巨虫的身体那么沉重,靠躯干的力量也不可能将身体撑起来。 然而眼前的事实像是一盆刺骨的冷水泼在了霖的头上,他心中一惊,忽然回过神来此刻应该理解逃开,但太晚了,巨虫身体直起来的一霎就沉沉的坠下,它没有选择撕咬,而是直接以身体为武器压了下来,就像霖刚刚反过来利用它一样,能够轻松压垮石墙的重量绝对能让霖化为一滩碎肉烂泥,巨虫庞大的体积决定了这一撞击的范围,霖没有银那样可以凭借风加速的魔法,肯定逃不开。 霖不敢抬头看那巨虫即将压下来的身体,那身体必定能遮掩自己视野能的所有天空,他也不敢低头注视地面,因为那投影到地上的巨大阴影,仿佛就是一种警告,告诉他阴影内的一切都将化为碎屑,而霖正处在那阴影的中央,所以他只能闭上眼,闷头的奔跑,可一闭上眼睛,全是来到月夜界后的画面,被控制骨头的男人差点杀掉,在满是骑士搜寻的地方老鼠般四窜,被那个青发的团长女孩一路追杀,遭受着她的叫骂还要替她收拾着这烂摊子,现在又要被压死,话说还是挺担心那个女孩的,虽然她说话挺不留情的,但在看到了她懦弱的一幕,虽然仅仅是镜花水月般的一幕,自己还是无法做到不去担心她那边的情况,抱着这样困扰心态的自己,却马上就要死了,还是那种尸骨无存的死法。 霖此时只想对着天空大喊。 “不幸啊!!!” 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他没有发现,自己脚下的阴影里,忽然染上了一团更加浓郁的漆黑,仿佛又有一团影子叠加在上面,紧接着那团黑影忽然从离开地面,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团状的黑影中忽然伸出漆黑的手一把抓住霖的胳膊。 奇怪的力量拉动着自己的身体,霖刚睁开眼想确认那是什么,眼前的风景却忽然快速的山灭,他被那股拉力拉扯着身体快速的移动起来,随后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天花缭乱,直到背部撞到了什么硬物上面才停息。 霖判断出那是墙壁,他被那拉力给扔到了墙壁边缘。 他的视线刚刚恢复,就看到了一团灰色的影子灵活的在巨虫即将倒下的身体上攀爬,那影子本身就仿佛一把利刃,影子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那种伤痕很特殊,霖看的清,类似野兽的抓痕。 能把那么坚固的外壳划开,到底是什么野兽能有这么锋利的爪牙? 巨虫轰然倒地,然而这次,却再也没有动弹一下,一道显眼的伤口在巨虫的脸部,由上而下竖直裂开,黑色的血流成小河,巨虫死了,被那个黑影凶狠的攻击瞬间斩开了头颅。 霖紧张的咽了下唾沫,感觉喉咙有些瘙痒和干渴,一直逃命和战斗这么久,他一直没有进食和饮水,月夜界没有白天也无法判断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 肯定不会是敌人吧,霖心想。 灰色的影子重新落地,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是人类的样子,灰色的是那人身后的斗篷,几乎盖住了整个背面,那人转过身,霖看到了一双无神的瞳孔,并非带着什么失落的情感,仅仅是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这双眼前的主人,仿佛天生就失去了情感。 “你谁?哪里出来的?”霖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问。 “英格,二分团副团长,”披着灰色斗篷的男孩的话语同样没有感情起伏,“我有特殊的血统。” 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英格的话前句不搭后句的,对方似乎不怎么喜欢多说话,但意思大概传达了,大概就是自己叫英格,身份是第二分团的副团长,那招能从地下冒出来的技能是因为他特殊的血统给予的。 “特殊血统,和莱尔一样,你那招钻地里的招数我还是不太理解。”对方是那种寡言的人,气氛冷下来就显得尴尬,但霖还想和对方进行更多的交流,毕竟在自己危险的时候对方还帮自己了一把。 “姐姐,姐姐呢?”英格却无视了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四处张望。 英格转动身体的时候,右手偶然从斗篷里露了出来,霖因此看到了他手上佩戴着的特殊武器,那是铁制的爪子,模仿野兽的爪子制造的武器,比起空手搏斗能够带来更大的杀伤力,霖终于明白那特殊伤痕的缘故了。 “你在找你姐姐吗?你姐姐是谁?”霖看着应该四处张望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全是在呼喊自己的姐姐,像是个依赖姐姐的小孩一样,而对方的身高面容也确实很年幼,看着比自己都要小,霖心里顿时想到了银,也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却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高等的头衔,但依然会流露出孩子特有的表情,就和眼前这个男孩很想。 霖又是一愣,想到这孩子是第二分团的副团长,而银是第二分团的团长,莫不会...... “你姐姐不会是叫银吧。”霖试着问。 “是我姐姐,在哪儿?”应该的语气似乎有些加快,霖觉得自己一瞬间似乎看到对方的眼瞳里亮了一下,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到的还是那样一双空洞的眼睛,刚才的似乎是看错了。 “就在那边,刚才我们还在一起行动,”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确认准确的方向,他对自己对地形的记忆力还是蛮有自信的,“不过这虫子太大了,几乎完全挡住路,所以我们两个都看不到。” “那边吗,但是没有姐姐的魔力反应,奇怪。”应该顺着霖指的方向看,视线在很近的地方被巨虫身体挡住了,的确远方什么都看不见。 霖心想这家伙一提到姐姐,说话都多了几个词。 “喂喂喂,你是去找你姐姐吗,别跑那么快等等我,我也挺担心她的。”英格的斗篷猛的抖动,然后整个人就像疾影一样朝着霖指的方向跑开,速度很快,霖也可以理解对方能及时救出自己了。 那么快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银,但足够把自己救出来后,在巨虫彻底倒下来前再扔进去了,想到这里霖其实有点后怕,要不是自己设置那么多机关陷阱,然后专找拐弯抹角的路,时不时窜上屋顶什么的,肯定马上就被银给抓到了,可能对方一开始也轻视自己了,以为不费什么力气就抓到自己,所以在被自己周旋了那么长时间才会那么生气。 “让你等我啦!”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追了上去,虽然越跑距离那个灰色的背影越远。 第二百四十一章 嘲笑 英格迅捷的在巨虫节肢状的巨大身体上游走,像是翻山越岭。 很快,他从巨虫身体的末端跳下,前方是一端泥泞坎坷的路,砖石朝两侧被掀飞,露出地下松软的泥土,不难猜出这是巨虫肆意的走动导致的。 姐姐,姐姐,英格心里默念着,不断迈动的脚下裹着风。 因为巨虫的影响,一路上四处没有再看到任何骑士或者敌人的身影,所以当前方忽然出现两个黑点时,英格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那狼藉地面上,两个黑点迅速在眼前放大,变成模糊的人形。 更近了,英格看的更清楚了,两个人影紧密的挨在一起,一个人瘫坐在地面,另一个人则是站在那人的身前,伸手抚摸在其头顶,仿佛是在安慰伤心的孩童。 什么! 当英格来到两人的面前时,却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记忆中那个总是威风凛凛的姐姐,那位美丽潇洒,英姿绰约的骑士团长,此刻竟然像是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无力撑着地面,原本动人的青色长发凌乱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或是下垂摆动着,应该从那头发的间隙中看到了自己敬爱的姐姐从未有过的神态,那失神的眼神,仿佛被无尽的痛苦或绝望所桎梏着,姐姐的嘴中细声细语的碎碎念着听不清楚的话语。 那样子,根本与昔日的那位骑士团长截然不符。 而在姐姐的身边,站着一个怪物,黑色的怪物! 对,那根本不是人的姿态,虽然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全身都被漆黑的甲壳状硬物包裹,反射着天空那巨**阵流出的紫光,更显诡异妖邪,怪物的背后是两双透明的羽翼,分布在上下两侧,极为轻薄,边缘锋利,轻薄到甚至能当成刀子。怪物的面部同样布满黑色鳞甲,表情像是刻画恶鬼的面具。 那怪物双手和双脚都已经不能再以手脚来形容了,尖锐锋利的指尖仿佛是挂着的刀锋,那是野兽才有的爪子,或者说比野兽的还要可怖,此时那可怖的尖爪正虚抚着银的头,虽然有些奇怪,但那怪物也仅仅只是隔着一层空气抚摸着银的头,明明可以算作掏出了刀刃,却没有立即杀死银的征兆。 英格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恍惚间觉得,自己可以从那张充斥着狰狞的面孔上,看到一种属于人的表情,像是在可怜什么人,更像是在嬉笑,恶意的嬉笑,似乎是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别人陷入困境之中不断挣扎,那样的感觉。 “姐姐!”英格大喊着冲了过去,铁爪朝着那黑色的怪物挥动,而安内梅斯更早一步发现了英格的接近,从原地闪开,空气中只流下三道平行的气痕。 英格立即跑到了银的身边,撑起她的身体,银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在英格的肩膀上。 “哦呀,没想到还能见到熟悉的人呢,”闪到一边的那内梅斯双手掐腰,语气里一副调侃,“被骑士团收容后,生活的如何。” “安内梅斯?”英格一愣,显然是没有认出那个黑色的怪物,但对方的声音他有印象,“是么,原来是幻术。”他的视线很快又回到姐姐身上。 “是啊,幻术,在启示录力量下增幅后的我的幻术,即使没有笛子,我依然可以使用出部分的力量,也可以叫做魔法暗示,比幻术低一个等级的精神控制。”安内梅斯说。 “到底给姐姐看了什么样的东西,她现在看上去很痛苦。”英格轻轻的抚摸着银的脸颊,银的瞳孔涣散,面容憔悴。 “不是我给她看啊,是她自己在看自己的内心罢了,”安内梅斯俯视着地上的两人,“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内心太脆弱了,真是不像样子。” “姐姐的,内心?” “你叫她姐姐,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吗,而且你还是她的副官,就从来不知道她的内心吗?好啊,我可以告诉你,”安内梅斯说,“就像你现在这幅样子,把姐姐看的那么重要,她也有个看的很重要的姐姐,应该说是敬仰更多吧,但是那个姐姐却死了,于是她就不甘心,然后代替自己的姐姐成为了团长,可是她一直很害怕,在内心的深处,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到姐姐能做到的事情。” “我只是帮她,认清楚了自己罢了,”安内梅斯比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把那藏在心中的东西给她放大了而已。” “快给姐姐解开。”英格大声说。 “对不起我办不到,这可是执行公务啊,”安内梅斯说,“还不到时间,所以我必须要拖住一个骑士团长,因此这个幻术现在不能解开。” “不靠幻术也可以的吧,”英格上下打量着安内梅斯现在的姿态,那漆黑的怪物的外形,不详的魔力波动从她身上散发而出,“靠这个力量足够了吧。” “不行。”安内梅斯想了想,果断的说。 “什么?”英格的脸色不带好。 “就这样靠幻术看到她内心的阴影,然后言语蛊惑,看着她因此陷入绝望的样子,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英格咬着牙,话中的字眼都是从嘴角挤出的,安内梅斯的话激怒到他了,尽管他的眼瞳流露不出任何感觉的色彩,但他现在的的确确出于愠怒之中,手中的尖爪笔直的对着安内梅斯的脸,铁爪快速的闪动发出尖啸。 “你确定,真的要和我打?”英格的反应让安内梅斯的语气也一下子冷了下去。 英格踌躇了片刻,最后放下了手臂。 “姐姐,姐姐你醒醒,你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快醒醒。”英格语气急迫,使劲晃动着银的身体。 银仿佛一个任人玩弄的脱线人偶,在英格的摇晃下,身体前后随意的摆动着。 “姐姐......”英格看着银这般模样,心里感到一股刺痛。 “就算你把她叫醒了也没什么用,现在的她中的不是普通的幻术,是比幻术不太一样的暗示,也就是说她的意识并非完全束缚在幻觉中,是一种半虚假半真实的状态,即使你把她喊醒了,只要受到和心理阴影有关的打击,还是摆脱不了这种状态。”安内梅斯在一旁说到,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你闭嘴,”应该也不看她,只是低吼了一声,然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银的身上,“姐姐你快醒过来。” “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啊姐姐,我错了,都怪我太弱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玷污了你的名字,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英格怀中的银忽然暴动,四肢距离的挣扎着,脸上满是惊恐,嘴里叫喊着,像是个受惊的小孩。 “姐姐!”银忽然的行为让英格吃了一惊,他立即抱紧银的身体,控制着她不让她乱动,嘴巴贴在她的耳朵边,“姐姐你醒醒,你眼前的人不过是幻觉,姐姐你看看我啊,在你身边的是我啊,是你的弟弟。”他连续的喊叫着,扯着嗓子,像是要把自己的声音传递进银的心中深处。 “哦,自己在自己心中制作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吗,真是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啊。”安内梅斯看到这一幕,嗤笑着说。 “姐姐!是我啊!”英格忽然用出最大的声音,在银的耳边吼叫。 银的动作渐渐平息下来,原本失神无色的双瞳此刻渐渐收敛的光彩,但依然灰蒙蒙的,平静下来后的银躺在英格的怀里,颤颤的扭头。 “是英格吗?”银的声音同样颤抖,她抬起一只手,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人。 “是我,是我啊姐姐。”英格欣喜的说,同时握紧了银伸出的手。 “是吗,原来是英格啊,我的弟弟。”银的身体颤抖的频率也慢慢的减少,嘴角浮现一丝浅淡的微笑,安心的微笑。 大笑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惊,同时看向笑声的主人,安内梅斯正靠着墙壁,仰头大笑着。 “笑什么?”英格问。 “为什么不笑,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明明是守卫月夜界的一位骑士团长,一位高高在上的团长,本应带领着手下的骑士们在这战争中走向胜利,但是这位团长却在做什么呢,普通的骑士们还在各个地方拼上了性命战斗着,但是这位团长大人却躺在自己副官的怀里像小孩一样的哭,”安内梅斯夸张的笑着,“这幅样子,恕我直言,团长大人啊,你根本没有承担团长这个职位的能力。”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现实 “够了,别这样说姐姐。”英格盯着安内梅斯。 “你知道吗,你太懦弱了啊,你的心太脆弱,所以导致你的肩膀也变的脆弱不堪,脆的像是薄玻璃,随便敲打一下就哗啦的碎掉了,这样的你,到底能抗的起什么东西呢?”安内梅斯无视英格的话,已经变成怪物的面部,闪着幽光的瞳孔直直的看着银,像是两个极深极深的黑洞,她话语不断,而且字字诛心,“答案是,无,对,你什么都抗不起来,更别说你团长的职位了,想要代替自己的姐姐守护月夜界吗,这不过是你的幼稚和天真罢了,就像对你姐姐来说,世界永远的和平,人类永远的幸福,根本是不可能的梦,没有人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世界说不定就迎来了毁灭,连神都抛弃这世界。” 安内梅斯不断的说着,到最后甚至上升到了神学的领域,颇像是个疯狂的邪教徒,但她的语气那么强烈,给人不容置疑的感觉,又让人觉得,仿佛她就是在诉说着什么恐怖的事实,她似乎亲眼见证话语中描述过的绝望。 “那是你姐姐的愚昧的梦,而对你来说,那天真的想法,就是你的梦,你连做梦,都是那么的渺小和滑稽,”安内梅斯声音的温度又猛地骤降,“而当你也认识到那是梦的时候,你的脆弱立即就让你崩溃了,就像你现在这样子,骑士团长,不,应该叫你,伪骑士团长吧,虚伪的头衔,只是纸糊的职位,团长该做到的事情你一件都做不到。” “别说了!”英格大声的吼道,他咬牙切齿,似乎立即就想站起来一爪子拍上去,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那样做,似乎有什么理由在束缚着他。 他明白,安内梅斯说了,即使姐姐从幻觉中醒来,被暗示后的状态,只要再次受到相应的打击,还是会一蹶不振,安内梅斯那般作态,就是想要彻底的击垮姐姐的心灵。 “姐姐,别听她胡说八道!”英格对着银大喊,希望自己的声音能盖过安内梅斯的惑言惑语。 “我知道的,英格,”银细声说,在英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知道的,不会再受那家伙的蛊惑了。”她拾起地上的短刀,握在胸前。 “就是这样啊姐姐。”英格也高兴起来,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却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 安内梅斯还在笑,仿佛银和英格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笑话。 “你马上就会被我打败,还笑的出来吗?”银举着刀皱眉问。 “你的语气可是很动摇啊,伪团长。” “什么伪团长啊,收起那种说法,我就是团长,第二分团的骑士团长。”银说。 “是吗?”安内梅斯说,“你还不明白吗,我说的那么多,才不是什么胡言乱语,是真相啊,难道你心中不是那样想的吗,我的幻术可不是强加的啊,是引出人心中最真实的软弱,会看见那样的幻觉说明你自己就不相信自己,你自己就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自己做的一切根本无法实现你姐姐的夙愿,只是在给你姐姐的名字,抹黑罢了。” “闭嘴。”银低声。 “想要我证明一下吗?”安内梅斯继续说着。 “闭嘴。” “那就让你看一下吧,就像你自己都在心中那样认为,而事实上你的确抹黑了你姐姐的名字,就是银这个名号。” “都让你闭嘴了。”银扯着嗓子喊,举着刀冲了上去。 巨大的声音从后方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是无数骑士们的哀嚎,噪响接连不断,而且还在不断的放大,越来越响,说明声音的来源正在接近这里。 “什么东西?”银停住了动作,她担心那又是对方的什么把戏,不能盲目上前,“又是什么幻觉吗?” “不,这是真实哦?”安内梅斯说,“你知道吗,伪团长,你的懦弱,连远在黄泉之下的你的姐姐都无法忍受了,所以她回来了,来找自己那个无能的妹妹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还把自己的名字也拖下了水。” “又在说这种话。”银刚想反驳对方,但她忽然觉得不安,她想到之前的临时会议里,那覆盖的天空的法阵,正是将亡魂召来加以控制的魔法,那么姐姐也...... 她背后猛地一震刺骨的凉。 “所以她回来了,从地狱里,带着怨念回来找自己的妹妹要回自己的名字,要回本属于自己的,却被无能的妹妹,也就是你,所玷污的一切了,”安内梅斯说拍着手,每一发掌声都像是打在了银的心里,打的她心脏生疼,“是时候上演最有趣的戏了,姐妹的重逢。” 响声戛然而止,银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起来,最后快要窒息,她看到了,和之前在环境里一样的一幕,那熟悉的身影从狼藉的远方走来,那和自己一样的青色长发绑成竖长的马尾垂在身后,也是和自己一样轻便的铠甲装着,手中依旧是和自己相同,握着两把银色的短刀。 银色的风,在那人的身边环绕。 银一切都明白的,自己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模仿那个人,无论是装备的样式,或是武器的选择,哪怕是招式,她都在模仿着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在她心里是唯一,是最强的人,是自己一生都仰望着的人,所以自己潜意识中就暗示自己去学习那个人的行为,习惯,战斗的方法,那个人就是她的姐姐,而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那么近,近到银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那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表情,眼中无神,身上有着的,只有戾气,就如同安内梅斯描述的那样,姐姐,仿佛真的是从怨念的地狱里回来的,如今站在眼前的姐姐,根本没有记忆里温柔的表情,而是一个目光里带着凶狠恶鬼。 银知道,自己又变成葵了,葵才是她的名字,是过去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的名字,面前的人才应该叫做银,她才有资格被叫做银,她身边那风涡的颜色就是象征,葵模仿着银的魔法,但是就像安内梅斯所说,她差的太远了。 她的风,依旧是普通的,泛着莹绿光泽的风,但姐姐的风,是超越所有人的风,那是曾经的第二分团团长独有的招式——银色的风。 “姐姐,是你吗?”银不安的发问,面前那个熟悉的脸上全然不是熟悉的表情,那凶狠,那冰凉,根本是印象中的姐姐,而是和之前幻境中虚假的姐姐一样。 还是说,那才是真实的吗,姐姐,真的是在怨恨着自己吗? “姐姐,我是葵啊,你的妹妹啊,我一直很想你啊,我想再看一看你温柔的笑脸啊,你能不能,再用那表情看着我呢?”银快要哭了出来。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安内梅斯忽然开口。 “你还想说什么?”英格的语气更加凶狠了。 “普通的骑士和团长级别的不同,他们的太弱了,无论是魔力抗性还是精神力,所以才会变成僵尸那样没有思想的怪物,但团长们就不同了,他们虽然还会被操控,但是,意识依然还在,也就是说,”安内梅斯说,“你眼前的姐姐,是在用自己真正的心情面对着你啊。” 银色的闪过一闪即逝,强烈的冲击将葵震飞,摔出数十米远。 “姐姐没事吧!”英格赶忙追上去,从背后托住了葵。 那是真正的银的力量,银色的风的速度,超越了普通的风,而那风闪过的时候,也会带起耀眼的银光。 几声连续的脆响,葵在紧急的关头,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将两把短刀挡在身前,但那两把刀,已经在银风的冲击下化为了碎片。 安内梅斯和银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葵看着银逐渐靠近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绝望,或者地狱,当自己最爱的,也是最爱自己的人,变成了最厌恶的,厌恶到想要杀了自己的人,那不是地狱,还能是什么? “英格,这是真实的吗?告诉我,这还是幻觉吧。”银问。 英格踌躇了一下,他回答不上来,因为这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的,不是幻术或者其他什么虚假的手段,但他不敢告诉姐姐,那样会使姐姐更加的绝望。 葵从英格的怀抱里滑落,瘫坐在地上,像是待在的羔羊。 “真好啊,都不用我再动手,还可以坐在一旁看上这么一出有趣讽刺的戏。”安内梅斯站在一旁说道,而身边的银,则是继续靠近葵,举起了手中的刀。 “杀。”银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不会让你们伤害姐姐的,哪怕你是姐姐的姐姐。”英格立即挡在了葵的身前,抬起双爪。 第二百四十三章 葵之心 听说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骑士团的副团长,你们家可真是出了个耀眼的人才,成百上千的人中,唯独她能脱颖而出,肯定是有着百年难见的资质吧,或者说是被上天宠爱的孩子,这个孩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哪里有那么夸张,长女的确是很努力,能有这般的表现,我们做父母的也确实脸上添光啊。 哦对了,你家似乎不止一个孩子吧,听说另一个也在朝着骑士的目标而努力? 那是小女,和姐姐不同,不过是个顽劣的丫头罢了,就不再提出来献丑了。 ...... 我说葵,你今天是不是又跑到城外的山林里了,不是给你说了很多次了吗,你也不小了,不要天天只知道玩,也学学你姐姐啊,你姐姐那么优秀,哪里像你这样。 ...... 听说银前几天得到了总团长的直接表演?今天回来的路上,邻里街坊一堆人都围着我讨论这个话题,直夸咱家的银有出息呢,我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被问的一头雾水。 嗯,不久前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听说在一次紧急的任务里表现优异,原本突变的危机在她冷静的判断和指示下,顺利得到了化解,虽然详细并未被告知太多,但传闻里银这孩子的确被捧的天花乱坠,哈哈。 是啊,但你说,明明是姐妹,葵那孩子怎么和银差那么多呢,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银已经很有远见了,比其他孩子都要更早的明白许多事,也在魔法和其他方面的造诣上早早的体现出了惊人的资质。 葵那丫头,就是太贪玩了,现在也越来越变本加厉,之前有整整一天,都瞒着家里在外面疯了一天,太不思进取了。 ...... 喂,听说了吗,那位备受期待的叫的银的孩子,已经正式被选为下一任的骑士团长啦。 哎呀,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明明距离她当时副团长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啊。 但是她有个妹妹吧,似乎和姐姐不一样,是个不受期望的小鬼呢。 啊,你说那个孩子啊,完全没有她姐姐当年那样出色啊,前不久还毁坏了隔壁那家的农场的大半片地,那家的主人可是生了很大气的,当晚就找上门论理,不过事情好像在银出色的交际能力下顺利得到解决了,两家也因此并没有伤到和气。 果然,上天还是公平的吧,赐予一家人出色的孩子时,又给他们一个平平庸庸的另一个孩子。 ...... ... . 啰嗦,啰嗦,啰嗦,每一个人都这样,只知道指责我,只知道批评我,哪怕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会被父亲训斥。 我知道的,我知道自己很笨,很平凡,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只是个给大家拖后腿的累赘,大家都夸姐姐好,也都批评我不好,姐姐那么厉害,我也很开心,因为那是我的姐姐,既然因为姐姐的出色,大家都变的很开心,可又为什么,还有批评我,只要有我在,大家就会变的伤心吗? 为什么父亲和母亲看到我总是皱着眉头或者长叹气呢。 是不是世界上只要有姐姐在就够了,我在不在根本就无所谓。 是,这样的吗。 我不知道,什么都想不通,可能就是因为我很笨才想不通吧。 ...... 不是的哦,葵也是个很棒的孩子呢,姐姐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哪怕父亲和母亲都那样看待你,就算其他的人都对你的不好议论纷纷,但是没关系的葵,我可爱的妹妹,姐姐是知道的啊,你一直也都在暗暗的努力吧,希望大家能看到你的好,你一直在偷偷的锻炼着,钻研着魔法,虽然现在还没有成效,但是姐姐知道,你是个努力的孩子,有着这份努力你迟早也会变得非常出色,因为姐姐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啊。 瞒着家里人跑出去一整天,也是在自己一个人努力吧,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为了能给大家惊喜,让大家知道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哪怕磕磕碰碰弄得身上尽是擦伤淤青也没有流泪或者放弃。 弄坏别人家的田地,也是因为练习魔法的缘故吧,只是因为不小心失误了,才造成那样的损坏,而并非是因为你是顽劣的孩子。 为什么姐姐知道呢? 因为,姐姐一直都在看着葵啊。 姐姐,大家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我,父亲和母亲也似乎都很讨厌我,这个世界上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欢,姐姐,是不是我存在这个世界,就是件令人讨厌的事情呢?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葵,我的妹妹,没有什么人是不被允许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不要为此伤心和难过,哪怕整个世界真的都讨厌你,姐姐也会永远永远的爱着你,永远的看着你,那些被别人忽视的努力,姐姐永远都会看在眼里。 就算别人都认为你是没用的孩子,姐姐也都一直知道的,葵是个很努力,很棒的孩子。 姐姐。 只有姐姐,我最喜欢了。 因为大家都没有在看我,我就像个被整个世界所遗忘的孩子,没有谁在意我做了什么,哪怕自己在怎么证明,也都会被所有人无视,但是只有姐姐,只有姐姐,无论何时都在注视着我,用那温柔的,笑着的眼睛看着我,不论是愉快还是伤心,无论是偷懒的时候还是努力的时候。是的,只有姐姐。 所以我,最喜欢姐姐了。 ...... 但是姐姐,从那天起,就再也见不到了。 姐姐曾对我说过的,她所描述的梦想,希望月夜界是个真正幸福和平的世界,而达到那个目标,是她一生要去做的事情,在描述那梦想的时候,姐姐的眼里闪着诱人的光芒,那么闪耀,闪耀到让我羡慕,还年幼的我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姐姐的梦想,那所谓的真正和平幸福是什么,因为对我来说,只要有姐姐在身边就足够的幸福了,但我还是很羡慕,我羡慕姐姐有着那样的梦想,因为我羡慕姐姐能流露出那样眼神,仿佛为了什么可以心甘情愿的奉献一生,即使下一刻就会死也在所不惜,也可以微笑着合上眼睛。 人原来,也可以这么开心的活着,不是那种碌碌无为的活,也不是那种浑浑噩噩的苟活,在别人眼中是精彩的活着,在自己心中,是无比愉悦的活着。 那样的梦想,怎么能够就那样消失掉,姐姐就是为了那梦想而活着的,我最敬爱的姐姐,她本来应该有着精彩快乐的人生啊,为什么那么快就离开了,带着那未完成的梦想。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姐姐她给了我彩色的世界,我也希望姐姐的世界能够保持缤纷多彩的模样,那么就让我来代替姐姐吧,姐姐那本应该被世人都赞扬的名字,我会继续代替她传播下去,姐姐心里的梦想是能让她的世界变得多彩的梦想,那么我就来代替实现那梦想。 于是我去找那个人了,那个站在月夜界顶端的男人,不管任何人的阻拦,因为那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也是最强烈的一次,有着那样的目标,甚至让自己都感觉到,抱着这样的目标,也能流露姐姐那样的眼神。 我告诉男人,一定要成为第二分团的团长,因为姐姐就是第二分团的团长,我告诉她我的名字是银,是要成为团长的人,男人就对我说,银,不是逝去的那位团长的名字吗,我说不,姐姐,银她永远活着,银这位团长一直都在,她会让月夜界真正的幸福和和平,姐姐不在了,那就由我来成为银,我会让银的梦想化为现实,让银的名号,响彻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然后那个男人答应了,答应的那么轻松,甚至让我为之诧异,他允许我破格成为空缺的副团长,然后经过努力,我就有机会成为团长,于是我就展开了我新的人生。 但是当我真正以副团长的名义重新站在这片夜空下,看着那么多陌生的人,他们的眼神大多不信任,他们个个的年龄都比我大,所以大多也是不理解,和怀疑,甚至是讽刺和嘲笑。 我第一次为自己心中早已决定好的目标动摇了,突然发现世界很大,大的让人害怕,心中那一份信誓旦旦在真正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但我不能放弃,姐姐说我是努力的人,所以我是不会放弃,如果我退缩了,那么我就的人生就没有目标了,我的世界,就彻底暗淡了,于是我尝试着以忘却一切,忽视一切,只把视线集中在眼前一点的方法来努力。 然后我成功了,坐上了团长的职位,原本不信任的目光都消失了,但我却因此更加动摇了,成为团长后,我才发现自己走的路更加的艰难,如果说曾经给我压力的,是那些轻视的目光,那么现在,就是那些太多太多信任和期待的视线,我担心自己一点做不好,所有人就失望,那么姐姐的名字就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不好的阴影,于是我更加拼命,但越拼命,我就越是担心,也越明白现实多么强大,就越发的害怕自己做不到。 安内梅斯,那个女人的确是个很狡猾的女人,她的每一句都准确无误的将我心中那份担忧与恐惧给抽出来然后放大,在她那连续的蛊惑的话语中,我在心中堆彻起来的守护脆弱的墙壁,渐渐的倒塌了。 其实我都明白的,在不断的成长的岁月里,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哪怕害怕前方的路无限的坎坷漫长,我也明白,至少要尽到身为团长应负的责任。我一次有一次在心中告诉自己,应该立即就把挥刀砍向那个满脸狡黠的女人,但是她话却更加毫不留情的,将我身上的力气一点点的打散,直到我的手臂变的无力抬起。 我的内心成功的被她诱惑入绝望的世界,然后她又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绝望。 在那巨**阵下,姐姐的灵魂也被召唤了回来,我不清楚那到底是术式本身的作用,还是其他的手段,但是姐姐那副冰冷的模样让我觉得陌生和恐惧,我害怕那变的陌生的身影会彻底的把我内心里所认定的唯一给打的粉碎。 我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明明没有血缘,却亲近的宛若真正的姐弟一样的英格,看着他挡在我的面前,我想站起来,即是身为团长的职责,也是作为一个姐姐的责任,我都不能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弟弟保护自己,我应该站起来的,站在弟弟的前面保护他的,我必须要战斗。 但如今的我,真的还有力量站起来吗,有资格去看着那张昔日熟悉的脸吗 已经碎裂的短刀,其碎片摊在地面上,像是一滴散乱的泪珠,铭刻着悲伤和无奈,迷茫和畏惧。 巨阵下,银色的风呼啸,让人觉得刺骨的冷。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战胜心伤 强烈的银色只风不断的压制着英格。 银风化为旋涡,犹如选择的利刃,迅猛的一次次斩过英格抬起防御的铁爪,太快了,真正的银的速度,无论是自身还是她所控制的银风。 英格的能力是将自身潜伏于影子只中,和博恩,莱尔一样,他也是有着特殊血统的血继人,这种能力天生适合暗杀与潜伏,再加上其本人也有着一定的实力,所以副团长的职位当之无愧。 但这力量在如今这个女人面前毫无作用,哪怕他潜伏在周围的影子内,可以从不同的方位进行偷袭,却也对女人无可奈何。 那围绕着银的身体旋转流动的银风,仿佛为一件为她裹上的铠甲,无数刀刃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铠甲,每一道银色的气流都极为锋利,以英格目前的和实力,他的铁爪,根本突破不开那道道的风之防线。 实力的差距,从出现到现在,银甚至没有抬起手臂挥动手中的短刀,仅仅靠那些身为奴仆的道道银风已经足够,而英格手上的两把铁爪,已经伤痕累累,那是多次与那刀锋般的气流激烈碰撞的结果。 如果对方真的挥动短刀的话,想必比那环绕的银风更加锐利吧,只需要光芒烁闪的一霎,他的铁爪就被斩断成两块废铁了,即使把全部的魔力都附着上面加以防御,或许连同他的手臂也都会被斩开。 英格不知道对方到底用了多少程度的魔力,但他自己,此刻的确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量,但即使如此,依然当不下那个女人接近的姐姐的步伐。 “我是姐姐的弟弟,姐姐一直都对我非常好,对我来说,姐姐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让你了,我也听姐姐说过她的姐姐,”英格对着面前和自己姐姐面容几乎相同的女人说,“你是姐姐的姐姐,姐姐是你妹妹,那么你肯定也爱着你的妹妹吧,就像姐姐之于我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自己的妹妹挥刀?” 然而银并没有回答他,仅仅只是保持着沉默,还有那毫无感情的眼神,满是冰凉。 “必须要杀死,绝对不允许其存在,由我亲手。”然后,她又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神秘和深邃,仿佛在对着遥远的什么东西开口,银色风涡流动的更加迅猛。 “没用的,英格,她是抱着死前的怨念回来的,她在黄泉里已经看着自己拿愚蠢的妹妹一次次的玷污着自己的名字,早已无法忍耐了,所以她才回来的,一切的行动都是在那怨念的驱使下展开的,对自己妹妹的那份怨恨。”安内梅斯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的说着。 “够了,英格,这样下去你会被姐姐的风杀死的,让开吧,这里就由我来。”葵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背后,英格回头忘去。 他看到葵晃动着身体渐渐站了起来,那样的吃力,那是因为内心上的打击致使的,但她还是站起来了,本应完全陷入了绝望,可还是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下站了起来,她笑着对英格说着,笑容里满是勉强。 英格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的砍了一刀,因为他看到了姐姐那种失神的面容上的泪痕,还有那眼瞳里的痛苦,仿佛千疮百孔。 “姐姐......”英格轻声说。 “哦呀,这是已经要完全放弃了吗,觉得自己把命交出去吗,嘛,作为这场戏的落幕也不赖,看着姐妹相爱到相恨,再到相杀。”安内梅斯大笑。 “没问题,英格,”葵没有对安内梅斯的话做出什么反驳,或者说她已经累了,她的心太疲倦了,但她依旧是对自己的弟弟露出着笑容,用温柔的语气,就像曾经自己的姐姐对自己那样,“我是姐姐啊,我是团长啊,即使我哪一样都没能力去做好,但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去做的,因为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些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姐,”英格连连的摇头,他想象不出来自己的姐姐到底是忍耐着多大的创伤站起来的,还不忘对自己温柔,“我知道的,因为我一直都在姐姐的身边,所以我比谁都看得清楚,姐姐一直都在多么的努力,曾经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姐姐为何那么的拼命,直到你告诉我了你自己的往事,我才终于明白,我也更加确信,姐姐是个多么出色的人,一直朝着一个目标不断的前进着,这样的姐姐,怎么可能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呢。” “英格......”葵微微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弟弟,她忽然眉头一皱,一把将英格拉开,脆响在耳边炸开,英格挡在最外侧的铁爪终于承受不住银风的持续斩击,到达了极限,化为碎裂的铁片分溅,但由于葵更早一步出手,他自身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紧接着流动起来的,是绿色的风,围绕着葵的身形环绕着,两股风涡的边缘激荡在一起,撞击出巨大的冲击和波动,两侧的石砖石瓦被掀飞到空中然后落下,继而再次飞起,三番五次就化为了石粉。 两种颜色的风在这个空间里快速的流动着,葵在风的乱流离,紧张且悲伤的看着相隔不远的银,看着自己本应逝去再也回不到自己身边的姐姐,看着那此刻变的陌生的冷漠的姐姐。 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出来,但是她的泪腺却在违逆着大脑的命令,那是她作为团长,长年形成的身体记忆,身为千百人之上的骑士团长,她决不能哭泣。 早在成为团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舍弃了女孩那爱哭软弱的一面。 她想大哭一场,却又不能哭。 失去了武器的葵,只能靠魔法来和姐姐对抗,但是她心知肚明,即使到了现在,自己的魔法依然比姐姐弱的多,普通的风,能对抗的过银色的风吗? 看来自己,真的没有成为团长的资格和能力吧。 但至少,要在这里,挡下姐姐的步伐,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银色的光束突然从身边一闪而过,带起尖啸的声音,一旁的安内梅斯灵活的闪身,那道银光擦着她的羽翼而过,削掉了一块透明的薄膜。 “在我面前那么的威风,结果现在却这么落魄啊团长小姐,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符合你的人物设定啊。” “又是你这个话唠的家伙。”葵一愣,嘴唇不假思索的做出反应。 英格对此也是呆了一下,应该说是姐姐的身体记忆或者本能吧,虽然有些夸张,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就是姐姐的某个开关,原本已经遭受沉重而低落的姐姐,却因为那个男人的声音,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带着活力的话语来。 “看来我那只宠物多收你关照了,不错嘛,第一次见面,你们几个一起,才把那种虫子给打倒,”安内梅斯看着不断接近的霖说,“虽然不打算对英格出手,也希望那位伪团长好好的让我看完这出戏,但对于你,我就不需要顾及的出手了。” “求之不得,直到现在,我看到你这幅黑乎乎的样子,都觉得恶心的想吐,”霖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那个,是叫英格吧,拜托你帮帮你姐姐咯,她那个样子,我也看不下去了。” “不用你说,当然。”霖说话的功夫,应该走到葵的身边。 “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感受到那个人身上的魔力波动吗,你这个上蹿下跳的话唠的家伙不可能打得过的,就靠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是当不下她的攻击的。”葵慌张的大喊,虽然这个男人有点讨厌,但一想到他会被那黑色的怪物杀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忽然皱起眉头,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她的风压不过银的银色只风,占据劣势。 “我知道,就算没有强大的感知,我也隐约感受的到,这家伙也比之前变的更了厉害了,但是啊团长小姐,”霖正经的说,“有些时候,有些战斗,即使知道自己要面对远比自己强大,也绝对不能因此脱逃,因为有着必须要去战斗的理由。” “别说大话了小鬼,”安内梅斯说,“没有了其他人,就靠你一个,真的打得过我吗?” “确实,靠我一个要打倒你或许困难了点,但我像你的脸被那黑色的甲壳遮上后,不会连眼睛都蒙住了吧,站在这里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霖说。 “不止你一人?”安内梅斯大笑起来,“你不会想说你旁边那位无能的伪团长吧,笑话,那个家伙能做到什么,不过是个脆弱不堪的丫头罢了,要说眼睛被蒙住的是你才对吧,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她现在那份落魄难看的样子吗。” 葵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所看到的,是个能站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引导战斗的,威风凛凛的骑士团长,才不是什么无能的丫头。”像是要否定对方的嘲笑,霖提高了声音说,或者说是吼叫。 “哎?”葵惊讶的看着霖。 “无能也好,懦弱也罢,我们是人类吧,只要是人,总会有这些脆弱的地方不是吗,就算是你安内梅斯,那黑色的外壳下有着的不是人的心脏吗,”霖说,“我们谁都会经历悲伤和挫折,那些绊着我们脚的东西,谁都逃避不了悲伤的残酷,谁的心都是脆弱的,但正是如此,人们才会磨练自己,在一次次的悲伤中,寻找到自己所遵循的信念,然后变的坚强,从悲伤中走出,让自己不再那么脆弱。” “你......”葵一边努力做到抵挡着银的攻击,一边带着惊讶的目光注视着霖每一次嘴唇的张合。 “虽然我也是不久前才和那个笨蛋一样的骑士团长认识,还被她笨手笨脚的追杀一路。” “喂!”葵不由自主的轻声抗议。 “我承认她的确也是个心灵会受伤的女孩,因为我也曾一瞬间看到她坐在地上黯然神伤的样子,但比起那些,我看到的更多的是,即使有那样的悲伤,她也能很快从中站起来的,坚强的站在大家的面前,用自己的力量去为这场战争做出贡献,谁也没说过世界是靠一个人去决定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吧,只要自己努力不就好了,只要努力了,就不会有人讨厌你,”霖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可是很清楚的看到的,她果断的抹去泪水,坚强的站出来战斗的样子,她自己也说了,因为自己是团长,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尽到团长的责任。” “这样的人无能吗?懦弱吗?抱歉,我没看到,”霖说,“什么伪团长,那样的人是伪团长吗,我不会承认的,我也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是多么的脆弱,但即使在这样脆弱的状态下,依然像个团长那样,像个姐姐那样,站了出来,这样人怎么可能是什么伪团长,我都有点羡慕她了。” “是啊,真是让我羡慕的女孩,她比谁都坚强,比谁都有勇气,能够这样站在最前面。”霖笑着抬头看天,葵看着他,也想不出他那一瞬间到底想到了什么。 “所以说,安内梅斯,我会和你战斗的,因为我相信她,相信这个叫银的女孩,这个名副其实的团长,她一定会解决好自己的战斗,然后来帮我。”霖从匣子中摸出两个长形的盒子抛向了葵。 葵接到手中,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霖曾在她的面前用出过这种武器,她轻吸一口气,魔力从掌心流出,灌输入那两个银色的盒子中,耀眼的荧光从盒子的一侧伸出,犹如刀刃,那是用魔力驱使的短刃光剑,对于远程攻击的霖来说是防身用的,但是葵用起来刚刚顺手。 她双手持剑,紧紧握着,像是握着自己的那两柄短刀一样。 “我可不是什么银啊,我没有能力去叫做银......”葵看着手里的光剑,没底气的说。 “不是的姐姐,”但是英格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姐姐的姐姐怎么样,也无所谓姐姐曾经的名字,但是对我来说,我所知道的姐姐,就是银,像是耀眼的银光一样,能够斩破黑暗的银光。” “英格......”葵细声说。 “真是够了!”安内梅斯突然大声的吼叫,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 “所以说你这种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小鬼才令人我讨厌,明明什么悲伤和绝望都没有经历过,却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大话,够了,说的那么有气势,但是实际上你能承受的了自己内心的心伤吗,我记得没错,你的心伤是你的妹妹吧,还是因为我而死的,经过启示录力量增幅后的幻术,你以为靠你那塞耳朵的玩具挡得住吗?”安紫色的波动从安内梅斯的身上散发开来,不详的感觉覆盖在葵的心头。 妹妹,这个男人曾经有个妹妹而现在死去了吗?葵心想,她刚准备提醒霖小心一些。 霖叫轻声的尖叫着,身体颤抖起来,像是体力逐渐的被抽走一般,他渐渐的蹲了下去。 “忍受不住就大声的喊出来吧,无需压抑啊,真正的体会一下绝望吧,那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当它以最令你拒绝的方式无限制的出现在眼前,你就知道什么是绝望了,那是你最畏惧的,当你真正见识过绝望,你还能像那样说出那个风光的话吗。”安内梅斯俯视着蹲伏的霖,轻蔑的说着。 儿时的记忆不受遏制的突破了尘封的牢笼,洪水野兽般的汹涌冒出,在霖的脑海里充斥着,像是恶魔般在脑海里戏舞着,尖叫着,折磨着他,那些被他强行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画面快速闪放。 昏沉黑暗的天空,幽静恐怖的树林,妹妹那娇小的身影在自己的前方奔跑着,步伐越来越快,距离他越来越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背影的肩膀,然而根本够不到,他想大声的呼唤妹妹的名字,告诉她停下来,然而他喊不出声,或者是妹妹根本就听不到,只是那样越来越快的喷跑着,远离他的视线,仿佛完全从视野里消失的那一刻,就是永远也看不见的时候。 令人胆寒的野兽叫声在树林的深处爆开,响彻在上方的天空,震得沉睡的鸟儿们全部惊醒飞离。 黑暗,寂寞,孤独,担忧,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缠上了霖的心头,他变成了曾经那个自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甚至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那是未知,未知的前方可能是危险,可能是死亡。 他知道自己为何看到的回事那样的黑暗,因为他害怕,所以他不敢迈出脚步,像是为了迎合他,他才会看到那样的浓郁的黑暗,那是自己内心拒绝前进的写照。 所以他才会悔恨啊,悔恨曾经的自己太弱小了,因为害怕而没能救自己的妹妹,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会迈开脚步,哪怕最后奔向的是死亡,他也不愿意丢下自己的妹妹一个人无能的逃跑。 耳边出现了蛊惑的声音,仿佛从远方来,从地底的深处来,从黑暗的尽头来,从地狱亡魂的嘴里来,那么的诡异,令人胆寒,那声音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四面八方的窃语着。 “你太无能了,太懦弱了。” “你个胆小鬼,只知道逃跑的胆小鬼,扔下妹妹不管的胆小鬼。” “懦弱的你就这样逃跑吧,然后后悔吧。” “后悔吧,懦夫。” ...... 霖觉得自己要窒息在这片黑暗的树林了里,在那纷乱的嘲笑讥讽中,慢慢的栽倒在地面,栽倒在黑暗里,然后随着心中那份畏惧和胆怯,那份无奈和悲伤,那份后悔,一起跌入那无尽的黑暗里。 是啊,自己因为胆怯懦弱让妹妹死了,那么自己也就这样在黑暗里死去就好了吧,这样妹妹就不会怨恨自己了,不会伤心了,只要自己死就够了。 不行! 女孩的叫声忽然在霖的脑海里响起,那样的坚定果断,只是简单的一声,像是带来的阳光,驱散开他心中的阴霾,那些不安的情绪一个个的消失了,他忽然清醒,支撑着身体没有真正倒下。 然后是第二个女孩的声音,没有第一个那么活泼,非常的轻柔可人,再之后是两个男孩的嗓音,一个浑厚,一个是低语。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霖死的,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死,哪怕要和世界反抗! 如果霖同学死的话,我们大家都会伤心,我们几个要一直好好在一起啊。 喂,别睡了霖,该醒醒了。 真是不像样,怎么还没女孩子有活力,不是要来救我吗,你一个大男人别拖后腿啊。 ...... 那些声音从霖的心中升起,渐渐的压过了那些黑暗中鬼魂般的魅言,响彻在四周,然后霖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阳光,像是一把把耀眼的利剑,从天空中射来,射入那树林的黑暗中,击的那黑暗粉碎,黑暗一点点的随之消退,霖看到了树叶的翠绿,看到树干上的花纹,看到了野兔和松鼠在草丛间奔走,看到了泥土里有新的幼芽生出,看到了阳光在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绚烂的斑纹。 是你们的声音啊。霖心说,铃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这是有你这样的活力,大家才会围绕着你,才会时时刻刻都能振作起来,小凡的声音真是好听啊,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轻,听几次都不耐烦,恺的声音那么厚,这可是你的象征和特点,还有莱尔,啊,果然还是对你这家伙喜欢不上来,那得意的语气,等着,看我再见到你,要狠狠的对你自顾自逃走的事情说落一顿......所以说,你这家伙要好好的活着啊,我们大家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 霖忽然觉得眼前亮起了耀眼的光,那是树林的尽头,现在他看得到了路了,因为再也没有黑暗挡在前方,所有的黑暗都被那阳光给驱散,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前迈步。 于是霖,朝着前方踏出脚步,隐约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妹妹的身影,妹妹就在那里,转过身来,对着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仿佛在说,哥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带着我的份。 ———————————————— “喂,你醒醒啊,想要说教我的话,你自己别睡着了啊,”葵在风涡的中央呼唤到,“摆脱了,醒醒吧。” 那算什么啊,说了一大堆耍帅的话,所以说你这家伙就是油嘴滑舌,在耳边唠唠叨叨的,但唠唠叨叨的也好,求求你,不要那样子一眼不吭的跪在地上了。 求求你,我不想看到你死啊。 “哼,果然只是个幼稚天真的小鬼而已,我已经忍受不了你这个家伙,这就给我去死吧。”安内梅斯朝着霖的脑袋,挥下漆黑的利爪。 然后是响亮的一声,银色和黑光同时闪烁而出,撞击在一起。 安内梅斯的利爪在途中被银色的光刃阻截了下来。 “什么?”安内梅斯吃惊。 “我也真是受够了,你还想让我回忆起那种事情几次?越是想起来,你那张脸就越是让我感到恶心。”霖挥舞刀刃将安内梅斯的利爪弹开,保持着下蹲的姿势,贴着地面一记扫荡的脚踢。 安内梅斯跳向后方躲开,但霖趁机取出一个魔力炸弹,朝着安内梅斯扔了过去,他是算准了的,在安内梅斯落地之前,炸弹就已经飞到了她身边炸开。 炸弹的光芒褪去后,安内梅斯并没有在原地,它在那瞬间快速的扇动翅磅,靠滑翔躲开了攻击。 又浪费了一个吗,不过算了,霖心想。 “你是怎么从我的幻术中自行解开的?” “我已经看懂了,你的幻术的确是将人心中最深的东西发大,对我来说,妹妹的死的确是被我埋在心中最深刻的阴影,但是你这个幻术也有着最致命的缺点啊,”霖说,“放大的并非单独是阴影,所以连同我在心中坚定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也放大了,帮我摆脱了那阴影的,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安内梅斯咂了砸嘴。 “我不知道你心中有着怎样的心之伤,”霖回头看葵,“但是你现在不是有很重要的人吗,既然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存在,那么即使再怎么伤心,再怎么绝望,也都有理由继续活下去,继续前进的吧。” 葵看了一眼身边的英格,自己弟弟,然后释怀的笑了。 “我果然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呢应该,”葵空出一个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在那面前出那么大的糗,但是希望你能听姐姐一个任性的请求,接下来,能继续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战斗吗?” “我,”英格激动的开口,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的确很想和姐姐在一起啊。” 葵没有察觉出弟弟话中的一丝犹豫,只是流露出似水的温柔。 “我明白了,那么能支援我吗,姐姐现在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了。” “嗯。”英格点头。 “那么我这边,也可以放心的开始了呢。”霖将光刃直指安内梅斯。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奔向那山的顶端 月夜静庭,邻近矿山山脚。 “感觉,越是接近这座矿山,那些看着就让我觉得背后发麻的家伙,越来越少了呢。”铃四顾着周围说道。 本来一路上来两人是边躲边藏的选择最佳的行进路线的,但在不知不觉中,前进的道路就变的畅通无阻了,一路上敌人涌出的数量不断的减少,直到可以看见矿山的山脚,道路上几乎已经空无一人,即使偶尔还会出现几名敌人,那种稀少的数量,两个人靠自己的身手也可以毫不费力的解决。 “怎么,那些敌人你看着害怕吗?”莱尔问道,“但我看你出手那么利落,表情也看着没有什么畏惧的意思。” “才不是害怕啦,只是它们身上散发的魔力,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你也知道我感知力很强,比普通人要敏感的多得多,”铃嘟嘴反驳,“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果然应该说是死亡之术吗,那种姿态的敌人,即使看上一眼,心里就会不假思索的产生直面着死亡的感觉,而且那些人也是无辜的吧,强迫的被召唤回来还有被控制,我也能从它们身上感觉到非常大的悲伤,那种想要嚎啕大哭却哭不出来的悲伤,让我觉得心里很压抑。” “感知力过于强也是既有利也有弊吧,就像这列为禁忌的魔法,”莱尔抬头看了眼那覆盖天空的巨**阵,“对你的精神也会造成损失的吧。” “何止,简直是精神污染,不,是心灵污染,”铃撅起嘴抱怨,“话说回来,话题怎么直接就被你带偏了,我一开始的问题还没得到能认同的回答啊。” “被你指出来后我也觉得很奇怪了,越是接近这场动乱的幕后,气氛却越是静谧,一开始还在那满是战斗的战场上疾走,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仿佛到了另外的世界,距离那战火和纷乱越来越遥远。”莱尔回应。 “大概是因为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吧,”莱尔想了想,“所谓的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不是吗,虽然按最普通的想法,越是关键的据点就越应该派出重重兵力来把守,但这样做,在如今的局势下,就越是容易被怀疑,虽然最终还是被我们推测出来了。” “对于对方来说,侵入并非和设立据点一样,对方设下的这场动乱,果然应该属于一种放手一搏的做法,与之前在人间界,不断的派出更强的战力来抢夺你的项链不一样,这应该算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行动,在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然后为了某个目的,一口气将全部的棋子都抛向了这片土地上,”他继续说,“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了。” “我觉得你的推测倒是有模有样的,看来你肯定是个未来能成为骑士团长的人才啊,”铃对莱尔笑,“就按照这么想,那么所谓的某个目的,果然应该是......” “启示录。”两人异口同声。 “能够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这个了,不惜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所谋求的肯定也是有着相应或者更高价值的东西,但是就算对方做了再多的准备,我有一点还是想不明白,它们肯定是知道了启示录在静庭的什么地方保管,才会做出的行动吧,肯定不会鲁莽的展开侵入,于是关键的,那些机密的情报他们到底是如何得到的呢,”莱尔露出努力思考的面容,“啊,不行,靠我的脑子还是想不出来,简直像是变魔术或者占卜一样啊。” “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铃拍了拍莱尔的肩膀,“对我们来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我们去考虑的吧,还有那么多骑士团长,这些东西交给他们解决就好了,我们只需要此时此刻去往山顶就好了。” “是啊,虽然这场动乱的战火燃烧了整个静庭,但就像骑士们应该去赌上性命战斗,团长应该做出最好的指挥,如果说这是场惨烈的棋局,那么不同的人就有着不同的职责,”莱尔也对铃微笑,“我们的职责,就是跨过那些战火,去往那棋盘的要点,那矿山的顶端。” “你知道吗,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的,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我们五个人要一个不能少的再次回到人间界,”铃温柔的看着身边的男孩,忽然露出了腼腆的浅笑,然后慢慢的向男孩伸出了手,“所以无论是在异世界还是身处战场,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集合在一起啊。” “抱歉,让你们费心了,那时候该说是我太幼稚吧,虽然现在也不是很成熟,但是在那之后我一个人也想了很多,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冰冷黑暗的塔内,透过窗户看外面,连月亮的全貌都看不完整,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还是许多年前那个蹲在墙角里的小孩,我忽然觉得很难受,很不甘,很想打破那牢笼冲出去,不想再那样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莱尔看见铃与往常不一样的样子,心里一动,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温度在手心蔓延,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哪怕身处战场,哪怕下一刻就有危险。 “我突然很惊讶我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情感,那是过去的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说实话还是要感谢你的姐姐啊,虽然她看上去并不怎么喜欢的我的样子,”莱尔苦笑一下,“正是她的话才彻底的点醒了我,因为在人间界的时间,我获得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过的体验,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没有什么剑术魔法的训练,没有什么繁杂的任务,仅仅是每一天慵懒的玩耍,但那样感觉真的很好。” “我想那就是有人把我从黑暗孤僻的墙角里拉出来的感觉吧,到了人间界后我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太阳,那种叫做阳光的光芒照在身上的感觉让我觉得很舒适,能够温暖心灵,”莱尔咧着嘴笑,情不自禁的视线投向远方,像是要跨越月夜界的天空,达到某个宛若天堂的世界的彼端,铃看见那双赤红的瞳孔里流光溢彩,“于是我想,你们就像是阳光,不可思议的射进了本应永远黑暗的屋内,打在了墙角里的我的身上。”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一样的啊,就像你曾经蹲在墙角里,我也曾蒙着被子窝在床上哭,就像小凡曾看着她哥哥的照片黯然神伤,想恺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热闹的地方却仿佛世界上空无一人,想霖曾经望着那片树林畏惧深处一样,但正是因为我们都伤心过,才会理解对方的悲伤,”铃说,“没有什么地方永远会黑暗,谁都会遇见属于自己人生中的光芒,你如果还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孤独的抽泣着,不要害怕的绝望,光也是有着前进的速度的,只是它还没有到达你所在的地方,但它总会到达的,那个时候,世界上将不再会有黑暗,无尽温暖。” 莱尔静静的注视着铃的脸,她的微笑和话语中满是温柔,他心想你说的对啊,我们所有人都曾在黑暗的角落里悲伤过,但我们都是因为你的忽然出现,像是天使带着光硬生生的击碎了所有黑暗,我们才会从懦弱中走出,拥有了前进的信心。 但我们的身边有你,你的身边曾经却没有一个人,你把阳光带给了我们,自己的阳光却是靠着自己,独自一人在黑暗里寻找到的。 你自己,就是一个温暖的太阳啊! “你刚才说我有成为骑士团长的才能,我挺高兴的,男孩被女孩夸什么的,”莱尔闹着脸,有些害羞的说,“但其实我对这种东西并不是感兴趣。” “那你理想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你如果成为引导万人的团长的话很合适哦,挺威风的。”铃歪头卖萌......不,是歪着头问。 “最初的我对未来是毫无思考的,甚至从未欢迎过它的到来,有时候想着自己干脆就在这里结束人生吧,或者想着如果一开始我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多好,但那都是过去式了。”莱尔停顿一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既然你说我成为团长会很帅,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你倒还自个得意起来了。”铃戳了戳莱尔的胳膊。 其实莱尔心里真正想的是,骑士团长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哪怕连普通的骑士都做不成也没关系,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当我知道了阳光的温暖,我就再也不想再回头看那漆黑的角落,即使是站在千百人之上被人憧憬,也比不上和你们在一起的普通生活,哪怕只是每天嬉笑玩乐。 “话说回来,街上真是一个人都没了啊,干净的连个扔在地上的垃圾都找不到,”铃忽然语气一变,脱离了温柔似水模式,活泼元气的影子重新回到她身上,“我果然还是想吐槽,这么安静让人很不安的好吧,就像是什么灾难的前兆,所有的动物都意识到了危险,跑的无影无踪,只有我们两个反倒朝着灾难的源头前进,这些一想我们两个倒像傻瓜一样。” “就像是RPG游戏一样,前面全是怪物游走的迷宫,然后走到一个空荡荡的地图里,说明马上就是boss战了。”铃活用着自己的见识来吐槽。 莱尔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铃啊。 不过话说回来,boss战吗?莱尔心里又是一凛,他觉得铃虽然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似乎也不无道理。 他仰起头来,忽然发现矿山已经放大到看到顶端了,视野的尽头只是一堆白花花的云彩,山顶仿佛被云给吃掉了。 “看来已经到了啊。”莱尔说。 身边的铃忽然不说话了。 莱尔觉得自己被人拉扯着动不了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铃比他更早一步就停下了步伐,站在他背后一米远的地方,紧张的注视着前方,她的手还和莱尔的手握在一起。 “我似乎又乌鸦嘴了。”铃轻拍自己的嘴唇说。 “你是指boss战?”莱尔问,他忽然后背一凉,然后又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热起来,这种感觉很怪,仿佛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们现在仿佛一群**的野兽,而前方有着什么特殊的存在,刺激了它们,躁动起来。 “看来不是普通的敌人吧。”莱尔将铃挡在了身后,抽出了刀。 “是我们都认识的人,虽然根本上来说,我们一开始就是敌对关系。”铃抿着嘴轻轻的说。 “是你的感知力吗,对方的魔力看来真的很特殊啊,”莱尔说,“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血液都像是要沸腾起来了。” 于是两人谨慎的停留在原地,观察着前方。 黑色的人影慢慢的走来,渐渐放大,莱尔皱起眉头,因为他看到了人类的身上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那人影的背后,似乎伸展出了鸟隼般的羽翼一样的影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犹如那日般的再遇 “果然是你啊。”当那个人影终于现形出清晰的样貌时,铃开口说。 与月夜界格格不入的服饰,男人的身上穿着属于人间界的米黄色西装,铃的印象中,与男人在同一空间内相处的记忆里,男人一直都是这么一身。灰色的长发披在他的背后,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安静无情感的表情,配合着装让他像个来自外国的彬彬有礼的绅士,仔细一看,却能看出发丝中的凌厉,犹如安眠中的刀剑,还有那面容里的空灵和瞳孔里的神秘。 乌尔法·西,这个男人的名字,虽说是敌对的立场,但铃看着他的眼睛,却总觉得对方并不像是敌人。 “乌尔法·西,唯有你这个家伙的名字我记得特别清。”当月光扫在男人脸上的时候,记忆中的面容与男人重合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像是个难以根除的肿瘤扎在他的心里,那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已经从中升起的不甘和愤怒,此刻如同遇到油的火苗,瞬间高涨。 “莱尔·普拉斯,你的名字我也记得很清楚,”乌尔法静静的看着男孩脸上逐渐浮现的敌意,淡淡的说,似乎不以为然,“因为我们是一种人。”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一种人,我可不记得自己像你那样一直摆着那种看似高冷的面瘫脸。”莱尔抬起黑色的大刀,剑尖指着对方的脸。 不不不,你以前完全和他一样的表情,不过没他那种面瘫一辈子的感觉,铃不禁想起最初和莱尔相遇的时间,立即在心里吐槽。 那时候大家都没混熟,莱尔经常在夜晚的时候坐在她家的屋顶上,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夜空,看着悬在天上的月亮,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坐着,任凭晚风吹打脸颊,拂起头发,铃试着找他谈话,最开始的时候话题根本进行不下去,两个人即使坐在一起,也像是相隔两个世界。带着冷意的夜色下,两个小小的背影透着相同又不相同的孤单。 像是对莱尔的反应感到无奈,乌尔法轻轻的叹了口气,轻悄悄的不易察觉,面部都仿佛没有活动过,“换你身边的女孩来谈吧。” “自顾自的说什么,一股自来熟的气氛,你不会忘记之前对铃做过的事情吧。”莱尔咬着压根说道,从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后,那些不愿意再想起的回忆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自己无力的看着铃被抓走,在医院里醒来后被铃的姐姐训斥时自己颓废的样子,那个地下的基地里,自己依然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铃遭受着达乌斯的伤害,还有铃拼命吞下启示录后痛苦的表情...... 啊,真是烦透了!莱尔心里像是有个野兽狠狠的冷语着。 “这是对哥哥来说必要的,所以那个时候,就算你们有着能把我打的遍体鳞伤的能力,我都会把那个女孩带走的。”乌尔法说。 “那对我来说,就算被你折断了四肢,我也绝不会让你带走她,”莱尔的表情沉了一下,随后被炯然的眼神取代,“那个时候我没有做到,但现在,此时此地,我一定会做给你看。” 莱尔用力的挥动黑刀,划开身前的空气,刀风呼啸,刀身带过扇形的赤影,他的刀刃上粘着血色的气。 “随便你把那双**的翅磅伸出来,”莱尔语气坚定,“你说过吧,我和你还会再有一战,看来就算今天了,无论是多么坚硬的羽毛,这次我都一刀一刀的削下来给你看!” “冷静点,别冲动,他的力量还是未知数。”铃在身后轻轻拉扯莱尔衣角。 “嗯,我知道,但这些话,我是一定要对那个家伙说的。”莱尔稍微退后了一点,使自己压低声音也可以让铃听清楚,他知道铃的超直感,即使是现在学会了控制血统之力的自己,看着那个男人,还是觉得面前是一堵厚实的墙壁压在那里。 铃心里动了动,其实莱尔那么说她挺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即使眼前的敌人再恐怖自己也不会有所畏惧,好像有了那番话,莱尔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不受任何伤害,所以自己什么也不用怕,因为那个男孩就自己的面前握紧着刀剑啊。 “这次的行动,并不包括带走她这一项,你无需这么激动,我要做到只是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山顶,”乌尔法说,“你们如果什么都不做走开的话,我也不会刻意的追杀你们。” “只有这件事情我们不能让步,”铃开口说,“我们必须去往山的顶上,那里有人在等我们。” “至少我下来的时候,那里只有我认识的人,”乌尔法嘴上说着,心里同时想到,看来的确会有来自其他方位的袭击,应该已经和维普怀特遭遇了吧,“没有所谓的会等待你们的人。” “不,会有的,”铃继续说,“他们也一定会去往山顶的,因为我们约定过的。” “变了啊,眼神。”乌尔法沉默了片刻,安静的注视着两人,像是在打量着什么,他淡淡的开口。 铃愣了一下,想到那个夜晚,她误打误撞走到了乌尔法休息的房间,看见那个男人坐在残破的窗户上,安静的看着远处,那身影和莱尔一样,对,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他的确和莱尔是一种人,他们都曾有过那样孤单的背影和眼神,露出那种眼神的时候,都在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那个夜晚,她鼓着勇气和抓走自己的人对话,告诉他自己可以从眼睛看到别人的内心,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但她的确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片寂寞的雪地,就像她从莱尔的眼里看到一个漆黑的角落一样。 “女孩,你说的对,大概是因为我们血统的原因吧。”乌尔法说。 “你说相同,你也是魔灵体,难道这种血统不是只有我们家才有吗?”铃惊讶的询问。 “哥哥也有。”乌尔法点头,意思是铃的想法是正确的。 “关于这件事情的确是有可能的,”一边的莱尔插入话题,“其实我们吸血鬼最初就是一群不同血脉的人,后来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最初的普拉斯家族,不过到现在,只剩下我们一条血脉了。” 哇,本来以为是主角光环附加的专属能力,结果还是和小说动漫里的一样,摆脱不了能力烂大街的命运啊,铃心里第一时间的感谢,是这样一段吐槽。 但她很快缓过神,重新正经起来。 “你刚才说的,是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吗?”铃有些紧张的问。 “算是,一种拜托吧。”乌尔法想了想,说道。 这个家伙是疯了吗,莱尔心想,明明相互是敌人,之前还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却像是熟人一样找我们拜托事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原本敌对立场的人都会反过来拜托我事情,我的角色定位难道是滥好人吗?铃则是这么想的,乌尔法开口时她就情不自禁的的想到了阿塔拉尼的事情。 阿塔拉尼她现在,应该很满足了吧,铃想着,一个想法冒了出来,那么这个男人,也是和阿塔拉尼一样吗,自己那种觉得他不是敌人的奇怪感觉也是因为这个吗,他内心里也有着什么秘密? “你的话,理解不能。”铃摇摇头,她是真的想不通。 乌尔法本想张口解释,但忽然又止住了,这个细节被铃注意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害怕麻烦,还是改主意了? 如果舍去不必要的战斗,我的身体还可以再多坚持一会儿吧,乌尔法心里这样想到。 “那么这样吧,我再问一次,你们真的要妨碍我们的计划吗?” “我们的决定不是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你了吗,我们一定要去那个山顶的。”莱尔响亮的回答。 “我明白了,那么战斗吧,”乌尔法说,“在那之后,如果你们不嫌弃,希望你们能听听我的话,算我,求你们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削下那神使的羽毛 强烈的狂风忽然就在周围肆虐的驰骋,仿佛无数脱缰的野马。 狂乱的气流下,地面出现了裂痕,像是名为的大地的皮肤上出现了龟裂,那是刀斩般的痕迹,每一道气流就是一柄宛若有生命的尖刀,亮出自己的锋芒飘荡在这片空荡荡的区域里。 风吹的铃的头发和衣角飞扬,莱尔挡在她的身前,他的头发和衣角同样纷飞起舞。 如果是曾经,站在这龙卷狂风的中央,自己恐怕连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敌人都做不到吧,这是此刻莱尔心中的想法。 他伸手使劲的一拨,绿色的荧光在身上散发,魔力开始加速流动,更多的风与气流开始出现在这片空间里,在原本就存在的狂风的中央,以与其相反的运动方向流动着, 两股相反运动的风激烈的碰撞,摩擦,以莱尔维中心的小型区域内,原本剧烈的风压顿时当然无存,他用自己的风抵消了乌尔法的风,在这狂风的内部,造出了一个风平浪静的站立点。 虽说掌握了真红之力,魔力也受到影响得到了提升,但是以魔法方面来说,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莱尔隔着狂风与面前的乌尔法相望,心里想到。 “这样的话,想要和他近身战斗,有点不容易啊。”莱尔有点紧张的说。 温暖柔软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身上,莱尔愣了一下,随后紧张的心情渐渐得到平复,仿佛是被那股暖心的温度化解了一般。 “没问题,还有我在啊,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战斗。”铃凑到莱尔的耳边说道。 紧接着,莱尔感觉到那股汇入体内的温暖在身体里不断的扩散,更多暖流从铃的手心里传出,流入他体内的各个角落,莱尔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笑了一下,背对着铃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握住。 原本魔力的绿色微光忽然间变的几倍的耀眼,如同在太阳的外面附上了一层绿宝石的堆砌的外衣,闪耀的亮光透过了宝石化为数千道绿色的闪光,射向世间万处。 魔力的传输,是铃将自己的魔力交给了莱尔。 他们曾经也做过同样的行为,那时候大家一起去度假,泡温泉,却出乎意料的度过了一场可谓人生中最漫长最惊险的夜晚,那是他们几人第一次共同面对敌人,最后的最后,铃和莱尔相拥抱,两个身体接触的同时魔力便完成了转移,得到了魔力补充的莱尔拼上全力才击退了敌人。 这个过程,仿佛是两个人间羁绊的象征,如今,他们再次紧紧牵连起之间的羁绊,于是周围环绕着再大的狂风,他们也毫不畏惧,两个手握在一起,哪怕来临的是摧枯拉朽的风暴,也能够齐心协力的破开。 那环绕四周的风,不仅仅是莱尔的风,是他和铃两个人的风。 随后莱尔身边的风朝着外侧移动,压制着乌尔法的风不断的扩散,仅仅是数秒间,莱尔魔法的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并且那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魔力的光效也更加强烈,最后乌尔法召唤的风全部被打散了,莱尔的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地面的裂痕也在风与风的碰撞间迅速增多,在莱尔风完全扩散的同时,地面也达到了承受的极限,轰然碎裂,碎起众多砖石。 乌尔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的风已经败了,此刻围绕着他的是莱尔风,充斥在周围的无数利剑,此刻剑尖指向了自己,那些风在乌尔法的身边吹过,吹的他长发飞荡,甚至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切口。 但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步未挪,似乎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打来,都无法让他退却。 “能够和重要的人一起战斗,这种事情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呢。”乌尔法看着两人,轻轻的自言自语到。 “我果然很羡慕你们。”乌尔法说。 “你的风,已经再也无法把我们压的站不起来了。”莱尔说。 “嗯,这点我已经明白。”乌尔法点头。 然后又是两道剧烈的风涡,在乌尔法的背后两侧旋转升起,风涡的底端将地面震出两快显眼的凹痕,而在那风涡的顶端,两只鹰隼般的羽翼朝外侧舒展开,每一片羽毛都闪着金属板的光泽。 那两道风涡就像两个盛放宝物的台座,而那双羽翼,才是乌尔法真正的宝物,或者说他最强力量的象征,风,不过是他的奴仆。 紧接着羽翼拍打,脚下的风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主人展现真正的姿态,它们奴仆自然要退场。羽翼的扇动让乌尔法浮到空中,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前方的两人,那姿态,像是神的使者从天而降。 莱尔抬头看着乌尔法,记忆中模样与此刻眼前的画面重叠,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啊,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数飞散的钢铁羽毛如同神的弓箭,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将礼堂的墙壁化为碎片,那时候的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自己跪倒在地上仰望着,男人站在空中,背后的羽翼伸展,犹如神降。 那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抓走我重要的人,这一次,你以为你挂着那两双翅磅,还能在我的面前为所欲为吗。 莱尔不经意间朝着刀身上瞥了一眼,被擦拭的雪亮的刀身犹如镜面,照出了他的面容,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在笑,他终于明白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那是一种激动,一种心潮澎湃,一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见到那神使降临般的场面。 对,就是这样的一种期待,期待着那个曾站在自己头顶高高在上的男人,能再次以那样的似乎无法触及的姿态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亲手抓住那神使样的男人,把他从那高处摔下来! 曾经的我依然是那个蹲在漆黑墙角里哭泣的死小孩,死小孩怎么能拔下神使的羽毛呢,所以那时候即使我再怎么执拗也只能抬头仰望你,可如今我有了太阳,那阳光驱散着黑暗,我终于能从那黑暗的屋内走出,你还以为自己能够牛逼哄哄的居高临下吗,行,你牛逼我也牛逼给你看,即使你伸展着钢铁的羽翼,驾着狂风降临,我也能挥出刀将你的羽毛一片一片给削下来! “要上了。”莱尔收回自己的手,双手握紧着刀柄,血气渐渐的从指缝中飘散出来。 “嗯,我们一起,什么也不怕。”铃肯定的说着。 犹如刀刃切割的空气的呼啸声响起,无数羽毛从乌尔法的翅膀上飞下来,像是一群舞动的钢铁蝴蝶,那些蝴蝶的蝶羽就是切开空气的利刃,而那些利刃飞舞着,在乌尔法的左手边快速的凝聚,一片一片的缠绕着,紧贴着,收缩,一柄完全由羽毛组成的钢铁长矛出现在他的手中,长矛的周围裹着流动的气流。 眼前的景象依然按照着记忆中的场景进行着,男人指挥着羽毛,像是在引领着精灵组成的千军万马,它们化为男人手中至强的武器,携带着风。 然后乌尔法将钢铁羽翼化作的长矛,朝着脚下前方扔了出去,矛尖直指莱尔和铃的身前。 和那天一模一样,那仿佛藏着无穷狂风的长矛离开男人的手从天而降,在莱尔和铃的脚下降落,然而羽毛炸裂,再次化为无数钢铁的飞刃,射向所有的方位,羽毛散开的同时,那里面藏着的狂风也得到了解放,席卷大地。 狂风和刀刃般的羽毛形成了一个巨大强力的龙卷,横亘整个街道,带着浓郁的灰色,从地面升起,直冲高空。 乌尔法静静的看着自己造成的一幕,那狂暴的龙卷,夹杂着无数刀刃的龙卷。 就像莱尔在回忆那一日的一景一幕,乌尔法的心中的记忆也在脑海里不受遏制的蹦了出来,如果是之前,那龙卷会一直持续到它失去动力的支持,散开的时候地面满是狼藉,伸出龙卷内部的人皆倒地不起。 一道醒目的猩红色的闪光在龙卷的表面出现,由上而下,仿佛是一道巨大的血色利刃在劈砍龙卷! 那是与乌尔法的记忆不相符的一幕,他的龙卷,不再是自己散尽,而是被人硬生生的,斩断了! 狂风还未完全褪却沉寂,又是一道血红色的光芒,而这道光芒更加凌厉,像是一个血色的流星,直直的朝着乌尔法冲了过来。 真的是流星,因为速度太快了,但是乌尔法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制造了一柄新的长矛,长矛与流星碰撞,空中响彻出轰鸣。 那血色中,是莱尔握刀的身影,此刻他手中的不再是昔日那把黑色的长刀,而是一柄被血红的流光覆盖的太刀般的武器,不知道是刀的表面附着着血光,还是说那把刀完全就是由血色的光组成的呢。 乌尔法想不清楚,当然这种东西也不值得他去深思。 莱尔的刀狠狠的压制在乌尔法的长矛上,乌尔法也并没有因此流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毕竟已经有着那样的眼神了,那么挥出的刀肯定不会弱吧,乌尔法透过血气的包裹看着里面莱尔的眼前,莱尔的赤瞳也是血红色,但此刻仿佛闪烁着更加闪亮的光辉。 真耀眼啊,真的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男孩的眼神了,即使也曾像这样拼上一切,吼叫着朝自己挥出拳头,但是眼里依旧裹着漆黑,而如今,那漆黑已经不在了,那隐约闪烁在眼中的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人,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有着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乌尔法没有想更多,他迅速的转身,一只手依旧握着长矛抵抗莱尔的刀斩,另一只手接下了一个火焰裹着的拳头。 高温与破坏力在其掌心肆虐,乌尔法的眼前,铃的身上缠绕着橙色光华的火焰,仿佛穿着火焰编制的羽衣。 “是吗,是你吗,”乌尔法盯着铃的眼睛说,“他的改变,只是因为一个人吗。” “连你,也改变了这么多。”乌尔法似乎看清了铃眼中的东西,他开口说道,铃狐疑了一下,因为她无法从这句话中判断清楚对方的心境,那表面平淡的语气里,似乎带着莫名的感叹。 两人在空中目光交接,就像乌尔法在看铃的眼睛一样,铃也在看他,而铃在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乌尔法的眼中隐约映照着一个寂寥的背影,但似乎并非是他的背影。 “或许是我人生第一次对什么东西感到好奇吧。”两人的夹击下,乌尔法依然面色不变的说着话,他扇动起羽翼,身体猛的上升,同时旋转,握着长矛用力挡开了莱尔,另一只手则是化掌为拳握住了铃那燃烧着的全,一把甩在了莱尔的身上。 莱尔迅速的把刀抽开,接住了铃,抱着她后背朝地,两个人一起下落,摔在了地上,但是有血气的环绕,并没有给莱尔造成什么伤害。 “明明不久之前,我们还是一样的,都有着相似的眼神,”乌尔法回到地面,看着立即站起来的两人说,“但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我依旧停留在原地,你们却已经走出了那么远。” 他看了眼掌心,上面留下了火焰烧伤般的痕迹,随后是清楚的一响,他手中的长矛碎裂出了一个缺口。 “正因为我们是我们,不是单独的我,”铃上前一步开口,“因为我们互相倚靠。” 互相倚靠......乌尔法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我和哥哥,又怎么不是互相倚靠着呢,哥哥,他心里想到。 但你现在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和过去的我一样,我遇到了你,所以我不再有那样的背影,然后你也遇到了大家,虽然我只要有哥哥就好,但是哥哥你需要大家,你要和大家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努力的活下去。 可你现在,为何,像是个没有依靠的人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己之决念至死不悔 “你们两个!!!”一声震耳的女人的大吼,震的铃和莱尔两人头皮发麻,背后瞬间冷的像是粘上了一层霜。 “那个,铃,其实我之前就一直想说,这一路上我总觉得咱们身边少点什么。”莱尔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苦笑着看了眼铃。 “真是巧啊,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铃同样嘴角抽搐着,报以同样的眼神。 “仅仅是那么一会儿,仅仅只是分一下神的功夫,”那声音从背后快速的放大,声音的主人正在以超越普通人的高速接近他们,声音里带着家长训斥自己孩子般的怒意,“你们两个就瞬间消失的没影了。” “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能跑,在这种处处都是危险的地方,竟然还无视我的存在自己行动着,你们是诚心让我着急吗!” 一双大手有力的按在两人的肩膀上,其中左手保持力度将铃的身子转过来,另一只手则是加大了力气,一把将莱尔推到一边,莱尔没站稳,脸朝地倒了下去。 待遇还是天差地壤啊!在脸与地面亲密的接触的瞬间,莱尔心里说道。 “哦,好久不见啊姐姐,我和莱尔还正纳闷着你跑到哪里去了呢。”铃滴溜溜的转着眼珠,语气急促的说,说话都变的结巴了。 她一边打着哈哈,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面前这个女人的脸色。 若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再加上本身就十分美丽的面容,这时候颇像个凶神恶煞的女魔头,这个比喻一定都不夸张,铃和莱尔都心知肚明,这个女人多么“可怕”。 “别妄想着这么容易蒙混过关,”若茗微闭着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畏畏缩缩的铃,开口便是训斥,“什么好久不见,刚才我们还一起从同一个地点出发的吧,但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给我听,为什么忽然间你们就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呢,别想要是我看错了这种苍白的理由打法我。” 果然这个人才是最恐怖的啊!就算是神也要仰视着看她啊!莱尔站起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和若茗碰撞了下,瞬间被对方那狠狠的凝视给击退到不敢正眼直视,心里呐喊到。 乌尔法没有因此而趁机发动袭击,首先对他来说,如果能避免战斗是最好不过的,不仅是自己不喜欢无意义的战斗,更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真的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他想如果就这样拖到信号出现也好。再者,他能从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找到共鸣般的感觉,那个人也是魔灵体,而且实力未必要低于自己。 “抱歉啊,姐姐,我知道你会担心我们,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铃知道这个时候瞎扯什么都没有用了,无奈的叹气后,语气里带上了真挚的歉意,“我们有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事情,重要的约定,必须要立刻去完成的东西,去抵达的地方,所以就算姐姐你阻拦,我们不会乖乖的听你的话的。” 若茗的表情柔和下来,毕竟是妹妹是自己世界最爱的人了,她重新换上那副宠溺的神情和语气。 “并不是不让你们去了,只是我很担心你们啊,在这满是敌人的街道上乱跑,我是害怕你们有个万一,碰上什么靠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不管什么麻烦,我相信我和莱尔只要在一起,就都能想办法克服。”铃对自己的姐姐投出万分坚定的眼神。 “我也这么想。”一旁的莱尔默默的举起手。 “哎,”若茗叹了口气,铃没能立即明白姐姐此时的心情,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含辛若苦抚养大的女儿忽然离开身边闯荡世界时父母的心情吧,“你们这个年龄,也的确正是大声高喊着希望的年龄啊,我算是被你们秀了一脸青春吗。” 这种像是怜悯着中二患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请允许我吐槽,铃心说,白烂话什么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从她的脑中自己蹦出来。 “那么,那个人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努力克服的麻烦吗?”若茗看向前方,视线隔过铃和莱尔,到达了乌尔法的身上,乌尔法只是沉默的望着这边。 “感觉的确像是个有点棘手的麻烦,对你们来说,”若茗说着,朝着乌尔法走去,手部周围的魔力量以高速浓郁起来,“我明白了,我帮你们解决这个家伙,你们不是要去山顶吗,我来的话就......” 她忽然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脚步也停止,她瞥眼看,莱尔使劲拉住了她衣角。 “你干什么?”她皱眉。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要去往山顶,而在到达山顶前就和厉害的敌人战斗,即使胜利了,也会影响之后的战斗,这里交给你来的话,无论怎么想都是最佳的做法。”莱尔说。 “我还以为你会糊涂着说要交给你来呢,知道的话就别碍着我,时间对你们来说不是分秒必争的吗。”若茗想把莱尔拉扯自己的手给挪开,但是莱尔竟然抓的死牢。 “在你们这种人看来,我们这些原来不过是脑子糊涂了吗,”莱尔苦笑了一下,他猛的抬起脸,双眼直直的盯着若茗,也不再畏惧,“但是那个人,我必须要亲手打败他,如果这真的是傻子的做法的话,那就让我来做一次傻子吧。” “别说那么多任性的话。”若茗呵斥 “难道你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吗,”莱尔却不让步,语气更加高亢,“人类啊,有些战斗,必须是要由自己去打的啊,哪怕前方站着的,是千军万马。” “对不起,姐姐,我会站在莱尔这边的,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铃把自己的手放在莱尔的手上。 若茗看一眼莱尔,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嘴角一撇,但是两个人手上的力气根本没有撤开的迹象,几秒后她妥协般的叹气。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次就算是看在我可爱的妹妹份上,允许你们做一次傻瓜,”若茗扶额,“但是如果情况危急,我绝对会插手的,那时候我自然以自己妹妹为主,听清楚了吗小子,死了可别怪我。” “当然清楚,自己做出的决定,死也不会后悔埋怨,”莱尔说,“而且,我也不准备死。” “谨记着今日自己说的这番话吧。”若茗说。 她刚准备撤开,一阵压抑感忽然袭在身上,一瞬间未知的压力出现在了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背上想要把自己压倒,眼前突然变暗了,仿佛天空被什么东西给遮掩了。 莱尔和铃的脸色同样变的沉重,那股未知的压力像是要把他们的脊骨都给压碎,将他们的内脏压破成泥浆,而这股压力仿佛是个引线,刺激着他们的大脑,记忆回流,他们两个心里顿时清楚自己曾经有过和现在同样的遭遇。 黑暗,眼前有黑暗降下,那股笼罩他们的黑暗是制造这股怪力的罪魁祸首,在之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令还很弱小的他们感到近乎绝望,那个男人的黑暗把他们压在地面一点都动弹不得。 “这个感觉是,难道说。”铃心里凛然。 “可以想到,既然乌尔法都在,那么那个自然有可能在,”莱尔咬牙,“达乌斯·罗克。” 与乌尔法不同,莱尔对这个名字带有的感情,只有怒!那个男人曾经差点杀了铃! “怎么样,撑得住吗?”莱尔忍受着黑暗的压力,询问身边的铃。 “没问题的,还不至于连站不直身体这种程度都做不到,”铃扶住莱尔的胳膊,“我可是要跨过时空来救你的啊,怎么可能连这点压迫都承受不住。” 莱尔把剑插在一旁,握剑的手改为握住铃的手心,是啊,他们都已经不再是曾经弱小的他们了,孩童终将长大,他们经历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然后各自有了自己的信念,那信念让他们变得强悍,支撑着他们的身体,无论何时都不会倒下。 少年少女,终将成长,立足天地。 “区区一股黑气而已,”若茗用力的挥动臂膀,浓郁的魔力被释放,将笼罩着三人的黑暗给打散,“看来在这里的还不止一人啊。” 乌尔法回头,看见那个剑眉星宇黑发尖刀般凌厉的男人。 “你跑的太急了,乌尔法,”达乌斯站在他身边,“看来我也跟来果然是正确的做法,那两个孩子不必说,但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家伙也来了啊。” “谁?”若茗瞪着达乌斯,她看出了来者不是简单的货色,但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叫我暗之恶魔也可以,或者直呼我名达乌斯也无妨,”达乌斯自我介绍般的开场,“看来被誉为月夜界百年来奇迹的天才的若茗·尼恩也是个键忘的人啊,我作为悬赏罪犯在月夜界各地游走,也曾有一次被你率领的队伍给识破了行动呢,当时的我还真为此感到一番棘手,我背后那块醒目的伤疤都还一直隐隐作痛呢。” “背后的伤疤?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角色设定吗?通常这种剧情不应该伤疤都在眼睛上吗,然后旧敌冲着对方吼叫着过往和心中的愤恨掀开刘海露出伤疤的展开吗。”铃眼睛一亮,凑到莱尔耳边说。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吧。”莱尔也挨近了回应。 “好吧,赞成,”铃耸耸肩,吐吐舌头,“但我自己又管不住自己不去说烂话。” “原来我以前是那么出名的人吗,不过我倒是任何人都没打算记在心里罢了,”若茗指着达乌斯,“还有,不要再用那个姓氏来叫我,我已经不再是月夜界的人了。” “看来你也很讨厌月夜界啊,真巧,我和我同伴们也是如此,我觉得我们各自放下手中的武器,互不干涉也是种不错的解决冲突的办法。” “我想你说错了,一点也不巧,”若茗立即反驳,“我并不是讨厌月夜界,只是打算忘记而已,反倒是你,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是我最看不入眼的类型,倒不如说我更讨厌你。” “看来,终究无法使用武力以外的手段啦。”达乌斯说。 黑暗的狂流涌起,暗流汇集,化为三条漆黑的龙影,张着血盆大嘴朝三人所在发起了咬杀。 那也是莱尔他们曾经见识到的,达乌斯的魔法之一,暗系谱之十五,黑龙牙。 三只黑龙带着浪涛般的磅礴压力迎面袭来,身体掠过地面和墙壁,触碰到的地方瞬间留下深刻的凹痕,也不见碎石飞溅,就像是有勺子挖起蛋糕那样,如同直接抹消了那部分的存在。 达乌斯这招里动用的魔力,浓度大的惊人。 若茗知道这个后来的男人更具威胁,既然莱尔和铃执意要亲手和第一个敌人交战,那么自己就必须为他们争取有利的战斗环境,所以叫做达乌斯的那个令自己反感的男人,就由自己来击败,再者,对方的魔法来势汹涌,威力不俗,范围也不小,如果继续和两人站在一起,必然波及到他们。 “你们两个听好,我最后再说一句,既然有了决心,就不要为自己的决心抹黑,打倒敌人,活下去!” 若茗灵活的闪动,三条黑龙仿佛有着眼睛,竟然一直追着若铭的步伐移动着,但这对若铭来说正好,所有的魔法都打向自己吧,这样就不会有外因影响那两人。 她一边快速的移动,一边凝聚着魔法,眨眼间便逼近了达乌斯的身旁。 然后便是场眼花缭乱的战斗的开始,魔法与肉搏的结合,而若茗则是占据着上方,并且有意的攻击达乌斯使其远离铃和莱尔所在的地方。 “稍微穿插了场小闹剧呢。”莱尔一脸严肃,盯着乌尔法。 “无所谓,”乌尔法对此只是轻轻的点头,“托此的福,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我心里的结。” “那就继续吧,这场战斗,我,不,是我们,一定赢给你看,”莱尔拔出刀,血色的太刀直指,“要上了,乌尔法,武器和魔法的储备还足够吗!” 第二百五十章 来自黑暗里的诉说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赞叹的身法和速度,自从我背上留下了那样的伤口,我偶尔还能回想起那一日和你第一次交手的景象,”达乌斯一边格挡着若茗来势迅猛的拳脚连击,一边说,尽管身体素质要比对方高,魔力程度也不会低其一等,但要论体术,达乌斯心里还是承认自己不及对方的,“从听说你消失在月夜界多少年了,没想到再见面,还是灵活的不像个人类,像个妖精啊。” “聒噪的男人我最讨厌了,”若茗冷言相待,已经出招的右手敏捷的抓住了对方行动上的破绽,化掌为刀,一章击开了达乌斯格挡中的双臂,她迅速的跃起,舞蹈般的旋转,如果说这里是海洋的话,那么若茗就像是人鱼,此刻这个美丽的人鱼露出了自己能战的一面,旋转中若茗的腿以留下残影的速度扫出,就像是人鱼奋力甩动起自己的鱼尾,“所以说给我乖乖的闭上嘴,然后给我倒下。” 与身材的纤细曼妙毫不相符,若茗看似普通的每一拳每一脚里,都包含着不小的力量,一脚提出,震开达乌斯几米远。 “既不转化属性也不凝聚形态,单纯的将魔力附着在身体上增加攻击和防御吗,”达乌斯揉了揉中招的部位,那一脚狠狠的直接踢在了他的下巴,他吐一口,地面上多了一小滩血水,里面泡着两颗牙,“小姑娘家的,出手倒是颇不留情面。” “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对你留情呢。”若茗冷眼看着他,下一轮攻势也接踵而来。 她压低身体,侧身,双腿弯曲,绿色的法阵自小腿腿肚,臂肘,蝴蝶骨等关节连动的地方浮现,全部的法阵同时喷发强劲的气流,推动她身体火箭般冲锋,一瞬间如同消失,原地连残影都不剩。 好快,达乌斯心里感叹,时隔多年,她再次和若茗交战,即便自己已经变得更强,对方或许许久未磨炼身手,但他仍然还是这样的发出感叹。 情不自禁的回想从前,也是这样,那个毫不留情的女孩,她真正认真出手的时候,根本不容许你看到她的动作,果断,迅猛,仅仅是感觉到眼前有风吹到而过。 世界真是不公平啊,达乌斯心里说道。 暗流从脚下涌出,在他的面前构筑起了黑暗的护盾,像是立起一面小型的城墙,几乎是立起护盾的瞬间,不,更准确的说是在护盾未完成前,若茗的身体就撞了上来,护盾上响起一阵闷响。 “长年不战斗,你的的确确迟钝了啊,”达乌斯撤开暗盾,“这样的攻击的确很有效,对于身体不是很强劲的家伙,恐怕会被你一击而倒地不起,但是这攻击也有弊端,这么快的速度,撞在我的护盾上,你的关节也会受伤吧。” “虽然你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有些烦人,但我承认,自己是迟钝了,否则根本不会让你站这么久。”若茗被暗盾弹开,双脚撑着身体向后滑动。 达乌斯看了眼若茗的右肘,那是她刚才用作攻击的部位,她侧着身子,全身巨力推动前冲,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那一点,如果是普通人,那一下足以震碎下巴,即使是他,恐怕也会再损失掉几颗牙齿。 但他及时张开了暗盾,护盾替他承担下了那强力的一击。 这样一来,本来就该换若茗单方面承受疼痛了,那一击就仿佛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在人身上必定会把人撞的血肉模糊,但如果是撞在墙壁上,倒霉和受伤的就是车主了。 泛着海蓝色光泽的液体从若茗的手臂上剥落,像是昆虫褪去一层外壳那样,达乌斯明白了,对方在自己张开了护盾的瞬间,也做出了弥补失误的措施,用水魔法为自己的手臂进行了缓冲。 “再让你不断带着这样的攻击逼近我也觉得吃不消,”达乌斯挥手,魔力加速流动,“既然三只捕捉不到你,那就换做五只,五只不够七只,搏斗我胜不过你,但是论魔力量,我可是很有自信。” 如他所言,五只黑暗凝聚的和刚才一样的黑空从达乌斯身体周围出现,以不同的方位冲向若茗。 “不是躲藏就是防御,连用拳头正面对抗都不敢,你这样算男人吗。”若茗不屑的说着,在黑龙群的攻击下灵活的闪躲,数量增多的黑龙,几乎挡下了若茗前方所有的方向,但既然不是全部,那就空隙,若茗身体柔软如海豚,灵活如魅影,就在那空隙间游走着。 “如果是其他人都可以,我自然愿意,可若茗小姐你打起人来就像野狼撕咬一样,对付野狼,凭借远处火力压制不是常识吗,”达乌斯又唤出两头黑龙,加入了进攻的行列,“如果说你讨厌我聒噪,那我也不喜欢你,你那孤高的样子真让我看着反胃,你对自打自己的力量了。” 孤高吗,若铭心中对自己产生了一霎的疑问,其实她自己并没有刻意的摆出那种姿态,但别人都说她冷酷,说她高高在上,她知道自己的确有点太过去孤僻了,不愿意与外人接触那么多,但那也是,也是自己的心伤啊。 所以她在妹妹和莱尔的执意下,最后还是愿意由自己让步,她已经属于过去的时代了,而莱尔和铃是走在未来的道路上的,她也是女孩,也不是没有过那样幼稚天真的幻想,幻想着可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与他亲密无间,能够和他相互不顾忌的畅言,一起游玩,一起生活,一起度过快乐或不快乐,无趣和不无趣的每一天。 但她每天都走在钢铁的都市里,渐渐的也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生活里慢慢变得麻木了,那种嘴上说着希望和羁绊和信念什么的,并且带着那种东西前进,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享受那种纯真的资格了,因为自己在亲眼目睹爷爷离开人世的晚上起,她就彻底不再是小孩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被自己妹妹秀了一脸青春,是啊,她们还年轻,所以她们前方有无限的可能,即使是高喊着信念与绝不会输的方式也好,即使那样也是她们成长的必经之路,自己这种早已退到幕后的人,只要为她们的成长铺路,就够了吧。 “你的欣赏和喜欢对我来说一点价值都不存在,我们互为敌人,讨厌对方,那么把对方给击倒或者咬杀不就好了,都是群老大不小的人了,你们做这种事情,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可以天天幻想未来的少年吗,以为世界就是邪恶的,自己容不下这世界,所以就大闹一场,和世界反抗,在我看来,只是一堆大叔闹别扭罢了。” 黑龙的数量到达了七头,它们一齐扑上前方,若茗身前的道路完全被黑暗给遮掩。密不透风,道路瞬间变成了死胡同,而死胡同的末端不是墙壁,是一堆野兽大张着的嘴脸。 黑龙群张牙舞爪,已经近到若茗的脸前。 “碍事!”她喝道,浅蓝透着银白的亮丽光芒在手心闪耀,周围的温度骤降,魔力包裹着的手在所有黑龙的头上快速的一抹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寒冰的轨道。 然后那寒冰开始在每条黑龙的身上扩散,它们不是真正的生物,是魔力幻化的姿态,所有自然不会因为被寒冰冻结而感到疼痛并退缩,但那寒冰里融会的魔力量十足的多,冰面蔓延的速度极快,若茗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黑龙近在咫尺,马上就要咬到她的身上,然后下一刻就化为一堆冰块碎裂。 “冰的冻结,风的迅猛,水的柔和,夜之魔法真是被你运用的炉火纯青啊,不是依靠固有的魔法本身,而是直接运用各类魔力的本质,既然是天才,也必然有这种程度吧吗,”达乌斯看着自己的黑龙化为一堆冰屑,若茗踏过冰屑铺满的道路朝他前来,他对着若茗鼓起掌来,“天才吗,这种人真是不合理的存在啊。” “还想奉承到几时?我可不会因为美言几句就轻饶你,而且你的话在我听来,根本没有夸赞的味道。”若茗冷冷的说。 “是啊,的确没什么夸赞的味道,”达乌斯说,他最后一下击掌用力颇大,震出激响,“只是想把这讨厌的地方给放在手里,狠狠排成碎块罢了。” 是啊,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真是个令人讨厌到想吐的世界。 “被我说中了吗,你们这群侵入者,不过是一些还以为自己是小孩的大叔做着少年时代没做完的梦而已。”若茗戏虐的说。 “如果可以,我,不,应该是我们把,我们真的也想,还是那个做着美梦的小孩啊。”达乌斯的脸忽然阴沉。 达乌斯的身边出现了紫光,是暗属性魔力的光辉,但那紫光却在不断的加深颜色,越来越浓郁,渐渐变得和纯黑无异,像是滩浓稠的黑水在空气中沸腾。 这是魔力浓度的自我提升,莱尔之前也曾用过,在第一次和乌尔法遭遇的时候,那是他奋力的一搏。 虽然对若茗来说,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畏惧眼前的敌人,但还是从那渐渐浓郁的魔力来察觉到一丝不安,魔灵体的体质在警醒着她,对方的魔力正在突破到一种异常的程度,那不是普通的人可以靠自己提升到的程度,媲美,甚至说是超越骑士团长的魔力浓度,也不夸张。 “要听一听我真正讨厌你的理由吗?”达乌斯问。 “并不想。”若茗直接不正眼看他。 “那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好了,做着少年的梦的大叔吧,好,我承认了,让我来说一说自己的梦好了,”一层黑色的半圆层护罩突然出现在达乌斯的身边,包围着他,浓密黑暗遮掩着内部,若茗看不清黑球里面的达乌斯,“我出生的时候,月夜界已经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大雪。” “和你这种天才不一样,你一生下的时候,就是在温室内降生的,身边有家人的围绕,有温暖的房屋,有可供享用的食物,而我这种凡人,却是饿着肚子站在寒冷的雪地里,孤零零的一人。” 达乌斯的声音顿时变得像是梦魇的话语,若茗觉得声音透过黑球这一隔绝层传出,就像是被异化了,如同直接在她的耳边响起。 若茗像后方连续撤退,因为笼罩着达乌斯的黑球正在不断的放大,黑球的边界不停歇的覆盖上更多的土地,若茗眼神敏锐的观察到,与黑球边缘接触的地面,在被黑球吞噬前都会出现怪异的裂纹,仿佛崩坏,堙没。 暗属性是夜之魔力里非常稀有的属性,它的性质,就是吞噬和堙没。 “出生在那个时代的我,看着我生存的世界,每个人都为了生存,互相抢夺得之不易的资源,互相攻击对方,哪怕是杀了对方也毫不在惜,只要自己能活下去,渐渐的所有人都变的像疯子,那么这样的生存还有意义吗,我也想,如果我也疯了多好,成为那些疯子中的一员,就感觉不到生活的痛苦了,可是我最终没有,所有我看清了我活着的世界,我活在地狱里,因为我亲眼见到过世界上还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他们能吃饱,不用挨冻,不会变成疯子,不用活在地狱。” 月夜界和白昼界的战争吗,若茗心想。 “那就是那些月夜骑士团啊,他们穿着光鲜的铠甲,每天都能得到物资补给,而我们不知何时能得到的救济,也是他们给带来的,年幼我就想那些人一定有着多的数不完的食物,他们一定生活在仙境里,我开始羡慕他们,想着能过他们的生活。” “于是我开始锻炼自己,在其他人都发呆等死的时候,我一边忍耐着饥寒交迫的侵袭,盲目的训练自己,就是为了有资格进入骑士团里面成为一员,”达乌斯的声音继续着,“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现在和一起行动的同伴们,当然,也有空之大人,这个时候就允许我叫他空好了,总团长特命允许我们几个加入,并且专门成立了一个特殊的分队,就是我们,我们一边接受着训练,一边跟随其他部队行动。”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幻想着美好未来的小孩啊,但是迎接我们的根本没有什么美好,”达乌斯的话语忽然变得暴躁,愤怒,“我们的分队在某一天迎来了灭顶之灾,我们的人几乎都覆灭了,就在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坐在河边看着夜空,想象着天空还有星星的样子,我们大口咬着面包和小块的肉,喝着那个年龄本不被允许喝的清酒,做着美梦,但那美梦第二天就被现实给吃掉了。” 想着和达乌斯的感情话语有着密切的联系,达乌斯的话语渐渐变得急促,愤怒,那黑球扩大的速度就越来越快,渐渐的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球了,那是个领域,被浓密的黑暗构筑的领域! 达乌斯的领域,漆黑之领域!那里面蕴含的,全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 若茗咂嘴,因为她突然开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对,现实一直都像是个饥饿的野兽,从我降生时,它就开始吞噬本应每个人都会拥有的一切,家庭,温暖,食物,朋友,无忧的童年,但还不够,它还在继续吞噬,我与空他们相遇的时候,本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朋友,有了归宿的地方,有了家,还能拥有美好的未来,我们只需要熬过战争,就可以过上安慰的日子,可是现实,或者说这个残酷的世界它等不了,”达乌斯的声音化为沉重的低吼,“它饿极了,所以把我们仅存的美梦,也给吃了。” “战争最后还是结束了,可原本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家,早已支零破碎,我还是什么都不剩,”达乌斯的声音忽而低缓,忽然高亢,“我一直都有在悔恨自己,都是我太弱了,我没有力量,所以我没能保护我的家。我生在那种残酷的世界里,连保护什么的力量也不曾拥有,但是为什么呢,若茗小姐,你是月夜界的天才啊,你天生就是那种被誉为天才的人啊,像你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那么强,你还拥有着我们这样的人所没有的一切。” “我曾经是那么的弱小,也不曾被给予一切,你什么都拥有了,还是个天才,稍微一想,我们简直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你在天堂,我在地狱。”若茗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实际上她也不清楚那是不是错觉,对方的怒吼里似乎在那一刹带着哭泣,像伤心的孩子一样。 “所以说,这世界多不公平啊,这样的世界,真让人讨厌。” 若茗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的位置,她有些慌,那黑暗的领域似乎就是为了要把自己给吞噬,才在不断的扩大,再这样放纵其扩大下去,就连自己妹妹也会受到影响。 看来只有,进入那黑暗的内部了吧。 若茗深呼吸一口,此刻她不得不更加认真起来,全身各处流动的魔力都在大脑的控制下高速运输,她不再后退,领域的边界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感受的到从中而来的魔力的汹涌,想必里面全是高密度的魔力狂潮,她必须要使用大量的魔力防护身体,才能尽可能的免受来自领域的更加。 月夜界的每个人,体内都流动着全部种类的夜之魔力,只是占据的成分各不相同,所以每个人擅长使用的魔法都不一样,虽说同时使用两种不同属性的魔法是不现实的,但如果仅仅只是调动魔力的话,还是可行的。 于是乎,七彩的光耀,在若茗的身体闪耀起来,仿佛落在人间的彩虹。 第二百五十一章 妄之恸梦 当身体完全浸泡在黑暗里,涌动的暗流在若茗的身体周围打转,她顿时觉得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领域里似乎完全被黑暗充斥占据,连空气都在里面都没有一丝容纳的地方,领域里的黑暗就像是的充填空间的凝胶。 尽管有魔力在肌肤表面进行抵御,若茗依然能感受的到,那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的粘稠和恶心的感觉,像是身在极深的海洋里。 她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的被黑暗的给吞噬掉,如果没有凭借魔力来进行防御,可能自己很快就会四肢无力的栽在地上,变成一个任对方宰割的目标了吧。 这是何等的力量,这黑暗的领域仿佛就是对方内心负面情绪的写照,达乌斯呼唤出领域就像是在诉说自己心中所有的愤怒,不甘,困惑,不解,悲伤,站在领域内,若茗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达乌斯怒号或低语的声音。 “你说了这么多,这就是你讨厌我的原因?还真是苦大仇深的感觉,”身处对自己不利的黑暗领域内,若茗依然表现出镇定的样子,“那你准备怎么样,在这里杀了我吗,靠这些黑暗来吃掉我吗?” “杀了你?”达乌斯说,“杀了你似乎也不错,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必须要杀了你的理由,而且现在,我真正要做的,也只是拖延罢了。” “为了拖住我一个人,就用上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你也只有这样的程度了。”若茗一边周旋着和对方说话,一边酝酿着魔力,一直被困在领域内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而要破开这领域,要么击倒施术者,要么使出和领域同等程度的力量来抵消。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值得我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但你还是错了,”达乌斯的声音在黑暗的深处传出,“我只是想要破坏。” “破坏?” 若茗一边敷衍着询问对方,同时双手制造法阵,黑暗中闪烁出两个淡蓝色的光斑,汹涌的水流轰响着从法阵中喷出,以若茗为中心,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水流涌向领域的边界,冲进领域的深处,短短的时间内,若茗渐渐把领域里变成了一片小型的汪洋。 “我一直都在思考着,思考着自己到底需求什么,一开始我的确只是羡慕着骑士们丰衣足食的生活,可当我也成为了骑士,遇见了那些人,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过去的无知,以为只要吃饱了就能得到完全的满足,但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我第一次有了自己是在活着的感觉。” “所以当他们几乎都死去的时候,我悲伤的快要绝望,明明是对自己来说,那是一生里最重要的东西了,但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我远去,而我根本没有力量去保护好他们,自那以后,即使我再怎么发疯的提升自己的力量,却依然找不到充实和满足的感觉,因为已经不存在了,能让我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的东西,所以再多的力量也渐渐变得没有意义。” “但如果我一直都找不到力量存在的意义,我想我会疯掉的,所以我渴求着,渴求着能让自己的力量释放出来的地方,于是我想,那就选择破坏吧,就像我的魔力是黑暗意义,本身就只能用来破坏,再无法保护什么的力量那就只能拿来破坏了。” 真是,疯狂的逻辑啊,若茗心想。 她静下心来,将双手没入水中,魔灵体所带来的感知力让她逐渐掌握到所有水流的流动,她闭着双眼,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个粗略的地图,地图上一片湛蓝,那些全部代表着自己化为汪洋的魔力,地图的周围是一圈浓厚的黑,代表着达乌斯的黑暗,随着对水流量掌控的增加,那张地图也在不断的完善。 那些水流,本身就如同侦查的仪器,在这满是黑暗的地方,她不可能凭借肉眼和普通的感知魔力的方法去寻找达乌斯的踪影。 下一刻,地图上的湛蓝里,忽然出现一团诡异的紫色,那是达乌斯的魔力,水流涵盖了整个区域,那么达乌斯的身体自然也会接触水流,水流帮若茗捕捉到了达乌斯的踪迹。 她冲了过去,顺着地图的指示,朝着那团紫色发起了进攻。 黑暗的狂潮在身体两侧飞快的涌向后方,眼前渐渐的出现了一团和地图上一样颜色的紫色光团,若茗继续接近着,那紫光也越发清晰,到了大约只有十米远的距离,若茗终于看到了紫光的内部。 那,不是人类的样子。 虬扎鼓胀的肌肉,漆黑色肌肤在紫光内映射着金属的光柱,像是被覆盖了一层钢铁的盔甲,再细看,那是鳞片,黑色的鳞片从达乌斯的身上生长而出,手掌和脚掌扩大的像是车轮,带着钢刀般尖锐的利爪,一双同样纯黑的翅膀连接在他的背部,肉膜上挂着黑红色的血丝。 “这个令人恶心到想要吐的世界,真想把它破坏的七零八碎。”达乌斯的嘴中发出沉厚如古钟轰鸣的声音,他的脸部被黑色鳞甲覆盖,面目狰狞,那已经不是人有的面容了,仿佛带着一张恶鬼的面具。 而那耀眼紫光的源头,是达乌斯胸前镶嵌着的,一块小型的石头碎片,启示录的碎片。 若茗立即停下了动作,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达乌斯,那还是达乌斯吗,那还是人吗,那已经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恶魔了。 “利用了启示录碎片的力量了吗。”若茗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能够释放出如此规模的黑暗领域,也说的通了。 “启示录是那两位苍穹之上的神的结晶,那么这也就是神的力量吧,即使是我自己一开始也无法想象的到啊,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果那时候的我就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就什么都不会失去了吧。”达乌斯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手掌,眼中映照着的,是野兽般的手掌,手指都是尖刀。 “你们的那些启示录碎片,什么地方得来的,”若茗皱眉,“如果我记得不错,分散在月夜界的碎片应该都被静庭统一管理了,而且就算你们偶尔得到,也没有理由能够挖掘出其中的力量才对。”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达乌斯发出嬉笑的声音,答不应题的说着,他摊开手掌对着若茗,像是伸出了五把利刃,“看吧,即使是你这样的天才,也达不到的力量,这就是,这就是我们所走的修罗之路,有了这样的力量,我们还会再失去一切吗?我们还有活在痛苦的世界里吗?” 达乌斯用力的握住拳头,手腕发出咔咔嚓嚓的爆响,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放在手里捏碎,尖刀般的手指都插入了自己的手心中,流出鲜血。 “什么挡在我们前面的都会被这力量破坏成碎屑,无论是什么天才,还是什么静庭,什么月夜界,白昼界,我们会去往更理想的世界,那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无限的痛苦和悲伤,不会有饥寒交迫那种度日如年的生活,不会每天生不如死的生活,没有人能背叛和暗算我们,没有人会抢夺我们,再也不会有人牺牲,更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东西失去。” “狄克,大家,我们会走到最后的,这条远离尘世的道路,我们会带着你们的份,去往理想的世界,力量,我们已经将其握在了手中。” “什么神的力量啊,你那样子,只不过是个丑陋的恶鬼罢了。” “是啊,差点忘记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啊,夜之女王?那种坐在天上的女独裁者?哈哈,那种东西才是我们最厌恶的东西,所以我们才选择恶魔的姿态啊,和神对立的,不正是魔鬼吗!”达乌斯疯狂高亢的喊叫着,他忽然伸出手直指眼前的若茗,“我决定了,月夜界的天才,你是人类的中的佼佼者,那就由你来做我们的祭品吧,献祭给我们褪去凡身通往人世之上的境界的这条道路,最后的台阶。” 已经多少年了呢,那是自那一晚以来,若茗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了,那种感觉,是近在咫尺的危机感! 她拼命的释放了最大程度的风步,整个人朝一侧弹开,因为情势急迫的缘故,她险些没有撤去多余的冲击,撞在黑暗领域的边层上。 因为达乌斯在更早的时候就消失在她的眼前了,达乌斯的速度也打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若茗只能靠自己的超直感和对魔力波动的感知来进行判断。 几乎是若茗闪身的同时,达乌斯已经出现在了她原来站立的位置,浓郁的紫色波动笼罩着达乌斯的手掌,他的手掌如同重锤般的砸下。 耀眼的紫光爆开,达乌斯像是往地上砸下了一颗强力的炸弹,覆盖地面的潮水顿时被卷起成巨浪,地面震动,轰隆巨响。 紫罗魔域,达乌斯最强的破坏之力。 近身战,已经没用了,若茗心里立即涌现这样的想法。 冷静,冷静,若茗退到了领域的最边缘,同时让自己镇静下来,当初作为骑士时训练出的超常的心智发挥了作用,即使面前站着的是恶魔,若茗也没有让自己慌张失措。 不要被对方疯狂的语言给蛊惑,再怎么提升力量,仅仅一小片碎片,妄称和神对等只是痴人说梦,再强的人必定有弱点,深刻的明白这点就够了,冷静。 对方的力量的确上升了许多的层次,但是具体提升了些什么是未知数,但论那力量的破坏程度,已经丧失了和他搏斗的可能性,但是有一点可以利用,对,那就是速度,达乌斯本身就不是速度型的战斗方式,被启示录提升后,虽然速度也有提升,但更像是总体提升时的顺带产物,依照自己的最大速度,躲过对方大部分的攻击没问题的。 不要被对方疯狂的语言给蛊惑,再怎么提升力量,仅仅一小片碎片,妄称和神对等只是痴人说梦,再强的人必定有弱点,深刻的明白这点就够了,冷静。 若茗心中快速的思索着,她深呼吸,这一次,手中涌现出了青色的法阵。 强劲的气流呼啸而出,卷动起原本平静流动着的水潮,水面上顿时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旋涡围绕的中央正是达乌斯站立的地方。 “想要靠搅动的水流封锁我的行动吗?怎么可能会如你所愿成为你的靶子,”达乌斯高喊着,羽翼闪动,身体脱离出水面,“这就是任意飞翔在空中的感觉吗,这就是人类绝对无法拥有的资格啊。” “还不明白吗,这里已经彻底被我占据主场了,你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羊羔。”他说着,背后羽翼加速扇动,准备扑向若茗。 “羊羔和孤狼,到底是哪个呢?”若茗继续加大魔力的输出,几道螺旋的水柱忽然升上了高空,屹立在达乌斯身体四周,那是风魔法和水魔法混合后的产物,风带动着水流形成了水龙卷,同时使用两种熟悉魔法是不可能的,但若茗早在之前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充足的战斗资本。 所有的水柱同时压向达乌斯的身体,每一道水柱都带着强大的破坏力,快速流动的水流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锋利,再加上风的辅助,便化为了旋转的刀刃。 “就靠这种东西吗,天真。”达乌斯的双手再次凝聚紫光,他用力打出一拳,拳头在水柱的表面激烈的碰撞着,摩擦着,然后那道水柱被炸裂的紫光爆开,重新化为一滩水回到水潮里。 更多的水柱在若茗的操控下涌现,一时间,仿佛数十条海龙破开海面而出,嘶叫着咬向达乌斯。 “再多也是无用,没有的。”达乌斯连续挥打拳头,成群的水柱环抱达乌斯,紫光在水柱上不断的炸裂,闪现,在这黑暗的领域内,成为了唯一的光源,仿佛黑夜里一场可怖的烟火。 “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1”达乌斯每一次高喊都带着一发拳击,此刻的他,犹如疯狂的陶醉在力量中。 再争取到这么多时间,应该足够了吧,若茗心想。 水柱不再继续增加,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忽然下降,仿佛寒冬骤降。 “这个把戏已经耍的足够了吧,人类的天才啊。”达乌斯双手合拢,紫光也到达了最耀眼的程度。 巨大的紫色光球出现在领域内的上空,仿佛一个紫色的太阳。 紫罗魔域·神罗! 紫罗魔域的最强状态,那紫光如同灭世的死亡之光,所有的水柱在紫光的照耀,在剧烈魔力的冲击下,同时碎裂散成水花,领域内无数水花从高空降落,像是下了一场的瓢泼的大雨。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达乌斯钢铁般坚硬的肌肤上。 “漂亮的组合攻击,如果是之前的我必定感到棘手呢,不愧是人类中的天才。”达乌斯说。 “说的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什么很了不得角色似的,恶魔吗?神?你终究还只是个人类罢了,堕落成野兽的人类罢了,”若茗冷冷的说,冷的想领域内的温度一样,“稍微问一个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白痴的问题,你觉得冷吗。” “我现在,可是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啊。”达乌斯扭动脖子,发出咔嚓的响声。 “是吗,那我真为你获得这股力量感到可怜,这力量的确让你变强了,也让你变得像是个白痴。”若茗说。 达乌斯皱了下眉,这时候他也感觉到异状了,强化后的身体可以抵抗各种各样的伤害,包括外界极端的环境,比如高温或者低温,所以他一开始的确没有察觉,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领域内,仿佛被塞入了一寒冬! 而若茗这个时候主动提醒他,说明若茗此刻,对这寒冷的温度,带着十足的自信。 “构筑完成。”若茗轻轻的开口。 她静静的把双手摊开,手心贴着水面。 下一刻,寒冰瞬间蔓延,带着极快的速度,如同闪电那样的迅速,水面几乎是瞬间被冻结。达乌斯吃了一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说明对方在这一招里充入了足够多的魔力,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而做出的准备? 达乌斯本想立即就扑向若茗,用手上的利刃撕开对方的身体,但是他被阻挡了,强劲的暴风雪吹在他的身体上,仿佛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推动着他,他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体,不知何时他的身上也被寒冰和风雪所覆盖,那些寒冰风雪仿佛能侵蚀他的身体,冰冻他的关节,他觉得自己四肢都渐渐迟钝下来,仿佛霜冻。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领域,在若茗接二连三的魔法下,已经充斥了大量的水元素和风元素,而这些元素也恰好增强了冰冻的威力。 转眼间,领域内一片冰天雪地! 不知何时,达乌斯的黑暗领域早在若茗的计算下被一点一点的侵蚀,若茗将主场搬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无法击倒你的话,那就干脆直接破坏领域本身,虽然我对自己魔力的储量很有自信,但一直身处你这领域里为了抵抗黑暗侵袭而不断消耗,我也会觉得麻烦啊,这一局你败就败在,这领域不是你现在这幅模样的产物,而是之前那个比我弱的你制造的,”若茗说,“黑乎乎的地方已经待够了,回到原本的战场吧。” 领域的边界也被寒冰给覆盖,冻结,魔法的对抗其本质便是魔力间的斗争,若茗的冰压过了达乌斯的暗,于是笼罩大地的黑球顿时变成了蓝白色的冰球。 裂缝在球体的表面裂开,蔓延,然后冰球爆裂,化为漫天的碎屑。 “真是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女人。”达乌斯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到,看着那站在冰之细雨降临的中央的若茗,“所以我才,讨厌你这样的人。” “我也讨厌你。”若茗说。 达乌斯从高空中落回地面,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但因为被鳞甲覆盖,若茗看不到,那是种痛苦的神色,像是有无数的虫兽在啃食身体一样。 和维普怀特和乌尔法一样啊,达乌斯心里想到,我也正被侵蚀着吗。 巨大的震动在不远处响起,若茗和达乌斯同时瞥眼看去,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两道闪着光芒的巨剑竟然矗立在地面上,仿佛拔地而起想要刺破高空。 两个人很快明白,那是庞大的魔力外放的表现,两道光柱,一个呈现着绿色,一个呈现着血红的颜色。 然后,两柄巨剑挥斩在了一起。 “看来,那边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达乌斯说。 “真是麻烦,这边看来还需要点时间啊。”若茗挠了挠头,发着牢骚。 ----------------------- (注释1:这个梗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里迪奥·布兰多的台词,此处借用,無駄的意思即是没有用。)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血刃的莲华 莱尔一手持着血剑撑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多出磨损和破裂,暴漏出来的肌肤上带着伤痕和血痂。在和乌尔法的交战中,他几乎承担下了所有的伤害。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没事吧。”莱尔抹去嘴角的血迹,回头看铃。 “比起我,更需要担心的是你吧。”铃则是担心的看着他,虽然她并没有直接遭受到乌尔法的过多攻击,可是拳头多次打击在对方的身体和武器上,即使有火焰的防护,双手依然免不了遍布伤痕的下场。 “但是那家伙,看起来好像还游刃有余的样子。”莱尔一脸不快的看着远处的乌尔法。 “不,我感觉的到,他似乎承受了比我们更加多的痛苦。”铃却这样说,话语里带着同情。 乌尔法面色比起开战前,面色显得更加苍白,而实际上他体内却仿佛被灌了岩浆般的灼烫难忍,好像血液都要被蒸干一样。 就如铃说的那样,和他们两人的一战,乌尔法对启示录反噬的抵抗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启示录对身体的反噬程度以及超过了乌尔法自己的预料,他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隔着衣服的布料能够感觉到胸前镶嵌的碎片的棱角,那碎片,此刻,犹如高温锻造中的熔铁,似乎能烫掉乌尔法手上的一层皮。 但他还是忍着热度,拼命的压着胸前的碎片,用力之深,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像是要把那颗碎片给扣下来。不过他知道那是不被允许的,和启示录融合后已经经过了太长时间,如果此刻想要剥离,那么启示录被摘取下的瞬间,等他于他自身出于对启示录的抵抗力跌至最弱程度,反噬力会瞬间要了他的命。 启示录是神的力量的结晶,本身就是凡人难以去触碰的禁忌,对于凡人来说,不过是把弊大于利的双刃剑。 不过对于乌尔法来说,最重要的理由是为了哥哥,这是哥哥所选择的道路必须要走过的阶梯,那他就是死,也不会拒绝。 已经,真的无法坚持到再和哥哥见下一面了吗,乌尔法心想,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空荡荡,达乌斯告诉他现在不是死的时候,他还要做的事情,他不能看着哥哥那样寂寞的背影,还要再和哥哥见一面,还要和他好好的敞开心去谈谈。 最重要的,还是想要和哥哥,再见一面啊。 我自己,已经不能完成到最后了吗,乌尔法心想这种难受的感觉就是失落吧。好不容易遇见和自己那么相像的人,从他们身上稍微学到了点东西,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已经可以稍微做到了,稍微做到如何敞开心的说话,可以去接触哥哥的内心了,真的,明明已经可以看到哥哥的内心了,但是却无法再次看见哥哥的样子了。 乌尔法突然觉得心脏好像要裂开了,从里面流出一股酸水,那股酸水不断的涌出,像是要充斥满身体,涌上了眼眶的内部,就差溢出眼角。 他从没哭过,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就是,伤心吗。 “再多陪我一会儿吧我的身体,”乌尔法强撑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他喘着气,声音低且细,“我果然,还是想要见哥哥。” 魔力外放,羽翼飞散,新的长矛再次于乌尔法的手中构造完成,他的长矛在莱尔和血刃以及铃的火焰下,构成后被破坏,破坏后再构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知损坏了多少。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比我们还要惨的样子啊,”莱尔说,“虽然以我血统,也可以感觉到他血气的低沉。” 铃的嘴紧闭成了一条缝。 真讨厌啊,这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的感觉,感觉会有什么特别令人讨厌的事情发生,让人想要排斥和拒绝,铃心里想着。 她的双手不禁无措的握在一起,放在胸前。 “没事的,虽然我没有你那样的感知力,对很多东西都不能很快的察觉,”莱尔忽然伸手抱住了铃的手,铃惊了一下,被莱尔握住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轻轻的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绝对,如果感到不安的话,我就握着你的手,直到你平静未知。” “嗯。”铃点头,抽出一只手又放在莱尔手背的上方。 “那就再努力一下吧,我们两个一起。”莱尔说。 他深呼吸,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流通,各个地方的肌肉瞬间绷紧,压低了双腿,血刃移到后上方,侧身,剑身和胸口平行。 身上血气升腾着,风步一闪,莱尔化为血光冲了出去。 断月一刀流,二之型疾风·改,血疾风! 乌尔法抬起长矛横在身前,血光并未直直的正面撞击乌尔法,而是更偏向一侧的闪过,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乌尔法长矛的一段,然后闪到他的身后,紧接着是第二击,血光在乌尔法的身后快速的环绕,调整角度,乌尔法也以同样的速度转身,再抵挡。 血光一次次的从乌尔法的身子一侧闪烁而过,每一次都如重锤轰砸,击打着乌尔法长矛的一段,震的他手腕发麻,每一次碰撞,乌尔法就觉得自己的长矛被撞击的部分变的异常沉重,最后重的想是要脱离手心掉在地上。 这就是这一招疾风的精髓,并非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而是发出无数次的光芒闪烁的攻击,如同一道道疾猛的风,不断的打破敌人的架势,直至崩溃。 乌尔法最后干脆抡起长矛,大幅度的转动起来,把长矛转成了风车,他牵引着风车在身体四周扫荡,无差别的防御,防御的重点从点转化到了面,这样的防御虽然无法很好的挡下专注于一点的猛攻,但是此刻应对莱尔的血疾风,却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莱尔显然也明白了血疾风已经失效,干脆放弃,在下一次闪到乌尔法身上的瞬间,双手紧握着刀,瞄准其后背就是用力的一劈。 乌尔法停止手中的转动,双手立即背向身后,长矛及时的挡在了背部,血刃斩在了长矛上,火星飞溅。 莱尔没有立即抽回剑,而是快速的活动手腕,血刃在手中一转,刀身贴着长矛,刀刃便转为朝向下方,正对着乌尔法握矛的手。 莱尔顺势,继续挥刀,刀身下滑,如果这招命中,乌尔法的手就会被莱尔的刀削掉一半。 乌尔法大幅度的抖动身体,长矛晃动着,在刀刃即将触碰到自己手上的瞬间,弹开了莱尔的血刃。 他转身,双手横向握着长矛,来不及调动矛头,像是挥舞棍棒一样直接敲在了莱尔的腿关节。 莱尔咬着牙,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拿的是刀或者剑,那么刚才那一下自己的腿就暂时的废了,可就算不是那样,那一击生猛,依然打到莱尔腿部一瞬间发麻,同样是那一瞬,莱尔心里想到,如果对方真如铃所说正承受着更大的痛苦,那么能在那样状态下,随便的一击还能打出这样的程度,真是可怕的像怪物。 乌尔法的一击打的他身体失去了平衡,斜向一侧,莱尔以最快速度把握刀的手伸展的笔直,刀尖抵在地面,另一只腿使劲一蹬,整个身体便撞到了乌尔法的怀里。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刃靠。 莱尔的动作让乌尔法感到一丝诧异,他想要抬起长矛,却发现抬不动,对方不知何时交换了握刀的手,此时刀偏向了另一侧,正好压在了乌尔法长矛的下端。 莱尔抬起胳膊,弯曲,肘关节击打在乌尔法的胸口。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铁肘。 乌尔法被震得向后退开,莱尔则是乘胜追击,用力的挥刀斩向乌尔法,幅度之大像是要把刀给甩出去。然而乌尔法的长矛最后一刻还是及时截下了莱尔的斩击,但是还没完,莱尔的刀蹭着长矛的表面,摩擦着滑向另一侧,伴随着刺刺的响声和飞溅的星火,莱尔一松手,血刃从手中脱离,下落。 他真的把刀甩了出去。 下落的刀被莱尔的另一只手很快的握住,他再一次转换了握刀的手,然后反方向挥出气势更加凶狠的一斩。 断月一刀流,一之型残夜·双月影。 莱尔的这一斩,压低了挥刀的高度,奋力的一挥,刀身在两人间的空隙划出半月的血影,这一斩乌尔法没有来得及挡下,裹着血气的刀刃斩进了乌尔法的腹部,刀刃斜向上继续斩开乌尔法的肌肤,一道血线飞溅出来。刀刃移动到胸口中央的时候终于被乌尔法的长矛阻挡。 不可多得的机会,莱尔不会轻易的放走,他加大了挥刀的力气,想要连同乌尔法的长矛一起斩开!因为这一刀并不是很深,只有刀尖部分没入了乌尔法的体内,两人的对峙下,刀尖像是小虫,在乌尔法的体内抖动着,如同在啃食他的血肉,又是痒又是痛。 乌尔法的面色虽然是长年面瘫的扑克脸,但是此刻那张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浮现一丝慌神,他再也不顾那刀刃上的血气到底是什么,直接伸手抓住了莱尔的血刃,想要把那刀刃从自己体内抽出来。 手心接触满是血气的刀刃的刹那,鲜血飞溅,那血气本身就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乌尔法掌面的皮都被撕扯破裂。 “我一直都在等着啊,等着这样的时候到来,再也不会任你压制的动弹不得,然后亲手用到砍在你的身上,连同你那坚硬的羽毛一起。”莱尔吼叫着。 “怎么了,为何不再用你那双翅磅飞起来躲避攻击,还是说,你已经连扇动羽翼的力气都没了吗,这场战斗的胜利,我们要拿走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燃烧之血,血色之炎 乌尔法再次舒展羽翼,双翼拍打带来的动力让他从莱尔的刀刃下脱离,但他刚刚向后撤开一段距离,身体猛烈的颤抖,双腿触底的瞬间踉踉跄跄,险些倒在地上。 不是他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双翼,只是那双翼本身便是启示录给予他的力量的一部分,每一次使用那羽翼,都会加快反噬的速度。 人类本身就没有被世界赐予飞翔的资格,打破这规则得来了翅磅,也无法逃得过同时套在你身上的痛苦的枷锁。 乌尔法蹲在地上,用力的捂着胸口,他刚刚稳定好身体的平衡,一股高温的热浪就在他的身后,掀起了他的长发。视线可以捕捉到的两侧的墙壁,被橙色的火光照的亮堂。 是铃的火焰,乌尔法差点就忘记了,他不是在和莱尔·普拉斯一个人战斗,而是和那两个人一起。 耀眼的火光在铃的身边闪烁着,炽热的火焰围绕着铃熊熊燃烧,高温的气浪向上蒸腾着,火焰在铃的操控下汇聚于一点,那凝聚一点的火球不断的扩大着,最后笼罩了铃的全身,然后那火球开始了变化,它长出了四肢,长出了犄角,获得了健壮的躯干,高挺的脖颈和头颅,流火的长尾如同戏耍火花的鞭子,那是一头雄壮的羚羊,火焰构筑的羚羊,如同掌管火焰的神祗。 火焰的圆轮在铃的背后浮现,像是背着一轮收敛了强光的太阳,本来那应该是一面图腾的模样,那圆轮内部印刻的画面正是一头踩着火焰俯瞰人世的羚羊,而此刻那羚羊仿佛获得了生命,它离开了图腾的束缚,从画面中走出,真正的如同神灵降临在世上。 那是突破限界的一击,铃必定会为此,身体受到一定的损伤,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所畏惧的将火焰的力量释放到了最大值,释放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最大,如果说和乌尔法的战斗,就像是对他们的一场考核,一场跨越过去走向未来的考核,一场判断他们间羁绊之牢固的考核,那么铃就要为此展现自己的全力,那全力就是她的答卷。 炎魔召来! 火焰的羚羊高声的嚎叫,像是要让整个世间都听得到,然后它朝着乌尔法奔了过去,踩踏着火焰的奔跑,双眼闪着火星般的赤光,微张的嘴里吐出灼热的吐息,两双粗大的犄角也燃着火,仿佛是火神打造的神兵利器。 炎魔的侵袭,像是太阳砸在了大地上! 乌尔法看了眼前方,那里是手持血刃的莱尔,想要突破莱尔的阻截是来不及躲开那炙热的一击的,于是乌尔法再一次的强忍着反噬的痛苦,扇动羽翼飞向了空中。 剧烈的刺痛在肩胛骨的地方蔓延开,瞬间覆盖了他的整个背部,那里是连接着他身体和翅磅的部位。乌尔法立即止住了飞行,他知道自己长出翅膀的地方,那里的细胞已经在启示录的反噬下开始坏死,即使是强力的再生也奈何不了的坏死,他担心再飞下去,身后的翅磅就会失去控制,干脆停止飞行,靠最后的力气维持自己漂浮在半空。 乌尔法看着身下,那燃烧着的羚羊竟然也跟着自己跃向了空中,流火如踏板,那羚羊踩踏着火花奔跑着,远离了大地,冲向高空,冲向了身处空中的自己。 躲不开,那火焰的羚羊就像是真的有生命,能够追寻着乌尔法的行动展开追击。乌尔法只能将双臂挡在身前,微微蜷缩着身体,同时将双翼也环绕在身前,钢铁的双翼本身就有着强大的防御力。 羚羊撞在了乌尔法的羽翼上,瞬间化为火焰龙卷包裹了他全身,高温和破坏力暴风骤雨般的冲击着他全身上下各个角落。 这时候莱尔忽然高高跳起,凭借风步来到乌尔法的背后,乌尔法这时候根本没有余力防御身后,莱尔一刀砍在了他毫无防备的背上。 身后中招,乌尔法的防御也出现了崩溃,他再也挡不住那火焰的龙卷,任凭那火焰灼烧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如同折翼的鸟儿,如同落叶,燃火的身体从空中落下。 视野里,也能看到朝上方生气的火星,如同一堆释放橙色光芒的,从火焰里诞生飞出的萤火虫。 和那天见到的一样啊,和那个人一样的火焰,仿佛是从太阳中取出的火焰一样,你从启示录里继承的,是那个神官的力量吗,乌尔法看着眼前灼烧的火花,思绪不禁游走,他想到了从前,那时候他还是孩子,那时候大家也都还在,跟着哥哥在骑士团的部队里努力的活着,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然后变故的一天突然就来了,那天他们生存的世界变成了地狱,都死了,大家都死了,自己和哥哥还有其他仅仅数人,弃下了那些为自己争取逃命机会的同伴们,逃跑着,哭泣着,也是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自称昼之女王的女人,而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披着赤色斗篷的人,那个人的身边也环绕着这样的火焰。 “劫火的白羊,吗。”乌尔法轻声的念出,然后身体摔在地上。 体外是灼烧皮肤的火焰,体内是破坏细胞组织的反噬,双重的痛苦内外积压着乌尔法的身体,但他觉得最难受的还是那启示录的反噬,胸口处的碎片此刻烫的像是能熔化金属的火炉,即使那些全身上下燃烧着的火焰也比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要被撕开了。 乌尔法咳出一滩血,血顺着嘴角流向地面,地面瞬间发出刺刺拉拉的响声,翻滚着气泡。 他忽然觉得身体都麻木了,因为疼痛太剧烈的,剧烈到连神经都开始损伤了,所以也因此对那疼痛感到麻木。 只能,不像样子的,摆脱打败我的他们去做了吗,乌尔法心想,真讨厌啊,哥哥,我第一次这么拥有这么清楚的厌恶感,那场大雪里,若不是有你给我的红薯,我就真的倒在那雪堆里再也醒不过来了吧,也不会现在还能躺在这里想着这些,所以说我也想帮助你啊哥哥,我不想看你那么伤心寂寞的背影,其实对我来说,强大的力量也好,没有任何苦难存在的世界也好,神居住的世界也好,只要有哥哥在的地方,我就觉得满足了,我知道哥哥你不是为了自己或者一个,两个人而去坚持到现在的,那是我们,包括过去死去的大家一起的梦想。 但我还是,想要看到你笑出来啊,再像过去那样露出没有任何其他东西的笑容,像没有任何担忧,天真无暇的孩子那样。 我宁肯只做一个只会肯红薯的,跟在你背后的小孩。 还有达乌斯说的,我都想再和你一起好好的聊一聊啊,只有我们兄弟两人。 一想到自己马上死去,想要帮助你却不能靠自己亲自来,就觉得好讨厌,让人讨厌的想要生气。 ...... 想要再见你一面啊,哥哥! 好像,再多活下去一会儿啊! ...... 乌尔法,弟弟啊,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怎样可怕的困境,都不要松开自己握剑的手,哪怕有千军万马要杀你,你也不能选择懦弱的等死。 那哥哥呢。 我会握紧自己手中的剑,即使是死,也要杀回去! 嗯,那我会跟着哥哥,一起杀回去。 ...... 耀眼的绿色光芒忽然从乌尔法的身体上释放,魔力如同狂躁的泉水从他身体每一个毛孔流出,魔力的光辉已经浓郁到不再拥有光的样子了,而是如同水流一样,拥有了实质的感觉像是从地面生出瀑布一样,冲向天空,像是一柄要斩开天空的利剑。 莱尔走到铃的身边,刚想说已经结束了,两人却忽然被背后传来的强大的魔力波动,激的脊背冷汗直冒。 “什么啊,这种感觉,这种程度的魔力,感觉像洪水一样,能把人淹死。”铃震惊的叫出来。 “他还有力量再把魔力的浓度提升到这种程度吗。”莱尔紧张的喉咙发干,咽了口口水。 乌尔法从地面爬了起来,魔力外放的刹那,洪水般的魔力就把身上的燃烧的火焰瞬间扑灭。 莱尔和铃相互依偎着,握着手,手心里浸满了汗,两人紧张的看着重新站起来的乌尔法。 魔力的波动渐渐的收敛,呈现出光柱里乌尔法的样貌。 西装的外套已经彻底破碎,一点碎屑都不剩下,乌尔法上身的肌肤暴漏在空气中,更多的羽毛从连接着双翼的部位伸出,破开周遭的肌肤,像是虫群一样在他的身体上移动着,覆盖了双肩,双臂,腹部的两侧,像是套上了一层钢铁的铠甲,只留下胸前启示录镶嵌的位置,众多结痂的伤口环抱着那颗石头碎片。 羽毛覆盖了乌尔法双臂的所有角落,将他的十指武装的如同野兽尖锐的利爪,羽毛爬上了他脸颊的两侧。 额角的地方出现突起,一双漆黑的尖角从中伸出,紧接着,长鞭一样的黑色尾巴刺开身后生长而出,扫荡者周围的空气,响起呼呼的尖啸。 从那魔力的光柱中走出的,是一只恶魔。 “那是和爷爷给我的项链几乎一样的石头,原来你的力量也是靠启示录的碎片。”铃更加吃惊的叫道。 “难怪他强大的这么不可思议。”莱尔也惊讶的说。 乌尔法的意志将属于自己的人类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他拼命的压制着启示录反噬之力,将启示录的力量榨取到极限,使自己加速走向死亡的同时,也在最后的最后,让自己的力量进化到了更高的层次。 他剧烈的一阵咳嗽,每一次都咳出一滩血,染红大地。 “这是哥哥告诉我的话,”乌尔法说,“与其让外力把自己最后的生命给吃掉,我宁肯把它拿出来当做最后的武器,去挥出带着自己生死的一剑。” “莱尔·普拉斯,这是最后的提问了,现在的你,还能在我的压力面前,站起来吗?”乌尔法大声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样高声的叫出来吧,也是最后一次了。 “已经和他们约定过了,已经下过决心了的,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输给你,”像是要讲自己内心的全部化为答案,莱尔扯着嗓子,对着乌尔法大声的吼道,“你像是神一样降临,我已经把你砍下来了,就算你变成恶魔继续挡在我的面前,我也一样会把你斩开!” 他握住铃温暖的手,用力的握住剑指向乌尔法。 “莱尔,我给你魔力,我觉得要对抗现在他,必须要把我们两人的力量放在一起。”铃双手抓住莱尔的手,大声对他说。 “应该不会太有效吧,因为我是靠血统的力量战斗的,真红之力的力量需要的不是魔力,是我的血气。”莱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吸我的血,我是魔灵体,肯定会起到作用的。”铃坚定的看着他。 “那女孩说的没错,吸她的血,吸血鬼和魔灵体的结合,是唯一能够连夜之女王都能伤及到的力量。”熟悉的声音几乎是在铃话语落尽的同时,在莱尔脑海里响起,是老人的声音。 莱尔没有犹豫,老人的话一定是没错的,而且铃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铃的超直感也是准没错。他相信老人,更相信铃。 莱尔的双瞳异常的闪起血光,他张开嘴,露出两颗突出的尖牙。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身体里流淌着,铃双手环抱着莱尔俯下来的头,任凭他吸吮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出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股暖流涌入她的体内,与其说是被吸血和被吸血,铃觉得这一过程,更像是两人在叫唤血液。 “对,这就是吸血鬼这个名号来源中,真正的原因,当一个吸血鬼真正的完全去信任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那个人的手中时,这时候的吸血,就变成了血液的交换,像是契约,而吸血鬼最强的力量,就是和信任之人融为一体的血气。” 铃隐约中觉得自己送莱尔的体内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那是个苍老的声音,话语像是跨越了时空,铃觉得那个声音似乎顺着莱尔流进自己体内的血液,一齐进入自己脑海中的,但那声音的诉说感觉像是在对谁讲解什么,自己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进入了旁听的状态。 莱尔离开了铃,嘴角残留着下滑的血迹,铃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血点,铃觉得有种喝醉了的感觉,他和莱尔对视着,然后看到了莱尔身上的血气发生了变化。 血气忽然摇曳起来,像是火焰一样,燃烧了起来。 “这是?”铃困惑的问。 “大概,是我们两个的力量融合后的结果吧,你的火焰和我血气的结合,成为了现在这种特殊的血气,”莱尔从环绕身体的血气里抹了一把,然后一团跳动着的血气被他捧在了手心,“老爷子告诉我的。” 铃看着莱尔手里的火焰看的有些入迷,甚至忽视了莱尔口中的老爷子是怎么一回事。 那还真的是血气,那样的血气似乎已经不再是气体,而是像乌尔法的魔力一样获得了实质,似乎因为自己的力量是火焰,莱尔手中的血液也像是火焰一样的摇曳着,燃烧着,那是血色的火焰,是火焰般的血气。 “就用这个,和对抗乌尔法。”莱尔重新握紧了刀,血色的火焰,血炎立即缠绕刀身而上,他抽出一只手握紧了铃的手,铃也用力我握住了莱尔。 铃身上的火焰也开始浮现出血炎的颜色,和莱尔身上火焰般的血气渐渐融为一体,血炎环绕在两人的身旁。 “怎么做?”铃问? “和我一起挥刀!”莱尔抓住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刀柄,两人一起握住了血炎附着的刀。 与此同时,乌尔法也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最后的,最强的一击,那是一柄绿色的长剑,完全由魔力构筑成型的剑,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魔力,才能不改变熟悉就维持形态,莱尔也只在精神世界内,在老人的帮助下做到过,而乌尔法此刻的剑更具有真实的感觉,剑身上像是有水在流动。 乌尔法握着剑,斩向了莱尔和铃。 莱尔和铃握着刀,高举,血炎狂乱的流动,然后血刃挥斩而下,一道血色的,燃烧着的剑压,从剑刃上斩出,飞向了持剑而来的乌尔法。 血色和绿色,两股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互相碰撞,那一刻,分散在静庭各处战斗着的骑士们,几乎都看到了,那宛如横亘天地的,巨剑般的光柱。 第二百五十四章 消逝之羽 乌尔法倒在了地上,胸前是一道血红色的沟壑,鲜血在身下蔓延流淌。 血炎渐渐变的微弱,仿佛被一场大雨给浇淋了一样,血刃重新变回了原本黑色大刀的样子,最后一缕血炎消失之际,莱尔身体软瘫的跪倒在地,他及时的依靠着黑刀撑住了下落的身体,单膝跪地,握着刀柄的双手再怎么想要增加力气也如同不受控制一样,麻木无力。 全身的肌肉开始酸疼,血炎对身体的损耗更甚于真红之力。莱尔大口的喘着气,一直奔跑和连续不间断的战斗,在他体内积累了不小的疲惫,赢下了乌尔法让他忍不住身心松懈,于是那大量的疲惫便突然洪水般涌出。 本来这时候最佳的做法就是立即坐下来休息,但是莱尔却拖着自己这幅疲倦的身体,把黑刀当拐杖,慢慢的挪动到乌尔法的身边。 他忽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铃在一旁即使的搀扶住他,大部分的血炎是靠莱尔一个人控制的,铃只是起到一个提供力量的作用,所以她并没有像莱尔那样疲倦感缠身。 “莱尔你没事吧。”铃担心的询问,明明刚才就是他吸了自己的血,可是现在看着莱尔那泛白的脸色,倒觉得他现在更像是贫血。 “这点程度算不了什么。”莱尔摇头,示意铃不需要那么担心,而他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在乌尔法的身上。 “是我们赢了,乌尔法。”莱尔自上而下的,看着躺在地面的乌尔法。 乌尔法缓缓的转动着眼睛,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莱尔和铃,他的视野里蒙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可能是鲜血被积压到眼球表面了吧,他想自己现在,双眼一定是布满着血丝。 “看来,是我输了啊。”乌尔法慢慢的蠕动双唇。 真的,已经没有机会再亲口和你说说话了吗,哥哥...... 我的身体,现在到底被吞噬到什么程度了呢,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说不定神经都已经损坏完了吧,竟然连一点点的疼痛都没有,但也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乌尔法心里想到。 “难道说你,要......”铃看着乌尔法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瞳孔里的光正在逐渐的暗淡,她忽然觉得自己心被揪了一下,不安的开口,话到嘴巴,剩下的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想是自己害怕那个字眼吧,当那个字真的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我本来,就活不长了,从第一次见到你起,那个时候就......”乌尔法的话被自己忽然的咳嗽打断了,粘稠的血液沾满了嘴角和下巴。 “是么。”铃的脸色有点难看。 “喂喂喂,都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了,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莱尔插嘴,“你这家伙每次出场都是那么的拽,怎么会说死就死,先说好,如果是为了博同情你还是打消念头吧,虽然我们一开始也不打算做出杀死你那张事,仅仅只是想证明,我们不会输给你。” “别说了,战斗都已经结束了,这种话就不要再提及了。”铃忽然抓住莱尔的肩膀晃了晃。 “哦,哦。”莱尔愣愣的点头,他相信铃,铃的直觉那么厉害,总是不会出错的。 “不是吧,真的会死人!”莱尔反应了过来,忽然吃惊的大叫,“那个那个,我一开始可没听说这会是场死人的战斗啊。” “莱尔·普拉斯,铃·尼恩。”乌尔法突然大声的开口叫他们两人的名字,他的声音充满了沙哑的感觉,像是坏掉的风箱,不难听出,他现在是在用全力的说话,他怕自己不用上全身可调动的力量,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啊。”乌尔法看着两人说。 “不可思议?”莱尔疑惑。 “人类,可以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的那么大。”乌尔法本来想说,我们刚刚遭遇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是多么的渺小啊,渺小的跪倒在地上站不起来,抬不起头,即使是能顶着我的狂风向我打出一拳,也不过是奇迹的范畴,但如今,你们已经能奇迹化为了触手可及的现实,破开我的狂风,砍下我的羽翼,斩伤我的身体。我从没有打算去特别注意什么人,除了哥哥和其他的同伴们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和大自然里的各种昆虫野兽没什么区别,但是你们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以人类的姿态进入了我的视线...... 但是他没有力气说出那么多的一堆,只能简缩的说。 你们两个,或许是我一生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的人吧。乌尔法心里这样想到。 “女孩,你有着可以改变他人的力量啊。”乌尔法看向铃。 “对不起,我并不是特别明白你的意思。”铃呆了一下,然后挠着脸回应,有点不知所措。 “眼神,是会告诉一切的,对吧。”乌尔法又说。 铃一愣,想起来这话还是她最先告诉乌尔法的,但是乌尔法现在又把这句话重复出来,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说他也从自己和莱尔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吗,看到了内心深处的伤痕,还是心境的变化什么的。 铃一开始也对自己这种能力觉得不理解,但随着思考和认知的加深,她想多半是和自己魔灵体的特殊体质有关吧,而乌尔法也说了他和自己一样是魔灵体。 “你的身体里还留有启示录碎片,总有一天,会哥哥见面的吧。”乌尔法开口。 “哥哥?难道就是你们嘴中的那个空之大人吗?”铃问,“虽然这个时候气氛有些伤感,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吐槽,空之大人这个称号,感觉好中二,念着好羞耻啊”她吐了吐舌头。 “哥哥对我来说,就是哥哥,不是什么大人,也不是其他的什么身份,”乌尔法说,“哥哥他想要走完那条路,但是我不希望他那样做。” “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总是露出那样的背影,太寂寞了。”他呼吸的频率渐渐的衰退。 其实那条路,已经不需要继续走下去了,大家都已经不在了,大家让我们活了下来,那么比起继续坚持那飘渺的道路,我们不是更应该让自己开心无忧的生活下去吗,对啊,达乌斯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我们真的需要的不是什么理想的世界,那种世界也只是工具而已,我们真正想要的,仅仅是没有任何痛苦的生活啊。 所以哥哥,不要为了寻找不存在痛苦的世界,而让原本可以活得不痛苦的生活,变的那么累啊。 乌尔法忽然间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一切,达乌斯所说的,自己心里所迷惑的,一切一切终于清晰起来,组合成了一段完整的心声。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把自己明白的话语,说给那个人听了。 “哥哥,他被过去压着身体,对前路的认知也出现失误了,”乌尔法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连提高嗓音的力气也快没有了,“那个人,还在伤心着啊。” “我现在看你这幅样子,真觉得你快要挂了哎,你还是别再继续说下去了,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莱尔有些慌神,战斗使得他的大脑被热血充了头,最开始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虽然我们是敌人,但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啦,而且你也并没有真的实际去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也只是想要亲手击败你一次,战斗过后大家其实不是不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你现在接受下治疗,被抓了大不了接受下思想教育,从牢里出来后洗个白重新来过......” “我觉得他们身上的罪名,应该不会只接受个思想教育那么简单吧。”铃扶额,压抑的气氛被这活宝搞得奇奇怪怪的。 “哎,我只是想表达那个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莱尔结结巴巴的说着,词穷了。 “不必,没有哥哥的地方,我是不会去的。”乌尔法说。 “哦,哦,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你哥哥啊。”莱尔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蠢,对方的确是冒着和整个月夜界为敌的风险展开的行动,这样的人必定是有着什么无法磨灭的决意或信念的吧,就像不惜违背法规也要逃离囚塔去和大家重逢的自己。 是啊,哥哥是我,在世界最喜欢的也是唯一喜欢的人了,我的世界就是他给我的,乌尔法心里说。 他忽然觉得眼皮很重,自己像是被睡魔给附身了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任性,我们毕竟也是敌人,但是,能否让我,拜托你们,一件事呢,”乌尔法说话一停一顿,断断续续,“算我,求你们了。” 你们是我,最后认识的人了啊...... “就是你之前,说的吧,要拜托我们什么?”铃问。 莱尔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和乌尔法并没什么深的仇恨或怨念,再者,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身为一名骑士必须要守护月夜界领土的那种使命感,亲手打败对方后,大家之间的感觉就变的像是互相认识的程度而已,仅仅如此。 “如果,如果你们见到了我哥哥,请帮我传达一句话,”乌尔法说,“告诉他,你已经努力的足够多了,你已经太累,请你休息一下吧。” 其实他想对哥哥说的话有好多,只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组织详细的语言了,他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最清楚,就算真的接受莱尔的意见进行救援和治疗,也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还不如把这最后的时间,用来让自己安静的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这人生里唯一一段快乐的时光,从那个雪天,那个人递给自己烤红薯开始。 他微微抬起一只手,胳膊都在颤抖,手里握着一片钢铁光泽的羽毛,那是从他的羽翼上脱离下来的,莱尔愣了一下,明白对方是希望自己收下这个,他想对方现在肯定不会再故意设陷阱陷害自己了,既没有那样的力气了,也没有那样做的理由。他刚刚接过羽毛,乌尔法的手就立即垂了下去,像是人偶断了线一样。 “喂喂,乌尔法,乌尔法,喂喂,你还看得清楚吗,告诉我这是几?”莱尔看乌尔法越来越没有生机的样子,伸出五根手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我去,我觉得果然还是应该抢救一下吧。”莱尔忽然慌了,虽说有了和强大的人战斗的勇气,但是他根本没有看着活人在眼前慢慢死去的勇气......他最讨厌,有人在自己的身边死去了。 可是他四处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连个能搭把手的都没有,这里离静庭的救援设施还那么远,他也不敢碰对方的身体,总觉得乌尔法现在的状况危险到自己碰一下对方身体就要散架。 而且对方也拒绝。 在生死面前,他们终究还只是手足无措的孩子。 “乌尔法,你听得我的声音吗?”莱尔小心翼翼的问,“我说这都闹人命了,就不要再固执那么多了吧。” 但是乌尔法并没有回答他,他的嘴已经再也张不开了。 最后一句话,能够把心中的话传达出来,真是太好了,乌尔法最后一次看到的景色,他选择了那高高的夜空,夜空在他的眼前不再被巨型法阵覆盖,也没有那漫天的星星,月亮也被灰色遮掩的黯淡,对他来说,他需要的夜空不是群星璀璨的,童年时,那长达许多年的阴霾遮挡的天空,那样的就足够了,尽管那样的天空下,他生活在地狱里,但也同样是那样的天空下,他被人从地狱中拉了出去。 “我真的,并不是希望你死的啊。”莱尔哽咽着说。 铃忽然觉得反胃,不安的预感果然还是应验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最令她讨厌的一幕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已经从乌尔法的双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双眼已经失去神色了。 尽管从相遇开始,他们走过一路遭遇了很多,也和不少的敌人交过手,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往生死的方面思考过,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尽管那个人是自己的敌人。 “为什么,我们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呢。”铃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臂里,声音低低的。 是啊,他们仅仅只是希望大家一个都不少的再次相聚在一起,也并不打算让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死掉,铃忽然又想到一件她忽视的事,整个静庭都已经变成了残酷的战场,那么在这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说不定都还会有人死去吧。 他们为眼前一个人的死而感到难受,却忽视其他可能会死的人,那么这是不是对那些人的一种不尊重呢,但那些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尽管乌尔法,他们间的交集也不是很深厚。 铃觉得脑子很疼,她觉得生死这种事情真的是件无法触摸的事情,在它面前,无论是谁都那么的渺小,她忽然觉得,世界那么大。 “不知道啊,谁又能知道这种事呢,”莱尔站了起来,仰着头,感叹着,“老天,写错剧本了吧。” “走吧,我们也不能因此停下脚步,大家都还等着。”莱尔朝铃伸出手。 “莱尔,果然,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不懂,但正是如此,如果只是单独的一个人的话,肯定会遇到很多跨越不了的阻碍,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人才会犯错,无论是孤独还是其他什么,我也想不明白,所以,人类果然还是应该互相结伴在一起,无论怎样,我们大家果然还是要一个不能少的在一起,这是现在的我唯一可行想到的事情,”铃忽然站起来,满脸坚定的说着,莱尔看到铃的眼角有着泪痕,铃握住了莱尔手,“生命,果然应该是需要被尊重的,无论是什么人的生命,朋友或是敌人。” “我们去山顶吧,”铃说,“唯有那个法阵施术者,我现在觉得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 “把逝去的人的灵魂召唤回来进行操控吗,小凡的哥哥也是被那个家伙召来的吧,”莱尔看着远处的山顶,“我现在,也很讨厌他了。” 铃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乌尔法,乌尔法静静的躺着,双眼还睁着,脸上依然是那一成不变的似乎会面瘫一辈子的没有表情的面容。 你的话,我会帮你传达到的,她心说,手里握着从莱尔那里接过来的,乌尔法的羽毛,她把那羽毛贴在胸口处。 最后的最后,那张一直都呈现面瘫状的扑克脸,似乎笑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终战的前夕 “到了。”赛妮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小凡抬起头来,看到了明亮的光斑树立在不远处的前方,是通往矿山外面的出口。 因为这座矿山已经废弃已久,早已没有什么人经过这里,两人根据那张没有实体的地图寻找到了距离山顶最接近的出口,而偏偏这条被选择的道路,越前进脚下的路就越是难走,凹凸不平的地面,时不时出现个坑洞,再加上走的越远,墙壁上挂着的灯大部分都彻底熄灭了,前路一片黑暗,小凡只能低头观察着脚下,保证自己不会踩空或者绊倒。 矿山内的空气也非常的浑浊,黑暗的空间里充满了压抑的不适感,赛妮亚的话让小凡心里欣喜许多,抬头的动作也显得迫不及待。 “终于能走出去了呢。”小凡不禁笑了出来,一脸松懈的表情。 “真是有用呢,那张特别的地图。”赛妮亚赞叹。 “还是要感谢小铃了,这算是她的功劳吧,”小凡说,“毕竟小铃很厉害啊。” “我觉得你也很努力了,能够一直坚持的走过来这一路,明明是从山崖上摔下,清醒过来后还能那么快冷静下来,并且想起来手里还握着地图这一打开死路的手牌,”赛妮亚说,“怎么说呢,感觉你真的和外貌不同啊,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小凡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我想我应该不仅仅只是外表吧,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只是比起我们世界的人,多拥有了一份你们这个世界的力量。” “我也只是想说,你的样子给我一种很普通的感觉,普通的和世界上大部分的年轻人或者孩子一样,每一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旦遇到从未见过的困难,多半都会惊慌失措,”赛妮亚扶着下巴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应该这么说吧,你和普通的人不同,给我一种战士的感觉,你有着普通的人没有的,那种一定高度的觉悟。” 大概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经历着一些完全改变了我的世界观的事情吧,小凡心里想到。 面对早已不复存在的,失去了和心中所描绘的样子的日常和生活,自然是要树立觉悟,才能去克服过去吧。 更重要的是,有大家在我的身边吧,小凡心里又想,正因为想要和大家在一起,所以才不愿意看到大家被分散的七零八落的样子,更不愿意看到大家受伤的样子,大家也都在为此努力着,那么自己也必须要像大家一样去努力,哪怕站在前方的是非常严峻的危险,但因为心里牵系着大家,也相信着大家,才会无所畏惧的踏出向前的脚步。 “我只想,为了大家能在一起,”小凡说,“想让自己也变成有用的人,如果真要说觉悟那种很高大的东西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眼前的光斑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口外面的景象了,两人走到距离洞口只有两三米远的时候,浓厚的带着不详感觉的波动让她们越发感到反胃和不适,像是潮水一波紧挨一波的打在她们身上。 “这个洞口果然应该不是人工挖掘的,路面太过坎坷,墙壁两侧安置的灯座也少的不合常理,”赛妮亚走在小凡的前方,率先来到了洞口,她抚摸着洞口的边缘说道。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让她的大脑清爽了不少,但那从山顶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波动依然是个令人头疼目眩的问题,“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多半是挖掘工程中不小心和这里打通了。” “我已经,差不多要受不了这里面的空气了。”小凡在后面跟着,声音里带着少许的虚弱的感觉,她终究还只是个身体瘦弱的女中学生,论体质方面,和赛妮亚那种从小就得到训练的女骑士完全不一样。 “这矿山的内部残留着不少蕴含魔力的矿渣,泄漏出来的魔力也算是一种天然的防护层吧,但是从这里出去后,就必须要不断的忍受着这样令人不适的魔力波动前进了,直到破除那巨**阵为止,”赛妮亚看了眼身后的小凡,小凡的呼吸有些紊乱,可能是魔力波动突然大幅度袭来的缘故,她的额角也冒出了汗,说到底,为了抵抗外界魔力干扰,人体也是会自动分泌部分魔力用来抵抗的,那过程和新陈代谢差不多。赛妮亚抓住了小凡的手,“加油吧,要坚持住啊。” “我会坚持的,并且我一开始便是下着决心来的,绝对会坚持到最后的。”小凡努力的向赛妮亚展现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大概意识意思就是“放心吧,我可以的,不用担心我,看我的表情完全就不像是承受不住的人”。 “赛妮亚小姐真温柔啊。”过会,小凡又补充的说道。 “哎?”赛妮亚一愣。 “说实话最开始听到月夜骑士什么的,脑子里蹦出来的全是那种非常严厉严肃伴着脸,动不动的就挥剑挥刀的人,”小凡挠着脸说,“所以当想到要和骑士团长一起行动的时候,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对方交流,不过,走了这么一段路程,发现赛妮亚小姐完全和我想象不一样,更像是邻家的大姐姐那种感觉,说话也是很和蔼的语气,表情也很温和。” “是,是这样的吗。”赛妮亚脸红了一下,听别人夸自己很温柔什么的,她觉得是件挺害羞的事情,“其实在我更小的时候,刚刚成为预备骑士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和别人不同,年龄那么小就入了骑士团,所以同龄的人对我都刻意表现出一种很紧张很尊敬的那种感觉,像你这样能用平淡的方式和我交流的人真的很少,更别说会有人夸我温柔什么的了。” 是么,小凡心想,即使是一名骑士团长,赛妮亚小姐也依然还是个女孩啊,女孩心里会在意的她也都会一点不少的思考到,在这点看来,果然所有的女孩都是普普通通的吧。 真好啊,明明即将就会有一场战斗,说不定还会很残酷,但是在这之前还能有人和自己这么轻松的谈话,真好。 “要出去了,你待在我后面,我先出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埋伏。”赛妮亚的半个身体探出了洞口,她身上的气氛也立即变得正经。 “哦哦,”小凡也听出了对方语气的突破,不由得再次紧张,回应对方的同时还用力的点头,“你小心点。” 赛妮亚走出了洞口,光芒一瞬间照亮了全身,她全身的肌肉和关节也在瞬间绷紧,几乎是在秒数内就进入了战斗的姿态,预防不测之危,握着长枪的手增添了足够的力气,她警戒的四顾着,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片刻后,确认了周围没有什么埋伏或者其他的危险,她回头示意小凡可以出来了。 小凡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外界的新鲜空气,沐浴在月光下的瞬间,她觉得全身心都好像得到了解脱,终于从那无尽的压抑的黑暗里走出,这让她的身体与神经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差点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不要大意,还不能确定一点危险或者陷阱都没有。”赛妮亚警醒道,这个时候,身为一名骑士的作风和行为方式就都出来了。 “抱歉抱歉,我知道了,要严肃要严肃。”小凡立即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也进入一种时刻戒备的状态,虽然她对这种状态的把握没什么分寸了。 “也不要太过紧张,但也不能太放松,让自己处在一种相对平衡的中间状态就足够了,”赛妮亚拍了拍小凡的肩膀,“走吧,马上就到山顶了,这之间的路程还无法确定有没有其他的陷阱,所以还是我走前面,你跟着我,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挨的太近,否则有什么突发情况,很容易两人都受伤的。” 小凡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山顶,身处现在的地方,那冲天的紫色光柱已经能看的更加清楚了,虽说赛妮亚告诫她不能太紧张,她自己也明白太紧张会影响接下来的效率,可是越是距离那山顶更近,心中那股不安和焦虑就越是无法被压抑。 她不知道自己在对什么感到不安,不知道是在焦虑些什么,可能是因为接下来要面对很可怕的敌人吧,可能会死,也有可能因为对方是曾经召唤自己哥哥灵魂的人,而在之前,本来应该升天成佛的哥哥却在自己的心境里出现了,她隐约觉得那是由于召唤哥哥的崔魁祸首再次出现产生的影响。 要冷静啊,我自己。小凡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一边摇头像是要甩走大脑中胡思乱想的思绪。 不要畏惧和担心啊小凡,我的妹妹,你只需要努力的前进就好了,我一直都会看着你的,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我是生是死,无论我在什么地方,人间或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隐约还能听得到哥哥关切和鼓励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像是从心中传来,像是在身边回荡。 是啊,自己,一定要坚强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冥河之顶 月夜静庭,矿山山顶。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陷阱和敌人的埋伏,当她们终于踩在山顶的泥土上,突如其来吹过一阵强烈的风,搅动着空气里密度不低的邪气魔力。小凡的头发被吹得缭乱,她拨开挡在眼前的秀发,看到了那冲天的紫色光柱里,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人影高举着双手,像是在进行着什么疯狂的祭祀仪式。 “就是,那个人吧。”小凡对着身边的赛妮亚说。 “构筑出天空上的那个巨**阵的元凶,不出意外就是他了,你跟在我后面,因为还不确定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的敌人。”赛妮亚说。 她架起了长矛,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接近着那个站在光柱中央的人影,同时大量着四周的动静,小凡一如之前那样紧紧的跟在赛妮亚的身后。 但小凡不像赛妮亚那样前进的同时分出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四周,仅仅是提着紧张的心情,注视着那渐渐放大的人影,终于要见到了,近距离的接触那个将哥哥的灵魂召来的人。 她隐约觉得回响在四周的脚步声里不止两个,还有一个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贴在自己身边的左后方,小凡心想那是自己哥哥的脚步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肯定,但就是觉得那一定是哥哥最后遗留的意志从自己心中跑了出来,哥哥或许也和自己一样,都忍不住想要去见那个人,见那个将自己灵魂肆意操控的人,坚定的认为着,要亲手和那个人做个了断。 可是当她扭头看,看到的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凉景象,根本没有哥哥的影子,但她把头转回去的瞬间,那属于哥哥的第三个脚步声就再次响起在耳边。 “一会儿开战的时候,由我打前锋,你的力量不适合,在一旁辅助我就好。”赛妮亚轻声的向小凡传达着作战方针,虽说是作战方针,也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简单明了的分配各自的任务。 “嗯,我知道了。”小凡点头。 更加接近了,周围依然没有其他埋伏的敌人忽然出现对她们发起袭击,已经可以更加清楚的看清那光柱的内部了,人影那高大健壮的轮廓也清晰的呈现在两人面前,说明那个是体格健硕的男人。 小凡咽了咽口水,她总觉得以男人为中心的一定范围似乎张开了什么特殊的结界,而她们已经踏进了那个结界的边缘,当两人走近到一定的距离,一阵令人感到极其反感和厌恶的异样感觉在小凡的大脑内冲撞起来,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压抑了,小凡总觉得自己的耳边不断响起着诡异的声音,像是在哭泣,像是在哀嚎,像是在诉说着痛苦,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幽灵在自己耳边吐息。这让小凡不由自主的更加紧张,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在冥河的河畔上。 “从山的后方过来的吗,看来维普怀特是失败了,真是个没有的人啊,本来还抱着他们能彻底阻截下所有会影响到我的要素,能让我多享受一下现在这美妙的体验。”光柱中的人影发出低沉的男声,他转过身,“初次见面,女士们,我的名字叫戴索斯。” 两人这下彻底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果不其然的健硕身体,即使穿着衣服,也依然没能完全阻挡衣服里的肌肉的线条,但男人虽然健壮,但并不给人过于臃肿的感觉,男人的黑色长发披在后背,发丝给人一种如同锐利的钢丝般的感觉,他的表情坚毅,嘴角却带着轻浮的笑意。 “在山崖上发生的变故,果然是你们的人造成的啊,但看来那个人现在并不在这里。”赛妮亚板着脸和对方展开对话。 “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了吧,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早就确认好来袭者的生死然后回来了,”戴索斯说,“该说果然不愧是月夜的骑士们吗,本来应该由他来拖住你们的,但结果却是他被拖延了,还让你们两位女士趁机可入。” “在我看来,你们的行动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无谋之举,你们妄图挑战的,可是整个月夜界。”赛妮亚说。 “所以说我们,不,该说是他们吧,才会选择采取这样的方式,用这个庞大工程的禁术来获取可以匹敌整个月夜骑士团的兵力。”戴索斯说。 “恬不知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赛妮亚握着长矛的双手加大了握力。 “无论是耻辱还是什么,随你怎么评价我的行为,”戴索斯说,“但我的大脑很清晰,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很清楚,很明白。” “我只是,在享受着罢了,享受着活着的感觉。”戴索斯咧嘴笑,笑容让小凡觉得渗人。 “享受?在说什么疯话,你把肆意操控他人灵魂的行为当做一种享受?”对方的话让赛妮亚有些吃惊,她吃惊于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拥有这般疯狂的心态,而对方似乎还以此为荣,嘴边挂着的戏谑般的笑一直没有褪去的迹象,这更是让她涌出怒意。 “意义不明的回答,我想我只是在和一个疯子对话罢了。” 赛妮亚长枪点地,清脆的一声碰撞如同开关,魔力涌出,散发着晶莹的淡蓝色光芒,长矛的底端宛如一个出口,水流从中汩汩的外貌,在赛妮亚的脚下快速的形成一片水洼,水流急促的流动着,旋转着。 三股湍急的水柱忽然从水洼中冒出,那是三条水流组成的生物,粗壮的长形身躯,龙首般的头颅,双眼里是魔力的蓝光。 水系谱·碧水蛟蟒。三条水蛇,似蛟似蟒。 赛妮亚没有选择直接近身战斗,因为对方表现的从容不迫,说明对方有自信以一敌二,轻易的进攻很可能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所以她一开始优先使用魔法远程进攻,想要试探对方。 三条水蛇大张着嘴,气势汹汹的向戴索斯发起撕咬。 然而戴索斯依然淡然看着水蛇不断的接近自己,就在那三张大嘴已经距离自己近在咫尺,几道黑影忽然刷刷的闪过,紧接着三条水蛇依次爆裂开来,化为一滩滩水花。 “什么?”赛妮亚面露吃惊之色,因为她没有看清楚到底什么东西将自己的水蛇瞬间全部化解,她一直盯着男人,想要看穿对方的行动,但是直到水蛇全部爆裂,男人根本没有做出一点点的行动,挡下她攻击的另有其物。 而更让她疑惑的是,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没有从男人周围的地方察觉到其他的魔力波动,直到水蛇爆裂前的几秒内,却有三个和男人相同的魔力波动凭空出现,像是变戏法一样。 赛妮亚心里一凛,这一次,又有新的魔力波动凭空出现,但是这一次,却是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小心。”赛妮亚立即转身退到小凡的身边,并不是为了躲避,而是要保护小凡,从那魔力出现的位置来看,对方明显是看出了小凡更加弱势,选择其为战斗的突破口。 周围的地面震荡起来,像是有什么沉睡在地底的东西苏醒了,裂痕在地面四处裂开,像是打通了连接地底和外界的通道,紧接着每一个通道里都扑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来势迅猛。 小凡显然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她也和赛妮亚一样,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但她们两人却陷入了一个误区,她们看男人没有丝毫行动的迹象,便以为对方还没有展开进攻人,然后进攻,早就在悄无声息里,出现在了她们疏忽的地方。 赛妮亚把小凡拉到自己身边,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然后舞动起手中的长矛,魔力形成的水流缠绕着长矛,矛头扫荡而过带出水花挥洒的轨迹,将四面八方扑来的黑影全部击退在地。 小凡这才看清楚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那些是人,是和赛妮亚一样的月夜骑士,他们的身上都穿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铠甲,只是那铠甲却破旧肮脏,像是年代已久的物品,而且那些骑士面部苍白毫无血色,眼瞳都被和戴索斯的魔力一样的紫色光芒充填,他们扑来的动作笨拙却凶悍,像是捕食的野兽,毫无规范之说。 小凡突然想起来离开静庭前,一路上看见的那些侵入静庭内部的敌人们,他们也和眼前这些人有着一样的外貌,他们都发出着野兽般的哀嚎叫声,那根本不是属于正常人的行为。 戴索斯的力量是操控死人的灵魂,那么眼前这些骑士,也是死人,是早已被葬入土中本应该魂归西天安眠的骑士前辈们。 他们活着的时候完成了自己作为一名骑士的职责和使命,本应灵魂得到解脱,可是却被那个男人用残酷的禁术重新禁锢起来,变成了没有自我意志的兵器。 “真过分。”小凡忍不住轻声叫道,即使没有铃那样的感知,她也觉得自己能感受的到,从那些已经死去的骑士们的身上,散发出的痛苦和悲伤,他们被迫做出自己最不愿意做的,彻底违逆自己信心的事情,他们狰狞的脸上似乎要流出鲜血的泪。 “在我享受的时间里,你们就姑且和这些不死的人偶玩玩吧,哦对,他们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所以也不会再次死亡吧。”不远处的戴索斯开口。 “你把他们叫做人偶?”赛妮亚生气的瞪过去,“他们都是尽职尽责死后应该得到众人尊重和敬仰的先人们,这个世界能一直走到几天,根本少不了他们的努力,你却这样的侮辱了他们,把他们的尊严用轻蔑的言语给带过。” “你这样的家伙,真让人讨厌。” “随你怎么厌恶我,一个人的厌恶或喜欢对我来说也根本没什么用处,”戴索斯说,“在我看来,死去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们生前是万人敬仰的英雄,或是令人唾弃的大罪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都不过是人偶一样,再也无法靠自己的意志去行动,被人拿去利用也连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对话进行的同时,那些被击倒在地的如同僵尸般的骑士们再次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笨拙胡乱,真的就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偶,四肢和身体无规则的摇摆着,偷袭小凡的四个,加上先前被水蛇击倒的两个,总共六名敌人再次像两人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信,但是这家伙就连保护自己都要依靠这些被操纵的人,换个方向思考,说明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强大的能力,如果在这里和这些不会被击倒的敌人纠缠,那我们的任务根本就完不成,”赛妮亚对小凡说,“听好了,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打前锋,你在我身后辅助,紧跟着我的步伐,我们绕开这些被操纵的人,去攻击那个男人本身。” “我明白了。”小凡点头。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无法原谅的罪孽 赛妮亚后撤一步,长矛在牵引下送到身后,矛身的底端沉重的击打后方一个敌人的腹部,风魔法的法阵在接触点闪烁,爆发的气流冲击开即将扑过来的敌人。 “低头。”赛妮亚对小凡说。 小凡立即俯身,几乎是在同时,赛妮亚的长矛挥舞过她的头顶,划出扇形的青影,将另一个方向的一名敌人给击飞。 “要上了,跟紧我。”赛妮亚拍了一下小凡的肩膀,示意她下一步的行动,自己则是握紧长矛率先一步冲了过去。小凡紧跟其上。 赛妮亚迅速的确认了剩下几名敌人的位置,解决了身后的敌人,就不用担心身后的小凡会遭受攻击了,接下里要做的就只是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就够了,对手是敌人,还是践踏了月夜骑士团尊严的敌人,是绝不用对其手下留情的目标。 被人操控的普通骑士的傀儡,与骑士团长间的实力,终究是天差地壤,赛妮亚保持着前冲的架势,甚至不需要左顾右盼注意两侧敌人的行动,早在第一次迈开双脚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握好了剩下几人的位置,立即判断出它们攻击过来最大可能性的方位。 长矛在她手中炉火纯青的被舞动着,仅仅是靠单手就能舞出惊人的威力,让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女儿身能够做到的,然而这就是事实,在舞动的长矛下,敌人们依次倒地。 包括此刻分布在静庭各处,那些死去的骑士们,全部都是由戴索斯一人在进行操控,那么以其一人之力,要同时操作那么多对象,绝对不可能连每一个目标的细节动作都掌握在手中,所以在赛妮亚看来,那些攻过来的敌人,不过是一些手脚笨拙的家伙罢了。 “结束了,戴索斯,你那令人发指的恶行。”赛妮亚手中的长矛距离戴索斯所在之处已剩下区区几米远。 又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忽地冒出地面,那人整个身体都扑到了赛妮亚刺出的长矛上,矛尖狠狠的刺穿了它的身体,连同身上那层肮脏破旧的铠甲,但或许是被唤来的死灵,新冒出的敌人身上并没有因为身体被刺穿而流出鲜血。那人面目狰狞,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长矛的矛身,赛妮亚没有一下子把长矛给抽出来,那人身躯庞大壮硕,和之前那几个敌人截然不同,赛妮亚想靠蛮力把其甩开,但是长矛握在手中却动弹不得,她忽然发现对方并非全部身体都从土中钻了出来,双腿的一半都还留在地面以下,就像是一个和大地连接在一起的牢固的桩子。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结束了吗?”戴索斯戏谑的反问道,因为视线被眼前那高大的身体遮掩,赛妮亚并没有看到戴索斯说出这番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多半,是张令人不悦的面容。 又和刚才一样,赛妮亚心想,明明一直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的波动从地下传出,但是敌人忽然出现的同时,魔力波动却随之凭空出现了,本应是靠魔力的驱动,这些被控制的人偶才能行动,但赛妮亚却觉得是这些人偶的行动才产生了魔力的流动。 难道是因为,在没有注入魔力前,它们依旧是尸体,所以没有感觉到魔力波动吗? 又有新的魔力波动出现在四周,赛妮亚心中一凛,因为那些魔力波动中,不仅仅只有戴索斯身上散发的邪气一样的波动,更有着对她来说早就司空见惯的波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风,水,冰,各种元素的波动。 赛妮亚扭头看,两侧不知何时已经被敌人给围住,各种颜色的微光在它们的手中释放,象征着各种属性的魔法正在凝聚,而她却被眼前的壮汉锁住了行动。赛妮亚刚准备放弃手中的长矛,抽身闪躲,魔法的光辉已经在她的视野中加速的放大。 黑白两色的法阵忽然在她的身体两侧立起,风刃,冰刀,水弹,各种魔法被吸入了黑色的法阵里,然后又从白色的法阵中飞出,和另一侧的魔法碰撞在一起,炸裂开来,元素乱流。 魔法,双极之门。 黑色的吸取之力,白色的释放之力,象征着两种互为相反性质的魔法,是小凡特有的能力。 “还好赶上了,和刚才赶路不动啊,赛妮亚小姐你冲的稍微有些快,我没有立即跟上。”小凡张开着法阵,在赛妮亚的身后说道。 “多谢了,但是问你个问题,你这法阵,是双向的吗?”可能是因为正处战斗中,赛妮亚的语速很快。 “哎?”小凡没有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赛妮亚没有等待小凡给出答复,自己率先做出行动,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处法阵浮现,急湍的水流涌入到了黑门之中。 “看了是双向的没错了,”赛妮亚自言自语,然后大声的对着小凡,“把白色法阵移动到它的身下。” 小凡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立即控制白门在封锁赛妮亚行动的壮汉身下出现,水流蜂拥而出,因为对方的双腿一半没入土中,再次出现的水流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直接将对方的双腿给切开,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手段应该很好躲吧,但对方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就另提别论了。”赛妮亚说到,壮汉倒下,双手也因此松开了长矛。 “看来,只靠这些普通的棋子,根本拿你们两位没办法,”戴索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壮汉,慢慢的说道,壮汉骑士还在尝试重新爬起来继续战斗,但是因为双腿被切断,即使有着魔法赋予的再生力,一时间也根本无法再次站立,“没有用的人偶就让其退场吧。”戴索斯说着,一个响指打响如同开关,匍匐在地面挣扎的壮汉骑士瞬间变的不再动弹,而周围的几个被操控的骑士也相继倒地不起,如同人偶脱了线。 “那样的说法给我适可而止了,”赛妮亚怒视着戴索斯说道,抬起长矛直指对方,握着矛身的双手加大了力气,吱吱作响,“虽然所在并非第三分团,我并没有赋予直接处理犯人的职责,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已经不再把你当做一名犯了侵入罪的罪犯,而是一名身处战场上的敌人,不仅是为了静庭的安危,更是为了我敬爱的月夜骑士的尊严,要在此处,把你就地正法。”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战场的敌人吗,”戴索斯玩味的重复了赛妮亚的话,“不过还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女孩而已,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简单的就把所谓的战场或者战争的词语,挂在嘴边更好。”他说着,表情忽然阴沉。 “如此玩弄那些应该被尊敬的月夜骑士们,同样身为月夜骑士,继承了那些无数先人们的精神的我,是绝对无法原谅你这样的行为的,”赛妮亚拧着眉头,“在我看来,你根本不能被同情和可怜,既然以制服侵入者的立场上我不能直接制裁你,那就把这里当做战场就好了,战场上是没有手下留情之说的,就算之后我会因此承担一些责任,但我也已经决定了,唯有你这样的家伙,绝对不能原谅。” “是吗是吗,”戴索斯忽然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因为像玩弄傀儡一样的玩弄了那些过去的骑士们,让肩负这个时代的骑士身份的你感到愤怒吗,对你来说,过去的骑士们都是值得你敬佩的吗。” “有什么可笑的?”赛妮亚生气的说,“我敬仰他们,因为我也和其他的月夜界的人一样,都知道过去那场漫长的战争是多么的残酷,也因此知道了走过那个时代的骑士们是多么的努力,正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月夜界在能有今天,他们难道不是应该得到尊重吗,所以我敬仰他们,所以我也选择了成为一名骑士,我能够走到今天团长的职位,是因为我的觉悟,我要继承那些我敬仰的前辈和先人们的意志。” “真是慷慨陈词啊,我都要感到的潸然泪下了,让我想到了从前的我,最初的在那个时代里出生的我,也何曾没有想过也成为一名骑士,打退那些侵入月夜界的敌人呢,”戴索斯继续笑着,甚至夸张的鼓起了掌,“因为我们谁都想拥有和平幸福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给欺压的生活,你也是如此吧,现任的骑士团长,因为期望无忧的生活,所以憧憬那些可以为之而努力的人们。” “胡言乱语,像你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和我们一样,”赛妮亚表情严肃,不是,严厉,“既然同样有过成为骑士而奋斗的理想,为何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把那些骑士们,把自己理想中的目标,当做人偶傀儡来肆意的玩弄,还称其为享受,别胡说八道了,在我看来,你那番话,不过是在玷污骑士这个名号而已。” “像你这样富有正义感的后辈我其实并不讨厌,只是你那份什么都不懂还要大谈骑士的尊严的模样,”戴索斯说,“会让我想起以前的我,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那满嘴的疯言疯语,我已经听够了。”赛妮亚咬牙切齿的说,气势汹汹的挥动长矛刺向戴索斯,耀眼的海蓝色光芒照亮了全身,急速流动的水流缠绕着长矛通体。 小凡对眼前此刻的状况感到更加的紧张,赛妮亚终于流露出了和自己那份温柔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是在有人侵犯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绝不允许被外人诋辱的东西,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那样一份会让自己拼死去守卫的东西,对赛妮亚来将,就是那份憧憬和尊严,现在戴索斯正以最令她不能容忍的话语和方式攻击着那份尊严,她自然要用最大的力量将手中的武器送入那人的身上。 她有些焦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肯定不能想赛妮亚那样直接冲上前去,她能做的,就只有时刻注意着赛妮亚那边的东西,关键的时刻做好辅助。 可她还是渐渐觉得很失落,两人间的对话让她觉得根本无法插入其中,仿佛自己被排斥在了另一个世界。小凡知道,这次行动,是为了赢取自己重要的朋友莱尔能够取消处刑的机会,所以她不想这样子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站在一旁为那位骑士团长默默加油。 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像小铃那样,也能够冲在大家的前方,而不是只能站在所有人的背后。 而且,这次的敌人是那样对待自己逝去的哥哥的人,哥哥对自己来说,是整个童年,和赛妮亚的那份尊严一样,也是自己心中决不允许被别人侵犯的地方。 赛妮亚的长矛已经刺到了戴索斯的身前,或许是已经知道了普通的骑士再多也不能奈何一位团长,这次他直接从原地闪开,矛尖刺在了地面,那是个印刻在地面的魔法阵的中央。 “这个法阵,”赛妮亚一惊,她立即抬头看了眼天空上那巨**阵,视线在天上地上两个法阵间来回移动,“没错,这两个法阵是一样的。” “赛妮亚小姐,快看,那冲天的光柱已经不见了。”小凡的声音警醒了赛妮亚,她这次发觉,原本弥漫在四周的,让人感到压抑的那股邪气般的魔力波动,已经远不如之前那样浓厚,她觉得脑袋也清醒多了。 “果然,这么庞大的术式,肯定需要施术者不断的维持着魔力的输出,才能让这个魔法持续下去,”赛妮亚疑惑,“但是,施术应该已经打断了的,为何那法阵还存在在天空上?” “无需惊讶,任何靠常理思考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就把其当做神迹,就足够了。”一旁的戴索斯忽然开口。 “什么?”赛妮亚皱眉。 “如果是之前的我,就算是完全掌握了这个魔法,也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戴索斯说着,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他抓着衣领朝着两侧掀开,露出的胸口处竟然镶嵌着一颗小型的石头碎片,碎片的周围,纹路虬扎。 “和小铃项链好相像的石头。”小凡吃惊的说。 “那是,启示录的碎片......”赛妮亚吃惊的叫喊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那个东西,而且你把它镶嵌在自己的身上,你到达打算做什么?” 浓厚的魔力再次爆开,戴索斯胸口处的石头发出刺眼的紫光,小凡双腿一软,魔力突然海浪一样,激烈的打了过来,浓度达到粘稠程度的魔力在充斥着周围每一处空间,在她肌肤的每一处流淌而过,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海洋的深处,漆黑,令人窒息,极度的不安。 幸好赛妮亚及时过来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蹲坐在地上。 这种程度的魔力,靠她的双极之门肯定是无法吸收的吧,即使强行去吸取,自己也会率先承受不住那种程度的冲击的,小凡心想。 “振作点,”赛妮亚说,“我也很吃惊,但是我们的肩上背负着扭转战局的重任,即使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再怎么令人震撼,也不能因此倒下。” “没事的,我会坚持,”小凡在赛妮亚的搀扶下,几次深呼吸后,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被那可怕的魔力波动冲击的一头冷汗,她摸去汗液,说到,“我可是下过了决心的,在大家都在各处努力的时候,我自己怎么能允许自己一人在这里倒下,托大家的后腿。” 小凡拿开了赛妮亚搀扶的手,自己一个人重新站直了身体,魔力的波动,依然如同海浪在身边好不停歇的击打,像是要把她推到在地站不起来了,可是她已经再次站起,既然心中以小铃的身影为目标,向往着,努力着,那么就不能允许自己再次倒下。 “赛妮亚小姐,继续吧,我不太懂什么战斗的策略,一般这种事情都是靠霖来负责的,但是我会做好我能做的事情,”小凡垂在衣摆两边的手握紧,像是在和那激烈的魔力波动对抗,“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赛妮亚看着挺直了身体的小凡,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着炯炯的亮光,她沉默了片刻,欣然一笑。 “你一个没经过长年锻炼的女孩,都能做到这样,我身为一个骑士团长,怎么能比你还不如呢,看来我们都有着不能允许自己输在这里的信念,”赛妮亚下意识的想要摸小凡的头,像是姐姐对妹妹那样,但是她忽然反应过来,一边在心里训斥自己的过失,一边把手移到小凡的肩膀上拍了拍,此刻的小凡,赛妮亚将其当成一名勇敢的骑士来看待,“好,我们一起战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幽灵的洗礼 “现在差不多可以弄明白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东西了,”赛妮亚看着不远处的戴索斯说道,“以一人之力,这些程度的庞大术式肯定是无法构筑成功的,除非有十分庞大的魔力进行支持,如果是借助了启示录碎片的话,就说的通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么庞大的魔法必须要靠不断提供魔力才能维持吗,”小凡看着地面上那个和巨阵同样纹路的法阵,“看他刚才那架势,就是在提供魔力吧,可你现在打断他了,为什么天上那巨型法阵还没有消失?” 小凡又望向高空那巨大的法阵,紫色的光依然如同雨水般不断的泼洒在静庭的大地上,那是不详的,让人感觉压抑的,不适的,邪意的紫光,那光芒里,流淌着被禁锢的灵魂们的哀哭。 “大概,也和启示录的力量有关系吧,毕竟启示录到底具体有着怎样的力量,谁也说不清楚,”赛妮亚皱眉,“小心点,那家伙不知道还藏得有什么样的手牌,还是不能轻易的进攻,虽然我很想立刻马上就一枪戳开他的胸口。”她说话,语气带着怒意。 小凡心想赛妮亚小姐是真的很敬仰的过去的骑士们吧,就算是在这样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异世界,但从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小凡能够见到的女性骑士可谓几乎寥寥无几,而赛妮亚身为女儿身,不仅成为了骑士,而且还努力拿到了团长的位置,正是有着相当坚定的信念,才会努力到这种程度吧,而她那份信念,就是她对骑士这个职介的敬仰。 自己的信念遭受了外人的侮辱,是谁都不会视如无睹吧。 “看你们的模样,大概是在思考我的魔法的问题吧,”戴索斯笑看着两人,“在启示录力量的增幅下,只要我开启了这个魔法,那么我与其之间的魔力通道,即使不受刻意的控制,也不会断开,换言之,除非你们把我给杀了,否则这个魔法是不会解开的。” 杀?小凡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瞬间呆愣住了,片刻后才渐渐缓过来。她一直以为这场行动和抓捕犯人差不多,只要破坏其释放魔法然后擒获就够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杀人啊,虽然之前赛妮亚也说过要当场制裁对方,所谓的制裁,果然是要杀了那个人吗。 对方也对自己的哥哥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自己也的确觉得不能原谅对方,可是......可是,如果让她去杀掉一个人的话,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曾亲眼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是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重要的人,哥哥再也醒不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世界变得好空旷,那么大的世界,自己的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了,她终于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孤独的事情,不仅是对死去的人来说,更是对其身边的人来说。 那个人是敌人,不能对其手下留情,小凡心里知道这一点,可是...... 她忽然又想起那一天的场景,她无助的哭泣着,房间都是灰暗的,她用泪水打湿的眼看着哥哥被抬到床上,拉入急救车的车厢里,那一日的傍晚,阴天,没有太阳,急救车的红灯闪烁着,像是血光。 哥哥,我该怎么做呢...... “小凡!”震耳的吼声刺激着小凡的神经,瞬间让她回到现实,赛妮亚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一只手握住长枪拦在身前,可能是为了防止敌人忽然发起进攻,另一只手用力推扯着自己的肩膀。 “对,对不起,我走神了,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所以很对不起。”小凡结结巴巴的解释。 “道歉就不必了,战斗中走神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确定了小凡无大碍,赛妮亚说话的同时,视线就再次集中在了戴索斯的身上。 “不攻过来吗?戴索斯!”赛妮亚握紧着长枪大喊道。 “很遗憾,你们要面对的,并不是我本人,”戴索斯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自己上前去战斗啊,好不容易可以凭借启示录让我多多享受这魔法的美妙,如果是单单凭借启示录的力量自己上前战斗,岂不是太浪费了。” “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享受这魔法的美妙,才会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啊。”戴索斯忽然仰天大喊,他高举着双手,身上散发的魔力猛地朝周围震开一层波动。 他伸展出一只手臂,挥动着,像是乐团演奏时指挥家手里的指挥棒,然而戴索斯要指挥的,并不是什么乐队,而是他的僵尸人偶,他伸开的五指似乎长出了看不见的丝线,丝线的末端连接着之前失去魔力供应而倒下的骑士们,在他的指挥,那名被赛妮亚的魔法截断了双腿的骑士的躯体,在紫色魔力的包裹下,再次站了起来。 不,不是站了起来,而是飘了起来,它并非是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体,此刻的壮汉骑士虽然保留着那铠甲肮脏,面部苍白的模样,但是颜色依旧是死人一样的空洞,毫无之前被操控时的邪气和狂气,如同是真正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个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小凡忽然指着前方喊叫。 赛妮亚也看到了,一团紫色的光芒从戴索斯的身上离开,如同幽灵一样,在空中飞舞着,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小心,是未知的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能力。”赛妮亚大声提醒着身后的小凡,整个人则是完全进入了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 “我的魔法随时可以展开。”小凡也有用力的声音回复对方。 紫色光团快速的飞动着,距离两人越来越近,赛妮亚心里判断着,对方的速度并非很快,可是尝试用魔法接触一下,这样想着,赛妮亚压低了长矛,海蓝色的光芒在身上闪耀。 但她忽然停止了魔法的凝聚,因为她对眼前的一幕感到了惊讶,当那光团距离她只剩下三四米远的距离,她忽然看清楚了,那并非普通的光团,普通的光团......会带着表情吗? “鬼魂!”小凡吸了口冷气,她也看到了,那光团的前端,竟然有着一张扭曲的人脸,黑色的双眼,鼻梁,嘴齿,虽然模糊一片,但不难辨析出那是人类的五官。 那是真真正正的幽灵! 幽灵般的光团,或者说鬼魂,就在距离两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忽然转动,飞行的方向九十度转变,它的目标并非是赛妮亚或者小凡,而是那被壮汉的骑士。 鬼魂飞到了壮汉的身边,竟然直接钻入其体内,而后那名骑士忽然哀嚎起来,哀嚎声响彻四周,如同发狂的野兽,又像是在极度悲伤。 紫色的乱流忽然如瀑布般外涌,完全包裹了那壮汉骑士额身体,密不透风,像是在接受什么洗礼,然而那绝不会是什么神圣的洗礼,那瀑布里满是邪意的波动,那是被幽灵鬼魂引起的洗礼,从那紫色的魔力瀑布中走出的,绝不会什么圣人之类的东西,只会是恶魔。 戴索斯挥动的手臂忽地一听,五指并拢,仿佛演奏的一曲终了,那是冥府里吟唱的噩梦舞曲。 紫色的瀑布终于散开,壮汉的魁梧身体再次显露在空气下,依然是肮脏破旧的铠甲,但那面容却完全变了个样,纯粹的另一个人,不,是另一个僵尸人偶,他的双眼里同样被紫色的邪光充斥着,恶念,狂气,肆意的外露。 “人,变了?怎么回事?”小凡疑惑。 “你刚才看见那光团的样子了吗?”赛妮亚有点紧张的问。 “像幽灵一样。”小凡同样带着紧张点头。 “你不觉得,那幽灵的脸,和现在这个人,很像吗。”赛妮亚咽了口唾沫。 第二百五十九章 魔鬼之忆 变了样的壮汉骑士,俨然如脱胎换骨一般,他抡起腰间挂着的重剑,重刃舞动挥出阴冷的风,紫色的魔力缠绕其身,赛妮亚多次与其剑戟碰撞,剑斩落在她的强身上沉重如巨石轰砸,那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力度。 现在的这个人,很强,和刚才那些根本不是一个程度的,赛妮亚心里很快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说之前那些被召来的僵尸骑士是人类的人偶,那么如今眼前的这个劲敌,就是怪物被炮制后的傀儡。 论身手,程度大概在普通副官的程度之上吧,但在加上那棘手的再生能力的话,虽然不至于败其手下,但也肯定不会轻松的赢过他,赛妮亚心里盘算着,小凡的能力只能用来防范魔法,但对方的剑法也非不入流的攻击,一战下来,兵器间的碰撞肯定占多,那么即使有小凡来辅助自己,状况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更不可能让小凡自己一人去进攻戴索斯。 可恶,也就是说,在即将就能将长矛刺在戴索斯身上时,我却被半路截下来了吗,赛妮亚心想,她咂了砸嘴。 “知道吗,骑士小姐,这个人偶的灵魂啊,可是我一直珍藏着的灵魂,已经被我决定要当成我一辈子的奴仆的灵魂,”戴索斯开口,他站在不远处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身处苦战中的赛妮亚,和一旁束手无措的小凡,像是在看一场戏剧,“也是我,最最讨厌的灵魂啊。” 赛妮亚没有回应他,她觉得戴索斯说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完全没有去回答的意义和表要。 然而戴索斯也并没有因为赛妮亚冷淡的反应而止住了话语。 “我是不是说过,你那在无聊的正义感的驱使下说出的话,让我不禁想到了过去同样幼稚的自己,是的,我可并不是开玩笑,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根本不配做骑士的人,然而实际上,我可是你的前辈,”戴索斯说,“而现在和你战斗的那个家伙,是我以前的队长,在那场漫长的战争里,我甚至已经忘了他的名字,我也不屑去记住他的名字,只会令我反胃。” 赛妮亚愣了一下,险些没能防住敌人接下来的一击,她没能立即摆好长矛的位置,沉重的斩击把她击退数米远,矛身还在颤抖,她的手腕有些发麻,敌人每次挥剑,都仿佛搬着巨大的石块砸过来。 “队长......你把自己的长官给,做成了没有意志的人偶了吗。”赛妮亚阴着脸。 “没错,这家伙死后的执念可是很重啊,”戴索斯轻蔑的笑着,“迟迟不愿意升天,正好算是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初步的掌握这个魔法,然后我就把他的灵魂给留下来了,”戴索斯伸手,做出握紧东西的动作,“他既然那么留恋,那我就大发慈悲的让他成为我的收藏品咯。” “竟然把这种残酷的事情说出是发慈悲。”小凡听着戴索斯的话语,觉得那人是在讲述最渗人的恐怖故事。 “你是知道我最厌恶你这样的行为,还要故意说这种话激怒我吗。”赛妮亚咬牙切齿,她是真的恨不得立即就让戴索斯身首异处,然而她却被戴索斯口中的,那位骑士队长的人偶给挡着。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握紧长矛杀向戴索斯,可现实是,她根本走不到对方的身前。 “激怒吗?不,不是的,这可是身为前辈的我在教导你啊,天真幼稚的后辈啊,”戴索斯摆出趾高气扬的模样,“让我好好的告诉你吧,你心中敬仰的骑士,那些所谓的昔日的骑士们,到底是多么的可笑,你会知道,你一直相信着的东西,其实是多么的荒唐。” “够了!”赛妮亚大声的吼道,或许是因为情绪能影响一个人的能力,被戴索斯把怒气点燃到极点的赛妮亚,忽然展现出来奇迹般的爆发力,分明是那样沉重的斩击,赛妮亚在下一记斩击挥来的瞬间,长矛奋力的一挥,竟然将那堪比巨石轰砸的一击给震开,震得对方趔趄后退。 她趁机刺出长矛,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度,魔力汹涌覆盖在长矛的尖端,直逼对方的胸膛。 长矛贯穿了骑士队长的胸口,矛尖从其后背刺破伸出。 已经够了,这位骑士,逝去的灵魂,希望你能早日的升天,赛妮亚心中祷告着,尽管知道对方被做出人偶的同时,获得了再生的能力,但如果可以将其重创到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她就可以和戴索斯正面交锋。 附着长矛的魔力,并非简单的只为了提升长矛的贯穿力,赛妮亚一击刺中,并没有立即抽回长矛,紧接着,那些附着的魔力忽然剧烈的活动起来,化为了赛妮亚惯用的魔法,三条流水凝聚的长蛇,长蛇贴着骑士队长的身体攀爬游走,张嘴撕咬。 “不愧是团长级别的,很能干吗,”戴索斯像是有足够的自信,依然抱着戏谑的笑容,“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这样可完全不够啊,这种程度,对于这个男人的野像是在响应着对方心和贪欲而言,可是完全的不够啊!”他大笑,满是嘲讽的意味。 像是在响应戴索斯疯狂的话语,原本在水蛇嘶啃下的队长骑士,应该如赛妮亚判断的那样,暂时的倒地不起。他的确倒地了,然而就在他的躯体完全瘫倒之前,他忽然朝着天空,发出震耳的咆哮,像是野兽。 不知何处爆发的力量,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强行撑着身体没有完全倒下,一手紧紧的握住了赛妮亚的长矛,另一只手五指伸展,同样是海蓝色的光辉,然后却比赛妮亚的暗淡许多,仿佛是污浊之水的颜色。 男人也召唤出了水蛇,瞪着紫色的邪眼,男人的水蛇和扑到了自己的身上,和赛妮亚的水蛇展开了激烈的对抗,他们互相撕咬着,然而男人的水蛇占了上风,它们更加的疯狂,站眼睛,赛妮亚的水蛇就化为了一滩水。 然而更加疯狂的,是队长骑士本身,因为已经死了,是僵尸,是傀儡,所以感觉不到痛苦,与其击倒对手来解除身上的魔法,倒不如直接给自己施加魔法,让魔法和魔法本身就搏斗,而自己则是毫不吝惜的把身体交出来,作为一个战斗的舞台,即使会遍体鳞伤。 “什么!”赛妮亚显然被对方的行为震惊了,大脑立刻给她的判断,是放弃手中的武器,单纯的比拼力气,她不及那个死去的男人。 可是队长骑士更快一步拉扯长矛,哪怕这回让长矛的更多部分刺进体内,赛妮亚没有及时松开手,身体在拉力下倒向对方,队长骑士早已握紧了重剑,锋利的刀刃在赛妮亚的视野力快速放大,她觉得剑刃逼近自己带着沉厚的气势,像是一座墙壁压了过来。 然而重剑挥了个空,小凡扑了上去,抱住赛妮亚的身体更快的倒向另一侧,两个人摔在地面上,赛妮亚的上方,是重剑挥斩而过的灰影。 赛妮亚很快反应了过来,甚至不等完全站起,半蹲着撞在了队长骑士的小半身,这个时候男人的手已经松开了矛身,她趁机将长矛夺了回来,然后立即借助风步的威力推开自己的,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同时拉起了和自己一起倒地的小凡。 “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赛妮亚搀扶着小凡说。 “赛妮亚小姐,你看那个男人的身边,那些,和刚才的鬼魂,是不是很想。”可小凡接下来的话,让赛妮亚更加觉得不安。 她看到了,小凡说的不错,几团紫色的光团稍远处的地方飞出,那是之前失去了魔力供给,倒在地上的几个骑士,是他们的身上飞出的光团,那些光团的前端都带着诡异的人类的五官,模样各不相同,那是那几人的灵魂。 而那些灵魂正在重复着最初的灵魂做的事情,就是飞入队长骑士依附的那个壮汉的身躯,随着鬼魂一个个的进入,队长骑士不断发出巨大的哀嚎声,渐渐的,那哀嚎声已经不再只有一个人的腔调,声音重叠着,似乎有好几个人一起哭泣,吼叫。 “那些灵魂,都挤入了一个人的身体里吗。”赛妮亚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但她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征兆。 “到底,会发生什么。”小凡也十分紧张。 “果然是这样吗,”戴索斯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张狂,“只有这样才符合那个男人啊,这样才能满足他的贪欲啊,啊,不对,我说错了,应该说,他的贪欲是这几个寥寥无几的灵魂根本无法满足的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赛妮亚呵斥。 “不是我做的啊,是这个男人自己的意志,虽然意志这种说法不太对,变成人偶的人怎么会有自己的意志,”戴索斯说,“非要说的话,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和我的魔法相适应的体质了吧,毕竟这个魔法,或者说禁术吗,最初,就是这个男人在试用的啊。” “你说,什么......”赛妮亚愣住了。 “你以为我是怎么得到这个魔法的,虽然也少不了某些人的帮助,”戴索斯说,“但最主要的,是因为身为我队长的这个人,天天在我们的面前,背着上层,不断的掌握和完成这个被列为禁术的魔法。” “怎么了,骑士团长,没有想到吗,”戴索斯的话语如同魔咒,紧紧地逼入赛妮亚的内心和思考,“没有想到自己最敬仰的,昔日在战争中努力战斗着的骑士,竟然是会使用这种不被你原谅的禁术。” 赛妮亚没能立即说出反驳的话语。 戴索斯诉说着的同时,队长骑士的身体已经以远超之前那些骑士的再生力,得到了完全的恢复,他再一次握起了沉重的剑刃,逼近赛妮亚,他开口发出低沉的叫声,声音里带着许多杂音,仿佛有很多人藏在他的身体里,和他一起发出哀怨的叫喊。 那已经不是人了,甚至不是恶魔,是怨灵的集合体! “这是多么的讽刺啊,因为敬仰着那些人,所以会选择继承他们的意志,正是有了那种意志,才会对某些行为感到厌恶和愤怒,可到最后,反而是那些被敬仰的人,却做出着与你所坚守着的意志完全相悖的事情,”戴索斯继续说,“这就是我听到你那番天真滑稽的话后,忍不住笑出来的理由啊,骑士团长,我的后辈啊,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以为骑士就是正义的代名词吗,两者是用等号架起来的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今天站在这个地方吧。” “这个男人啊,也的确在那场战争中有过贡献,也在努力的战斗着,在几乎所有人的面前展现着自己所谓的正义的一面,然而却在背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黑暗,因为他需要那些人来协助自己,当然,他也不傻,挑选的肯定是不敢违逆自己的人,”戴索斯说,“我也是其中一个,还年幼的我被他拿去利用了,我可是不少遭他的压迫啊,这个男人讨厌孩子也算是到了极端的地方呢。”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这场侵袭静庭的作战,其背后的制定者,以及如今在这片土地上推动作战进行的执行者们,都是和我一样,遭受了这个男人的迫害啊,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些孩子,而我们聚集在一起进入了军队,成为了这个男人眼中的一团污垢,”戴索斯说道,“换言之,如今的静庭会遭受这样一起残酷的变故,罪魁祸首,就是同样身为月夜骑士高官的这个男人啊。” “只可惜,”戴索斯再次大笑起来,笑的那么疯狂,他大咧着嘴,双眼死死的瞪着那被自己召唤来的队长骑士,眼珠边缘爬上血丝,那狰狞的表情,如同进行什么邪恶仪式的祭祀,对着不知名的魔鬼,发出癫狂的呼应,“这个男人最后失败了,最后还是没能掌握这个力量,他的魔力暴走了,失去了对所有灵魂的控制,结果就是他被那无数的,原本受自己控制的灵魂,给吞噬了,他死的时候,表情是那么的痛苦,现在想起来,他最后那痛苦的表情,真是让我倍感愉悦啊!” 戴索斯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如同鬼哭狼嚎。 小凡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在中途就忍受不了那番疯狂的话语,像是疯子在自述着一段恐怖的,黑暗的故事,她被迫坐在近处的座位席上听那段故事,脑中禁不住去重现那段可怖的往事,如同眼前有场说不清真实或虚假的恐怖戏剧。 她受不了,所以拼命的按住双耳,想要抗拒戴索斯鬼魅的话语,但无论心中如何的抗拒,戴索斯的声音还是有一缕穿过指缝,挤进她的耳朵。 哥哥,哥哥,帮帮我,现在的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她在心里,向昔日最爱的人,发出索求。 别怕小凡,哥哥就在你的身边,哥哥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隐约中,耳边似乎真的响起哥哥安慰自己的声音,不断的覆盖着戴索斯疯狂的话语,让她觉得一丝安心,才让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人世,不是什么冥府,尽管有鬼魂和怨灵,有僵尸般的怪物,有疯子在讲述令人颤栗悚然的故事,那故事如同上演在地狱,可她想到身边还有哥哥,自己的朋友们,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她就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我要坚强啊,小凡不止一次的,在心中警醒着自己,给自己鼓舞。 “别开玩笑了,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你个疯子。”一旁的赛妮亚阴着脸,发出低吼。 第二百六十章 灵魂存世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啊,”戴索斯说,“一字一句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发生在过去的事情,那一幕幕的回忆待在我的脑子里,像是用刀子刻在了石壁上,连抹消都做不到,那么的清晰,”他的声音忽然低幽,“因为我就,差点死在那个男人的手里啊,原本要成为人偶的,差一点就是我了啊。” “就算是把我看成疯子也无所谓,事实就是事实,你以为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疯狂吗,”戴索斯摆摆手,“那个男人不断的追求着这个魔法,我们被他利用到最后,最后得来的结局,或是说他从我们身上榨取的最大的用途,就是把我们都给杀了,成为他的实验品,或者说,祭品。” “那种事情,你说的那种事情,”赛妮亚咬牙,“根本让人无法相信。” “这个男人,他到底有多少心思放在了战争上呢,”戴索斯带着观赏的眼神,看着赛妮亚和骑士的激战,继续说道,“谁也说不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人把自己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禁术上,因为我在近处,所以看得很清楚,他对这个力量是多么的痴迷,看他现在的样子不就能理解吗,即使死了,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渴求着利用那些灵魂,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他自己就把那些灵魂吸入了那副身躯内,和自己融为了一体,可见,他是多么的想要拥有这份力量。” “这样你还是不能相信吗,不,我想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吧,”戴索斯玩味的说,“因为你太天真了,所以当你一直坚守的东西,忽然出现了自己从未预料过的瑕疵裂痕,你的天真化为懦弱,让你去逃避现实,逃避进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完全美好的环境里。” “闭嘴!”像是忍耐终于到了极限,赛妮亚大吼,声音爆开,仿佛嘴里含着雷。 “把那埋藏在历史里的黑暗讲出来,是我的事情,相信与否,都是你的事情,”戴索斯也提高了嗓音,大声的说,“你现在这幅样子在我看来真是可悲啊,骑士团长,被盲目的正义所蒙蔽了双眼,你的信念从一开始就只能出于半成品的状态,毫无瑕疵的正义是绝对不存在与世间的,”他伸出手指,“那么坚信你自己的正义的话,就去把那个肮脏的男人给打倒啊,你的体力和魔力会不断的减少直至殆尽,但是那个男人却能一次又一次的站在你面前,你的信念甚至抵不过那个男人丑陋的贪欲,最后就抱着那份天真溺死在魔力的浪潮吧。” 正如戴索斯所言,已经变成了怨灵的集合体的队长骑士,如恶鬼降临般,朝着赛妮亚一次次的逼近,沉重的刀刃无情且冷酷的斩击在她用来防守的长矛上。 “就算如此,就算是那样,”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忽然插入这场毫无平衡的对话,“那你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呢。” 戴索斯将目光转移到了小凡的身上,她看着那个比起赛妮亚,更加显得弱不禁风的女孩,在戴索斯看来,那个女孩瘦弱的身躯,根本让人无法想象,她应该站在这种杀气起伏的地方。 小凡明显的露出了紧张的心情,但即使在紧张感的压迫下,她依然鼓起了勇气向戴索斯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嗯,说下去,”戴索斯又瞥了眼一旁苦战中的赛妮亚,确认了对方一时半会来不到自己身边,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凡的身上,“你,应该是那几个从人间界来的孩子吧,只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竟然也能够不畏惧静庭庞大的战力,做出和那些人一样入侵的事情,不错,比起你身边那个幼稚的骑士团长,我甚至更欣赏你们。” “别把她们几个和你这种人渣相提并论,放在一起说啊,”赛妮亚战斗的同时开口说道,“虽然她们的做法,也是破坏了静庭的规矩,但是他们也是有着可以理解的初衷的,而不像你,即使说了这么多,依然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疯子罢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比起更早的就沾染了那个魔法,而且为此还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凡说,“对于处在受害者立场的你,肯定已经深深的了解这个魔法的可怖所在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走上他的后路,也接受这个魔法,也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 “这样子,太奇怪了啊。”小凡声音颤抖着,她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戴索斯。 “正是因为我深刻的记住了那个男人,因为那个魔法,给我带来的无法磨灭的痛苦记忆,”小凡的话让戴索斯不禁抬头望天,像是在回忆过去,“我才会选择,接手那个男人,来继承这个差点因为它而死掉的魔法。” “为什么......”戴索斯的回答让小凡不禁惊诧,她慢吞吞的说。 “真的很可怕,当那一天,那个男人忽然像是恶鬼一样的看着我,像是看一个猎物,不是,是看一个放在身边随时可以宰掉的羔羊的眼神,”戴索斯说,“我忘不了他那时候的样子,血红的眼睛如同杀人的恶鬼,他带着最狰狞的面孔,说他需要更多死人的灵魂来完成自己的魔法,他甚至已经不能满足那些死在战场的骑士们了,于是他把目标放在了被强迫协助他的我们身上,当我终于知道我活不下去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经比我更早变成了人偶,我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外表,我一想到我接下来也会变成那样,失去自己的意志和思考,像是独自一人被塞进了漆黑的大海里,空荡荡的,让人想发疯,就觉得十分的害怕。” “那时候我是多么的害怕这个世界啊,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去依靠的人,我甚至只能活在随时会杀了我的人群里,”戴索斯继续说,“那一刻,那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我突然觉得,我根本无法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身边的人都不想要我活下去。” 戴索斯说着,突然停止,他低着头窃窃的笑,身体因为笑而颤抖着,渐渐的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后化为了仰天的大笑,笑的那么疯狂,那么令人胆寒,那么令人怜悯和悲伤。 “但是我活下来了,从那个本该死去的地狱般的世界,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迎合这个魔法的体质,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的完成他的魔法,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掌控好自己做出的那些人偶,也正是如此,我才有机会反杀去杀掉他,然后他就再也承受不住那些灵魂对他的反噬,”戴索斯咧着嘴大笑,发出大声的喊叫,已经不能算是讲述了,那是疯狂的嘶吼,“你们能体会那样的感觉么,在那个男人准备杀了我的时候,我对世界的恐怖已经到达了极致,但是我杀了他,我看到那个男人那样痛苦的表情,无力的倒在我的面前,我忽然安心了,那种久违的安心感,竟然让我觉得,原来我也是能够活在没有危险的世界里啊。” “幸存下来的我,找到了那个男人留下的,关于这个魔法的记录,那是他对这个魔法钻研得来的一切,我好奇,好奇那个要杀死我的男人,到底为何如此痴迷于这个魔法,那时的我有种说不清楚的冲动,告诉我一定要去尝试那个魔法,那样说不定会改变我生活的世界,”戴索斯说,“然后我惊奇的发现,我和这个魔法是那么的嵌合,我成功的召唤了那些人偶,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之痴迷的理由,那是多么令人感到的体验啊,围绕着你身边的人,是绝对不会杀死你的,他们只是你的人偶,只会听你的命令,所以我选择继承了这个魔法,只有这样,我才会真正的远离那个,让我觉得永远感觉不到安心的世界。” “就是这样啊,女孩,”戴索斯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我不知道你生存的那个世界,到底有着怎么的面目,尽管我也在那里待过,但是啊,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恐怖,是个吃人的世界,是地狱,在这个地狱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包括你们眼里的,疯子一样的我,”他指着自己,“我忽然觉得累了。” “小凡,别把那个男人的胡言乱语放在心里,你的内心会被污染的。”赛妮亚忍受着激烈的战斗,向不远处的小凡发出警醒。 “比起别人,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把,骑士团长。”戴索斯突然高举起手,掌面对着那高空的巨型法阵,紫色的光芒在手心闪烁着。 几道有着同样色彩的光束,忽然从山脚下的静庭里飞出,如同流星一样,但这流星并非从天而降,而是从地面升起,冲向那天空。 紫色的流星在升到高空,在夜色的里回旋飞舞着,忽地朝着山顶扭转了方向,仿佛戴索斯举起的手臂是避雷针,而那几道流星般的光束就是紫色的闪电,被吸引了过去,流星极快飞来,很快来到了山顶。 然而那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流星,那些光团的前端有着各不相同的人面的花纹,它们也是死人的灵魂,是那些被召唤到静庭各处的,僵尸般骑士们的灵魂,戴索斯如今,从那分布在静庭各处,成百上千的僵尸军团中,收回了几人的灵魂。 在他的指引下,那几个灵魂也飞向了队长骑士的身躯里,原本就以为化为怨灵集合体的队长骑士,又被容纳下了更多的灵魂。 庞大的魔力在那副躯体里堆积着,甚至已经超出了那副躯体原有的魔力量的最大限度,紫色的光芒泄漏在外界,覆盖在身体的外表,对着骑士浑身上下,被紫色的邪光包裹,宛若恶灵。 他咆哮,震耳欲聋。 “好好的为自己的天真幼稚而感到后悔吧,骑士团长,亲眼见证自己的那份,虚假的飘渺的不存在的正义感,是如何连同你自身一起,被毁灭在你不能容忍的力量下的,”戴索斯也不看赛妮亚那边,仿佛那场戏剧他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局,那么戏剧也不令人期待了,“那么多份的灵魂,那个男人自己也想必非常高兴吧。” “那么,轮到你了,这位异世界的小姑娘,让我想想,该为你准备一个怎样的舞台呢。”戴索斯重新看向小凡。 小凡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她还是禁不住在脑内重现了戴索斯讲述的故事,那么凄惨,那么可怕,令人窒息,血淋淋的场景让她觉得反胃难受,让她觉得头疼欲裂。 她从未接触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还存在着这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要让那些人的灵魂那么痛苦,他们已经去世了,他们的灵魂应该得到解脱的,为什么会有人要禁锢他们,让他们变成人偶,痛苦着,哭泣着,为什么......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晚的遭遇,自己哥哥的灵魂也回来了,本应该升天的哥哥的灵魂,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回来找自己了,那晚,晚风冷的刺骨。 哥哥......小凡心里念道。 温暖的触感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敲击,那触感是那么的奇怪,介于真实和不真实之间,既轻的仿佛不存在,如同羽毛扫过,但那温度又真正的在自己的肌肤上蔓延开。 记忆里,小时候,也有那么一个人,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样的轻拍自己的肩膀,然后站在自己面前,把自己涌入他可靠的怀抱,或是说记忆里,只有过那么一个人,在自己年幼之时,对自己那么的温柔,无尽温暖。 她抬头,眼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虚影,那是个男人,有着和记忆了一模一样的面孔,男人蹲了下来,蹲在自己的身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神里无尽的和蔼与关爱,他伸展双臂,搂住了自己,一如往常。 不要怕,小凡,哥哥在你的身边。 还是那句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语,但是那样简单的话语,让小凡无比的安心。 “哥哥......”小凡任凭那个人抱着自己,尽管她知道那个人甚至不存在与现实,仅仅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虚影,但是她还是安心的接受着男人的拥抱,哭了。 “那个是!”戴索斯忽然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忽然指着小凡,满是惊诧和兴奋的说着,舌头都打了结,“是么,是这样吗,我说怎么觉得你这么熟悉,原来你就是那个人间界的女孩,我曾把你家人的灵魂给召唤出来,但是那时候我的魔法还不够完全,但没想到那个灵魂竟然还能存在于时间,明明一度因为执念的化解脱离我魔法的束缚,难道说,是因为那个佩戴启示录的女孩,她手里的启示录力量的影响吗,还是说别的什么,也可能是因为魔法不完全的缘故,对啊,这个禁术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戴索斯不断的说着,表情里带着激动和欣喜,双眼发光,像是猎人看到了什么百年难遇的珍兽,像是科学家发现了能够改变世界的奥秘。 “那个男人,在书中写道的,至今没有尝试过的,至今没了弄明白的现象,灵魂存世,通过某种未知的力量,即使没有了什么执念,也能存在与世界上,”戴索斯大喊,“没想到,可以在这个地方看到。”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后的温柔 “真是让人惊喜万分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灵魂能够这么长的时间还存留在世界上,甚至有着可以自由行动的意志,”戴索斯看着眼前那一幕,蹲坐在地的女孩,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搂抱着,他看的出了神,“难道说,即使已经没有了死前存留着的执念,但那份执念却根深蒂固的仍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吗,这个男人,到底是对什么,有着多么大的眷恋呢。” 就在他的注视下,那个人影,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女孩的头,像是安慰受伤孩子的父母。 “是吗,是这样吗,那个女孩吗,就因为那个女孩,才让你迟迟不肯离开这个世界吗,因为某个或者某些重要的人,而停留在世界的人,在我操纵过的那些成百上千的灵魂中,我已经见得足够多,但能引发灵魂存世现象的,你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例子,”戴索斯嘴唇颤抖,似乎按耐不住体内的激动,“你个家伙,莫非对你来说,自己的一生,都是为了那个女孩而活吗,所以死后,你才会对她那么的留恋,因为她是人生中的一切。” 戴索斯喋喋不休的说着,但是小凡并没有听到,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人影给吸引,那个存在自己一半记忆中的男人,那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过去唯一一个会对自己的温柔的男人,被自己唤作哥哥的男人。 小凡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个男人,但是她的手根本触碰不到男人的身体,因为男人只是个虚幻的影子,是没有实体,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男人,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自己眼前的,是他的灵魂。 小凡的手穿过了男人虚幻的身体,然后无论的下垂。 “对啊,我差点忘记了,其实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们注定是无法再待在一起的两个人了,”小凡强撑的露出笑容,说话带着哭腔,“明明知道眼前的,是哥哥的幻影,明明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蹲在地上发愣的时候,明明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向前迈步的,但我心里却还是,像当年的自己那样,看见哥哥的脸,就像不顾一切的撒娇,像小孩子一样。” “明明那个操控过哥哥的灵魂,让哥哥痛苦过的敌人就在不远处,我现在心里想到最多的,却是撒娇这种小孩子才改有的事情,”小凡抽泣着说,“这样的我,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小铃那样光芒万丈的人啊。” 小凡无力的抽噎着,对此男人的回应,或是说身为小凡的哥哥,墨的回应,只是微笑着,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虽说是用力,但也只是表情上的动作,因为他现在是个没有实体的灵魂,根本无法给小凡被拥抱的感觉。 小凡所感受到的温度,也并非是他那虚幻的身体上传出的,他的灵魂寄存在小凡的心中,所以那温暖是从小凡的心中蔓延开的,那是身为一个哥哥,对自家妹妹的疼爱。 “你会这么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在我的眼里,小凡一直都是个孩子啊,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墨保持着搂抱的动作,声音直接在小凡的脑中响起,“我们都是人类,不是圣人,很多事情,不可能说有了觉悟,就完全的看开,多多少少,都会带着对过去的留念,但人正是因为有着对过去的缅怀,才会有足够的自信朝着未来迈步。” 小凡的抽泣渐渐停止,记忆中小时候的自己就是这样啊,无论多么伤心,只要在哥哥的怀里,听着哥哥鼓励的声音,再怎么难受的心情都会得到平息。 哥哥......她在心中发出轻喊,她觉得这样可以让哥哥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哥哥的声音就是直接响彻在自己体内的。 “所以说,即使会感到失望或者无助什么的,不用为此担心,这是人类成长的过程,即使从孩子长成大人,也是个漫长的过程,所以你不必为此觉得焦急,慢慢来就足够了,”墨的声音再次响起,“感到手足无措也好,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也罢,哥哥知道的,你已经具备了成长必需的东西,让自己难以忘记的‘过去’,和可以陪同自己一起前进的‘现在’,身为哥哥的我,是你的‘过去’,那么你的‘现在’,是什么呢。” 小铃,大家....... 眼前闪现过不同的面容,铃的面容,恺的面容,霖的面容,以及莱尔的面容,如果说自己的过去,是活在哥哥的怀抱里,才会感到安心,那么如今,正是有了大家和自己走在一起,才不会对未来感到害怕,只要握住大家的手,明天的一切,都可以万里晴空。 是啊,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第二个“哥哥”了。 小凡停住了哭泣,紧张的心情也已经完全得到平复,她抬头看着哥哥的脸庞,那张脸带着最温柔的微笑。 “看来你已经确信了呢,既然如此,就无需再因为一切而害怕了,哥哥就是想要看到你的这一点,”墨的声音,“还记得哥哥给你解释过的,蝴蝶的茧吗。” 白石头...... 小凡轻轻的喊出声。 “对,就是像那在白色石头中挣扎着的幼虫一样,它也很小,很无力,只能拖着笨拙的身体缓慢的爬行在对它来说庞大无边的世界,当它在缩在那块石头中,承受着撕裂身体般的痛苦,那也绝不是一时半刻就会结束的历练,但也正是走过了漫长的磨练,它才会长出华丽的翅膀,向着世界发出重生的宣告。” 眼眶不知不觉已经被打湿了,模糊的视野已经让小凡看不太清楚哥哥的面容了,哥哥在鼓励着自己,自己也不能一只露出丧气的表情,她不愿意只能听到哥哥的声音,她还想看看那张温柔的微笑,她擦拭着自己的眼前,却看到那张男人的脸孔正在不断变的浅淡,像是油画被泼了一层水。 一股恶寒忽然在体内炸开,像是在心脏的表面激起,胸口处都因此凉了一大片,一瞬间的异样感觉让小凡忽然慌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觉得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哥哥的影子正在不断的消失,即使是自己,似乎也要再也看不到哥哥了。 那种感觉,很不好。 “哥哥,哥哥!”小凡喊出了口,她想要站起来扑到那人身上,但是墨几乎快要完全消失的影子却阻止了她,他抬起那只剩下模糊边框的手,抚摸在小凡的头上。 “其实哥哥也很想再多待在你身边一会儿啊,能够坚持到现在,算是奇迹吧,”墨的声音又响起,“哥哥被那个男人操纵过,所以也隐约感觉到,如果来到外面是很危险的,但是,看到自己的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做哥哥的无论怎样还是会忍不住出来安慰的啊。” “抱歉了,小凡,到最后还是要给你添麻烦了,哥哥能做到,就只剩下像老爹老妈说教那样的唠叨一番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墨的声音,在耳边渐渐的小了下去,直到最后,再也无法听得见。 小凡呆呆的看着眼前,她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这一切的缘由,为何自己的心脏会感到一片冰凉的刺痛,为何哥哥的虚影会逐渐的消失。 她的眼前,紫色的魔力瀑布般的从天而下的流淌,和之前一样的,那是恶灵的洗礼,而这一次,从那洗礼中走出的,已经连人类的样子都不复存在,那是彻彻底底的怪物的模样,庞大的身躯,猩红色的肌肤虬扎,下身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长的蟒蛇般的尾巴,也带着醒目的红,它的脸被白色的面具遮掩,面具上刻画出可怖的非人类的五官,黑色的碎发盖着双耳,垂到脖颈。 那怪物的模样,小凡是见过的,而且也是绝对不会轻易忘却的,正是因为这个怪物,小凡原本普通的生活彻底被改写,她也因此进入到了如今这个不可思议的命运中。 那是自己哥哥变成怪物后的样子,被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用他禁忌的魔法操纵着,禁锢了灵魂,封锁了意志,被迫的执行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此时此刻,此地,他又一次的被那个男人操控了,变成了怪物,承受着已经承受过一次的痛苦。 “哥哥!”小凡对着那魁梧的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成功了,成功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即使是那个男人也不过对此现象了解皮毛,更别谈如何把这种特殊的现象也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但是我成功了,尽管之前只是理论上的钻研,但如今,我做到了,这个魔法的一切,都已经被我掌握了,”戴索斯大笑着,高举起双手对着天空,像是要把一切都揽在怀中,“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会让我感到恐惧的东西存在了,我已经不会再死亡,因为我就是死亡的主宰!” “什么死亡的主宰,不过是个满口胡言说疯话的疯子。”仍陷入麻烦的战斗中的赛妮亚冷冷的瞥了眼发狂的戴索斯,她并不明白到底了发生什么,因为她无法像小凡那样可以看到墨的灵魂,在她的视角里,只见小凡似乎脱力般的蹲在地上,然后下一刻,小凡嘶喊,戴索斯狂笑,庞大的怪物凭空出现在了地面上。 “小心点,小凡,那个男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时刻保持好警惕,”赛妮亚喊叫道,但小凡只是呆呆的注视着面前的怪物,赛妮亚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等我想办法摆脱这个麻烦的家伙,啊,真是的,只是超越常识的身体能力也罢,这异样速度的再生真是烦人。” 变成了怪物的墨,和呆愣着的小凡,互相注视着。 “哥哥......”小凡弱弱的抬起手,她还是想要摸一摸自己哥哥,但是刚刚伸出手,墨忽然大张开嘴,发出震耳的吼叫,震得小凡一屁股跌坐在地。 为什么,要折磨哥哥,他已经承受过一次这样的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再次折磨他,为什么,哥哥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事情啊! 小凡的心中,发出了巨大的呐喊,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即使是之前还可以和自己心灵交流的哥哥,如今也变成了陌生的怪物。 墨蠕动着下身的长尾,不快也不慢的速度,朝着小凡逼近,他握禁了拳头,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而那石头般的拳头,他要将其挥动在跌坐在地的小凡身上。 “毕竟是被我操控过的灵魂,虽然一度脱离了和我的魔法的联系,重新建立魔法回路也变的和之前完全不同,”戴索斯活动着手腕,“稍微有些麻烦,但还是成功了啊,真是不错啊,这感觉,仿佛再也没什么能阻碍我一样。” “喂,变调子的家伙,怎么样,你一直痴迷的魔法,就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的完善,连同你这家伙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一起,”戴索斯嘲讽的看着被自己的召唤出来的队长骑士的傀儡,“高兴吧,喜悦吧,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东西,然后哭泣吧,懊悔吧,不甘吧,我如今把它做到了完全,但是你却做不到,而且你也永远没机会做到了。”他又大笑起来,看上去无比的喜悦。 身为无意志的人偶,队长骑士,不过嚎叫着,依旧不断朝赛妮亚挥出迅猛的斩击,虽然他的嚎叫声里,一直都带着悲伤的感觉。 “哦,我差点忘记了,对,你现在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戴索斯装腔弄调,“不过是,只配沦为人偶的东西。”话毕,他又冷哼一声。 他再次把视线投向被怪物逼近的小凡,表情带着愉悦,像是在看一场无比有趣的戏。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世界疯狂 身下的地面被大片的阴影完全覆盖,墨的庞大身躯已经逼到了小凡的面前,因为他背对着月亮,小凡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矗立在自己的面前,唯有它的双眼散发着灼亮的紫光。 “哥哥,拜托你,拜托你醒过来吧。”小凡对着那庞大的身影,对着已经变成怪物的墨发出呐喊,因为她想到之前那一次,哥哥在最后就恢复了自我,所以她心中依旧存留着这样的希望。 但是回应他的,不过是对方高高抬起的手臂。 小凡的呼吸渐渐急促,她的瞳孔收缩,上面映照着怪物墨紧握拳头的身影,那拳头如同沉重的巨石,用力的砸下来,小凡娇弱的身体会瞬间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不行,这样下去,会死的!对死亡的恐惧在小凡的心中炸开,在她的大脑内炸开,她明白自己不能抱着幼稚的想法,坐在原地等死。 “你在发什么愣,靠你的力量是无法一人面对那个大家伙的,快跑,不要犹豫,跑就可以了,也不要管我,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赛妮亚的喊声响彻在耳边。 小凡立即转身后方,想要躲开,她刚从地面上站起来,忽然觉得头顶有强劲的气流吹荡,像是无形的墙壁从天空压下,吹的她头发散乱,她背对着变成怪物的墨,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行动,但即使这样,她在那瞬间也明白,那是墨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身上,她无法把握拳头下落的地方,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躲开,况且她的速度太慢了。 强大的冲击在身后炸裂,小凡背对着被冲击吹飞,她尖叫着撞到了前方的地面上,火辣辣的痛感在后背不断的激起,那是无数被炸出的碎石,雨点般打在她的脊背如同被人用钝弓箭疯狂的射击。 飞溅的焦黑沙土粘在脸上,少许的沙土挤入了她的眼角,眼前边缘一阵酸疼,她急忙进行了简单的擦拭,想要从此处爬开。 双手撑着地面,身体都还有着知觉,双腿也可以活动,小凡悬在心头的石块稍微下滑几分,看来她幸运的躲开了刚才那一击。 总之,要赶快先跑远一点,大脑对她发出警醒的信号,小凡重新站了起来,顺着面朝的方向跑起来,她不知道要跑向哪里,但跑就对了,她在心中对自己的身体呐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被对方的攻击打中。 可是,仅仅是这样一味的逃跑,真的好吗,尽管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少,可是,就这样只会逃跑的话,那不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长进吗,从最初那个刚刚涉入的懵懂自己,到现在身处异界游走在战火燃起的大地上,自己还是只能站在他人的身后吗,他人倒下了,自己就只能逃跑。 自己不是想要成为小铃那样的人吗,如果现在换做是小铃的话,肯定不会像这样狼狈的乱窜吧,肯定会带着坚定的意志站在最前线,像是太阳一样,总是在高处照耀着所有人,那么自己所向往的,不也是毫不退缩的站在前方吗,逃跑什么的,完全和心中的目标背道而驰了啊。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哥哥...... 她心中下意识的想到,这样的想法忽然让小凡对现在的自己更加厌恶,这种时候了,自己的潜意识竟然还在依赖哥哥。 我能做的,只有像是父母训话一样唠叨一番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小凡...... 哥哥,明明已经这样对我说了,他已经完全的履行了身为一个哥哥的责任,最后相信着自己,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那么身为妹妹的我,现在所做的事,这种狼狈懦弱的事,只能辜负了哥哥的信任啊。 沉闷的吼声,和怪异的蠕动声,不停在身后响起,变成怪物的墨还在追逐着逃跑中的小凡,响声时大时小,说明对方在速度上并非太出色,这也给了小凡一定的时间。 趁着好运还没有断,要赶快想办法,想一个能够解决这种危机现状的完美方法,能够让哥哥接触怪物的状态,能够让赛妮亚小姐从敌人的纠缠中得到解脱,能够打断敌人的魔法的完美办法。 但是,那样完美的办法,真的会存在吗?靠我自己,真的能够想到那样的办法吗? 不行,如果自己都丧失了自信,那么什么就完了,小凡使劲的摇晃脑袋,想要把负面的情绪甩开,赛妮亚小姐身处战斗中脱不开身,哥哥也被操控,祈求会有其他人来支援也不现实,我一定要想出个什么办法啊,至少,至少能解开一个不利的状况也好。 “对,就是这样,什么反抗的行为都不要做,就这样狼狈不堪的逃跑吧,在自己那变成了怪物的亲人的追杀下,不断的逃跑吧,”戴索斯大笑着,“真是有意思的舞曲啊,懦弱普通的小女孩,被怪物追杀着只能逃跑,但是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远处是战火遍及的危险土地,脚下是迷宫般浓雾缭绕的山,即使如此还是要不断的逃跑,不逃跑就只能死,而杀死她的人,还是曾经对自己最好的亲人,多么有趣!” “你这家伙,到底要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啊!”赛妮亚冲着戴索斯愤怒的喊叫,“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以为重新树立起一个同样令人厌恶的形象,自己身上的罪恶就会得到缓解吗?” “闭嘴,你能体会到我现在的感觉吗,你又能理解过去的我的感受吗,我在地狱里活过了,我差一点也要葬身在地狱了,但是我从地狱的边缘挣扎着出来了,”戴索斯也红了眼,吼叫的声音不甘下风,“仅仅是一点,已经尝到了和地狱截然不同的,让人感到安心的感觉,宛如活在天堂,你以为我会对天堂松开手吗!你以为从地狱逃出的人,还会回到地狱里吗!” “有本事冲我大叫,就先想办法脱离自己陷入的状况吧,天真的丫头,”戴索斯似乎被惹恼了,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却是疯狂的笑,他的面目挣扎,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生气还高兴,又像是两者同存,扭曲的状态,“你那幅说辞和口吻也让我很不愉快啊!” 他又伸出手,新的紫色光团从山下的静庭飞来,更多的灵魂发出着凄惨的叫声,钻入了队长骑士的体内,怨灵的集合体变的更加狂暴,赛妮亚的压力又添上几分。 “混账!”赛妮亚也不符自身形象的爆了粗口。 这一天,在这永夜的国度,世界仿佛疯了,成百上千的灵魂哀嚎着缠绕在这个国度的土地上,天空是不详的光芒,地上是遍及燃烧的战火,而一切的主使所在的山顶上,有人被剥夺了意识变成人偶,有人互相发出着愤怒的咆哮,有人承受着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悲伤且焦急的奔跑着,也无处能够逃离。 如果曾经没有过那场漫长的战争,如今的世界还会呈现这般千疮百孔的姿态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但是人们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在世界上活着,有的人想着黑暗无边的尽头蹒跚着,有的人为了抓住自己坚信的东西向未知的前方迈进着。 戴索斯也曾对自己产生过疑问,其实活在那样的时代,很多人应该都和自己一样,每天都担忧着自己能否活过下一刻吧,可能有人更甚,不知道其他的人,有没有想自己这样,对那宛如走在地狱的生活,感到那样的恐惧着,还是说,有的人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提前结束了生命,有的人,却麻木自己,即使明天依旧暗淡,却也在嘴巴挂着微笑。 可是戴索斯既不愿意寻死,更不可能露出虚假的笑容,他太恐惧了,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动亲近死亡,在这复杂的世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获得了那禁忌的力量,而那力量可以让他摆脱那缠绕自己的那种恐惧感,在千万人中只有他获得了,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要使用那力量,即使会让更多的人死亡。 他只要自己有安心活着的感觉就够了,是啊,从一开始进入骑士团,就是为了寻求活着的方法,那么握在手中的力量,不就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吗,别人的看法,或者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强烈的疼痛忽然在胸口冒出,如同被烧的极烫的烙铁压在了胸口,仿佛要把身体给烧穿一个洞口,戴索斯的额头冒出青筋,他低吟着弯下腰,双手握着胸前,启示录碎片热的仿佛能灼烂手掌的皮肤,他的脸上带着痛苦。 “可恶!怎么能,怎么能被这区区破石头给影响,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只是一块石头,给我好好的安分着提供魔力啊!”戴索斯咆哮,他双手放在胸前,狠狠的抓挠着,他竟然撕扯自己的肌肤,也不顾会给自己带来疼痛,一道道血色的长形口子令人惊悚,冒出滚烫的血液,发出刺刺的响声和白气。 他人的咆哮在耳边不断的响彻,小凡依旧一边逃跑一边思考,她觉得脑子在隐隐做痛。 不行,盲目的思考什么都想不到,小凡在心中说,对,赛特先生曾说过,战斗所需要的,最重要的两点,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能从外界借助什么。 她看了眼四周,除了林立在焦黑地面的墓碑以为毫无其他,那些石碑在墨的巨力下瞬间就会化为碎石吧,连用来掩护都做不到,根本无法依靠,她摸了摸自己身体,在衣兜里触摸到一个冰凉的小球,那是进入静庭前,蔡斯分开他们每人一个的魔力球。 我的身上只有这个,不知道有能够利用的地方吗?小凡心里想到。 那么接下来思考的,是自己能做到什么。 我的魔法是双极之门,能够吸收并反射魔法的能力,这样的魔法,在如今的状况下,怎样使用能够扭转战局,可是对方的手段是强力的拳头啊,我的魔法要怎么应付这种状况?小凡觉得脑子乱成一团粥。 冷静,冷静,小凡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身后是轰隆的响声,仿佛大地在颤抖,但是她没有余力去回头观望,她在心中思索着,回忆起来接受赛特特训的事情。 小凡小姐啊,你的魔法最需要的,还是魔力的支持,你的魔法可是很厉害的一种能力啊,既能够吸收别人的魔法,还可以进行释放,如果有足够庞大量的魔力,是可以发展成很竟然的力量的。 以你现在的魔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你的能力也只能被限制在防御和辅助他人的状态,根本达不到可以单独战斗的状态,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在去往那个世界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魔力量。 我有个想法,小凡小姐你要不要听一下,你对自己魔法的认知太过狭窄了,表面上你的魔法是分别张开两个法阵,一个用于吸收,一个用来释放,但如果你的魔法,并没有对法阵数量的限制呢,换言之,如果你能够召唤出复数的法阵,又会有怎样的效果呢?不过,你最重要的还是提升魔力量,没有魔力,想到再多却做不到还是没有用,不过我可以制作一些道具,帮助你临时提示魔力量,当然只限于在训练时,尝试一下魔法的新用法,肯定没办法让你带到那个世界啦,抱歉抱歉。 真是惊人!小凡小姐,我仔细的观察了得来的数据,当你张开两扇白门时,释放出的能量和你最初吸收的能量,造成的伤害截然不同,也就是说,你的白门不仅能释放能量,还能对你吸收的能量进行增幅,那么复数的黑门,会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果然是这样吗,已经分析出增幅能力的本质了,你的魔法适用的目标实际上并不是魔法啊,而是更加细微的东西,那就是魔力本身,我有个猜测,不知道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凭借复数的黑门。 换个思考方式,果然能得到不同的结果,小凡小姐,看来你黑门的能力,不是直接吸收魔法,而是将解除的魔法分解成魔力再吸收的,你的黑门不仅用吸收的能力,还是分解的能力啊。 ...... 分解魔法的能力,分解,魔法,魔力,魔力通路,魔力成型的魔法,魔力成型,分解成魔力...... “说不定,可以这样!”小凡忽然喊出声来,无数的思绪中,部分缭乱的碎片似乎忽然结成了完整的线。 但她忽然又冒出一背的冷汗,因为她注意到自己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失误,因为忽然想到的可能性让自己过于兴奋,她的脚步一下子停顿了少许。 沉闷的吼声在身后极近的地方响开,如同落在地面的暴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努力迈步的人们 “对,就是那个女孩,砸烂她,人偶,身为哥哥的你那么的爱自己的妹妹,为了她灵魂都迟迟不肯离开世上,那么由你来亲手杀掉自己的妹妹,该是多么讽刺的一幕啊,这世界本身就是这么的讽刺!”戴索斯大喊,“有些期待呢,当你的意识回复后,看到眼前妹妹化为一滩肉泥的模样,那是失去意志的自己造成的,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胸口的启示录碎片还在不断的灼烧他的胸口。 “我是从地狱走回来的人啊,区区胸口焦灼的感觉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戴索斯用力的握紧胸口,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虽说是有趣的戏,但一直拖沓也不好啊,喂,人偶,用你的拳头,拉下帷幕吧。” 像是呼应了他的喊叫,墨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高举,砸下,目标是身下的小凡,这一次小凡是真的躲不开了,停顿的动作给了她致命的危机! 粗壮的双臂微微的晃动了两下,然后那重锤般的双拳狠狠的落在了地面,一瞬间碎石飞空,泥土乱溅,如同大地被炸出了一朵花。 “躲开,人偶,让我看看你做的怎么样,那滩血水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彩呢。”戴索斯笑着,他不禁想起来以前,那个男人要杀自己的时候,自己眼前也是一滩醒目的红,泛着黑,发出难闻的气味,那是其他的那些,被那男人利用完然后舍弃的仆人的血,而他的血,也马上就要流入其中。 可是现在不同,如今他站在那个男人曾站着的位置,他不用担心和害怕一切,因为要死的人不是他,不会死的感觉真好啊,戴索斯感到欢喜。 尘土渐渐散开,墨的双拳下,是一个巨大的凹洞,里面尽是石头崩裂的裂纹。 “又被躲开了吗?”戴索斯皱眉,他看见那个凹洞里没有一丝的血迹,说明小凡并没有被墨的攻击打中,“不对,那个女孩一直在逃跑,她的速度和反应神经到底什么程度以及暴漏了,至少也会波及到一条腿。” 女孩轻轻的咳嗽声,伴随着不断散开的尘土,最后一片尘土淡去,小凡的身影重新显现在空气中,她正瘫坐在距离那个坑洞不过一两米远的地方,眯着眼睛咳嗽,似乎是尘土颗粒飞入了眼睛和鼻腔中。 “偏了?那种轻微的偏差,怎么可能?”戴索斯有些吃惊,他看着一击未中后陷入沉默的怪物墨,忽然眉头皱的更紧了,“难道说......” 他立即抬手对着墨的背影,手心冒出紫色的光,他正在感受两者间的魔力通道,墨那庞大的背影发出显而易见的颤抖,或者说挣扎般的晃动,像是和什么东西抗拒着,戴索斯啧嘴,“魔力传输的一部分在被拒绝着。” “你这家伙,那一击是故意打偏的吗,”戴索斯阴阴的说,“区区一介人偶,竟然还残留着少许的意识,灵魂存世现象,我竟然没能完全握在手中吗?” 与最初的嚎叫不同,此刻的墨发出着轻微哀叫,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疼痛的刺激下失去了原本的震慑力,墨的声音里充满着痛苦。 你果然还看得到我吗,哥哥...... 小凡似乎也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呆呆的看着颤抖中的墨,墨忽然双手抱住了头,嘴中不断发出凄惨的地名,如同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他的确是在抗拒,在双拳即将落在妹妹身上的时候,身体的记忆促使他在最后一刻强行改变了攻击的方向,那似乎是一种被牢牢的铭刻在了墨身上的一种指令,或者使命——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如果非要在这种现象上加一个理由,也只能是,墨是一个哥哥,深爱妹妹的哥哥。 真是不像样子啊我,哥哥即使被人变成了怪物,还不忘保护我这个妹妹,我若是再不能回应哥哥的信任......那我就太混蛋了啊. “我要救你,哥哥,绝对!”小凡坚定的说。 拜托了哥哥,再允许我任性一次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请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需要时间。 小凡心里默念着,咬着牙蹲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被过多的情绪影响,尽管可怜身处痛苦中的哥哥,可如果越是晚一点行动,哥哥就越会痛苦多上片刻,所以她必须要忍耐。渐渐的,开始有魔力从小凡的身上溢出。 魔力溢出是释放出庞大魔力到外界的现象,以小凡现在的程度,要做到这样并非易事,但是她必须做,只有将自身的魔力提升到可以忍受的极限,她回忆着莱尔过去曾用过一次的魔力浓度提升的方法,不断在体内积蓄的魔力。 快一点,再快一点,马上就能找到了,之前实验时感受到的那股感觉...... “给我乖乖听话啊人偶,你再做什么!”墨的行为让戴索斯再次生气了,他加大了魔力的供应,紫色的光效在墨的身上闪烁,他想要靠更多的魔力加固对墨的控制权,“人偶就该好好做人偶该做的事情啊!” 但比起戴索斯的控制,小凡的心声似乎更加影响到了墨,不管戴索斯如何加大魔力的输出,他都在拼命的进行抵抗,抱住头颅发出越来越凄惨的哀叫,或许出对魔法的抗拒使得那副本就是魔法赐予的身体出现了崩坏,他的肌肤出现裂纹,血液从中流出,白色的面具也出现了许多碎裂的痕迹。 “可恶,可恶,可恶,就连一个人偶都要妨碍我吗,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重回那个地狱的生活吗?好好的听我话,人偶!”戴索斯破口大骂,“什么灵魂存世现象啊,只是半吊子的灵魂,无论如何都要反抗我!这样的话,即使只有双手,也要夺来使用的权利,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自己给杀死!” 更多的灵魂从远处飞来,这一次的目标却并非队长骑士,而是变成怪物的墨,那些灵魂贴在墨的肌肤,缠绕双臂滑行,停留在手腕处的位置挤入其中。 紫光包裹了墨的手臂,墨依旧不断发出哀叫,但是双手却渐渐的离开了头部,他的声音更加的凄惨了,但是那双手臂却暴起了众多的青筋,似乎蓄足了力气。 “我不需要了,没用的灵魂,还是那些普通的灵魂好一点,更听我的话,还帮我从你那里夺来了双手的控制权,你这幅躯体,已经不再属于你一个人的了,但我不会连你残留的意志都剥夺,反倒全部让给你,”戴索斯狰狞,“我说过了,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自己的手中。” 戴索斯举起手臂,如同指挥棒,指挥着墨的双手一起高举,戴索斯握紧了拳头,墨也握紧了拳头,戴索斯笑了,露出可怕的笑容,但是墨的哀叫忽然急促起来,似乎痛哭的孩子又见到了什么更加令其害怕的东西,然后戴索斯的手臂用力落下,如同但断头台的刀刃无情的下滑,要敲定那丧钟。 在墨震耳的哀嚎里,他的双拳不受遏制的如重锤砸下。 “从来没有谁规定过吧,人的灵魂从来不会是属于你的东西。”小凡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的胆怯。 “什么?”戴索斯吃惊,在他的视线里,小凡的身体在被拳头砸中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你做了什么?”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等着我啊哥哥!”片刻,小凡的声音又在别的地方响起。 戴索斯扭头,小凡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明明身体一直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拉走,转移里地方。 她的身边,一个米黄色的圆球静静的被放置在地面上,此时它的光彩已经逐渐变淡了,那是蔡斯给她的蕴含空间魔力的道具,小凡只能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下才能顺利的积蓄魔力,她早在开始前就其抛在了一边,所谓的借助外力,如果没有这个外力,她无法成功接触积蓄的过程,会被更快的砸死。 “已经是这场戏落寞的时候了,我已经看腻了,别给我再最后关头耍那么多没意义的把戏啊,臭丫头,我现在看你和看那边那个白痴团长一起不爽了,”戴索斯吼道,“知道了吗,你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别动啊!” 下一刻,小凡做出了完全违逆戴索斯的话,她动了,而且主动朝着墨所在的位置。 “终于理解了吗自己会死的事实了吗,”戴索斯笑,“很好,自己乖乖过来受死也不错,让你的哥哥亲眼看看,自己要拼命保护的妹妹最后一刻竟然主动扑过来送死。” “虽然我个人不是特别喜欢漫画动画那种东西,”小凡轻叹,“但你现在真和大部分作品里反派犯蠢的样子一样啊,正常人谁会乖乖的去送死啊。” “把那个丫头给砸成烂泥!”戴索斯指着小凡,对墨,或者说墨的双臂发出指示。 “你在做什么啊,我说了你快跑,无论那个家伙做了怎样惹到你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不远处传来赛妮亚的声音,“会死的!依你的能力。” 不去做的话,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小铃不就是这样吗,有时候明知道要面对的东西那么困难,却依旧不畏惧的上前,我们不也都好好的走到了现在吗,小凡心说,她知道赛妮亚不会像哥哥那样听到自己的心声,但她还是要说,仿佛是宣告希望的誓言,如果连勇敢前进的人都会被世界舍弃,那还会有谁去勇敢呢,世界早就灭亡了啊! 墨的大手用力的扫过来,如果命中,小凡必定会被直接打得骨头断裂,那手袭来,刮出呼啸的风,小凡咽了口唾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打过来的手上,然后她侧身伸展双臂,一手伸向高空,一手朝向地面。 白色的法阵出现在朝下的手心,双极之门的白门,一股气流从中涌出,那是之前帮赛妮亚抵挡魔法时,残留下来的部分魔法,尽管当做攻击派不上大用处,但是此刻那些魔法被近距离的打在地上,反推的动力推动着小凡,小凡借机跳跃,跃向了墨那庞大身躯的胸口处,他的大手在下方扫了个空。 “上下乱窜像是跳蚤一样,给我有点用啊,人偶!”戴索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才不是什么人偶,他是我哥哥!”小凡大声的叫出来,朝上的手摸到了墨的肌肤,三个黑门重叠在一起出现。 双极之门·黑门三重。 墨的身体忽然停止了动作,如同变成了安静的雕像,小凡从高处摔了下来,可能是好运,她下落的时候,墨的手臂正好挥动在她的下方,小凡摔在他臂膀的关节处,然后顺着手臂内侧滚动到地面,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我知道那是你哥哥,但是你哥哥只是我的人偶,他应该听我的命令!”戴索斯喊叫,“怎么不动了,发生了什么!” 墨突然再次嚎叫起来,他抱住头部仰头大啸,身体毫无规律的晃动,蛇尾般的下体在地面胡乱的扫荡,扫出大片大片的尘土烟雾。他如同失控的野兽挣脱了桎梏。 “不受控制,怎么回事?”戴索斯惊诧,“魔力通路出现了紊乱,什么地方遭到了破坏了吗,但不可能,那是种无形的东西,又不是什么有形体的存在,怎么会有那种事情。” “你做了什么,臭丫头!”戴索斯大叫。 “太好了,猜对了,至少这下,哥哥不会受你操控了,”小凡喘着气,坐在地面上,“我的魔法,我的黑门,真正的力量不仅仅是吸收魔法,还有分解魔法,你的操控也是魔法吧,或者说哥哥的灵魂变成怪物这一现象本身就是魔法吧,我只是尝试着模式到那种你和哥哥见联系的感觉,然后进行分解。” “分解......你想说你并非影响了我的操控,而是对我这个魔法本身造成了破坏吗,而且,而且还是靠运气!”戴索斯说着,语气里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别开玩笑了!”然后,那怒火全数被释放,伴随着一声嘶吼,“这样的话,那就更改剧本,把你的哥哥,也给变成一个灵魂的集合体好了!” 戴索斯说到了也坐到了,他控制着更多的灵魂飞来,一个一个的塞进了墨的身体里,墨的哀嚎声,在这个山顶,长鸣不断。 墨原本发狂的动作渐渐稳定下来,泛着紫光的双眼,重新幽深的凝视着小凡,嘴角微张就呼出渗人的冷气,身上弥漫着紫色的气息。 “怎么这样......”小凡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做的一切,就这么简单的,白费了吗?” “就是这样的,你早该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就靠你那张没有作用的魔法,还想对抗我研究了那么长时间的力量吗,”戴索斯大笑,“启示录真是好东西啊,操纵那么多的灵魂依然让我觉得游刃有余,冲着这一点,给我带来那么大的痛苦也可是稍微原谅了,哈哈。” 大地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蠢蠢欲动,爆炸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快速的靠近,她的身体忽然被抓住了,她有些慌张的扭头,发现是几名僵尸骑士束缚了她的身体,双臂双腿被死死的紧抓,腹部和脖子也被狠狠勒住,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 “已经不允许你再乱跑了,我看得出来,你除了那奇怪的魔法,身体能力完全是普通人水平,没有了其他人在身边帮助,就算刚才我让那些家伙用武器砍死你,你也连死斗不知道怎么死的吧,”戴索斯面部扭曲,“但是我竟然会被你这样没用的人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这份怨气我要你还我,所以我不打算直接杀了你,剧本果然还是要照常举行,死吧,无法动弹的情况下,看着你哥哥亲手杀了你。” 对不起,小铃,对不起,大家,小凡心里说道,她闭上了眼,要让她看着变成怪物的哥哥杀死自己,她做不到,说好的所有人平安无事要一起回去的,但是我却没能做到。 对不起,哥哥,让你的信任浪费了,我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啊。 血色的闪过在夜空下一闪而逝,如同空气都被切开一般,锐利的尖啸响彻,扩散四周,紧随而来的是墨痛苦的吼叫,和戴索斯吃惊的叫声。 一连串奇怪的声响让小凡忍不住再次睁开了眼,然后她看到了,变成怪物的哥哥向后栽倒的样子,他的右臂出现了截面,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开了。巨大的臂膀脱离了身体,飞到了半空,然后下落,如同发瘪的皮囊。 那尖啸,是刀剑斩过的声音。 银色的发丝在视野的一边飘荡着。 不等小凡欣喜的叫出口,紧接着是一团温热的温度在背后袭来,但是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闪耀的火光冲过,将束缚自己的僵尸骑士们全部给吹飞,自己的身体则是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小凡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香,黑色的发丝瘙痒在自己的脸颊。 那怀抱里的温度,和那火焰闪过时的温度一样,那么的温暖,是和哥哥的怀抱不一样的温暖,但同样的,让自己觉得安心。 “太好了,赶上了!呀吼!”身后的女孩活力的怪叫一声,随后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欢快的跳动着,倒是颇有她的风格。 与女孩不同,男孩只是安静的收回了刀,但他手中的刀与自己记忆里的不相符,不是昔日那黑色长刀的样子,而是一把被血色的光芒覆盖包裹的,武士刀一样的形状。 尽管是那样安静的撤回姿势,但是小凡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他实际上正在按压着一股毫不平静的风暴。 “终于见到你了,让人不爽的混蛋。”男孩背对着自己,发出冷酷的喊叫,朝着远处的戴索斯。 第二百六十四章 转局 “那个那个,小铃你先松开,现在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呜呜呜......”小凡苦笑着说,话到一半,对方突然把脸蛋贴了过来,两个女孩的脸蛋就贴在一起蹭啊蹭的,害的小凡话说不出来。 “不要不要,见到小凡好开心啊,这一遭已经够了,身边除了穿铠甲的男人就是僵尸一样的男人,受够啦受够啦,小凡软软身体好舒服,洋娃娃一样,”铃一脸......痴汉,呸,痴女的模样,抱着小凡不放手,“女生见女生,两眼泪汪汪啊!” 是老乡见老乡吧,小凡心说,虽然我们也算是老乡了。 “正经点呀,啊喂,你是百合向的吗,”莱尔扯着脸转身吐槽,完全没了之前那冷厉背影的感觉,“本该严肃的气氛全都葬在你手里了。” “但是高兴就是高兴啊,总是强迫自己摆出严肃要死的脸,感觉像是演戏一样好累的,”铃吐了吐舌头,“我们来试想一下,咱俩见面时,我就摆出那种脸,用超正经的像是下一刻就有人死去的语气对你说,干得好我们的同志,你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活着回来啦。这样一想,你感觉怎么样。” “那才算是演戏吧,是重逢,又不是死里逃生的戏路,说的好像我与死神同在似的,”莱尔深感自己吐槽实力得到提高,正在逐渐变成坂田银时一样的男人,“那我还是干脆继续待在囚塔里算了,否则人生都要变的幻灭了。” “对吧对吧,”铃露出欣慰的表情拍了拍莱尔肩膀,“不愧是我们的同志,对组织的思想理解如此迅速,值得褒奖。” “喂喂,你不要真的对那种语气的说法产生兴趣啊!”莱尔抓住铃的双肩摇晃。 两人耍宝的同时,身边响起了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果然小铃就是这样的人啊,不论是多么令人紧张还是可怕的状况下,只要有她在,就不会紧张,不会畏惧,小凡笑着,心里想,明明刚刚自己的内心还因为不断的遭受打击下,被惊慌和沮丧缠绕着,但是当她出来的时候,她本身就仿佛一个神奇的魔咒,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是啊,哥哥,这就是我的“现在”啊,我有了你作为我的“过去”,所以曾经的我才能活在安心和温暖中,但如今我依然活在安心和温暖中,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现在”。 现在,他们就在我的身边,多么不可思议,我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我也是啊,”小凡笑着,主动抱住了铃,在她背后双手揽住她的腰,“见到你们,我现在,真高兴啊。” “哦哦,乖啦乖啦。”这样主动扑到自己身上的行为,铃还是第一次见小凡这样做,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努力的配合如今莫名温馨的气氛。 “开什么玩笑!”这次响起的,是包含愤怒的男人的吼声。 “一个接一个的,全部都是小鬼,但全部都要出来阻挠我,你们是天生的衰星吗!”戴索斯气急败坏。 “这大叔谁?一副快气疯的样子,”铃撇了撇嘴,“看着比赛特大叔还要猥琐。” “人家会气疯多半就是因为你吧,不仅打飞了人家的兵,还做出一系列无视人家的行为,”莱尔和铃并排站,“人家不生气才怪。” “唔,莱尔你不也出手了吗,还说我。”铃反驳。 “重点是后半句啦,请好好正视自己的个性啦铃小姐,”莱尔说,“你负责吐槽全局,然后我负责吐槽你,这就是咱俩现在的角色设定。” “说话方式越来越宅化了啊你。”铃斜眼。 “你以为是拜谁所赐啊。”莱尔扶额。 “那个,小铃,莱尔同学其实说的没错的,现在的确不是说太多闲话的时候,天空上的巨阵,还有那么多僵尸一样的敌人,都是出自那个男人之手啊!”小凡立即开始解释情况。 “嗯,我知道的,”铃点头,声音顿时正经起来,她还是能做到想正经就正经的,“我感知的很清楚,越是靠近山顶,那份让我觉得难受的波动就越发浓密,现在站在这里,已经确切的从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切波动的源头,说实话,额,腿稍微有点软。” 小凡下意识的拉低视线,看见铃的双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发颤。 “魔力给人的感觉很震惊,这的确是实话,”莱尔重新找回最初登场的氛围,开口说,“让人觉得面前似乎有十几米高的海啸马上就要打在脸上,但也仅仅只是魔力量庞大,那个男人本身感觉很普通,哥哥和乌尔法他们给我的压迫感,要比他强上数十倍。” “就是说他本身的战斗力其实不怎么强咯?”铃问。 “你这么一说,我这次反应过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没自己动手战斗过,”小凡露出醒悟的表情,“难道说并非是他自己不愿意亲自动手,而是没有能力。” “你们要在我眼前闹到什么时候!”戴索斯吼叫,“突然闯出来,然后又站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什么,你们是故意要惹怒我吗,莱尔·普拉斯,还有持有启示录碎片的女孩,是么,乌尔法口中的两人就是你们啊,但你们现在站在这里,也就是他和达乌斯两人联手都没能拦的下你们两个小孩子吗?” “为什么我选择合作的家伙,竟然连一群乳臭味干的小孩子都拦不住啊!”他咆哮。 “要说生气的话,我们也都是一样啊,”莱尔摆着脸,毫不退让的喊叫,“私自把那么多人的灵魂都当成自己的玩物,”他的眼前又飘过乌尔法死去的模样,“无论什么样的人,生命和灵魂都是该得到尊重的吧,你个混蛋,”莱尔瞪着不远处的男人,停顿了片刻,然后回头看小凡,“对了那家伙叫什么,可恶,想骂他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我记得,是叫戴索斯吧,他之前特意的自我介绍过。”小凡说。 “他是不是说了,合作这个词。”铃说。 “怎么,不是一伙人吗?”莱尔皱眉。 “那群家伙想要追求的东西,跟我才没什么关系,”戴索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冷哼一声,“我们最多只是合作关系了,我为他们提供达成目标的手段,我也借此给自己找来机会让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戴索斯伸展双臂,“那就是能像这样,站在山巅上,看着无数被听命自己的灵魂,在这片大地上群魔乱舞。” “果然,比起他来,你才是真正的让人觉得除之而后快。”莱尔瞪着他。 “是吗,但是他们可是接受了与我的合作,也就是,酿造出如今这样的场面,也少不了他们的份,如果你说我是除之而后快的额,那么他们也是,”戴索斯一副不屑的眼神,“所以说你们不过一群天真幼稚的小鬼,包括那边那个骑士团长。” 听到戴索斯这么一说,两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身陷战斗之中的赛妮亚,和她交战的是一个体格庞大的骑士,同样和静庭里那些骑士们一样突然僵尸,但是他的身上,却带着更多的,让人感到极为不适的波动。 铃和赛妮亚互相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了一刹。 这个女孩,就是小凡口中一直提到的,叫做铃的女孩吗,赛妮亚心里说,她第一眼看到铃,就隐约从其身上看到了磅礴的朝气和活力。 “莱尔·普莱斯也在吗,你们来的正好,不用管我,我这里不至于苦战,只是一时抽不开手,”赛妮亚说,“那个男人,拜托你们了。” 莱尔对着她点了点头。 “你们把善与恶看的太简单,”戴索斯还在说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善恶......” “我们知道的,”铃忽然大声开口,打断了戴索斯的话,“即使是入侵了这个地方的人,即使他们担当者坏人的角色,可是那样的人,即使死了,也能露出着为了什么人着想的眼神,”她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你说或许没有错,我们的确还是太幼稚,因为我们太年轻了,正是因为幼稚,我们也才会不断的成长,但即使如此幼稚的我们,也依然知道,你的行为根本毫无善意可言。” “够了,够了,”戴索斯喊叫,“真是受够了,该说是小鬼头们都是一样的吗,你们也和那个无知的骑士团长一样吗,都露出那种让我感到厌恶的眼神,自以为自己坚持着绝对的正义或者其他什么的信念,你们迟早会理解的,你们所幻想的那些,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你们只是还没走出安全的摇篮,你们总会尝到这个世界的残酷的。” “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谁也不会做出你那样令人发指的行为,肆意操纵别人的灵魂给自己构筑护身的围墙,还给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莱尔说,“那个时候,我们会一起携手前进的,什么残酷,我们都走过去给它看。” “站起来,人偶!”戴索斯朝着倒在地上的,断了一个臂膀的墨喊道,“我还没允许你休息啊。” 然后墨又站了起来,哀嚎着,如同一个战斗的机器,自己也没有了控制自己的资格。 “等等,那个是!”铃一惊,她看了眼身后的小凡,小凡的眼中也闪着复杂的光泽,既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念,但依然有着踌躇,铃又重新看眼前的怪物,觉得那一幕着实太虐心了,“那不是,小凡的哥哥吗!” 她没有忘记那一晚,那个怪物来到自己的屋子袭击自己,莱尔击碎了他面具的一角,露出小凡哥哥的脸,最后的最后,他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自己了绝了自己。 是么,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把小凡哥哥的灵魂变成了怪物。 铃忽然更加生气了。 “开玩笑的吧,啊喂,要让我当着小凡的面,去攻击她的哥哥吗。”莱尔也认了出来,他和铃一样,那晚的遭遇太过深刻,那时候他只是觉得站在眼前的是个普通的怪物,所以没有犹豫的出手,可是如今,小凡是自己的朋友,要自己去砍朋友的哥哥,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小凡......小凡...... 哥哥!小凡一惊,她的耳边,不对,是她的心中,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哥哥是你们?小凡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墨怪物化的样子,在心里向他发出呼唤,哥哥你说话。 小凡,救我...... 我当然想要救哥哥了,但是我的力量做不到,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不,幸好有你刚才做的一切,被那个男人操控后,我和你对话的通路就被封锁了,但你触碰我的那一刻开始,被封锁的通路就出现了裂缝...... 是吗,原来那一招起作用吗,小凡心里有些惊喜,这是如此,她现在才能再次听到哥哥的声音。 杀了......我......连同那个男人一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魍魉终散 “是这样吗,”戴索斯又笑了起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成为了你们最大的枷锁啊,你们想要胜利,就必须要打倒这个家伙,可是他是你们朋友的哥哥,你们根本下不去手,”他嘴角划出轻蔑的弧度,“原来你们也只是来充当这次可笑戏剧的配角的吗,哥哥要亲手杀死妹妹,妹妹的朋友想要救她就只能杀了她的哥哥,太棒了,这样才能让这个戏剧达到完美啊,这次才能让这个戏剧的可笑滑稽完全呈现啊!” “混蛋!”莱尔啧嘴。 “试图绕过他把莱尔。”铃说。 莱尔点头,两人相对着,围绕墨的身体跑起来,各种朝着一个方向,准备绕过墨直接攻击戴索斯本人。 “没用,没用,别忘了他可是人偶啊,所谓人偶,就是在我的牵线下行动的啊!”戴索斯说着,五指活动,仿佛他手指上真的缠绕着无形的线一样。 但是墨的确因此改变了行动,他以更快的速度撤向后方,莱尔见机,脚下立刻闪烁出青色的光芒,借助风步加快了速度,但还是来不及,明明马上就能触及到了,莱尔刚刚伸出刀,还没有挥出去,巨大的阴影就笼罩了脚下,墨来到了戴索斯的身后,身体前躬,双臂环绕护住戴索斯的身体,俨然一座肉身的巨大堡垒。 莱尔立即反方向释放风步,抵消了自己前冲的势头。 铃的速度不及莱尔,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停下来,戴索斯操控墨,把自己全方位守护的严严实实,她也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地方。 “如果是那个骑士团长,虽然幼稚,但也比你们稍微认知,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为重,不会因为这种无意义的感情而犹豫不决,”戴索斯说,“只可惜,那位算是有力的战力的骑士团长,根本没有办法抽开身。” “不好说吧。”响亮的声音 “又是谁?”戴索斯额头爬上青筋,“你是谁?” 赛妮亚忽然觉得矛身上的压力轻了许多,她一愣,忽然看到眼前的壮汉竟然朝着自己撤离,但是身体却不断的挣扎,如同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了一般。 一双有着钢铁光泽的双臂从队长骑士的腋下伸出,锁住了他的双臂,什么人的力气那么大,竟然连这个怪物都能约束住? “哇,这个男人力气好大,有点抓不住啦,”略带浑厚的嗓音发出抱怨,“手指这么快就有点发麻了,之前累积的伤害太重了。” “这个声音,是你,你也活着!”赛妮亚听出了音色。 “恺!”铃欣喜的叫道。 “恺同学,你没事啊,太好了!”小凡的声音里既有惊喜又带着安心。 莱尔笑着吹了个口哨。 “不过是多了个小鬼,一群孩子凑在一起能干什么!”戴索斯眉头皱出一堆小蛇样的褶皱。 “我们的确是孩子,一个人也真的能做到的不到,但我们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能互相帮助。”莱尔那刀指着他。 “不行,对方不靠强力的一击起不到效果,但是如果我攻击了,你也会受伤。”赛妮亚说。 “别担心我,我有办法的,你相信我啊,”恺大叫,“那个男人不也说了你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为重吗,别犹豫啦。” “好,我相信你,异世界的勇敢的人啊。”赛妮亚神色肃然。 “快啊,团长小姐,有我拉住他,想办法解决他,”恺站在队长骑士的背后死死的抱住对方,咬牙切齿挤眉弄眼,因为对方力气真的太大了,才一会让,他已经快撑不住了,脸上都憋的紫红,“打头,打头,打僵尸游戏里,头都是重点。”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游戏是什么东西,但是切断头和身体,再生也肯定会费上半天,”赛妮亚说道,她握紧了长枪,大量的海蓝色魔力不断涌出,全部汇集在矛尖一点,她要将全部力量放在这一击,“撑住!” “怎么会让你们得逞。”戴索斯脸色变得难看,他看出了对方的企图,再次伸手,唤来更多的灵魂。 但是来不及了,这次是赛妮亚的长矛更快,闪耀着大海般的光芒,被魔力重重包裹的长矛在赛妮亚的带动下,刺向了队长骑士的头颅。 头颅瞬间被刺烂,一击必杀。 出于对恺的担心,赛妮亚见攻击已经生效,立即抽回了武器。恺则是迅速的松开了手,此刻他已经变回了肉身,只剩下额头一处呈现钢铁的外貌,一束血迹顺着鼻尖流下来,他将队长骑士的无头躯体摔在地面,然后一拳打了下去。 强大的冲击在那副无头躯体里炸裂,恺将手抽出时,落拳的地方留下一个锅一样的大洞,贯穿身体。 金刚之躯·独行武装! 金刚极! “疼疼疼,”恺捂住额头蹲在地上,“果然是厉害的一击啊,差点以为自己的头也会被刺穿了。” “刚才那一拳里面似乎带着和我攻击一样的力量,看来和小凡一样,都是很特殊的力量啊,”赛妮亚说,“还有那钢铁样的皮肤,是和苍都队长的硬化肌肤的金属性魔法一样的能力吗。” “不过,先不说这些了,”赛妮亚看向戴索斯,“真是让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啊,现在,只剩讨伐你了。” 戴索斯的视线依次扫过在场的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阵青一阵红的,似乎带着许多的负面情绪,愤怒,耻辱,不甘等等。 “是么,你们想要攻击我就来吧,但是在那之前,也要先把这个好用的人偶给毁掉,”戴索斯叫道,“虽说骑士团长被解脱了约束,那又怎样,你们真的下得去手吗,这可是那个女孩的哥哥啊,最爱她的也是她最爱的哥哥啊,你们几个真敢攻击吗,我看不仅没有那个勇气,反倒还会组织骑士团长出手吧,在这过程中,我还会召唤更多的人偶,你们就在原地止步不前吧,然后那个沦为怨念集合体的男人也会再生完成,那个新来的小鬼我看也无法再约束他第二次了吧。” “那个怪物,真的是你个哥哥吗?”赛妮亚担忧的望向小凡,“你说的曾被他操控过的亲人,就是你的哥哥啊。” “二次的折磨别人亲人的灵魂,”莱尔狠狠的冲着戴索斯吼,“你还想要作孽到什么程度啊!” “别人如何,别人的亲人如何,管我什么事情!”戴索斯也大吼,“我从一开始,就从来不知道何为亲人,何为朋友,我从一开始就活在地狱里,那样的活根本连活都算不上,所以我也只为了自己而活,我需要不会让自己不安的感觉,那样才让我觉得我的确是在活着,”他撕扯着嗓子,“你们这群出生在温室的无知小鬼们,你们根本就不理解我曾经的感受,那漫长的,折磨着我的痛苦的生活,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么多!” “我需要的,只是自己能活着,”戴索斯仿佛要把嗓子都给吼破,“方法什么的,还是会带来的影响,即使会死无数的人,即使世界都会不幸,我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彻底疯了,”赛妮亚叹了口气,“比起愤怒,我现在觉得更多的是无奈。” “来啊,攻击啊,把你们朋友的哥哥,当着你们朋友的面给杀掉啊。”戴索斯大笑。 “可恶!”莱尔握着剑,像是有众多的怒气想要宣泄但是却无处宣泄,只能奋力的朝着地面挥砍,斩出一道不浅的沟痕。 “做不到了吧,做不到了吧!”戴索斯继续咧嘴笑。 “没关系的,小铃,莱尔同学,恺同学,还是赛妮亚小姐,”小凡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僵局的气氛,“动手吧。”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她,他们看到的,是一双坚定无疑的清澈眼神。 对不起,哥哥,但是哥哥说的话,我已经都明白了,我身边有了“现在”,也该和“过去”做个了结了,虽然还是免不了伤心与不忍,但现在的我,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更重要。 “只要帮忙解决这场残酷的战争才能换来莱尔同学的无罪吧,”小凡露出坚强的笑容,她移开挡在眼前的刘海,说道,“我们不是约好了的,要一起回去的吗,怎么能停在这种地方不前呢。” “小凡......”莱尔看着小凡,轻轻念出声。 恺蹲在地上,紧张的看着小凡,赛妮亚则是保持沉默,似乎也在等小凡做出最后的了断。 铃忽然走过去,轻轻搂住小凡的腰,头抵在对方肩膀上。 “没关系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能明白的,你也有自己的悲伤,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心,不要怕,”她说,“你的悲伤,我们一起承担,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嗯,”小凡点头,也抱住了铃,她又把坚定的眼神投在所有人身上,“战斗吧大家,就算对于哥哥来说,也只有......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解脱啊!” 说出那种话,对你来说,很痛苦吧,赛妮亚面露不忍,别过头去闭着眼,心想,亲口说出杀了自己哥哥那样的话。 “可恶,可恶,可恶!”莱尔的生气的大叫着,紧握着血刃,一个风步跃向空中,冲向了戴索斯。 “别开玩笑了,你们,你们这群,你们这群臭小鬼啊!”戴索斯大叫,他招手,身后的墨扑到了前方,“既然你们这么想,就满足你们吧,杀了她的哥哥吧!” “闭嘴,人渣!”莱尔大吼。 他看着身下冲过来的墨的模样,那白色的怪物面具,和记忆里那一晚一模一样,此刻那面具上带着几处破碎的痕迹,更和记忆里那张被自己砍碎的面具重合,他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仿佛那不是怪物的脸,而是那张自己最见到了一次的,清秀的男人的脸,他知道那个男人看向自己妹妹的表情是多么温柔。 我的妹妹,就拜托你们了。那个男人,最后这样对自己说过。 他觉得那个男人的脸在对自己笑,和那晚一样。 自己真的有好好的完成男人最后的请求吗,反倒是自己一直在给小凡添麻烦吧,害的人家一个女孩子,还跨过了时空,不惜被扣上侵入者的罪名来救自己。 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把对方,杀了她的哥哥吗? 老天,你开玩笑,也该够了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邪念 “啊——————————”莱尔吼叫着,咬牙举起了刀刃,狠狠的斩在了墨的身上,一道深深的刀伤从其肩膀处一直延长到蛇尾和上身的连接处,紫色的光粒不断外泄出来。 “戴索斯!”莱尔落地,立即又冲向了戴索斯,握剑的手更加用力,手背上冒出青筋,墨的躯体在他的背后倒下。 “还没完呢!”戴索斯彻底红了眼睛,如同嗜血后的野兽,他扯着嗓子,不知何时,他的身上缠绕着无数紫色的光束。 他身上的是,灵魂?赛妮亚皱眉。 “小心点,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家伙有什么地方不对。”赛妮亚警告着莱尔,还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铃则是在待在小凡身边,她认为小凡现在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恺也想站起来,但是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刚才又是一次激烈的活动,原本稍微压制住的疼痛再次涌出。 莱尔没有听进去赛妮亚的声音,他现在只盯着戴索斯那张让他恶心到想吐的脸,用刀狠狠的斩过去! 但是他的刀刃却突然够不到那张丑陋的脸了! 剧烈的刺激感在大脑内流窜,如同无数的虫子在啃食,那些虫子一边爬行一边撕咬,孩子发出极为哀怨的声音,犹如鬼魂的哭诉,那么的凄惨,那么的悲凉,在耳边不断的回响! 莱尔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了,不对,应该说控制身体的神经似乎变得迟钝了,还可以勉强感受到身体的存在,但是他拼命的想要动起来,却只能做出颤抖。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动起来啊!我的身体!莱尔在心中不断的吼道。 “哈哈哈哈,”戴索斯狂笑,“既然人偶都派不上用场,那就由我来直接吸收这些灵魂好了,这也是启示录赐予的能力啊。” 他突然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嘴角溢出鲜血,胸口火辣辣的疼。 “结束了戴索斯!”赛妮亚也冲了过去。 “莱尔!”自从血液交换后,铃觉得自己和莱尔间多了道奇妙的感应,她觉得莱尔正处在什么痛苦中,这让她不得不离开小凡身边。 小凡跟着铃一起跑过去,恺也努力的从地面上站起来。 “怎么可能结束呢!蠢货们!”戴索斯也疯狂到了一定程度,侮辱人的称呼又换了更加不留情的。 他朝前方伸出手,一瞬间,奔跑中的所有人都停下里脚步,他们的身体动弹不得,渐渐蹲伏在地,每个人都觉得脑子疼的要裂开,似乎有无数个鬼魂在耳边发出如怨如诉的叫声,那么悲伤,像是洪水涌过。 啊,好痛苦啊,好难受啊...... 我不要这样啊,放过我,放过我...... 住手,住手,别让我做这样的事情...... 让我死,快让我死掉啊...... 快杀了我,谁都好,杀了我,求求你们了,我不要这样啊...... ...... 铃之前倒在了地上,她承受的疼痛最多,因为强大的感知力,戴索斯的隐藏招式是对神经起的影响,她的视野变的模糊,但是隐约可以看到,自己的身边,大家的身边,有许多几乎透明的,但是散发微微的紫色气息的团状物体在环绕。 是那些死去的骑士们的,灵魂吗......她心想,他们是这么的痛苦啊。 “铃!”莱尔声音被迫压低,但还是扯着嗓子喊,声音也因此变得沙哑。 “怎么回事?”小凡觉得快要晕过去了。 恺低着头,沉默的爬在地上,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着。 “神经被麻痹了.....”赛妮亚也强撑着,勉强发出声音。 “你们就后悔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吧,我不会失败的,我不能失去安心的感觉啊,”戴索斯将双手对着高空,仰天呼唤,胸口的启示录碎片发出闪耀的紫光,“看着吧,我借助启示录,得到的最后的力量。” 天空中忽然发出轰隆的鸣叫,如同雷霆在翻滚,又仿佛天要塌陷,紧接着,那覆盖在天空的紫色巨阵开始缩小,不断的缩小,伴随着这样的异变,大量的紫色光团,或者说那些被召唤到静庭各处的,逝去的骑士们的灵魂,都飞舞在空中。 一时间,静庭的上空,帝都伊罗尼斯的上口,出现了被记载入史册的,延续后代的现象。 天空中成百上千的光团漂浮着,如同一场浩大的雨,从地面升起,滴入空中,又像是紫色的极光,连接着天与地,那些全是逝去之人的灵魂。 静庭,第一分团区域。 “魔法被解开了吗?”苍都抬头看着这一可谓被称之为壮观的景象,他有些激动,然后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康坦斯特,康坦斯特安安静静的坐在地面上,“老师?” “不,还没有解开,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要离开,但是我的意志似乎不受控制了,”康坦斯特说,“战斗已经不必了,看来你们也做出了很有效的行动啊,或许是我们团长的魔力浓度较高,抵抗力比较强的缘故吧。” “是么,”苍都叹了口气,“看来,这场灾难,已经要落尽尾声了。” “座下来和我一起等待吧,我不知道如今奋斗在最危险地方的那些勇士们是谁,你应该知道,但不需要告诉我,我们只需要信任他们,就够了。” “是,老师。”苍都解开身边环绕的铁砂,和老师面对面坐下。 “团长!”一边瑟琳娜有些担忧。 “没问题的,我相信他们几个,同样相信老师。”苍都摆了摆手,示意瑟琳娜不必担心。 静庭,第二分团区域。 “葵......葵......是你吗......”原本不断发起凌厉进攻的银,忽然停住了动作,冷酷的眼神也变的迷离,她慢慢的张开嘴,盯着葵,“是你......吗......” 英格沉默的看了眼四周,那些僵尸版的骑士们逐个的倒下,那些漫天的紫色光团,都是从他们倒下的身体中飞出的。 “哇,这什么,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霖看着天空,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这样的一幕了,本来那巨大的法阵都已经很震撼了,但如今的景象更令他觉得震撼无比。他用力的推眼镜,差点把眼镜摔在地上。 “比我预想的要快啊,”安内梅斯幽幽的低语从黑色的面甲中发出,“戴索斯失败了吗,不对啊,达乌斯他们应该都在,按理来说不应该才对,”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银,“她的灵魂没有被抽离,应该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姐姐,姐姐你认出我了吗?”银的行为让葵愣了一下,她甚至没有察觉空中的异景,“姐姐是我啊,我就是葵啊,你的妹妹!”她拍打自己的胸脯,冲着自己的姐姐呐喊。 “葵......葵.....”银重复着这个名字,她的视线无规律的四处移动,仿佛刚刚睡醒的人确认着四周,最后落在葵的身上,她的双眼颤动了一下,随后嘴角,轻轻的弯出弧度,“是你啊,妹妹,真好,我还能,再看到你。” “姐姐。”两行泪水从葵的眼眶溢出,滑下脸颊。 霖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你很在意那为骑士团长啊!”安内梅斯打趣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霖有些脸红,立即反驳,“我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样子,该说是同病相连吧。” “我没别的意思啊,你自己是不是曲解了。”安内梅斯的话语带着无力的感觉,仿佛之前那股疯狂已经失去了热情和动力的支撑。 “先不说我,看她姐姐的那个样子,果然你之前说的那么多都是假的吧,说她怨恨着自己的妹妹什么,如果是那样,她可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霖重新摆出严肃脸,“果然是你做了什么吧,擅长制造幻觉的你,也擅长欺骗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之前那些不过是为了让这出戏变的更有意思,我可一直都在努力的循循诱导,”安内梅斯摆摆手,“是我干的,我在她姐姐的身上,也施加了暗示。” 静庭,月夜囚塔。 “什么啊,那玩意?”赫巴格托着腮帮子,透过高塔的窗户看向外面的高空。 “副团长,你的咖啡洒了。”一边的看守忍着笑,一边提醒。 赫巴格手中的茶杯歪了,里面的液体流在他的裤子上,湿了一片。 “笑什么笑,小心罚你,给我那毛巾啊,快去,这么不懂规矩!”他呵斥,一脸横肉晃动。 静庭,第四分团区域。 “哇哇哇,莱茵,莱茵,你看,”阿塔拉尼使劲拽着莱茵的衣角,指着天空,“好厉害啊。” “看来,事情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莱茵依然面部表情,也不在意那天空的景象,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温德。 “我的身体,也能自由的活动了,”温德靠着墙,收回了剑,“看来是这样啊。” 静庭,总团长队舍。 “结束了吗?”昂看着天空,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沙罗,你怎么来了?二夜呢?” “死之前还想出来看看世界,不行吗,”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推门而入,但语气里却带着年轻人一样的活泼,“你还是以前一样敏锐啊,昂,二夜他回来看到静庭的异状,担心启示录的安全,立即赶回研究所了。” “是么,”昂说,“但愿无事。” “之后,给我讲一讲,都发生了什么吧。”沙罗清楚昂的脾气,也不再多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矿山顶端。 “什么啊,那个样子!”赛妮亚惊讶的看着戴索斯。 如今的戴索斯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就算说是怪物也觉得牵强,更像是恶魔一样的,不,比那更加诡异的姿态。 浓郁粘稠的魔力覆盖了戴索斯的全身,那是种紫里透着深邃的黑的颜色,完全遮盖了戴索斯的肌肤,此刻的戴索斯,已经彻底看到一点点和人有关的部位了,那完全就是一个魔力凝聚的人形物质,强大的乱流在身边扫荡,唯有胸口的启示录碎片发出刺眼的光芒。 “简直和我的剑一样,完全被魔力覆盖了。”莱尔说。 “竟然,把所有的灵魂,都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吗。”小凡说。 “哈哈哈,”戴索斯的笑声带着无数重叠的回音,响彻在四周,“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仿佛身体都沐浴在天堂的光芒里,哈哈哈。” “变成那个样子,你到底想做些什么?”赛妮亚问。 “做什么?比如这样,”他发出幽深的声音,黑色的人影,或者说失去人类模样的戴索斯,伸出手,五指紧握。 一瞬间,更加剧烈的痛感出现在几个人的脑内。 “简直像是,精神污染。”莱尔双手抱住头。 “啊,这是,维普怀特的灵魂吗?”戴索斯忽然叫道。 “你,你连自己同伴的灵魂都要拿来利用吗?”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看着戴索斯发问。 “我从未说过他们是我朋友,不过是合作关系,我协助他们完成这场侵入的作战,而我以借此机会,来好好的享受这份力量带来的美妙,”戴索斯说,“吃了他的灵魂,我也看到了他记忆,是么,是么,他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真是可笑,到最后一刻,他和你们这群小鬼没什么区别,都那么的幼稚。” “你......”恺咬着牙,“他的信念,你感受不到吗。” “哼,什么信念,只是白痴一样的幻想,”戴索斯说,“看着吧,如今的我,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黑色人影发现了变化,戴索斯的两侧忽然伸出了四条粗长的,犹如蟒蛇一样的影子。 “这是!”恺一惊。 “没错,和他战斗的你,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吧,”戴索斯说,“这是他的力量,能够吸收魔力的触手,吃了他的灵魂,我也可以使用。” “不过,你们几个如今动都动弹不得,也不需要那么着急,就让我挨个来解决你们,用不同的方式,放心,后来的小鬼,我会用维普怀特的力量来解决你,算是全了他的在天之灵吧,哦,我说的不太对,他的灵魂在我的体内啊,哈哈,达乌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的要把我的皮都剥了吧,可是很遗憾,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就从你开始吧,臭丫头,”维普怀特走到小凡的身前,影子一样的手掌凝聚出魔法的光辉,“你不是能够吸收魔法吗,可是你现在连抬手都做不到吧,我就用最基础的魔法慢慢的把你轰炸到死,你就后悔而死吧,看着明明足够可以吸收掉的魔法攻过来,但是却根本没有吸收的力气。” “死吧!”戴索斯大喊,一道风刃从掌心飞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年代的终结 明天就大学报道了,到十月一放假前,因为要安置好,所以会没时间更新,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家,终于做好了全部准备工作,也争取到了爸妈的同意,努力到了凌晨,终于算是把这一章,最后的战斗给写完了,这个篇章还剩下一部分收尾的工作,然后就是正式进入最后的篇章了,这个故事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很感谢那些愿意看我书的人,希望你们能够等我,等我把这个故事给诉说完。(没时间再额外开公告,网上网速不好,影响到了阅读请见谅,多谢。) ——————————正文—————————— 小凡闭上了眼,她的耳边响起了爆炸般的声音,但是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痛苦。 她迟疑的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背影站在自己面前,那么的厚实,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哥哥?不,不对,那个背影是! “恺同学!”小凡惊讶的叫出来。 “你,你怎么还能站起来!明明已经在和维普怀特的战斗中受了那么多伤,而且更重要的事是,你应该在我魔法的束缚下,无法行动才对。”戴索斯大吃一惊。 “算是我隐藏的手牌吧,我的金刚之躯不仅仅是坚硬的铠甲,也是个能够自动治愈我身体的,嗯,该说是恢复装置之类的东西吧,虽然那么重的伤,到现在为止只能恢复部分罢了,”恺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晃晃,“我不知道你的魔法是什么玩意,但似乎必须会经过身体啊,我也要对你说很遗憾,我的金刚极,非常幸运的起到了一定的抵消能力,所以我还有力气在你的约束下站起来。” “是么,这就是你藏的手牌,但是遗憾的终究是你们,本来这的确是个机会,不过以你现在的状况,论偷袭,也对我没有,所以说是机会,也算不上什么好机会,不过你可以逃跑,说不定我忽然心情变化不会追杀你,”戴索斯再次凝聚魔法,“但是你却白痴的替那个臭丫头挡招。” “白痴的是你吧,傻子,不是看了维普怀特的记忆吗,那么你也知道我能够站起来的信念吧,”恺对着戴索斯摆出一张嘲笑的脸,“我要成为他们的盾,盾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啊。” “是的我看到了,看到你也是个天真的小鬼,”戴索斯的语气里又带上了怒气,“你现在惹到我了,再想跑也没有,求饶也不行,你这么想死,我就先送你上路!” 光辉闪耀,不同的魔法,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恺的身体,恺一次次的承受着魔法的轰炸,默不作声,尽管在金刚极和金刚之躯的双重作用下,能够缓解伤害,但他本来就有严重的伤,身体正在加速的崩坏。 “别这样,别这样啊,恺同学,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我不想再看到我重要的人,在我面前承受痛苦了,别这样啊!”小凡哭着叫道,但是恺始终没有离开,突然雕像一样屹立在小凡的身前。 小凡觉得有什么东西飞溅在脸上,粘稠的,温热的,她抹了一下,出现在眼前的,是红色的鲜血。 “不要啊!”小凡嘶喊。 “可恶!”莱尔吼叫,他身上闪烁出血色的光辉,他想要试图挣脱约束。 “你给我在一边等着,马上就轮到你!”戴索斯一脚踢开莱尔。 轰隆一声,如同山坍塌了,小凡呆滞的看着恺倒在了自己眼前,身躯上满是血迹。 “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啊,恺同学......”小凡呜咽。 “我......我可是你们的......盾牌啊......”恺极力的发出声音。 不要,不要这样,我不想再这样了,小凡心里呐喊,我不想只能躲在大家的背后了,我也想要,保护大家啊! “哈哈,已经没人能够保护你了,接下来就死你了。”戴索斯看着小凡,发出笑声,只是他如今全身被魔力遮掩成一个只有轮廓的黑影,看不到笑脸。 他这次双手靠在一起,加倍的凝聚魔法,魔法在手心中逐渐构筑完成。 他忽然身体剧烈的晃动,向后退了几步,猛烈的咳嗽,地上多了一滩鲜血,血液里翻滚着气泡,如同开水。 “区区启示录,真是毁气氛,别给我掉链子啊。”戴索斯叫骂道,准备再次逼近小凡。 一个巨大的影子忽然笼罩在所用人的身体下,就在他们注视下,一双巨大的手抓住了戴索斯的身体。 “怎,怎么回事,”戴索斯气急败坏的喊叫,“你,你是那个女孩的哥哥,我被一个舍弃掉的人偶给阻挠了吗,可恶,给我滚开!” 他调动之前伸出的触手,疯狂的抽到身后的墨,但是墨却把戴索斯放在怀里,双臂紧紧的锁住他的身体,无论戴索斯如何攻击他,他都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这家伙的灵魂,我吸收不了吗,是因为你的特殊现象吗,可恶,混蛋,别妨碍我啊!”戴索斯努力的挣扎着身体。 “你,你是!”戴索斯又是猛的一惊,“这个感觉,这个声音,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你和那个男人不同,不是已经彻底成为我的人偶了吗,可恶,你折磨我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变成我的人偶,你还不忘记来阻挠我吗,可恶,你原来还留有这么一手吗,附在了那个家伙身上吗,不可能,不可能,这个魔法在我手里,明明比你更加的完善才对!” 像是疯了一般,戴索斯似乎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 他胸前启示录发出的光芒忽然暗淡了一下,随后光芒一闪一灭,如同坏了的电灯。 “连启示录都,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已经得到了最强的力量了,已经不会有人能够让我感到危险了才对,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小凡忽然觉得脑内的痛感轻了许多,身体也可以控制了,她看了眼四周,铃,莱尔,还有赛妮亚,也都解开了束缚,渐渐从地上站起来。 “看来,最后输的还是你啊,人渣,”莱尔抓住刀,笑着看着戴索斯,此刻倒有些痞气的感觉,“我说的对吧,戴,戴什么来着,对不起啊,人渣的名字我从来记住不过五分钟的。” “现在是机会!”赛妮亚说。 小凡......动手......趁我抓住他......快...... “哥哥,”小凡看着死死抓住戴索斯的哥哥,沉默了两秒,像是思考着什么,她深呼吸一口,眼神坚定,侧身,双臂伸展。 “能不能,让我来。”小凡说。 “是么,”赛妮亚看着小凡的样子,理解了她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做。” “小铃,能给我魔力吗,就像你当初传给莱尔同学的那样。”小凡说。 “没问题啊,”铃移动到小凡的身边,靠在她的身上,“尽情的拿去挥霍吧。” 温暖的感觉流入小凡的身体中,那是和自己凝聚时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大量的魔力在体内流动,甚至不断的溢出身体。 紧接着,白色的法阵围绕着戴索斯和墨的身体出现在四周,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的程度,那是许许多多的白门,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封锁网,笼罩了戴索斯和墨。 然后,小凡朝后伸出的手,出现了三个重叠的黑色法阵。 双极之门·黑门三重。 “小铃,莱尔同学,赛妮亚小姐,请把你们的魔法都灌输到我的黑门中。”小凡大喊。 三人不约而同的释放魔法,铃的火焰,莱尔的风系谱魔法,赛妮亚水系谱魔法,魔法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汇聚去黑门中。 对不起,哥哥,小凡心里说。 “戴索斯,我果然,也无法原谅你。”她说。 下一刻,所有的白门闪出耀眼的白光,通过增幅后的三人的魔法,通过那些白门,被大量的释放,所有的能量都被锁在白门形成的一个区域里,不停歇的轰炸着。 双极之门·白之世界!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戴索斯满是怨恨的叫声从中不断发出。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所有储存的能量全部被释放出来,白门依次消失,地面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尘土和烟气飘散在空中。 小凡蹲做在地上,她额头上全是汗液,似乎透支了体力。 “小凡你没事吧。”铃立即扶住了她。 “接下来的,就靠你们了,我想休息一下。”小凡露出勉强的微笑。 “嗯,你和恺都好好休息一下吧。”铃也温柔的看着她。 真是让人感到安心的笑容啊,像是哥哥一样,小凡看着铃的表情,心里想道。 铃将小凡轻轻的放置在一旁,走到莱尔身边。 “团长小姐,我们两个负责彻底击倒他,因为我们做不到杀人这种事情,如果你有这方面意思,就由你来做吧。”莱尔看了眼身边的铃,说道。 “好吧。”赛妮亚点头。 “就像之前那样,我们一起挥刀。”莱尔说。 “嗯。”铃把手放在莱尔手上。 血色的火焰剧烈的燃烧起来,在两人的身边环绕着,两人齐握着刀刃上,凝聚出强大浓郁的血炎之力! “还没完,还没完!”戴索斯疯狂的叫声从烟尘里发出,黑色的人影,正在爬出那个被轰炸而出的坑洞。 “这场战争,是时候谢幕了,那样残酷的事情,该终止了。”铃说。 两人一起,高举血炎覆盖的刀刃,然后用力挥斩而下。 剑压·血炎之月! 巨大的弯月形剑压,呼啸而出,犹如一轮燃烧着大火的,血色的月亮,降落在人间! “什么!”戴索斯看到了那巨大的剑压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发出惊恐的喊叫。 凄惨的叫声响彻在山顶,剑压碾压而过,一直划到山顶的尽头才停息,地面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鸿沟。 烟尘散尽,戴索斯已经回复了肉身,他双目失神的跪倒在地,下一刻,他忽然怪叫起来,用力的抓住脑袋,撕扯着头发,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别,别过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不对,不对,你们都是我的人偶,你们都要为了我能活下去而卖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戴索斯抱住头,蜷缩着身体,在地面上疯狂的打滚,像是被鬼上了身体,“不要,我不要再体验那样的生活,所有的人都想要杀了我,所有的人都想要我的命,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别杀我啊!” “他怎么了?”莱尔皱眉问,“他有些奇怪。” “是那些逝去的骑士们的灵魂,”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能感觉的到,那些悲伤的灵魂们,如今已经没有了悲伤,只剩下巨大的怒气,它们全部都集中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全部灵魂!那是成百上千个啊!”莱尔惊叹。 “被反噬了吗,他说过,第一次用这个禁术的男人,最后的结局也是被那些操纵过的灵魂给反噬了,”赛妮亚走过去,“他折磨那些灵魂,玷污了它们的尊严,有这样的报应,也不足为奇,这个下场也是最适合他的吧。” “这么一看,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遭受痛苦折磨的人啊,”铃轻声说,“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同的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谁知道呢,大概这就是命运之类的吧,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路,然后有不同的结局,”莱尔说,“但是他也造了那么多的孽,不足可怜。” “戴索斯,你可能也说的对,我的确刚刚当上团长,也的确很年轻,见识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东西也太少,但我想,为了守护我珍爱的世界,这点总不会有错的,这个世界和平了,所有人都露出幸福无忧的表情,想想,那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一幕,”赛妮亚看着狼狈不看,一副生不如死样子的戴索斯,“那些逝去的骑士们,即使也生活在那样的年代里,不都坚持过来了,换来了这个年代的和平,被你操纵时他们那边悲伤,说明他们是爱着这土地的,他们也希望这个世界一直和平下去吧,看着如今的月夜界,虽然还会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很多地方还上演着不同的苦难,但这就是我们这一点新生的骑士的职责,所以我会努力的,以一名骑士团长的身份,守护这个世界。” “让我为你解脱了吧,前辈,以后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人,遭受你这样的痛苦了。”赛妮亚双手握着长矛,刺穿了戴索斯的心脏。 戴索斯的身体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永别了至爱 “这算是,结束了吗?”铃站在不远处,看着倒在坑洞里的戴索斯的身体吗,问道,话语里多多少少还带着莫名的紧张。 “嗯,应该吧,”回答她的是身边的莱尔,“看天上。” 莱尔拍了拍铃的肩膀示意她转身,伸手指着天空,自己也抬起头,铃几乎是和莱尔同时抬头望向天空,同时看到了一片美丽的景色,璀璨的夜色,群星点缀,此刻的夜空方仿佛一面没有边缘的瑰丽幕布,带着深色,却是绚烂的深色,星辰如宝石,再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法阵散发邪意,玷污这美丽的景色,再没有任何一丝紫光,月亮发出了皎洁的光辉,光线或明丽或浅淡的充斥着夜空的每一个角落。夜空是沉浸在安静的绚丽中,美如画卷。 “呜哇,真棒,”铃露出开怀的微笑,发出怪叫,“这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第一眼看到的夜空啊,一辈子中见过的最好看的夜空,身为另一个世界的人真的好羡慕啊。” “是啊,真棒,”莱尔轻声的开口,并不仅仅是附和,此刻的他握着铃的手,两人一起仰望着夜空,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片夜空竟然是这么瑰丽的存在,“过去的我,还真是,什么都看不见啊,就连这景色,明明只需要抬起头就够了。” 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手背出现在视线的中央,遮住了月亮,他五指并拢,合上了手仿佛要抓到那轮天边的玉盘,仿佛是在渴求那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美丽。 “怎么了?”铃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莱尔愣了下神,又扭头看身边的铃,铃正歪着头一副俏皮模样的看着他,带着好奇的眼神。 “愣什么呢愣什么呢,喂喂,莱尔的意识,姐姐拜托你快回来,你主人走神的脸好蠢我看不下去咯。”铃故意用哄小孩般的口吻,伸手在莱尔眼前晃来晃去。 “是啊,真棒。”莱尔注视着铃的脸庞,呆了两秒,然后又重复了这句话。 “什么真棒?你在看什么?”这次轮到铃呆了,她左顾右盼,想着莫非是有星星掉下来了? “没什么,”莱尔笑了笑,“只是想,美丽的东西,也并不止是夜空吧。” “告诉我,这是几?”铃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莱尔眼前。 “三。”莱尔回答。 “不对,这是五。”铃凑近了说,一脸正经。 “我还不至于蠢到三和五不分的好吧,”莱尔耷拉着脸,“这个玩笑好无趣哦,大小姐你的幽默细胞是不是开始进入衰老期了。” “不仅能够清晰的发现并反驳错误的观点,甚至吐槽能力上升的程度都让我情不自禁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功力都被你窃取了,”铃故作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没有变疯变傻。”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变疯变傻啊!” “但是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哎,一脸痴汉的样子盯着我身后,像是见鬼,不对,像是出现幻觉看见梦中情人似的,”铃斜眼,“我以为你超负荷使用力量出现副作用,把脑子烧坏了呢。” “就算是副作用也该是身体方面的吧,为什么到你那里就会烧坏脑子啊!” “你们间的气氛真是欢快呢。”稍带点成熟气息的女人的声音。两人回头看,看到塞尼亚提着长枪扛着戴索斯的躯体缓缓走来,脸上同时挂着疲惫和放松下来的浅笑。 “你说的似乎没错呢,活泼,朝气,她的身上似乎真的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染力。”塞尼亚的眼神穿过二人间的空隙,递到对面的小凡身上。 “嗯嗯。”小凡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哎哎,看你们两位那心照不宣的对话,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的默契,而且我是不是还莫名其妙的躺枪在你们那不知所云的对话中了?”铃的视线在两人间跳来跳去,脑袋上冒出问号。 “你是躺枪了哦。”莱尔听懂了小凡和塞尼亚的对话,对此只是同样露出赞同的微笑。 “果然是这样吗,话说你们都带着微笑看着我让我很不安,”铃说,“等等,怎么莱尔你也明白他们两个的对话吗,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原来只有我一个是真正的组织成员孤独的奋战在解放战役的最前线吗!”铃夸张的做出吃惊的模样。 “所以说你就别再继续玩那个组织扮演游戏啦。”莱尔吐槽。 “哇,莱尔开始吼我啦,他不再是我这边的忠实成员了,我好伤心啊,小凡求安慰。”铃一把抱住小凡的身体。 “才不是吼你啊,”莱尔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你这已经超出耍宝的范围了,上升到胡闹咯我的大小姐,话说还有,不要总是找借口把人家小凡的身体当自己的抱枕啊。” “我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小凡苦笑了两下,但脸上的微笑是真正开心的微笑。 “看来,不仅是活泼,还活泼过头了吗。”塞尼亚苦笑的看着眼前的一滩活宝。 但即使是这样的场景,甚至带着少许装疯卖傻的气息,也让人觉得温馨,这是在那个过去的时代中不曾存在过的东西,塞尼亚心想。前辈你,看不到他们身上的光吗,这是和平在他们身上的缩影啊,如果说你曾在那个灾难的年代活了过来犹如走过地狱,那么深知地狱里多么痛苦的你,看到这人世的美好,不会觉得该去保护和珍惜吗。 已经不需要被这个世界所束缚了,现在的你,有在看着吗,经历痛苦的你,这样的一幕,能够让你满足了吧。 塞尼亚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在戴索斯的身上游走而过。 “骑士团长小姐,他真的已经......”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瞬间从活宝模式切换到正经模式,超正经的那种。 说变就变真的好迅速,你是影帝吗!莱尔腹诽。 “死了,最后那些被他侮辱过的灵魂全部反噬了他,虽然无法明白那一刻他承受的痛苦,但想必不会小吧,这个男人误入了邪道,于是一辈子都在邪道上追求着安稳的生活,那一刻,他这一生最想要摆脱的东西,想必以上百倍的份量回来找他了,”塞尼亚说,“把他杀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解脱吧。” “是吗,果然死了吗,”铃的头微微下垂,语气低落,“死,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呢,有的人为了什么哪怕连死都能接受,有的人害怕死亡却主动接纳死亡,自从接触了这个世界,我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这个东西,但也依然什么都没能看到,只是觉得挺难受的。 莱尔只是默默的把手放在铃的肩膀上,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说些开导的话,也组织不来有模有样的话,因为他也还看不清和弄不懂很多东西。 “生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好说的,你也不用为他的死而给自己扣上什么枷锁,你们协助静庭打倒了敌人,仅此而已,他的死是他人生这个结中最后的一环,”塞尼亚用温柔语气开导着铃,“对每个人来说,死都是不一样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我心中最敬仰的,就是那些逝去的先辈骑士们,如今的和平安稳都是他们用生命堆砌的基石,所以我心中理解的死,是一种牺牲和荣耀,将生命化作守护我的国家的刀刃和护盾。” “所以你无需刻意的在意生死,生命就是一种可塑的存在,”塞尼亚抬头看向几人的后方,双眼在一瞬放大,那是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原样,像是理解了什么,“小凡,你的事情,也做个了结吧。”她示意小凡回头看。 小凡愣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她迅速转身,眼瞳里映照出和心中猜想的一模一样的影子。 那个男人的声影呈现幻影般的模糊,飘在半空,身上穿着属于人间界的衣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静静和小凡相望,之间就差了十步的距离。 “哥哥!”小凡情不自禁的想要跑过去,但是墨摇了摇头,同时在心中传到给小凡自己的意思。 “这样就好,我是没有实体,你不要过来,否则只会徒增伤心和不舍,”墨的声音在小凡心中响起,“就当作我们两人间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河流吧,本来我们就是阴阳相隔。” “那位,就是曾被戴索斯操作过的,小凡的亲人吧,”塞尼亚站在莱尔和铃的身后,轻声开口,声音只让身前的两人听到,她不想打扰那两人最后的谈话,“真是温柔的令人羡慕的面容,这个人果然很爱小凡。” “小凡的哥哥墨,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真人,只听小凡讲过自己有个非常非常好的哥哥,第一次相见也是那一次,他被操作的时候。”铃压低声音说。 “嗯,那个时候我们一起阻止了失控的他,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回了意识,本以为他已经彻底的离开人世了,没想到在这里,我们还受了他的帮助呢。”莱尔也压低嗓音。 “所以说啊,生死本就是种说不清预料不到的事情,”塞尼亚感叹,“我们安静点,把时间留给他们吧。” “果然到最后,也不能再碰一下哥哥吗。”小凡轻轻的说。 “对不起,到最后还要说那样无情的话,甚至不让你走近我一点。”墨的声音。 “我能理解的哥哥,因为哥哥不是实体,如果我莽撞的冲过去也只能扑了个空,明明最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却触碰不到,那样我只会更加的难过和伤心,哥哥也不愿意看到我那个样子吧,又会因为我产生更多的不舍,然后可能又要被束缚在这个世界上了,”小凡摸了把快要流出的眼泪,“我还真是个没用的妹妹,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哥哥一直不能无所顾忌的走。” “小凡,我也听到了,那边那位小姐说的话,生命是可塑的,”墨保持着微笑,他闭上眼前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小凡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想,我的生命就是被自己拿来塑造成了一个哥哥吧,也不知道塑造的合格不合格,正因为是哥哥,所以说妹妹的一切都会包容和容纳,哥哥,就是要容纳妹妹的全部的,包括任性,小凡,我从没有觉得你作为我的妹妹拖累我什么的,反而,能够做你这样可爱懂事的妹妹的哥哥,我觉得真是太好了。” “说什么啊,哥哥怎么会不合格,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是必须要拿满分还要多的哥哥了,是我最喜欢的哥哥了。”小凡更加频繁的擦拭起眼泪,最后的最后,还是想把自己最坚强的一面表现给哥哥,可泪水就是不听控制。 “最后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你说更多,听你说更多啊,”墨说,他的身体更加模糊了,轮廓开始分解成许多细小的光粒升上高处,“要珍惜你那些朋友,和他们一起,快乐的走下去,你也要为自己塑造一个美好的人生啊。” “没事的的哥哥,你的妹妹已经开始长大了,已经不需要你去担心了,哪怕再难得事情都回去坚强的挺过去,我还有我重要的朋友们,有她们在,什么样的难关我都能走过去,请哥哥你安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小凡看着不断消失的哥哥,加快语速的说着,到了最后已经成了放声的高喊,也无暇继续擦泪,泪水滑下了脸颊。 “是啊,你真的已经长大了呢小凡,身为哥哥,能够看到自己的妹妹顺利的成长,我的人生看来已经没有遗憾了呢”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的身体,四肢已经全部化为了光粒,只剩下最后的头部还保留着模糊的轮廓,“再见了,我的妹妹,我永远爱着你......” “哥哥,我的人生有你在,我觉得真是太幸福了,”小凡看着最后的光粒散开,犹如微小轻盈的精灵飞向了那璀璨遥远的夜空。 “再见了,哥哥。”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传承 月夜静庭,第一分团区域。 康坦斯特忽地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摇晃着,他摊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着微光的颗粒从他的双脚脚尖开始出现,然后蔓延到脚脖,顺着双腿向上,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了魔力的颗粒,他本就是在通过魔法召唤出来的产物,即使有着可以触碰的实体也是靠魔力维持堆砌的。 而当连接他和魔法的通路断开,他也将再次离开人世。 “老师!”苍都也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一直敬佩着的前辈,也是他的老师,就在他的眼前不断的化为颗粒散去,“老师......” “看来,要说再见了呢苍都,”康坦斯特看着苍都变得难看的表情,他拖着已经变得模糊的身体走到其身前,他的双腿本来就是最先消失的,每走出一步,光粒波浪般荡开,“多大的人了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又不是从没经历过离别的年轻孩子,你可是月夜界未来的保护者啊,是支撑这个国家的栋梁支柱,好歹让我看看你成熟的样子啊。”他用力的拍打苍都的肩膀。 “老师说的我当然都知道啊,只是我也是人啊,”苍都苦笑着抖了抖肩,“毕竟老师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而那个时候,我也还只是个遥望老师背影的孩子啊。” “但是,是已经长大的孩子了吧,可以被托付于未来的孩子了吧。”康坦斯特说。 “我啊,喜欢这个地方,喜欢月夜界,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是我长大的地方,”苍都把视线投向远方,看着高空中的星辰发出璀璨的光,“年轻的我们,希望变得能和老师,和那些前辈们一样强,但那个时候我们心中更多的,是年少时心中的那份狂热,看着威风凛凛的身影就也希望自己能有着那样的身影,和孩子希望成为超级英雄一个道理啊,”他感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不断的理解更多,力量并不是拿来逞威风的东西啊,就是因为我们是守护自己国家和家乡的骑士,所以我们才会要求自己不断变得更强,因为不知何时就会出现无法预测其强大的敌人和危机,那个时代的老师和前辈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老师,你的极杀剑制,需要把刀刃藏在自己的身体里,那种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你又是为何能够忍受的下来呢?”苍都又看回康坦斯特。 “哈哈,你个小鬼,明知故问,看你那说话的方式,那种感慨万千的话张嘴就来,肯定已经明白了很多了,难道就猜不出我的感受吗?”康坦斯特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想要听听老师自己亲口说出来啊。”苍都也笑,笑容里藏着期待,那张已经留下岁月刀割痕迹的脸上,此刻如同孩子一样,像是在等待着归家的父母给自己带来心仪已久的玩具。 “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我这个招式难以让人理解吧,它的确很实用,变化多端,但把刀刃储存在自己的体内,这个行为却是想想都觉得奇怪,但根本没有疼痛之类的感受啊,”康坦斯特说,他的下半身几乎完全化为光粒散开了,“那个战火不知何时能停息的年代,我根本没有去思考更多事情的余地啊,每次从体内抽出武器来,心里想的都是要守护好自己的国家这一件事,这样想着,就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仅仅只是希望能够更快的抽出更多的武器,去改变和引导战局,去打败眼前的敌人。” “苍都,身为那个年代的骑士团长,与其说是一个管辖军力的领队,倒不如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只是个被时代逼出来的战争兵器。” “什么战斗兵器啊,”苍都立即反驳,语气沉稳,“战斗兵器会放下脾气接受我们这群只知道逞威风的孩子们,任性的要求吗,老师是个出色的骑士团长啊,守护了这个世界,也把我们锻炼了出来,留给这个世界的未来。” “苍都,说实话,跟你战斗,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能力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康坦斯特的声音低了下来,自己都没有差距到自己的手捂在了胸口处,“真的,很难受啊。” “我也是,奇迹般的再会,真不愿意用战斗的方式来交流啊,哪怕只是坐下里喝一杯茶,”苍都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的我也算是快站到和老师一样的位置了,我也在培养自己的副官和后辈,老师属于过去的时代,我属于现在,但是未来将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样的我,即使坐下来也能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去和老师聊一聊吧。” 大量的光粒升上天空,康坦斯特的上身也消失的只剩下一双肩膀,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 “夜空,果然很漂亮啊。”康坦斯特抬起头,他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头颅漂浮在半空,下面是一堆散乱的光粒。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上一次闭眼时最后看到的场景,那是被血气沾染过的天空,万里长空,满是渗人的殷虹,没有一个星星踪影,那样的一幕满满的凄凉,那凄凉蔓延至遥远的天边也望不到尽头。 他突然有些感谢上天,即使被做出人偶操纵,将原本为了守护而存在的刀刃对向了自己一辈子守护的东西,但最后的一刻,当他再次,或是说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夜空已经变得璀璨无垠了。 能见到未来有着这样的夜空,也已经了无遗憾了。 “未来......就交给你们了......苍都......”康坦斯特最后的声音随着最后的光粒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苍都看着那一缕缕光粒飞向高空,一直飞到看不见的地方,仿佛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想,在那一个世界,老师会一直看着前行在未来的月夜界,欣慰的笑着吧。 苍都对着高空,抬起手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赠给那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古人,或者说,英雄。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那个存在于少年时代记忆里威风的身影,他的威风,将永远铭刻在苍都的心里。 “那个时候,我没能去看老师,不,去看团长最后一眼,现在就让我为你补上吧,这个礼,”苍都看着夜空说,“再见了,我的团长,我们这群孩子心中的,超级英雄。” 月夜静庭,第四分团区域。 “要走了吗。”莱茵带着一张几乎无表情的脸,看着温德像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自己视线里一样。 “你这人啊,果然到最后还是摆出那样的脸吗,”温德无奈的叹了口气,“虽说我们俩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吧,但也算同时兼任你的团长和你的师父两个身份了,也算是稍微有点熟络的关系了吧,试着露个笑来个送别怎样?” “报告,前团长,莱茵团长他不是不愿意笑,是他不会笑,他如果真的不顾一切去尝试笑的话,那表情最后只是脸部抽筋的程度。”阿塔拉尼活跃的举手汇报,带着压抑不住的坏笑,像是课堂上捣蛋的学生。 “如她所言。”莱茵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不止是觉得尴尬还是在想办法组织能化解尴尬的语气,最后也只是说了这些。 “算啦算啦,我也不会强求自己的后辈做一些事情了,只是,怎么说呢,觉得稍微有些寂寞吧。”温德说。 “寂寞?”莱茵疑问。 “是因为没有女孩子陪吗?”阿塔拉尼说。 “是这样吗?”莱茵的疑惑感更重。 “活泼的后辈女孩啊,别把你的团长的思想给引导到错误的方向去啦,”温德苦笑下说,“我跟你说过吧莱茵,如今的我,或者该说上一次闭眼前的我吗,剑里所追求的,仅仅只是一片夜空罢了,如果能在最后看到清澈饱满的夜空,也就满足了。” “现在的夜空能满足你了。”莱茵淡淡的说。 “是啊,真是受这个世界照顾了,当他取回了那满天星辰模样的时候,还记得把我叫回来再看上一眼,”温德说,“能在这样的夜空下真正的闭上眼睛真是件不错的事情啊,但也就是死在这样的地方,身边若是没有一个曾经和我一起走过那个夜空无光时的人,就会觉得寂寞啊,那种终于一起实现了大家的梦想,但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我可是过去的人啊莱茵,身在现在的我也只认识你一个了,我既没有亲人了也没有挚友了,只剩下一个算不上有着浓水之情的弟子了。” “是,吗”莱茵说,中间停顿了一下。 “稍微帮师傅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吧,看我的身体,我马上就要走了,就拜托你,到最后一刻,能站在我的视线里,让我知道自己身边还有着自己熟悉的存在。”温德张开双臂,让自己正在消失的身体展现给两人看。 “呜哇,正在不断变成无数光粒,这就是所谓的消失吗。”阿塔拉尼惊叹。 莱茵默默的看着温德,又默默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剑。 “只是让你陪我到消失的最后,没让你拔剑啊。”温德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记忆里那个跟我说教那么的男人,可不是现在这幅安然等待死亡的模样,”莱茵说,“来吧,身为剑圣,挥剑到最后一刻也没什么吧,现在的你不是被操纵的状态,既然可以凭自己来挥剑,那么最后再来一次吧,我们经常做的那个比试。” “是吗,也算是不错的离别方式了。”莱茵的话让温德愣了一下,但他随后露出了笑。 “那个连石头都斩不开的少年,我就再最后和你拼一次剑吧。”温德也再次握好了剑。 于是乎又一次,电光火石的刹那闪光,在街道上闪耀的爆开,两个身影碰触出一阵清脆的刀鸣,在那短暂的一瞬内,看似是一剑底下的胜负,实际上早在两人长年的比试下带上了比试速度的元素,那不仅仅是一道斩击,两人一起拔刀,挥出,极速下活动的手腕带动着剑身变成许多道光线。 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剑技中最基础的九个斩法都融化于那看似一斩之内,刀光剑影以秒数释放如同变成刹那的极光! 两人的身影从那道炸裂的剑光中分离并交换了踩地的位置,寒气四溢在莱茵的身后,街道上,墙壁上冻结出冰花,空气里冰粒点点的纷纷飘落,或是浮上空中,身为冰之剑圣的莱茵,一斩,就是斩了一片冰天雪地! 莱茵的身边只是微微荡起着威风,那风仅仅只是吹动了他的衣角。 “真是凌厉的斩击,你也找到了呢,属于你的剑意,”温德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剑身完全被一层寒冰包裹,连他握剑的手也同时被冻结在其中,“祝贺你,不仅仅是石头,我的剑你也斩的开了。” “没什么好祝贺的吧,对我来说,只是趁着最后的机会证明给你看我当时说过的话罢了,”莱茵背对着温德,收刀入鞘,“你刚才的一剑,只是普通的普普通通一道斩击吧,什么都不存在的一斩。” “因为我已经满足了啊,看到这样的夜空,我的剑里最后的东西,也得到解放了,”温德说,“你的未来,还有许许多多的机会,为了些什么去挥斩,但我已经没有什么挥剑的理由了,我已经不需要再去挥剑,身为剑圣的我,剑之路也到头了,该放弃剑了。” “喂莱茵,”温德也选择背对着莱茵大声开口,就像当初第一次相遇时,两人也是互相拔刀而过,背对着相互离去,只是这次,拔刀的意义变了,对斩的结果换了,离别也不一样了,“虽然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对你有特别恩情的师父,但既然是师父,最后还是想给弟子说一句啊,你会成为了不起的剑圣和骑士的,加油吧。” 莱茵默默的听着,没有回答,这是他习以为常的作风,两人日经月久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反倒这个时候若是莱茵一改往常开口回答了,温德还会觉得不适应不再在呢。 “嗯,再补充一句吧,莱茵身边的女孩,”温德对着阿塔拉尼挥挥手,“你也是,会成为出色的骑士,你们两个互相来说是密不可分的吧,要好好珍惜这份羁绊啊,就这样,那么,再见了。” “这,这样的话很让人觉得害羞啊,前团长!”阿塔拉尼红着脸对温德喊叫到。 她忽然不喊了,因为她看到原本温德所在的位置,就在上一秒,只剩下一堆升空的光粒,徐徐飘零。 真是让人感觉怀念啊,明明闭眼再睁眼感觉只是一瞬间,但又觉得仿佛那些记忆真的发生在许多年前,对斩吗,在这样的夜空下和自己的弟子对斩,感觉也不错呢,像是又回到了过去,但却是在最美丽的夜空下,谢谢了啊,莱茵。 那升空的光粒,里面诉说着最后的心声。“走了呢,莱茵,你的团长,伤心吗?”阿塔拉尼扯了扯莱茵的衣服。 “你见我什么时候,因为一个人伤心过吗?”莱茵反问。 “你脸上一直都没表情所以我不清楚啦,但谁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阿塔拉尼吐了吐舌头。 莱茵最后还是转过来身,面向那升空的光粒,还好,他还能看到最后的一缕光粒,趁它们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天边。 再见,师父。莱茵在心中说道,对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喊出了从未喊出过的,但又确实属实的称呼。 谢谢...... 第二百七十章 传承,其二 月夜静庭,第二分团区域。 “姐姐,姐姐,你终于看到我了吗,姐姐。”葵激动的轻叹着,肩膀微微颤抖,她迫不及待的朝着眼前的银伸出手,脸上挂着泪水和微笑。 “葵...”银也向自己的妹妹递出了手,带着同样的神态,只是双眼里多了份朦胧,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她也的确刚从梦中苏醒,从禁术和幻术的双重操控下醒来。 “葵,葵,葵,”银的眼神渐渐清晰,她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仿佛无依无靠的人忽然找到了可以去依赖的东西,她不断的喊叫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像是怕对方从自己面前逃掉,“葵......” 不再如之前那冷库无言的萧杀者动作危险凌厉,银的步伐踉跄着,走到了葵的面前,双手伸出捧住了她的脸。 “我的妹妹,让我好好的看着你,”银开口,“你有在好好的活着吗?” “姐姐,”葵紧紧握住了银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热泪盈眶,她的声音颤抖着,内心激动着,“我好想你啊姐姐,一直都,好想能够再见到你一面。” “我也是啊。”银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姐妹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感觉自己现在,真像是活在梦里一样,”葵说,“我一直都幻想着能够再见到姐姐,但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好多次都做梦,梦里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好,一直不被任何人抱有期待的小女孩,可也正是那个时候,姐姐还在我的身边,我能看到姐姐温柔的笑脸,像是望着温暖的阳光。” “你这孩子,说这样的话还让姐姐我怎么安心的离开呢,”银脸上满是怜爱,绕到葵背后的手轻轻的梳理她青色的发丝,“看来我真是走了好长一段时光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身上也穿着骑士团的铠甲说明你还是选择了和我一样的路,既然都成为一名应该独当一面的骑士了,还说这么孩子的事情可不行啊。” 听到姐姐说起了自己成为骑士的事情,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那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比任何都要重要,她必须要告诉姐姐,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魂牵梦萦的东西,葵迅速从银的怀里脱开。 怀里一空刚让银感到疑惑,便看到了葵弯起她的手臂,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盯着自己,指着自己的臂膀。 那是一块特质的臂章,刻着与铠甲上截然不同的青蓝色蔷薇纹路,有种神圣的美感,表面打磨的光鲜亮丽,即使身在如今这片乱局里经历了战斗的洗礼,也依然无暇无垢,仿佛永远不会出现损伤,那是一种身份的证明,是身为月夜骑士的一种至高的荣耀,这种臂章被制造出来时就是作为一种荣耀的象征! 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的勋章!即使变成人偶重回到世上,身上的甲胄也变得破旧不堪,但银的肩膀上此刻依然保留着同样的臂章。 两个一模一样的臂章代表着两位管辖相同分团的骑士团长,她们分别是银和葵,但也可以说,银同时饰演着两个身份,名为葵的骑士团长从来不存在历史上,只有一位叫做银的骑士团长,她曾辉煌过,没落过,却从未消亡过,银这个名字一直站在第二份团里最高的座位上。 “和我一样的臂章,葵你,也成为了骑士团长吗,”第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臂章挂在自己妹妹的肩膀上,让她愣了一下,她已经明白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了很长的时间,但看到那么大的变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记忆里那个常常依赖自己的小女孩已经站在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了,“干的不错嘛妹妹,我就说嘛,我的妹妹怎么可能是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呢,很了不起啊。” 银咧嘴大笑,原本放在葵头上轻轻抚弄的手,突然加大力度变成了揉搓,抓的葵头发蓬乱。 就如她所说那样,她一直都相信着自己的妹妹,不仅仅是种安慰,更是真正的相信与期待,当看到妹妹臂膀上的臂章上,她的惊讶里全然没有一分是因为“自己没么竟然能够成为骑士团长”这种想法,在她心中,自己的妹妹能够成为出色的人,是毋庸置疑,因为深深的信赖。 但是葵的神情却悄悄变得黯淡了。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对姐姐说。”葵低着声音开口。 “什么事说吧,姐姐听着。” “虽然姐姐说相信着我能成为骑士团长我很高兴,但是,”葵说,“但是这个臂章的主人并不是我,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是这个臂章是属于银的。” “银的?是指我吗?什么意思?”银疑惑的问。 “姐姐也知道我小时候是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灰色的,暗淡的,不被人任何人期待,没有任何人愿意把视线投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有姐姐在,我一定会觉得孤独而发狂吧,”葵说,“但正是因为有姐姐在,我的世界里才出现了色彩和光亮,让我有动力努力下去,对我来说,姐姐就是我的一切,姐姐是我生存的世界的全部,所以当听到姐姐死去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就崩溃了。”她闭着眼前,脸上浮现痛苦之色,那股令她感到窒息般痛苦的回忆再次被提上来,她握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记忆中的悲伤和痛苦真的能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 “但是我没有崩溃,一直活在姐姐温柔中的我,在失去了姐姐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单方面的接受姐姐的好,我不想姐姐从这个世界离去,至少我能为你在这个世界挽留下什么,延续下去什么,我想到姐姐曾告诉我自己的理想,要成为最出色的团长,要将月夜界引导向真的和平幸福的理想世界里,那是姐姐要为之一生奋斗下去的目标,姐姐努力了那么多,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份理想化为乌有呢”葵继续说着,“我是这么想的。” “于是我想要代替姐姐你继续以一名骑士团长的身份活下去,把那份理想完成到最后,我私自的用了姐姐你的名字,把自己变成了银,通过了总团长的同意,成为了骑士团长,或者说继续担当团长的位置,因为我已经成为了银,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第二份团的骑士团长是银,她将把月夜界引导向和平,我为之而不断的奋斗着。” 银默默的听着,再次轻轻抱住了她,葵没有抵抗,头部抵着姐姐的胸口,眼泪又涌了出来,打湿了银胸口的衣襟,葵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啊姐姐,但是我越是以团长的身份走下去,越是发现原来实现那个理想是那么的艰难,我想到我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出什么,我就感到害怕,那样的话,岂不是玷污了姐姐的名字,给所有人的心里留下银什么都做不到的形象,姐姐是那么的耀眼,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隐去了那份闪耀呢,”葵抽噎着,“但我更不可能就此放弃,放弃的话,姐姐的名字就真的要被淹没在时光中了。” “我果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的人啊,还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拖累了姐姐,”葵的双手紧紧环抱着银的腰,“我果然,只配做一个只能接受着姐姐的温柔和照顾苟活下去的家伙啊。” 姐姐......站在不远处的英格在心里担忧的默念着,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的注视着两人,他知道那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时间。 葵忽然觉得身下一空,差点就要脸朝地栽倒地面上,她知道是姐姐把自己推出了怀抱,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随着身体一起下落了,果然姐姐很生气吧,就连姐姐也放弃了自己吧,毕竟自己一直信任期待的妹妹是这幅无能的模样,还任性的使用并且玷污了自己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的泪腺都要崩溃了,泪水马上就要化为洪水涌出,在姐姐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无论是得到关爱的时候,还是遭到嫌弃的时候。 但很快她又被一股力量给向上拉动,葵一脸迷惑的被拉了起来,差点没站稳身体,紧接着是一双有力的手使劲拍在了自己的双肩,银用一种炯炯的眼神盯着自己。 “说那么多丧气的话干什么啊,你现在可是骑士团长,给我打起精神和干劲来。”银对着葵大声说道,声音里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哦,哦。”葵愣愣的回应,姐姐的行为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不应该是冷漠和拒绝吗? 但为什么,那眼神,那么的温柔,如同包含着阳光,和记忆里无数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啊。 “所以说,你如果说出这种孩子般的话,姐姐怎么能安心的离开呢,听好了葵,尽管这样的话我已经说了许多次了,但现在我还是要说,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不期待你,认为你是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好的笨蛋,哪怕是你自己也这样认为,姐姐也永远都深信着,你是个出色的孩子,”银鼓舞着葵,依然如同当年那个姐姐鼓舞着自己的妹妹,“姐姐一直都在看着你哦,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你那些努力的地方,姐姐也是骑士团长,也知道作为一个团长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前方永远都有磨难在等着你,所以说你能够靠自己成为了团长,自然是有在不断的努力。” “姐姐......” “你有那样的心意姐姐真的很感到,但是啊葵,你也有你自己的名字,记住你叫做葵,而不是银,”银直直的看着葵的眼睛,“姐姐有姐姐的人生,你也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姐姐的人生里遇到了很多人,你是其中最重要的,而你的人生里也必定会遇到很多人,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你的世界里必定会出现更多给你带来色彩的人,难道你的身边就没有一个吗,会让你去在意他一切的人。” 葵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英格,那是她的弟弟,毫无血缘关系,但却胜似亲姐弟。 是啊,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前半部分的人生,因为有姐姐在,我才能不断的走下去,而后半部分,是因为你在啊,我的弟弟,你也是我最重要的...... 家人。“看来是有的吧,”银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去度过一段名为葵的人生,因为那个人是出现在葵的人生里的,而不是银的。” “姐姐我......”葵吞吞吐吐。 “觉得困扰也不必那么担心,你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你的前方还有很多精彩的东西在等着你,你迟早会经历许多,会逐渐的明白更多,在那之前,你只要紧紧的握住那些对你来说重要之人的手,和他们一起前进就够了,”银说。 “人都是这样,正是因为身边有其他人在,自己才能够一直走下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会永远记住你 “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姐姐的痕迹从这个世界被抹去啊,”葵如同悲伤的孩子般叫着,扑到了银的身上,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姐姐,像是永远都不想放开,“我不想让姐姐那么简单的就被所有人,被世界给忘掉啊!” “怎么可能会被这个世界忘掉的呢,”银抚摸着葵的头,口吻轻柔如同微微奏响的风铃,又温柔的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不是还有你会记住我吗。” “我又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怎么能乞求所有人都要记住我呢,我也不需要被所有人都记住,”银说,“对我来说,你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么只要有你能记住我,我就觉得满足了。” 银将葵的头轻轻抱住,擦拭着她眼角处的泪水,像是母亲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你是我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啊。”她说。 “我绝对,会永远记住姐姐的,”葵抽泣着,“哪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会遗忘掉,唯有姐姐,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好啊,”银眯着眼角笑起来,“我很高兴。” 葵忽然觉得手里的温度开始流失,然后是触感开始流失,仿佛怀中的东西被无形的力量给抽走了,要讲她最重要的从她的身边再次剥夺。 “下身彻底没有知觉了呢。”银苦笑着说。 葵惊讶,不,是惊恐的盯着银的下身,原本实实在在的双腿双脚早在不知何时化为了微光的颗粒散开在空中,腰间也只剩下了模糊的虚影。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姐姐的谈话上,葵甚至没有及时发现姐姐身上早已出现的异状。 或者说,是真正该出现的现象,银本就是死去的人,死人存在于人世行动本就是违逆了世界的法则,而那股违逆法则的力量,戴索斯的禁术已经消失,世界便开始更正自己身上的错误,要把银这个错误给清楚掉,送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分别的时刻真是快啊,快的让人觉得悲伤。”从刚开始到现在,银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难看的色彩,她一直都在以姐姐安慰妹妹的方式进行对话,但马上就要彻底分离了,她也不免压抑不住那股失落和难过。 “明明,才刚刚见面,”葵也满脸难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吗,姐姐。” “对不起啊,本来我们就不可能再相见的,这次,也说不定是上天慈悲给的一次机会吧,去那个世界前,能够让我再看见你一面,”即使难过,银还是露出笑容,泪珠花落挂在嘴角弯起的弧度,停留了两秒才继续下落。她伸手触摸葵的脸,感受那股让她留恋的温度,“我也算是没有了遗憾了吧,才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的那一刻,即使是那份理想也看的清淡了,但真正在我眼前挥散不去的还是你的身影,最后能够见到你一眼,真的是太好了。” 葵看着姐姐一边微笑一边说话,这时候才注意到,明明是和最爱的人重逢和分离的时刻,自己却一直表现出悲伤的样子,最初是自己的心结,现在是自己的不舍,即使成为了骑士团长奋斗到现在,还是要让姐姐来安慰自己,担心自己,为自己费心。 如果连坚强的道别都做不到,那自己这一路,还哪里来的成长。 葵没有想到更深,其实当她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从之前那孩子般伤心的氛围里缓解,就已经说明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等着姐姐安慰才会开心起来的小丫头了。 “我也是,能够再见到姐姐,真的是太好了。”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脸都花了,她努力的露出笑来,将手放在姐姐的手上。 她看到银的上身也有大半的部分化为了光粒,银的身上有着那么一条微光的界限,下面是大量散乱的光粒,上面是渐渐开始模糊的实体,也即归入下面的一部分,直至全身消失,再无熟悉人的面孔,只剩下漫空光粒。 看着姐姐的身体消失的部分越来越多,葵就觉得心脏正在被刀子割开,被割走的越来越多。可即使如此,也不能在这最后的时刻,让姐姐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要笑着分别。 葵觉得自己的手心也空了,视野的左侧被一大团光粒充斥着,银的双臂也消失了,只剩下肩膀和头部。 “等等姐姐,再等等!”葵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即将彻底消失的姐姐,慌了起来,“我还希望姐姐能告诉我一件事情,姐姐你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你已经是骑士团长了,告诉你也没什么,”银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严肃和无奈,夹杂着莫名的伤感,“我死在一场处刑,就在月夜囚塔后面的处刑场,接到了支援的通知时,已经迟了,那里早已变成了,怎么说呢,该说是变成了地狱吧。” 地狱!葵心里一凛,她想起来安内梅斯所说的那日在场所看到的场景,也是地狱,而安内梅斯让她在幻境里看到的,同样该被称为地狱,那漫天的火墙封印着通路,血液流淌在地面宛如河水,巨大的恶魔站在那火焰和血的中央,被绝望的恐惧的气氛簇拥着,像是从被囚禁的炼狱里归来,把炼狱的凄惨一起带到了人世,发出愤怒的吼叫。 那样的场景,经历过一次后便让葵觉得难以忘记,此刻再想起,后背立即激起了冷汗。 真的是地狱吗,那么安内梅斯让自己看到的,也并非仅仅是幻境了,而是根据那日真实出现的景象造出的回放。 葵又是一愣,她注意到了一个本应该连笨蛋都能立刻注意到的盲点,若不是被对方的幻术打击的内心几近崩溃,她早该发觉的,为何安内梅斯会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她当时会在场呢,现在入侵静庭的敌人,在那一日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时间详说了,葵,听好,”银加快了语速,“我赶到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死完了,即使是跟我一起来的人员,可能也都全部死了吧,我在那里看到了怪物,一个巨大的怪物,强大的离谱,但是那个怪物,又是个悲伤的怪物,她在尝试着向我诉说着她的悲伤。” 巨大的怪物,果然是这样吗,葵心想,但又疑惑,悲伤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她还想问更多的事情,那个怪物是否是有着八个头颅长着羽翼的怪物,那天在场的是否有除了月夜骑士以外的可疑分子,怪物诉说的悲伤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询问更多了,因为银已经彻底消失了,头部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再见了,葵,我的妹妹,谢谢你为了我努力那么多,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吧,再见了...... 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融进了空气里。 是啊,既然到了最后,那么什么都不要问了,向那个最爱的人说出最后的分别的话语,就够了。 “再见了,姐姐,我永远都会记着你。” 第二百七十二章 霖战 “可以问个问题吗?刚才那一幕场景到底了代表什么,”霖忽然停下了攻势,盘着胳膊向安内梅斯发问,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了,“天上的巨**阵随着那漫天的紫光一起消失了,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构筑的这个庞大术式已经被阻止吗,该不会是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吧。” “我似乎稍微可以理解那位骑士小姐为什么会对你表现出不悦的态度了。”安内梅斯的目光在远方留恋,她听了霖的话,迟迟才回头,之前那股包含杀气的架势也出现少许的溃散,她叹了口气,侧着身,斜着眼看霖。 “哦哦是吗,请务必让我请教一下其中缘由,我可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种不受异性欢迎的角色。”霖开始耍起嘴皮子。 “因为你真是个聒噪的男人。”安内梅斯说。 喂喂,不止那位骑士小姐一个,你也这么说吗,我真的是那种啰里啰嗦的人吗,对不起我自己完全没有注意这点的自觉啊,霖心里说道,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名的打击。 “看你那样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心里在暗暗得意吧,也不算是暗自了,你那股得意已经露到脸上了,”安内梅斯板着脸指着霖。 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说中了吧,”安内梅斯冷哼一声,“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还要偏偏装出不知的样子故意说出挑衅嘲讽的话来,就是这点,真让人讨厌。” “是吗,原来我有这样的缺点啊,没有发现并纠正真是对不住了,”霖挠着头故意作出道歉的样子,“以为我那群朋友们里没有一个曾指出我有这样的毛病啊。” 他说的也的确事实,无论是铃,小凡,恺,或是其他人,都没有特意的告诉霖,说“你这人明知故问装腔弄调的模样真的好讨厌哦。”更确切的说,人生的十几年,来到月夜界这个无法保证生命安危的世界后,才第一次有人这么指出,仿佛是这个陌生的世界改变了过去的他。 但即使如此,正如他所言,他的朋友从未这样指出过,或者说,他从不会对朋友说出这样的话。当决定踏入异界的那刻起,他就给自己定下了绝对要坚强的命令,但凡可以用来成为“武器”的都被他拿来作为了武装。 “那么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我是否猜中你呢?”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他推了推眼镜,锐利的视线穿过镜片打在安内梅斯的身上。 “谁知道呢,”安内梅斯却只是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就算答案为是又怎样,以为一切都平息了吗,和我的战斗就不用再继续了吗。”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吗。”霖说。 “随便,虽然你们几个小鬼的闯入的确是我们早已制定好并不断完善中,忽然出现的未知因素,但是无关计划,现在,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安内梅斯抬起自己被黑色甲克包裹的利爪,如同五柄尖刀,“我现在真希望,如果当初杀掉你妹妹的时候,把你也一起给杀掉该多好,我之后的余生里也不会再出现一个不断成长的污点了,我现在也不用一边压抑着烦躁的心情和你这污点耗下去了。” “那我们还真是很有缘呢,”霖说,“我也很想亲手好好的把你揍一顿啊,就算你是个女人,不对,现在的你根本就不算是人吧,”他握紧了手中的弓,“你把我的妹妹杀了,从那晚再见到你开始,每一次我不经意间想起你的脸,就觉得心中堵塞的狠,觉得不找什么东西修理一下,心里的那团结就解不开。” “我们间的契合性还真是,”两人四目相对,霖仿佛看到了对方那黑色面甲下的脸上染上了愤怒的颜色,而安内梅斯也觉得眼前这男孩的眼镜后面要冒出刀子来,“还真是差到了极点啊。” 两人异口同声。 透明的羽翼剧烈的震动,发出轰隆的嗡鸣,像是裹着暴躁的风涡,化为黑色怪物的安内梅斯贴着地面快速的飞行,地面两侧被激起阵阵飞溅的沙土,她伸开双爪,像是拿出了十把锋利的利器,高速使得那些利器切割开空气发出低啸。 满带着杀气,毫不留情的袭来。霖咂了咂嘴,尽管可以在话语上放出刀雨般的打击,但是重新回到实实在在的战斗,或者说厮杀,看到敌人气势汹汹的冲来,他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毕竟对他来说,被近身了,胜利就离他远去一大截了。 他在腰间的匣子摸出一个银色的方盒,五指注入魔力,然后盒子被用力的摔在前方的地面上,安内梅斯谨慎的压制了速度,更改了前进的轨道,刺眼的光芒在盒子落地的瞬间释放,如同近距离观察太阳。 安内梅斯握住双眼,不得已停下了脚步,暂时的封住了视觉,她便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感官,肌肤上仔细的感受着风流过的速度。 霖总是能掏出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都是他各式各样的“武装”,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抱着观光客般的天真态度,他知道自己是来战斗的,自然尽可能的武装到了极点。 听到了,脚步声,不是靠近,朝着左前方的方向正在拉开,目标正在奔跑,安内梅斯的耳朵从众多嘈杂的噪音里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再次睁开双眼,视力早已回复,这也是启示录赐予的力量,她再次振动着双翼,如同追捕猎物的恶魔。 “嘴上说的那么利索,能做的还是跑来跑去吗,”安内梅斯追寻着被捕捉到的信号,朝着奔跑中的霖再次靠近,她双手的五指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鸣,如同蠢蠢欲动即将出鞘的刀,“如果以为计划出现了误差,我就不会深追你,我现在全部的**就是清理掉你这个脏了我视线的污垢,窜来窜去的像是个臭老鼠。”已经和上演过一场追逐战的霖,也算是对第二分团所管辖区域的地理有所熟悉了,他一路上也在许多地方留下了自己能看懂的记号,凭借着这些记号和自己对位置的记忆,奔跑的同时心里快速的选取着前进的路线。 他和莱尔不同,不能靠蛮力战斗,必须借助周围能借助的一切。 “在这人类遍地走的地方,你这幅样子可更像是个无法被接纳的异端啊。”霖一边跑,一边用刻意组织的话语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哼,在我眼里,那些遍地走的成群的家伙们,也和污垢无区别了。”安内梅斯的冷哼在背后传来。 “听你的话,难道不止对我反感,还反感着更多的人吗?”霖大叫,故意让后方追逐而来的安内梅斯听到,他诱导着安内梅斯在街道里转来转去,犹如走迷宫。 “我反感这个世界的全部,你不过是个顺带的污点之一,稍微让我觉得更刺眼罢了。”安内梅斯的声音越说越冷厉。 她觉得追的有些烦了,论速度她是不输给霖的,但是霖灵活的在自己清楚的地方转来转去,再加上各种阻碍的道具,害的她一直没能拉近两人间最后的那段距离。 ...... 我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让我一直活在冰天雪地;我讨厌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让我活在一群野兽恶鬼之中;我讨厌那些打着月夜骑士名号的家伙,不过是披着伪善外皮的恶魔罢了。 我讨厌这个世界,它让我生在灾难中,长在痛苦中,我甚至曾一度感谢它给了我希望,最后却又把那份唯一的希望给摔的粉碎...... 我讨厌这个世界,它让我活在地狱。 第二百七十三章 霖战,其二 “喂,我说你,就是情报里说的那个怪物吗,什么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而已。” “达乌斯,我们也都还是小孩好吧。” “说什么呢维普怀特,我们可是已经成为月夜骑士了哦,自然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已经完全不是小孩了,比起那些只知道干等着食物来找自己然后疯狂争抢的废柴们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空大哥他们,我们也和那些人一样只能坐等食物吧。” “啰嗦啦,就算没有他们,就靠我们两个,也完全可以做到同样的程度。” “你又说这种逞强的话了,分明一开始连月夜骑士是什么都不知道。” “哼,那是因为我不屑于主动去了解那种东西,没有能力让我放在眼里的我都不屑于。” “又开始了,真羡慕你这样有活力的人啊,虽然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说了我可不和那些坐等死的家伙们一样,我的名字可是达乌斯,总有一天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名号。” “虽然夸张,但是说的是啊,如果没有了这种程度的活力,你就不是我知道的达乌斯了。” 那是存在于寒冷的过去里的,某段将人生转折的记忆的开始。记忆里自己藏在黑暗中,在这黑暗里能让她感到少许的安心,而在那黑暗的外面,则是冰雪覆盖的世界,灰蒙蒙的天空不断延伸远方,仿佛没有边界。 记忆里外面的世界,是无穷尽的殴打和叫骂,黑压压的人头乌云般的压过来,里面是冲天的怨气,像是要把她给撕碎成碎片,那是血淋漓的记忆。 于是自己就被黑暗包裹住了,如同摇篮或是温床,仿佛只为保护她而存在。躲藏在那黑暗里,便于外界隔离了,再也没有打骂和杀意,再也没有恐惧驾临到她的身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黑暗突然被撕开,她再次看到了外面的光芒,那么刺眼,像是要把习惯了黑暗的她给刺瞎。 没有看到印象里恐怖的一幕,没有成群的人带着杀意和莫名的怨气走来,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发出男孩子的腔声,交谈着,一个声音里带着傲气和不甘,一个则是声音柔弱。 他们交谈着,不知为何就大笑起来,他们看向自己,不是那种自己早已看管的,猩红的野兽般极度不善的眼神,他们朝着自己伸出手,一边扯着蹩脚的理由,一边把自己,从自己造的黑暗里拉了出来。 于是自己和他们一起,再次站在了那冰雪的世界里,远离了被恐怖支配的生活,第一次拥有了家。 ...... 安内梅斯深吸一口气,把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霖的声音在她的视野里加速的放大,两人间拉开的那段距离似乎终于要被追上了,安内梅斯距离霖越来越近,却又放慢了速度,因为霖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的前方,安内梅斯也因此才能够追的上他,她看的出这小子的行为是多么的暴露出了意图,他停下来必定有着可以不畏安内梅斯接近的理由,安内梅斯谨慎的停下来震动的羽翼。 “我还真是被追的很狼狈啊,”霖正面看着安内梅斯,脸上带着毫不畏怯的神情,“抱歉抱歉,你其实是很想近身的交战吧,毕竟你现在的武器是那双尖刀般的爪子。” “这种啰嗦的话就免了吧,谁都能看出你这狡猾的小子一定又埋下了什么未知的陷阱。”安内梅斯冷哼。 “才没有那回事呢。”霖耸了耸肩,脸上写满了“我真的没有骗你哦,你不相信我也买办法啊”的意思。 “既然你那么担心的话,那么进攻的一方就换我来好了,”霖推了推眼镜,比出五根手指,沉默了两秒又抽回两根,“五招,不,三招,我会打败你。” “只有语言上用能力的你,真的做的到吗?”安内梅斯反唇相讥,“虽然我无法和启示录拥有适应性,但仅仅是从启示录里提取出的液态魔力赋予的这个姿态,你也不可能将其击倒。” “那么来尝试一下吧,看你能否撑过三招。”霖抬起光之弓,大量的光之矢喷吐而出,化为光雨。 “交战了这么久了,还没搞清楚,不管你射出再多的箭,只有这种程度的箭矢,根本无法贯穿我体表的甲壳。” 安内梅斯大声叫出,她看着倾盆的箭雨迎面飞来,却一动也不动,既不闪躲,也不防御,仿佛那些箭矢根本没有进她的眼中。光之矢不断的划过她的身体,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后弹开,甚至没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 地面上插满了被弹开而落地的光矢,而安内梅斯通体黑色外壳,依然带着毫发无损的样子,矗立在满地的箭矢中央。 再她看来,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过和风吹在身上是同样的程度,不疼不痒。 “怎么了,魔力耗尽了吗,还是没有力气抬弓了,这阵攻击甚至不如之前,”安内梅斯声音冷冷的,“我可是帮你记着数呢,这是第一招,我安然无恙。” “谁说过,刚才那是攻击了?”霖只是微微笑着,发出反问的语句,“我可从未在那些光矢里注入能够伤到人的魔力量啊,它们不过是钥匙罢了。” 耀眼的光芒忽然在脚下依次闪耀,每只插入地面的箭矢都发出了青白色的光芒,那是魔力运转的迹象,安内梅斯看到自己所站位置的地面都在发光,仿佛地面之下蕴藏着什么大量的宝石,反射光矢的光线。 震动和冲击一齐,在下一刻破开了大地,化为升天的光柱,光柱的内部是数十次的魔力爆炸,而安内梅斯正好站在了风波的最中央。地下确实埋着慢慢的东西,但不是什么宝石,而是霖早已安置好的微型魔力地雷,刚刚被射出的光矢里流动着霖的魔力,而在和那些地雷接触的瞬间,魔力便被灌输到了地雷中,开启了引爆的机关。 “我现在可是弹尽粮绝了啊,”霖推推眼镜发出轻叹,“因为防范那位磨人的团长小姐,我把大部分的武器都安置在了这片战区内啊,”他说,“这里现在,是被我掌控的战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吊唁过去 闪光消逝,伴随着荡起的烟尘,安内梅斯的身影渐渐从中浮现,霖看着那尘幕之中黑色的人影,依然直立不倒。 “那么这就算是你真正的攻击了吗,”低沉的声音夹带着少许的轻蔑,自烟雾里响起,“第二招也没了,你的大话马上就要变成可笑的无稽之谈了。” 强劲的风吹开了散乱的烟雾和尘埃,散开后的原地并没有什么人影,只是一片破碎狼藉的地面,本应存在其中的黑色人影,或者说变成怪物的安内梅斯,借助着她身后那双羽翼的瞬间爆发力,早在烟雾散尽之前就从中冲出。 霖被忽然而来的强风吹的踉跄后退,他抬起双臂挡住了眼镜,以防气流的狂乱将满地的碎石沙尘吹到自己的脸上或者眼里,他在这场战斗中,最不能失去的就是他的双眼,一个猎人如果没有了鹰眼般的视力,他还怎么去捕捉得到猎物? 霖此时的内心正在加速的跳动,在自己居住的世界里,他一直是和朋友们携手战斗的,而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和朋友们四散分开,在骑士团长的追逐下不断的逃窜,对他来说,能避免的战斗他是想要极力避免的,他知道他们即使获得了启示录碎片赋予的外挂,但在不久前依旧不过是几个学生而已,想要和纯正的战斗民族交手,实则凶多于吉。 但是唯有安内梅斯,唯有那个女人,当在这个世界再次看到这个女人出现时,他觉得内心的所有地方都在用同一个声音对着自己大喊,打败她,去打败她! 安内梅斯,那一晚让自己感到畏惧,也让自己留下了终生悔恨的黑色怪物,它是自己过去人生中难以抹去的一道阴影。 如果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霖的心中是紧张的情绪和祈祷的心态,那么现在,便是被高涨的火焰充斥着胸腔,燃烧着浑身的血液沸腾! 他想要打败她,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但那个时候,自己不也是一个人吗,尽管身边有了那么多可以依赖的朋友,但那同样也是他一个人的遗憾,遗憾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踏步的勇气,那么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与之一搏的力量,他就必须要弥补那个时候的遗憾,带上那时自己的份一起,握紧弓箭。 有些时候,有些仗,人往往是要独自去打的。 霖透过双臂间狭窄的空隙,想要看到对方的攻击会从那个方向袭来,他的视线快速的左右移动,但只能看到被吹开的烟尘,感受着那强烈的气流吹打在肌肤上的感觉。 渗人的压迫感刹那间笼罩在了他的头顶,他的脚下在短短的瞬间多出了一大块影子,安内梅斯没有刻意的去考虑更合适的进攻方向,而是直接正面冲了上来,她对自己如今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同时,此刻的她在面对霖的时候,心里所想的也并非是拿下战斗的胜利,而是杀掉霖。 霖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感受到压迫感的刹那变得无比急促,仿佛鼻腔被胶水给封堵,他在脑海中不断的警醒自己要冷静,自己是有相应的对策的。安内梅斯冲到面前忽然停下,带来一阵激烈的风,气流吹的霖衣服哗哗作响,他觉得背后被风一吹猛的一凉,那瞬间,汗如雨下。 “我已经对你那所谓的第三招不抱有任何好奇和期待了,也不想再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继续压制烦躁的心情了。”安内梅斯折叠羽翼俯冲,身子缓缓下落到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开口说话,让霖觉得像是在自己脖颈出吹着冷气。 “是时候给我变成一堆碎片了。”安内梅斯举起了明晃晃的尖爪,黑色外壳的光鲜反射着月光,仿佛利器闪现寒芒。 锐爪呼啸而过,在霖的腹部扫荡而过,空气里留下了五道平行的黑色长影,那是她快速挥爪留下的淡淡残影,两秒后才褪去。 清脆的声响仿佛钢铁碰撞,霖的身体朝着后方跌去。 奇怪的手感,还有那奇怪的声音,安内梅斯心里翻滚出疑惑,她的的确确撕开的应该是个人类的身体,而不是什么人偶或者其他的东西。 但无需她多想,事实很快告诉了她答案。 衣服被撕裂成许多碎步飞散在空中,霖的身体向后倾倒,胸前的衣服被彻底撕开,露出里面的肌肤,他的腹部上贴着三四把光刀,刀柄靠绳子紧紧的绑在身上,魔力制成的刀刃散发着亮丽的青光,而此刻那些刀刃已经渐渐生出裂痕,它们替霖承受下了那一击,霖事先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只能使用一次的护身符。 “你似乎理解错了一件事情,虽然我说之前那次并非是攻击,但也没就此肯定,刚刚的爆炸就是攻击啊。”霖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用最快的速度扯开腰间捆绑的绳子,抽出其中一把还没有完全崩碎的刀刃,借助着向后倾倒的势头,将断刃用力的插在了地面上。 刀刃入地,仿佛钥匙插进了关闭的大门,机关就此被激活。 “首先是作为前菜的第一招,尽情享用。”霖保持着倒地的姿势,摆着手,朝着安内梅斯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 他的身体忽然凭空消失了,在即将接触地面之前,只留下那柄断刃插在地上,安内梅斯看到眼前的地面又一次闪起了耀眼的蓝光,比刚才的更加闪亮,像是传递了光芒,光刃彻底没有了魔力的支撑,只余下孤零零的刀柄掉在地上。 双重障眼法吗...... 安内梅斯心说,下一刻,她感觉到巨大的冲击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火山喷发,又像是近距离感受高墙般的巨大海啸砸来,又像是被巨人用锤子轰炸,疼痛开始刺激起身体的神经,如同有火花在神经上跳跃,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担当防御的外壳被破开了。 原来就连刚才的一次地雷冲击,不痛不痒的,也不过是作为诱导的幌子吗。她心想。 宛如被掀起了巨浪,蓝白色的炽光搅着狂暴的冲击升天,把周围的墙壁和地面的砖石掀飞数十米高,甩出数十米远,启示录赋予的超强体质,让安内梅斯在这样的状况下也能稍微的保持意识不会涣散,她看到眼前的光景快速晃动,天地倒转,光芒刺眼。她知道自己也被吹飞到了高空。 霖站在稍远处的另一侧,看着升天的光芒,手中握着一枚已经黯淡下去的米黄色圆球,那是侵入静庭前蔡斯分给他们每人一个的道具,本来应该用到解救莱尔并逃亡的路上的,不过现在被他拿来取胜的关键。 “之前被迫追着跑的时候,自己倒狼狈的更像是个猎物啊,”他轻轻的感叹,握着圆球的手用力,“看到了吗,这烟花,是我给你的吊唁啊。”他声音温柔,像是在说给某位至亲的故人听,他的视线穿过了升天的光华看向更远的地方,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向那里,只觉得那故人就在天上。 冲进内,安内梅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扔到了高空,然后又猛的觉得沉重,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开始下落了,她想要直接飞出去,心想着这次一定要挥出最有力的一击,直接让对方从腰部断成两截,不会再继续甩花招甩下去。 但她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没有来的痛起来,那种疼痛来的更加无情和凶狠,比起那些数十数百个的地雷轰炸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仿佛无中生有,生出了恐怖,像是要切碎她的骨头,捣烂她的内脏,灼烧她的血液。 副作用吗,她心想。 背后的双翼抖动了几下不受控制了,宛如断开了链接,安内梅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倒过来的夜景快速闪动,月亮在脚下快速下沉,大地在头顶而自己即将要撞上去,这种一切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只能默默的等待结果的感觉,她觉得真恶心。 像是回到那个冰雪的年代,自己盖起黑暗的摇篮哄骗着自己入睡。 被掀飞到砖石泥土和她一起下落,像是一场泥沙的雨,安内梅斯看到周遭的光芒终于退却殆尽了,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清晰的看到了,然而她又看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东西,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洞,刚好在自己下落的位置,那是被爆炸炸出的坑洞。 霖看着那场泥沙雨终于下完,最后一粒砖石也落入了坑洞中,他走到洞口前,探头往下看,下面一片漆黑,他投下去一个照明用的晶石,青色的荧光化作弧线跌入深处,砸在坑底照亮了周围。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被覆盖在泥土是碎石下,露出了一根臂膀一只脚,还有一半的面部。 “本来是担心着,既然是未知的异世界,会不会有什么特别超出想象的怪物级别的人在呢,但后来看到那位团长小姐也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会哭泣会害怕,就放弃了这个为我臆想的骑士团长造的连环机关,”霖站在洞口边,大声开口说道,“但现在,当作为你这个舍弃人类身份的怪物准备的陵墓,也挺合适吧。” 然而洞的下方并未传出什么回应,沉寂一片,霖忽然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虚脱般,他开始大口喘气,额头全是汗,仿佛刚才的一连串行动耗费了他半生的力气和精神。 他想,如果是几个月前,这样的回忆只可能发生在舞台剧中吧,并且还是自己做主角,独立上演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戏,虽说大本的戏份都是在奔跑逃窜。 洞的下面,安内梅斯沉默的躺在柔软泥沙和坚硬砖石混搭的沙海中,她看着高处微小的洞口,微弱的光线射进来,也无法到达她的身上,仿佛自己被吞噬在了没有任何出路的黑暗围剿里。她视线恍惚着,耳边隐约能听到霖的声音。 她又想起来了,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想起了和他们初遇的故事。 想起来达乌斯也曾不耐烦的对自己说,“哭什么哭啊,有什么好担心好害怕的啊,已经跟着我们一起成了月夜骑士,就是要上前线杀敌的伟大的人了,就不能懦弱啊。” 想起来维普怀特也曾用轻细的声音对自己说,“明明天生有能够驯服怪虫的力量,却还是会和普通小孩一样总是哭,果然我们还是不可能把安内梅斯你看成怪物,你果然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啊。” 我是怪物吗?我是普通的女孩吗? 所有人都叫骂我是带来不幸的怪物,但是他们却说我也只是普通的女孩......他们也说我总是哭...... 但是是怪物又如何,是人又怎样,爱哭又怎样,不会哭又如何,我只是,还想跟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他们,我再也不用蹲在黑暗里,即使再可怕的光亮,也能让它安心的照在身上。 “达乌斯......维普怀特......”安内梅斯从沙硕里抬出了尖爪,高举起对着那远处的洞口,像是要抓到什么,“等等我,你们跑的,太快了。” 我想要,一直紧跟着你们啊!紫色的魔力在她的身上慢慢的开始流淌,仿佛被挖开的泉眼,开始流出汩汩的水流。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吊唁过去,其二 她腰部的部分甲壳被解除,露出人类的肌肤,安内梅斯把手伸进衣兜里,从中摸出了4个质地坚硬的晶体管,里面盛放着艳丽的液体,她把试管夹在指缝放在眼前,对着从洞外射入进来的月光,里面的液体静静的沉积,晶莹透剔。 那是熔金与纯粹的紫混合而成的液体,虽混合但又不相融,虽不相融却又相互容纳,达到了一种灵气的平衡,那管里盛放的,仿佛不是什么液体,而是安眠中的庄严肃穆。 安内梅斯活动锋利的手指,削去了晶管的封口,液体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犹如变成了沸腾的开水,在管内激烈的翻腾。从启示录的内蕴里提炼出的液态魔力,在接受到空气里的魔力的激活后,变成了从沉睡中醒来的野兽。 “只有你们会永远把我看成那个爱哭的小女孩吧,所以有你们在,变成什么丑陋可怖的外貌我也不会再感到害怕。” 她将管口对在嘴边大口的饮了下去,略带粘稠却又让人感到异样柔滑的液体,滑过喉咙有着灼烫的热量,像是能把内部的肌肉都给烧穿。她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饮下那液体的同时胸腔处堆满了厌恶和恶心,她知道是启示录的力量在拒绝她,就像她知道自己是所有人中垫底的,大家都对启示录有着一定的适应性,唯有自己如同天生无法被接纳一般,但又想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背影,即使作为一个女生,也想要拥有能够和那些男孩子们并肩的能力。安内梅斯躬身从沙硕中弹起,双手紧紧捂住嘴,不想让液体外泄,强忍着吞了下去。 紧接着是剩下的三管,她依次削去封口,每次都是一饮而尽,她害怕慢慢的喝下去会忍耐不住那股厌弃的感觉而吐掉。 这是大家一起努力得到的结晶,她不能浪费和玷污它们。 安内梅斯蹲着,觉得那些饮下去的液体没有被身体吸收,而是全部堆积在胸口的一处,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团火热的火球,从内部灼烧着她的身体,但痛苦的同时,她又能感受到力量挤进身体的每一处,那团火球又如同一块丰富的能源。 她抬头再看向洞口,看向洞外的天空,视线里充盈着血色的幕布,她不知道是天空异变了,还是她的眼球充血了,但怎样都无所谓了,她饮下那些液体时,已经选择了将这条不归路彻底走下去,路上有他们的陪伴,就算路铺在地狱里又能怎样?他们本就是从地狱里苟活下来的。 洞外,大地震动,仿佛有巨大的野兽在地下深处咆哮,将岩层激响。 霖心里一惊,下盘差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还不等自己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率先后退,他知道那是被一种叫做恐惧的感情给瞬间支配了。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盯着不远处的洞口,心想如果不安感和危机感有实体的话,此刻必定会像火山喷发般从洞底喷出。 他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洞里钻出来,那必定不再是之前的安内梅斯,而是更加令人惊悚的怪物。 但不管会冒出什么,在它出来前将它压制在下面就行了。霖立即做出判断,再次朝着天空举起弓箭,魔力凝聚成箭矢的模样,然后继续蓄力着,他必须要射出大片的箭雨,均与的覆盖坑洞,才能完全确保剩下的地雷全数激活。 仿佛一场和时间的赛跑,地面的震动接连不断,而且以极快的速度演变的更加剧烈,仿佛地面要碎裂一样。 赶上!赶上!赶上!给我赶上!他在心里叫喊着。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终于在地下的那头未知的怪物出来前,霖的箭放了出去,在坑洞的顶部炸裂,更多细小的光矢雨点般的倾落,落入了洞中,青色的炽光又一次闪现,在洞口的上面仿佛盖上了一顶光织成的帽子,那是霖最后埋下的机关了,他的地雷是特质的,外形的被压缩到极小,他只要注入适当的魔力将其泼洒,便能自动钻入地里。 坑洞周围的避免镶满了那种细小的地雷,犹如地下的星空,而在接受魔力的激活后便发出最强烈的光芒,把黑暗的地下照亮。炸裂释放的光芒和冲击挤压着,轰击着地下周围的岩层,多余的能量被挤压出了坑洞,变成了光柱升到高空。 已经,彻底弹尽粮绝了啊,霖心里感叹着,疲倦的向后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不知道这一次的攻击到底是否给那个连面都还未见过的怪物造成了伤害,但那是他最后的力量了,如果真的没有用的话,也就真的只能四处逃...... 他忽然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声音脆响,脸都肿起来了。 “逃,逃,逃你妹啊!”他大声的喊了出来,喘着粗气,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吼出来。 真要命,差一点就又妥协给自己的懦弱面了。他心里这样想到。 是啊,过去的自己已经做过懦夫了,已经逃过一次了,那一次的逃跑得到的结果,就是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如今他再一次站在那个让他恐怖过的东西面前,怎么能够再逃避呢,这不仅是对过去的吊唁,也是为了更加光明的未来必须完成的诺言,于朋友的诺言,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诺言。 要是逃的话,我宁肯现在自己跳进那个洞里死掉。他心说。 他突然发现地面不再震动了,一切都仿佛平息下来,是自己的攻击奏效了吗?霖心里揣测,他犹豫了两秒,最后下定决心朝着洞口慢慢的挪动,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说刚才能够从洞口处感受到强烈的危机,那么现在,那些危机忽然消失的荡然无存,或者说,它们没有消失,只是陷入了安眠? 不管是什么,霖已经走到了洞口,他谨慎的探出头,向下张望着,洞的深处不是很黑,或许是刚才的爆炸残留的余光,反正之前那个照明弹是肯定已经在爆炸中化成残骸了。霖的视线在洞底游动着,最后定格在最中央的位置,那里的颜色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被泼了一团墨汁,但也不是人类的姿态,更像是一个大大的黑球。 “什么玩意啊,那是。”霖皱起眉头,他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它不是好东西,于是立刻举起光之弓,魔力的光效显得有些黯淡,他的魔力已经开始缺失了,但他知道不能可惜,如果那个黑球敢洞一下,他就立刻把所有的魔力变成箭雨射下去。 但是,在刚才那强烈的爆炸风波里,还能存留下来的东西,光靠普通的光矢,真的能有用吗? “你,你是安内梅斯吗,听得到吗?回答我?”霖朝着下方大声的喊,声音在洞底久久回荡,想让下方的人听到是没问题的,但是那个黑影就是沉默在那里,也不回答,连是否是活物都无法判断,这更让霖觉得悚然。 “放弃吧,骑士团的支援已经赶来这里,别反抗了,这场小型战争,你们已经彻底输了,听到我说的了吗,”霖编出谎话试探着对方,“如果你,还有人的意识的话。”最后这句,他轻声的说给自己听。 “什么声音?”霖一愣,觉得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响,像是老鼠过道,他诧异着,忽然背后猛地一凉,他看到洞的底部闪出两团红光,浓郁的像血,依附在黑影的上面,像是一双血色的眼睛在瞪着他。 霖无法忍耐下去,他立即将手里蓄力着的箭矢射了出去,和那双红色眼睛对上让他一瞬头皮发麻,脑内闪烁的满是危险的信号。 光矢如同一道引导的线,在黑暗的深处前行着,霖看着自己射出的箭就那样飞下去,射向那双红眼,但是那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反倒是箭矢渐渐的远去消失了,仿佛射到了无尽的黑暗里被吞噬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变大,变成了鬼哭一样的怪响,霖这次听出来了,是风声,是气流流动的声音,它们被吸引进了洞底深处,那双红眼像是连着一个黑洞。声音快速的加大,很快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了气流在肌肤上快速滑过的感觉,最好感觉自己也要被吸进去,他从已经所剩无几的光刀中抽出一把,插在地面,依次为依靠仿佛被吸下去。 被向下拉扯的感觉戛然而止,一切沉寂,但更快的,气流再次流动,朝着相反的方向,这一次像是要把霖给推出去,给吹飞。耳边尽是嗡嗡作响,如同上千只蜜蜂在作业,他觉得这次真的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如同一场在地下深处刮起的台风,刮出地面把他给卷飞。 “什......”最后的一刻,霖明白了那是什么,但是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讶的声音,话语就被接下来的冲击给淹没了,连同整个人一样。 脚下的地面瞬间碎裂了,如同玻璃摔在地面上那样,变得粉碎,化成许多细小的碎石,被掀起到高空。 一道巨大的冲击从地下射出,在霖的脚下冲开了地面,射入到外界,卷起无数砖石泥沙射到了空中才消逝。 短暂的时间,地表上再次出现了一个大型的坑洞,和第一个相接甚近,那是霖所在的地面,霖的身影和原本所在的地面一起,消失在了那里。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新的羁绊 知道了自己已经无法从这个攻击下逃走的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他紧张的后背尽是汗液,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可是与预想中强大的冲击不同,霖觉得自己被带到了空中,但没有一点痛苦出现在身上,反而像是被什么人给拉扯到了空中,他本以为自己会变成一堆碎骨散落在天上。 他紧张的睁开了眼,一道肉眼可视的冲击波映人眼帘,但是其轨道在自己的脚下,他正漂浮在半空中,和那道从地下而来的攻击错开了位置。 然后是一阵急迫的下降,气流快速的在霖的脸颊两侧流过,地面在视野里加快的放大,他被一股外力带到了天上,现在又重新被拉到了地面。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下降的速度也随之减少,在不过一两米的高度时,速度完全减至零,霖被那股外力给抛了下去,像是被人随手扔掉的杂物。 “还,还以为,刚才肯定要被打成一堆碎片了,”霖瘫坐在地,大口的喘着气,积累下来的疲劳加上迫降时的风压,让他气喘吁吁。稍微恢复点后,他的注意力才放在眼前,惊悚的一幕让他的头皮发麻,前方的不远处多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比他的机关造成的还要大上两圈,周围的墙壁和房屋也已经烟消云散,别说残害,那仿佛是被抹消后的样子,连一点残渣都不剩,“好吧,可能连碎片都不剩了。”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喉咙都微微发痒。 “真是悲哀啊。”记忆中出现过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在一侧,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原来还站着一个人,他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流水般剔透的青色长发,在月亮的照耀下仿佛发着光。 “什么悲哀?”霖问,“我倒是觉得真幸运,大难不死可是必有后福的预兆啊。” “我是说我真悲哀,悲哀到向我说教的人,是个现在会这样狼狈不堪的瘫在地上的家伙,”葵扶额,“对不起,刚才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确可耻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挺酷的,但我真的无法把那个你和现在狼狈的你联想成一个人。” “你夸我酷我是挺高兴的了,但是为什么觉得我酷回事让你觉得耻辱的事情呢,我表示深深的不服,”霖从地上站起来,双腿还有点微微的发软,他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在坚挺的站着。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可他也更加明白,自己现在却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先不说这个了,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讲吐槽摆在第一心态,我的功力还是比不上我的某位挚友啊。” “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你的呢?”葵斜着眼看他。 “那个,如你所见,似乎不仅没有倒下,还变得更加厉害了......”霖尴尬的挠了挠脸。 “所以说为什么打来打去反倒还让对方变得更加厉害了啊,”葵再次扶额,自从遇见了这个冤家,她觉得自己扶额头的次数瞬间变多了,“那么你打了这么长时间意义何在。” “我也有很努力的好不好,还有能不能别吐槽了。”霖摆出一张欲哭无泪的脸。 “但是我突然发现挖苦你窘迫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嗯,在你们那里这叫做吐槽吗?”葵则是做出略加思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 我去,怎么好像一不小心把某位不得了的骑士小姐给拽到吐槽的大坑里来了,看她样子似乎绕与趣味啊,她不是很讨厌聒噪吗,也变得很能说白烂话的话真的好吗?喂你听到了吗铃,我帮你扩散了吐槽之力,感觉我们可以把吐槽当作教义成立一个邪教了啊喂。 两人互相发出没什么意义的烂话时,一团黑色的圆形影子慢慢的从不远处的洞口里浮现出来,渐渐的脱离的地面,漂浮在低空。 “真不是研究吐槽的时候了,喂,那家伙好像又要干什么了,小心点。”霖很快就注意到了黑球的出现,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他推了推身边的葵,想要提醒对方。 “我看到了,不过那是什么,球?”葵皱眉。 “是人都看得出那是球的形状,但关键问题是那个球到底是什么?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霖说,他猜疑着消失的安内梅斯可能就在那个球的里面。 “不管是什么,先砍它几刀试试就知道了。”葵在腰间抽出双刀,魔力注入,青色的刀刃弹出,那是霖给她的武器。 “小心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的箭好像都对它无效。”霖伸手拦住葵。 “真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就靠你好好的掩护我了,话唠猎人。”葵则是笑着拍了拍霖的肩膀,一个风步跃出。 话唠猎人是什么鬼啦......霖腹诽,他无奈的看着那道身影先前冲去,长发飘动,月光在她的身上扫过,像是一道青色的光。 葵在空中连续几个风步作为踏板,来到了黑球的前面,两者只相差数十米的距离,她把双刀交叉在身前,下一个风步,她就能将刀刃狠狠的划在黑球的表面。黑球的表面有许多凹痕规律的排列着,仿佛一个毛线球。 但她突然看到黑球和自己正对着的一面,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里面闪烁着两团猩红的光点,然后裂缝猛地大张,向外突出,光点也挪动到了外侧的上方,葵看见裂缝的上下两侧反射着星星点灯的光,各组挂着一排刀刃状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那是一张嘴,不属于人类的大嘴,刀刃就是它的牙齿,她想起来安内梅斯操控的巨虫,巨虫那狰狞的脸和此时眼前所见几乎一样,只是小了一圈,但依然让人觉得,那张嘴合上的时候,尖牙能轻松的咬死一头成年的水牛,连带着肌肉和骨头。 而现在,那张嘴已经张开,大的像是车轮,它要吃掉的是主动扑来的葵,葵看着口腔内部,一团浓墨的黑,像是无底洞。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坑洞,葵只能选择朝着高处跳跃,但是那张嘴却主动伸向了葵的所在,从黑球的表面向外伸长,露出了一节长蛇状的身躯,节肢分明,有着和之前那只巨虫一样的面孔。 那个黑球,是被这种虫子用身体蜷成的吗,葵心想。她刚准备行动,霖的光矢更快一步的闪过,精准的命中了巨虫的嘴内,巨虫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葵身上,这一箭打的它猝不及防,葵趁机下落,两把刀各自插进了一只眼内,巨虫脆弱的地方均遭受攻击,开始慌乱的晃动,葵立即从它身上撤离。 “掩护的不错,这次我可以给你个表扬。”葵落在了霖前方不远处,背对着她说,只扭过了一个侧脸,但是霖能看到她嘴角的微笑。 “哦哦,在下不胜惶恐。”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回应,他本以为依团长小姐的对自己的态度,免不了一顿“我自己就行你别出手,只会影响我的行动”之类的牢骚。 “那个,果然是安内梅斯的巨虫吧。”霖看着不远处的黑球收回了放出的突起,严肃的确定道。 “只是我的猜测,安内梅斯应该是把自己包在了那里面,用自己操控的巨虫当作外壁,是防御外界吗?我在那边看你这里打的挺激烈的,光柱冲天,能防下来你的攻击想必效果的确不错,”葵说,“应该考虑怎么讲她本体逼出来,要是像剥桔子一样切开那层防御太麻烦了,费时费力。” “防御吗?也说不定是其他的情况吧。”霖轻声说,皱起眉。 “你想说她其实还在酝酿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葵问。 “她现在这样子像是在羽化,”霖说,“虫子这种东西,结出茧来就是为了迎接新的重生。” 沙哑的长嘶回想在四周,既第一个冒出的半截身体的巨虫,新的突起浮现在黑球的另一侧,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巨虫们接连从脱离黑球,爬出自己的身体,黑球开始出现了瓦解,如同一层一层被剥开的果实。 霖和葵终于看到了人的身影,黑球的内部的确有人在,那个人伸展开羽翼,浮在半空,四只黑虫的身体竟然是长在她身上的,末端与她的背部连接在一起,巨虫在四周挪动着,那个人影在两人的视野里依旧是一团黑,可能是光线不足,更可能因为她本身便是黑色的,就像怪物化后的安内梅斯。 “你说,已经变成怪物的家伙,再继续朝着怪物变化,会变成什么?”霖问。 “谁知道,总之就是怪物吧,不管再怎么变,只要不是朝着变回人类的方向。”葵说。 “那么,你要怎么做?”葵忽然转身看着霖。 “什么怎么做?当然是继续打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场战斗我绝对不能逃,哪怕是死......”霖说,他也看着葵,觉得葵的眼里盛着青色的光,像发光的湖水。 但不等他说完,葵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唇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死?你给出的就是这种没出息的答案?”葵板着脸,盯着霖的脸盯得霖浑身不自在,“你是为了救自己重要的人来的吧,既然能够作出不惜和一个骑士团作对的决心,那你为何现在的决心就这么窝囊呢。” 原来这种决心,算是窝囊吗,霖心想,他愣住了。 “你那才不是什么决心,只是做好了送死的觉悟罢了,”葵说,“分明那么意气用事的给我灌输了那么一大通,现在却给我说你想死,我可是接受了你的话,你现在是打算玷污的我的自尊吗。” 有那么严重吗......霖腹诽。但确实,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下定决心死在这里吗?不是害怕死亡,而是遗憾,如果死了,自己一定会失去更多,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那还未来得及看到的光辉。 “我,我只是象征性的说说啦,又没说真的准备去死。”霖吞吞吐吐。 “不像样!”葵忽然大声的吼出来,她用略带愠怒的神色看着霖,脸贴近的盯着,“给我说出来啊,说出你要打赢它,然后好好的活下去,你和我一样,都还年轻的很,干嘛要这么快把自己的生命交上去,你既然甘愿为了朋友做出这么大的觉悟,那么你的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了,你不想,和自己的朋友继续走下去吗,过属于你们的人生。” 我,当然想啦啊!霖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不假思索的大喊了出来。 什么啊,原来我的这种想法,这么的强烈,既然如此,我还在这里抽搐什么呢,霖心想,为自己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又被你反过来说教了一通,你说的对,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和我的朋友做的约定,才不是打赢多少个敌人额,而是要一起活着回去,不过没能和他们一起去那个山顶,倒是有点遗憾。”霖说。 “因为我的事耽误你去见你的朋友还真是对不住了,那么算做补偿,我可以协助你,”葵说,“安心吧,这次不会和你抢敌人,因为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是属于你的战斗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 “有人愿意帮为何不接受呢,再说我一个人的战力,现在的确有些吃力啊,”霖耸了耸肩,“虽说这是我的战斗,但是,感谢你来帮我。”葵听着霖的话,沉默了几秒,她想了想,忽然将手滴到对方的眼前。 “干嘛?要协助费吗?”霖一愣,“我就知道嘛,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帮我,你分明之前讨厌我讨厌的要死,看见我就好像看见垃圾一样。”他吐吐舌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说,你那么想要去和自己的朋友汇合,那么对你来说,即使是属于你一人的战斗,但是有朋友在场,也能够信心满满的去战斗吧。”葵没有因霖的话而表现出不悦的表情,反而声音平静。 “当然了,我们是要一起前进的。”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姐姐也说过相似的话,人活着,就是要和其他人一起,携手共同迈步的,”葵笑了出来,伸出的手又离霖近了一些,“那么,让我们也成为朋友吧,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你愿意,也成为我能预支一起前进的人的,其中之一吗,我身边现在只有一个弟弟,你愿意做我的第二个吗,重要的朋友。” 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这个威风凛凛的骑士团长,这个美丽脱俗的少女,这个和自己有过纠纷有过争吵,也有过同样的心伤,又并肩一起战斗过的女孩,他心想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吧,即使回到了那个世界,与这边再也不会有联系,但也能够永远想起来,在那皎洁的月色下,青色的长发散发着更加闪亮的光泽。 “当然,我也把你当作朋友。”霖也笑,交出了手。 十指交握,手心里盛满了暖心的温度。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mp;gt;手机用户请到&amp;gt;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所面对的敌人 凄凉的长嘶在低空中回荡着,安内梅斯浮在半空之中。 “听好了,前面是两片坑洞,根本没有可供站脚的地方,所以一会儿我会用风步跳到那家伙的旁边和她近距离的战斗,当然不可能坚持太长,但我尽量.会.....我会破开她外面的护甲,你掩护我,别让周围那几条虫子妨碍我,你的攻击破不开它的甲克,那么就留到最后吧,在我击破了她的护甲时,你来终结她。”葵向霖说出自己思考的作战。 “好。”霖顿了顿,或许实在是想不出该回答些什么,只能简单明了的开口。 “别皱眉了,你是在担心什么?担心要有自己去给它最后一击吗?放心吧,没说让你杀死她,但是她不是你过去的心结吗,你是一定要去解开的啊,不由你来还能由谁?”葵轻轻的锤了锤霖的胸口。 “我知道的,那,你也要小心。”霖说。 “我还不需要你来担心,我可是堂堂一名骑士团长啊,”葵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我去了。” 嗯,加油啊,我的朋友,霖心里这样想着,这句话还没到嘴边,葵的脚下荧光一闪,背影就快速的在霖的视野内远去,朝着前方那个夜空中的黑影。 安内梅斯也察觉到了葵的前来,背后生出的四只巨虫浮动到她的身前,裂开嘴露出尖牙,一边用粗长的身体护住她,一边迎着葵扑了上去。 但她没有因此溃散前冲的架势,依旧将安内梅斯本身当作目标前进着,似乎眼里根本没有容下那四条张牙舞爪的巨虫,因为她在心里相信着自己背后的那个人,那个现在与自己成为了朋友的那个男孩。 银色的闪光,霖的光矢在葵身体的两侧飞过,精准的击中了冲在最前的两只巨虫的眼睛,打乱了它们的阵脚,葵的嘴角不经意见露出浅笑,甚至她自己都有察觉到,仿佛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状况。 她顺势抓住了其中一只巨虫的身体,没有了地面的支撑,她依然有办法找到可以站立的落脚点,葵握紧了双刀,压低着身体在巨虫的身体表面飞快的跑过,目光同时扫视着两侧,确定好了剩余巨虫冲来的方位,灵活的上下左右闪躲。 等......等等......不要只......只留下我一个......人......已经可以借着月光清晰的看清除安内梅斯的模样了,依然是被黑色的外壳包裹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外貌都和之前毫无二致,但越是靠近,葵越是感到一个压抑感,并非压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仿佛安内梅斯的身边充斥着能够让人感到难过和悲伤的不明物质。 然后她忽然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像是语言障碍的人在极力的发出低喊,带着慌张,焦急,迷茫的情感,这让她一瞬间惶然。 是你在,说话吗?葵看着安内梅斯已经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不禁说道。 但是安内梅斯仅仅是沉默着,全然看不出和之前的她是一个人,和那个话语连篇,以蛊惑为武器的女人一样,就像是一个失魂的人偶。 黑色的面甲上忽然闪起血色的光,面甲的下侧裂开,安内梅斯张开了嘴,强大的吸引力将附近的气流集中在嘴中,魔力在其中凝聚着,蒸腾着,那是之前一击遍摧毁地面的冲击,如今她想要近距离正对着葵释放! 葵的手心同样盘旋起高速运动的气流,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螺旋风涡,她以最快的速度一掌打向了安内梅斯的下巴,她不求能起到伤害,只要能防下冲击就好。安内梅斯也几乎在同时,吐出了口中凝聚的冲击波,但是葵的掌心已经打了出去,风涡的力量弹开了安内梅斯的头部,她的头朝后侧一倾,冲击波对着天空放了出去,在夜空下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仿佛空气被扭曲。 她顺势又一个风步调整了姿态,重新获得了动力,手中的刀刃用力的劈向了安内梅斯的脖颈。 我......我想......想和你们一起......所以别再让我......一个人了.......我不想再......蹲在黑暗中了......拜托了......等等我......达......维普......又来了,那个沙哑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四周的空气里响起,又如同有人在自己的心中说话,葵绷着神经不让自己被那声音里的苍凉感扰乱,挥刀的手用力更深,刀刃划过安内梅斯的颈部,但并没有砍出伤口,仅仅是留下一个人不浅的痕迹。 光靠斩击还不够吗,葵心想。 她猛的浑身一颤,目光正好和面甲上的那双似瞳孔的血色光点相对,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视线穿过了那张面甲,看到了里面的光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脸颊上是两道血色的泪痕,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给哭出来,却又被自己的力量所遮挡,不被任何人看到,亦得不到理解和同情。 那模样,还是之前那个声势嚣张的安内梅斯吗?葵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达乌斯......维普怀特......带着我一起......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葵猛然想起自己曾陷入过对方的幻境和暗示中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空洞幽长的声音仿佛从虚无飘来,从自己的体内飘来。 是吗,果然是你的声音吗,分明做了那种过分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却依然也有什么原因,让你也会发出这样痛苦无助的话语吗,葵心想,她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哭泣时的声音一样。 “你在发什么愣!”竭力的嘶喊在后方响起,是霖的声音。 “姐姐,小心!”另一个声音则是同时出现在周围。 葵这才注意到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实,安内梅斯的背后不知何时又冒出了几个凸起,每一个凸起都是一只新生的巨虫,它们以安内梅斯本人当作母体,链接在一起,从安内梅斯体内榨取着魔力当食料,也为安内梅斯献出生命的工作着。 霖有些急,最初的四只巨虫阻拦了他的攻击,新生的巨虫则是从另一侧展开了进攻,而葵的身体正好处在下落的状态,无依无助,他也不敢释放更大面积的箭雨,担心不仅没做好援助,反倒误伤了自己人。 但他很快安心下来,因为他也听到了在场的第三个声音,除自己和葵以外的,第三个协助者,他被那个人救过,那时也是这样危机的状况,危机本身也是那样的巨虫,而那个人用他不输给葵的利刃,或者说利爪,撕裂了巨虫,撕裂了危机。 英格鬼魅般的,不知何时从何地出现,迅速的去往了葵的身边,挥舞着利爪拨开了一只巨虫的身体,又挖下了另外一只的一颗眼珠,他摊开手释放魔力,在葵降落的下方展开了青色的法阵,法阵冒出气流将葵的身体重新升起。 “暂时撤走,英格。”葵一边喊到,为自己的双刀附加了风系谱魔法的加持,乱流的旋风缠绕在刀身,她双手甩出,双刀化为两道弧光切在了剩下两只巨虫的躯体上,切出黑绿色的粘稠血液。双刀如同回旋镖,在空中环绕旋转,划出两个圆又重新回到葵的手中。 “我知道了,姐姐。”英格回答到,踩在慌乱的巨虫身上,离远了。 葵和英格重新回到地面上,霖立即迎了上去。 “欢迎回来英勇的女士,还有女士的弟弟,你救场的太及时了,我刚才差点吓死了,”霖夸张的说着,“你还说不用我担心,你刚才愣什么愣,还是在半空中哎,还是在虎口前哎。” “只是被没有预料到的东西乱了节奏,”葵说,“那家伙,原来也还没有彻底的变成怪物啊,但也算是沦落了彻底的怪物了。”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呢?到底是成了怪物还是没成怪物?拜托请选择人类能听懂的语言。”霖有点懵。 “我是说安内梅斯,她也还想人一样,心里在哭泣着,哭泣的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葵白了霖一眼,叹了口气,“说她已经成了怪物,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和思考了,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她只像是一个失去心绪的人偶,仅仅保留着最低阶段的,保护自己的潜意识。” “大概,是过去儿时留下的阴影吧,成为了她失去意识后,支撑自己行动的唯一的准则。”一旁的英格插入话题。 “说来,你好像和她认识啊。”葵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弟弟身上。 “他们曾经,也是我的家人,”英格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在我遇到姐姐之前,我更早的遇到了他们,他们一度给了我活下去的地方和理由,只是后来因为一场灾难,大家几乎都死了,我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是我却幸运的活下来了,虽说对那时的我来说,苟活还不如当场死去更好,因为那些能让我愿意活下去的人,已经一个都在了,安内梅斯他们也活下来的消息我也是被姐姐收留后才得到的,中间的那段时光里,我活在比地狱更煎熬的地方。” 葵的脸上浮现悲伤的颜色,她很心疼自己的弟弟,那个时代,那段痛苦的时光,太多人因此而崩溃过哭泣过。 “我曾听大家提起过,安内梅斯的过去,那时候是达乌斯和维普怀特最初与她相遇的。”英格继续说。 达乌斯,维普怀特,这么说来,刚才似乎隐约有听到这两个名字的部分字眼,葵心想。那两个人,是她的牵挂吗,就像姐姐对于一直以为的我。 “安内梅斯有特殊的能力,大概和我一样是血继者,天生可以驯服并操控昆虫凶兽,就是她操控的巨虫,那时在某个救援点传来了消息,说有怪物威胁着那里居民的安危,刚入骑士团不久的那两人,便信誓旦旦的抢着接下了救援的任务,到了那里,发现了躲藏在巨虫身下的安内梅斯,消息里的怪物就是巨虫,是安内梅斯为了保护自己,下意识激发了潜能,驯服了巨虫护着自己,而众人也因此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作了矛头指向她,本来那个时候,谁都是活在日复一日的不满和痛苦中的。” 是吗,原来,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毕竟是人啊,还不是真正的怪物,会哭泣,会伤心,会为了什么而落泪,也会因为什么而努力的活下去,也有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或物,霖心想,他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葵是个会哭会笑的人类,而安内梅斯则只是个怪物,因为是怪物,所以才会那样漠视人类应有的感情。 其实也说不定,安内梅斯不是漠视,只是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情罢了,她活在一个痛苦的时代,人类的情感,早就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了,不幸的人都变成了只知道为了活而活的,野兽般的行尸走肉。 “什么啊,这个世界,”霖低声说,“这样子,不就根本不存在一个人让人觉得恨下去的人了吗,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那我们为何要互相迫害呢,明明都是为了心中那份小小的却仿佛整个世界的东西而努力的活下去的。” “所以她现在才会那样沉默的矗立在那个地方,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吗,既然不暴走,静庭也不会遭受更多破坏了,本来就够严重了,”葵看向远处的安内梅斯,黑色的人影默默的浮在空中,身后连着的足足八只巨虫慢慢的蠕动着,“因为她过去的记忆,就是躲在自己的巨虫身后,来保护自己。” 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害了别人妹妹,将他人的心伤当作笑柄来侮辱的恶人,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悲伤,痛苦,也曾孤零零一人蜷缩在暗处落泪的可怜之人吗,霖心想。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跨越过去的银光 “你在,犹豫着什么呢。”葵问。 “我一直,都是将其视为纯粹的恶而战斗的,她害死了我妹妹,也让你陷入痛不欲生的幻觉中,”霖抿嘴,“在和她的战斗中,我早就不经意见将其和邪恶放在同一个太平上衡量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也是一个人类,是人,哪里会只有恶组成呢。” “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握弓的手变得迟钝发麻了。”他说。 “果然是这样啊,”葵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听了她的故事后,心态一定不会没有一丝波澜,”她忽然双手抓住霖的手腕,抓的紧紧的,“但你的手也仅仅只是变迟钝了而已吧,还在紧紧的握住弓箭,那么就说明你的心还在战斗,你潜意识里还没有宽恕她。”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原谅呢,那可是,我妹妹的生命啊。”霖咬着嘴唇。“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知道了她也曾痛苦过,就因为怜悯而忘却她做过的全部呢,”葵拍了拍霖的肩膀,“即使她也可怜,却也不能成为抹去她罪行的理由,她害了你的家人是事实,入侵了静庭也是事实,对我们来说,我们依然要亲手去制裁她的。” “振作点,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我们必须要和她做个了断,谁都可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痛苦,我们可以将其看作是上天和世界的不公,”葵提高了嗓音,声音昂然,展现出了身为一名团长的震慑力,长发飘荡,威风凛凛,“但她却亲手给我们带来了痛苦,那便是她的错了,我们不会屈服于上天,所以也更不可能纵容一个人的罪过。” 是啊,她可怜,所以值得同情,但是她又来迫害我们,也同样不值得去同情,霖心想,他活动着握弓箭的手掌,五指开合,渐渐找回最适的感觉。 如果就这样怜悯了她,那谁来怜悯我们呢?谁又来怜悯那些逝去的人呢。 霖闭上眼睛,他想要冷静下来,看到自己心中那个真实的想法,可是一闭上眼睛,他就禁不住重塑安内梅斯的过往,一个羸弱的女孩蹲在黑暗里,无助的哭泣......他猛地的发现,自己的臆想开始控制不住的转变,漫天大雪里的女孩忽然变成了树林深处的女孩,在夜晚的哀凉下,自己的妹妹也是那样的感受吧,身边没有一个人,自己蹲在黑暗中,哭泣着,等不到一个人来救自己,而本来自己该去担当那个角色的。 “安内梅斯,我这辈子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我自己,其次,就是你,我的懦弱使自己没能成为她的护盾,你却成了长矛刺如了她的身体,”霖露出严肃的面容,眼神里带着决毅,他高举起弓,魔力化作耀眼的白光汇聚在一起,“如果说要让我原谅你,我想,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英格,跟上我,帮我格开那些巨虫的干扰。”葵下达命令的同时就冲了出去,英格也紧跟其上。霖看着葵远去的背影,看着那青丝荡漾起伏,看那背影在月光的扫射下,其中的坚强不催毫无保留的展现。 你果然,很厉害啊,他心里说。 晚风凄冷,黑色的怪物浮在月下,青色和灰色的身影跳动夜色里。 “姐姐你只管向前冲就好,其他的干扰我会帮你解决的,”跟在葵后方的英格开口,“也算是我的请求了吧,安内梅斯她也曾是我的家人,但她现在已经变成怪物了,帮她解脱了吧。” “嗯,”葵点头,“支援,就靠你们两人了。” 英格听着葵的话,侧脸悄悄的对向了霖的方向,看着那个从异界来的男孩。 就是他啊,言行和举动竟然可以改变和影响姐姐,并从敌人变成了朋友,霖,是叫这个名字吗,在不久前对姐姐来说还是身为陌生人的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呢,到底为何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呢,他心里暗暗的想。 但也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无法再继续待在姐姐身边了,或许是下一刻,如果姐姐还能有其他可以互相倾诉内心的对象,就真的太好了。 “对方攻过来了,英格!”葵严肃的声音警醒了英格的大脑,原本处在思索中的神经顿时绷紧,注意力在瞬间完成了转移,这是身为一名副团长,长年累月的积累造就的。 失去了意识的安内梅斯,已经做不到制定战术和策略的能力了,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反应,葵和英格快速的逼近,在相距十米左右远,似乎触动了安内梅斯的感应范围,原本沉寂的巨虫们躁动起来,但也仅仅只是一股脑的全部冲向两人所在的一点。 “果然如此,散!” 葵下令,两人几乎同时朝两侧撤开,动作一致,里面是两人长年携手诞生出的默契。足足八只巨虫全被安内梅斯用在了这次攻击上面,巨虫们全被以那一点为目标,最后扑了个空,并且相互撞在了一起,显得十分愚钝。 葵瞥了一眼后方,之前所站的位置,地面崩裂,裂痕繁杂如成群的细蛇身体盘旋环绕。 “英格,用你最大的力量进行攻击,对方的防御异常的高,甚至超过钢铁。”葵说。 “我会防范她的后背,姐姐你只管冲。”英格说完,身体忽然变得模糊,如同被浓墨泼洒了全身,变成一团站立的黑影,紧接着陷入地下,顺着巨虫的身躯蜿蜒爬上。 葵也踏着风步,正面冲向了安内梅斯的胸前。 巨虫们再次嘶吼着从两人的背后发动袭击,嘴角的尖牙黏着黑绿色的粘稠液体,释放着呛鼻的臭气。 银色的光芒一瞬间降临,如同闪着光的倾盆大雨,那些闪亮的雨点毫不留起的在每一只巨虫的身上划过,灰色的凹痕迅速的在它们的身躯上积累,增多,巨虫们的行动遭到了阻碍,霖为两人的进击创造了完美的空间。 化为黑影的英格已经顺着巨虫的身体转移到了安内梅斯的身上,黑影贴在其后背,他等待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葵握紧双刀,青色的气流在身边环绕,越来越多,越来越狂躁,化为一阵剧烈的龙卷将她裹在其中,那些气流犹如成千成万把锋利的刀刃,既然两把刀还不够斩开对方的外壳,那么就用千万把一起挥斩。 风系谱三十二式·风王魂力。攻防一体的上位魔法,风就是葵的仆人,为她挡下所有攻击,为她切开所有的敌人,霖的箭雨也曾和这个魔法碰撞过,但是全数被弹开化解。 光......光,我看到了光......达乌......你们终于来把我从黑暗里带出去了吗......“抱歉了,我们不是你心中期待的人,我们也没办法带你走出黑暗,能够让你走出黑暗的,只有你自己。”葵默默的听着耳边响起的沙哑的呼唤,看着已经到了眼前的安内梅斯的胸口,伸出了刀。 挥出刀的那一瞬间,葵又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安内梅斯的脸,穿过那黑色的面甲,看到下方那张苍白的脸,她看到那张脸忽然扭曲,仿佛见到了将其恐惧的东西。 不!你们不是!不是你们!我不要出去,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这次葵完全听清楚了,近距离的听到对方的呐喊,仿佛耳边闪起雷暴,葵皱眉咬牙,强大的魔力波动化为海浪从安内梅斯的身上爆开。 “这么疯狂的将魔力释放出来,你想要干什么?”葵所在的地方几乎要和安内梅斯贴在一起,四周的空间充满了安内梅斯的魔力,或者说是经启示录的力量增幅异化后的魔力,葵只觉得自己似乎站在海底的深处,空气粘稠的像是凝胶,身体的运动都被迫迟钝了,“只是感受到危机时的一种本能反应吗,你这个,可吓不到我啊。” 安内梅斯的后背忽然变得鼓胀,仿佛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要撕开她的肌肤冲出来,和刚才一样的情况,她还想孕育出新的巨虫,她就像是一个蜂后,无限制的产卵,孵化出为自己所利用的兵锋们。 但是更快的,一个更加浓郁的黑影在她的背后钻出,这就是英格要的时机,他露出自己的上半身,看到了安内梅斯背后上竟然长出了几个巨大的肉球,像是毒瘤,黑紫色的外膜覆盖着,那就是安内梅斯产的“卵”,是它们孵化出了巨虫。 英格迅速用钢爪撕开了一个个肉球,和安内梅斯坚固的外壳不同,那些肉球十分的柔软脆弱,被撕开后流出一摊红黑色的液体,疑似血液。 安内梅斯仰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如同沐浴在巨大的痛苦之中,那声音是那么的悲伤和疯狂,像是无助的孩子在**着身体在冰冷雪原上哭泣,像是无辜的人遭受陷害被绑在处刑台上用烈火灼烧,葵听着那声音,觉得要把大脑给撑裂。 你那么,痛苦吗,葵心里说,她能听到对方的心声,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 “既然你那么痛苦过,那么理解了痛苦的你,为何还能做到亲手让别人陷入痛苦啊!”葵强忍着头疼欲裂的折磨,大声的吼出来,用力的将刀斩在了安内梅斯的胸口,清脆的一响,安内梅斯的身上又多了一道刀痕,“英格,从她旁边离开。” “我知道了姐姐,”英格的下半身也从中抽出,朝后方仰倒,背对着升空的气流落了下去,他看着头上的两个人影越来越小,最后只看到被青色的魔力包裹的光球,人偶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多了一行清泪,英格自己也本以为再不会哭泣,他嘴里轻喃,“这就是你们,最后做出的选择吗?对不起,我无法陪你们,一起分担痛苦,我已经有了新的家人,放不下的人。” 葵挥舞着双刀起起落落,一刀闪过下一刀便立即跟上,身边的气流也连续不断的轰击着安内梅斯全身上下,葵借助着气流的托力,使自己即使浮在半空也足以有时间踏出风步,她就在风的环绕中舞动着,像是曼舞的精灵,精灵挥出最锐利的刀锋,要斩破眼前的黑暗。 青色的光刃,螺旋的风压,青色的长发飘荡之间,葵的无限斩击推着安内梅斯的身体不断的后退,安内梅斯哀嚎着,身上漆黑的外壳在狂风骤雨般的斩击下出现了裂痕,再坚固的防御,在连续不断的攻势下终将出现崩溃。 葵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刀刃狠狠的插入了裂痕之中,用力的拍打刀柄,借助气流的力量,半截刀刃没入了安内梅斯的体内,红色的血液顺着挤了出来,顺着刀身延伸,下滴。葵看见那殷虹的液珠在空中甩落,被卷入气流中消失不见。人类的,红色吗,葵心里说道。 插进去的那柄刀刃就如同一个引导的路牌,那些环绕在葵身边的气流仿佛变成了一群发狂的鹰群,全部挤进了那个裂痕里,钻入外壳的内部,于是裂痕开始加速的扩散蔓延,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裂痕最终布满了安内梅斯的全身,每一道裂痕都发出青色的光,里面充填着躁动的气流,此时的安内梅斯,漆黑的外壳上仿佛被包上一张发光的蛛网,又像是身体里藏着一个太阳,那太阳即将炸裂,光芒和冲击要破开安内梅斯的外壳。 葵将刀刃抽出,安内梅斯胸前的外壳便开始剥落,如同老旧的墙皮。她一脚蹬在安内梅斯的身上,将自己也推到后方,朝着地面下坠。 “最后的交给你了!”葵下落着,大声的喊出,“这次,我来帮你解开心结。”后一句话她仅仅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声。 “姐姐,把手给我。”英格踏着风步进过了葵的身边,握住了葵递过来的手,带着她一起跃向地面,否则葵只能掉在下方的坑洞里。 葵已经被英格带出了自己的视野,霖将手中的弓箭对向了空中的安内梅斯,那个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身影,葵进攻的时间,他一直在凝聚着自己剩余的魔力,既然是与过去诀别的战斗,他一定要锻造出包含了自己现在一切的一箭,向过去告别,向过去证明,向过去露出自己如今挺起来的背影。 身处现在,就是为了去往未来,而不是依恋过去。 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站在了那一晚,第一次遇到安内梅斯的那一晚,也是自己命运出现变化的那一晚,那时的他本已潜意识的遗忘掉过去的记忆,但是却被安内梅斯变身的怪物,将逃避的他拉回了现实,那个时候,自己的身边有铃他们,自己才没有被记忆中那份懦弱给压倒。现在,他又朝着代表着自己过去缩影的安内梅斯举起了武器,他要直面自己的过去,送别过去,他的身边,又有新结识的团长小姐在。 “朋友真是个好东西啊,”霖轻轻的叹出声,“你也这么想的吧,安内梅斯。” 他松开手,耀眼的光矢射了出去,化作一道闪光的长线,在空中拖下一条亮丽的轨迹,那是凝聚了霖一切的一箭,他不再畏惧怪物的勇气,能够直面悲伤的勇气,可以为了重要的东西而踏出脚步的决心,想着明天前进的觉悟,还有他对自己身边那些重要之人的依赖和信赖。他要将这一切,变成最锐利的箭矢射穿名为过去的阴影。 “中。”他看着自己的箭矢飞了出去,化为银光,嘴里轻喃。 银光射进了安内梅斯的身体,她黑色的外壳瞬间爆裂,化为一堆碎片脱离身体滑落,炽亮的光辉覆盖了安内梅斯的视野,箭矢穿过了她的身体,飞向更远的天边,直到不见。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冰雪与邂逅的幻境 “喂,你还准备在那里愣到什么时候哇,磨磨唧唧的,所以我最讨厌小丫头了,”黑发的男孩挽着双臂,摆出一张神情不悦的脸,感觉硬邦邦的,“再磨磨蹭蹭就不带你走了。”安内梅斯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但是不可能,她自己就擅长幻术,自己若是被外人施加了术式,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她忽然觉得很冷,可月夜界现在本该是晚夏的季节,不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温差,可是那冰冷的触感,在肌肤上弹跳着,那么的真实,如果说是幻术,那么这个幻术的世界在构筑者的心中,肯定比现实世界都要重要吧,或者说比起这里,真实的世界才更加虚假模糊。 “啊,走了走了,不等她了,维普怀特,我们走啦,我才不要在这鬼地方等一个没用的小丫头这么长时间,”黑发男孩显然是急躁了,额头皱的更狠了,没好气的说着,撒手便走,“好冷好冷,回去喝沙罗奶奶的蛋疼。” 安内梅斯也急了,她的身体甚至比起自己的意识更先一步的向前踏出,仿佛这样的场景她曾经模拟过成千上万便,明明大脑还处在思索现状的进程中,自己的双脚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和饿了就像吃饭,困了就像睡觉一样。 而她,似乎是不想被男孩给留下。 “等......”安内梅斯叫出了声,声音变得孩童般稚嫩,她还没走出一步,就栽倒在了地上。 “连走路都走不好吗,这样的小丫头跟过来到底有什么用啊。”黑发男孩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回头盯着自己。 “等等我。”安内梅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她看到男孩的眼神和自己撞在了一起,然后男孩立刻脸色变得尴尬,把头扭回去了。 奇怪,身体无法灵活的控制了?安内梅斯心想,她这时才看到自己的模样,短小的胳膊,手掌小巧的如同玩偶,身上穿着一层单薄的带着窟窿的外衣。自己的身体是小孩子的身体,从大人变成了小孩,自己会不习惯四肢的控制。 安内梅斯看到无数的雪花在视野里飘落,打在她的身上,所以那么冷。 她又抬头看,天空是灰色的,月亮被沉重厚实的云层遮掩根本看不到,漫天都是飞扬的雪花,她正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记忆里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冰天雪地。 “好了好了达乌斯,安内梅斯可能还是有些害怕吧,毕竟一直那样活着,忽然要被带到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肯定会不安吧,我那时不也是很害怕,要不是跟着你,我觉得我就拔腿而逃了,”另一个男孩忽然闯入了安内梅斯的视线里,有着一头蓝色的头发,湛蓝如湖水,“反正依你的性格,肯定是故意走一小段距离,然后就躲在一边等着不是吗。” “啰嗦啊你,小心我把你也仍在这里哦,”黑发的男孩脸一红,似乎是被戳到了软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好好好,我等还不行吗,还有,你说的安内梅斯是什么?新发现的食物品种吗?好吃吗?比起奶奶的炒蛋哪个更好?” “是名字啦,名字,她的名字啊,一直没有名字不是很可怜吗,而且交流起来也不方便。”蓝发男孩解释着说。 “直接叫丫头不就好了,我刚刚习惯这样的叫法。”黑发男孩撇嘴。 “这样肯定不行的吧,你这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点呢,”蓝发男孩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他又看向了安内梅斯,眼里是温柔和亲近,“放心吧,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之前不也说了,有和蔼的奶奶,做饭的本事一流,有幽默的爷爷,超厉害的,有他在你根本不用害怕被欺负,还有一群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都是跟你一样生活困难的,大家都是好人的。” “可以走了吗,安内梅斯,这样叫你可以吗?”蓝发男孩笑着伸出了手。 达乌斯......维普怀特......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是来帮我的吗,计划不是出现失误了吗,戴索斯的魔法不是被破坏了吗,你们为何不去战斗而来找我了......为什么你们会是一副小孩的样子,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怎么了?表情那么呆滞,也不说话,喂喂,是困了吗?”蓝发男孩对着安内梅斯摆摆手。 “该不是被冻成傻子了吧,顺便也冻成了哑巴,所以话也不会说了。”黑发男孩忽然插嘴。 “达乌斯你快够了,别捣乱。”蓝发男孩说。 于是黑发男孩吐了吐舌头,继续摆出不耐烦的表情站在那里等待。 “不,不是,”安内梅斯有些手足无措,她努力的组织着语言,“那个,为什么你们在这,计划呢?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成功了吗?戴索斯的魔法被破解了也没关系了吗?我记得我明明是在战斗......” “嗯,你说什么?什么计划?”蓝发男孩皱眉。 “果然是傻了。”黑发男孩又说。安内梅斯突然觉得头疼欲裂,画面在眼前忽闪,紫色的巨阵消失在空中,青色长发的女骑士拿着双刀逼近自己,身着异服的少年握着光芒制造的长弓,将白色的光矢射向自己的胸口,夜色里静庭的模样颠倒旋转,血液染红了视线......她隐约记得最后的画面,周围满是漆黑,只有远处有一个微弱的光点,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深洞里,朝着那个光点,这个洞高处的洞口伸出手,自己服下了特制的液态魔力,然后力量和痛苦一起涌进了身体,紧接着意识涣散。 我的意识,败给了那份力量吗,安内梅斯忽然觉得很失落,很伤心,记忆里某个非常重要的人告诉过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用,就永远不对带自己走了,她想要跟着他们走,只有这一点,只要有这一点她就满足了,那是她唯一的心愿。 “这种磨磨蹭蹭的家伙带回去真的有用吗,这样的家伙在其他的地方肯定也会有吧,如果不都带回去你是不是就心里过意不去啊维普,”黑发男孩撅起嘴说,“没有用的家伙还是别带着了,好麻烦的。” “达乌斯,玩笑开过头了。”蓝发提高了嗓音,黑发男孩一脸“不好”的模样,他看出了好友脸上的愠色,然后吹着口哨低着头走到一边去了。 “他只是嘴巴臭而已,心还是挺好的,真的,所以别害怕。”蓝发男孩又看自己。 但是对方的话安内梅斯并没有听进去,她觉得心脏被死死的揪住了,是啊,自己这么没有,就只能被丢下了,可是......可是自己不想被他们给丢下啊,是他们把我拉出了黑暗,自己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啊。 “我才不是没用的人,”也不再去思考身边出现的异状了,此时的安内梅斯心里想着的,只是不想被那两人给丢下,达乌斯,和维普怀特,那是她生命里,唯一向自己伸出手的两个人,“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打杂也好,陪你们一起上战场也好,我一定努力不去拖你们后腿的,所以,请你们带走我吧。” “嗯,好啊。”维普怀特说。 “终于可以走了吗,一直站着都快冻死了,这次出来穿的衣服太少了。”达乌斯抱住身体嘟囔。 安内梅斯看着维普怀特向自己递过来的手,迫不及待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想要将手交出去,可是五指伸出的刹那,又恍神了。 自己在这里,真的是正确的吗?安内梅斯心想,她觉得有一股浓重的违和感,包括这个冰雪的世界,还有眼前的两个男孩,甚至是自己本身,都仿佛被刻意的盖上了一层纱布,纱布把丑陋的真实遮盖住,上面则是重新画上了美好的油画。 头又开始疼了,脑袋都快要炸掉,在静庭战斗的记忆又冒了出来,每一个画面都和现在身处地方格格不入,截然不符,她觉得自己站在两个世界的夹缝,眼前是一个,记忆里又是一个。 不对,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静庭,我应该还在战斗,和骑士团长和那个少年,我应该在和他们战......“那样的战斗根本不存在。”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自己的脑海里,那个声音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不能比它还有熟悉,那是自己每天都能听到,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和现在这个幼稚的音色不同,那才是自己该有的,已经成为了大人的,成熟的女人的口音。 安内梅斯觉得时间停止了,维普怀特和达乌斯都定格在一个状态,天空的雪也停在了半空,一切变得寂静,而在这份寂静里,一个人影从远方走来,唱着婉转幽哀的歌,歌声似乎从远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耳边响起,再仔细听,是悠长的笛声。 安内梅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朝着她走来,那才是大人的自己该有的样子,黑色的紧身衣服,眼角描着紫色的剪影,她走向自己,脸上带着安静的笑,在自己的身边蹲了下来,搂着自己的脖子。 “这里就是你,是我们的世界,没有漫长的前路,没有繁杂的目标,世界的不公和阴谋都与我们无关,也没有终会到来的灾难,没有死亡和分别,只有和他们两人的邂逅,这是我们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最美的时间,只需要将其定格在这里,对我们来说,不就足够了吗。”另一个自己对她说。 另一个自己亲吻了安内梅斯的额头,安内梅斯觉得头不再疼了,也没有那些闪烁的画面了,仿佛那些才是一场梦,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才是真实,她遇到了他们,她将要和他们一起走下去。 “安内梅斯,你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维普怀特扶住她的肩膀,时间又开始了流动。 “我好像,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安内梅斯茫然的看着眼前蓝发的男孩,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找不到任何记忆,像是被人挖走或者删除了一样,唯有无尽的黑暗,和破开黑暗露出的一缕光线,光线的那头,站着眼前的两个少年。 “你们是谁?”安内梅斯问。 “又忘了我们的名字了吗,我叫维普怀特,你叫我维普就好,”维普怀特说,“他是达乌斯,是个脾气虽然怪,但是心地很好的家伙。”他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达乌斯。 “你说谁脾气怪!”达乌斯刷的从地上捧起来,像是受到了刺激的小野兽。但是维普怀特故意不去看他。 “达乌斯,维普怀特,达乌斯,维普怀特......”安内梅斯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然后露出了轻笑,“达乌斯,维普怀特,我记住了,你们的名字,你们是我第一个第二个认识的人。” “之后我们会带你认识更多的人的,安内梅斯。”维普怀特说。 “安内梅斯,这是我的名字吗?”安内梅斯问,“你们愿意带我走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所有人都讨厌我,他们都拿着武器,我很害怕。” “放心吧,我们会带你去一个不会让你害怕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很好很温柔。”维普怀特轻轻的揉着安内梅斯的头。 安内梅斯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很暖和,暖到了心底。 她又笑着看向了站的稍微原地的达乌斯,达乌斯也在偷偷的看着她,他愣了一下,挠了挠脸颊,开口,“赶快走吧。” “走吧。”维普怀特又说。 “嗯。”安内梅斯将手放在了维普怀特的手里。 三个人走向了大雪飘飞的远方,朝着银白一道的地平线,仿佛能走到世界的尽头和边缘。 三人的身后,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矗立着,悄无声息,穿着黑色紧身衣物,身姿曼妙,手中握着一根竖笛。她看着三人渐渐缩小的背影,露出满足开心的笑容,身影忽然溃散了,化作一堆风沙,混在了无边的雪原里。 第二百八十章 永恒与美好的梦境 月夜静庭,第二分团区域。 霖的左右两侧分别被葵和英格架着,被两人用风步带到跨过了两个相接的大洞,在静庭的低空跳跃着。 三人落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女人的身躯,身上的衣服被扯碎许多地方,胸口处是一滩血迹,围着血迹的周围,是数十道擦伤般的伤痕,女人静静的躺着,双眼仅仅的闭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安静下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啊,霖心想。 “她怎么样了?”他问。 “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严重的伤,我给她造成的伤口在她原本的肌肤上都缩小成了对生命无影响的痕迹,除了你最好的那一箭。”葵蹲在安内梅斯的身体边,观察着。 “我的箭怎么了......”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放心吧没死,呼吸虽然微弱,但是还有,而且没有完全消失掉的迹象,”葵说,“你那一箭虽说当时射穿了她的身体,但是现在看来,仅仅留下一个不算大的,不过贯穿了身体的伤口,不至于立即死亡。”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背上杀人罪呢。”霖舒了一口气,拍打着胸口。 “给静庭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入侵静庭,屠杀人命,侮辱先辈们的灵魂,她的罪名够多了,真的被判死刑也是理所当然的,”葵看着霖,“不过让你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哪怕他是大罪人,哪怕他是你最厌恶的人,你也做不到吧。” “又不是电视剧,为了兄弟为了家人展开复仇什么的套路,”霖低着声音说,“我只是个学生啊,虽然普通的学生不会穿梭世界去战斗吧,但我真的无法去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哪怕她杀了我的妹妹,之前她变成了怪物,我还可以抬起弓箭,现在就算你让我对着她抬起弓,我也射不出那一箭。” “结束了吗,”霖忽然软瘫在地上,松懈下来,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肌肉也处处做疼,整个人都像是要废掉了,“我要坐这里休息一下,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们呢......额,是我其他的朋友们。” “谢谢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个聒噪的家伙,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优点的嘛,不过真的谢谢你了,姐姐给我心里留下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多亏了你。”葵忽然用细腻的声音开口。 “完全听不出来是感谢啊喂,”霖的声音因为疲倦变得很细弱,但还是忘不掉去吐槽,“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看到你当时那个样子,觉得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讨厌曾经的自己,所以也就看不惯你那个样子,你可是个领导阶级的人啊,你解开心结靠的还是你自己,我只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总而言之,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的,”葵微笑,伸出手,“再正经的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叫葵,我的朋友。” “哦,哦,我叫霖,上面一个雨水的雨,下面一个树林的林,就是那个霖字,”霖握住了葵的手,“嗯?葵,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是被人叫做银还是什么来着?” “我的名字是葵,”葵保持着微笑,加大了握手的力度,“不要记错啦。” 我已经,不是银了。葵心里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葵小姐手下留情,手疼手疼。”霖表情夸张的说。 姐姐......英格蹲在安内梅斯的身边,背对着二人,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当他听到葵说的话时,心里默默的念着。 “你就这样坐在街道上歇着吗?”葵问。 “累死了,那你用你的权利帮忙通知一下,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这条路不要过人,让我安静的休息会儿,”霖摆了摆手,用唠家常的语气说话,“你呢,还有事情吧,哦对,我觉得你去你们存放启示录的地方看一下比较好,在我们那里,他们一直都对铃的启示录虎视眈眈的。” “放心吧,我会说明的,当然在那之前会先找人把她的给抬走,还有你说的那件事,我正打算去,他们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准备了这么充足,首先能想到的,还是启示录,它有为此付出那么多的价值,”葵忽然抓住了霖的手腕,霖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发热发麻,“给你个东西,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你的。” “什么东西?”霖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多了一圈青色的花纹,像是刺青,“该不会是大多数网络小说里,男主被传授绝世秘籍的桥段吧。” “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葵说,“算是个可以感应的魔法吧,下次你如果再来这边,有事需要找我帮忙的话,我能帮到的就帮,这个就是证明,我也可以感应到你的接近,我现在没什么能感谢你的,你就给我把这个乖乖收下吧。”她拍拍霖的肩膀。 “这是感谢吗?是送礼吗?完全就是强塞给我的,真的靠谱吗这东西,”霖挤眉弄眼的大量着手腕上的花纹,“那我就收下了,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用上一次。”他本来想说我这次回去后打死都不会来这个世界了,这东西怎么可能有用?感应力还能跨过时空吗?可是他又想到和对方刚刚成为了朋友,而自己还是对方唯一的朋友,这种话根本说不出来,哪怕只是吐槽。 是啊,自己当时为什么答应了呢,霖心想,或许,是因为他们很像吧。 “英格,走了,去圣堂研究院,优先确认启示录的保管,行动等级定位最高,立刻行动,”葵几乎瞬间转换为了严肃的团长语气,“英格?”她看到自己的弟弟默默的,一直蹲在安内梅斯的身体前,甚至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禁不住皱眉。 “啊,抱歉姐姐,我刚才走神了。”英格轻声说着,扭过头来,葵愣住了,她看到了英格的脸上挂着一行泪痕,她从没见过弟弟流泪,甚至一度以为他是泪腺出问题了。 “你怎么了?”葵忧心忡忡的问。 “安内梅斯她,会被处刑的吧。”英格开口。 “这种事情,你不是明知故问的吗。” “算是一个任性的请求,能不能,请别再对安内梅斯她,施加更多的刑法了呢,”英格小心翼翼的说,“她已经不会再醒来了,什么都不会做了,她已经选择了自己最好的结局了。她是犯了很大的罪行,但是已经在这里得到制裁了,最好的机会,能不能留给她自己呢,算是,为她的过去,画上一个对她来说美好的句号呢,她也不过是个被世界玩弄的人,她曾经也是我的家人,算我,求情了。” 葵听着英格说了这么多,记忆里英格一直都是说话简单单调,给人沉默无言的印象,现在英格一改自己的性格,为了一个罪人,也是自己曾经的家人说话,甚至,从未工作过的泪腺也从沉睡中醒来了。 “你知道些什么,她怎么了?”葵也小心翼翼的问。霖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假装入睡,但也有点好奇,偷偷竖起耳朵。 “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幻术,给了她自己,将自己的意识封印在了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永远的,”英格说,“她给我说过,即使活在地狱里,只要跟在达乌斯和维普怀特的身后,她就觉得是幸福的,就不会觉得痛苦和害怕,因为就是他们两人撕裂了一直缠绕她的黑暗。” “她说过,她总是做梦梦到和他们两人第一次邂逅的时候,觉得那时候是最美好的时光,”英格继续说,“她说如果自己拥有能制造梦的能力就好了,这样,即使有一天真的和他们分开了,也会给自己创造他们永远在自己身边的梦境。” “所以她练会了幻术,其实只是为了,能让自己一直活在和那两人在身边的梦里吗。”葵轻叹。 “她现在,就在那个梦里,我想她不会再醒来了,因为她最想要的,就是梦中的那个世界。”英格说。 霖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悄悄的微睁开眼,瞥了眼安内梅斯,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想必十分安详和满足吧,就那样永远的睡下去。 他用力的握紧了手,像是不甘和愤恨,可自己,又在向谁愤恨呢?又能为谁愤恨呢?他又松开了拳头,无力着,像是无奈。 他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安内梅斯就是他过去阴影的代表和集合,那么安内梅斯呢,她得到了她应有的制裁,但是谁又去解开她的心结呢?霖知道自己会和朋友们继续朝着未来前进,但安内梅斯,只能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永远的梦里了,虚假的又是真实的,她自己满足于那虚假,或是对她来说,那才是最真实的世界吧,谁又说得清楚其中的对错呢。 如今的我,和你们立场相反,但我们也曾为家人,英格默默的看着安内梅斯的脸庞,心说,我又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另一场入侵 月夜静庭,圣堂研究院,地下。 钢铁的齿轮紧紧咬合在一起,互相摩擦发出轻微的隆隆声,电梯顺着铁缆绳不快不慢的下滑,穿梭在这栋设施的另一半,建造于地下的另一半。 圣堂研究院坐落在静庭内部偏北的位置,它承揽一切来自月夜界的需求,然后研发出最佳的产物,小到更便捷的生产道具,大到秘密的研制兵器,也因其这种性质,无法建立在其他任何地方,它太过于重要,所以必须存在于月夜界最强战力的集合地,也就是静庭。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月夜界回收的所有启示录,都保存在这所设施的最深处,因为只有这里能研发出最安全的防护系统,这些系统则是由研究院内权限最高的部分人员直接管理。 男人默默的站在下落的电梯里,看着电子表格上代表楼层的数字不断的弹跳至下方,随着电梯的下落,他能够听到从各个楼层里传来的嘈杂声,大概是那些研究人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某些研究吧,他们或是相互为自己的观点争论着,或是操控着什么器械,那些器械发出齿轮转动的响声,或是在为实验的成功而欢呼。 也可能他们得知了静庭此时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正在焦急的臆想着研究院会遭受袭击的场面和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毕竟这一栋设施内的价值堪比整个月夜骑士团的战力,月夜界在战后能够快速的重新发展,靠的就是这两者的结合。 那些研究员不过是群脑力过高但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罢了。 男人想到进来这里时,看到门口特别安排的守卫势力,都是骑士团内被特意选出的精英骑士。他轻轻的笑了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电梯厢的尽头。 倒也诡异,男人乘坐着电梯不断迫降,从嘈杂的楼层里一路到底,却不被一切给注视到,无论人活机械,仿佛他的存在只是团空气,像是一块冰落入了熊熊的大火那样。 “叮”的一声脆响,下落的电梯戛然而止,楼层数显示在﹣5,地下5层,也是圣堂研究院的最后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泄露出内部微弱的光线,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男人拨开两侧的们,出现了一片令人惊叹的景象。 道路开阔的金属制通道笔直的延伸到远处的黑暗里,道路两侧排列着一座座密封的空间,由透明的强化玻璃板铸造,空间里摆放的东西各自不同,有搭载着大小长宽堪达上十种类型炮台的战车,三四米长的仿佛巨人使用的火炮,镶嵌了奇怪部件的刀剑毛戟,金属板叠制而成的鸟型的巨大物体...... 圣堂研究所的地下5层,像是一座奇幻的神秘博物馆,而这个博物馆陈列的不是什么花鸟虫鱼的标本,而是这个时代科技的浓缩! 男人似乎也被这惊人的景象撼住了,踏入门的刹那,禁不住吹出一声明亮的口哨,在这较为密闭的空间里回响,浓厚的机械的气息在鼻腔里打转。他欣赏着两侧存放的各种新奇的玩意,却也没因此放慢了脚步,似乎再怎么震撼人的东西也无法压过他去往目标迫切的心情。 “哦,这里就是研究院的地下储物区吗,所有未完成和需要长久保存的秘密东西都在这里,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天天窝在这里的那群人的脑袋,能想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并且完成到这种程度,”男人的声音在地下荡开,“如果那个时候,能有现在这些东西,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可笑。” 走道已经过了一半,男人的目光忽然被几个展柜里存放的东西吸引了少许,那是人形的黑影,但是却有着普通成年人两到三倍的身高,体格也魁梧的如同凶兽,身体各处呈现着棱角。那是一堆高大的人形机甲,有的还佩戴着武器。但拜访在这个空间的最深处,显然是出现了技术或者理论上的失误,导致未完成。 可依旧令人震撼。 “这就是你自己做出的,第二份努力的答卷吗,”男人笑着,“不愧是你啊,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我们的时间,也都不多了吧。”他说着,握住了自己的胸口,很快又防下,他身上穿着遮盖全身的黑色头蓬,兜帽宽松的几乎盖着全部脸,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是我们,太心急了吗,”他继续前进,走向走道的尽头,声音在四周回响,“但我们也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给予慢慢行动的机会吧。” “我们甚至,一度死去过了。” 男人走到了尽头,但对于尽头是什么,他连看都未去看一眼,侧过身去数着左侧的陈列空间,他心底默念了几个数,然后后退几步,停在了一个陈列间的门前,门以及很破旧了,上面尽是剥落的漆和刮伤般的伤痕,一看便是早已报废的样子,而这座阵列馆也是空的,沾染灰尘的玻璃,看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个零乱堆积着的货箱。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男人摸索着门的边缘,将卡片在一个隐秘的凹糟内滑过。轰隆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四周,从门的内部传来电子器械运作时的特有音效,这个已经死去的门,在那张卡片滑过身体的时候,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从本该永眠的沉睡里醒来,继续执行起自己的使命。 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同时亮起了闪烁的光,光与声音充斥着整个地下五层,是危机的信号。男人的脸色忽然变了,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种突然情况,他啧啧嘴,看着眼前的门缓缓的由下至上被打开,心里重复的喊着,快点,快点! 与此同时,圣堂研究院,地下三层,控制中枢。 一名趴在终端电脑前小憩的少年被忽然响起的警报声惊醒,一不小心从座椅上栽了下来,栽倒的时候他脑袋撞到了桌子的边缘,疼的他怪叫,少年撑着桌面直起上半身,双眼里还带着没睡醒时的模糊和刚睡醒时的迷茫。 他完全站起来,身高不过一米七几,俨然一个还在上学的年龄,但他却披着研究员的大袍,胸前挂着黑色的名牌,上面写着准副院长的职位。少年挠了挠自己的鸟窝头,嘴里喃喃着“怎么了?怎么了?” “副院长,这是从未听过的系统警报,但是可以判断出信号的发出地来自地下5层,是地下秘密储存间。”坐在少年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也披着白大褂,但是没有少年那样的胸牌,他盯着电脑屏幕,额角挂着汗。 “嗯?地下5层?”少年露出疑惑的声音,但是他此刻半睡半醒般的表情,只会让人联想到他只是在梦游,“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我新改良的警报系统了,但是一直没来得及说,毕竟院长也外出了,一想到要自己去告知全部人员,就好麻烦于是先放着了,反正也没人会闲着去那个地方。”男孩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说了起来。 “这种事情请务必麻烦您早点通知,我们负责监控的会感到头疼的。”中年男人扶额。 “虽说一般不会有人去那个地方吧,但是竟然还真的有人无聊到去尝试触发我的新警报了啊,”少年挠着脸憨笑,“不过等等哦,这个警报声好像是......” “我想一般人都不会是为了去尝试你的新警报这种无聊的理由。”男人继续扶额。 “喂,把监控录像掉到大屏幕去,那个警报是特意为了那个地方改的,”少年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他快速的冲到那名人员身边,下达着指令,“是院长回来了吗?” “是,是,我知道了,这就调出。”男人表现出了对少年的尊重和敬畏,立即着手于运算,数据在线路里穿梭,监视器将地下5层的画面投影在了原本黑屏的大屏幕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二百八十二章 地下的人形兵器 透过屏幕,地下5层区域被窥视的一干二净,灯光微弱的空间内,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警示灯发出的道道红色光线,醒目的在这个区域里来回扫荡。 “没人?”一名技术员发出疑惑的声音,“果然只是警报系统坏了吗?” “那可是我刚刚才修理并改良好的,你的意识是,我的能力不仅搞不好一个报警系统还将其弄坏了吗?”少年盯着屏幕开口,他将坐在监控台前的那名男子推开,自己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这......没有的事,”提出疑问的技术员作抱歉状,“副院长的技术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您可是这个研究院最大的支柱,您的头脑和技术可谓是站在这个时代顶端的。”分明自己要比少年大了二三十岁,他却用敬称来称呼少年。 “所以说了你们别在这样称呼我了,什么支柱啊顶点什么的,听上去就好麻烦,”少年懒洋洋的面容上挂着一双炯炯的眼镜,“没有院长的话,我现在应该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型工厂重复着繁杂无趣的低等苦活吧。” “院长他是真的在把身心都倾尽于研究和创造里啊,要说这个时代科技的代表和顶点的话,”少年说着,声音渐渐明朗,仿佛疲倦的人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瞬间睡意全无,“只有院长才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吧。” “确实啊,但是院长最多的,还是他的行动力和对研究的野望吧,但是副院长你可是有着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才华和想象力,与其说是研究员,院长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吧。”同在一个屋檐下,统一身着白褂子的研究员相互点头低叹,表达自己赞同的观点。 但没有一个能够精通组装的人的话,即使有再多上好的零件,又有什么用处呢,少年心里这样想着,他没再掺和大叔们相互酿造出的迷之氛围,仅仅是认真的盯着屏幕,像是一定要从中看出什么猫腻来。 “难道说是那样的情况?”少年轻声的自言自语,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演算着,“本来只是想到了那里就顺便改进的,不会碰巧撞上了吧。” “喂,那是!”有人忽然发出惊叫,所有人一齐看向他,看到那个男人拖着的大框眼镜后方惊讶的面容,他正站起身指着屏幕的一角。 于是所有人又一齐看向被指向的地方,屏幕里依旧映照着与之前别无二致的画面,但是当那些警示灯的红光在地面来回扫荡时,扫荡过右上角的一个地方,光线忽然被遮挡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 “果然,有了某种手段消除了自己的身形吗,有意思,在什么地方还有着其他组织进行着不输给我们的研究吗?”少年说着,手指用力的点在了一个按钮上,画面被放大,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个人影,他站在暗处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唯有在光线扫过时,才暴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但是院长一直以适合投放在战争的轻兵器重武器为研发重点,这种类型的产物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研发成功的,根本没有将消息透漏给外界啊,”一名研究员挠着脑门,“果然,这应该是那个人自己的特殊能力吧,毕竟世界上确实有许多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存在。” “既然身为一个研究员,那就该用和骑士不同的思维去分析问题,我宁肯相信那个人是从某种渠道得到了这种科技能力,”少年反驳道,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这是他思维进入活跃状态时的习惯,糖分有助于大脑的运转,“院长曾说过,不管有着什么样力量,人类靠自己终究斗不过某些高高在上的东西,唯有借助外力,他说他在科技上下了一份堵住,他希望在未来,人类能用科技将自己武装成和神比肩的程度。” 少年五指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他们知道副院长的性格,种种行为和迹象都表面他认真起来了,每一个人都看得到,他的眼里放出了光。 “那个位置可不妙啊,必须要阻止他,”少年忽然提高嗓音,“你们谁去负责请示骑士团分派来人手,启示录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在这期间,我想办法挡住那个人。” “明,明白了,我这就进行联络。” 霍普,我不在的期间,这个地方就暂时由你掌管了,这座设施里可是盛载着一个努力中的未来,千万不要让它毁灭掉......少年心里想起自家院长临出发前特地和自己的谈话。 二夜先生,院长,这是你牵挂着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允许它被人给破坏和轻视呢,少年心里说。 “首先是,阻止那扇门的打开,”少年一边说着,双手十指一边在按键上舞蹈,他忽然轻轻皱眉,“运行终止的指令遭受到了抵抗?连终端的权限都能够妨碍吗,到底做了手脚,只能减慢门打开的速度的话,就使用那些东西吧。” “虽然是未完成型,但是就由你来协助我收集一下改进后的数据吧,不知名的侵入者先生。” 地下5层。 地面忽然开始了颤抖,从刚才开始,警报声的声音顿时改变,更加的刺耳和令人背后发冷,像是有控制声音的恶魔躲在机器里嚎叫,男人看着眼前的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打开,速度之门,甚至让人觉得它根本就已经停止了工作,托若不是有打开的声音的话...... 男人心里一凛,他仔细的听,听到了更多的响声,更加利索沉厚,像是许多扇闸门一起被打开。似乎不止自己眼前这一扇,其他陈列间的门也得到了打开的指令,警报声响起已经让男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暴漏了,但是他不清楚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然后是机器的轰鸣声,男人听到了齿轮在地面滑行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从自己之前走过的道路上,从那些被打开的陈列间里......但是兵器没有人的使用,怎么会自己动起来呢?除非它本身就是一个人。 本身便是使用者的兵器......男人猛地想起之前看到的人形机械傀儡。 街道两侧挂着的灯突然发出白色的亮光,这个区域一瞬间被照的煞白,像是有人刻意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个舞台,男人也因此终于看到了来袭者的样貌,铁板堆砌的高大身形,机械组成的四肢和关节,头部上代替双眼的内置荧光亮起来,果然是那群钢铁的人形兵器,他们金属制的手里握着沉重的刀剑,像是一群恶魔踏入人间。 “真是给我留下一堆棘手的摊子,被分配任务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会出现啊,”男人耸耸肩,他瞥了一眼身边那扇废旧的门,依眼前这速度,想要完全打开还需要点时间,“不得不,和这些大铁块门身上浪费体力了吗。” 总共三台人形机甲,在距离男人只剩下几米的距离时同时跃起,最前方的一台沿着直线发起了冲刺,巨大的铁剑被它横在身前。男人高高的向后跳开,看着那沉重的刀刃落在地面上,同样是金属材质的地面竟被砍出一道竖长的凹痕,而那台机甲的速度灵活,一刀落空后迅速的抽回了武器,再次挥斩而至。 由于通道狭隘的缘故,男人无法很好的闪躲,若是只有这一台还好,但是他的余光看到另外的两台竟然猿猴般矫健的跳到了两侧的墙面上,双脚的滑轮紧贴着壁面滑行,在男人躲避第一次攻击时,已经同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于是第二次攻击,三把巨大的刀刃从三个方位一齐切割而过,分别以不同的角度斩切,三道斩击相互构成了一个绝对的攻击领域,再加上地形的狭小,男人根本无法毫发无损的躲开,第一次的攻击根本只是用来诱导男人行动的。 “不懒嘛,这种大铁块,和表面印象截然不同的灵活,还有攻击的套路,仿佛是在和真正有生命有思考的巨型人类战斗一样,”男人自言自语,“这种超越常人的力量,如果那个时候有这样的东西,这个世界还怎么会陷入地狱那么多年呢。” “和人类无法比及的存在战斗,就只能依靠人类没有的力量,这就是你的想法吧。” 白色的尖刺忽然拔地而起,它们相互紧贴形成了三堵白色的墙壁,分别抵挡来自三个方向的斩击,既然无法躲避,那么男人便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防护网。 刀刃斩在了白墙上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淡蓝色的光芒在三台机甲的身上释放出来,那是魔力,仅仅是由金属构筑的人形兵器,竟然像人类一样激发了魔力,魔力附着在刀刃上,男人的墙壁出现了裂缝,三柄刀刃没入了墙壁里,刹那间裂缝丛生,白色墙壁在人形兵器的攻击下,轻松的被破坏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人类的渺小 “副,副院长,您私自为那些封藏起来的人形兵器充填了魔力能源了吗!”一名研究员大喊出声,“您应该知道那些兵器还是未完成形态,我们无法保证它何时会失控,这是技术上的瓶颈,要是它们暴动起来把我们的设施造成破坏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会阻止这些那些兵器的,我准备的有防范措施,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守住那扇门后面的东西吧,骑士团那边的联系怎么样了?”少年含着糖果,吐字略微模糊的说。 “似乎外面的情况更加严重,已经分配兵力了,不过要赶来还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吗,我这里,可争取不到什么时间了啊。”少年轻叹着。 “院长,你给那些兵器充填了多少能源?”距离最近的研究员看着少年的侧脸,发现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安的颜色,他紧张的发问。 “很多,很多,”少年说,“我尽量的压缩了那些魔力,使得这些兵器拥有了和骑士团长几乎相同的魔力量。” “被二夜先生知道的话,应该会训斥我太挥霍了吧。”他的脸颊上滑过一滴汗水。 地下5层。 三柄巨刃碰撞在一起,碎裂的地面被震出硝烟,三台人形兵器保持着固定的姿势站立着,它们终究不是人,只是接受到了抹消侵入者的命令,它们的身上安装了能够感知热源的装置,这也是它们为何能在漆黑的地下精准的捕捉到男人所在的原因。 “如果刚才那个就是全力的话,想必我已经被砍成碎块了吧,真是在制作了不得的东西啊。”男人幽幽的声音从刀刃交错的缝隙里传出。 大地再次震动起来,比起人形兵器们登场时更加剧烈,仿佛地壳在颤抖。巨大的力量将三柄刀刃全部弹开到上空,兵器们立即微微后撤调整身姿防止自己仰倒,大量的裂缝一瞬间布满了地面,像是成群离巢的蛇群,作为这条走道材质的硬化金属被破坏了,有什么力量从下至上,由内至外能够将其自豪的硬度击打崩溃。 是男人控制的白色尖刺,几十根白色尖刺如同雨后的春笋,争先恐后的破开地面伸长而出,形成了一片白色的尖刺丛林,那些尖刺刺在兵器们的身上,虽然未能将成功刺破它们钢铁的身躯,但还是讲它们击退了数十米远,并将其身体和行动封锁在这片荆棘之地中。 男人从硝烟中走出,身上的斗篷已经被扯碎,露出被遮掩的内部,有着和那些尖刺一样的白色的头发,以及同样苍白的肌肤,银色的铠甲穿戴在身上,上面雕刻着青色的蔷薇花纹,那是存在于这个静庭内,常见到不能更常见的穿着,男人的右肩上佩戴着显明官阶的勋章,作弊的铠甲和衣服,在兵器们毫不留情的攻击下化为了碎片,枯骨般颜色的手臂暴漏在空气里。 男人的背后伸出了一张白色的翅膀,由无数细小的尖刺排列堆积而成,像是翼龙的骨骼,它弯曲搭载男人的左臂上,作为一个护盾,表面尽是破碎的伤痕和穿孔。 一时间,监控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带着惊恐的不能理解的表情,发出着咿咿呀呀的尖叫,此刻更像是间神经病医院的病房,每个人都慌乱的不知所措,如临末日。 他们通过了屏幕,看到了最让他们感到绝望的事情。 “那个衣服,那个铠甲上的花纹,那是骑士团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入侵者是月夜骑士!” “我们苦力争取时间要等待救援的人就是那些骑士,而我们拖延的对象也是骑士吗?” “那个力量,不是普通的骑士吧,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会是从别人的身上抢来的衣着进行的伪装吧。” “难道是骑士团的命令吗?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嘈杂,吵闹,室内的空气里充满着压抑的气息,疑惑,慌张,失望,恐惧,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此时全部充斥在监控室内,仿佛这里成为了这些负面情绪的温床。 少年一言不发的盯着屏幕,他站在喧闹之中,却觉得世界都变得死一样的寂静了,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惊慌的大呼小叫,只有他一个注意到了男人身上的细节,但他想,或许不知道更让人相对安心些吧。 他知道男人臂膀上的勋章所代表的意义,那个男人,是一名骑士团长,是月夜界中有着数一数二实力的人。本来有着守护这个国家力量的人,如今却要反过来侵入自己国家最宝贵的设施内吗? 这样的目标,他们这些研究员真的可以拦得住吗?少年的大脑一直处在高度的计算下,几秒后,他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 成功率,百分之五吗? “副院长,我们到底要怎样做才好啊?”一名研究员冲着少年吼出来,声音都变得沙哑,少年的余光看着他,看到他的脸都变得煞白了。 “继续保持这样,负责联络的人抓紧通知救援,全员现在都给我集中做一件事,将你们手中的工作暂时调整为自动进行状态,全部对某个运行中的指令发出障碍信号,全力阻止那地下5层最深处那扇隐秘的门的打开,”少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倚靠着座椅沉默了两秒,那两秒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又想到了身为院长的二夜先生临行前给自己的委托,仅仅只有这些,少年迅速的再次扑到操作台前,对着扩音器施号下令,“我来把剩下的两台也排上场。” “霍普副院长!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胸前!”突然有人大喊,像是见了鬼一样。 少年背后一冷,他的视线离开操作台再次看向屏幕,这次他的身体没有再撑住,一下子栽倒在身后的座椅上,他想此刻盯着屏幕的人的表情,都是面如死灰吧,室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死一样的安静。 屏幕中的男人,解开上身的铠甲,银色的甲胄落地,露出他苍白色的肌肤,还有线条分明的肌肉,以及....... 胸前那镶嵌在肉里,只露出部分外表的石块。 “启......示......录......”少年吞吞吐吐的念出了这个字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发出的声音。 于是乎,死寂的监控室内,下一刻再次爆出巨大的慌乱惊叫声,像是激起的浪潮。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做,为什么那个男人也有启示录的碎片,尽管知道月夜界储存的碎片并不是全部,但为何那个男人的手上却拥有,而且他将其镶嵌在自己的体内,他所在的组织,甚至用着能够将启示录的力量直接在人体内激发出来的技术吗?太乱了,脑子太乱了,身为一个研究人员,最切忌的便是大脑的思路陷入混论,于是少年放弃了继续思考,事情只此,他只能尽力的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一度停下的双手再次动起来,他要尽快把剩下的人形兵器激活,尽管不知道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拼一下吧,副院长,运用地下5层储备的所有兵器,让那些人形机甲装备,战力能够提升许多,”那名距离少年最近的男人,比起其他人相对冷静些,他擦拭着满脸的冷汗,向少年提议,“如果让他带走那扇门后的东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您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有着可以直接利用启示录力量的手段。” “不行,那些武器的破坏力太大,很大的可能性,在阻挡那个男人的同时,提前就先把地下的设施都给破坏了,那可是我们漫长时间内不断研究得到的成果,院长也说过那是一个时代的希望,绝不能破坏的。”少年反驳道。 “那要怎么做啊,副院长!”男人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 “不行的团长,即使我们一起对那个运行中的指令进行妨碍,也无法完全将其停止,我们的权限似乎不够去关闭那个指令。”一旁又有人传来不好的消息。 “有什么,有什么可以做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有什么研发的武器可以有效的组织对方并且避免对设施本身造成威胁吗。”少年嘴里轻喃着,如果他的脑袋是一个机器,那么现在已经超负荷果然了。 “警告!警告!一号机体受损,受损率百分之60%,警告!二号机体受损,具体受损数据无法计算,推测已经无法加入战斗,警告!警告!三号机体对其失去控制,信号无法传达,警告!三号机体失去控制......” 操控台上的警示灯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冰冷的器械合成音不断的传递出令人感到绝望的信息,少年愣在了屏幕前,他透过屏幕亲眼见证了男人给他们带来的绝望般的压抑,就在他亮出了启示录碎片后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少年作为强力手牌的三台人形兵器,全部遭受了严重到不能继续使用的破坏。 少年看到那个男人在启示录的力量下,他的尖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的强化,原本被兵器们轻松击碎的尖刺,此刻如同成群凶暴狂乱的野兽,简简单单的刺穿了兵器们钢铁的身躯,切断了它们的肢体,削开它们的胸腔,将内部的器械绞碎成一滩烂泥,那些兵器是他们长年研究得到的结晶,如今却在男人的手中,逐渐的化为了灰烬。 “已经不行了,即使在派出更多的兵器也组织不了那个人了。”少年盯着屏幕,轻轻的说出口,活动中的十指也停了下来,耷拉在操控台前。 “可恶!我们一直努力的得到的科技成果,结果在那种力量前,还是不堪一击吗。”少年的表情忽然凶狠起来,他用力的一拳锤在操作台前,腔调里满是不甘,难过,还有不知名的愤怒。 “副院长......”其他人都被少年突然的表现惊出了,也不再吵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少年矮小却坚挺的背影。 他又想起院长对自己说过的话,院长他建立这个研究所的理由,他曾亲眼目睹过人类的无力,他不想再看到过去经历过的残酷和悲痛再发生,所以他寻求着力量,能够让人类连神也能够毫不畏惧的力量,他说这个研究所就是他的赌注之一,他希望从这里诞生的产物,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成为人类最强的矛和盾,这个盾连世界毁灭都能挡下,这支矛连高高在上的神也能射杀。 “这就是您所说的,人类无法抵抗的东西吗,您曾经为此懊恼过的,直到今日都一直想要反抗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吗,二夜先生,神一样的力量,不对,与其说是力量本身,该说的是现在这种面临危机却束手无策的无能感吗,您想要反抗的,是这个东西吗?”少年双手按在操作台上撑着身体,低着头自言自语。 霍普,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弱小的存在啊,他们站在世界上,站在命运中,站在神的脚下,他们太渺小了...... “渺小吗......”他心里重复着这个词语。 “联络员,骑士团的支援消息如何了?”少年忽然发问。 “是好消息!”联络员叫道,“支援队即将赶到,听说外界的战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是我们这边的优势!” “是吗,告诉他们,情况有变,需要加大更多的人手,不必说那么清楚,就告诉那边的人,敌人有着和骑士团长不相上下,不,甚至更厉害的力量,”少年站直了身体,他敞开身上的外套,大步流星的跑向监控室的门外,“你们继续负责自己的工作,最后的时间,就让我去拖延吧。” 虽然我什么能力都没有,但是,但是不甘心啊,就这样认定自己是渺小的,无力的,想要去搏一把,作为一个人类,仅仅只是普通的人类,哪怕为此会丢掉生命。 “副院长你去哪里?副院长你疯了吗!你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怎么和那种怪物对峙!副院长!”门后传来部下们的嘶吼,但是少年不想听,他的确清楚自己和对方间天差地壤,说实在的,在踏出门后他也产生了畏缩的心情,但是,既然已经踏出了门,他觉得自己就不能再回头了。 他想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就那样坐在大屏幕前,坐以待毙的看着敌人走向那扇本该誓死守住的门的后面,或许,未来想起时,会成为一个最大的遗憾吧。 “谁和我去拦着他,副院长可是研究所未来的至宝啊,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等一下,有新的联络传来了!”联络员忽然喊叫,“什么!是这样吗!那样的人物已经到了这里了吗!”他的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笑。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萌芽的希望 男人看着遍地的残骸,他将尖刺全部收回,地面上的千疮百孔瞬间暴漏出来,原本气焰强盛的三台人形兵器此刻全部化为了一堆破碎的铁块,散落在地上,电流和火花不时迸发出来,在空气里摇曳着。 “但我可不参与这份答卷啊,我还赶时间,可没有功夫在这里陪这一堆大铁盒子消磨时间,”男人甚至不再重新穿上卸下的上身甲胄,就那样裸露着半身走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那扇门打开的速度真的如同乌龟走路一样,半晌才打开了不到一半的程度,“门还没有打开吗,看来是有人在其他地方进行着妨碍啊,”男人看着自己一直等待着其打开的那扇门,“稍微助力一下吧,在这之前不知道对方还会准备些什么样的东西出来呢?” 他抬起手,想在门缝见唤出尖刺将门给推开,一声刺开空气的声响,似乎要把肌肤撕碎的冲击带着灼烫的热量撞在男人的背后,男人的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看了眼被扩散的余**及到的肩膀,上面覆盖着一层烧焦般的痕迹,那部分的皮肤以及被摧毁了,内部的肌肉也仿佛被烧烤过后一样的发黑,传来阵阵刺痛,想必受伤的中心更严重吧。虽然对于男人来说,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次是个......”男人转身,看到电梯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双手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武器,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他的身上披着白色的大褂,“是个研究员吗,而且还是个孩子。” “是你对那扇我要打开的门进行着阻碍吗?年轻的研究者。”男人带着玩味的笑容,像是贪玩的人对什么产生了兴趣。 “应该是我向你提问吧,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开启那扇门的,就连我们这些开发者手中的权限都无法停下,”少年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努力的让自己摆出毫不畏惧的表情,“还有,为什么月夜骑士要来入侵这里呢,你应该是名团长吧,该是知道那扇门后是禁忌的,”少年的视线定格在男人胸前的石头上,握着武器的双手手心里满是汗,“还有你胸前那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问题这么多我怎么能一口气全部告诉你?”男人笑着耸耸肩,“不过在门开启前,和你稍微聊聊也没什么,关于启示录碎片为何在我手里,自然是我在某些地方收集到的啊,能开启门则是因为动了些小手段,至于身为月夜骑士却要入侵这里的原因,那是我自己的意志所使。” “偷窃启示录,可是月夜界最严重的罪行啊,你要背叛月夜骑士团吗?”少年扯开嗓子喊叫。 “嗯,差不多吧,只是我在干的这件事情恰好和月夜界的法律向违逆了而已,构成了叛变也是无可奈何的,”然而对于少年的嘶喊,男人依旧只是保持着笑容,简单的就承认了少年的说法,“而且,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研究人员去考虑那么多吧。” 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虽是身为骑士团的一名团长,却是真正的想要夺走启示录碎片的,哪怕为此会与整个月夜界为敌,少年心里想着,他看着男人的笑容,觉得看到了魔鬼在对自己小,那身苍白的肌肤又让他觉得男人就是个亡灵,他混迹于骑士团内,一直等待着这一天,这一天静庭陷入了混乱,他变成褪去了骑士的伪装,重新作为一个亡灵,来完成生前没有完成的执念。 少年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受遏制的颤抖了。 “静庭把启示录放在我们这里保管,我有责任负责它的安危。”少年说。 “我刚刚就在想了,你应该就是霍普吧,那位被大家传来传去的,年纪虽小却有着身为研究员的惊人才华,现任的研究员的二把手,已经被确定要继任这所研究员的人。”男人无视了少年的话,自顾自的引开话题。 “我,我是霍普。”霍普紧张的回复,他心想自己的名气那么大吗?这个男人也知道自己。 “是吗,果然是你吗,我可是听某人提起过你呢,该夸奖一下吗,能够这样有勇气的站在我的面前不逃避。”男人说。 不不不,其实我真的挺害怕,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站在这里,但这和我怕不怕没有关系啊,霍普心里要命的吼着。 “你手里的武器,挺有意思的嘛,”男人又说,“那是什么?是你制造的吗?” “这,这是魔力枪,将储存魔力的耀晶作为能源,将其魔力抽取并转化为攻击的武器,”霍普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这么感兴趣,但如果这可以用来拖延男人的话,他也不介意做一个暂时的讲解员,“基础是大家一起构想的,虽说最新改良是经过我之手。” 其实不仅仅是这台魔力枪,就连之前那些已经可以派出战斗的人形兵器,都是霍普背着所有人偷偷改进过的,他本想把这些作为一个惊喜吓二夜一跳,来证明自己的技术又进步了一层。 但现在兵器毁了,手中这台武器,也对男人起到不丝毫作用,霍普知道刚才那一枪能打中是因为对方放水了,因为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一击根本和挠痒无异。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啊,从刚才开始,如果那个时候,有这些东西存在的话,战争就能更快的结束了吧,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活在痛苦里了,”男人感叹,“果然老天是不公的啊,明明那个年代那么的需要这些东西,却不给予我们,而现在有了暂时的和平,这些东西全被制造了出来却也排不上用场只能丢在这地下渐渐腐烂。” “我们,真是活在讽刺之中啊。”这一句,男人抬着头开口,像是在看身在远处的故人。 “你也是,从那个时代里活下来的人啊,虽然我并不清楚那个时代的事情,”霍普说,“但是二夜先生,院长他也是从那时候活下来的,他带领我们创立研究员,就是为了那样的灾难再到来之前,使我们获得能够与之对抗的手段,虽然现在还刚刚起步,但早晚有一天,会成功的。” “早晚有一天吗,”男人轻叹,“但是对于已经走过地狱的人来说,所谓的那一天已经没有了,”男人朝着霍普抬起手,“霍普,你真的很有才华,如果可以,想要带着你一起和我们去理想的世界,那个人也会高兴的吧,但果然还是不可能,你说的一字一句都和我们的夙愿违背着,我们早已没有朝着什么未来前进的力气了,我们能活到现在的动力,仅仅是对过去的不甘会悲怨,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霍普心里想着,他们想把自己带到哪里?理想的世界又是什么?还有他口中的“那个人”,他可不认识什么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高兴的。 “可能科技这个萌芽,真的会在某一天支撑起人来吧,但我们这些属于过去的残影,已经等到不那一天了啊。你也看到了,启示录的力量,把你们一直倾心于其中的科技,那么简单的就破坏了,”男人轻轻抚摸着胸前那块突出的石头,“就因为这种东西,我们被整个世界当成了可有可无的垃圾,所以我们偏要把这个东西夺过来,向世界发出嘲笑。” “你想说,就算我们再努力,在神一样的力量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吗,”男人的话忽然让霍普有些生气,他咬着牙挤出字眼,他又想起二夜先生给自己说的话,二夜先生的希望,他希望科技能成为未来人们引以为傲的强力武器,甚至能够和神对抗,“我一直把一个男人看作光,他相信的我也相信,他说了,我们所努力研究的,在将来会成为人类的希望,所以我也相信,即使现在已经羸弱,但总有一天,人类绝对,连神都可以压在脚下!” 霍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启示录力量的威压下,自己却依然能够大声的坚定的说出这段话,像是在对那股高高在上的力量发出的宣战,他只知道在那一刻自己似乎对什么都不再感到畏惧。 “是吗,这就是你被看好的理由吗,真的,让人觉得羡慕啊,”男人说,“这样子,我们就更不是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了,你们为自己开辟着满是光芒的路,而我们早已跋涉在了血与牺牲的荆棘里了。” “和你的谈话很愉开,如果我和你活在一个世界就好了。” 霍普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男人的笑脸在视野里像是远去了,渐渐的走远,不,是他自己的意识开始飘散了,他觉得腹部一阵空虚,他低头看,却看到红色的血液在自己脚下流淌开来,一根白色的尖刺从自己的身前穿过。霍普的手无力的下垂,手指蹭过那尖刺的表面,冰凉凉的,触感像是人的骨头。 男人收回了尖刺,在霍普的腹部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血液从里面流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褂,他倒在了血泊里,模糊的视线里,男人的背影不断的缩小,他想自己终究是无法拖延住男人的,男人想要杀掉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他朝着男人的背影伸出手,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有没有听自己的控制伸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此死去,但在彻底昏厥前,他想自己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更在意男人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门终于彻底被打开,监控室里再次归于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无言的呆坐着,对着屏幕发愣,他们不断的尝试去终止指令,努力的输送阻碍的信号,最终还是让那个门得逞的打开了,他们看到副院长被男人贯穿了身体倒在了地上,像是看到了绝望。 男人走进了门的内部,门后是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只能容纳下五六人左右,像个大型的黑匣子,男人借助仪表上微弱的光看清了门的背面上镶嵌的表盘。唯有这个陈列间的玻璃是虚假的,门后并非陈列间,同样也是个电梯,但是这个电梯可供选择的楼层只有一个,是地下6层。 圣堂研究院隐藏的,也是真正的地下最低层,里面保管着对于整个月夜界都至关重要的东西。 男人再一次拿出白卡在仪盘上划过,电梯隆隆响动,带着男人下降。 第二百八十五章 背叛 醒醒,喂醒醒! 什么声音?是在对我说吗?让我醒过来,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难道是去了天堂或者地狱之类的死后世界吗? 霍普努力的睁开了眼前,视野里一片模糊,他的记忆已经中断了,只记得陷入黑暗前,看到了那个枯骨般苍白色的男人距离自己远去,视角被自己流失的鲜血给染得一片红。 “醒来吗?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霍普听到女人的声音,是之前那个呼唤自己醒来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喜悦。 “看来紧急治疗起到作用了呢,姐姐。” 然后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音色里还带着未褪的稚嫩,可能和自己一样年龄尚小的男孩。 “能够说话吗,请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葵蹲在霍普的身边,用急切的眼光看着他,“我们接到信息赶来的这里,但是只看到你躺在这里。”葵四顾周围,昏暗的空间内,两侧排列着许多陈列间一样的房间,外侧用透明的玻璃封闭着,长长的街道延伸到尽头的黑暗,少年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一片凹陷,凹陷周围摊到着奇怪的机械,似乎这里发生过了很激烈的战斗。 她也是第一次来到圣堂研究院的地下,对这里算是一无所知。 “放心吧,你马上就会被送到治疗室去,告诉我们现在的情况。”英格也蹲在一旁说道。 “有...有人...入侵..有...叛......”霍普觉得浑身使不出力气,连张开嘴都是困难的,他想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导致体力丧失了吧,他忽然咳嗽起来,嘴角都是血,他又想自己的体内的某些器官肯定被那一击给重创了吧。 “入侵者怎么了?”葵又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不清楚也没关系,知道多少说出来多少就可以。” 霍普缓缓挪动着手伸入自己的衣服内,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张轻薄的卡片,表面呈现纯黑,黑的透亮。霍普看着眼前的女人的外貌,映入视线的银色铠甲上挂着和那个男人一样代表着身份的臂章,他心想如果对方也是团长的话,那么就可以没有顾忌的把那件事说出来了。霍普握着卡片把手伸了出去。 葵接过卡片,捏在手里冰凉凉的,卡片的表面像是镜片映出了自己的脸,葵看清了自己的现在的样子,满脸的慌张和疑惑。 “卡片?”葵问。 “你们...骑士....里面有叛...叛徒......”霍普努力的传达自己知道的一切重要信息,他面色痛苦,难忍的痛感的不断的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他想为何那个男人不再狠点心把他的感官也给顺带废了呢,自己又不是战斗员,这样的疼痛太难受了,可不管怎样,他现在必须忍下那份痛苦,去做现在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叛徒...是骑...骑士团长......”霍普抓住葵的胳膊,撑着直起自己的身体,但是刚刚离开地面就又倒下去了。 英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葵没有发现,因为她也处在强烈的震惊之中。 “你说,我们骑士团长中,有叛徒!”葵觉得自己好像被晴天霹雳狠狠的轰炸了一番,眼前这个男孩的话让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朝夕相处的人中,那些和自己一样都尽职尽责,为了月夜界而战斗着的人中,竟然有人叛变了。她脑子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少年看错了,或者那只是敌人有衣服进行的伪装。 “那个男人...很可怕...他能召唤...白骨...样的东西。” 白骨......难道是那个人吗......葵觉得这次心凉到了骨子里,像是掉进了冷了千万年的冰窖内部。 英格默默的蹲在旁边,没再说话。 “去...去那边...从尽头往前数...第十个门...用这个卡...可以打开门,”霍普说,他的呼吸又弱了几分,“那下面...保管...启示录......” “目标果然是启示录吗。”葵感叹着,她心里疑团如重重乌云翻滚,入侵的人真的是骑士团长吗,如少女的描述,真的是那个人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叛变,又是如何知道启示录所在的位置的。葵觉得脑子有点乱,她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很大的阴谋,如同能够遮掩天空的积云,把所有人都蒙蔽在其中,而她现在摸到了那阴谋的一角,却还看不清内部,她觉得自己即将要去给那团积云撕开一个口子窥视其中,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 “英格,你负责和接下来赶来的人汇合,把他送去接受治疗,我先去追那个人了。”葵猛地站起来。 “姐姐等等,我要和你一起去。”英格愣了一下,也慌张的想要站起来。 “你如果也跟来了,那么要把他就这样放在这里不顾吗,你也知道紧急治疗终究只是缓兵之计,我说不准等我们再回来时要经过多长时间,那时候他还能撑得住吗。”葵严肃的说,英格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葵的气势和话语压的重新蹲了下去。 葵也并不是想凶自己的弟弟,只是英格的做法太不合适了,他应该知道现在孰轻孰重,启示录固然重要,多一个人多一个战力,入侵者还没有完全确定,说不定是个强到无解的人,但是人的命也同等重要。 “我去了,如果把他安置好了,你也可以跟上来。”葵转身跑向走道的尽头。 地下6层。 哪怕是研究所内,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区域,即使是对圣堂研究院有所了解,人们也都以为地下的设施只有5层,连通着地上和地下两个空间的电梯,也最多显示到地下5层,所以人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层就是研究院的最深处。 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才知道,这里才是研究所真正的最低层,它的存在,是为了保管被收集回来的启示录的碎片。 “这就是,月夜界所保管的,全部的启示录碎片吗。”男人走出了电梯,刚刚踏出门,身后的电梯便迅速的合上了门,隆隆叫着重新回到上层,将男人留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但是男人没去在意这点,他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吸引了。 算不上开阔的空间内,一个连接着上下的巨大玻璃圆筒被放在室内的最中央,圆筒的下面是坐台,上面连接着许多粗细不一的缆绳和管道,圆筒的内部是一个树状的放置台,台上挂着许许多多各种形状不同的石块,石块上面刻着雕纹,那些雕纹的风格的色彩是一模一样的,如果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便会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前提是拥有全部的碎片,这些碎片结合后的产物,便是启示录,夜之女王和昼之女王及其神官的魔力的结晶,对月夜界和白昼界两个世界而言的至宝。 莹绿色的液体灌满了整个圆筒,启示录的碎片门在里面安静的沉睡着,即使有泄露出的魔力波动,也在极小的范围内平稳的游荡着,但即使如此,男人每走近一步,越觉得自己是在走向大海的深处,空气越来越稀薄,粘稠的如同凝胶,魔力的浓度太重了,像是能让人窒息。 启示录的碎片在圆筒内散发着微光,将四周的照亮,整个空间其实是黑暗的,没有安装一个照明装置,而启示录碎片本身就等同于照明灯。黑暗内唯有此处微凉,充斥着更多的神秘感。男人越走越近,越觉得感受到一个庄严和神圣,仿佛自己是个朝圣的信徒,走在通往神的道路上。 当男人走近圆筒,只有区区不到十步的距离,镶嵌在他胸前的碎片忽然发出耀眼的光,紧接着共鸣产生了,圆筒内的所有碎片全部躁动起来,剧烈的晃动起来,但是放置台似乎再约制着它们,每一个碎片发出的光都从微弱上升至明亮,原本黑暗的地下空间瞬间被照的如同白天,碎片们像是一群苏醒过来的野兽。 “这东西可以抑制启示录的活性吗,分明是些石头,搞得却跟**一样。”男人拿出一个注射器刺进自己身体,针筒内盛着和圆筒内一样的绿色液体,男人一瞬间觉得身体里像是被塞进了冰块那样,寒冷感遍布全身。他胸前碎片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于是其他的碎片也都跟随着一起变暗。 “还好这东西不是无差别的识别魔力,”男人伸出自己的左臂,臂膀上忽然浮现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纹路,像是将魔法阵刻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每一道纹路都发出米黄色的亮光,“这就是钥匙啊。” “真的是你吗......” 男人一愣,觉得这女性的声音好熟悉,他转过身来,看到了一脸呆滞的葵。 “在这里相遇还真是让人感到措手不及啊,银团长,”男人笑着说,葵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笑出来的,“外面很混乱吧,你不去指挥对抗外敌入侵,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葵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如果自己还在安内梅斯的幻境中该多好,那么她还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揍眼前这个假货一顿发泄一下此刻心中的情绪,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男人就是男人,裸露的上身显现枯骨般苍白的肌肤,还有那总是一成不变让人难懂的笑脸,葵的确不是很喜欢他的性格,感觉两人脾气合不来,但即使如此,虽不是真心的挚友,她也一直以来将男人看成共进退的伙伴的。 那个男人的站在那里,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虚假,但又那么的现实,现实让她的心发凉,不,是被冰封般的发冷,冷到她过去走过的那些记忆,都变成了虚假,不久前,那个人还和自己以及其他人共坐一堂开会议,现在,却已经互为敌人。 “这种话该是我来问的吧,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博恩团长。”葵抬起低垂的头,满脸的严肃,双手握紧了刀。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叛罪之骨 “外面的确有人入侵,但这里也同样有人侵入,回答我,博恩团长。”葵说 “我来这里,当然是来做我该做的事情。”博恩说。 “什么算是该做的事情,身为骑士团长却要逆着规矩来偷窃启示录吗,”葵将刀刃对着博恩,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说实话,就算是你刚才转过头的瞬间我都还不愿意相信侵入者是你,我还在侥幸的想着你也是来追寻敌人的,但是你胸前的东西彻底打破了我的期望。” 葵的视线在博恩身上镶嵌的启示录碎片上扫过,她觉得自己心里很痛,不久前她刚刚握着刀和自己的姐姐对抗,而现在,又不得不将刀刃对着自己昔日的战友。 “那个碎片,就算是收集到的,博恩团长,按照月夜界的规矩是必须要上交的,那不是我们该去沾染的东西,”葵义正言辞的开口,举着刀步步逼近博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手段能够使用启示录的力量,你是被这股力量诱惑了,才会发疯来偷窃更多的碎片吗。” “问题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啊,银团长。”博恩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葵,既不推开,也没有露出要进攻的样子,只是笑着,摊开手,“嗯,我已经体验过了,这股力量真的很棒,但是我可不是那种程度的蠢蛋,仅仅尝过了一点甜头就不能自拔,我只是在照着我们的目标,一步一步的进行着而已。” “根据报告,造成这次大混乱的,除了施术者以外还有四人,总共五人,如果仅仅只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发动这样大型的行动的,博恩团长,你在暗地里也和他们有着联系吗。” “事到如今,我就算装傻或者不承认也行不通了吧,”博恩耸耸肩,“只能破罐子破摔的承认了。” 就这样简单的认同了吗,你如果真的抗拒一下不承认自己是我们的敌人,哪怕只是一下,也好啊,葵心想,那样我还能觉得,现实不会破碎的那么快。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和他们在的组织有着关系,这层关系甚至比起我成为骑士团长还有更早存在,不,甚至比第一次在骑士团里获得官阶还要早,很抱歉啊银团长,和你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光很轻松很悠闲,我并不讨厌,但比起这个地方,我自认为我真正的归宿是那里。”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努力在骑士团攀爬,这些也都只是你们阴谋的一团?”葵感到吃惊。 “这样说也不太对,我们只是需要些时间来使我们的翅膀足够硬起来,在那之前,我们也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在骑士团里获得一定的地位也是很有帮助的吧,无论是情报还是一些只靠我们永远得不到的能力手段之类的,”博恩说,“银团长,这是我的心里话啊,和你们一起身为骑士团长而努力,的确是件让人感到欣慰的事,但是啊,我始终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的。” “骑士团长这个身份,说到底,不过是我在自己铺的路上,其中的一部分罢了,哪怕它给我带来不少愉快的回忆,”博恩说,“但人终究是要走道路的尽头的,而不是在沿途看到美好的风景就停下了不再前进。” “说了这么多,把问题重归中心,你真的,要背叛骑士团,背叛月夜界吗。”葵冷冷的问。 “我.......”博恩停顿了一下,最后他点了点头,“嗯,我要背叛骑士团。” “那么我要在这里阻拦你,博恩团,不,博恩,”葵把第二柄刀也握在了手中,“以叛变罪,伤人罪,侵入罪,窥视至宝启示录等罪行,将你在此地压制,被再做梦了博恩,静庭的混乱已经被解决了,只剩下你一个了,你们的计划要被粉碎在这里。” “我们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牺牲了,我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在这里辜负了其他人,”博恩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你随意来阻止我,但是我一定会将启示录从这里带走。” “大言不惭,就算是一无所知的我,也还知道启示录被存放在这里的愿意,圣堂研究院为了启示录的保管而研发的装置,会允许你轻松打开吗,”葵挥舞着双刀,同时带起阵阵萧杀的气流形成小型的龙卷,“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支援赶来,即使是从不轻易出手的总团长,如果是触及了启示录,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放弃吧博恩,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博恩抬手,大量的粗壮的骨刺拔地而起,形成一面高大的骨墙,硬生生的挡在了葵冲向自己的道路上,紧接着轰鸣四起,葵没有改变方向,直接依仗着力量将刀刃砍在了骨强上,对她来说这样是更快的,博恩站在骨墙的另一侧,看到了墙面上瞬间出现了裂痕,躁动的气流挤了出来,冲破了墙壁,他看到了青色的魅影,看到了葵乘着风挥刀袭来。 博恩的手臂上忽然冒出许多尖利的骨刺,那些骨刺相互咬合在一起,呈螺旋包裹了半个手臂,像是一个钻头,博恩抬手和葵的刀刃抵在一起,迸发出火花。 “果然你和那些大铁块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你的话,我更能感受一下启示录给我带来的增长吧,”葵唤出的龙卷环绕了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博恩毫不在意那些狂躁的气流,启示录赋予了他强韧的身体以及恢复力,气流每每刀片般的划开他的肌肤,那些伤口都会更快的愈合,“我只给你腾出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我会把启示录拿到手,这点时间里,你努力不要死掉吧,毕竟同事一场,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也还是会感到伤心的。” 大地抖动,几根骨刺在葵的身下破土而出,迎着葵的龙卷伸长,然而葵更快更灵活的一脚蹬在了博恩的手臂上,身体柔韧宛如精灵,脚尖轻点,风步成型,身体向更后方跳开。 可是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忽然动弹不得,像是被人定了神,她的余光瞥见自己的脚腕被白色的鞭子状的物体缠住,冰冷的骨骼触感,是脊柱骨!博恩复刻了一份自己的脊柱骨抽出将其当做长鞭来驱使! 而地下伸出的骨刺已经到了葵的身边,紧急的情况爆发出人类的潜能,葵凭借着奇迹般挤出的爆发力在空中半约束的状态下,一百八十度转身面朝地面,转身的瞬间,视野几乎已经被白色的尖刺充满,她用最快的速度挥刀,将刺过来的尖刺一一给削开,重要的部位得到了完美的保护,但是免不了身体四处留下了尖细的伤痕。 骨头的复刻速度以及骨刺本身的速度都变得更快了吗,葵心想,如果是之前,自己根本不可能连续中博恩这么多招,以她堪称最快的速度和最灵活的身法。 “银光的名号,果然不是虚传,我不是战斗的专家,我的职位,只要有足够压制那些罪犯的力量就行了,要是没有启示录,我现在肯定会紧张吧,毕竟这场战斗已经是拼上性命了,”博恩用力拉扯骨鞭,将葵的身体拉了过来,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尖钻的锋利的尖部毫不留情的刺向了葵的身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罪谁罚 尖钻在距离葵的身体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所有的气流都被葵引到了自己的身前,巨大的推力阻止着博恩的攻击,葵将刀刃抛了出去,风拖着刀在空中旋转着飞行,极快的划过捆住自己脚踝的骨鞭,一刀切出裂痕,第二刀斩开,葵从约束中脱开身体摔了下去,她手心里凝聚出风涡,将自己的身体再次弹开到空中,身体翻转着落地,脚面触底的同时刀也飞回了手中。 她的眼前是一片刚刚升起的骨刺丛林,如果她刚才任凭自己的身体下落,就真的要被戳穿成千疮百孔了。 “那个职位,从现在起已经不再属于你了,你现在只是个叛徒,”葵说,“你生成骨刺的速度,我已经把握好了。” 青色的龙卷围绕着她旋转上升,她青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宛如漫天青光。 接下来的几秒内,博恩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妖精,狭小昏暗的空间内被青色的气流席卷挤满,仿佛变成了风支配的领域,葵站在那风暴的中间,狂风遮挡了她的身影,只留下一个浓浓的绿色的轮廓。 大量的骨刺从葵站立的位置升起,但是却刺了个空。 那模糊的影子更早一步消失在了原地,博恩感觉到一股渗人的冲劲压制着自己的身体袭来,他甚至怀疑冲向自己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比风还要快的,介乎于风和光之间的存在。大量的骨刺被他召唤出来,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刺中的感觉,他召唤骨刺的速度根本追不上葵,所以他的攻击屡屡落空。 这就是,那位第二分团骑士团长真正的力量吗,那位被称为以风为奴仆的青色精灵吗,博恩心里想。 于是博恩放弃了追击,他将骨刺全部堆积在自己的身前叠合成坚硬的骨墙,可是仅仅一面墙壁是挡不下那狂风的侵袭的,骨质的翅膀从他的后背伸出,伸展,挡在身前,形成了双重的防护层。 博恩的视线透过翅膀的缝隙,看到了骨墙在狂风袭来的瞬间崩溃坍塌,化为大量的碎骨散在半空,然后便是那青色龙卷里包裹着的身影,曼妙如妖,又威风凛凛,仿佛踏着风的女武神。 那女武神持刀挥斩,青光刹闪! 博恩的骨翼也在那样的斩击下碎开,风本身最优先的性质,便是锋利和切割,而葵正是将其性质挥发到了极致,便是她现在这,仿佛可以切开一切的斩击,极致锋利。 风暴中,有鲜血飞溅。 “我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啊博恩,我还要把你从这里带回去接受惩罚,而且我的身上也背负了新的不能轻易死去的理由。”博恩听到葵的声音,空灵的从风中传来。 “这种事情,我们都是一样的啊,银团长,”葵挥刀在博恩的身上斩下,她带着风落地,忽地听到博恩低沉的声音穿过风而来,“终于,等到你接近我的身边了。” 葵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斩进了**的感觉,像是切开纸片那样的轻松简单,可是霎那间她的刀被截下来了,像是斩在了坚固的磐石上,但是她明白对自己来说,就是石头她也可以切开。 可是葵下一刻就后悔没有及时撤开了,曾经的习惯和理所当然的认知这一次害了她,她忽然想起了博恩胸前那块启示录碎片,那种东西怎么能和普通的石头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刺眼的光忽然爆闪在身前,是启示录的光芒,闪的葵睁不开眼,她想要抽回刀,却发现刀好像被锁死在了博恩的身体里,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被拉了过去,撞在了一副微凉的身体上,她被人抱住了,紧紧的被拥在了怀中。 “我也有着,必须要将启示录带走的理由啊,哪怕回去的路上我都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博恩凑近葵的耳边开口说道。 刺痛感在腹部炸开,葵咳出了一口血,光芒黯淡下去,她看到了博恩的笑脸充斥了自己所有的视野,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去看着这个男人的脸,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此刻看起来那么像是伪装,像是面具,像是中了诅咒被固定成了永远的表情,那嘴角明明上扬着,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迷茫。 那笑脸,为何看起来那么像是孩子在忍着哭泣。 “再见了。”他开口,声音竟然是温柔的,没有一丝杀意。 博恩的手揽在葵的背后,轻轻的拍打着,像是在和故人告别,可这告别的方式既哀伤又渗人,博恩的手每次拍打在葵的身上,葵都会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博恩的肩膀。 又是一阵刺痛在葵的两个脚踝处蔓延,像是有虫子钻了进来啃食自己的肉。 博恩将葵的身体推开,他的掌心中伸出了尖锐的骨刺,骨刺随着他的拍打一次次刺进了葵心脏所在的位置,而他的腹部也伸出了数跟外张的尖刺,也正是那些骨刺,在葵的腹部留下了许多留着血的穿孔。 葵的刀留在博恩的胸前,博恩的回复速度太快,即使葵能够斩开,那些被切裂的肌肤也会很快吻合,两侧切口处的细胞都渴望和另一半融合,将刀刃锁死在了博恩的体内,博恩将刀子抽出,看着葵的身体下落,葵双腿的肌腱被博恩破坏了,已经无法轻松的再使出之前那样的快到看不见的速度了。 甚至躲不开,她身下下面徐徐伸出的骨刺。 葵的身体落在了骨刺的丛林上,那些骨刺刺透了她的手腕,腿关节,以及大腿,双肩和两肋,将她的身体挂在了半空。 葵动不了,她现在就仿佛被翻过身的乌龟,轻轻扭动一下都是难忍的痛,那些骨刺的尖端并没有刺穿她的身体,而是陷入了肉中,她每动一下,骨刺就在她的体内搅动着她的肉。这样她虽不会死,但却更加痛苦。 博恩走到葵的身边,俯视着葵的姿态,下垂的手里,刀被捏在指间。 “三分钟到了,恭喜你,没有死在我的手里,”博恩低着头说,“在你踏进门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很疲惫虚弱了,释放那样的一击的确有着能够一击击毙敌人的威力,但是却也没给你自己留下全身而退的后路。” “还不行啊银团长,你的力量还是半失败品,作为这一届骑士团长中堪称最强的你,还是太年轻了,”博恩继续说,声音轻轻的,“这样的你,还不能杀死我。” “你真的要背叛吗,不止是静庭,你自己的原则不是也要被你亲手给抹黑了吗,”葵盯着博恩的双眼,但是博恩笑着眯着眼,葵看不透也看不懂,“你身为管辖罪犯之人,最厌恶的也是罪犯,而你现在正在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身为监狱长,却也是个最恶的犯人,好讽刺啊,博恩团长。”她说着,好像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朝夕相处的骑士团长。 “有着制裁恶的职责,同时自己也是最恶的恶吗,你很好的总结了啊银团长,这或许就是我这个过去的影子,最后的去向了吧,”博恩轻叹,“我当然记得我的原则,有罪当罚,该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否则又有谁还相信上天的荣光呢。” “可如果,上天本身都犯了错呢,它让人失望,让人绝望,让人陷入痛苦,”博恩仰起头,看着散发微光的启示录台座,像是在看什么缥缈的东西,“谁去断它的手,谁去斩它的脚,我们的刀,根本够不到啊。”他将手中的刀子高举着,对着圆筒内的东西,隔空虚划。 “即使我厌恶这个世界本身,却也无济于事啊,我站在一望无际的荒芜雪原上,想要朝着什么挥出拳头,却只能打到空气,我想对着天空吼叫,也只能呆呆的听着自己的声音消逝在远处的旷野。” “呐,银团长,你说,我走着的路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充满了光的尽头。”博恩又低下头,脸上的笑不变,像是僵着。 “如果做一个偷窃的罪人就能获得光辉的未来,那么我们都去犯罪好了,”葵冷哼,“我不明白你到底藏着什么痛苦,但是你正在走的路,前方只会是泥泞和黑暗,就像那些被你天天管教的犯人们一样,你选择了黑暗的方式,那也终究只能和黑暗为伍。” “是吗,但即使不这样走,也早就在黑暗里待够了,”博恩说,“即使真的有能够洗清污浊的道路,这遭黑暗迫害的双眼也看不到了,看得到也走不过去了。” “谁能甘心,自己的记忆里只有被泥沼吞下去而没有从中爬出并破坏掉的记忆呢。” 博恩走到葵的身边,将刀抵在她的脖颈,葵感受的刀从那些传来的寒芒,犹如滴落的冰屑弹跳着,将寒气渗人肌肤里。 “感谢你,在我彻底失去继续穿着这幅铠甲的资格前,还能陪我说上一会儿话,和你的对话,算是没有浪费这额外消耗的时间吧,这里的事情就请你忘记掉吧,你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说不出。”博恩说。 葵刚刚想再说些什么,博恩却轻轻的挥动刀,刀刃割开了她脖子的一层皮肤,血色的细线在白皙的身上绽裂,葵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痛,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即使有满腔还想倾诉出的话语,哪怕还有许多的疑问,至少此刻,她都只能咽在肚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男人的笑脸了。 她晃动起身体当作最后的反抗,但也只为自己带来虫钻脑内般的痛楚。 刀刃又转移到了葵的眼角,博恩说了要她什么也说不出,也要她什么都没看到,葵心里悚然,她知道博恩伤了她的喉部又要瞎了她的双眼! 葵挣扎的更剧烈了,可是越是挣扎,带给她的只有体力流失的速度加快,还有更加难忍的痛感。葵尖叫着,但是喉咙受伤的她此刻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别这样了银团长,你早就耗尽了几乎全部的魔力和体力,在我面前逞强着,这样子你只会自己让自己更痛苦。”博恩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过去的家人 博恩的视线被葵的身体给遮掩,所以他没看到葵身上的影子里钻出的黑影。黑色中伸出一只戴着钢爪的手,快速的挥动出圆形的轨迹,刺进葵体内的骨刺被同时切断。 博恩觉得手下一空,他看到葵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下落,然后又是黑影一闪,她的身体立即消失在了眼前,只剩下突出在地面外的几根骨刺露出的断裂的截面。 “抱歉我来晚了,姐姐。”英格抱着葵蹲在远处,将葵的身体放在地上。 “没关系,我似乎有点累了,”葵摆摆手,脸色渐渐浮现出疲惫和无力,她嘴上说着,自己却更先一步挣脱开英格的怀抱,身体倒在地面,“已经确定了,原第二分团团长博恩·柯怀德已经叛变静庭,我必须要阻止他。” 但是英格没有按照葵说的那样做,只是沉默的用力,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腰,不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英格?我不是说了现在要去阻止博恩吗,先放开我。”葵疑惑着看着英格,但是英格低着头,葵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疑惑,自己的弟弟平时都会听自己的话,可是自从静庭被入侵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像是隐瞒了些什么。 “英格,博恩也是你过去的朋友吧,和安内梅斯一样,我现在也稍微懂了,博恩的叛变和那些人入侵竟然的关系,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月夜骑士,而对方已经是个叛徒了,”葵看着英格,严肃的开口,“不要被过去的感情影响太多,即使你不想伤害他,但也必须要制止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葵又板着脸看向博恩,博恩并没有立即追杀过来,仅仅只是保持着笑容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这边像是在看苦情戏,刀在手里随意的捏着。 “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啊,博恩。”葵也看着博恩,低沉的说,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刻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自己话语里的疑问语气,到底盛载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博恩叹出声,“已经不记得了,哭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放开我英格,我怕会波及到你,我要去阻止那个男人,启示录不能被带走,”葵抵抗着腰间和臂膀处的拉扯,匍匐在地上挪动着,“他的笑里还有着随意,他一定有什么手段能够将启示录给带走的。” “你现在的样子,真不像那只风中起舞的妖精啊,银团长。”博恩说。 “但就算我这只妖精被折了翅膀,我也会靠双脚去舞蹈,”葵也不加示弱,她面前前方,却对着身后的弟弟忽然大声喊叫,“快放开我,英格,任性也该闹够了!” “不行的姐姐!”英格也死死的抱住葵的身体,垂着脑袋大声的回答,“不能让你去,否则你真的会死的,这次。” “你说什么啊。”葵愣了,呆呆的看着身后的弟弟。 “那就麻烦你看着你那个冲动起来像笨蛋的姐姐吧,英格。”博恩丢下话,也不再管姐弟两人,他径直走到存放着大量启示录碎片的圆筒前,伸出了手臂,刻在皮肤上的纹路忽然冒出了光,然后隆隆声在圆筒的台座下传来,内部的机械开始了转动。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博恩,那个印满手臂的术式到底。”葵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已经忍耐不了,她迫切的想要过去拉住博恩。 葵奋力的从英格的手中挣脱,但是身体却软弱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不该虚弱到这种程度?”葵的脸上满是困惑,她浑身上下各个关节处都仿佛生锈了一样,无法顺利的活动四肢,她想要试着握紧手,但是不管大脑再怎么卖力的下令,她也只能看到自己是手掌微微的颤抖,根本没有合住的迹象。 “这样子就行了吧,这样姐姐就不会阻止你了,你们的计划继续实施,但也别再伤害姐姐,更不能杀她。”英格终于松开了葵的身体,但是对于现在的葵来说也无济于事。 “英格,你对我做了什么?”葵开始觉得意识变得暧昧朦胧,但还不至于丧失意识那么严重,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视线在可以触及的范围内,看着自己弟弟的身影,看着他走过自己身边,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只是让魔力暂时失去活性的药剂罢了,对身体无害,”英格的声音里带着呜咽,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等着吵骂来袭缓缓的开口,“原谅我这一次,姐姐,但你如果继续再阻止博恩的话,他真的会把你杀掉的,现在的他借用了启示录的力量,论全部的力量,你是赢不了的。” “拿上你们要的东西快走吧,你们曾是我的家人,但现在姐姐也是我重要的家人,”英格站在葵的身前,伸展双臂挡住身后的葵,“可以吗,博恩...哥哥......” “现在再听到这个称呼,稍微有点怀念啊,”博恩苦笑的说着,他将手臂按在圆筒的外部,纹路的光芒更加耀眼,然后内部的启示录碎片也开始了震动,和之前那次共鸣何其的相似,“放心吧,我也不想害她,能够帮我制止住她,真是太好了,真的,”博恩轻轻的说,“谢谢啊英格,到现在,你也能帮我们一次。” “只是为了我姐姐,”英格说,他停顿片刻,像在思考着什么,“你们也是我的家人。” “都是过去式了,最好一句话要告诉你英格,这是我们大家都想对你说的,”博恩说,“在这条暗无天日和满是牺牲堆砌的道路上,你比起我们能够找到一条真正光明的道路,真是令人羡慕啊,再见,不,这次之后该算是永别了吧,我们过去的家人。” 英格呆呆的看着博恩的背影,眼前的景象忽然虚晃,许多年以前,这个人也曾这么站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候是多么的高挺和健壮,如今却看着满是苍凉和疲惫。 “英格,阻止他啊英格,你在做什么啊,他可是打算把启示录给带出月夜界的,虽说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看他已经有了激发启示录内力量的技术了,那就更不能任其放纵了。”葵在后方歇斯底里的喊着。 “启示录什么的,怎么比的过姐姐呢。”英格轻轻的说出口,他背对着葵,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葵愣住了。 “代替真正的启示录的魔力集合,以此产生轻度的共鸣来解开封印,是吗,这个装置本身也是对启示录的防范措施,”博恩自言自语,他看着眼前的圆筒剧烈的晃动着,然后内部的树状放置台在启示录碎片的影响下崩裂无数,直至轰然爆碎,所有的碎片都带着光芒悬浮在空中,并且有朝着博恩所在方向移动的趋势,“这就是打开这储存装置的钥匙的真正性质吗。” 像是感应到启示录碎片的变化,圆筒内的绿色液体从下方被排出,之后圆筒罩子哄然打开,所有的碎片都朝着博恩的蜂拥而至,像是结伴归巢的蜂群,它们一一贴在了博恩印着术式纹路的手臂,然后慢慢的融入其中,那复杂的纹路里本身就夹杂着可以存放物品的空间魔法。 博恩忽然痛苦的叫起来,他将启示录寄宿着的手臂抱在手里,身体颤抖着下蹲,仿佛手臂有千斤重要把他给压垮,他的脸上挤满了汗珠,表面被痛苦扭曲的狰狞不堪。充满了痛苦的尖叫响彻在整个地下6层的狭隘空间。 过了一会儿,纹路散发的光芒开始收敛,弥漫在这个空间内的浓密的魔力浓度也得到缓解,让人觉得像是淹在海里很久终于被救出了水面。这个房间里有关启示录的魔力波动,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博恩身体晃动着像是快要栽倒,要本就苍白的肌肤此刻透明如雪,他直起腰板险些仰倒在地,露出的上本身全身汗,像是刚刚冲了个凉水澡,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寄宿着启示录碎片的手腕被护在怀里。 “幸运的承受住了啊,那个液体的效果开始起作用了吗,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要快点赶回去。”博恩一边喘气一边说着,他的神情仿佛大病未愈。 “博恩·柯怀德!”葵在后方发出爆喊,但是博恩根本没有去在意她,她现在就像是个被人无视的孩子。 “继续说完刚才我没说完的吧,英格,我们大家对你要说的话,”博恩扭头看着英格,“恭喜你,你是我们中唯一找到解的人。” 他缓步挪动到坐台前,看着上方漆黑的屋顶。 “就是这个地方的正上方吗,有着能够离开的法阵,”他自言自语着,然后抬手,四根粗壮的骨刺破土而出,不断的伸长,戳穿了坐台正对的地方,然后继续伸长,在每一层所在人员惊讶的目光下,接连穿透地下每一层,然后是地上的每一层,直至穿透了整个圣堂研究院,在研究院的最上方停下。 博恩扶着骨刺走到坐台上,看着上方,遥远的上方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这里太深的缘故,抬头还是只能看到漆黑,但是几秒后,一个黄色的光点忽然映入视野,那个光点不断的放大,顺着骨刺开出的通道,那是一道光柱,魔力编织的光柱,它从高处落了下来,最后罩住了站在坐台上的博恩。 “空间属性的魔力?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会隐藏着这样的法阵术式,博恩你难道还隐藏着拥有上位空间魔法的实力吗?还有你打开那个装置的手段,你暗中联系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葵满是惊诧的询问,虽然知道这是徒劳,但她瘫倒在地,只有嘴巴可以活动了。 “抱歉了银团长,不对,现在开始我也没资格这么称呼你了,就叫你银小姐好了,”博恩转过身,沐浴在光柱下,“这种事情,并不能在这里告诉你呢,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请继续来阻止我们吧,但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再见就真的必须死一个了吧。” “英格,从此之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你已经不再是属于我们这边的人了,再见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博恩的身体缓缓的上升,顺着光柱,然后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撂下这么多意义不明的话,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啊”这里,只剩下葵一个人孤零零的吼声,回响。 “博恩——————————!”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叹各泣 电梯的隆隆声再一次响起,由上至下不断放大,在这个通往地下6层的秘密的通路,又有新的人物来造访。 “有谁在里面吗,我听说静庭被入侵了,甚至这里都被入侵了,启示录怎么样了?”电梯门尚未完全的打开,就听见充满着焦急的男人的声音传出。 紫色碎发的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袍,慌手慌脚的拨开门,磕磕碰碰的挤出了门外,他站直了身体,还不等继续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呆住了。 “二夜·煌吗,抱歉,启示录碎片,全部被......”葵的视线刚好能够注意到冲进来的男人的样子,“被夺走了......”她咬牙切齿的道出现状,说道最后,像是在忍受着屈辱和懊恼,话语停顿了一下,最后叹出满满的不甘和自责。 “我看到了,”二夜呆呆的看着被已经空无一物的台座,那边原本应该有着透明的特质圆筒罩着,启示录碎片安放在树形的放置台被罩在其中,而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是我能力不足导致的。”葵皱着眉,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 “抱歉,二夜先生,”英格犹豫着该怎么说,“是我的错,你不要责怪姐姐她,是我放跑了入侵的人,错误都在我的身上,姐姐她足够努力了,她不该承担更多的错。” “英格,别说了,”葵忽然提高声音,英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应该承担的,我知道的。”她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到底,到底是怎么带走的,不应该,这是我们研究院为了存放启示录特意制作的储存装置系统,即使是你们骑士团长强行施加破坏也是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况且启示录本身的力量也不好控制,又该怎么从这里带走,”二夜缓步的靠近坐台,最后双腿像是失去力气软瘫下去,他失落的蹲在地上,嘴里发出轻喃,“你们两位,在这里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姐姐已经很努力的和入侵的人战斗了,但是差距太大,姐姐本身就已经是十分疲惫的状态,而对方有有着能够使用启示录力量的技术,”英格说,“而且对方并非强行破开,他的手上刻着奇怪的术式,他就是靠那个东西打开了这个装置的层层系统,最后将启示录容纳在了空间魔法中。” “他还说那是钥匙之类的,”英格继续说,“但我不太懂。” “钥匙?什么钥匙?这个装置的制作从被设想到完全研制成功,就从来不存在着能够打开它的钥匙这么一说,”二夜低沉的声音里悄悄的染上一股狠劲,“启示录碎片这种东西就是该被永远封住地下深处埋葬掉的,曾经就是以为这种东西,世界变得那么让人痛苦,”他用力的捶打了一下地面,“可恶,即使没有我的情报,对方也依然有着能够打开装置的手段吗,他们有着比我们还有厉害的技术吗?” “还是晚了一步啊,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二夜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和葵不一样的不甘于愤恨。 “二夜先生,你也是,在那个时代受过苦的人吗。”英格和葵看着这个忽然驾到的男人一系列的行为,像是急急忙忙赶去探望重病中的至亲之人,结果没能赶上,对方已经离去了,许久,英格才默默的开口。 “启示录,不该是经由静庭的收集,然后交换给夜之女王的吗,”葵轻轻的问,“你说它该被封印,还说没有钥匙,从一开始就想着把这些碎片永远埋在地下吗?” “夜之女王?那种空无的信仰?”二夜冷哼了一下,“人们一直空想在脑子的形象,你真的认为她存在吗?” “你在说什么啊?质疑整个月夜界的信仰吗?”葵感到吃惊,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累了,她已经听到和见到太多让她感到震惊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没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二夜忽然又开口,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严峻的表情,“安心吧,你们知道的夜之女王是存在的,虽然也是不存在的。” 二夜走到坐台旁,摸着从地下伸出并不断延伸至顶部之上的白色尖刺,他顺着尖刺朝着上方看,只看到尽头遥远的只剩下黑暗。 “这个东西,银团长,你告诉我,侵入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二夜问。 “我们月夜骑士团的叛变者,原第二分团的团长,博恩·柯怀德。”葵将自己的脸埋在地面,她说出这句话时,觉得每念出一个字,心里都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生疼,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感到心痛。 是为自己的无力吗?是为失去一个可靠的战友吗?是因为无法接受昔日的熟人忽然就成了不能对其留情的敌人吗? 又或是什么呢...... “我被总骑士长赋此责任,我自己也同样对此重视,这次的事情闹的真是大啊,”二夜在葵和英格的身上来回看,然后快步走向电梯口,“在这里的人,都免不了些什么吧。” “我现在要去立即赶去联系总骑士长,来的时候也听说了支援的事情了,你们在这里等待你们的支援部队吧。”二夜背对着二人说,掏出纯黑的卡片在电梯旁的凹槽划过,是和霍普交给葵的卡片一摸一样。 “这次的事情,我会揽下过失的责任的。”英格也背对着走远的二夜,大声的说。 “这是你的事情,随你意,”二夜沉默了两秒,也不回头,等着电梯下来,“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孩了吧。” 英格回头了,看着这个并未有过多大交集的男人的背影,被渐渐合上的电梯门遮掩,他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若故人,但他又觉得这种熟悉感带着迷惑和错误。 “英格,”葵却在这时说话了,在这个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互相倾听对方的声音,“你一直背对着我,你是在,哭着吗?”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力和沧桑。 英格低着头,他的身体终于按耐不住的抖动起来,泪水在他的眼眶里一直打转,现在留了下来,他想原来这就是哭啊,原来这就是伤心啊,他已经对这样那样的感情麻木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取回了一种感情,却轮不到开心的笑吗,却是为了什么而难过的流泪。 英格捂住自己的胸口,身子垮了下来。 “对不起,姐姐。” 第二百九十章 月夜界最强的人 静庭,总骑士长队舍。 “昂,我感觉到了很让我不安的波动了,那东西被带到外面了。” 黄色的法阵在昂的身边出现,略带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从中传出,带着急迫的感觉。 “二夜吗?”昂开口,也不看那法阵,视线一直保持着投向夜空的穹顶。 “总骑士长,最糟糕的事件,存放在圣堂研究院地下最深处的启示录碎片被人夺走了,对方似乎有着不可小窥的技术,甚至......甚至连我们特地研发的存放装置都被破解了,”二夜通过法阵汇报着,“对不起,这也是我们这方面的疏漏,让敌人破解了装置是我们的过错,之后甘愿接受严惩。” “犯人呢?” “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的团长,博恩·柯怀德,他叛变了。” “是吗,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昂说,他的剑被他竖直放在地上,双手按在剑柄。法阵消失,他按压剑柄的手加深了力度,地面被无声的压出裂痕。 沙罗看着昂的背影,屋里没有点燃灯光,只有月光不时扫过,照的他的背影阴晴不定,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暗流在海底深处蛰伏着。 “真的这么做了啊,这群白痴小鬼,”昂叹了口气,“你也和他们一样,都还是那个时候执拗的孩子吗,博恩?” “要去阻止了吗。”沙罗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问。 “这样的东西,要是能够让它永远沉睡在地下该多好啊。沙罗,我已经够老了,我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久到我已经累了,这也是我和他们不一样的,想要证明某些可能性的想法和做法吧,他们要拿起刀反抗,我已经只想把一切都用一滩水给淹没了,”昂说,“但我还是不会让步的,我深知那东西是绝不能被带到外面来的,即使来抢夺的人是他们,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强大的气浪在昂的身边震开,整个房间都震动颤抖,桌椅壁画几乎快要被掀飞,昂身上的大袍也被吹的衣角滚荡。 他握紧了剑,另一只手推开了身前的窗户。目光所及方向,圣堂研究院所在的位置,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黄色的光点。 “我真的不想再对任何事情掺手了,”昂说,“但我必须,要把我认为的,最后的事情做完,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蜷缩的世界走到最后孕育出的是什么呢,神说是毁灭,你们则都争取着新生,一个在为世界留下种子,一个在灭亡前为自己创造出远离灭亡的方舟。”沙罗嘴里轻轻的呢喃,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前,只剩下窗帘在空荡荡的窗前晃动着,空气里残留着暗色的火花。 于此同时,静庭的另一处。 魔法在半空激撞,爆出元素乱流的气浪,若铭和达乌斯的身影一齐从爆炸的中心脱出,相对着落到后方的地面上。 伤痕在两人的身上布满。 “你这家伙,好难缠。”若铭冷冷的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 “彼此彼此,我明明已经借助了启示录的力量,却还是不能那么简单的就打败你,不愧是你,说是整个月夜界的强者里数一数二也毫不夸张吧,”达乌斯说,“但这种看似势均力敌的状况已经马上不存在了吧,我的身体能够再生,但是你的人肉之躯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顶着一个丑的不能再丑的皮囊,你有什么资格说要打败我?”若铭无视达乌斯身上快速愈合的伤口,只是轻蔑的看着,冷哼,“我啊,最讨厌怪物了。” “我也不需要你去理解我啊。”达乌斯说。 黑色的流火,在夜空天际划过,像是漆黑的尖刀,它流下的轨道上不断的诞生出海潮般的磅礴气势与压力,仿佛这黑色的痕迹能把天空给撕开。 “那个颜色。”若铭注意到了天空中忽然出现的黑光,脑海里十分遥远的记忆被勾出,那还是她仍停留在月夜界时的回忆,她曾在那个老人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景象,老人的剑刃燃着火,火是纯粹的黑。 “这是那位老爷子的魔力,他终于也坐不住了吗,看来是启示录已经拿到手了啊,”达乌斯也注意着夜空,看着那道摇曳在遥远高处的黑色轨迹越来越长,“老爷子,对你来说,唯一能让你注视着的,难道只剩下那种东西吗了,甚至比起自己曾经守护着的东西。” 若铭一愣,她看见达乌斯忽然转身朝向相反的方向,黑色的双翼抖动着。 “再见了,若铭小姐,和你之间酣畅淋漓的战斗让我觉得很尽兴,如果能够除去一切杂心和你打上一场,我想我会觉得自己活的很满足吧,”达乌斯背对着若铭,“你要来阻挠我吗,如果那样的话,我真的不会留丝毫的情了,不再留有着享受战斗的心态,我会杀了你。” 他也不听若铭回答,双翼一打,整个人消失在了空中。 天空中,有两道黑影追逐着。 “随你的意,你们就算是毁掉这个世界又管我何事呢,”若铭也不多看天空一眼,“只要我的妹妹不会伤心落泪。” 圣堂研究院上空。 黄色的大型法阵浮在研究所的上空,光柱链接着法阵,穿过被博恩破开的通路射入下方,直至地面以下,而博恩沐浴在光柱的内部,随着光芒里的力量,身体顺着光柱这个通道,升入上空,他穿过了圣堂研究所,法阵就在他的头顶。 “穿过这扇门,就已经彻底无法回头了吗,”他仰望着法阵,又看向自己刻着纹路的手臂,里面寄宿着他从静庭窃取来的所有启示录碎片,“还差一步,还差一步了,空,还有大家。” 他忽然觉得有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远处的天边传来,不,是袭来,而且还在极快的成倍放大,仿佛山岳在你的面前坍塌。 那是比起葵化为风暴时还要更加令人背后发寒,令人腿脚发软失力的威压。 像是天空在你的头顶碎裂,像是大海在你的眼前断成两截,像是大地塌陷。 在这个永夜的国度里,只有那么一个人才有着这样的能力,他一个人的力量,甚至超过所有团长能力的总和。那个站在月夜界最顶端的男人,那个已经被人遗忘了他到底存活在世多久的男人,那个已经堪称传说的人。 名副其实的最强。 “这,这个魔力的感觉,果然来了吗,这个行动中,最让人不安的因素,”博恩说,他不知道在确切的看到那个人的身姿时,会不会被震慑的失魂落魄,“总骑士长,昂·奥古多啊。” 他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是汗,冷的刺骨的那种。 然后他看到了黑色的火焰仿佛龙舌的吐息,那漆黑之火的中央站着一个庄严肃穆的身影,身体的线条犹如钢铁磐石那样坚硬,他握着自己的剑横在腰间,那剑的身上弹跳着赤黑色的光华,那个最强的男人来了,驾着火焰像是乘坐火神的马车,手中静待的刀刃实则压抑着最暴躁的力量。 那一剑若是挥出,天空或许都会被砍出痕迹吧。 博恩紧张的看着在自己心中,宛若灭世的一幕,他清楚总骑士长昂的实力,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所以当他看到那黑色之火在视野中燃起的第一刻,内心里就只剩下急迫和恐惧。 他甚至没有去想该如何挡下这一击,他只希望法阵的速度能再快一点,更快一点,快一点把自己从这个地方带走。 至少,要把自己的这根右臂带走。 “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再失去我一个又何妨呢,”他自言自语着,抽出骨刺准备挥向自己的肩膀,“希望我这幅身躯,能够为法阵最后的运转,多争取到那一秒吧。” “放下你要拿走的东西,博恩,我应该对你们每个成为团长的人都说过,那种东西,不能见到外面的光。”昂冲着近在咫尺的博恩大声吼道,声如洪钟。 “那你还是,砍断我的手脚吧。”博恩说。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所期望的身影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对你们这些,昔日围着我又跑又笑的傻小子们,挥刀呢...... 昂心里想着,他看着站在自己刀斩轨迹上的博恩,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漫天飘雪的年代,每次走出帐外,便是看到这些小子仍是年幼时的模样,他们穿着比他们要还要大的宽松铠甲,手里握着练习用的木刀不断的做着挥斩练习,那时候他们都笑着,笑的那么开心,仿佛真正的孩童们在大街上嬉闹,哪怕现实中,他们要面对的日常,是跟着部队等待不知何时会打响的战争。 可现在,这个已经长成大人的男孩,已经成长为可以担当骑士团长一职的男孩,为何再也露不出那种笑容了呢。 一直拼命守护这个世界,到了最后,到底守护住了什么呢,燃烧在这片土地的战争终于被平息了,但也连孩子天真的笑容,都丢掉了吗。 “你的笑,真让人看不下去啊,记忆里以前的你,那么爱哭。”昂叹道。 漆黑的火焰环绕刀身,斩击带着炙热灼烫的气浪,博恩的白发被气浪吹的散乱,脸上已经被震出了伤口。 “结果是,由老爷子你来杀死我吗。”即使是这最强之人的斩击斩来,博恩依旧面带笑容,他默默的闭上了眼。 “要死,也还轮不到你啊,博恩!”熟悉的吼声。 博恩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漆黑庞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的面前,那不是人类的模样,是怪物,他长着黑色的羽翼,还有尖锐如刀的爪子,已经狰狞的面孔,那样的姿态本该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神,但是却在昂的斩击下,背影显得那么羸弱。 怪物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斩过来的刀身,但刀刃依然有一半没入了他的肌肤中,已经变成了怪物的他本该刀枪不入,可此刻却那么容易被斩开了,露出紫红色的肉,鲜血流出,滴在昂的刀上就迅速的蒸发。 漆黑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 “达乌斯!是你吗!”博恩叫出声,即使眼前站着的是怪物,但他依然认出了昔日的友人。 “看来还记得我啊,还担心你做骑士团长做久了,我们这些已经沦落成逃亡犯的家伙,会被你忘记呢。”达乌斯笑笑,自嘲。 “如果那样的话,我现在怎么会站在这种地方,早就跟在老爷子身后,一起拿着刀砍你了。”博恩说。 “博恩,把启示录拿回去,大家,都还在等着呢,别想着,只把胳膊带回去了。”达乌斯咬着牙说,他腰部被斩开的伤口被漆黑之火不断的灼烧,即使有着超速再生般的恢复力,再昂的至强斩击下,也无济于事。 我可不想到最后,空那小子,只能一个人去往我们大家的理想之地了...... “你,会死吧。”博恩轻轻的说。 “所以说,要死也还轮不到你啊,我来这里最大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阻止最大的不安要素啊,”达乌斯的双臂爆出大量青筋,他竭力的大吼着,将没入体内的刀刃搬了出来,“就是老爷子你啊,还记得我吗,昂老头,那个一直都不自量力把你当做要超越的目标的那个小子。” “达乌斯,你真的是,达乌斯吗......”昂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不对,是怪物。 记忆里那个最吵闹最倔强,最会耍脾气,比谁都像死小孩的那个小鬼头,和眼前这个已经毫无人类模样的身影,渐渐重叠,却丝毫没有能够重叠在一起的相似的地方。 昂看到了达乌斯胸前闪烁着紫色邪光的启示录碎片,魔力的波动源源不断的释放而出。 “你用了启示录的力量,把自己变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想鬼的模样了吗,达乌斯。”昂说。 “啊,是啊,我变成这个样子回来了,向这个世界发出我不屑的嘲笑来了,看见了吗,昂老头,你的剑,我可是接下来了啊,而我的刀,也马上就是能砍到你了。”达乌斯不断的加大力气,推开手中握着的刀刃。 ...... 许多年前。 “昂老头!本大爷我今天又来向你挑战啦!” 昂坐在帐篷内,桌上放着附近的地形绘制图,已经前方和其他战区传来的战报,有捷报有凶讯。 “如果可以,真想由自己一个人来揽下整个战争啊。”他看着桌角放置的灯,叹息出声,皱在一起的眉间夹着满满的 他皱着眉运筹和思索着当前的局势,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吵闹的声响,有狂躁的脚步声不断放大,是什么人快速跑来了。 “又是那个混小子吗。”昂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放在身边的佩剑,走到帐篷外。 他刚刚掀起帐篷的帘子,就看到一个人影像是被射出的炮弹一样,在自己的头顶跃下来,高举着武器大吼着。 “今天我要得手啦!”那人自傲的大笑大叫。 昂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却灵活用力的接住了挥过来的木刀,胳膊一甩,将那人整个仍在了地上。 “你个混小子!”不等他站起来,昂上前一步,一拳不轻不重的打在对方的头顶。 “啊,好疼好疼,可恶的昂老头,你个糟老头子,为什么没被我打倒。”达乌斯盘腿坐在地上,捂着头大呼小叫。 “别做白日梦了,你的刀想要砍到我可是还早一百年呢。”昂说,他弯腰拽住达乌斯的耳朵,“还有。” “啊啊,想干嘛,松开本大爷的耳朵。”达乌斯不断挥手打在昂的胳膊上,虽然看着软绵绵的。 “也稍微给我学会点尊重长辈啊,你个混小子!”昂冲着达乌斯的耳朵大声的吼出。 “可...可恶...你...你个...糟老头...给我...我...等...等着...总有天...打到...你....”然而达乌斯依然劣性不改,被昂的一吼震的头晕眼花,嘴里依然不客气不饶人。 昂送开手,达乌斯立即拾起木刀原路返回,中途还对着昂摆出鬼脸。 “真是个吵闹的混小子啊。”昂苦笑着看着远去的男孩的背影,悄悄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站旁边看着,真让人觉得这就是亲爷俩啊,在这灾难的时代里,也是难得的调剂了吧,真好啊,还能有他们这群依旧能散发活力朝气的小孩。”年迈但却像是少女样有活力的声音响起。 “哼,哪有孙子天天想着能用刀砍到自己爷爷的,谁要是说有,叫他出来,我跟他好好谈谈人生,”昂鼻孔出气,故作愠色的说,“沙罗吧。”他也不扭头看,就知道来者是谁,仿佛互相心有灵犀。 “那只是他们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应有的表现吧,男孩都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名震四方的大人物,希望自己的比谁都要厉害,比谁都要威风,同样的,他们当然会认定自己身边所知道,最威风的人物来做自己憧憬的目标,”沙罗微笑着说,“这些小家伙,只是把你看成了他们童年中的大英雄吧,他们认为你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所以也个个想成为比你还厉害的人物。” “你没有过这样的时光吗,昂,即使外面是残酷的地狱,但只因为一份单纯的心,也觉得天天活在盛光下。” “不知道,”昂说,“久远的过去什么的,我早就遗忘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活的太久太久了。” “累了吧。”沙罗说。 “啊,是很累,累的我真想从这个位置走下去,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能离开这个位置,在我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创造出一个雏形前,我还必须要拖着这幅疲惫的皮囊继续走。”昂叹息。 “你不后悔吗,这样做,你要违逆上天。”沙罗担心的问。 “还是不知道啊,明明站在这个最高的位置,我却天天都免不了迷茫着,到底是继续我最初的使命呢,还是走现在的路呢,但是看到这群小子每天都能露出那样无邪的表情,那样的有朝气,我忽然就觉得即使有迷惑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昂说,“我想我只是在做迎合我内心的事情罢了,如果看到他们那样的表情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我会很痛心吧。” “谢谢你啦,昂,为了这个世界,你这幅年迈的身体扛了太多了。” “大家都扛了太多太多了。” “昂老头————!”男孩大吼的声音忽然传来,昂一愣看到不远处站着达乌斯,他去而复返,衣服气喘吁吁的样子。 “你给我听好了,本大爷达乌斯大人,总有一天,会变得比你这糟老头子还要强,比这个世界的任何都要强!”达乌斯远远的站开,伸出双手对着这边大吼,又对着天空大吼,吼出自己满腔的决心。 “混小子————!”昂也孩童般的冲着达乌斯吼,“好,我听到了,那我就等着你有一天,你的刀能够砍到我吧!” 沙罗看着昂的脸,看到他在笑,一种欣慰的笑。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直到末路的混小子 大量的紫色魔力外涌,在达乌斯的手臂上汇聚,高涨,仿佛臂铠一样覆盖着他的整个手臂,魔力集合体的边缘如火花摇曳,又如锯齿般有着尖锐的棱角。达乌斯将魔力附着在手臂上化成了巨大的刀刃。 他一只手死死握住昂的武器,另一只带动着那魔力的大刀斩了过去。 昂既不闪躲也不防御,他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或者酝酿着什么,就沉默着,任凭达乌斯的刀斩在了自己的肩膀中,鲜血流淌。 “为什么,为什么你终于能够把刀砍在我的身上了,但你拿着刀的模样却是这种样子呢,达乌斯!你个混小子!”昂忽然抬起头来,他冲着达乌斯大声的咆哮,仿佛嘴里含着雷霆,强烈的气浪冲开,昂的双眼被愤怒的血丝充盈,额角上满是青筋,他愤怒了。 达乌斯忽然觉得恐惧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使如今有了启示录的力量,他在总骑士长的面前还是那个只能乖乖挨揍的小孩。 “这样的刀,我才不承认呢,我不承认你达乌斯,你的刀想要砍在我的身上,还早几百年呢!”昂怒号着,全身爆出大量漆黑的波动,那些波动又忽然燃烧,变成了黑色的火焰,昂的身姿被漆黑之火覆盖着,只剩下一双血色的眼发出渗人的光。仿佛一个浴火的魔神。 昂握住拳头打在肩上的魔力刀刃,刀刃的表面立即出现了大量的裂痕,在达乌斯惊诧的注视下,黑炎包裹的拳头将刀刃直接打的粉碎! 然后又是沉重的一拳,砸在了达乌斯的头顶,一如当年自己不自量力挑战这个强悍如斯的男人,反被对方送给自己了一枚沙包。达乌斯被这一拳打的头晕脑胀,好像大脑要被击打的炸开一样,他在空中踉跄后退,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个不长进的混小子吗!”他听到了总骑士长的训斥的吼声,即使以这样令人恐惧的身姿降临,结果在那个男人眼中,还是个被自己揪住耳朵呵斥一顿的小孩子吗。 “给我让开达乌斯,启示录不能让你们这群没出息的小鬼头带走,”昂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达乌斯,踏步在空中,走向博恩,“我对你,很失望。” “啧,只能连同我也一起......”博恩重新握住了骨刺。 “给我等一下啊,糟老头子!”达乌斯忽然从背后死死抓住了昂的身体,然后又用双臂锁住了昂的行动,“不能让你走到那边,怎么了,对我们现在这幅没救的样子很生气吗,但我们如何做与你是否生气又干和何事呢。” “送开,达乌斯!即使是你,我现在也不会留情。”昂吼着,浑身的漆黑之炎更加高涨,火花弹跳到了达乌斯的肌肤上,灼烧着他的身体。 漆黑之炎,这就是月夜骑士团总骑士长,站在月夜界最高处那个人——昂·奥古多的力量,他的魔力同达乌斯一样,最适宜黑暗的属性,而他的武器则是由圣堂研究院特地制作的,由火耀晶为主原料而打制的刀,能够将魔力在自己身基础上额外获得火焰属性的性质,于是便有了这黑暗中的火焰,漆黑之炎。 达乌斯咬着牙忍受着火焰的高温灼烧,还有黑暗的破坏力,即使同样身为黑暗属性的使用者,即使在启示录力量的加持下,他依然无法完全挡下这黑炎的侵蚀。 “你现在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对我们的行为指手画脚了吗,像是父母一样批评我们,在我们都一一变成了这种怪物模样的时候,才站出来说对我们很失望,”达乌斯在背后对昂说道,“那么那个时候呢,在我们这些混小子最需要家长帮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在我们大家都变成了死人和尸体的时候,你这个糟老头子又在什么地方呢。” 昂忽然身体一颤,熊熊燃烧的黑炎,气焰降低了几分。 “‘黄昏谷事件,听说你们是这样叫的吧,在那场战争里,名气不小于原骑士团长康坦斯特的‘血塑峰事件’,只是经过些手段,变得更具有传说性质罢了,记载上只写着,代表着月夜界最有潜力的少年部队,全数英勇牺牲于那场事故中,”达乌斯不断的说着,反而昂越发沉默起来,怒火好像被水熄灭了一样,“而我们几个,不过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亡灵罢了。 到最后,黑炎几乎完全褪去消散,昂原本的身姿重新暴漏在空气中,没有了灼烫的高温,只剩下夜风中的冷。 “致使那次事件的主要罪人在我们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死在自己的秘密研究室里了,我代替整个骑士团向你们道歉,是我看错了人,把你们和那个人分配在一个地方,还让他做你们的直属上级,没想到他不仅和白昼界私通,陷害月夜骑士,还沾染了操控灵魂的禁术。”昂低头。 “这种事情现在再说也没什么用了吧,那位骑士的名字你也不需要让我知道,他好触犯了什么禁忌更懒得知道,”达乌斯冷哼,“只是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已经归于九泉之下的大家,是否都瞑目呢,他们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了,在前一天,我们还一起畅谈着未来。” “达乌斯......”不远处的博恩默默的注视着这边,忽然间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了,像是油画被水泼上,一切都变得虚幻,紧接着袭来的是一股眩晕感。 “那是,等等,博恩,给我等下!”昂注意到了博恩的异状,法阵忽然爆出耀眼的光华将博恩的身体遮掩,魔法终于完全启动,博恩的身体渐渐从原地消失,“是转移能力的空间魔法吗,慢着!”昂着急了,想要伸出手抓住什么,但是他被达乌斯扣在了原地,他什么都够不到了。 他什么都够不到,那个时候也是,当他着急似火赶到了那片山谷时,只看到昔日那些让自己在疲倦劳累里得到欣慰的孩子们的躯体,那些躯体都已经冷了,倒在血泊里。 那时候他没能抓住那些孩子们离开自己远去的身影,而现在,还是没能抓到吗。 “成功了吗,计划,真是的,麻烦死了。”达乌斯苦笑了两下,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愿望得到了实现那样,他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液溅在昂的后背,红了一大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选择这样的路,明明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为这个世界未来留下的雏形就完成了,你们明明都该是在那个未来,带领这个世界走上遥远光辉的人物,我在你们的身上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昂低沉的说,“为什么,你们几个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在那个时候回来找我。” “别开玩笑了,昂老头,我们那里还有什么引导未来的资格,我们已经成为不了你理想中那样顶天立地的大人了,我们只是群停留在历史阴影里的,一群永远无法长大的小鬼头罢了,”达乌斯忽然觉得浑身都疲倦,锁着昂身体的双手也松开了,启示录的反噬,和若铭连续战斗的消耗,还有昂的一记重创,都让他的身体超出了能承受的符合,他胸前的碎片忽然黯淡了光芒,身体渐渐恢复成原样,尖锐的利爪收缩,漆黑的肌肤消去,翅膀收回体内,本来人类的脸孔露出来,此刻满是苍白,“真是的,空那家伙就是啰嗦,不过还真是总嫩说对啊,提醒我过度激活启示录会导致自己加速死亡,真是个乌鸦嘴,明知道我是那种渴望更多力量的人。乌尔法那小子,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在默默承受着这样的痛感吗。”他自言自语,声音也越来越小,越虚弱。 达乌斯的身体滑下去了,昂抓住了他的脚,他一直凭借风步站立在空中,此刻拉住了达乌斯不让他从高空摔下去,负责这个高度必定粉身碎骨。 “真狼狈啊我,真想让人彪粗话。”达乌斯倒挂着,自嘲的笑起来。 “你说话粗鲁的方式也该改改了,”昂看着他说,“我会把你带到监狱去的。还有博恩的是,囚塔失去了他来管理,肯定一团糟吧,罪犯也会躁动。” “监狱?我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待在那种让人压抑的发狂的地方吗?”达乌斯忽然大笑起来,笑的那么张狂,甚至一瞬间让昂觉得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傻小子,混小子。 “你笑什么,混小子?”昂一愣。 “本大爷我可是达乌斯大人啊,糟老头,我才不会让你把我到那种阴冷恶心的地方去呢。”达乌斯忽然像当年还是孩子时的自己那样吼道,他甩出一团黑暗,像是飞刀一样切断了自己的腿,昂觉得胳膊上的劲被卸了,然后看到达乌斯坠落下去。 “达乌斯,你......”昂吃惊的看着达乌斯就那样跌落,他刚想冲下去,却又看到脚下爆出一团炽烈的紫色光团,浓郁的黑暗魔力不断闪出光辉,是启示录魔力的波动的,但更多的,是达乌斯自己的魔力。 漆黑的身影再度飞入高空,飞向自己,庞大的身躯,舒展的双翼,黑色的肌肤,刀锋般的锐爪,最后的最后,达乌斯还是选择把启示录的力量榨取到极限,尽管这样几乎可以让他的身体直接崩溃,让他的什么直接瓦解,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兴奋的笑出声,笑声那么不可一世,顺着飞速的气浪回响,像是要让上天都听到他蔑视的嘲笑。 达乌斯继续上升,飞过了昂的头顶,魔力像是火焰在身上摇曳,他又从天而落,冲向昂在的位置。 “这才是我达乌斯本大爷适合的结局啊,战斗至死,破坏的感觉在指尖颤响,我就是该活在战斗中的那种人啊,糟老头,来试试看吧,看看这次,我的刀到底能不饿砍到你的身上!”达乌斯的脸被狰狞的表情充斥,但却让昂觉得他在笑,像是在享受,即便他飞向自己等同于陨落。 “这就是你的夙愿吗,达乌斯,对你来说,就只有这一条末路了吗,”昂皱起了眉头,他轻叹,语气满是悲伤,“我多么希望你,还是那个孩子。” 你那时无垢的笑容,如今,只能存在于你得到解脱的时刻了吗...... 昂握住了刀,漆黑的火焰缠绕,他迎着达乌斯冲了上去,空中留下一行清泪的痕迹。 抱歉了,维普,还有梅斯,你们不知道在其他的角落里是否还好好的活着呢,应该又在活着吧,我们毕竟都约定好了的,千万别死了啊,但是对不住了,我明明那么强调给你们了,自己却要先离开一步了,不过没关系,到那里我会给狄克,给大家伙好好说的,说我们的理想就要实现了,我们再也不会,活在那样的痛苦里了。 你们两个,要在那个理想的世界好好的活着啊,带上我的那一份。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感觉非常好啊,就像又回到过去那样,我可以尽情的挥着刀砍向昂老头子了。 紫色的魔力在达乌斯的手臂上化成尖刀,他看着迎过来的昂。 “糟老头子——————!”达乌斯大笑着吼。 “混蛋小鬼——————!”昂也跟着大吼,两人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一两米的距离,他看到达乌斯挥刀了,眼前的光景似乎被虚晃的雪景覆盖,他还是没有抬起手中的刀,而是握住了拳头。 仿佛又是那年,昂走出账外,看到男孩挥刀落下来的样子,他也抬手挡下男孩的刀,然后用拳头狠狠的砸在男孩的脑袋上。 两人交错而过。 达乌斯臂膀上的刀刃化为魔力的碎片散开了,身体也变回原样,但他的身体没有就此停下,继续坠落向下方。 “最后,还是拿拳头砸我的头啊,你这糟老头。”达乌斯嘴里轻轻的呢喃。 昂沉默的站在空中,胸口忽然爆开一道刀伤,鲜血飞溅,他没有去在意那个伤口,只是看着远处的夜空,像是在看遥远的过去。 “还真让你砍中了啊,你个混小子。”他也轻轻的呢喃。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个约定 距离混乱完全得到平息,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静庭重归夜的寂静。 静庭,某处骑士队舍的天台上,男孩和女孩的背影挨在一起,站在微柔的夜风中。 “好,舒,服,的,风,啊————” 铃趴在天台的围栏上,带着享受的笑容,冲着圆月高挂的夜空发出长长的喊叫,声音在开阔寂寥的四周回响着,扩散着,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没在夜色里。脚下是开阔安静的静庭,街面上各处因为战斗而留下的创伤都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处理,依旧一片狼藉。 “真是精力充沛到人羡慕啊你,现在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之前经历了那么一连串艰难的战斗。”莱尔和她并肩站着,微微笑着看着她。 “但是舒服就是舒服啊,舒服了我觉得心情好,心情好就向站在高高的地方对着整个世界大叫,”铃在原地蹦蹦跳跳,“呐呐,莱尔,你说你说,我刚才的声音传了多远呢,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听到了我表达自己心情好的声音呢。” “你总是大呼小叫的,嗓门大的像是敲锣打鼓,估计你的叫声连住在天上的夜之女王都听得见了吧。”莱尔满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笑着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我呢。”铃鼓起腮帮子瞪着莱尔。 “是夸你啦,是夸你啦,夸你有活力的意思啦,”莱尔苦笑着对铃摆摆双手,“大概。” 铃又扭过去头,一边瞥他一眼,一边吐舌头。 “算啦算啦,本小姐现在心情非常好,这种小事既往不咎。” “多谢娘娘饶命!”莱尔立即古腔跟上。 于是铃又被逗的咯咯笑起来。莱尔看着笑起来的她,满脸的微笑温柔如水。 “我想吐槽你。”铃笑着拍了拍莱尔的肩。 “嗯,”莱尔庄重的点了点头,“我也想吐槽我自己,”随后他又忍不住扶额,苦笑,“等等等等,虽然什么都结束了我们自然可以放松一下,可为什么对话好傻,我们两个的对话什么时候只能靠互相吐槽来进行了。” “这种时候,身为男士,你就要学会找自己身上的错误了。”铃忍着笑,双手齐下故作郑重的拍了两下莱尔的双肩,一副正经的样子。 “喂喂锅都让我来背真的好吗,我变成现在这幅吐槽机的样子全是拜大小姐你所赐啊,”莱尔腹诽,“请允许我继续捂脸。” “那就进行个不存在吐槽的正经话题交流呗,”铃又趴在了栏杆上,一脸微笑遥望着脚下的静庭,明明之前这里还在上演着激烈残酷遍地流血的大混乱,此刻却仿佛安静的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一般,“你来开头。” 莱尔也转过去身,和铃一起看静庭的睡貌,看空中皎洁的月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互相在心里酝酿着话题。 “怎么说呢,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片刻,莱尔打破了沉默,铃说让他起话题,他也没想着拒绝,“明明不是很长的时间,之前的自己,心里还是满满的等待死亡的念头,现在内心却空的什么沉重的东西都没了,不管是和哥哥间那种心底堵塞的感觉,还是那种将死之人对人世某些东西的眷恋,”莱尔挠头,用他不是很好的词汇量努力的组织者语言,“现在心里却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就是会活下去,明天照样可以看见和今天一样的夜空,也能看见你们的身影。” “你们几个,可真是乱来啊,明明不是那种拯救世界的英雄角色,却还是来到这里了,要面对的可是代表整个世界的战力啊,”莱尔说,“你们就不害怕吗,不害怕自己可能很容易的就和我一样丢掉生命了。” “怕啊,当然怕,说不怕才没人信嘞,我们才是几个中学生哎,而且又不是日漫里那种中学生,光环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设定,”铃说,“我们当然有想到过自己会死掉啊,说实话在亲眼看到乌尔法离去的时候,我在更清晰的为我们这不要命的行为感到后怕。” “那为什么还来,明明知道会那样,其实根本不用管我的,全当做是你们人生记忆里一段奇妙的相遇,不也是可以的吗,”莱尔低着头,“如果你们因为这样也死去的话,我就是到了黄泉之下,也会深深的自责吧,但那个时候,我就什么都无法为你们做到了。” “怕啥,大家都下黄泉了就在那里继续做朋友啊,我们一起在黄泉里游泳泡澡,但那时候你们男生也别妄想偷看我和小凡换泳装,”铃使劲的锤了锤莱尔的胸口,莱尔愣愣的望着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如果我们是小说里的人物的话,你这样的台词应该在几十万字前的情节里说了,过了这么多剧情你早该改变心态了。”铃气鼓鼓的盯着莱尔的眼睛,莱尔看得出这次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们几个都会怕死在这里,但是也怕你一个人孤独的离去,而我们又都只能默默的看着,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那你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的记忆,你想让其化为虚幻的泡影吗,反正我是讨厌那样,讨厌到极致。” “如果我们不来这里找你的话,会是我们一生的遗憾啊。”铃轻声的说。 “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之前自己心理想过的话说出来,毕竟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一切,站在这里好好说会儿话了,”莱尔说,“我这种想法还是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 “没啥好道歉的,要说这点,我们也算是吧,毕竟这样肯定会让人担心的,”铃说,“站在稍微客观点的角度想想,我自己也难免会觉得我们这次的行为像是疯子傻子才会做的一样,可是一想到你一个人蹲在冰冷的牢房里,我们睡在自己的床上,我们一起望着月亮,我们会很平常的迎来第二天,你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死亡到来,这样一想,谁还睡的下去啊。” “莱尔,来跟我一起做个约定吧,就对着天空大声说,让月亮和星星来作为我们的见证人。”铃忽然拉住莱尔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了高空。 莱尔被这一拉搞得猝不及防,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近距离对上了铃的脸颊,恬静的微笑挂在那张沉鱼落雁般的脸庞上,黑色的长发扫过,一双瞳孔里闪着炯炯的光,仿佛诱人的虹彩。 那一瞬间,他觉得时间都要静止了,那一刻,心中没有任何的忧虑,没有任何的不安,安静的像是世界都远离了她们两个,莱尔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快的激烈的,像是激烈的鼓声。 “你说,我听着。”莱尔说。 “从今往后,不管什么时候,你和我,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和坎坷,即使觉得前方的路甚至被黑暗充满,即使觉得被痛苦和迷茫压在背上直不起腰,这些应该都还有吧,在未来的道上等着我们,”铃忽然抱住了莱尔的头,她闭上眼睛,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莱尔的额头上,莱尔看着铃洁白的面容逐渐的靠近自己,直到一股温度撞在自己的头顶,仿佛能够化开心,“我们心中也绝不能想到舍弃自己,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要想着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其他,请互相记住,自己已经不仅仅属于自己了,还属于那些牵系自己的人们。” “嗯,我跟你约定。”莱尔伸出小拇指,扯住了铃的指头,两人的指头勾在一起,举高对着天空,像是要身为见证人的星辰明月彻底牢记住,牢记住今夜,某两位少年少女定下的,不灭的誓约。 “小孩子一样的约定方式呢,这样子。”铃轻轻笑出声。 “也不赖,不是吗。”莱尔也笑着说,两人挨的极近,呼吸的呼吸能喷在对方的脸上。 “那我也再提出一个约定吧,第一次我去救了被抓走的你,这一次你来拯救了被带走的我,那么从今往后,如果有谁消失了,那么另一方一定要去救她,”莱尔又说,“下一次,虽然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抓走了,但如果真的哪一天你忽然消失不见了,那么即使要把两个世界都翻过来便,我也会去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好,我跟你约定。”铃说。 两人的指头勾在一起更加紧密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约定和重逢 “我觉得此处应该放一首柔情的bgm,你觉得呢。”不知何时,旁边站着看戏的两人,壮汉子对瘦个子说。 “我觉得此时应该呼叫FFF团空降火把和汽油,来个两万吨。”瘦个子边做手势边说,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稍微有些夸张吧,那样子我们也会遭殃吧。”不对,旁观的不止两个汉子,两人健硕的身躯围墙一样挡住了后方较小的女孩身影。 “小凡你不懂,革命事业处处伴随着伟大的牺牲。”瘦个子继续说。 “那最多只能算作恐怖活动吧,快醒醒啊霖同学。”女孩一副无奈的样子苦笑着说。 “哎,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奋战到了最后,终于成全了男女主,就可惜了某位小配角,燃烧了自己,照亮了那二人携手前进的路。”壮汉子操着一口和自己憨厚外表不符的说话方式,拍了拍身边瘦个子的背,语气里带着不多不少份量的同情与惋惜。 “感觉说的好惨的样子。”女孩捂住嘴说。 “呸呸呸,什么主角配角的,要成熟不要中二,不要天天想着自己是主角多么耀武扬威,也不要天天自卑的把所有不好的设定都揽在自己身上,”瘦个子立即反驳壮汉子,“恺少年,你的思想有些危险啊。” “不,我觉得你就已经够二了,都不止是中二了,”壮汉子说,“看着喜欢的女孩就要嫁人了,这位苦逼的先生来说点感谢吧。”后半句他压低了声音在瘦个子耳朵边说。 “你走开,不认你这个朋友啦。”瘦个子故作一副“我们友情结束了”的悲情样子,推开壮汉子的身体。 “你们两个闹够啦!”铃一把推开身边的莱尔,意识到自己脸变得红红的,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你们别误会,闲着没事把自己的脸给拍肿了,所以看着有点像番茄的颜色。” 好蹩脚的理由,功力不如当年啦啊大小姐,莱尔趴在地上腹诽着,他被铃猛地一推,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恺,霖,小凡,三人也露出万事完矣的欣慰微笑,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身体怎么样啦?”铃有些紧张的问。 “我身体结实大家都知道,可以下床走路了,这个世界的治疗手段真的好厉害啊。”恺先说。“嗯,手臂使用的稍微过度了,现在关节还有点疼,哎呦喂。”霖露出猛地一疼的难受表情。 “还是觉得有些困,身子有些重,其他的都没什么大碍啦。”小凡摆摆手说。 “是吗,没什么严重的事就好,我也没啥难受的地方,估计那边趴地上那个也差不多。”铃露出方向的笑,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喂喂,没人关心一下所谓的那位趴在地上的人吗,感觉我的存在感瞬间变小了。”莱尔在一旁嘟囔着。 “好啦,快站起来,你还有话要对我们说的吧。”铃又把莱尔从地上拉起来。 “是啊,的确还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着你们所有人说,”莱尔重新正经,他拍拍屁股上的灰,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的三人,“谢谢你们,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救我这个不成熟的家伙。” 他缓缓的倾斜半身,微微颔首。 “还有,真的对不起,那时候的我,被带走时的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自顾自的说了伤人的话,”莱尔用饱含歉意的语气说,“能否请你们,再一次,做我的朋友吗?” “当然啦,莱尔同学,其实我并没有在意那么多了,什么伤人的话什么的,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才来这里,从来没有不把你看成朋友过的。”小凡立即说。 “直起腰来吧,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吧。”恺轻拍莱尔的肩膀。 “嗯,真的,太感谢了,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莱尔这才挺直了身体,笑着看着四人。 “你不说点啥吗,这个时候别害羞,虽然你们是情敌。”恺用胳膊肘捅了捅霖。 “你很啰嗦哎!”霖脸一红,也用胳膊肘对恺发起反攻,恺朝后一撤,推着霖的背推上前去。 “没办法,那就说点我的心里话好了,莱尔靠近一点。”霖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对着莱尔招手示意。 莱尔带着疑惑走上前去,不料霖忽然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对你要说的,就这一拳就够了,那时候我费尽口舌慷慨激昂说了那么多,你还是那么不给面子的就跑了,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一定要把你这家伙拉回来,然后狠狠的揍你一顿,”霖口不留情的说,“这样就算是扯平了吧。” “真是不够狠心的一拳啊,本来还以为依你会更加用力的。”莱尔带着释怀的笑接受了霖的这一拳。 “那么终于,happyend了!”铃忽然把四个人都拉近自己身边,兴高采烈的,“约定完成了呢,我们五个,又再一次齐聚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笑着,却唯独莱尔和霖的笑容里带上了不同的颜色,一个是歉意,另一个像是在意着其他什么。 “那个,虽然这个时候打破气氛很不好了,但我有件事情必须先说出来,”莱尔皱起眉,忽然露出伤心和失落的神态,“虽然我被你们拯救了,但可能只会,我也没办法再跟着你们一起回去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以为大家回去明明是理所应当的,对他们来说,莱尔早就是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嗯,我想到了哦。”铃却突然开口。 “哎?你想到了?”这次是莱尔呆住了。 “莱尔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之前来人间界,是因为要收集启示录碎片的原因吧,但是现在启示录碎片在我的体内,你带不走,而且你是月夜骑士的一员,在这个混论刚刚平复的时候,应该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你更应该留在这里帮忙的对吧,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乡。”铃后退了几步,慢慢的道来。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是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才跟你说话的,但这又怎样呢,”铃说,“只要现在,我们五个人能够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不就足够了吗,约定,已经完成了啊。” “可不是说好了的,大家不仅不能少,还有一起回去的。”恺急忙问。 小凡也用不安的眼神来回看。 “这也算是人生中真正无可奈何的事情吧,但即使这样,我们几个之间的牵系也终于算紧密绑在一起了,”铃很呼吸了一口气,带着平静的笑容,“即使相隔一个世界,我们也依然是重要的朋友啊。” “抱歉了,又是因为我......”莱尔黯然。 “别说,别说!”铃忽然大叫,她伸出手,手背朝天,“大家来把手放在一起吧,这次是我们所有人间的约定,不管未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散在天涯海角,也永远都是最亲密的朋友。” 小凡点头“嗯”了一声,率先把手放在了铃的手背上。 恺也立即明白了意思,放上了自己的手,霖则是走神了两秒,也放了上去,四个人一起看着最后的莱尔,莱尔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最后他高昂的抬起头来,眼神里闪着光辉,嘴角是坚定的弧度。 “是啊,无论怎样,我们都是最重要的朋友。”他把手放到最上面。 五人一起撤手,像是把一起凝聚出的无形的却重要的约定,分成了五份,各自带回到了自己的心中。 “那么,你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呢?”恺悄悄捅了捅霖的腰,小声的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某个人了。”霖侧着脸看向脚下静庭的远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寂夜之雪 冰凉的触感忽然打在霖的鼻尖,他一哆嗦,发现眼前有白色的颗粒掉落。 “下雪啦!”铃抬头看着天空,兴奋的跳起来。 白色的雪花不知何时从天而降,在这个静谧的永夜世界里,仿佛无数洁白的精灵,它们带着沉静和清洗的内蕴,像是看到了静庭遭受了浴血的战乱,于是纷纷带着怜悯的心飘落下来,想要清洗这片狼藉土地残留的戾气,抚慰这饱受摧残的受伤的大地。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变得还这么离谱,一会儿是不是还要落冰雹。”霖说。 “我们那里才刚刚入秋啊,来的时候穿的衣服也挺薄的,”小凡抱住了自己的双肩,缩起脖子,“有点冷啊。” “又是雪啊......”恺则是一个人轻声的感叹,视线不自然的飘向远方。 “说起来,那场连续几十年的战争,也是在漫无止境的大雪下,从开始到结束的啊,就像是一种奇妙的现象一样,或者说是一种神迹吗,”莱尔说,“每当大地上出现血流成灾的动乱时,都会天降大雪,不知道是上天慈悲对下世的洗涤,还是说,只是不屑于凡俗的争论,随手挥下的白尘想要清洗污浊呢。” 他用手接下一片雪花,看着那雪花转瞬即逝的化为透明的液珠。 火焰忽然在众人的身边升起,围成一个火织的圆环,将几人包裹在其中,暖心的温度顿时弥漫在这一个狭小的圈子里。 火焰也不灼烫,甚至可以让人握在手里,仿佛握住寒冬里唯一个暖光。 “都靠过来,都靠近点,挤挤暖和。”铃收起手心的火团,将几人拉在一起,互相拥挤在一起,感受着暖流在身体的每一脚流淌而过。 “其实我想说,我们完全可以进屋子里的,不用这么麻烦。”莱尔轻声吐槽。 “傻啊,难得的雪景,不配着这安静的夜晚之城一起看,多可惜啊,”铃仰起头,“管它这雪是老天出于什么心态降下的呢,我们自可以将其看成一场恬静的落幕,无关他人。” 于是几个少年少女就互相靠在一起,蹲在温柔的火圈内,穿着单薄的衣服像是傻瓜一样坐成一排,看着永夜之国雪从天降。 霖悄悄低下头,伸出手指取下一团微弱的火花,感受着热度融花在指尖。 你现在,也有在看着这样的雪吗,你的身边,也有着这样的温暖吗,他心想。 自那一别,杳无音讯,不知生伤。 —————————— 静庭,医疗室。 英格沉默的坐在没有灯光的昏暗屋内,身前的病床上躺着睡眠中的葵,病床放置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英格就坐在这两者的中间,月光从身后的窗户射进来,被自己的身体分割成两份落在葵的身上,一束没入房间漆黑的角落里,一束照亮了葵沉睡中的安静的面庞。 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等着眼前的人儿不知何时醒来,长夜无言。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带着寒意的夜风不停的顺着窗吹进来,他站起身准备关上窗户,忽然看到了窗外白雪飘落的光景。 他定在窗前,默默的注视着窗外的世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回想着什么。 “又下雪了啊,姐姐,”久久,英格才张嘴说出了第一句话,虽知道身后的人不会回答自己,“让我,想起了以前啊。” “没有姐姐你的话,我想,我根本不可能这样,再看到第二场雪降下吧,”他关上了窗户,重新坐回床前,看着葵的睡颜,“所以说,对于姐姐不仅带走了我还将我当初弟弟对待,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地方,还给了容纳我的家,我比起家人那种爱,更多的,是一种感谢吧,这就是我所认为的,唯一的我拥有的感情了,是姐姐你,向我这个几近已经失魂成木偶的身躯里注入了人类的感情。” “所以对我而言,姐姐你能活着是最重要的,哪怕会让你失去生命的,是你过去的亲人,还是整个世界,哪怕是你一直坚守的道义,哪怕是你以其为目标而努力的静庭本身,如果它们的存在,无论是直接的或是间接的,若是可能会害你丢掉性命,那它们就都是我敌人了,”英格一个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对着不会回应的人说着自己所有的心声,或许正是现在这种谁也听不到,但是重要的人又在身边的环境下,他才能这样倾诉出一切,对着无人寂静的一切,“对不起了姐姐,我知道这样可能伤害到了你的信念和你坚守的一些东西,但只要能让你活下来的话,就算是被你讨厌,我也在所不惜,我曾深知静待死亡到来的恐惧,一个人坐在寒冷的雪堆里,所以绝对不能看着你靠近死亡。” “如果当时我不阻止你的话,那么博恩哥哥他,下一次攻击就真的会下狠手了,那么姐姐你就真的会死在那种地方了,”英格握住了葵的手,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所以会议结束后,我便接受了博恩哥哥的合作提议,你一定会质问我吧,既然知道就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切内幕,但是不行啊,那样的话,姐姐你还是会被除掉的吧,我们两个都会死的,我的命是姐姐你救下的,我死了没关系,但绝不能让你死。” “真的对不起啊姐姐,还有一个原因,我发现我果然还是做不到,看着他们被整个静庭审判剿灭的光景,毕竟在姐姐之前,在我身边让我感觉到温暖的,是他们啊,他们也曾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了。” 英格将头埋在被子上,紧紧的握住葵的手,像是恐惧的孩子抓着自己的父母不愿放手,像是要从自家姐姐那里取来足够的温暖和勇气,仿佛接下来又要一个人走上寒冷漆黑的无人之路上。 “我决定了姐姐,这次的事情错都在我,所以我自己会做个了结的,就趁着这个时候让我说出来吧,”英格缓缓的站了起来,将葵的手塞入被窝里,“你要是醒着,肯定立马就对我说教了,那样我还有什么勇气继续说下去呢,姐姐,我会去自首的,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牢里了吧,但是请不要太伤心,你也已经有了新的重要的朋友了,不是吗,虽说是那个世界的人,但既然还有人心里有你,我也稍微放点心了。” 英格离开座椅,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信封,放在了床头,旁边就是插在玻璃花瓶里的水仙花,也是英格带来的。 “这些话,都写在纸上,再见了,姐姐,晚安。”他恋恋不舍的看了葵最后一眼,话腔里竟带着哭腔,然后缓步挪动到门外,背对着屋内关上了门。 ———————— 不止睡了多久,银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灰蒙蒙的天花板,右边是窗户,外面的月光正射进来,她看到外面有白色的雪花在飘落。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了,只知道意识涣散前最后的画面,博恩的离去,二夜的到来,弟弟英格落寞无助的背影。 “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还说着要努力的。”葵低着头,长发散脸颊两侧,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甘的咬牙,握住了手,却觉得手中无力。 “啊,骑士团长,你醒了吗,真是太好了,”一位看上去就属于医疗部队的女孩走进了病房,看见坐在床上的葵,脸上露出欣喜和松懈,她快步走了过来,“身体感觉怎么样?” “嗯,包扎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适,”葵回答对方,“体力和魔力也感觉回到正常程度了。” “还是继续留院观察一天吧,做一些康复性的治疗,你的检查报告说,你在身体和精神两个方面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在所有的伤员中,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女孩说。 “再严重,也比不上那些生命都没了的人吧,我感觉很好,多余的治疗就免了,我不需要特别照顾,”葵摆手,她看到了桌子上的花瓶和一旁的信封,“有什么人来过吗。” 她这样问道,心里却立即浮现到了弟弟英格的身影,之后又莫名的多了某个男孩的面容。 “我在多想些什么啊。”她小声的嘟囔。 女孩被她的回应弄得哑口无言,正发愁该怎么化解尴尬的气氛,葵就立即又提出了可以当做台阶下的问题。 “嗯,的确有人来看望,不如说从你刚刚接受医治,然后在病房里静养,直到你醒来不久前,都有一个人在照顾着你呢,记录上写的是。”女孩翻看着手里的记录簿,“是第二分团的副团长,英格先生。” “是吗,那么这也是他留下的了。”葵看着手里的信封,忽然觉得莫名的沉重,信封只是个形式,甚至没有封口,她直接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张写满字的纸条,的确是英格的笔迹。 在直到读完的整个过程中,房间内都寂静无言,吓的女孩也有些紧张。 “那个,笨蛋。”几滴眼泪滴湿了纸条,她小声的叫出口,然后纸条被她用力的握成了一团,她忽然推开被子,鞋也不穿,光着脚下床跑到了门口,用力的推开了门,喘着气看着走廊。 除了昏暗和空无一人,再无其他词可以形容。 是啊,都知道了信的主人早就离开了,就算冲出来也无济于事,想要见的人还在门口静静站着这种奇迹又戏剧性的事情怎么会有呢。葵一拳锤在身边的墙壁上。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着你回家的,无论要经历什么,我们都会是永远的家人啊,英格,”她低着头,对着无人的走廊说,“你只留下一张纸就走了,是想让把这句话,咽在肚子里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战后的议会 英灵殿,议会厅。 “以上,就是我们第二分团对此次事件总结的全部情报。”葵向大厅在座的所有团长,汇报完了稿件上记录的内容,她坐了下来,目光下意识的后瞥,后面也仅仅只有阴影覆盖着角落。 “入侵静庭,用禁术操作逝去的骑士组建军队,然后抢夺走月夜界保管的全部启示录碎片吗,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啊,”苍都后靠在椅背上,听完了全部的汇报,他闭着眼仰天叹了口气,“听着真是糟糕透了。” “最糟糕的,该是这些事情都被对方施行成功了吧,月夜最重要的东西也被带走了,现在我们该算是,穷途末路了,”塞尼亚说,她的脸上浮现愁容,“还有,博恩团长的背叛。” “那个男人这么多年来都是活在隐忍中吗?”莱茵开口。 “不知道,或许,不仅仅是这样吧,”葵低着脸,轻声说,“算做我的幻想吧,或许曾有过那么短暂的一点点呢,他将自己真正的看作以为团长,看作我们中的一员,以一名骑士团长的身份在路上走着。” “塞尼亚,穷途末路这个词的意识可不该用在这里啊,”苍都坐直了身体,让自己露出坚定的微笑,“正是月夜界面临了最严重的失态,我们才更要想方设法的引领这片大地走出困境啊,我们身为月夜骑士,不就是该在这个时候发挥用处吗。” “你说的是,苍都团长,是我说话欠缺思考。”塞尼亚立即道歉。 “那么,昂老爷子,不,总团长,是时候制定接下来要施行的措施了吧,对于这种种的情况。”苍都说。 昂沉默了片刻。 “那么,苍都,如果换做是你,换做由你来作为这次议会的中心,会如何处理这些残局呢?”然后,年迈的声音说道。 “最主要的,首先是安顿好骑士团上下以及城里的普通居民吧,虽然启示录碎片属于极其重要的东西,但与人放在一起,甚至连天平都不能建立,当下,要尽快先稳定好静庭以及帝都,然后再告知远处的城镇,静庭作为月夜界的心腹之地,竟然遭受到了入侵,是我们骑士团的失职,不能让人民惶恐不安,”苍都并没有因为昂忽然的提问而愣神,他自己也早在心中思考了对策,本只是自己的想法等待讨论,只是没想到总团长直接让自己先发话,“同时,要尽快确定好空缺的第三分团团长之位,虽然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战争后的伤痕期,也有过团长职位空缺的情况,但那是战争刚刚结束,与如今的发展前进时期不同,第二分团管理罪犯,若是没有一位称职的团长掌管,还会出现混乱吧。” “但如今,能够坐上团长位置的人员,并没有吧,本来就是战争而造成大量人才失去,即使是已经成为了团长的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比起团长这个职位,还是太年轻,缺乏的东西还是太多。”塞尼亚说。 “说的是啊,而且就算如今再选用一位新的团长,也无法在囚塔那座野蛮之地树立起足够的威信,来压制那些躁动的罪犯吧。”苍都作出沉思状。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暂时代理。”莱茵忽然开口说。 圆桌前的人同时惊讶的看过去,看着原本那个不易接近冰雪般的男子,从来都是在议会上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仅仅只是为了了解自己接下来的任务而参加议会的男子,此刻却主动提出了想法。 即使是昂,也不经意的流出了惊叹的表情,目光看向莱茵,白色的眉毛向上微挑。 面对众人的注视,莱茵依旧保持着自己平静的面容,如同安静的湖面。 “真是少见啊,但如果是你的话,‘冰之剑圣’的名号足以给那些罪犯带来恐惧和压迫了。”葵说。 “只是,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莱茵又说,面无表情,但是看着没那么拒人于外了。 “哦,莱茵团长这么积极吗,真是让人感到放心,”苍都笑着对坐在自己一侧的莱茵说,“那么之后如果提案能通过的话,就暂时拜托莱茵团长了。” “那么继续吧,之后较为优先的问题,该是加强静庭的防御措施了,这样的遭受侵入事件,绝不能再发生,所有曾被我们疏忽的漏点现在都要立刻发现并补上,对此,还要继续拜托圣堂研究院那边,研发防范用的建筑和武装了。”苍都继续说,严肃正经。 “这一点就请交给我管理的分团吧,静庭内部的监守本就是第五分团的工作,我会负责联系研究院方面。”塞尼亚声音有力。 “知道了,那就拜托塞尼亚团长了。”苍都颔首。 “然后就是最后的,被夺走的启示录碎片的下落,还有有关叛徒,原第三分团团长博恩·柯怀德的下落,”苍都深呼吸了一口,与此同时,整个议会厅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默低落了,“对于他的背叛,大家都深感惋惜和难以接受,我也是一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应该学会接受和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在议会开始前,坐在椅子上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觉悟做好了,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怎样的心情呢。” 依旧是沉默无言,对此,昂也只是保持着只字不提,完全以一副旁观的姿态,明明是说法决断的总骑士长,却仿佛站在了议会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会将其当做月夜界的敌人来看的。”莱茵率先打破了这安静的让人落泪的氛围。 “莱茵团长......”葵一愣,她嘴内轻喃着,看着莱茵面无表情的脸。 “有什么问题吗,银团长,”莱茵也看向葵,赤色的瞳孔盯的葵身子一颤,“对于夺走启示录碎片这种大罪,葵团长不是最无法退让的吗?我的观点让你看到诧异了吗?” 是啊,是这样吗,差点都要忘记了啊,在上一次的议会里,最激烈的强调着要定罪给莱尔·普莱斯,眼前这位男人弟弟的,不正是我吗,因为对方有私吞启示录的嫌疑,葵心想,那时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态呢,把继承姐姐的名字然后努力实现姐姐的梦想放在了第一位,畏惧着自己会玷污了姐姐的名字,而不顾一切的努力,甚至到了偏激的程度。 葵,我的妹妹,之后,就请你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临消失前,这是身为姐姐的银说给葵的,最后的最真挚的祈愿,姐姐希望妹妹去度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顶着她人的名字演的一场名为“银”的戏 姐姐,那么我之后,就允许我自己去思考和面对一切吧。葵心里说。 葵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博恩走前的话语,背影,以及他手下留情,还有那张早已无法掩盖他内心的名为笑容的面具。 “不,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也持有着,同样的观点,”葵闭着眼深呼吸,她露出沉稳安静的微笑,说,“他曾是我们的战友,也同样是现在的罪人,未来的敌人,收集和掌控情报的工作,就请各位放心的交给第二分团来办吧。” “还有,过去的我行事说话太鲁莽偏激,之后的日子里,希望能够重新请大家多多指教了,”葵站了起来,微微弯腰,“第二分团团长,葵。” 会议顺利的继续进展,对于苍都的提议,基本都得到了全员的认可,并付诸于实施,而原本主导整场会议的总骑士长昂·奥古多,直到会议结束,都未再提出过一句自己的意见和观点,只是表示自己对讨论后的结果进行认可,或是提出纠正。 关于第三分团代理团长的确定,安抚月夜界的当务之急还有之后的修复发展工作,还有关于第二分团团长的“重新继位之事”,昔日的银已经不在了,如今领导其走向未来的团长,她的名字,叫做葵。 再之后,所有的团长,都被昂叫去,分别开了一场时长不一的茶会。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最后的茶会 “不用紧张,银,不,该叫你葵团长了吧,这和议会不同,只是普通的茶会罢了,”昂在两个茶杯里各倒入了满满的一杯,立即醇香扑鼻,他对着桌子那一面显得有些拘谨的葵比出坐下的手势,“除了苍都,你们剩下几位团长,都是第一次被我邀请来度过一段茶会的时光吧。” “不胜惶恐。”葵一脸严肃的说着,然后坐下,双手规规矩矩的平放在膝盖上。 “都说了无需那样正视,就当作是朋友间互相闲聊就好,说来苍都第一次也是你这幅样子呢,正经的要死,但是他那时而轻浮的性格,注定他非严重时刻根本正经不起来,所以其实是一副看着就蠢的要死的样子,”昂露出普通老人那样的微笑,说话带着风趣,比起之前会议时那个山一样沉默的,以及出战时恶魔般令人恐惧的老人,截然如两人,仿佛一个活在阳光下的盛世里,一个则是活在漆黑冰冷的战场上,“放松些,放松些,只是,想要聊聊关于你的事情罢了。” “哦......我知道了。”昂的样子让葵有些疑惑,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昂此时的笑容里,没有一丝记忆里的严肃和不可质疑的威严,仅仅只像个和蔼的邻家老爷爷,她照办了。 “那么,说是关于我的事情,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呢?是我哪里做的不足需要改正的吗?”葵问。 “都说是朋友间闲聊的形式了,那还存在着指摘不足呢,只是想问问你一些事情,”昂喝了口红茶,示意葵不必客气,“你说现在的你已经不再叫做银了,而是葵,应该说这个名字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我的真名的确是葵,倒不如说我自己都差点忘却这个名字了呢,”葵点头,然后苦笑了一下,“但是,银这个名字,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也不是说抛弃,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是现在,我想寻回应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我还记得许多年前,那个和她姐姐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冲过来一副哭哭啼啼的脸,对我说要成为第二分团的团长,而现在,那个小丫头真的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骑士团长了,”昂说,“真是令人宽心。” “我还远远不足,这次的事件,太多次让我感到有心无力了,”葵沉下头,“独当一面什么的,我还没有资格被那样说。” “葵,所谓的独当一面,从来不是指能力的大小,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有扛得住责任的坚强内心,不论发生了什么,无论那些困难如何的扰乱自己,让自己悲伤,让自己疑惑,但也不会为此迷茫,而是会在选择的迷宫里一直坚选着一条自己相信的路走下去,”昂十指交叉手背抵着下巴,“你现在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一切了,你还在挣扎着,在这扰乱自己头绪的现状里努力的挣扎着,即使会很难,但我相信你可以挣脱出一条行进的路。” “总骑士长,当初,你为何会答应一个孩子的哭闹着,即使是我,现在也觉得当时只是孩子的任性。”葵低着头抿着嘴,双拳用力的紧握。 “但就算是任性,你也真的实现了那番‘大话’不是吗,”昂说,“我只是堵了一把,让我赌下去的筹码,是当时我从你眼里看到的,普通孩子从未有过的东西的一种觉悟,不是一般的觉悟,那份觉悟仿佛让你可以为此献出一生和生命。” “那样很好,但还不够,那样的眼神注定你能不一般,但无法成为伟大,可你现在的眼神就很出色,既没有丢掉那份狠劲,也多了一份张弛,虽还稚嫩,但早晚会成为天空都能撑起的巨树。” “最后的问题了,这次的事件里,你得到了什么?”昂说。 我得到了什么呢?我见到了一直还想见到的姐姐,又结交了新的朋友,击败了侵入静庭的敌人,为月夜界的安危排除了一个不安的因子,可我还得到了些其他东西,战友的背叛,无力的挫败感,还有自己练弟弟的心都读不懂的那份不称职,但这些根本配不上得到这个词吧,更像是失去了些什么。那么到最后,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葵心里想着。 但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答案,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前进道路上随处可见的得失罢了,它们并不能影响的继续走下去的步伐,那么我真正得到的东西,该是那个决定了我在岔路口如何选择的路标吧。 “我见到了那个人,她释怀了我,我把她的名字还给了她,她带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葵忽然顿悟了,她抬头,笑容动人,“仅仅只有这些。” 对,这才是我唯一得到的,那些繁杂的,都是因为我得到了这个最宝贵的东西,才会拥有的,因为它们都在选择了这个的道路上等着我,而那些让我失落和不甘的,只是未来的路上,注定要跨过的石头。 这就是人生吧,姐姐。 葵的眼前,浮过一张美丽温柔的微笑,青发长飘。 “但有了这些,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了,自己该如何走下去。”葵说。 “是吗,那么我的问题就完了,”昂笑,“谢谢了,葵,谢谢你愿意成为,这个世界未来的引领者中,其中的一员。” 葵离开了,其后进来的第二位,是莱茵。 “就算是我让你说别板着脸也没不行吧,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是在放松,就像一直都绷紧着神经一样。”昂耸耸肩,看着坐在桌子那面的莱茵,莱茵面无表情。 “我并不觉得自己紧张和放松与否,是必须要他人知道的。”莱茵下意识的开口说。 但他明显的愣神了一下,脑内飘过一个樱色头发的女孩埋怨说叨的画面。 “我会学习的,”莱茵改口,但是一时间难以组织出合适的语句,“各种表达心情的方式。” 昂大笑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老爷爷被游走过街坊的剧团演的有趣节目逗笑了一样。 “真是让我吃惊的不行,这种话,对以前的你来说,打死我都不相信会从你口中说出来,”昂说,“怎么,今天就像是变了个人,那位冰封般不易近人的‘冰之剑圣’,怎么突然想着想要学会靠近外界了。” 看着对方前仰后合的笑,莱茵此刻满脸的黑线,他觉得回去后有必要和阿塔拉尼商谈一下更加适合他的,新得交流方式了,应该更能循循渐进一点。于是对于昂的一系列提问,他决定用沉默作为回答。 “那么先告诉我吧,为什么对外界一切都视若无睹的你,竟会主动提出要赞替第三分团的团长一职呢?”昂收回了大幅度的笑姿,重新坐正了身子。 “议会上我已经回答过了。”莱茵说。 “哪有这么简单敷衍的答案,这里就你我二人,莱茵,无需有所顾忌。” 莱茵又沉默了,他在思索能够让昂接受的答案,可自己实际上的感情,其实他自己最说不清,自己的事,甚至不如自己的副官阿塔拉尼了解的多,她说她能一眼看出莱茵每一刻的心情,以及任何时候的心境变化。 莱茵曾问她,现在的他是什么心态,阿塔拉尼却故意笑笑,瞒着他只字不提,虽然他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说不说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有所谓了,昂不接受自己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去过囚塔,见过里面的现状,明白自己的能力可以压制囚塔的罪犯。”莱茵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 “这种事情,每一位团长都是可以做到的吧,虽然塞尼亚和银的实力,对于那么庞大的数量,会稍微勉强些,”昂说,“这个回答也驳回,况且坐在第三分团团长之位,也不仅仅只是压制犯人的躁动这么简单,不过我也相信莱茵你还是能做好这个职位的责任的,虽然你对自己都没什么察觉。” “其他分团都有固定被分配的任务,唯独第四分团除去接受任务外都是训练,”莱茵又想,“我还有余力接下更多的职务。” “驳回,我要的可不是这种表面的简单的理由,不,这些甚至不能算作理由,”昂挥手,明明一直在提问,但却像是早已知道了答案一样,只等待着莱茵自己去找到,“第四分团,训练就是最主要的任务,你们要执行的都是最危险最重要的大型任务,难度远高于其他分团之上,所以你们需要不断的训练实力,第四分团是骑士团的主要战力。” 莱茵有些窘迫,他开始坐立不安。 “在下愚钝,不明白。”他即使是沉默也不行,看昂的样子似乎可以等他说出合适的回复一直等下去,片刻,莱茵脱口而出最后的答案。 “是吗,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吗,”昂笑了一下,将盛着红茶的被子推到莱茵面前,“你还没喝过我喜欢的这种茶吧,尝尝吧。” 莱茵不解,但还是照办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年纪的人都爱和这种饮品,自己的那位伯父也是如此。 柔滑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心的热流瞬间在腹部融开,香气和怡人的感觉直接弥漫在了胸腔里的各个角落,仿佛自己身体里一直塞着一块坚冰,那冰的寒气垄断了所有神经的通路,让他对一切感觉都麻木,然后这温热的茶水泼洒而下,被冻住的心脏就瞬间活了,在热气熏腾下,活力的跳动。 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舒散了全部的筋骨。 莱茵一言不发的放下杯子,一如刚刚一言不发的举杯饮茶。 “那现在,来说说你喝下这杯茶的感想。”昂说。 莱茵又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紧张,只是有人想知道你喝下这杯红茶时的感受,你就把你感受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就好,哪怕不用那些华丽的辞藻。” “很香,很暖,”莱茵努力的去回味那股感觉,“身体感觉,很舒服。” 他词穷了。 “这种感觉就是放松啊莱茵,感觉很惬意对不对,”昂拿起莱茵的茶杯,将杯内的底部对着莱茵,里面的茶水被喝的一干二净,“你也很喜欢这种红茶,因为你把这一杯直接喝完了,”他放下杯子,“你一直都让自己太累了啊莱茵,只是你一直都给自己带上面具,甚至连自己的心都骗住了,所以你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疲倦,包括你这些年的经历,你和你弟弟的事情,你父母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但我知道让你脱下面具的人肯定不是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等着,当有人让你退去了那份面具,你就真正的能和那人一起,迈向真正的未来了,带着面具的你,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了,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需要的,是没有面具的你。” 原来,是这样的吗,莱茵心想。 “我不知道在这次事件中,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结果,很好,莱茵,”昂又为莱茵倒了被茶,“喜欢就喝吧莱茵,不必客气,喜欢和想,就说出来,你身边有人会倾听你的声音的,有时候要表达一种想法,其实不必想那么的词语,就比如这杯茶,你只需要说,很好喝,或者我喜欢,就足够了。” 莱茵看着眼前的红茶,香味流入了他的鼻腔,就似乎已经融软了他僵硬的关节和骨骼,像是有着莫名的诱惑。 “很,很好喝。”莱茵犹豫了两下,最后还是喝完了这第二杯,放下被子,他说。 “就是这样,莱茵,茶会就是喝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需要讨论,对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已经可以主动与他人交流了,这是你最欠缺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孤单了,”昂说,“这次的茶会是我给你做的预备,是场新的开始,之后你会遇到更多的问题,如果交流障碍,肯定处处难办,不过也不必担心,这是你新的试炼,而试炼生来就是要被人克服的,最主要的,现在的你,已经看到了吧,你身边有着的人。” 莱茵点头,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个女孩的身影。 “嗯,知道。”之后,他想想,又补充的说。 “现在的你,我能放心的把这个世界的未来,交到你和你身边人的手里了,”昂笑着说,“冰山终于愿意游到了暖日之下,冰会融化,但被封在里面的东西终于能得到解放,我为他送上新生的祝贺。”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茶会,其二 茶会的最后,苍都和昂一起默默的品茶。 “怎么样,和他们几个年轻人的茶会,进行的顺利吗?”苍都放下茶杯。 “至今为止,我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和我一起享受品茶的时光了,还需要你来担心,你也别用那种自己已经老了的语气给我说,未来是要由你们来支撑这个世界的,才刚刚开始,可别给我露出一副懈怠的样子啊,”昂也品完了一杯,醇香久绕不散,“老的人,是我啊。” “你才是那种老不死的怪物吧,甚至没人知道你到底活了多长时间,我小的时候你就这幅样子了,到现在还这么活力旺盛,都猜你活了上百了,但我直到现在都是不相信的,”苍都打趣的说,“那样的话,还算是人类吗,是神或者妖怪吧。” “我是长寿了点,你们的沙罗奶奶不也和我一样吗,从你们还小时就老了,老到现在甚至还没有衰亡的迹象。”昂也是摇头笑了笑,隐约带着自嘲的意味。 “让沙罗奶奶听见了,肯定会揍你一顿吧,”苍都说,“但至少我们知道沙罗奶奶的大概寿命啊,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大概有二百多岁了,可老爷子你是一神秘就是我们的一辈子啊。” “我现在是真的老了,你们看着我还能像几十年前一样拔刀如鬼神,实际上那鬼神也不过被消磨的只剩下一层虚影了,”昂又为自己倒上一杯,“我也是时候退休了,如果可以,真希望之后的日子里,能够无忧无虑的喝着红茶度日啊。” “光是影子,也是足够震慑的鬼神模样了啊,”苍都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呢老爷子,这种语气可不像我记忆里的你啊,你一直都那么雷厉风行的,现在怎么越发像是变成普通的老头了,你可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被人称,一个背就可以扛起整个月夜界几百年的人啊。” “可影子的背可是什么都背不动啊,”昂叹了一声,“苍都,我说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是要交给你们来支撑的,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为这个世界,能够留下的也是唯一的萌芽了,我是那种活在过去的老人,终究是要跟着过去一起远去的。” “怎么今天的话题听着有点沉重啊,像是下遗言似的,不会和他们几个聊的时候,也是这么死气沉沉唉声叹气的吧,使不得老爷子,”苍都摆摆手,立即拿起杯子,放到嘴边才发现还是空的,又赶紧给自己倒满,“我们喝茶,喝茶,茶会不是该放松的吗。” 他隐约听出了昂的语气里带着真挚的感情,不像是玩笑话,心里暗暗有些紧张和急了。 “对,喝茶,”昂又笑了笑,但苍都看的出来,这是装出来的笑,来掩盖着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语,他想那话语一旦说出来,该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吧,“你说的对,果然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我自己给别人说茶会就是放松,自己最好却忘记了。” 苍都的杯子放在嘴边,却迟迟不把茶水送入嘴里。 “老爷子,你,的确是能够再活个几百年的老怪物吧,”苍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飘忽不定,“该怎么说呢,我的意思是,其实,身边如果真的有个这样的老怪物,挺好的,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的多了。” “我要是说我不能呢,我只是个稍微长寿点的普通人。” “那么你死的那天我会为你办葬礼的,只是那场葬礼,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吧。”苍都慢慢放下了杯子。 昂忽然站了起来,苍都一愣,看见一张皱纹的脸,上面被刻满了沧桑和时光,被无形的疲惫与操劳占满,此时外面的世界,漫天都是飘向,仿佛几十年前,那场战争还未平息,这个男人也是如此,经常沉默的站立着,那时的他看着远处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向什么方向,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只是那脸上,带着无比繁多的惆怅。 但是此刻的老人,面容只像是个普通的老人,那种已经忙碌完了一生,再无压身的繁多事务,也无需再顾忌那么多,思考那么远,在距离生命彻底走到尽头前,只剩下唯一的忧虑还没有离开脸颊,那是对后辈或子孙的难以释怀。 可是昂忽地露出愠怒的表情,将那份只在一瞬间暴漏出的内容遮住了,昂伸出手用力的拍打苍都的肩膀,吓的苍都一愣一愣的。 “都说了茶会该放松的吧,让你喝茶你又给我造成这种低沉的氛围,”昂说,“你们是未来的支柱,而你则会是你们这些支柱中最中心的一个,是要带领大家,走在最前方的人啊,别这点小事就露出这种表情来,你这样我哪天真死掉的话,九泉之下也难安心!” “好好好,我错了,老爷子你下手别那么狠,完全感觉不到你是那种老的快死的人啊。”苍都揉着肩膀说。 “好好珍惜吧,这或许,就是最后的茶会了,下次就是你来坐在我的位置,和其他人一起品茶了。”昂坐了回去。 “说什么呢老爷子,我就是个分团长,哪有资格坐你位置上。”苍都耷拉着脸。 窗外,雪纷扬,寂静洒落天地。 “那么老爷子,茶会能不能就先提前结束了,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感觉还有些堵塞思路的东西,是在议会上没有点出来的。”苍都忽然摆出一副正经脸。 “哦,这时候倒颇有个团长的样子,该闹腾就闹腾,该严肃比谁都严肃,”昂靠着椅背,“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我联系一起已知的线索后,总结时发现的被疏忽的可疑点罢了,”苍都思考着说,“首先让我产生额外注意的,是这次侵入者的身份,本来这个问题其实根本算不上可疑点,犯人的身份就是要来查才有的,但是联系上博恩的叛变,他这几年来都没有什么过于暴漏的可疑行为,那么最大的可能,和他联手的侵犯者,是早在他成为团长时或更早,就已经相识了呢,这一点议会上,银,额不对,葵团长,也似有似无的多少涉及到了一点。” “只是我的猜想,老爷子,”苍都说,“根据我知道的,博恩是在战争末期,被骑士团特别收留的部分有潜力成为骑士的人员中的一名吧。” “把你的猜想说下去,我听着。”昂看着苍都。 “世界上,有潜力的人那么多,肯定不止当时被收留的人吧,而这次侵入的犯人,会不会在当时就和博恩相识,但是博恩被收留了,可他们没有,变成了流亡在外的浪客,然后等待着某个时机,发起的一种,报复一样的行为呢?”苍都说,“当然仅仅只是猜想,再说那时候都是孩子,真的会想那么多吗?也过了这么多年,博恩能够做到称职的团长时,还不忘联系他们,说来的确有些天方夜谭。” “你的思维和着眼点,也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啊,”昂带着满意的笑容点点头,“这次的事件,有一点我没有给你们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位过去的旧识。”他说着,笑容渐渐褪去。 “总骑士长,您就别抬举我了,”苍都无奈的挠挠头,“那么所谓的旧识,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以给你权利,去二分团,找过去记载的机密文件,”昂说,“那个人,在战争时期,曾是我的部下的新锐,倒不如说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被特例招进了部队,他们个个天资聪慧,经过少许的锻炼,虽说不能放在危险的战事里,但也足以派出执行一些任务了,他们本来,如今该是坐在你们几位年轻人的位置上的,那时候,我把未来的希望,全部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去培养的。” 昂的脸上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悲伤,苍都忽然明白了,他如今正在了解的,可能是名为昂·奥古多这个人的过去里,最缠绕他心灵无法放下的事情。 “我到现在,都还能想起来他们其中大部分人的脸,甚至是名字,”昂说,“那群孩子中,有过一个被人抢夺东西抢怕了的羸弱男孩,他叫维普怀特,有着一头好看的蓝发;有过一个天生能上使役虫兽的女孩,她叫安内梅斯,长大的话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吧;有过一个很怕见血,但却为了大家依然努力加入训练的男孩,他叫狄克;也有过一个让我印象深的不能再深的,他们之中最不可一世的小子,天天都猖狂着想要挥刀打败我的,他的名字是,达乌斯,”说到这里,昂的头已经低下去了,他忽然抓起身前的茶杯,狠狠的甩了出去,砸在墙上一片粉碎,震的苍都浑身一颤。 “对,还有他们中算是被看作领导者的孩子,是和达乌斯一起,最让我看重的孩子,从小就有大人才有的思维模式,如果剔除稚气,会是最出色的吧,他叫做空,是个天生的英才,”昂扶住额头,“就是他,最先带着另一个孩子主动找我加入骑士团,那个孩子是他的弟弟,没有血缘,是在乱世中相遇然后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我记得是个不爱说话的孤僻的孩子,叫乌尔法,只喜欢躲在哥哥的后面,也是空这个孩子,不断带来了更多一样的孩子,最后组成了一个全是孩子的队伍,是那个年代里,部队中能让人欣慰的星星吧。” 然后昂也不断的念出了更多的名字,多的都可以记录成一个名单簿了,昂就那样捂着额想着,说着,仿佛时间流逝都慢了,为了给被勾出的过去让步。 “其中还有的人,是你知道,原第三分团团长,博恩·柯怀德,还有刚刚自首的,第二分团副团长,英格。”昂说。 “是吗,原来他们也是啊,”苍都只觉得自己被告知了一段发生在很遥远时候的,充满了沧桑的故事,“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字,我都有印象,而且......”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而且一部分名字,在刚刚议会上你就听到过是吗,安内梅斯,维普怀特,乌尔法,还有达乌斯,就是这次侵入者们的名字,”昂阴着脸,低着声,“他们本该是在那个时代因为一场事故全部阵亡的冤灵,而现在,他们又回来找我了,找这个世界了。” 苍都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份猜想,他认为这次的行为,可能会是一群人因为什么缘由,从而酝酿了数年,发起的复仇,这场复仇之争,他们选择的目标可能是整个月夜界,也或许,是更加高的东西,他忽然觉得自己被罩在了一层黑色的幕布里,这张幕布甚至可以遮盖天,如果这猜想是真的,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群孩子带着如此的沉重的感情走过这么多年。 “你刚刚说‘本来’,他们本来该是比我们更优先拥有资格成为骑士团长的人,你说他们都是在那个时代因为事故而变成了亡魂,”苍都说,“他们都死了吗,那次事故又是什么?” “我们叫它‘黄昏谷事件’,”昂说,“他们是被陷害的,因为部队里有人私通了白昼界,他们就是其中的牺牲者,在那个山谷里被白昼界的兵力包围,围剿,战力是他们不能比的,因为白昼界用了特殊的手段,把那个地方的环境强行改变成了适合他们战斗的,将黑夜变成了只有白昼界才会有的黄昏。” “当我明白一切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只是一本牺牲名单了,那群孩子的名字,没有一个不在上面,列的清清楚楚,一律都是死亡确定。” 昂的拳头不知何时握的死紧,指缝甚至溢出了血,他弄破了自己的手心,他在压制着心中的冲动和情绪,所以苍都一时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他注意到了,昂的拳头狠狠的压在桌面上,那石制的桌面被悄无声息的震出了裂痕。 如果昂不去克制的话,屋子都会震动的崩坏吧。 沉默中的,拳头里死死我攥着庞大的悲伤,愤怒,和不甘,悔恨,糅杂在一起,宛若巨浪。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第三分团团长 三日后,到了回家的时候。 月夜囚塔。 以副团长赫巴格为首,第三分团的部分高阶席官,在团长室内一字型站成了一排,腰杆子挺的笔直,今天是新团长首次来囚塔视察工作的日子,作为次一级的管理人,赫巴格认为有必要给新团长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副团长,果然到现在,兄弟们心里都还有点不安啊,新团长是那位传闻中的‘冰之剑圣’吧,似乎是个任何人都无法与之亲近的怪人啊。”站在赫巴格身边的骑士提着胆子,打破了严肃的气氛凑到赫巴格耳边小声问。 “你不安什么?有啥好不安的。”赫巴格斜眼瞪他。 “我也说不清啊,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悬着的感觉。”那骑士露出难为脸。 “说不清楚你还说?给我站好站好统统站好,小心晚上伙食扣半。”赫巴格低声呵斥了一通,骑士也不再说好了,怪怪的站好,等着那位从未近距离见过的新团长推门进来。 其实赫巴格明白自己手下这群骑士此刻有着什么样的心态,他自己心里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不踏实,一直以来朝夕相处的团长忽然间被告知其背叛了,然后又立即换来一个新的团长,谁都一时间无法接受的吧。 而且新的团长,还是那位“冰之剑圣”,虽听过传闻,但也不知真正接触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赫巴格忽然觉得前路漫漫。 紧接着房屋的门被推开了,赫巴格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的漫天寒气扑面袭来,就是普通的开门,普通的进来的,进来的那个男人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脸上虽面无表情,但也不难看出他被惊到的事实。 赫巴格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冰之剑圣”的真容,银发赤瞳,高挑结实的身材,长发披在背后,腰间挂着佩剑。 怎么感觉...和听说的想象的差了好多啊,赫巴格心说。他本以为这个男人开门的瞬间,必定是那种抬手就挥来大片寒气,裹着自己无形与沉默的威压,降低了房间的温度,也压迫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仿佛掌控寒冷的神祗下凡那样的气场......可事实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很普通的进了房间,似乎还被专门设置的迎接排场...吓到了。 然后空气凝结,屋内安静的地上掉根针都听的清清楚楚里面的音调音色,身为新团长的上级不开口,做下士的哪敢先出声。赫巴格和左右手两边的一帮子骑士们就沉默的站着,昂首挺胸,等着莱茵说点什么见面词之类的。 赫巴格看见莱茵的嘴角动了几下。 “大,大家好啊。”莱茵的嘴角其实只是在抽搐,他真的被开门看到的第一眼给吓住了,怎么屋里站着一排的人。 “团长好!”赫巴格也是一愣,这像是临时拼凑出的开场白是怎么回事,但长期身为下属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声的回答,旁边的骑士也一起喊出来。 莱茵努力的平复了内心的紧张,大脑快速的消化起来之前阿塔拉尼特意教给他的对话用语,这次来是以第三分团团长的身份,所以身为第四分团副团长的阿塔拉尼自然不能随同,也就不能在关键时刻替他讲话来解围了,一切都要靠自己。 记住了莱茵,下属见到新上司肯定会郑重其事的表现出尊敬,这个时候既不能摆架子也不能一副高高在上众生勉励的模样,这个时候你就该这样说...... “大,大家不必这样拘谨,我也刚刚上任,有许多地方,你们还是我的前辈,”莱茵说,“我知道,以后的日子,希望大家逐渐了解,互相关照了。”他闭眼微微垂头。 所有人都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位,传闻中冰一样冷漠的男人“冰之剑圣”。 “哪里的话,莱茵团长才是,今后就是我们团的领导者了,当然是要请你以后多多的关照我们了。”赫巴格回答,他心想,莱茵也没有传言里说的那么冷酷淡漠不易进入啊。 明白了对方是大致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的心里也都微微安下心了,看来新团长并不是那种无法沟通的严厉冷酷的人,传闻什么的果然只是传闻,终究没那么靠谱,这不是说话待人挺柔和的一位团长嘛。 “新团长,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冒昧的问一下,”赫巴格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博恩团长他,真的已经背叛了吗?” 气氛再一次跌落至零点,空气顿时压抑,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留下的一块,揭不掉的疤。 莱茵沉默了,这种事情肯定不在阿塔拉尼的教导中的,要由他来给众人一个满意的回复,他想这就是总骑士长说的吧,在未来等待着自己的,众多关卡中的一个,他必须要克服自己社交上的障碍。 “如果说真的成了叛徒的话,我们也不会昏着脑子盲目闹腾,吼些洗白团长的话什么的,更不会扬言跑去跟随团长一起走,毕竟我们是月夜骑士团的骑士,不是团长一个人的骑士,”赫巴格皱着脸说,“咱只是个粗人,不太会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只是,博恩团长,毕竟和我们上司下属一场,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虽然他性格总是挺古怪的,但待我们大伙也是真心的好,大伙都知道,他真的离开了,就算是我们这群糙汉子,也多少会有些不舍。” 莱茵轻轻的深呼吸了一口。 “博恩他,的确做出了背叛,”他说,“但是博恩作为一名团长时的态度和功绩,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大概博恩他,或许有着自己的什么苦衷吧,这件事不该只是普通的背叛那么简单。” “莱茵团长,还真是谢谢你了,”赫巴格挠着头,咧嘴笑笑,“我们都不是什么娘们一样的人,也不需要过多的安慰,您这短短的几句话,我们听在耳里念在心里,也足够了,算是全了我们大伙一个心结吧,无论博恩团长他,是否真心的想要背叛月夜界。” “嗯。”莱茵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吧,他心里想,博恩,你的团员们,看来是真的一直信任和依赖着你这个团长。 “那么事不宜迟,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莱茵团长,接下来有什么要交代的任务吗,请下指示。”赫巴格抬头挺胸,一改刚刚说话的语调,气宇轩昂的。 “我对囚塔的分部和构造还不是很了解,接下来会有人来要会面一位犯人,那就麻烦,麻烦这位副团长和我一起带路吧,你对这里熟悉,路就交由你来引领。”莱茵说。 “不麻烦,不麻烦,”赫巴格大大咧咧的笑着摆摆手,“莱茵团长,在下的名字是赫巴格,您想怎么叫我都行。” “那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莱茵说。 第三百章 拒世之人,理解拒世之人 摇曳的火光印在墙上,昏暗在道路上不断蔓延到尽头,而在最尽头的牢房处,隐约可以看到月亮的微光打在地面上。 看守的骑士站在道路的两侧,静静的看着三个人穿过这条路,路的尽头是刚刚才被押送来的新罪犯,罪名,协助外敌。 “就在前方了,银...额...葵团长,”赫巴格走在最前方,给后面的两人带路,“你要见的人就在这一层最尽头的牢房里。” “这个地方?”莱茵和葵并排走在后面,他看着两侧的景象不断朝后推移,忽然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他记得自己走过这条路,而且记的非常清晰,那记忆是刻在他的脑子里的。 “是的,那个牢房之前关押的犯人,是莱尔·普拉斯。”赫巴格说完忽然愣了一下,他一根筋的脑子才注意到莱尔·普拉斯,莱茵·普莱斯,两人都是普莱斯的家族,那么莱尔莫非是新团长的...... 他有些心慌。但是莱茵并没有在意,只是沉默着向前走。 “是吗,是这样吗,这也算是命运的一种吗,真是会愚弄人,”葵苦笑了一下,“莱茵团长,我曾那么强硬的态度给你的弟弟扣上罪名,你到现在,都还讨厌着我吧。” “没有,”莱茵面无表情的说,“莱尔他最后,也没出什么事,所以没理由厌恶你。” “是吗,”葵轻叹着,“谢谢。” “没什么可感谢的,只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罢了。”莱茵说。 葵看着前方,已经可以看清楚尽头那座牢房的样貌了,它坐落在这塔的一个角落里,仅仅是看着,就仿佛觉得其被寒冷,黑暗,和孤独充满,唯有高处的一个窗户连通了外界,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完整的圆月,月光的一小汩泼洒进来。 有个单薄的人影靠在牢房的栏杆上。 “感谢你的引路,这位副团长,之后的路能让我和莱茵团长两人过去吗。”葵微笑着对赫巴格点头。 赫巴格看了眼莱茵,莱茵只是默默的点头,该是准许了,于是赫巴格行了个骑士礼,也不多说就退下了。 然后两位骑士团长挨着,继续前进。 “莱茵团长,能够和你说些话吗,只是单纯的聊心,”葵轻声说,“毕竟我们,都有个让自己牵挂的弟弟。” “在你看来,我是一个牵挂弟弟的哥哥吗。”莱茵说。 “嗯,能感觉的到,虽然你没有明显的感情流露,”葵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们这类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与外界隔开呢,拒绝外界,谁也看不透。” 这个问题戳中了莱茵的心头,他知道葵说的那类人是谁,他和他弟弟都是这样的,兄弟两人互相拒绝着他人,一起关上了沟通的门,就像当年,莱尔在房间的角落里哭泣,他倚靠在房门外一言不发的沉思,那扇房门,就像是切断了沟通桥梁的闸刀。 可现在,他们两个互相理解了,那扇门被打开了,时隔多年,他这次终于走近了屋里,看到自家弟弟也从墙角站了起来,两人对视,房间的窗户忽然被风刮开,有光射进来,驱散着屋内满满的漆黑昏暗。 有个樱色头发的女孩为自己打开了门,拉住自己的书把自己带进了屋内,而另一个阳光般的女孩,从他们都未知道的窗外钻了进来,推开了窗让光芒尽情泼洒,拉住弟弟站了起来。 因为有那两个女孩,他们兄弟间的隔阂才会被打开。而他们也因此,开始主动接触外界,感受外界。 “我想,绝不存在一个人,不被任何人理解,”莱茵沉默了片刻开口,“总会有一个人的,能够看透那个拒绝外界的你。” 这个时候,只要把心里想到的都说出来就行了吧,阿塔拉尼,莱茵心想。 葵扭头,愣愣的看着莱茵的侧脸。 “你的弟弟也在等着吧,即使他不说太多,也会看透和理解他的人,”莱茵也看葵,那双仿佛被冰封过的赤色瞳孔近距离正对着葵的双瞳,葵觉得那双赤色里,仿佛有东西在动,动摇着包裹内心的坚冰,“你是在他身边最久的人,葵团长,不该是你吗?” 葵转过头去,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个牢笼的前面,她看清了那个靠在栏杆上的背影,那是她看过无数次的背影,是啊,漫长的十几年人生里,岂不是这个虽无血缘却胜似其的弟弟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同样在他的身边,自己是他的姐姐啊,如果不是自己去理解他,那又是谁去理解他呢。 “真的谢谢你啊,莱茵团长。”葵笑了笑,走上前去,她步子轻的像是脚尖点在空气上。 莱茵用钥匙亲自将牢房的门打开,虽说这本来也是带路的赫巴格的工作。然后莱茵后退了两步,沉默着就站在一边,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那两个人的。 英格刚是一愣,觉得背后一空,不等他回头,一双手臂就从后面搂住了他,葵蹲在英格的背后,抱住了他。 “姐姐吗?”英格看到了青色的娟丝落在自己肩上。 “那样的纠结和困扰,一直都在你的心头盘旋着吧,既不舍与过去的家人视为敌人,也不愿意为此再伤害到现在的家人,这样的天平,你的心里根本不能容忍,”葵将头埋在英格的肩膀上,开口,声音直接流入他的耳中,“很痛苦吧,那样的感受,姐姐知道哦,姐姐对着自己的姐姐挥刀时,心,也在留着血啊,但是你不同,你比姐姐更加痛苦,姐姐要面对的是已逝的灵魂,只有葬送她才是帮助她解脱,但对于你,两者都是无法看着被下杀手的。” “对不起啊英格,身为姐姐,一直没有看清你的内心,这样的痛苦,明明该是由我陪你一起分担的,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站着,帮我一起度过各种悲伤和痛苦,但我却没有看到你一直埋在心里的那份伤痕,谢谢你了啊,弟弟,一直陪我走过这么多,”葵说,“姐姐也还想继续和你一起走下去,所以说我会等着你的,等到你我再一次在外面的夜空下相遇,下一次,我们就一起向前迈步吧。” “姐...姐姐...”英格抓住了葵的手,水珠滴在两人的手背上,化进手心里,在指缝间流淌,带着温热。 一直都宛如人偶般的那个男人,一直都不懂的感情的男孩,他哭了。 “我,最爱姐姐了。”他哭着说。 “嗯,我也,最爱弟弟你了。”葵说。 “那个人,也该走了吧,那个从异世界来的男孩。”英格擦了擦眼泪,可是怎么擦似乎都擦不完,像是要把十几年都未流出的泪水化为江水夺眶涌流。 “嗯,我之后,就要去为他们送行,而且身为第二分团的骑士团长,这种事情也必须到场,这样的事情,是要记录在重要情报史册里的,我会亲自到场。”葵微微点头。 “帮我向那个人问个好,道个谢,”英格说,“谢谢他,愿意做姐姐的朋友。” 第三百零一章 归家之门 圣堂研究所外。 巨大的钢铁之门矗立在开阔的空地中,门的两侧被数十条电线连接,一直通向研究所内部的控制室内,这就是研究所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已经资源,研发出的宛如奇迹般的技术。 能够穿越时空的大门,时空之门,它的存在,是一种象征,是整个月夜界人类全部力量融汇在一起的象征,它是让人可以与神都并肩共坐的第一把剑! 赛特在人间界,就是仿制着这扇巨门临时制造的可以打开时空的装置。 空地的两侧建立着隔绝外面的重重厚实的高墙,两侧各站着一排面目严肃,身体挺拔的骑士,他们握着长毛,或是佩戴刀剑,像是两排端庄的塑像,他们是被选来作为时空之门启动时,场地的看守兵力,有关时空之门的情报,也是非常重要机密的。 “这门好酷。”恺仰着头,呆呆的,视线不断扫过巨门的每一角。 “虽然是回家,但是看着这扇门,感觉和来的时候一样紧张哎。”小凡说。 “嗯,让我想到小时候第一次去爬泰山,那种站在山岳前的感觉。”恺。 “有种自己面对着什么从而显得很渺小的感觉。”小凡。两人愣愣的站在前面,互相发表着感谢。 “......”铃和霖。 “你们两个倒是说句话呀啊喂,一副冷淡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让那些辛苦做出这个大家伙的人们怎么想!”恺转身走过去,伸出两只手各抓一人的肩膀就是用力的摇晃。 “哦哦,”一直处在走神状态的霖被这忽然的晃动吓的顿时缓过来,“我去!这门是什么鬼!过大象的吗!这个大家伙就是能打开的时空的门吗!好高端的样子!”这才注意到眼前景象的霖被惊的跳了三尺高。 “反射弧太长啦!”恺吐槽。 他又看了眼铃,铃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感觉,双眼目视前方,可是眼里根本没有映入眼前的景象。 “哇,好厉害,嗯。”铃默默的看了眼门,用一种仿佛刚睡醒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哼了一句,然后又默默回复走神的状态。 “超敷衍的!”恺说,“你们不要把吐槽的锅甩我身上啊,角色设定都要乱在一起了。” “哦,加油,相信你。”铃又默默看了看恺。 更加敷衍了啊!恺心里说道,你这样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如果我们是一个故事里的人物,你已经完全辜负了你该有的女主角的形象啊。 “感觉,小玲和霖同学都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小凡轻皱着眉,“大家都可以平安的回家了,不应该高兴吗?” “大概,都是为情所困吧。”恺作出一副看破一切的老态。 “谁说的,我才不是因为这种理由,”霖这时倒是来了精神,好像恺那句话就是个提神符,只对霖有用,“说到底我为什么要为情所伤呢,我又没有情,”他仰起脸,扶了扶眼镜,“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觉。” “别逞强了少年,看见喜欢的女孩和其他男孩那样亲密的样子,是谁都要失魂落魄啊。”恺又凑到霖的耳朵边,超小声的说。 “我去,恺兄弟你的角色设定似乎越来越没下限了,你过去不是一个寡言不谈沉稳老实的形象吗,为何现在越来越......越言辞放荡了呢。”霖挑了挑眉。 “我一定是被你们带坏的,尤其是那位同样为情所伤的姑娘。”恺顿时一脸正经。 “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啦,只是,只是有点很个人的事情。”霖用一副很隐晦说辞说着,声音低着。 轰隆的响声自脚下周围的地面传出,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紧接着是电流涌动噼里啪啦声,巨门内侧的门框边缘开始泛出点点的淡黄色光晕,门内仿佛是高温烘烤了空气一般开始扭曲,那是时空开始被影响了。 “时空之门,启动能源开始充填,数值达到10%,”机械化的女性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场地内,“20%,30%......” 随着数值的不断升高,门内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耀眼的光辉,完全充斥着整个门框,即使没有铃那样的感应力,他们也能感觉到从门内传来的不小的压迫感和震慑力,空气都变得凝重了,但是还在众人的成熟范围内,因为这种情况也在研究院的考虑范围内,所以场地四处都设置着可以减缓魔力波动的波形防护层。 “能源充填50%,时空之门附近已经处在不稳定区域,请附近的人员向后撤离。”机械声又说。 于是气流躁动,风声呼啸,这就是时空之门准备开启时的景象,几人都自觉的往后退,铃也被这波动的冲击震醒。 “我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我此刻内心的想法,”恺迎着风浪,呆呆的看着那扇门,仿佛天国之门洞开一角般的震撼,“在我们的世界,算是神迹吧。” “的确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冲击感啊。”霖也说出发自内心的感叹。 “看来,及时赶上为你们的送行了。” 陌生的女人声音让小凡和恺同时疑惑的回头看,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银色的铠甲,无论是气质还是铠甲装束的特殊,似乎都符合一名骑士团长,已经近距离和骑士团长接触过的二人,心中可以确定到。 唯有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慢慢的转过身,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害羞,招手。 “呦,你好啊姑娘。” 啊,糟糕透了,酝酿半天我怎么就说出了一句这个啊,好蠢的样子啊,形象都要毁尽了啊。 然而葵只是轻轻笑出了声。 “这样就好,聒噪的你虽然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但是现在这样子很讨人喜欢哦。”她说。 霖觉得脑子有些热,神经被烫坏了组织不出回答的话来。 “喂,你脸好的像是西红柿。”恺愣愣的看了看忽然驾到的女骑士,又看了看一副窘态的好友,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那么夸张吗!”霖捂脸。 “嘿,瞧你这反应,难不成趁着和大家不在一起的时候,勾搭妹子勾搭到异世界来了?”恺说。 “好兄弟我求你安静一会儿,如果我们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你这样会让人误解这部小说是搞笑题材啦。”霖立即捂住恺的嘴。 “那我们这故事该是什么题材?”恺被捂住嘴,说话嘟嘟囔囔。 “自古悲伤和热血是王道啊。”霖倒是能听得懂,他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小凡捂住脸,这群活宝又开始了。 “能源充填80%......85%......90%,魔力值即将达到最高,时空之门即将打开,预计三分钟后可以进入。”机械化的女声再次传来。 “看样子到时间了,”葵轻声自言自语,然后忽然站直身体,瞬间变成一位严肃十足的骑士团长,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开口声音洪亮,“十分抱歉,自我介绍来的晚了,我是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葵,是此次时空之门开启的在场监视员,同时代表着整个月夜骑士团,为异界来的客人们送行,十分感谢此次各位对静庭的协助,祝福各位归途顺利,月夜界的大门随时愿意为你们敞开。” “看来是把我们当成朋友了吧。”小凡笑着说。 “大概就是《BLEACH》里,尸魂界对一护那样的感觉吧。”恺说。 “那我们走了。”霖看着葵,露出轻轻的微笑。 葵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报以同样的笑容,轻轻点头。霖也知道对方并非是以私人的态度来道别的,而是作为整个月夜界的代表,儿女私情什么的,这个时候就该放放。 整个场地内的紊乱波动忽然得到了平息,一切都安定下来,仿佛海浪翻卷的海面顿时变得风平浪静。时空之门的内部呈现温润的光华,仿佛光芒变成了液体,被黏在了门框的内部。 “时空之门,开启!” 最后的一声机械音,归家的路完全打开在众人面前,穿过那扇门,就是空间回廊,而连接在回廊的另一侧,便是离开许久的人间界,众人的家乡。 “该走了吗,果然不可能的事情,再怎么想也还是不可能啊。”铃忽然在三人的背后开口。 “终于醒过来了吗,还担心着你再继续愣下去我们就合力抬着你回去呢。”恺说。 “小铃,果然,是因为放不下莱尔同学吗?”小凡走到铃身前,轻扶住她的肩,“其实,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一样啊,不过对小铃来说,该是最不舍的吧,因为你们两个的感情最深,虽然你总是我们之中最容易看开和放下的那个人,但这个时候,最难过的,却是你吧,你其实,才是那个最放不下的人啊。”声音温柔若水。 恺和霖也不说话了。 “你太担心我啦小凡,”铃忽然咧嘴笑,“我只是说说啊,那个时候我不就已经当着大家面说了吗,这种事情我之前就已经想到并做好心理准备了,早就看开了,我们要回到我们的家,但莱尔的家是这里,他就应该留在这里啊,但只要我们互相心系彼此,大家都健康的活着,我真的就认为足够了吗。” “安心,没事的,我其实也是昨晚没睡醒,他们这边蚊子这么多,咬的我都睡不着。”铃笑着拍了拍小凡手。 恺想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蚊子这种东西就没见过一只,估计这个物种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都难说,当然,这话被他咽在肚子里了。 小凡看着铃的笑脸,觉得有些难过。 你的笑,是在逞强着啊,她心说。 第三百零二章 超越时间的倒计时 门内洋溢的光芒宛如潺潺的湖面,忽然间像是达到了饱满,光芒如同瀑布般涌出来,以弧线流淌至地面,然后那光芒凝固,变成一道光芒打造的阶梯。 “是要踩着这东西上去吗?这东西能踩吗?”铃走到最前面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光之阶梯,咋一眼看上去似乎已经回复到平常乐观活泼的样子,“不会走上去就踩空掉下来吧。” “放心吧,考虑到你们不会使用风步的原因,拜托研究院方面特别制作的,但是阶梯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请尽快进入门内,门不会很快关闭,你们也可以再看看这个世界,”葵撩开被风波吹乱的刘海,“如果你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点点留恋的话。” “虽然不至于喜欢的无以复加,但至少不讨厌,”铃回头对葵笑了笑,然后一步一跳的上了阶梯,“哇,真的可以踩在上面。” “这种东西很不科学。”霖一边猜疑着看似不靠谱的台阶走了上去。 “在这个魔法泛滥的世界观里你谈什么科学。”恺也走了上去。 小凡看着大家都平安无事的走上去,也毫无顾忌的把脚踩了上去。 四个人走到了最高端,并排站立在门框上,铃伸手摸了摸门的内部,当手心贴住光芒的表面,铃觉得自己的手仿佛真的放在了水中,但是那水里似乎有很强的排斥力,她无法把手再往里伸进去哪怕一厘米。 “时空之门将在三十秒后开启,补充的能源只能供给大门维持三十秒,请在三十秒内进入门内。”机械声提醒到。 “补充这么长时间的能源,只够开启三十秒吗!”霖有些惊讶。 “毕竟是要连接两个世界啊,想想也不无道理啊。”恺说。 “对了,小铃你的姐姐不是也来了吗,她不打算回去吗?”小凡忽然想到。 铃一愣,她四顾,发现完全没有若铭的影子。 “对哦,为什么她不在?”剩下三个人共同露出恍然的表情,异口同声的说。 躁动般的异响忽然在场地的外侧想起,那一连串的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在朝这边靠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要闯进这个正在进行精密操作的会场内。 “怎么回事?时空之门开启的现场,外人禁止入内,造出吵闹的是谁?”葵皱起眉头,严肃的对着身边的随处骑士说道,“快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报告!”但还不等命令被执行,原本就负责外面看守的骑士狼狈不堪的冲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报告,有人正在强行闯入这里,但是负责看守的队伍拦不住。” “负责外界看守的人员应该有几十人不止,什么人挡不住?”葵问。 “根据最前方传来到消息,对方有着银发赤瞳的外貌,手中拿着巨大的黑色刀式武器,正在不断的靠蛮力突破!”骑士喘着气汇报。 莱尔·普拉斯?怎么是他?报告中的信息让葵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人,她心里想到,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管是谁,给我加派人手,把他拦下,规定是规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去试图打破的,时空之门开启的现场,不准无关者进入。”葵依旧一副严肃不让的态度。 铃忽然觉得背后猛地一凉,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试图向后拉扯她,另外三人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回头看,看到门的内部不再是满溢的光芒,而是一个幽黑深邃的洞口,洞口里面就是空间回廊。 “我们先进去吧,姐姐她肯定不是那种会忘记这种关键事情的人,应该真的有什么事吧,而且她也不会什么事都给我说。”铃拉住小凡的手,两个女孩率先跳了进去,站在门的另一面。 “哇,这里面好冷,比外面都冷,明明里面夹了月夜界的保暖衣服了都,这通路不会很长吧,我可不想在这么冷地方一直走。”铃朝着手心哈热气,她想召唤出火焰,却发现在这个走廊内,连一丝火苗都无法召出,体内魔力流动没有异常,却在魔力即将放出的瞬间,好像被阻碍在体内了一样。 而在这走廊内,铃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魔力,真真正正的没有一点,彻底的空,就连人间界,也有少许稀薄的魔力分布在大自然,但这里,是纯粹的虚无,这里就是时空的缝隙,空间走廊。 “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回去吧。”恺和霖也走了进来,恺搓搓肩膀说。 “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么麻烦吗,我只记得光芒一闪,然后就没意识了,醒来就在月夜界了。”霖说。 “时空之门将在二十五秒后关闭。”机械女声兢兢业业的提醒到。 “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永夜的国度,月夜界,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铃站在门的边缘,就这样一座门,内外两个世界,当门关闭,就真的暂时和那个世界说再也了,明明现在,只要伸出手,就还可以偶触到那个世界的空气和月光,也说不定,是永远都要和这个奇妙的异界说再见了。 “我是不会忘记的吧,这就是爷爷他出生的世界,他的故乡,也是姐姐长大的地方,也是莱尔的家,”铃伸出手,像是不舍得门那侧的世界,“不会忘记的,这个世界,那个人。”她轻声说。 霖则是又看向了下方那个青色长发的女孩,看到对方也在看自己,笑着。 然后视野中央,铃的手就要抽回去。 “时空之门距离关闭,还有十八秒。” 于是在手心正对着的方向,也就是场地的大门,轰的一声巨响,强盛的气流把沉重的钢铁大门冲击的处处凹陷,然后被卷飞到了高空。 铃只觉得见到了毕生最难忘的一幕,那个让自己无法放下的男孩,扛着刀剑踩着气流,冲了进来。 “等——等——我——啊!”莱尔的吼声响彻在整个会场。 “是莱尔同学,他来了!”小凡惊奇的喊出声。 “哇,够汉子!”恺赞叹出声。 “也只有这个傻子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了吧,”霖扶额,“要来,就更早点来啊。” “莱尔,快一点过来啊!!!!!!”铃冲着莱尔,也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时空之门距离关闭还有十三秒。”提示的声音仿佛最扣人心弦的警铃。 莱尔不断的榨取自己体内的魔力,每一次释放风步,都是极限内的最大弹力,他就在半空中,一次次的跳跃着,他伸出手,朝着众人所在的门内。 铃也对着天空伸出手,像是迫不及待要抓住莱尔的手。 “葵团长,很抱歉我们挡不住,闯入会场的不止莱尔一人,还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她一个人就轻松的击退了我们几十人的战力。”负伤不算严重的骑士踉跄着跑来进行汇报。 “女人?”葵皱眉。 肉眼可见的寒气笼罩在上口,此刻仿佛漂浮中的云飞到了会场这里,而在寒气的内部,一个青色的闪光跟随着莱尔的轨迹一起冲向了门的方向。 她从那寒气里纵身跃出,同时带起了一大片骑士的身体被吹飞到天上。 “是小铃的姐姐!”小凡又一次惊讶的喊出声。 “她原来是去带莱尔的吗。”霖说。 “酷。”恺握住拳头。 “最后倒计时,10秒,9秒......” 葵站在下方,看着头顶的两道青光,以抛物线的轨道,迅速的跃向时空之门,这个时候,机械女声最后的倒计时已经响起了,这是一场人类和时间的赛跑,到底到最后,是人类强烈的心情会让他们成功,还是被现实无情的扣留下,在那两人即将双手触碰的时候,大门却更早一步哄然关闭,只剩下一片遗憾的失落,还有孤寂感。 “葵团长,我们该怎么做?”有骑士出声。 然而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嘴角挂着看不透的微笑,眼神里仿佛闪着期待的光芒。 “6秒,5秒,4秒......” 铃将手伸出了门外,如果不是大家拉住她,她就整个人冲出去迎接莱尔的到来的,但是那样,铃自己肯定是赶不上再回不到门里了。 几个人都内心焦急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这一刻仿佛时间被无限的放慢,恺觉得自己身边已经充满了紧张的汗液,霖觉得可以听到自己战鼓一样快速敲响的心跳声,小凡紧张的想要闭上眼,可是她知道这一刻更要注视这一切,她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祈祷。 赶上啊!所有人在心里,都大喊道。 “赶上啊。”葵动动嘴唇,声音细微的刚刚离开口就融入了空气里,只留下一旁的骑士们干着急着,不知所措的注视着上空。 “手给我,莱尔!”铃不顾及自己是否淑女的形象,最大嗓音的喊了出来,声音都沙哑了。 “给我赶上啊!!!”莱尔迎着风的脸,被强烈的气流吹的走了形,也是扯着嗓子喊。 两人的手尖,就要碰在一起,还差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3秒.....” 六米,五米,四米...... 人类强烈挚热的心意,和时间最后的赛跑,决断的时刻,到了。 葵看着门框边缘再次泛起黄色的魔力光芒,门开始关闭了,这时候她露出了坚定的笑容,像是已经看到了结果,又像是确定了什么,她迅速的抬起手,手腕放在嘴前,轻轻的张嘴,手腕处铭刻着的黄色魔法纹路,闪起了光。 三米,二米...... “2秒......” 一米...... “1秒。” 莱尔的手握住了铃的手,十指交握,后面的三人一起抱住了铃的身体,使出最大的力气把莱尔拉了进来,后方赶来的若铭早已经到了和莱尔同一水平位置。 “真慢!”她大喊着,一脚揣在了莱尔屁股上。 她忽然又瞥了眼后方,看到既不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莱尔的第三种青光流过。 于是乎两道青光一同落入了门内,更准确的说,其中一道是跌进去的...... “时空之门,关闭!”最后的机械女音,宣告了赛跑的结束,但是铃他们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远在了世界的另一头。 光芒第二次完全充填门内,遮住了空间走廊的入口,已经看不到几人的身影了。 只剩下一块亚麻色的碎步随着气流,在夜空里飘荡,那是从披风上被撕扯下来的,是若铭的披风,没有来得及完全进入门内,被闭合的门给利索的切掉了。 葵收回了不知何时偷偷举起的手,手心里青色的气流散开,她握住手背到了身后,没有人看见这个小细节。 门内的光芒开始消失,仿佛湖水渐渐被抽干,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空荡荡的巨大的门,夜风微凉,吹过,此时雪还没有停下。 “葵团长......”随从骑士小心翼翼的询问。 “算了,人都跑了,还想什么,这次的失误就算作我头上吧,”葵也没生气,只是看着远方,“就当作学费好了” “学费?学什么?”骑士不解,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团长,看见她怀里不知合适多了两把银色的匣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人的感情能做到的,没有极限的可能吧,”葵说着骑士听不懂的话,“什么都挡不住的力量,哪怕是现实或者命运。” 葵拨开自己的头发,眼神移向高空的圆月,在那个世界,也是可以看到的吧,这样美丽皎洁的月亮。 她另一个手里,紧紧攥着两个银色匣子。 稍微之前的时间段,总骑士长队舍。 昂看着手里的两封信笺,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两封信放在桌子上,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走到窗前,遥望着整个静庭,还有更远的地平线。 一个信笺已经被打开,外面写着莱尔·普拉斯寄去,昂·奥古多收的字样,信上写着一篇感情真灼但结构算不上严谨的求职信。 尊敬的总骑士长,虽然这一次我的罪名被清楚了,但我依然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有着过错的地方,所以希望主动做些什么来将功补过,鉴于敌人的目标是启示录碎片,然而铃的体内也还藏着一个碎片,为了保护那块碎片不被人夺走,我主动请求自己作为启示录碎片的保护任务,前往人间界,恳求组织批准,以上。 至于另一封,已经不能算是信了,只是一张被放随意放在桌上的字条,上面简单粗暴的写着,同意莱尔·普拉斯的请求,否则我就在这里再闹翻天一场。 “趁我不在的时间,这群小鬼还真是会耍花样,这算哪门子的请求啊,都是任性,不过算了,严肃了几百年了,宽松一次也无所谓了吧,”昂举起茶杯,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酒,“我们可真是有着一群让人头疼又让人忍不住去期待的后辈啊,你们说呢,老伙计们。” 与此同时。 已经回到第四分团,坐在团长室内的莱茵,默默的读着桌上留下的信。 致亲爱的哥哥。 明明刚刚相遇不久,甚至没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就再次分离,实在是不好意思,而且道别方式还这么的仓促,但我想,我们兄弟二人,今后一定会有好好坐下来聊聊的时间,聊聊过去,还有现在,记忆正在等着我们的将来。我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哥哥对于我,长年以来操的苦心,还有被人误解的苦衷,我自己也一直都太过懦弱了,但是幸运的,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改变了我,让我从那个只会蹲在墙角里哭泣的我站了起来,我终于用了和哥哥面对面交流的勇气,终于能够和哥哥相互理解,也终于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走向未来,所以我不想离开她和他们,和哥哥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就放在不远的将来吧。 哥哥,我一直爱着你,就像爱自己的姐姐和父母一样。 你的弟弟,莱尔·普拉斯。 莱茵放下信,一言不发的转身看向窗外,这个时候,大概他已经快要回到那个世界了吧,自己也赶不上为他送心,其实完全不必以这样的方式,如果莱尔肯给他说,他也会同意的,并且去现场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但也无所谓了,这次就让弟弟来做自己的主好了。 “母和,父吗,”他轻轻的感叹出声,“莱娜......” “莱茵,莱茵,莱茵!”屋门忽然被用力的撞开,这样的行为是对上级的不尊敬,但是在第四分团,比较例外。 “我,我到处,到处找过了,并没有找到你那位弟弟。”阿塔拉尼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直接扑到了莱茵的办公桌前,气喘吁吁的说。 “辛苦你了,阿塔拉尼,已经不用了,我已经,见过他了。”莱茵说。 “啊?”阿塔拉尼歪头愣住了。 我也一样啊,弟弟,你遇见了那个人,把你拉了起来,我也遇见了一个人,将我推了进去。 “对了,阿塔拉尼,问你一件事情。”莱茵说。 “哦,你问吧。”阿塔拉尼点头。 “你,会泡茶吗?” “泡茶?”阿塔拉尼傻了,“开玩笑吗,这种细腻的活,我这种野丫头怎么会呢。”她好谦虚的摆摆手。 “是吗。”莱茵陷入了思考。 “不过我可以学啊,只要莱茵你需要,”阿塔拉尼说,“怎么忽然问起这种事情了。” “没什么,”莱茵从抽屉里摸出两包茶叶,放在了桌子上,“只是从总骑士长那里,拿到了这个东西。” 第三百零三章 被遗忘的存在 赛特将木质桌搬到地下空间,地上放着坐垫坐在上面,端起碗挑起一筷子面条就要放在嘴里。这段时间,基本上空余下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将自己的活动空间限制在这个地下空间,时刻注意着那扇临时制造出来的伪时空之门,无论是吃饭还是午睡。 耀眼的强光,仿佛上百个白炽灯同时最大功率工作,被满满当当的塞在一个门的框内,然后是吹起的烈风,将地上的泥土吹起化成漫天飞尘,桌子被掀飞,赛特的衣角在风中剧烈的摆动,刷刷作响起,刚刚捞起来的一口面直接打在了自己脸上。 直到第一个人影从光芒中浮现,风和光的躁动才缓下来。 “啊,还好没有浪费掉,要不中午该饿肚子了。”赛特一把抹去黏在脸上的面条,看了眼被自己及时护在怀里的那碗面。 “欢迎回来,欢迎回来,让我看看人数够不够。”赛特抖抖身上的尘土,捧着碗就笑脸迎了上去。 然后看到了一群人一脸凝重的表情走了出来。 “我激动的在这里等你们好几天,回来时就给我看这么压抑的气氛,”赛特一愣,“不会是,没能带回来吧,不过也可以理解了,想一想,这种事情对你们几个孩子还是太夸张了......”大概猜出了原因,他放下碗,想办法安慰道。 “是啊,没能带回来。”恺捶了下门框。 “在知道的时候,真为刚刚踏进门里时兴高采烈的自己感到羞愧和生气啊。”霖咂嘴。 “竟然忘记了,我们还真是过分啊。”小凡捂着脸,哭腔。 铃低着头,一言不发。 “别太自责自己了,这其中的过错大家一起来分担吧,毕竟它也是来一起救我的,我却连它的存在也都差点忘记了。”莱尔拍拍铃的肩膀。 赛特默默的看了眼跟在最后的莱尔,心想真是久违的身影啊,银色的头发加上血色的眼眸。 “喂等等,你们不是把莱尔带回来了,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你们怎么都哭丧着脸!”赛特叫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大叔,”小凡揉了揉有些红的眼睛,“蔡斯它,不是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吗!” 赛特一愣,他只觉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虚影,但仅仅只是虚影,没有真实样貌,甚至轮廓都不清晰,似乎阴影觉得这个身影曾存在过自己身边,但他觉得很怪,这个身影似乎像是在那一瞬间,在被提到的一瞬间,塞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蔡斯,他是谁?你们在那里认识的人吗?”赛特愣愣的问。 几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瞪着赛特,赛特看着几人的眼神和表情,感觉他们看见自己像是看见鬼了一样,弄得自己浑身上下别扭不舒服。 “果然,你也忘记了吗,”铃一脸失神的样貌,声音虚弱的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怎么会这样,明明最后分开时,和它在一起的就是我,但是我那么专注于怎么救莱尔,却把蔡斯给忘记了。” “这一点,大家都一样啊。”莱尔低沉着脸。 赛特觉得不对劲,她把若铭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小声的询问着。 “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们口中的那个蔡斯?” “我也完全不知道,”若铭说,“我的脑海里基本没有这个名字主人的印象,就在回来前的几个小时,听到了铃忽然发疯一样想要冲进总骑士长队舍里找老头子的消息,到那里好不容易让她冷静下来。” “她似乎是在睡梦中时忽然惊醒的,说是听到有谁在梦中呼唤她,然后就说埋怨自己说自己竟然一直忘记了那个叫蔡斯的存在,她说偷偷潜入静庭时,那个蔡斯为让她离开,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吸引了所有的骑士,于是我就拜托骑士团找来关于那位蔡斯的消息。” “忘记了?听你的叙述,那个叫蔡斯的为了你妹妹甘愿牺牲自己,依你妹妹的性格,应该不会说忘记就忘记这样一个人,”赛特一手托住下巴,作出思考状,他现在需要线索来思考这个忽然降临的特殊情况,还有他刚刚脑内忽然浮现出的虚影,好像自己也曾和那个蔡斯有过接触,“然后呢,既然那个蔡斯和骑士团发生了冲突,那么肯定会有它最后大致去向的情报吧。” “真遗憾,”若铭说,“很奇怪,明明大部分的骑士都记得曾和一个巨大的怪物战斗过,但却好像被人夺走了记忆一样,忘记了那怪物的到底什么样子,只记得他们的团长,一个叫博恩·柯怀德的男人击倒了怪物,之后下落不明,似乎被那个男人带走了,但那个男人,现在是月夜界的叛徒,同样去向不明。” “等等等等,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理理思路,”赛特揉了揉太阳穴,“先不说最后叛变的事情,你说怪物,那个蔡斯,他不是人类吗?” “别太惊讶,似乎只有铃能够想起来模糊的片段,蔡斯,似乎是一只狼,神狼。”若铭说。 赛特一愣。 “她那时疯一样的到处询问着蔡斯的下落,只会露出头疼欲裂的样子昏倒,再醒来后,似乎又忘记了一切,直到刚刚走过空间走廊一半路途的时候,她又像是被灌输了记忆一样,忽然想起来,然后哭哭叫叫,”若铭皱眉,“我觉得这太奇怪了,好像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玩弄了一样。” “那除了铃,其他几人呢?他们都什么表现?”赛特又问。 “更加奇怪,他们似乎也对那个蔡斯一无所知的样子,仿佛从未遇见过一样,却唯独铃对他们提起时,他们才渐渐似乎想起了什么,”若铭说,“就像是失忆症一样。” “失忆,神狼,失忆,神狼,失忆,神狼......”赛特默默的思索着。 “你想到什么了吗?” “失忆,神狼.....”赛特瞪大了眼,然后瞳孔又渐渐收缩,“除非一个可能,你还记得神狼和神树间的联系吗?” “怎么?”若铭皱眉,“你是想说是神树的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是了,详细的情况,等我再调查一下,他们几个这段时间我想足够辛苦,该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了,”赛特说,“你带他们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你,打算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 “看他们这么伤心的样子,该是那只神狼,对他们来说如同朋友吧,”赛特苦笑,“这样子,我可说不出实话啊。” 痛苦的尖叫,忽然从后面响起,若铭首先冲了过去,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铃抱住自己的头,一脸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哗哗滴落,仿佛有虫子钻进了她的头内,啃食着,要把大脑给撕碎。 “怎么了铃,振作点!”莱尔和若铭几乎同时蹲下询问道,两张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情,其余三人也同样面露担忧和紧张,在一旁呼唤着,只是被这两人过大的声音掩盖了。 “头,头好疼,好像有谁,在拉扯我的脑袋一样,”铃吞吞吐吐的说,“记忆,记忆在消失,不要,不要,蔡斯的,它的样子在从我眼前消失,我不要,我不要忘记蔡斯它啊,别这样,别夺走我的记忆啊!” 女孩的哀嚎化为悲痛的长嘶,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 “怎么回事?”若铭急的眼角发红,不止是哭肿了还是太过生气,亦或两者皆有,她猛地回头看着走过来的赛特,厉声的询问。 “大概,是你们魔灵体这个体质的影响吧,有时候精神力太强,也未必是好事啊,你感受到的悲伤或许将会比起别人多出许多倍不止,”赛特轻轻的声线里带着同情和无奈,他伸出手,温柔的放在铃的头上,慢慢的抚摸。 “忘记了吧,那个叫蔡斯的,”赛特说,“它是不存在的。” “我不要————!”铃撕扯着嗓音喊道,她在和那股夺走自己记忆的未知力量进行着抗争。 “喂,你在说什么啊大叔,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你这不是添油加醋吗!”莱尔瞪了赛特一眼,但是赛特也不在意,依旧凝视着痛苦中挣扎的铃。 “我们都还记得蔡斯它啊,它是曾和我们一起走过的伙伴啊,你怎么能说它不存在?”霖也厉声反驳。 “那真的是你们的记忆吗?”赛特忽然低沉着声音大喊出来,震的所有人都是一惊,“我不知道那份记忆在你们脑海中有多么清晰,如果清晰到你们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在一起吃的是什么饭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我没什么好说,但你们确实,那不过是你们脑海中忽然浮现的画面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塞进去一样,如果你们确实有和它一起走过的记忆,那为什么你们一路上都彻底遗忘了蔡斯这个存在呢!”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们对自己也开始产生了怀疑,赛特说的没错,他们一直都没有想起来有关这个叫蔡斯的狼的一切,只有在铃忽然发疯般喊叫起来时,他们几个如同产生了共鸣,忽然间有了这份记忆。 “难道,这真的都是假的?”小凡有些不敢相信。 “不,我不相信,那些记忆,那些记忆一定是真的,你们骗我。”铃依旧不依不饶的甩着头,拒绝着赛特诉说的可能。 其实在赛特看来,这样的说辞只是一场赌罢了,因为他口中说的情况,正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他联想到自己和铃几人,曾或许真的有和那个叫蔡斯的神狼,有过一段真实的记忆,但是现在,那些记忆和神狼蔡斯本身的存在,正因为某个原因,开始消失在她们脑海里,而铃因为自己的体质,比起旁人,遗忘的更慢些而已。 但赛特明白,真相只会更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他只能用另一种手段,一种名为蒙骗的手段,来化解众人的心结。 “你们之前遇到的敌人里,是不是曾有过一个会用幻术的人?” “有过!但又如何。”霖愣了一下,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安内梅斯,那个让他既恨却最后又恨不起来的女人。 “难道就没可能,是那个人给你们身上下的幻术吗?”赛特循循诱导。 “这种事......”霖本想说怎么可能,但他又想起安内梅斯施展幻术的实力,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粗神经什么都想不通啊。”恺有些急躁的生气。 “什么事情都没有,真的,相信大叔我吧,”赛特说,“不用去想通什么,因为什么都不存在,从一开始就一切都没存在过,那些只是你们脑子的臆想罢了。” “铃,你太累了,这一趟旅程,太难为了你,你现在应该休息,休息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若铭也抱住铃,在她的耳边轻语。 铃渐渐的安静下来,却慢慢的抬起头,双眼对上了赛特的瞳孔。 赛特心中一凛,他看到铃盯着自己,脸上虽然满是痛苦,眼中却充满了坚决,似乎在对他的说辞进行着强烈的否定和不认同,像是个倔强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和残酷的世界进行着抵抗。这样的眼神,让赛特看的愣住了。 “我不会认可的,这种随便的观点,就算全世界都忘记掉,我也绝不会把和朋友的记忆看作一场幻觉,”铃咬着牙说,不知是痛苦所然,还是强烈的意志在趋势,“说出都是臆想这种话,真是太差劲了。” 她像是拼上了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头疼的晕在了若铭的怀中。 赛特抿嘴,伸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安慰这个女孩。 “我要带铃回家休息,你们几个也跟着我吧,我带你们回去,”若铭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抱住了铃的上身,紧紧的把铃抱在怀中向出口走去,“听好了赛特,我要你之后一定把一切都给我说清楚。”走过赛特的背后,她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次事情的原因吗?”赛特反问。 “不,全部,包括我过去都一直想知道却从未被告知的。” “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啊。”赛特苦笑一下扶住额头,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他才撤去手,嘴里轻轻喃喃。 然后是众人依次跟着离去的脚步声,唯有最后一个脚步声,赛特听到它在自己的背后就停下了。 “你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赛特背对着那人问。 “我也相信蔡斯是真正存在着的,不会是幻影。”莱尔说。 “这么说,你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了。” “不,我只是相信铃,相信她所说的话。”莱尔说完,便离开了。 最后这个地方,只剩下赛特一个人。 “本来还想着来个归家的聚会庆祝呢,结果该冷清还是冷清吗,”赛特抬头仰望,但这里是地下,他也只能看到头顶悬着的,那颗人造的月亮,“这算是我应得的报应吗。我果然是个很差劲的人吧,你们都愿听取我的意见,我却把一切都瞒着不告诉你们,现在还编了一个这样没技术含量的慌。” “那个女孩也不相信我的话了啊,”赛特挠挠头,他看着眼前的伪时空之门,“但我也只能按照自己定下的剧本走下去了,我也只是个想要从命运上躲开的逃兵啊。” 第三百零四章 回归尘土的过去存者 月夜界。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沙罗拄着拐杖坐在宾客位上,看着昂的年迈的背影,昂一直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像是要和这个世界离别,所以要再看一眼。 “其实我早就隐约想到过的,‘血腥’,‘暗之恶魔’,在这些名号忽然在这片大陆上传开的时候,我就有过猜想,会不会是那些孩子们回来了,为什么这些流窜在这片土地的恶名昭彰的人,会和我记忆里那群曾经的孩子那么像呢,但我知道自己在下意识抗拒这样的想法,自顾自的认为他们所有人都的的确确都已经逝去在那个山谷里了。” “但是这次的事情,把我给自己用来逃避的光面堂皇的幻想给打破了,打的粉碎粉碎,碎开后也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曾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区过一次,现在他们的亡魂回来找我了,却又在我的面前死了,”昂·奥古多,“这算是我的报应吧,我一直都在欺骗着这个世界,而当我终于决定改变自己的心意,把他们当做我的转折点上第一道光辉,最后却依然只能看着这光辉被埋没。” “对你来说,他们死了,才是真正的惩罚吧,真的令人感到悲痛的事情。”沙罗说。 “你说,这是不是那位上神,对我的背叛而给我的惩罚呢,我一直蒙骗着这个世界,默默的看着它自己走向灭亡,但即使这样的我,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其就这样毁灭掉,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这几百年我见了太多,便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一颗可以被随意使用随意丢弃的棋子,谁想要破坏这个世界那她就是个王八蛋了,”昂说,“可当我真正开始为这个世界着想时,那些被我寄托了未来的希望,却又变成了促使这个世界走向悲剧结局的驱使者。” “这样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啊,我不也从没预知到吗,那些孩子,最后会选择走向这样一条不归的路,”沙罗说,“真要恨,又能狠谁呢?那位端坐在天上的神明吗?如果不是她,这个世界也不会被迫放在一条走向毁灭的路上。” “不要说了沙罗,我虽然不惜背上背叛的罪名,告诉了你真相,但这种话,不该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昂转过头,侧脸背着月光,显得阴晴不定,语气凝重,“这是我这个过去之人的事情,不该再把你继续牵扯进来。” “都是黄昏之人了,你这个老头还在发什么神经啊,”沙罗拄着拐杖走到昂的身边,昂看着她,看着她褶皱丛生的脸上挂着微笑,那是种看开了一切的笑意,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一种截然相反的阴沉吧,“早在很久前不就已经自愿并肩站在和你一样的危险前线了吗,我这身老骨头,也不再害怕什么了,迟早要入土的。”沙罗说。 “老人们间的惺惺相惜吗,感觉不错,”昂脸上的沉重终于稍微卸掉了一些,“这也是我开始不舍得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活了上百年,身边的人们来来去去,但每个时间段,都能遇到你这样的,让我可以完全去信任的挚友,真是让人舒心啊。” “那么就实话给我说吧,昂,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你一直强调自己是个过去之人,”沉默了片刻,沙罗终于还是开口询问,“我听到你的声音里,似乎已经做好了某种觉悟,但你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和萧条,就像是......” “像是准备孤身一人,赴死的战士。”沙罗犹豫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昂沉默了,沙罗看着昂的侧脸,坚硬的如同生铁,线条凌厉,面色铁青,眼神里再一次被无比的沉重压满。 “要做一个了解吗?你难道是要,”沙罗皱起眉头,“将此作为自己的末路吗。” “过去之人,就是要带着过去一起回到土里的,”昂说,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他们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有我的过失,我已经活够了,已经不需要再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也为期铺好路了,就差,带着过去一切消失在地上了。” “所谓过去,是那些孩子们的亡灵吗?”沙罗问,“你真的要亲手带着他们一起入土吗,你一直都害怕他们在你面前死去,而现在,你则要狠下心亲手葬送他们吗?” 夜风吹送,寒意散在屋内,洒落一地,冷的仿佛让人心都停滞了。 “不是葬送,是陪着他们一起,回到该回去的地方,过去之人该重归尘土,”昂说,“即使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我也不能准许他们的任性了,未来已经铺垫好,我不会看着其毁掉,哪怕会毁掉它的,是我最爱着的那群小鬼们。” “你已经知道他们中幕后的黑手是谁了吧。”沙罗低下头,轻轻的问。 “‘空之大人’,起称呼的方式也还是这么一如当年那样孩子气啊,”昂说,“空,是他,他过去就带领着那些孩子在乱世里摸索着前路,现在也重新带着他们,从黄泉里爬回来了。” “他们已经迷路了,走错了路,那么就由我这个曾经疏忽过他们的长辈,最后带他们走回该走的路上吧。” “其实你,不也该隐约有些察觉了吗。”昂问。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直接将所有的启示录碎片全部带走,真是群傻孩子啊。”沙罗叹息,摇头。 “启示录必须永远封在地下,不能让它落在任何人手里,更不能让它重回神的手里,”昂说,“这是我这条命,最后排上用处的地方了,启示录将会被带回来,然后我会和他们一起消失。” “老太婆,最后还能有你一个挚友陪在身边说说话,我觉得足够幸福了。” “嗯,我也很高兴,能够遇见你这个糟老头子。”沙罗仰天凝望。 月色下,两个年迈单薄的背影。 “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吗,违逆了自己最初的使命,即使上百年的光阴都将变得没有意义,最后也要选择和原来的主人一搏,”男人的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看来我们,都有了身为这个世界的居民,自己的心了。” “谁?”沙罗吃惊的转身,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黑暗里,叉着双手靠着屋门,隐约可以看到一身和这个世界风格不符的着装,依轮廓和声音,该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出现的无声无息,沙罗甚至没能听到脚步声和屋门打开的声音,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魔力的流动,这个男人隐藏的非常好,简直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程度。 “昂!”沙罗严厉的脱口出声,示意昂,但是昂却依旧保持着原样看着窗外。 “别惊慌沙罗,只是个我的故人,上次见面,应该过了几百年了吧,”昂背对着男人,“你还是没变啊,赛特,或是说该叫你,神官赛特,夜之女王座下,双鱼之神官。怎么,难不成是奉夜之女王的命,来铲除我这个已经暴漏的叛徒吗?” 沙罗看着两人间忽然就迸发出的剑拔弩张,谨慎的握紧了手杖。 “你倒是真的变了很多啊,昂·奥古多,你变老了,老的太多了,夜之女王座下,双子之神官,不对,准确的说,是其一吧,”赛特离开墙壁,走向两人,身影逐渐显露在射入屋内的月光下,“放心吧,我可不是带着那么严肃的包袱来找你的,倒不如说来看看你只是顺便,我这次不过是为了一件虽然小倒也很重要的事情,就请这位女士,带我去见见神树的状况吧,我有些事情有些在意,听说你,一直隐居在神树所在的山林里。” “情报很足嘛,小伙子,”沙罗拿着拐杖磕了磕地面,她看清了来者的样貌,的确一副刚进中年般的感觉,亚麻色的头发乱蓬蓬的,下巴上残留着没处理好的胡渣,一身衣着和来自人间界的铃他们一样,“我们该怎么相信你?相信一个偷偷摸摸就溜进来偷听了别人谈话的家伙。”因为对方的外貌,沙罗也不避嫌的称呼其小伙子,尽管她知道对方和昂一样,其实已经在世界上存在了数百年甚至更长时间,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人类。 “你们想让我怎么证明都可以,但听了昂的话,我想我们两个大概可以算作一方的,”赛特耸耸肩,“都不希望世界因为那么简单就步入毁灭,只不过你是月夜界,我则是担心人间界罢了,如果月夜界消失了,连同着附近位面的世界也都会遭受影响,自然少不得人间界。” “你是想说,你和我一样,选择了背叛吗?”昂沉住气问。 “因为,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有让我眷恋的存在了,你难道不是吗?”赛特反问。 昂不禁闭上眼睛,从还没有完全忘记的记忆开始,那些昔日和自己一起走过的旧友门的面孔,不断的闪过,有的模糊的只剩下大概轮廓,有的还能清晰的记起五官。还有和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时光,美好的,让人难忘的,纵使有过纠纷最后也和好如初的......还有最后,那群存在他脑海最深处,最清晰的孩子们的笑脸。 对他来说,即使作为一个从天莅临而下的观测者,在漫长的时光里,也渐渐的把他们都看作了真真正正的人,那些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绝不是虚假,也正是这些记忆层层的堆积让他下定心违逆最初的使命,他不愿看着这个世界终焉,那就等同于,亲自将自己和记忆的牵系给切断了。 “啊,你说的没错啊,我也,爱上这个世界了。” 第三百零五章 至悲的落幕 月夜树海,毫无生机的浊气浮在山林的上空,原本翡翠般绿绿葱葱的海洋,此刻仿佛备受污染,呈现枯萎之迹。 “怎么会......这样,”沙罗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只觉得似有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泼到脚,将自己这身老骨头冻得咯咯作响,她只觉得浑身都疲下来了,“仅仅只是,离开了一会儿。” 两人的眼前,原本顶天的神树矗立的地方,一颗树影都荡然无存,仿佛被某种力量给抹消在了这片天地的角落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下面是深邃的黑,不见底,神树似乎是被连根拔起的,但是又有谁能将如此巨大的一棵树给连根拔起呢?能握住神树的树干,也只有巨人的手了吧。 而神树的周围,无数的枯枝残叶,腐烂败坏的景象扩散开在四周,直到远方的地平线,皆是带着死相的枯树,凋零的树叶落在地面上,被埋在泥土里,越是原本靠近神树的地方,景象越是残酷,赛特踩在一片枯黄的落叶上,只是轻轻的脚尖刚刚触及,连声音都没有,叶片直接化为粉末。 “这个地方,已经快要死了。”赛特看着这片狼藉的风景。 “本来是靠神树获得超越普通生灵的生命力,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片山林的一切都已经离不开神树了,尤其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甚至可以视为和神树同化为了一体,神树就像是这片土地的心脏,”沙罗重重的叹息着,踱步到巨大的树坑前,此刻这个老人真的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年迈的老人,不,比普通的老人看着似乎更加苍老憔悴,那股本该出现在年轻人身上的活力,这个时候,也不再眷恋着这个老人了,“但这片土地的心脏,已经没有了。” “依赖着这棵树而生存的万物都和树同化了吗,那么也包括神狼吗?”赛特问。 “神狼......”沙罗轻声重复,“总感觉,有什么人从的记忆里抢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沙罗说,“对已经离不开神树生存下去的生物,没了神树的依存,只会走向死走亡,但对于神狼这种奇迹般的特殊物种,或许,还会有其他不得知的现象存在呢。” “比如......”赛特抬头望天。 “存在随着生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沙罗低头看着巨坑,她蹲下拾起一把泥土,土质很糟糕,像是一堆死灰。 “真让人头疼。”赛特想起了铃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场景,还有她最后的眼神与话语,他觉得头好乱,乱的让他急躁与无奈。 “即使做到这种程度吗,这让老太婆我,怎么舒心的度过剩余的时光啊,”沙罗叹息,看着泥沙滑落出指缝,“真是一群让人操心的,可怜孩子。” “你知道什么蛛丝马迹?” “天晓得呢。”沙罗只是敷衍的回答着,最后一撮泥沙在指尖轻碾,她感受着其中沾染着的,残余的魔力,一股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波动。 —————————— 从眩晕感和刺眼的白光中脱离后,博恩把寄宿着启示录碎片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身体整个落到了地面上,四周的幻境阴冷潮湿,完全被黑暗支配着,仿佛身处无光透入的地面下。 博恩撑起已经变得虚弱的身体,一手扶住墙壁,另一只臂膀塞进了衣服里,他依靠着墙面慢慢前行,空气里有着和平时感受到的截然不同的魔力波动,如果说普通的大自然里,各种元素囊括,仿佛处在一个五光十色的花园里,那么此时,博恩觉得自己虽然身处黑暗里,却仿佛被站在火焰的熏烤中。 但还好,只是外界的魔力波动,身体渐渐的可以去适应。 “这股让人感觉嘴中弥漫开甜涩到发苦的味道的魔力,一不注意,鼻腔里也充斥的满满的,”博恩用衣袖遮住口鼻,舌唇轻舔,舌尖弹跳着的甜腻感,仿佛能够点燃火焰一样,给人灼烫的错觉,“真是股让人感到压抑不安的魔力,像是什么地方藏着可怕的怪兽一样。” 如果让博恩来叙述他一瞬间在脑海中,到底对那所谓的怪兽有着什么样的印象,那画面大概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鲜血流淌仿佛燃料,而火焰便在血液上跳动,舞动着四肢的黑影跨过火焰踩在血池水面上,双眼带着最耀眼的血光,仿佛浓缩着千万滴的血液让火光尽情的反射。 可他现在,眼前依然只能看到黑暗,黑暗,还是黑暗,没有人为他指路,本以为是和昔日的家人重逢的光景,他此刻却觉得孤独寂寞,仿佛那个印象中等待自己推门而入的温馨的家的场面,终究只是个空荡荡的幻想。 “空?大家都在哪里?我回来了,这里有谁在吗?”博恩对着黑暗的那一头开口呼叫,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直回荡到远处,“这是哪儿?有人在附近吗?” 他大声的呼叫着,希望有个熟悉的声音能够回应他,无论谁都好。 “人在呢,”终于有人回应他,但却是让博恩感到极其陌生的声音,“博恩·柯怀德先生,对么?” 博恩努力的凝视着前方,但是在这黑暗里,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瘦小佝偻的轮廓,再加上对方年迈的声线,应该是个老人。 “你是谁?”博恩皱眉,在未知的黑暗环境下,有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在周围,这让他不禁紧张起来,“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人间界,是空先生在人间界设下的据点,关于对这个据点的认知,我会负责引导你的,”那人说,有着一副苍老的声音,语气里带着狡黠和看不透,“在下的名字是诺华兹,是你们的帮手,空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为什么来接应我的会是你,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博恩觉得有些可笑,他要的是家人般的重逢,而不是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头和他搞一场神神秘秘的接待,他又不是客人,那老头是主人家派来的管家吗?“其他人呢,都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们。” “启示录带来了吧。”老人并没有照做,首先询问起了启示录的下落。 “带来了,但也不是给你的,给我引路吧。”博恩谨慎的开口。 “是谁的也不会轮到你来决定,”老人低沉的笑笑,笑声诡异,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嘲笑,“这个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空先生目前不在这里,他还要一些事情要处理。”老人说。 “那我们可以之后见,先带我去见其他人,”博恩有些不耐烦了,在这个完全陌生气氛压抑的地方,每一刻他都想立刻看到那些萦绕在记忆的脸庞,老人奇怪的态度让他心情很糟糕,“你还在磨蹭着什么。” “你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也让我感到心情不好,在不知道对方身份前,这样真的好吗,不过算了,你焦急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老人说,“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你会失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能够等你的人,除了空先生以外,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至少在这里。” 博恩忽然觉得脑子一空,紧接着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脑里嗡嗡作响,他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四肢失去了力气支撑,身体快要撑不住倒下了,他扶着墙壁,给自己了几秒的冷静时间,告诉自己只是自己想太多,都是环境给他施加的紧张感导致的。 “我知道大家参与了侵袭静庭的计划,但是在我来之前,就看到计划中说的巨阵破了,他们也该有空设下的空间转移的法阵,他们没一个人回来吗?” “不知道,”老人不带一点感情的说,“也有可能,已经阵亡在那边的世界了呢,希望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你!”博恩猛地抬头,低吼一声喊出满腔堆积的戾气,老人的说辞让他怒火中烧,他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些他最想见的人们,在老人的字里行间,那么轻松和随意的就被定义为死亡了,他不能忍受。 可老人也丝毫不惧怕,博恩看到老人的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像个人类,倒像个冰冷的雕塑。 “你到底是谁?” “诺华兹,我的名字,我已经说过了,是你们的协助者,人间界进行的许多研究,基本都由我一手掌控的,没我,你们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快的进行下去。” 诺华兹,诺华兹......博恩心里默念着这个让他不悦的名字,恍惚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在很久远以前的记忆里。 博恩觉得头绪乱成了麻布纠缠在一块,他瘫坐在地上,忽然想起了临分别前,达乌斯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不想最后,空那小子,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往大家向往的理想之地啊...... 什么啊,这句话,是想说,大家都无法走到最后了吗,所以让我代替所有人,来做空身边最后一个陪着他的人,可即使如此,比起我,你们不是更好吗,达乌斯,乌尔法,都比我这个家伙好的多啊...... 博恩恨恨的捶了下墙面。 “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声说,“说的像是,大家都要提前离开了一样,明明我们不是,已经快要抵达目标了不是吗。” 博恩觉得心有些冷,最坏最绝望的结果,等待他回来的,真的是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家人,没有什么温暖的灯光,没有一点期待中的温馨场面,除了寂寥还是寂寥。 “走吧,计划不能停止的不是吗,已经到最后了。”老人自顾自的说着,留给博恩一个背影。 博恩默默的注视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晃动,一言不发。 —————————— 月夜界,某个无名的地方。 由于刚刚下过大雪的缘故,周围的地面以及被银白色覆盖,空气冷且干燥,一个男人站在这冰天雪地的中央。 几个人的身体依次躺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摆开。 “你们在那个世界看得到吗,这个地方又下雪了,冷的像是那个时候一样,”男人轻轻的开口,满是温柔和担忧,又带着悲伤的哭腔,“这个世界还是没有变样啊,从那时到现在,还会下这种让人绝望的雪花。” 他蹲下来,伸出手摸着第一个人的脸庞,那人的脸已经冷了,僵了,紧接着他又依次抚摸过所有人的脸颊,在最后一人的脸庞上,他的手迟迟不肯离去,眼眶溢出泪花。 安内梅斯,维普怀特,达乌斯,戴索斯,还有乌尔法。他们都仿佛睡着了,安安静静,安静的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他们的身体已经冰透了,冻得男人的手心发凉,凉到了骨子里,冰他心脏都要冻结了,冰的他心发痛。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非要死去不可啊,”男人忽然跪倒在雪地里,悲伤的趴在地上,“我已经越来越不明白了啊,明明最初大家一起约定好的,一起去往那个理想的世界的,可如果没有你们跟着,那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那里真的无尽美好,孤身一人,又和在这种地狱般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呢。” 他像是孩子发泄情绪般,用力的捶打地面,每一次都溅起半米高的雪花,捶的手面皮肤绽裂,血花红了地面。 “走...走下去啊...空...”极其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男人猛地抬头,像是见到了奇迹,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激动的根本不等站起身体,在雪地上趴伏着就冲到了声音主人的身边。 “达乌斯,达乌斯你还活着吗,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男人抱起达乌斯的身体,激动的开口,喘着粗气,眼眶都红了。 “已经...不能回头了...你要是...要是最后放弃了...那么大家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达乌斯声音微小,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把我们的启示录碎片...带走...计划就成功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的啊,怎么能让你们白白付出这么多,即使走到最后依然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候放弃的,你们已经足够成为我走到最后的理由了,”男人呜咽着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决绝的样子,“达乌斯你再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救你。” “我真是...到最后都...无法忍受自己的领头...也是个爱哭鬼啊...”达乌斯苦笑一下,但他的脸已经僵硬,看不到明显的表情浮动,“对了,维普,维普他们还活着吧。” 男人愣了一下,他强行阻止自己回头看身边沉睡着的维普怀特和安内梅斯,对着达乌斯点了点头。 “是吗...太好了...”达乌斯笑着说,“麻烦帮我转告...我可能要失约了...没办法再活着和他们见面了...让他们带着我的那一份...努力活下去....” “嗯,我会帮你转告的,所以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去找人,会想办法就你的。”空坐不住了,他立即就要扛起达乌斯的身体。 “别白费力气了...让我...让我休息会儿...”达乌斯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空只能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最后又见到...见到那老头子...也不是很讨厌他啊...还有...你弟弟...他似乎一直想要...和你好好聊聊...记得听他讲话....” 空皱着眉头,脸色难看,他在忍耐着极大的悲伤,用力的点头,为了能让达乌斯看见,他不清楚达乌斯现在是否还能看得清眼前的光景。 “呵...对不起了...空......”达乌斯不说话了。 男人沉默的保持着抱着达乌斯身体的姿势,任凭寒风吹打,雪花融成水湿了自己的裤腿,冷自己自己的肌肤。 天地寂寞冷。 最后像是确认了达乌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他把达乌斯的身体重新放在地上,视线依次扫过几人的安宁的脸颊。 “你们几个,现在应该活在稍微安心的世界里吧,我会把你们的身体安放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那是只属于我们记忆所在的地方,所以放心的睡吧,你们努力的够多了,是该休息下了,最后的工作,就让我去完成吧,”男人低着头说,“再见了,我的家人们,我们在那个世界,再相见,在那个理想的世界里。” 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着天空大声的咆哮,像是要把自己满腔的悲痛和怒火都吼出来,化为能把天空都刺破的轰雷,愤怒和不甘像是要化为火焰把世界都点燃,悲痛和不舍像是要化为洪水把世界都淹没。 男人忽然又哭了起来,哭的那么悲伤,悲伤的比这漫地的积雪都要刺骨寒心,悲伤的,仿佛连世界都黯淡了。 (第六卷完,月夜启示录2永夜国度完.to.be.continued.) 第三百零六章 人间秘点 铃看到了自己,站在一片断壁残垣的燎火之地的中央。 刀光,剑影,那锋利的刀刃在空气里划开的锐响;寒气,狂风,人们模仿着大自然的五光十色创造出的魔法,那些凝聚着魔力的产物相互轰炸;风斩裂肌肤,水珠染了鲜血,冰花四开在皲裂的大地上,身穿着银色甲胄的人们踩着这片混乱的土地上,与亡者厮杀,死者无命,生者却要站在牺牲和守卫两者间的天秤上,唯有意志坚稳方可不倒。 于是人们嘶吼着,咆哮着,挥剑在这让生命飘忽不定的战场上,失去的鲜血混搅着冷风,宛如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铃知道这个场景,那是她在一个永夜的异界国度,经历的一场,绝不会忘记的历险。 她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又像是站在世界之外,静静的看着身边不时有人挥舞刀刃冲过,然后又在自己身边无言亦或惨叫着倒下。 她要前进,在这战火燃乱之地,她有自己要去往的地方,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有自己心中时刻想要见的人。 仰望,是永夜的天空,远处,那座触手可及的高塔恍惚中又遥不可及。 “之后,就要你独自一个去塔那边见他了,我这一份意志,也就拜托你一起转达了,我会用我最后的手牌,帮你脱离这片围剿。” 耳边,有声音在叙说。 铃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时空里快速的涌动,仿佛身处海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前飞去,更不由自主的转身去看,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看到了身后的大地上,巨大的野兽的身影屹立在天地之间,巨人般雄姿,但在成百上千人的包围下,显得那么孤零无助孱弱。 她忽热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的景象忽然崩显出裂纹,仿佛玻璃摔在地上碎裂,她知道自己正在看的景象要被什么力量给抹去了,那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个巨大的身影,他咆哮,狼的吼声震荡在四周。神之狼。 那巨大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到最后忽然变成了模糊的虚影,线条抽搐,如同一团被强行固定了轮廓的黑影。 千百人一起挥刀齐上!想是要制裁巨狼!铺天盖地的魔法轰炸!万军行进的号令还要比狼的吼声更庞大震耳,像是要把狼的一切都淹没! 画面完全崩坏了,铃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要失去了什么,她只是伸出手想要够到那个影子。 蔡斯——————!她听到自己嘴中喊出这个名字。 铃惊醒,快速的坐起身,看到被子上打着月光的碎斑。她慢慢的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双手抱住头的两侧,冷汗黏在额角,双腿在被子下弓起,铃把头埋在膝盖间,她想随手打开旁边的窗户,让夜风的微凉冷却自己的大脑。 伸出的手在半空摸索,却被忽然而来的温度截下,她的手被人握住了,发现对方的手里也满是汗。 “我,我做噩梦了。”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谁会来一样,铃也反握住对方的手,开口说。 “我也做梦了,梦里看到你单薄的背影,被风吹的凌乱,你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看谁,你的嘴里不断的喊着什么,似乎是谁的名字,”莱尔说,“别开窗户,会感冒。” “感觉你好像把我做的梦都看透了似的,你是魔术师吗,还能窥视人的梦境。”铃苦笑了一下。 “我能感应到你的血液流动的很急躁很紊乱,”莱尔拭去铃头上的汗液,铃也乖乖的坐在那里让他擦,“大概是我们血液交换后出现的现象吧,我能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很紧张,也很害怕,害怕失去什么。” “我,我果然不能相信,蔡斯是不存在的,”铃说,她听到了自己呜咽的声腔,莱尔也是,“尽管记忆很模糊,模糊到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可即使是那一点点的痕迹,我也不觉得它是镜花水月。” “我觉得很真实,即使想不起来它的样子,即使这个名字我也渐渐觉得陌生,可是脑海里总会不时闪过一刹的画面,深夜的山林,晚会前的练习,生活里的一点一滴,以及去往月夜界的旅途上,我可以肯定,它的身影一直都跟在大家的身边,”铃说,声音越来越坚定,“蔡斯它,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都忘记了它。” 铃忽然捧住了莱尔的脸,眼神里闪着影光和水花,充满着期待的目光。 “莱尔你也这么认为的,对不对?”她这个心智坚强的女孩,这个时候,却那么像一个无助无知的小孩。 人一直都在成长,却永远也无法成长到完美,总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和感情,让你再一次像懵懂幼稚的孩子一样,再次哭泣。 “嗯,当然了,我也相信的,也觉得,蔡斯他一定是真正有过和我们共度的时光,”莱尔握住铃伸过来的手,露出温柔的微笑,“再说了,大叔那话一听都是假的,他编谎话的水平还真是烂到老家去了。”他现在,也学会笑着去安慰别人了。 “我明天,想去一些地方走走看看,我现在,好像还能隐约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铃也露出释怀的笑,她看向窗外,“如果真是因为什么未知的理由,我们的记忆要消失,那我想趁着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去寻找我们共同前行痕迹。” “我想要,记起来它。”铃说。 “嗯,我们一起。”莱尔也说。 —————————— 在此之前,某地。 博恩跟着诺华兹的带领,走过漆黑的通道,这里的通路曲折复杂,像是迷宫,一路上他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对周围进行观察,两侧的壁面都是天然的泥土和石头,表面凹凸不平,仿佛是个建造在山洞里的密道。 “这是经过人工开凿的吧,为什么没有一点亮光,我感受到这附近有很浓郁的魔力波动,即使是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波动,但是和火属性的性质很接近,再加上你们手里可以媲美圣堂研究院的技术,设置些照明工具不难。” “因为是临时设置的传送点,而且,照明设施,靠这个世界已有的手段足矣,”诺华兹头也不回的说,“先带你见见我们在这边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博恩皱眉,“人间界的人对我们不是一无所知吗,可以信任和依靠吗。” “可以信任,但也仅仅只是合作伙伴,那是个老道的男人,一个以满足自己的**为动力的男人,在他看来,我们也不过是他人生中一段路上,遇到的可以利用的棋子吧,虽然对我们来说,他固然也是棋子角色,”诺华兹冷哼一声,“算是互相利用吧,不过作为一个野心家,至少比起你们这些幼稚的孩子,我更欣赏点。” “真不能理解,为何大家,会选择你们这样的人进行协助与合作。”博恩也不带善意的说,心里对这个叫诺华兹的老人,越发没好感。 “因为你们不得不需要我,也包括那个男人,他为你们在这个世界,提供了据点,而没我的话,你们也终究无法走过最关键的地方,你就当作我是你们的指引者好了。” “你到底是谁?” “之后再知道也不晚,你不知道吗,你们的首领,也算是和我的首领有着一场合作吧,我们互利共赢。”诺华兹说。 “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朋友的关系,一起度过难关的朋友,”博恩说,“你说你有首领,我们又可以信任你们吗?” “信任不信任又如何,如果不是我们,你们也无法走到现在。” “你......”博纳指着诺华兹,可是诺华兹根本不回头哪怕一点点的角度,博恩觉得在这里和他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继续沉默下去,各自当作没看到对方,只管走路就好。 对他来说,只想快点见到空。 “到了。”诺华兹说。 博恩看到眼前出现了光点,是出口,他忽然听到了巨大的哄响,似乎是钢铁敲击的声音,混杂着刺耳的摩擦,声音犹如海浪,一层接过一层袭来,轰响越来越大,到最后,四面八方都是那种声音,像是有四周的墙壁里挤满了未知的生物,他们在山壁里不断的刨开土石,行动着。 博恩走出了洞外,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偌大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并非是走到了外面,而是一个巨大的开阔的内部空间,像是把一座山的内部给挖空了一样,博恩走到尽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站台上,站台被栏杆围住,旁边是人造的楼梯可以走下去或者去更上一层。 他站在一个人工的阶梯上,也是个极佳的俯瞰全貌的位置。 他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内部空间里,许许多多的洞口在壁面上被开凿出,人们分布在四处忙碌着,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博恩没见过的工具,准确说是在月夜界没见过的工具,进行着挖掘和开凿,地面和周围建立的内部山道上架设的有铁路轨道,一辆辆小车盛着赤红色的晶石顺着铁轨驶入不同的洞内。 博恩知道这样的场景是什么,这里是一个正在开垦中的巨大矿井,看那数量不少的洞口,这里应该只是全貌的其中一小部分,那些洞口的通往到其他地方,连接着攻多这样的空间,而这场浩大的工程所要得到,应该就是那矿车里盛着的,红色的晶石,疑似耀晶,而那颜色,红的如同鲜血。 “这个规模,堪比静庭附近的那座矿山,”博恩有些吃惊的说,“那些晶石是什么?看样子不是火耀晶。” “特殊的晶石,里面蕴含着魔力,也算是耀晶,”诺华兹说,“但不是你们想要的,我们为我们的合作伙伴提供这样一个宝库,同时从他那里获得资金的支持,以供技术的开发,同时也提供我们适合行动和实验的据点,就在这个地方的某处。” “什么人,愿意接下这样的宝库,这可不是什么黄金山,这些蕴含魔力的晶石,本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掌控的,话说这些晶石本身,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里,”博恩问,这种陌生魔力的波动,一直让他心有顾忌,“这里倒更像是一个危险的火药库。” “火药库不是很有意思吗,人类不正是渴求着这种让人血脉喷张的东西吗,它的确对我们这里的人来说很神秘,陌生,甚至让人紧张的害怕,但正是这样的东西,它或许时刻伴随着危险,可在铤而走险的过程里不断的开掘,给人满足和享受,”沧桑却不失活力和威慑力的声音,“年轻人,这就是人类的**,即使是炸弹,因为它危险的令人着迷,才会更想拿到手,这种**感,就像毒药。” “即使自己身为不懂炸弹的人,不惜把其捧在手里也无所谓吗,只是为了满足。”博恩回答到,他抬头,看到一个身格健硕的男人从上方的楼梯踱步而下。 那是个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双眼却炯炯有神的像是燃着不会熄灭的活,身体健壮的如同牛虎,声音里尽是俾睨和慑力,博恩看的出他走起路来下盘很稳如磐石,给人随时都绷紧着身体的感觉,像是箭在弦上。 这种气场,博恩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是只有在经历了人生许许多多的沧桑,依然能不灭心中的那份对某物的渴望和执着,而且越发强烈,才锻炼来的气息,仿佛常胜的强者,和本身是否有什么力量无关。那个人叫昂·奥古多,月夜界的总骑士长。 “看来每个世界,都不缺这样的老人啊。”博恩感叹,看着那个老人走到自己面前,背着双手,腰杆笔直的像是标枪。 “你好,我是博恩·柯怀德,你就是那位我们的合作伙伴吗?”博恩知道和这种人交谈的技巧,他承认自己的气场不及对方这里人狮虎之人,于是让步,先行报出了身份。 “黑日股份企业董事,乔纳,”老人说,握住了博恩伸过来的手,手腕颇有力道,“很高兴与外来的朋友们能有这样一次合作。” “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博恩问,他瞥了眼诺华兹,诺华兹也不看二人,似乎把主场都交到了他手里 “月夜界,你们世界的名字不错,”乔纳昂首挺胸,轻轻点头,脸上一副泰然,“我不打算对你们那边有过多的染指,大家就把了解放在合作的层面就好,我会为你们提供可行范围内的援助,也感谢你们给我带来这样一笔惊艳的宝藏,让我们合作愉快。” 第三百零六章 扫墓 次日。 后山,密林。 霖穿梭在树林间,四周皆是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满地的杂草足有人类半条腿那般硕长,浓郁的树叶不受限制的生长,朝着四面八方所有可容纳自己的方向,直到这个空间被完全占据,于是成片的绿叶枝条就相互触碰在了一起,仿佛形成一层巨大的绿色幕布,遮盖了这片山林的上空。 霖曾一直这里的环境抱有不解,到底这片山的内部蕴藏着多么庞大的营养,能让这里的生态以疯狂的势头成长呢,他一路走过,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走在阴影里,阳光打在严密厚实的树叶幕布上,只透过稀疏的缺口射进来,按理说,位于更低海拔的灌木和杂草,没有足够的阳光,不该生长的和树木一样怪异。 直到去了那个永夜的国度,霖睁眼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树海,那是他看到的第二座如这般生机盎然的山林,但那里的树海,有着生命之树提供着浑厚的生命力来滋养。 霖停顿了一下,看到一片赤红色的树叶随着轻风敲过。 “感觉,最近,这种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连这里也开始出现红叶了吗。”霖把树叶捏在手指间,看着树叶通体鲜红的外表,树的纹理清晰的透出表皮,橘红色的纹路。 红叶,是红叶市这个城市名字的由来,因为这个城市生长着其他地方都未曾有过的树木,尤其后山居多,它的树叶全年呈现火红,而非枫叶那样只在秋季在会泛着暗红凋零,它的红鲜艳明亮,尤其是夏季,漫山艳丽,犹如火焰摇曳在山巅。 霖觉得自己的双眼可能有些疲惫了,恍惚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到那些纹路似乎在跳动,像是活人体内的血管,而不是一片树叶。 “我也,真的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啊。”霖握住树叶,感叹着,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处在一种神游物外的状态里,那段穿梭在异界国度的记忆,它是真实存在的,但又让人觉得太梦幻,仿佛只是一场梦,一场极为逼真的梦。 可如果那真是梦,又让人觉得太遗憾了,霖闭眼,前方便似有一团青色的长影荡来荡去。 他捋开衣袖,露出手臂的肌肤,手腕上印刻着黄色的魔法术式,绕成环,这是那个女孩给他的,也正是这个印记的存在,才让霖真正的觉得那段记忆是真实的,他想自己是不会忘记那个女孩的,他们在月下的初遇,那时还是刀刃相向,他看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从空中降下,青色的发丝是一生难以忘却的烙印,仿佛妖精起舞。 而此刻他们再次相隔两个世界,似乎一生的交集,只有在那段梦幻的旅程里,霖想自己今后的人生里,即使是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途,但只要看到手腕上的印记,肯定会想起那个美好的身影,那个女孩。 霖心想,这个印记会不会随着时间而磨损呢,直到有一天,消磨到再也看不清,那个女孩也会淡出他的记忆吗。 “希望你给我的这玩意,是个耐久货吧,忘了你的话,我果然还是有些失落。”霖笑了笑。 他本想把衣袖重新捋下来,但想了想,干脆就这样露在外面,继续穿梭在山林间,前方渐渐没有路了,本来就经常无人路经这里,再加上茂密生长的草木层层覆盖着土地,这样的地形是最容易迷路的,可是霖好不担心,因为他对这段路熟悉不能再熟悉了。 或是说,唯有这段路,他是绝不会忘记的,当年,也就是这条路,他曾站在路的入口,畏惧着不敢进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后来他终于可以走过这条路,只是路的尽头,也不会有人等着他了,但他还是不允许自己忘记这段路,不允许自己曾畏惧过,导致了自己无尽的后悔和遗憾。 不断的行走,附近可见的落地的红叶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有生长着红叶的树木就夹杂在树木间,这种树连树干都呈现着一种褐红,像是曾沐浴在红色的染料缸里。 到最后,霖的眼前,一直都有红叶在半空飘荡。 他终于走到了这段路的尽头,到了山的一角,再往前便是山崖,那里立着一座做工简陋的石碑,没有细工雕刻,只是一块自然形成的石板,被牢牢的插在土里,上面只是刻着一个名字,笔画很草,那是霖当年自己一个人,用石块在上面一下一下用力刻印的,掌心为此破了皮,浸着血。 那是他妹妹的墓,并非正式的墓碑,那是他自己一个人为妹妹特地造的,立在了这里,也是他妹妹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他一直认为妹妹的灵魂还在这里等着他,总用一天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即使有再多怪物虎视眈眈也不会害怕,他会握着拳头冲过去救出她。 “我来看你了,我的妹妹,”霖在墓前做下来,他经常会来这里看望自己的妹妹,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祷告慰望的地方,“这次来的有些晚了,希望你不会怪哥哥,哥哥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了一个非常非常远的地方,哥哥要去救一个朋友,那家伙是个大蠢蛋,所以我们必须要去救他。” 他声音轻柔,眼神里更像是盛着一汤温柔的湖水,荡着静静的涟漪,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碑,五指在名字上停顿,触摸,迟迟不离开。 “说的也是啊,那就先给你讲讲吧,哥哥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那是一段怎样的旅程。”霖说着,好像他的面前真的坐着一个人,急切的询问着他的去向,又安静的坐好准备听他接下来要讲述的故事。 霖讲了起来,在这片空荡荡的地方,树叶起伏,舞落,记忆里这个角落的环境,并未有山内那般茂盛,但此时也被红叶树占据,一棵棵仿佛顶着火焰的树木围着墓碑成了一个半圆。 他的声音在四周回响,空气里传颂着那段奇妙的经历,他们跨过连接时空的门去往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永夜都在夜空下的国度,那里的月亮又大又圆,那里也有着茂密的树海,他们在树海里遇见了和蔼的老人给他们炒蛋吃,他们一起去那个国家的帝都,里面有一座充斥威严的堡垒,他们一起潜入其中,却不慎被发现,于是他们在逼迫下不得不四散分开,各自摸索着道路前进,他们面对着一群本只存在书里的骑士模样的人,而他们则要一边躲避这些人,去往一座高耸的塔,塔里有他们的朋友。 最后他们和那个国家的骑士站在了同一战线,面对共同的敌人,最后他们胜利,并和朋友得以重逢,他也结识了新的朋友,最后他们又走过一个打开时空的大门回到了这里。 “这就是那个人,我现在拥有的,唯一可以证明她曾存在过我身边的证明了。”他笑着说着,将手腕上的印记伸到了墓碑前,让眼前那位不存在的小女孩看。 “如果是现在的我,再站在当时,绝对会毫不畏惧的冲进去救你吧,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了,还有足够的勇气,这些也要多亏这段旅程吧,还有我身边的朋友,当然少不了那个人,”霖说,“哥哥我现在,已经可以去救你了。” “如果你,还在这个地方等着我,多好啊......”霖捂住自己的胸口,露出伤心的表情,他额头抵在石碑前,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可能让你等了太长时间了,但哥哥我绝对会赶走那些想要伤害你的怪物,把你紧紧的护在怀里的,那时你还愿意对哥哥露出笑脸该多好。” 风声微弱,像是山在屏住呼吸,让他能安静的一个人无声的哭泣,他也需要一个人能够来宽慰他,可是这里除了他以为,空无一人。 霖忽然觉得耳边似乎想起了轻微的喊声,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猛地一怔,从地上站起来,不断的四顾着,想要看到些什么,可是附近除了千篇一律的树木落叶杂草以为,别无其他。 错觉吗?霖心想,他不禁苦笑一下,扶住额头。 “真狼狈啊我,我是有多舍不得她。”他苦笑的自嘲。 可他却再一次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不会错的,是她的声音,是那个青发的女孩,是葵的声音,她似乎就躲在自己身边,不让自己发现她的存在,可是当霖认定这一切都是虚幻,她又调皮的踱步到他身后,在他的耳根吹起,然后一转身,人影又消失了。 那声响渐渐被放大,他却听出了声音里的嘈杂,混着令人头痛的杂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线路里流窜着紊乱的电流,混搅着视听。 一阵不弱的风忽地挂过,满地的红叶在霖的身边被吹起,变成了一片赤色的落雨。 灼热的感觉在手腕处冒出,霖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手腕,但那股热量似乎是由内而外的释放出,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的流动被扰乱了,正在汇集在手腕的地方,他怔怔的松开手,看着印记竟然冒出了微光,淡黄色的光辉映入眼中。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个纹路不是普通的绘线,而是和魔法阵上的术式属于同种东西,那么现在,他手腕上的痕迹,被魔力激活了。 可是霖并未主动动用过魔力,只能是感受到外界魔力的共鸣,但是人间界大气里稀薄的魔力,真的办的到吗?或许只是这个术式被设置时,就只需要一点点魔力就够了吧,可这被激活的时间,也未免太奇怪了。 可是此刻霖没再思考更多,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那声音,是存在于这个纹路里的,是葵留给自己的思念吗,当他激活这个术式,他就可以听到葵的声音,知道了这一点,霖迫不及待的主动供给了魔力,那股某物流动的感觉被加深了。 他自己都注意到,自己竟这么的急不可待,因为他想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 第三百零七章 寻找线索 纹路上洋溢着柔润的光,清晰的声音传出,回荡在这个寂静无人的空间内。 “我在这个术式里,附加了一层额外的魔法,在你回到你的世界后,这个术式就是唯一牵系着我们两人的东西了吧,我将我最后的话记录在其中,那个魔法会帮我传递给你,通过这道牵系,”葵的声音,“公事在身,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说出我私人的告别语,希望你不会因此感到失望。” 怎么会感到失望呢,霖心里说,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倒不如说,是激动万分才对吧,远隔在两个世界,我却依然能透过时空,听到那边的你的声音。 霖重新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四周也和他一起进入了安静的氛围下,树叶不再起舞飘荡,沉默的定格在地面,仿佛一群有自知之明退到暗处的旁客。 他将手腕靠近耳边,闭着眼,仔细的让那声音里的一调一色收纳在自己的耳里,放在自己的心里。 “首先是感谢,虽然已经谢过了,但还是想在心情安抚下来后,再认真的说一次,如果没有你的话,想必我和姐姐之间的结,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解开吧,即使站在骑士团长的位置,我的心智依旧没有完全成熟,我也明白了自己少不了他人的帮助,而在我最需要的帮助的时候,谢谢你站在了我身边,尽管是一大堆事后想想挺害臊挺自大的话,但我觉得那也是豪言壮语吧,你的确很能说会道,是个聒噪的男人,但聒噪的让人觉得可爱呢。” 霖微红着脸挠挠头,心说可爱这是什么怪形容,不过他的表情完全暴漏了他内心此刻的心情,脸上带着,一种傻乎乎的窃笑。 “那时候,有你在身边,真好啊。”葵的声音继续散开在四周。 霖想起来时空之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回头看向那个女孩,看见了她平静微笑的面容,青发轻扬,洁白美好。他想说这段话的时候,葵是不是就保持着美好的样子,看着已经关闭的大门,看着高处的夜空,他们已经远在夜空星辰的彼端,葵就抬起手腕放在嘴边,轻轻的诉说着心里的话,就像他现在,同样把手腕贴近了脸颊。 “我的弟弟,你也见过的,那个孩子也拜托我向你道谢,说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你说,我是不是一个让人很操心的姐姐呢,这种事情,就该由我自己来感谢啊。” 和你能成为朋友我也很开心了啊,霖心里说,尽管对方听不到,虽然最初被你追杀的那段时光有着另一只意义上的难以忘怀吧。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嘴,你说你也有个妹妹,你说有过和我一样的心境,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对你妹妹的事情一直无法走出阴影呢,不愿忘记重要之人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你已经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记住,既不会忘记也要放下什么,你对我说教过了,我也不像样子的说教你一下吧,一直耿耿于怀的话,你的妹妹也会伤心吧。” 霖笑着,继续听着。 “那么再见了,门关闭后,这术式对我们的连接肯定会因为远隔时空而变得几乎如同断掉吧,所以话就说这么多了,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觉得很幸运,再见了,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我的朋友,霖。” 声音随着光芒一起淡去,不再发光的纹路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印记,烙在霖的手腕上。 “本来都打算把这次的事情,当成人生里一场梦一样的记忆了,”霖看着自己的手腕,随后把视线移向天空,如今他再想起那个人,也只能看向天空了,仿佛天就是一扇连接世界的门,唯一的不足,就是此刻天空不是群星璀璨的夜空吧,“然后十年二十年,或是更老的时候,会想起,然后莞尔一笑,但你这么说了,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情不就又害的被提上来了吗。” “我果然也希望能再见面啊,明明才刚刚相识,还未曾来得及互相了解,却又要分开了,”霖说,“葵,我的朋友啊。” 霖又低下头,落下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裤子,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眼前已经朦胧一片,他赶紧揉了揉眼睛。 “可别嘲笑你哥哥哭鼻子的样子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段毫无修辞的话,却弄得那么煽情,”霖看着眼前的墓碑打趣的说,对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小女孩说,“她也说教我了呢,我也不能再继续一副窝囊的样子了,之后我会昂首挺胸的走自己的路的,妹妹啊,就请你远在天国,注视着哥哥的背影吧,哥哥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可是你的哥哥,不管到哪里都要努力弄出一副不会让自家妹妹丢人的样子啊。” 他站起来,风吹着,他看着眼前的碑,仿佛觉得眼前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围着墓碑蹦跳着闪过,透明的身体像是阳光的晨曦,她的脸上挂着的微笑也是一闪而过。 我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吧,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释怀的笑,心里这样说。 ————— 半山腰的地方,铃和莱尔步行上山,他们走的不快也不慢,希望可以随着周边环境的一点一滴,尽量的回忆起更多的东西。 根据铃模糊的记忆,他们先是去了市内的花店,翻看了过去的报纸,似乎那家店曾在一个晚上莫名的化为了废墟,现场留下惨不忍睹的破坏,花盆碎裂,泥土洒满地,萎蔫的花瓣和折断的纸条被埋在土里,墙壁和地面上有着疑似野兽的巨大抓痕。直到现在,真相依旧没于大海深处不可得知。 但现在那家店已经被另外一家零食屋的连锁分店取代,生意红火,尽管传闻里传的玄里玄乎,似乎依然挡不住店主开张的热情。两人在里面简单的看了看,四面被粉刷的很干净,所有可能存在的痕迹都被掩盖的一丝不剩,两人找不到任何线索就离开了。 紧接着是动物园,但是动物园同样里里外外进行了装修,同样有类似的报道,被视为和花店为同一犯人所为,一起摆在了头条,而报道上记载的地方,已经不再设有观赏设施,被废成了一片荒地,杂草丛生。 最后,两人到了这座后山。 “红叶之路,是这个名字吧,感觉好熟悉,明明印象中都没来过后山,却总觉得这条路曾踏入过,”莱尔跟在铃的身后走,“我们真的曾一起走过这条路啊。” “所以说嘛,肯定是真的,好像就是这段路,我们几个一起,似乎还有赛特大叔跟着,我们进了山上,然后遇到了蔡斯,但我们是怎么遇到的呢,我却真的记不清了,”铃走在前方,眼神在周遭的每一处都仔细的扫视探查着,希望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忽地唤起她快要消失殆尽的记忆,“莱尔你说,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忘记掉蔡斯的事情呢,明明该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清楚,唯一的想法只能是,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什么很厉害的魔法吧,能够消除我们的记忆。”莱尔回答到,尽管这个回答颇具疏漏,比如,遗忘蔡斯的人数太多了,不仅仅是他们几人,包括当时远在人间界的赛特,什么样的魔法,能够同时波及两个世界?莱尔只是把好的一面说了出来,他不想增加铃的担忧。 “但原因我们可以查,既然蔡斯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假的,那就一定能找到,相信我们此刻满天地的寻找线索,肯定不会是无用功。”莱尔说。 “是啊,一定能找到的。”铃也说,这是她的优点,自信和坚信,相信着美好的希望,这也是她身上的诱人点,阳光一般。 “对了,可以给我仔细的说说这条红叶之路吗,我有些在意,就当作是转换心情改变下话题吧,既然已经坚信了会找到,就不必一直为此忧心忡忡,”两人又走了一段,莱尔忽然开口说,“这红叶的颜色有点太艳了。” “这才是这座城市的特色啊,从城市的那一头,直到这座后山的山顶,有一条可以说是笔直延伸的路,两侧的树木就是这盛开红色树叶的杨树,大家叫他们火之杨树,因为叶子摇曳着像是火花。”铃说。 火之杨树,这个名字也好熟悉,莱尔心想,在他此刻的记忆来看,这个名词他本该第一次听到。 越是靠近山的内部,尤其是走在这种树的中央,莱尔总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不适感环绕,仿佛自己的身体被浸泡在了粘稠呛鼻的液体里,让他觉得难受反胃,但又隐隐之中有着一股吸引和亲近感,仿佛那些树是种在自己庭院里受到自己喜爱的植株。 这也是他在意红叶之路的原因,据说这种树只存在于红叶市,为什么这个城市里会盛开这样的树木呢。莱尔时不时靠近两侧的树木,把手心贴在树干上,恍惚间觉得树里面仿佛有心跳的震动。 但这里是人间界,这种事情放在月夜界可以很随意的被定为新物种,但是在这里,就显得太空想了。 “说来,姐姐不愿意待在这个城市,很大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这些盛开红叶的树,以及这些树围绕的道路,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走上这条路,”铃皱着眉回忆,“我到现在也没问来其中的缘由,只记得每提到这种事,姐姐都会不自然的扭过身去,我也看不到她的正脸。” “自己的家乡,却讨厌吗?这是你们城市的代表,本该被每个市民开心的接受并值得炫耀的。”莱尔说。 “我听那些大人说,其实在几年前,这里还没有一棵火之杨树,红叶市也还是其他的名字,有只是个开发中的小城市,但是后来某一天开始,山上开始长出这种树,它的树叶火一样的鲜红,然后越来越多,最后备受各地的关注,成为了红叶市的象征,红叶市自此更名,开始有了名气。” “几年前?似乎并不是很遥远的时间,怎么听着有种都市传说的感觉。”莱尔说。 “不清楚,我儿时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好像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红叶市还不是红叶市,发展开来也是这几年的事情。”铃说。 莱尔想不通这其中的各种疑点,他问这些,其实只是因为自己心中泛起的那种怪异的不适感,一种让他产生心理上的排斥,和身体上的吸引,混杂着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是特别影响他,所以他也没怎么太在意。 “今天的空气是不是不太好,有人在山里烧秸秆?但又觉得味道不太对,为什么时不时觉得四周弥漫着怪味,但是走几步又消失了,”铃走着走着,忽然说,“噫,又出现了。” “有怪味吗?”莱尔愣愣的问,“我似乎并没有闻道。” “无所谓了,反正是注意力一转移就会被忽略的程度,快点走吧,我觉得差不多该往山的深处拐进去了。”铃对着莱尔招手,催促着。 第三百零八章 血目的野兽 与风声截然不同的轻微异响被霖敏锐的神经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就在背后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慢慢的踏过草地,朝着自己逼近,这附近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霖心想该是这山里的野兽吧,但是后山算是半开放景区,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应该都被特地放养在一个区域内,难不成是偷跑出来的? 猎人的大脑回路促使霖顿时进入戒备状态,这也功亏于那趟月夜界的旅程,他对外来的危险,更容易察觉。 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但是腰间已经没有装满武器的武器匣。 声音忽然消失了,霖心觉不对,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张血盆大口距离自己只剩下大约两米远,他吃惊,下意识的闪躲,与那扑来的野**错而过,他翻身落地,立即在手中凝聚出了光之光矢。 野兽扑了个空,但并不放弃这个嘴边的食物,可似乎差距到了霖手中弓矢的危险性,没有立即发起第二次进攻,而是围着霖周旋。 霖看到那是一只黑色的野兽,说不清楚物种,又像是狮虎那样散发着威慑感,又像是狼狐那样流露着狡黠的眼光,它锋利的爪子在草地上踏着,锋利的像是刀刃。更让霖觉得浑身不适的是,那野兽的双眼里被血一样的猩红色填满,甚至看不出眼珠和眼白。 野兽张嘴对着霖低吼了一声,霖隔着远远的,都闻到了里面冒出的血腥味。这只家伙,难道是刚刚进食过吗? 气氛剑拔弩张,这只怪异的野兽让他莫名的心生不安,他觉得不能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但如果转身逃跑更是死路一条,他决定打破僵局,抬手放弓弦,先是几发光矢朝着计算好的方向射出,霖要阻断野兽所有可以躲闪的方向。 但那野兽根本没有躲开的迹象,仿佛血液充填的双瞳狠狠的盯着前方,霖被盯的头皮发麻,然后他看到了野兽向前猛地大踏一步,其后另一只利爪迎空挥扫,打在了已经射来却还未来得及散开的箭阵。 可霖的弓矢是魔力凝聚而成,人间界的生物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挡开呢,选择了硬碰的野兽,它的利爪本该被箭矢狠狠的洞穿而溃烂,它的行动力和杀伤力也必定会大打折扣。 可这样,就无法解释霖心中浮起的不安感了。 而那只野兽接下来的行为,却无情的激荡着霖的内心,霖看到自己的箭矢在野兽的利爪挥动下炸裂出一片白色的光效,那是魔法被击溃了形态,化为最基础的魔力散开了,他的箭矢被野兽化解了,仅仅是一击挥爪。 野兽低沉的吼,像是在得意的发出嘲笑,它的利爪既没有被射穿,更没有溅出一点血液,那只利爪被它重新放回地上,落地时用力的一砸,地面上瞬间被砸出一块凹陷,五道裂痕朝着不同方向延伸,像是在地上刻下了一个巨大的兽爪。 野兽的利爪上,环绕着血红色的光华。 那样的光效,霖已经见得足够多了,魔力,那是魔力被使用时的现象,即使如血液那般赤红刺眼他从未见过,但那种感觉,他不会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人间界这里,会有能够使用魔力的生物存在!霖心里像是有炸弹爆开,他想到了安内梅斯,那个能操作巨虫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已经在月夜界,在静庭里永远的陷入了沉睡,那么还有和她有着类似力量的人吗,用魔力使役野兽,说来最初遇见那伙人本就是在人间界,难不成这也是他们搞的鬼?! 不管在哪个世界,总是少不了他们引起的动乱,霖觉得他们几个,从一开始,就被无形的力量扔进了这个巨大的漩涡里,不得不摸索着前行。 好在他们相互搀扶,一直走到了现在。 霖心想不能放着这只野兽不管,只能在这里制裁它,否则免不了日后再生出什么大乱。他架起光之弓,与此同时,野兽也主动扑了上来,像是以为刚才那一招就是霖所有的本事,放下戒备后展开凶猛的进攻。 若是被近身,霖势必会在占据下风。几乎是瞬间瞥了眼妹妹的墓碑,依这野兽的破坏力,在这里发生战斗会损坏到墓碑,这是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跃起的野兽,身影遮掩了霖视野里的日光,粗壮的臂膀连结着刀刃般的利爪,像是两把死神的夺命之器,冲着霖的所在,已经近在咫尺。 霖后仰身体,弓箭指向野兽的头颅侧偏,破开空气连射两发,推力引动着霖的身体弹向后方,远离了野兽的扑杀范围,而那两支弓矢则是飞速的射过,第一发是幌子,射在野兽的下颚出如同打在了坚硬的钢铁上粉碎的裂片,霖没猜测,对方似乎有着超越普通兽类的智力,不会这么简单的把致命部位暴露出来,所以他同时准备了第二发箭矢。 光矢划过野兽的脸颊,留下一道青色的划痕射向高空,达到了最高点炸裂,化为几道细锐的箭雨落下,野兽的四肢重新落地的同时,箭矢也分别刺入了其前后的脚爪内,将其定在地面。 霖起身后转身就跑入了森林里,在树林间绕来绕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吼叫,尽是不满和愤怒,野兽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霖的愚弄而生气了,吼声响起了大概数秒后,新的声音夹杂其中,是脚步声,带着急迫和冲动,每一次落脚都震出过多的力道,是野兽在奔跑,它挣脱了束缚追了上来。 霖没有回头,他只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奔跑声,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近,对方的速度明显要快于自己。 他突然停下,转身,架弓。 “这个方位足够了,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怪东西,可别想让我在自己妹妹面前,再次出丑!”霖说,他一只手握着弓,另一只手则放上去,紧紧我握住手腕上的印记,像是要从中获取勇气,然后他的手撤离到弓的心脏位,指尖释放魔力,凝聚,绘形。 他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黑影快速的在视野里放大,野兽以极快的速度追向了自己,但这也在霖的计算之内,即使有着一定的智力,野兽终究是野兽,一旦被激怒,兽性会立即吞没唯一的一点理智。野兽的冲锋来势凶猛,那么在途中遭受到打击也肯定来不及做出防御措施,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霖也不打算给他伤己一千的机会,他特意跑进了空间狭窄的区域,待野兽和自己剩下一定距离后,凝聚已久的箭矢炸响了空气,带着肉眼可见的气流螺旋环绕下,闪光穿梭于树林,削开大片的落叶,映照在野兽的血色瞳孔里。 当野兽露出了惊慌的神情,它却无法立即停下前进的趋势,而四周更无开阔的道路供它回避,它再一次抬起利爪,指尖钩出几道血色的痕迹,但在箭矢耀眼的聚光下,显得黯淡无色,这一箭和之前那试探的箭矢威力想必,完全是天上地下。 野兽的利爪连同整只臂膀被轰飞,箭矢继续势不可挡的突破,在野兽的尖叫声中,光芒变成一条长长的银线,在树林里留一道贯穿的痕迹,两侧的树木被截断,地面的泥土被掀起被烫的焦灼。 野兽的躯体倒了下去,它半个身体都被光矢给撕碎,大片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他小心翼翼的走近,看到野兽已经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在血泊中抽搐住,嘴中还发出着微微的哀嚎。 霖心里一悚,到底有着多么强大的生命力,才能像这样,哪怕身体失去了一半的部分,依然还存留着最后的呼吸。 很快他又看到了同样怪异震惊的现象,那野兽的血液流淌的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变成了一块小型的湖泊,血滩的边缘以可见的速度扩展,霖不得不后退,那血液仿佛极具腐蚀性的强酸,杂草被侵染快速的枯萎烧黑,树木沾染到血水,立即冒出蒸汽般的血水雾气,然后表皮溃烂,直到树心,位于野兽躯体最最近的树木完全没在了血湖里,轰然一声,拦腰被熔断,倒下,溅起大片血花,周围的草木一片火灾后般的伤迹。 奄奄一息的野兽卧倒在血泊里,也不知那里来的顽强,它吃力的抬起头,一双被血蒙住的眼睛朝天看,裂开嘴,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愤怒的嚎叫! 声音之大,震的霖立即捂住了耳朵。 而这最后一声巨大的吼声,也彻底带走了野兽剩余的全部生命力,它倒在血泊里再也不动了,渐渐的自己的身体也被那摊血侵蚀吞噬。 霖看着这摊诡异的血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下去找赛特大叔来询问方法吗?可说不定再回来时,这血泊早蔓延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吧,那野兽与其说是一头生物,此刻更让霖觉得像是一个活动的血袋,而这血还不是一般的血,是危险液体!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霖不禁叹出声。 这时候,血泊蔓延的速度渐渐变慢了,最后完全停止,然后血液开始慢慢变黑,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像是蒸发了一样,最后完全干涸,在地面上留下一大片宛如火烧后的黑色痕迹。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一分钟只内。 这一系列诡异的现象被霖尽收眼底,他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刺骨的寒意击打着他的后背,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了野兽最后的一声嘶吼,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是犹如召集令一样的东西,它的那一声吼叫,其实是在告知分布在其他地方的野兽群,这里有需要为自己复仇或者可以拿来进餐的猎物。 因为霖看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阴影里,四面八方,一双又一双眼睛浮现出来,都是那渗人的鲜血色。 第三百零九章 血兽狂动 继续走在山林深处的道路上,莱尔忽然不想再走下去了。 前行的一路上,周遭可见的火之杨树越来越多,最后几乎要占据视野内的全部,渐渐的,给了莱尔仿佛整座山都长满着这种树的错觉。 他觉得越是走向深处,那种仿佛被浸泡在粘稠水底的感觉就越重,而他体内的温度也在悄然不觉中上升,莱尔觉得自己体内似乎在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像是藏着一只野兽,这种感觉他感受过,那是自己的血统暴躁了,那栖息于自己血液中的魔兽,八岐血魔他存在于己身的那份意识,似乎又要从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 可自己已经一度让自己的意志压制了它那份意识,为何这个时候,体内的血液会再一次澎湃呢? “莱尔,你怎么了?”铃察觉到后边的状况,她回头看见莱尔停下了脚步,正捂住胸口半蹲在地上。铃小跑过去,看到莱尔的脸上布着阴影,流着汗液,“你的脸色很不好。” 莱尔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他觉得体内燥热像是身体里有团火球在滚动,要烧干他身体的水分,又像是血液本身就在蒸发。 “别再往里面走了,总觉得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莱尔对铃说,“我们今天暂且就在外围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吧。” 他知道铃对蔡斯的踪迹非常关切,所以并不像让她就这样放弃搜索,但他的大脑里此刻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声的呼喊着,让他们不要再继续朝着山林的深处行走了,快点退回去,否则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莱尔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铃担忧的看着莱尔的脸,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的状态似乎很不好,要不,”铃闭上眼思考了大概几秒钟,最后做出了决定,“要不我们今天先不找蔡斯的选择了,你的身体更重要啊,你看你无缘无故出了这么多汗,”她伸手为莱尔拭去额头上的汗幕,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时手忽地颤抖了一下,“冷汗,你的身体很烫。” “大概,大概是发烧了。”莱尔含糊的找了个超不靠谱的理由。 “莱尔你看着我眼睛,告诉我你现在到底什么状况。”铃板着脸,用强硬的口气开口。 莱尔懂铃,所以他没敢照铃说的那样做,四处躲避着铃的视线,这让他有一点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他只是不想让铃那么担心罢了,因为自己身体忽然冒出的没来由的异状。 铃忽然抱住了莱尔的脑袋,不让其乱动,自己则是贴上去,强行让两人的目光对视着,她从莱尔那双赤色的瞳孔里,看到了闪烁忽灭的色彩,莱尔的瞳孔微微晃动着,充满了不安和忧心。 “你果然是在瞒着我什么吧,”铃叹了口气,然后露出生气的样子,她猛地站起身同时也把莱尔拉了起来,“不找了不找了,蔡斯的线索我们以后再说,我带你回去,关于你瞒着我什么我可是要让你回去都给我交代出来,一字不差,你先自己在心里组织下语言吧。”她说着,搀扶起莱尔就准备原路返回。 “等等等等,你做什么啊,”莱尔倒是有些慌了,他知道铃很在意蔡斯,就这样因为自己半途返回功亏一篑,他最开始隐瞒下来,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自己在铃的面前像是个孩子,什么都瞒不住,“你很担心关于蔡斯的事情吧,我也同样是啊,既然都来到这里,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蔡斯的线索当然还要找啦,可是更不能因此放着眼前人的安危不管。”铃说。 莱尔也叹气,他知道依铃的性格,决定要做什么事了,他是拦不住的,或者说他从来都不会忍心去阻拦铃的行动,一直都是站在铃的身边陪同她一起的。 刚没迈出几步,莱尔觉得自己鼻腔里升起了血的味道,甜腻,让人身体燥热。 “等下,退后。”莱尔拽住铃的胳膊不让她继续向前走。 铃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到四周树林的阴影里,陆陆续续的冒出一双双深红色的瞳孔,红的像血。 “是山里的野兽?但怎么可能这么多?”她自认为回到了人间界,已经不需要之前那般长途跋涉的战斗,所以身心都自然的懈怠,不像在月夜界时长期将感知力发挥到最大,再者目标是普通野兽,体内没有流动的魔力,她的感知力也不会发挥太大的用处,所以直到刚才她也没来得及差距到已经接近的危机。 “你们这边的世界,山上还生存着这种奇怪的生物?”莱尔又问。 那一双双眼睛渐渐的走出了树林,一群黑色的野兽似狮虎又似狼豹,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两人,它们的眼睛仿佛被鲜血遮盖那样呈现完全的红光,它们的利爪上则缠绕着血色的光辉。 铃理解莱尔的意思了,这群野兽的样子,分明不该属于人间界。 “莱尔,我现在有个猜测,关于为何我的感知无法很好的感受到它们,它们必定不是普通的野兽,但我又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魔力的流动,”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感受,“它们身上散发着的,你觉不觉得......” “是血,”莱尔异常坚定的口吻,“它们的爪子上缠绕着的是血气,唯有这种东西我比谁都感知的最清楚,”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难道是这样的吗,我体内忽然冒出的躁动,是一种共鸣吗。” 可他又觉得,论共鸣,这群野兽身上量少的可怜的血气,总觉得做不到让自己如此的不安和......并非来自自己大脑传出的兴奋感。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的家伙在,而且使用血气什么的,不该是你们家族的专属吗?怎么忽然间烂大街到连一只野兽都能用的程度了?”铃靠在莱尔背后,不解的问。 “这种事情我也想问啊,我也是好不容易能掌控的力量,凭什么现在连一些阿猫阿狗都能用,搞得我和猫狗一样似的。”莱尔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野兽的包围网,在两人对话的时间里,不断的缩小,此刻它们一齐展开了进攻,四面八方,每一个方向都是血气环绕的利爪飞扑而来。 “别担心,我并不觉得它们的血气有多么厉害,那些血腥味太淡了,就像之前在月夜界里时的一样。” 莱尔拔出黑刀,青色的气流缠绕刀身,魔力最基础的使用方法,靠附着在武器上增加伤害,而那兽群也在依靠着同样的方式,使用着来源未知的血气之力。铃的双拳也迸发出高涨的火焰。 虽然是在白天,使用夜之魔力的莱尔,力量会被削弱,但他自信对付这群野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莱尔挥舞着黑刀,借助风步的弹力,冲进了扑面袭来的兽群,躲避着利爪的撕舞,黑刀斩出青光和黑影,在兽群间缭乱,斩裂了野兽的肌肤,鲜血溅射在地面上,冒出了红色的蒸汽,滋滋冒泡,像是在服饰大地。 莱尔忽觉得手臂一阵刺痛,野兽的血液粘在了他的臂膀上,如同滚烫的开水,烧破了肌肤的表皮。他咬牙,在瞬间提取了少量的血气之力,将那粘稠的血液冲开,小臂上多了一块发黑的痕迹,像是被酸液腐蚀。 “铃,别沾上这群家伙体内的血!”莱尔喊叫。 随着野兽受伤的躯体一一倒地,那危险的血液在地面上越溅越多,漫天都是红色的蒸汽升腾,莱尔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蒸房里。一次次的手起刀落,可总觉得野兽的数量从未减少,分明地上倒下的躯体越来越多。 莱尔忽然意识到一个危险的可能性,或许它们并非在和最初那群野兽战斗,而是在和一支庞大群落厮杀,最开始的不过是前锋,在他们将注意力投入在眼前的目标时,不知不觉,对方有更多的增员正不断的赶来。 即使是蚂蚁这样的微小生命,若是千只万只的结队行动,连大象都可以噬咬成烂肉,数量往往是最棘手的敌人。 第三百一十章 起伏的风波 火网将铃和外界的野兽分隔开。 即使是这群利爪缠绕血气的怪异野兽,似乎依然有着惧怕火焰的天性,说明它们终究还是人间界的物种,铃用火焰为自己身边造出一片防护网,野兽们畏惧于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火光前迟迟不敢轻率进攻,而铃便利用这一点,将自己的拳头一次次砸在野兽们的脑袋上。 铃并没有听到莱尔的话,她看着眼前一只只杀气腾腾的野兽,随着自己的身体在那些血色目光的盯视下起舞,思绪也跟着纷飞。 她在想,那一天,那天他们和蔡斯相遇的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呢?她那即将被抹消殆尽的记忆最后模糊的片段,只告诉了她,他们于深夜在这座山上相遇,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也在这里遇到类似的情况,不知名的野兽在他们的眼前猖獗肆意的破坏着,发起着杀戮。 一瞬间,头宛如爆开似的胀痛。 铃的眼前忽地暗了一下,随即是又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月下,山林,他们一路来到后山之上,有她和莱尔,有霖,恺和小凡,就连赛特大叔也同行,而她在山脚下听到一阵狼嚎,于是他们就追逐着那声狼嚎前进,在山林里看到了银白色的狼和漆黑的野兽相互厮杀着,那银色的狼明显占据着下方,而那野兽,和此刻包围自己的兽群,外貌一模一样。 铃扶住自己的额头,战斗的架势顿时溃散,作为保护网的火焰也立即微弱了下来,而野兽们似乎就在等待着这个时候,当火网缩减成了朵朵火苗已形同虚设,兽群再次外露磨砺着尖牙,带起利爪挥舞血风,蜂拥而上。 忽然,大地颤抖起来。 晃动在脚下传开,隆隆的响声一直传到山野的那头,大片的树叶被震荡脱离,纷纷下落,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了树林里的鸟兽,整座后山似乎都在颤动着,像是大地之下沉睡着什么,此刻它醒来,引得山林惊变。 地震?铃心想,她刚还未来得及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架势,突然又被这预料之外的震动乱了重心和步伐,身体摇摇摆摆差点摔倒。 “小心!”她听到了莱尔紧张的惊叫声。 可是来不及了,她挡不下来自多个方向的攻击,最左的野兽被她用火焰环绕的手臂砸开了脑袋,但同时右侧袭来的野兽已经扑到了她的身边,利爪在她腰间留下一三道血淋淋的伤口,血珠如同脱线的珍珠溅开。 铃咬牙忍着疼,月夜界一行锻炼了她的忍耐力,此时的她也不再是个肌肤烂开伤口就哭哭啼啼的普通女孩,她曲臂,让关节狠狠砸在了野兽的头顶,野兽的头颅很坚硬,这一下让她自己也觉得痛。 可更多的野兽,也扑过来了。 “滚开!你们这群野狗!”莱尔冲到了铃旁边,张开嘴生气的大吼。 那只野兽被铃用关节攻击,还未站起身,就被莱尔用力的一角踩了下去,莱尔抱住铃的腰朝自己身后拉开,另一只手握着刀甩在身后,然后大幅度的挥斩,画出了一道圆形的轨迹,将所有迎面杀来野兽全部砍飞。 脚下的野兽还在挣扎着怒号,莱尔脚部继续用力,然后一刀刺进了它的脊背,剑刃刺穿了其身体,从肚皮破开。 野兽的血液漫开,莱尔立即抽出刀随手在野兽的躯体上抹去黏在上面的血渍,他又用力将黑刀扔了出去,尖锐的风包裹着刀身,黑刀旋转着,在空中滑出莹绿色的光线,站在黑刀飞行的轨道上的野兽们立即避开到两侧,黑刀横向旋转,像是一个飞翔的齿轮,边缘锋利,一路切开了两排的树木,树身接连倾倒,将兽群挡开。 莱尔拉住铃的胳膊,朝着打开突破口的方向快速跑走,黑刀在空中回旋,最后又回到了莱尔的手里。 此时地下传来的颤抖渐渐停息了,莱尔带着铃一边跑,一边不时看向后侧,却发现兽群并没有立即追上来,而是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如同它们不继续追来纠缠那是再好不过,可莱尔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们去哪?”铃捂住腹部的伤口,问莱尔,鲜血不止的流,溢出她的指缝,铃的呼吸开始紊乱。 “当然是回去,要先处理你的伤。”莱尔脱掉自己的外衣,捆在铃的腰间遮住了伤口,算是做了简单的处理。 “让我确认下回去的方向。”铃搂住莱尔的脖子,让自己受伤的身体能够依靠在莱尔身上,她四顾着周围对莱尔说。 莱尔一愣,刚才在情急之下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方位打开突破口,并没有特地的选取方向。 “那我们现在在朝着哪里走?”他问。 “大概,朝着更深处。”铃说,她看着莱尔,发现莱尔脸上挂着阴晴不定的表情,似乎在紧张和害怕着什么。 “怎么了?”铃不解的问。 “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没来由的不踏实。”莱尔说。 周围的草丛传来窸窣的声音,莱尔立即警觉的护住铃,目光盯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他握住刀,等待着接下来从草丛里冒出的东西,或许,是分散其他的地方,更多的野兽吗。 “这个地方也有吗?”莱尔皱眉,“这样的野兽在这座山上到底有多少只?” “等等,不对!”铃却是一愣,抓住了莱尔的肩膀,“别冲动,我能够感受到,这个魔力的反应,”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是霖的。” 人影迈着摇晃的步子,跌跌撞撞的冲出了草丛,却一脚绊在了凸起的石块上,摔倒在地面上翻滚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躺在地上,翻滚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霖!你怎么在这里?”铃吃惊的问着。 两人急忙赶过去,莱尔把霖扶了起来,两人看到他后背上的一幕皆是吸了口凉气,那是比铃还要严重的伤口,整个背部的衣服被撕开,数不清的血口一道压过一道,留在霖的背上,不知道这上面到底有多少次被划开了肌肤,红了满身。 “偶,偶遇啊两位。”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两人,勉强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说什么偶遇啊,没遇到我们你会有什么后果都不敢想,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铃又急又气,“你也遇到那群野兽了吗?” “我也想不到,我就是来给妹妹扫个墓,却遇到这么丰富曲折刺激的展开,”霖说,“快走吧,对方还在追着我。” “我背着你,铃你来指路,你一个能走吗?”莱尔说着就把霖的手臂勾到自己脖子上。 “嗯,我的伤没那么重的,倒是霖的伤要快点带去处理。”铃说。 “不,不是那些野兽,”霖趴在莱尔的背上,喘着气说,“不知道为什么,那群野兽似乎并不会靠近山的深处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不是被兽群包围追到这里的吗?”铃问,“算了有什么事情我们走着说,我指路。”她一边感知着路线,一边招手莱尔跟上。 “其实我背上的伤也不是很严重,都只是伤到了外皮,虽然看着很惨,也就是失血有点多,”霖继续说,“否则我就自己下来走了,这样速度还能更快点,但是我的腿被那些人给打伤了。” “人?”莱尔和铃同时惊疑的看向霖。 “我的确最开始被兽群包围差点送了命,我被后来的兽群不断的阻挠着路,最后不得不朝山上跑,但是途中那些野兽就没再跟上来了,”霖说,“但我却遇见了一群武装的人类,在这山的深处,他们拿着奇怪的枪械,也发现了我,似乎要认定我为要被铲除的目标。” “那群人,快追上来了吧,快跑,毕竟我们伤员多。”他说。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武装分子 可根本没有跑多远,他们就无路可退了。 前方的树林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瞳,那些眼瞳的主人死死的盯住奔逃到此处的三人,它们踱步出树林的阴影,黑色的野兽一只又一只,它们的身躯紧挨在一起,像是组成了一道围墙,把前方的道路给严实的堵塞。 “差点忘了还有这群野兽在了,它们到底有多少,为什么我们到哪里都能够遇到被它们围堵的情况。”铃有些焦急。 莱尔也有些急,他自己的话,是不介意靠蛮力强行冲出去的,可是条件不允许,他还背着一个负伤的伤员,带着伤员想要在兽群围剿中突破出去是难以办到的,也更不可能放下霖不管,对于那些磨牙饮血的家伙,越是像霖这样行动艰难的人越是最对胃口的食物。 铃也带着伤,考虑到不继续增加负伤的情况,展开战斗是不可能的了。 “往回走,先回到山上,总会有较为安全的路的。”莱尔说,于是三人又再次朝山上跑,后面又是成群的野兽追逐。 莱尔不知道他们跑了多远,铃在忍着伤的状态下为他们选择一条较平稳的路,直到再听不到后面那成群结队踏步响起的脚步声,说明兽群没有追过来,他们才稍微放慢一点步伐。 “抱歉了,如果我能动的话,也不会让咱们三个落到这种进退不能的地步,”霖说,“当初干掉一直野兽让我掉以轻心了,没想到它还会召集来更多的。” “错不在你的,本来这种数量就让人觉得不正常了,”莱尔把霖放下来,让他横卧在树上,“甚至让我觉得自己还在月夜界,可没听说过,你们人间界,还有这么危险的山。” “这么多年了我来这里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包括较为深的地方,因为我要给妹妹扫墓,从没那次遇到这种情况,甚至连一只凶猛点的兽类都没见到,”霖说,“更别说这样的东西了。” 铃和莱尔互相看看,知道霖话里的意思,他们也见识到了那群野兽攻击的方式,那缠绕在它们利爪上的血气。 “是那群人搞的鬼吧。”莱尔说。 “可是他们大部分的人,不都在月夜界这次混乱里,它们的身体都留在那座静庭里了吗。”铃知道莱尔指的那群人是谁,而在去往月夜界前的那段时间,他们每次发生战斗,也皆由他们而起。 “不,他们背后的主使还没有落网,一切也都还不说,”莱尔说,“虽说这次事件最后总结的结果,我的身份还没有什么资格知道那么多罢了,只是原第二团长博恩·柯怀德背叛静庭并侵入研究院地下,企图盗劫启示录碎片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消息在骑士团内部不胫而走,但还好消息被及时控制没有走漏到外面。” “启示录碎片怎么样?被带走了吗?”霖也有些好奇,努力的撑起身体询问着,但被铃阻止,他又不得不躺回去。 “不知道,机密。”莱尔耸耸肩。 “怎么说呢,总觉得明明我们一直都被迫处在各种各样危险情况的最前线,真相之类的却也总是我们无法得知,我们就像是几只被扔到巨大漩涡里迷失的小海龟。”铃发牢骚。 “说来,有关蔡斯的事情,”铃一副想到了什么的表情,“刚才在困于兽群包围的战斗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记忆好像回到自己脑海里的感觉,我觉得看到了一副让我觉得亲身体验过的画面,或者说那应该就是我本被我遗忘的记忆,在一个夜晚,我们几个同样是在这座山的深处,和一只黑色的野兽厮斗着,我们的身边站着一位全身银白的狼。” “你们是来找寻有关蔡斯这个名字主人的线索吗?”霖实在忍不住,也不顾铃的劝阻硬是起身凑到两人身边,但迫于疼痛,不得不跪倒在地上,“说实在的,虽然我现在一点对它的印象都没有,可看你的样子,还有刚回来时,脑海里猛地一怔有什么东西阴影闪烁的感觉,说那些全是假的也让人难以接受。铃你的感觉总是很敏感的,那么蔡斯真的存在过吗,而且还是只......银色的狼?” “可我们现在对他都几乎一点记忆没有了,虽说我总觉得心里少点什么,感觉儿时的记忆里许多地方再想起,让我觉得别扭,”莱尔说,“铃你能想起来这么多,也是拜你的魔灵体所赐吧。” “对魔力亲和的血统,果然我们是因为什么特殊的魔法,导致记忆缺失了吧。”霖也发表自己的想法,他此刻正处于一种趴在地面上的姿势,有些滑稽,但背上带着伤,他也不能躺下,铃还是把莱尔的外套挡在了他背上,自己腰部只撕下部分衣料包扎,为了不让霖的伤口被感染。 霖趴在地上,耳朵自然会贴近地面,他忽然觉得地面在微微颤抖,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并非来自兽群,而是人类。 “是那群人,他们在靠近我们!”霖一惊,他刚刚忘记了,他们不仅前路被堵,后路也依然受敌。 “什么人?难道是你刚刚说打伤你的人?”莱尔问,“这座山难道是被武装占有的吗?”他看向铃,铃摇摇头。 “怎么会,这里算是公共场所啊,每年的固定节日还有集会的,”铃说,“总之,我们继续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说的对,坏事这东西,一来就是扎堆。”莱尔说着就准备把霖拉起来。 一声枪响忽然响彻在这片树林里,鸟群惊飞,余音三人的耳边久久才淡去。 三个人都愣住了。 “来不及了,”霖说,“他们带着类似夜视仪的脸部装置,在较远的地方都能发现目标的踪影。” 莱尔看了眼左前方,一棵大树的树干被削去了一部分,树木有倒下的趋势,歪倒出一个微妙的角度,轻轻摇摆不定,只剩下部分的树干发出吱呀声响,努力的维持着树身的平衡,树的表面留有黑色的烧焦的痕迹,按照霖所说,对方这一枪,应该是在示威,而这一枪的威力,的确不小。 “那是枪打出来的?直接轰去了那么大一块儿确定不是什么微型的炮吗?”铃有些紧张,她忽然发现腿有些软,在月夜界闯荡了那样一番,虽少不了恐慌和焦急,却都没此刻让她觉得惊慌,这里是人间界,对方手持武装,自己也不能去攻击对方吧,搞不好是个隐藏的军事区域呢。 这个时候,脚步声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了,对方赶来的速度很快。 转眼间,一对人从前方的树木中转身快步冲出,五六人的数量,身上皆穿着深色的制服式的着装,带着皮手套穿着皮靴,上身套着类似防弹外套似的衣着,腰部挂着黑色的匣子。每个人都的脸上都带着机械的护目镜,和霖描述的一样,透过外面的一层镜片隐约可以看到复杂的线条,似乎显示着什么数据,镜框上还亮着指示灯。 他们手中都端着短杆的步枪样式的武器,铃对枪械不了解,可也知道那种径口和单管打出的东西,能造成那样的效果吗? 这,这种仿佛《The.Legend.of.Heroes》系列游戏里猎兵团模样的打扮是怎么一回事啊,铃心里吐槽,她不敢说出来。 莱尔下意识的想要拿出刀,霖坐在两人的身后,身形被遮掩,他小心翼翼的在莱尔背后使劲拉他的衣袖,超小声的警醒,“别出手,会立即引起对方敌视!” 这里是普普通通的人间界,不是月夜界那种本只属于小说和游戏,动画里才有的幻想舞台,不是什么事都要优先动用武力去解决的,他们在人间界就真的只是一群手无寸铁,也没一点点的后台的平民学生,怎敢和未知的武装组织硬碰硬。 “那,那个,我们只是不小心迷路在山里的游客,”铃尽量的编织一个靠谱的谎话。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指望来自异世界的莱尔,那个世界的人都是直接动刀子说话啊,刀子不行就开魔法对轰,“慕名这个城市生长着特殊植株的山,于是来观光的,谁知道这就在山里走不出去了。” 但是那群人默默的站成一排,端着枪对着他们,气氛严肃冰冷的像是处刑现场。 铃心里腹诽我生在红旗下,在党的领导和思想下健康幸福的成长,一直都是个有道德有素养的好公民,即使不小心到另一个世界游了一圈,也依然动摇不了我坚信科学发展否定怪力乱神之说的信仰啊,所以你们不要再拿着枪指着我们了,心脏都要跳出来啦!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说,我们可以离开吗,我们的同伴还不小心在山上摔住弄伤了,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地方接受急救呢。”铃谨慎又紧张的慢慢举起双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反转 “如果观光的话,你们该走相关部门规划好的观光路线,而这里是树林的深处,距大道差的那么远,”站在队列最中间的一个男人开口,语气严肃冷淡,像是这对人马中的领班,“你说你们是迷路其中,难以让人这么信服呢,山里地形算是复杂的,身为外来游客,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未知的山里乱跑?” “我,我们现在也知道是我们太冲动啦,你,你们看,我们只是几个学生,对于这个山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太好奇了,于是脑子一发热,”铃继续赔着笑脸,努力的完善自己的谎言,“就,就进来这里了。” “那么,你们在这山里,都看到什么了?”那个男人忽然又问,话里似乎带着隐隐的戏谑。 “我......”铃被问的怔怔的。 “我们一开始以为朝着一个方向,看够了也可以不出差错的走出去,谁知道走到一个较为险恶的坡道,我的朋友忽然滑下去了,也弄伤了身体,”莱尔立即接过铃的话茬,迟疑的话太让人觉得可疑了,铃一直编织着谎话,也让他理解了这个时候比较合适的做法,“你,你们是军人?是这个山区的驻扎人员吗?能否,送我们出去?” “如果我们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军人呢?”男人冷哼一声,随即带上了笑腔,周围的人也发出嘲笑般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些人话里话外完全没点身为军人的严肃作风,倒更像是一群持枪犯案的恐怖分子,铃忽然这样觉得,心不免悬起来。 “你们两个!”男人突然厉声喝道,惊的铃身体一颤,“给我朝两边站开。” 霖忽然觉得汗液一冷,他不清楚那群人是不是直接打伤自己的人,可如果是,看到自己的话,那他们三人就肯定会被对方攻击。 “啊,你们说什么?”铃有些着急,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她还在思考说些什么话蒙混过去。 “别装傻,仪器里显示你们那边,有三个热源。”男人旁边另一个说道。 果然那个东西,是可以用来感知和探测目标的吗,霖心里一冷。 “是,是我们受伤的朋友,他摔下来的时候,皮肤都被挂到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能不能不要让他看见你们这个样子呢,我怕他会恐慌,”莱尔努力表现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仅没退开,反倒手舞足蹈的走上前,也把后面的霖挡的更加严实了,“如果可以的话。” “都说了让你们闪开了听不懂吗!”男人忽然扣动了扳机,莱尔看到了那漆黑的枪口忽然明光一闪,紧接着一发赤色的光线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背后传来一阵轰响,再然后是铃尖叫的声音。 那不是子弹,从枪口里射出的,是类似魔力凝聚成的物质! 铃被袭来的光线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尽管要命中的目标并不是她,那道光线迫使她不得不闪到了一边,最后光线落在地面上,轰出了一个比拳头还要大出两圈的坑洞,周边的杂草已经化成了黑色的灰烬。 霖卧倒在地上,看见那个坑洞在自己眼前,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他一瞬间鼻尖额头全是汗,心脏跳动急促的如同鸣鼓。他下意识的撑着身体在地上挪动着,不小心就把自己暴漏在了那群人的视野里。 “果然,”男人左手边的人凑近了说道,“是之前逃走的男孩。” “确定目击了那群东西?” “我想他的身上还留着它们造成的伤口。”两人进行着莱尔和铃听不明白的对话,但他们觉得,这场对话结束得到的,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好结果。 男人走出队列,那顶遮盖了几乎半张脸的镜框,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他身体面朝霖,大概是在看霖。霖瘫在地上,挡住背的外套也不知何时掉了,他满背的伤口,此刻完全暴漏在空气里阳光下,也同样暴漏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既然是学生,那就好好做自己的学生去啊,没事非要进这里来瞎转悠,”男人后退到队列里,抬起胳膊摆摆手,然后整个队列全部端好了手中的武器,将瞄准镜对准自己镜片后方的眼睛,所有的洞口都像是让人看着就压抑窒息的黑洞,全部指向了他们三人,“很抱歉了小姑娘,辛苦你演了这么久的戏了,但是你那位朋友,那位,嗯,怎么说的来着,对,你们那位从山上摔下来的朋友,他很不幸的看到了他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不能让他离开这座山了。” 男人瞥了眼铃腰间粗糙的包扎迹象,冷哼一声。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又是一枪,光线在铃的腰部经过,碎裂了包扎的布片,露出那三道已经开始结痂的抓痕。 “你们干嘛!”莱尔生气的吼,尽管那一枪并不是打算直接射击铃本人。 他想要现在,马上,立即,就拿出刀砍过去! “你想干什么?小子,给我站好!枪口不长眼,老实点,你们也可能不用死这么早!”男人大声的呵斥,同时朝着莱尔脚下又是一枪,可是这一枪打下去,莱尔没有一丝慌乱,沉稳的盯着开枪的男人,“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吗?我手里的东西,可跟你们在书上认识的不一样,一枪下去你的脑袋直接就碎成渣滓了。” “来啊,”莱尔露出不屑的笑,或许这种东西在人间界属于令人闻风丧胆的器具吧,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速度加快点的下级魔法一样的程度,“想开枪的话,就随你开吧,”他冷冷的瞪着男人,尽管看不到男人的脸,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只要你们的枪,能在打中我之前,没有被我砍去枪管。” 莱尔退到铃的身边,微微欠身,有铃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带着霖躲开点,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里是人间界,我不会让他们死的,只是他们让我很生气罢了。” 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尽管在对方盯着看的时候,那双不像是本地人的红色眼睛,让他觉得颤栗,就像是看到那些被他们驯养的野兽的眼神时一样,虽说他们平时负责看管那些野兽,可不代表他们是那群家伙的主人,他们只是群被雇佣的,看到那些野兽盯着自己时,那一双双血布满的眼瞳,让人不禁背后发凉。 可是那压制不住此时男人胸口堵塞的不满的气焰。 “反正工作条件里没说不能直接杀人,”男人招了招手,“开枪!” 几支并排的枪口同时爆出了火花和血色的光,血色的射线各自指向不同的地方,却也都为了命中莱尔的身体前进着,莱尔的黑刀已经提了出来,武装分子们甚至没看清眼前这个男孩从什么地方变出这样一把大玩意来,就见那柄几乎等身长度的黑色大刀,在莱尔手里旋转,刀刃带起绿色的涡轮,像是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屏障,将所有的射击都给挡下。 “怎,怎么回事,这小子!”有人吃惊出声。 “谁知道,但在接下这个活时,我们就已经开始见到各种打乱我们常识的东西了,”男人说,“开枪开枪,工作条件说的很明白,不能让外人看见有关这里的一切事情!” 又是一轮狂轰乱炸,枪林弹雨化为无数道血色的光效在莱尔的剑身上炸裂。 男人们见状有些踌躇不决了,他们的枪支已经开始亮起改造时安装的红色警示灯,说明枪的弹药开始不足,他们不知道就这样把弹药打空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莱尔依然撑着旋转的黑刀,只是被震退了许多步,那剑身之长,挥舞起来将莱尔全身上下挡的滴水不漏,男人也疑惑这一个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力气,挥动着看上去就很沉重的武器,莱尔在他眼里就是个染白了头的痞气小子,世事不谙。 “这,这小子,不会也和那种东西有关系吧。”有人在男人耳边耳语。 男人一愣,他也觉得奇怪,这男孩的眼神怎么看的他发悚,感情指不定就不是正常人啊!他思考了大概就两秒,啐了口唾沫,暗暗的叫骂。 “靠,就知道这不是趟干净活儿!” 黑刀被莱尔用力的砸在地上,震出的声音让男人也缓过神,他看到莱尔拖着黑刀朝着他们在走来,脸上阴沉沉的,赤色的眼眸里像是点着了火焰。 “做了过分的事情,也该有得到相应报应的准备了吧。”莱尔低沉的说,他的确怒了,男人射向铃的一枪,直接打到了他的怒点上! “继续开火!”男人忽然大声叫道,自己则更先一步端着枪迎着莱尔冲过去,不断的扣动扳机,枪口火花喷吐,但是莱尔的身形如同鬼魅,男人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有诡异又灵活的步伐移动着身体,自己射出的枪击全部被他躲了过去,而他正势不可挡的逼近到了自己面前。 同时射来的弹道减少了,莱尔依靠断月一刀流的一之型残夜·残夜步,就轻松自如的一一躲闪。 “混蛋!”男人骂出了声,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齐开火。 可是莱尔消失在了男人眼前,他用风步跃向了半空,男人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脚下放大的阴影,他抬头看时,视野以及被放大的黑色刀刃占据,下意识的把枪身横在头顶,而莱尔想要斩的也并非他。 于是剩余的人也呆呆的看着这个男孩带着刀从天而降,甚至没想到举起枪瞄准,这个时候的莱尔其实是最没防范的。 男人看着自己手中枪的枪管,在莱尔落地的刀斩下,像是柔软的豆腐一样被切断,莱尔说到也做到了,在他们一起展开的枪林弹雨里,甚至身体没留下一道伤痕,在弹雨里强行突破,并切下了他的枪管。 男人有些急,枪支已经废了,他抓着残破的枪身就像砸在莱尔的脑门上,可是莱尔更先一步一脚揣在男人的腿关节,男人身体一歪,又被莱尔用手抓住了脸放倒在了地上。 渗人的寒气弹跳在脖颈的肌肤上,黑刀的刀刃被莱尔抵在了男人的下巴前,余下短短的一厘米的距离,只要莱尔想,他可以在其他人开枪射杀他之前,将男人的生命葬送,尽管他不会这么做就是了,因为铃肯定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 但他还是要唬一唬对方。 “你,你想干什么!现在的你没法挡枪了吧,大家可都不好活,”男人有些紧张,额头也冒起汗,他故意用嚣张的口吻对着莱尔吼,但实际上却不敢对上莱尔那双眼睛,觉得像是在盯着一个能够嗜血的恶鬼,“你还只是个学生吧,年纪轻轻别做这种断送自己前途的事。”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死掉。 他们真的并非什么正统军人,只是有身健壮的身体和一门拿得出手的拳脚,当然胆子也没那么小,所以会接这种常人听后就觉得会疯的活儿,拿着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类似激光枪一样的武器,还要去管理那些根本不像是地球生物的野兽。 所以这个时候,男人也不会说,别管我,任务第一,开枪杀了这小子,哪怕带我一起,这类血气方刚的话。 “道歉。”莱尔瞪着他。 “什么?” “我要你为你刚才的态度和开枪的行为,对那边的女孩道歉。”莱尔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血色煞 “他......”男人在莱尔的威迫下,头低着,阴沉着脸。 “嗯?”莱尔没听清男人在嘀咕什么。 “他妈的!谁要给你们这群小鬼和丫头低头道歉啊!”男人忽然展露了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他眼睛充着血,开口便是怒气满满的一吼,满嘴糙字。 男人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本接受过专门训练的自己,即使目标是猛虎豺狼之类的凶兽,他也对自己的力气和手段有着信心,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有接下如今这个工作的勇气,但是此刻他却被一个自称还是学生的小孩耍了一通,被放倒在地,还被对方用刀抵着脖子危险,竟要自己向那个小女孩道歉。 他不能承认,对他而言,用自己强硬的手腕捏坏弱小的生物,就是理所当然,这是他这种人的思维模式,让他对本该任自己欺压的懦弱者低头道歉!简直天方夜谭,他不允许这群臭小鬼肆无忌惮的让自己狼狈不堪! 莱尔一愣,他明白对方被自己惹急了。熟悉的尖叫却不着时机的在后方响起,他心头凉了一下,回头看见拖着霖本该逃远的铃,被另外三个武装分子拿枪口指着退后,其中一人更是蛮横暴力的用枪把砸在铃的身上,然后一脚将她踹到在地上。 对方不止最初出现的这几人,他们被包围了,中了埋伏。 “你们在干什么!”莱尔又急又恼,就准备拿起刀冲过去。 可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的手腕被男人狠狠的抓住,男人扔开了枪,另一只手又一把攥住了莱尔的领口,硬生生将他的头拉回来,让自己的脸几乎贴了上去。莱尔忽视了这个男人常年锻炼出来的异常巨力,他被迫近距离的看着男人狰狞的表情,那张凶狠的表情占满了自己的视野。 “那个女孩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那么我们当着你的面把她给杀掉,你会什么样的感觉呢,”男人对着莱尔恶狠狠的奸笑,表情像是磨牙允血的恶兽,“来啊,有种你就一刀切切实实的砍在我脖子上,但是你的女孩也必须死在血泊里!” 莱尔心想男人被逼急了,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看到男人直接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刀刃,鲜血顺着刀身流开,但是男人似乎并不疼痛,也不顾自己手掌裂开,就那样死死的抓住莱尔的武器,莱尔想要抽回刀,就必须动真实力,男人的手肯定会被连带着断掉吧。 “开枪!都给我开枪!把这群看不起人的臭小鬼们给我统统射杀!”男人大喊着,同时手腕朝后一撤,带动了莱尔的身体,他猛地压在了莱尔的身上,抓住剑刃的手依旧没松开,就那样紧紧的把黑刀按在莱尔身上,另一只手摸出了一把匕首。 莱尔看到匕首的尖端闪着寒光,在视野里放大,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同时将枪口对准了铃和霖,如果只有铃一个人,说不定靠着火焰能勉强从包围网的弹雨中幸免于难,但是霖现在受着伤,既无法参战更无法靠自己躲开攻击,情况一瞬变得严峻。 铃,原谅我,即使我也懂了生命的可贵,但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手出招过重,但他们,真的惹怒我了!莱尔心里说。 一腔怒火点燃了莱尔体内的血液,血液在他体内的每一道血管里开始急速的奔腾,变得灼热,血气从所有的毛孔里挤出,冲散开在四周,真红之力,解放! 仿佛这一力量的解放如同一道机关,血气从莱尔体内释放出来的刹那,整座山林再次晃动起来,而且十分的剧烈,周遭的树木被震的树身吱吱作响,像是要被连根拔起,地面的石子疯狂的在地面弹跳,漫天树叶哗哗摔落,又被震荡的力量带回到空中飞舞。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原本已经准备好一齐开枪完成对铃二人射杀的武装分子们,全部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茫然又慌张的四顾着周围,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又是地震?她看了眼霖,想确定霖的状况,发现霖也一脸疑惑和不知所措。 唯有身处对峙中的男人和莱尔,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异状,他们的大脑都被鲜血充斥上了头,男人只想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和烦躁,而莱尔的怒气已经无法遏制的冲了出来。 但浑身被血气红光环身的莱尔,还是让男人愣了一下,他心里已经知道这个小孩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普通人,或许在他的世界观被刷新前,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无比真实的梦,或者活见鬼,虽说即使如此,他依然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小孩羞辱。 焦灼的感觉刺激着男人的大脑,他的手此时已经无法只依靠意志继续舒服莱尔的剑了,他最终没忍住撤开了手,手心的肌肤完全碎裂,露出大片惊心的鲜红血肉,莱尔注释着男人,男人觉得这个男孩的瞳孔在燃着盛大的火焰,他看到莱尔将那把被血光覆盖,变了模样的刀刃,在自己眼前斜着一划,手中的匕首被弹飞,握着匕首的手也被切出了不短的刀伤。 男人想要撤离,他需要武器,正好莱尔一脚揣在了男人的腹部,将男人从自己身上踹开,自己得以在被压制的状态下脱出。 “枪,枪......”男人四顾着,他不能没有武器,否则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眼前这个男孩的对手。 莱尔站起身,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墙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他不得不把剑插在地上,撑着身体干呕。他觉得浑身的鲜血还在沸腾,本来是自己主动开启真红之力,可现在,他觉得体内的血液不再属于自己了,他们以自己的意志继续暴走着,像是群脱缰的野马,莱尔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烧起来,整个人都站在炙热的火焰中,那火要烧穿自己的五脏六腑,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最初血统之力暴走时,那时他也是亲眼看到了达乌斯蹂躏着无力的铃,他愤怒了,平生第一次那样愤怒,然后愤怒唤醒了本就是魔兽的血液,以及里面蕴含的力量。 可是不应该,他明明已经一度控制了血统之力。莱尔知道这个感觉,和最初进入山时的一样,但是比那个时候要强烈许多倍不止。 莱尔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精神的世界里,和代表着八岐血魔之血意志的,血统之力的化身对战时,他最后消失前说的话。 下一次.......我一定会吃掉你......八岐血魔苏醒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他忽然觉得背后寒毛颤栗,一股寒意刺激着皮肤,顺着脊梁由下而上游走。 “给,给我站住......”莱尔捂住头,大地的颤抖又渐渐停止下来,他觉得那股像是要炸裂自己大脑的痛感也在消失。但由此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不安。 莱尔看着男人远离自己去捡拾自己武器的背影,他抽出手像是要抓住男人似的,却看到男人的身影忽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男人背对着自己,不断的靠近自己,不对,或者说他在朝自己这里的方向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啊.......”四周不知何时安静的如同死寂,莱尔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他站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面对的位置,那声音里,带着迷惑,惊讶,惧怕,还有难以置信。 然后莱尔看到了,一个红的刺眼类似触手的东西,从男人的后背伸了出来,带出一地的鲜血,而那触手本身,就像是由血堆砌而成的。 看到触手那惊心动魄的血红色,一瞬间觉得笼罩在身上的寒意,被放大到了至极。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影 那种异样的排斥感,心里上的拒绝和生理上的排斥,在看到触手上的那抹只有血才有的鲜艳至极的红,于莱尔的体内达到了顶峰,胃里爆炸了大量的酸液。 “啊——————!”男人背对着众人,仰空发出了凄惨的嚎叫,没人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是那叫声像是从浸泡痛苦的水池里传出的。 “松,松开我,你这,你这怪物!”男人强烈的晃动身体,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只洞穿了自己腹部的触手,他挥拳砸,用爪子撕扯,甚至想要用嘴咬,如果他能把脸伸到触手上的话,他用上了一切能用的手段,“刀,给我刀!不,给我枪!让这个东西打碎,别让他继续刺着我的身体!好烫啊!” 男人忽然回头了,莱尔看到了一副狰狞扭曲到极致的脸,那是不甘与愤怒,还有恐惧,焦急,乃至绝望,各种情绪混杂一起的产物,男人对着莱尔伸出手,或者说对着他所在的方向,也许不仅是对莱尔,而是对眼前所有人,希望谁能帮助他。 男人的指头全部毁了,萎缩着,像是被放空了鲜血,抽出了里面的骨头和肉,带着残忍的伤痕,那全是他不断的抓绕撕扯触手所致。 “等,等一下!”莱尔看到触手动了,他有些慌张,忍着那股折磨身体的异感,即使之前互相仇视,可是他此刻想要帮男人,他觉得,男人会死。 但是来不及了,触手由下至上的挥动,在众目睽睽下,像是一把尖锐巨大的斩刀,划开了男人的身体,将男人的身体斩成了两半,那是无比血腥残忍的场面,铃忍着胃里翻滚的呕吐感,别过头去不看,霖也忍住闭上了眼,其他的武装分子,只是呆呆的握着枪,握枪的手都发僵了,却没有谁为男人开哪怕一枪,你们都被吓住了。 “混,混蛋......”在男人最后的叫骂声中,他的身体变成了两截,倒在了血泊里。也不知道最后,他到底在骂谁,可能是因为在场的人对他见死不救,也可能是那个杀了自己的未知存在,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和无奈。 莱尔忽然觉得血液心都凉了,尽管血液都在不受自己控制的翻滚和沸腾。他想到了乌尔法,想到那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的身影,他的身体慢慢的僵硬和寒冷,那原本和震慑力一样高涨武耀的钢铁羽翼,消损时也是脆弱的那么让人怜悯。 随着男人身体渐渐倾倒,露出了那个一直被挡在后面的人影。 那是一个该如何形容的存在,尽管它有着人类的身影,头,手脚臂膀,腰背,腹部,颈胸,甚至精细到五指,但它全身不露一点皮肤,被一种类似高密度魔力的物质包裹着每一个部位,这让莱尔想起了戴索斯最后发狂的模样,那个人将所有的亡魂都吸收到体内,体内的魔力暴涨,超越了他的极限,变得模样,也是只有着人身的轮廓,全身被浓郁魔力覆盖遮掩,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而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全身呈现的,一种血红到发黑的色泽,如果除去那外表,只论它人类身形的轮廓,它的身体有着女人的曼妙,披肩散发,瞳孔呈现一种虚无的白。这个人,或者说这个血影,它的身后长着一条巨蟒般的尾巴,就是那条触手的真幕。 触手在男人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地下只剩下一片干涸的淡红,而男人的躯体在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灰色的皮囊,触手上流动着浅淡的光华,它把男人的血液给吸收了! 血影静静的站在那里,触手回到了它的身后蜷缩起来,像是饱食后开始休眠的长蛇,莱尔觉得血影在看自己,尽管那双白色空洞的眼眶里什么都看不出,但是莱尔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他也站在原地和血影对视,大地已经不再颤抖了,他体内的血液也顿时安静了下来,那股异样的不适也消失殆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诱惑,莱尔觉得自己的身体麻痹了,然后和自己的大脑脱节,不由自主的想要朝着血影靠近,他甚至觉得有种亲近感,这让他头皮发麻,内心悚然,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怎么会对一只全身都是疑点的人影,忽然有了亲近的感觉,他清楚此时眼前这个存在带着的压迫感,像是地狱的恶鬼对着你发出嗤笑。 莱尔握刀的手自己松开了,但是血牙,这把刀本身忽然超快频率的剧烈震荡起来,发出刺耳的蜂鸣,刀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它在抗拒着什么,莱尔握刀的那只手表面突然裂开许多刀伤般的痕迹,飞溅血液,这让莱尔的头脑有一刹那的清晰,刀本身在呼唤着自己的主人。 你,在拒绝着什么呢....... 为什么.......不过去呢....... 对方......明明也在...... 等着你过去啊....... 莱尔心里一怔,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脑内响起,又似乎在自己的耳畔边发出暧昧声音,像是恶魔的蛊惑之语,击荡着莱尔的精神和意识。 眼前一霎闪过,一张苍白如雪的男孩的面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带着嘲笑和诱惑。 “你闭嘴!”莱尔低号。 似乎起到了效果,那声音没再继续冒出。 “你是谁?”莱尔看着血影,问道,尽管他甚至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理性,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或许是那份让他不解的吸引力。 血影没有出声,只是凝视。 它忽地,向前踏出了一步,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了。 “别,别过来!”原本死寂的气氛里,一个人忽然爆出了巨大的惊恐叫声。男人在血影手里,被当场撕裂的一幕,对其他人来说,都太过震撼和威慑。他们的心脏一直被悬在惊慌无措之中,此时血影忽然动了,点燃了他们那饱和的恐惧感,在这紧张到零点的氛围里,炸开了。 “等......”莱尔刚刚想劝解,可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高度紧张的压着牙,一起端起了枪,枪口全部指向那个血影。 “打,打死它!”一个人的大叫,声音压过莱尔的嗓音。 紧接着所有的枪口齐鸣响,红色的流光,犹如无数道燃火的星,带着那群人对活下去的极度渴望,对那个未知存在的抗拒,发出的抵抗或者......最后的挣扎。 莱尔立即扑到在地上,那些赤红光线在自己上方切割开空气经过,全部射向了血影的身体,但是血影并不闪躲,或许是不懂得闪躲,也或许,根本不把这些攻击放在眼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戮 原本那些光线,每一道都带着不俗的威力,如此这般倾雨般的攻击,即使是将一小片树丛轰炸粉碎都不成问题,这也是这群武装分子手持武器时,灌溉全身的自信的来源,可是此刻,他们疯狂的射击,却看着枪口射出的光线,一道道打在血影的身上仿佛以卵击石,他们那份自信开始不断的崩塌。 血影在枪林弹雨下被击的连连后退,但是那些光线射在它的身上变瞬间消逝,就像是子弹射入水面后变得杳无音讯。所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枪声忽然绝了,莱尔抬头,前方一片硝烟四起。 血影再次从烟尘里不快不慢的走出,全然无事。血影安然无恙的一幕,是现实用残忍对众人的强烈打击。 “给,给我倒下啊!”一个人打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满是惊慌,他对着血影举枪,连连扣动扳机,但是枪口再无光线射出,他们的枪,都已经弹尽了。 血影朝着众人在的方向,向前踏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莱尔从地上起身,把武器握在身前,精神极度的集中,他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而来的血影,不知道它接下来要做什么,会杀死自己吗,就像对待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用它刀刃般的尾巴将自己也撕碎。 “喂,喂,小子你做些什么啊!他朝你过去了啊,别让他过来!”一个担惊受怕的对着莱尔叫道,他瞥了眼坐在地上的铃,忽然一把勒住铃的脖子,对着莱尔指手画脚,“你如果不做什么的话,大家就都要死在这里,如果你不想这个女孩死的话,想办法对付那家伙啊,你,你不也不是人吗!” 莱尔咬着牙,忍着冲过去一拳把那人捶到在地的冲动,这个时候,人类丑陋的一面,在自己胆小卑鄙的表现下展现了出来,不过对方说的也不错,他的确不是人,他是吸血鬼,他体内还住着一只怪物嘞,刚才那怪物还在对自己耳语。 血影的压迫逼近,让莱尔不敢轻易的把后背交出去。他已经准备好了,在血影踏进自己周遭三米左右的距离内时,只要它有一点点的行为变化,就立即用全力挥刀而出,他目测了对方的尾巴不过二米的长度,在不知道对方全部实力的情况下,这是目前可以猜测的,对方最大的进攻距离。 “砍,砍它!砍它啊!那个怪物已经过来了。”挟持着铃的人一边后退,一边吼道。 莱尔死死的盯着血影,汗液流淌润湿了全身,他高度紧张和谨慎,目光快速的在血影的全身上下游走,提防着不知何时就来到的进攻。 渐渐的,距离缩短至三米内,血影依然保持着犹如散步般的姿势前进,莱尔看着对方那一片空的眼眶,里面闪着白色的光斑,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它想要对自己怎样呢? 莱尔觉得体内冒出奇痒的感觉,像是钻进去了一堆小虫,虽然不是撕咬自己的血肉,却在里面肆意爬行,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虽然被压制住了狂躁的流动,但依然在蠢蠢欲动着,血影越是靠近,莱尔就越是有种莫名的难以遏制的冲动。 血影走到了莱尔的身边,就那样和他擦肩走过,那疑似被头发的东西在血影的脑后摆动,在莱尔视野的最左侧,柳条一样的荡漾! 他忽然一怔,觉得过去也有人就这样超近距离的挨着自己,她的一头长发在自己脸颊脖颈上扫过,轻柔好闻,痒痒的,在一个又一个让人觉得宁静的夜里。 莱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是痒痒的,血影的头发似乎打在了他的脸上,莱尔看到自己指尖沾上了刺眼的红,停留着温热的温度,是血,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的脸裂开了,像是被小刀划开破了口子。 “你,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不阻止他,别,别过来!别看着我!”后面传来人的嘶叫。 莱尔回头,他想说些什么,看到了武装分子们在惊恐的压抑气氛下,不断的后退,集中在一起,铃和霖也被他们挟持在手中,他们似乎吓傻了,也忘了自己还抓住一个年轻女生,霖则是流着汗,匍匐在地上,仰望着那走近的血影,像是弱小的生物看着高高在上的存在。 血影的身后,尾巴晃动起来,那睡的满足的巨蟒,再次睁开了眼。 “跑!”莱尔不假思索的冲着那群人喊了出来。他握着刀跳向了血影的背后,血气爆开,赤色的太刀砍在了血影的背后,划出道醒目的红色轨迹,血影笔直的站着,身形甚至没有因此晃动一下,但莱尔的的确确砍开了它的后背,血液从长长的伤口溅射,大量的红一瞬间充斥着莱尔视野,让他觉得自己其实砍开了一个盛满了血的血袋。 血液溅射,带出了红色的气雾,里面翻滚着高热。莱尔不得已退后,不让那血液洒在自己身上,他看着地面上的血池,里面翻腾着气泡,如同一汤沸水。 莱尔透过散落的血雨,看到血影不倒的身影,知道自己没能阻止住对方。 血色的尾巴飞速探出,像是巨蟒出动,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不小心误入自己栖息之所的一群小白兔。 始料不及的情况,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变动,使得没有心理准备的铃,还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中没有缓过神,她看见那深红色的影子飞来,刮起了一小阵冲脸的强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觉得耳边响起一刹的沉闷声,然后束缚自己的力量被卸去了。 她再睁开眼,看到那红色的巨尾从自己身侧抽了回去,身后,那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上身的一半被打成了碎块。 铃觉得腿部一软,瘫在了地上。 “可,可恶!”一个人忽然举着枪身冲了上去,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端着枪身,就朝着血影身上砸。 “别冲动!”莱尔劝阻。 可是晚了,那人似乎听不进去任何话,枪身砸在了血影的头上,血影的头部纹丝不动,却一爪挥在了那人的头上进行还礼,只是这送的礼和还的礼,差太多了,男人的头直接离开了身体,留一一个无头的躯干慢慢跪倒在地上倒下。 原本行动缓慢的血影,忽然活跃,一转眼便从原地跳了出去,它落在了那群人的面前,所有人都惊惧的喊不出声,只是把嘴张到了最大,颤抖着身体看着突然就出现在他们脚下的血影,血影落地时身体蹲着,它抬起头来,那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容在众人头部仪器的镜片上映照出,仿佛在给他们看最惊悚的画面。 血光闪影,莱尔的视线被背对着自己的血影挡着,他只看到血影的手臂横着一挥,便是大量的血花溅出了三米之高。铃离得近,但她没敢看那残忍的一幕,强烈的血腥味冲击的她头晕想吐。 “没,没杀我们吗?”豆大的汗液从霖的额头滑落打在地面,他背对着后面那血淋漓的现场,后怕让他心脏快速的抖动着,当时血影站到了他脸前,他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你们两个!”莱尔叫着,冲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血怒 铃觉得全身一阵激寒。 她紧张的抬起头,看到了血影正在看着她,两人互相注视着,但是铃从那双空白的眼眶里什么都看不到。 血影转身,朝着铃缓缓靠近,没人知道它想要做什么,或许会和对待那群人一样对待自己吧,铃心里冒出这个悚然的想法,它是想要赶尽杀绝吗?那群持枪攻击它的人,被它优先解决了,然后便轮到了我们三个。 铃攥着拳头,危险的信号在大脑里闪烁,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释放火焰,即使自己的火焰会对血影没什么用,但至少有火焰环绕在身边,她会稍稍觉得安心。 “别出手,它可能只是对想要伤害自己的目标起反应!”霖说,这是他以看待一个野兽的思维得到的猜想,或许对方也只是和普通的兽类一样,没有人那般高等的智慧,它只是处在一种幼婴的状态,会对外界的行为起到反应,如果你不做什么,它也许只是带着好奇心观察着你,“如果它想杀我们的话,为什么我不先攻击我,我明明距离它最近。” 铃对着霖点了点头,松开了已经攥紧的拳头,她谨慎的望着靠近而来的血影,对方走的很慢很慢,这个距离对方也早能够攻击自己了,铃抱着对方或许真的不会攻击自己的侥幸心理,随着对方的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则是一点点的后退,保持着距离。 但是血影的速度忽然加快了,越来越快,虽然还没达到跑起来的程度,它前倾着身体,那双空洞的眼眶直直的盯着铃,像是要把铃仔仔细细的观察个遍。 铃的后背撞在了一颗树上,她没有冷静到注意自己退路的程度,她更紧张了,任凭对方就那样诡异的凝视着自己。 “你给我站住!”莱尔急了,他正朝铃跑去,但似乎被血影发现了,对方不愿意被打扰观察学习的时光,长长的尾巴不留情的挥打而来,莱尔不得以被拖住了步子。 “呦...”不知所措,铃尴尬的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心里却是疯狂的呐喊。 我在发什么神经啊!!!!! 巨大的不安在她的心里翻卷!她猛地吸了口凉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血影的脸上,浮现出了表情,一种...狰狞的表情!如果那真是张五官清晰线条分明的人脸,那么现在可以用来形容这个表情的词汇.......应该是愤怒! 血影突然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铃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血影的嘶吼仿佛能够震碎空气,击荡地壳皲裂。铃看到血影再次凝视着自己,对方的身上顿时多了大量的戾气,感知力让她觉得自己深陷在了一种寒毛悚立的气场里,气场正是从血影身上而来,重重包裹着她像是饥饿的野兽要一口吞掉自己! 那是......杀气,血影本更像是出于对未知的好奇心观察着铃,但一时间天地扭转,如同看到了仇人,杀气翻腾。 铃无法忍耐了,火焰从双手掌心升起,大量的火团被她一股脑的轰到了血影的身上,她紧张的看着血影被火幕覆盖,手感告诉她确确实实的击中了对方,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要跑开只有这个机会,但是她一时间犹豫了,对方似乎很在意自己,如果自己一个人跑开,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给了莱尔带着霖离开的机会,可万一自己跑了,对方又不追自己而是转移了目标,那么只靠莱尔同时顾忌两人的安危,她担心会很艰难。 最佳的时机在这犹豫中流失了,可铃还愣在远地,她听到霖在对着自己大喊让自己先跑,她还听到了莱尔焦急的叫骂声,可是,可是不愿意丢下两人的心情阻挠着她的脚步。 黑色的影子在火焰里现出,燃烧的火幕中央顿时被破开一个裂缝,血色覆盖的尖爪探出,然后是血影的脸,火焰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可见的伤痕,它冲开了火焰朝着铃,深处了自己锋利的爪牙,那只轻易就卸下人的脑袋然后击飞甚远的手爪。 对方的速度太快,铃朝着一侧闪躲,但左腿的小腿处还是被抓到了,她摔在地上,伤口火辣辣的疼,她觉得自己的腿像是被燃着火的刀刃给撕开了,铃禁不住的抱住了自己腿卧倒在地上,她看到自己腿上留下了三道长长的口子,血淋淋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小腿。 疼痛伴随着一股奇怪的瘙痒,铃觉得像是有小虫钻进了伤口,进入了自己的腿部,然后在身体里快速的蠕动着,所到之处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像是着火,热量笔直朝上冲击,那些虫子仿佛是要钻进自己的头里。 风浪冲击着身体,像是残杀那群人一样,血影一闪便跳到了铃的面前,模样凶神恶煞,巨尾在身后剧烈的晃动,仿佛巨蟒发狂了,时不时砸凹了地面,撞断了树木,血影冲着铃张开嘴叫,铃捂住耳朵觉得自己身边有雷鸣在吼,她看到血影再次朝自己用力的甩动臂膀,尖锐的指尖刺向自己,她逃不开了,只能尽全力的把火焰抱着拳头对上去,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拳头能否挡下对方的攻击。 铃心里觉得,那血影,不知原因,但此时,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我们,认识吗?”铃觉得脑子空了,不由己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声音轻的自己也听不清晰,她看着自己的拳头即将碰撞在对方势不可挡的利爪上,觉得眼前的画面一瞬间被放慢了,自己对时间的感觉都变慢了。 然后,视野被染红了,红色从外围溢进到视野的中央,像是双眼被蒙上了一层红布。 也同样是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第一次从那双空空如也的眼眶里看到了东西,脑子里宛如凭空蹦出了紊乱的线条,曲折如小蛇,它们在脑内快速的排列出犹如儿童简笔画般简陋粗糙的画面,但是铃还是微微看到了。 月夜,林间,大火,鲜血沐浴着模糊的怪影,一个苍老却挺拔的背影,背对着自己视线所冲的方向。 这个画面,只在那一瞬间被排列出来,成型,之后那些小蛇般的线条继续紊乱出无规律的图案。 那个人,是你讨厌的人吗?铃心里想。 “别动她!”嘶吼声像是警铃,震荡着铃的思维,铃一个哆嗦,那入梦般的幻象被冲散,冷汗湿了她全身,她的意识回到了现实,腿部的疼痛告诉她她还活着,自己打出的拳头已经无力的垂下,火焰也熄灭了。 莱尔的背影横在自己身前,身上环绕着血气,血色的太刀,挡下了血影的攻击。 “能动吗?快离远点。”莱尔说。 铃知道是在对自己说,她忍着疼,用最快的速度匍匐在地上,从原处离开。 血影的视线一直放在铃的身上,它转头看着铃在地面上爬行远去,身后的尾巴也动了,但是莱尔更快一步撞在了它身上,血影的身体稳稳的扎在地上,像是一座沉重的雕像那些不易被搬倒。 “给我看这里!”血影的利爪抓住了莱尔的刀,莱尔抽出一只手,用血气包裹的拳头,最大力气的锤在了血影的脸上,正面击中脸面,血影的身体朝后一个小幅度的趔趄。 血影很快站直了身体,再抬起头,看着莱尔的那双空洞之眼里,似乎燃起了火花。 “对,就是这样,来看我啊,在攻击你的,可是我,”莱尔撤开了几步,“要出手,就对着我攻击吧。” 如莱尔所愿,血影这次扑向了莱尔。 一双利爪在血影怪力的带动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色的线痕,莱尔觉得那些攻击打在自己的刀刃上,像是巨大沉重的石头在不断的轰砸自己,他拼不过对方的力气,一边格挡开对方无规律的乱击,把握着对方行动上的破绽,将刀刃落在对方的身上。 莱尔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少次斩在了血影的身上,可是每次斩上去,手感糟糕的像是砍在柔软的海绵上,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刀刃的的确确的划开了血影的身体,也带出了滚烫的鲜血,可是那些伤口在他拔出刀后很快就自行恢复了。简直就像是......超速再生,吸血鬼们暴走时的特权能力。 “你到底,是什么?”莱尔忍不住问道,虽然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回答自己,但这个疑问在他的心里被不断的扩大。 一连番的对峙,血影似乎也看出了这样战斗下去是无果的,它忽然停下了挥爪,面向着莱尔后退了两步,然后抬手放在眼前......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汩汩的外涌,像是喷泉,血影臂膀一甩,血珠在空中飞溅,在落地之前,诡异的悬浮在了半空,涌出的血液在空中堆积着,凝聚着,最后变成了棍状的模样,血影一把将其握在手心里,对着莱尔隔空比划了两下,像是剑客们在试试武器趁手不趁手。 血影将那团棍状的血液凝结物,横置于自己的腰后,侧身。 莱茵一愣,随后头皮发麻,他看出来,长年使用刀剑和剑技让他对这样的一幕熟悉万分,那凝结出的东西,是剑,血影似乎在模仿自己,它也给自己制造了一把剑作为武器,然后摆出了架势。 它那动作,是在拔刀吗?莱尔心里悸悸的想。 第三百一十六章 虚恍惊忆 然而接下里血影的行为,让莱尔越发觉得困惑了。血影压低着身体,剑刃微微倾斜,双腿以一定的角度分开,它一头被红黑深色覆盖的长发,原本肆意的张扬,此刻忽然沉静,一缕缕紧贴垂在腰际。 莱尔忽然觉得血影身上那份野兽的狂躁感被去除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眼花了,看着眼前的血影寂静的维持着姿势,仿佛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久经风霜的剑客,刀刃还未挥出,整个人如同无一丝波澜的海面,平静沉稳的让人禁不住松懈,但真正身为同样挥剑的人,理解挥剑的意义,心里却会涌起更大的紧张不安,越是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面越是蛰伏着狂乱的暗流。 不能等着它拔刀! 心里这样想着,莱尔脚下风步一踏,包裹身体的血气随着自身被弹射出去的同时,皆数流转于刀刃上汇聚。对方的架势着实如同一个真正的剑客,莱尔也在不觉中用对待剑客的方式选择了出招的手段,所有的力量都放在武器上,要用来决定胜负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刀剑,自身也只是武器的附庸。 临空而下,莱尔的刀在手的拖动下,自左至右斩出赤线,血气释放的风压压迫着血影所站的区域,地面的石子被吹的上下起动。血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若磐石,莱尔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在看着自己。 断月一刀流·二之型疾风·逆风鼬,也是二之型的拔刀技的衍生技,刀尖是力量下沉的堆积点,在莱尔的快速挥斩下,那一点便是嗜血之鼬的尖牙。 血影忽然动了,握刀时它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但动若惊雷!血凝聚的刀被它迎着莱尔的斩击拔出,空中留下了比莱尔那一刀,颜色更加浓郁的深红轨迹。 拔刀,双刃交过,血气击荡,剑声激鸣。 两人的身影交错,莱尔一刀斩定,血影的手臂被冲劲震打,血刀脱手飞离插在了一旁的地上。 莱尔落地时身体不稳,双脚乱了两下才站住了身体,握刀的那个手臂忽然绽裂,一道细长的刀伤从手背连接着指缝的地方开始,溅射出鲜血超上不断裂开,一直裂开到手臂的关节处才停下,他的小臂被对方切中了。 这一刀,赢的是对方,莱尔心里想到,他握刀的手在颤抖,不是害怕,但也或许带着少许的惊惧,但他只是在卸力,他本想将全部的力量集于一点,全力集中对方武器的心脏,也就是武器最脆弱同样是最中心的地方,那是整个武器框架的中央支点,当那里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坏,整个武器也就废了原有的力量和意义。 可是自己这本要命中刀心的这一斩,被对方避开了,两把武器碰撞的瞬间,血影瞬间调整了武器的放置,于是莱尔的一击未能斩出全力,也斩歪了。并且......是在成功命中自己的同时。 这,真的是血影在学习和模仿自己挥刀吗?莱尔忽然觉得对方一开始便是个用刀的好手,只是被最初那靠蛮力施行的和野兽无异的乱击,给迷惑了认知。 简直就像,血影正在取回属于自己人类时的力量,以这幅凶兽般非人的躯体。 “刚才的拔刀,我见过,”莱尔用惊异的目光看向血影,“一之型残夜·破夜,”他抱住流血的手臂,拖着刀转身,说着,“那是断月一刀流的起手剑技,我不会用,因为这不是我选择的型,这剑技,是你的。” 血影一如之前那样,嘴里没有吐露出一句人话,只是歪过头来,和莱尔对视着。 “断月一刀流的继承者并不多,一之型的拔刀,我只加过一个人用过,”莱尔说,“但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个只存在于莱尔记忆里的身影,那时的他也还尚小,那个女孩在他眼里活泼的像是书中记载的白昼界才有的太阳,阳光是盛大温暖与极具活力的,那个人依然,她的头发和自己和哥哥都不同,伯父说她继承了她母亲的那头红发,那团长发飘荡起来,颜色鲜艳的如同着火,女孩把自己和哥哥,一起搂在自己的胸口处,咧着嘴大笑的模样,是最后的铭刻。 血影忽然轻轻的张开了嘴,口腔里也漆黑一团看不清,她的嘴巴张合着,像是嗓子受伤的人为了传达讯息,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沙哑,咿咿呀呀。 莱尔一皱眉,他听不清从血影的嘴里说出了,吐字太模糊,或者说根本就是兽类的低鸣啼叫别无二异。 “莱尔!”身后,铃和霖两位伤员互相搀扶着缓缓的靠过来,铃担心的呼唤莱尔的名字。 “虽然身体行动不便,但我现在可以当个固定炮台协助你。”霖也大声对他说。 “别过来,退后!”但是莱尔甚至没能看他们一眼,大手一挥,响亮的一声干净利索的拒绝掉,“不要波及到你们,它现在,已经把我完全当作唯一的目标了。” 这时血影忽然对天咆哮,声音里竟带着凄凉的感觉,阴影带着彷徨和惆怅,被不甘和狂躁覆盖着,它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疯狂的扯动着自己的头发,像是疯子,它又凶狠的挠着自己的脑袋两侧,像是有什么动作钻进了它的头里让它痛不欲生,皮都被挠破了,鲜血顺着它不断挠动的手臂留下,尽管血影浑身被黑红色的物质包裹着,看不到肌肤之类的东西。 “她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铃自言自语。 霖把弓建了起来,依偎着一棵树靠着,弓心瞄准着原地发狂的血影,几发箭矢已经架在了弓上,“这个时候,比起发愣,先趁机进攻才是优先的吧,莱尔,你可是主攻,别傻站在那里!” “别莽撞,她绝不是你想象的一个没有思考的野兽那样简单,别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在你的身上!”莱尔大声的劝阻。 可是霖的弓矢已经射出去了,几发箭矢在射出的时候炸裂为细小但密集的箭雨,他要彻底扰乱目标的行动,只是看莱尔这个主攻,是否完成自己这个定位了。 血影忽然停止了咆哮,但嘴里依然塞着低吼,像是咬着一道闷雷,她俯下身体飞速的跑了起来,她伸出手,血刀距离震动发出蜂蜜,像是受到了主子的召唤,正在打破人间界的物理常识,它忽然破开了泥土,像是被牵线着,飞回到了血影的手里。 霖感觉推了推自己的眼睛,防止大跌眼镜这个词汇运用在此时的自己身上,他看到血影奔跑起来忽然变得虚幻了,踩着迷离却稳扎的步伐,鬼魅般穿梭在自己的箭雨中,那赤色的身影一次次的从自己密集箭雨里的缝隙穿过,速度之快,像是自己就是一阵风,血色的风,一瞬间霖的眼前闪过一个女孩的身影,她跑起来也是这么快,快的让人觉得抓不住,只是她是妖精般的美好,眼前的血影却是狰狞凶兽。 血影最后是大幅度把血刀用力一挥,一面扇形的血光将面前碍事的光矢群全部扫开,成片的血滴在挥刀的过程中从刀身上脱离,溅落在地烧出黑斑。 莱尔觉得浑身的血液再一次无法遏制的灼烫燃烧,他看着眼前的血影,觉得对方似乎在迷茫,又像是在想要寻觅着什么,这些是他加速流窜的自身血液冲击着大脑,带给自己的讯息。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的异状,似乎是在和眼前这个血影产生共鸣,自己的血液,和她的血液,就是从同一个胎中诞生的两个孩子,即使相互从未见过,但在靠近的时候,就会产生奇迹般的感应。 那感应,是蠢动的血液。 “这个闪躲的步伐,是残夜步,你果然......”莱尔轻喃,看着眼前的血影对着自己抬起了刀,刀尖的血光在视线中央闪烁危险的信号,莱尔也抬起了刀。 刀在血影的带动下,极快的进行着刺击,那是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刀化为了无数道刹那的红影,又像是一道道急速陨落的流星,不断的砸在莱尔用来抵挡的刀身上。莱尔握紧着刀连续挡开暴雨流星般的剑技,为了让自己努力跟上对方进攻的速度,他想若是没有借助真红之力,只靠之前的自己,这个时候,手腕也要渐渐麻木酸痛了吧。 一霎记忆被收束,那样的想法带动了莱尔埋藏最深处的回忆,画面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年幼的自己才刚刚握住武器,甚至对挥刀本身都没完全去除窃意,那时哥哥也还没有彻底变得冷漠拒人,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带着自己刚刚脱离入门的技巧,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手把手的教自己如何挥刀,她转动手腕,身体移动着,整个人在莱尔眼里都变得美好,她握着练习用的木刀发出的,也是这样的连续刺击,轻柔柔的,然后过于怂包的年幼自己,还是忍不住让刀脱手丢离了。 女孩既不责骂自己,也不惩罚自己,只是笑着抚摸自己的头,月鸣鸟们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离开了巢穴飞舞在夜空,发出着报时的鸣啼,莱尔记得那时候,对方那红色长发的发梢正好垂落自己鼻尖,他问到了很好闻的香味。 两者的身影刹那重叠,前一秒是美好的记忆,下一秒,无情进攻的刀刃击碎了美好的幻象,莱尔看到那个血影的头发妖魔张牙舞爪似的舞动起来,像是群魔乱舞,她则是站在那场恶鬼舞会里最夺目的血色之星。 “四之型流星·星屑。”莱尔说出那个剑技的名字。 尽管血影的攻击来势汹汹如洪涛,但莱尔却还是一次不差的都挡了下来,他自身剑技上升到了一个程度是原因之一,但跟关键的,他在看到这番进攻的时候,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的,脱离了大脑的思考率先动了,即使看漏了某一发剑击,但自己的手也能自己带着刀一起准确的运动到正确位置挡下。 对,就像是两人互相演练过无数次,早已熟知了对方的攻击模式和招式套路,对方的各种行动都了然于胸,再相互对打,便如同演武般,演出一场不可能有胜负的剑术比拼。 血影的动作渐渐变慢,变的迟钝,但是莱尔觉得体内血液翻滚的更加剧烈,血影猛地收回了剑,她向后一个大跳,灵活的,猿猴般立在一棵树的树身上,一只手揽住树干,另一只手握剑的方式变了。 莱尔抬头看着血影,血影处在一种高度绷紧的状态,无论身体或是精神,像是即将离弦射出的箭。他也变了握剑的方式,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如同沉在了漆黑冰冷的海底,困惑中一种让他觉得恐怖至极的猜测浮现出了模糊的影子,仅仅只是想想,就觉得背后炸起寒毛,头皮虫啃般发麻。 可他的身体在看到对方的姿势后,还是不由控制的动起来,随着对方一起变动,他的身体存留着身体记忆,他的身体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样的进攻。这一点,更是用力把他的心朝海底推了一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血惧 那个握剑的姿势,那个起手的动作,莱尔的体内流动着温度依高仍未冷却的血液,但是心脏却感觉被塞进了越来越多的冰块,他看着血影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走到了诡异的幻境里,幻境里周遭的风景变换,不再是盛满红叶的山林,而是普普通通的小树林,一座高贵却已经开始出现没落痕迹的古堡,坐落在不远处,周围开阔,树木围出了一个空荡荡的区域,像是专门建造的场地,天空是夜色,星辰一如既往的璀璨。 握着木刀手把手教导自己的女孩就站在面前,她跃动,身后的红色人影也跟着动了起来,莱尔觉得背后一阵激寒,血影跟着他来了,进来这个由回忆而创造出的空间里,他看到了血影在女孩的身后,但是女孩面对着自己看不到,女孩对自己笑着,她一直都对自己笑,莱尔却心里充斥着慌张,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样女孩看到后就会怀疑,然后注意到身后。 血影的身体落下,那双可以轻松撕裂人体的爪子,即使是印象里无所不能的女孩,也会受伤的! 莱尔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恍惚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了,分布在这两者内的元素相互混搅在一起,莱尔此刻像是看一场天方夜谭的电影,未来的存在乱入已经逝去的过去里,可是莱尔此时,内心却顺着眼前一幕幕的牵引而乱着。 “莱尔!你在发什么愣!”仿佛最强烈的警醒声,莱尔忽然觉得有熟悉的声音在涌动的血液里被传导,直至自己的神经。 他看到女孩的身影渐渐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血影的存在感忽地放大,血影穿过了女孩虚假的影子,手中的血刀朝着自己砍来,那一瞬间,莱尔看到血影飘起的长发,和女孩起舞的红色长发,重叠吻合。 铃一声呼唤,看见莱尔握着刀的手动了,才放下心,刚才的一瞬,她忽然觉得心里传来不顺畅的感觉,总觉得体内有什么回路被堵塞了,和莱尔交换血液后,血液便是两人精神的心灵上相互感应的牵系,无需什么启示,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是莱尔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是血影莲华的画面,血影奋力的踏开树木,举着刀就是冲向了莱尔,和莱尔身体交错的瞬间刀斩而出,但是却被莱尔及时的挡下,然后血影继续保持着前冲的尽头,脚尖点地然后又立即转向弹起,再挥刀而过,就这样,它借助着地面和四周的树木,猿猴那样灵活的穿梭在四处,一次次的从莱尔身边闪过,每次闪过,都伴随着斩击。 莱尔站在血影的斩击包围网中,也不寻找闪躲的方向,像是早就知道对方的斩击会从什么方位来,双脚就在一米直径的园里,不停晃动着,然后两把血色的刀刃碰撞,血影缭乱的攻击,被莱尔挡了下来。 太熟悉了,莱尔太熟悉了,这个斩击的方式,没有人比莱尔更了解这个招式,因为这就是他最擅长,最常用的——风步轮回斩的雏形!没有风步,血影只靠平台,依仗着自己身腿部超强的爆发力,强行展现了这一技能。 “你到底是谁?”莱尔忽然低着头对血影发出沉闷的吼声。 铃忽然心里一惊,她感觉到莱尔的情绪很不稳定,对方那份紊乱的状态,让她觉得心里的一块儿,发烫焦灼,又像是被寒风凛冽袭过,犹如被晃出气泡的烈酒被灌进了冰冷的井水里,冰火相萃。 ——让我来吧,我来坐你的位置,你去里面,这样你就能和你面前的人,好好的交谈了。 耳边又响起蛊惑的声音。 我说了你闭嘴!我想知道对方,用不着你来帮忙!莱尔在心里朝着那个声音发生生气的吼叫,其中的怒气,更多的是来源于血影这个未知却让莱尔烦躁不堪的存在。 那一招不通,似乎使得血影更加狂躁了,它接连发出刺耳的长啸,长啸的音调里夹杂的感情复杂的像是被猫玩成团的毛线球。它落地,又是发起重逢,身体旋转着带起刀刃,整个人袭来卷起来了猩红的风。 像是螺旋刀刃一样,莱尔站在原地也不动,他猛地抬头,满脸愠色,牙齿咬在一起吱吱作响,他不退反进,也学着血影那样,转动身体,带起刀刃,绿色的荧光附着刀刃,在脚下闪烁,风系魔法在刹那武装完成,让莱尔也变成了一道威力不俗的螺旋刀刃。 两把刀刃厮撞在一起,爆出火星! 铃,借我火焰!莱尔的声音忽然在铃的耳边响起,准确的说是从心中发出,铃一愣,但是瞬间明白了,血影和莱尔的速度都太快了,不是她想要插手就能插手其中的,那么自己只要把力量场外援助给莱尔就好了。 铃对着自己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上去就是一口,咬破了皮,铃忍住疼没有小叫出声,她可经历过了比这个更加残酷疼痛的伤害。铃手指一甩,伤口处血珠飞出,然后橙色的火焰在手里燃气,缠绕手指,挤进了伤口里。 与此同时,小幅度的火焰也在莱尔的身上燃气,血气和火焰相遇的瞬间就疯狂的结合在一起,水**融,像是长年分离的亲友重逢,急不可耐的拥抱在一起,燃烧之血,血色之炎,血炎腾起在莱尔的刀上,他和铃不挨在一起,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血炎,但是够了。 莱尔一刀砸去,震乱了血影的身形,震的血影连连后退。 “这次又是大风车之刃吗,”莱尔盯着血影,刀尖直指,说话语气严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记忆的幻象?还是......亡灵?” 血影的动作忽然变得的呆滞了,它怔怔的面对着莱尔,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让人捉摸不透它在想些什么。 这次换莱尔摆出了架势,绿色的法阵逐一在血影的四周亮起,分布在四处,犹如形成了一个半圆的领域封锁和笼罩着血影,血影看着莱尔握刀的样子,脸上忽然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即使没有五官,也让人隐约看出,它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那些招式,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莱尔举着刀,冷冷的问。 然后随着风步,化为绿色的闪影飞至了血影的身后,血影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血刀无力的垂下,它也没闪躲,就那样呆滞的让莱尔的刀斩开了自己的身体,它的腰裂开,溅射鲜血。然后是更多的斩击,在绿光的穿梭下,不断的斩开了血影的身体,血影站在中间像是任人打击的沙袋,任凭莱尔的刀在它身上屡次留下伤口。血流满地。 在数不清的斩击中,血影呆呆的望天,或者说注视着漫天飞山的莱尔留下道道绿色的轨迹,它忽然哀嚎起来,像是受伤害怕的孩子,手中的血刀忽然溃散成红色的粉末,它抱住自己的头,压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退后,模样可怜的又像是遭受欺辱的小猫小狗,口中的哀叫声不断。 最后的法阵在莱尔的脚尖点动下消失,莱尔的身体跃到最高处,高举着血气满盈的刀刃直直的落下,莱尔看着下方那一团蜷缩的红色身影,不知为何收起了之前的戾气和狂躁,像是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他的刀马上就是砍在血影的身上,这一刀必定顺着它的头顶在血影的身前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若是普通的野兽之类,估计身体就直接断开了。 血影抬起了头,莱尔却怔住了,对方的表情让他忽然下不去手,之前心里盘旋堆积的烦躁全部被击溃了,被莫名的愧疚和不忍取代,如果血影有着人的脸庞,此刻那看似呆滞的表情,应该带着悲伤畏惧的样子吧,落地的一霎,莱尔觉得自己看到血影流泪了,那白色空洞的眼眶滑出滴滴血色的泪珠。 刀刃狠狠的砸在了血影身旁的地面上,砸出车**的凹陷,一个手掌宽的深度,裂缝沿着四面八方开裂,震出的风吹开了血影的头发。这一刀,莱尔最后还是让其打空了。 “你......”莱尔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随之而来的尖啸遮盖,血影捂住头对头长啸,声音带着无比的凄惨和伤痛,莱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就发出这么让人心酸的叫声。 血影忽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它跑的很快,动作却又乱的像是受惊的孩子或猫狗,只想要快点逃离这个让自己觉得可怕的地方。 “等等!”莱尔心里一慌,他觉得不能让对方这个时候跑掉,他有太多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于是他追着血影的步子跟了上去。 “喂,莱尔你干嘛?你等等我们!”铃搀扶着霖,想要跟上莱尔。 “你们就留在原地,等我回来找你们。”莱尔却背对着劝阻他们,他知道以那两人的状态无法追上自己的,而且这里是山里,大家都乱跑最后会失散的。 可是他自己必须要去追上那个血影,他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给自己说,一定要追上对方,否则,他会再也无法知道很多事情。 你到底是谁? 第三百一十八章 血泣 后山最深处,山腰偏上的地方。 那是一片空旷的区域,但并非有着自然形成的姿态,区域和周围接壤的地方,一眼望去被杂草灌木覆盖,但若是拨开那些草木,也不难发现,许许多多腐朽碎裂的树木陷入了泥土之中,那些树木碎迹的表面,黑色的痕迹占据了绝大数面积,像是曾有一场火灾侵袭了这个地方。在不知多久多久以前,那这里也不过是整座山林其中翠绿的一部分,但它忽然被破坏了,残留的埋没在了地里,也成为了新生植物的养分和温床。 四棵巨大诡异的树木矗立在这块空旷区域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它们的树身粗壮有两头水牛靠在一起的程度,它们高耸天空,茂密的树叶穹顶像是盖着厚实巨大的盖帽,但或许是在山的深处,这样完全可以夺人眼球的树木并没有被世人立刻发现。 同样的,它们的树叶也是清一色的鲜红,像是四个插在地上的火炬,巨人才能握着的火炬。 男人们持枪巡视在附近,穿着武装的衣物,戴着特质的仪器镜框,它们的身边跟随着漆黑肌肤的野兽,野兽们的身上也挂着机械类的装置作为武装,和男人们一样的眼部仪器挂在头上,它们赤色发光的凶狠眼神映在镜片的后方。猎犬跟随猎人般的随着男人们一起巡逻着,它们就是被驯服的猎犬。 嘈杂凌乱的响动在远处的草丛里冒出,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而且速度很快,很急促。有什么在靠近这片重兵把守的重要秘密场所。 正对着那个方位缓步挪动的男人最先察觉到,或者说是他身边的猎犬最先察觉到,黑色的猎犬在声音响起之际立即发出了低鸣,它全身的毛炸起,肌肉也随之绷紧,外翻的唇露出两排锋利的钢牙,那两排钢牙咬合在一起,使得低鸣如同闷雷一样回荡在它嘴中,顺着牙缝泄露外面。 紧接着是更多的猎犬,最后直至另一侧的猎犬们也忽然回头,死死的对着那个方向,它们一起展现了异样的姿态,像是准备射出的箭弦,那是危险逼近的信号,刺激了这些家伙原始的兽性,有更加强大的生物正在接近它们。 “怎么了?”远处有人问。 “仪器上显示有热源在靠近,”距离未知生物接近的方向最近的男人,调整着自己的仪器说道,他冲着身后招手,靠的较近的几名便一同跟了上来,他们身边的猎犬则是保持着炸毛的样子,迟迟不敢接近,但是出于长年的训练,看到主人走上前,它们也不得不缓慢的抬起脚爪,“我们几个靠近点埋伏下。” 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把枪背在后背,拍了下身边猎犬的侧腹,猎犬在主人的命令下慢慢的走出了行列,率先翻开草丛走出了巡逻圈,每踏出一步,它发出的低鸣就越是刺耳,躯干也开始晃动起来,像是在发抖,高瘦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猎犬的样子紧张的已经超出了平日所认知的程度,他灵活的爬上了一课树,在枝条的遮掩下望向远处,仪器在他的调试下,获取了远方的视野。 “怎么了,过来的是什么人?”有人问了,但是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 声音不断的放大,渐渐的视野的尽头似乎可以看见摇曳的影子,但还是模糊,甚至无法很好辨析清楚是风吹动了树枝树叶,还是真的什么人或物在长驱而来。 “这什么速度!好快,数值显示对方的时速已经不是人类的极限了,甚至超过猎豹,是开着车吗?”有人带着惊讶的口吻说,“但是车,在这种山地里开?怎么开进来的?” “莫非,莫非是这里的勾当被发现了,军方之类的派了装甲车过来?”有人说,“我就一直觉得这里挺不靠谱,干的全不是正常的勾当!这武器,这些家畜都是,还有这个地方,说是被管理不让外人靠近,也不给多解释什么,但这里真会有人来吗,待在这里一直让人压抑的心脏要爆炸似的,他妈的这次来的不会是什么神神鬼鬼的玄乎东西吧。”他糙着一嘴的粗话。 “得了得了,上了贼船豁了命,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啥,真要来个什么不得了的家伙,不也得拿着枪干啊,”一旁的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因为知道对方来的突然又迅速,所以不敢一刻松开握枪的手,“哆哆嗦嗦,一会儿人来了你来得及开枪吗。” “来的应该是装甲车之类的吧,估计是卧底之类的,一直潜藏在附近,看这些家伙的反应,应该是身上加载的感应装置有察觉了,对方的车上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热源武器。” 高瘦男人蹲在树上一直紧盯着前方,同时注意着仪表上代表目标而显示的红点,快了,还差三百米,就要进入可视范围,二百米,一百米,对方的速度的确快,虽然还比不上马力全开的跑车,但至少是追捕猎物时的猎豹的两倍。 来了,高瘦男人心里一凛,但接下来他就愣了,观察目标为何物的准备刚刚做好,却只见画面里红色的一道影子闪过,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仪器显示,那个目标已经离开了他注意的坐标,更加靠近他们在的这片重要区域。 “小,小心!那家伙来了!”瘦高男人喊叫。 “果然是装甲车吗?” “不,不是,”瘦高男人打了个哆嗦,“怎么会有车在这种地形里,跑成了一道看不清的影子。” “全体集中,迎击准备!”所有人一起举起了枪口。 男人重新调整了仪器的视距,一边以高倍数不断调整,一边追踪着目标的位置,然后他可以跟上那个高速行进的红色影子了,他咽了口唾沫,然后是颤抖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东西?”他声音颤抖,颤抖的像是他此刻的身体一样。 众人陷入疑惑,有人刚想开口,却忽然被震耳的群兽嘶叫中被打断,兽群暴动起来,他们最终还是无视了主人们命令的约束,完全被野兽的本能支配,它们慌乱的跑动着,发出惊恐的叫声,有人急了,想要开枪威吓,但是根本不起作用,兽群纷乱的四散跑开,像是一场逃亡,仿佛灾难来。 “这,这群畜生,疯了吗?”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回首望着自己独自逃跑的猎犬,带着气叫骂。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或许这些家伙最初的反应,并不是因为仪器装置对什么用了察觉,而是它们凭借自己身为兽类的本能天性,感受到了什么呢,他知道这些家伙都是凶残的物种,不亚于狼豹,可此刻却全部抱头鼠窜,懦弱渺小的像是蝼蚁,只能四处逃窜,那么到底是什么,对于它们这群残暴的兽,有着灾难一样的威慑力呢。 这个想法,让他背后一寒。 “怪,怪物!” “开枪!” 大家在叫喊,紧接着是缭乱的枪声,男人心想自己也必须赶快转过去一起开枪,他也很好奇来的到底是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梦魇缠绕了身体,他觉得自己骨架都生锈了,身体迟迟不能扭动,他被恐惧支配了身体。 最后,他还是转了过去,然而当瞳孔里映入了来着的样貌,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那股好奇心了,此刻他只要一个想法,要死啦,如果我没有回头就死掉的话,是不是更好点呢。 那是一个,全身通红的影子,仿佛地狱的熔岩里爬出的恶魔,浑身没有了肌肤,只有粘稠的鲜血堆积在身体表面,他隐约看出了女人的轮廓。 那恶魔面目狰狞,利爪在他面前一爪挥洒而过。 尖叫声回荡四周。 莱尔追随着忽然逃开的血影到了这里,忽然听到了不远处响起阵阵凄惨的尖叫,人类的尖叫。 这里果然还有更多那样的武装分子吗,他心里凛然想到。莱尔咬牙,握紧了刀,脚下风步的法阵更加闪亮,他灌足了魔力让自己加速前进。两侧的风景抽象画一样的朝身后拉长远去,他终于看到了前方豁然开朗。 扑面而来,是弥漫的血腥气。 莱尔停下了脚步,第一脚踏上去就让他惊得抽回了脚,那湿润粘滑的感觉,粘在鞋底让他觉得难受至极,可是他还是不得不踩在上去,否则无法接近血影,血影也停下了步伐,背对着莱尔站在不远处的前方,血影的面前树立着一颗巨大粗壮的树,树木表面有长条状的凸起,一条压着一条,层层叠叠,像是缠绕了一群长蛇,又像是...树的表面长着血管。 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淌成河。那些尸体被凄惨的撕开,或是断了手臂,或是被拧掉了头,或是被洞穿了胸膛,他们的尸首浸泡在了血湖里,而莱尔站在了这血湖的边缘,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世上最残忍可怕的画面,像是描绘地狱的画卷,但这画卷,是真实的,铺开在眼前。冷风里混杂着呛鼻的甜腥。即使身为对血液亲和的吸血鬼,莱尔也厌恶起此刻这高涨升空氤氲四处的血的气味。 而那血影站在血湖的最中央,体表的颜色和脚下湖水的颜色一致,刺目的血红,或者说那本就是真正的血,血影像是从这湖里诞生的精灵,代表着杀戮和无情的精灵。 莱尔心想,没让铃跟过来,真是太好了。这样的一幕,怎么能让那个女孩看见。 “你,你个,怪物。”莱尔忽然想起乌尔法倒下的画面,那个男人平淡的死去像是睡着了一眼,可却让人心里那么空,空荡荡的,分明是让他一直都生气和仇视的敌人,却在最后一刻,还是让他心生苦意。 如果说肉食的生物,存在是为了生物圈的平衡,他们为了填饱肚子而捕猎进食,那么这个家伙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莱尔心里想,他咬着牙,最后那样的开口,对着那个令人悚然的身影。 血影安静了下来,仿佛死亡和鲜血是它最佳的镇静剂,它慢慢的别过头,看着莱尔,血色覆盖的长发耷拉在肩膀和后背上。 莱尔看到它哭了,这一次,清清楚楚,那双空洞的白色眼眶里,有红色的液体流出,看着是血,但莱尔却觉得那是泪,血影的泪,都被鲜血染红了。 “你哭什么,”莱尔冷冷的说,“这些死去的家伙虽然我不认识,他们想要杀我们也让我很讨厌,但是我还要说,这些家伙都还没来得及哭出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在人面前流泪呢。” 血影的嘴张了张,但是只发出沙哑的声音,它似乎像说什么,像是要解释,可它无法像人类那样说话。 最后像是放弃了似的,它慢慢蹲了下来。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mp;gt;手机用户请到&amp;gt; 第三百一十九章 血魔再现 莱尔握着刀,趟着血水慢慢走了过去,走向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血影。 其实本来他可以不用管它的,血影离开了,他们三人就相对的安全了,他们中两个人都是伤员,还急需医疗处理,如今赶快下山才是最佳的选择。可他还是跟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跟过来,血影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那些秘密是让他渴求的,而如今这尸横遍野的惨状,也让他升起了一片不忍和愤慨。 它给了他那个人的幻象,却又在他的眼前,做出和那个人的意愿背道而驰的事情。 “你真的不会说话吗?”莱尔踏在血池里,一步一步靠近,他看着血影开口,“我想知道有关你的一切,你是谁,又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们吸血鬼的血统之力那么相似,还有你的那些招式......” 但是血影依旧只是抱头下蹲,嘴里只有哀伤的低鸣在发出,莱尔距离血影的位置只剩下了不到五十米,他看着那沉默的身影,咬了咬牙。 “那些招式,是属于那个人的,也是她教给我的,为什么你......” 莱尔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一闪,让他迟疑了一下,血影此刻的样子,像是个无助受伤的小孩,若是除去它那强大无情的外衣,它就那样安静的蹲着,抱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阴冷的山的深处,像一个,一个黯然落泪的死小孩。 那一瞬,莱尔觉得眼前的血影,和过去自己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曾经蜷缩在墙角里,一个人哭泣,那模样,和此时的血影,简直一模一样。血影,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莱尔慢慢的走到了血影的身边,血影并没有忽然蹦起进攻的迹象,也没有散发出杀气或杀意,即使莱尔的影子已经覆盖在了血影的脚下,两人近在咫尺,血影依旧保持着那个样子一动不动,莱尔看到了它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你在犹豫什么,眼前的这个家伙,可是无情残忍,葬送了那么多人性命,差点就杀了铃的恶鬼啊。莱尔心里有声音说道,这个时候只要举起手中的刀,利利索索的手起刀落,不就够了吗,趁这个家伙此刻毫无防备,这是最佳的时机,了结了它,无论是心中憋着的不满,还是之后枕边会闪现的后顾之忧,就都没有了。 对,不能犹豫,莱尔心里说,即使这个家伙的忽然出现,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死死缠绕自己心尖的巨大疑惑,但即使如此,那疑惑也只是算作过去的产物,我已经,决定了朝着未来前进了。 莱尔咬着牙,血牙高高举过头顶。 对,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象罢了...... “那个人,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她只在过去,已经,无法走到现在了。”莱尔俯视着血影弯曲的后背,说着,他挥下了刀。 可是血影忽然抬起了脸,慢慢的,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莱尔的存在,从自己酿造的自我悲伤的小屋里探出头,看着站在门外的莱尔,它的脸对上莱尔视线的同时,血牙正好已经落到了它的鼻尖前,贴在了一起。 莱尔下不去手了,他又看到了血影无关不清的脸庞,那张脸让他觉得,是那么的悲伤,像是被悲伤和洪潮席卷覆盖,红色的泪静悄悄的顺着眼眶流出,即使滑过的是同样色彩的脸颊,莱尔却觉得自己能清晰的看见那两行泪痕。 我在做什么啊,我又不是铃,莱尔心里对自己说。 那个人,哭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样子吗,莱尔心里忽然又想,他从没见过那个人露出悲伤的模样,哪怕是一次,在自己的印象里,她就像是希望这个词语本身,她一直笑着,活跃着,仿佛有无尽的活力,也正是如此,才在那段时光里,成为了自己最大的依赖和指引。 渐渐的,自己觉得她厉害的无所不能,也忘了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既会哭泣也会难过,没有悲伤这一感情的存在,根本不能被称作人,甚至是生命。 是吗,是这样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说不定就在所有人的都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哭泣着,想要宣泄憋在自己心里的烦躁,苦闷,无力,疲倦,以及悲伤。但转过身来她就立即擦干了泪水,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那个笑容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开脸颊的,坚强到不可思议的女孩。 莱尔看着血影,血影也在注视着莱尔,尽管那双空洞的眼睛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映照不出,但它看到莱尔的样子,表情似乎变得呆滞了。莱尔......哭了,他的脸依然保持着之前冷冷的表情,但是眼泪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莱尔的瞳孔,也失神了。握着刀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人总是在长大了之后,才终于明白许多,当年稚嫩时很多没能理解,甚至是察觉的东西,可往往这个时候,你就连对某些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缅怀。 “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出现的吗。”他轻轻的感叹出声,忽然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血影如何了。 下不去手吗...... 莱尔觉得背后猛地一阵脊梁,让他感到厌恶的腔调,如魔音贯脑那样,既像是在自己的耳畔边想起,在自己耳边低语,又像是直接回荡在大脑内,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冰凉,让莱尔禁不住寒毛竖起。 “这是......” 莱尔望着四处,世界从这一秒开始仿佛定格了,下落的叶片停止在了半空,刚刚吹响的风声一霎内戛然而止,血影保持着抬头与蹲姿,仿佛静立的雕像,脚下的血池也宛如结冰一般,失去了流动感和液体的感觉,莱尔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泥沼里,周围的一切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无限制的抑制了速度,仿佛万物冻结。莱尔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世界之外,看着变成静态画的世界。这种情况,他也不止一次经历过了。 但下一刻从自己身边走出的并不是老人,一个浑身上下白衣白裤的男孩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不紧不慢的出现,他穿着和自己完全相同样式的衣服,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身高和身体轮廓,满头的白发,就连肌肤也是煞白一片,唯有瞳孔比莱尔的双眼,更加猩红,像是马上就会滴出血。 “是你!”莱尔吸了口凉气,“为什么这次会是你,老爷子呢?”他活动着自己的四肢,确保自己也没有被白家伙定格住,这家伙又不是值得信任的人,鬼知道他会闹什么把戏,他时时刻刻估计都想着能够抢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白色的男孩绕到了血影的身后,也蹲下来,像是对待爱怜的物品一样,看着血影的脸庞,伸出枯骨一样白的手,在它的脸蛋上轻轻的抚摸,挑出一根手指顺着血影的额头,滑到它的嘴角,如同在把玩亲密的恋人,指甲盖黑色的像是被点了墨汁。 他把脸对过去,和莱尔四目相对,莱尔看到了那张和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像是自己的脸被涂上了白色油漆,是他,那个一度被自己打败的,寄存在自己体内的,八岐血魔血统的意识,仿照着身为宿主的自己的模样具现化出来的形态。 莱尔看见八岐血魔用自己的脸露出狡黠的笑,它通体白,嘴唇却漆黑的如同死人,伸出的舌尖在嘴唇四处舔舐,那舌尖也是漆黑如墨。 “虽说我们共同住在你的体内,又不代表我们是邻居,为何我要对他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反正你的身体,迟早都是我的,”八岐血魔说,“这次只是,我来主动找你的。”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amp;amp;gt;手机用户请到m.&amp;amp;gt; 第三百二十章 血魔肆笑 “你又睡醒了吗,”莱尔谨慎的问,“出来做什么,难道想在这里和我再打一次吗。”他说的同时就举起了刀。 “我是对你身体的控制权,十分的渴望着啊,”八岐血魔站起身来,像是依依不舍,手指还在血影的面颊上抚摸着,迟迟才松开,“但就算真的在这里和你开战,比起上一次,结果上也未必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吧,本来我苏醒的程度就低的堪称幼儿,再加上一度被你们两个压制着,同时除掉你和那个老头,也不是易事。” “所以说这次我不会夺走你的身体,我也不着急这一次的机会,”八岐血魔说,“我不说说了吗,真正的八岐血魔就要苏醒了。”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的,什么假的?”莱尔皱眉。 “最初的我,我的力量被封印在了一个生物的体内,再然后,被他的祖祖辈辈在千百你里,不断的削弱,依靠血脉承接的方式,把我的力量不断的拆分成了无数份,所以说最初的我,已经不可能存在了,但是啊,只要你们这类人这世上还存在,哪怕已经寥寥无几,那我就还存活着,”血魔说,“你们肆意的从我这里获取力量来使用,同样的,我也由此让自己的意识侵蚀着你们。” “当你们之中有人,他的意识被我的力量完全占据,那么新的八岐血魔,就能够重生了,我一直在等着,千百年了,那么多人在我这里取走力量,能够成为我新的躯壳的人数不胜数,”他说着,忽然一撇嘴,“虽然太多太多躯壳在能够被我使用前,就达到了极限,坏掉了。” “是吗,那么请允悲咯,你前几百年等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用的躯壳,你后几百年一样也不可能拥有,”莱尔说,“能够压制你的存在的方法,如今已经有了,历史上我们吸血鬼有无数的名字葬送在流血和纷争里,其中不乏有滥用你那份力量的原因吧,但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野蛮的时代了,这么一想我们家族如今败落的只剩下我们几人,也未必全是坏事,你再次复活的可能性已经几近为零了,我会给我的后辈们留下最重要的训诫,那就是绝对不会受到你的蛊惑过度获取你的力量,而如何克制你的方法,也会在我们家族今后,代代流传下去。” “真抱歉了,就请你永远都沉睡下去吧。”莱尔看着血魔说。 然而八岐血魔忽然笑了起来,肆意张狂的大笑,带着满满的得意忘形,他夸张的捧腹仰首,像是莱尔说的那么一大堆,进了他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一段又一段滑稽的笑话。 他忽然倒了下去,身体顿时软瘫,整个身体都压在了血影的身上,八岐血魔把自己的脸贴在血影的脸上,双臂拥揽血影的上身,表现的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白色的恶魔,浑身浴血的怪物,在这满地尸躯和血迹的中央,搂抱着。让人不寒而栗。 八岐血魔的笑声让莱尔有些背后发毛,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莫名的不安和惶恐,他想为何八岐血魔会特意自己跑出来,若不是为了再次夺取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是出来叙叙旧?血魔像是要迎接一场不得不参加的宴会,而且他也必定是在期待着这场宴会,私自的把血影拉到了手边作为自己的女伴。 他看着血影时的眼神,温柔和爱恋的仿佛此刻怀里寂静不动的,真是自己的爱人一样,他为何会爱上血影这个未知的存在,特意在意识里冻结了时间,即使这只是通过视觉传输在意识里重现的虚假画面,可八岐血魔还是对那血影的模样,表现的爱不释手,又仿佛是看一件,最最中意的礼物。 “难道......”莱尔猛地一惊,尽管这种状态下感受不到风吹过,他也觉得身上顿时凉飕飕的,像是站在了腊月的寒风里,冷风像是针扎刺骨,刺着心脏。 “多么完美啊,这个女孩,”血影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和笑容,用指尖抬起了血影的下巴,本来残忍冷酷如怪物般的血影,此刻在八岐血魔挑逗般的玩弄下,竟然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上百年了,终于,终于能有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身体,你知道吗,小子,她现在体内,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意识,已经竭尽的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只有拳头大的那么一块,但却依然能够完好的一直行走在大地上,她天生,就是八岐血魔最完美的容器啊,”八岐血魔笑着看向莱尔,同时也把血影的头扭了过来,让莱尔能够看到其正脸的完全,“你看啊,这鲜血沐浴着的样子,还有他摧枯拉朽的力量,简直就像八岐血魔的幼婴一样。” “你,你的......幼婴.......”莱尔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只要能有一个容器达到这种程度,我就可以复活了......” “不可能!”莱尔忽然大叫道,打断了八岐血魔自乐的状态,“吸血鬼,如今唯一的直系血脉普拉斯家族,也败落的,只剩下我们这三代内的数人了,大多数也选择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们血统的活性肯定不会高,唯一还没有舍弃和战斗为伴的生存方式的,也就只剩下我和哥哥了,怎么可能还有如你所说的那种人存在,而且,还是在人间界......”他说着说着,自己的气焰却小了下来。 “怎么了?你自己也开始质疑了吗?”八岐血魔的笑容里带着嘲讽,他张开双臂向莱尔反驳,“毕竟你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了不是吗,你也充分的见识到了,无论是她浴血的姿容,还是强大的破坏力,试问除去我的血统,还有什么能赋予一个人或者生命体,这样的能力呢?” “那再说一件你会感兴趣的事情吧,”八岐血魔又使劲的揉着血影的头,把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她的体内的确存在着我的血统之力,否则我也无法感受的到她的内心和意识,那份已经被我的意识挤压的,毫无站脚之地的,她自己的那份内心,”他说着,脸上得意和狡黠混合的笑容,未曾褪去,“她的思绪里,可是存在着你的身影啊。” 八岐血魔的话仿佛一道晴空霹雳,狠狠的正中莱尔的头顶,打的他措不及防始料不及,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被笼罩在了巨大的恐惧之中,浑身汗毛悚立像是有肌肤上有无数小虫爬过,他紧张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 八岐血魔的话,像是在故意证实自己内心那个猜测,但是对于莱尔来说,他的内心一直是拒绝和否定那个猜测的,唯有那个猜测,是他最不愿意接受和看到的。 那个人已经死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牺牲在任务里,她是骑士中的英杰,是国家的自豪,也是自己内心里一盏比阳光还要明亮,耀眼的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炽热之灯,温暖着自己,也在自己深陷漆黑的泥沼里,唯一照亮自己前路的光芒。 她是儿时的自己,最仰望和依赖的存在,不会是眼前这样一只残忍冷酷的杀戮恶鬼! 第三白二十章 血影忆 “我如今可以感觉的到,可以看得到呢,这个女孩,属于她自己的意识,那份已经被挤压的只蜷缩在小小一个角落的意识,那些从这份所剩无几的可怜的意识里,重复播放的画面,”血魔说,“那些画面作为她的意识抵抗我的力量,最后的一部分残兵,那该是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记忆吧。” “你也,很想知道她到底都有着什么样的记忆吧,否则你为何要一直追到这里,”血魔狡黠的笑着,“我也同样可以知道的,你体内的血液,正在不安分的流动着,你似乎,在害怕着呢。” “混蛋,你故意的吗。”莱尔生气的瞪着血魔,牙齿咬得咯吱响,他在忍着怒气维持着对话,而不是早早就拿刀砍了过去。 铃和霖受伤这一要紧的事实,是防护他失去冷静的镇静剂,虽然血魔出乎意料的出现让他困扰,但与其在这里打一场,他倒是希望快点结束这场让他烦上加烦的对话。 不过八岐血魔说的没错,他的确,在害怕。关于血影的身份,他充满了好奇,无论是让自己产生和那个人身影重叠的幻象,还是那招招让莱尔闻到极其熟悉味道的剑技,都强烈的引动着他的求知欲,这些种种都让他重新想起了只该存在于过去记忆的那个人重要之人,那个人很重要,他觉得这是和她的牵线,在这个相隔世界的异乡,线条被缕缕的拉起。可同样的,这一切都像是种证照,预示着一件对他来说极其恐怖的事情,所以他求知的同时又对真相产生了畏惧和排斥,总在隐隐觉得,当真的被清晰的告知了真相,心中某一处似乎就要剥落了。 “时间还够,来吧,让我们一起看看,我这位可爱的女孩,她心里那些可怜的微弱的,残薄的念想,”血魔说着,手心贴在了血影的头上,莱尔脸上的愠色仿佛是他独特的开心剂,莱尔越是生气,他的脸上的笑意越是夸张得意和张狂,仿佛他就是在等待着莱尔的怒火被燃起,“这是,古堡吗,黑色的铁栅栏环绕的灰色城堡,是吗是吗,这就是你过去尚为人时,所居住的地方吗。” 莱尔想要抗拒,可是他只能恨恨的接受一个事实,他此刻那胀满的求知欲已经大大压过了对血魔那份酝酿阴谋般作态的抗拒心,尽管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血魔故意的,一定是陷阱,不能着了对方的道,可是,他的双耳还是禁不住接纳了那蛊惑的邪魅语气带来的话语。 听到的一字一词都在脑海里渐渐的化为了画面,那副画的成型速度极快,甚至用不到联想,因为血魔叙述的东西,在他的记忆里,有着可以说一模一样的原型。 于是莱尔的眼前,在夜空之下,一座森然的小型古堡拔地而起,依偎着周围的树林,灰色的砖石堆砌成房屋和塔楼,随着年久失修已经已经多出剥落了墙皮,露出石头内部黑褐色的质地,黑色钢铁铸造成栅栏绕着这座古堡搭建,栅栏升起,整栋古堡也顿时变得肃然。 那是普拉斯家族近几代所居住的古堡,如今是要托付到莱尔他们这代的手里,暂时由伯父来掌管,莱尔对这种事情不上心,下一任房子的主人位置交付给莱茵是板上钉钉的了,虽然最初,是要交给那个人的,本来她才是这一辈中最可靠最有资格的后代。 但是那个人早就不在了。而这栋古堡,也就是莱尔的家,也是他哥哥的家,也是那个人的家,那里留着他们的回忆。 “是吗是吗,是这样吗,那塔楼的墙面上爬满了翠色的藤条,淡紫色的花朵就盛开在那些藤蔓交界的部位上,真是美丽的景象啊......”血魔继续徐徐道来,途中还加入了自己做作的点评,他如今的思维模式成长的越来越像是一个狡猾的人类了,“月鸣鸟飞入高空啼叫的时候,会在你们家塔楼的顶部逗留吗......” 就这样顺着血魔的话语,莱尔的脑内,那些画面不断的被再现,斑驳的墙面上出现了藤条,像是一群绿色的细蛇,它们盘旋在墙面上安安静静,它们的身体上长出的好看的紫花,听说哥哥说,爸爸最喜欢这种话,说这种紫色是他认为的最好看的颜色,忽然间远处的钟楼发出震动与钟声,固定时刻的钟摆开始晃动,谁在钟楼内的月鸣鸟也接连睁开了睡眼,结队飞出楼外,在城市的上空盘旋飞行,它们有着在高的地点踩脚的习性,于是莱尔小的时候,经常能看见苍色毛羽的鸟儿站立在自家房子的楼顶之上。 对,无数次那些个注视鸟儿的时光,都有那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她教自己练剑,累了两人就回家,在家门口,树林的边缘处,坐在湿润的草地上暂时的歇息,有风吹过凉凉的,缓解了汗热,那时候他和那个女孩坐在一起,正对着自家房屋所在的地方,看着鸟儿飞来。 血魔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莱尔觉得胸口处闷的像是被塞了块石头堵塞,他觉得体内的鲜血躁动着,这次并非是共鸣,而是受到自己情绪的影响,他现在生气又不安,急躁又无奈,各种情绪混杂成复杂的心情,使自己的血液的流动产生了紊乱,血气聚集在了心头,让他烦躁不堪。 “闭嘴。”莱尔低着头,咬着牙,低吼从牙缝里挤出来。 但是血魔无视了莱尔的反应,反而越发肆意的大说特说,一只手留在血影的头顶,以此为转轴,整个人围绕着血影的身体走动,唇齿一刻未曾停止或歇息。 “你有过母亲和父亲,他们很相爱,也很爱你,后来你有了一个弟弟,那个弟弟似乎是个少言寡语的男孩,表情也总像是在板着脸,这让你有些担忧发愁,所以你也曾不断的引导开化他,你的弟弟真是有个不错的姐姐呢,嗯?是这样吗,在此之后你又有,第二个弟弟,”血魔故意有声有色的说,“但也正是他到来了,你的父亲母亲都死了吗,这个弟弟,还真是个灾厄星呢......” 莱尔觉得胸口仿佛被锤子砸了一样沉重疼痛,握刀的手禁不住加大了力气。 “都说了,你给我闭嘴!”他再一次吼出,之前蓄在口腔里的闷雷像是被释放了出来,轰隆隆传荡。 “怎么了小子,有疑问也要先保留啊,在别人用心表演的时候,插嘴可是不文明的行为,”血魔将手靠在耳边故意摆出一副听不到的样子,然后又对着莱尔比出指头晃了晃,他笑的越发狰狞,满脸得意,带着奸计得逞的感觉,“那,告诉我们吧,那个灾星的弟弟的名字,原来如此,这是可笑,这就是那位弟弟的名字吗.......”他蹲下来,将脸贴在血影的耳边,好像血影真的在开口传达他一样,他双眼滴溜溜的转着,眼看一个名字就要从他嘴里冒出。 “你听不懂闭嘴两个字吗!”莱尔忽然冲了过去,蓄力已久的手腕终于得以活动,那份一直无处可使的力量终于被刀刃带着释放了出去,血光横着一闪,刀刃被莱尔用力的刺向血魔,血魔站起来身后退,但动作缓慢的明显是在等着莱尔的刀刺进自己身体,仿佛就连这些都是他什么阴谋的一环。 “你还真是,害怕极了啊,”血魔笑着看莱尔,血牙的刀尖没入了他的右肩,红染了一块儿血斑,他直接用手握住了血气环绕的刀刃,“对,就是这样,你现在这幅样子,生气,恐惧,紧张,困惑,不知所措,还有逃避,这些东西全部都在你的脸上排立着,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刚才那些,是你胡编乱造的吧,你窃取的我的记忆,你也曾几乎完全占据过我的身体,主导过我身体的控制,那个时候,我意识里的回忆就被你看到了吧。”莱尔愤懑的说着,血魔的笑看的他不安,他想抽回刀,但是刀刃被血魔用力抓住,让他无法如愿。 “谁知道呢,到底是你的,还是她的呢,”血魔说,他忽然脸色一变,嘴角瞥向一侧,瞥出不满,“啧,到时间了吗。”他砸了咂嘴。 空间开始颤抖,四周的空气开始模糊扭曲,这个时间静止的世界失去了创造它的力量的支撑,无法继续维持,开始崩坏。几条血色的锁链忽然从周围的地面破土而出,快速的飞向了血魔身体将他一圈一圈紧紧的缠住,血魔的手臂和身体被捆在了一起,莱尔也终于能将刀拔出。 “这些是,老爷子的锁链。”莱尔认出来了。 “还是被你发现了吗,你这个万恶的糟老头,”血魔说,他的身体随着空间一起,渐渐变得模糊扭曲,像是哈哈镜或者荡起波纹的水面映出的影子,“不过罢了,我也差不多看到了想要的效果,对,小子,就是这样,陷入愤怒恐惧的情绪里,在里面挣扎吧,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心情畅快!” “顺便再给你说个事情吧,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有惊喜的东西存在着。” 血色的锁链各自朝着反方向,一起拉扯,血魔扭曲的身影像是碎开的玻璃那样,被拉出了大片的裂纹,然后哗啦啦的碎成无数块儿散开,与此同时,时间静止的空间也被接触了。莱尔一个哆嗦,两秒后他明白了,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万物继续开始了运动,风吹,叶落,脚下血水荡漾,眼前的血影和自己上下对视着。 莱尔依旧保持着,握刀挥在了血影脸前的状态,刀刃几乎贴在了对方的鼻尖上,不,是已经接触到了,莱尔下一刻忽然看到有血迹在血影的鼻梁上滑落。 紧接着,莱尔觉得自己又在血影的脸上,看到了惊恐和发狂的表情。 刺耳的嚎叫又一次回荡开在四周。 第三百二十一章 乱 “冷,冷静点。”莱尔看着血影,忽然有些慌了,他注意到自己的刀刃正对着血影的鼻尖,手忙脚乱的撤回了刀。 血影嘴里含着悲苦的低鸣,盯着莱尔,压着身体向后退开,像是在小心谨慎的远离什么极其可怕危险的东西,莱尔觉得自己从血影空洞的眼眶里,看到了恐惧的色彩,什么时候,那双空空如也的眼睛,在自己眼中,变得充满了各种情感呢。 是自己已经开始渐渐的,把血影看作人类了吗,和那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对待其说话的方式也变得小心翼翼,而非刚才那般冷酷敌视。 “不,不是这样的,”莱尔注意到血影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和刀刃间,来回的转移,他窘迫的把刀背在身后,解释着,“我并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对,我只是想了解你,真的,你看到的,只是误会......”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要向其解释,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语无伦次。 莱尔的心里也开始慌张,双脚不自觉的朝后迈开,缓慢的推动着,搅动了已经渐渐开始凝固的,粘稠的血水,他这才再次想起来,自己正站在一片血色的湖水中央,这些鲜血是从许多人碎裂的身体里抽出来的,弥漫开在四处,他们的尸体此刻还浸泡在周围,这一渗人的杰作,也正是出自血影之手。 对,别忘记了,他是恶鬼啊,对方只是个杀戮无情,视人命为草芥的凶兽之物,他不是人,他手上沾满了罪恶的血,甚至还想要夺走铃的性命,那是企图伤害自己重要之人的邪物。 莱尔咬着牙,迟疑着重新握好刀刃,他的目光不受遏制的扫过血影的身影,看到血影的面容,此刻那张连五官都模糊的脸庞,却让人觉得,像是一个惊心胆颤的孩子在死死的注视着这里,而自己就像是个会害他的坏人。 于是他握刀的手,又松开了,纠结的内心困扰着此刻的莱尔,这遍体凄惨残忍如地狱的景象是事实,可那些幻象也让他觉得无比真实。五指在刀柄上时而紧握时而松弛,反反复复,他思绪的糅杂混乱,不断的借此行为动作而体现。 生气,恐惧.......不知所措......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东西。耳边浮现起血魔的话。 莱尔握住自己的额头,他觉得头疼的像是爆开,脸色扭曲着,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这是陷如了血魔那家伙布的局里了,自己却不能就这样踩进它的陷阱里。 可是他觉得头晕晕的,眼前一黑,更多的画面就出现了,月夜,星辰,古堡,花朵依偎藤蔓;树林,鸟群,安谧,自己坐在女孩的身边依偎着女孩,女孩红色的发丝在荡过眼角,痒痒的,香香的。 “姐姐,我们能够一直,像这样坐在一起,看着鸟儿飞落吗?” “嗯,当然啦,别害怕啊莱尔,姐姐会一直陪着自己又乖又可爱的弟弟,一直都能这样子,无忧的坐在安静的树林里,看着夜空里鸟群悠悠飞过。” “嗯,说好了哦。” “说好的,来,姐姐和你拉钩钩,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觉得孤单一人的。” ...... 是,那样约定过了,也拉过勾了,可是你最后,还是离我远去了。 莱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眼前天昏地暗,鼻腔里,咽喉里,开始充斥着血的甜腥,此刻让他觉得恶心,干呕,像是什么恶臭,在体内熏得他头晕目眩,他觉得胸口处被什么堵着,像是要撑破心脏,撑裂自己的身体,是不受控制乱流的血气呢,或者只是心理作用呢,莱尔不知道,也没心情去思考,脑海里忽然从深处抽出的画面,在他眼前破碎,模糊,又仿佛变成无数细微的针尖扎着他的头皮。 莱尔垂着头,刀刃脱离手落在地上,紊乱的状态让真红之力自动解除,黑刀插在地里,溅起的血珠黏上了刀身,又顺着刀身滑落,像是流泪。 他一手捂住额头,刘海被夹在指缝间,被指头用力的蹂躏摩擦着,他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摊开小拇指,他看着自己的小拇指,眼前出现幻影,仿佛女孩的指头正搭在上面,他笑了,表情却像是在哭。 “我该,怎么做啊,谁来告诉我,”莱尔喃喃,“铃,老爷子,哥哥......妈妈......爸爸.......” 黑刀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刀身超频率的晃动,发出蜂鸣,莱尔注意到了黑刀的异状,又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刀柄,像是拄拐杖一样,整个身体都疲惫靠过去,把所用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对,这把刀是可以救助自己寻回意识和精神的镇静的。莱尔心想。 你太紧张了,孩子...... 厚实不失温柔的嗓音,发出着深沉的叹息,带着不忍,像是在心疼自己的孩子。那声音自莱尔的体内凭空响起,让莱尔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是不是还住着另外的人,他知道通过刀和自己的接触,老人可以在自己的心里与自己对话,而八岐血魔的蛊惑之声,则是直接顺着血脉游走到自己的神经上。莱尔一瞬间诧异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一座公寓楼,里面住着各种身份的人或非人存在。 谁?他心里想。 但先不论这个问题,那一声叹息,像是警醒的钟声,让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身心舒畅了许多,胸口处的堆积物似乎被清楚了,意识也渐渐拜托了混沌,视野逐渐找回清晰,那股难受缠身的感觉得到了缓解,像是自己被神秘的人施加了未知的魔法。 莱尔喘着粗气,重新看向血影,血影也一直在沉默的看着他,像是在困惑莱尔的行为,谨慎的观察着,莱尔努力的憋出一个笑,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行为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心态下做出的......他朝着血影缓缓伸出了手,向一个杀戮的恶鬼,一个企图伤害铃的恶鬼,也是个让他意乱神迷的恶鬼。 他那仍没有完全从模糊中恢复的视线,隐约注意到自己的手掌,是虚握成拳的,只有小拇指头,伸展开来,正对着血影。 血影也呆住了,它直起了身体,然后又整个软瘫下去,跪倒在了血池中,它抱住自己的头,发出呜呜的哀鸣。 一声震耳的巨响,突然响起,余音在四周回荡着,迟迟没有完全散去。 莱尔怔住了,随着那声巨响,他看到血影的上身忽然朝前方一仰,然后腹部忽然出现了紫色的纹路,像是玻璃被打碎一样,然后血影的上身就真的碎开了,鲜血溅射,紫色的光束从它的腹部冒出,飞速的擦过莱尔的身体,光线般的射向身后更远的地方。 血影的身体,被忽然出现的紫色光束,打穿了,莱尔认得那光束,和之前那群人的武器发出的攻击,一模一样,只是比他们的威力似更大,那光束的直径要大其两倍,那已经不像是枪口释放的程度了,那是大口径的火炮! 是那群人的支援?莱尔心里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那些人肯定会攻击血影的吧,可是面对血影,他们的生命又脆弱的如纸,自己应该协助那些人吧,事后那些人会放自己和铃,霖走吗,还是说被一视同仁,可是,可是现在要让他对血影出声.......他似乎又产生了莫名的抗拒。 是杀了那恶鬼呢,还是帮助那恶鬼呢,不,那可是杀戮的恶鬼啊,可却,又是带着那个人影子的恶鬼...... 大地忽然开始颤抖,和之前一样程度的颤抖,地面在晃动,整座山林似乎都在晃动,血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惹怒了,再一次像是没有理想的野兽那般嚎叫,它蹲在血池里,双手用力的砸在地上,怒目圆睁,身上冒出大量肉眼可见的猩红血气。脚步传来细蛇爬过的滑腻触感,莱尔惊诧的看着周围,那些弥漫在地面四处的血迹,那些已经干涸的,还没有干掉的,开始消失,像是大雨冲开了污渍,不,不对,那些血液和血迹正在渗透入地面的深处,大地似乎真是一个怪兽,它从苏醒中醒来,于是山颤抖,它张开嘴想要进食,于是这些血液流入了大地成为了他的食量。 这也是,血影做的吗,莱尔心想,他看着血影的,血影含着怒意的闷吼,扭头四顾,像是在寻找估计它的敌人,但视线却没有停留在莱尔身上,明明站在近处,最应该被怀疑吧,可是血影并没对莱尔流露出点点的杀意。 莱尔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拇指。 耀眼的光芒,在下一刻突然就自地面闪起!莱尔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那是种米黄色的光芒,但是此刻实在过于闪耀,更像是浅淡的金光!莱尔心里一愣,他感觉到,那是空间属性的魔力,那么庞大的魔力,即使没有强大的感知,他也依然能够感受的到,可是为何在这个地方,忽然涌出如此大量的魔力?还是稀有的空间属性? 莱尔透过五指的缝隙,将视线投到地面上,他抽回黑刀快速的撤离原地,退向后方,逐渐远离的光芒最耀眼的区域,他终于看清了,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覆盖整个空旷区域,法阵的纹路复杂缭乱,那种纹路的书写方式,也让莱尔觉得极为陌生,不像是经常接触的魔法类型,但可以明白,却对是个大型的魔法工程。 什么人,在人间界的这个无名山林的深处,留下的这样一面法阵?莱尔心里产生疑惑。 血影的怒号忽然变成了痛苦的鸣叫,莱尔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让自己难以置信的一幕,血影身处那法阵的最中央,被光芒簇拥着,它站直了身体又渐渐后仰,双手捂住头部嚎叫,血色的躯体开始溃散,血色的颗粒不断的从血影的身上飞出,散开,那层血色的外壳正在被剥离,血影正在消失! 莱尔忽然有些急了,他拿起刀朝着血影伸出手,想要够到血影的所在,还有最关键的疑惑没有得到确实的解答,他不愿就这样看着血影消失,可是刚刚踏出一步,之前那威力不俗的紫色光束再次出现,打在了自己脚边,有人在警告自己,不要靠近法阵以及法阵中的血影。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血影的身体在法阵的光芒中,变的模糊,扭曲,像是一缕血色的烟雾,以及连人类的外形都丧失了,只是一团不成形的血气之力。 光芒开始变淡,并且朝着中心处聚拢,最后变成了一道光柱,里面挤压着那团烟雾般的血气之力,光柱缩入地下,那血气也就随之一同,被大地给吞噬了,光芒散去,血影在原地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本来进入山里时,就已经是下午的时段了,进入山里时不料会遇到如此曲折,惊心动魄的遭遇,野兽的围攻,神秘的武装部队持枪威逼生命,最后又是一个重重疑点的集合体,血影的出现,时间在这过程中,悄然间流逝,太阳开始落下山头,天边染黄昏。但莱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额外可掏出,去在意天色了。 “封,封印类的魔法?”莱尔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自言自语说出口。 “对,是月夜界特意在人间界设立的封印法阵。”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回应了莱尔的话。莱尔看到自己面对着的方向,一个人影从那树林中踱步而出。 那人穿着白色的大褂,像是个学着,但是他面容俊朗,像是刚过三十的男人,正直人生顶端的年华,宽松的大褂遮掩了身体的轮廓,他走起路昂首阔步,俨然身居高位,手握权力的姿态,一头紫色短发,刘海被梳到了头顶,脸上带着一种玩味不恭的轻浮,但是眼瞳黑的深沉,像是藏着许许多多东西,他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衣兜,另一只手垂着,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你是谁?”莱尔问。 “初次见面,我叫二夜·煌,你叫我二夜就好,”男人微微欠身,礼貌的示意莱尔不用紧张,“你就是莱尔·普拉斯先生吧,我听说过你,普拉斯家族出身,也是骑士团如今不可多得的人才里的一位,你的哥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冰之剑圣,担任第四分团的团长,你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人物了,在那起静庭被侵入的事件中,你和你的伙伴们,立下了大功。” “我就是一还没成年的小孩,怎么敢被说是众所周知呢,”莱尔摊着身体,苦笑两下,看着这个忽然驾到的男人,“二夜,二夜·煌,是吗,你就是那位圣堂研究院的最高领导者,是月夜界未来看好的奇才,大家都说你是天赐下来的,新时代的开辟者,你带领研究的东西,改变了月夜界,你才是最负有盛名的那位吧。” “不敢当,只是希望自己的故乡,可以更好的走在,去往没有任何痛苦的美好未来的道路上,为此默默努力的一员而已,”二夜轻轻的笑笑,“并没有做那么多值得被如此夸奖的事情。”两人就这样进行着模式化的交际对话,互相礼让,也并非愿和对方过多交流。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我只是肩负着职责,来这里进行该做的工作,这个法阵是月夜界特意设立在此地的,如你所见,是为了封印那个怪物,”二夜说,“我的任务,就是在法阵渐渐被削弱的时候,来修复和巩固。” 他将手枪收回到褂子里,能够射出火炮一样的光束的,竟然只是这样一把小型的手枪,枪口处安装着奇怪的零件,多半是用来增幅魔力,所以能够释放那样威力的攻击。 “是吗,例行公事的啊,”莱尔觉得眼皮沉重的像是要在一起扭打,“大家不是什么敌人,能不能帮我个忙,算我求你了。” “我的朋友,在受着伤,我在来的路上,有在树干上留记号认路,拜托你,帮我把他们送到山下治疗,拜托了。”他说着,身体就倒在了地上。 二夜看着莱尔昏厥在地,摇了摇头。 “你也是个,需要得到治疗的人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迷 周围静悄悄的,空气卷起泥土的清香,松软的土地长满了翠草铺开在身上,算不上高大的树木分布在两侧,身后是树林,前方不远处耸立着颇有年份的小型古堡,大概坐落在中央的位置的,是一座高塔,莱尔知道那座塔里的构造,环形的阶梯连接着均分的三层,一直通到塔顶,那有个视野开阔的瞭望台,鸟儿们经常会把那里的围栏当作暂时的歇脚点。 莱尔就坐在这里,树林和自家房屋**院的分界处,这是他经常和姐姐一起来的地方,姐姐教他练剑,练累了他们就会坐在这里休息。 对,就像现在这样。莱尔抬头看着天边的星辰,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他稍稍的观察着四周,一切都如自己印象里的一样,时隔多年,他又坐回了这个地方,以.......当年那小孩的模样,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稚嫩的完全不是大人的手掌。 那么那个人呢,莱尔心里甚至没对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产生疑惑,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是想要看看那个女孩的脸,于是他回头看向右侧,这个扭头的动作已经是一种身体的习惯,眼前的景象就是触动这个习惯的开关。 红色的长发旋即映入眼帘,那张熟悉到让他想哭的面容,带着安谧恬静的笑,看着远方的天空,那头赤发在身后飘荡,发梢时而在起伏在自己视野的中央。对,是她,那个人,她总是那么活泼朝气,像是有着无穷尽的动力,但每当这个时候,却又安安静静的露出无言的微笑,这个时候,她的笑容比任何人都要美丽温柔。 “姐姐。”莱尔叫出声,朝着女孩的脸颊伸出手。 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在顽皮,她既不说话也不回头看一眼莱尔,只是保持着安静的微笑,莱尔的手马上就要触及到她的脸颊。他坐不住了,整个身体都慢慢的探了过去,想要仔仔细细的再看看对方的脸。 清脆响亮的啼叫忽然在天空中响彻,屡屡不绝,是鸟群,月鸣鸟结群离巢的时刻又到了,莱尔这时总会靠紧姐姐的身体,依偎着那份滑开心的温暖,看着鸟儿飞落,但是这次他不想看鸟群,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孩的身上。 一只苍色的飞鸟率先抢占了塔楼最高的位置,俯瞰众生般高傲的转动着脑袋,目光锁定在了莱尔这里,它忽然张嘴发出鸣叫,这声鸣叫竟震的莱尔身体一阵颤动,他愣住了,借助着月光,他看清了女孩的侧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湿渍,记忆里,她的脸上曾有过这样的泪痕吗? “你哭了。”莱尔觉得有股说不清的难受,在胸口处盘旋,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不敢继续触碰了。 女孩这时却转过了头,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莱尔的存在,但那张脸完全正对着莱尔的时候,莱尔背后猛地激凉,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一半仍是白皙柔美的脸颊,上面挂着清泪,红偏黑褐的瞳色,里面似乎流转着难以言喻的苦楚,而另外一半的侧脸,却没有了人类的模样,被红黑色的物质覆盖着,眼睛则是被空洞的白色眼眶取代,半人半怪物。 那一半,是血影的脸。 莱尔头皮瞬间发麻,他悚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面前这个女孩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而自己也不应该坐在这个地方,那个女孩离开后,自己再也不曾这样坐在树林前的草地上,看着天空看着飞鸟经过,亦或是失神的发呆。 于是世界开始崩坏了,周围的风景开始扭曲,犹如自己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玻璃罩内,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敲碎玻璃,天空和大地出现碎裂的痕迹,有光线从外界照射进来,鸟群顿时惊飞,发出的鸣叫顿时变了音,沙哑,拉长,难听至极,周围的树木一棵棵接连枯萎,不远处的古堡轰然倒塌,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并且正在飘离向远方,莱尔急了,他伸出手,可是什么都够不到,他看到女孩对着自己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也对自己伸出了手,莱尔觉得呼吸窒堵,他看到女孩伸出了小拇指,像是要和自己拉钩。 别闹了,你都已经哭了,就不要再勉强的笑了,你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就不要瞥下自己不管,却是先来顾忌我啊...... 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啊。 “姐姐!”莱尔大叫出声,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的喘气,汗液湿了全身。 窗外很暗,外面已经天黑了,莱尔活动着自己双眼的眼珠,他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身上身下传来被褥的柔软触感。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四处摸索,想要抓住什么来稳定自己的心神,然后他抓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软软的,散发着温热,抓住的同时,一张脸刷地的闯入了自己的视野,那张脸几乎要贴在自己鼻尖上。 “黑色的...不是红色的啊...是吗...”莱尔盯着那张脸,视线一瞬扫过那垂在自己耳边的发梢,嘴里发出轻声,那种脸上把担忧和紧张的情绪挂的满满的。 “什么红的黑的?傻啦?”铃感觉到了莱尔伸过来的手,一把将那颤抖的手心握住,她觉得对方现在很不安,像是个需要依赖的孩子,“我脸上既没有沾番茄酱,更没有被泼上墨水,我这肌肤的颜色可是白里透粉。”虽然她说出口的还是一嘴烂话。 “不是,刚才看血看多了,可能有些晕血,眼前什么都是红彤彤的。”莱尔习惯性的同样用烂话接。 “红彤彤,世界在你眼里都变熟苹果了是吗,”铃说。“话说身为吸血鬼,自己说自己晕血真的大丈夫?不会被同类笑话吗?” “我想偶尔搞个特殊,大家那么善良肯定会体谅我的,”莱尔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沉默了两秒再松开,“不对,现在不该是日常无营养对话时间吧。” “也是哦,看你还能这么利索迅速的接上我话,说明没事,”传递在手心处的那股颤抖停止了,铃暗暗送了口气,放开了莱尔的手,“放心啦放心啦。” 她板着莱尔的床沿,准备撤回,身体滑稽的晃动了两下,却不动了,倒是脸上挤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谁,谁来帮帮忙把我扶回去,我腿抽筋了。”铃说。 于是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把铃扶回她自己的床上去了,莱尔坐起身子,看到了自己和铃各占据一张床,被子枕头清一色的白花花,两张床间隔大概一米,铃刚才就是撑直了身体,像是练瑜伽一样的姿势把头探了过来。 恺按住了铃的脚腕,小凡也立即凑上去帮忙拉直腿部,搞得铃像是接受后宫们伺候的皇上。莱尔稍微歪个头,还看到了更远一点的另一张床上躺着沉默的霖,霖正看着这边,表情似乎在表达我已经悄然不觉成了陪衬背景。 “所以说,这里是医院了。”莱尔说。 “对,还是和我们上次住的同一个病房,你的连床位都一样。”恺搭话。 “看你们这么活泼,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莱尔笑笑。 房门忽然推开,两个面带轻浮之色的男人交谈甚欢的走了进来,一个穿着海蓝色的宽松外套,米色的头发乱蓬蓬,带着邋遢的感觉,另一个就被衬托的更像是一位成功人士,白色的大褂裹身,发色是稀有的紫色,刘海被梳到了头顶固定着。 “你也醒来了啊,”白大褂男人看见莱尔,微笑的搭话,“身体上还好,但是你精神上明显受到了冲击,比那两人其实更危险,不抓紧治疗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造成记忆上的损伤什么的。” “谢谢你了。”莱尔看见男人,立即点头道谢。 “不用客气。” “帅大叔你果然比旁边那个邋遢叔,看着要可靠多了。”铃故意摆出花痴脸说道,又对赛特吐了吐舌头。 “说不过你,怕你姐打我。”赛特一瞪眼,看架势已经瞬间准备好了弹雨发起反攻,但最后也没说什么,随便嘟囔了两句。 铃看了看赛特那副煞有心事的样子,撇了撇嘴安生的缩回被窝里去了。 “那么,能把事情给我们解释一下了吗。”恺看着两人问。 “也好,先让我再正式的介绍下自己吧,我的名字是二夜,二夜·煌,”二夜说,“在月夜界管理圣堂研究院,肩负要职,这几天要在各位的故乡逗留一段时间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后三日 赛特退到窗户旁边,把话语权全部交到二夜手上。 “是那个封印吗。”莱尔开口。 “封印?”铃一愣,头又从被窝里钻出来,“赛特叔赛特叔,我记得,你是不是也提到过,说后山封印着什么特别可怕的恶魔什么的。” “啊?有吗?我什么时候给你们说过?”赛特靠着窗户,双臂环抱,“不过封印的有东西,这倒是事实了。” “你忘了吗,就那一次,我们一起......”铃忽然叫了一声,捂住头,“疼疼疼,对了,我们当时,是一起干什么来着?”她忽然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她又忽地觉得心里空空,丢失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记忆受损失呢,”铃皱着眉揉自己脑袋,“我们似乎是一起,去调查什么,然后去了后山,再然后就......”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你是在后山受到惊吓严重了吧,间歇性记忆紊乱了吧,”赛特说,“我的记忆是,跟着你们一起在街区里的各个受灾店铺全部转了圈,然后没有发现关键的线索,心血来潮的调查就被搁置在那里了。” “咦?是我们主动拉着你来协助我们调查的吗?我们有这么闲吗?”铃又愣住了。 “先不要管那种事啦,倒是你们几个,干嘛去后山啊,到底遇到什么了?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小凡有些急的说。 “我去给我妹妹扫墓。”霖说。 “我们两个去寻找有关蔡斯这个名字的线索。”铃说。 “你还在坚持吗?”赛特挠了挠头,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此刻更像是顶着鸡窝。 “那么,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恺又问。 “有一堆奇怪的野兽在围攻我们,那时候我和他们二人还是分开着的,”霖说,“后来忽然出现一堆男人,那些人更奇怪了,穿着好像军队式的武装衣服,还有奇怪的装置仪器,拿着枪,对,那不是一般的枪!”他说着忽然激动起来,“那些枪打出不是子弹,而是魔力光束!” 恺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武装部队,持着能够使用魔力力量的武器,这些信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的心底顿时浮现出了一个让他不安的猜想。 “月夜界还有专门派人手在那里驻扎?”赛特看了眼二夜。 “这件事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有那也是骑士团内部的机密吧,我只是一介研究院,无从得知这种事情的,”二夜露出抱歉的表情,“那么那些男人对你们做了什么?” “似乎认定我们是需要铲除的目标,要开枪杀掉我们,”铃说,她突然又大叫了一声,“哎哟,恺你用力太大了,我的脚疼疼疼。” 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快送开了手,铃抱着自己的脚腕揉起来,恺天生力巨,再加上披着钢铁之躯也行走过了艰苦的战场,早已化为武器的双手,不经意的用力也会释放出不小的力气。 “抱歉,是我不小心,”恺说,“刚才有点走神,可能是这两天睡眠不好,从那里回来后,情绪一直没能稳定住。”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铃笑着挥挥手,然后又故意在大家面前晃了晃双脚,“揉一揉就没事啦。” “不过,”铃又挤了下眉头,“走神吗,总感觉你刚才目光失神,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刚才眼前有点昏,应该是累了的缘故,”恺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还是继续解释吧,我和小凡都还什么都不清楚。” 铃盯着恺飘忽不定的目光,狐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的笑,说:“那就注意多多休息,山顶那一战,你比我们谁受的伤都最多,如果想到了什么,有什么扰心的事情,可以给我们说啊,大家替你想办法。” “嗯。”恺本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窘迫。铃对着他真挚的笑了笑。 “然后呢?结果怎么样了?你们从他们手下逃脱了吧。”小凡一直面带紧张和忧虑。 “然后我和他们就撞上了,我们逃出了那群野兽的追捕,却又再次撞上一堆武装分子,我和铃负了伤,于是莱尔他们对峙,”霖继续说,“再然后......”他忽然哽咽。 “再然后,怎么了?”小凡纳闷的看着霖,不解他为什么不继续说。 “再然后,你们就遇见它了吧。”二夜忽然开口。 “是的。”霖咽了口唾沫,回应。 “它?”小凡茫然的视线来回穿梭在众人间。 “一个,全身被血色的物质包裹的人影,感觉就和月夜界时,在山顶上遇见的那个人最后样子一样,”霖继续说,“那些拿枪的人怕了,就开枪打它,却反被那个血色的人影给全部杀掉了,”他说着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时那股电流般窜满全身的惧意和紧张,“然后,它又攻击铃,但是我们并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 “那样包裹全身的状态,应该是魔力过多的缘故,你们应该知道吧,魔力的浓度高到一定程度,状态会渐渐从类似烟雾光芒的模样,变成液体,然后越来越粘稠,将那样的魔力大量释放出来,那些粘稠的魔力就附着在了身上,”二夜解释,“但那样犹如把铠甲披在身上一样的释放魔力,这不是人类做得到程度,除去借助外物的力量,比如启示录碎片,我所知道的,月夜界也只有总骑士长可以做到。” “那,那个它,果然是怪物吗。”听着霖的叙述,小凡说。霖说的时候自己是处在回忆中,再一次让自己身临当时的情形下,紧张感不由再起,而小凡听着,自己也禁不住跟着紧张。 “你们两人,是不是体会的更多呢。”赛特看着莱尔和铃,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默了,像是在思索什么。 “怪物,吗,”铃微微垂着头,“大概吧,我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杀我,那股巨大的怒意,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似的,但是......有那一瞬间,我似乎从她眼里看到了什么。” “即使那双眼睛空洞洞的一片吗。”霖问。 铃点点头。 那个时候,那个仿佛时间流速被极大的延缓的瞬间,在她的眼里,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月下,树林,血色的怪物悲恸的咆哮,那个孤身一人踏在群尸前,直面怪物的人,是谁呢,那背影似乎同时具备了老人的年迈沧桑,还有壮年人的气宇轩昂,仿佛那一刻,老人站在天地间,因为什么理由,重新变回了过去不惧一切的青年豪杰。 让人觉得,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又让人想哭。 “不知道。”莱尔沉默了片刻,却说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煞有心事的别过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看到窗户上不断的绽出细微的波纹,像是石子击打过湖面,隐约里有沙沙声传入耳内。 赛特注意到了莱尔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打开了窗户,外面乌云蔽空,天阴沉沉,雨珠从天而降,哗哗的坠落,世界孤寂。莱尔脑子里忽然闪过画面,如果血影又出现了呢,却是在这样阴冷的雨夜,空无一人的山里,它无言的穿过树林,不断的走下去,一直都是孑然一人。血水打在她的肌肤上,挥发。 “下雨了啊。”他轻叹出声。 那个时候,天空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吧,这样的雨天,鸟儿也不会离开巢穴了,天空也不会有星辰璀月。 在得到姐姐噩耗的那天。 “天气预报说,近日几天都有雨的。”赛特说。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恺问,“我们一直生活的这个城市里,竟然一直都藏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怪物,就在我们的身边,虽然现在来看是真的,但是想一想,还是有种荒谬感。” “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忽然告诉你们,一直有个怪物就在你们的身边徘徊那么长的时间,你们只是简单的惊讶下,那才是真奇怪呢,”二夜笑笑,“但我毕竟只是个研究者,没有了解骑士团内部情报的权利,所以具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界,我自己也是不清楚,但我们当时着手参与了,研制出能够有效的封印那个怪物的魔法阵,虽然在当时的确成功封印了,但是这个法阵每时每刻都在怪物力量的抵抗下,效力不断的减弱,所以你们这个城市一直都在月夜界的监控下,说是监控,你们不要紧张,只是观测这个区域的魔力波动,借此来确定封印被破坏的程度,然后到了一定时候,圣堂研究院就会有专门的人员前来对法阵重现加固。” “这个怪物只能被封在这里吗?”赛特忽然问。 “赛特先生的问题,有些含义不明啊,”二夜说,“如果是问为何使用封印的手段,应该是目标的力量强大到难以消灭,距传言,当时仅为了封印能顺利结束,都付出了很大牺牲,如果是以消灭为前提的话,人间界的这个城市,说不定都会化为火海,月夜界是不希望其他位面的世界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出现灾难的。” “但如果是问,为何不封印在月夜界,也是同样的缘由,既无法消灭,更不可能捉捕带回。” “我是想说...”赛特停顿了一下,最后微微摆手,“没什么,是我自己想的多,谢谢你的解答。” “不用客气,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些,这里是你们居住的家乡。” “那这次,是由二夜先生来进行封印加固的吗,二夜先生你不是管理圣堂研究院的吗,职位很高吧,这次直接出动了你这样的大牌,该不会是,”霖小心翼翼的问,“这次的封印,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吧。” “嗯,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的确如此,”二夜顿了顿,脸上染上严肃,一改之前的温和,事态似乎真的很严峻,“你们注意到没,你们这个城市那些盛开红色树叶的树木,如今数量正在以异样的速度增长。” “察觉到,总感觉过不了多久,红叶市就真的被红叶给占领了,现在半个山头,都是一片红色,我们城市的名字由来,就是因为这特殊的树,一年四季红叶盛开,这可是我们城市的象征物,当然注意的到。”霖说。 “那些红色的叶子,其实是被那怪物的魔力沾染后的结果,”二夜说,“怪物的本体被借助魔法阵被封印在地下,但我也说了她在抵抗法阵的力量,其自身的力量也在不断的外泄,虽然很缓慢,但却也在每分每秒的影响着这座城市,影响的主要范围,就是那座山。”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夜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的炸弹,忽然就砸到了他们的脚边,轰的爆开,炸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这是他们从没想到过的可能性,忽然被告知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城市,其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城市象征,实际上,是被封印在此地的怪物的力量所感染的。 “霖,你现在的嘴巴能塞下我的一个拳头。”恺看着一脸吃惊神色的霖,说。 “是吗,其实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嘴巴能塞下我的整个头,不骗你。”霖也注视着和自己同样神情的恺。 “是这么一回事吗......”小凡也是吃惊,再然后被失落的样子完全占据了面容。 “看开点吧,还好你去了那个世界一趟,练出了心理接受能力,否则现在病房估计就炸开锅了,不如换下心情,为你们自身的成长高兴一下,你们从几个月前开始到现在,总该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吧。”赛特对众人说。 “说的也是啊,不能消极。”小凡点点头。 整个过程里,唯有铃和莱尔两人很长时间都处在沉默之中,铃低头看着被子,莱尔无言的把视线投向窗外,从始至终两人各自都像是抱着心事,也不曾看对方一眼。铃悄悄的瞥了眼右边床上的莱尔,只看到了莱尔一副单薄的背影。 说来,在真正了解这个男孩之前,他好像也是这样吧,即使和大家身处一个空间,也仿佛自己置于界外,只把背影留给说说闹闹的众人,一个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什么啊,这个样子,你现在什么会有什么心情,我可都能知道的,铃在心里说。 她撅了撅嘴,对着那个背影。 “都已经见到怪物的样子了,可能并不是它鼎盛期的模样,但也足以说明,封印的效力已经很弱了,一个能让困在里面野兽随意的外出走动,这封印就已经不能算是封印了,”二夜说,“但是请你们放心,既然我背负了圣堂研究院创始者,最高管理者的身份,也肩负了这个任务,这是我的使命,我会负责把那个怪物再次锁死在地下的,堵上我的一切。” “不要说得那么沉重了,堵上一切什么的。”小凡说。 “我也有我心中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了这些,我也不会用平淡的心去看待这件事的。”二夜对小凡解释,微笑点头。 “不好意思,是我考虑的少。”小凡立即表示歉意。二夜摇头意思是不必道歉。 “那,什么时候修复封印呢。”恺问。 “三天,加上今天,这是最后的三天了,后天我会正式进行封印,这两天我要做最后的准备,”二夜说,“后天,封印的效力就会彻底被削弱到危险范围,这座城市凝聚的夜之魔力已经极具超额了,对于你们这个魔力浓度微乎其微的世界,月亮行进的周期也产生了偏移,三天,准确的说是两天后,又是满月,将会是夜之魔力的活性最旺盛的时候,那天深夜零点,封印开始。” “呐呐,二夜先生,”铃忽然插嘴,“虽然你一直提到的是魔力,但是,那个怪物身上释放的,看着可不是普通的魔力啊。” 二夜看向铃,这个女孩此时抱着双腿靠在墙上,半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里,只露出一个眼睛盯着自己,眼里转着微光,有些鬼精鬼精的讥诮,他忽然愣了下,但依然维持住了自己的微笑,以淡然站立着。 “这一点,也有待再研究,的确和对魔力的认知,有些出入,不过这些都要先延后,事到如今,完成封印的加固最重要。” “也是。”铃只是轻轻点点头。 “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安诸位。”二夜微微欠首,推开房门离去。直到走出门的刹那,他还觉得背后有古灵精怪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的后背,也可能是自己多意了。 “放心吧,就你们那身子板,在那个世界走一遭都练出来了,体内魔力流动被打通了,比起人间界的常人,体力精力也都会恢复的更快,伤口也愈合的更快,我给你们准备了合适的药剂,相信我的配药水准,一流,明天出院也是没问题的,办手续的事情就交给我,”赛特看室内也冷静了,打了个哈欠,对着众人摆摆手就走向门外,“你们今晚就好好睡,终于回来了,明天好好出去玩玩调整心情才是王道。我也先走了,对了,我才不是吝惜住院费什么的。” “好的好的,我们信你咯。”女孩调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赛特走到了门口,背后忽然又响起哗啦一声,有人猛地掀开了被子。 “赛特叔!”铃在床上站起来,看着赛特,哽咽了一下,“对不起,之前的那次。” 赛特沉默了几秒,然后身体耷拉下来,他挠挠头,继续走出去屋外。 “蠢丫头一只,给大叔我道什么歉啊。”他笑着说出口,留下最后一幕背对着挥手告别的影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恸雨夜,无见别 莱尔一直在想,那一天,和今天一样下着雨。 那天,他一如往常那样,到了约定的时间,就立即找出了自己的那柄木刀,那还是姐姐亲手给自己做的,她说她最懂自己,知道自己合适拿什么样的刀,市面上买的都没有最趁手的。莱尔就紧紧的把木刀抱在怀里,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屋里没开灯,外面天阴了,所以屋里也很暗,那个时候,莱尔还没有把自己缩起来蹲在墙角,窗户外面还有他留恋的,他每天都在等那个女孩,生龙活虎的直接翻过窗户闯进来。 他会笑着扑向姐姐,说着,“姐姐你回来了。” 然后女孩就也笑着,拉起的手一起出去。 她的红发像是会发光,分明身处黑暗里,却让自己觉得那么耀眼,仿佛是世界中央唯一的颜色。 可是那天不一样了,莱尔等的有些急了,奇怪,姐姐一直都很准时的,每次偏差或早或晚都不会超过五分钟,可是今天大概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有多。莱尔抱着木刀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看着外面微弱的可怜的光芒,在窗前的地步上打下的投影。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投影上依然没有出现一个长发飘荡的女孩的身影。 莱尔顺着墙面站起来,他趴在窗沿上向外看,天空越来越黑了,乌云滚滚如摧城压境,时而发出轰隆的雷鸣,时而闪烁刺眼的电光,有些冷了,莱尔想了想,干脆直接坐在窗户上,缩着脖子,手伸进衣袖里,就那样靠着一侧,等待着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奔跑而来。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梦里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人,她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也不走过来,就静静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莱尔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主动的跑过去,可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他伸出手怎么样抓不到,中间这段路忽地变得无限长。 莱尔猛地惊醒,才发现这是场梦,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他起身,木刀不小心脱手掉到了屋外,莱尔想下去拿,却不小心摔了下去,重重的栽倒在泥泞里,他倒在地上,伸手握住了木刀,看见刀身一半沾满了泥土,一半被天降的水滴打湿。 不知何时下雨了,世界死寂,天空像是在怜悯着谁而无声落泪。 雨水从天而落冲刷着莱尔的脸颊,一次次的模糊了他的视野,水流在他的脸庞,他的脖颈,他鼻梁的前端滑过。他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给攥住了,特别特别的不安,特别特别的害怕,他忽地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刀一个人跑进了树林。 剩下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雨越下越大,最后变成了磅礴大雨,莱尔站在一直和姐姐休息的那个地方,任凭成千万的雨珠轰砸着自己的身体,他抱着刀盘腿而坐,望着自家的古堡,那栋建筑此刻看起来显得那么孤零零,像是没人要的空屋,矗立在天地间暴雨里,孤单的像是杆摇摇欲坠的标枪。 时间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雨水给冲成碎片了,急湍的下落速度,千万雨滴像是千万的针尖刺在他的肌肤上,像是要扎进肉里,雨水打的他生疼,可他依旧如雕塑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安静的像是僧侣坐禅,但是心中却情绪起伏,疑惑,不解,紧张,担忧,害怕,不安...... 这样的雨天,今天鸟儿们不会来了吧,莱尔呆呆的仰望着塔楼的顶端,那里果然空荡荡的,于是塔楼显得更加孤寂了,又被刺骨的雨水冲洗凄凉,像是被人抛下不管的孩子,它不会哭不会流泪,只能一直无言的矗立在那里,即使倾盆的雨水撕开云层疯狂涌下。 那个人,也没来。只有莱尔一个人在雨中坐着,衣服早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像是要被雨水的冲击,压的和肉连在一起。 “姐姐,你在哪儿呢?”莱尔对着虚无的世界,发出梦呓般的呢喃,带着令人心疼的哭泣。 有人静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后,步子很轻,像是不忍心打扰这个孩子,这孩子小小的背影里此刻充满了孤独和恐慌,然后又被糟乱的雨水声完全遮掩了脚步声。中年的男人背着手站定在了莱尔的背后,将手中撑开的雨伞打在了他的头顶。 已经对雨水击打身体的感觉变得麻木的莱尔,忽然觉得头顶空荡荡的,那种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压下来的感觉突然的消失,他这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姐姐,如果是姐姐,肯定会大老远的就一边兴高采烈的喊着自己名字,然后没等自己起身,就已经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绝不是这样沉寂安静的氛围,她一直都活力蓬勃的像火热的炙日。 “伯父?”莱尔觉得屁股似乎都已经黏连在地上了,他回头看到一个肃穆的老人,沉默的站在自己背后,一身黑色的正装,黑的如墨,自己头顶也多了一把撑开的黑伞。 “回家吧,”杰特伯父低声说,“你淋了多久的雨了。” “家在哪?那栋房子现在看起来好可怕,”莱尔撅起嘴,抽泣着,“我要等姐姐。” “你姐姐临时接了很困难的任务,最近一阵时间都无法回来了,你要理解你姐姐,她也是有着自己身为月夜骑士的职责的,”杰特说,“她现在在很远的地方,暂时无法回来,你在这里,今天是等不到她了,先回家吧,你姐姐她明天应该会给你通信的。” “不要,我要等姐姐。”莱尔拒绝道。 “没有姐姐在的那个房子,我不想回去,”他说,“谁都不愿意陪我,只有姐姐总是陪着我,每次她都把我从那个让人害怕的黑屋里带出去,我讨厌那个屋子!”他在雨声里垂着头,低声哀嚎,那个瘦小的身板里像是要宣泄,和这洪涝之势的大雨相媲的悲伤。 杰特沉默了片刻,其实莱尔说的没错,他虽身为伯父,但也仅仅只是伯父,他代替自己的弟弟收养了其三个儿女,给了他们足够的衣食住行,能让他们身体健康的成长,但他们内心的成长自己却帮不到,他自己也有许多繁杂的工作处理,不可能时刻关注着他们,所以这姐弟三人大多的时光,都是自己互相搀扶着,在成长的路上摸索前进着,像是在困境里互相舔舐伤口的小野兽。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无力给他们爱的,而他们这个年龄,正需要大量来自父母的呵护与关爱。 “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只要姐姐,我要在这里等姐姐。” “你等不到你姐姐来的,只会更先一步自己的身体垮下。”杰特说。 “我就在这里等姐姐任务归来。”莱尔说。 “你姐姐她不会回来了,”杰特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蹙着眉头,看到男孩一动不动仿佛石头的背影,顽固任性,他叹了口气,“你姐姐,在任务里不幸殉职了。” “什么意思?”莱尔一愣,怔怔的回头。 “你姐姐回不来了,她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杰特语气沉重。 “姐姐...死了?”莱尔呆呆的看着杰特悲怆的脸庞。 “嗯。”杰特点点头,他心头难受,闭着眼睛不敢看莱尔此刻的表情。 “不可能,不会的,姐姐怎么会死!”石头一样身躯忽然崩塌了,莱尔像是个被悲怒浇灌的小狮子,扑到了杰特的身上,他个头很矮,只能抓到杰特上衣的下摆,“姐姐那么厉害,什么任务那么危险会让她死呢?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死扯上关系呢,姐姐她说过的,会永远陪着我的,她不可能会死的......” 他肆意的拉扯着杰特的衣角,不断的嚎叫,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仿佛活力永远都是鼎盛的女孩,竟然也会失败,会受伤,会倒地不起,会闭眼再也睁不开,甚至自己看不到她最好的一眼。于是他不甘的嚎叫,但也可能是在为害怕和紧张的嚎叫,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伯父是在骗他回去,自己也同样害怕这件事是真的,所以他紧张和害怕。 “你怎么不说话啊.......”莱尔死死的抓住杰特的衣服,像是要把的脸给拉下来对着自己,“你给我说那些都不是真的,你是在骗我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小拇指弯曲着,上面曾印下那人的温暖。 “她和我,说好的。” 然后杰特只是闭着眼睛沉默无言,任凭莱尔拉扯自己的衣服,脸上染着难过,无奈和同情的颜色。 莱尔忽然流泪了,滚烫的泪水流过早被雨水冲刷冰冷的脸颊,他向后退开,离开了伞下,重新暴漏在轰落的大雨中,脚下踉跄,他身体摇摇晃晃,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会的”,他一屁股又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我刚才梦到了姐姐,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在看我,也站在我的眼前,可是好像又离我很远很远,我跑不到她身边,我碰不到她,”莱尔说,“她忽然就消失了,眼前很黑,我看不到她了。” 杰特一言不发的听着男孩诉说自己悲伤的梦境,但那个梦境诡异的就像是为了印证真实而存在的。 普拉斯家族的血脉相连吗,这个时候却为他们更添上几分的悲伤啊,杰特当时心里这样想。莱尔并不知道。 “姐姐她,真的死了吗?”莱尔又怔怔的问。 杰特点头。 莱尔顿时哭了,冲着天空放声的哭了出来,哭声甚至压过了雨声,在四周传荡,像是打开闸门的开关,巨大的悲伤宛如湍急的江河,疯狂的溢出到外界,他哭的那么伤心难过,像是要把天都哭塌。 说好的,来,姐姐和你拉钩钩,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觉得孤单一人的....... 姐姐,你骗人...... ...... 而那时,在莱尔不知道的地方,一旁的树林内,一个男孩背靠着树木,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他有着同样银色的头发和赤色的瞳孔,面容和莱尔也十分相似,他身上也被雨水彻底淋湿,淋透了,从莱尔最初坐在那里淋雨,他也就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旁边,在莱尔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的和他一起淋雨。 听到了姐姐的死,听到了弟弟的哭,莱茵看着灰色无光的夜空,悄悄的叹息。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一天的夜晚 莱尔回忆完了,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像是要追赶记忆里那份天空都能冲碎的磅礴,现实的雨水嗅到了回忆里雨水的味道,那是种悲伤的味道,雨水似乎都喜欢这种味道,所以它下的就更加大了,好像回忆里那份悲伤,已经多到溢出外界。 于是莱尔叹了口气,爬起来关上了窗户。 这个时候谈话已经完了,二夜和赛特相继离去,莱尔起身的同时,铃正好在病床上站了起来,似乎大家身处一室,但各自怀有心事,于是各干己事,互相毫无干系。虽然一直在走神,但是大家谈话的内容,莱尔还是停进去了个大概。 还有两天吗,后天晚上,就是对那个血影再次封印的时候了,说实在的这是件好事,那本来就是个可怕的怪物,浴血的怪物,挥舞利爪轻而易举夺人生命的怪物,若是放任不管,它迟早会离开后山,进入人类社会,造成更大的慌乱。 可是,莱尔此刻的内心,却出现了莫名的抵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就是有了,他想那个血影走在漆黑的山林里,树木张牙舞爪在微弱的光照下像是古精魔怪,她就一个人走在寂灭的山道上,四周安静的就连花草都不愿意动一下。就像是找不到任何人的小女孩,孤单的走在黑暗里,想发声求助,声音却哪里都传达不到。 绿色的荧光在房里闪起,没征兆的,所有人都是吓一跳,铃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刚转过身就被光芒乍起刺到眼,下意识的后退差点踩空摔下去。 莱尔上身坐起,黑刀被抽出立在地上,莱尔手搭在刀柄上,铃透过光亮结晶的刀身,像是看镜子一样,看到了莱尔映照在上面的脸庞,呆滞的表情和迷茫纠结的眼神,铃觉得自己在莱尔的瞳孔里看到了两个小人,互相扭打着,那是他心中的纠结。 “你干嘛忽然拔出刀?”霖问。 “总不会是要说你感觉到有野兽或者那群人的同伙,追踪着我们杀过来了吧。”恺说。 “地板被捅坏了耶,赛特大叔要赔钱了,他会不会生气。”铃叉着腰说。 “小铃你的重点好像错了。”小凡苦笑的拽了拽铃的裤腿。 莱尔把刀靠在床头,趟会床上盖好被子,伸出一只手握着刀柄。 “我今天有点累了,想要先睡一会儿,”莱尔看向大家,歉意的笑笑,“晚安,明早见。”他说着,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说要睡觉,却准备的像是要赴宴一般。 “睡得这么早,这才几点,我还想问护士要一副扑克牌来消遣呢,恺你玩不玩,我们两个玩德州扑克,”霖坐起身靠着枕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机,“所以住院什么的最麻烦了,躺在消毒水能飘过来的屋子里对着天花板发呆,”他一愣,像是想到什么,“话说,把护士叫来,会不会注意到莱尔床边忽然多了那么大一把凶器,还弄坏了他们的地板。” “下次玩吧,我今天想回去了,”恺沉默了几秒说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 “很要紧的事?” “嗯,是挺要紧的。”恺含糊的点点头,他没再说什么,对着屋里挥挥手,就走到门外去了。 又走了一人,睡了一人,房间瞬间安静的让人觉得别扭。 “走吧走吧,都走吧,”铃发着牢骚,任凭身体倒在床上,“都走吧都睡吧,都一个个搞得心中藏着事情,人心惶惶的。”她撅起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不走啦,我今晚上就留下来陪你们。”小凡搬了个凳子坐在铃的床头。 “啊,还是软妹好,”铃一把抱住小凡,有种把她拉到床上的势头,“还是小凡你最好了,要不我们两个凑合一下在一起吧。” “我还是希望我的初恋能是个异性。”小凡苦笑着,应对着铃的日常耍宝。 “你们两个女生聊吧,我正好也想静静。”霖重新躺了回去,侧着身体,以铃的位置只能看到他弓起的后背,如果那个弓起的幅度再大一点,铃会觉得他在抱头无声哭。然而并不是,霖将自己的一只胳膊摆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搭上去,微微蜷缩着身体,像是在用全身护着那只手臂似的,上面刻着一圈印记,霖看不懂的花纹,他要护的其实是那印记,里面藏着会议。此刻这印记也不亮了,像是一场舞台剧时,舞台最上方发光的灯,它从头到尾不出声的看着故事起起沉沉,直到结束,然后戏剧结束,人散了,灯也灭了,舞台就冷了。 “静静是谁?”铃的烂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一秒她自己就后悔了,现在似乎开些什么玩笑都是无趣的,徒劳,屋子是彻底静下来了,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冷寂,像是把心脏浸泡在其中,心会变得纠结难过。 霖也没有接着她的话把对话进行下去,铃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外界都忽视了。 月夜界一行后,大家似乎都变了,各自都有了新的心事,举止言行也悄然中不再如之前孩提般幼稚,似乎都懂了些什么,那是只能自己用心去理解和牢记的,言语难以表达。这就是长大吗,你终于明白了什么,但有的东西,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或者说,所谓成长,就是一个又一个让你困扰,不知所措的烦恼,作为你必经前路上的关卡,你必须忍着身体被刺伤的疼痛迈过去,你便获得了免疫的能力,再不会为此而孩子般的当场哭出泪水,你想着那些事,静静的走在街道上走属于一个人的路,看着夜空,好像那些东西也都跟着飞到了天空的尽头,然后你淡淡的笑笑,重新看向前方,继续融入复杂的世界里,看着下一个难关接踵而至,心里再难过,也要把笑容作为最坚固的武装,独自走向那战场。 话说回来,姐姐和我说过,爷爷死的那天......铃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 她忽然觉得冷汗黏背,这一瞬间的回想,仿佛成为了事件里最关键的一把钥匙,把堵塞在思绪前的那扇门给打开,路通了,思绪就快速的串联在一起,许多困惑的点也都化成了线,原本团成一团的结逐渐被解开,点线构成了顺通的面,仿佛湖水的表面,真相的影子躲在那湖面的下方,隐约要浮现而出。 夜晚,后山,火光四起,怪物的身影在火光里摇曳,身穿铠甲的骑士们变成了堆积在地面上的尸体,那个背影苍老却昂然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像是要参加什么庄重的宴会,或许是一场灯火辉耀的葬礼。 谁的葬礼?怪物的?还是他自己的?可那深沉的背影站在那里,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此一人,面对着前方炼狱业火,像是末路,战士独往战场。 铃默默的扭头看向莱尔,莱尔睡着了,面色无平静,却是严肃庄重。 第三百二十六章 存于那百年前的安逸时光 莱尔再次睁开眼,眼前的画面截然相反两个风格,没有什么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皮,嗅嗅鼻子也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自己身上更没被褥的触感。 他正站在一片草地上,两侧是生长茂密的树木,前方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歪歪扭扭的延伸着,抬头是晴空万里的夜色,星辰璀璨,莱尔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晰的夜色,好像刚刚生产出的玻璃一样,透明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似的,如梦幻般。圆轮般的月亮比自己印象里的还要大出好几圈,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又给他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间,这里或许是月夜界的未来或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但他又觉得熟悉,好像沿着这条路前进,就会看到十分亲近的东西。 “应该是过去的风景吧。”莱尔轻声说,他朝后背摸索,空荡荡的果然没有黑刀的存在,自己毫无武装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意识很清晰,知道自己刚刚还在人间界的医院病房里,盖上被子躺下,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脚踏实地,有着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进入这个世界。 那存在于黑刀中的,老人的世界。 老人和他说过,自己是活在过去的人,但是他有着自己没完成的事情,所以他不能简单的死去,于是亲自锻造出了那把刀,黑刀血牙,于自己的后世,普拉斯家族内内代代流传,把自己的意识封存于内。直到如今,到了莱尔的手里。 他从过去而来,苟延残喘于刀中,那么刀里,一定有他不舍的记忆幻化成的光景吧,那是属于他的那片世界,最难忘的画面。 这样心想着的莱尔,于是决定通过刀这个媒介,主动去见一见老人,他有迷茫和问题纠缠在心头,这个时候,他觉得找老人是最好的。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了歌声,那是女人的声音,声音轻柔,让人不禁浮想联翩,联想到那该是个面容和蔼,十分温柔的女人,像是在怀抱着自己的孩子,为了哄他入睡于是轻轻的哼唱着不知出自何处的摇篮曲。莱尔听不清歌词,也可能对方并不会唱那首歌,仅仅是想要把那歌曲的调子哼出来,就像他在人间界,跟着铃一起看了好多动漫,也听了好多好听的歌曲,虽然不会唱,但就是想跟着那曲调哼唱,于是就随意的乱哼哼。 让人舒心的音乐,莱尔心想,难怪会值得一个存在百年前的老人最后的意识去留恋,的确有值得被铭刻下来的资格,你说一个人最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却还要让自己的灵魂附着在东西上继续流转后世,于是千百年来肯定是孤寂一人,能陪伴的,也肯定只剩下那些让自己难以忘怀的记忆。 那难忘的记忆,是这般让人觉得美好,的确是件幸福的事情,莱尔忽地觉得十分宽慰。 轻风微微乍起,地面的落叶却被吹浮升空,轻的宛如棉花,莱尔看到了林间小道的尽头,原本那淡淡的莫名熟悉,忽然变得越发强烈,像是故人千里重逢,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飞舞的树叶落后在了他身后的两侧,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凸起的房屋顶部,似是一个瞭望的楼台,歌声也从那里传出,再靠近,真的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依靠着围墙。 他走出了树林,站在树林的边缘,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庭院,一栋小型的古堡背对着自己矗立在眼前,之前看到的塔楼就位于那古堡的中央,这古堡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轮廓,外形,什么地方坐落着大大小小各式的房屋,莱尔可以一个个指认出那些屋子各是何用,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崭新,像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建立起,墙壁的白色鲜亮的如同刚刚粉刷过。 这是普拉斯家族的宅邸,从百年前就一直传承下来的,老人是普拉斯家族的先祖,他过去所居住的地方,就是莱尔如今所住之地千百年前的姿态,莱尔此刻眼中映照的,是自己所住的古堡,未曾接受过百年时光洗刷的模样。 那时的屋子的墙上,也还没有那么茂密交叠的藤蔓。 莱尔抱着试试的心态,掏出钥匙对准那后门的锁眼,一下就插了进去,他顿时心欢喜,轻松的转动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这门锁百年来似乎也没怎么换过,如今的钥匙也能用,明明算是进自己家,他此刻又有种偷摸潜入别人家中的紧张感,让他有些别扭。他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的记忆穿过后院进到了里面。不止那门锁,古堡的构造格局似乎也没怎么变过,果然就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他驾轻就熟的找到了通向塔楼的路。 塔楼门是开着的,说明有人进去了,莱尔心想就是那唱歌的人吧,但他生活的年代里,这塔楼已经没什么固定的用途了,更像是摆设,只记得小时候曾跟着姐姐上去玩过,上面的视野很开阔,他曾和姐姐坐在围墙上遥望远方的大地,腿悬在半空晃来晃去。 他顺着螺旋的阶梯,一路向上,到了最高层,上到高处,风力顿时增长了许多,夜风带着凉意吹刮莱尔的头发,他想原来这上面的风是这么大啊,自己姐姐去世后,他真的好久都没上来过了,现实里自己家的塔楼顶部,估计已经堆积了很厚的尘灰了吧。 然后那宛如画卷的一幕逐渐在眼前呈现,莱尔不断的踏上最后的那几层阶梯,正对着的方向,可以清晰的看到天边挂着的巨大圆月,那便是这幅图的背景了吧,带着那仿佛泛着海蓝光泽的黑宝石般的夜幕,还是点缀在上面的群星,简直如同世界上最美丽的衣裳,没有那么多的光彩艳丽,只是沉稳安静,也依然夺人目光。 靠着那堵围墙的地方,摆着石质的圆形茶桌,已经两个白色木质摇椅,左右各一个,互相对着,如同老夫妻一起共度悠闲下午茶时光的摆置。那个歌唱的女人就坐在左侧的摇椅上,悠闲,优雅,恬静,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裙摆垂到脚踝的位置,朴素的裙子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或花边,她的肩上披着淡紫色的毛绒披肩,白皙的胳膊从披肩的两侧下摆伸出来,捧着一本书,看的井井有味,脸上也没有粉饰,素颜上挂着柔和的微笑,嘴唇粉嫩,那女人安静着,让人觉得是那么美,好像真的是画中走出的人。 她哼着歌,于是头小幅度的上下摆动着,这才让莱尔觉得那是活着的人,虽然是在类似幻境的地方,但莱尔觉得眼前这美好的光景,和现实无异,也只有看到她哼歌,看到她轻晃着头,才不会觉得那是个雕塑,世界最好的雕塑师手下最完美的女人雕像。 莱尔下意识的放轻放慢了脚步,静悄悄的走了上来,靠近,在看到这女人的一瞬间,就觉得破坏这样美好的安宁画面是罪恶的。 “你好?”莱尔走近了女人,试着搭话,但话出口的刹那他就想到了,这应该只是老人创造的幻象吧,幻象又怎么会和自己搭话,除非她也是跟着老人一起,被封进来的意识。 但一个幻象,以假乱真的手段那么的高超,让莱尔觉得这女人此时此刻,就是活生生的存在着的,他想,该是有多大的念想,把这个女人记忆的那么清晰,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微笑或露出难过的面容,或是歪头的一霎,或轻点指尖时眼神流露出的光霞。把女人的一切一切都清晰的铭记在心,百年都没有抹消掉一丝一毫,才能这般完美的再现女人坐在这里安静看书哼歌的一幕。 或许老人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女人了吧,该是对他来说,这女人多么的重要啊。 女人果然没有回答莱尔,莱尔明明那么靠近了,她却仿佛浑然不止,依旧保持着原样,边哼唱边看书,应该说,不是她没察觉到莱尔,她本来就是个不存在的幻象。 于是莱尔就悄悄的在茶桌边蹲了下来,即使知道了对方是幻象,也依然害怕自己过度的动作会扰乱到女人的安静,他没敢做另一个摇椅,他知道那个摇椅不该是自己做的,当这个女人坐在这边,另一边的摇椅,就只能坐下那个人了。 莱尔的视线在女人好看的面容上游走过,他忽然心里一惊,发现这个女人的面容,隐隐带着一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莱尔情不自禁的更靠近些了,仔细的观察着女人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从眉毛到下巴,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竟然和铃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心头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莱尔重新蹲了回去,最后直接盘着腿席地而坐,继续看着女人,一边听她唱出轻柔的声音,一边看她眨眼,轻抿嘴唇,一页页的翻过书页。 莱尔忽然开始想念铃,不知道活泼如她,看到女人的时候,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暂时收敛活泼的性子,和自己一起坐下来听女人哼唱,或者会歪头吐槽,“这大美女和我长得好像,果然我这脸就是美女专属的脸庞吧。”之类的话。 莱尔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身边摸索,但只能碰到微凉的地板,这是他自己进入的幻境,身边没有铃。 他又看向一旁的围墙上,想着上面坐着两个小小的声音,一个瘦小的男孩靠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两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那围墙的上方,踢着腿,看着夜色,那时也是这么的安静吧,安静美好的,想让人把这时光,永远的定格。 就像老人创造出这个幻境一样。 这时女人忽然轻轻动了下身体,似乎是有些累了,于是换一下坐姿,继续翻阅书本,时而轻笑。也正是如此,一个金色的怀表从披肩的里面滑落下来,原来女人的脖子上还挂着这么一个小物件,莱尔瞥了一眼,看到怀表的边缘,刻着一串名字。 菲娜·尼恩。 “菲,菲娜?”莱尔歪头思考,自言自语,“这名字有些印象啊,我记得,记得记得在伯父的书房里看到过,好像是出自某某史记什么的,”他思索着,忽然瞪大眼睛,“菲娜·尼恩,那位历史上记载的,被誉为‘传说之魔女的’,堪称为魔力和魔法可以媲美夜之女王的女人,那是一位传说,和历史上那位‘真红之影’德古拉·普拉斯齐名的存在,和普拉斯一族的先祖,被称为从古至今,人间最强。” “菲娜·尼恩,那是她的名字。”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莱尔浑身一颤,还没扭过去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端着一个银色的瓷盘,上面放着同为银色的茶壶和两个水杯。 “老爷子你吓我一跳,走路怎么都不带声音的。”莱尔拍着胸脯,咋咋呼呼的说,其实他想一想觉得可以理解,自己一个局外人,都下意识的不愿去打扰女人,那么对于老人而言,更甚吧。 “回来了。”女人的视线突然离开了书本,抬头看向老人,他看不到莱尔的存在,但却可以看到老人。 “你最爱喝的红茶,按你说的,用放在午后的阳台上晒过两小时五十分钟的茶叶冲泡的,还加了你最喜欢的红糖,今天刚刚从产地收来的货,慢慢喝。”老人在桌上方向盘子,分别端下两个茶杯,他掀开壶盖,诱人的茶香扑鼻而来,莱尔想泡茶的艺术,这种东西百年前就有了吗。 老人端起茶壶为女人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热气蒸腾。 “我更喜欢的,还是你给我泡的茶,就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错拿的那种我最不喜欢的茶叶,还是发潮的。”女人轻笑,优雅的端起杯子,放在嘴边缀了一口,闭着眼享受美味的茶水滑入喉腔的瞬间。 “我已经知道你喜欢的一切了,所以会为了你,把一切都换做最好,你最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老人用怜爱的语气说着,然后用手抚摸了一下女人的脸蛋,女人也不避嫌,依着老人的意思探出了脸。 老人坐在了右边的摇椅上,那个位置,是属于他的,只有他才有资格和这个女人,互相面对着坐下。 女人看着是十分年轻的,而老人一起苍老的仿佛枯树的树皮,满脸都是褶皱,手也是皱巴巴的,两人对比,根本就是爷孙,但这每句话每个动作,那一幕幕光景,却动人的仿佛相爱至深的一对夫妻。 老人已经老了,但是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停留在了老人的记忆里,可能女人,没能和老人一起获得白发苍苍吧,莱尔心想,他觉得眼前的画面没有一丝的不合,他忽然觉得老人不再是个有着高龄的沧桑年迈者,而是一个俊俏年轻的男子,和女人在一起郎才女貌,可谓天作之合,这样的两人,看着就让人铁定的认为,这必须是要在一起的啊。 莱尔又想铃了,铃会不会拍着手叫好,“绝配,这就是绝配!虽然男演员还是无法让人完全抛弃那股别扭的感觉,但这是本月最良心电影,颁金奖啊,给好评!” 他无声的笑了笑。 莱尔真觉得自己在看一个会动的历史,不是什么枯燥的大事记,而只是在那历史漫长洪流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对相爱的男女,惬意的一段时光,他们也没有一起干什么大事,只是互相面对坐着,女人看书,男人看女人,一起喝茶,温润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你来了啊。”老人忽然开口说。 莱尔一愣,他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新角色登场了,但也不该是对女人说,女人一直就在这坐着,可是老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人身上,含情脉脉,带着浓浓的爱意和怀念,但是说的话,好像是对又一个到来的访者。 几秒后莱尔反应过来,老人是对自己说,他的确是个访者,不告而来,私自的进入了老人自己的世界里。但老人的说法,好像知道自己会来一样。 莱尔心里更有底了。 “想见见老爷子,说会儿话。”莱尔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千百年前的邂逅 “我有些事,你能自己一个人看会儿书吗?”老人探出身子,注视着女人说道。 “好啊,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女人笑着看向老人,很乖巧的一口答应,随后又投入到自己的书本里。 “真好。”老人也对女人笑笑,或者说他看向女人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 老人起身走向围墙,对着莱尔招手示意他跟过来,自己则像孩子似的扳着围墙的墙沿翻了上去,莱尔忽地乐了,没来由的亲切感,他觉得老人和自己是一样的,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角,都住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或许对于老人,他也曾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孩,依靠在一起坐在那上面,遥望着远处的天空或大地,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沉默不说话,不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停止开心的笑。 于是莱尔立即起身,踮着脚尖轻快的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围墙上,坐在了老人的左手边,他下意识的选择了于人左手边的位置。他摇晃着腿,看见老人则是盘起了二郎腿,此刻倒是有种少年人的痞气。老人最怀念的这段时光,自己就是一个年少轻狂的男孩吧。 “说吧,亲自跑到了我这里,你都想知道什么。”老人先开口。 “就是随便聊聊啦。”莱尔说。 “随便聊聊吗,”老人笑了笑,面色和蔼,“比起最开始,你也开始有了变化了,恭喜你。” “这个女人,是老爷子的什么人?”莱尔又瞥了眼身后坐着的女人,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恋人?那么年轻,这是她最让您喜欢的样子?” “我最爱的人,”老人说,“她任何时候的样子我都爱着,只是,这是她最后让我见到的样子,我也有想过她未来的样子,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四十年后,她也满头白发,额头爬上皱纹的样子,想过我和她之后未来几十年的时光,虽然也就是想想,因为不会再存在了。” 老人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了一个玻璃杯,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老人端起就是灌进嘴里,再放下时只剩下半杯子在咣当,里面竟然还加了冰。莱尔凑近嗅嗅鼻子,闻到了酒的味道,就在刚才与女人共度时候,他还是个优雅品茶的雅客,此刻他弓着身体眺望远方,手里换成了加冰的白酒,顿时像个黯然神伤的孤寂老男人,眼里带着失意和狠劲。 莱尔知道,老人被触到了心伤,他抿抿嘴,有了歉意。 “无妨,可以说给你听听,回忆就是拿来和之后遇到的人说出来的,心事自己一个人憋着也会觉得难受,”老人并不介意,他抓着杯口轻轻摇晃,夜晚的风瞬间安静了许多,“其实她比我年龄还要大上几岁,最初我们间的感觉更像是姐弟,她出生时就是孤儿,在好心老人的帮助下,才身体无恙的成长,但幼时照顾她的人也离世的太快,于是她从很小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也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的方法,懂得照顾自己,所以更懂得照顾人。” “我也一样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当年轻狂年少,也是个处处捣乱的小鬼,家家讨厌的混小子,现在想想,正是当初没人要我,所以我心里是希望得到人关注的吧,所以才会为了吸引人注意,故意搞破坏,做出恶作剧,然后渐渐的坏名声传千里,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毒瘤,只会拉低地区文明素质的坏小孩,就像一头不合群的黑羊闯进了纪律统一的白羊群,”老人举起杯子,隔着杯子看天空大地,世界的样貌被凹凸的玻璃面变得扭曲,仿佛让视线穿过杯子,世界就变得截然不同,往昔的画面就会一幕幕的在眼前展现,“被人指指点点是件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吧,但那时我却希望如此,每当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是活在世界上的,所以我继续做着恶行,等着大家来斥责我,我就对他们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可是啊,肯定不会有人追过来一直对着我指指点点说话,我自认为的被注视着,只是一瞬间的虚假,是愚蠢的自我安慰,当我跑远了,我就渐渐的减慢速度,感觉着周围的声音逐渐小下去,最后无声无息,越是当时觉得自己身处世界中央,最后孤寂的时候,越是觉得自己被世界完全的抛弃。”老人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然后手腕一晃,变魔术般又是一满杯,像是要宿醉。 莱尔忽地觉得晚风很冷,他禁不住抱住身体锁着脖子,他沉浸在老人的叙述中,想象着老人话语编织的画面。一个品行顽劣的孩子,在嘈杂的街道上一路跑过,他一个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笑着,叫喊着,声音喊叫的比谁都要洪亮,得到的回应却是空空如也,身处闹市,却如走在无人的荒野。于是他跑到哪里,就把恶作剧和捣乱带到哪里,他也经常打架闹事,甚至欺负个街边的小孩什么的,然后引来许多人的臭骂和扫帚挥打,像是要把垃圾扫走那样,但是他对此乐此不彼,干完了一通坏事,就笑着站在街头,看着一群人叫骂着冲他走来,然后他滑稽的转身,一拍屁股,一溜烟的跑开,大家见他走了,也无人挽留,只觉得庆幸和气意未散,然后散开继续各干其事。 月光下,男孩依然露出得意的笑容继续奔跑,就好像大家还在后面追着他,少年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渐渐的他慢了下来,四周彻底的寂静,他无力的拖着身体,漫无目的和去处的前行。 莱尔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蜷缩在墙角的自己,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是自己一直缩在黑暗里,老人曾试着寻找光明,却只是走过了虚幻的灯火,最后不得不重回无人的漆黑里。莱尔看着夜空,觉得孤单的难受,星星冷的都要坠落。 “后来我就遇见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刚搬来我露宿的街区,一个人努力的推着三轮的旧车子,上面放满了东西,看着就很沉,那时大家都是小孩,她一个瘦弱的身板硬是拉着那么重的车子走了一路,”老人继续讲故事,继续喝酒,“那时我也正闹完了今天的坏事,一个人无聊的走在小道上,忽然就听到了车轮吱呀的响声,我抬头看,我走路一直都是低着头看脚尖,反正也不会有人走在我的身边,我也不怕撞上人,真遇到找茬的那种,我就是一拳打过去。” “但那次来的,不是什么和我一样的混混来找茬,是她,穿着朴素的淡色长裙和亚麻外衣,头发扎成麻花辫,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不会忘记的,她擦去了自己头上的汗,笑着问我,能不能帮她推下车,她有些推不动了。” 于是莱尔眼前的画面骤然变换,世界不再冷漠,夜风顿时溢出了暖意,月色下,是百年前相爱的两人初次相遇,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他,走着走着就看到了推车而来的她,很简单的邂逅,但是美好的想要让人把那一刻定格。 “然后你就帮她推车了。”莱尔说。 “没,顽劣成性了,于是当时情不自禁的摆出了恶霸的架势,”老人轻轻笑出了声,“说本大爷才不会闲着没事费力去帮你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不过你今天遇见我就摊上大霉了,让我从你车里挑个东西,否则不让你过去。” “什么鬼啦老爷子!”莱尔也笑出声。 “然后她没有如我想象那样发脾气什么的,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哦,那打扰你了,再见’,就一个人继续推着车走了,”老人慢慢的喝下一小口,喝酒的气势也跟着温柔了几分,“她走了两下,还补充着说,想要什么可以自己跳上来挑一个拿走啊,反正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当做一面的缘分咯。” “然后我也没冲上去真的挑东西,我做那么多惹人讨厌的事,只是想要被人注意到,但是她的反应完全不同,我知道我又被冷落了,但是和其他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次我觉得心里难受委屈的想要哭出来,”老人说,“我心一动,就冲过去抢下了她的车把手,我说我其实超级闲的,正好帮你推车消磨时光,你坐后面吧,体力活是我强项,我带着你一起推回去,你要去哪?” “真棒!”莱尔赞赏到。他心想本应是一面之交,最后却变成了延续千年的感情,后来缘分那么深,只因当时在合适的地方,遇见了合适的人,然后就动了心,于是你顿时觉得世界美好了,哪怕所有人都冷漠你。 就像他那天,一如既往的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接受任务去了异界,一不小心着落失败,掉进了目标的家里,然后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孩。 两人互相把对方看进了眼里,然后命运都变了。 “她咯咯笑着,说我说的好像她很重似的,然后就爬到了车上堆积的物品的最顶部,那时她也是个活泼的人儿,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度过的,行走在无人的小道上,我用力的推着车,因为不懂怎么和人说话,就不出声,只推车,她就坐在最上面唱歌,那是她最喜欢哼的一首歌,旋律很轻柔,让人觉得舒心。” 于是莱尔继续想象,想象那璀璨的夜空下,安谧的世界里,男孩拉着车的身影,穿梭在林间的小路,车后搭着许多东西,长发飘飘的女孩坐在最上面,踢着脚,哼着歌,世界变得再也不寂寞了,耳边永远都响起着那暖心的旋律。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一) “然后我才知道,她是要搬到我在的那个镇上去的。”老人继续说。 百年之前,某小镇。 “到了。”女孩探出脑袋对着下面推车的男孩说。 月色下的城镇灯火通明,远处可以听到人声响动,犹如海潮起起落落,但是这热闹的气氛从不属于男孩,男孩保持着推车的姿势,抬头看见女孩笑嘻嘻的脸庞,对方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我说到了,你怎么还在推着车走,”女孩说,“不会是想把我拉走拐卖掉吧。”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想法,”男孩心想糟糕被误会了,对着女孩手舞足蹈的努力解释起来,“我,我刚才只是愣了个神,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一点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 女孩看着男孩慌乱的样子,捂着嘴笑出声。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认真啊,看你这呆呆的样子也不像能是能把我拐跑的那种,”女孩趴在堆积物的上面,左右晃动着身体,看上去心情好好,“你这个人好好玩啊,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男孩脸一红,觉得有些窘迫,痞气的性子又上来了,心想我可是堂堂地区恶霸,名声传千里,人人听闻都闻风丧胆啊,竟然会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给调戏了一番,这事情传出去了,该被多少人笑话,同行的人该会用什么眼光看待我。 “你你你,你说谁傻?我是没上过学什么的,但不代表我脑子不灵光,”男孩指着头顶趴着的女孩大叫,“我要是想把你卖掉,简简单单的就能卖走,别以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野小子,你听到了吗?”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女孩把手放在耳边,故意做出听不清的样子,也对着男孩大叫。 “我,我是说......”男孩心想难不成女孩听力差还是怎么的,正准备再复述一遍,却见女孩笑的更大声了。 “还说自己不傻,你真的傻的好可爱啊!”女孩在上面翻了个身,躺在了堆积物上,捂着肚子大笑。 男孩一愣,心里顿悟,自己又被戏耍了,顿时满脸潮红。 “我生气了,我可真要把你拖住给卖了!”男孩故意摆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想吓吓这个女孩,在他的认知力,女孩子这种柔弱的生物,都是被吓一下就乖了。 “你在干嘛?跳舞给我看?”女孩饶有趣味的大量着男孩。 男孩又是一愣,心想不对啊,对方这个时候不该是脸色大变,然后颤抖的抱住身体,用惊慌的语气向自己请求原谅自己的无知什么......可是,可是对方这像是在看戏一样的一脸好奇是什么意思?看女孩这样子丝毫不像是被吓到了啊。 他看着女孩宝石般闪着亮丽光泽的瞳孔,心想这女孩来路不明,来头一定不小,难不成是哪个地方的高管家里的大小姐,闲着没事离家出走一个人锻炼生活能力?想到这里男孩自己开始有些害怕,实际他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自己知道,和街边混混动动拳脚是没问题,可是牵扯到什么正经势力的话,自己有多少命都未必够吧。 “你又怎么了,我长的很吓人吗?”女孩问。 “不是,你长的挺好看的,”男孩这倒是在实话实说,“我刚才只是说说啦,卖你什么的肯定不会做的。” “你倒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我不讨厌,”女孩重新翻过来身,“我也不信你有什么路子,能把我卖走,你看着比我还小,先把自己照顾好不被人卖掉就好。” 男孩觉得今天头一遭被一个人压制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不对不对,指不定有什么厉害的后台呢。不过女孩说的没错,他一直装出地头蛇的恶霸样,实际上也算是色厉内荏,他除了一身耐打的身体和大家的莽劲,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说是街头混混也算不上,倒不如说他自己也被算入混混们的目标,只是不会问他要钱什么的,而是发泄的目标,因为他穷的只有一条命了,他自己也不介意随时随地来场热身体的架干干。 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别人的微笑,所以看到女孩冲着她笑的时候,他就不由自己的会呆住的,心想那笑容是给自己的吗? 他一直希望被人关注,于是为了吸引人眼球干尽了坏事,这样反而害的自己更被人讨厌,别说友好的目光了,连平淡的视线都不留下一个,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人,都是看害虫一样的看他。 “你多大啊?”男孩问。 “什么多大?”女孩也问。 “就是,年龄,你多大岁数。”男孩解释。 “喂喂喂,那种仿佛询问老奶奶高领的方式和语气是怎么回事,”女孩忽然不满的瞪了男孩一样,男孩吓一跳,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到她了,“况且你不知道,女性的年纪是不能乱问的吗。” “不,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吗?”男孩摇摇头。 “要是你这样傻的人都能顺利的卖掉我,那世界真是被笨蛋给占领了。”女孩扶额。 女孩的话让男孩越来越捉摸不透其中的意思,他这才想起自己十几年了,还没过这样一次可以说是正经的对话,还是和女生,他的社交能力用数值表示,那就是零,大鸭蛋。这一刻,男孩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笨的连人的话都听不懂,这样下去女孩会讨厌和自己说话吧,然后就再也不见。 其实再也不见也没那么惨吧,反正一直以为也没人愿意搭理自己,男孩心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会被女孩讨厌,他就觉得心里难受,明明只是短暂的一段路程,女孩哼歌他推车,时而女孩主动说点什么,他能回应上的就回应,不知道怎么回复的,就敷衍的“哦,嗯,”一声。 可就是这么一段短暂的时光,让他难舍的仿佛是割自己的肉。即使是这么短暂的时光,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也是极其稀有的啊,就像荒山野岭长出的花,一直孤零零的一朵立在毫无人烟的地方,像是被世界丢弃在角落,忽然有一天,也不知是迷路还是其他原因,一只蝴蝶忽然路过,数十年时光里,这里唯一的过客,它停在花上歇息,顺便聊上两句,可仅仅只是这有意无意的闲谈几句,对花来说,是无法忘记的珍惜回忆。 “对,对不起,”男孩挠了挠脑袋,“我只是听你说你比我大,就有点想知道你多大,我不会和人交流的,因为别人对我说的话都是骂我滚远点的那种,我就也没和人交流的经验,所以......对不起,你别生气。”他努力的解释着,自己也说不来,欺负小孩子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怎么今天忽然那么在意一个陌生的女孩是否生气。 “我并没生气啊,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女孩轻巧的从车子上跳下里,站在男孩面前凑近了,然后伸出手放在自己头上,缓缓的平移至男孩的头顶,女孩的掌心和男孩的脑袋空出了半个手掌的高度。 “个字都比我矮,肯定是小弟弟,”女孩说,“姐姐是不会跟弟弟计较的,就告诉你啦,我今年17,一星期前刚刚过完生日。” “真的比我大啊。”男孩吃惊。 “哦,那你的年龄呢。”女孩问。 “不知道。”男孩说。 女孩呆愣的盯着男孩的脸,两人互相沉默了片刻,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这么安静,静的他心里发毛,然后见女孩又默默的伸出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暖度瞬间在额头上蔓延开,男孩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都被人拿棍子打,拿东西砸,这么轻柔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发懵。 “你干什么?”男孩身子一弹,后跳闪开。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女孩说,“难不成你的先祖是鱼类吗,记忆只停留七秒。” “什么记忆只停留七秒啊,我现在还记得我昨天吃的什么饭呢,”男孩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 “真是傻坏了,好可怜,”女孩一脸同情的摇头说,“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比你大的。” “我只是有时听到街里的人说,什么这个坏小子在这里闹腾了多少年啦?大概有十三,四个年头了吧,之类的对话,我想着那是在说我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吧,而且我一直都住这里没去过其他地方,我就把那当自己的年龄了,”男孩说,“我没爸妈,记事起就自己一个人了。” “是吗,那和我一样呢。”女孩忽地温柔的笑了,目光温润的仿佛能化开坚冰,她半蹲着,对着男孩笑,“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我的生日还是我爷爷给我定的。” “你爸妈呢。”男孩心里诧异,对方难道不是大小姐之类的。他这时候也才注意到,或许是天黑的缘故,他一开始没看清,女孩现在站在面前,他才发现对方发穿着,完全不像个有钱的人。 “没见过,”女孩摇摇头,“爷爷也不是亲爷爷,他当年捡到了我,然后把遇到我的那天当我的生日,从一岁开始算我的年纪,一直照顾我了好多年。” “那你爷爷呢。”男孩又问。 “也不在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生活。”女孩的微笑里带上了一丝哀伤。 和我一样,男孩心里想,原来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啊,竟然是个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没人照顾没人陪的孤单的人。 “谢谢你帮我推车,对了,能不能再帮我回去一点点,你刚才给推过了。”女孩背着手笑着对男孩说。 “嗯,好。”男孩脱口而出答应了,他迷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于是他就又把女孩的车推走,女孩继续哼着歌,跟在他的后面。 男孩推着车不经意的抬头,耳边响着女孩哼唱出的旋律,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夜空看起来不太一样,星星们格外的闪烁。 讲到这里,莱尔插嘴一句。 “为什么这说话的方式,有种铃的感觉呢,不过她的还好,属于风趣的范畴,铃完全上升到另一种层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形容她那个层次的专属词语。” “也不坏啊,不是吗,她看书的时候很安静,平时的时候,也是很活泼的样子,”老人喝酒,“当时的我,真的被她从出现,弄得措手不及啊。” “还要听吗,我觉得我说的有点多了,你应该是带着疑问来找我的吧。”老人看莱尔。 “您先讲吧,继续继续,我也很好奇。”莱尔说,一脸被故事吸引的表情。 “那就继续了,然后呢我们就到了她新家的门口,那是一栋很简陋的屋子,屋子坐落的地方也是那个镇上,最偏僻的街区了,和繁华的闹市相比,显得格外清幽,像是坐落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二) 推开了房门,尘埃席卷扑面,两人一起挥开着冲到自己脸上的灰尘,一边重新退到屋外,屋里黑洞洞的,借助着月光,可以看到大量飞舞的尘埃起伏在空中。 “有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男孩率先将头探了进去,然后捏住鼻子扭头对女孩说。 “墙皮剥落了,里面的木头受潮了吧,”女孩边伸手在鼻子前挥打,边走进去,“这栋矮房子似乎足够老旧了。” “你住这种房子可以吗,话说我一直以为这是废弃的屋子,没想到还在拿出来卖,”男孩皱眉头,“话说这不是砖头搭的房子吗,怎么还有发霉的木头。” “偷工减料的房子吧,估计一开始就是为了存放材料才随便搭建的,住人是不太合适,但我无所谓了,有住的地方就好,我也住不起什么好点的房子,”女孩说着走出屋,在车子上翻来倒去,“找到了。” “你找什么?”男孩问。 “灯啊,这么暗怎么住人,”女孩在堆积物里不停的翻找,耀晶灯一个接一个被掏出来,“好像就只有这些了。”她站起身,擦去额头的汗,然后把灯全部抱在怀里,因为数量多的缘故,灯挤在一起甚至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小心翼翼的前进,摇摇晃晃,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不出所料,被挤出到最外面的一个灯忽地就掉了出来,女孩的余光注意到了,“呀”的叫出声。但是男孩眼疾手快,在灯落在地上碎裂前的一刹,扑到在地双手稳稳接住了下落的灯,他什么都不会,唯有身体素质是强项,反应力和敏捷的身手,都是长年和小混混们的厮斗与街坊大妈大叔以及巡警的追捕下,锻炼出来的。 “你挺厉害嘛。”女孩静头歪到一边,男孩这才看到之前一直被挡着的对方的脸,女孩这开心的瞪大眼睛望着他,抱着一大堆灯的身体依旧摇摇晃晃。 “额,哦,嗯。”男孩突然被人表扬,一时间语无伦次,挠着发红的脸。 被人叫骂了十几年,记忆里似乎第一次被人表扬,啊不对,第一次是他闲来无事,或许是真的太闲了,不知怎地善心大发,去扶起一个摔倒的老奶奶,老奶奶说了声谢谢,然后边夸奖年轻人知道关爱老人真懂事,边站起来,男孩正满脸潮红不知所措的傻笑,这时老奶奶站起来忽然看清了男孩的面容,认出来了,顿时吓一跳,一闪影就从男孩的搀扶下“逃出”,然后拉紧了上身的披肩,像是看瘟神一样的盯了男孩一样,碎碎念的快步走开了。 男孩心说,哇擦嘞你那闪躲的敏捷身手,还有你走路的速度,你刚才摔倒在地真的不是演戏吗老奶奶,我就这么让你觉得晦气吗,让你瞬间找回了年轻几十岁的身体能力。 总而言之,女孩算是第一个真诚的夸奖了他。 “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如何和人交流啊,不过没关系,我以后都可以慢慢教你,我先进屋,”女孩说着继续摇摆着身体小心的走路,男孩看着她小心的抬起脚点来点钱找台阶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着他一把抢下了女孩手中大半的灯。 “你看你这样好麻烦,我帮你拿一些吧。”男孩看着女孩怔怔的看着自己,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如何化解尴尬氛围,男孩说完就立即抱着灯跑进了屋。 “还是有被潜力的嘛。”女孩笑着说。 屋内,两人把台灯暂时放置在靠墙的地面上,点亮了灯,微微黯淡的橙色灯光照亮了屋内,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随之屋内四处的脏渍尘土也暴漏出来,墙角里还堆积着没被清理的杂物,似乎是不需要的废弃物资。 然后两人又跑来跑去把车上的东西一个个搬下来,但也没来得及找好地方摆放,于是相当于,堆积物形成的小山,从车上原封不动的挪到了屋里,依旧是堆积成小山峰。 “休息下,给你这个。”女孩扔给男孩一个东西。 男孩接过来,发现是一个半青半红的苹果。 “还没熟透,我钱不够于是和老板砍价,老板不乐意就给我挑了几个没熟透的,虽然我无所谓了,能吃就行,”女孩看见男孩抱着苹果迟迟不肯开动,自己咬了一口,说,“别嫌弃啊。” “不是,我不是嫌弃,”男孩赶紧挥手解释,“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给我苹果,我能吃它吗。” “当然啦,很奇怪吗,”女孩说,“你帮了我,有权得到回报,劳动了就该有收获,吃吧吃吧,也没水喝,将就一下解解渴。”说着她又咬了一口。 男孩看了眼女孩,然后双手捧着苹果,轻轻的咬上一口,小块的果瓤进入嘴中,不是很甜,带着酸涩,男孩慢慢的嚼着这不止为何自己就得到的食物,从来没人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由给过自己东西,反倒不少人叫他赔偿自己,虽然是因为自己弄坏的吧。 但是感觉很奇怪,男孩却觉得这个苹果格外的好吃,心里觉得比蜂蜜都要甜。他觉得脸上一热,泪水滑了下来,他趁着女孩没注意到自己的窘相,悄悄的背过身擦去了眼泪,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了苹果。 “慢点慢点小心噎着,还有一些呢,”女孩说,“不介意的话要不要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感觉你真的似乎在社交层面出现了断层呢。” “没啥好讲的,我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恶棍,”男孩嚼着苹果说,“不过也和其他的小混混没啥交集,他们也属于对我不友好的分子,他们总是来找我的茬,我就直接打过去,”他咽了一口,又咬一口,苹果很快就少了一半,“然后就是镇上的人们......” 男孩开始给女孩讲自己的遭遇和日复一日的生活,自己到处捣乱作恶,引来大家对自己的恶意,叫骂,像是对待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自己总是顺利的躲开众人的围捕,带着虚荣的得意,离开了镇子,一个人就寂寞的走在镇外的山路上或林子里。 女孩渐渐变得沉默,她在想象男孩说出来的那些画面,一幕幕组成一个人十几年的人生,那种生活方式已经脱离了正常,或许男孩自己说的时候没自觉,但是他内心深处一直藏着的那份孤寂,渴望被人注意到,注视着的心情,都悄然中传达到了女孩的耳朵里,心里。 是个和自己一样,却比自己更脆弱的人啊,女孩心想。 “不过还好,街那头的工地,管事的人是原来道上的人物,不过听说前些年金盆洗手不干了,人自己本来还有些才能,现在搞建筑的,我这样的去干个苦力他统统都收,给的钱少但够我一天吃两顿,虽然镇上的人都讨厌我,但是我这样的人,能挣到的钱他们还是不会放走,所以我一直都有的吃,活的下来。” 男孩刚想把苹果核下意识的随手扔掉,但瞥见女孩吃完把自己的果核放在了一边,心里犹豫了一下,然后揣到了自己衣兜里。然后他舔了舔指头上的汁液,在衣服上抹了抹。 “很好吃。”男孩说,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那苹果实际吃起来没什么甜味,还有些苦涩。 “所以说你就是傻啊。”女孩轻轻的敲了下男孩的脑袋。 “怎么突然又是打我脑袋又是说我傻?”男孩愣了一下,不解的望着女孩,心想就算女孩看起来很特殊,知道了真正的自己,肯定已经开始嫌弃了吧,于是和所有人一样,开始对自己又打又骂......只是,看那些大妈大婶们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挥舞,不该是这么轻柔的感觉啊。 男孩看着女孩的表情,女孩并没有自己印象中那些人脸上带着的挤眉皱脸的凶神样,似乎并不是生气,也看不出厌恶,只是保持着轻轻的微笑,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藏着男孩没看出来的同情和伤心。 “明明想得到大家的注意,却反倒为此做出惹大家讨厌的事情,这样却只会使得大家离你越来越远,已经本末倒置了,会走这样相反的错误路径,一走就是十几年都没得察觉,不是傻还能是什么,”女孩坐在装有东西的箱子上,托着下巴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讨厌你吗?” “为什么?”男孩愣愣的看着女孩,这的确是他困惑的地方,十几年活在被所有人厌恶的地方,他的认知已经渐渐转化为,世界上所有人都讨厌他,所以女孩的出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其实那些本是正常的情况,但是男孩经历了错误的成长方式,于是正常的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沙漠里的水那样稀有。 身在不正常的泥潭,普通都是黑暗里转瞬即逝的光。 “因为你既没给我捣乱,又没再我身上做恶作剧,你是在帮助我,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对你产生好感还来不及嘞,”女孩说,“或许惹别人生气,的确可以一下子就引来别人的注意,但那只是虚假的,不是真正的被关注。” “什么意思,听不懂。”男孩歪头,他是真听不懂。 “就是说,比起捣乱和恶作剧,你去帮助和善待大家的话,会更好,想要得到朋友,就自己去努力接触外界,接触越来越多的人,你想得到什么,肯定要有相应的付出的,比如你得到了我的苹果,正是因为你帮我推车和搬东西,这就和你干活挣钱一个道理,只有你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 “我,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吗......”男孩听着女孩的话,支支吾吾的说,他自己也觉得不对,他想要得到大家的关注,也确实经常被大家“在意”着,甚至“名声”传千里,但自己从未开心过,反倒越来越觉得自己孤独。 “从明天开始,不对,从现在开始,改变下自己吧,我帮你,首先你要学会如何和人交流,然后是行动上,学会善待人,虽然起手会有些难,毕竟你说的自己坏名声都传开了,”女孩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头,“明天来找我。” “我,我还能再来找你吗?”男孩被忽然起来的温柔触碰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屈服于那手心的温度,他忐忑的询问女孩。 “对啊,要不怎么帮你,你一个傻小子自己怎么做,要是能自己做,还会一错错那么多年吗。” “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也,什么都给不了你。”男孩想到了女孩刚教他的道理,现学现用,虽然他自己此刻出于完全发懵状态。 “我想我可能会得到一个,能够陪我的人,哪怕只是说说话。”女孩说。 男孩继续用懵逼的表情看着女孩,一脸呆滞,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思考如何点化这个呆木头的办法。 “没什么,那这样吧,你明天来帮我布置屋子,你就当这是付出好了,然后我帮你得到你内心深处一直想要的。”她拍拍男孩的肩膀。 “你今天晚上不需要整理房间吗,这样你怎么睡觉?”男孩问。 男孩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女孩就开始忙活,她把堆在一起的箱子全部推开,散乱在地,然后将其中几个推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可以躺下两三人左右的平台。 “就这样睡,虽然有些硌,”女孩坐到箱子上面,“不过你当然可以不来,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然后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各国各自原本的生活,就像我们没在那条山路上遇见前一样。” “我,我当然来。”男孩说,对他来说,和女孩相遇的这一晚,在自己往日的认知里,完全是天方夜谭,像是明知神不存在却为自己的痛苦不断祈祷的人,忽然看到了天使下凡。不可思议,却让人觉得心头一暖。在他心里,他也不希望这只是一场奇迹般的梦。 “嗯,那我就等你,”女孩笑,她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也愣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过名字,他没有爸爸妈妈,更不像女孩曾有过照顾自己长大的人,所以不会有人给自己起名字,而且他十几年了,时间把一切都变成了习惯,他早已习惯了被人以坏小子,混蛋之类的字眼叫,反正也从没人会特意去了解他的名字,从不会用人以名字叫他,他也从没需要过名字,就算是对人一视同仁的那位干建筑活的管事,见他也都直接叫小子,人家没必要为一个五官轻重的人,在叫法上思考那么多。 于是女孩的问题,让男孩彻底无言回应。 但是他又想到,女孩说,从现在开始他就需要改变,学会善待人,最先需要学会和人交流,那么现在,不说话,应该很糟糕吧。 “我,我没有名字。”心里这样想的男孩,踌躇了半天,才对女孩开口。 “是这样吗,”女孩的眼里再次染上哀伤和同情,“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吧,以后我就这么叫你,我想想,就叫......”女孩陷入思考。 男孩看着女孩思考的样子,他忽然想哭,并不是伤心或委屈之类的坏心情,他分明已经快要止不住眼泪,内心却是满足和开心,这么多年了,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为自己而努力思考的样子,这种感觉,就像是,被那个人,注意着,注视着,不是喊打喊骂,而是在为,从来不需要身份的自己,起名字,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活着的人。 当他那时的男孩联想不到那么多,仅仅只是觉得自内心,第一次被温暖舒适的感觉包裹着。 “德古拉!就叫德古拉吧,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听起来不好听活着拗口什么的。”女孩忽然眼前一亮,脸上带着欣喜。 “德古拉......这三个字怎么写。”男孩挠着头问。 于是女孩随便找了一块没来得及收拾灰尘的地方,也不嫌脏,就那样伸出指头在上面写出了德古拉这三个字,男孩蹲在旁边,把这三个字仔仔细细的看在了眼里,想要记在自己心里,不,是刻在自己心里,那是女孩给他的,无比珍贵的东西。 从那一晚开始,男孩有了名字。 莱尔听着老人继续讲述,话语里叙述的画面,一幕幕通过他的想象,重现呈现在了眼前,莱尔觉得那一刻,那个本来漆黑阴冷,甚至不适合人居住的小破屋,开始出现了温暖和光芒,变成了一个家。 对,就像自己蜷缩的那个屋子一样,当姐姐从窗户跳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光芒就射进来了,后来铃也从窗户外蹦了进来,后来莱尔就站在了温暖与光泼洒大地的太阳下。 莱尔觉得鼻子一酸,老人讲述的过去,让他有些想哭。 “要来一杯吗,虽然也都是幻象,但至少可以在你的感觉上达到逼真。”老人讲手里的玻璃杯递到莱尔眼前。 “对不起我不喝酒,老爷子你什么都能变吗。”莱尔说。 “是男人迟早要学会喝酒的,”莱尔不喝,老人自己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是一杯,莱尔已经不记得老人喝了多少杯了,一杯见底,又是一杯,一杯接着一杯不间断,交合在他故事的讲述中,仿佛那些记忆藏在酒里,每喝一口,回忆就重现出一点,又或者是老人在时光流逝后,把自己拿珍贵,已经再也无法拥有更多的,美好的回忆存入了酒里,他天天喝酒,也在回味着过去。 “那,给我来杯可乐吧。”莱尔说。 然后莱尔的手中凭空多了一个玻璃杯,里面满满的盛装着黑色的饮料,气泡漂浮在液面的边缘,破碎,再升起。 “不是什么对身体好的东西,少喝点。”老人说。 酒也不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啊,老爷子,莱尔腹诽。 第三百三十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三) “然后呢?”莱尔问,他端起杯子,裹着气泡的饮料就滑入了口腔,他感受着碳酸液体刺激喉腔的快感。 “然后我就显得犹豫不决,或者说是盘绕在心头的疑惑太重了,她为什么要对我做到这种程度呢,当时的我不能明白,”老人说,“然后她似乎看不下去我踌躇不定给不出个回复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气还是假装生气,她直接在箱子上躺下了,翻身对着我,给我说,不管你最后来不来,反正我就当作你会来等着你,在你来帮我收拾家之前,我就这样就着又硬又冷的箱子睡下去。” 莱尔笑了出来,差点把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可乐喷出去。 天啊!这真的是刚才那个安静的仿佛美好图画的女人吗,这完全就是个有趣的萌妹子啊! 他又想着如果那个女孩是铃的话,估计还会故意露出难受的表情,夸张的捂住自己胸口,朝着人伸出手做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动作,用沙哑痛苦的声音说,“啊,其实我身带重病,医生说我切忌着凉,这样睡下去会加深我的病情的,你想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对你来说就是路人,什么时候忽然想起我了,记得来这里看看我的尸体,帮我埋了,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化为大地的一部分成为万物的养分......”云云。所谓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想到这里莱尔笑的更激动了,他捂着肚子大笑出声,一个没坐稳险些掉下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估计不死也要断了七八十来跟骨头了,只是不知道死在老爷子造的幻境里,老爷子还能不能负责把自己复活什么的......要不然自己只好再进来一次。 “再来一杯。”莱尔觉得兴起,学着老人那样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饮料。 “头伸过来。”老人朝莱尔招招手。 “干嘛?”莱尔不解,但还是凑了过去,他觉得老爷子不会害自己。 老人轻轻的拨开莱尔额前的刘海,然后一巴掌冲着锃亮的脑门拍下去,一股暖流刷地就冲击在了莱尔的脑海,有种武侠小说里大师对主角醍醐传功的感觉。莱尔失神片刻,随后面露激动惊讶之色。 “这这这是......” “我给你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创造东西的权利,想喝什么自己变。”老人说。 莱尔咧嘴笑,有种自己变成了创世神的感觉,心想着得到了新外挂就要拿出来耍耍啊,虽然只是老人这个世界里专属的......然后他伸出手,一个黑色的石碗就掉在了手上,里面盛着的东西花花绿绿,散发着诱人口水横流的香气。 “这是什么?”老人一愣。 “奶油培根虾仁芝士焗饭......” 然后莱尔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饭,老人继续坐在夜风里喝酒,讲故事。 ...... 那天晚上,当男孩走出了女孩的家门,还觉得人在恍惚中,他默默的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哪,反正他没有固定的住所,困了随便找个街边的小巷蹲里面就可以睡......他忽然觉得外面很冷,待在那个屋里他却一刻都未曾寒意,明明只是个老旧失修的破房子。 但好歹,是个有人住的屋子啊。 “原来现在的天气已经这么冷了吗?”男孩搓着胳膊,缩着脖子走在夜色中,他想到女孩说明天他还可以去找她。 他路过一个垃圾桶,想到了什么,然后把衣兜里的果核扔了进去。 男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越来越小,小到宛如蚂蚁,然后那个背影,忽然跳了起来,似乎在欢欣雀跃。 次日。 男孩再站在那栋旧屋门前的时候,这一天已经过半了,他第一次醒的那么晚,因为他昨天做梦了,这么多年了,他似乎第一次睡过这么舒适安稳的觉,梦里,他站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天空是漆黑阴暗的,很冷,一眼望不到边的灰色沙地上,零零散散有几棵仿佛变成化石的结晶树干突出地面,那是多么让人觉得孤寂的地方,他漫无边际的走着,似乎走了很长很长时间,他觉得已经过去了数年数十年那么久,也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劳累,就那样着了魔一样的往前走,却什么都看不多。 忽然他听到了歌声,女孩的歌声,像是这无限干涸的沙地里珍惜的一片绿洲,让人将要渴死在沙漠中央的旅人为之失魂疯狂,男孩猛地回头,背后走过的光景骤然变换,那矗立在背后不远处的地方,是一座散发七彩虹光的华丽宫殿,曼妙的身影就站在宫殿的前方起舞,哼唱着让人魂牵梦萦的歌曲。 他一愣,然后发疯似的朝着那里奔跑,但是他又渐渐的停下了脚步,眼前立着一道巨大的沟壑,两侧无限的延伸,仿佛把这个世界劈开成了两半,那是一道隔绝世界的悬崖,他站在这头,看着那头的女孩,听着她的歌声跨过鸿沟飘来。 他犹豫着站在悬崖边,不知道自己能否跳过去。 然后就醒了,如果这是在人间界,现在太阳已经烧屁股了。 男孩呆呆的站在门前,抬起手却踌躇不决,明明已经站到了门前,却又不敢推门而入,因为他害怕,他害怕昨晚的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过是他昨晚做的那场奇怪的梦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女孩,他依然是个没有名字的野小子,话说他明明饱含气势的冲女孩说自己不是野小子,但这个时候,如果女孩是真正存在的话,他宁肯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野小子。 但是他怕极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是在这里恶名昭彰的啊,怎么会因为一个见面不久的女孩,因为她的存在,而那么的惶恐不安。他害怕推开门的时候,这个屋子依然只是一栋废弃的空房子里,里面遍布灰尘,杂物堆积,没有躺在箱子上熟睡的女孩。 男孩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把手贴在了门上,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别人串门的时候都要先敲门,然后等主人来开门,他从来没主动去过谁家找谁,心想这大概也是礼数的一种?和人正常交流的方式就该是这样的吧。 于是男孩又该做敲门,然后真的听到了有人跑来的脚步声从屋里响起,他心里咯噔一下,女孩是真的存在的吗?或者说屋里只是恰巧有其他人在而已? 门开了,砰地一声,男孩仰面朝空倒在了地上。 他忘记门是朝外面开的了......他本来是想直接推开进去,所以贴着门站的。 “啊,撞到你了吗,你干嘛站的那么近,伤到没?”屋子的主人显然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到了,看到倒地不起的男孩面露忧色,赶忙过去扶他起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男孩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脸孔,那黑色的眸子和刘海,脸颊泛着粉的白皙,是她,是昨晚上的女孩,她不是假象,不是自己的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自己! “没,我身体强壮。”男孩呆呆的说。 女孩呼哧笑了,她身手在男神身手四处摸了摸,确认的确没造成什么伤,舒了一口气,然后摆出有些生气的表情,撅起嘴,在男孩脑门上拍了一拍。 “你来这么晚,就忍心让我在箱子上休息那么久吗?”她说。 “我,我不小心睡的有些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男孩挠挠头解释着,“以前都是醒的很早的。” “算啦,能睡是福,我其实也没生气,就是日常开玩笑活跃气氛,”女孩又恢复了笑容,对着男孩招招手,进了屋,“又是美好的新一天的开始,德古拉你不介意帮我收拾我的新房子吧。”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德古拉是在叫自己。 对啊,我现在,也是有名字的人了,男孩想,不,德古拉想。 “停下停下,我插个嘴,”莱尔嘴里塞着饭,嘟嘟囔囔的对老人伸出手势比划,“我要提问。” “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再说。”老人说。 “好的好的,”莱尔立即给自己续了杯可乐,灌了半杯,舒畅的呼出一口气,“我是想问,老爷子不是提起过自己的名字是德古拉·普拉斯吗,普拉斯是咱们一族的族名吧,虽然百年贵族最初的祖先是个连名字都没的人让人觉得意外,德古拉是她给你的名字,但是这普拉斯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贵族吗,那也是我之后好多代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了,跟我没啥关系,”老人说,“非要说我的全名是怎么来的,是这样的......” “老爷子你手里的是什么?”莱尔把石锅放在一边,老人教他怎么变东西了,但每教他怎么把东西变没,他无所谓索性就仍一边,然后视线就注意到老人手里忽然多出的东西。 白色的盘子里放着......褐红色的肉类食品? “卤大肠......”老人拿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虽然我是不用吃东西的吧,但是看你这么肆意,我也就配合一下。” 莱尔又一次笑出了声,他此刻的心情变得很好,老人并不是自己最初印象里那种清一色的严肃古板的老家伙,这种角色其实他最不喜欢的,但不然,老人也曾和自己一样是个渴望得到关爱的死小孩,也偶尔和自己一样脱线一下。 他觉得很好,像是身边坐着家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四) 女孩推开窗户,微带凉意的风通了进来,屋里的空气已经清新多了,经过一番的打扫和整理,再不见一丁点的飞尘飘过眼前,屋里焕然一新。 如女孩所说,她并不富有,甚至住不起正常的房子,只好缩在这么一个破旧的储物间里,不过打理一下总算变得可以入眼,四周墙壁的白色墙皮已经微微发黄,多出留有裂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部分,并非是水泥或者石头搭起的,而是一些褐黄色的木头,已经渐渐变潮,长着黑绿的菌落。 女孩觉得不好,就让箱子柜子这些该靠墙放置的,挡住那些房子的伤疤,和门相对的墙壁上还有一扇小窗,女孩喜欢被淡淡的月光罩着的感觉,于是将自己的一面圆桌摆置在了窗下,桌的一半被叠放的书籍占据,男孩也由此知道了女孩钟爱读书的习惯。 最后男孩跑到野外,依照自己在这片区域摸爬滚打十几年的经验和记忆,把那些自觉得好看的花花草草摘来了许多,依女孩的意摆放在房间的四处,有了彩色和花香的妆点,原本废旧的屋子多多少少有了女孩子房间的样子。 男孩,或者说如今的德古拉,正随意的靠着那个圆桌的桌腿席地而坐,盘着腿歇息着,虽说他对自己的体力是十分的有信心,但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干了大半天的活,一切处理完毕闲下来后,疲倦感莫名的就涌上来了,他看着站在窗前的女孩背影,心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都不吭声窝在这小屋子里,气氛安静的让人觉得浑身躁痒。 可是他从没有和人交流和接触的经验啊,更别说和女生,这个时候用什么样的话语做开头比较自然不会尴尬,然后之后又要怎么把对话顺利进行下去,什么样的话不适合说给女生听需要避开......一大堆的疑惑像是越拉越紧的水手结捆在德古拉的心上,他越想越觉得慌。 “对不起。”德古拉想了半天,只能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道歉?”女孩则是扭过头,露出一脸的不解。 “因为我今天来的晚啊,你说你一直睡箱子上很难受什么的,你别生我气......”德古拉说着说着气势逐渐缩小。 “都说了完全没生气,你就不要一直纠结这种小事啊,”女孩苦笑了一下,“是我自己说的等到你来之前都会躺在箱子上睡的,就算你不来,我睡的难受,说错也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倒不如我更要谢谢你还愿意来帮我。” “哦哦。”德古拉点点头。 气氛顿时又重归那份让人难受的安静,德古拉此刻好想一头撞死在桌腿上,让他一直陷在这让人纠结尴尬的氛围里,还不如让他出去和街头的混混打一架,就算留下点伤疤也没什么,好歹还可以发泄情绪和压力。 他顿时觉得想要学会和人交流,真正的融入正常的社会中,似乎还是一条坎坷的漫漫长路。 “菲娜,我的名字。”女孩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德古拉愣愣的抬起头。 “我是说我叫菲娜啊,你以后就可以这么叫我,”女孩看德古拉一脸呆傻不说话的样子,咯咯笑着重复了一遍,“不互相知道名字,会无法交流下去的吧。” 是这样的吗?男孩心想,他自己没名字,更不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还是十几年都活下来了,当然是从未和人深层次交流过的那种生活,他想难道说,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是两个人交往的开始? “菲娜?这两个字怎么写?”德古拉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于是菲娜轻快的跑了过去,在桌上的书籍里翻来倒去,也不知从那个角落里摸出了纸和笔,拉着德古拉的手到自己身边,自己则是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写出了那两个字。 “看会了吗?”菲娜歪着头问他。 “懂了,”德古拉说,他的记忆力和学习力出奇的好,只是一直没接受过高等教育,处于万年被土石覆盖不曾雕琢磨刻过的玉石的状态,“加上昨晚的,我现在会五个字了。” “昨晚的你已经完全记会了?来来来写一遍让老师我看看啊。”菲娜显得很高兴,把笔塞到了德古拉的手里,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自诩为老师。 德古拉接过了笔,感觉和自己拿树枝在泥地上比划差不多的感觉,别扭的握着笔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下来,他顿了顿,又把刚刚学到的名字也写在了纸上。 “蛮棒的,”菲娜笑着挠了挠德古拉的头,“我说,要不要以后天天来找我学写字啊。” “写字吗?”德古拉想了想,“学会写字有什么用吗?”对他来说,即使不识字,十几年来照样是过来了,他不觉得学会了字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菲娜说以后可以天天来找她,这让德古拉觉得还不错。 他自己还没有自觉,从来都孑然一身的自己,渐渐有些依赖上了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 “嗯,肯定会有用的啊,可能你以前或现在没遇到需要用上的机会,但说不准将来,”菲娜从书堆里抽出了一本,“对我来说,认得字回报给我的最大的用处,就是能看书。” “书?”德古拉拿过一本,看着手里这方方正正不算厚实的东西,用皮革夹住大概几十张的白纸装订成型,他翻开,立刻被里面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文字冲击的头昏脑涨,“这种东西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 “这种事,等你识字了,就知道了,”菲娜说又翻箱倒柜,翻出了新的本子和笔塞到了德古拉的怀里,“拿着这个,这是我为数不多最后的纸笔了,送你啦,以后写字就写在这上面,不用再拿树枝在地上划了。” 德古拉呆呆的看着手里多出的两样东西,觉得沉甸甸的,好像这本应轻薄的本子里,被塞满了东西,那时的他还说不清楚那被塞满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对着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后来他才渐渐明白,那是种能温暖他心灵的东西,让他为此愿意拼上全部回应的东西,他一直将其珍藏在身边,即使里面的纸页破碎发黄,也如珍宝那样对待,当他时隔多年重又变回孤身一人时,这是能够摧毁他泪腺的东西。 “是个笔记本吧,她给你的,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那个本子对你也同样重要吧。”莱尔问。 “是个用绳子把一堆白纸扎在一起的本子,其实那个本子不是市面上买的,因为他每一张纸的边缘都参差不齐,像是用一堆没用的纸张剪裁下空白的部分自制成的,当时不是什么能说挣钱就挣来钱的时代,大家都活的很简单,我完全是一无所有,她也没什么钱的,当时没怎么想,后来才明白那其实是她亲手自制的,却还没舍得用,就送给了我,于是对我来讲越发宝贵。”老人说。 “那个本子最好怎么样了?”莱尔扭头看老人,看到那张苍老脸庞的侧影,像是被锋利的刻刀削过一样,留下岁月的不饶人和压不住的失神。 “一直放在的衣服的内兜里,贴着我的胸口,我曾拜托过人,我死了给我下葬的时候,不要把它从我身上拿走,那是不能离开我的重要东西,我要带着它一起被埋在地下,即使没入地下黑暗里万年,有它在,也觉得有人陪着。” 莱尔哽咽了一下,对老人来说,那真的是宛如一生的守护符一样的存在吧,可是现实里的老人逝去了,那个本子经由他的遗愿随着他的尸体一起被埋在了地下,但是被老人亲手封入刀内的自己的意识,却无法再触及到它了,即使在自己的幻境里,可以随意的创造出成千上万个,可终究不抵那地下和自己一起沉睡的那个,那是唯一的,里面寄宿着老人过去的时光和他全部感情与怀念的缩影。 那个本子,如今应该变得,更加沉了吧,毕竟里面已经塞下更多的东西了,随着每一天的逝去,里面都多了于时间同等份量的思念。 第三百三十二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五) 雨天连绵的季节,镇子上一时清静了许多。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时而碰上值得庆祝的事情或者节日,即使天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带来倾盆的落雨,也依然阻挡不住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火热氛围,可即使如此,多多少少,还是让不少的人觉得莫名的安静,总觉得比起平常少了些什么,但并非觉得落寞,仅仅只是觉得少些什么,仅此而已。 整齐的步伐声,逐渐引来街上行人的注意,从街道那一头走来的,是一条整齐的队伍,身着灰色粗制铠甲的男人们手握长矛刀剑,作为护卫围在外层,这样的一群人,在那时还只是普通的骑士,没有过多繁杂的机构划分,属于百年后的月夜骑士团的前身。 但依旧是当时负责守护领土百姓以及仲裁刑事的国家直属机构,在当时的人们的眼里,那身专属的衣着造型,俨然已是一种威慑的代名词,想必需要出动骑士们护卫的,不是普通的来者,于是人们纷纷朝两侧散开,为这只队伍让路。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紧不慢,人们也可以较为清楚的看到行走在队伍内部的人物,那是一群身着怪异服饰的人,宽松的衣服笼罩着身体,像是用巨大的披风将自己整个人包了起来,过长的衣摆托在地面,疑似帽子的部分将那些人的头全部罩在里面,他们皆抬起双臂,双手各自伸入另一边的衣袖里,像是在行不知名的礼,他们低着头,沉默无言的前进着。 而在队伍的最中央,是一个锦绣华丽的轿子,被七八个强壮的硬汉扛着,色彩鲜艳的帘子遮住了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喂喂,这队伍看着不一般啊,里面坐着来头不小的人物吧。”男人靠在街边的墙壁上,隔着前方人流见的空隙,看着队伍走过,对着身边摆着露天摊位的老板说。 “应该吧,被那群人保护的,一定是对国家很重要的人物吧,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老板边整理自己架子上的货物边回应,下雨天摆摊的时间也被迫缩减,“不过为什么会来咱们这个偏远地区的镇子,这群所谓的大人物也真是让人搞不透。” “是要去邻近的那个大一点的城里吧,我们这种普通百姓也肯定是琢磨不透坐在高位上的人们天天都想些什么,只希望可以托他们的福,让咱们的日子过得太平点,”男人耸耸肩,“老板你要收摊啊,”男人注视着摊位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货物,忽然想到了什么,“啊,我说怎么最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来今天那人家伙没来给街上捣乱吗。” “谁?”老板一愣,“难道你说是那个万恶的臭小子,哼,那个混混不来更好,我也终于可以省心的做生意了,他不出来偷我的东西踹到我的货架我真是谢天谢地了,”老板恨恨的叫嚷着,一想到某个恶名昭彰的坏小子就让他来气,自家的摊位不知道多少次惨遭他的毒手祸害,“不过也是,最近的确好像很少见他出来捣乱了,算了管他干嘛,他永远消失不见了才最好,不知道这种祸苗子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也是,上次把我家孩子给弄哭了,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最好别再见着他,”男人也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啐了一口,“也真不明白这种人脑子里怎么想的。” 男人用脚在地上擦了擦,抹去自己刚吐出的痰,再抬头看街中央,忽地听到前面人群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男人一脸好奇的挤了进去。 “你看那边,这队伍也是怪,还抬着一个空娇子,”路人笑着说,伸出手指向队伍的后方,“越来越看不懂上面人的想法了,什么事都整的玄里玄乎的。” “大概用什么特殊的原因吧。”有人说。 队伍依旧行进着,人群中争论的声音更多了,这支队伍中竟然还抬着不止一个轿子,此时第二个轿子也被抬着路过街道的中心路段,论华丽和制作,第二个轿子明显比不过第一个轿子的华贵,但依然可以看出诚意,可让人觉得怪异的,透过那半透明的彩色帘子,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影,那似乎真的是个空轿子,无人乘坐,又或者里面其实坐着某家达官贵人的小孩,正巧那孩子又窝在里面睡觉所以遮住了身影? “啊,你走路不会慢点吗?”有人忽然生气的叫出声。 “对不起,我走的太急了。”回应的竟然是个好听的女孩的声音,让那人一愣,那人刚想说“没关系下次注意”,却发现身边已经没再站着人了,他四顾,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在人流中不快不慢的远去,她身上穿着的破旧的挡雨的斗篷在空中甩下一道深褐色的影子。 也是来看热闹的吧,路人心想。 而此时街道一侧的狭隘巷子里,德古拉忽然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了吗?他心想,可是他一直都干了不少坏事,每一天咒骂他的人都是数不清的吧,那时他也不见自己打过喷嚏,如果真的被骂一次就要喷嚏一下,那自己估计已经被无限的打喷嚏给累死了。 “总不会被这雨给弄感冒了吧。”德古拉随意的呢喃一句,揉了揉鼻子从堆积的石砖上跳了一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觉得难受,他扶正自己头上顶着的一个破纸板,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纸板的上方。 他没钱买斗篷,只能捡来纸板之类的东西挡雨,虽然他自持自己得意的健壮体质,淋着雨到处跑都没事,但是他不能让菲娜给他的东西淋湿。 菲娜送他的本子,就摆在他此刻身前的石砖上,他借石砖为桌,本子上写写画画,来温习前几日菲娜教他的新词句。 自那以来,已经将要半年了,而那个本子,也已经写满了一半多,密密麻麻,他很珍惜这个本子,所以一点空处都不愿意留,但按照他学习的速度,这个本子其实更早就会被用完,所有有的时候,他还是瞒着菲娜,偷偷在地上用枝条书写,而呈现在本子上的,都是他已经写的足够好的成果,他拿去给菲娜看,希望得到对方的赞扬。 “啊,不好,差点淋上雨。”德古拉慌了一下,急忙挪动了纸板的位置,遮住了本子的上空。 铃铛作响,德古拉下意识的扭头,视线去往巷外,恰巧前方的人群里出现了空隙,那空无一人乘坐的轿子就从眼前路过,德古拉看到了骄子上坠着的金色铃铛。 好吵啊,他心想,但是他觉得这和自己没关系,他也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又准备埋头于温习中。 “呦,小子,好久不见啊。”让德古拉觉得熟悉的语气,不友善的语气。 巷子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三四个人影,挡住了德古拉看向外面的视线,他们堵在那里,就把德古拉完全困在了这个半封闭的巷内,后面几步远就是高高的围墙,两侧墙面光滑,以普通人的身上再矫健也去不到墙对面。 又来了,德古拉心想,那是在旧街区里随处可见的混混,他们有时也去闹市的中心消遣,尽管德古拉在某种意义上和他们也算是同类,无所事事,做过不少让人反感的恶劣行为,但是这些聚集在一起的混混们却并不接受德古拉,于是也经常来找德古拉的茬,免不了一场架,但是如今的德古拉有些变了,看见混混的瞬间,不再如以往那样痞气顿时提上来,他还惦记着练好最好那几个笔画复杂的词,晚上去找菲娜写给她看,所以一开始他是想直接跑掉的,但是对方意图明显,直接堵死了德古拉的去路。 这就是德古拉前十几年的人生,他像是个走在世界边缘的野兽,正常的社会里他是人人厌弃的异类,即使是恶党聚集的地盘里,他也不被当作同类。 “没什么好见面的吧。”德古拉冷冷的回了一句。 “啊,你什么态度?你可没人要的废品,谁会记得有你这个人?我们好心好意想起你了来见见你,你就给我们摆出这样的样子?”最前面的一个混混顿时拉下脸叫嚣道,“话说,上次拿石头砸烂我兄弟脑门的事情你已经忘了吗?你可是得罪人了,还敢这么嚣张!” 司空见惯的话题展开,德古拉斜眼去看那堵在前面的人影,为首的几人已经走到了巷子里面来,随后他们的身后又晃出更多的脑袋,果然最初站在巷子口的几人不是全部。 对德古拉来说,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气,已经让他的耳根起了厚厚的茧子了,用石头砸烂他兄弟的脑门是吗?他兄弟是哪位?自己弄伤的人那么多,在自己眼里混混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分,都是找上门来需要修理的家伙,有时候对方来势汹汹,手里还抄着棍子小刀之类的凶器,他拿个石头辅助下自己的战力也不为过吧,既然对方可以毫不顾忌的用刀棍弄伤自己,那自己,为何还要因为用石头砸烂了一个找茬者的脑袋而畏畏缩缩? 反正自己是不被任何人注视着的家伙,即使有一天死在了某个角落的垃圾堆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这也是那些混混选择自己为宣泄目标的愿意,在他们眼里,自己算是天赐的沙袋吧,即使打漏了也不会有人出现要求赔偿费什么。 无法乞求任何人帮助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只能捡起石头砸向冲过来的家伙的脸上吧! “是吗?不记得了,”对方的咄咄逼人并不能影响德古拉丝毫的情绪变化,习以为常的闹剧,德古拉随口说,“我打死过那么多和你们一样让我恶心的家伙,要不要让他们都叫过来一个一个认认都谁是你兄弟啊?” “你!”那个最先开口的混混显然是个肚里没几斤油水的家伙,对上两句他就忍不住要冲上去,但是被后来的一个人按住了手臂,明晃晃的刀子被那混混紧紧的抓着。 “你就是那个,总是在我的地盘上闹事的小子?”高大的男人自混混堆里走出,穿着上显然比起其他混混要好上一点,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纹身,应该是这群混混的老大,似乎有自己赚钱的手段,耳朵上挂着不知含金量多低的耳饰。 明知故问的语气让德古拉觉得好笑。 “可不是我闹事,是你地盘上那些家伙们非要找我的事,我才动手的,”德古拉说,“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吗,闲来无事就要找个人打架玩。” 德古拉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和平常每一次都不一样,从前混混们找上门来,对方挑衅上一两句他就忍不住一拳揍上去了,可是如今这些没事找事的再一次涌在自己眼前,他忽地觉得无聊,无论是这种群人说的每一句话,还是此刻做的事情,还是他们本身,都无聊至极。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厌倦了过去的生活。 “是吗,可是人人都听说,这镇上有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毒瘤,他总是干坏事,去到哪里就把在哪里陷入混乱,所有人都讨厌这个家伙,厌弃这个家伙,巴不得他消失,他是最差劲的家伙,说的就是你吧,”混混头目轻蔑的笑,“要是说那种事属于没事找事的行为,那也只该是你这个人人厌恶的毒瘤干的事情吧。” “你们说对不对!”他笑了起来,同时起哄所有在场的混混,混混们逐一附和着,嘲笑声连天,德古拉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他看了眼放在石砖上没来得及收走的本子,看着上面自己写下的歪歪扭扭或略显工作的字词,脑内回闪过菲娜为自己讲解词句的含义。 真好啊,那样的时光,在那个小小的屋内,算不上明亮的灯光环绕着身边,女孩和自己挨着挤在一面桌子前,女孩为自己解释着词语,一笔一划的在自己眼前写下,然后女孩坐在桌前看书,对,女孩看书的时候,那么的安静,仿佛身在隔世,让德古拉看的恍神,然后他又别回去脑袋继续练字。 窗外传来风声或雨声,敲打着窗户,柔和的月光穿过来,就打在他们两人的身上,静谧,让人觉得安心。 德古拉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一堆男人,每一个都比自己高大魁梧,甚至手持凶器,虽然自己并不怕他们,但像这样如鼠蚁般游走在深井小巷里,日复一日重复着用他人的指骂化为脸上虚假笑容,不断的挥出拳头穿过一个又一个手持利器的围堵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他忽然觉得已经够了,已经不想,再挥出无意义的拳头,已经不想再,带着难过的笑容穿梭在无人在乎自己的街道上了。 那么,那个人,是真的在乎着我吗?她教我识字,她给我笑容,她允许我坐在她的身边,学习或是发呆,她甚至会把自己并不算多的晚餐分我一半,也会同我说话,即使我并不懂如何和人说话。 那一个个带着恶意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着,德古拉视线飘移,看到他们衣服摆动间,那暴露出的寒光,或是插在腰带间,或是背在身后,一柄柄不带温度和感情的凶器。 如果自己动手了,又是场一如既往的恶仗吧,自己独自一人拖着血肉之躯,穿梭在一场又一场刀光拳影中,自己能活到现在,到还是真是让自己都觉得佩服呢。 德古拉忽然觉得累,身心俱疲,他现在好想离开这个让人压抑和烦躁的地方,那么去哪?去那里吧,去她的家,她说过我可以去找她练字,我如果带着本、笔和问题,她就会欢迎我进去的,即使只是教导自己识字这种关系,也足够了。 这个时候,用一下最初学会的词语吧,德古拉心想,菲娜说了,学会字了总有一天会有用的,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于是德古拉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混混们的讥笑和注视下,把纸板取下来放在本子上,对着所有人,低下了头。 混混们皆一愣,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把戏,这弯腰垂头的姿势,难不成是在腿上塞了什么武器?所有人都把手挪到了佩戴的武器上,有的人已经把背在身后的棍棒露了出来。 “怎么?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地方吗?如果是耳朵不好使的话,我不妨再为你重复一遍啊,”头目笑着说,“没人要的臭小鬼。” 如果说是和别人间有什么误解,或者对别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想要和平一点解决问题,不妨就主动先对人说这个词...... “对不起。”德古拉说。 混混们都呆住了,没看懂这是闹的哪一出,这和心想的剧本不对啊?不是该恶狠狠的握住拳头或者抄起石头打过来了吗,结果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来的,是这么一句“对不起”? “这,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脑子撞墙上傻了?”显然和德古拉对峙过多次的一名混混开口,“还说对不起,搞得自己像是文明人似的,真让人浑身不舒服。” 头目也是无言的俯视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低头致歉的男孩。 “对不起,”德古拉又重复了一次,“我还有事,能让我离开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五) “你说让你离开,就让你离开吗,你当自己谁啊?”混混不乐意的拿着刀子指指点点。 “别了,”头目脸沉着,没好气的说,“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无法无天的毛头孩子?还一个人打伤了我们那么多人,本以为是什么值得玩儿玩儿的货色呢,”头目冷哼一声,“不过是怂包,真让人提不起干劲。” “不是的老大,这小子以前确实挺猖狂的,今天不知道是犯病了还是撞到脑袋了,古古怪怪的。”混混挠挠头,一脸尴尬的赔笑。 “一群吃干饭的,没用,就这么一个怂包?”头目似乎是真的懒得待下去了,转身准备走,一边嚷嚷着一边背对着德古拉指了指,“一群人打不过哭哭啼啼的还跑回来找我诉苦,回去了把我的话带给他们,说别在我这里待了,可以滚了。” “明白了明白了。”身旁的混混忠狗一样的附和。 德古拉微微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真的转身要走,其余的混混虽然不断朝自己甩来没好气的白眼和呲牙裂嘴的怒视,不过头目要走,他们心里憋了再多火,拿着武器的手再痒,也不好动手,只好泱泱离去。 真的,走了吗......德古拉心里想。 “等等,”头目忽然站住,“臭小子,你刚才是不是趴在那里看什么?” 德古拉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纸板,他放在那里是为了挡雨,给那个东西挡雨。 “老大怎么了?” “没什么,或许是觉得太无趣了,无趣的让人烦,”头目稍微扭过头,“对,就是那个板子下面,你去看看那下面他藏了什么。” “好的老大。”混混嬉皮笑脸的应和着就走了过去。 “别动!”德古拉猛地抬头,冲过去想要把东西抢过来,但是那混混手里握着刀,瞥见冲过来的德古拉,胳膊一甩,反着白光的刀刃横在了他的面前,德古拉下意识的停下了下来,但是停下了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混混一把掀开纸板,因为用力过猛,压在下面的本子被带动着掉在了地上。 因为下着小雨,地面湿润,堆积着水洼,本子落下沾到水的瞬间,德古拉忽地觉得有东西涌上堵塞在胸口,让他觉得又闷又急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什么东西?”混混把本子捡起来,看着那染湿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发着牢骚递给了头目,“老大就一堆破纸。” “你的脸才是一堆破纸糊在一起的,还我!”德古拉叫着,就朝混混冲过去。 “你骂谁呢?”混混也气了,握着刀子就迎着德古拉伸了出去,“我警告你别乱动!” 但是德古拉直接无视了混混以及他手中的利器,他此刻的眼中只有那个本子,菲娜给他本子,混混有些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怕的就是那种不要命的,看着德古拉毫不畏惧的冲过来,他忍不住在对方眼前用力的挥刀想要加大威慑度,但是德古拉竟然徒手直接抓住了混混的手,部分刀刃切入了其手心里,他咬着牙伸手跳起,就要从头目手里把那本子抢下。 “你这混账!”混混有些慌,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他依然使劲的晃着胳膊,没入德古拉手心里的部分刀刃就在肉里割来割去,绞的他手部生疼。德古拉看着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本子,却没能抓到,交错而过。 头目动了动身体,然后一脚在德古拉肚子上踹开,德古拉的身体被踹到后方地上三四米远,那一脚出乎他意料的有力凶狠,像是被人拿石头砸在了胃上,他捂住肚子倒在了满地的水渍上。 “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个写东西破本子,”头目不屑的把本子抓在手里晃了晃,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奸笑,“这上面都是你写的吗,你这是在练习写字?” 头目忽然大笑,笑声里充斥着满满的讥讽,像是在看鸵鸟妄想如鹰那样在天飞翔的滑稽行为,或者白日梦。 “你们看,区区一个没人要的野小子,还想学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学习识字,这是在搞笑吗,”头目举起被自己抓的发皱的本子,在所有人面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啊小子,你可是街上臭名昭著的毒瘤啊,你识字是想改变自己吗?难不成是希望有人能够对你改变看法?别逗我笑了,你注定像是小丑一样只能在所有人的打骂中四处逃窜,这才是你的人生。” “要你管!”德古拉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一脸讥笑的混混头目,“把我的东西还我。” “你的东西?你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还有钱买这种东西?”头目玩味的说,“哦不对,这本子似乎是手工制成的,每张纸边缘都不整齐,你自己做的?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也真的只是个,破本子啊。” “你给我闭嘴,我说了不许说它是破本子。”德古拉觉得那股堵塞在胸口处的东西在发烫,身上像是燃着火。 “想要啊?那就从我这里抢走啊,”头目对着德古拉比了比手势,“来来来,能抢走就给你。” 德古拉握紧了拳头,周围的混混都握着刀棍嬉笑着看着他,像是在看困在笼中无计可施却依然不甘心吼叫的小野兽,德古拉盯着被头目抓在手里捏的皱巴巴的本子,觉得胸腔里堵塞的东西似乎忍不住要冲出来,他跑起来,再一次朝着头目手里的东西伸出了手。 混混们都忍不住了,准备蜂拥而上,他们跟着大哥一起来,一开始想的就是要打上一场,所以早早准备好了趁手的武器就等大哥一声令下全体出击。 “都先别动,”头目却笑着,伸开双臂拦住了他们,“勉强没白来这一趟,好歹算是找到了可以消遣会儿的游戏。” 到眼前了,德古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集体而上,他想不通他也懒得想,两人只剩下一米的距离,他比起之前更早的跳起,第一次的交锋他心里知道了这个头目和一般的混混不一样,他不确定就那样冲过去能否抢到,那么至少扑到那个男人的身上和他纠缠也好。 可是他在本空被截住了,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一人出手,所有人都像是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着飞扑而来的德古拉,像是心中早有预料的,混混们握着武器幸灾乐祸的笑着。德古拉觉得自己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下一秒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弹开,这次飞出了更远,后背撞在了巷子后方的高墙上。 “活该,你以为我们老大是什么人,就那样站着让你过来抢吗!”最谄媚的那个混混率先吆喝着。于是所有人都再次捧腹大笑。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漆黑角落内,那些行恶的人都在笑,只有德古拉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有股闷气憋在胸口,像是要把他的胸膛炸开。 他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头又晕又疼,他觉得像是要铜钟塞在自己的脑子里摇摆鸣叫,震得他脑门肿痛,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他觉得眼前发昏,隐约看见头目的身前,有淡淡的莹绿色光芒散开,刚才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像是冲进了狂风的中央。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它我手里抢走...... “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不惜伤到自己也要抢回去,明明只是个破旧到普通人都未必会要的本子,”头目拿着本子在眼前晃了晃,“看着你这只没有家人朋友甚至连一个证明身份的姓名都没有的野小子,视作珍宝的东西被人抢走还抢不回去的感觉,真有意思啊,你没人要,所以你珍视着的东西也没人帮你抢夺。” “谢谢你啊野小子,作为一个逗人开心的小丑,还是可以的,算我没白来这一趟。”头目捂着脑袋仰天大笑。 “你,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德古拉说。 “啊?”头目故意摆出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想欺负一条野狗,还有什么错吗?” “那么野狗,给我看着,然后......”头目看着德古拉,露出的笑容自此之前前所未有的邪恶,他捏着本子的一角,伸到了身前,下方正对着一个积水较深的水洼,“啊,真不小心,我手滑了。”他松开了手指。 本子就那样完全没入了水中,头目无赖的放声笑着,忽地又一脚踩了上去。 德古拉捂着自己蜂鸣作响发疼的脑袋,看着那个男人所说所做的一切,在本子被男人踩在脚下的一瞬,他顿时觉得世界死一般寂静,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进二中,什么都入不了眼里,心里觉得有什么碎掉了。 德古拉垂着脑袋,冷冷的瞪着眼前的人影们,忽地觉得那么遥远,像是和自己分别站在世界的两端,他是被世界扔到最深处的,那些混混们踩在他的头顶上讥笑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用错误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还自欺欺人的对自己撒谎,明明是被人厌恶和叫骂着,却把其当成众人对自己的注视,之后却是更加的孤单,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自己。 好吧,我承认了,我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像是傻瓜一样的干尽了让人厌恶的蠢事,错事,所以我被所有人都讨厌着,但即使如此,我就真的不能,拥有被注视着的资格吗,哪怕一点点,即使如同米粒般的一点点。所以直到那天晚上,她让我帮她推车,我不知为何就照做了,从此我渐渐看清了自己的过去,我已经受够了,过去的生活,所以说,就不能容许我,享受着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吗,我不知道她是否在乎我,或许只是因为我当初帮过她,或者她看我可怜,帮帮我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即使如此也好,我已经不乞求那么多了,只要我能继续拿着她送给我的本子去找她识字就好。 那个本子,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他人送的礼物啊。 你们凭什么,要从我这里夺走它!凭什么,践踏它! “还给我!”德古拉咬牙切齿,他抬起头,怒视着前方的那一群人,怒视着那个让自己此刻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到想吐的男人,他握紧了拳头。 “啊?你说什么?”头目把手放在耳朵旁,“野狗不都是很能叫的么,你的声音怎么小的和娘们一样。” “我说,”德古拉面目狰狞,朝着人群,全力的冲了上去,“还给我!!!”他大声的嘶吼! 德古拉忽地觉得两侧脸颊有开始有风吹过,又来了,又是刚才那奇怪的招数,这忽然乍起的气流就是其前兆,那时的德古拉还不懂魔法这种东西,不知道这只是最基础的控制风元素气流,也是后来世人完善过的风系谱魔法中最基本的下阶招式,那个头目首领或许有天赋,误打误撞觉醒了这个能力,依仗着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都无法使用的这股力量,在混混中称霸,作威作福。 但是菲娜也曾惊讶于,德古拉这个男孩的学习力,还有他的身体素质,反应能力。 就如之前一样,德古拉再一次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本体是魔法凝聚的气流,但是在感受到气流出现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算准了时机,不乏运气的成分,在他被弹飞的瞬间,他用尽全力的挥手,把偷偷捡起在手心里的石头砸了出去。 是啊,在这无人帮助自己的世界里,那自己就拾起石头也要发起反抗! 头目显然没料到被自己视为怂包的男孩还有着背水一战的力量,他实际对自己的能力也不清楚,挡下冲过来的男孩本身就已是极限,男孩扔出的石块毫无阻碍的砸在了头目的额头上。 “老,老大!”有人惊叫。 头目皱着眉头,温热的触感在自己的脸上留下瘙痒,他伸手抹了一下,看到了红色的液体沾满手掌,是自己的血,他顿时扭曲了表情,他生气了,不仅是因为自己被砸伤了额头,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竟是被一直怂包野狗给弄出了血。 “这小子......”握着小刀的混混呆了一下。 “都给我上,给我揍死他!”头目面目狰狞,一挥手,示意混混们是时候给我全体出马围殴那个小子了。 混混们得到了指示,举起早已握在手里的凶器,叫嚷着冲了出去,冲着被弹飞在地上的男孩蜂拥而上。 德古拉看着成群的混混舞刀弄枪的杀了上来,想到了过去许多次,自己都是单枪匹马的对付这样气势汹汹的大军,所以他毫不畏惧,但这一次,这成群的混混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他真正想要一拳揍上去的,是那个玷污了他重要之物的恶棍。 德古拉蹲在地上,迅速的拾起了地上较大的石块,朝着最前方两个高举木棍的混混砸了出去,这个巷子里存放着建筑的材料,碎石什么的自然少不了,两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命中混混的脑门,德古拉跳了起来,顺手夺走了两名混混手中的武器。他双手持着棍棒,跃进了人群之中。 先是高举着双棍从左右两侧挥下,击打着两名混混的脑袋撞到了一起,两人瞬间晕厥,他踩着两人的脸作为着落点,然后又是一段前冲和跳跃,在半空扭转身体提出左腿,一脚踢在了一人下巴上,对方的牙根被踢断了,脱落的牙齿带着鲜血飞出口腔,他率先集中攻击一个角落里的敌人,为自己制造出可供站立的空间。然后他落地,伸展双臂,带动着棍棒挥舞起来,阵阵生风。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那堵塞在自己胸腔内的东西,尽管过去无数次被混混们找上门来,他也不畏惧不逃避的迎面直上,但那都是为了应付到来的危机,可是从未有过一次如今天这样,让他对眼前这群人厌恶至极,不仅仅只是想要击退,若是不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自己就根本无法释怀。那堵塞胸腔的东西,是他的怒火。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四处已经挨下来多少次敲打,或是被棍棒砸到肩膀,或是被拳头锤在了后背,或是被脚踹到了双腿,数不清的重击,不断的在他的身上叠加伤痕和疲惫,但是德古拉没有倒下一次,他心中死死的刻着一个唯一的目标,他要杀出这个围困,把手中的棒子砸到站在外面围观的那个男人的脸上,让那张令自己恶心的脸再也笑不出来,所以他不会倒下,冲上了的混混都被他用棍棒砸开,他全力挥舞着双臂,手中的棍棒在挥舞的过程屡次碎裂崩坏,他就把坏掉的武器狠狠砸在混混的脑袋上,再夺取新的武器来用。 菲娜,看来你教我的这个词,还是没有遇到派上用场的时候啊,你说我傻,我现在承认了,是的我的确傻,我竟然傻到要对这群人说对不起,你说对不起是要对那些被自己伤害到的,因自己产生误解的人说的,可是这群人,我什么时候“伤过”他们?他们不断的找我的茬,把我当作发泄的目标,不仅如此他们还夺走了我重要的东西并践踏它,我怎么会傻到对弄脏了你送我的东西的这群人,说出你教给我的词语。 我怎么差点就忘了呢,他们不配啊,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无赖流氓。 刺骨的疼痛猛地冲击着德古拉的神经,灼热的痛楚在右腹部炸开,那火辣辣的疼痛,和之前手上传来的感觉一样,他余光扫视着右侧,是那个一直跟着头目叫嚷的混混,正拿着刀捅向自己。 “就是你,把我的东西拿走的。”德古拉冷冷的吐出字眼。 混混忽地觉得一阵恶寒,抬头对上了德古拉燃着怒火的目光,同时惊讶于这个男人健壮的身体,这真的是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小孩?自己已经捅了好几刀了吧,可对方不仅不倒下,反而露出更加凶狠的眼神。 混混哆嗦了一下,然后脸上就接下了一记无情的棍击,紧接着又是一棍砸在了头顶,把混混砸的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脸部着地,没入了水洼中。 头目看着前方一团混乱,明明只是一个小鬼,出动了这么多人早该解决了吧,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仅仅只是听到了自己人的哀嚎声,他忽然心里发寒,难道说,自己手下的弟兄们真的只是被这样一个小子给打倒了?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他真的是人吗? 头目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名混混被一脚踹在了地上,德古拉手中的棍棒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他身上大面积染着血,也分不清哪里是混混们的,哪里是自己的,此刻还在下雨,而且不知何时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染了混混们的鲜血,巷子的地面被染的通红。 德古拉弯腰拾起用刀混混的小刀,走向了男人,他握着小刀,此时那刀面泛起的寒光是对着男人的,头目觉得正在走向自己的,是个浴血的魔鬼。 直到多年以后,德古拉再一次为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而发狂的时候,他已经变为了银发赤瞳的模样,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浑身沐浴鲜血,但是血气却也化为了他最强力的武器,他手中握着的是血气凝结的长刀,从那时起,他就是后世传颂的“绯红之影”。 绯红的身影,他**着肌肤,背后是血光编织的羽翼,左手鲜血滴落冻结化剑,右手怀抱着他至爱的女人,每踏出一步,愤怒的火焰便高涨一分。他从血与火的幕布里走出,那身影被映照出鲜艳的绯红。 “我,我不是什么都没有的野小子......”德古拉忽然开口说。 菲娜,我现在,真的不再只是个野小子了吧,我也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吧,你的家是允许我进去的吧。 “你说什么?”头目怔怔的问。 “我有名字,”德古拉突然笑了,“我叫德古拉。”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六)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头目咽了口唾沫,眼珠无措的乱转,他注意到脚下水坑里的本子,立即捡起来抓在手中,“你是想要这个吧,我劝你别过来,否则我撕掉它!”头目也是瞪大了眼睛大声威胁。 德古拉在两人相隔两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冲出了重围,但是身体也快到极限了,被刀捅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看到本子被男人从水里拿出的瞬间,虽然已经变得又湿又皱,但是,看它完好无损,他忽然安心多了,巨大的疲惫顿时笼罩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还给我......”德古拉抬起手,虚弱的开口。 德古拉眼前突然黑了一下,接着视线变得模糊,他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栽倒在地。他觉得有些累,目光模糊中,他看到男人脑门上的血痂,想起来那是自己砸出的伤口,觉得即使没有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也无所谓了吧,他真正想要的,还是能把那个本子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啊。 他头晕目眩,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德古拉在地面上匍匐着前进,仰望着前方的男人伸出手。 头目哑然,此时眼前的男孩倒在地上虚弱的向自己伸出手,看着更像是受伤的无人看管的野狗,可是头目却不敢那样想了,因为之前男孩披着鲜血的衣裳踱步走来,那一幕,简直如魔神走出图画。 “晦,晦气,你这恶鬼,你想要给你!”头目啐了一口将本子仍在了德古拉的眼前,他伸出手,莹绿色光芒在手中微微闪烁。 德古拉看着近在咫尺的本子,他伸出手想要够到,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不过半个手掌的距离,他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螺旋的气流出现在他的头顶,然后是无形从冲击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在风于大地的相互挤压下,一口甜腥的血被挤出,从嘴里咳出来。 “活该,让你惹我,跟着你那破本子一起下地狱吧,”头目疯一样的笑着,他不断的唤出气流攻击德古拉的身体,“你已经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你个混账。” 巨大的寒意在头目的身边升起,让他觉得仿佛身处极冬,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和压迫力让他全身禁不住的颤抖,他疑惑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发现自己的舌头似乎被冻住了,冰凉的感觉滴落在脸颊上,带着针刺般的痛感,他抬头看向天空,就连脖子扭起来都变得僵硬,他忽地看到了,灰色的天空下,只有自己头顶这一部分反着银白的光泽,只有他的头顶落下的不是雨水,而是细小的冰渣,他周围的雨水仿佛都被那未知的寒冷冻结了。 他又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渣,还有自己的脚下,亦然,周围的水坑也都浮现出白色的冰面,但明明不远处德古拉倒下的地方,依然是普通的落雨和积水,好像只有他自己身处这极寒的空间里。 “走开。”冷漠的声音响起,混混头目的后背一阵激凉。 紧接着是一阵狂烈的风,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上升,急速的气流聚集成螺旋的龙卷,把附近冻结成的冰面瞬间绞碎,混混头目站在那龙卷的中央,压力冲击着他的全身,他觉得全身的骨骼酸痛的像是要断裂,覆盖他心头的巨大恐惧如阴影的幕布,他眼前开始出现幻象,那是恐惧感对他神经的刺激,他仿佛看到了走向死亡的自己,要被此刻忽然降临身边的狂风给撕裂成碎片。 和自己那小儿科的把戏不一样,这是真真正正能够夺人性命的魔法。 混混头目的意识开始出现断层,他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吧,然后那围绕身体的狂风却戛然而止,它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那么突然,但是身体四处残留的疼痛告诉他那些都是幻觉,他仰起头,看到了漫天白色的光点闪烁,那是最初冻结的冰层被全部绞碎形成的无数碎屑,冰屑被卷到了半空发出淡淡的光。然后他看到了那漫天的冰屑降落。 脸颊,胸膛,肩膀和双臂,宛如蛇咬一样的疼痛迅速在肌肤的表面炸开,混混觉得视野在被迅速的染红,他双腿一软吓得跪在了地上,恰巧凑近了前面的积水,他从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是刀伤一样的细小伤痕,数不清的伤痕遍布他的肌肤,是那些冰屑,那些锋利的冰屑就是无数的刀子,他刚身处狂风的中央,又淋了一场刀刃雨,能够活得下来,堪称奇迹! “你走吧。”又是之前的声音,吓得头目一阵哆嗦。 他慌张的转过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边的寒气还没散尽,他仰视着那站在巷子口处的人影,寒气在他身边升腾,那人身形瘦小,一件过长的破旧斗篷罩着他的身体,隐约可以看见暴露出来的双腿和两侧的发梢,再加上对方的声线,头目反应过来那是个女人。 他心想见鬼,今天一天像是做了最大的噩梦,先是看到一个恶魔般的疯子,现在又看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妖女。可他转念一想,刚才那些都是这人干的吧,那狂风加寒气,他的命本该承受不住这些,多半是对方心软,没有了取他性命的想法。 于是他识相的明白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他不等自己从地上完全站起来就朝巷子外跑去,跌跌撞撞的像是条落汤败狗。 女人不看那惊慌色彩逃走的男人,她快步的走进了巷子里,以她的角度前方的亮度很差,今天下雨也没有月亮出来,但她还是很快看到了她要找的人,那个男孩伤痕累累的趴在地上,没人能想象得到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竟然可以努力的背负着这么严重的伤尚有喘息。 德古拉终于抓到了,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那个东西,虽然已经完全潮湿,被攥发皱,多处还有裂口,但他终于还是把它拿回来了。 女人面对他着蹲下来,看到男孩露出了笑容,仿佛那伤痕累累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那重新握回的本子是唯一的,可以影响他全部的心情。看着那雨血混杂的脸上却挂着安心的笑容,女人觉得心里猛地一紧,像是被长着刺的手用力的抓着,掌心的刺扎入她心脏的内部,说不明白的疼。 她伸手轻轻触到到了男孩的脸,冰凉和粘稠的触感像是小蛇那样爬上她的手心手背,冰凉的雨水,粘稠的是鲜血,多么冰凉的身体,像是在努力的扛着整个世界的严寒。她将自己整个掌面都贴了上去,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热度够不够让他感受到一丝暖意。 德古拉意识沉沉,他开始失血过多,视线被挡上了阴霾,全部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被自己再次握回手里的本子上,就连女孩走到他面前都浑然不知,直到麻木的肌肤忽然传来一片淡淡的暖度,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斗篷下的那张脸。 一张流泪的女孩的脸。 “你,你在啊,”德古拉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因为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还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让自己觉得熟悉和想念的脸啊,是吗,这里是你的家吗,所以你会在啊,我有点累,能让我趴在这里休息一下吗,之后我会让你看我有在努力的练字的......“好暗啊,你没开灯吗,菲娜。”他说。 菲娜忽地觉得心脏猛地颤抖,仿佛那只攥着自己心脏的手松开了,却又用力的朝心脏锤上了一拳。 为什么会这么说啊,他是把这里当做了我的家吗?他忘记这里是个大街上的巷子了吗?天空明明还下着雨,他感受不到吗?菲娜的手开始颤抖,她忽然明白了,在德古拉的眼里,她自己身处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去了她的家里,才能和她待在一起。 他从没和任何人有过深交,那么只是一点点,所以他对此丝毫不懂,以为只有进了她的家里,才可以和她接触,和她交流,拥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菲娜一愣,看见德古拉颤抖着抬起了胳膊,手里握着她送他的本子,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但依旧被水打湿,纸面已经花了看不清。 “你昨天教我的,我都已经记会了,”德古拉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都有认真记,还有你给我解释的词语间的区别......” 然后德古拉有细微的声音说着,渐渐的勾起了菲娜的记忆,昨日的场景已经两人的对话在眼前清晰的重现,他真的有在好好记,对他来说,或许认定了只有自己好好学了,才可以一直去她的家里,可以一直见到她吧,然后也会很努力,因为想要看到对方给自己露出笑脸。 菲娜,喜欢和爱这两个词,他们都是想要表达你对什么什么东西产生美好感觉的意思吧。为什么一种感情非要创造出两个字词来,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德古拉看着本子上写下的字问着。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这两个词肯定有区别的啊,喜欢是代表着爱慕,欣赏或者敬佩之类的一种感觉,但是爱的意思,更像是一种感情,它是人类的能量,一种用行动表达由心而生的能量。听到对方的疑惑,菲娜停下来自己手中的活,思考着进行解答。 好难理解啊,德古拉挠着脑袋皱着眉,没有什么更通俗的解释吗。 嗯,我想想,确实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这样给你说吧,爱是这样的,由某件事物给予了满足至愿为了某些事物牺牲,简单的形容和喜欢的区别呢,可以这样想,如果你迷恋上了一朵花...... “将其折下来带走就是喜欢,悉心的照料和保护就是爱......”德古拉叙述着菲娜记忆里昨天自己提到过的话语,他忽然咳嗽了一下,脸色虚弱,“我没记错吧。” 是吗,是这样吗,你是带着这样的感情吗,在我看来只是普通送出的本子,对你来说却,那么重要吗。 菲娜忽然很想哭。 “嗯,真棒,”她强忍着露出微笑,一如往常那样的夸奖,却双手绷住了德古拉的脑袋,把自己的额头贴近了,对方的额头微烫,似乎发烧了,“你真聪明啊。” 她斗篷的后摆上下浮动着,魔力的光效闪耀,四周的积水忽然像是变成活的一样,它们堆积在一起朝天空上升,两侧上升的积水仿佛城墙,忽地弯曲抵在了一起,变成了水罩把两人罩在了封闭的空间里,外界的雨水哗哗的融入水罩之中,再也不会有一滴落在德古拉的身上。 菲娜将德古拉拉起来,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伸出双手拢在自己怀里,这样会让自己身上更多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的声音,有些怪。”德古拉呆呆的问。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本子,那样拼命,”她不回答,哽咽着问,“会死的。” “那可是,你送我的,”德古拉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无论是突然没有了雨水的冰凉,还是自己的上身处在柔软和温热中,他仅仅只是知道菲娜在自己的身边,很近很近,这样就够了,他觉得足够安心,“我第一次得到别人送的东西。” “收回刚才的表扬,”菲娜说,“你果然还是个傻子。” 德古拉觉得自己面前就是菲娜的脸,但是他眼前发昏,什么都看不清,只见得模糊的影子,和自己贴的很近,所以更没看到菲娜此时的表情。 那是张泪流满面的脸,那么的难过,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欣慰。 她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孩。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传说们的美好相遇(七) 德古拉又做梦了,这是第二次。 梦里他依旧站在那片灰色的荒漠里,隔着深渊,沟壑的那一半便是虹色宫殿坐落的地方,女孩的声音就站在那彼岸,他和她隔着巨大的沟壑相望。 他觉得袋子里鼓鼓囊囊的,将那东西掏出来,是一个边缘参差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那是他的自己的字迹,说来那是他第一次写的字吧,第一次握着笔更像是把字画出来的,歪歪扭扭如同抽搐的细蛇,德古拉五指轻轻摩挲着本子的第一页,上面用无比潦草的字体写满了“你好”两个字。 他想起来那是她教给自己的第一个词语,你与人相识相知相熟,即使最后成为了未来一生相互陪伴的人,在还是相遇的最初阶段,你仅仅只能看着依然陌生的她的背影,然后你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见她回眸一笑,你说“你好”。 德古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沙子,他踩在悬崖的边缘,边缘堆积的沙硕忽地崩溃坠落入下方的深渊,德古拉退后站稳了脚,看向岸那边的声音,黑漆漆的他看不清。 “你,你好。”他对那个人影打招呼。 他看见人影一瞬间似乎笑了,然后风吹过,女孩的长发于裙摆在风中摇曳。他突然觉得脚下不稳,大地开始晃动,他站立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坍塌,沙子大量的下沉,瀑布般的跌落下方的黑暗之中,德古拉的双腿陷入了湍急的流沙里,他拔不出双腿,于是紧接着是整个身体快速的陷入沙中,只剩下上身和双臂露在外面。 他惊慌的想要叫出声,他竭尽全力的挥舞着双臂,想要朝着上方攀爬,抵抗着流沙对他身体向下的拖拽,他抬头向上看,看到了灰沉沉的天空,还有不远处那棵自己一直坐在下面依靠树干的巨大的结晶树。 德古拉忽地迟疑了一下,回去吗,回到那棵树下继续坐在那里,持续着无穷尽的独自一人的沉默,上千年上万年,那么要去对岸吗,对啊,那里有耀眼的宫殿,宫殿里或许有吃不完的珍馐,堆积如山的华美衣裳,四季温热的房间里灌入清澈见底的湖水供你游水,或是有巨大的鸟等着你乘着它飞翔?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孩的身影站在那个地方。 可是自己过得去吗?这似乎无法跨越的巨大沟壑,自己真的跨得过去吗?或许只能站在岸边对着那个世界的身影发出问候,也不知道是否能得来回应。 滚下去吧。有人说。 德古拉猛地睁大了眼,他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就在自己的上方,敞开衣襟的胸前还可以看到简陋的刺青。混混头目仿佛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头顶,用冷漠的表情带着嫌恶的口气说着。 滚下去吧,他重复着。 你个没人要的野小子......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需要你...... 注定是个不被需要的家伙...... 所有人都厌弃你,世界都要抛弃你...... 你个野狗...... 那仿佛上膛的手枪一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是无情的子弹,冲荡着他的耳膜,要撕裂他的大脑,字字诛心! 他觉得呼吸急促,四肢变得乏力,他就要顺着流沙滑落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悬崖边忽然站满了人,无数的人,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是的,是自己厮混的这个城镇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是遭过自己恶作剧与捣乱的人,清一色淡漠的表情,眼神里带着厌恶像是在看该被清理掉的垃圾,他们异口同声,仿佛呼出了寒冬。 离开我们生活的地方...... 这里不需要你...... 你个让人讨厌的混账...... 为什么还会有你这样的家伙在...... 滚下去...... 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那声音在德古拉的脑袋里回旋,像是无数的铁锤轰砸他,他无处可逃,四面八方全是唇齿的利剑。 他茫然的看了眼自己手里一直紧握的,那个本子,是那个女孩送她的。 头目混混忽然弯腰出手,措不及防,他一把抢走了德古拉手中的本子,又来了,这一次根本不给德古拉反应的余地,他抓住本子使劲的撕扯成数不清的碎片,白色的碎纸片被他双手一抛,全部被吹散在了空中。 德古拉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白点,觉得体内的血,凉透了。 他的身体再也榨不出一点气力,随着泥沙滚落。 是吗,我去不了那里,也无法继续留在树下,我最后,是要滚落到无尽的黑暗里吗,我不应该,活下去吗...... 可即使如此,我也想,能握住她送我的东西啊。德古拉抬起手,伸向那纸片飞舞的高空。 耳边忽然传来,悦耳的歌声。 声音宛若天籁,仿佛温柔慈悲的神对残酷的世界伸出抚平创伤的手,德古拉忽然觉得下沉的势头止住了,那歌声仿佛神迹,是他末路尽头忽然降临的神迹,原本细散的沙流凝固了,拖着他的身体防止跌落,他抬头,看见岸边站着的人依旧冷着脸不停的开口,可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被歌声快速的淹没。 一个人的歌声,可以掩盖那千百人一齐唾骂吗? 那唱歌的,大概是天使吧。 德古拉忽然觉得全身像是要触点,记忆不受自己控制的变成画面展现在眼前,那是个夜晚,一如往常的世界里他一如既往的走着,忽然就撞上了那个卖力推车的女孩,她和自己一样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城市,对他说,“愿意帮我推车吗?” 于是那一晚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推着车向前走,女孩就坐在车顶哼唱,唱的的旋律,和此时他听到的一摸一样! 他终于隐约听清了歌声。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颜色 若你心冀殷虹,愿以阳光相赠 伤悲满溢,双目紧闭 泪珠滴落,沁透心肺 水波蜿蜒荡漾,无力交叠 宛如摇篮微荡,催人入眠 唯有在梦里寻觅那怀念的面容 ...... 德古拉在沙子里扭转着身体,他爬在沙堆上看着岸的那边,女孩的身影循着朝向他的方向踱步走来,杏唇开合。 “菲娜......”他轻轻叫出声。 德古拉微微睁开了眼,微弱的光线照不开屋子的全貌,模糊的视野里,女孩坐在自己的身边低头望着他,女孩轻轻的点头像是在哼歌,耳边的旋律不曾断绝。 “我在啊。”有人回答。 他终于看清了,和自己面对面靠的很近的女孩,记忆里的那段最清晰难以忘记的时光,他们两人就是这样坐在一起挨得很近很近,只是这次有点不同,菲娜身处他的上方,黑色的发梢垂下了正好扫在他的脸上,他看到菲娜那张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露出了略微疲惫的笑容,白皙的手伸过来抚摸着他的脸颊。 好凉,凉的像模糊的记忆中那刺骨的雨水一样......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曾有个人这样轻抚自己的脸,那一模一样的触感,还是那泌人心肺的温度。可是他记不清了,头有些痛,在那段记忆中,他似乎失了很多血,导致意识渐渐溃散。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语言交流学明显没有学到门的德古拉呆愣了片刻,最后蹦出这么一句台词来。 菲娜立即把手抽了回去。德古拉看到她表情一刹那的黯淡,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又说错话了。 “家啊。”菲娜说。 “哦,”德古拉终于有力气让环视了周围,废弃狭小的屋子正是两人一起打扫过的那间,包括屋里各处的摆置都是两人的共同成果,他正躺在屋里靠角落的床上,“原来是你家啊。” 菲娜微微的笑笑,德古拉没看懂这个笑的意思。 “啊,对了。”他想起了什么,慌手慌脚的坐起来摸索自己的身体,甚至没有立即注意到全身的伤势愈合的那么快。 “就在你手里啊,你往哪里找?”菲娜把双腿抬到床上弓着,用手拖着自己的腮帮子,看旁边的男孩手忙脚乱的滑稽样。 德古拉一愣,才注意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原来就在手里,他松开五指,看见掌心里皱巴巴的本子,依旧潮湿,上面写的东西全部被冲花了。 “变成这样了,”德古拉挠着头不敢抬头看菲娜,嘟嘟囔囔,他又意识到不对,赶忙补充,“对不起,明明是你给我的东西,因为我被弄成这样了。” “错不在你啊,”菲娜伸出手,抚摸着那又潮又皱的本子,“是那些欺负你的人干的。” “不,是我的错,”德古拉耷拉着头,“都因为,送给的人,是我。” 菲娜抱着自己,把半边脸藏在了臂挽中,偷偷的抿嘴。 “我不知道怎么说明啦,我连字都还没识全,”德古拉挠挠脸,“因为我,和普通人都不一样吧,大家都活在那边的热闹的街区里,那样才是正常人,我这样连睡觉都是随便挑个巷子的,是不正常的,如果送给的是那些正常人,他们肯定能很容易的就保护好这个本子不会弄坏,但是送给的人是我,于是它就得不到保护了。” 菲娜听着德古拉的叙说,感觉心里流淌着酸水。 “我就是这样啊,其实一直都是被所有人讨厌着的,那些同样被讨厌的人也不会喜欢我,反倒总是来找我麻烦,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醒来了就去街上捣乱被大家骂,快要入睡的时候就一个人围着镇子外乱走,也没地方去,等到大家都睡了,回去了就随便找个巷子蹲那里看星星,看到困了就睡,有时候那些人半夜就来找我,把我打醒了,我还没回过神呢就已经全身都是伤,”德古拉说,“不过都没这次来的人多,还有动刀子的。” “大概是终于被我惹火了吧,那活人,”德古拉傻笑了一下,却耷拉着脸像是在哭,“那些人也知道,就算把我打死了也没什么人管的,毕竟我也谁都不认识,感觉就是,那个词是什么来着?”他想了想,“哦对了,是多余,我觉得我就是多余的那种。” 多余吗?菲娜心想,是说自己不被人任何人需要,所以自己是被社会排除在外的,就算是野兽也都还有个族群什么的,人类若是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被接纳,那他岂不是就被世界排除在外了吗,真正的,被世界抛弃,渐渐的被遗忘。 她觉得心脏像是变成了脆弱的果壳,现在壳裂了,那些一直搅动着的酸水就流了出了,像是要随着泪水一起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教给你词,可不是让你用在这里的。”菲娜盯着德古拉说。 德古拉一惊,抬头看见菲娜抱着自己缩在床脚,把脸都藏在了臂弯里,偷偷露出两个眼睛瞪着他,看的他背后一阵发虚。 “我又说错话了吗,”德古拉有些紧张,“对,对不起。” “我其实,一直都很害怕,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一想到如果无法再来找你识字的话,就觉得心里很难受,有种很空的感觉,”德古拉撑出一个勉强的笑,“但我本来就是被所有人讨厌的那种......”他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这个时候该说谢谢吧,这段时光,我真的觉得特别的,特别的好,”他垂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本子,那是女孩辛辛苦苦收集和剪裁纸张然后装订成的,她亲手做的自己都没来得及用就送给了自己,可是自己却把她的东西弄成了这幅不堪入目的样子,“就算你讨厌也无所谓。” 菲娜觉得那些酸水一口气上涌,像是堵在了喉部又流进鼻腔让她呛了一口。 她忽地伸出巴掌,最后落在了德古拉脸上还差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五指瑟瑟的抖动,德古拉下意识的闭眼,但是预想中的感觉一直没来,他悄悄睁开眼,看到了悬在自己眼前的手,和手的主人露出的眼瞳里流转的水光。 菲娜把手收回去了,终是没有忍心下去手。 “那个本子......”菲娜说。 “嗯,都是我的错。”德古拉闭上眼低头,等待着接下来的训斥。 “除你之外,就没人送了啊,”她说,“我跟你一样啊,什么人都不熟,如果不送给你,还有谁能送呢,也不会有人稀罕我的东西啊。” “太狡猾了,说的好像自己是最特殊的那样,”她又说,“其实,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啊,你没有亲人,我也没有,你没有朋友,我也没有,”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德古拉,“我们都一样啊,我们的都是什么都没有。” 德古拉一愣,他看着菲娜的笑容,看着她的脸颊上留下的水痕。 她忽然趴在了德古拉的身上,靠近过去,伸出双手,德古拉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但是后背立刻撞到了墙壁上,他慌张的看着菲娜考虑过来,伸出手在自己的头顶,使劲的揉了揉。 “不公平,不公平,”菲娜说,“大家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的啊,就算我们没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但大家依旧都该一样的啊,至少,都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吧,凭什么,凭什么就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她的脸贴着德古拉极尽,两个人的视线交合在一起,“凭什么,你就不能被人接受啊,凭什么,你就该被世界抛弃呢。” 她哭了。 “我......”德古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女孩哭,他没有哪次像这样那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不会说话,什么都不会,还惹得唯一愿意与自己交流的女孩,落泪了。 “我也有过很艰辛的时光,那时候我很小,唯一一个好心收养我的老人,我的爷爷他也去世了,从此世界上我只是一人,我被人欺负,被人冷漠相对,我哭着想念我的爷爷,对我素未谋面的父母生气,对自己该怎么活下去而质疑和茫然。” “我第一次见到你,”德古拉说,“看你很开心悠闲的样子。” “如果我们本来就活在伤心和艰难中,那为何我们不自己给自己找开心和悠然呢,”菲娜说,“我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努力的活下去,你为什么要想的,这么消极啊。” “可是,大家都讨厌我。”德古拉喃喃。 “谁说的,你见过哪个讨厌你的人愿意和你说这么多话,”菲娜说,“听我说德古拉,从此以后你睡觉不能睡在路边或巷子里,你漫无目的的走在镇外也不用想自己没有能去的地方,你就在这里,”她用力拍了拍身下的床,“你再也不需要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去街上恶作剧,希望有人看着你的话也会有,”她轻轻的搂住了德古拉的脖子,“这里就有,就在这里,你没人要,我也是,我会教你识字,带你一起出去,去各种地方干各种事情,我们也可以有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我们可以有朋友,有家人。” “我,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德古拉怔怔的问。 “一起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菲娜说,“我们成为家人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被传颂之物 “从那以后,镇上就再也没有那个臭名昭着四处捣乱的坏小子了,”老人说,“我再也没做任何恶作剧,我就待在她的家里,我们都很穷,所以我就找了个席子躺在地上,我们一起住在那个小屋子里。” “于是你们美好的生活,”莱尔看向老人,老人一边慢慢的饮酒一边笑,笑容惬意,“真好。”他也笑,这名为邂逅的美好故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像是一阵治愈的轻风,你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未知的前路上,前面等着的是看不透的暗影和阴霾,忽然那风吹来,于是你觉得眼前花草满地盛开,即使看不到道路的尽头也不再害怕。 “大部分的时间我们就窝在那屋子里,她看书,我识字,或者打盹,我们一起聊天,聊各种东西,有时候我们像是孩子一样去幻想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编写一部小说那样,”老人说,“她最爱的就是那种书,她说幻想故事有着无法形容的魔力,它有着现实里不存在的故事,命中注定的相遇,相遇后便有了曲折瑰丽的遭遇,人们相知相识再到相爱,手牵着手刻下了最深的羁绊。” “相遇总是最美好的,它让你觉得世界无限的温柔。”老人仰头喝尽杯里的酒,不是那种粗鲁的灌酒,而是任那滑腻冰凉的液体缓缓的流入体内化作温热的火团,轻柔的像是你走在人群里忽然看到一个人,她让你不知缘由的回头,然后她也回头,于是你们的目光碰撞。 “普拉斯,”老人忽然说,“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些年,有过数不清的想象,我们曾将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地方,传说,编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我们不是专业的作家,我们创造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但那也只是属于我们的故事,我们将它保存了起来,那是我们的回忆。” “那么普拉斯是......”莱尔问。 “那个故事的男主人公,普拉斯是他的名字,我们一起想出来的”老人说,“后来就是我的姓氏了,本来我无父无母,是没能继承姓氏的。” “所以说妮恩就是里面女主人公的名字咯。”莱尔立即想到。 “对,我们把自己作为原型,”老人笑笑,“德古拉这个名字,其实也是她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那是她最爱看的一本书,在那本书里,德古拉是一个勇敢坚强的人,他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保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最初的他,也是个孤独迷惘的小男孩,她把这个名字给了我,希望我如那男孩一样坚强勇敢,走出过去,走向未来,和身边的人一起。” “普拉斯,我把这个姓氏留给了后人,”老人伸手拍了拍莱尔的肩膀,“这便是这个姓氏所传承的,被传颂之物,愿你们所有人,都将得到属于你们的,美好的邂逅。” 莱尔的思绪飘飞了,对他来说,最难以忘怀的,终究是那一夜吧,那一夜他失误落入铃的家里,那便是属于他的相遇了,即使之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有过一起放松欢笑的时光,也曾互相抱着落泪,但都无法压过最初相遇的那一晚对莱尔留下的强烈,那夜他和蹲坐在地面上一脸惊诧的女孩四目相对,从此那一幕定格在他人生最深的记忆里。 “谢了老爷子,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莱尔也拍拍老人的手,“普拉斯,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喜欢我的姓氏。” “我知道你在迷茫什么,害怕什么。”老人忽然说。 莱尔一愣,然后垂头黯然。 “我只是一时被灌入太多太多的东西,一下子无法适应,”莱尔扶住额头,叹了口气,“刚刚从月夜界回来,各种我想不到的遭遇接踵而至,先是关于那个神秘的蔡斯,我和铃为此去调查,却又在后山遇到了兽群的包围和武装分子的追杀,而且他们可以属于本不应该属于人间界的力量,我感受的到,那些兽群释放的,那些人的武器发出的,那种东西是血气,而血气不该是我们吸血鬼独有的力量吗......” “还有最关键的......”莱尔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个血影吗,多亏她的福,本来被你压制的八岐血魔的意识得到了共鸣,提前重新苏醒,”老人说,“你在害怕那个血影的真实身份,因为和她的接触,你心里早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是对你来说,如果那是事实,将会是非常恐怖的事实是吗。” “对,”莱尔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老爷子你说共鸣,那么果然那就是我们吸血鬼的力量吗,那个血影,也是吸血鬼吗?” “是的,”老人也沉默,片刻后说,“她如今已经是吸血鬼了,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和我们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吸血鬼还分种类吗?什么又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我们还是半吸血鬼不成?”莱尔皱眉。 “你错解了吸血鬼这个称呼真正代表的意思,的确吸血鬼是外界给我们的一种叫法,但是我想我给你说过的,为什么我们会被叫做吸血鬼,吸血鬼这个名号出现的理由。” “我记得是因为八岐血魔的力量过于强大,过度借助这份力量,可能会控制不住失去自己的理智,变成只知道的杀戮的怪物,而伴随着这种暴走,对外界影响的最大的一种体现,就是嗜血,而我们的力量使用的也是血气,”莱尔回忆着说,“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操控鲜血释放力量的魔鬼,所以被叫做吸血鬼。”他忽然怔住了。 “血影如今的状态,就是血统之力失控的样子吗,”莱尔恍然大悟,“她没能控制住血统的力量,于是反倒被血统侵蚀了意志。” “对,严谨的说,吸血鬼指的是那些已经血统失控达到暴走的人,或者说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是人,是鬼,所以只能是吸血鬼,”老人说,“所以和我们不同,非要区分的话,可以这么说,我们使用的力量,是普拉斯的血,那是通过我们一族的秘术提炼后的力量,而真正的吸血鬼,已经浑身流淌着八岐血魔的鲜血了,通过你和她接触,我感觉出来她身上关于血魔的血液所占的比例,已经高达80%以上。” “如今她已经处在吸血鬼范畴的最大极限,但她已经失去了意志无法抵抗,再继续下去,她大概就要走上吸血鬼的末路了。”老人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和怜悯。 “吸血鬼末路,是什么。”莱尔呆呆的问,尽管他心里已经想到了答案。 “或是无法承受更强大的力量死去,或者脱离吸血鬼的范畴,成为新的八岐血魔,虽说最初的八岐血魔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大地上,但即使如此,继承了部分力量的血魔,完全回复状态下的它也是足够麻烦了。” “如果让她真的变成了八岐血魔,红叶市,或者说人间界就会迎来灾难吧,”莱尔的头再次垂了下去,他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他喘不过来气,“可以理解为什么月夜界会派来研究院的领袖亲自负责封印术式的加固了。” “可是啊老爷子,她很危险我的确明白,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无法排开,”莱尔抱住头,使劲的抓挠头皮,撕扯头大,他烦躁的像是脑袋要炸开,“我也知道的,自从战争结束后,我们普拉斯家,已经没有什么人继续存世了,只剩下我们一家这条血系得以延续,而连接两个世界的时空之门,是在更之后的圣堂研究院成立几年后才研制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生了,我的父母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死去的,而在那之后,只有姐姐死去了,或者说,音讯不明。” “我不知道关于我父母的死,但我更不知道我姐姐的死,我甚至没能见到她的尸体,身为家人亲眼看着她下葬不是理所应然吗,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关于姐姐的死亡,仅仅只是得到一个口头的消息,书面上的死亡证明都没有,更没有她的葬礼,她的躯体也不明去向,虽说家里的墓园挨着我父母建造了她的碑,”莱尔说,“我只是怀疑而已,总觉得被隐瞒了什么,而当我遇到血影时,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重叠的影子,她出招的方式和习惯,给我的熟悉感,她带给我一切感觉,都在化作一件事情冲击着我。” 莱尔一脸疲惫的看向老人,老人只是坐在夜风里不说话。 “老爷子,你寄宿的这把黑刀,在传到我手里之前,最初是姐姐的佩刀,这把刀是历代家长的证明,所以最初按照流程是年龄最大的姐姐继承的,但是伴随姐姐的死讯一起回来的遗嘱,是把这黑刀给我,”莱尔说,“老爷子,我姐姐的死,你知道什么?” “即使知道,我也不能说,”老人举杯慢慢饮下一口,“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我知道我现在很糟糕,我现在特别特别的焦躁,心里像是被人塞了石头一样堵塞的快让我无法呼吸,”莱尔忽然拧着眉头吼出来,“我只是想要了解真相,姐姐是我过去唯一深爱的人,关于她的死谜团重重,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他用来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想要知道!一切!” “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一切,你又能怎样!”老人握紧着杯子放下,杯底狠狠落在围栏的上面,发出巨大的响声,里面的酒水洒出大片,他一脸严肃,苍老却不失活力的嗓音说出低沉又严厉的语气,“你就能把一切都解决了吗,只会陷入更多的茫然里,已经失足踩入泥泞的人还妄想着一脚跳开整个巨大的泥潭吗?” 老人突变的气势让莱尔愣住了。 “对,对不起,”他把头扭回去,说,“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了,结果我还是个只会耍脾气的小孩。” “不,你的确比起过去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是,长大是一瞬间的事,但成长非然,我住在刀里,也算是跟着你的经历陪了你一路,从你还是那个懦弱胆小的爱哭鬼接过刀时,再到一直隔阂着外界无言孤僻的你,然后是和你的朋友相遇时的你,最后是现在的你,”老人收起了那一刹的威严,他看向垂头丧气的莱尔,语重心长的说,“我说过恭喜你,你变了,这段时间以来,你的确是长大了,从最初的爱哭鬼变的有了责任心,只是关于你姐姐的死,你已经想要去了解,想要解决,而不是躲在屋子里哭,哭你那已经没有的襁褓。” “但即使是成长,也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啊,我不是故意藏着掖着,这是和你姐姐的承诺。”老人说。 “和姐姐的?”莱尔猛地抬头。 “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给你说的是,你姐姐她一直爱着你,最后她立了遗嘱要把这刀留给你,还让我和她约定,要代替她帮助你,”老人慈爱的微笑,“你想要知道什么,就自己去寻找吧,以后你会更加的清楚,很多事情你不是坐着等着别人就会帮你解决一切,很多的,都要你自己去亲手抓到。” “自己去寻找...我该怎么做...” “自己去寻找,也要自己去想,但我觉得这种事情,现在的你应该可以理解,”老人说,“我说了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不是指你的心情如何,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为何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着呢。” 莱尔一愣,忽然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苦笑了一下,随后大笑出声。 “老爷子看来我和你一样都是傻子,”莱尔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明明刚讲过的,是啊,我如今,有了更多的重要的人,我爱的人。” “其实我想讲给你听的故事,还有后续,不过就等到下次你进来找我吧,带着你的答案,就当作为你准备的饯别礼,男孩终将长大,”老人也张开嘴豪放的大笑,他抓起杯子一挥手将里面盛满气泡翻滚的酒水,伸向莱尔,“我们都是傻子,我们体内留着的,是普拉斯的血。” “你说的对,我可是普拉斯的族人啊,”莱尔也学着抓起杯子,灌满了冒泡的可乐,“我喜欢邂逅这个词,美好的相遇,万岁!” “相遇万岁!让我们为美好的相遇干杯!”老人高声说。 璀璨星空下,夜风荡,两个玻璃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第三百三十七章 深夜 寂静的走廊里,钟表咯咯哒哒的响声清晰入耳,天早已暗下来,医院里静悄悄的,于是走廊内一片漆黑,出于节约用电的政策,安装在天花板上的一列电灯每两盏依旧工作的灯泡中间必然有三盏熄灭,而且电压自动降低灯光微弱,唯有夜班的护士门值班的地方依旧强光亮起。 秒针快速的转动着,分针与时针之间只剩下一刻度的距离。清脆的脚步声渐渐的放大,在这幽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引入注意,可实际上来者一路畅通无阻,仿佛鬼魅,不被任何人察觉,男人路过值班室,瞥了一眼坐在窗前打盹的护士,其后视线进入室内环扫荡,犹如变魔术般,他的手中凭空多了一串钥匙。 男人在钥匙串里摸索着,最后取出一把,手一伸,剩余的钥匙串又诡异的回到了原处,他把钥匙握在手心里继续走着,同时看向位于右侧的病房,最后停在一扇被灯照亮的门前,此刻秒针又转完了一圈,分针猛地扭动,停在12点的方向。 他将钥匙插入锁口,打开了门。 三人间的病房,霖侧着身子熟睡在靠近门的位置,莱尔的床位紧挨着的窗户,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窗户半开着,洁白的月光打在莱尔的病床上,深夜有轻微的夜风,把窗帘吹的飘荡起来,男人看了眼被推开的窗户,然后在铃的床位前停下。 小凡趴在铃的床前,两个女孩似乎经过一场只属于女孩子们的秘密谈话,如今睡着了像是两个安静的猫咪,两张可爱的脸庞近近的贴在一起。 男人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的撩开铃的刘海,那张洁白安静的脸庞完全展露出来。 “就是你吗,随后三枚碎片之一的寄宿者。”男人呢喃出古怪的话语,指尖从铃的额间滑至脸颊,最后在胸口处停下,他将衣袖拉起。 “终于见到你了,”他说,语气里悄然藏着理不清的杂乱情绪,他又瞥了一眼左边同样熟睡中的莱尔,“最完美的共存现象,还有最完美的躯体,如果你们再早一些出现在我身边多好啊。”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啊。”带着莫名的孤寂感的话语,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碎开,沉寂。 “如果只是这样看着,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啊,谁会想到你体内却藏着神的自私呢,”男人摊开手掌,光芒在这狭小漆黑的房间里亮起,所有人都依旧睡的沉沉,察觉不到男人的到来和所作所为。 光芒忽地闪灭,随后慢慢淡去,男人的手像是触电般的被弹开。 “这种异样的排斥感还真是意料之外,”男人显然因为刚才的现象怔住了,他苦笑了一下,“被启示录拒绝了吗,”他思考着说,随后又伸出手在铃的脸上轻抚,“就这么的满意吗,这个容器,那么有着和她一样的体质,我的成功率也该很高吧。” 窗外传来了清晰入耳的风声,夜风似乎变得更大了,男人收回了手,同时将衣袖重新拉了下去,打进屋内的月光黯淡了许多,男人转过身看向第二个深夜造访的人,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这里,正蹲在打开的窗台上,歪着头看向自己。 “二夜先生这么晚了出现在孩子们的病房里是打着什么意图呢?”赛特压着声音说,“又不是圣诞节,不需要圣诞老人半夜出来在孩子们的床头放礼物哦。” “那赛特先生又是有何贵干呢,”二夜脸色淡然的走近窗口,正巧窗外云层移开,月光如一泓清水洒在两人的身上,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二夜带着浅笑平静的看向赛特,赛特脸色的轻浮玩味感一如既往。 “作为代理监护人,外加他们住院吃药的药费单上填的也是我的名字,出于对孩子们强烈的担忧和关爱,于是忍耐不住深夜出来为了看一眼他们是否睡的安详,”赛特说,“这个理由你觉得能给几分?不用给我满分,我怕自己会骄傲。” “有着这么正当的理由,为何不从正门进来,”二夜立即回了一招,“早些的时候听你说了关于他们的事情,这个叫铃的女孩记忆出现紊乱了吧,一直在脑子臆想一个不存在的有人性智力的狼的形象。” “嗯,执着的很,大家都说没印象了,她却非肯定那只狼的存在,表面情况的确是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吗?”赛特从窗台上小心翼翼的下来。 “我只是担心她的情况,研究院那边有过类似的病例,她可能是见过了什么对神经会留下极大刺激的场面,然后经由某些特殊的原因印象,将那场面和记忆里的其他事物搅在一起,产生了新的不存在的幻象,”二夜说,“那样的幻象只会继续对她的大脑神经造成损坏,是需要得到尽快处理的。” “我毕竟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想着有缘一面,对方也是拯救了我的故乡人,我就顺便帮一下,赛特先生身为,代理监护人,不放心我可以理解,你可以就在旁边监视我,我是不会做多余举动的,我只是身负任务前来的一名普通研究员而已,出于人道主义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赛特又走回铃的病床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这样的情况本需要通过一定时间的诱导治疗,让她摆脱这个幻象,但我不会在这边逗留太久,所以我可以用我最擅长的方封印魔法将其紊乱这一部分不必要的记忆封印。” 赛特一把抓住了二夜探出的手腕,用力拉了回来,房间内一时间温度异常的下降,四周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寒气,仅仅只是环绕着两位男人的身边,并没有影响到正在熟睡的铃等人。二夜脸色不变的扭头看赛特,赛特只是耸耸肩。 “我可以把这种行为,理解成监护人的过度保护心理吗。”二夜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些心思都理解的,毕竟这么晚了,还让没有任何通知就造访的算不上熟的人为自己的孩子,进行记忆封印什么,”赛特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比划着,另一只手死死的锁着二夜的手臂不让其动弹一分,“正常人都不太容易接受吧,你觉得呢。” “赛特先生虽自称代理监护人,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二夜并不因为赛特忽然的粗鲁举动产生动摇,只是平静的开口。 “关系嘛,让我想想是怎样的,”赛特转着眼珠,“我和她姐姐是旧识,她姐姐对我来说挺重要的,而她又是个护妹狂魔,妹妹蹭掉点皮都会气想要毁灭下世界发泄下什么的,那么对她的妹妹做到最全面的保护我当然义不容辞。” “你觉得这样的解释可以接受吗。”赛特看向二夜。 “赛特先生很爱这个女孩的姐姐吧。”二夜笑笑。 “我去,人家的感情问题要你管,”赛特拉下脸,“反正她不会爱我就是了,你看我这么邋遢的感觉,首先这一点就可以pass了。” “恕我直言,人与人间最真实真挚的感情,外表从不是筹码,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口中的那个词是否还带着更深的意义,”二夜低头致歉,“问你不合适的问题,失礼了。”他动动了手腕,但对方显然还不打算就这样了事。 “比我好的人遍地抓,怎么可能会是我,说实在的二夜先生你就比我强,相貌,气质,事业,应有尽有啊,虽说放在她身边感觉什么都会显得黯淡,所以我完全想象不到对她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适合,”赛特说,“但我却是见不得别人伤到她的至爱了,至少是在我眼皮底下。”这句话脱口时,他整个人的氛围顿时变了。 “赛特先生说笑了,我这个人不适合拥有感情的,”二夜摇摇头,“我只是个半吊子的领导者罢了。” “二夜先生你的玩笑话也说的不错,为人风趣,”赛特也笑,刚才那一瞬的变化让人觉得仿佛只是错觉,“你心也善。” “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小的时候我生活极其困难,差点就饿死在寒天里,多亏有人愿意收留,我才能顺利的活下来,所以我想着如果我也能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帮下别人也是好的。” “那我觉得二夜先生做一个骑士也很好啊,抱着这样的心态,虽说会辜负你一身科研的才分吧。”赛特顺着二夜话里的字眼找话问。 “只是做一个骑士,什么都不到的。”二夜说,别过脸去。 “何出此言?骑士团也算是整个国家的重要支柱啊。” “只是我结合自己的经历产生的个人想法而已,不适用全部人的,”二夜重新把脸转过来赔笑,“或许是我太自大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赛特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拒绝,我也不会强迫,当然如果以后能让这个女孩得到更好的治疗是最好的,那我今晚就先走了,打扰到你们抱歉。”二夜说。 “哦不不不,”赛特说,“并不是不行,你人都来了,大半夜的让你白跑一趟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只是,至少给我个能让我放心交给你的理由吧。” “我见赛特先生魔力浓厚,你可以当场在我身边设下魔法,如果我有任何一点不适的行为,你可以当场杀死我,我是个研究员,只会用自己的研究成果造福社会和帮助人类,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和职业尊严担保。”二夜一脸严肃的说。 “不了,我觉得我受不起这么重的担保,”赛特心想对方真是个言谈举止不易露破绽的人,识趣的松开了手,走到莱尔的窗前倚着,这里是最好的注视二夜进行封印的角度,“我相信你了,有劳二夜先生,如果可以就这样解决这个事情,也是好事,如果一直扰乱她的话,可能还会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多谢信任。”于是二夜将手放在铃的额头上,光芒泛起。 二夜瞥了眼一旁注视的赛特,此刻赛特身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整个人藏在黑暗里,只剩下一双泛着微光的眼睛看向自己,沉默无言的让人看不出是之前那个聒噪轻浮的男人,带着一团与那周遭黑暗相符的神秘。 “算我多嘴,刚才二夜先生解释原因时,无意说了他们拯救了你的故乡吧,二夜先生也很爱自己的故乡吧,爱着月夜界。”赛特忽然说。 “这个不太好说,既喜欢却又讨厌,”二夜淡淡的说,“非要说的话,只是讨厌它不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或者说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二夜不再多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暗动 某地,周遭轰响鸣动,吵闹的像是十几个摇滚乐队一起打开音响奏乐。 漆黑的空间里,周围放置着古怪的大型仪器,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仪表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光芒,所有的器械都在为一个目标而高功率的工作着,看不清的男人靠着墙壁坐在仪器的中间,大量的管道插在他的后背上,炙热的能量不断的传输入他的体内,如果此刻有光源其附近,会看到那些管道的表面泛着红色的色泽,带着烫手的高温。 男人急促的喘气,喉咙里不断发出像是要窒息般的难受喘息,他全身的肌肉虬扎,汗液不受遏制的外冒,他汗如泉涌,时不时抬手按压自己的额头,双眼透过指间的缝隙射向黑暗中的远方,带着不知名的凌厉感。 “差一点,还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摆脱这个鬼地方了,还有这下贱的能量,”他用焦躁和恼怒的语气开口,“这让人觉得恶心的血腥味,像是腐烂的动物尸体发出的,为何我非要用这下贱之地的东西来缓冲力量的流失,都是这个地方的无法适宜我原本的身体和全部力量,害的我待在这里只会不断被削弱。” 他愤怒的捶了一下后方的山壁,用力之大竟一拳锤出了缸口之大的凹陷,而那些四裂的缝隙里竟然诡异的有红色的火光闪灭。他用力的撕扯着头发,嘴中不断发出嘶喊,像是要借此来发泄心中的屈辱和恼怒,身体的晃动带动着身后的管子哗哗作响。但是在其他的地方,开掘挖矿的工作进行着,哄闹的声音很好的掩盖了这个地方的声响。 那些被提取的能量传输入体内的过程所带来的痛楚,不仅是与男人本身的排斥感,更多的是,男人无人容忍自己竟是需要这种卑贱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力量,每一滴灌输体内的能量,都像是下水道爬出的虫子钻入了体内那样令其感到反胃。 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也打心底的厌恶这个不配自己身份的荒蛮之地。 “接受命令来到这荒蛮之地已经多了多久了,”男人抬头喘气,他记不清自己从何时来到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行动的记忆只是自己认知中的一块污渍,“已经受够了,窝身在那些鼠蚁之中。” 他瞥了一眼旁边挂着的时钟,此时是凌晨一点多。约定的时间差不多要的了,他心想。 于是他握住了一旁的扳手,咬着牙踌躇了片刻,最后带着忍辱负重的感觉,面目狰狞着把扳手拉到了最下方,所有仪器全攻略满开,指示灯疯狂的闪烁。 漆黑的深处,扩散着男人的厉喊。 ------------------------------ 开阔的洞内,下方是大量交错的铁轨,铺建在四周壁面开凿出的通路,铁轨如群蛇从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伸出,又通向另外的洞口,四面八大,如果撇去矿洞这一表面,这个地方更像是个复杂的迷宫。 在这空间的最上方,一个不算狭小的看台上,雕刻花纹的古木制圆桌摆放在靠近栏杆的地方,面色苍老但是体格不失健硕的老人沉稳的坐在桌旁,一身整齐的西装,仿佛任何场所对他来说都是赴宴,需要拿出内蕴全力以赴,他拿起托盘上的茶杯慢慢饮下里面的饮品。 “博恩先生吗,不知道为你准备的住处你觉得还舒适吗。”老人吹开杯前的热气,他察觉到了来者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开口问道。 “还好,多谢乔纳先生的协助了,我不挑剔的,”穿着白色的大麾的枯白发男人从看台后的楼梯走上来,整了整衣角,在老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像你这样的一类人,都是钟爱着饮茶品茶吗。”他看着老人将杯中的液体一口气灌下,忍不住问。 “我在那边的世界也认识一个老人,就在不久前,他还是我的上司,算是我们那边地位的顶点,平时看着稳健和煦,必要时却又让人畏惧的仿佛看见了修罗罗刹,除去重要的会议场合,我们大部分时间和他谈话都是被他请到房间里,他就在那里泡茶喝茶,他似乎一直都离不开品茶。” “不同的人,也是不一样的,年长的人多爱饮茶,因为茶香能平淡人心,适合人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便能怀念和回忆,”老人说,“所谓喝茶,实际是借茶来重新品味自己的过去。因为已经不剩多少的时光了,便禁不住怀想过去,自己走过和经历的一切。” “怀想吗,”博恩琢磨着这个词语,“可是有时他给人的感觉又不太同。” “比如?” “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半身藏于阴影中,可是从他侧身看到不经意露出的眼神,还带着和年龄不相仿的狠劲,就像,”博恩想了想,“就像第一次见到乔纳先生给我的那种感觉,很像,像是火还没熄灭,还要再燃烧一次世界一样。” “那就是你说的那样了,”乔纳说,“知道了自己已经走在末路上了,但即使如此也还要自己选择自己的最后的路,正是因为怀想了过去,最后看透了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使油尽灯枯,至少还要点燃一次大地。”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自己明白了要走到尽头的人,在数不清的被世界淘汰的旧物里,其中一批中的一个罢了。” “果然,乔纳先生给我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呢。”博恩又说,他看了看杯里的液体,纯黑的颜色,并不像是茶。 “请说说看。” “乔纳先生说他们是那种看到了自己的尽头,放下了一切默然接受,亦或是还要最后再狠一下,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好像还完全没有走到尽头的样子,好像还可以不断的燃烧,”博恩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强烈的苦涩感冲击着舌苔,他瞬间拧起眉头,放下了杯子,“咖啡?” “黑咖啡,我特意挑选的,最大的保留了咖啡豆中的苦味,也不会加一点牛奶和糖,我需要这种苦的味道。”乔纳放下杯子。 “喝起来,比最令人难以下咽的药还要苦涩。”博恩看着乔纳站起来走向看台的围栏,那股强烈的苦味过于浓郁,仅仅是那一口,苦感依旧在嘴里丝毫未散。 “我不需要茶,因为我还不能走到尽路,永恒,我需要的只是这个,所以过去或者记忆,都该是我不断走向的未来上的台阶,也只能是,而苦味,可以让我很好的清醒大脑去注视眼前,而不是沉浸在了对过去的回味里。”乔纳背着手,停在栏杆前俯瞰着下方开阔的工作空间,像是站在高处睥睨一切。 博恩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完全是两个世界,他明白他们自己选择的是怎样一条道路,狭窄的危路,是无人愿意靠近的独木桥,而不小心失足的后果,便是跌下深渊摔的粉碎,而这个老人不一样,他的一切,仿佛都是**和野心的集合体,并没有固定的目标要握到手,而是不断向上攀爬这个过程本身,所谓的目标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过程中出现的一些辅助攀爬的落脚点而已。 他自觉已经两人之间无法再把话题进行下去了。 “两位已经到了啊。”苍老的声音同时面向两人。恰巧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到场了。 “终于来了。”博恩看向声音的主人,来者有着和乔纳不一样的年迈,乔纳虽老但是活力依然,可是舒华兹老人佝偻着低矮的身体,一脸褶皱,肤色黑褐,头发稀稀散散,显然一副烛火将熄的感觉。他穿着白色的大褂,担当己方人间界势力的科研人员。 “他回来了吗。”博恩迫不及待的问。 “真着急啊,博恩先生,不过没错,空先生已经回来了,”舒华兹说,“走吧,是时候了,最后阶段的终之计划该开始了。” “既然是各位自己的事,我就不跟同打扰了。”乔纳站在一旁彬彬有礼的说。 “不,乔纳先生,希望你可以随同,空先生也有话想对你说。” 舒华兹不多说,转过身就下了楼梯,博恩立刻跟了上去,他嗅了嗅鼻子,周围隐约透着一股不明的味道,像是烧焦的动物尸体泛出的气味,但也只是一点点,很快就淡去了,刚才上来的时候,有这样的味道吗?他想着,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人间界和月夜界不同,或许是他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地方。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故人重逢 那是这个巨大的内部空间里,最深处的地方,通向某个地方。 四周漆黑无比,唯一的通道里,两侧壁面安着灯,这里仍旧是乔纳所部署的工程计划内,还未扩及到的区域,所有既没有开凿大量便于运输的道路,也没有拉扯照明电缆,但他安排了一小部分人手特意挖开这样一条道路,给了额外的价钱,要去工人们不需探求缘由,更不许外传任何一点有关这个隐秘工作的事情。 这是他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合作伙伴们提出的要求,而之后的内容,他就无权再过多涉及了,但如今那位合作伙伴中的领导者时隔许久,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要将他的计划推动最后的步伐,并且邀请他一起观赏成果。 实际上他本人并不特别感兴趣于那些人具体的目的和行动,仅仅是合作为其带来的利益,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并非他的追求不高,而是他自知对方的事情自己不便涉入过深。 电梯厢竖直下降,因为并非是完全封闭,所以乔纳和博恩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前进的行径,这个地方已经超出了乔纳目前所扩及的区域了,紧接着电梯厢突然停止,竟是朝着前方平行移动,关于这个电梯缆绳的搭建是乔纳不知道的工程,他靠着围栏,前面站着默不作声的博恩以及诺华兹,随着脚下这个铁皮箱子一起钻入了前方的洞口内。 道路笔直的延伸,穿梭在微弱光线的洞内,总是让人无法把握时间的流失,乔纳看了眼腕部的手表,刚刚进入电梯时显示的一点五十分,而如今两根指针依旧停留在原处一动不动,到底下降到多深的地方了呢,乔纳自己是不知道的,这个海拔的位置,他的手表开始失灵,大概是受到磁场的影响,他有些好奇与自己合作的那群人,到底依靠怎样的科技水平,可以无视磁场对器械产生的影响依旧正常工作。 “我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博恩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直被沉默统治着的压抑气氛。 “你们计划实现的最终点,也是这个地方地脉依旧生物产生变异的根本缘由所在的地方,”诺华兹回答,苍老无温度的声音在黑暗里让人发悚,“快到了,那个男人多半已经先行到了那里等待了吧,毕竟他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当然,他必定是心中最急切的那个人,”博恩知道诺华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空的身上,背负着逝去的大家的所有期望。” “不包括你吗?”诺华兹说出让博恩感到困惑的疑问。 “包括,”博恩迟疑了一下,随后便说,“我正是为此才舍弃了已经根深蒂固在骑士团内的一切,回到了这里,那可是我们从很久远的时候起,就一直做的梦,如今如果只剩下了我,那就由我陪着他一起走到最后。” “你的话中,似乎带着一些犹豫?”诺华兹继续说着让博恩不能理解的问题。 “什么意思?虽然你是空认可的协助者,但是我不觉得你有资格随便质疑我们的执着,你又不了解我们经历过什么。” “是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是你们曾经挣扎过的地方,我也算是站在远处观望过,”诺华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样的反应让博恩心中非常的不舒畅,这个让自己无法适应的老人仿佛是在表达一种嘲笑,嘲笑一群任性的孩子,“算了,我只是协助者,或者说是旁观者,你们要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是对是错都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和事情,和我们无关,我要的,只是合作条约中,属于我们那一方的利益。” 乔纳闭上了眼,站在电梯厢后方的角落里,他自觉的回避了和自己无关的,那两人的对话。 博恩觉得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说不明白的闷,还有无法释怀的情结,其实他隐约猜测到这个自己不熟悉的老人在暗示着什么,他自己也曾思考自己的去路。在混迹于骑士团内部的漫长时光里,他为了竖立自己在骑士团内的威信和地位,不断的努力的攀爬,登上团长的位置,在这忙碌的另一种生活里,不再有那些同甘共苦在地狱里迈步的同伴们的陪伴,只有自己一人,一个人的战斗,甚至曾一度故意让自己遗忘过去的身份和真正的目的,只为了在计划里将来的那一环。 可有的时候,当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看着天空的清冷的月亮,开始回想,回想自己仍然年幼的时候,让自己再次回到那个寒冷的季节,然后和大家相遇,一起幻想着未来而前进着,紧接着到来的却是残酷的现实,幻想破灭,那些过去的欢声笑语,即使是在寒冷和流血的时代中,依然能够出现在自己眼前和身边的温馨感,仿佛变成了昙花一现或是镜花水月,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寥寥几人,无法舍弃大家共同的向往,在血流成河的地狱里不知所措。他猛地睁眼,汗流湿襟,自己还穿着团长的大麾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有的瞬间,他自己甚至为自己的存在而恍惚,自己到底是为了保护国家的骑士团的团长,还是那个和大家磨牙流泪艰难爬行的小孩。 时间从不等人,当计划中属于自己最后的任务到来的那一刻前,他依旧如往常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夜空,想要把心中不知何时缠绕起来的心结坐个了断。直到戴索斯或许是出于一时心血的兴趣,把铃等人通过矿山潜入静庭的行动告诉了自己,他一言不发,离开了座椅,走出大门。 还是解不开,那个结,一方是行走在光明下遵循着正义和守护的骑士,一方是潜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悄然行动的,亡命之徒们。他有着无法割舍的牵系过去的情谊,也有着真真实实建立起来的现在,无论是那边,他都无法割舍。 最后迈出们的一刻,他的脸上重新带回了过去的凛然,身上却已经穿着骑士的铠甲和团长的大麾。按照任务,他捕获了神狼,然后潜入研究院的秘处,带走了启示录。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追上了自己要阻拦自己,本来他应该果断的杀死她,一走了之,可是他还是没有忍心,他的身上还穿着骑士的铠甲,同为骑士,就依然是并肩的战友,所以就有了那样一番意蕴深长的对话。 “随你如何说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承认,自己的人生的确很奇怪,明明我是地狱里长出的草,却不得不吸收人间的光芒来生长,地狱里有着无法忘记的记忆,人间依然,那么我的归处,到底是地狱呢,还是人间呢,我想不明白,”博恩看着前方,坚定的说,“但我回来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会陪着那个人走到最后,我是他身边的人中,最后的一个了,即使我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但也是他的朋友。” “到了,”诺华兹说,“两位请看着前方,不要眨眼。” 于是前方出了暗红色的光点,那该是通往某地的出口了吧,电梯厢顺着长长的缆绳滑动着,越来越近了,充斥着前方那个未知之地的,似乎是一种浓郁的红光。 “首先是乔纳先生,这就是你所需求的,那磅礴的未知的本源,”诺华兹说,“你这样的人,不会为此恐惧的吧。” 电梯厢冲出了洞口,速度骤然下降,像是变成观光车,他们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区域,周围是黑暗,似乎延伸到更加遥远的地方,但是上方的壁面上,竟然黏连着巨大的红色不明物质,仿佛是动物体内的血肉,如同一块没有形态肉团,正在以细小的幅度鼓动着,像是心脏跳动,它的上面布满了疑似血色的网格,同样也是这个空间内的光源,它无比明亮,释放着血色的光芒。 “不会,只是觉得惊艳,该说是这个世界上的珍宝吗,”乔纳的视线红色的肉团上移动着,电梯厢缓慢的移动速度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欣赏着难以言喻的景象,“这个地方,是活的吗?”他禁不住问。 “不,但是这个东西本身是活的,它只是在沉睡,也快该醒了,”诺华兹回答,“这也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还没有完全成型,所以如今像是一颗卵一样,它的本体,还在更上面的一层。” “这里弥漫的异样的波动,全都是来自于这个东西吗,”博恩舔了舔嘴唇,他觉得嘴唇似乎裂开了,血液要从裂缝里被抽出来,“第一次见到啊,本来只存在于史册和过去中的魔物,这一切,也都是启示录碎片的影响吧。” “是的,倒不如说启示录碎片已经霸占了它的核心位置,一边无限制的为其灌输能量让它像癌细胞一样的生长,一边夺取它生命力的全部控制权。” “怎么说?”博恩不解。 “如果没有了启示录,,就像是人类失去了心脏,这个东西会死掉,即使此刻看起来巨大无比,还有着无法估测的力量,”诺华兹冷笑,“说是远古里神也感到头疼一时的魔物,如今也不过是被启示录的力量牵着的跳梁小丑。” “想必这就是诸位所要的东西?”乔纳说,“你们是想要带走它成为自己的东西,还是说要杀掉?据你们所言,这个地方的产生变异获得强大能量的矿产,正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那么如果没了这个东西,是不是一切都会随之化为乌有?” “已经扩散的力量不会再消失,足够将更多的矿物发生异变,乔纳先生足可以放心,”诺华兹说,“而这些人想要的,也不是这个大家伙本身,而是作为它心脏的东西,当然,也是我们所需要,而这个东西,也不过是个容器之类的牺牲品。” “就在它的体内吗,剩下的启示录碎片?”博恩问。 “是的,倒不如说它体内的碎片,本就是被暂放其中的,”诺华兹说,“很多年以前,为了给你们打造出合适的身躯,曾借它作为实验品植入了碎片,如今一切依旧成熟,只是来它这里回收东西。” 电梯厢继续移动着,渐渐远离了那个肉团所在的巨大空间,再次驶入了狭小的通道内,但与之前的不同,这段路搭建了众多的电缆绳线,作为照明的灯光也充足,如果说刚才的只是普通的通道,那么这里,就是关键的实验重地了。 博恩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他怔了一下,巨大的冲动和感情涌了上来。 “那么是博恩先生,你要见的人,也在了。”舒华兹说。 电梯厢戛然而止,在缆绳的尽头停了一下,诺华兹按下开关,电梯门打开,博恩率先走了下去,走向那个漆黑的人影。 人影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他转过身来,竟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隆重的像是要参加一场重要的宴会,转过身的一刻,博恩觉得自己从那张脸的侧影上,看到了复杂的情感,像是大业终将建立的释怀,像是梦想和追求马上要实现的激动,像是想起早已不在的重要之人的伤感,像是俯瞰了一路走来的一切,堆积的疲倦全部显露。 “我终于可以对大家有个交代了,不是吗,”人影看着博恩,指着他说,行为和语气都无礼随性的犹如顽童,和身上的一身正装显得毫不搭配,“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啊,好多年未见,我还记得你一头的白发,当初我们还笑话你是个小老人。” 他的确是来赴宴的,昔日的友人们都在等着他,带着大家一起向往的未来归来,这是场跨越时间和阴阳的宴会。 “空?”博恩说。 “是我。”人影张开双臂,点头说。 “太好了,还好还有你在,”博恩走了上去,和人影相拥,分别多年的旧友重逢,“我一回来了,大家都没了,我还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会的,大家都在啊,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空说,“欢迎回来,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大家都很想你。” “欢迎回来,空,我和大家一起在等你,”博恩说,“我也很想念大家。” “空先生,许久未见,你看着老了很多,”乔纳伸出手,“很高兴再见到我的合作伙伴,接受你的邀请,我也来了。” “我可还是中年啊,只是有些累而已,”空礼貌的握住对方的手,“感谢你愿意前来。” “不知道空先生希望对我说些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希望乔纳先生愿意再帮在下一个忙,”空赔着笑,“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说无妨。” “我知道乔纳先生雇佣的有一支军队的兵力,能否帮我抓捕一个目标,”空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照片,“我们需要她身上的东西。” 乔纳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学生的模样,一头亮丽的黑发最多人注目,他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 “你孙子的朋友,如果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会有顾虑?”空问。 “原来是她,”乔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随后面目再次陷入冰冷淡漠,“不用担心,我的合作伙伴做到了自己的承诺,那么我也不会吝惜的帮助,只是问问,空先生自己不能做到吗?” “碍于个人身份的原因,有一些不稳定的要素,所以我是不行的,而且接下来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空说,“但如果是身为本市地头龙的乔纳先生,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是最后的合作了,希望合作愉快,能够在这个地方遇到像是乔纳先生这样的人,也算是缘分了,”空说,“我们也差不多要从这个地方离开了,这个地方就全部交给乔纳先生你任意支配了。” “如果可以让我从这个地方原路返回的话。”乔纳把照片放入了衣兜,回到了电梯厢内。 “这是直达的,可以一路将你送回来的地方。”诺华兹关上了电梯门,按下按钮,电梯厢载着乔纳再次活动,原路返回。 “那么开始吧,首先是重新塑造我们的身体,”空转过身,看着前方开阔区域的各种仪器,还有更远一点放置的材料。 那是一棵横向摆放的巨大树木,它被连根拔起,被转移到了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而它的上面,则是放置着一个白点。 是一匹奄奄一息昏睡中的白狼。 第三百四十章 父亲遗物 夜里,屋内安静的可以清晰听到细针滚落地上的声音。 恺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被单,双手交叉在脑后让脑袋枕着,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发出轻微的叹息声。他失眠了,一直睡不着。 门外客厅里的老钟表又一次响起,咚咚咚咚的在静谧的空间里被放大,恺在心里默默数着响声的次数,一,二,三,四,五,然后屋内重归寂静,已经凌晨五点了,他还没能入睡,而他有个锻炼身体的好习惯,每天六点半准时醒来出门,再加上如今有了担当“盾”的重要使命,锻炼自身的事情就更加无法轻视,也就是说,他最多只剩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来睡眠,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才会有困意。 其他人应该早就进了梦乡吧,明明才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白天又遭遇了那样的事情,身心的疲惫肯定积累了许多,睡不着爬起来做俯卧撑消磨时间那才有鬼。 可是唯独他,今夜未能眠。 霖说了他们在山林了的遭遇,手持枪械全幅武装的人群,说是一支小型军队也不为过,通过描述就能知道那不是群被法律和道德约束的人,他们做得到随手杀死无辜和陌生的人,即使是孩子,说明那是一群亡命之徒,再加上激光器一样的充满科幻感的武器,只要他们想,甚至随时都可以对这个不算大的小城发起恐怖袭击。 但他们没做这样的事情,即使有着一定程度的火力,却也只是怀着什么不明了的理由窝在那个山的深处。 恺知道在这个本该普普通通的城市里,只能有一个人拥有军力这样的东西,他既有的足够钱财,也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只要他有自己的打算,就可以为自己在暗处打造一支不为人知的军队。 乔纳,退役军人,精通多门能力,社交,金融,人脉,等等,还有他那一身强硬的实力以及不畏,放在世界的任何角落,这样的人都是一柄无法被一切按压锋芒的利剑。可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号在世界的舞台上响彻起来,他故意将自己隐藏在了幕后,在暗地里掌控着庞大的产业和企业,涉及行业之广,从重工业到网络,私下还有军火等无法见光的交易,国内国外许多颇具盛名的企业,表面上相互合作又互相牵扯,实际上在背后,不过是为了营造当今局面的共同出演的戏,而乔纳,坐在看不见的高座上掌握着一切。 没人了解这个男人,也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有时他在场不过是个伪装的干部员工,或者只是挂着小公司总裁的身份混迹于各种场所。唯一知道他事情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孙子。 可即使如此,恺依然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爷爷,或者说,是既了解,又不了解,那实在是个神秘的老人,至少在自己没能深入了解那个人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看一个刚冷的雕像,不会倒塌,也不会说话。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父亲曾和爷爷大吵了一场,关于那场争吵的缘由,过程,恺一概不知,只知道当时母亲刚刚去世,记忆里慈爱温柔并对爷爷历来顺从的父亲,第一次爆出了愤怒和凌厉,像是抬头反抗的狮子,那天的夕阳遍及着血一样压抑的红光,最后的结果,是决裂,是不再瓜葛,父亲断绝了和爷爷间的父子关系,带着自己离开了原先的家,自此再无联系。 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做恺吗,恺就是铠,是铠甲,是坚固的钢铁,是保护自己和身后的意思,你要学会和变得坚强,变得刀枪不入,任何一切都无法扰乱你和伤害你,更不会随意的操控你,你要如同矗立着不倒的钢铁,而不是放在狂风里就会被吹飞和撕烂的浮萍...... 这算是,我唯一给你的,靠我自己就可以给你的东西了,和那个男人无关...... 你要自己去决定和把握自己的未来,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那个男人,没有心,只有让人无法理解的**...... ...... 恺从床上坐坐,越是想要静下心,思绪就越是无法遏制的涌出来,在头里乱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披上了外套靠在墙壁上,床放置在屋内靠窗户的地方,睡觉前外面还在下雨,他就关上了窗户,此刻外面也是静悄悄的,他就顺手拉开了窗帘,清澈寒冽的光照了进来,打在他线条生硬的肌肤上。 “放弃了放弃了,今晚上是睡不着了。”恺自言自语,然后情不自禁的拿起了床头柜上放置的相框。 相框上画着一个体型中规中矩的男人,和恺一样褐色的肌肤和黑色的头发,相符的五官轮廓,那是他的父亲,和自己一样的混血儿,但是和年幼时就身体健硕的恺不同,他的父亲虽有着同样的民族血统,但却并没有将其优点体现出来,相反呈现着病态,面颊消瘦,相片上的这个男人带着轻微的笑意,也和恺那阳光的笑容不同,男人的笑里带着疲倦和勉强。 说来,那个时候我也还可以露出那样开怀的笑意啊,恺心想,直到不久后,自己的父亲继母亲后也去世了,似乎是劳累过度,然后死于一场事故,再加上他本人体质较差,还带有疾病,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便跟着母亲一起命赴黄泉。 而关于父亲的死,爷爷更是没有任何的表态,仿佛说没了关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身体里依然留着一样的血,血缘关系却在两人间单薄的像是纸张那样脆弱。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过去的时候,和父亲争吵的时候,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是,即使是身为强者的你也遭遇了挫折的时候,还有父亲去世的时候......恺心里想着,但是他怎么会想的透呢,他知道爷爷早年无父无母,妻子去世,后来又没了孙儿,这样的男人是个孤寂的强者,那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他不会觉得孤单吗? “真搞不懂你啊爷爷。”恺又一次叹气出声。 恺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此刻还不到六点,距离规定的出门时间还早,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以供消耗,恺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穿衣下了床,他没有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坐在客厅是沙发里,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喝着冰冷的液体。 去找爷爷吧,他心里有了打算。 无论是不是和他有关,至少也要问一下,应该会接待我的吧,上一次在常人眼里显得更加无理取闹的理由,他也同意了不是吗,虽然是微妙的爷孙关系,但如果是有着最重要的朋友们受到迫害的理由,去询问他涉及暗地交易和计划的事情,或许也有一些可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吧。 恺,你要成为矗立不倒的钢铁,而不是放在狂风里就会被吹飞的浮萍...... 冷不丁的,脑内又一次浮现父亲微笑着抚摸自己脑袋说话的样子,那个时候,父亲他又在想写什么呢,他又想起了什么呢,那些影响了他的过去的经历,还有他自己内心的挣扎和决绝。 “我知道的啦,老爸,”恺将头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对着无人的屋内说话,“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了,不会像浮萍那样随便就会散开的,我也会,鼓起勇气去和爷爷交谈。” 时隔许久,冷静下来,那些牵绕着过去的记忆都再一次拥挤在脑内时,恺忽然发现,别说是爷爷了,即使父亲这个男人,自己似乎也一直没能去完全的了解,当年年幼,无法理解大人,父亲也逝世后,自己则是沉浸在了失落与孤僻之中,遇到了铃等人后,又是全身心的享受来之不易的美好羁绊和生活里,再没一次认真的直面过去的事情。 人是拒绝悲伤的痛苦的生物,所以在漫长的时间里,他的内心下意识的让那些过去的往事都尘封在了难以触及的深处了吧,下意识的想要遗弃过去,可是如今,这些曾要逃避的东西,终于还是回来找他了。 恺忽然想到当年父亲逝世后,有关的遗物都被整理后放在了二楼的储屋里,如果再去翻阅那些东西,如今已经长大的自己是否可以稍微的理解父亲了呢? 他将还没喝完的啤酒罐扔到了一边,摸着黑打开了客厅的灯,一路打开沿途的全部开关,通向目的地的道路逐渐敞亮,他上了楼,走到了最里面的屋子,那是个被遗忘和尘封的地方,长年无人问津,门把手都生锈了,恺隐约记得屋里所有的钥匙都有备份,挂在一起放在原先父亲居住的屋内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现在那个屋子被恺打扫后成为邀请朋友来过夜用的客房。 于是他一路小跑下去找到了钥匙,又原路返回,再站到门前的一刻,他觉得心口处有着无法言喻的紧张感,明明是进自家的屋子,却像是要打开未知的大门,里面有着自己从未得知也无法想象的东西等待着,沉睡着。 他打开门,屋里弥漫着微微呛鼻的味道,这里早已成为灰尘的群居地。 恺围着墙壁摸索,找到开关按压了几下,灯如猜想的一般没有亮起,想来也是,多年来无人搭理的地方,灯泡坏掉也无人知晓,事先考虑过,所以他顺手拿来了手电筒。恺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在杂物间,借助着电筒不多的光线在杂物里寻找着像是父亲遗物的东西,最后他的视线锁定在一张被扔在墙角的写字桌,记忆里父亲似乎每晚都要抽出时间来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每次告一段落,那张疲倦的脸都染上了一种喜悦和活力,年幼时的恺,未能在当初看懂父亲的这一变化。 相片里的男人和儿时的他站在一起,男人站在恺的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恺贴近了桌面,桌子上放置着许多书和本,书本上又落着满满的尘埃,他在光线的照射下,也无心估计灰尘,逐一拨去书本上的灰尘,通过书名确认着,最后抽出了被压在最下层的一个小型的本子,他吹开上面的灰,露出的封面上什么都没写,只是个普通的记事本,他翻开,发现上面写的,是他父亲每一天做的事,和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 纸张有了破损,很多地方也看不清了。 x年x月x日 ...已经决心要离开父亲的掌控,靠着自己生活下去,我还有个孩子,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x年x月x日 ...这几天四处奔波,虽然已经预想到了一直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下,一旦脱离了会有多困难,但我好歹是个父亲,是个成人,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顺从父亲的小孩,所以我还要继续努力,我的儿子最近也很失落,也带着胆惊害怕的样子,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他的心情,但我知道,只是少不了家庭分散这个理由,我想给他光明的生活,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走出这段最黑暗的时光... x年x月x日 ...今天终于找到了工作,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等赚到了钱,就带着儿子出去旅行吧,我想带着他看世界,也算是为我自己圆了一个梦,我希望靠着我自己的步伐,用自己的方式去看世界.... x年x月x日 ...儿子回来的时候,带着鼻青脸肿,他说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我安抚并开导了他,离开了那个人,我也经历了很多,明白了很多早该明白的事,一定是因为家庭分裂的原因,害的他情绪低落,在新的学校,不合群的孩子难免会遭到其他人的排斥和欺负,这一切都有我的原因,可我希望,他能够健康的成长,也要正确的成长,我不会过度的保护他,但会教他,要学会保护自己..... x年x月x日 ...身体越来越糟糕了,医生说要住院调养,可是我哪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呢,但还好恺终于长大了,从离开那个家开始,我就给他改名叫恺,如今他正如我期望的那样茁壮的成长着,只是我似乎还无法帮他解开心结... x年x月x日 ...今天儿子生日,在我没能一直注视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真的长大了好多,越来越高越壮士,也开始安慰我和劝我休息,真好,我还有这么个儿子... x年x月x日 ...身体日渐愈下,经常感到累和困,这个时候我一想到我身边还有儿子陪我,我就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糟糕,虽然不想说,但是我还是想起那个人了,他也有过我这样的感受吗,同样为人之父了,这个时候我本该去理解当年的父亲的,可是我还是无法理解,当年那么的讨厌他,如今也释怀了... ...... 恺就着灯光,就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翻阅着整本日记,每一页的每一个他都细心的品尝着,仿佛那是一生只能吃到一次的美味,也的确是啊,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代表他的东西了吧,看着父亲当年记录的时时刻刻,就好像穿越到了当年,这次是站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年幼的自己和当年的父亲并肩走过。 他觉得眼眶又湿又热,泪水滴落打湿了枯黄的纸页,恺心里一惊,立即将本子移开,使劲的擦拭着眼泪,但是眼泪根本擦不干。 这是忽然有东西从本子里飘落出来,恺庆幸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能靠朦胧的泪眼捕捉到这个小东西的掉落,他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张照片,是和自己床头相框里一模一样的照片,男人站在儿子的背后按着他的肩膀,两人为数不多的合影,但却是最美好难为的时光的烙印。 恺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即使当时年幼无知,但也明白自此再也没有爷爷的扶持和帮助,也没有了母亲的陪伴,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人扛起全部,从零开始打拼挣钱,一个人带大了孩子,其中的艰辛,还是学生的恺无法亲身体会,但至少,曾几何时,他发现父亲老了,当年他和父亲走在一起,那时父亲还是随手就挥金如土的男人,带着自己上街,自己想要什么他就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那时自己觉得父亲无所不能,自己仰起头看父亲觉得这个人那么高大,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可后来,他渐渐发现父亲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反倒脸上的微笑增添了越来越多的疲倦感,恺看着这张照片,回想起当时,那是个夏天,父亲和自己一起出门游玩,遇到了外地造访的摄影师,对方热心愿为父子二人拍照,也是那个时候,恺摆着架势,兴致勃勃的等待摄像机前光芒一闪。 父亲的手忽然就压上来了,他觉得很沉,就不满,想要抵触父亲,皱眉抬头的时候,看到父亲同样开心的笑脸看了过来,他忽然看到了父亲头上的白发,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年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了,他老了,英姿不再,却也永远存在恺的心里。 父亲为自己劳累奔波了一生,从那个英雄般的男子变成了消瘦的大叔。 恺继续翻阅着日记,发现后面渐渐的多了父亲回想爷爷,也就是父亲的父亲的片段,男孩也只有当自己成为了父亲的时候,才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当初所说所做的一切,这是正常的,可是在恺父亲的记录里,却一直少不了对恺的爷爷的抱有的困惑,可即使如此,父亲他,还是从最初不愿瓜葛,到释怀当年,再到怀念过去。 日记最后的部分,日期已不再是连续的,那时正是父亲身体的病最严重的时候,却还是带着病操劳,隔三差五才有机会写下一篇。 恺翻阅到最后的一篇日记,发现里面还夹着另一张照片,那是张更加老旧的黑白照片,同样的一老一少,少在前,老在后,老人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男孩身着似乎某部影视作品的角色戏服,在现在的时代可以叫做cospaly,很符合普通家庭父子关系和洽的象征,站在后面的男人也是将双手搭在少年人的双肩,看不清表情是不是在笑。 两张照片如出一辙,只是里面的人物换了,当然的少年人也成为了大人,成为父亲,他的双手下扶着他的孩子,仿佛是跨越了时光的印刻。 外面的钟表清脆的响起了一声,如今早已不是凌晨一点,恺知道这是老钟表的特性,半点的时候都会敲响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早晨六点,到了早操的时间,于是他顺手带走了那个日记本已经里面的照片,下楼进屋关掉了呲呲作响的小闹钟,换上了运动服,将钱包,手机,钥匙,这些常备身边的物品,连带着夹着照片的日记本一起塞进了衣兜里。 走到大门口,刚准备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身看着寂静的屋内,这个房子,也是记录着自己和父亲离开爷爷后一起生活的那些时光的重要之物,就是这个屋内,每一个角落,都似乎停留着当年的幻影,他仿佛看到客厅的沙发上,父亲微笑的轻抚自己的脑袋,自己则是趴在桌子上切着父亲带回来的生日蛋糕,也正是那天白天,他们一起出门游玩,作为生日礼物,一起拍了照片。 “那我出门了,老爸。”自从他决定了要晨跑,告诉了父亲并得到了支持,每天早晨都会这么说,然后屋里就传来父亲的应答,直到父亲逝世,这个习惯也没有改掉,只是再也无人回应自己。 恺拧开了门把手,刚推开门,雪亮的光芒忽然在前方亮起,刺着他的眼睛,恺心里一惊,有手挡在眼前,慢慢的把门完全打开,适应了突然的强光后,发现自家门前竟然听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黑夜,只等待自己推门作为信号,车的引擎骤然发动,汽车发出轻微的蜂鸣。 身穿西装带着墨镜的健壮男人从车上下来,站在打开的车门后,如同侍者般恭敬的弓身示意。 “恺先生,等候多时了,老板希望你能去见见他,特地来邀请你,”西装男有礼的说,“他会为您提供早餐和休息的房间,以示诚意。” “老板?”恺心想,打量着眼前这接见贵宾的一幕,他就一个没身份的穷学生,何德何能有这待遇,能想到的情况,也只能有一个了,“我爷爷?” “是乔纳先生,”西装男又说,“他就在黑日公司的贵宾层等着你的到来。” 对方已经摆明身份了,不委婉躲避也不拒答,看来是来势强力,的确是那个男人的铁腕风格,恺心想自己正是要去找他呢,结果对方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真巧,”恺说,“我也打算今天白天去见见他,这么早就让你们在这里等我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预定了晨跑的时间,各位请回吧,之后我独自就会摆放。”他掂量着自己话里的轻重,婉转的拒绝。 “如果是跑步的话,贵宾层的娱乐区设置的有器材,以供爱好健身的来宾使用,”西装男立即答上,看来对方也想到了被拒的情况,是完全有备而来,“请上车吧。” 对话话已至此,已经表露出不容拒绝的意思了,再推辞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恺想到这群人的手里难免还带着枪械之类的凶器。他知道爷爷如此特意的来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就和铃他们昨天的遭遇有关。 他渐渐觉得这一趟,凶多吉少,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爷爷,也仿佛是关二爷单刀赴会,只是自己有没有云长那样的武圣势和实力就不好说了。 “那走吧。”他深呼吸一口,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敢让人多等自己。 恺背对着顺手带上了门,就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忽然觉得脊背如电流经过般颤抖,屋里似乎传出了慈爱的声音。 嗯,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男人的声音恍恍惚惚如此说着。 门“哐”的一声彻底关闭,恺觉得心头一暖,随后鼓足了勇气上了车。 第三百四十一章 路途 跑车一路向前行驶,恺在印象中自己从未做过这么豪华的车,也可能在自己特别幼小的时候,那时家庭依旧和谐,父亲还没爷爷闹翻,年轻气盛的父亲或许曾带着自己乘坐着这样的尊贵之车去往各个名流场所,随意的像是普通人打出租车,只是恺太小不记得而已。 但也都是过去式了,自那天起这一切都注定与自己再无缘,哪里想到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时机下,竟然被人邀请贵宾一样的请上了这么一辆豪车,如果事先有通知,恺就换上好一点的衣服了,穿着运动衣坐这样的车,有种欠了黑社会的债款没钱还于是被逮住要去拿命相抵了。 恺坐在舒适柔软的车座上,却仿佛如坐针毡,像是坐垫上粘了针尖。 “爷爷,我是说你们的老板,叫我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吗?”虽然上车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跻身于这样压抑狭小的空间里,恺还是有些说不清的紧张,双手藏到下面揉搓着,“还选择了这么早的时间点,你们早该知道点什么的吧。” 他扫视整个车内的环境,自己左右两边各贴身紧挨黑衣大汉,或是说车里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黑衣墨镜的风格,一路上沉默无语,似乎是负责监视恺的,至于为何和恺挨的那么紧,比起两人对于工作任务的责任心比较重,三人同样魁梧的体格一起塞进算不上开阔的车身里挤挤攘攘,这个原因占据的比例估计更多。 而从后视镜便可以稍微看到前座的两人,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显然是在座中最魁梧的,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不知是天生就这样被捏出来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总之给人古代法场刽子手的感觉,似乎还给人面熟的错觉。至于之前下次迎接自己充当侍者的那位,正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前面传来biubiubiu竟然带着萌系元素的音效......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分配的任务已完成,于是松懈下来玩个手游消遣。 “不清楚啊,老板只是让我们来接你而已,还让我们客气点,把去往你家的路线在百度地图上标出来后截屏给我们发过来就没通知了,”玩手机的男人回答到,声音随和,并没有给恺态度冷酷的先入为主的感觉,“我们甚至没见着面,老板最近似乎特别忙,任务通知还是信息发过来的。” 客气点?恺愣了愣,心想派人开着豪车算准了自己的生活时间,一大早就待在家门口等着迎接自己,还要像邀请贵宾一样的邀请自己,这么客客气气......有必要吗? 并不是被这豪华的待遇看到受宠若惊,只是让恺觉得不开心,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虽然父子两人间闹了决裂,可毕竟父子一场,这么多年了,即使碍于面子,那么再多的隔阂和矛盾也早该被冲洗干净了,某一天两人恰巧在同个酒吧相遇,也来不及互相冷眼或板着脸,就该是忍不住流下热泪多开一瓶酒坐在一起畅饮。那么之间没有矛盾的爷孙二人,见个面而已就更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过程了吧,想见面了就闲的时候顺路过来看一下,或者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骑着自行车就能去见你了,我们可是爷孙啊,好歹是留着相同的血,这种客气给人的陌生和冷淡,真让人不舒服。 恺忽地觉得心烦气闷,干脆别过头去,想看看窗外沿途的风景分散下精神,于是正好对上左边那位黑衣大哥过大的面颊,视线正好被挡住。 恺正犹豫着要不要求求对方靠后面坐坐,那人就自己扭过来脸了,看不清墨镜后那双瞳孔正带着如何的眼神,只感觉对方的脸上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让恺下意识的就要把“对不起我不该看你”这种话脱口而出。 “你好。”对方盯着恺看了半天,最后吐出这么两个字,感情沉默这么久只是在为打招呼而蓄力? “啊,是这样的,这位兄弟从小有自闭症,长大点才给纠正过来,虽然成年了,但仍处在社交障碍未脱离的状态,再加上有些面瘫,所以就容易给人不易交流的感觉,”手游男似乎隐藏的擅于交谈,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理解进行解释,“也是如此所以以前的事业上就屡屡碰壁,为了赚钱嘛,最后不得不来这里干了,反正没什么要求,只要会打一点有点力气脾气没那么糟糕的都可以,曾带过部队的直接聘用,工作经验你当过保安就行。” 该说像是真正的**那样募集打手呢,还是像大企业多招苦力干活呢,恺有些分不清楚,这临场的压抑感渐渐被这群看似危险实际却很随和的先生们一点点瓦解。 恺又看了眼左手边的兄台,之间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同意了手游男的说法。 “那右边的兄台?”恺又转过去看向右手边。 刚才心情紧张和烦躁,所以没能认真的观察,如今注意力集中起来,恺忽然听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细微的打鼾声。 “啊,他是昨天刚加班过,今天就又被选中一起干这趟活,没睡好,所以一路都在补觉,态度松散了一点,这位客户您可请别在意啊,”手游男凑过来对恺赔笑,于是压抑和紧张瞬间被砍掉大半,“你知道现在失业率严重的狠,再像我们这种老大不小还没啥文凭空有身力气的,在这小城里也就在这里干挣得多了,所以求饶求饶。” 恺看着对方和那身强壮外表截然相反的市井小贩气质,心说大哥你的工作经验不是保安而是街边摆小摊的吧。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上了一辆什么车,这车真的通向那个男人的地盘吗,确定不是马戏团? “那就是说,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咯?”恺问。 “我们知道个什么啊,就是些最下层的打工的,”那人又说,“不过看也只是个学生模样啊,怎么像是大客户一样的有这待遇,挺让人好奇的,话说的不合你意了还望别生气。” 恺心想看来真被误会的很深了,自己哪里可能是个大客户呢,又不是年纪轻轻颇有天分手握大企业,自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只是会点全身变金属的伎俩这点不能让各位知道。 他这才明白,这些人可能真的不是什么**打手一类的,虽然按照对方话本质上无异打手或者保安,但都不是性格劣差的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关于自己爷爷的事情,如果将爷爷的企业画成金字塔,跟爷爷有关的一切都在尖端,然后经过一层又一层,到了最低端一些基石就是他们这些只要满足一点点要求就可以叫来干皮毛杂活的,就像大公司里的临时工那种感觉。 “我也纳闷啊,我们真的只不过是单纯的爷孙关系,”恺说,“而且很早以前老爸和爷爷闹翻了,于是就带着我跟爷爷那边不再瓜葛了,所以这层关系也显得淡了。” “哦,这样啊,”对方一副恍然大悟但又不懂装懂的反应,“那还有啥疑惑的,爷爷待自己孙子那么亲,毋庸置疑啊,还是那么大款的爷爷,叫下人开着豪车来接过去也很正常啊。” “可是我们关系很僵硬和尴尬啊。”恺反驳着。 “那有什么,是你爹和你爷关系有破损啊,又不是你和你爷爷,”手游男说,“就算你爹那边出现了问题,但你们两个仍然是爷孙啊不是吗,一生的爷孙,永远的一家人,长辈怜爱晚辈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对方眉飞色舞,似乎是对自己教育年轻人人生道理的导师样自感骄傲。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了,看你上车时绷着表情,害的我也以为你是犯了什么错到老板头上了,可真是那样的话也不该特地嘱咐我们客气着待你啊,”他又说,“多半是太长时间不见,想孙子了吧,再专注事业的人,逝去了就什么都没了,老人想家了很正常。” 是,这样的吗?恺心里困惑,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是对于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种所谓的人之常情,真的也适用于他的身上吗? “其实我前不久也见过他一次,算不上很长时间不见,虽然在那之前是那样吧,”恺说,“上次是我有事去求他了。” “是吗,那他帮你了吗?” “帮了的,对我之后起到的效果还真的蛮大的,所以在这点上我挺感激他。”恺点点头。 “那不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吗,他都帮你哎兄弟,”手游男话里话外也渐渐变成兄弟想称了,气氛融洽了不少,“说明他心底还是爱着自己孙子的啊,否则那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是人都还会生疏,既然互为陌生人了,你出了什么事,跟我有何关系,帮了你自己没什么好处,但他还是帮你了,说明心里是有你这个孙子的。” “不,我还是有些想不通,”恺说,“其实我现在有些渐渐明白父亲和爷爷之前为何闹矛盾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贴着左胸塞在衣服里的本子,“这么多年来,默默不闻的倒不如说是爷爷他,他真的还认我们吗,这点我有些头疼。” “不知道,反正刚才那些是我理解的,你们家情况特殊的话我也不好多嘴,”手游男说,“但一般来说,家人爱着家人,才是最正常的吧。” “嗯,大概吧。”恺靠在椅背上,让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松散着身体。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爷爷,恺心想,他忽然有些困,本来这个时间是用来晨练的,如今却坐到了舒适的车座上,困意就再次席卷而来,他让手臂挡在脸上,想稍微小憩一下。 入梦很快,他觉得意识似乎远去了,离开了这两行驶的车,飘到了远方,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家最完美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有爷爷在,父亲母亲也都在,只是爷爷基本不回自己和父母在的家里就是了,说来很早以前开始,他就显得对家庭淡漠,或是说在奶奶去世后,对他而言的家庭就不在了,那个三口之家也仅仅只是自己儿子的家。 对那个让人看不懂的老人而言,他的归宿之所,到底是什么呢? 然后恺就被叫醒,手游男说是目的地到了,左边的面瘫男很用心先行下车为恺打开了车门,于是恺跟着四人一起下来,他们却是到了一个开从未见过的地方,是山巅,翠翠绿绿的山巅,下面可以清晰的俯瞰大半的红叶市,对,他认得这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红叶市甚至不叫红叶市,因为整个山林都还是一片绿色,父亲和母亲带着自己来山里野营,自己高兴的拉着母亲的手跑向前方,父亲笑着回望,那是送他们来山上的汽车,汽车里坐着那个沉默的老人,也不说话,也不看向这边。 恺慢慢的走上前,在四人的注视下,走到他们老板所在的地方,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在山崖的最边缘,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乔纳的名字。是爷爷的墓?恺心里不解,他死了吗,那个男人,那个给人似乎永远都不会靠近死亡的老人,他怎么去世了?为什么会去世呢? 恺绕到石碑的后面,看到了盛着爷爷尸体的棺材,那是个极其华丽的棺材,纯金打造的金棺,上面镶嵌着各种色泽的宝石,有人用钻石淹没的颗粒一点点的烙在棺材的表面,似乎是将其华丽的一生刻在了上面,周围是花环的簇拥,全世界所有被发现的种类的花朵,成千上万种,组合着包围了棺材,这多半是世界最尊贵高昂的棺了吧,的确是恺心里认为的适合那个人的棺材。 他尝试着推了下棺盖,出乎意料的轻巧,于是他推开了棺盖,看到里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的身体,那个人,在哪?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一直纳闷总感觉在这里见过!”忽然有人大声说,恺一惊,看担任司机的黑衣男。 “什么见过不见过,你咋咋呼呼那一下,刚才那个弯道差点没拐好,”这次轮到手游男大叫,“好好开车!” 开车?什么开车?我们不是已经下车了吗?恺又是一愣,他又转身看另外两个男人,面瘫一言不发对自己说你好,至于最后的仁兄依然在睡觉,下了床依然,大哥你是在梦游吗?恺心里呼道,还有面瘫大哥你已经打过一次招呼了,再说一次又是闹哪样,我又不是刚才没听清,社交障碍也不用只会说一句话吧。 这时恺才反应过来,面瘫男会这样,是因为他们从见面到现在,记忆里他只有这么一句话,而另一位黑衣男是一直在睡觉,所以另外两人还在开车行驶的状态中。 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拉着快速转圈一样的感觉,恺被吵醒了,他一直都在睡觉没醒过来,刚才那些只是梦而已。 可是,为何会做那样的梦,那个梦到底是在表达什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恺四顾,面瘫男沉默直视前方,瞌睡男仍睡的死死的。 “刚才差点撞到电线杆上了!”手游男气气的说。 “不是的,”开车的男人说,“我说你,我们是见过的吧,就上次,你主动跑到公司大楼去,我是那时候在门外负责看守的,我叫刘,也是我负责帮你传话的。” 恺注意到这位司机的眼神在后视镜上暴露出在看向自己,虽是刚醒来,但明白了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说看你的时候,那股奇怪的面熟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恺也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去求爷爷训练自己时候的事情,是那位大门前驻守的大哥啊。 于是这趟看似上了**的车,实际车内大家的氛围瞬间亲近了许多。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mp;gt;手机用户请到&amp;gt; 第三百四十二章 乔纳 车子不快不慢的行驶,黑色的车身让其像是道快走的影子,在将醒未醒的城市街道内穿梭着。 车速忽地降了下来,恺看向车外,附近是住宅区,难道说也爷爷是在家里等着我,真的只是普通的邀请过去喝茶聊天?刘转动方向盘,车子沿着街边停了下来,拐进了一个巷子内。 “我们是要去哪儿?”恺把头凑到了前排。 “当然是黑日的公司大楼了,老板说是要在那里见你的,现在大概已经到公司了吧,”刘瞥了眼车上的电子表,说着,“还能去哪里?” “可这里完全看不到黑日的大楼哎,”恺迷惑的又看向右侧的男人,愣住了,“你脱衣服干嘛?” “因为我下班了啊,或者说是下岗了,”手游男把手机放在了一边,摘掉了墨镜,开始解上衣的扣子,“这衣服算是员工制服了,但规定上说并不属于员工个人物品,这一趟来接你是我最后的工作了,干完这一次我就彻底离开黑日了,老板的意思是能早点走就早点走,于是我正好顺路到家门口就先下车了,剩下的交给这三位带你继续到目的地了,走前我还得先把制服换下来,”男人褪去了外套,然后开始解皮带,“来把我的包拿过来。” 于是面瘫男不止从座下哪里摸出了一个手提包,一言不发的递了过去,恺呆呆的看着这一套应该是事先商量过的行为动作,直到手游男迅速的在狭小的空间内换完了衣服,之前的黑衣酷哥瞬间变成了普通的中年上班族。 “从进了那个地方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被告知着,在有一天离开这个地方另谋去路,是要忘记有关那里的一切的,所以这制服,还有配发的其他东西,也都要留在那里,我们空着手进去,也更是要什么都不拿的出来。”他最后忽然说。 “大家兄弟一场,我就先走了,有空再联系。”他把手机收回衣兜里,又将那套黑西装制服简单的叠了下塞会提包,打开车门,对着车里的大家伙笑着道别。 恺有些搞不清楚这毫无预料的临别小剧场是什么状况,或者说他从上了这车开始就一直没搞清楚状况,总感觉哪里和想象中相比不太对,不,是完全不对。 “好。”刘回应着。 “走了,包就你们帮我带回去了,顺便他醒了也替我给他捎个再见。”手游男推开车门。 “再见。”面瘫男嘴角抽搐半天,像是在酝酿自己不善表露的内心,最后淡淡的说出来。 手游男笑着点点头,站在车外把门关上。 于是跑车再次燃火,刘踩着油门把着方向盘,车子朝着真正的目的地继续动起来。 “他怎么一回事?这下岗也太突兀了。”恺虽然不太懂爷爷这个公司里面的水多深,但还是觉得很怪。 “其实我们,或者说和我们几个一样的大家伙们,都已经被告知要下岗了,不让干下去了,”刘一边开车一边说,“来的很突然,明明不久前公司应该还在正常的运营中,这两天忽然就给全体部门下达通知,公司即将关门,似乎也不是遇到了无法经营的难关闯不过去,但说是老板的一时兴起,那也太任性了,又不是小孩子,大家都说不准,关于这个突然决定大家也都是各种猜测,但是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老板不会把他的想法告诉我们,只是简单利索的一个通知,他那个人也不是会乱开玩笑的人,大家该走走该散散,也有剩下的,还有最后的活留下来要干完才走,至于彻底没活干的,就是刚才那位咯。” “你说爷爷忽然就要关掉自己的公司,”恺皱着眉一脸不解,“一直都有听到来自媒体的消息,爷爷手下的企业应该都处在蒸蒸日上的,怎么说停业就停了。” “谁知道呢,大家也都说继续干下去很有前景的,谁知道老板在想些什么,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说丢就丢了,要么是找到更好的宝了,要么是有什么原因自己无法继续带着公司运营下去了,不过说到底黑日也只是个不算太大的公司,如果是分公司遍布全国的大企业,傻了的人才会扔掉,反正也没人说的准,总之既然老板这么说了,那也只能认命的走人了。” 恺心想这些人毕竟不知道爷爷的真实身份,他实际上旗下企业遍布世界,真要随手弃掉这一个算不上大规模的公司,在他的企业帝国里也只是扣掉了一块砖石,可即使如此,那也是他花费过自己时间建立起来的,不可能没有什么缘由把向上走的聚宝盆说扔就扔。 但是,既然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或许真的会这么做吧,他连离开的家人都不会挽留,那么随手抛弃掉自己建起的产业也不是没可能。 恺越来越想不通自己的爷爷。 负责炒活气氛的手游男一离开,这里的气氛就再次冷了不少,剩下的三人,一个补觉,一个不擅言谈,最后一个负责开车不能一直长聊,恺百无聊赖的重新卧回了沙发里,开始在意爷爷叫自己过去的缘由,时间就在这样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流失。 直到车子再次停下,恺心里一惊透过车窗看到矗立在前方的高楼,深红的砖石搭建,茂密的藤条在高楼的两侧爬上,外形奇异的木板搭建在墙壁的表面作为装饰,竟然依靠木材描绘出了宛若森林模样的图案,巨大匾额挂在楼前,恣意里带着含蓄的笔墨书写着“黑日贸易公司”。 是爷爷的公司没错,可恺揉了揉眼睛,他隐约觉得比起之前来这里,这栋颇具古典气息的楼房显得有些老旧了,仿佛被放置的空屋长时间无人搭理染上了灰尘,之前给恺带来的别样气息和触动也荡然无存,即使是高楼房屋也是各有气质的,取决于修建它的人和掌控它的人,而乔纳座下的房屋,自不会失去它应有的吸引力,可如今它给恺的感觉,却似乎已是一栋死去的楼房。 他想刘先生说的话,该是真的了,这栋楼,已经再无法承载过去的光荣和辉耀了,它只能是一栋普通的砖石打砌物,而原本代表它灵魂的,也就是这楼房所容纳的那个企业,已经不存在了。 就像那个梦里描述的一样,面瘫男率先下车为恺打开了车门,恺下了车,仰头望着这栋楼,想到自己想见的和想要见自己的那人,就在最上面的一层等着自己,他站在楼下,闭上眼为自己抚平着再次紧张的心情。 “到了,恺先生,”刘无视了依然睡在车里的最后一人,将车停在了车库里,走到恺的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路途中它们曾有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这之中他们各自忽视了对方的身份,而下了车的瞬间,再次恢复为侍者和宾客,“跟我来吧。” 黑日内部,最高层,靠东的里间。 “这就是最后的文件了,存储的物品和器械处理条约,员工的剩余工资账目,以及最后两个月的账单......与其他公司的长期签约和没能来得及完成订单,我也已经全部和对方商榷过了,请放心,关于黑日剩下的一切处理事项都记在了上面,在最后一页签上了字,这片土地的使用权也就截止在今晚了,”穿着紫色西装戴着红色眼睛的男人将整理后的最后一个文件夹打开递到了老人的面前,他的头上还梳着板寸,“老板请过目。” 被叫做老板的老人坐在皮椅上,背对着办公桌,正对的百叶窗被拉开,前方正是东方,朝阳湿润的红光在远处的山巅上烂漫着,在天边不断扩散。 “不必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你去决定吧,只是这种小事。”乔纳微微转动椅子,伸手将燃尽的烟头熄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老板,这样的决定真的好吗,关闭黑日,”本该拿起文件夹退去的曹,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这样二话不说的把建起的一切都舍弃了,甚至对大家也没个交代,很多人都在疑惑吧。” “那就与我无关了,我自己的东西,如何处决是我自己的判断,也让你在账单上临时加了对所有员工的额外褒奖和安慰了吧,”乔纳说,“拿了钱,那群人就和这个地方再无关系,我随意的支配这个地方的存亡去向。” “可是......”曹还是有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纳打断了曹,“我问你曹,在你看来,你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我对你来说又到底是什么。” “您是我尊贵的老板,我只是您身边的助手。”曹回答。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才能,如果我只是普通的企业家,早就将你视为真正的心腹了,有你在身边辅佐,的确是件如鱼得水的好事,或者说在众人的视线里,你我也的确如此了,”乔纳说,“可是不,我不是真正的企业家,我是个野心家,而在我人生里,从没有心腹这种人存在,一切都是棋子,一切都是利用和被利用,互相利用,我看着前方,寻找着一切使我能够不断朝前朝上走的因素,道具以及棋子,你也不例外,曹。” 曹闭着眼睛静立在一边,脸色平静不喜不怒,默默的听着。 “我知道你是个精明的男人,和我一样,有着目标,有着为其付诸的动力,有着愿意为其拿起一切或舍弃什么的觉悟,有寻找周围任何可利用的眼神,你有想法,懂权谋,要我说未来也会掀起巨浪吧,”乔纳说,“但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因为你是商人,而我从来不是。” “所以你会忧虑,自己辛苦栽培的大树,会为自己带来金果实的树,却忽然要砍掉,只要懂得利弊得失的商人都会难舍,但对我来说,只是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只是棋子一枚啊”乔纳继续说,“再庞大的企业,终究不会是我的目标,只是过程,而黑日也是,非要说的话,该说是一起漫长的登山之旅中,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吗。” “老板想要的是?”曹问。他偷偷看了眼乔纳面对的方向,窗外可以将远处市区的大半尽收眼底,而更远的地方,已经被后山高大的身影遮掩了,他不知道这个老人倒地在看着什么。 “这不是一个商人,该知道的事,你的手里握着的是钱,而不是其他不能沾的东西,曹直到现在你都是棋子,有着最后的价值,我还想让你再做最后一件事。” “老板请说。”曹恭敬的说,直到现在,他还那眼前这个老人当作自己尊敬的上司,即使对方直言自己只是棋子,但他了解这个人的作风和性格,而毋庸置疑的,也正是有这个男人在,才有了他的今天。 “曹,打开右边最下层的桌柜,翻开夹在倒数两个书本间的东西。” “我明白了,”曹回答到,将文件夹放在了一边,蹲下去打开了抽屉,“这是?” 握在手心里的,是个反射明晃晃白光的钥匙,和它挂在一起的牌子上,写着几行小子,似乎是地址。 “那是我在其他地方留下的产业的其中一个,现在我需要你去代替我掌握它,去第一个地址上标注的地方,在那栋房子里,有我为你准备的,能够让你登上那个位置需要的一切,曹,你是个令我值得信任的人,我说的信任,是指你有能力,把那个地方继续建立起来,和黑日这个可以随意舍弃的小地方不同,那也是今后或许还会成为我棋子的地方,”乔纳说,“拿好它,从现在开始,我便不再是你的老板,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到底是?”曹有些惊讶,他觉得手心里的钥匙装着很深的东西,很重。 但是乔纳没回答他,应该是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就没什么可以叮嘱的了,他也可以离开了,曹懂乔纳这个人,当然只是他看到的部分,这个男人并不是要托付什么,就如他所说的,只是棋子,他也是,他手里握着的东西也是,乔纳的未来,或许还有继续用到这枚棋子的机会,所以需要他这个另外的棋子来使得这枚棋子能够一直保持成棋子的样子。 “我知道了,”曹收起了钥匙,他顿了顿,又补充,“会有的。” “谁说的准呢,这次我要去的地方,连我都无法完全把握在手里,但也正是这种东西,我才会问道那股让我血脉喷张的气息,而不是让我如一个老人,卧在房间里发霉。”他这样说着,明明自己就已满头花白。 “最后再冒昧的问一句,乔纳先生,您说我是商人,您不是,您到底是什么人呢。” 乔纳望着窗外,屋里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止,安静间呼吸声清晰入耳,乔纳忽然笑了一下,但曹读不懂这个笑,是得意?还是不屑?还是感叹?或是嘲笑是自嘲? “求生之人。”他说。 第三百四十二章 恺的愤怒 恺站在门前,另一侧就是那个自己要见的人,他深呼吸三次,最后坚定对着刘点了点头,刘侧过身去站在墙边,为他打开了门。 恰巧屋里的人也准备离开,于是两人险些撞在一起。恺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和爷爷正面撞上了,很快的反应过来后,发现也是个面向熟悉的人,紫色的西装加上那板寸,似乎是当初给自己带路的人。 “对不起。”看清楚对方后,恺立即退后一步道了歉。 “我才是,”对方也显得彬彬有礼,“是乔纳先生的孙子吧,之前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乔纳先生也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曹先生你好。”虽然如今公司不再,所谓的上下级关系也已不存在,但刘还是习惯性的对曹尊尊敬敬的行了招呼,也是出于以往此人对自己留下的强烈影响,很多人私下都说,乔纳先生年轻时就是曹先生那样的。 “你是负责接待这位恺先生的吧,只有你一个吗?”曹问。 “不是,还有另外三人,不过这些是我们最好的工作,所以他们三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我负责接待恺先生到最后。”刘回答。“那好,你留下来,之后乔纳先生或许可能还会再托付你最后一个任务,如果不占据你时间的话,”曹说,在恺认清面前之人的同时,他也仔细打量了恺一番,“晚点走不介意吧。” “并不会。”刘愣了下,随即说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以后也不用再这样叫我曹先生了,当然,如果你有意今后跟着我继续干的话,”曹笑了笑拍拍刘的肩膀,然后拿好手中的文件夹,走向楼梯口,“我就先行告辞了,恺先生,有缘再会。” 于是曹下了楼,短暂的小插曲后,恺重新直视着前方,推门进了屋,留下刘一个人在外面继续迷惑曹口中说的“或许可能还会被交付的最后任务”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如今黑日人去楼空,大家都走了,他也算是留到最后的人了吧,与其继续待在空荡荡的地方干最后的活,他也还是想和大家一样早点离去,拿着到手的工资去消遣悠闲一段时间。 而屋内,恺走到了办公桌前两步远的距离,对面的人坐在皮椅上,椅背对着恺,再前面是大开的窗户,太阳已经从后山的山顶露了出来。朦胧的晨曦入室。 “爷爷。”千言万语在心中杂乱着,虽不知爷爷叫自己来的目的,但恺本人也有很多想对其说的话,一时无法将大量的想法组织成语音,于是对着那个背影喊了出来。 “这就是太阳升起的瞬间,怎么样,”乔纳依旧背对着恺,只传出了声音,“看着前面,恺,窗外,看着远处的那座山,怎么样,说出来。” 恺怔住了,不太清楚爷爷话里的意思,这么早就我来就是为了看太阳从山顶升起的瞬间? 不过他还是照做了,视线如爷爷所说投向窗外,这个房间的位置着实适合看日出,或者说堪称完美,无论是高度还是方位,窗户仿佛画框将外界的变化圈成了一副动态的画,近处是楼房林立的市内,再远处占据了这画大半面积的就是后山,如今火之杨树疯狂的繁殖,即使雾气朦胧的清晨,也可以看到远处暗红一片,而此刻恰为日出的瞬间,依稀柔和的晨光将山上的红照出了淡淡光晕。 “很美,”恺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爷爷的这个房间,还真是观察美景的绝佳之地啊,从没有如现在这样,觉得这么的好看。” “宁静吗?那山?”乔纳又问。 “宁静......”恺盯着远处那座洋溢着湿润红光的山峰,如果什么都不去想,仅仅只是远望着,尤其是这个时刻,那的确是让人心生安逸舒适的景象,可是,恺心里明白,这一切都不过只是表面,“大概吧,这座山本该就是宁静的,在很久以前。” “爷爷找我什么事呢,”恺说,“我其实也有事情想要找爷爷。” “找我什么事?”乔纳问。 “其实直到刚才,我都没能想好要到底怎么对爷爷开口,如果只是我想多的话,就会把爷爷牵扯到本不该牵扯进的事情中来,所以我一直没能消去那股犹豫和紧张的心情。” “说吧。” “我知道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有些天真,”恺琢磨着该怎么把疑惑说出来,“爷爷你,有在着手军事力量方面的行动吗,还有,还有涉及到怪力乱神的东西,一些超出常识和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 “比如?” “沾染本来不该存在世界上东西,或者说,一种无法用我们的知识和科学来解释的能量之类,然后将其与现有的武器枪械结合起来,组建起武装力量什么的。”恺尽可能委婉的口吻来传达自己的意思,如果爷爷真的涉及这方面的东西,这样的提问他也该明白自己要提出的疑问了。 然而乔纳既没有像是听到天方夜谭那样发出嘲笑,也没有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后表现出惊讶和惶恐,只是沉默,依然背对着恺,静静的注视着窗外远方,太阳正在生气,后山仿佛吸收了足够的温热和光亮,那便步山野的如火般的红色仿佛活了起来,像是变成真正的火焰簇拥着摇曳,仿佛要燃起整座山峰。 之前晨曦下只存在一瞬的光景消去,此刻的后山,在恺的眼里又发生了变化,蛰伏着危险与不安。 “爷爷知道吗,那座山的里面,藏着危险的东西。”恺又说。 “进到深处了吗,那座山,”乔纳说着转动着皮椅,恺终于看到了这个老人的面容,“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在山里面看到的吗?” “爷爷不选择否认吗?”恺又问。 乔纳盯着恺的眼睛,他想了解自己的孙子在面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带着的感情,恐惧吗?害怕吗?一般来说,都该是这样吧,心里怀疑着令人难以相信的疑惑,忐忑不安的去询问真相,而真正要得到答案时,又会为此感到紧张不安。 恺的眼里的确带着紧张,他并不希望爷爷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如果可以,他也有考虑过,如果大家从未接触过月夜界,启示录还有魔法什么的,一直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不会有未知的敌人和战斗在前方等着自己,那样和平无虑的生活是很美好的吧,可是不能,莱尔的出现就是与那个世界相关的一切牵扯关系的媒介,否定了对那个世界的接触,也就等于否定了莱尔这个重要的朋友。 那么最好就不要牵扯更多的人,虽然父亲当年和爷爷闹翻,多年没有亲密的联系,可两人体内依旧留着相同的血,所以他不希望爷爷在与那个世界有关的事物上,涉入过深。 恺忽然觉得乔纳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老男人叹气的样子,虽然动作很轻微,也让恺一瞬以为是错觉,这个让自己觉得无懈可击的老人,即使表面衰老内在却仿佛永远活力的男人,也会有着这种透露出无奈的行为吗? “我也一直有在想,该如何对你说明一切,”乔纳看着恺说,“别靠近那里,恺,我的孙子,至少是这几天,你不该去哪个地方,”他沉着脸,“会死的。” “你的孙子死了的话,会对你有影响吗?”恺忽然问,表面变得凝重,最终,还是触碰到了最危险的那根线,“当年老爸去世的时候,爷爷是不闻不问的吧,仿佛那从来不是你的儿子。” “连自己的儿子离世了都全然不知,你的人生也似乎没产生什么偏差,爷爷这样厉害的人,一直都为自己的前路铺垫了很多吧,即使一个环节坏掉了,也会有更多的环节去弥补到位,那么即使是你的孙子丢掉了姓名,对爷爷来说,也没什么大碍的吧。”恺皱着眉说。 乔纳一言不发。 “抱歉,是我有点激动了,”恺也沉默了片刻,又开口,“刚才的话是有些过分了,我一直都不太清楚,关于爷爷和父亲当年闹翻的事情,其中的缘由,如果此刻有谁能够告诉我的话,也只有爷爷了,但无论爷爷告诉不告诉我,我都只想问问,自那以后,爷爷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吗?” 房间里安静许久,乔纳继而说道。 “没有。”他说道。 恺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在这个房间里,或者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那该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是一份期待,是一份感情,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它却被无情的甩在了地上,像是脆弱的花瓶那样,化成碎片散落在这个房间四周,看不见,却的的确确的碎在一旁,散发着冷气。 “爷爷你,认真的吗?”恺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这个老人,那个坐在桌后交叉着双手抵着下巴毫无表情的老人,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要被抽空了一样。 “你们流着,一样的血啊,”恺哽咽着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之间如此冷漠,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看开吗,没有原谅过老爸他吗?” “你错了,恺,我从没有生过他的气,”乔纳说,“所以更没有什么我原谅不原谅他一说。” “那你为何......”恺有些激动了。 “所以我说你错了,”乔纳提高了嗓音打断了恺,“我承认你之前的说法,我为自己的前方铺了很多路,即使坏掉一个齿轮,其他更多的齿轮也会继续转动着,代替那个坏掉的零件继续工作着,而你的父亲,就是当年坏掉的齿轮之一,这么多年,又不止一个齿轮坏掉过,这是常有的事情,但我有那么多的齿轮,为何要为其中一个的坏掉生气呢。” “你说老爸,是齿轮?”恺的眉头皱的更狠了。 “该说是,棋子吧?我身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能用或者将来会有用的棋子,”乔纳说,“告诉我的孙子也无妨,在我的人生里,只有着两样东西,一个是目标,那是没有固定形态的东西,它不断的变换外形,却也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而剩下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目标而运筹的棋子,你的父亲是,如果他当年没有忤逆我,那么恺,你也将会是我的棋子之一,但是你的父亲变了,他离开了我,也就不再是对我用任何用处的棋子了。” “只是棋子?”恺怔怔的问。 乔纳没说话。 恺觉得很冷,不只是这个屋子里,更是身体里,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一点一滴的冷却下去,仿佛那不是血,而是从寒冷的深井里打出的水灌进了自己的血管中,自己的身体里,原来流着的,是这么冷酷无情的液体吗,血液像是要冻结,夺取体内最后的热量。 儿时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没有了母亲的日子,和爷爷脱离后的生活,只有自己和老爸两个人的时光,那个男人,一直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脱离之后便一无所有,但还是不断的拼搏着,从零开始,从一无所有开始,靠自己一个人把恺养大,那的确是段艰辛的时光,最初两人间甚至还有隔阂和沉默,可是渐渐的,时间就变得温柔起来,他还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他和父亲站在相机前,父亲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十分温暖,他想那就是父亲啊,那股温暖,大概就是父爱的温度吧。 而对父亲而已,他自己却从未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过这些吗?他的童年难道不是这样过来的吗?爷爷比父亲富裕的多,他理应会比自己小时候得到更多的东西,可是爷爷说父亲一开始就是他的棋子,将来会有用处,所以才会一直养育着,那么父亲他,得到过属于自己的那份父爱吗? 或是说,他连父亲,都没有吗?只有一个把自己当成棋子培养的人。 “混蛋!”恺骂出了声,他的表情充斥成怒和伤心,眼角挤出了泪珠,他怒,怒爷爷从没给过自己的父亲该给的东西,他伤心,伤心自己的父亲从没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东西。 “我理解父亲曾经的话了,也理解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了,”恺瞪着乔纳,咬牙切齿的说,“这就是为什么他告诉我,要走自己把握的未来,而不是像他那样,像他那样,自己的一切都被你掌控着,因为你把他当作棋子,你给他的未来,不过是用来替自己实现目的。所以即使后来父亲去世了,你也从未出现过的原因吧,因为他再也不会做你的棋子了。” “谁会为一个自己管不住的棋子而付出那么多呢?”乔纳说。 “谁又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被人掌握的棋子呢!?”恺对着乔纳吼出声。 乔纳无言。 “我最重要的朋友们,在后山受了伤,他们说遇到了一群手持枪械武装的人,将他们视为入侵者要赶尽杀绝,”恺说,“那些,也是爷爷的人吧,你在那个地方到底要干什么呢,还有那股力量,你想要获得那份力量吗,那是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你得到那些东西,又想要哦做什么呢?” “我是下达过那种命令,要怪,就只能怪他们非要闯进里面吧,”乔纳说,“你也知道那股力量啊,多久了?” “好几个月以前了,”恺说,“我本来是希望和爷爷商量这种事情的,我是不希望你牵扯那种东西太多,但如果你执意,我也无法阻拦,但是我的朋友可能还会进入那里,我希望爷爷不要让他们陷入危险里,顺便,如果爷爷愿意,能和我说说当年和父亲间的事情。” “但现在已经不行了吧,爷爷的人生里没有那么如果,只有所谓的目的和为实现其而随手可抛的棋子,我的事情会影响到你,他们再要去后山里,那么我也会去的,因为我必须要保护他们,那么这样我也会成为需要被清除的目标了,儿子死去也无动于衷的爷爷,我这个挂名的孙子,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他摆摆手。 恺心想真是糟糕透了,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氛围,像是冷到了极点,冷到冰点以下,即使外面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可他感受不到一丝光线进入屋里,他心想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说过的,最伤人的话了,换做其他家庭,对方老人早就气的要进医院了,可是,可是自己面前坐着的,是那个男人,那个叫乔纳的男人。 其实他也不想说这么这样的话,但是心里那份已经升起无法消去的愤怒,不甘,难过,失望,只能化作这般无情的低吼释放出来。 他想本不该这样的,这和他离开家门时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此刻这样的情况?啊,体内的血真的越来越冷了,冷的让人想抓狂,也想哭一场。 还怎样面对微笑着目送自己出门的“父亲”啊!怎么笑着对他说出,“我回来了......” “抱歉了,你不能去,”乔纳也冷下了脸,他从口袋里取出了几张照片,瘫在了桌子上,“别去蹚那么多的浑水,你们几个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了。” 恺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看完后他心惊肉跳,为什么爷爷手里会有他们几人的照片,照片上赫然是铃,莱尔,小凡,霖,还有自己,他忽然想起以前看的电影里,杀手和雇主间相互交换工作信息,照片上的就是你要处理掉的人,这是先付的订金,完成后提着他们的头来见我,剩下的钱就都是你的了。 “什么意思?爷爷你想做什么?”恺的额头开始冒汗,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们被人盯上了,当然人家也不是一点清理不通,对方只是要其中的一个人,但考虑到你们会阻碍的情况,就把你们都列入了名单里,”乔纳站起身,恺顿时觉得一股压力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你了解了你们现在的情况了吗?” 乔纳走到恺的身边,没有看他,恺正低着头,视线落在照片上漂移不定,一瞬间四周安静的把乔纳寥寥几步的脚步声放大到清晰入耳,每一声传入耳内,恺都觉得那股压力多放大一倍,像是有人不断朝自己的背上添加沉重的石头,他一时觉得呼吸致堵。 “我说过了,你也看到过了,表面的后山,很美吧,也让人觉得宁静,”乔纳和恺并肩战力,相互面对相反的方向,他伸手揽在恺的脖子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为何非要踏足于他内部的黑暗里呢。” 恺冷血了一下。 “先是无视了自己儿子的死,接下来又要亲手把自己的孙子推向悬崖吗,这就是你的作风啊,现在我不仅是对你没有的棋子了,也是挡你路的绊脚石了,”恺一把打掉乔纳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乔纳虽然人已老,但不愧是外族人,比恺这混血的年轻人还要高出一头。他不断后退,使自己可以平视着面前的老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或许阻止不了我的朋友们要做的事情,但至少我可以随同他们一起行动,在他们的身前保护着他们。” “你去哪?”乔纳看着恺转过身就要走,“乖乖呆在家里,躲进你的被窝中什么都别做,也什么都别想,一切就过去了,不会有要你的性命,这也是一种更完美的处理方式。” “这样我就勉强又成了你的一次性棋子吗?然后呢,我如你盘算那样躲在家里,你就可以不用在我的身上浪费一份时间,然后我的朋友们陷入了危险,然后我终于可以从房子里出来,我也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吗?”恺说,“父亲不愿意做你的棋子,我也是,再见。”恺觉得心里憋着让人窒息的东西,他迅速的转身,想要快步离开这个人让人想发疯的鬼地方,真想一秒钟就可以破开们跑出去。他向前走,却忽然觉得被人拽住动不了。 左臂被人朝后拽着,扯的关节处生疼,爷爷的确有蛮牛般大的力气,恺咬牙切齿,他被乔纳拉着不能离开,可是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都要疯掉,转身想要拉开爷爷的手,可是他刚刚侧过身,就觉得一阵风冲着自己袭来。 “放......”甚至未能喊出声,对方的一拳来的极快,恺只觉得视线后移的刹那,那道拳影就已经一闪而过,随后是沉重的力道击打在了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扩散开体内,搅的胃部一阵抽搐。 恺抬头瞪圆了眼睛看向那个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的人,他看到乔纳闭上了眼睛,微微别过头,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他再也站不稳,捂着肚子渐渐蹲下去。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乔纳又是一记手刀劈在了恺的后颈,恺立即晕了过去。 “你今天就,待在这个屋子里吧,”乔纳看着倒在脚边的恺,轻声的说着,“等你醒来,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门外,刘贴着墙壁站立,他有些好奇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人的吼叫声,紧接着是殴打的声音,这让他坐立不安,其实别人家的家事跟他又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是来的一路大家也畅谈了许多,刘也不把恺太当陌生人,况且这又是争吵又是打架的,这是爷孙间许久未见的相遇该有的情节吗。 正在他有些不安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刘心里惊了一下,随后看清出来的竟然是自己的老板,或者说最后几个小时的老板了,乔纳也看到了还在门外待机的刘,沉默无言的看着这个略带紧张的男子。 “老板好,是曹先生通知我留在这里的,说您可能还会再交付我一个任务。”刘被乔纳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赶紧挺直了腰板说,因为带着墨镜,他就让视线上移不去对上对方的眼睛。 “哼,那小子,”乔纳说,“也好,这个大楼的使用权直到今天傍晚,在那之前,你继续看着这个屋子,里面的人如果醒了,你阻止他出去,”乔纳说,“必要时,可以使用枪械。” “是,是。”刘心想屋里就只剩那个叫恺的小子了吧,刚才似乎听到了殴打声,难不成是被老板打晕了?话说这是囚禁吧,爷爷打晕了孙子让他来监管,还被告知可以使用枪......刘觉得自己开始冒冷汗。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力量的潜能 距离法阵的重新加固,还有两天。 铃想着终于回到自己的世界来了,在月夜界那段时时刻刻伴随着危险和惊险刺激的战斗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既然回到了和平的家乡,那就应该找回原本那份安逸,虽然第一天用来和莱尔去展开了调查,但是第二天就应该抽出时间来,叫上大家一起度过那久违的正常与安逸的时光。 于是她午睡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钟,紧接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的在床头摸索自己的手机群发短信,她在联系人列表里一一勾选了恺,霖,小凡,正准备按下确定的按键,忽然抽回了手,思考了大概两秒的时间,又在列表里多勾选了一个联系人,恋,那是她班上的同学,也是她的朋友之一,虽然比不上和小凡等人一起出生入死刻下的羁绊那样深刻,但就在去月夜界之前,也正是有恋开导了她,她才会坚定了决心。 铃心满意足,将短信发送出去,然后百无聊赖的重新钻回被窝,等着大家的回信。 更早一点的时间,赛特打造的秘密地下空间。 霖和小凡早早约定好了一起来,此刻下了楼梯,进入了开阔的空间,看见不远处赛特的背影,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长形的工作台前,似乎一番忙碌。 起因是几人醒来后,出院手续早就办理好,但是赛特本人已经不在,看病房的护士小姐转告他们的,而霖在床头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片,上面写明了这一天要去找留言的主人一趟,有要事告知,末尾标注着赛特留,而小凡也在自己的上衣衣兜里摸出了同样的纸片,这种意味不明的留言方式让霖想不通,只是他不知道,昨晚赛特半夜在病房的遭遇,本想第二天普通的手机联系,忽然想着既然来了不如顺便留字条就当通知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赛特依旧是背对着他们,腾出手朝着他们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可见其忙碌的程度。 “你在做什么?”霖好奇了绕到赛特的身边。 赛特铺了个垫子就地入座,此刻也转过身来和霖对视,他盘着腿,双手捧着热气升腾的碗,用筷子夹起一口面条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嘟囔着回答。 “吃饭啊。”他一坐就是一个繁忙的上午,如今正午太阳当头,肚子饥肠辘辘。 霖觉得无语,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胡渣头发未处理,盘腿而坐,挽起袖子的胳膊高高托起白色瓷碗,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因咀嚼而鼓起的腮帮子动着,这形象,活像一尊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大仙,左拖盘右持剑什么的。 “你吃吧,吃完我们再说话。”霖说,随后转过身去小声嘀咕,“信你正在为了什么拼命努力研究制作废寝忘食什么的是我太天真,险些被你展现出来的能力而对你真实的外在产生错觉。” “你们不来一口吗?知道你们要来,我煮了一大锅,”赛特拿着碗,起身跑到工作台的一侧,掀开锅盖,热气就溢了出来,“康师傅又出的新口味,意外的吃着不错,虽然营养方面万年不可能有担保,但好歹也能骗骗肚子。” “不了,我来的时候吃过饭了,”霖扶额,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他还是无法做到把眼前这个看着就酷似MADAO的大叔,和那个既能高仿时空门,制造强力道具,又能助他们锻炼能力的神奇的形象联系起来,“有凳子之类的吗,你这个地方太偏僻公交车都不通,刚出院没休息够就一路走来,像坐着歇会儿。” “垫子也行。”他看着被赛特压出凹的垫子,想了想,随后又补充道。 “就在这个大桌子最右边底层的抽屉里,就在你右手边那个位置的最下面,里面还塞的有几个,什么时候我躲在这下面搞个什么项目弄到深夜,不想回家了就会都拿出来铺开地上,充当床就睡了,”赛特边为自己盛饭边说着,“其实别看这里是地下,周围是石壁沙土,水电设备都齐全,还安静没人打扰,也挺不错。” “我来拿我来拿。”小凡也到了,顺势就蹲下来取出了坐垫。 “对不起我还是喜欢睡我房间里的床上,哪怕停水停电,饿了我还能用手机叫外卖,这鬼地方连信号估计都没有。”霖摆摆手。 “哦哦,小凡姑娘叔叔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你们中最温柔最受人喜欢的女孩,叔叔我要是再十岁就追你了哦,”赛特涎皮赖脸笑着打趣,然后又对霖嚷嚷,“信号可是也有覆盖到的,不信你现在就打开手机试试。” “都是大叔了就不要说那种不要脸的话了,吓到人家年轻女孩怎么办,”霖挑着眉毛,同时掏手机,“试试就试试。” “胡说,我哪里有那么老,自称叔叔是风趣和谦虚,我再年轻十岁穿上校服说自己是你们学长,都不会有人觉得不对的!”赛特一脸严肃,竭力表明自己的话是无比正确的。 开阔的地下空间又是安静又能圈大声音,于是下一秒响起的提示音就显得特别清晰响亮,吓得霖刚刚拿出手机就不小心松开了手,在他惊恐的眼里,手机摔在地上,亮起的屏幕显示“您收到新的短信。” “哦,我的肾!”霖惊叫着拾起了手机,心疼的拍去沾上的泥土。 “哼,这就是你污蔑和小看叔......哥哥我的下场!”赛特咧嘴笑,恬不知耻的换了自称,倒有种孩子报复般的模样。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霖咂嘴,点开短信,“啊,是铃发来的短信。” “什么什么?”小凡眨巴着眼睛凑近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霖坐在小凡铺好的垫子上,浏览着收到的信息,“好像是要叫我们下午一起去游乐场。”与此同时小凡的手机也响起,她也坐在垫子上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短信,铃是群发的。 “终于从惊险紧张的战斗生活中解脱了,和平的时光总是来之不易,怎能不一起愉悦的度过一个轻松的下午时光呢,让我们一起接受阳光的洗礼和秋风的和煦,让我们携手踏进欢乐的游园里......”小凡复述着短信的内容,“短信原文这样说。” “这短信怎么听着更像是为游乐园打广告?”赛特看着两人说。 “别在意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和她接触过你也该想得到的,”霖琢磨着怎么编辑回信,他抬头看向赛特,“找我们什么事?你说有要是,还特别把我们叫来,肯定不是说两句就完事的,需要多长时间,我们好和铃商量时间。” “是我有东西想送给两位,”赛特放下手里的饭碗,在垫子上坐正了身体,“即使你这么问我,我也只能说,需要多长的时间,也是根据情况而定的,不过应该不会太长时间,但估计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什么东西?”小凡问。 “该说是武器,还是辅助的工具呢,是适合你们各自能力的道具,但你们不是莱尔那样依靠剑技战斗的,所以也不会是刀剑枪棍之类的武器,”赛特说,“在你们走后,我有更多的时间,根据你们训练时留下的数据,加上我的猜想,依照你们的特效制造的,其中除了我对你们了解的能力程度,还附带上了以你们的基础之外的我的推测,不过这还需要你们亲自佩戴测试之后再最终修改才行。” “适合我们的辅助类武器啊,”霖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才相识算不上太久的男人,会为他们做到这种程度,“大叔我错了,以后不再把你当MADAO看和吐槽了,你是浦原喜助一样的男人啊。” “原来我一直都是长谷川吗!?”赛特夸张的撅起嘴皱着脸,“叔叔我表示很不开心,不愉快。” “就算你佩戴把洞爷湖也充不了坂田银时的,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道具,”霖又吐槽,“需要我们怎么协助测试。” “也是,铃那女孩说的也没错,你们本就不是战斗经验足够的人,突然就要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卷入未知的冒险里,幸运的平安回来了,回归普通生活放松一些也的确很重要,”赛特说,“也无法保证你们接下来是否会有更危险的遭遇,但既然你们获得了能力,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道理,所以让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 “我们应该做什么?”小凡问 “首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赛特说,“你们现在,至少是去往月夜界之前,你们的能力属于刚刚苏醒,所以有着很大的潜能性,我最想知道的是,在那个世界的战斗里,你们对于自己的能力,你们有了多少更深的理解和应用。” “可能你们的理解,和我的猜测,幸运的相吻合。”赛特盘起胳膊看着二人。 “关于自己力量的理解和应用吗......”霖做思考状,回忆着在月夜界遇到的一切,可是这么想着想着,那青色的倩影就不可挡的冒了出来,他愣了愣,反应过来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就算你这么问,我的感受最多就是,弓矢凝聚更快了,释放的数量更多了,好像进攻的效率更高了之类的......” “效率,这个词很关键,”赛特说,“因为对你来说,你的能力本身性质构造属于很简单的那种,虽然我也是使用夜之魔力,但是对你以往的分析,你的魔力在造型构筑上不占优点,穿透力和速度造就了你如今的攻击方式,那么在你身上,如果将这些提高到最大化,是最关键的地方,这个时候,就是你自己所说的效率那个词。”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想到的地方,也就是你所注意到的地方,”赛特看了看霖,又看向小凡,“那么你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轮到下一位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似乎很特殊,和大家那样直接释放某种属性的攻击不同,和恺的力量也感觉不相符,所以我也一直觉得自己似乎只适合辅助大家,”小凡说,“但是这次的经历,我也遇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敌人的情况,只能辅助的能力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能够变得更强一点的话,我也很高兴得到赛特先生的帮助。” “赛特先生,”小凡目光灼灼,“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理解和应用,但是我有一些感受想说给你听。” “嗯,务必知无不言。”赛特眼里也放着光。 霖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手机拿出来。总而言之,先告诉铃这边的大致情况,首先确定一个时间段用来碰面吧,他心里想。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早已视为家人 当莱尔拿着两瓶可乐回来的时候,铃正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林荫下的道路上人群穿行,天空的边际已被染上第一抹夕阳的晖光。 红叶游乐场,依靠着“红叶之路”新建立不久的游乐园,而游乐园的命名选择和市名一样,不只是出于成为城市新的标志这个高大目标,更是在于游乐场选择的地区,有一棵即使放在火之杨树密集的后山里,也显得格外高大的巨树,这颗巨树本也只是普通的巨树,直到十年前,城市里渐渐出现枝叶长年呈现火红的植株,最后这颗巨树也化为了其中的一分子。 所以这颗巨树也是游乐场的一个标志。乐园依偎着巨树建立了环绕的阶梯,并搭建了三层观光台,繁密的枝叶笼罩着下方的台阶犹如天然的遮阳避雨伞,同时又有许多的店铺入驻,也将这里打造成了氛围绝佳的休息区。 “无聊,”铃嘟囔着,随后用力拧开了瓶盖,如男人喝酒般豪迈的灌下一口,随后水瓶朝着座椅上一砸,皱着脸仰头一句高喊,“这和预想的完完全全不一样啊!” 莱尔默默的喝着可乐,用挂着无奈二字的脸,注视着铃发泄不满的行为。 她本来的预想,被邀请的所有人都能够在今天的下午聚在一起,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将游乐园所有的项目都转一个便,让欢笑和热闹占据这段时光的主场,为此铃特地根据自己对几人的爱好了解,配合对不同项目不同时间的游客量,外加一些受其好评的非固定摊位的大概移动习惯等一系列曾得到铃仔细调查过的因素,仔细详细充满着期待和热情进行了堪称完美的行程计划。 两人换好了衣装,关掉了家里所有的电源,确认了钱包和公车卡确实的带在了身上,当莱尔从最后一个房间里探出头说“所有的窗户都锁好了”,铃正坐在玄关前瞪着手机屏幕,等待着下一秒或下下一秒就会收到的回信。 当莱尔看着墙上挂钟里的分针又走了半圈后,开始颇觉无趣,但他又懒得再开电视之后再关掉,于是干脆躺在客厅沙发上睡一觉,并告知铃记得叫醒他。然而直到他自然醒,铃还在和手机僵持着,莱尔看了眼挂钟,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短信总共发向四人,其中两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毫无回复,霖则带上小凡的份一起告诉了铃,他们有其他事暂无法抽开身,但视情况而定,也行晚一些的时间赶得及,最初的定下午三点乐园门口集合,之后连续经历三次推移,直到六点的时候,两人才气喘吁吁的赶到,然而乐园的闭园时间是七点半,也就是说两人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享受本该四个小时悠闲的畅游。 而铃和莱尔在大约四点半的时候,就忍不住自己出门了,至于那张密密麻麻写满计划流程的清单......被她顺手仍在了家里的桌子上。 “要看开些,不还是有两个人来了吗,至少满足了你计划的一半,”莱尔语重心长的尝试安慰和劝服,“这个瓶盖给你,再来一瓶,再喝一瓶开心一下。” “如果是再来一箱我想应该会开心起来,”铃耷拉着脸说,“什么叫满足了一半,四分之一都不到好吗,我是希望大家可以在一起游玩,然而最后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再说,团体票优惠更高嘛。” 喂喂,最后那一句应该不是真正的目的吧,莱尔心里吐槽,但如果问出来肯定会遭白眼或者被痛揍一顿。 “失望,”铃垂头碎碎念,“失落失落超失落。” “没办法咯,凭入场券可以把每个设施玩一次,我们已经在他们来之前,几乎玩遍了所有的项目,”莱尔说,“而他们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足够了,比起陪我们一起悠哉的逛完剩下的项目,还是两人一起抓紧时间尽可能的用掉更多的设施游玩机会。” “是啊,刚才你去买饮料的时候,正好远远看到他们跑向新开的那个恐怖鬼屋,”铃重又抱起了可乐瓶,抬头看着左前方,正巧最后的一班过山车发动,已经顺着上升轨道达到了最高处,一秒后长龙般的车身快速的下落,轰隆的声响伴着游客们的尖叫,扩散在空中,铃忽然后悔这个项目应该留在这个时候的,和身边的男孩在夕阳下乘坐着长车飞逝在高空,金色的光芒沐浴着身体,急风拂面颊,像是翱翔在天堂的庭院里,想想觉得奇妙的浪漫,“不过也只是随口抱怨下而已,如果那两人忘掉时间稀缺的情况,玩的也开心就好。” 不过这样一想,夕阳这种东西,真的是浪漫的催化剂,好评率和星空比肩,铃心想,只是旁边这位大爷遗憾的属于情商低下的那群人,下午的时光的确很开心,但所谓开心,却完全达不到更高的高度,因为某人本该担任气氛制造者,却令人惊异的把毁气氛技能点满了。从过山车上下来后,前排坐着的情侣中的女方故意做出害怕的娇弱样想要依偎男方,男方则柔情似水的一把搂在了怀里,说别怕别怕,有我护着你的就什么都不用怕,话说前面那个摊位卖的发卡感觉超适合你,走我们去看看...... 然后铃看了眼莱尔......此人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刚在车上尿急,我去厕所解决下,你找个地方等我吧...... 使得铃一副怨念攀爬的冷眼瞪着莱尔,此人更是毫不知觉,问你也尿急吗?铃欲哭无泪捂着脸说,不,我胃疼。 “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哎,”铃靠着长椅的椅背,喝着可乐随意的题着腿,“时间过得好快啊,你尿急时候的搞笑表情历历在目,总以为还是一分钟前的事情。” “是啊,”莱尔附和着,忽觉哪里不对,“等等,你后面的例子不需要说出来啦!” “很早以前的时候,刚上初中我的自立能力还不是很强,所以初中三年是在全封闭的私立学校度过,初二升初三的时候课程又紧张又枯燥,那时候觉得度日如年,”铃说,“如今却觉得时间真的跑的好快啊,不知不觉,从和你相遇的那一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从春到初秋,横跨一个夏天,感觉你被带回月夜界的那晚还在昨天,然而实际上前天的时候我们就从月夜界回来了,刚刚踏进那边的世界,还心里忐忑不安,想着会不会要在那边逗留很久很久,说不定还会死,然而转眼间我们就再一次平安的坐在人间界游乐场的长椅上,悠闲的闲聊了。” “嗯,是啊,”莱尔说,“真快。” 铃有些不太开心,因为对方一直都在简单的附和,给人敷衍的感觉,又不是说相声,一个逗眼一个捧眼,捧眼就是用来附和逗眼,把气氛炒活到最高,铃之前看过一段相声风趣的说,什么是捧眼,就是逗眼没能把观众们逗笑了,捧眼这个时候就站出来笑两声吐槽几下,表示还有我被你逗笑,这样就给了个台阶下,不会尴尬。 “真的,好快啊”,莱尔忽然感叹,倒是让铃愣了下,“《DragonRaja》,我到这边的世界后,你给我看的第一本小说,想起了里面的台词,‘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绝影只是个传说,布加迪威龙是世界最快的量产跑车,可它跑不过时光,也跑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 “哦哦。”这次轮到铃附和了,不知道这个男人忽然脑子里哪根弦抽了,开始文艺的伤感起来,“可是我觉得之前那一次晚上,赛特大叔加了魔法的跑车带着我们飞驰,可能与布加迪威龙一拼哦。”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觉得背后升起冷意,为什么自己会说这种话,虽然是下意识的,可是什么时候,那个大叔曾开着魔法环绕的跑车带着他们疾驰在夜晚上呢,那个时候,他们是为了什么才坐上了大叔的车呢?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错误,铃觉得有些轻微的头疼。 奇怪的感觉在心头盘旋了短暂的时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有那种事吗?”莱尔疑惑的问。 “大概没有吧,可能是之前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胡乱想象过的事情,”铃摇摇头,刚才的可能都是错觉吧,刚刚从异世界回来,变得神经质也不是没可能,她心想,“倒是你,突然想什么呢?” “就想你说的那些啊,”莱尔说,“原来我们几个月前,我们才刚刚认识啊。明明如今这样坐在一起,感觉我们遇见后,已经过来好多年了。” “真巧,”铃眼睛一亮,“我也这么觉得,今天下午,很多的时候,我觉得陪在我旁边的人,其实是我很小时候就一起玩的青梅竹马吧,很早以前,是爷爷带我来这里的,当然他老了,不可能陪我坐那些刺激的设施,虽然得知他其实是名来自异界的很厉害的人物,于是有些怀疑即使是过山车他坐起来也会像是坐摇椅那样平常,不过我还是对爷爷其实来自异世界没有实感......”铃说着,笑了起来,很柔和的笑,“那个时候,我见到和我同龄的孩子们是在爸妈的陪伴下来游乐园的,他们的表情让人觉得超幸福的,那时候有种叫哈哈镜的东西,就是可以把人的身体拉长压短或着变胖夹瘦的特殊镜子,我拉着爷爷从所有的镜子前走过,镜子里的爷孙两人变来变去,让我笑坏了,走到最后是普通的镜子,我从最后的镜子里,看到了我的表情,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样的,我就知道自己也是超幸福的,即使我没有过父母陪伴的记忆,姐姐也从不在家,但是我还有爷爷,爷爷就是我的家人。” “有家人在,就觉得幸福,”铃看向莱尔,“就什么都不怕。” “你现在也笑的让人觉得超幸福。”莱尔也看着铃的脸,对方此时的笑容让他想起来过去和姐姐坐在树林前的记忆,那个时候,姐姐也带着这样的笑容,他自己也是。 “是吗,可能我把你当家人了吧。”铃说。 手机响起提示音,自己下午的时候对着屏幕一直发呆,就是等不来消息,如今这个却有信息主动找上门了,不会是欠话费提醒交话费的吧。 手机屏亮起,短信上注明着来者的备注,恋。 “竟然这个时候回信息,难道她睡了一下午懒觉?”铃自言自语着点开短信,整个过程莱尔都在安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对不起啊铃,没能看到你的短信,你是从外地赶回来了,整个暑假都没得到你的联系,你家也一直没人,以为你是去了信号不好的乡下了呢,今天我家里来人了,亲戚家的小孩子拿着我的手机不还我,下午的时候跟着家人也一起来游乐园了,直到刚才手机才回到手里,看到你的短信就立即回复了,你现在还在游乐园吗?如果可以,我们还能碰上一面,看到了请回,我现在在巨树二层的休息区,哦对了,如果可以,希望你一个人来。短信这样写着,后面还缀着调皮的颜文字,铃等人去了月夜界一趟,回来后这所谓的颜文字就忽然在网上火了。 巨树二层,指的便是那颗身为游乐园标志的火之杨树上,建造的第二层休息平台。 “谁的?”莱尔问。 “恋,她下午的时候因为些原因没看到我短信,”铃一边写回信一边说,“不过幸运她现在也在游乐场,我们也可以再见一面。” “那是谁?”莱尔一脸迷惑,虽然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完全想不起来名字的主人了。 “同学啦同学,也是我的朋友之一,之前也有见过吧,大家一起去温泉旅馆,还有校园祭演唱会排列的时候,”铃说,“你记性是有多不好。”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处于刻意拒绝外界的状态下吧,”莱尔说,“所以除了你们几个经常见面,其他的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人,都不记得。” “还有一个小时就关门了,趁现在我们去见一面,上次见面还是去月夜界前,那个时候她虽然不知道我们的事,但还是鼓励我了,”铃说,“也不知道她搞什么鬼说让我一个人去见她,所以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会儿吧,作为心理安慰,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一顿盛宴,要不请大家到家里一起吃也不错,既然没能一起玩,那就在家里开个party。” “嗯,好,”莱尔说,“我等你。” 莱尔看着铃远去,女孩美好的背影就在视线的中央不断的缩小,映着夕阳对地面的金色投影。 家人吗,莱尔心说,他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在铃说了那句话之后,他想自己也不知不觉把这个女孩看作了家人吧,虽为家人,并非一定是有着血缘关系才能被称作家人,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从来不会有父母推门进来,打开了房间的灯,说着该吃饭了,今晚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哦,或者是将你抱会床上,一边轻声说晚安宝贝一边拉灭床头的台灯。 虽然不会有人为自己打开房间的灯,或者拉开桌上的台灯,但是还会有姐姐推开窗户,于是那外界的光就照了进来,房间明亮。 在你也从外面打开了窗户把脸探进来的时候,你也是我的家人了啊,莱尔看着铃远去的方向,心里说。 第一次看见太阳的光啊,比月光要亮的多,那么温暖和耀眼,像是要驱赶一切藏匿角落里的阴霾。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无法隐藏的真情 “嘿兄弟,能帮个忙吗?” 莱尔正远望的出神,忽然被声音扰乱,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那个自己在意的背影已经跑远到看不见了。 “谁?”莱尔一愣,看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正一脸友好笑容的看着自己,胸前举着照相机。 “在这个下午的黄昏有着一面之缘的路人啦,”男人说话风趣,“想请你帮个忙,能用这相机帮我照个合影吗?” “啊,可以是可以,”莱尔从男人手里接过了照相机,“合影吗?” “对对,今天带着女朋友一起出来的,不瞒你说,我们准备订婚了,昨天是她生日,我是做糕点的,亲自给她做了生日蛋糕,我买了钻戒藏在蛋糕里,一直记着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切给她,窗帘一拉灯一关,只剩下蜡烛是光源,我让她就着烛光咬下一口,然后钻戒出现了,顺势就是求婚,”男人自顾自的向莱尔展示自己的求婚经过,眉飞色舞,喜上眼梢,莱尔自觉对方在营造气氛上显然有点造诣,在单身汪们听来简直就是堪比核武器伤害的魔音穿脑,“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游乐园,想要在进展新的关系前,再以恋人的身份来一次,印刻下这个美好瞬间。” “印刻美好瞬间?”莱尔把照相机举在眼前,镜头里,男人正把他心怡的未婚妻拉到了身边,女人脸颊染红,两人一眼看着俊男美女的确般配。 “是啊,”男人搂住女人的腰,“和她的邂逅是今生最珍贵的记忆,所以希望能有一个特殊的瞬间,将这份记忆定格。” 莱尔按下快门,伴随着一道闪光已经咔嚓的响声,所谓的美好就被定格下来了。 “谢了兄弟,”男人大大咧咧的笑着,从莱尔手里接回了相机,拍拍他的肩膀,“祝你也和你的女孩早日比翼枝连。” “额,我并没有那种对象。”莱尔有些尴尬的回答。 “是吗,那就祝你,和你心中的女孩情投意合。”男人笑嘻嘻的说。 “能问个问题吗?”莱尔说。 “什么问题?” “我不是很懂你说的,心中的女孩是什么感觉,但我的确很在意一个女生,和她在一起的话就会觉得心情很开心,觉得很轻松自在,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也不愿意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在我最孤单的时候,也非常的想见她,也想着能够永远都过着有她在身边的日子,”莱尔挠着头说,“这算那种感觉吗?” “当然啊!说明那个女孩在你的心里的位置非常重啊,”男人语重心长的说,“就像你把游戏盘放在游戏机里,那么游戏机就会读取这个游戏,因为你心里有她,所以你才会想念她在意她,因为在你心里的不是别人就是她。” “你喜欢一款游戏于是就把它买了回来放入了游戏机里,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于是她在你眼中的一切都被你收在了心里,”男人对着莱尔竖起了拇指,“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她,去表白,无论结果是什么,就是要告诉她你的心情和想法,因为你喜欢她的这份感情,是真真实实存在了的。” “说的有点多了,那兄弟我就先走了,”男人对莱尔挥挥手,收起相机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路人的身上,“啊不好意思。”他道歉的同时用歉意的目光看向过来的人,却被对方的行头不由得吓了一跳,高大的身材,一身黑色的西装,让人误以为是从附近**电影片场跑出来的。 可是对方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在意,似乎在意着什么一直注视着一个方向,男人感觉带着女友走开了。 只剩下莱尔继续一个人坐回长椅上发愣,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男人的话触到了他的心里敏感的地方,而他也为此感到心绪紊乱,思绪连翩。 “印刻美好的瞬间啊......”他嘴里轻声的嘀咕着。 ------------------- 红叶巨树休息区二层,此刻黄昏将至,游乐园的营业时间也快要结束,于是位于此处的人流量格外稀少。 铃顺着盘旋树身的阶梯一路向上,绕着二层平台的围栏在为数不多的人群里寻找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很容易就看到了一个短发女生的背影,白色的衬衫搭配水蓝色的裙子,肌肤是代表健康的小麦色,微风的吹荡让女孩飒爽短发轻轻扬起,铃走近了,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于是侧过身,铃便看到了一张带着褐色太阳镜的脸蛋。 “呦!”随后那张脸蛋露出了笑容,朝着这边挥手。 “是恋吧。”铃也笑了,她走上前去。 “不然还能是谁?”女孩取下太阳镜,露出铃熟悉的容貌,“就是你可爱又可靠的恋爱后援团恋同志啊!” “什么鬼,”铃笑出了声,“什么恋爱后援团,我一不万年痴迷某男神,二不整日被暗恋着环绕却总是拒绝,三不老大不小急需嫁出去,要什么恋爱后援团,倒不如给我来一打白丝女仆少女团,让我体验下贵族小姐的生活。” “还装傻,还装傻,”恋带着贼兮兮的眼神捅了捅铃的肩膀,“难道你忘记了上次我们见面时吗,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我可忘不了你当时的表情,就像是被男朋友甩开的失恋的小女生一样。” “本来就是小女生好不好,但是前面的形容去掉去掉!”铃朝着恋摆手,“我想见你可不是让你来挖苦我的请小姐您搞清楚!” “是吗,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你没有喜欢的男孩,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恋坏笑着对着铃伸手双手,十指动来动去,像是伺机的狐狸准备扑向身为目标的孱弱雏鸡,“把你拐走做我的压寨夫人,从此你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了,绝不允许你对任何男性动情。” “别做出那种痴汉一样的表情说这种恐怖的话啊!”铃抱着身子朝后躲开,“你变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单纯善良的邻家妹妹了,如今已经堕落成披着和蔼外衣的肉食性动物了!” 两人就这样靠白烂话作为许久未见终于重复的开场,下落的太阳已经边缘没入了地平线,天空的另一边可以隐约看到月亮出现的迹象,四周来来往往的店员收拾着桌椅上的垃圾,休息区的人越来越少,两个女孩互相看着对方,忽然就笑了起来。 虽然是毫无营养和意义的对话,但这才是属于两人最正常,象征着亲密友好的相处方式,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未见,在此期间一人依旧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另一人却穿越时空经历了别样奇幻的遭遇,但即使如此,女孩间的那份友谊仍如以往。 这让铃觉得很安心,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回到了家乡,这个不存在骑士和魔法的普通世界,有着只是普通人的同学和朋友。 “不闹了,认真的告诉我......”恋忽然抓住了铃的肩膀,凑近了脸。 “干嘛干嘛?”铃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脸颊,不由得的缩起身体,“无论认真还是胡闹我都不会选择成为你的压寨夫人的,你还是放弃吧。” “你果然喜欢人家吧?”恋一脸严肃。 “不要边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对着我边问这种事情,”铃不自然的转开脸,“还有你不要提问的这么唐突好吗,我怕我心脏病突发!” “你的回答只能是,yes或者no!”恋伸出手把铃的脸蛋给重新扭正。 “yes或者no,”铃滴溜溜转着眼睛想蒙混过去,可是恋一直保持紧抓她身体脸对脸紧贴的姿势,强硬的气势让她最后败下阵来,“好吧好吧,那你倒是说个名字啊,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人家,那个人家又是谁啊?” “莱尔!”恋一副要把铃吃掉的严肃模样。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他的名字?!”铃使劲摇头,“我们能换一个名字吗,下一次我绝对快速准确的就回答你。” “我要是随便再说个名字,你肯定可以做到直接说出no,”恋眯起眼睛,迷一样的散发出名侦探的气质,“但是唯独莱尔这个名字让你这样紧张和犹豫,所以你无法做到对‘喜欢莱尔’这件事做出否定,这是变相的承认,你就坦率的说吧,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好个头啊!这是在审问犯人吗?承认了你就能免收痛苦,我也可以早点下班回家的模式?”铃吐舌头,“难道我说要是出来就会天使降临人间吗,从此世界上再无饥寒交迫的人,再无战乱和流血,再无犯罪和罪过,国家兴旺昌盛,GDP突飞猛进,人人都过上了社会主义的理想幸福生活。” “不,虽然不会引发那么多的奇迹,但是会让我们更加了解身为人类的自己。”恋轻轻抚摸铃额前的发丝,眼神里却像是燃着“不会放过你的”熊熊烈焰,就像迪奥爷对着花京院故作友好的说让我们做朋友吧,这绝对没好事! “你变了,变得说话已经可以这么神棍了。”铃抬起一只手扶额。 “那就让我们做点不神棍的实验,闭上眼睛,根据我所言去想象,从你的记忆里把全部能用到的素材都抽出来,努力的还原出你眼中最真实的画面......”恋将整个身体都贴了过去,一只手举高挥展像是在描述什么蓝图。 “明明让人觉得更神棍了好不好......”铃小声嘀咕,但还是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等等等等,这奇葩的开始方式是闹哪样?”铃吐槽。 “那就换成明亮的圆月和轻微的风,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你一个人走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被孤单和不安缠身......” “感觉好随意,这真的靠谱吗。”铃继续吐槽,脑海里依然一片混沌什么都想象不到。 “忽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怪物,巨大的身体,可怖的外表,凶狠的目光,那不是强盗之类简单的东西,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杀人鬼,它最喜欢对那些落单的女性目标出手,而你正是最适合的对象,它发现了你,一步步紧逼......”恋声情并茂的说着。 “所以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铃吐槽吐槽再吐槽,同时努力的在脑中塑造起那所谓的怪物。 “你又惊恐又无助,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根本没有任何可依靠的对象或者寻求帮助的机会,只能恐惧的看着那怪物不断的走向你......” “然而就在你准备闭上眼睛等待危险到来的一刻,有着银色头发红色眼瞳的男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他从怪物的手中救下了你,将瑟瑟发抖的你护在了怀中,你看着他的面容,安静俊朗,像是从故事中走出的英雄......” 铃忽然觉得眼前有白光闪灭,如果说刚才她一直都在配合着恋宛若奇幻言情文的镜头努力的模拟,那么在那所谓的“白发英雄”出现的瞬间,这一切就不再是毫无依凭的空想,无比清晰真实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的记忆的确不受遏制的被全力抽取,拼凑,不,是还原那一晚的时间。 那是最初相遇的时光,磨牙允血的巨大野兽击碎房间的墙壁,血丝充眼杀气扑面的闯入了她的家里,巨大的危机笼罩着还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她,她拖着扭伤的脚腕冲出了房间,跌倒在地面,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野兽,她祈祷,祈祷有奇迹从天而降,然后那个男孩就真的出现了,仿佛是上天回应她的祈祷,他手握刀剑威风凛凛的驾到,他的确有着银色的碎发和红的鲜艳的眼睛。 即使如铃这样胆大外向带着男子气的女生,也免不了曾有过天真公主般的梦,幻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个高大俊朗爱着你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或是王子或是骑士,他骑着风驰电掣的快马走到你的身边对你伸出邀请的手,发誓从此以后一生守护身边不离不弃,忠诚不叛,从那一刻起,他就是梦中的英雄了。 “哎呦哎呦,发呆了,愣住了,出神了,果然我们的铃大小姐有着最细腻的女孩心,”恋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捅了捅铃的脸蛋,“是想到什么了吧,想到你的白马王子或者黑马骑士了?说吧,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走开啊!”铃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个幸灾乐祸的人气死了。 “是不是莱尔?是他吧,应该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就是他没跑了。”恋说。 “不要那么随便的替我自问自答啊。”铃有气无力的发出毫无威力的吐槽。 “可是你脸红了。”恋指着铃说。 铃下意识的双手捧着脸摸来摸去,的确有点发热,但那大概只是刚才一路快跑过来,身体出了点汗,上升的提问还没调节好。 “哈哈,心虚了,你果然就是这么想的。”恋咧嘴笑。 铃顿时明白自己是彻彻底底陷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中,一步一步陷入深处还毫无察觉,一时间懊悔之情难以言表。 “我输给你了,”铃走开了一点,转身趴在围栏上,对着金色的天空出神,“其实不止是想要见见你,还想再和你好好道谢一次,上次的事情,你对我的安慰和鼓励,真的给我了很大的力量。” “这么正经还是你吗?不会发烧了吧?”恋狐疑的盯着铃的脸扫来扫去,但是铃眼神坚定,表情透着淡淡的唯美和柔和,“好吧好吧我信你不是犯神经了,但你突然这样是怎么回事,还给我道谢什么的。” “这次不一样的,不是普通的你帮了我我礼节性礼貌的道谢,是一种十分强烈的感激的心情,我想要将这份心情表达出来,”铃说,“我知道你会觉得很别扭,如果换做平常的我也会这么觉得,但就是想要感谢你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长大了就是要和世界和解的,那时候你会感激你遇到的所有人,对,不是道谢,是感激。” “你是经历了什么很......很超乎想象的事情?”恋试图向铃传递自己的感觉,“让你变成这样的心态,难道是被外星人拐走做了实验,然后展开了印第安纳琼斯般的故事,最后幸运的返回这里,这样的事情?”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东西。 “差不多吧,”然而铃这次没有吐槽,像是在默认了恋口中所谓的“超乎想象的事情”,“直到实实在在重又站在这个城市的土地上,我甚至一度有过自己或许再也回不去的想法。” “听上去似乎真的很严重,”恋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样的话题,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整个假期都没有得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吓得我都以为你家已经变成鬼屋了,你到底跑什么地方了?国外?信号覆盖不到?” 铃想了想,月夜界的确算是国外吧,虽然更严谨点说算是另一个世界,而且信号的确覆盖不到,如果有什么厉害的信号能跨越空间全面铺展,请务必告诉她,她肯定会选择办理相应的号码和业务。 “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手机也的确算是暂时无用了,除了看看时间。”铃说。 “我懂了,原来是去千里寻夫了,”恋眼睛两着光,像是地理爱好者忽然发现了新大陆,“果然是去了国外吧,莱尔也是白发红瞳,看着不像是染色和美瞳,果然是外国来的吧。” “是千里寻朋友!”铃鼓着脸纠正恋话里的错误。 “好好好,寻朋友,依你依你都依你,”恋笑起来,眼神像是看待将要出嫁的闺女,“真是长大了啊,已经可以不靠父母只用自己的力量跑那么远了,为了追回自己心中的人。”她一副感叹陈词。 “总之就是特别远,远到世界的另一边,”铃第一次懒得再吐槽别人,于是干脆无视,继续说着自己心中的话语,“应该说我一早就隐约明白的。” “明白什么?” “可能会一去不复返。”铃说,气氛一瞬间沉重。 “但你还是回来了不是,”恋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将铃拉到了自己怀里,使劲的揉着她的头,像是姐姐欺负妹妹一样,但是露出的笑容里也满是姐妹般的爱,“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但莱尔不也跟着你回来了,你可是靠自己的力量把他带回来了啊,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之间的羁绊连老天的切不断,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怕了,看好你千辛万苦守护下来的这份感情,跟你的男人一起幸福的走下去吧。” “已经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挖苦我了,”铃从恋的怀里逃了出来,顺着自己没揉乱的头发,“不过我也不全然是靠自己了,也有很多人都帮我。” “小凡他们也跟着你去了吧,整个假期也都没他们的消息,还真是拉亲带故一起出动啊,果真是段可歌可泣的感情,”恋说,“不过呢,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了,你说很远那就很远吧,远到我想象不到,如果你有不愿意说出来的理由我也不会逼迫你的,我其实也觉得这世界上总有些奇妙的东西,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温泉旅馆的那一晚吗,那晚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但我总觉得那晚看到了窗户外面有个站在天空中的女人,还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铃愣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晚的事情,倒不如是恋他们的相关记忆在赛特的帮助下修改了,但依恋的话,看来是修改后的遗症,对真相的记忆,多多少少还有些许残留。 “不过,无论如何,你该需要帮助时我都看得出来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坐下来陪你了,我可是你可靠的恋爱后援团团长啊!” “你不仅没有放弃那个空想的组织,甚至还给自己挂上了毫无意义的更高头衔!”铃吐槽之力再现。 “总之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只要知道你一切顺利安好就满足了,要不然我还要再考虑怎么安慰你,”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距离闭园,剩余的时间所剩无几,“总而言之,未来已经看得到,那就努力和身边的人抓住未来就是了。那我就先走了,估计大家都等我等不及了。” “好,下次见。”两人挥手告别,铃靠着围栏看着恋离开。 恋忽然转过身,像是拉拉队加油一样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高高挥舞,“喜欢的话就勇敢的说出来吧!”然后像是恶作剧后的调皮孩子一样跑开了。 留下铃一个站在夕阳的投射下,本想大声的再吐槽,但是那短发的身影跑开的太快,于是铃笑着,轻轻的对着她远去的方向挥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表白 “这是最后一趟了,进去吧。”负责项目的管理员为一男一女打开了铁门,里面是高耸的摩天轮,红叶游乐场在这所设施上投入了足够的资金,在国际周刊上曾有相应专栏介绍,是世界前十大摩天轮之一。 橘红色的圆形座舱缓缓的转动到最下方,停立,舱门自动弹开,等待着下一对游客进入自己的内部。 铃看了眼手机,恰好7点整。 “还有多长时间?”莱尔问,两人并肩站立,他没有看铃,视线轻微投向上方,像是在思索什么。 “最后半小时,”铃说,“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你主动提出要玩什么,竟然是摩天轮。” 铃凝视着面前矗立的巨大圆轮,忽然想起之前似乎在何处看到过,摩天轮其实是幸福这种东西的中转站,它站在世界的中心可以看到整个世界哪里分布着幸福,也吸引着幸福的到来,传说眺望着摩天轮,就是在眺望幸福。 她心想这种东西让单身狗来乘坐那简直就是受刑,想想看总共那么多座舱,你的前前后后或者上上下下全是情侣挤在密闭的空间里,暧昧甜腻的气氛充斥着仿佛能泛出粉色虹光,只有你在这种毒药般气息的包围下,孤单心酸寂寞难耐的感觉让你如坐针毡,根本就是被投放到阿鼻地狱呀! 所以说身边这孩子怎么忽然脑子抽了就想着拉我来一起观赏地狱呢,难不成...难不成是忽然开窍,情商值充值到账了,于是想我配合一下一起获得虚假的安慰,幻想自己其实是和恋人一起来的,自己也不是万年单身党什么的,给自己个心理安慰。 “陪你疯了一个下午了,最后就算是陪我吧,”莱尔说,“时间也足够。” “哦,好啊好啊。”铃也爽快的应答,心想孩子你这么羞涩傲娇也不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说出来,不说出来我怎么明白然后配合你呢,不过还好本小姐我冰雪聪明,一双慧眼识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比真女友还要女友的助你得到最完美的内心慰藉。 “祝你们玩好哦,”负责管理的大叔在两人身后关上了铁门,莱尔偷偷瞥了眼后方,看到大叔正朝着自己眨巴眼睛,同时伸出大拇指,像是在表达“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得到,放心交给大叔我吧。”于是莱尔也一脸正经的点头回应。 铃率先钻入了舱内,选了右边的座位,随后莱尔进入坐在相对的位置,舱门自动闭合,大叔靠在打开的窗前,身上拨动开关,摩天轮缓缓转动,这个收集和散发幸福的大家伙又活了起来。 “加油啊小伙子,你们这种事我见多了,”大叔安静的叼起一根烟点上,在烟雾下抬头仰望座舱上升,一副“过来人”的低调和潇洒,“但是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情侣是走不到最后的,除非在最高处接吻,不要忘记啊。” 这时候有人在旁边悄悄的捅着大叔的肩膀,手劲却不小,大叔哆嗦一下,回头看那个近在身旁却一直没能察觉到的人物。 座舱带着两人渐渐的升入高空。 “哦哦,真漂亮,”铃趴在窗户上,欣喜的叫出来,“有点佩服游乐园的经理了,知道把摩天轮建造在什么地方最合适,这个角度看夕阳简直棒。” 的确是极美的,太阳渐渐要沉入远处山巅的下方,于是这个时候,太阳的所有光芒都随着西沉,逐渐从分散开的天边汇集于一条线,在那全部余晖凝合的那道光束轨迹上,便能看到此世间太阳全部的光华与美,铃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贴在座舱壁面上,融入在那无穷的金色光亮里。 她想起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也曾嚷嚷着爷爷带自己做摩天轮,爷爷笑着说也只有这种东西能陪着你一起乘坐了,想当年你爷爷我年轻时可是跟你奶奶完全没机会做过这种东西,这个世界果然很棒啊。年幼的铃并不能听懂爷爷化中的暗意,只是笑着问爷爷,那么爷爷现在有我陪着你坐你开心吗?年迈的老人愣了一下,随之咯咯笑,抚摸着爱孙的头,说真开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我陪你还是你陪我,但我如今也只有你能陪我了,可你今后的人生还很长,等你将来完全理解这个大圆轮的意义,那时候你的身边应该就会有另一个也是能永远陪你的人在了。 “你知道吗,为什么坐在摩天轮上,就像是坐在幸福的笼罩里?”铃重又坐直了身体,但是双手还恋恋不舍的贴着窗户,侧过面带笑意的脸颊,她的脸都是金色的。 “为什么?”莱尔的确不懂,他看着此刻铃的面容融在那温润的金色里,心想这个瞬间这个女孩也是最美的,仿佛带着世间全部的美于一身,顿时就希望这个瞬间能够无限的放大,虽然不可能,但如果,哪怕只是一点点,把这个瞬间静止,任那所谓的太阳的全部光辉一直在那条轨迹上发射,全部挥洒在铃的身上,只有他们二人在这个静止的瞬间里,既能活动,又能相爱。 他从未有过此刻这般,那么的想要和面前这个女孩一起永远活下去。 莱尔也又在那瞬间里思索着铃说出的问题的答案,他觉得心里的触动就是幸福的感受吧,在这个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是只属于他们的地方,对,就像是全世界缩小成了他们的舞台,那金色的余晖就是最华丽也最温柔的舞台灯,男主角的接下来的戏份,就是无法遏制的爱上身边的女主角。 宛如身在幸福的最中央。 “看那边啊,也感受所有的光洒在你身上,不,是包裹着你的感觉,”铃轻拍窗面,莱尔跟着做了,视线移向太阳的方向,他的瞳孔瞬间就被照亮,“太阳的光面总是那么炎热和刺眼,如果说清晨时是还未睡醒,所有光线也朦胧,那么唯有这个时候,也是最后的时候,太阳的光芒才变得柔和起来,它又是把全部的光芒都投在了这一处,就像是......” 莱尔觉得喉咙发痒,全身都融在一股说不清的甜腻里,他想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自己入了魔障,心口染上莫名的激动和急切,心头如同有小鹿撞来撞去。 “就像是?”莱尔好奇的问,语气里带着想要马上得打答案的急迫。 “就像是全世界的温柔,都在这一刻一起洒了过来。”铃轻轻的说,声音动听。 他忽然觉得自己懂了,虽然无法用言语解释,但此时此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在的空间里,每一个角落都好像洋溢着名为幸福的东西,那是无形无色看不见抓不到的东西,但确确实实的笼罩着他。 “你觉得幸福吗?”莱尔则忽然问了一句,期间一直看着身边的女孩。 “觉得啊,不骗你这是实话,”铃不假思索的说,后面补充的一句,是怕莱尔心想自己回答的那么快都不带思考不会是敷衍吧,然而并不然,这的确是她最真实的感觉,“其实从再见到你我就觉得很开心,之后一路再危险的情况,想着有你在啊终于又回到以前了我就都有开心的心情在心里面,当我们回到人间界时,这份开心就变得更加浓厚了,尤其是今天下午,我完全沉浸其中,知道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就是幸福感,”铃笑着,“第一次这样的幸福感,是爷爷陪我来玩的,他说下次能让我这样幸福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 莱尔有些恍神。 “那你呢,幸福吗?” “幸福啊。”莱尔也不假思索的说,倒不如说他觉得不幸福那才有鬼。 “是吗,那我们都很幸福,真棒。”铃拍拍手,像是在为幸福而鼓掌,这的确是值得被称赞的东西,谁都想要它,谁也都需要它,谁也都应该得到它。 “我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固定的时间点,倒不如说从和你相遇之后的全部时间本身,我也开始觉得开心,”莱尔看着窗外逐渐下落的日轮,说,他觉得现在有足够的勇气去说出自己所想的全部,“第一次,从姐姐去世后。” “你有个很爱你的姐姐,我听你说过的。”铃觉得莱尔的氛围变了,也安静下来等着他继续说。 “嗯,我说过的,”莱尔点头,“我也给你说过,从那之后的我,度过的人生是多么的痛苦,还有孤单,本来就没有父母,我从一开始就比起其他人少了一个机会,获得完整的世界的机会,于是我身边的世界是崩塌稀缺的,还好有姐姐的好,为我造了一个足够战力的岛屿,直到某天,我一如往常的等待,姐姐却没有来,那天下着超大的雨,我淋着雨打冲出去找,可我也无处可找,姐姐为我造了岛屿,我也只待在那岛屿,我也只知道那片岛屿,所以我还能去什么地方找呢,我从未见过更多的世界。” 铃看向莱尔的眼睛,她有从眼神里看懂对方内心的能力,而她也的确如所担忧那样,从莱尔的瞳仁里看到阴霾闪过,可只有一瞬,她有些惊讶,莱尔的瞳孔很快重燃,反射着远处投来的阳光,他的眼中仿佛有明光万丈。 他早已能够靠自己,化解心中悲怆的感情。 铃忽然觉得舒了一口气,这个男孩,终于再也不是自己见到的那个死小孩,那个总是闷着头一个人远离一切,独自陷在悲伤的过往里无法自拔,任凭那孤单感侵袭全身也只是逃避和麻木自己的死小孩,终于变了,那双赤色的瞳孔里,真正变得闪亮炫耀。 “还好有你,”莱尔忽然扭头说,语气温柔,铃怔住了,在这特殊的氛围笼罩里,这个男人忽然对自己说出那么直白的话来,“如果说姐姐在我崩塌的世界里,为我造了落脚点不让我沉溺下去,那么你则是带着我一起开垦新的大地,让我发现,原来我也有机会,在无限大的大陆上奔跑。” 铃觉得紧张,胸口荡漾起没来由的瘙痒感,像是有无形的手在里面轻柔的抚弄,她不太懂这是什么,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自从和莱尔经历了那所谓的“血液交换”,她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莱尔体内的蛔虫,不过肯定比那东西要好,她似乎可以理解对方的心境,虽然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 “刚才在你的指引下,我看着太阳的光芒,的确是很特别的光束,占据了全部的视野,那么强烈却又温柔,过往一幕幕都顺着那光芒的流动飞向我这里,落入你家里的时候;和你一起救小凡的时候;因为你认识大家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旅馆的时候;第一次大家齐力战斗的时候;你不断的找我沟通的时候......” 铃不说话,就那样看着莱尔离开座位,靠近自己,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心底那份感觉越来越怪异,身体变得轻飘,像是坐在水底,像是浮在空中,但既不会阻碍自己呼吸,也不会让自己觉得不适,只是安心于宁静,但是心里像是要荡起波澜。 “失去了理智醒来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宣泄着悲伤被你安慰的时候;看着你站在舞台上耀眼的时候;看着你和大家想阻止我被带回月夜界的时候;听说你们来救我的时候;”莱尔不断的说着,那些画面都是自己的过往,从铃出现开始,他的人生就变了,每分每秒都像是不会忘却永远牢记,“和你重逢的时候;和你一起战斗的时候;感受你血液流入体内的时候;和你一起挥下刀的时候......” 莱尔伸出双手触到了铃的双肩,“还有现在这个瞬间,只和你我们两人坐着摩天轮让夕阳照在身上这个时候。” “都是有你在的时光,我无时不刻不觉得高兴无比,”他慢慢的搂住铃的脖子,想要抱在怀里,“我要说出来,无论你给怎样的回答,只想告诉你我最强烈的心愿。” “想要一直都能和你在一起。”他说出口,世界一瞬都仿佛静止了。 铃呆愣了足足三秒,第一秒她去理解了莱尔的意思,第二秒她也回忆起那些有莱尔在的画面,第三秒,她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她忽然懂了,这孩子哪是要寻求心灵的安慰啊,莱尔他...... “这是......”铃说,“表白吗?” 第三百四十七章 相爱 “嗯,”莱尔抱着铃,铃能感觉到怀里的男孩在点头,“感谢,不舍,留恋,想要待在你身边的想法,这些东西的汇聚物,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稍微有些紧。” 莱尔身体颤抖了一下,知道自己弄的对方不舒服了,想要撤开,但是铃却反倒把双臂环绕到了他的后背,抱住。 “这样就好,再紧一点也无所谓,”铃将头抵在莱尔的脖颈间,感受着这个男孩怀里的温暖,“真巧啊。” “我也这么想,想要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一直一直。”她说。 “这算是..”莱尔将头埋在铃的背后,声音从后面传来,“答应了吗?” 铃也点点头,她的手慢慢爬上了莱尔的头上,温柔的抚弄着他后面的头发。 “听我说,其实从很久以前,我曾问过爷爷,月亮上面有什么呢,那么大那么圆,那么明亮那么好看,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吧,虽然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个荒芜的星球,光芒也是从太阳那里借来的,但那时候的我把它看作梦一样的国度,直到后来明白了一切也不愿意轻易的舍弃那种幻想,”铃凑到莱尔的耳边,杏唇微张,“爷爷就笑着对我说,那里的确有一个非常美妙的国度,他说如果可以,真想带着我一起在那里安静生活。” “代指了月夜界?” “现在想来应该是这样,”铃继续说,“从此我就深信不疑,在月亮的里面,一定有着一个美丽的国度,我就开始幻想,那里都会住着什么样的人呢,紧接着便是大部分小女孩都会有过的想象吧,想象那里真的会有故事中才存在的人物,比如身着华丽衣铠骑着白马的英雄,他腰间配着刀,他脸上带着笑,他会有雪一样素洁的头发,也应该有明亮如火炬的眼瞳。” “你喜欢那样的?可惜我不骑马,也不爱穿铠甲。”莱尔说。 “后来没了爷爷,我最初是那么的难过和孤单,我就极其渴望着,会有那个被我幻想着的人,威风凛凛从月亮里飞出,乘着夜风在星空里穿梭降下,我忽然就被吵醒,看到窗前闪着明亮的光,看到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然后呢?” “然后我就慢慢长大了,渐渐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开始对这种虚幻的东西麻木,接受更多现实的同时,也对更多的幻想无感,我甚至潜意识里,对这样的东西产生抵触,我曾想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神奇的东西,为何我的爷爷不能一直活下去呢,一直存在我的身边,”铃说,“但我知道的,爷爷终会理我远去的,他在当初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在暗喻我了,他不会一直陪着我,但总会有人陪我走下去的。” “再然后,你就出现了,”铃将自己的身体更加用力的贴过去,“那天晚上,你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掉在我的房屋里,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过去,过去的自己曾一直幻想着,手持刀剑的英雄从天而降,为了保护我而来,他真的有着素白的头发和明亮的瞳孔。” “我也看得到啊,”铃忽然从莱尔的怀里抽出身,双手依旧搂在身上没有松开,两人的目光近距离的相触,“有你在的一幕幕,为我挡在野兽前的时候;当我被笛音迷惑赶来找我的时候;带着我们第一次共同击倒敌人的时候;孤身一人前来拯救被抓走的我的时候;为了让我们免收伤害与麻烦而主动回去领罪的时候;在月夜界努力的赶来见我们的时候..” “还有你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们的力量融为一体的时候,”铃用湿润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孩,“从未有那时让我更深切更清晰的觉得,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们不会分离。” “对,我们不会再分离,”莱尔说,“纵使我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我们还是跨越了时空邂逅了,我们曾险些再无法见面,但是你不愿意放弃我,我也想要再见到你,于是我们间的牵绊变得更加坚韧难断。” “不,是根本不会断啊。”铃摇摇头,纠正着。 “未来那么长,但无论要去什么地方,我都不会丢下你。”莱尔说。 “有人让我一定要说出来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就说了,”铃说,“无论你要什么地方,我都想要追寻你,和你一起去,不管是天涯海角,还是世界尽头。” 最辉耀也最柔和的金色之光如倾盆之雨般横向扩散开,于此时此刻,两人身处的座舱,上升到了摩天轮的最深处,太阳的边缘还刚刚触及山脉的边线,这个瞬间的太阳,仿佛只属于这两个人,它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全部的光亮与温暖,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摩天轮忽然停了下来,于是座舱就静止在了最高处,两人拥有足够的时间,享受着最美好的时刻。 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颊,莱尔和铃对视着,相拥着。 “我喜欢你!”洪亮有力的呐喊。 “我喜欢你。”温柔坚定的低语。 男孩女孩,异口同声。 同时开口的这一刻,在金晖的照耀下化为了永恒,烙印铭刻在两人的心中。 夕阳为背景的耀眼画幕上,两人的身影紧挨着,相吻。 ---------------------- 两人分开了身子,各自依旧不适合离开对方的身旁,莱尔抱着铃的腰部,铃的手绕到莱尔身后触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抚摸他的面颊。 “听我说,”莱尔抓住铃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明天就是空先生所说的,法阵加固的时刻了,明天过后,那个后山的血影,就再也见不到了,至少是十年之内。我知道它已经是个怪物,是必须要被封印的存在,但至少在它被再次封印前,我想去见见它,我想从它身上,找到我要知道的东西。” “好,我陪你去。”铃点头,正如她刚刚所言,无论这个男孩要什么地方,她都会陪着一起去,即使前方有着未知的危险,她也了这个男孩,甚至穿越了世界。 无需怀疑和困惑,无需担忧和踌躇,唯有要相伴着一起前往这件事,占据着内心最重要的位置,是约定,是牵系,是不会磨灭的诺言。 “我也有想要知道的东西,”铃说,“在月夜界的时候,姐姐告诉了我,关于爷爷去世的事情,大约十年前,在红叶市还不是红叶市的时候,在那座后山亮起血红色光芒的时候,山里出现了怪物,我的爷爷孤身前往,去救陷于危机里的我的姐姐,那是我姐姐在月夜骑士团任职时,最后一次的任务。” “你觉得和我姐姐的事情有关是吗?”莱尔说,“我的姐姐也在十年前的时候,接到秘密任务,去了人间界,却从此再也没回来,传来的消息是姐姐葬身在了人间界,而为了那次任务,之后的确有更多的部队前去救援,我听说最后回来的仅有一人,那人之后也销声匿迹。” 所有的线索终于连上了,关于多年前的那夜发生的变故,那场血的灾难葬送了许多人,有莱尔的姐姐,有铃的爷爷,是他们各自最爱的亲人。 “那天晚上,后山那里的确发生了什么,先是我的姐姐,莱娜·普拉斯,带着部分骑士前往了人间界,来到这座城市的后山。” “紧接着是我的姐姐若铭带领的增援部队前来救助,可当时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场,让两支部队全部遭到毁灭,”铃说,“姐姐说那一天她在后山见到了怪物,恶魔,整座山都变成了血和火焰的地狱。” “再然后便是爷爷去了后山,救下了姐姐,自己则连同当时出现在后山的可怕东西一起,葬身在后山的深处,爷爷失去了生命,那个东西则是被封印了。” 铃心疼的看着莱尔,“你在担心和害怕那个血影是你的姐姐啊。” “我是害怕,但我已经有了觉悟,”莱尔说,“如果那是我的姐姐,我会再次葬送她,我想也只有那样,才是对她的救赎。” “那个时候,我会帮你一起分担痛苦。”铃用双手抱住了莱尔的手心。 “不过你说那里变成了血和火焰的地狱,那天晚上你在家里有感觉到什么吗?”莱尔忽然想到了什么。 “恐惧和悲伤,”铃的脸色暗了下来,肩膀瑟瑟的颤抖,“不愿想起来的感觉,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用被子蒙着脑袋,却还是可以听得到,或者说感觉得到,令人战栗的吼叫,还有让人难过的哭泣,与其说那是声音,倒不如说是种怪异的精神波动,击打着心头,具现化成了那样的叫声,从心底升起,荡开。” 莱尔用力抓住了铃的肩膀,拉入自己怀里,缓解她紧张的颤抖。 “你的描述让我觉得很熟悉,”莱尔说,“曾有不止一人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也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的事情,那天我的母亲被处刑,我的父亲不惜反抗静庭和骑士团的规矩也要去见母亲,那天似乎也如你说那样,血和火的强光在天空上点燃,整个帝都的居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因为他们害怕,那天的天空像是地狱的光景,令人精神崩溃的声音弥漫在整座城市,即使躲在任何角落,都无法完全躲开那声音,又像是愤怒的嚎叫,又像是悲伤的哭喊。” “你的父母?” “对,我觉得这一切都有着什么联系,”莱尔说,“所以我更要去后山,在明天法阵加固前,我要再看一眼那个血影,从她身上找到一切的答案。” 铃这时注意到窗外,那耀目的夕阳之光一直照射向他们,此刻太阳已经潜入地平线一小半,但按照这个方位角度,他们的位置似乎一直没有变动。 “等等,我们是不是停在了原地,从刚才开始,”铃愣住了,不好的想法在心里浮现,“摩天轮是不是停止转动了,是因为已经要闭园了吗?可即使这样也不应该遗忘我们啊,我们这下可是要被关在这里一整晚了呀。” 莱尔也愣了,随后脸颊泛红,虽然他本来就因为此时的气氛而面色发烧,但如今多了窘迫和尴尬,挠着脑袋眼神躲闪。 “你知道什么?”铃眯着眼看莱尔。 “其实,其实是我上来前偷偷告诉那位大叔的,让他在我们的座舱上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就稍微停止下,这样就足够我们如刚才那样把所有的心事和话语倾斜出来,”莱尔说,“你看夕阳多棒,你不也说这样的瞬间是最让人幸福的吗,幸福的时刻说幸福的话语,我觉得挺配,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对,就是印刻下最美好的瞬间。”他想起之前遇到的年轻男人的台词,现学现用。 “好的我明白了,”铃扶额叹了口气,“想要营造浪漫氛围的动机值得表扬,算你合格了吧。”随后她在露出脸来,又是笑颜如花。 “不过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去?”铃摆手问。 “我给大叔说好了给我停止十五分钟的时间,再多似乎就不行了,因为这是闭园的强制离开时间。” “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再干等七分钟。”铃看了眼时间。 “其实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莱尔说,“所以让大叔多给了些时间。” “什么事?”铃疑惑。 “我想带你见个人,之前和他约好了的,下次再去见他,要带上你一起。” “见谁都可以,但前提也是我们要先从这里出去吧。”铃苦笑。 “不,不用,就在这里就可以,”莱尔说,“所以才让大叔多停止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应该也足够,正好在这种地方也不怕被打扰。” “怎么见?”铃觉得自己的脑门上贴满了问号的标签,“难道一会儿会有人爬到这里敲开舱门钻进来?” “不是他来,是我们去见他,”莱尔环视着舱内,伸展胳膊丈量着舱内的空间距离,“虽然空间有些小,但还好放的下。” 在铃不解的目光下,莱尔将黑刀拿了出来,他把刀倾斜放置,刀柄和刀尖各自抵着舱内壁面,不多不少长度恰好适宜。 “还记得当初血液交换时,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吗,”莱尔朝铃伸出手,另一只手放在刀身上,“走,我们去见见他,在去后山之前。” 铃毫不犹豫的把手搭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精神之地 随着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接踵而来的是失重眩晕的不适感已经占满视野的强烈白光,铃觉得大脑一片白,身体则是不受剩余的精神力控制,像是全身关节麻木后被扔到了大海或者太空中,这种感觉和通过赛特的时空门进行世界穿梭的感觉很像。 在这样的感觉的包围下,铃无法估计时间度过的长短,任凭自己模糊的意识游荡在一片纯白的境界里,她好奇自己到底要被莱尔带到什么地方。 那个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又是谁,年迈苍老,却声若洪钟,像是经历了百年时间侵袭依然靠着什么支撑着昔日那份顽强。 抱着这样的疑问,铃觉得意识渐渐陷入沉眠。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璀璨的夜空下,那是片极美的夜空,像是只存在于大师描绘的画卷。四周一片翠绿,脚边的小径上有鹿奔跑过的蹄印。 “月夜界?”铃很快猜出了这个场景位于何处,也只有那个世界能有梦幻般最为美丽的夜空。 “对,或者说仿照月夜界而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莱尔说,“实际上并不存在于现实,在你来之前,这个世界是我..”莱尔顿了顿,沉思了数秒,“我想应该是我们普拉斯血脉才知道的地方。” 莱尔说话的同时,铃忍不住好奇四处走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们是站在一条林间的小道上,两侧全是茂密的树木,树下长满了菌类,还有稀疏的灌木,上面有松鼠之类爬过的痕迹。 “是吗,”铃在小道的一侧蹲了下来,伸出手指轻点一朵手掌大的蘑菇,蘑菇盖抖动了一下,筛出点点荧黄的光粒,“真是奇妙的感觉,这些的确都不是真的。” 莱尔看着铃慢慢站起身,仰着头静立,视线并不看向任何一个方向,像是神游物外,他知道铃的体质赋予其的感知力起作用了,这个女孩的感知一向很强悍,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猫腻。 “这样的地方,我去过,”铃的眼神变了回来,意识回归身体,她弯着嘴看着莱尔,“这里像是一种精神空间,我以前去过我自己的精神内部,我说,这里不会就是你的精神世界里吧。” 莱尔刚想否决,脑内一瞬闪现的记忆让他呆滞了片刻,虽然很短暂,但曾经身处囚塔内部,在体内与血魔交战的时候,的确有过短暂的时间,他进入到了和此地一模一样的地方,树林,小道,坐落旁边的古堡,盘绕墙壁的藤蔓,他曾在自己的体内,回到过自己的家,听到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要放下一切哭出来。 “你只说对一半,这里的确应该是精神和魔力的混合产物,但不属于我,”莱尔对铃招招手,“该走了,我们边走边说,时间不是无限制的,我们在这里度过,外面的世界也在不停的流逝着时间。” 铃小跑着追了上去。 “之前我为了去找你,特地找了赛特大叔特训,我就是专门跑进了自己的精神力找到了如今的能力,”铃走在莱尔的身边,边走边说,“快回答我的问题,这里到底是哪。” “这个世界的主人,他的意识封在我的刀内,”莱尔说,“他是我的先祖。” “我去,先祖都给搬出来了,这展开有点突然啊,”铃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莱尔,“让我捋一捋思路,把你的话反过来想,也就是说,你的祖先的意识被封在了你那把刀内,你说过那把刀,是你们家族祖祖辈辈相传下来的,所以说刀传到了你的手里,你以前曾进入过这把刀内,和你的先祖见过面咯?” “对,最初是他主动出现找我,最近的一次是我去找的他,”莱尔说,“你的智商也开窍了。” “去去去,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笨吗,走远点我开始嫌弃你了,”铃摆了张鬼脸,“不过你说的这一桥段也蛮常见的吗,放在幻想作品里,大概是辅助升级和外挂商人的作用?你主动找他又是干什么,买外挂吗?” “是想找他了解些事情,或者说,更像是无知后辈找长辈解开心结吧,”莱尔望着远处说,“快到了,看前面。”他抬起胳膊伸出手。 铃顺着莱尔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在前方树林的尽头,有巨大的阴影浮现出来,两人越走越近,铃渐渐看的清楚,远处似乎有一座高塔,塔顶超越到了树林的上空,再然后又看到尖锐的凸起,随后是一栋栋灰色的房屋排列着,那凸起便是房顶,高塔矗立在楼群的中央。 “之前在月夜界没来得及让你们看过,但在这里看也没太大差别,这里的是全新品,我现在住的地方,已经被刻上百年的沧桑了,”莱尔拉住了铃的手,快步跑出出了树林,一座华丽古奥的古堡近距离的展现在眼前,“这就是我家,或者说普拉斯历代居住的宅邸,是我家的房子百年前的模样。” “城堡啊!”长年住在城市居民房的铃,见到这样简约却不失豪气,朴素却不缺豪气的高大上住所,忍不住高呼,心想果然是贵族住的地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的确做过白日梦,希望自己能嫁到这样的地方做个女主人什么的。”她捂着脸做花痴状。 “我给你出个主意,我完全继承下这栋房子就可以把你娶进去,你需要做的就是等个几年,顺便学学妇道什么的,”莱尔清了清嗓子,把视线挪开,故作郑重的说,“你考虑下。” “几分钟前才刚刚表白,这么快就开始求婚!那我们是不是五分钟后就要结婚,十分钟后生孩子,半个小时后咱们就白发苍苍,再过几分钟就共赴黄泉死翘翘,”铃吐槽,“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幅度的跳跃,人生几十年瞬间被你缩短到一个小时内了。” “所以我说了是让你等几年..算了,不要再继续这种话题了,”莱尔忍下扶额的冲动,现在的确不是愣在原地展开无营养对话的时候,“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我们去办正事。” “办正事就是去找你那位先祖吗,找他做什么?” “大概是听故事吧。”莱尔回答。 铃不解,是要听身为先祖们将遥远过去的故事吗? 莱尔四顾着,两人站在树林的出口,他绕着四周转动着,像是在游子归乡看见熟悉的光景忍不住思绪起伏,他最后在铃面前站定,伸开双臂面对着铃,像是要为其展示什么。 “这个地方,就是我和姐姐创造回忆的地方,小的时候,姐姐经常拉着我出来练剑和玩耍,累了就坐在这地方,看星空,等着月鸣鸟离巢的时间,它们路过我们家的上空就会停下了休息片刻,”莱尔又侧过身指着高空,“就在那里。” 铃看过去,是那座矗立在中央的高塔。 “月鸣鸟,是那种羽毛呈蓝宝石般颜色的鸟吗?”铃仰头看着,问。 莱尔一愣,点头回答,“对,长得很好看,叫声更好听,像是铃铛。” “果然啊,我看到它们飞来了。”铃淡定的说着让莱尔觉得心头颤抖的话语。下一秒,记忆里动听无比的鸣叫声响起,而且不是一只,那是许多的叫声混杂在一起的成品,宛如几十人演奏的一场恢宏却轻灵的合曲! 有成群的月鸣鸟正在靠近。 莱尔的身体像是触电一样颤抖,他忽然觉得激动,迅速的跑到铃的身边拉着她坐了下来,铃被突如其来的拉扯破坏了平衡,差点躺倒在地,铃没能来得及抱怨,她看到了莱尔此刻抬头仰望的表情,仿佛孩童看见梦寐以求的玩具,拉着父母的手趴在橱柜前那样,满脸的羡慕和期盼,瞳孔里跳着欢快高兴的光。 于是铃安静的靠着坐下,和莱尔一起看,远方天边出现一道湛蓝的光影,悦耳的啼叫起伏交响,月鸣鸟的鸟群结队飞过了古堡的上空,停留在此地徘徊着飞舞,围绕着高塔回旋,领头的一只率先落在了塔顶,随后整个鸟群降落,一瞬间塔顶披上了一层蓝色的羽织。 铃想象着许多年前,同样的地方,也有过一个女人陪着莱尔坐在这里,看着高处的塔顶有鸟群鸣叫着飞过,降落,又宁静又温馨,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欢喜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眼前画面闪灭,光景刹那内变得恍惚,像是被强制灌入了其他人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星空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紧紧依偎,女孩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紧接着画面一转,呈现出的,是莱尔的笑脸,和如今她身旁的莱尔一样,是让人看得到开心与满足的笑容,但不同的是,那个画面里的莱尔,还是个年幼的孩子。 铃怔住了,刚才那不像是错觉,像是真正存在过的,那些遗落的记忆沉睡在这个地方,被她给发现了,她想这里应该是莱尔的先祖创造的精神世界吧,那么那个人是不会见过幼年的莱尔,既然如此,这个记忆又是谁的?依照这个角度,是那个有着红色长发的女人吗,的确,一瞬出现过的画面里,那个女人坐在和此刻的自己一样的位置,扭过脸便看得到莱尔的侧脸,已经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地方有那个女人的记忆,她也来过这里! 再一次群鸟齐鸣,鸟群结队飞起,离开了塔楼,朝着去往的方向进行了下一次的飞翔,继续它们的行程。 “走吧,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鸟群走了,莱尔也回过了神,他站起身对着铃伸手,“那个人应该就在塔的顶部等着我们。” 这时莱尔看向塔的上方,和上次不同,这次围栏前并没有坐着那个看书的女人。 “好。”铃被莱尔拉了起来,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被莱尔牵着手走向塔楼。 绕过几间房屋,通往塔楼上方的楼梯口出现在眼前,莱尔和铃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在踩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铃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看着自己,像是慈爱的长辈流露爱怜,又像是古灵精怪的少年人饶有兴趣的打量。 她猛地回头,除了草地和房屋,再无其他。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个问题 名叫德古拉的老人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在下方,不断的放大,来者正在顺着这座塔楼的阶梯来到这里。 来了吗?他心想。 “打扰了打扰了,有人在吗?”铃在台阶处探出头来,鬼精的目光四处打探着。 “我想人应该在,”莱尔从她身后走出,一眼便看到老人坐在椅子上转过了身,“我就说人在嘛。”她对着铃招招手。 于是铃也从台阶跳了上来,看到面容苍老,满是褶皱如干枯树皮的老人,也不避嫌,背着手仔细的打量着,表情夹杂在好奇和严肃的之间,像是在看上世纪的文化遗产。 她拉了拉莱尔的衣袖,示意他耳朵靠过来,自己则把嘴巴凑上去。 “你一说是祖先的遗魂,我就一直以为是个形销骨立的外貌,裹着破旧的麻布衣,鼻孔喷阴气,”铃小声咬耳朵,“果不其然,还真是最经典的老骨头形象!。” “虽说如此,但人家还是挺有活力和魄力的。”两人交头接耳。 老人默默的看着两个年轻人缩在一起偷偷摸摸的嘀咕,也并不因此生气或厌烦,他其实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也承认自己的确老的像是张蹂烂的纸,如果换做和他们同龄时的自己,估计会直接指着大喊出来“这老头是干尸吗?!” 他只是有些怀念,怀念那个时候的时间,莱尔和铃挨在一起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瞬模糊,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那时尚在世的菲娜。 记忆里女孩的脸庞再次浮现,在哪个寂静的夜晚,在那条习惯了一人行走的小道上,她忽然出现在道路的前方,像是注定要在你前进的路上等着你,笑着请你帮她推下车,从此相互瓜葛,不离不散。 真像啊!他心里说,眼前铃的面容和记忆里那人的面容重叠起来。 老人静悄悄的叹了口气,注视着面前气氛火热的一对年轻人。 “爷爷你好。”铃转过脸,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未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你的名字你的性格,还有你的部分经历,”老人语气平淡的,“我通过莱尔的眼睛看到过。” “总觉得你好像被比喻成了拿来偷窥用的摄像机。”铃看了眼莱尔。 莱尔耸耸肩,表示无言以对。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老人问。 “虽然很希望老爷子把知道的都能告诉我,”莱尔点点头,“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再去后山一次,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亲自去看。” “三个问题,我要看到你的证明,证明自己是个可以锻造的珍铁,或者只是缥缈大海里随处可见的一块浮木。”老人看着莱尔,语气凝重,仿佛接下来会是一场严苛的审判。 铃下意识的搓着胳膊,这里的夜风与外界不同,有些冷。 “你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是地狱,你真的决心要去了吗,即使你将对曾经的挚爱刀刃相向。”老人面目淡然,但说出的话却像是给予人难忍的酷刑。 “说明那时我已有了挥刀的理由,”莱尔握紧了拳头,“姐姐曾经教过我,既然选择握住了剑,那就不要松开,你的背后还有需要保护的人,你的眼中还有需要拯救的人。” “即使你要看着那张昔日最爱的脸庞,亲手将刀刃送入其中。”老人话语冷硬,他直视莱尔的眼睛,想看看这个男孩瞳孔里的那束光是否会散开,在听到这个刺人心骨的残酷问题之后。 “如果在那个时候,那将是最好的做法,我已有了觉悟,”莱尔表情坚定,“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小孩了。” 老人闭上了眼睛,到了这里他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面前的年轻人,的确有着自己需要的可能性,人总有些无法避免的时候,即使背负上山一般沉重的痛苦你也依然要全力挥出那一刀。 千百年来,他为了某个理由,将自己的意识封于刀中,让刀随着世代传递下去,他需要有人帮自己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个人必须是自己的子孙,只有他们的身上才会出现可能性,漫长的历史里,他曾出现在许许多多握着黑刀的人的面前,他教导对方掌握力量,也确认着对方是否拥有那种可能性。 “最后的一个,”老人的声音柔和下来,挽着淡淡哀伤,“即使你要背负着那个人的死,继续活下去。那个人会在你的怀里永远陷入沉睡,你过去只拥有过她,如今却要感受着她的温度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臂挽里,她因你而逝世,你则苟活于世。” 老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像是呼出了千年的沉积。 “她不曾怨恨过你,但你可能,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莱尔有些恍神,刚才的提问,话语里没有温度,字里行间都像带着刀刃,听到耳中便切割着心脏,带来彻骨的心痛,与其说是提问,倒不如像是关乎生死的拷问,最坏的情况你将会面临地狱,所以你要有深渊也无法湮没的心理才能站直身体。 可唯有这最后,似乎变成了普通的叹息,带着后悔和难过,带着自责和无力。 这个问题,反倒让莱尔一时没能回答。 “其实这第三个问题也可以不算,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老人露出疲倦般的浅笑,像是自嘲,莱尔的怔然可以想到,即使你当时拼上了一切觉悟,可事后那份残余的悔恨,却无法抹去了,那份悔恨就是你觉悟的代价,像是幽灵,在你未来的时间里,不断缠绕着你。 悔恨才是最可怕的魔鬼,它代表着无法弥补,所以它会永远存在。 “如果悔恨这种感情真的无法避免的话,”铃忽然打断了老人,向前一步同时握住了莱尔是手,“那份痛苦的感觉,我愿意与其一起背负。” 老人愣住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铃眼中的光芒。 他忽然很想哭,即使是身为长辈要在晚辈面前露出难看的姿态,如果过去的自己也将背负什么巨大的悔恨或痛苦,如果当时那个人健在的话,她也会握着自己的手说这样的话吧,然后用行动来安抚和鼓舞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当年去世的时候,什么也不要做,去那个世界里找你啊。 他心里曾多少次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如果你敢说什么拒绝的话小心我胖揍你,”铃嘟着嘴,恶狠狠的瞥了眼刚准备开口的莱尔,莱尔把话咽了回去,“我算是看出来了,像你们这样的男生,个个都是心里死别扭,一直没人对自己好,于是忽然遇见对自己好的人,就想要赴汤蹈火命扔掉都不在乎,拜托不要总是逞强,人会对你好,不是图你的回报,而是想对你好才会对你好,你却在人面前表现的命都不要,只会让人觉得难受。”她一脸气呼呼。 一老一少两个被冠上“死别扭男生”的人,呆呆的看着这个女孩宣泄着心声。 “憋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说出来,爽快多了,”铃揉着胸口,一副“累死老娘我了”的模样,“悔恨这种东西如果要背负下去的话,那就是占据莱尔的未来了,而我也是要决定成为他的未来的,这样子这种感情岂不是要跟我抢男人!如果莱尔因为这种感情而陷入消极忽视掉我,我想我也会不开心的吧。” “所以我就也一起分担咯,”铃拍拍莱尔肩膀,“到时候想哭了记得扑我怀里哈。” “是是是,你说的是,都听你的,你开心就好。”莱尔苦笑着点头应付,场面一副未来生活会发展成妻管严的征兆。 不过铃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也许的确是这样,因为一直活在阴影的角落,忽然有人带进来了阳光,那么自己即使会被烧死也想要扑向太阳。 他忽然觉得肩膀传来力气,扭头看到老人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自己身边,抓着自己的左肩。 “这样的人,你遇到了两个,”老人和蔼的笑,“你可是个被上帝照顾的幸运儿。” “曾经我以为只有我是被上帝抛弃的孩子,那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讨厌我,”莱尔也开心的笑出来,“现在,我和你想的一样。” “老爷子,为我送行吧,”莱尔忽然正过身,与老人面对面拉开了距离,“我已如你所说那样做到了,你也兑现承诺,把那个故事剩下的部分讲给我们听吧。” “对对对,说好的故事呢?”铃这次想起刚进来的时候,莱尔告诉自己,此行似乎就是为了听人讲故事,“等等你们是不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讲了一大半了,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其实如果把之前的部分就当作一个完整的故事,也够了,以我们两人成为家人为结局,”老人坐回了摇椅上,视线看向一旁,莱尔注意到老人的目光所及,顿时明白了,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便安静的坐在那个位置看着书,“没关系的丫头,我会简单的再复述一遍。” “老爷子,她呢?”莱尔问。 “我以自己的记忆把她全部的日常习惯和安排都再现了出来,”老人说,“这个时间都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自从那件事以来,她身体变得十分虚弱,需要比常人多一倍的休息时间。” “你们在说谁?”铃一头雾水。 “是老爷子最爱的人,大概就相当于你对于我。”莱尔说。 铃“哦哦”应和着点头,莱尔的说法让她心里开花。 “老爷子,你刚才说的第三个问题,也是在代指你自己吗?”莱尔察觉到了什么,发出疑问。 “那就讲给你们听吧,”老人说道,此刻他似乎一时间苍老了更多,变成了真正的垂暮老人,那份少年人的气力似乎都消失殆尽了,“最后的故事。” “上天把她给了我,却没有把未来给我们。” 第三百五十章 真红之影(一) 急促的敲打声吵醒了德古拉,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惺忪。 “有人敲门?”他揉着干涩的眼睛坐起来,回顾着四周发问,想要见到那个人。 依旧是那栋小屋,自那一晚,德古拉和菲娜就一起住在这栋屋子内相依为命,虽然狭小简陋,但在两人用心的维护下,如今也有了正经房屋的气派,各处妆点着装饰。德古拉拉了条席子垫在地面上,菲娜为他铺上床褥,就作为德古拉的床,一用就是几年。 德古拉渐渐看得清楚周围,看向大门处正准备起身,一个倩影在身边划过,黑色的长发落下来,发梢蹭在德古拉的左脸颊,他可以闻到花一样的清香飘来。 “听错了,”菲娜走到了德古拉的面前,微微下蹲,她穿着粉色的长睡衣,外面罩着麻布遮肩,像是也刚从梦里醒来,“我去看过了,没有人敲门,是雨声,今天的雨下的挺大。” “这样啊。”德古拉点点头,他对菲娜的话无条件信服,此刻菲娜正蹲在他的面前,这个角度正好挡下了他的视线,换言之,她占据了德古拉的全部视野,但德古拉喜欢这样,这样会给他一种菲娜就是全世界的感觉。 “今天有点冷,你穿厚点,我正准备熬热汤,”菲娜笑着说,“这样的天气容易受寒,所以想要做药膳,但是家里少了点东西,你能出去买下嘛?” “好啊,刚睡醒了全身的活力正愁没出释放,”德古拉也回以清朗的笑脸,他拍打着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也当作锻炼了身体。”这几年来他一直没有松懈锻炼,如今身体健壮的像是头大水牛。 他曾在彻骨的寒雨里感受到过愤怒和不甘,亲眼见过心爱之物被糟蹋,所以他讨厌无助,讨厌无能为力,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加强。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教自己认字的女孩,那也是他唯一的家人,无法预料未来的事态,所以无时不刻不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强大,强大到从一切手中守护好自己最爱的人。 “真好,不过还是别跑那么快,这么冷的天出大汗小心受凉,虽然你比谁都强壮,”菲娜轻轻抚摸德古拉的脸,温柔的像是母亲或者姐姐,“需要的东西清单我给你写在了桌边的纸上,你去吧,我去看着锅。” 德古拉爽快的答应,随即利索的翻身穿衣起床,外套还没套上最后一条衣袖,就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 “等下,”菲娜忽然叫住了他,德古拉停下了看向菲娜,“虽然这样的坏天气有些难为你了,但是你能帮顺手从屋外种的果树上摘几个果子吗?我想再做到甜点,配着热汤。” “得令!”德古拉心想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一拍胸口应下,紧接着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他推开后墙的窗户,轻松的攀爬上去,从窗口爬出到了屋外,果树挨着小屋的后墙种植,德古拉天性如顽猴,注意到这一点后,一来二去就放弃了走正门,顺着窗口爬,既省事又好玩。 菲娜知道他这一点,一开始还说他行为粗鲁,不过后来就默许了,但是禁止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难看的行为,对他自己的风评也不好,虽说最初他的风评,本就可以称为世界第一差。 不过菲娜立志要帮助他改变,教了他待人处事,教了他道德和素养,还有一切本应了解的常识。她自己在镇子上非常招人喜爱,也拉着德古拉经常一起外出,最初大家都还无法理解和适应,不明白这么好一个女孩子家,干嘛要招惹上那么一个混球。 但随着时间久了,过去的隔阂渐渐被化解,镇上的人一来看到德古拉身上的变化,收起了那份恶劣行径,二来经常得到两人的帮助,几年来也都逐一重新接受了德古拉。 菲娜拿着斗篷扔向窗外,知道墙壁另一侧的人和自己心有灵犀,果然下一秒几颗果子被他有布裹着放在了窗口上,随后斗篷作响的哗哗声出现在外面的风雨里,菲娜听到了踩踏着雨水飞快奔跑的声音。 “都说了别跑那么快了,摔倒怎么办,”明明对方比成年人都要健壮,菲娜却像是心疼孩子的母亲。她赶快把布袋拎进屋,迅速关上窗,不让更多的雨水溅进来,之后她望着窗口处,一段短暂的失神,“对不起。” 房屋里走了那个人,顿时冷了太多。 菲娜对着空荡荡的屋内叹了口气,随后严肃了表情走向门口,她拉紧了身上的披肩,推开了门,清冷的空气裹着雨滴立刻打进了屋,此刻菲娜的脸上毫无表情,也是一样的冷淡。 那是她在德古拉面前,从来不会展露的表情,她会自己唯一的家人,只会表达温柔,牵挂,以及爱意。 门外站着一身铠甲的男人,他的身后又是一排男人列队成一排,他们的手里握着笔挺的长枪,男人的手握在腰挂的长剑的剑柄处。也不知道这群人站在屋外了多久,雨水在他们的铠甲上化为道道的水流下滑。 屋内已冷,屋外更显冷冽。 “今日我不便外出,各位请回吧,”菲娜开口说,“带我向另一位仪式长和那位大人道歉。” “菲娜大人,这已经是第十几次登门拜访了,虽然您的确有拒绝昂骑士长的资格和权力,但能不能也为我们这些办事的下人们想想,”领头的男人开口,声音从面甲内传出,“我们负责传话,上面一直等着菲娜大人的准信,但您却一拖再拖,总骑士长脸色十分糟糕,另一位仪式长大人也显得十分生气。” “和您不同,那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所以不喜年轻的后生任性肆意,只注重自己的想法心情而冷落重要的大局,”男人虽然来势强硬,但话语里仍带着几分客气,明显是希望菲娜再认真的做个考虑,“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上面已经设好了盛宴及舒适的住处供您享用,马车也为您准备好了,就是当初您本该乘坐的那辆,和那位仪式长一起游行过大街。” “对不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去的,”菲娜依旧拒绝,“我也不会坐那个娇子,以前我就摆明过自己的意思。” “菲娜大人,”男人加重了语气,“身为仪式长本就肩负着普度世间的责任,在下也听闻菲娜大人心性善良,爱戴他人,即使隐瞒身份住在这里,也依然无法组织住自己的名字在这个镇上广受夸耀。” “那又如何?”菲娜的额间微微皱起,她有些厌烦这群来者了,她也不愿意德古拉看到这群人的出现和此刻的自己。 这群骑士的出现,就代表着月夜界高层的命令。 “多年前您本该和那位大人一起,两位身负重任的仪式长乘着娇子进入尊贵的庭堂,为了这个世界的安稳和世间众生的生命,奉献自己的能力,这既是种天赐的荣耀,又是件不可托辞的使命,还望您不要以玩忽职守,忘记本分,请不要拒绝。”来者显然是个巧舌如簧的说客,话语里糖衣和炮弹裹着放出。 “拯救世界的本分和职责?”菲娜苦笑了一下,“你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对魔法方面稍微有些造诣的人,让我担当仪式长,本来也都是上面的一意孤行吧,这个头衔里,几乎没有我个人的想法。” “这一点我向各位大人向您示歉”男人行了个礼,“但上面也有上面的难处,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个世界啊,”男人抬起头来,“如果这个世界陷入危险,这个邻近的镇子肯定最先遭受灾难吧,遍地都会流血,那些认识的人,留有回忆的地方,也都会随之消逝,您也是不愿看到这种光景的吧。” “我......”菲娜接不上话,对方描述的场面,她的确不愿其发生。 但是她有自己的顾虑,其实自己未必不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但如果能够让她留在这栋屋子里就好,还有,不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这一切,她不希望他为此担心自己。 菲娜知道德古拉的性格,如果知道了这一切,肯定会死命的拦着她不让去吧。 那个所谓的使命,的确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因为没人愿意看见地狱近在眼前,”男人的语气忽然严苛,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这件事关乎到无数条生命,那个怪物必须被成功封印下去,这样才能将伤亡缩减至最小,而那个封印的仪式,无法少了两位仪式长任意一位,你们是这个时代里最杰出的两位魔法成就者,如果少了菲娜大人您在,仪式的成功会瞬间跌去一半啊!” “我知道了,那就择日......”菲娜不想说下去了,准备转身关门。 “这次的命令,是必须要将您带到,”男人提高了嗓音,他猛地上前一步,用脚抵在了门缝间,不让菲娜关门,“原谅在下的无力,过去高层一直容忍您的行为,是因为那时八岐血魔的苏醒,只是有了最初的前兆,但几年来它渐渐得到回复和愈合,距离完全苏醒之日,已经近在眼前,必须尽快将其再封印,否则到时候,就真的只能看到地狱降临人间了,这次可不会有奇迹,神也不会再亲自帮助我们。” “我明白,如果有必要,我一定会选择协助,但是关于你们所说的那个命令,恕我无法从命,”菲娜的声音也变得坚决,“本来仪式长,也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我也只是想着,能够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我会出生在普通的人家,不需要多富裕,但是会有父亲母亲在,我会有个温馨和睦的家,然后我普通的成长,工作,结婚生子,只要简单的幸福也足够了,我只想活在没有任何东西干扰的简单世界里。 可是上天什么都没给我,不仅是普通的家庭,还有普通的人生,如果可以,我也宁愿将这一身关于魔法的造诣,换成一个有父母的家庭内。 如今这一切我都看开了,我遇见了那个人,我也能够有机会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为什么要再三的......打扰我正常的生活呢。 “对不起,菲娜大人,”男人冷冷的说,态度大变,“这一切都已经由不得你了。” “你要做什么?”菲娜紧皱眉头。 “是昂骑士长下令了,你的仪式长身份将会被剥去应有的权利,如今的你如果违抗指示的话,只有强制协助我们完成仪式。”男人伸出手扳住了门的边缘,菲娜身为女儿身,力量自然不如,这群来者忽然变得霸道,想要强行破门而入。 “这也就是说,我变成了苦工的意思吧,这就是所谓的你们那高层的职责,命令你们强入他人的宅邸挟持他人?我也是月夜界的人,也该是被划分在被你们的高层所保护的范畴中吧,”菲娜说,“我不想看到事情发生坏的演变,如果你们再不看罢休......” 她的掌心中浮现魔力的波动。 刺破空气的一道快响,毫不留情的一击从远处飞来,精准的在领队其实的脸边闪过,击碎了质地本身就不好的木门,划裂了菲娜的手腕,她的身体颤了一下,手中的魔力波动紊乱的晃动两下,砰的一下散开了。 身后的地板上,一根沉重的箭矢没入其中,菲娜感觉到了,多半是抑制魔力的矿石完全打造的对魔法武器,因为身处自己家中,她本身也没敢释放太强大的魔力,所以被这一箭很容易的击溃了魔法蓄力。 在更远处的地方,还有更多的骑士部署着,眼前这一群人,不止是全部。 与此同时,领队身后的一列骑士全部举起了长毛,对准着门的两侧,那些武器甚至他们身上的铠甲,也都是同种矿石打造,器身沉重,既能抵抗足够的冲击,也可以击碎脆弱的墙壁。他们已经铁了心的要将菲娜带走。 “得罪了。”领队的骑士,加大了手腕的力气,握在剑柄上的手也收紧了五指。 糟糕的想法在菲娜心头浮现,她虽然有一身强大的魔力,但在战斗上没有过多的研究。 她开始试想着如何能够使自己的房子不受损失,那可是她和德古拉的家。 第三百五十一章 真红之影(二) 领队猛地抽回手,移至左脸旁伸开,伴随着一声撞击的闷响,一块忽然飞袭而来的石头被接住,他五指紧扣,单靠手劲便直接捏碎了石块。 男人无言的侧过脸,后排的列队都是一惊,菲娜也是一惊,当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石头来自谁之手,菲娜立即撤去了体内魔力的加速流动。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孩,孑然一个站在磅礴大雨里。 “你们这一群是什么人?”德古拉掀开斗篷上的兜帽,撩开因打湿而紧贴额头影响视野的刘海,手中还握着另一块捡来的石头上下抛动着,“堵在别人家的门口是想干什么?” “小孩子?”领队的男人看了眼德古拉,虽然身体遮掩在斗篷下,但是从外露的胳膊,加上大致的体格,可以联想到此人的健壮,男人有些惊讶来者脸上仍未完全褪去的青涩和稚嫩,与那身板好不相符。 本来他就因菲娜年纪尚小就拥有出色才能担当高职而惊异,而这个手握石头的男孩显得更加年轻一些,甚至还为成年吧,难道他的家里人没有向他传输过,自己这群人身上的铠甲代表着什么吗?竟然还能毫无忌惮的做出拿石头砸人这样的胡闹之事。 “这样的大雨天,是个毛头孩子就该乖乖待在家里,没事跑出来乱什么?”看清了来者的面貌,领队表现出不屑和烦躁,他也反感于在恶劣的天气下还要出来执行任务,被不知名的孩子打搅更让他郁闷和恼火,“如果是想英雄救美,叔叔告诫你还是不要整日做这种无聊的美梦了,老老实实回家待着去,没被教过的话就让你家人好好教你,看到我们这些这般装束的人,是该捣乱,还是尊敬的走开。” “抱歉,我家人的确没教过我,见到你们这样的人要怎么做,所以我全凭自己的判断,”德古拉握紧石头,超前大踏步踩开了积水,“但是我家人教过我,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才不会低着头走开,这个时候,是需要用上‘加倍偿还’这个词。” 距离最近的一位骑士反应迅速,不等领队的指示,率先转动长枪迎着冲上来的德古拉挥打出去,枪杆的轨道对向他用力摆动的双腿,以这个角度,骑士是想要一击敲在他的膝盖关节处,做到不伤害平民的前提下剥夺对方的行动力。 “被碍事!”挥枪的骑士呵斥。 “碍事的可是你们啊,”枪到关节前,德古拉原本笔直向前的身体忽然上升,腿部用尽全力踏出去,一脚踩在了长枪的枪身上,身体在平衡力极好的控制下,稳稳的立在了细长的枪杆上,“我问过你们了吧,干嘛堵在别人家的前面。” 德古拉一眼便看得出对方的目的,街头的混混们大街,也几乎都喜欢冲着手腕,膝盖之类的关节处打,要的就是夺取对方的行动能力,之后便可以蜂拥而上展开围殴,所以从混混的世界里出身的德古拉,最初在打架方面学会的本事,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身体的关节。 然而骑士没能料到这一情况,他是完全把德古拉看作了捣乱的毛孩子,甚至没能察觉到对方斗篷下那身健硕的体格。他一时抽搐着是该把这蹿到枪身上的人给甩下去,还是伸手把他抓住,德古拉却更快一步踩着枪身行走,又是一脚不留情面的正中骑士的面部,虽说因为面甲的阻隔没有造成伤害,但还是被德古拉全身的重量压倒在地。 “别挡着我回家的路啊。”紧接着闪电般前冲,德古拉将手里攥着的石块用力砸在了后面一位骑士的头上。 两位同志被打,所有列队的骑士都无法再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子视若无睹,起初只以为是普通的孩子,此刻全部骑士迅速的摆阵,眨眼间德古拉便被包围的水泄不通,所有的长枪都抵在他身体的各处,几乎彻底封住了他的行动。 德古拉扫视着周围,人数不低于二十来人。 和那个时候真像啊,他心里想。 “如果你是需要被逮捕的目标,此刻早就满身疮痍了,只是我们不会对一个孩子刻意动手,”领队拍去手上沾染的石块碎渣,“以扰乱公务的名义,给我压制住他。” “别这样,放开他,你们是来找我的吧,身为守护国民的骑士团,做的事情不是强闯民宅,就是要挟和攻击平民吗?”菲娜激动起来,皱着眉推开屋门,也不顾外面的雨水打在身上,冲着身旁这位男人大声说道。 “终于肯出来了?”领队又看向菲娜,“这个小子,是你家里的?” “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这样对待我的家人,你指望着我接受你们的话吗?”菲娜瞪着领队。 “怎么一回事?这群人找你做什么?”德古拉大吼大叫的声音从人堆的中央冒出,“我只看到那个家伙一副想要破门而入的恶霸模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不是恶霸,而是负责制服恶霸的人,”领队说,“小子,你知道你刚才对待我们的行为有多严重吗?你是想干什么?” “拿钱。”德古拉被众骑士压制着,一脸怒气,嘴上却还回答着问题。 领队一愣,没搞懂这简单的回答什么意思。 “我出门买个东西,忘记带钱就拐回来了,然后就看到你们这群家伙堵在我家门口,看着就不是在做好事。”德古拉气呼呼,说话都是一只叫嚷着。 菲娜也愣住了,有些想捂脸,她本来支开德古拉,就是不想让他掺入自己这趟浑水里,想靠自己解决这件事,谁知道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乱了她的计划。 “菲娜大人,看来您也是有着重要家人的啊,”领队不想再管德古拉这毛头小子,看向菲娜时忽然又恢复了尊称,“这样的话,您更能理解我说的话,如果导致了那头怪物的彻底苏醒,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一切都会化为尘埃,而您的家人,也肯定难以幸免吧。” 菲娜的身体轻轻颤抖。 “您这样的人,到了灾难当天,因为无视自己的职责而导致所有人哀哭连天,自己却只是自私的带着自己的家人逃亡,想必您的良心也会遭受极大谴责的吧。”领队继续说着,他抓住了一道破绽就立即趁虚而入喋喋不休。 “就算只是为了您自己的家人着想,希望您能够跟着我们走,认真履行您的职责,所有人都期待和相信着你呢,高层和群众,还有我们这些人亦然。” “我......”菲娜怔住了。 领队的面甲下,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已经渐渐击溃了面前这个女人固执的心理防线,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幼稚的女孩,即使有一身强大的魔力,心智还不够成熟,总会逐渐显现破绽的。 “你们想要带她去哪!?”德古拉吼的更大声了,“菲娜她哪都不去,这里是我们的家,家就是我们要待的地方!” 他害怕,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菲娜如果跟着这群人走了,就会离自己远了,他讨厌那样的感觉,自己又会回到孤独一人,更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是什么好人,他怕菲娜会受到伤害。 他不能让菲娜被这群人带着,他是要保护这个女孩的人啊。 人群中忽然传出骚动,有人发出惊诧的喊声,“什么啊这小子”、“这力气大过头了吧”、“哄人的吧,这么多特质的长枪压上去足够制服一头耗牛无法起身了”、“大象吗他是”...... “够了,快让你的人放开他,”菲娜急了,“我们再商量。” “您的家人,似乎已经在恶意抵抗执法了,”领队冷冷的说,“怎么回事?!”他冲着前方的人群吼,声如雷霆。 德古拉冲天的嚎叫爆发开在人群中央,难以想象的潜能被压榨出来,绝佳的爆发力使得他在沉重的压制力下,渐渐站直了身体,扛着宛如上吨生铁般的众多枪身,晃动着身体竟然反压制着人群超前迈开了一步! 瞬间爆发的巨力,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骑士们手中的长枪都不由己的滑动,枪尖在德古拉的身上留下了些许的划痕,已经可以看到红色的液体,被雨水冲刷着,已经从伤口留流出来。 他就像是狂暴的巨象,不受遏制的推开阻拦自己的人群。 “不会给你的!”德古拉鼻孔里喷热气,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了其中两杆长枪。 “以恶意违抗执法的名义,动用武力制伏!”似乎是被侵犯了尊严和面子,领队用低沉的声音下达指令。 原本顾忌着德古拉既为平民又是孩童的身份,骑士们都不敢轻易出手,如今得到了命令也无所忌惮了,骑士们身上的气氛顿时都发生了变化,位于远处就为的部队也统统张好弓箭,对准了德古拉身处的位置。 “快住手!”菲娜看不下去了。 为了对抗德古拉的那份巨力,持枪的骑士们一齐加力,如今即使对其造成人身伤害也无需顾虑,所有长矛三百六十度围绕着德古拉,在骑士们的推动下,集体突刺!像是要把德古拉的上身刺成一个蜂窝。 德古拉忽然笑起来,他紧握着两杆长枪的前端,武器的主人们再怎么用力,长枪也几乎纹丝不动,下一秒他朝着暴雨的天空张嘴嘶叫,像是野兽,他竟然顶着长枪的围攻强行前冲,甚至无视枪尖刺破肌肤的痛楚。 “够了,不要,德古拉!”菲娜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凉下来,过去她曾见过这样的德古拉,疯狂的冲开人群后剩下一副血躯倒地,既榨干了体力,也流失了生命,那样的场面对她而言就是剜心的刀子,她不愿看到受伤的德古拉。 菲娜不愿再在领队骑士身上多费口舌,此时也不是掩饰自己隐藏能力的时候,她重新让体内的魔力加速涌动,想要冲进人群里救下德古拉。 可是领队眼疾手快,迅速的一脚绊倒了菲娜,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幅石打的手铐,趁势拷在了菲娜的手腕上,那是抑制魔力的矿石打造的,多用来逮捕使用魔法的囚犯时所用,此刻被施加在了菲娜的身上,她顿时觉得体内一口,魔力被强行阻隔,虽然依她的魔力,这种手铐还不能像压制其他人一样完全压制她,可一时间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力。 而另一方,德古拉的爆发和拼命,让所有的骑士都再是为之一诧,他们看着面前这顿时变得狰狞的男孩,心想这样的力量实在太不科学了,世间竟然还真的有着这种天生神力的人存在,也有这般的亡命之徒存在。 转眼间,那两杆长枪已经被德古拉缴械过来,成为了他自己的武器。 “我给你们讲,曾经我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下着大雨,那么多人拿着武器想要打我,”德古拉的脸上沾着雨水和血迹,面如生铁,嘴角却泛笑,“那时候他们也是想要从我这里,夺走和伤害我最重要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红之影(三) 领队忽然抬手,他是对着后方打起手势,那个位置还有一队的弓箭手紧握弓弦,时刻受命。 菲娜看见这个男人对着天空竖起了三根手指,随着那三根手指一齐扣下,能够遮蔽这条道路上空的箭雨席卷而过,像是成群觅食的乌鸦,齐刷刷射向了德古拉所在的地方。这是领队下达的号令,手指的数量,代表着每个射手一次放出的箭数,那是群训练有素的神射手门,抽箭射箭再拔箭,机器工作般快速有效率,于是放箭的一瞬便成就了箭雨之势,每一只箭矢都仿佛被刻下了必中的绝对命令,射手们出神入化的能力,已经风魔法的加持,让置身于箭雨中的其他骑士们全然不怕被误伤,一切进攻都指向了那个手握双枪站在人群中央的男孩。 菲娜还没来得及呼唤出来,满天便已是箭矢的破空声,还有风元素急流的呼啸。 骑士们的围攻阻挡了德古拉的视野,为了使得箭阵更加有利的全中,他们忽然间集体朝后撤身,当德古拉听到那雨水刺落般的声音,视野里已是无数不断放大的尖锐端点。 他将双枪挡在身前奋力挥舞,身处的街道空间狭小,根本无法躲开这阵箭雨的进攻,他只能依靠长年锻炼来的反应力和动态捕捉视力,尽可能的抵消更多飞来的箭矢,可是位于远处的射手团,也依然在不停的射出新的箭矢。 菲娜焦急的起身,却又被领队的骑士一把拦下。 “该说是意料之外的偶然呢,还是历史前进的必然呢,菲娜大人,您就是注定要贡献自己的啊,若是我之前所描述的场面你无法想象,那么你现在是否清晰的感受到了呢,”领队看了眼菲娜担忧慌张的表情,“自己爱着的家人陷入危难之中,如果换做那个怪物苏醒的话,肯定会比现在更加残酷吧。” “真是牵强故意的说法啊,怪物苏醒是灾难,你们这样的行为,也能同样比之?”菲娜一脸的不满与愠怒。时至此刻,她也不愿再去想自己隐藏的能力与身份被暴露出来,要怎样面对德古拉,她想要救他,无论要做什么,即使在此释放全部魔力把周围都毁掉。 可是手腕上的铁铐无情的禁锢着她,体内魔力的流动,像是失去双眼的乌龟,速度极慢,而且紊乱无序,她仅仅只是做到魔法魔力方面的杰出,但本身甚至连挥动武器的能力都不具备。 她晃动着手腕,那沉重冰冷的触感一直紧贴着她不放。 “德古拉......” “省省吧,这手铐是特质,已经我们手中的武器,全都是为了你一个人,投入了相当的矿石已经目前最好的技术,至少能让你暂时做回普通人了,”男人忽然抓住了菲娜的手腕将她提起来仍在一边,原本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少量魔力,也因这巨大的晃动而消散,这个特制的手铐,甚至剥夺了她稳固魔力的能力,“那些箭矢,本来也是为了防范你的,但现在都用在了那个男孩身上,用在了你的家人身上,你的家人会遭受此刻的状况,也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吧。” 虽然是牵强附会的恶意惑语,但还是让菲娜的心脏颤抖了一下,的确,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如果她不做任何反抗,直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话,也不会让德古拉看到如今的场面,更不会让他遭受箭雨的攻击。 可这样冷的雨天,当那个男孩兴高采烈的推门回家时,看到的却只有所谓的空无一人,他会很伤心吧,如果换做是自己,即使顾了大局去往那个豪华的接待殿堂,自己也依然会觉得孤单寂寞吧,她不需要多豪华的住所,多美味的食物,只需要那一个人,即使一直蜗居在那间矮小简陋的屋子里,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承认,自己也只是个年轻的孩子,没有多么成熟的心智,因为她也害怕孤单啊,害怕到即使要为此承担怪物苏醒毁灭村镇的代价,也只想在更多的夜晚里,是和那个男孩,和自己唯一的家人,挨在一起看书说笑的生活。 “果然也还只是个小女孩。”领队看见她的眼角似乎泛起了微微水光,不屑的轻哼一声。 菲娜咬着下唇,像是不甘和恼怒。 “放弃抵抗吧,即使你今天在此地选择释放力量赶走我们,明天也还会有更多的兵力前来,那个怪物的苏醒的日子,真的已经到了眼前了,上次听闻还是几年,那时候你们两位仪式长也是刚刚莅临此地,那时候我还没站在这么高的位置,甚至没机会目睹那么尊贵的娇子里,坐着的该是什么样的人物,”男人忽然说,带着感叹,“也是想着上面的人真是有够闲的,不是还有几年时间吗,这么快就搞得兴师动众,哪知道这所谓的几年,一眨眼就没了。” 菲娜肩膀轻轻颤动,是吗,时间过得这么快啊,同样是那个时候,在自己还没来到这个镇上前,依然是漂泊天涯的孤独之身,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德古拉在的生活,已经无法离开拥有家的生活了。 “上面的人是铁了心的,为了全局,哪怕是要牺牲你一个,也只能忍痛,我也不过是,在那将要带走你的兵力中,靠前的一个罢了,没办法的小姑娘,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很多事我们人类真的无能为力,”男人忽然变了语气,仿佛也为菲娜和情况软了心,但他也只能为了任务,将自己的心硬下去,“会有更多更强的东西来找你吧,而那个男孩,靠他那仅仅是稍微出众点的身子板,又能扛到几时呢,你又能在他的背后躲到几时呢?” 菲娜愣了一下,她怔怔的抬头,流出了泪,心口像是被人用力的打了一下。 是吗,是这样吗,自己原来一直都是躲在那个男孩的背后吗?他的确很厉害啊,明明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却能一个人冲进刀枪匹马的人群里,再拖着身体走出来,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个人,他和自己一样还只是个孩子的事实没有变,自己真的忍心让他一直挡在自己面前吗? 自己只是,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他给了自己家人,想要过着有他在的生活,仅仅如此,所以也害怕没有他在时的孤单,一刻都会不安...... 这样却反倒,连累了他吗? “混蛋,你走开!”德古拉的吼声从前方传来,像是抛来了一道刺耳的响雷,那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声音吗?那是野兽幼年时就可以做到的咆哮吧,他真的是人类吗? 德古拉迎着箭雨向前迈进,他挥舞着双枪速度越来越快,两个舞动的圆轮在他手里被挥动的幅度也越发的大,可即使如此也无法挡下全部的箭雨,转眼间他身体四处已经留下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溢出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新的血又继续流出来。 他甩动着双手,忽然在风雨里跑了起来,一脸凶狠,箭射伤了他的腿,他踉跄了一下就继续恢复了迅猛,仿佛要把身体的能力榨干,仿佛没什么能阻挡他跑向他爱着的那个女孩身边。 “记录里你是无父无母甚至周遭没有熟一点的朋友,一直属于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收留了这么一个家伙,”领队看向前方,那个亡命之徒般的身影,迎着箭雨,拨开人群,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冲来,一脸凶神样。不由得苦笑,“真的不是养了条疯狗吗?资料里也有他,在人际关系那一栏,比你还要空白,再加上他这幅样子,不难推测一直以来该是以混混的身份活过来的吧......可我见过许多地痞流氓,却从没见过他这么不要命的。” “对,像是害怕被人抢走自己最爱的玩具的小孩,我们都是那样的小孩,所以会为此生气,也为此害怕和悲伤,”菲娜站起身,慢慢走向领队,“但他才不是疯狗,他是我的家人,你若是侮辱他,我会十分生气。” “可他现在真的如野兽一样凶神恶煞的朝我冲来啊,”领队把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此刻箭雨停了,他也料到了发起这种形式的进攻,带来的箭矢储备很快就会见底。既然对方正面冲来,也轮到自己直面迎上了,“这句不是劝说也不是嘲讽,只是过来人的抱怨,有些东西人真的逃不掉,你们也不可能只靠两个孩子,去反抗整个国家的掌权者。惹到你生气的话叔叔我向你道歉,可我还是要把你带走,我也无法逃避我的任务,我的家人也住在附近,怪物苏醒他们也可能难以幸免,我还没好到为了素未谋面的两个孩子放下我自己的家人,这世界从不顺从特例的任何一人。” “我知道了,请你们不要伤害他,已经够了,我会跟你们走,我会去见见你口中的高层,连两个没有反抗力的孩子都不会留情面,还真是无情的掌权者啊,该疑惑他才是人类吗?真的有人心吗?”菲娜的身体贴在了领队的手边,领队愣了一下,这个女孩的氛围忽然变了,似乎是逆来顺受了,但那份悲伤里的顽抗,还没有完全灭掉,“但你侮辱了我的家人,还伤害了他,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德古拉已经冲到了面前,周围的骑士们没有立即跟上,一是他们也刚从箭雨的影响下得打解脱,再来他们相信自己队长的实力,那个男孩的确很惊人,可论战斗技巧还太差,很多仗,不是靠蛮力就能赢的。 德古拉用力的甩手,两支长枪射向了领队骑士,自己也宛如作为了第三只长枪,笔直勇猛的前冲。 “别弄哭我的家人啊。”他低沉的吼声,让他像是个炸毛的小狮子。 领队拔剑,第一支长枪被他侧身闪过,第二支顺着风而来,德古拉显然也算好了的,第一枪是幌子,射速没有提上来,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的右闪化解,而这时第二支长枪早已算好了他握剑的手的位置。 但还不够,以德古拉的能力来说,这样简单的把戏还不足以为难领队骑士,他的反应力以及身体协调能力都不差,只需要最快的上挑手中的刀,他有把握将那支飞来的长枪格挡开。 可这时他听到了轻细的吐息,视野的右侧有黑影误入,菲娜竟然撞向了他的身体,这样的后果会导致菲娜的身体被长枪贯穿! 领队心想这孩子是心理斗争得不到结果崩溃了?于是想要寻死解脱了之?即使是个孩子,但好歹身为胜任仪式长的人,也不该有这么脆弱的心理吧,那面对怪物躯体的时候不得吓哭出来。领队骑士慌张之际,原本该挥剑的手只好用来推开菲娜的身体,他虽然被下达了可以使用武力,但不能带回去一个尸体啊! 一瞬间的,他看到了这个女孩侧脸的神情,在她冲上来的一刻,那张侧脸上,双目合闭泪光溅散,带着难过。这让他恍神,这样的表情更他在这刹那忘掉了这个女孩仪式长的身份,只看作了普通的没有还手之力的女孩,上面的人需要的是她的能力而不是身体。 飞来的长枪他只好用左手接下,矛尖摩擦着他的手甲激射出火花,他终将长矛抵在腹部前停下了其运动,这时候菲娜忽然扑到他的右臂上,用双手锁住,领队一愣,第三支长矛却已经飞到了眼前,可此刻他双手都来不及活动。 领队骑士心里一惊,发现自己中了这群孩子的招了。 “别伤害我的家人啊。”这次是菲娜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传开,他突然觉得眼前黑白闪灭,随后冷风打在脸上......菲娜竟然顺手又摘掉了他头部的盔甲。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冲向自己的德古拉身上,却忽视了这个封锁了力量的女孩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是他大意了。 德古拉的拳头汇聚了全力砸向领队骑士暴露出来的脸颊上,沉重的力道在他的脸上炸开! “跑起来,德古拉!”菲娜转身跳开,向着一侧狭窄到只供一人的小道钻去,“我们跑!” 德古拉用力的撞开领队骑士的身体,跟着菲娜的步子也逃远了。 骑士们结队追了上去,可是菲娜钻进去的小道实在太窄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正好,可是他们这群高大的男人还穿着盔甲,根本不可能钻进去,他们对这个地方的道路分布也不熟悉,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处追起,而德古拉身手敏捷的像是猴子,三下两下翻到了房顶,绕着圈跑开,远处的弓箭手们没有了箭矢追击,只能用自己出色的眼神来锁定目标,但德古拉故意绕着圈跑,逃到了他们视线所及的死角处。 “追,不要愣在这里,一个人通知其他地方的停驻部队,让更多的人加入搜寻,把这个地方给翻过来也要找到,”领队将剑插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揉着眼睛,心里自嘲真是败给小孩子的鬼精了,德古拉刚才的那一拳里,还藏有泥灰和碎石子,那些东西挤进了他的眼睛,让他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就算叔叔我放水,你们该躲不掉还是躲不掉啊。” 他忽然想到刚才菲娜脸上一瞬的表情,虽然自己最后被算计了,可那模样实在不像是即兴的表演。 那表情里,确确实实的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红之影(四) 月夜界里没有人不知道月鸣鸟,它们最大的习性,就是每隔12个小时结群出巢,环空鸣叫,最初还没有钟表的时代里,人们就是借此判别时间的,当你劳累了一天窝在椅子上歇息,听见窗外响起独一无二的啼叫,你就知道是结束一天休息的时候了。这种鸟的叫声其实是有两种不同音色的,夜晚时的那次啼叫,显得清幽婉雅,甚至让人觉得落寞。 这泛着冷意的天气里,当雨终于停止的时候,菲娜和德古拉也逃不动了,德古拉还好说,他从未停止过锻炼,可是菲娜的体力和普通女孩无异,哪里经得起在追捕下绕着满城漫长的逃亡呢,其实以德古拉的体力,背着菲娜继续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这样他们移动的效率会降低,更容易发现,而且,德古拉身上负着伤。 他们一直和追捕的骑士们周旋,时而躲在狭小不易察觉的巷子里,时而躲在枝叶繁茂足够遮掩身体的大树上,或者趴在某个人家的房顶上躲避视线。 屋里黑漆漆的,菲娜没敢开灯,门被她上了三道锁,窗帘也紧紧的拉上,她偷偷摸出一块小型的耀晶石碎片,呈暗红色,说明里面元素的纯净率很低,她把碎片放在托盘里,皱着眉头挤压着体内不受控制的魔力,极度稀少的魔力幸运的被释放,耀晶发出了微弱的火光,里面储量不多的火元素在稀薄的魔力支持下,虚弱的燃烧。 这样的灯光最多只能照亮一个直径一米的小圆,可是足够了,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光芒,既可以满足照亮的需求,又不容易被察觉到。 长年的身体记忆带着菲娜很快走到了床边,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德古拉。 他们两人不断的逃命,最后累了,困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个弱不禁风到挡不住任何一下魔法轰炸的小屋里。 那个领队的男人说的没有错,他们的确逃不掉,要追捕他们的,是整个国家,而这个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国家的手心,他们能跑去哪里?也只有这个小木屋,是唯一属于他们的地方。 她想对方一定不会想到逮捕对象,最后还会跑回自己家里吧,明明这个地方是最危险的,可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小孩子都能随口说出的简单道理,菲娜试着赌了一下人类思维里的缺漏。 直到此刻,还没有任何人冲进这间屋子,可外面却已经满城都是骑士们的身影了,这个脆弱的房间,竟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又是我让你受伤了呢,”菲娜的脸上混杂着疲惫和哀伤,她借着火光,拆下了德古拉腹部的绷带,一条条白色的长带已经被红色染透了,他全身上下都是伤,而这个地方是伤的最深的,菲娜能看到德古拉的肚子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刀伤,还没有完全结痂,有些发黑的肉甚至翻卷出来,那是让人心惊胆颤的一幕,菲娜觉得心在滴血,“明明以能力,我该保护你的。” 她的手下意识触碰到另一只手腕上的手铐,这个沉重的铁环仍在无休止的工作,最大限度的抑制她的魔力流动,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她也不会看着德古拉的身体累积起这么多的伤。 “我去给你找药,你的伤口有点深,愈合的不是很快,坚持下。”她强颜欢笑的对着德古拉说,随后起身,凭着记忆在漆黑的空间中打开箱柜摸索。 德古拉没有回答她,平常这个时候,这个男孩总是会最快的回应她,也会用自己尚蹩脚的交流方式安慰她,可是今天是个例外,德古拉睡着了,他在逃跑的路上昏了过去,菲娜无处可去,只好带着他回到了家里,踏进家门的那刻起,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只有这个地方能回去了。 德古拉的肚子,是被那个领队骑士划开的,在他们逃跑成功前的一刹,那个骑士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硬是用剑撩在了德古拉的腹部,虽然没能把他留下来。而在不断的奔跑中,他的伤口崩裂了,疼痛加速了他意识的流失。 菲娜找来了药,一点一点仔细的涂擦着德古拉身上的伤口,然后用新的绷带包扎,又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大雨里狂奔逃亡,他们两个早成了水人。 之后菲娜就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床上沉睡的男孩,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她的双眼里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不同的光彩,她在回忆,或者说回忆自己找上门来,看着德古拉的脸,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的浮现,从他们最初相遇的夜晚,再到那个结为家人的雨夜,一路上风风雨雨,相互陪伴,经历了那么多事,过了那么多年。 男孩睡着,女孩像个孤单的守望者,背影单薄。 “人生真是奇妙啊,”像是忍不住了寂寞,菲娜对着德古拉开口,尽管知道这个人不会回答自己,“在没有陪我的时候,我只能靠看书来度过太多的时间,不知道上天为何给我这个才能,让我研究魔法那么透彻,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代价?给了你什么肯定要夺走你的什么,可说是代价,又哪个才是代价呢?” “像是要弥补我似的,上天又把你给我了,”菲娜伸出手抚摸德古拉的脸庞,“但是最后,反倒我的能力给予我的东西,又成了阻挠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想要拥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和最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代价是把我的魔法才能给换走啊,我宁愿做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那样的我,你也肯定不会嫌弃的吧,”菲娜凑近了,看着德古拉沉睡安静的脸,这时德古拉忽然表情变了,像是在做噩梦,他拧着眉头晃着脑袋,梦呓的喊着“别跟他们走,他们肯定是坏人,你别走.....”之类的话语,菲娜愣了下,随后噗嗤一笑,“还真像个小笨蛋似的,脑子一根线,想到什么就大叫出来,生怕别人不懂自己意思一样......敢嫌弃我就生你气哦。” 她整个人蹲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没入一半的脸上挂着怜人的笑,像个为恋情扰心的普通少女。即使有着特殊的才能,这个年纪,她终究还是和所有的女孩一样,因为一件不大的事就会发笑或者掉泪,也会因为一个就觉得高兴万分,亦或难过的心口发疼。 “那些人说是没了我,仪式就失败一半,但成功不成功,又能怎样,封印那个东西,哪里那么容易,我又不是为了专门封印那个怪物特地出生的,”菲娜此刻像是孩子般的发出抱怨,她看着德古拉,自言自语,又哭又笑,像是在演独角戏,“会死人的啊,我也可能会死的,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蜷缩起身体,像是受冻的小猫,努力的抱紧自己,然后抱的更紧,像要缩成一团,“如果没有你的话,没有遇见你的话,就这样为了封印怪物拯救所有人而死掉,其实也不差,反正生命早晚是要走到尽头的,对我来说,只是快一点而已......” 德古拉依旧睡着,菲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此刻这个屋里又黑又冷,唯一的光源仅仅笼罩着德古拉的身体,于是菲娜就想更靠近一点,进入那光里,更靠近那个人。 她忽然掉泪了。 “但是有你了啊,我就有自己的私心了,大家都想着能和自己的家人一直待在一起,我也想啊,谁不想呢,不想就有鬼了,”菲娜说,“如果可以,就让那个怪物随便醒吧,我们一起逃亡,逃向天涯海角,反正只要有你在就可以,到哪里都算是回了家,家又不是指的一间屋子,”她小心翼翼的离开座椅,爬到了床沿上,贴着德古拉的身体躺下,身体缩成一团,侧着身便能近距离看德古拉的脸,“然后终有一天我们遭遇那个怪物了,就一起手拉着手死呗,管他是去天堂还是地狱,我们死的时候手拉手,死后依然也是拉着手,来世转生就也是,不过你不想死那么快的话,我们也可以试着逃的更快一点.......” “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菲娜贴的更近了,搂住了德古拉的上身,额头抵了上去,整个人依偎着德古拉,“我第一次,那么害怕死掉啊,我会再也见不到你啊,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一夜,菲娜流露出了有史以来最脆弱的一次,甚至连德古拉,都没能看在眼里。 她无声的哭着,靠着德古拉的身体,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他怕失去她,她亦然。 “不会,离开你......”屋里静悄悄,德古拉忽然小声的开口,他还闭着眼睛,表情祥和,似乎是在说梦话。 ---------- 菲娜醒来,屋里还是一片漆黑,床头的耀晶碎片,已经耗尽了所有能源,也可能是攻击的魔力不够了,连一丝微亮也不再释放。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睡着了,很要命,他们本来就出于被追捕的状态下,加上德古拉依旧负伤昏迷,她就更不能睡下,这样就没人照顾德古拉,也没人注意周围的情况。 这段时间,她还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宛如她短暂十几年人生的缩影,她在梦里把自己经历过的,又重新走了一遭,其实也并非什么曲折的传奇人生,简单的童年,没有父母抚养,没有朋友玩耍,一个人就对着数不清的书看了一本又一本,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通识了魔力,大量钻研了魔法,而同龄的女生,这个时候大概是待在家里接受家人们的爱戴,或者在外面和伙伴们聊天嬉闹,也或是鼓起勇气向喜欢的男生表白,但这些最正常最常见的东西,她都没有,大家惊羡她的才能和成就,她也在大家注意不到的地方,对着其他人的生活投以向往的目光,渐渐的,自己都对一些东西麻木了。 随后是那个夜晚,那个男孩忽然挡在她面前,明明舌头都打结,话也说不通顺,还装模作样的说是打劫,她觉得好玩,就简单的想要戏弄他,谁知道他却因此闯进了自己原本空荡荡的世界。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大概是自己这短暂人生里,最快乐最满足的一段时光吧。 可是那个梦的最后,世界是崩坏的,她被送到了犹如处刑台般的天秤上,骑士们穿着寒光的铠甲持刀站立,她的一边是燃火的山谷,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蠕动着,像是要冲破枷锁,发出让世界恐惧的尖啸,而另一边,德古拉被无数的刀刃相指,压制在地面动弹不得,浑身是伤。 选择吧,有个毫无温度与感情的声音对他说,你可以选择拯救世界,也可以选择拯救你爱的人,你救了世界你爱的人也会得救,只需要你一个人的生命,若是你为了爱的人背弃自己的国家,和成千上万的人,那么你们就要背负着这一切痛苦走下去,而你爱的人也终会在你眼前被那苏醒的怪物杀死...... 紧接着又有人走过她的身体,在她的耳边说,放弃吧,你无法逃避,这不是选择,这就是刑场,你终要做出一个抉择,但无论如何,你都未必能和你最爱的人在一起,你痛苦万分,可依然还是要做一个决定,你,逃不掉...... 然后是一个无奈的叹气声,即使我没有把你带走,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来带走你,上面的人需要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必定是要被带去进行仪式的,人类总有些东西你永远逃不掉,纵使你哀苦求饶,还是愤怒咆哮,之后只有无力无助的倒地。 是的,这个天秤,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平衡的天平,那的确不是天秤,那是真正的邢台,让人痛苦的,像是死后坠入地狱,要接受人世时犯下的所有罪行加倍的偿还。 菲娜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外面亮着光,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个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呢?月鸣鸟已经啼叫了入睡的信号了吗? 德古拉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菲娜不愿吵醒他,可她又有许多的话想要说给他听。 她离开床,踮脚走到了窗户边,稍微拉开了窗帘的一点,看到远处一栋房子前,有手持火把的人影一闪而过,闪入房子后面的阴影里。 菲娜松开了窗帘,不由得又想到那个领队骑士说过的话,人类靠自己的力量,总有些东西终究是逃不掉的...... “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她轻轻的复述出声。 那个骑士说的一点都不假,他们要从整个国家的监控下逃跑,哪里都逃不掉。他们的位置已经被重新锁定了,这个地方最终还是会重新找回来的,你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想必此刻这栋小屋的外面,已经在各个角落都分布满了骑士吧,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找她了。 命运这种东西才是最难缠的,你可以反抗它,或者顺从它,但你永远都摆脱不了它。 菲娜走回床边,俯下身,在黑夜里观察着德古拉脸庞的轮廓,想象这个男孩此时以及接下来每一个瞬间的睡脸表情,想象他之后会不会再说梦话,这样的想象让菲娜觉得略微舒心,让她觉得,此刻他还在她的身边。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菲娜凑到德古拉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你陪我的每一秒,我都觉得幸福无比。” 你陪了我那么多年,春夏秋冬明和灭,过程或许未必轰轰烈烈,花开花落,一路上起起跌跌。1 她不再畏惧什么,光明正大的打开了灯,心想外面或许顿时一片骚动,她从柜子里摸出了素材,熟练的架锅,切菜,把食材完美的处理,下锅,等那香味弥漫在屋内。她说了要给德古拉熬汤喝,做药膳,德古拉回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把食材带回了,但是因为看到那群骑士登门造访,于是就把东西放在了屋檐下,这几年德古拉的名声也在群众间渐渐传好,商铺的大妈自然同意他先赊账回家拿钱。 菲娜带着德古拉回来时,发现了已经被打湿的食材,心想他是真的一路狂奔着买到了东西啊,所以速度那么快,快到前一秒刚出门,眨一个眼就又回来了,甚至赶上了骑士们想要强闯家门的一幕。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努力为自己完成任何一件事。 她很快就完成了料理,将食物做好了保温处理,这样第二天德古拉醒来,就不会饿肚子,即使那时她没能在家里。 “我果然,不愿意离开你,但我也不能再看着你受伤,”菲娜再次抚摸着德古拉,“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看家,乖。” 她想着,至少,她要再次彻彻底底的告命自己的心意,她也有和家人一起和睦相度一生的权力。 菲娜关了灯,推开门离开了家,刚下完雨,外面又潮湿又冷。 她裹着一个算不上多厚的披肩,一路不快不慢的走着,走在寒冷的黑夜里,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的像是要闹鬼,只有不时吹来的呼呼风声,这个时候大家都回到了家中,和家人开心的度过这一天最后的时光吧,两侧的房屋里,还亮着橘黄色的光芒。 身后稍远的地方窸窸窣窣,大概是骑士们正尾随着自己,但其实没那个必要,她这一趟不会是逃跑,要逃怎么可能不和德古拉一起? 菲娜禁不住联想着每一户家里,人们到底都在做什么呢?他们是怎样与自己的家人享受属于他们的那份幸福呢?她静下来,仔细的听,夜风似乎带来了人们的讯息,夹杂着各种微妙的声响,有人歌唱,有人跳舞,有人相爱。 她也想自己和德古拉一起度过的每一个这样的时光,情不自禁的唱起了歌,是那首她唯一会的歌。 若你心冀湛蓝,愿意晴空相赠 喜悦满心,与你辗转相逢 欢笑不绝于口,只为掩饰离愁 苍生百舸终将化作烟尘渐渐消去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 ...... 歌声在街道上荡开,缠绕在夜风里,清寂幽凉。 熟悉的啼叫声响起在夜空,天边有鸟群的影子划过在星辰下,那清幽的鸣叫传开,像是在迎合菲娜的歌声,这一天也结束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如既往普通的一天,挨家挨户的灯光逐一熄灭,短暂的时间里,整条街道瞬间暗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菲娜一人,只剩下歌声寂寞的荡漾在空气里。 (注解1:原句出自张学友《定风波》的歌词) 第三百五十四章 真红之影(五) 德古拉醒来,睁开眼看到屋里空荡荡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的粗神经也想不明白,但是他觉得害怕,十分的恐慌,同样是和以为在同一间屋子里醒来,这一次却让他觉得极其陌生,因为那个女孩不在,那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不在。 但德古拉知道,他昨晚和菲娜逃命了一晚,却没有回到家里来,尽管此刻身处的房屋,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地方,每个角落也都留有和菲娜间的回忆,但仅仅如此,只不过是个存储记忆的相簿之类的东西罢了,没有相爱的人在,这个地方根本没资格再叫做家。 被抓走了吗?不安的猜测在脑海里炸开,他迅速的从床上跳起,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家门。 他疯狂奔跑在城镇的街道上。 在哪儿?在哪儿?他心里乱成了线团,可是鬼知道那群人会把菲娜带去哪里?他甚至不曾听闻过那群人的身份,他活在这个国家里,却曾没想过自己也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人,更不会主动去了解关于骑士们的事情。明明这个世界一直都不曾正眼看过他,接受他的只有菲娜。 可是菲娜却不在了,被那所谓的,他属于的国家,给带走了。 德古拉想见菲娜,太想见了,可是他也完全想不到找到菲娜的办法,他只能盲目的追问大街上遇到的任何人,经常光顾的摊贩和商铺,街头卖艺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路人,所有人都茫然的看着这个男孩如同发了疯似的,遇见人就抓住询问,可是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他们不曾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一如既往的度过日常,哪里会注意镇上骑士的忽然增多,会注意到昨天有一对孩子被满城的追捕。有的人甚至不清楚菲娜这个人是谁。 “菲娜啊,你们昨天没在一起吗?” “已经快是成年人了,乱跑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吧,或许出门买东西了,你就安心等等。” 不对,我要的不是这种无意义的回答,有人想要抓走她,她是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什么要抓一个年轻孩子,不会是你做噩梦了吧?” “你说穿着铠甲?难不成你指的是骑士?别开玩笑了,大家都知道菲娜是多好的女孩,骑士们怎么会把她抓走。” 可是她就是消失了啊,昨天我也亲眼见到是那些所谓的骑士要对她不利,我们昨天被他们追捕了一个晚上,而今天早上,菲娜她就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抱歉,我也不是很了解昨天有发生什么。” ...... 德古拉渐渐失去了咆哮的力气,这个城镇就那么大,可无论他跑到哪里,询问再多的人,所得到的,只有“空”,什么都没有,他忽地觉得孤单缠身,觉得这个地方这么冷,不止是因为雨后的寒意,街道上的大家每天微笑相视,可互相却依然仿佛相隔万里,好像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所以你的世界坍塌了,又有什么人能帮到你呢? 没人能帮到自己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家,你只能靠自己去守护属于自己的家,你没能守护好,只是因为你太无能。 这么多年了,因为有菲娜在,所以他早因幸福感而忘却了最初十几年的那份感触,那份对外界的感触,那股感觉的名字,叫陌生。他再一次回想起了世界原来那么大,不,是外界,外界那么大,自己只是一个渺小的砂砾,你奔跑万里,只如同挪步数米,什么都找不到。 “昨晚,她好像走过了我家外面的街道,”一个年迈和蔼的声音,“我昨天晚上睡的晚,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唱歌,我听过菲娜唱歌,很像,应该说一样,”对方叹了口气,“也不敢完全保证,年纪大了耳朵已经不好使了。” 德古拉心里一惊,回头看见一个老妇人坐在商铺的窗口前,正眯着眼看向他这边,这个老人他熟悉,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昨天德古拉也是在这里买到的东西。 “婆婆,你是说真的吗?”德古拉把身体压在了窗口上,焦急的询问。 “应该是吧,我觉得没听错,我家里本来就没别人,挺安静的,所以那声音我听得还是比较清楚的,”老妇人回顾着昨晚,“我听不清唱的什么,但是听起来很熟悉,似乎就是菲娜经常唱的那个。” 德古拉瞬间就想到了那首歌,菲娜的确只唱过那一首,他总是听她唱,所以他十分的熟悉,自己也渐渐记住了歌词和旋律。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1 他不由自主的哼唱出来。 “对,好像就是这个调,”老妇人连连点头,“我这样的老人,也觉得好听啊,但就是听起来,让人觉得可怜。” “可怜吗......”德古拉对于老妇人话里的意思懵懵懂懂,即使糙神经如他,也觉得这歌曲时而听着温柔,时而听着哀伤,“婆婆还知道什么吗?” “昨天晚上也没想太多,很快就睡着了,”妇人微微探出身子,指向一个方向,“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觉得她是往那边走了,不过这也可能是我一个老人的错觉,毕竟耳朵不行了,但还是觉得声音是消失向那边了。” “那边是?”德古拉看向远方,远处可见到一件高大建筑的轮廓,那并不是镇子内的建筑物。 “那边有座大城市,相邻我们这个小镇子的,据说如今那边停住着大量的骑士以及一些大人物,当然都是道听途说,我一个老人也清楚,但那边是骑士们驻扎地应该不会错了,”老妇人说,“说来几年前开始,那边似乎就在计划着什么,许多年前有一天,下着雨,大量的骑士们列成长队经过镇上,还拖着两个华丽的轿子,不知道里面坐着什么尊贵的人物。” 是吗,原来就在那里啊,德古拉遥望着远处,心里想着,那个地方就是那群人的聚集地,他们果然是把菲娜带到了那个地方了吗。 “别做傻事啊,孩子,”老妇人看到德古拉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语重心长的说道,隐约觉得有什么隐情,“菲娜和你都是好孩子啊。” “谢了婆婆,对了,上次欠你的钱,能不能再多宽恕几天,”德古拉挠着头说,“我要找菲娜,也只有把她带回来,我才能拿到钱还你......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去做。”在菲娜的帮助下,如今的他也早已能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的与人交流。 好孩子吗?可如果不是菲娜,我现在,也还是那个被大家叫骂厌恶的坏小子吧。他心里想。 “菲娜真的不见了吗?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来不及告诉你,就跑去解决了吧,”老妇人微笑着看向德古拉,“德古拉啊,别担心,她会回来的,人迟早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的。” 德古拉一愣,“是啊,这里是她家,她会回家的,我们缺少任何一个人,都不算家。” -------------- 德古拉回到小屋里的时候,肚子已经发出了抗议,他一大早就跑出门,围绕着整个城镇跑了很长很长时间,因为对于菲娜行踪的焦急和惊慌,让他忽视了腹部的饥饿,踏入屋门的瞬间,胃里的小鬼就开始怪叫了。 他捂着肚子进了屋,忽然问道熟悉的香味,神经仿佛被电刺激了一般,可是视野里依然是无人在的空屋。 他循着微弱的香气找到了气味的来源,是保温中的饭菜,早上的时候他没能察觉到,这些饭菜就一直被保温到了现在,香味仍未被固在封闭的锅内,还未完全淡去。 德古拉尝了一口,是让他想要哭出来的味道,是菲娜的手艺没错。他又吃下一口,眼泪就出来了,他将饭碗从用作保温的盛载火耀晶的锅里端出,大口的进食,想要仔细的品味和记住这个味道,他一直都吃菲娜的饭,此刻觉得这饭菜的味道仿佛世间最美味。 菲娜她,直到最后,都还想着他,怕他第二天醒来会饿肚子。 德古拉放心吃空的饭碗,脸上沾着泪水和饭渣,模样难看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年幼孩子。 这个时候,他才稍微的冷静下来,观察屋里的变化,他看到放置书本的地方,别扭的感觉升起,那里少了东西,菲娜消失了,一些被放置那里的东西,也跟着没有了,是被那群人一起抢走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德古拉走向书桌,看到一个简陋的装订本被放置在做桌面上摊开,好像有人刚刚看过,那是过去,菲娜送给德古拉的第一个礼物,是德古拉最宝贵的东西,如今这个本子早已写满了,每一页都密密麻麻,里面的文字记录着两人的记忆。 他伸手去触碰本子,发现褶皱的页面上带着湿润的痕迹,好像有人把水滴在了上面,这个本子曾经在别人的手里遭受过不好的待遇,又是被蹂躏又是被扔进水坑里践踏,那些痕迹已经淡化了,可依旧留在上面,但这水渍是新的痕迹,此刻虽然已经干了,但明显还能看到一些作为象征的痕迹。 有人翻看了这个本子,上面留下了点点的水渍。 “礼物......”德古拉嘴里默念着,他一怔,忽然想起几天后就是菲娜的生日了,自从他们互为家人,两人就一起把那个重要的夜晚定为了生日,相遇后他们就诞生了新的人生,他们要一起为此庆祝,而每年这个时候,德古拉都会提前几天找零工干,挣钱来买礼物送菲娜,可如今他没有找零工干的心思,那个人也不在。 说来,菲娜似乎一直叮嘱他不要乱翻她书籍最下面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想到这里,德古拉的好奇心忽然提了上来,如今菲娜不在,他竟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翻找着,并没有找到什么,除了大量的小说,只有些寥寥草草记录东西的本子,他们家并不是很有钱,书这种东西并不是一直都买得起,很多时候,都是菲娜借来别人,一字一句手抄到自制的本子上。 德古拉看着上面的内容,以他现在的知识,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上面写的东西,上面似乎记载着魔法之类的东西,虽然枯燥难懂,但他还是从中看到了些什么,那是让他觉得惊讶的描述。 “这是什么?感觉好危险......”德古拉皱着眉,“她还真是什么都看啊,话说,她难道还看过学习魔法的书吗?也没见她用过魔法的样子。” (注解1:原曲出自Suara的专辑《梦路》里的《キミガタメ》,中文译为《为你》) 第三百五十五章 真红之影(六) 银灰色的砖石搭建的开阔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包容的准许外界月光泼洒进来,房间里充斥着寂静,菲娜坐在红色长桌的一端,看着对面的人。 那是名年迈的老人,穿着白色的长衣披着斗篷,把自己包裹的像是条白色的孤魂,他的脸被挡在兜帽下无法看清,但是从他暴漏出来的手上不难猜测他的年龄,那简直是完全由褶皱组成的肌肤,像是枯萎的枝条。 世间仅有的两名有资格戴上仪式长名号的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菲娜,一老一少隔着长桌相对而坐,都是魔法造诣上最杰出的人,一人代表着时间的堆积,一个象征着这个世界上,奇迹和绝对的天赋是真实存在的。 菲娜把随身带来的全部研究资料交出后,就再也不曾注视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眼,不是她不懂尊敬,也不是自傲自己有同等头衔而不屑对方,她只是无法做到将心和思绪留在这间屋子里,乃至于这座城市。她想念一个人,此时如坐针毡。 “出色,”老人放下手中最后几页纸,抬起头来,鼻子里像是喷着阴气,“虽然让人觉得惊讶,但你的确有值得让所有人惊艳于你的才华,”他赞扬着,发出苍老且已开始变得沙哑的嗓音,手指在纸页上轻点着,“有很多地方,你找到了我也没能注意到的光点和疏漏,这份研究的成果很好。” “谢谢,不敢与有名望的老先生相提并论,”菲娜回过头,但视线依然四处流转,她的心思完全没有回到这场讨论上,“都是晚辈这么多年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发现和猜测到东西,能够得到前辈的认可,是晚辈的荣幸。” “你的大致观点都和我的相符,你又你自己寻找到的地方,我也有我自己得来的理论,把我们两人各自没有的东西相结合,这次的封印仪式,成功率可以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了,”老人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手指在菲娜的研究资料上划来划去。“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一半天注定,最后一半,就靠担当封印之体的人们了,他们的体能和承受力,还有对魔力的契合度,也都是关键的要素。” “总是会有人要逝去的。”菲娜微微垂着头。 菲娜知道老人口中的“封印之体”,不过是一种字面上让人容易接受的说法罢了,说的难听通俗点,就是容器,或者祭品,用来封印八岐血魔的法阵是必要,同时也必须有合适的对象负担八岐血魔被抽取的力量。 那不是普通的封印,或者说即使有此刻这个屋里的两位人杰,也无法做到完全封印血魔,只能将其的力量从躯体里剥离,然后分成许多份,分别封入不同的容器之中,但能够成功承受那巨大力量的人,寥寥极少数,这样的仪式本来就是和死亡同行的,所以被选中的人也会被暗称为祭品,他们的生命会被献出是在所难免。 “应该说是牺牲,他们的生命是为了他们的家人还牺牲,我们施行这样的仪式,就是为了将伤亡的数量将至最小,如果为此可以保护成千上万的人免受灾难,那么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光荣的,他们的家人也能因此为荣,”老人说,“就连我们,也不例外,要封印的是世间最凶最恶之物,保不准我们也会牺牲在仪式之上。” “在那种可以和自然灾害放在一起的对象面前,无论是平民还是冠以仪式长称号的人,论牺牲,都是一样的。”老人继而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菲娜点点头。 老人有些不太愉快,直到现在为止,这个有着让自己都略微羡煞的才能的年轻人,无论是言行或举止,都达到了有修养明尊敬的标准,并不是那种自持自傲眼高手低的人,这让老人觉得满意,但唯一的不足,是这个年轻女孩的态度,或者说心态,全然没有投入进这场事关重要的研讨上,他们必须在这两天完成对法阵构筑的统一,必需将两人毕生所悟完全并完美的结合,为此投入双倍的精力都不过分。可老人看这女孩从一进屋,视线就不受控制的外移,像是上课走神的学生。老人有些生气,他觉得这种大事,是不能靠着三心二意不认真的态度完成的。 “法阵需要两层镶嵌,最内层用来剥离力量,外层则用来将脱离出的能量封印,”老人继续话题,“八岐血魔的魔力没办法一次性抽出,前人的先例已经告诉我们了,这次的仪式,封印之体暂定为一百人,多了会在民众间传开过多的恐慌,少了便不利于仪式。” “嗯,那就一百人。”菲娜点点头。 “仪式的开始就以月鸣鸟的啼叫为信号,在他们围绕上空飞行一圈归巢后,那个时间是夜之魔力的波动最强烈的时候,”老人说,“到时候从世界各地挑选的最优秀的五百人仪式祭祀会环绕法阵的周围开始仪式,这样势必会强行催醒仍在睡眠中的血魔,但也只有在他沉睡时展开仪式,我们不能给那只怪物反应的时间。” “嗯,好的,劳烦前辈带来的诸位祭祀们了。”菲娜轻轻点头。 老人觉得心里开始起火,这该是万分严肃认真的时刻,可眼前这个女孩让他一眼就看得出,其心全然离远了。所以他才讨厌和幼稚的年轻人们同坐一堂讨论,他们根本不懂得孰重孰轻,根本不能完全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做不到何时何地保持冷静集中的心态! 气氛顿时陷入可怕的沉默,老人放下手中的纸页。 “不害怕吗?前辈?”菲娜忽然开口,“对这近在眼前的仪式。” “已经坐在了这里,哪还能害怕何畏惧,”老人的语气冷下来,带着不屑,心想果然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事到关头就开始畏首畏尾,将重要的事情交给这样的人手里,是非常危险的,“事到如今就不能畏惧,仪式还没开始,还没有真正近距离见到那怪物,就开始心生恐惧,如果是这样,就应该从一开始拒绝仪式长的头衔,有才能的人世界上从不缺,只是你是其中最优异的罢了,我们大可以再多请来几位权威级的进行协助,这个仪式,国家要的不仅是有才能的人,还是合适的人,贪生怕死之人迟早会掉链子的。”他话语苛刻,像是课堂上严厉说教的老师,带有怒其不争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的,我很早以前开始,就无所谓活多久了,不过如今,的确有了让我不想死的理由,”菲娜重又看向窗外,此刻又是月鸣鸟啼叫的时候,她的视线也随那鸟群飘落的蓝羽而游移,距离离开家,已经过了半天了,她在想德古拉此刻再做什么呢?“不是说仅仅是怕死而害怕,只是将要去世的时候,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让自己极其留恋的事物存在,你不愿意失去那些,所以你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孤寂吧。” “我已经活了有一百岁了,看过了太多太多,老骨头一把也没有什么眷恋或没实现的想法什么,我的妻子早去世了,我的孩子也早成家立业,即使没我他们依然能过好的生活,作为我挚友的那些老家伙们也早我一步都走了,如今只剩我一个留在这世界上了,”老人看着菲娜侧首遥望的单薄身影,竟像是迷失在世界外的孑然一人,那话语在老人的认知中也不该是这种年纪的人会叹出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叹,这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忽地有了改观,“如果说真的还有什么支撑我多活一会儿,那就是像看着我毕生的成果能多完善进步一点,多为这个世界造福一点,仅此而已。”他稍稍收敛了怒意。 “但那些在这次仪式里作为封印之体的人们呢?若不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不会选择担当这个职责吧,他们会死的,他们只是凡人,必定会觉得害怕吧,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菲娜的脸上挂着哀愁的痕迹,“他们的死能换来他们的家人,以及更多的人的安全,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是必须要死的吧,他们也是有着活下去的权力的。” “有些事,无可奈何。”老人沉默了片刻,给出了菲娜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人失望却不由得妥协的答案。 “但你说的也没错,和我不一样,你们都还是年轻人,有资格享受接下来的余生,享受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共同度过的时光,”老人说,“但无可奈何终究是是无可奈何,不过很多事,也都还是要当事者自己做决定的,纵然是无可奈何,也该因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果。” “好结果还是坏结果?”菲娜看向老人。 “谁都不知道。”老人摇摇头,这是他第一次完全看到女孩的正脸,因为菲娜从未正视向他的方向,这一对视让老人心里有些颤抖,并不是因为女孩美貌什么的,他是老人了不会对年轻的女性动情,只是觉得眼前这女孩有些奇怪,或者说不同,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那是种空灵的感觉,她的瞳孔像是镜子,让人觉得能从中看到一切,不止是反射出的自己,甚至是从镜子内的东西散发出的感情。 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活的时间长了,听说的东西也多,但有些事情,终究只是听闻,即使听来的再详细和完整,终究抵不过实际看到时的一刹。 “你的体质,难不成......”老人皱起眉头,随后却作罢,“没什么。” “前辈想说什么?”菲娜没明白老人想要表达什么,“前辈,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将我所有的研究成果转交于您,比我懂得更多的您,一定可以把我的东西完全融入您自己的理解之中,虽然很抱歉,但对不起,这次的仪式,我无法和您一起进行。” “是这样吗......”让菲娜有些意外的,老人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应答,像是早已猜测到,“你的表情和气氛,还有你的眼神,都不像是一个做好了觉悟准备抵上性命前往仪式的人。” “对不起,如果你当我是不成熟的孩子,那我也认了,请您理解,”菲娜抬起头,唯有接下来的话,她必须昂首挺胸,那是她此行的目标,也是身为当事者的她,做出的选择,无论结果,“我也有,我无法放下的。” “你不用对我道歉,”老人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资料,“这件事你该向负责一切的那位总骑士长传达,你的研究成果我确实的受到了,少你一人,我这边多付出一切辛苦也应该可以弥补。” “我已经向总骑士长商讨过了,现在坐在这里,就是为了交付研究成果的事,”菲娜说着,从衣服里又掏出薄薄的一沓纸,她还藏有其他的资料,“我还有一个东西,如果可以,也一并交给前辈了,此后,我不会再沾染此类东西。” “你还是很有才能的,简直是上天眷顾的,可惜了。”老人接过了菲娜递来的资料,心里疑惑着,这个有着天赋予的才能的年轻人,到底还研究了什么样的东西,甚至让她特意分开藏在身上,那该是什么秘密的宝物? 老仪式长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第一眼便面露惊奇之色,那样欣喜的表情出现在他枯树皮般的脸上,显出一种错位感,仿佛回到了当年对魔法研究最热情和向往的年轻人,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欣喜。 “很出色的想法,着眼点很特殊!” 他起初带着疑惑和尝试性的理解,渐渐放慢了阅览速度,似乎在一字一句琢磨其中的深意和表达的意思,像是看到了百年难遇的珍宝奇书,要一个字一个字都印在眼里。 可随着往后翻阅,老人的面目凝固了,他的手微微颤动,脸上的表情顿时定格在目瞪口呆。 “这是......”当老人看完最后一页,缓缓放下手中这珍贵的成果,“真的是你一个人研究出的吗?” 菲娜点点头。 “如果说,我刚才所指,在仪式里就连我们也可能难逃牺牲的命运,那也是因为我们为了封印那恐怖的怪物,以人之力,不得不倾尽一切,耗费了全部的魔力和精力,体力不支衰弱而死,”老人盯着菲娜的眼睛,这次却没能从这个女孩的眼里看出什么别样的东西,那还是面光滑剔透的明镜,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他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确有着不容小窥的才能,“你的这份研究,已经可以列为禁术了,确实可以理解,这该是最强大的封印魔法了,它是会消耗释术者个人的生命力作为代价的......” 手中所握的,并非什么珍奇的宝物,而是禁忌的果实,而这常人耗费许多年都未必开发的魔法,却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之手。 “所以我不想再接触有关这一切的任何东西了,如果可以,最基础的魔法,我都想要忘记,” 菲娜不惧老人逼问般凌厉的视线,认真的说,“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和我珍爱的家人一起。” “你,你再告诉我一次,你叫什么名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年轻姑娘。”老人郑重的询问,因为起初便对年轻人带有一份芥蒂,他之前从未想要记过这个女孩的名字。 “我叫菲娜,前辈,”菲娜说,“菲娜·妮恩,我没有父母,妮恩这个姓氏,是我和我的家人,一起赐予我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红之影(七) 德古拉去了镇外邻近的那座城市,孤身一人。 之后有一件事情,被骑士团封锁了传讯的通路,但却在骑士团内部疯狂的传递开,关于一个年轻孩子,独自闯入兵团驻扎地的内部,在重重围捕下不断向深处前进,最后将其阻截下却被其成功逃脱,失去踪影的事情。 当时在场负责拦截的所有人给出的口供都是一致的内容,那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一边挥舞武器乱冲乱撞,一边破开嗓子叫喊,像是在找什么人。 那些没能参与阻截的骑士们起初都无法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度,因为太荒谬,什么人会傻到独自一人闯入大量其实驻扎的地方?而且还是一个孩子。所有人都该明白这个驻扎点代表着什么,那是好几只军队的武装战力,闯入这里的人,无疑于投身万箭齐射的最中央。 除非两种人,一种是疯子,一种是亡命之徒,只有前者会无视常识,只有后者不怕死亡。 据说那天恰好是补给车队每隔半月来往一次的时候,当最后一辆货车驶进了驻扎领地的内部,遮盖货物的麻布被揭开,一个身着斗篷的黑影猝不及防的从中跃出,伴随着车周围最近两名骑士的昏厥倒下。 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有人入侵时,看到了一副强壮的身躯,没能看到被挡在里面的脸,随后是少年声的咆哮,似乎是在质问什么,人影被众骑士包围,他挑开背后的衣摆,露出了十二根嵌着铁钉的钢筋,六把捆在背后,六把绑在腰间,那种东西甚至不能被称为兵器,是最原始的武器,简陋却粗暴。 人影挥舞着钢筋,冲进了人群,他对着每一个人吼叫,询问某人的踪迹,可是没人能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菲娜的名字,菲娜行动的信息,也是得到封锁禁止外传的,哪怕是在骑士团的内部。 事情平息后,奇迹般逃脱的人影失去了去向,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损伤。当时近距离被卷入撕斗的骑士里有人说,看到那个人战斗的模样,就已经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毫不畏惧的闯进领地,并不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敢闯进军队领地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疯子,一种是亡命之徒,而那个人,两样都符合,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所以这个人,即使将要面对着成百上千人,也背着武器闯了进来。 许多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理由,驱使那个人这般作为,大概是因为他的吼叫中一直都有的那个名字,有人说那个名字是他爱人的名字,有人说是他一生最好的挚友,那个人大概是犯了什么大罪,被骑士团拘捕了,甚至处决了,所以这个人是来复仇的,不惜自己也背上罪名。 德古拉并不是复仇,但他的确是来带回被骑士团带走的一个人,也的确是他最爱的人。这件事很快被上层封锁,使其没有继续传递开,知道这件事的人,仍然占据少数。 ------------ 德古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成功逃离出来的,只记得自己所有的钢筋断裂了,他的身上挨下许多刀剑的劈斩和矛枪的刺击,浑身留着血,却依然没有选择倒下,心中对某人的炽热感情刺激了他求生的本能,他的潜力在最危险的围捕下得到完全释放,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困于千百刀刃所指,却依然踩着刀山箭雨不断的前进。 没了武器,他就从骑士的手中夺取武器,从决心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他给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要见到菲娜,而不是活下去。 可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尽管这种事属于意料之中,只靠孤身一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完全对抗整只军队,毕竟德古拉只是一个空有一身怪力和耐力的年轻孩子,甚至不会魔法,不懂制定战术,只是为了心中的什么,不顾一切的前冲。 他不怕死,但绝不能在见到菲娜前就死去。最后他只觉得眼前浑浑噩噩,身体麻木不受控制,像是陷入没有浮力的深海,只剩下四肢机械性的挥动,拼尽全力的冲出人群,一直向前跑,向前,竟真的逃出了骑士们的追击。 那天夜里他拖着身体,依着墙壁蹒跚前进,整个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许久的再次感受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份孤寂和哀凉,仿佛看着繁闹的世界,却唯独自己行走在毫无交集的世界之外,身边没有一个人。 只有心里一直念着唯一会陪伴他的那个人的名字,凭着身体的记忆,最后回到了那栋小屋,晕倒在门前。 德古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他忍着仍未完全褪去的疼痛感,挪步到门前。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要继续去救菲娜,无论多少次,他都要去的。 他推开门,发现世界似乎都变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象。 夜空染上了血一样的红色,像是一块遮天蔽日的猩红色幕布盖在了天空之上,千米之外的天空还是深邃的蓝,可唯独这千米之内,天空仿佛被泼了血,星辰不见,月亮被遮掩在红色之中,偶尔山显模糊的影子。 而自己居住的地方,这间小屋所在的镇子,位于那红色天幕的中央,空气都带着让人压抑烦躁的气息。 他走到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店铺皆锁死门窗,商贩们经常摆摊的位置,只剩下一张张草席遗弃在地上,一直热闹的集市像是人去楼空,不是幽寂,而是荒凉。 德古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挨家挨户窗门紧闭,但是可以看到屋里还亮着光,这一天好像所有人都放弃了工作,只是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窝在家中,像是末日来临,无路可逃的人们只能与自己相爱重要的人互相拥抱,安慰着对方的心灵静待灾难到来。 可是德古拉的身边,如今并没有人陪伴,那个能和自己互相拥抱的人,还在等着自己去带她回来。 所有人都藏身于家里,荒凉的城镇里,只有一个微小的人影,迎着天空里那血红最深沉鲜艳的地方迈进。 “等着我,菲娜,我这就去见你,这就去。”德古拉自言自语,目光只盯向不远处的那座城市。 对于德古拉,他虽然也惊讶于这异常的景象,但是没有什么事,在他心里比带回菲娜更重要,即使这是灾难降临的前兆又如何,即使他迈向的地方正在变成地狱又如何,没有菲娜在的地方,比地狱还他觉得痛苦。 德古拉前进着,忽然听到一阵冷冽的响动已经大量的脚步声,这样的声音,在这段时间里,他听了无数次了。这样的异状下,这群人还会坚持巡逻在街道上吗? 早已和骑士这群人对抗了许多次,这使得德古拉在听到动静时,戒备心瞬间升起,他看到前方漫延的烟尘里,渐渐有一排人影浮现,靠近。 -------- 殿堂里,菲娜完成了今天最后的工作,关于对封印术式最后的整理,她已经和总骑士长达成了约定,在她完成剩下所有的整理工作后,她将得到永远的自由。 菲娜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她知道是什么东西,影响了天空发生异变,是某只怪物泄露出的能量波动。 “这个时候,谁都会意识到危险吧,这个时候最大的慰藉,该是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依偎在自己的家中吧,”菲娜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写下了德古拉三个字,“等等我,再等我一会儿,德古拉,我马上就能回去陪你了,这个时候,你应该也十分慌乱吧,等我。” 距离八岐血魔苏醒,还剩三天。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红之影(八) “真意外,竟然还有人敢走到外面,”带着惊讶的语气从烟雾里透出,德古拉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看着人影在前面显现,“如果不是知道所有人都躲在自己的家中,还真让人觉得这里已经变成死城了。” 钢铁撞击砖石的清脆声响,在变得死寂一般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入耳,那是足甲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德古拉实在是太熟悉了,自之前那一场胜率几乎为零的战斗后,他做梦,耳朵边环绕的都是那样的声音,那是大量的骑士朝着自己奔跑而来,他们手里握着长矛,他们腰间挂着刀剑,德古拉听着那些紊乱里却又带着训练有素的整齐感的脚步声,估测着那些人距离自己所远,他们还要多长时间就能将武器挥至自己身边。 那些人离得更近了,他们浑身被铠甲包裹着,德古拉自然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而对方已经隐约可以看清他了。 “孩子?”队列最中央的骑士发出疑惑,显然是这一小队人马里的领队。 德古拉莫名觉得对方的声音让他觉得恶心,但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是针对全部骑士,仅仅是此人,他一开口,就好像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尝试着触及德古拉的记忆,心理上的厌恶和身体上的排斥顿时涌出。 之后站成一排的骑士门完全从烟雾里走出,为首的男人带着趾高气扬的姿态,相隔数米远看着警觉的德古拉。 “是你啊,”对方看清楚了德古拉的面貌,开口,也不惊讶,像是料到了德古拉会出现在此处似的,“刚刚就该想到的,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只有疯子会走出来,疯子的脑回路构造是不一样的。” “你认识我?”德古拉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身,以防万一,如果发生什么,这样他就更容易跑开,“你们是来抓我的?” “抓你?说的也是,”男人说,“只身一人闯入我们的领地了大闹一场,无论是从法规的方面,还是身为骑士的荣誉上面,你都该被抓回去。” “不会让你们抓走我的,我还不能......”德古拉扫视着一排的骑士,冷冷的吐字,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但是男人没有做出任何要抓捕的动作,只是提高嗓音喊住了德古拉,“我不会抓你的,这不是我的任务。” “那就和你的人让开一点,我有事要从这里过去。”德古拉止住了脚步,但仍然警惕。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男人的语气里一瞬间染上了怒气,但很快平静下来,“我不抓你,倒不如说我想到了你根本不需要我们主动进行抓捕,依你那疯子的思维,迟早还会再次打进我们的领地吧,所以我们只需要等着你自投罗网。” 德古拉抿嘴不说话,对方说的没错,即使失败一次,即使第二次还会失败,他依旧会去的,他想要带回菲娜,至少也要见到她平安无事的样子,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他都觉得无所谓。 但这样菲娜会生气的吧,德古拉心想,她最讨厌自己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可如果不这样做,一旦自己失去了她,那甚至连一个会对自己生气的人,都没有了。 “第一次是侦查,第二次我会采取更好的办法,”德古拉嘴犟,“我可是能从你们的包围里逃出来的,连上天都在帮我,我一定能把菲娜从你们手里带回来。” “老天吗?果然还是个没脑子的臭小孩,这样一想就更觉得烦躁生气了啊,”男人苦笑一下,“听好了,第一次,你的行动是任何人都没曾预料到的,因为没人会和疯子有一样的思考方式,但你难分年轻的莽撞,不是你自信的底牌,别以为永远都能把任何人看扁了,你会采取新的办法,骑士们也会吸取教训有了更新的防范措施,你真以为你靠你这一稍微硬点的身板,就能从我们的领地里得到你想要的?真以为你是个被上天眷顾的人?” “别逗人笑了,”男人盘起胳膊,戏谑的看着德古拉,像是在看一个滑稽小丑,“你忘了吗?因为得到了一个人的关爱,就觉得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忘记了自己过去的那么多年,其实是个被世界抛弃的混小子。” 被世界......抛弃...... 德古拉心里一颤,男人的话像是一柄无情的铁铲,它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心里,把盖在上面的泥土一层层掀开,把德古拉埋葬在内心最深处的过去十几年的记忆挖了出来。当遇到了菲娜后,德古拉才更加清晰的感觉得到,那是自己活得最痛苦的十几年,只是因为当时他没有感受到何为幸福,所以连自身是活在痛苦中的,都没有察觉。 “你是什么人,”德古拉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骑士,“真让我觉得不爽。” “我对你一样不爽,所以就暂时算是扯平吧,如果你是不理解我为何了解你过去的话,我可以简单的帮你清除这个疑惑,”男人说,“即使再怎么被世界抛弃,但你仍算是月夜界的居民,那么关于你的身份已经一些信息,都登记在高层的档案里,我看过你的档案,而但凡看过你档案的人都能联想得到你的过去。” 德古拉咽了口唾沫,他觉得有一条皮肤冰冷的小蛇,缠绕着自己的心脏向上攀爬,冷气像是要带到自己的咽喉里。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档案里,除了性别年龄一些最基础的资料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空白,空白,全是空白,乃至于名字都是,”男人大声的说着的话语宛如飞来的重锤,砸在德古拉的脑海里,“虽然也是月夜界的一位居民,但比起所有人,或者普通人,或者说人来言,你就像是个没意义的空壳啊,除了外表,还有什么内在的东西呢?” “闭,闭嘴,”德古拉咬着牙,“我有名字的。” “知道知道,”男人显得有些烦躁,“后来有登记,德古拉,当时来登记的,是一个和你差不多年龄的女孩。” “菲娜!”德古拉眼睛一亮,“就是她,菲娜,你们带走的人就是她!”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在沉思。 “不,至少不是我将她走的,”片刻后,他恢复之前的样子,说道,“我想表达给你的意思是,死心吧,就连关于你那仅有的少得可怜的档案,都被骑士团握在手里,论经验论战术论战斗技巧,你一个没得到过训练和指导的毛孩子能比得过谁?若是论一身蛮力,骑士团中比你要强的也大有人在,想要靠蛮闯,可能性是绝对的零。” “即使真的是那样,我也会去的,她是我的家人,我肯定要去救她,”德古拉咬着嘴唇,面色带着略微的狰狞,“如果你以为你说这么多我就能让我打消想法的话,我告诉你,我会去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 “那来做个交易吧。”男人忽然大声说,他背着手大步迈向德古拉,身后的部下也欲随之,但是男人伸手示意停下。 德古拉看着男人快速走向自己,不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果然还是要捉住自己吗?这架势是要自己一人进行捉捕吗?可他说的交易又是......? 他想不明白,这个时候逃跑本是最好的选择,他连姿势都一开始摆好的,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不应该逃开,可能是不愿意在这个让自己觉得厌恶的骑士面前流露败逃者或懦弱者的模样,也或许,对于对方口中那所谓的“交易”字眼产生了期待,他心中,也隐约认识到只靠自己真的救不出菲娜,甚至连见面都不成,但他想要带回菲娜,所以硬是把这个认知抛在脑后。 “要做什么?”德古拉抬头,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男人,脸上线条坚毅,双手握紧成拳。 “看着天空,还有这像是死了一样的城镇,”男人伸开双臂,像是要为德古拉展示什么,而德古拉仰望,只看到了血染的猩红天空,“这个地方很快就要灭亡了,但也有活下去的机会,而我们正在为了让这里活下去,努力的做些什么,但这需要更多人的帮助,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寻找一群身体足够硬朗的人,”男人出拳锤了锤德古拉的胸口,觉得像是在捶打石块,德古拉身体挺拔不动,“比如你,能够一个人闯入骑士们的领地,作为支撑的身板,足够符合要求了。” “我能见到菲娜吗?”德古拉问,“其他的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我只要见到菲娜。”在他眼里,只有菲娜是一切,即使这个让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的城镇也不让他留恋过。 “不过,你说能救下这个城镇吗,”德古拉忽然露出思考的表情,他回头看了眼自己来的方向,在那里的最后方,有一座充满两人回忆的小屋在,“也好,能让我见到菲娜,让我们的家安全,什么我都愿意做。”他回过头,表情坚定。 “当然可以,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们总共需要一百人,你是最好一个,到时候需要你进入一个地方,只需要待在那里就好,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你表现的好,你住的小屋也会因为你而完好无损的存活,”男人说,“而至于那位菲娜,你也会见到的,到那天,她会出现在现场,你会见到她。” “我能相信你吗?”德古拉瞪着他。 “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毕竟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想见的人,”男人说,“你应该明白了骑士团的手腕多硬才对,我们可以知道你那白纸样的人生,也同样知道她之后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能帮你完成你的条件,你不相信也是你的选择,”男人转过身走向队列,“我只给你十秒的思考时间,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在我走回去之前,当时候算你放弃,你就蹲在你的小屋里,一个人等着灭亡到来吧。” 德古拉低着头,沉默不言。 男人走回了队列中,一旁的下属凑到耳边,“这样的小鬼真的能胜任?这可是事关一切的大事,别因为他一人,全都毁了,到时候咱们也都遭殃啊。” “比起一个个挨家挨户敲门,等着里面瑟瑟发抖的人不断拒绝我们,只有这样急需什么可以做到命都不要的人,才是我们该选的。我过去见识过这个小子的疯狂,被一个疯子吓到,那真是让人羞愧到骨子里的恶心感觉,”男人用力握紧了拳头,手甲嘎吱作响,“走吧,他不说话就算他放弃,如果他还是我说的那种疯狗,那就不会犹豫,既然犹豫了就说明他只有那种程度的内心,也的确没资格胜任。” “谢谢,我跟你们交易,”德古拉嘴里挤出字眼,“我讨厌你们这群人,所以刚才为了让自己能对你们说出谢谢,在调整心态上花了点时间。”他不加掩饰的说着。 这让大部分在场的骑士也花费了同样的时间去忍耐生气和冲动。 “不需要你感谢,这是交易。”男人停下步子。 “不,你们能帮我见到菲娜,这一点我的确很感激,”德古拉说,“菲娜教过我的,这种事情就应该说谢谢,我听她的。” 男人哼了一声,示意周围的人带着德古拉一起走。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红之影(九) 从城镇通向封印地点的道路,在血色漫天的当下,早已荒无人烟。 一条长长的车队朝着目的地行驶着,拉车的并非是惯例的马,而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巨象或者狮虎,八岐血魔苏醒前的异变,使得附近的空气里都充斥着让生物感到胆战心惊的波动,马儿比人类对于自然中的波动识别更敏感,已经无法用来运送,一旦靠近封印地三百米内,皆会变得慌乱躁动,不受掌控,也只有巨象之类兽中的佼者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前进。 总共一百二十辆娇子,每两辆并排,组成这条长龙般的车队,离开了城镇穿梭在山道内。五人一辆娇子,被选中作为封印之体的一百人占据了二十辆,六十辆乘坐着总共三百人的仪式祭祀,其余四十辆是这场仪式里随同的骑士们,负责现场的警戒,已经仪式失败时作为处理现场的一支先锋队。 德古拉身处车队中部的一辆娇子内,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东西。 但是娇子的内部,气氛是死沉沉的,他一个人坐在四个方向其中之一的软座上,看着其余的四个人,有一身健壮满脸横肉的粗犷汉子,也有一脸平静没有表情的中年男人,甚至还有手上套着手铐打络腮胡大叔,还在故作轻快的吹着哨子,而和德古拉面对面而坐的,竟然是个闭目沉默的老人,穿着大褂,双腿上还放着拐杖。 一个不算太大的娇子内似乎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此刻同处一室,却是一起迈向死亡的道路上,算得上是生命的最后相互陪伴的人。 “大家都是,为什么会坐上这辆车呢?”德古拉看着坐在身边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忽然有些好奇。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络腮胡冲着德古拉笑笑,“当然是去送死咯?” “送死?什么送死?”德古拉一愣。 “什么?你不知道吗?原来还真的有你这种天真的人啊,我以为再傻的人都会猜出来的,”络腮胡有些吃惊,“这样的话,其他车子内可能还会有你这样的吧,当时被骑士们那些表面好听的语言已经利处给哄住了,却没能去想到为什么别人要平白无故给你这么多好处。” “这些车子,是送到什么地方的?”德古拉还是不太懂,他只是听了那个骑士话,以为这样就有机会见到菲娜,除此之外,他的确没有多想什么。 “鬼知道啊,反正不是好地方,你也看见了这天空,红的像是被涂了血,你现在再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德古拉掀开帘子,窗口处有栏杆围着,但不妨碍他看向外界,车队依旧保持着较快的速度移动着,德古拉看得到天空中的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浓郁,如果说最初所见到的天空,是被盖了一层血色的幕布,那么现在,正片天空,都像是被浸泡在猩红的池水里。 “天空好像比之前更红了。”德古拉坐回去,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所见。 “不是变的更红了,而是这里的天空本来就这么红,我们只是在往红色最浓烈的地方前进,”络腮胡晃动着手臂,手铐上的细铁链乒乓作响,“知道吗,这样的娇子在整个月夜界,恐怕都是难得的上等货,本来都是该给大人物坐的,几辈子也轮不到我们这样小角色啊。” “这只是上面的人给我们的一种安慰罢了,用最好的待遇以及给我们天降黄金般的利益,都是安抚我们,因为我们是要被拉去为他们送死的,”络腮胡依在座椅上的靠垫上,“凭什么让人去白白为你死呢,不仅不会有人愿意,他们自己恐怕心里也不舒服,所以又在最后特意给我们送了糖果,让我们嚼着甜去跳进苦到死的坑里。” “原来,是会死吗?”德古拉觉得心里空空的,冷冷的,像是体内一切有温度的东西都被挖走了。 如果换做过去十几年的自己,真的被告知自己马上会死掉,最多吃惊一下,之后也未必会多么害怕和不愿吧,活下去又能怎样呢?日复一日熬过漫无天日的昏暗生活,早就对活着感到麻木了。可他遇到了菲娜,他喜欢喝菲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那样的生活,让他无法割舍,如果说唯一作为他想要多活一些的理由,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是吗,原来会死啊。”德古拉抿抿嘴,语气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妥协了,就算能够活下去,但没有菲娜的生活,也没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了,那个骑士说了只要交易,他就能见到菲娜,他要去的地方,菲娜也会在,两人是要去同样的地方,那么是不是说,菲娜也会死呢?这样的话,德古拉觉得自己就更要去那个地方了,不仅是为了再看见菲娜,他也想着,如果菲娜要出什么事,他在场的话应该可以代替她吧,就算是死去。 “虽说你不知道,但是在听了之后,也没有表现出怎样惊慌害怕的模样啊,”络腮胡打量着德古拉,“不过你可以在心里留点能够幸存下去的期待,我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刚才那些,很多也都是我自己想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德古拉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会看不出我是什么人吧,”络腮胡抬起手晃着手腕,想让德古拉仔细的看看那副手铐,“我是罪犯,干了很多坏事,甚至还杀过人,虽然想说作为一个贫民窟出身,很多事情都是陷入了不得已的状况,但我毕竟还是个大罪人,我自己也想开了,人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会儿吗,是因为自己还没活够才想继续活下去,但我在牢房里蹲了那么多年,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没什么意义了,我的确什么都没有,也夺取了很多人的东西,我想了很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让我有活下去的执念了,死了也不错,算作解脱,我也早该死了,那些因为我而失去很多的人们,也都巴不得我死。” “我被送出来的时候,狱守们都说我是被送去最恐怖的处刑场的,我也没质疑,因为自己就认可了自己最后该去什么地方,”络腮胡苦笑下,耸耸肩,“可看来似乎不是普通的处刑场什么的啊,就这一个轿子里,也就我一个看着像罪犯。我也是后来才得到的消息,说是国家征集了一百人,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有人给我说,这个地方正要面临灾难,他们要救这里,需要我们的协助。”德古拉回想起那个骑士的话。 “那应该就是了,”络腮胡说,“这天不对劲,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们肯定是要被送到很危险的地方,可能他们是要救城镇救国家,然后我们就是其中作为牺牲者的一群,到最后群众们都欢呼骑士团的伟大,却没多少人会记得这一百个被送去献出命的无名者吧。” “所以我才说啊,我是去送死的,死什么的我已经看开了,也不觉得太难过,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多享受下这柔软的座椅,把感觉留到下黄泉都不忘记。”络腮胡男人闭上眼缩进了靠垫里。 德古拉又看向其他人,除了络腮胡,其他三人都一直保持沉默,如果说大家都是和络腮胡一样是准备好要去送死的人,络腮胡更像是异类,他说他看开了生死了,可大家应该都是一样吧,否则怎么会坐进这个轿子里,可大家一个个都沉默无言的像是已经半死了。 “我是为了我孩子,”中年男人忽然开口,他一直都在听两人的对话,“你们不想听就当作是我自言自语好了,本来这种事也没什么需要告诉别人的,也可能是我想发泄出来什么吧。” “他们怎么了吗?”德古拉问,这个时候他特感谢菲娜一直以为的教导,如今已经可以正常和别人交际,否则这个时候,自己要被闷死在这个小车厢里。 “重病,家里穷,一直付不起治疗的费用,只靠最基础的药物拖延着,我没什么本事,赚不来钱,父母也离世的早,妻子也在几年前抛弃了家,只剩我一个人带着我重病的两个孩子,”中年男人的脸上挂着疲惫,“你们提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吧,说是意义,不如说,两个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要为他们挣钱,让他们能活着,如果只剩我一个人,可能也早就想着寻死了吧。” “不久前,孩子们的病情变得更严重,不尽快得到最好的治疗,可能撑不过今年,”中年男人的脸上没有血色,“我走投无路了,这个时候得到了消息,只要我踏上这个车队,国家会负责我孩子一切的医药费,甚至今后的抚养费,还能送他们上学,国家会帮我把他们抚养长大,即使没了我,也没什么好怕了。” “只是他们长大了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有个父亲呢,不过不知道说不定更好,有个这样没有的父亲会让他们觉得难堪吧......”男人低下头,“不说了,我有点累,想最后再休息会儿。” 德古拉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他从菲娜那里学来了最基本的交际能力,却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他只能沉默。 “大叔呢?”德古拉又看向了左手边的粗犷汉子。 “报恩,”大汉开口,虽然面目凶悍,却意外的容易沟通。他目视着前方,也没有再看什么,德古拉还读不懂这种人的内心,只觉得也是做足了某种觉悟,“我也不能说与犯罪支流没有过瓜葛,曾被高层的某位骑士团长救过,如今他已经年迈下岗,家就在我们出发的那个城市里,他孤老一人,行动也不方便,如果到时候真的会有灾难袭击那里,他不方便逃生的,我这一条命就是他的,到了为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报恩吗......”德古拉念叨着,他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也算是向菲娜报恩吧,毕竟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温柔的世界,是她救了自己。 “爷爷呢?” 老人沉默着,顷刻,他也不睁眼,慢慢的开口,“算是为了国家。” “为了国家?” “我年轻是算是骑士团里职位较高的一人,退休以后也从未怠慢过锻炼,不是我夸大,即使现在,让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上,我也有信心对抗你们全部,”老人说,“我成为骑士就是为了回报国家,但如今我已是老骨头了,什么事都轮不到我了,这次算是我为国家最后的贡献了,我不需要什么交易得到巨大的回报,我自甘踏入这个车队。” 老人说完便不再做声,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车内的气氛再次归为死寂,中年男人垂着头,好像真的睡了,而络腮胡靠在垫子上似乎也陷入了沉睡,大汉依旧如无言的雕像盘着胳膊坐直身体,而老人保持着闭目沉默的姿态从未变化过。 所有人,的确都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理由,或是求死,或是为了什么而献出自己,德古拉觉得这些人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因为什么,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所理解的,所谓的普通人的生活。 原来像自己一样的人,还有这么多啊,就如同这条车队,长的像是环绕中庭的那条蛇,德古拉想起来曾经菲娜给自己看过的书里,提到过的架空的生物。 “你呢?”忽然有人问。 德古拉抬头,三个人都闭着眼睛,唯有大汉睁大着眼睛,虽然没有看向他,但那粗犷的声音的确是这个人的。 “你一开始是不清楚这趟车队的去处的吧,刚才听到了事实,却也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和害怕的模样,本以为你这样的,也是那种没有钱的街头混混,被表面的金山银海遮了眼,才踏上这条不归的路,听到真相后会恐惧的想要逃走吧。” “我当然不会逃走,我必须要去的,”德古拉摇摇头,“因为我想要见一个人,只要我去了那里应该就能见到那个人,还有我也不是混混,我有自己的家。” “是吗。”大汉回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德古拉无事可做,抱起了双腿,也闭上了眼,双眼一闭,过去和菲娜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浮现出来,他心里默念着菲娜的名字,等待着。 等待着...... 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听菲娜唱那首歌,在这个没有她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猛然停下。 “看来到了。”大汉说,并没有刻意看向其他人。 老人也默默睁开眼了,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就准备起身。 “啊,已经到了啊,真可惜,我还没享受够呢,牢房里都是硬邦邦的地板和墙。”络腮胡从靠垫上慢慢起身。 中年男人还是低着头,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坐在位置上没有立即动身,似乎在犹豫着。 德古拉也缓缓睁眼,意识渐渐与外界重新接触,他忽地觉得一股冰冷的恶寒,爬上了脊背,让他觉得难以言喻的不适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从这辆的骄子外面。 轿子的门被拉开,大汉离门最近,第一个下了车,随后是那位想要在最后完全奉献自己的老人,持着拐杖步伐有力,络腮胡看了眼德古拉,似乎是在示意谁先下去,那位中年大叔看来临到最后还欠缺点勇气。 德古拉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菲娜,他以行为回答了络腮胡,跳出了轿子。 当他再次踏足于大地上,只看到满世界都是血红,风里裹着甜腥的味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真红之影(十) 车队停于一个远离城镇的山丘旁,所有的仪式祭祀围绕着山丘待命,骑士们的身影穿插于各个角落,而被选中的那一百人,在骑士们的带领下,进入了山丘的内部。 德古拉跟着队伍一起穿过了两侧山壁间的狭窄夹道,忽然觉得一股寒冷的风从前方吹来,仿佛他们不是要上山,而是要进入一个冰窟。 菲娜就在那里面吗?德古拉心想。 “这风不太对啊。”络腮胡靠近了德古拉,冲着他小声说。同一辆轿子内的人在前进的队伍里也是被安排在一起的。 “流向不对,风从下面而来,我们不是在朝上走,而是向下,”拄拐杖的老人此刻展示了他的经验和博学,“跟着队伍继续走吧。” “山丘的内部应该别有洞天。”大汉盯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也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队伍继续前进着,德古拉就跟在这三个人的后面,他看着周围同行的几十人,每一个都弯着腰弓着腿,好像身体里灌了铅,越是接近这最后的地点,越显得寸步难移,德古拉又看向前方,这仿佛行尸走肉般的队伍里,面前这三人却未曾曲过身板,似乎他们不是要去送命,而是奔赴什么战场,自己可能会死,但他们的死是为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真的看开了生死吧,人命固然重要,谁都想好好活下去,可一定会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加需要守护好的东西,这个时候,即使是千金难换的生命,也变成了用来守护的武器与筹码。 这个瞬间,德古拉忽然觉得世界很大,在这片大地的其他角落,真的是有各种各样德古拉想象不到的人,如果不是菲娜给了他重新接触外界的机会,他还是那个屈居于狭小黑暗的巷子内的混小子,如同蹲在井底的青蛙,终究只能看到一只手就遮得住的天空的片段。 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清的兴奋。 “我们可能会活下去吗?”德古拉开口说。 “谁知道呢,”络腮胡说,“不过我是来寻死的,所以最好不要活下去,好不容易生出了一丁点的良心,我可不想让它感到羞愧啊,”这个性格开发的男人,眉宇间突然多了份严肃于落寞,“如果我真的活下去了,我会对着自己恼怒生气吧。” “如果能活下去最好,我会带着那个人最爱吃的肉和最爱喝的酒,去找他,把关于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告诉他我们还能继续喝酒吃肉很多年,”大汉说,“如果死了,只要这样能让恩人平安无事,我也不求其他了。” “爷爷呢?”德古拉又看老人。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这身老骨头还能活下去,”老人虽拄着拐杖,走起路却仿佛生龙活虎,“但我若是活下去,那就是上天还认为这个国家需要我,那我就一定要活得更久一些,等着下一次轮到我派上用处的时候。”他说着话时昂首挺胸,那副被岁月萧杀成枯树般的躯干里,似乎又燃气了火焰,分明是面对死亡,却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胸腔如过去那般再次发烫。 可前路的风,更加寒冷投骨了。 “果然你们都是一群怪人呐。” 德古拉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身后说话,他回头,看到了走在众人后方的那名中年男人,肤色苍白的像是陶瓷人,面容无比憔悴,像是重病不愈。 “大叔你,”德古拉看着他,“果然很害怕吗?” “虽说是为了孩子们而做出的决心,但到了这个时候,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发颤,双腿走着都似乎麻木了,感觉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中年男人勉强的挤出笑,“决心果然不是觉悟啊,是,我真的,很害怕。”他说出口,随后大幅度的喘着粗气,脸上再无笑意。 德古拉心想可能他们四人,真的是大叔口中的怪人吧,所有人都害怕和紧张,无奈和绝望,放弃了一切一般听天由命,唯有他们却不颓不惧,按照常理,中年男人才是最正常最普通的人吧。 他想到很多人都说他是疯子,这时候他也终于认同了这个说法。 “到了啊。”大汉突然说。 德古拉看向前方,那是个巨大的洞口,里面漆黑压抑,渗人的冷意从里面释放出来,仿佛是怪物的巨口,是无底洞,是深渊,里面带着未知与恐惧。 “还真是地洞啊。”络腮胡说。 在骑士们的指引下,一百个人进入了地洞内部,里面是巨大的空间,四处插有火把,每个火把都照亮了一片车**小的区域,火光映出地面,那是一个个圆形的法阵,总共一百个法阵对应着所有人,在地面上组成了一个半圆。 所有人依次进入一个法阵的内部,坐下,等待着。 德古拉在法阵的中央坐下来,寒意包裹着身体,如果不是确实的触碰了地面,他还真的会误以为里面其实是个巨大的冰窖,仅仅只是身边一个火把发出的温度,形如虚设却也聊胜于无,德古拉把手放在火把上方搓着,看到所有人都已就坐,骑士们慢慢的撤了出去。 “你们只需要在这里静静等待一会儿就好了,一切完成后,会有人进来通知你们出去的。”一名骑士走过德古拉的身边,用安抚的口吻对他说。他看到其余九十九人,也都有骑士在他们身边耳语。 德古拉怔怔的点点头,骑士沉默了几秒,冲着他点头,力气适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能再说什么,德古拉听到他最后发出轻微的一口叹气,里面带着无奈和怜悯。 骑士们全部撤离,地洞内死一般的安静。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德古拉看向坐在右手边不远处的络腮胡。 “我想一切结束后,他们是会派人进来的,”络腮胡耸耸肩,“不过我们未必能听到他们告诉我们可以出去的通知了,因为我们多半要死了吧,虽然不知道要我们坐在这里等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一场金子雨,刀子雨还差不多。” 老人抖开了衣裳,正襟危坐,将拐杖置于身前,一言不发,四周太暗,德古拉看不到老人脸上的表情,可是却感觉到他周遭的氛围,像是个严肃的武士。 大汉也坐在地上,安静的等待着将要到来的未知的事情。而中年男人,此刻抱着脑袋,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着。 “没有人想着要逃吗?”德古拉忽然想到,“如果大家都这么害怕,为什么没人想着要离开呢,洞口也没有关闭,趁乱逃走也可以吧。”他虽然也很紧张,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因为有着不能离开的理由。 他还没见到菲娜,菲娜真的会来吗? “小子,你来这里,是为了见到谁?”大汉这时搭话。 “她叫菲娜,有人告诉我,只要我和他交易,他就可以满足我这个要求,”德古拉挠了挠头,“现在想想不会是骗我的吧。” “菲娜......”大汉念着这个名字,思索着什么,“不,应该不会,这个名字从恩人那里有所耳闻,如果没错,她的确会来这里,你说想要见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身份?”德古拉一愣。 “总之,她应该会来这里,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她也将会到场负责,”大汉说,“听好了小子,你真的想见她,在这里面是没有机会的,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一旦有什么事情开始进行,你就立刻离开这里,只有在外面你才能见到你说的人。” “哦哦,”德古拉点点头,“谢谢大叔。”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怎样才能见到菲娜,大汉的话虽然让他一头雾水,但这个时候却让他没来由的信任。 之后又是沉默。 “她是我的家人,”德古拉说,“这就是她的身份。” “是吗。”大汉点点头。 与此同时,山丘外侧,三百米仪式祭祀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他们的脚下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组合法阵,法阵延伸出数十道长线,一直连接至地洞的内部。 每名祭祀的身边都有四到八名其实包围守护着,越是距离地洞更近,设下的兵力越密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身披白色长袍的老人站在祭祀群靠后的中央,他脚下的法阵比任何一名祭祀的,都有复杂和古奥。 “这样的天空,即使养成了百年习性的月鸣鸟,大概也不会出现了吧。”老人看着天空,说着。 “只是用来确定时间,一只也足够,”一个雄浑的嗓音响起,身披沉重铠甲的男人走到老人的身边,手里竟然提着一个鸟笼,“之后就交给你了。” “说起话来,严肃冷漠的真像是独裁者啊,昂总骑士长,这个时候了,就放下身份吧,说不定仪式结束后,这里所有人都未必再能见到了。”老人感叹一声。 昂没有回应老人的一厢情愿,默默的打开鸟笼,抓出了囚禁其中的蓝羽鸟儿,鸟儿沉睡着,被昂拎在了半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那个女孩果然没有来吗。”老人又开口。 “嗯,”昂点点头,“她以手里所有的资料要挟过我,说有些东西只有她来解释和完成,才能使得法阵的最后设立完成,如果我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亲手将那十几年的成果摧毁,一介凡人如此嚣张的态度,虽说着实让我愤怒,但事态关键,我退让了一步。” “凡人吗,这样的说辞好像你是神的使者一样,”老人笑笑,摇摇头,“她的确是个旷世的人才,死在这里会让人感到遗憾的。” “终究,只是人才的程度。”昂居高临下般的口吻。 “在你眼里,人类都是种低下的生物吗?”老人有些不悦,“身为引导国家的总骑士长,言谈过激吧,难道你不把自己列入人类?” “你觉得,人类能够触及到天空吗?”昂也不看老人,说道。 “总有一天做得到吧,我觉得人类最强大的力量,就在于无限的可能和创造性,人类是能创造奇迹的生物。”老人说。 “只是妄想之谈吧,”昂说,“人与人口中称道的奇迹,它的意思,难道不是上天的赐福和显灵吗。” “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我也没有心情与你争论,”老人说,“只能说,你总有天,会见到人类的可能性的,总骑士长啊,你坐在你那个位置,到底一直如何看待这个世间的呢,我也接触你不久,并不能理解你。” 昂手中的月鸣鸟忽然剧烈的动弹,它睁开了眼,似乎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它显得极其惊恐,全力的挣扎着,冲着天空发出了尖锐的啼叫,那是人们在月鸣鸟的身上从未听过的声音,但又让人习以为常,那是所有鸟类最普通的,恐惧时的叫声。 “不需要你的理解,没有任何价值,开始吧,别让我失望,”昂向后退开,“你是这场仪式的关键,保护你身边的任务,我亲自来。” “那还真是不胜惶恐,”老人向前大踏步一进入法阵中央,双手合拢,“但你那样的说法是错误的,我并非为了你而站在这里,我只为我自己毕生研究中的那份尊严。” 强劲的脉流在老人体内所有的角落冲击震荡,那不再是普通的魔力流动,是将所有魔力压榨到最大极限,不,是超越极限的现象,闪烁的光芒伴随着磅礴的波动释放,一层浓密到肉眼都依稀分辨的透明波动在半空扩散。 老人猛地伸开双臂,迎着天空,古钟敲响般的声音,念出晦涩难懂的口诀。 紧接着所有的祭祀也施以同样的行为,他们释放魔力,对着天空伸展臂膀,一瞬间满场皆是贯耳的口诀念诵声,更多的波动绽裂,融于老人那最初释放的波动。 最后聚合的波动,犹如最庞大的海浪,压向了地洞。 第三百六十章 真红之影(十一) 地面开始颤抖,四面八方都在晃动,德古拉听到繁多杂乱的响动,是石块碎裂从壁面上滑落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德古拉吃惊的抬头,他的双眼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可还是地洞内更深的地方,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存在于哪里,此刻异变忽然来。 “地震?塌方?”络腮胡也是一愣,他虽然想到了自己会死在这里,可没听说过是会在崩塌的地下被石头压死啊,说实话有些太难看了。 所有人都被这来之突然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也乱了心神。 “不,还不至于塌方,”大汉抱着双臂端坐着,仿佛并非身处祭坛,自己只是个来访的客人,“但有更需要在意的地方。” “到底什么?”德古拉搞不懂,他想要在法阵里站起来,但是身体像是被人用锁链绑在了原地一样,只能保持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无论他如何加力,“我动不了。” 德古拉忽然明白了大汉为何事到如今依然一副淡然的姿态,不是他不屑于此刻的骚动而故作端庄,他也一样被困于阵内。 “大家都动不了。”络腮胡也尝试着晃动身体,分明身上什么都没有,却觉得后背像是驮着重物,让他不能起身,可他又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压迫力,像是鬼上身。 “魔法,”老人睁开眼,他开口带来一阵喷吐的气息,从鼻孔和嘴里一起喷出,吹开两侧的胡须,“是我们身下的东西,我早该看出来的,若不是我年纪大了记忆衰竭了,本不该现在才发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我动不了,我怎么动不了,到底会发生什么啊!”中年男人惊恐的大喊起来,比起这三个人,这个惊慌失措的大叔,才是最正常的表现吧,德古拉看到所有人都发在慌乱。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惧和迷茫,他们的嘴里发出沙哑的嘶喊,地洞内充斥着无比的不安,而震动还在继续,毫无停止的趋势,反倒越来越剧烈,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坍塌崩裂。 他们都是做过了许多的心理纠结,最后咬牙狠心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可他们是人,有心,有感情,会恐惧,会害怕,依然有身为生物最基本的本能,到了如今,恐惧和惊慌的感情大量的从所有人体内喷薄而出,占据了这个地洞的每一处。 德古拉看着周围,他一回头,发现中年男人正盯着自己,脸色更加憔悴,白的像是血都要被抽空了,他瞪大着眼睛,里面写满了惧怕,眼泪也遏制不住。 “我的身体,不听我的控制了......”男人冲着德古拉哆哆嗦嗦的说道,像是求助,又像是说出遗言,“我们,要死了......” 死...... 这个字眼在德古拉的脑海里激荡,他想到曾经有个夜晚,菲娜不是很情愿的教给了自己这个字,她说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词语,它代表着生命的毁灭,代表着一切归于无,代表着永远的离别,也是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所有生物最终走向的共同宿命。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这个叫“死”的东西,是一切都必须要面对的东西呢? 不知道啊,德古拉,我也不明白,分明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谁都要面对它,人们注定要互相离别,所以别死啊德古拉,我也不会死,即使我们最终都会死去,那也要尽可能的,在鬼门关前多挣扎一会儿,我不愿失去你啊。 我也是,不想失去菲娜。 那么约定吧,我们都不会死,直到天荒地老,我们的最后,是互相携着手,一起在这间小屋里紧挨着睡下,那会是场最漫长的沉睡,但我们不会怕,在梦里我们还会继续相互陪伴。 过去的记忆在刺激下,鲜明的闪烁在眼前。 是啊,他们真的是来送命的,而不是一场游园会,他们会死的,死在这个漆黑的地下,德古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直到刚才,心中都没有一丝惊恐一丝波澜,是因为看到了那三人的身影吗,他们两个愿为什么而死,一个心甘情愿的接纳死,但是他误解了那种背影,给了他,他们都可以活下去的错觉! “不!大叔我们不会死啊!”德古拉觉得胸口里没由来的憋了一口气,必须要把它呼出来,用最大的气力,他说不清楚原因,但这种感觉驱使了他的行为,他此时此刻就想要大声喊出来,“我们不能死啊!” 中年男人呆滞的看着这个突然发疯般的男孩,男孩喘着粗气,双颊已泛红。 “你也想活下去的对吧,你说了你的孩子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可以为他们死,那么肯定想要因为他们而活吧,”德古拉大声的说着,“所以别死啊,我也有想要为其活着和她继续待在一起的人,你也是吧,所以我们不能死的,不该死的......” “我们都不会死的!”他说出这句话,带着一股狠劲。 德古拉大幅度的挣扎着身体,与那股束缚自己的蛮近对抗,尽管看起来像是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和无力,可他就是想要撼倒这看不见的禁锢之力,即使是以卵击石,也想要把那石头击穿!他想要活下去! 大汉说了,一旦有什么开始进行了,他就必须用尽全力朝着入口冲出去,想要见到菲娜,就必须去往外面。 动不了,他涨红了脸,牙齿咬合在一起嘎吱作响,他不要命的使用着自身那天赋于的怪力,体内骨骼都像是要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崩裂,疼痛感侵袭德古拉的身体,可是德古拉还在努力的试图站起身,然而事实上,他能够让屁股离开地面已经是极限,双腿弯曲着颤抖。 “动啊,给我动啊,你是我的身体,听我的指挥啊。”德古拉费力的挤出话语。 “这应该是特殊的法阵,”大汉也察觉到了,“用来约束我们的行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派人看守,不怕我们有人逃离,是因为我们根本无力离开原地。” “这么大的一场行动,国家肯定在这上面耗费了不少,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破除的,除非你是神,”络腮胡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抵抗,静静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死亡,“不过我不打算劝阻你,如果小子你现在真的很想离开,那我会为你说声加油。” “谢谢。”德古拉没忘记答谢。 “对不起,我虽然那样告诉你了,但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等着我们。”大汉微微低头。 “大叔你没错啦,谁都没错的,因为谁都想活下去,想让重要的人活下去,即使是国家,”德古拉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当自己明白了许多想通了许多时,自己可能就要死了,“他们也是想让更多人活下去吧,即使要牺牲掉一小部分。” “我们......果然会死.....”中年男人的眼里已经失去了神采,放弃般的垂着身体,嘴里嘟囔着让人感到绝望的话语。 “别认输啊大叔!”德古拉还在坚持,对那个失神的男人发出自己的鼓动,“你的孩子肯定孩子等着你啊!他们不能从小就没人陪的啊!你想让他们那样吗,让他们活在孤独里吗!” 唯有孤独这种事情,德古拉最明白了,只是因为他不明白这种感觉叫孤独,直到遇见菲娜,才发现自己的过去,是那么令人难受。 “菲娜,我想见你。”德古拉仰天,轻声的喊出。 闪亮的紫色光芒在脚下升起,束缚百人的百个法阵,在漆黑的地洞内释放着光线,在这黑暗里,显现出了复杂的法阵图案,那些法阵上书写的咒文组合成线条,爬上了人们的身躯,如同捆绑的锁链,绕着身体的各个角落缠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身体感觉被绑起来了一样。”德古拉惊呼。 然后,下一刻,世界寂灭。 巨大的血色光芒,瞬间压过了法阵的亮光,充斥在整个地洞内,这一下,把四周完全的照亮,地洞内山岩石壁的所有地方的样貌都暴露在了血光之下,那血光凝聚成了光柱,笔直的冲入天空,击破了地洞的天顶,冲出外界,直升高空! 那是德古拉见到过的,最炙热最炽亮的血色光芒,仿佛不是人间应有之物。 所有人都停下了尖叫,除去碎石剥落的声响,地洞在一瞬间,可谓真的陷入沉默,没有人在这一刻发出呼喊,他们忘记了去惊恐的喊叫,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闭合,他们正在目睹一场世上最盛大最震撼的一幕,那冲天的血柱,像是地下万里魔鬼刺入人间的最凶利刃。 “神啊。”老人看着前方,轻轻的叹出声。 那血柱里面,凝聚着世间最强大的能量,而在其下方,是一具庞大的怪物的身躯,陷入在地下更深的地方,还没有从沉睡里完全醒来,可它的力量已经被法阵抽出,就已经足够让人为此震撼失声。 德古拉觉得喉咙干涸的发疼,他太紧张了,紧张到自己都忘记了紧张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是他确确实实的看见了,那血色的光芒内部,一个巨大的影子摇曳着,像是巨兽的头颅,面目狰狞,纹角如锯齿。 他动了动鼻子,鼻腔要被甜腥为浸泡的发麻了。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东西吗......”络腮胡也感叹出声,“果然,是怪物......”他说起话来,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气力,像是力量已经被抽空。 大汉则是无言,视线看向前方,瞳孔里似乎有异样的火光晃动。 德古拉忽然觉得不对,他开始头晕目眩,眼前渐渐变得昏暗,一阵怪异的眩晕感正在试图攻击他的神经,或者说他的心神! 四周安静的,实在太多诡异了,好像所有人都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德古拉忽然听到有人在低语,像是梦呓。 他看到前方的光柱突然扩大,炽亮的耀光正在朝自己这边推移,位于更前方的人们已经开始被光芒吞没,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光柱里的那一刻,都安静的像是已经死去了。 “大叔?”德古拉艰难的移动视线,看到中年男人跪倒在地面,他的侧脸,宛如死尸那样毫无生机。 “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你们谁都指责我,又都把责任推卸给我,我好累了啊,真的好累了,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中年男人抬起了头,眼瞳里早已黯淡无光。 德古拉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中年男人那副失神的模样,像是梦魇缠身。他看到中年男人的肌肤上竟然出现了皲裂,裂纹扩散着,身体像是蛋壳碎裂那样的剥落,而被剥去肌肤的内部,竟然闪着同样血色的光线。 “大叔?”德古拉目瞪口呆。 紧接着是让人惊悚的嘶吼声,在另一侧响起。 德古拉又吃惊的看向那边,这次是络腮胡,也不知和原因,比自己还有力量更弱一点的这个男人,此刻竟然在法阵的束缚下,不受控制的挥舞着双臂,疯子一样的摇晃身体,像是被许多恐怖的东西包围着。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都是我,我害了你们所有人,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有罪,我不配活下去!”络腮胡用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狼狈的如街头乞丐,他此刻仿佛恶魔附身,力气之大把铁链都扯断了,可他又像在无比痛苦的噩梦里,“你们别来找我了,别那样的看着我,别靠近我......我,我这就去死......” 德古拉还没说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络腮胡在法阵中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对着射向自己的光芒伸开了双臂,他在迎接自己的死亡,脸上挂着解脱的笑,面颊被泪水沾满,瞳孔里却满是痛苦。 只剩下那两人,依旧一声不吭。 “大叔?”他再次开口,这次是看向那个粗犷的大汉。 大汉还是看着前方,身体纹丝不动,像是变成了雕像,他的脸上,也开始出现裂痕,肌肤化为碎片剥落,里面的血肉也被红色的光代替。 “你也是吗......”德古拉有气无力的说出口。 最后耳边响起的,是清脆的拔剑声。 是老人,他蹲坐在地面,终于将身前的拐杖拿起,双手紧握两端,一起拉向两个方向,青光显露,那根拐杖里,竟然还藏着一柄锐利的长剑! “爷爷......”德古拉呆呆的看着老人握住了长剑,割开了长袍上身的布条,然后一把撕开仍在一旁,露出里面的身躯,分明面容已枯老,可是身体竟还如猛虎武将般肌肉虬扎,仿佛还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武士。 老人的眼瞳里,同样闪着不同的火光,他不知道老人又看到了什么,说到底,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几个人,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同处一室,也算是互相安抚。 “这是最后的一战......”老人口中念念有词,德古拉看到他握剑的手爆起了青筋! “杀!”老人对着前方张口,震耳欲聋般的吼声,仿佛他的面前,正站着敌方的千军万马,而他是站在最前锋的将士,高举武器,要第一个冲入敌阵。 老人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个出色的骑士。 而这位年迈也不曾放下手中刀剑的骑士,迎着那已到面前的光芒,握着剑柄一跃而入。 德古拉觉得身体都要虚脱了,不久前他们刚刚进入这里,那时他看到这几个人挺直的身体,还曾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可忽然间,所有人都不在了,都被那血色的光柱给吞没了。 “菲娜......”德古拉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 不对,不是这样,他不是来送死的!大汉和老人的觉悟,都是为了自己一生最后的东西,而献出了生命,至于络腮胡,则是一开始就准备舍弃生命,可是他不是!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跟着其他人一起舍命,他是来找人的,他是来见那个叫菲娜的女孩的! 对,他不能死! “菲娜,我要见你,我要带你走,”德古拉摇晃着头,他不想走近面前那靠近而来的光柱,他情不自禁的后退,“我已经来了,你在哪里?”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挣脱了法阵的束缚,自己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他马上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进来的那个洞口,他要出去,去见菲娜。 可是他又走不动了,脸上却满是欢喜,他看到了,相隔在自己和光柱中央,那个曼妙轻盈的身影,长发在身后荡漾,那是个女孩的身影,曲线美好。一如当年初见,然后相互陪伴了那么多年。 不用出去了,就在这里,自己要见的人,就在面前,他只要朝前面走出几步,伸手就触及的到。 “到这来,德古拉,我在这里啊。”菲娜温柔的笑着,对德古拉张开怀抱。 德古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有隐约的感觉,从中年男人梦呓般的难过好低语时,还有络腮胡的抓狂,还有老人宛如重踏战场的模样。 像是各自看到了一生里,最缠绕自己的景象。 可是德古拉此刻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他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就近距离站在面前啊,那个骑士没骗自己,来到这里,真的可以见到菲娜。 “德古拉,你为什么不过来?”菲娜歪着头。 我过去,我这就要过去,让我再摸摸你,感受你的存在。德古拉向前迈出步子。 “你看着很累啊,好像还很难过。”菲娜撅起嘴。 我当然很难过,因为你被带走了,我害怕没有你在的生活,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德古拉朝着菲娜伸出手,他马上就要再次拥抱家人入怀。 “是吗,我差点都忘记了,”菲娜忽然变了表情,“你当然难过了,因为你在这世界上,那么孤单的活着......” 德古拉一愣,身体已经抱住了菲娜,两人紧紧相拥。 那血色光芒完全占满视野的前一瞬间,德古拉看到菲娜的手中多了一把小刀,她亲手用刀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皮肤,但体内的血却已经凉透了。 巨大的绝望覆盖在德古拉的心头。 “为什么......”德古拉的眼神涣散了。 “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啊。”菲娜轻轻的说出口,随后一把推开了他。 昔日最爱的人,在自己耳边慢慢的说出了,让自己最悲伤的话语。 德古拉缓缓在菲娜面前倒下,菲娜的眼神,冷漠的如同彻骨的寒冰。 为什么.......你也要拒绝我...... 唯一的世界,坏掉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真红之影(十二) 菲娜奔跑在无人的大街上。 这是她一直生活的小镇,头顶是血色的天空,两侧的房屋挨家挨户亮着灯,但是门前空无一人,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谁都会害怕突然其来的异状,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在仍旧活着的时候,和自己最牵挂的人待在一起。 和自己的家人相拥躲在家中。 那个人,也一定如此吧,外界充满了不安的气息,他也需要有人陪伴,在那间小屋里,能有人和他一起度过每分每秒,所以她必须要回去,回去拥抱那个人,对方如果感到害怕就抱紧他,难过的落泪就温柔的抚摸他,若是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出来,就一边拥抱着,安静的倾听他把全部心声宣泄。 “我这就回去了,德古拉。”菲娜对着前方无人的街道开口,对着远处自己的家所在之处开口。 再等一会儿,再等我一小会儿,只需要最后一段很短的时间,几分钟就足矣,我就能回到我们的家里了,就能见到你了。我们就可以继续待在一起了。 所以,再坚持一下啊。她在心里不断的诉说着,满是焦急和激动。 一路从另一个城市里跑来,路上未曾停歇过一秒,即使是换做成年男人,也早该累得满头大汗了,可是菲娜一个女儿身,偏偏正在做着如此荒唐的事情,只为要更早一秒见到心中的那个人。 她跑的双腿都发麻和酸痛,途中难免摔倒或磕磕碰碰,于是膝盖青了紫了,破了皮,流出血,可是菲娜管不了那么多。她独自一人前去那个地方,就是为了做个了断,她需要自己,需要自己和德古拉的生活里不再有任何约束,如今她成功了,在凝视着那位站在万千骑士顶端的男人面前,她一度因对方的气场而感到畏惧,可还是强撑着发出了威胁。 如今她什么都做够了,唯一的,就只是回去和那个人重逢。 这段路原来是这么的漫长啊,心里有了无法磨灭的身影,奔跑在相邻的两个城市间,让菲娜觉得自己想是要从大地尽头跑向天空彼端那么遥远,但也终于要结束了,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居住的那栋小屋,还差区区一百来步,她终于到家了。 菲娜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眼里噙着泪,激动开心的泪水。 果然还是应该先道歉吧,毕竟是自己不辞而别,害的他担心和慌张也都是自己的错,生气也好,伤心也好,大吵大闹或是抱着大哭都好,就让德古拉自己憋了那么久的感情都发泄个够吧,而自己,只需要用最好的笑容推开门,对着屋里的那个人,说出“我回来了。” 菲娜笑着,迫不及待的握住了门把手,已经再次站在自家的门前,她已经一分一刻都无法等待和忍受了。 她推开了门,可是一路上心里反复演练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个人,不在。 菲娜愣住了,觉得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浑身冷透了,漫长奔跑的疲惫与虚弱,化作最大的无力感,瞬间击溃了她的身体。她倒向门的一侧,身体依着墙壁边缘缓缓的下滑,瘫坐在地面。 “为什么......”她瞪大着眼睛看向屋内每一个角落,可是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她急不可耐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要见到他,可是漫长的奔波过后,结果得到的,却是极大的失落与孤单,“在哪儿?德古拉,你,在哪儿?” 她对着无人的屋内发出轻喊。 自己没能回到家中,没有德古拉在的这个地方,只是普通的房屋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德古拉没有在这里,难道是在大街上吗?可是他能去哪里?自己跑来这一路,连个野猫的影子都看不到,整个城镇的外面已经像是化为荒芜之城,德古拉到底去了哪儿? “是我不好啊德古拉,”菲娜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进屋内,她哭了出来,双手捂住脸,“我没有告诉你就自己跑了,只是害怕你会阻拦我,可是为了今后,我们只能那样选择......求你了,出来啊,出来啊德古拉,别让我一个人......” 她突然觉得头晕恶心,眼前猛地暗了一下,再次瘫倒在地。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温度诡异的上升,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环绕着身体四周接连作响,一股淡淡的烧焦味道在菲娜的鼻前飘过,而这股味道很快变得浓郁,呛鼻。菲娜觉得视野都变红了,可不是外界天空那种颜色,眼前的壁面似乎在发光,闪亮的火光,一侧渐渐有黑色的烟雾升起。 菲娜的大脑猛一惊醒! “起火!怎么回事?”她从地上弹起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逐渐扩大的火海里。 这间小屋着火了,火源似乎来自于外面,摇曳的火舌在木质墙壁上快速攀爬,很快就点燃了一整面墙,然后是整个房子开始吱呀作响,转眼间,她已经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空气里弥漫开灼热的温度和四溅的火星,墙壁上已经有木板边缘烧焦而断裂剥落。 身着铠甲的男人站在火焰燃烧的房屋外,身后跟随着一排骑士,他们的手里握着火把,而在不久前,他们手中持有的火把更多。骑士们把大量的火把抛向了那间木头搭建的屋子,耀晶因为碰撞而碎裂,火元素不受控制的流窜,化为了无情的大火,吞噬着这间脆弱的房屋。 “真痛快啊,这一幕。”男人看着前方的房屋在火焰里渐渐崩溃,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渗人的面容,他的脸上带着许许多多细小的伤疤,每一道都细小如同钢针,但是那么多针尖般的伤疤长在他的脸上,像是被无数的小蛇撕咬过。 男人的瞳孔里映出着火光,他痴痴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本以为一切都沉浸在名为过去的尘土里,只有脸上以及身上这大量的伤疤,时不时忍忍做疼,像是用来提醒自己过去那份屈辱的警醒与信号,他本觉得可以把这一切都放下了,可是时隔那么多年,再次看到那个人时,他还如当年站在自己眼前般,失意害怕起来,像是发疯的野犬。然后那牵连着那份记忆的弦被波动了,他一瞬间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味起了那份不甘和恼怒。那时的自己还不是骑士,只是个为虎作伥的混混,曾看到浴血的怪物和萧杀的魔女。 “就是这样,烧成灰吧,把这间破烂的垃圾场,”男人伸开双臂望着火焰中的房屋,头盔脱落手中摔在地上,他大笑着,“烧啊烧啊,把那两个小鬼,给我毁掉!” 身后的骑士们看着昔日的队长宛如梦魇缠身般的发狂,默不作声,即使如此,站在前方的那位依旧是自己的队长,一句话就能给予自己惩罚。所以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责男人的错误,即使他们是保护民众为任务的骑士们。 忽然间温度骤降,男人一愣,看到冰蓝色的光辉从火焰的内部破开,像是一道道蓝色的刀刃,转动着切开火焰的幕布,火焰的势头减弱了,男人感觉的到,空气里魔力浓度顿时产生了巨大偏差,水元素,冰元素,风元素,在那狭小的唯一空间里,短时间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值数,在没有形成具有形态的魔法时,就将大火逐渐抵消了。 火焰被扑灭了,但是木屋的大半部分也毁掉了,房顶,四面墙壁的上方,都变成了焦炭堆积在地面上,其余没有碎掉的部分,也都被烧的发黑,包括房间内的东西,床铺被烧去了半截,桌子的一条腿断掉了,歪倒下去,书架也压着地面倾倒,书籍纸张遗落一地,发出焦糊的味道。 这间屋子,已经变成了废墟,而女孩的身影,就坐在这废墟的中央。 “原来你在啊,”男人看到了菲娜,开口说,语气冷冷的,“我还以为你正在那个仪式的现场卖命呢,年轻的仪式长。” “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菲娜呢喃着,站起来。 “如果你们回来后,发现自己赖以生活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焦粒,带着惊讶和慌乱的表情,肯定特别难看,特别好玩吧,”男人说,“你们两人窘迫的姿态,就是满足我内心某一处坑洼的最好的良剂啊。” “你这种家伙,真的是骑士吗?”她瞪大着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原来骑士里,还真的有你这样的人渣啊。” “人渣什么的,随你怎样说都好。但是你看看我的脸,看着,能想到什么?能想起来我吗?”男人走近了两步,指着自己的脸颊,让那些细小的伤疤展现给菲娜看,“这些伤疤,你知道是怎么到我身上来的吗?” “你想说什么?”菲娜皱眉。 “这些伤疤,都是你留给我的,一直让我无法释怀恼怒于不甘的,一辈子的刻印啊,”男人恶狠狠的开口,咬牙切齿,他态度忽然的转变让菲娜愣住了,“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想不起来就我可以帮你啊,很多年之前的时候,那天下着雨,当时我和那个叫德古拉的小鬼同时在场,是你突然出现,用魔法,在我身上留下数不清的划伤。” 记忆顿时被勾起,菲娜的过去并没有太多波澜和曲折经历,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是那个时候,和德古拉刚刚相遇的时候,那个男孩只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给他的本子,甚至不惜身体受伤流血。 “是你,你是那个时候的混混头目。”菲娜说。 “是啊,就是我,”男人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一道又一道,把他的脸变得凹凸不平,难看可怖,“本来这种伤口无需多长时间就能愈合的,可是你这魔女,”他伸手指着菲娜,“带给我的这些伤痕像是诅咒的一样,变成了无法淡去的伤疤,永远的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男人语气凌厉凶恶,报复的气焰在眼里喷吐。 “从此便日日夜夜的折磨我,就想魔障,每当触碰到这些伤口,那一夜我感受到的屈辱和不甘,就都涌上来了,我曾试图改变我的生活方式,去遗忘这一切,可这真的是魔障和诅咒啊!”男人面目狰狞,“我发现我竟然忘记不了,直到我再次见到你们,那份糟糕的心情就膨胀到了最大,它燃烧了,就像这场大火!” “于是你就要来烧了我们的一切吗?分明是你在为非作歹,”菲娜说,“你个疯子。” “疯子?”男人一笑,带着邪气,“如果说疯子,那个叫德古拉的小鬼才是真正的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狗,几年之前他就是条只会发疯的狗,这么多年来过去了,他还是不变啊,不对,他变了,变得发疯时更加疯狂了,也更加不要命了。” “他怎么了?”菲娜激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德古拉他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啊,说的也是,那我告诉你,”男人笑着说,笑里满是讥讽,“养主不见了,身为一直还算忠实的疯狗,他独自一只,就闯入了骑士们在的领地里,以一对千百,只为了见自己的主人,那个时候我认出了他,只有他才那么的疯狂,所以他逃走的时候,我稍微帮了一把。” 菲娜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抓住,喘不过气来,原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吗,自己一个人孤意独行,本想只靠自己了决一切,却没想到,害的那个男孩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只靠自己一个人,就同时面临成千百骑士的围攻吗?他会死的! 他怎么,那么傻啊...... 菲娜忽然想起两人刚见时的事情,那时候自己也这么说他,说他是个傻小子,这么多年来,他变了许多,但心中那个死小孩还是没变,曾经只为自己送他的一个本子,就能不惜一切的厮杀进混混的人群里,而如今,他则是从混混聚集的小巷,不要命的闯到了骑士们的领地里。 “他现在在哪儿?”菲娜大声的询问,心里被不安占满。 “去找你了,身为仪式长你肯定知道更多吧,他接受了我们的交易,只为了见到你,”男人说,“我可是很诚实的,身为仪式长你本就是要亲自引领封印的进行的,所以我告诉他去那个地方就能见到你,这话本不假,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 菲娜忽然觉得天都要塌掉了。 “你说他......”菲娜满是惊恐的开口,“去了封印仪式的现场,成了封印之体吗......” “不过这样不是更棒吗!”男人大笑出声,“我才不会因为什么于心不忍的感情,选择帮他,因为让他就那样栽在其他骑士们的手里,我得不到满足,那个小子,我必须亲自将他送到刑场,所以我向他提出了交易,而那个大脑构造简单易懂的小子,也真的乖乖进了我设下的陷阱里,他一定会死的,看着你们两人生死离别,真让人痛快!” 菲娜一言不发,飞快的跑了出去,朝着天空中血色最浓郁的方向。 “你要去啊,不过等你到了,一切也都结束了吧,”男人看着菲娜的背影,讥笑着,疯子般,“他到死都能见到你,肯定十分遗憾和难过吧,对,还会无比的孤单,等你到了那里,也只能对着一片尸骸无助和痛苦吧。” 菲娜没有回应男人恶毒的疯言疯语,她没有时间继续在那种人身上浪费口舌和时间,她要回到德古拉的身边,这个心愿还没有完成,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继续跑向那个人在的地方,小屋化为灰烬没什么,哪怕是天涯海角,或者是通向地狱的祭坛,只要那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德古拉,我去见你了,等着我啊!她心里呐喊。 身后的男人还在痴狂的大笑,可是他渐渐笑不出来,寒气不知何时蔓延在他的脚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悄无声息间,无情的进攻早就打在了他的身上,男人的身体迅速开始结冰,厚实的冰层覆盖了男人的下肢,随后继续朝上延伸,甚至来不及尖叫,他的头也被冻上了。 位于一层的骑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乎是在一秒内,他们的队长就化为了一尊冰雕,冷气迟迟未散,像是永远都不会融化。 男人的意识随着寒冰覆盖而完全消失前的一刹,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一次,那位魔女没有再留情。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真红之影(十三) “这是......哪里......?” 德古拉无力的躺着,他觉得浑身疲惫,有史以来最疲惫的一次,四肢无法动弹,手指都不能弯曲。 四周一片墨色的漆黑,更高处的地方蔓延着深红色的极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既没有花草,也没有虫兽,甚至感觉不到风的流动,除了黑暗和深红的黯光,这个空间,仿佛只由这两种东西组成。 后背感觉的到冰冷与粘稠,他正浮在一片黑红色的水面上,像是一块脆弱的浮萍,不受控制的荡在这片诡异的环境中。 “你的心哦。”突然有人说。 “谁?”德古拉意识浑浑噩噩,他听到有人在回答自己,这个地方并非只有自己一人,还有另外的人在。 那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很熟悉,却又陌生,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与别扭。 “这张脸,你不认得?”那人说着,德古拉听到了脚步声,对方正在靠近自己。 声音的主人在德古拉的身边停下,对方竟然不可思议的站在水面之上,德古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是个全身上下皆为枯白的人影,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肌肤,白色的指甲和眉毛,以及身上一袭白衣,像是被白色的染料泡过一样,唯有那双眼睛中的瞳仁,带着渗人的鲜红,白色的人影张开嘴,里面是幽深的黑暗,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不,你肯定认得,你怎么会不认得,没有人比你对这张脸更熟悉了。”人影开口,声音像是鬼哭般的风声。 但这一切比起人影的面容,都不足以让他震惊,因为对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德古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熟悉的让他产生反感,因为那是自己的声音,此刻站在自己身边低头俯视着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我,为什么在这儿?”德古拉看着头顶堆积的红光,也不知是对谁发问。 “是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原因你自己不是明白吗?”人影在他身边蹲下来,回应着他的提问。 对啊,他自己是知道的,可是意识混沌一片,所以一时没有想到,他记得自己坐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然后那个山洞突然晃动,紧接着是地面升起红色的光柱,那刺眼的光芒把一切都给吞掉了。他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为了找回某个人。 “菲娜......”德古拉瞪大了眼睛,当记忆连上后,最恐怖的寒意再次冲击他的大脑和脊梁。 他是来见菲娜的,他去那个地方,是为了找回菲娜!他看到菲娜了,真的看到了,菲娜站在光芒的前方,朝着自己展开怀抱,自己走上前去想要拥抱她...... 可是她却用刀刺了自己,把自己无情的推开了...... “啊————————!” 德古拉突然发出连续嘶哑的咆哮,满是悲伤与恐惧,无助和孤单,这一切最糟糕的负面情绪浓缩在他的叫声里,在这个空间内扩散回响。他的表情因为恐惧而变得狰狞难看,因为悲伤而泪流不止。 “冷静点,冷静点,”白色的人影不为所动,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边轻柔的开口一边伸出抚摸德古拉的脸颊,“安静下来,不要害怕,别慌张。”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暗示与诱导,德古拉渐渐变得安静,不再惊慌的嚎叫,他双目空洞,笔直的看着上空,不断的喘息,脸颊已被泪水打湿。 “你想起来了吗?”人影又说。 “我好像做了个梦,”德古拉面目呆滞,哽咽着,“那是个噩梦,是最可怕的噩梦。” “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德古拉呢喃,“梦到了菲娜,她不要我了,我唯一的家人,不要我了......” 德古拉眼瞳猛地收缩,他又忍不住惊叫,可是人影立即伸手按压在他的胸口上,遏制了他接下来的冲动。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害得你伤心受怕,把你折磨成现在这难看的样子,”人影说,“我可怜的德古拉,是你搞错了,你并非做了噩梦,那一切都是真实。” “你说什么?”德古拉微微的晃动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煞白的和自己一样的脸,“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他激动的反驳道,但是人影面带自信的笑,任凭他的反驳,像是带着绝对的把握,“菲娜怎么会那么做,她不会不要我的,因为,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家人?”人影轻蔑的笑了下,“所以我才说你搞错了啊,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你有家人的错觉?” 德古拉愣住了,想到菲娜将刀刃送入自己身体时,她在耳边对自己说的话,说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我是没人要的?”德古拉怔怔的问。 人影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擦拭着德古拉眼眶下的泪痕。 “你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叫做菲娜的人,而是你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潜意识罢了,”人影说,“你一直以来都弄错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本来并没有叫做菲娜的人,你一直都是那个任何人都没看在眼里的孤单的小孩,那个叫菲娜的女孩,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只不过是你逃避现实产生的幻想而已。” “你说,那些都是我的幻想?”德古拉的眼中带着迷茫。 “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从而把内心埋了起来,那个借口,就是你幻想出来的,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叫做菲娜的幻影,”人影慢慢的说着,轻柔的,像是母亲为孩子讲睡前故事,“但是已经够了,你不再需要那种借口了,所以你被埋起来的心就来找你了,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你的心变成了你昔日的幻想,做出了那份幻想根本不会去做的行为,让你回想起真实的一切。” “真实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你认为属于现实的美好生活,才是你做的一场梦,而真实的世界里,你还是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日复一日的闯祸,捣乱,最后做的坏事越来越糟,你活在所有人的叫骂和厌恶里,一个人孤独的奔跑在山野上,蜷缩在某条巷子内孤单的睡去。” “这才是,我真实的生活?”德古拉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你到底是谁?” “对啊,这就是你的真实,”人影说,“而我就是你啊,我们是同一个人,这里是你内心的世界,我就是你的内心,”他抓住德古拉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我来带你回去真实的世界里了。” 德古拉坐在水面上,四顾着漆黑与深红两种颜色相交的世界,让人觉得那么凄凉,像是身处虚无。 原来我的内心世界,是如此荒凉啊。 “因为你在现实里,就不曾拥有一切啊。”人影听到了他的心声,立即回答。 “无论在哪里,我都只能站在荒凉的空地上,那我不要回去,”德古拉将头埋在臂弯里,“既然哪里都是一无所有,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又能去哪儿呢?干脆就待在这里吧,慢慢的死去,”他顿了顿。抽泣着,露出勉强的笑,“我还是,忘不了菲娜。” “那个幻影?”人影站直身体,脸色一瞬间变得如寒冰般冷漠,“你是无法忘怀那份幻想对自己带来的宽慰,还是害怕再次看到现实?看来你还没有理解,你已经,再也无法拥有那份幻想了。” 德古拉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影强硬的把他拉了起来,用力的向前推。德古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看到自己的脚下竟然是万丈悬崖。 他呆呆的重新站好,发现四周的风景已经变了,自己站在一片辽阔的灰色沙漠里,天空是阴沉的,地面上稀稀寥寥矗立着几棵弯曲瘦小的石晶树,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颗最大的石晶树下,隔着一道悬崖,前方是沙漠的另一半。 德古拉认得这个地方,他看到那边的沙漠远方,矗立着一座彩虹色的宫殿,而一个熟悉的女孩的身影,站在宫殿前翩翩起舞,长发荡漾。他们两人距离那么近,但是搁着一道深渊,却仿佛相隔天涯。 “菲娜?”德古拉伸出手。 “最简单的证明,来证明你是否还能继续依赖那个幻象,”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德古拉的身后,轻拍着他肩膀指着悬崖的中央,“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和你梦寐以求的幻影重逢。” 德古拉看到悬崖上突然架起了一座桥,如今这两片沙漠相连,他终于可以去往虹色宫殿所在的那一半大地上了。 “去吧,去拥抱你的幻影,看看她是否也会拥抱你,”人影怂恿着,“你想要的一切都近在眼前,只需要走过那座桥。” 德古拉迈开脚步,踏上了桥,他离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近,而少女也走向了他,德古拉看到女孩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 他终于站在了沙漠的另一侧。 “菲娜。”德古拉像是害怕孤单的孩子,呜咽着喊出来,想要握住女孩的手。 可是女孩的表情顿时大变,没有了微笑,像是毫无感情的木偶,冷冷的看着他。 “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并没有接住德古拉的手,反而一把将他推向了悬崖。 身后的桥梁瞬间坍塌,化为碎屑散开,如今哪一片沙漠,都不容许德古拉待下去了,因为他被推了下去,正在跌入那漆黑的深渊中。 “跌入深渊,才是我的结果吗?”他心里说,身体缓缓下坠,他看到那个白色的人影蹲在悬崖边看着自己。 他看到人影的嘴唇动了,对他说,“放弃吧,你什么都没有了。” 德古拉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的身体沉入黑暗中,他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又将他拉了上去,拉回了悬崖上边。 “你的确什么都没有了,但也不能沉下去,你甘心吗?甘心永远被这个世界厌恶和遗忘着,从生到死,人生将没有任何意义?谁都不会记住你?”人影抓住德古拉的身体,朝向沙漠另一侧拖着。 “我该怎么做?”德古拉被人影拖在地面上滑行,像是个烂掉的皮囊。 “复仇啊!”人影大声的喊出来,声音在极其开阔的沙漠上扩散,“反正这个世界不喜欢你,那就来报复这个世界吧,将看到的东西都摧毁,这样你就能被许多人记住了,他们会记住自己原来一直得罪了这么恐怖的人,而你的存在,将化为恐惧的情绪,永远烙印在那些无数叫骂你的人类的心里,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他语速极快,像是疯子在演讲。 “我能做到什么?”德古拉有气无力的回应。 “你当然能做到,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心,你只是一直都在逃避真正的自己,只要你接受自己的内心,也就是接受我,我们就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人影吧德古拉提了起来,让他重新站好,自己退后数米,“走过来,德古拉,你已经不需要什么幻影了,连你自己的幻想都拒绝你,唯一会接受你的,也只有你自己!走过来德古拉!走向我!我就站在这里,就不会离开,只要你过来,我就会给你拥抱。” “我才是会接受你的存在,当你回想起一切,就让我们的怒火,带向外面那整片大地!” 德古拉的瞳孔里黯淡无光,他行尸走肉般的朝前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白色人影所在的位置靠近,他的意识已经脱离了,没有听到人影的声音,早已失去了之前轻柔的感觉,仿佛之前的都是虚假和伪装,此刻人影在咆哮,发出梦魇的蛊惑。 人影的身体顿时变得扭曲,一团团黑红色的能量挤破身体溢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头颅,脖颈连着地面,那是蟒蛇一样的头颅,长着弯曲的牛角,双眼里充斥着血的光芒,它张开了嘴,像是打开了深渊的大门。 然而德古拉并没有注意到这变化,提线傀儡般的继续前进,将自己乖乖送入了那怪物的嘴中变成食物。 来吧,来吧,将你的身体和内心都交给我,你足够成为容纳我的容器,我会吃掉你的灵魂主宰你的身体,你那份痛苦我会带着一起,化为火焰吐向全世界! ---------- 地洞外,昂看着前方不远那道冲天的血柱,听到有怪物的嘶吼泄露出来。 “封印,强行加快了八岐血魔的苏醒吗?”他说。 “但如果等它真的苏醒后,再强大的封印术式,也没有任何用了,所以只能选择这个时间,趁它没有完全醒来,而大自然流动的魔力又最旺盛的时候,是最佳的时机!”站在法阵中央的仪式长老人大声回应。 “我知道,继续,倾尽你所能。”昂拄着剑,看着前方,面如生铁。 环绕山丘的仪式祭祀们,已经有人倒在了地上。持续释放和掌控魔力,稳定法阵,以及对抗并引导被抽取出的八岐血魔的能量,这庞大的工作量,每分每秒都在无休止摧残他们的身体和精神。 这是封印的最后时刻,也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们不能让被抽取出的能量泄露到其他地方,必须将其引至一百个封印之体内部,而那些作为容器的人们,恐怕也大部分都坚持不住倒下了吧。 祭祀们一个挨着一个耗尽了体力和魔力,劳累过度,死在了封印的现场,每死去一位祭祀,剩下的祭祀们,就不得不抗下更加严峻的工作量,可即使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也要在最后一人倒下前,把这场仪式完成,在那个怪物化为大地上的灾难前,将其继续沉眠下去。 “继续,继续,拼上一切,你们必须要完成这次封印。”昂不带仁慈的大声说。 “有,有人闯进了仪式现场!”忽然有骑士大声的喊出来。 昂一愣,干涉者?怎么还会有人闯入这里,不要命了吗? 设置在现场的所有骑士,并非是为了监管封印过程被外人扰乱,而是在封印失败后,成为抵抗怪物苏醒的第一支队伍。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要阻扰仪式进行,这种做法的结果,就是将灾难带到大地上,这样也势必会给扰乱者本身带来危难,所以这种情况,本来一开始就不被考虑到。 “什么人?”昂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 “这股魔力的感觉,是吗,那个人竟然来了啊。”老人忽然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继续维持封印的进行。 随后昂看到一个轻巧的人影踩着青色的风,飞到了祭祀们的中间,那是个单薄的背影,女孩的长发被激烈的吹荡着,她快速的走向地洞。 “是那个女孩,我本以为她正缩在家里呢,”昂有些震惊,他皱起眉头,“为了逃脱仪式,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小女孩,你这是要做什么!?”同为仪式长的老人,在做到维持封印进行的同时,大声的询问那个前进的背影。 “前辈专心完成自己的那一份就好,”菲娜背对着,也大声的回答,“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神奇的一幕,无比辉耀明亮的光芒,从女孩的身上释放,魅紫色的魔力,最纯净最纯粹的紫色,那份魔力并非代表任何一种元素,而是象征着夜之魔力本身! “不可能,那不是人类能凝聚成形的魔力?”昂再一次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震惊,脸色变得很难看,带着愠怒,“她是在侮辱神吗!” “那个魔力,她是想那么做吗!”老人也察觉出了端倪,惊诧和困惑显露于脸,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什么,让她忽然选择燃烧自己的生命......”他幽幽的感叹到。 菲娜大踏步的前进着,她的能力还有限,在凝聚这种魔力的时候,风步这种单属性的魔法已经无法使用了,她只能靠身体能力的极限,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强风吹打着她的脸,她的泪水被吹散成水花。 “我回来了,德古拉,”她看着前方说,“我这就去你的身边。” 所有还在坚持的祭司们都一刹那恍了神,但他们明白自己任务之重,所以很快又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这是,歌声?”老人也露出同样的反应。 空气里,隐约响起了少女的吟唱的声音,温柔动听,又悲伤。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 ...... 第三百六十三章 真红之影(十四) 德古拉缓慢的挪动着步伐,动作僵硬如同失去心灵与思想的木偶,此刻的他早已无法注意到周遭的变化,那个句句蛊惑和诱导他的人影变成了怪物头颅张开血盆大口,而周围的风景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空气里出现大量的裂痕,那些裂痕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扩散,整个空间都在颤抖晃动,像是要破碎掉一样,而那些碎裂出的缺口里,也显露出漆黑与深红相交的颜色。 这个世界,伴随着德古拉一步步迈向完全的堕落,正在剧烈的毁灭着。如果真如那个白色人影所言,这个空间象征着德古拉的内心,那么他的内心,正在不断的崩坏。 脚下的沙漠开始如流水般扭曲,灰色的天空此刻也变得像是崩坏的镜面,大量的缺口和裂纹映射出黑红色的浊色。 而就在这满是斑驳创伤的天空中,一个全新的裂口以不同的方式裂开了,像是雏鸟破壳而出,有种生命和希望降临的感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细长的光束,笔直的射进了这个正在毁灭的空间里,那是道纯白色的光束,带着透明的质感,夹杂着点点的荧光细粒,打在了德古拉弓下的后背上。 那光束仿佛带着生命的气息,射在德古拉身上像是把那蕴含的能量也打进了他体内。德古拉的动作一瞬间出现了迟疑与停顿。 过来,快过来,不要停下你的脚步,想想那些数不清的无情的眼神,想想那些冷眼蔑语,想想那个厌恶和孤立你的世界,它们任何人都不容你的存在,你就甘愿窝在那样的世界里懦弱的苟活着,把自己最难看的样子化为它们所有人的笑柄吗!? 人影,或者说怪物,依然在用带着邪气的语言向德古拉施压与暗示。 “不,不要,”德古拉的双眼里蒙着浓厚的阴霾,“我受够了.......” 是啊,它们都巴不得你消失,那你为何还要在它们的面前继续强撑出笑容! “它们都讨厌我......”德古拉随着怪物的诱导呢喃着,“那我也讨厌它们!” 对啊,你其实一直都讨厌,都,恨着它们! “我,我恨着它们?” 好奇怪啊......恨,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呢?德古拉的脚步再次停顿片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抬起头,心里仅存的少得可怜的意识,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不懂这个词,好奇怪,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呢? 这些都无所谓!怪物继续说着,你只要回忆起来,自己已经和其他一切都水火不容了,你们相互厌恶,也相互排斥,它们希望你消失,那你也,应该让它们都消失!把一切讨厌你的你讨厌的,全都摧毁殆尽吧,快过来,让我们化为一体,让我们向一切发出复仇! 可是德古拉这一次没有听进去怪物的话,他的思路,依然停留在刚才的问题。 好像,自己一直从什么地方不断获取着词语的知识,是么,自己是靠这样的方式,来渐渐懂得许多的词汇啊,自己没有从那里学来“恨”这个词,所以自己不明白它的意思。 那么是谁,教给我的这些呢?她又为什么要教我这么多呢? 那个人,难道不厌恶我吗?她没有想过让我消失掉吗?那个抛弃我的世界里,也有一个人,接受着我吗? 德古拉觉得头疼欲裂,他想要大声喊出什么,可是身体沉重,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嗓子里压着细小沙哑的声音,德古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喊出来什么,一切都像是身体自己的记忆驱使的。 她......是谁? 天空中那个不合群的裂口开始逐渐放大,像是雨水泼洒后开始茁壮生长的竹笋,裂口向四面八方扩大,甚至还在吞噬着其他的裂口,将那些露出的黑红色的部分全部抹去。 只有愈来愈多,愈来愈明亮的光芒进入里面! 不,不对,不要去想,你不能想那些!怪物开始表现的不安,声音里也多了慌张和焦急,诱惑和邪气也因此散去了几分。 这个感觉,是怎么回事?德古拉心里想,他说不清楚,但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醒来了,在他的体内四处抓挠,像是要急不可耐的要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德古拉只觉得后背无尽的温暖。 不,不!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阻碍我!怪物在嘶吼着,对着德古拉身后的方向。 巨大清脆的响声顿时贯彻在沙漠的上空,遥远嘹亮,整个天空都碎掉,与此同时,最初仅有一道的光束,已经化为了最耀眼的巨大光芒,全部倾尽泼洒入这世界! 德古拉突然听到了歌声,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要情不自禁的笑出来,让他想要不受控制的流泪哭泣。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颜色? ...... 很耀眼,很好看,德古拉心中下意识的回答那句作为歌词的问题。 若你心冀殷虹,愿以阳光相赠 ...... 德古拉觉得伴随着后背处的温暖,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脑海里,变成画面展现在眼前,画面中是一个昏暗的雨夜,一个狭小的巷内,凶神恶煞的混混们将男孩重重包围,在男孩眼前将一个本子无情的糟蹋。 德古拉心想这是什么?画面里的男孩是谁? 然后他看到画中的男孩忽然发出不甘与悲愤的咆哮,不要命的冲入混混群中厮杀,流了好多血,却只是为了保护好那一个小小的东西,男孩倒在水泊里,向着眼前的本子伸出手。 德古拉忽然想起来了,原来那个人,就是自己啊!那个本子,是对自己来说,重要到即使拼上命都要保护的东西!不过这个角度,当时有人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发生吗?他心想,当时有个人在自己将要昏厥时出现了,用力抱紧自己,那个人是谁?给自己本子的人,又是谁?啊,头疼! 伤悲满溢,双目紧闭 泪珠滴落,泌透心扉 水波蜿蜒荡漾,无力交叠 宛如摇篮荡漾,催人入眠 ...... 歌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德古拉又看到了,这次是在一个很小的木屋内,光线昏暗,但是让人觉得莫名温馨,他看到了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床上相互拥抱,一边流泪一边大笑。他又想起来了,就在那一天,他正是和那个女孩相互誓言,成为了永远相伴的家人。可是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画面上看不清,但是德古拉渐渐明白了,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存在着,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想起什么了,差一点,还差一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马上就要自由了!马上就可以重新回到那片土地上,我还没有把自己上百年的愤怒发泄出去,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现,阻止我的苏醒!怪物发出巨大的嘶吼声。 唯有在梦里,寻觅那笑容 ...... “德古拉,过来,到这里来,我在这边啊,在你的身后。”有女孩的声音忽然说道。 德古拉觉得有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促使他转身,回头,尽管怪物还在自己耳边咆哮,说“你不能回头,你不能那么做!”“你应该继续前进,到我这里来,我才是唯一能够接受你的人!”“我们要一起朝这个世界复仇!” 可是德古拉没有去听,他转身,看到了万丈光芒,原来自己的内心里,也曾存在过如此耀眼的东西吗,那到底是什么? 他看到一个美好的身影站在光芒的中央,朝自己走来,敞开了怀抱。 别看,别去看,德古拉,你忘记了吗?忘记我告诉你的吗,那只是你的幻影,你一直在逃避现实,边给自己造了这么一个幻影安慰自己,那是不存在,你还想继续逃避下去,继续做个懦夫供那些厌恶你的人嘲笑吗!? “不,不是的,她不是,”德古拉心里说,这个瞬间,只有一个尽头充斥脑海与心脏,那就是走去女孩的身边,“她不是幻影,不是,幻影怎么会教给什么都不懂的自己知识呢?怎么会给自己温暖的感觉呢?” 是错觉,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快忘掉眼前这一切!怪物大声的劝阻。 德古拉,是我,我回来了,回到你的身边来找你了,快过来,让我们紧紧挨在一起!眼前那个女孩的人影也在说。 德古拉看到脚下是悬崖,又一次,他站在了悬崖边,身后传来怪物歇斯底里的蛊惑与劝说,而眼前,是包裹在光芒中的女孩,他站在巨大沟壑的前方。 是后退呢?还是迈过去?一旦失误的话,这次自己真的会跌入那深渊内摔的粉碎,再也不存在了吧,德古拉在心里说,他问自己,你要怎么做呢? 这时怪物露出了奸笑,他重新换上最初的嘴脸,凑到了德古拉耳边,对他说着,“你忘记了吗,就在刚才,正是你眼前这个影子,欺骗着你过去,却一刀捅向你,她是想要你的命啊!她也和其他东西一样,都厌恶着你,不想你活下去!” “你说,我为什么会被那个人影给捅呢?”德古拉突然开口问,重新化为白色人影的怪物愣了一下。 “我怎么会躲不开她的刀子呢,是我没想到过她会那样对我,是我主动前去拥抱她的!”德古拉坚定的说,之前咽喉里沙哑无力的感觉已经不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喊出来了,那个一直压在嗓子里的词语。 怪物的脸带着绝望,他用最大力气嘶喊,不——————! 德古拉觉得身体内充满了力量,他用力奔跑,也不看那悬崖下的深渊,仿佛自己根本不对掉进去,他朝着沙漠的另一边,朝着女孩在的位置,跳了出去! 少年的声音,在无限深渊的上方跃过,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注视着少年的这场赌博,到底是残酷的现实,还是奇迹的眷顾,如此宽阔的鸿沟,只有飞鸟或者巨兽才能跨越,以人类的能力,只能跌入深渊。 德古拉的身体一点点的前进,在悬崖的中央终于跳到了至高点,然后又以同样的弧度降落,他的脚面,稳稳落在了沙地上。 “菲娜。”德古拉喊了出来,那个一直压在嗓子内的词汇,原来就是那个女孩的名字。 唯愿伸出双臂,将他紧紧相拥 ...... 女孩的容貌终于变得清晰,德古拉看清了女孩的样子,那些一度被丢弃的记忆回来了,关于眼前这个女孩的一切一切,他都回想了起来,菲娜,这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是自己的家人。 女孩唱着,笑着,流着泪,扑向了德古拉,这次她的手里没有刀子,她又怎么可能带着刀子,只是简单的,抱住了德古拉。 “对不起,”菲娜抱着德古拉,泪流满面,“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把一切告诉你,因为我不希望那些影响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就想随着时间,让我关于研究魔法的一切都随之逝去,因为遇见你,我知道我也可以过普通的生活。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没有告诉你,一个人逞强的离开。” “谢谢,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为了我做出那么多。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孤单的人一个温暖的家庭。” 听到菲娜的话,德古拉既不生气,也不难过,倒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菲娜说的词,也都是过去她教给自己的,对不起,谢谢,这些最基础的词汇。 然而这个女孩并没有叫自己“恨”,为什么要“恨”呢?恨谁?这个世界,还是其他人?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们孤单的在这个世界活了这么久,内心早已难过到累了,剩下的,就只有“爱”了。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颜色?”德古拉抱着菲娜,也唱了起来。 菲娜愣住了,听着德古拉的歌声荡漾着。 若你心冀湛蓝,愿以晴空相赠 喜悦满心,与你辗转相逢 欢笑不绝于口,只为掩饰离愁 苍生百舸终将化作烟尘默默逝去 ...... 菲娜再次抱紧了德古拉,德古拉继续唱,此刻回应菲娜最好的回答,表达自己内心意思的最好回答,就是由自己亲口,唱出来这首歌。德古拉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懂了这些歌词里的意思。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颜色? 若你心冀翠绿,愿以大地相赠 虚幻缥缈之事,坚强美丽之物 请永世不变! ...... 菲娜依旧明白了德古拉的回答,她大声的哭了出来。 “真是首好听的歌,”德古拉说,看着眼前这个世界的坍塌,“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稍微有些晚了,但是,我回来了。”菲娜说。 “嗯,欢迎回家。” 两人在的地方,哪怕是这个破碎流离的异空间,也是他们的家。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们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坏我的事!可恶可恶可恶!不应该是这样的,像你这样的家伙,被全世界冷漠相对的家伙,内心的空洞和悲伤是最大的,也是最适合崩溃的,本来你应该是我重生的最好容器! 身后,怪物还在不甘的嘶吼。 “你那些骗人的话,已经没啥用了,”德古拉挠挠头,也不去看身后的怪物,“大概吧,你说的没错,我内心是挺空的,空的都可以装下一栋高楼了,但也正是如此,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火柱出现,才能将所有角落都照亮吧。” “其实,我也不讨厌这个世界啊,”德古拉笑,“为什么要讨厌呢,这个世界上,还有爱着我和我最爱的人存在。”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真红之影(十五) “这个怪物,会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最恐惧的东西,借由人类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将其摧毁崩溃,占据心灵与精神,意识也会随之磨灭,把人变成自己的容器,”菲娜和德古拉抱着,在他的耳边解释到,“本来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怪物的逼迫下得以生还,因为任何人的心中,都会有创伤藏在最深处。” 菲娜抬起头,让德古拉能够近距离的看着自己,她脸上带着少许的怒色已经担忧,“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过去那个傻小子里毕业,你知道你在做多么危险事情吗?这次可是真的会死的!”她像母亲训斥孩子那样责怪道。 “但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德古拉哈哈傻笑,“而且还真的见到你了,超满足的。” “走吧,回家了回家了。”德古拉紧紧握住面前这女孩的手,感受着从中传递而来的,柔软的触感和稀少的温热。 “你的手,为什么感觉有点凉?”德古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比起之前那照耀自己,仿佛普照大地的炽热暖光,菲娜的身体带着丝丝凉意。 如今意识完全回归,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带着清晰可见的疲倦,肌肤透着苍白。 像是,把自己的温度都化作了那一场闪耀的光照,送入了自己的身体。 菲娜稍微扭开了头,逞强的笑容里带着释怀,也夹着一抹苦涩。 “你怎么不说话?”德古拉怔然,“不过话说回来,真如那个怪物所说,这里应该就是我的内心了,菲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立即打哈哈转移话题。 “傻子,当然是来救你了,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菲娜的眼角抽搐着,看向德古拉,德古拉知道她在忍着不去落泪,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说不定,普通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可能真的是一种奢侈了。” 德古拉一愣,看向自己的双手,那该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像是半人半野兽的混合产物,左手还是属于人类的部分,但是透过皮肤竟然可以清晰看到内部血色的线条,枝叶般的交错延伸,他的血管在发光,点点的炙热烫着他的身体。 而右手,却已经面目全非,殷红色的鳞片覆盖着,关节处有细小尖锐的骨刺突出,手掌也大了几分,五指变成爪牙,尖锐的像是刀刃。 “我还是来的太晚了点,你的体内,已经流淌着那个怪物的血液了。”菲娜满脸悲伤的说,伸手轻轻抚摸德古拉的面颊,一张同样诡异的脸庞映在她的瞳孔里。 德古拉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发现自己能看到菲娜瞳孔里的倒影!那张脸上带着呆滞,脸颊上也黏连着鳞甲与尖刺,原本黑色的碎发此刻变成了枯白的颜色,写着惊诧的双眼,发着暗红的光。 那是自己吗?德古拉心想,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不是已经从怪物的蛊惑里逃出了吗?可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菲娜,我......”德古拉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菲娜打断了。 “已经无所谓了,普通还是不普通,其实只要有你陪着,我就觉得很满足了,”菲娜摇摇头,笑着说,“别怕,我说了是来救你的,肯定会把你救出去的,就算拼上一切。” “本来是我想着去救你的,结果却反倒要你来救我,”德古拉挠着发烧的脸,“我还是太弱了,那么多次,我有那一次保护好你和你给我的一切呢?” “说什么胡话,在我眼里,我正是一直都处在你的保护下,才幸福的活到了现在,所以偶尔换我救你一次也没什么吧,”菲娜说,“其实我会魔法的。” “我知道,”德古拉点点头,“之前你不在,我找到了你关于魔法的研究,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也不是很看得到。” “生气吗?这件事我瞒着你?” “菲娜说想要普通的生活,我已经可以理解你不说这件事的理由和心情了,”德古拉说,“是想把这些都忘记吧。” “是啊,”菲娜撩开自己的头发,扯开已领,露出白皙的肩膀,“朝我靠近一点。” 德古拉看到菲娜暴露出的肌肤,一刹那身体如触电般,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涌上来,化为莫名的冲动,他血色的双瞳发出更加亮的光芒。 他咽了口唾沫,想把那种让自己觉得讨厌的冲动也压下去,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两颗变得尖锐的长牙因此暴露出来。 “这是你被那怪物侵蚀后的体现,过来德古拉,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菲娜主动把身体凑过去,德古拉觉得一股魅惑的芬芳扑面袭来,让自己神魂颠倒,“你现在应该有吸血的冲动,刚刚获得八岐血魔的血,你无法控制,压抑着吸血冲动,只会让你被自身的血气反噬,所以来吸我的血,我把我最后的能量也放在里面,我会帮你控制那份力量。” 德古拉没有照做,反而在菲娜疑惑的注视下后退了两步,他在这那股怪异的冲动斗争,虽然听不懂菲娜过于专业的说辞,但总觉得不能那么坐。 “我,我没事的,”他撑着自己的脑袋,说话都显得勉强,“我们直接出去吧,这点程度我忍得了,你也知道我身体多解释,回去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菲娜将头发放下来,德古拉暗暗松了口气。 “你说的对,让我们回家。”菲娜笑着说,忽然跳过去抱住了德古拉,德古拉觉得身体都麻木着,像是神游物外,还没反应过来,觉得感觉到一股伴随着温暖甜香的柔软,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蜜糖般的甜腻的柔滑液体进入了喉中。 德古拉顿时反应过来,菲娜咬破了嘴唇,强行把她的血液灌入自己的体内。 滑入喉腔的液体,像是一道机关,刺激着德古拉的大脑,随后那份一直被压抑的冲动再也不受控制发释放,一发不可收拾,德古拉用力的抓住菲娜的身体,拨开她头发的手法却又轻柔的像是绅士,对着那羊乳般的肌肤咬了下去。 甜香的液体汩汩流入身体内部,缓冲着那份冲动和燥热。 “不过我有点累,你一会儿能把我扶回去吗?”菲娜虚弱的笑。 德古拉回过神,立即松开嘴,菲娜的身体直接软瘫在他怀里,德古拉颤抖着抱住这个女孩,忽然觉得她身体好轻好轻,像是羽毛,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他看到菲娜的肌肤苍白如瓷器,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嗯,我会抱着你回去的,你如果不喜欢背着也可以,”德古拉感到惊慌,不安的感觉在心里炸开,“告诉我,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菲娜没有立刻回答,四周十分安静,德古拉可以清晰的听到怀里发出的,虚弱的喘息。 “听我说,德古拉,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害怕孤单的人,我们最初都是一个人,”菲娜说,“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推着车在山道上走,当时真的很希望能有个陪在我身边一起走那条路,哪怕只是跟我说说话也好......应该说我其实一直都在那样期望着吧。” “然后你就出现了,很突然,突然的让人质疑是不是上天故意的,”菲娜笑出声,“简直就是奇迹,我活了那么多年,一直一个人生活,不知道我的人会欺负我,知道我会魔法的人又敬畏着我,所以我的身边,从来没能有过一个,毫无任何顾忌与其交心的人。我回去那个镇子上,起初就是因为接到了骑士团的通知,让我们担任仪式长的职务,于是我就去了,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可牵挂的,乃至自己的生命,可真的一想到毫无意义的活了这么久,突然就要结束了,因为可能会死去,孤单的出生,孤单的生活,再孤单的死去,我从未像那天,那么难过。” 德古拉忽然回忆起那天的初遇,他看到一个面对微笑的女孩,原来那副笑容,只是掩饰内心的面具,如今,那个女孩在自己面揭下了面具。 “感谢上天,让我在那个最孤单的夜晚,遇见了同样一个人的你,”菲娜用力抱的更紧,像是永远都不松开这个男孩的怀抱,“接下来的生活,肯定会更加艰难吧,但要加油啊,德古拉,从今以后,无论是学习,还是做饭,或者其他的什么,你也是时候该学会靠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到了,不能全都依赖我啊。” “嗯嗯,我会的,你这么说,我肯定回去做的,”德古拉说,“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菲娜即使不帮我,也会在一旁看着我的吧。” “嗯,我会永远都陪在你身边的。” 德古拉环抱菲娜的腰部,将头埋在她的身前,“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啊,为什么说的像是生离死别一样......”他的声音颤抖。 德古拉忽然觉得怀里一空,原本就轻盈的让人惊慌的菲娜,此刻像是变成了空气,德古拉一用力,却抱了个空。 他吃惊的抬头,却看到菲娜的身影变得模糊了,从脚尖到腰部,整个下身竟像是碎裂的花瓣,化为荧光的颗粒飞散开。 “怎,怎么回事?你又要去哪?”德古拉看到菲娜的身体飘了起来,离开了自己的怀抱,他慌张的伸出手,却什么都碰不到,好像面前的女孩,真的只是幻影,“我怎么抓不住你?菲娜这是你的魔法吗?” “难道说是这样,这只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方式,其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我想太多了,”德古拉做出领悟的神情,但是眼里已经流出了泪,嘴角带着傻笑,“是这样的吧,我说的没错吧,菲娜,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菲娜温柔的俯视着德古拉,她也伸出手,五指松开,手心里飞出一个光团。 “德古拉,接着这个,”菲娜说,“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你,除了你,我唯一重要的,就只有这个了,它里面带着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德古拉看到那个光团,浮在自己的面前,那是一串发光的词语,“菲娜”,是她的名字。 “什么意思啊?我不要这个,你让我抱着你好不好,”德古拉没有接,他害怕,总觉得伴随着这个东西握在手中,同时也将会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会离开他,“你做的事情我不能理解啊,你知道我很傻,为什么要做这种玄乎的事情,我搞不懂啊!”他孩子气的叫着。 “德古拉......” “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们非要遭这种事情,菲娜你不也说过了吗,我们一直都那么孤单的活着,早就难过到累了,剩下的就只有爱了,而我们也终于互相遇见可以去爱的人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难过的心里发疼啊!”德古拉不甘心的大喊,他气急败坏的躲着脚,“我讨厌,我讨厌这样的感觉,我仅仅,只是想要有人陪着我,就连这些都只能是奢望吗!” “混蛋————!”德古拉对着天空大骂出声,也不知道是在对谁倾泻着自己的愤怒。 血色的光芒顿时在他身上闪现,血气环绕他的身体冲天而起,他的身体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本枯白的头发迅速的生长,所有的头发都像是蜕皮的蛇,那层煞白的外表开始剥落,焕然一新的,是一头犹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 他含着泪睁眼,真红的双瞳! “德古拉你......”菲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原本不该这么快的......” 德古拉快速的伸出手,血气与红光包裹的手臂,已如空气那样失去了实体的菲娜,竟然再一次被他抓住了,德古拉用力将菲娜消散中的身影拉了回来,重新抱回在怀中。 “我明白了,我收下你给我的东西,但同样的,我也要将我的东西给你,”德古拉用手指在空中虚划,血气在空中留下了“德古拉”三个字,用红光组成,德古拉握住那三个字,强硬的塞进了菲娜的手里,也将“菲娜”握在手心,“这样就可以了,我们就能继续多待在一起一会儿了。” 那阵光芒将温暖打进了德古拉的体内,伴随的还有菲娜的记忆,德古拉终于明白了在家中看到的,那份关于魔法研究的资料,那是依靠消耗生命才能达成的结果。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份涌进体内的温暖,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不会接受菲娜最后的赠予,除非将那份赠予,平分为两份各自持在手中。 “真是的,你现在的样子说实话有点帅,我承认你不再是孩子了,”菲娜倒在德古拉的身上,德古拉盘腿而坐,四周再次震动,这个黑红色的空间也开始坍塌崩坏了,“那首歌,你一直都听我唱,现在能唱给我听吗,我最后想听着你唱首歌,睡一会儿。” 德古拉搂着菲娜,绕在她背后的手撩起她的头发,那头美丽的黑发,此刻也变成了黯淡的蓝白,像是花朵凋零,失去了以往那美好的光泽,像是她此刻的肌肤失去了红润。 德古拉点点头,唱了起来。 菲娜安详的闭上了眼,听着,均匀的呼吸,像是睡着了,她的身体化为点点白光,回旋着飞向高空。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红之影(十六) 德古拉一个人走在一片血色光芒里,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他看到许许多多的气泡在两侧飘过,他一脸默然的将所有气泡里闪动的画面收入眼底,一扫而过。 那是其余九十九人,陷入八岐血魔的魔障里,在内心世界中上演的挣扎。 德古拉看到了中年大叔,他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屋子里,四周狼藉,家具肆意的倒在地上,锅碗瓢盆被摔在地上摔成碎片,像是有人在那里刚刚进行了争吵。 中年男人一脸绝望的跪倒在地上,疑似他妻子的女人带着自己的东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消失在远处的尽头,只留下男人颓废的背影。然后那间屋子突然塌了,墙壁被人砸烂,房顶被掀开,大量的人簇拥着包围了他,各种恶言骂语,指指点点,有人拾起了地上的菜叶砸向男人,继而是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德古拉看不清那些人,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不断的朝男人弓下的后背施加重物负担。 而男人的面前,有两个孩子躺在地上,沉睡着,他们的表情痛苦,呼吸急促,似乎身缠病魔,像是正陷入极大的痛苦。 德古拉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经历的一切,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在八岐血魔的操控下,凝合着这样一幅沉重的画面,男人深陷画中,像是困于绝望的牢笼里。 “大叔......”德古拉只觉得心里难受,却也无法为他做到什么。 他继续前进,又看到了更多的内心世界。 德古拉看到了络腮胡惊恐沮丧的穿梭在流着血的道路上,他手里握着刀,被粘稠的血将其与手掌连为一体,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他的面前倒下,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也越来越痛苦,他嘴里呢喃着,后来变为无力的大喊,他说他不想再伤害更多人了,可是他却无法把手里刀扔掉,因为已经连在一起了,他早已没退路了。 络腮胡在原地跪下,四面八方有人靠近,那是曾经被他害死的人,是那些人的亡魂,带着哀怨和不甘回来找他了。络腮胡在亡魂们的包围下,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发抖,泪流满面。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别靠近我,求求你们......”络腮胡嗓子都沙哑了,“我并不是故意要杀害你们的......” 可是那些亡魂已经缠绕不去,他们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于是络腮胡终于妥协了,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一切,眼里无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就这样带走我吧,如果这样能稍微缓解你们的怨恨的话......” 德古拉又看到了那位粗犷大汉的内心,大汉原本似乎是名雇佣兵,但是久而久之,自己所在的组织有人离去有人来,他站在一侧看着组织内部的成员更新换代,变得物是人非,而新的组织的激进做法,让他逐渐无法接受,人类的那份良心在谴责他,他也终于意识到过去犯下的错,然后他背叛了,偷偷联系了骑士团,自己则在一个夜里,将这个过去收留过自己,如今却没有过去那份影子的陌生之地,以奇袭的手段,四分五裂的形式,展开了行动。 身为背叛者,自然要被组织视为需清除的目标,而对于骑士团来说,雇佣兵又皆是必须捉捕的目标,即使他协助骑士团剿灭了一个雇佣兵组织,大汉选择了一条最坏的道路,但这样是他的抉择,不会后悔,纵然下半生将会不得安宁。 德古拉看到大汉遍体鳞伤的站在空旷的大漠上,仰望着清澈的月像是乞求洗去身上的戾气和血污,他的身后倒下着同样身着武装的人们,手里的枪无力的落在地上,沉入沙里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很孤单吧,大叔,”德古拉说,“这样的人生......” 我也很孤单啊,但是还好,我们都还有人收留,他心里又说。 前方的光芒顿时变得更加炽亮,但是位于那最刺眼的光芒中央,又隐约看得到一团黯淡的黑光,或者说,是强光中的缺口,他知道那就是出口,从那里,就可以完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德古拉向前迈步,越是靠近出口,就越是觉得有强劲的风波吹打自己,他顶着那无名的推力前进,知道这是八岐血魔为了约束自己,做出的最后手段,可是他不能被困在这里,他和菲娜约好的,要带着她回去,她累了,困了,那么自己就要抱着她回去。 所以绝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拖住了步伐! 几乎已经伸手便能触及出口的黑斑,德古拉忽然听到了刀枪剑戟声,带着秋风拂扫的萧条,还是千万人的壮阔高吼。一阵缭乱,他又听到了流血声,四肢被斩开的声音,身躯倒下的声音,痛苦哀鸣的声音,背水一战的呐喊声...... 出口就在眼前,德古拉还是下意识的回头了,那个光团就飘在自己身后正对的方向,他看到血气逼空的山丘,那是尸体和断刃堆积的山丘,已经发黑的血迹像是缠绕山丘的巨大蛛网,一切都是死寂,唯有最后的一个年迈的男人,持着卷了刃的长刀,矗立在山丘的顶峰。 “爷爷......” 德古拉沉默了两秒,一转身,跳了出去。 ———— 地洞内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插入地面的火把早化为了灰烬,而那些花费大量人力与时间研究和书写的法阵,也在八岐血魔释放出的能量下,超过了可承受的最大极限,终是坚持到封印完成的那一刻,然后被抹去了。 唯有视野的最前方,有个微弱的紫色光点,那是洞口的位置,也是德古拉将要去的方向。 脚下坑坑洼洼,到处堆积着掉落的碎石,或大或小,这个地方已经被巨大能量的冲击,变得狼狈不堪,但是德古拉身处这漆黑之中,灵活的避开一个又一个脚下的坑洞,在稍巨大的落石上翻滚,笔直前行,像是走在晴空之下,任何陷阱与地形都暴露在眼里,一路畅通无阻。 他的双眼,染着真红的色彩,灼亮! 对于此刻的德古拉来说,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个地洞内,如今弥漫着的,满洞的血色颗粒,那是分散的血气凝结而成的细小物质,只有他的真红之瞳才能清晰的捕捉到,而这些发着微光的颗粒,一粒粒组合起来,对于德古拉来说,便形同照明灯。 如今的他,已经脱胎换骨。 德古拉在一个人的身边停下,或者说,一个跪在地上死去的人,他认得出来,是中年大叔,他在八岐血魔的蛊惑下,内心没有抵挡住绝望的煎熬,成了那头怪物力量的容器,他没能承受的住那份力量的璀璨,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如同火焰烧过一样,浑身如焦炭,但德古拉很清晰的闻出他身上散发的,浓郁的血腥味,那层漆黑的东西,不是烧痕,而是干涸的血液,八岐血魔血气的具现。 不止他一人,在这个地洞内,几十个黑色的雕像在黑暗里沉默,也再也不会醒来,他们身上便步黑色的干血,还带着几道发着红光的线条,那是还没来得及冷却干涸掉的部分。 虽然是这仅仅几十分钟,但好歹算缘分一场,德古拉在中年男人的脸上摸过,帮他合上了眼睛,又循着记忆,找到了抱头摊到在地面的络腮胡,还有静坐地面的大汉,也帮化为黑色雕塑的他们合了眼。 德古拉继续前进,走到了紫色光点的前方,此刻那光点的真貌暴露,是一个魔法阵,比起骑士团刻意书写下的庞**阵相比,这个法阵显得狭小,但是内部的咒文却更加复杂,德古拉看不懂。他也不想看,他的视线全部落在法阵中央,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安静的闭着眼,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在做一个美梦,她的头发变成淡色的蓝白。 德古拉想哭,但是忍着不去哭出来,菲娜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他至少也要在菲娜面前,表现的坚强点......只是不清楚能忍到什么时候。他把菲娜抱了起来,女孩的身体没有在内心世界里感受到的轻,这是实实在在的菲娜本人,手上还能感受到微弱的温度,菲娜还活着,德古拉知道。 他将菲娜抱在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四周却传来了野兽般的低吼。 德古拉并不惊讶,也不慌张,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些一样,他将菲娜重新放回原地,然后迅速跑走拉开和菲娜间的距离,手脚轻快的爬到最大的落石上,以他的视角,俯瞰着周围。 红色的身影,从漆黑的角落处现身,在这地洞内的各个地方,足足有二三十人,不,应该说二三十只,那些红色的身影虽然具有人类的身体轮廓,四肢,但他们早已失去被称为人类的资格,模糊的面容没有线条分明的脸型和五官,它们像是被散发红光的衣裳完全包裹身体,脸上也只有三个简陋的白色光斑代替双眼和嘴。 是一百位封印之体中,除去德古拉和那些变为黑色雕塑的人们外,剩余的全部,它们的内心虽然也陷入了堕落,但他们优秀的身体素质,使得他们承受住了那庞大的力量,但没有意识和灵魂去控制,只能化为这般森罗恶鬼,或者说,血影。 两边感受得到的风加速流动,转眼间,距离德古拉最近的两只血影,竟在瞬间已经扑到了他的身边。获得了力量,但失去了心里,它们就只是群享受杀戮的凶兽,疯狂的攻击身边所有的生物,像是饥渴的要捕猎进食。 它们速度很快,快的像是要与风同步,但是德古拉等着它们冲过来,他心里有十足的自信,因为他更快! 他也不用太担心菲娜会遭到攻击,如今菲娜的生命力大幅度衰竭,那些野兽锁定进攻的目标,正是那些生命力旺盛的生物,因为他们体内有着足够新鲜富足活力的血液。 而德古拉身负八岐血魔的血液,在野兽眼中,如同世间最珍贵的宝石之于贪财的商人。 心中算好了时机,德古拉身体向下倒去,头顶的两只血影扑了空,或许是力量和身体仍未完全同步,血影们的动作僵硬不协调,反应力也差很多,给了德古拉很大的机会,他掌面接地,身体倒悬,双脚的后跟钩在两只血影的后颈,让它们狠狠的撞在一起。血影们都愤怒的想要推开眼前的阻碍,它们尖锐的双爪在对方身上留下道道切口。 德古拉空中翻转,连续两脚将两只血影用力的踹飞,然后安安稳稳的重落岩石上,他的身体,环绕着血气。 两只血影怪叫着,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新的进攻,来血洗刚才的屈辱和自己的愤怒,可是现实没有给它们机会,它们被踢飞的方向,是德古拉特意算好的,在飞行的终点,会有死亡在等待。 一道迅猛的烈光,在漆黑空间留下轨迹和残影,像是血色的圆轮,两只血影的身体瞬间化为两截,坠落在地面。那是刀斩的声音!那道光,是一记凌厉的斩击! 那些同样分享了八岐血魔力量的血影,德古拉感受得到,所以他才能如此淡然的应变。他站在岩石上,看向后方,那道斩击来与此处,就在那里,那团漆黑的地方,有一个与所有血影都不一样的存在,很强。 一个前所未有的深红人影步出,周围的血影都警觉的注视着,比起其他,那个人影身上有着更加清晰分明的线条,魁梧的上身隆起肌肉,它的下身竟然还留有一层残破的布片挂在腰间,像是蛮人遮身的围裙,它的面颊更像是人脸,有着可以辨别的五官面容,嘴角边甚至还有硕长的胡须,以及脑后的长发。 它的手里握着半身长的刀,也被血光所覆盖。 像个挺拔不倒的武士,纵然已堕落为凶兽之一。 “爷爷......” 第三百六十六章 真红之影(十七) 持刀的血影,或是说老人,走到了地洞的最中央,那是血影最分布的地方,他是走向血影们的中央,手中的刀抵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刀刃处火星飞溅。 这一瞬间洞内寂静的极致,像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越是安静的湖面下,蛰伏的漩涡也最是汹涌,德古拉忽然懂了,迅速的从脚下的岩石跳开,他没有立即跑出洞口,只是觉得总要有人见证接下来的一幕幕。 他抱起菲娜跑向远离血影的地方,双脚离开岩石的刹那,老人将刀刃竖在身前,清脆无比的一声铁响,像是点燃战争的烽火信号。 宛如落雷爆炸般,老人仰头张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 吼叫声贯穿在洞内所有的角落,原本静止的山洞似乎像是要再次崩塌,地面的石子都在颤动。所有的血影都被引起了共鸣,它们同老人一起发出嘶吼,像是猎人吹笛,狼群狂啸,伴随着而起的,是肆意蔓延的杀意,是最单纯的杀戮之意,原本就身为凶兽的血影们,在浪涛般的吼声里,身体内那股厮杀的冲动与残暴的本能,完全被引动。 它们再也不顾忌任何一切,如同发现猎物的狼群,全部扑向了老人所在的方向。 血影们不再关注身在远处的德古拉,因为老人点燃了它们的杀心,并引诱它们进攻自己,德古拉不懂老人的做法,况且他如今也化为了和血影一样人生物,可是德古拉觉得自己依稀能明白一些,在看到老人持剑矗立在尸山剑丘之上的身影后。 不同的人将会有不同的一生,而那个老人豪阔的人生,德古拉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拥有,他不为什么国家或信仰而战,只是想要保护好唯一的家人,过着最安宁的日子。 老人一脚踢在刀身上,血刀快速的旋转着,宛如切割的齿轮,利索的切开第一只血影,他沉腰,双手握拳像是握着千斤的铁锤,拳头迎着锐爪探出,直接捶断了前方血影的手指,顺势打在它的脸上,随后另一拳朝着身体左侧轰然爆发,将另一只血影的脖颈砸弯。 他收手,带来第二波拳攻。 速度最快的血影纷纷被击倒,之后则是数量上的侵袭,一对几十,但同是血影,单轮蛮力和恢复力,并不会差太多,一度被老人击退的血影也再度紧跟其上。 两只身形略庞大的血影从后方扑到了老人的背上,将它们的利爪最大力的送人其中,老人弓臂后震,两只血影被震开,其后十只左右的血影从四面八方压下来,老人被紧紧围困,身体顿时出现了数十道的伤口。 德古拉知道自己不该上前帮忙,帮一只恶鬼杀掉其他恶鬼吗?听起来就是滑稽之谈,但不仅如此,在德古拉的眼里,老人披着血影的外皮,内心还是那个渴望握刀战沙场的骑士男儿。自己不能不尊重对方。 老人无言忍耐着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抬手,化掌,在一个空隙里极速的舒展,之后轻轻按在一只血影的脸上。 血影愣住了,其后老人的手臂一动,无形的劲力在骨骼间完成传导,在掌心处释放,炸开!血影的头颅在这沉默又沉重的一击下,离开了身体。 也恰好此时,被踢飞到高空的血刀稳稳落在了老人的手里。 他挥动,最锋利的刀斩,斩出最完美的圆! 身前一排血影的头颅,一齐被斩飞。 老人单手舞动着血刀,刀刃搅动着血色的光芒,在身体四周轮舞,他开始向前迈步,面对着所有从面前扑杀而来的血影,手中的刀舞不停息,不断绝,每一次挥舞都不拖泥带水,不滞涩,血刀在老人的舞动下,斩出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弧度。 德古拉屏息凝神的注视着,注视着老人在兽群里舞刀的姿态,看他施展那匪夷所思的刀术,质朴和华丽并存的斩击,那柄血刀魔术般的在老人的双手里游走,不时的切换,但每次挥舞又必定是单手握刀,以此达到最大角度和面积的挥斩。接踵其来的血影们在这锋利的圆环之舞下,接二连三的被切断,变成两截尸体坠落。 德古拉觉得自己听到了歌声,沧桑的声音唱着古老雄浑的歌曲,像是吐出磅礴的呼吸。 黄山漫天烈烈风朔 一杯酒浊祭予家国 热血涌动的脉搏 已撕破永夜的沉默 谁愿意同我驱散这苦厄 谁愿意同我涤净这烽火 ...... 老人前进一路,斩了一路,身后也留下一路的尸体血滩,他真的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血影皆数斩杀于自己的刀下。再次将刀提于手里,他的步伐开始蹒跚,像是在加速老去,从刚才那魔挡斩魔的站神姿态,渐渐重新变为那个老人,他还在前进,可能对他而言,这还不算完,他一生所选择的路,还没有走到最后。 前方一侧的岩石后有身影闪动,还有血影存活,足足三个血色的身影快速的扑进,他们没有就此逃跑,而是遵从野兽杀戮的本能,再次进攻老人,像是等待着老人的刀停下的时刻。 老人再一次生命之火旺盛重燃!手里的刀立即抬起,右切上,左切下,将为首的两只斩开,第三只拨开挡在身前的躯体,竟用脚压着老人的刀前进! 德古拉看清楚了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随着时间推移,血影似乎开始有了战术这种思维,扑过去的并非三只血影,存活的只有最后那一只,前面的是它从地上拾起的同类的身躯,作为自己的盾牌和引诱,而它则趁机遏制了老人挥刀,想要靠此机会取走老人的性命。 老人忽然松开手,刀刃脱落,血影失去立足点,身体在半空有了一瞬的停滞,紧接着老人侧身撞了上去,双手在另一侧再次握住了刀。 这一次老人双手握刀,在血影身前连续挥斩数十次,将其四分五裂。 最后一只,也倒下了。 老人像是取得胜利的孤独将军,提刀继续前行,这次他的生命之火,是真的要燃尽了,上身如泄气的皮球,鼓起的肌肉不断的收缩,他踉踉跄跄的走着,依着地上的落石,一步一步,走向了洞口。 刀枪剑戟虎啸云苍1 桀骜的肩膀不肯弃守心中 天地流离孤单又何妨 斗转星移前尘如往 夕阳下倔强的身影被拉长 ...... 老人驻足于洞口,不走了,前面就是出口,只要再多走出一步,就是外界,就是自由,但是老人不动了,他一言不发的静止矗立,晃动的手臂将配刀高高举起,那柄刀已经断了,本就是普通的武器,却陪这个倔强的老骑士奋勇了一路,承受着血气的侵袭,斩断血影那结实的身体,终于在最后一斩挥出的那刻,完全碎裂,结束了身为武器的一生。 德古拉抱着菲娜,走向老人,老人已经自己闭上了双眼,他身上的血气开始散去,光芒消退,像是熊熊的火焰逐渐熄灭,慢慢的露出内部焦黑的身躯,最后一丝血气灭去,老人也化为了一座黑色的雕塑,手里的断刀孤零零的掉落。 “恭喜你啊爷爷,走完了自己想要走的一生,”德古拉看着已为雕塑的老人,即使死了,也像是胜利者般挺直腰板,他突然觉得自己懂了,可能只是一点点,但是懂了这个老人,如今他心满意足,又握起了刀,把所有的敌人都斩下,胜利捷报的证明寄于手中的断刃,在国家的城门前,高高的举起,“我其实一直挺讨厌骑士这类人,我们每个人经历的看过的都不同嘛,即使是现在,我也喜欢不起来,甚至恨不得给他们每人扇一巴掌。” “但我挺敬佩您的,骑士里,也该是有不同样的人存在吧,”他抿了抿嘴,说,“谢谢您为我展示了这一切,一个人到底要怎么走在前路上,我接下来,也要继续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了,不管前面是什么。” 德古拉让菲娜搂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拖着她的身体抱起来,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捡起了老人的断刀,走向洞外。 ------- (注1:原曲为“九州贰·天地流离”,歌手冬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真红之影(十八) 山丘外,冲天的血柱逐渐缩小,最后完全消失,而位于阵中的最后一位封印祭祀,也终于力竭而倒下。 “结束了...封印...”身为仪式长的老人虚弱的瘫了下去,弓腿支撑着身体,一场封印如最漫长的艰苦时光,让他觉得自己最后的生命都随之殆尽了。 “结果,说出来。”昂没有在意老人国度疲劳的状态,视线全部集中在不远处的地洞洞口处。 “成功了,剩下的就看那一百人中,有几个承受住了力量活下来,有几个没有承受住,和那股力量一起死去,”老人大幅度喘着气,“但那些活下来的人,也都被那股力量变成了新的怪物吧。” “再然后,就看上天的眷顾了。”老人终于坚持不住坐在了地上,他已经累的一步都动不了。 “只是些容纳力量分流的小货色,想必即使是那份力量也未必能发挥出几分吧,无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从一开始这就是场讨伐,只是将一个庞大的猎物分裂成许多碎片逐一剿灭,”昂走向前,声音如冷铁,“至于上天的眷顾,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将它握在手中。” 老人说不出话来,注视着这个男人此刻阴晴不定的侧脸。 他忽然听到了大地抖动的声响。 “这是......”老人知道自己年事已高,耳朵不灵光这种事也心知肚明,但这次他不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那是实实在在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践踏大地,顺着地面向四面八方扩散,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许多,多到数不清。 “安排在后方的支援,围绕着这个山丘所有的方向,都有受领待命的军队,”昂说,“你能看到的地方和你看不到地方,那些茂密树林中的空隙里,还有更远的地方,全部都是月夜骑士团的军队。” 老人明白了,自己所听到的,是千军万马压境的声音。那些人一直潜伏在后方,等待着时机的到来,而天空中那道血色光柱的消失便是最好的信号,仪式结束了,这些象征着月夜界强大兵力的军队便会带着浩瀚的气势冲入这里,即使封印失败了,当八岐血魔的头颅探出外界的第一刻,就会立即迎来漫天的箭雨。 仪式只是一个包装,从一开始,昂就在准备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 “全军听令!”他宛如站在天地中央,向着分布在四周所有的骑士下令,雷霆般的声音带着不容违逆。 于那绝对的命令声响起,所有的骑士皆握紧了手中的矛剑,谁都明白这次任务将会决定他们的人生,是幸运的存活,将荣誉带向未来,还是光荣的牺牲在这战场之上,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人类的军队,他们要讨伐的,将是能与灾难齐名的怪物,纵是怪物的本体已被抽取了力量,但那些力量的分流变幻的怪物,也依然不能小窥,对方是能够做到以一抵百的凶兽,那么他们就用超越百人的数量来对抗! 和那些愿意成为封印之体的人一样,这些甘愿接受这次任何的骑士们,也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各自的觉悟。 “拿好你们手中的武器,从那个洞口跑出来的东西,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恶鬼凶魔,统统不能放过!用你们的刀剑和你们的生命,将它们全部斩杀!”昂的声音震耳欲聋,“讨伐开始!” 回应他的,是所有骑士同样高昂的吼声,在场的,还有于后方即将赶来的,全部的声音凝聚成滔天浪潮。 整个封印场所,对于那座山丘,就是一个月牙形的半包围网。老人看到了左侧右侧皆有沙土烟尘溅起,他觉得耳膜快要被那巨大的声响震破了,随后他看到有大量密集的人影从沙尘里冲出,是骑士们,所有的兵种以严谨规矩的方式排列着冲入了场内,他们或是骑着铁甲武装的战马背负长枪,或是双手高举巨大斧锤,手持长弓与吟唱魔法的部队推进至森林最前方潜伏,以隐蔽和暗杀为本领的机密部队如鬼魅穿梭在万军之中,他们的任务就是抓住全部空隙投掷致命的一击,而位于最前线的骑士们则带着最坚硬钢铁打造的护盾置于身前,成为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快速向目标处前进。 “来这里,你坐在那种地方,会挡着后面前进的军队的。”昂转身,大步的走开。 老人明白昂在说自己,他知道此刻这个地方,如果自己继续待下去,只会被战马的铁蹄踏成碎肉。也不顾身体的负荷,老人跟着昂的背影一起走了过去,他看到位于森林最前方,竟然建造着一座木塔。 两人上了塔顶,这个位置,可以直接俯瞰整个战场。而脚下,更多的骑士仍然在持续的赶来。 原本弥漫萧条气氛的封印之地,瞬间变成了战场。 前锋骑士持着护盾在洞口前一百米处形成第一道阻截,其后的骑士们将长矛探出护盾间的空隙,那些扛着巨斧巨锤的骑士无一不是身形魁梧的壮汉,他们日复一日锻炼自己的腕力腰力,打磨自己的武器,最后便能打出最强烈的攻击,成为击破八岐血魔坚硬甲克的最强之刃,而伺机在后方战线的弓手骑士及吟唱骑士,才是这次战争的主要战力,用滔天巨浪般的连续进攻不断摧毁怪物的身躯。 “你这样的配置,是用来讨伐真正的八岐血魔啊,如果只是容纳了部分力量的目标,甚至用不上百米外的弓箭手和吟唱者的配置,而中间部队佩戴的,大到离谱的武器,也是为此特别打造的吧,那样的武器,不是用来杀人或猎兽的,分明是用来摧毁城墙,”老人说,“我知道你做准备,自然要按最坏的情况,但你千次万次警告我封印必须完成,你这样的人,能容许失败的状况出现在眼前吗?” “讨伐必定是会成功的,我容忍的,只不过是人类的极限罢了,”昂说,“要消灭那怪物,有神的利剑作为真正的制裁,足够了。” 最前线,一名探子快步挪动到洞口处,躲在山壁外向内部窥视,里面漆黑一团,用来作照明的灯都被摧毁了,但他让耳朵贴紧墙壁,依然可以分辨是否有目标靠近,是什么样的东西在靠近。 足有千人多的军队,此刻全部屏住呼吸,山丘四周再次陷入安静,等待着怪物的出现。 探子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他听到了,从那漆黑的深处传出的,只有一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以那速度和踏地的力度,似乎只是一个身形普通的青年人,根本不如想象中怪物野兽般的快速前进,倒更像是有人在散步。 探子对着身后的部队打出手势,里面所包含的意思,迅速在军队内部以耳语的形式传开,所有人整装待发。探子又将手移到头顶,就在山丘的上方,有骑士中的身为骑士团长的佼佼者正在伺机待命,当目标走出洞口,他们讲从天而降,成为进攻的第一斩! 脚步声越来越大,探子的额头上早已泌出汗水,高度的意识集中消磨他的精神,他一边在心里算着目标与洞口的距离,还有多长时间会走出洞口,一边继续打着手势。近了,更近了,探子觉得对方已经到了自己身边,伸出的手用力握成拳,这是最后的信号,这一刻起,全部骑士进入战斗状态,探子以最快速度撤离了现场。 本来身负打探第一线情报的任务,探子完成任何就应该头也不回的撤离,但他还是太好奇了,他没见过八岐血魔,对那怪物的模样和力量,心里模拟出无数个版本,如今终于有了最近距离接触的资格,哪怕只是听到他接近的声音,可是,事实与想象差距太大,所谓的怪物,也会控制不住饭量吃个撑,然后悠闲的出来散步? 于是他回头了,也目睹了目标走出洞口的第一刻,而待命在山丘上方的骑士团长,已经用最凌厉的姿态冲下山崖。 探子惊讶的瞪大了眼,那站在洞口的,真的是他们不断做足觉悟要面对和讨伐的怪物吗? 那分明,只是一个孩子,可能还没有成年,他的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孩,两个孩子的重量加在一起,才让探子误解为一个成年人,不是他失误忽视了这种可能,但这样的可能性,在他想来太荒谬。 德古拉抱着菲娜走出了洞口,一头银发和眼眶里殷虹的瞳孔暴露在光线下......还有上千双视线里。 他再次看到外界天空前的一秒,先看到了千军万马立于自己前方。 “果然是要,拆开我们吗?”德古拉并不吃惊,只是轻轻的问道,看向前方所有人。 眼里流淌的,只是孩子才有的悲伤。 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红之影(十九) 两个身影在德古拉的面前急速下降,于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地面被宽大的阔剑和斩马刀砸出象身大小的凹陷,两名一直潜伏在山丘上的骑士拔剑互视,似乎在疑惑他们要进攻的目标,怎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受伤的年轻孩子?”使用阔剑的一人发出疑问,眼前的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杀戮意识占据的怪物,“敌人呢?血魔呢?” 他想要上前,但却被身旁的人拦住。 “小心点,别忘了这里是战场,”斩马刀骑士说,态度谨慎,“总骑士长下令,但凡从这洞口里出来的,一律斩杀,我知道你过度的仁慈心让你下意识偏移了挥剑的轨道,但我没有。” 阔剑骑士立即懂了,也下意识的后退。搭档已经发话了,本来眼前这两个孩子,应该会被那巨大的刀刃给剁成碎块,但他们此刻安然无恙的站起地上,说明他们躲开了,准确的说,是那个男孩抱着一个女孩的负重,在一瞬间闪开的。 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看清楚男孩闪躲的动作,一个孩子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力已经速度。 “军队还在身后等待着,不能在我们这里断了链子,”斩马刀骑士重新握好剑,并没有因为站在眼前的对象只是孩子,而产生额外的怜悯之情,“我们上。” “你说让我,用剑去砍杀两个孩子?”阔剑骑士没有立即跟上自己的搭档。 他的搭档总是指责他,说他这样的老好人,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名骑士,总有一天他的仁慈心会害了他。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更明白自己的搭档与自己是两个完全的极端,和自己不同,那人是个视命令最重的铁血的人,所以即使上层要他去杀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只要有个简单的足以挥刀的理由,他的心就足够坚硬到拔刀挥斩。 可他却还是无法做到,纵然总骑士长下达了铁令,可是他的眼里,站在那洞口的,根本不是报告中指的怪物,那仅仅只是两个孩子啊!只是一个满脸挂着难过的男孩,抱着一个昏迷不醒失去血色的女孩。 与其说他们是携带着灾难的怪物,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刚从灾难中逃跑出来的可怜人。 “到底是普通孩子,还是怪物的伪装,一试便知。”另一名骑士则已经挥舞着大刀冲上去了,语气冷酷。 “为什么.....”德古拉低着头,抬起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呢?” 斩马刀骑士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对方抬手的行为让他不得不提防,虽然身为一名骑士要提防一个孩子这种事,无论听起来还是说出口都显得滑稽可笑,但这场战役,早在数天前,所有参战的骑士都被不断的灌输一件事,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即使最后出现的,是抱着一个昏迷女孩的可怜孩子,也可能,不过是怪物为自己套上了一层狡猾的外衣。 “你想......”斩马刀骑士说,“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站在后方的阔剑骑士却在心里说。 德古拉慢慢抬起头,溢出的泪水,盛在血色瞳孔所在的眼眶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没了刀刃的断刀。 “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普通的生活呢?”他看着前方,并没有特意看向冲上来的斩马刀骑士,那双眼睛里映照出了在场成百上千的所有骑士,他开口,像是在对天地间一切发出疑问。 斩马刀骑士不再迟疑,无情的刀刃凌厉直下。拿着一柄没用的断刀,你又想怎样?他心里想。 后方的阔剑骑士只看到那一瞬间,眼前被一种红到浓郁,却又宛若强光般刺眼的光芒填满,然后那个眼里打着泪花的孩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至于自己的搭档,则被甩在数米远之外,分明是搭档砍了过去,可这段距离像是被直接砍掉了,男孩像是瞬移到了自己眼前。 不,是这个男孩,速度太快了,一切的原因,都是那层耀眼的赤红之光!那层红光似乎是一种现实的能量,赋予了男孩超出想象的速度。 “还愣着干嘛!挥剑!”斩马刀骑士更快注意到自己砍空的事实,惊异也是短暂的一秒,他立即对自己那位太多仁慈的搭档吼叫到。 是啊,一个孩子不该有这样快到迷惑人眼的速度,在骑士的认知里,世间最快的人,至少也是讲风系魔法使用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只靠单纯的身体素质以及爆发力,怎么可能让自身的速度,只存在于眨眼那么短的的时间内。面前的孩子,他真的是怪物,至少他的身上,已经带着怪物才有的力量。而总骑士长下令,那个洞口走出的,就是怪物,而怪物,必须在此地被军队斩杀。 “为什么,只是孩子的你们,会是怪物啊。”骑士狠下心,咬着牙挥动了手中的阔剑,无奈失望的悲叹声从嘴里挤出。 “你们都把我们当怪物吗......”德古拉在骑士身边一闪而过,在他的耳边耳语,骑士听到了一股让人心疼的呐喊,“怪物又怎样,怪物,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吗......” “你......”阔剑骑士哑口无言。 “蠢货!你在做什么!你放走了一个真正的怪物!”持刀的搭档一脸恼怒的朝自己赶来,对自己叫嚷着,“你为什么没有全力阻止他,你已经看到了他的力量不是吗?至少我们合力也要砍掉他一根手臂才行!” 阔剑骑士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有些略微的失神,他此刻的状态,在局势千变万化的战场上,是绝不应该出现的,一个失误会导致全局出现偏错,“抱歉,我也没能拦下他,分明你已经试探出了他的实力,我本可以将他阻截下的,他的确很快啊,但还没有让人束手无策。” “那你为什么......”斩马刀骑士的气没有消,但他不再抱怨下去了,一是不想在战场上为心情上的不满而浪费时间,其次,他看到自己搭档手里那柄特别打造的武器,断掉了,大半截刀刃躺在地上,刀的前端留下一个平滑的切口,让人想象那切开大剑的一斩,只应该如刀切豆腐一样的轻易利索,那分明上层为了这次战役,特意投入金钱,资源和人力锻造的。 那个男孩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用那柄滑稽的断刀? 现实给了斩马刀骑士最无情的答案,他看到德古拉依旧穿过了搭档身边数米远,已经接近了后方大军,那个男孩此刻浑身沐浴在血色的波动里,他手中的断刃......已经被血色的光芒包裹成了一柄真红的长刀。 “我们的任务是在讨伐真正开始前,以突袭作为开战的号令,打开战局,这么多年的训练和努力,只能把一切融入在第一击,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出其不意的挥出第一斩,”阔剑骑士说,“但是你挥空了,我的剑也断了,是我们失败了,”骑士看着手里断掉的武器,想到男孩在那一刹间把凶狠和难过都放在话语里,“真正的怪物吗?大概吧,他不正常的力量的确可以用怪物去形容,我们使出全力或许可以合力留下他一根手臂,但我也知道自己没能使出全力的刚才,他也可以把我永远留在这个战场上。” ------ “确认为敌人,用全力把目标挡下!”最前锋的一名骑士透过盾与盾间的空隙,看到了洞口前发生的一切,他迅速将情报用吼声传递开,身后的骑士立即跟上,用自己的长毛将空隙给堵上。 锋锐的矛枪和坚固护盾的组合,在德古拉前方紧接而来,这才是真正的,阻挡他的第一道防线。 德古拉将血刀斩出,挥斩的同时血气还在不断凝聚,变化成足有两米长的刀刃倍他单手挥动,在正前方的一排护盾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切口,但并没有直接斩裂,护盾和武器不同,任何刀刃都有自己最脆弱的一点,德古拉只是找到了阔剑的弱点加以强力的攻击,打出了第一道裂痕,便可以继续加力使的裂痕继续扩大致使武器崩溃。可盾不一样,它被造出来就是要防御一切攻击的,否则它就不被叫做护盾了。 “碍事!碍事!真碍事!”德古拉叫出来,“你们统统都不想我离开这里!” 护盾形成的包围网快速的推动,缩小着德古拉周围的距离,而在那些护盾接触到德古拉之前,从间隙里探出的长矛就会更先一步刺穿他的身体。 隐秘的黑影紧贴着持盾的骑士后方,是那些专精暗杀和潜伏的机密部队,他们带着轻小却最锋利的武器,上面涂着麻药或剧毒,他们的视力和射术完全不亚于弓箭部队,只等待那些配合护盾形成防线的长矛逼迫德古拉走投无路,就立即全体现身,在目标头顶的四面八方,向要害投出致死的刀刃。 但接下来,他们就会为这种战术而感到后悔。 数十把矛枪还差两米就要刺破德古拉的肌肤,而这仅仅只需要三四秒的时间,德古拉忽然后撤一步,将手中的血刀全力朝上空抛出,血刀像是被赋予巨力的标枪,在空中以完美的抛物线连续破开空气和风浪。 他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弹跳力跃起,踏过正前方的长矛的矛身,又一脚踩在护盾的边缘,在前锋部队众目睽睽下,在无数惊讶视线的注视中,德古拉再次展现那超乎常理的爆发力,人们只看到一个血气包裹的光团,在空中快速的划过。 那真的是跳跃,而不是在飞吗?有人在心里发出疑问。 德古拉很快便和刚刚抛出的长刀并齐,他重新握住了刀,在千百骑士们组成的军队的正中央极速降落,埋伏在后方的弓箭部队及吟唱部队仍然无法攻击,目标不仅太小,移动过快,而且这样会误伤到大量的己方骑士。 “中锋部队,朝四周散开!”木塔上的昂忽然大声发出新的号令,“后方部队,准备攻击!” 斥候摸出信号弹射向空中,全员骑士心领神会,中央部队在看到信号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朝着自己身后后撤,更后方的骑士们也更快一步的撤开,整个军队整齐有序的制造出了一个足够大的空洞,让那天空飞来的血色光团落在其中。 德古拉将刀插在地上,从肩膀上拔出最后一柄飞刀,在跳跃的瞬间,那些鬼魅般的机密部队随机应变,还是让他负了伤,可这些对德古拉来说不算什么,他的身体早经历过更加严重的伤害,也依然在鬼门关前吐了口水坚强的活下来。 “再等我一会儿啊,菲娜,我马上就能冲出他们的包围,离开这里了,”他对着怀里睡着的人儿说,语气温柔,“回去后,我们去更远的地方,在新的城镇里建造我们的新家。” 在吸取菲娜血液的时候,菲娜的记忆与感情,也都随着那温热的液体,一起滑入了德古拉的心中,他看到了一切,也明白了很多,包括两人一直居住的小屋毁于火焰中这件事。 他的确狠那个怂恿他来这里的骑士,当知道他是当年糟蹋自己东西的混混头目,就更加的生气,可如今已经不愿去想报复之类的事情,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菲娜讨厌这样的地方,到处想要伤害他们的人,这里根本没有普通与安宁的生活。 “接下来我也会学着更机灵点,不让你头疼,你还会继续教我认字的对吧,虽然你也说了我应该学会自学,”德古拉活动筋骨,飞刀刺破的伤口流出了漆黑的血,是毒,刺中他身体的是带毒的飞刀,那是让机密部队自傲的特质剧毒,“可我果然还是喜欢有你在一旁教我,只是喜欢有你跟我说话,让我觉得你是在陪我。” 被挤出的黑色血液像烧滚的水一样剧烈的冒泡,随后血液中污浊的黑色消失,像是被高温杀死掉的细菌,德古拉靠自己把毒素排掉了,原本让机密部队自傲的东西狠狠打了他们脸,他们错就错在选取了溶于血液里才会发生作用的毒种,他们本以为目标依靠血液为力量,那么只要废掉目标的血液,就不足为惧了,但这天真的想法害了他们。 德古拉如今,有着最强的血! 他忽然拔刀,头也不回的刺向身后,一名骑士无声无息的突袭就此停下,手里的刀还没有够到德古拉的身体,他的胸口已经被刺穿。德古拉刻意避开了他心脏的位置,但血刀上的血气,足够那个人的体内翻江倒海般灼烫与痛苦了。 “为什么,你能注意到我的行踪。”骑士一边咳血一边说,瞪大的双眼写满难以置信,短暂的时间,他所在的部队,速度和毒药,两种专精的技术在目标前都化为了玩笑。 “血,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流出来,我可以闻到附近所有的血腥味,有一股味道在加速变大,我就知道有人靠近了。”德古拉抽出刀,身后的骑士失血倒地。 他本是为了让毒素能迅速活跃,于是先让刀割伤了自己的手指,随后涂上毒,但没想到却成了对方判断自己接近的方法。 然后,德古拉的耳边响起风的呼啸,仿佛狂风骤雨从天而降。 他抬起头,用力抱紧了菲娜,映在他瞳孔中的,是漫天箭雨和七彩的魔法光效堆积的天空,骑士们的后方部队,向着中央制造出的攻击的,释放了属于他们怒涛之岚般的进攻。 “没事的,菲娜,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如果他们谁伤到你,我就狠狠的揍他们一顿,”德古拉弓下身,面对着天灾般的进攻,他只能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怀里重要的人,“你一定讨厌死现在的我了吧,我又傻到不要自己的命了,可如果不这样,我就保护不了你了,我们就没法继续生活下去了。” 所以我,绝对会守护你!他在心里呐喊。 最疯狂的血气,再一次,冲天而起,迎着那降临的天灾,发出最顽强的抵抗! 第三百六十九章 真红之影(终) 从那破开天空的血柱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带着愤怒不甘和悲伤满溢的咆哮,像是一个恐怖的凶兽在嘶吼,又像是一个难过生气的孩子,向周围一切竖起自己的爪牙。 手持斧锤的高大骑士成群从军队中步出,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继续上前延续着战争的节奏,负责阻截的前锋部队失败了,负责奇袭的机密部队也难以成功,而那些骑马的长枪骑士们座下的马儿已经在那狂暴的血气前惊慌失措无法操控。在后方部队发动全力攻击的时候,只有他们这最中坚的力量上前,继续展开进攻。 这群体格健硕身形高大的壮汉,将和自己一样巨大的重兵举过头顶,形成一道水泄不通的包围网,迅速又谨慎的靠近位于战场最中央的血柱。 血柱的光芒中,有黑色的人影摇曳着,影子在气浪和光芒的影响下显得扭曲,像是张暴戾的鬼面。 弓箭与吟唱的部队还在不间断的发起进攻,大片箭矢和魔法光效从天而降仿佛一场永远不会停止的暴雨,那些雨点砸在血柱上,顿时化为无数剧烈的爆炸,却没有任何一滴成功穿进血柱的内部,那形成血柱的波动本身,就相当于一个无比强力的防御壁。 “你们,也是杀来我的吗,”德古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一种诡异的空灵,他的声音被拉的很长,宛如魔音般深刻的停留在每个骑士的脑海里,“你也是,你也是,你们统统都是来阻止我走出这里的!”那晃动的人影似乎伸出手,用手里的剑不断指向靠近自己的高大骑士们。 “那怪物说的或许真的很对啊,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人喜欢过我,你们,谁都不希望我活着,在你们的眼里,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坏小子,只是个用来牺牲的容器,是个应该被抹掉的怪物,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眼里的历程啊,连存在的意义都找不到,”德古拉说,“我知道自己没用啊,只是想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我应该真的很蠢很笨吧,在你们眼里愚不可及的危险举动也会大叫着冲上去......” “接受了我的,只有菲娜啊,如果没她的话,我一定会更加堕落下去吧,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巷子内和鼠蚁窝居,”德古拉的手垂了下去,“我爱着她,很爱很爱她,为了她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即使被你们千万人包围,也要杀出一条路,带她回去。” “我承认我也是自私的家伙了,因为我真的很想和她待在一起,所以不会说什么你们帮我带她走吧,我会留在这里让你们杀掉的。我一定要亲自带着她离开这里,带着她回家,缺少任何一个人,就不是家。” 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所有的记忆和情感,丝丝缕缕在心中涌动,化为一种温暖的热流贯通全身,德古拉身处血柱之中,身体忽然飘了起来,他抱紧怀里的菲娜,缓缓睁开眼。 接下来的十几秒内,这在场的上千人,一齐见证了传说诞生的一幕。他们看到血柱缓缓消散,并无之前的狂躁,而是缓慢柔和,像是布擦拭去灰尘一样,那个男孩的身影屹立在半空之中,箭矢和魔法还在源源不断的轰炸而下,但德古拉站在那骤雨的中央,却不沾染一丝雨滴,仿佛那些密集的进攻在经过德古拉身边时,都下意识的让路了。 他身上环绕的血气焕然一新,那是种带着宁静,或者说实质感的血气,散发着殷虹里泛着纯白的奇怪光芒,那股光芒在他的左肩胛骨大量凝聚融汇,竟然化为了一扇红白交织的光芒羽翼!同样的血气也包裹着断刀形成新的武器,他****着上身,左脸及左半上身,显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仿佛神的使者降临凡间,手握刀剑,片翼! “天啊,那是什么......”老人的双腿麻木,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个静立于空中的身影,“真红的身影......” “不过是被怪物的血沾染了的一头野兽罢了,还在那里装神弄鬼。”昂的额头上暴起青筋,他被触怒的原因,是德古拉的姿态对于骑士们造成的影响,那个样子,大概会在很多人心里留下,“神啊....”这样的下意识的想法吧,但在昂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世小鬼给自己套上了一层虚伪的外衣,还玷污了神在人类心中的尊贵形象。 “别被影响了,在你们眼前的,还是那个继承了怪物力量的恶鬼!是需要被铲除的目标,他存在世间一天,就可能害的多一个人死去,”昂对着下方大喊,此刻战场因德古拉的变化而陷入死寂,他的号令就很容易传入更多骑士耳里,“继续进攻!” 怀里少女的身体轻微的晃动,面容露出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德古拉感觉到了,他为菲娜的行为而感到一丝欣喜,说明她的状况并非一直朝坏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的,上面很冷吧,没事,我现在就下去,虽然下面有很多不愿意放我们走的人,但我会把他们全部揍飞,我我们约好的,之后我会带着你回家。” 身为人类却获得了羽翼,拥有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他驾轻就熟的滑翔降落,而脚下,高大骑士们挥舞着斧子和重锤,正等着他降下了的一刻,一起发起攻击。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若你深深心冀,愿以思念相遗,愿把一切,都赠与你,”德古拉卸去肩膀的力气,手腕处却坚硬若铁,他把一切都倾注在手腕这一点,握紧了血凝结的刀剑,“这是最后了,这首歌,我唱完了,你也一定听到了吧。” 两名骑士站在德古拉正对的下方,将手里的巨斧抵在一起,他们要造成一条切割的直线,以这个角度和目标下落的速度,他们想要将德古拉拦腰斩截! 德古拉的身体距离那巨斧的刃端只剩下四五米的距离,下落的趋势却忽然停止,像是用力量把惯性给抵消了,硬生生的停下了快速冲刺的动作,也因此在地面压出了巨大的气浪,吹荡着地面激起大片沙尘,骑士们立即谨慎的后退防身,他们只看到一团红白的血光在烟幕中一闪而逝,手里已然一轻,随后是重物砸落地上的声音,他们的武器被斩断了。 “目标冲过来了,全体进攻!”有人大喊,随后所有骑士迎着那个快速冲来的身影举起武器。 德古拉冲进了人群之中,手起刀落,脚下宛若起舞,手中的血刀跟随着身体转动,刀刃在空中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弧的轨迹。 他只见到老人使用了一次,便看懂和记住了这个刀术。 四面八方皆有矛枪和斧刃袭来,但在德古拉全方位的斩击下一一被破解,那些为了这次战役特别打造的武器,在一把以断刃为基础铸造的血刀下,仅仅是一次触碰便被一斩二段,分明是最坚硬的钢铁打造,却显得脆弱不堪。 德古拉手腕开始隐隐作痛,强大的刀术换来的,是身体的负荷,他看出老人施展刀术中的精髓所在,要做不停滞不间断斩出最完美的圆,只能放弃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将一切发力都交给手腕来运作,也必须是单手,只有单手挥剑才能毫无死角,反倒适合了抱着菲娜的德古拉。 能够斩出最完美的圆,那是开天辟地的刀术。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挥剑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类的身体有着极限,稍微沉重点的武器,之依靠手腕来挥动,挥不出三个半圆就会疼痛难忍,再挥下去,就肯定会弄伤腕部,但在血气之力的加护下,德古拉便做得到成百上千次的挥斩,而像老人那样已经失去了意识,连痛感也都麻木了,不到手腕折断,就能永远的砍下去。 德古拉一路行云流水的前进,所有接近的武器都被一击斩断,那柄血刀足有两米长,也就在德古拉的周围形成了直径四面的绝对防御圈,见识到了那削铁如泥的斩击,没有任何骑士敢于近身攻击,谁都畏惧那仿佛能斩开一切的血色光华。 到了这个时候,后方部队的行动就再次遭受遏制,他们的攻击会伤到许多己方骑士,而如今德古拉已经突破到中后方的防线,再次使用刚才的战术,就已经相当于为他打开了一条逃走的生路。他们本来的任务,是攻击八岐血魔那巨大的目标,对于德古拉这快速移动的小目标,他们无可奈何。 “那个男孩,到底想要干什么?”老人看着下方血光闪烁,不禁发问,“事情发展成这样谁能想得到?无论是八岐血魔,还是被血魔侵蚀的怪物都没出现,反倒走出这么一个男孩,他看着就像是......像是掌控了八岐血魔的力量一样。” “荒唐,”昂语气冷如寒冰,“即使是力量的分流,能够将其控制的人,凡世怎么会存在,虽然终要完全消灭掉的血魔,它也是来源于神创造世界时留下的遗物,只是凡人,还想控制神之力吗?” “真的是不可能吗?我想你现在也懂了吧,人类最强大的地方,就是无限的可能性啊,我们已经见识够多了吧,从那个叫菲娜的女孩凝聚出真正的夜之魔力开始,还有现在这个男孩,”老人说,“对了,是菲娜,一定是她用了那个封印术,帮那个男孩完成了封印,也让他可以掌控血魔的力量啊。” 他还记得刚才看到男孩站在天穹下的姿态,男孩的手里,正抱着名为菲娜的女孩。 “是吗,是他吗,”昂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是之前那个独自擅闯骑士团领地的疯小子,原来就是菲娜家的孩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吗?看那样子,像是条为主人受伤而红了眼的疯狗,”他满脸都是不悦,“现在又在这最关键的地方,再次给我捣乱,他想以一己之力反抗国家多少次?敢于做这种事的人,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个,想必也是最后一个。” “我也有所听说,那个还是似乎有着超常的力量和身体,是那种民间谣语里才会出现的天生神力一说,我本也只以为那都是俗味故事里的东西,没想到现实还真的有,”老人说,“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该是说,他是注定要变成狂魔的人吗?” “命中注定?不可能,除非是神累了,才会出现他这样错误的偶然,既然是错误就该纠正,我说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偶然,我会给他最合适的结果,也是对未来所有可能性的告诫和扼杀,”昂抖开皮肤,握住腰间的佩剑,“既然神累了,那就让身为侍奉的下人,代替处理所有繁琐的事务吧。” 老人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自木塔一跃而下,随后是一道黑色的闪影飞上天空,冲入战场的内部,身为总骑士长的昂·奥古多,也做得到获得血魔之血的德古拉能做到的事。 用超越人类的力量降临凡世的战场! 老人看着下方远处蔓延的战火,默默的做出手势,向上天祈祷,也不知是在为那一方而祷告。 “夜之女王啊,如果你真的会倾听人类的乞求......”老人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夜空说。 -------- 德古拉忽然看到了路,通向来时经过的山林,是出口,他终于冲到了这个地方的边界了。德古拉的脸上露出笑。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啊菲娜,是出口,我们可以离开这里,这次我真的可以带你回去了,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他内心满是欢喜和激动,身体已如机器般重复着挥斩的动作,心已经超越身体先飞向了前方是山林。 他没能注意到前方最后的骑士忽然向两侧撤开,前方的道路由此开阔,像是要目送他的离开。 但并非是目送他离开这里,而是离开人世。 巨大的风压在头顶下冲,德古拉的脚步不得有止住了,这一路上他势如破竹的前进,血气之力,开天辟地的刀斩,本没有任何人或者武器能够阻止住他的步伐。但此刻一股全然不同的压迫感从天而降,他下意识心里悸动,直觉告诉他,有很强的东西要来了,强的离谱,甚至是超越到另一个次境界。 浓郁的黑色波动弥漫在头顶,德古拉抬头,看到一个浑身沐浴在那股黑暗波动里的身影缓缓下降,带着古奥森严。他只能下意识的护紧怀中的菲娜,至少不让她受到这股气场的影响而身体发抖。 “不要怕,不要怕啊,不管来的是什么,我都会闯过去的,因为我们说好的,我要带你回家。”他安慰着怀里昏睡的女孩,自己知道女孩其实未必感觉的到外界,而真正产生害怕心情的,是他自己。 德古拉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那股压迫感的真相,比起自己,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所带来的触动,才是真真正正的,神的使者降临人间! “这样的东西,都来挡我吗?”德古拉说,“看了这个世界,真是讨厌我到极致了啊。” “要怪,就怪你沾染了那不该存在下去的力量吧,”昂的腰间挂着质朴的大剑,黑暗的涌流在他脚下铺垫成台阶,他带着山岳崩塌的威严踱步走下,“这是上天所要的剧本,不能让一颗砂砾给打乱。” “你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啊,”德古拉说,“大叔你就是这些叫骑士的人里,最厉害位置最高的那个吧,你的人,我没有一个杀掉的,最多只是让其受了伤,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杀生的家伙,虽然你们这种叫骑士的人让我觉得很讨厌,但我不会杀人,我只想和自己的家人过安宁的生活,”想着怀里的女孩,就觉得心里充满勇气,德古拉心中唯一的畏惧随之荡然无存,他向前迈步,不是以一个朝圣的人迈向神的使者,只是想要借个路,“大叔,你挡着我了,麻烦能让一下,让我过去吗,我要回家,和我的家人一起。” “你的体内流着禁忌的血液,必须永远被埋在这里,”昂拔出剑,说,“你怀里的女孩可以让骑士团替你带回家,但是你,只能死在这里。” “对不起,我们两个都在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我必须亲自带她回去啊,我怎么能让她无家可归呢。”德古拉也握紧了剑,整条手臂再次恢复力气,与突破军队不同,面前的男人是一堵贯通天地的高墙,你什么手段都无法跨过,除非用全力将其斩开缺口。 “那个女孩,为了你用她毕生的研究来威胁我,在所有人的安危和你之间,选了后者,舍弃自己仪式长的位置,你若是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乖乖等她回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昂说,“导致如今的结果,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的,菲娜经常说我傻,这次我也觉得自己傻,傻到透顶了,”德古拉说,“可就是觉得不甘心,没有她在的地方,家就不是家,只是个空房子,她一直为了我做出那么多,教我识字,改变我的人生,把我从下落的深渊里拉上来,所以我不想一直都窝在那里等着她为我做什么,我想要有她在的生活,也想自己为了得到这样的生活,去努力做些什么。” “比如想要砍我吗?”昂看了眼德古拉握刀的手,“不自量力。” “我曾经被一群手持武器的混混包围,在很多人眼里只有挨打的份,也曾经孤身一人闯进骑士成群的地方,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方夜谭的疯狂举动,是寻思的举动,可我都闯过来了,所以这一次,我为了她,也能闯过你这一关。”德古拉眼神坚定,赤瞳灼灼。 极致的血气之力,浓郁的黑暗波动,两股强大的力量,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黑暗波动像是黑洞,像是能够吞噬一切,以肉眼可见的优势,逐渐压制了血气的力量,德古拉的手上传来不可挡的巨力,压着他的身体后退。 “看清现实吧,即使你靠着奇迹闯过了整支军队的防线,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什么都不是,”昂说,“你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我会离开的,我当然能够离开的,我可是有约在身的人啊,菲娜教过我,失约不是什么好事,那么和她的约定,我怎么可能不去完成呢,”德古拉说,“我会离开的,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我要带她回家!” “带她回家,带她回家,这种话你已经嚷嚷了无数次了,可任何事,都不是你孩子气的吼几句,世界就会依你的意思去变动的,”昂提高了嗓音,击倒眼前这个男孩,只需要先击溃他的内心,“还不明白吗,你是在违抗神的力量!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知道啊,世界那么讨厌我,我从来都不会奢望它来帮我!”德古拉也不服输的大喊,“我一直,都只是依靠自己和菲娜我们两人自己的力量啊。” 周围的骑士都无言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谁都不敢上去帮忙,那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程度,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安静的目睹一切的发生和经过,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愚钝,愚不可及。”昂说。 他忽然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和德古拉的对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本来是带着十足的自信可以彻底击败这个男孩,因为自己持着神的旨意,有着绝对的差距,一开始是他故意留着力,为了给男孩名为希望的错觉,然后再用现实的绝望狠狠的击溃他。 他一直都在加深自己的发力,可是对峙的局势,并没有任何明显的转变。不知何时,这个男孩已经在成功的抵挡自己的力量了。 “差一点,还差一点,”德古拉咬牙切齿,不断的榨取自己的极限,他后退的趋势止住了,并重新向前迈出一步,“是千万人也好,是神也罢,我才不管是什么东西呢,所有在我面前阻挡我带菲娜回家的东西,我都一定要跨过去!” 血刀的刀刃突然出现裂痕,德古拉的刀,开始崩坏了。 “放弃吧,你已经无力回天了。”昂说 德古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就此妥协,他的意识已经脱离了这场对抗,因为他的心里在渴望着胜利,不,应该说,是渴望着一条可以让自己带菲娜回家的道路,任何阻挡都不在的道路,他在渴求着这个事实,想要将现实改变。 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有史以来最疯狂的咆哮,像是要把从过去的,到未来的,存于现在的,内心里埋藏的,记忆中铭刻的,将那一切一切全部吼出来,告诉那天空,这就是我的意志和觉悟,这就是我所渴望,为了这一切,我什么都做得到! ...... 我说,你可以帮我推下车吗...... 过路费没有,这车上的东西你可以挑一个拿走...... 帮我搬东西累了吧,给你个苹果...... 这个苹果你当然可以吃了啊,这是你应得的...... 你明天要来帮我打扫屋子,我会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谁在这个硬木板上......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想想,就叫你德古拉吧...... 菲娜,我的名字...... ...... 昂忽然觉得剑与剑之间一直僵持的平衡被打破了,德古拉的血刀还在不断的崩裂,可局势并不是继续偏向自己,他正在被面前这个大声咆哮的孩子反过来压制! ...... 我教你认字吧,以后你每天都来找我...... 这个本子给你,你今后就在这上面写字......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为这一个本子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你果然,是个大傻子...... 成为我的,家人吧...... ...... “不可能,”昂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他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是不该存在的情况,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想,它都不被允许存在,区区凡人,哪怕是沾染了怪物的能力,怎么可能对神的力量产生动摇,“你做了什么?” ...... 德古拉,跑起来,我们跑...... 就让那个怪物随便苏醒吧,我们一起逃到天涯海角...... 只要我们互相在的地方,就是家啊......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德古拉,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了...... 虽然有些晚,但是,我回来了...... 我有些累了,之后你能带着我回去吗...... 我想,先睡一会儿,那首歌,你能唱给我听吗...... ...... 骑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转变,原本处于劣势的血气之力忽然光芒暴涨,那红白交织的耀眼光芒里,还夹带着纯粹的魅紫色夜光。总骑士长昂的黑暗波动,被压制了! .......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 德古拉,映在我眼中的你,是最亮丽的红色,像是只在书中才描绘的太阳,带着光芒与希望,能够驱散永夜的黑暗,谢谢你,来与我邂逅。 ...... “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颜色?”德古拉停止了咆哮,低下头轻声的念着。 “你在说什么?”昂皱眉。 “菲娜,你知道吗,在我的内心里,一直有一片灰暗无光的沙漠,”德古拉无视昂的疑问,自顾自的说,对着怀里的人儿说,“是那种没有色彩的世界,可是有一天我站在悬崖边,看到沙漠的另一头,有一座宫殿,那是那个世界里唯一的彩色,最美丽的虹光,而你的身影,就在那里起舞。” “你是世间最完美的色彩,是名为幸福的虹色之光,那个颜色的名字,我想,她就叫‘菲娜’。” 谢谢你,把我从悬崖的那一头,拉到了你那边。 ...... “给我让开!”德古拉猛地抬头,瞪着面前的昂,视线却已经穿梭至其身后更远的地方,他大声呐喊,将僵持不动的血剑挥了下去。 那一瞬间,昂觉得自己看到德古拉怀里的菲娜苏醒了,她跑到德古拉的身边,抱着他,和他一起握住了刀柄。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昂从开始就有自信,能够挡得下德古拉一个人。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能挡得住,德古拉和菲娜,这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两个波动挤压,膨胀,最后轰然炸裂,化为覆盖整个战场天空的极光。 血刀彻底崩坏,连带着作为根基的那柄断刃也化为粉末散去。德古拉抱着菲娜,从昂的身边冲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山林,一路前行,再也无人可挡。 老人在木塔上,看着光芒散开后,下方那个矗立不动沉默的男人背影,那个男人的佩刀距离他几米远地方,孤零的插在地上,刀刃上,有一个细小的,不易察觉的裂口。 昂带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他的剑被击飞了。 “不过是凡人,将神的力量......撼动了?”他迷惑的问向自己。 【史记:月夜界九百七十一年前,昂·奥古多总骑士长掌权巅峰,世间曾有一害,身高如山,八首四足,带翼,以血为力,命八岐血魔,骑士团召集百名吟唱者协力封印怪物,夜空血红,鬼哭狼嚎,后却有一怪异生,银发赤瞳,怀抱一女,手持血刀,怒斩百里千人,虽无一人丧命。昂竭力对抗怪异,无果,怪异逃,昂剑遗落,自此,昂之性情以收敛为变。后世十年,月夜界有两传说,一男一女,女称“传说魔女”,男号“真红之影”,三年后,女者逝去,留男一人,余生几十年,男再未娶。】 第三百七十章 温柔的人 “这就是,全部了……”老人讲述完,自己已经满额大汗,好像他每回想起一秒关于过去的记忆,都会同时击溃他一部分的精神,让他疲惫不堪,“属于我们的故事,已经埋葬在过去的尘埃里,一段没人知道的故事。” 老人跌坐在摇椅上,扶着额头喘息,仿佛身缠重病侵袭他的体力。 铃黯然神伤,她想在千百年前,曾有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那天有怪物苏醒,那天上万的骑士集结于山丘的一角,所有人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着外面似有鬼哭狼嚎的声音,看着像是流血的天空。大部分都会记得是骑士们为了守护国家,而和怪物战斗,也会知道后来的传说人物。却并不知道那两位传说的人物,曾在过去那场****里,扮演里怎样的角色,他们身上的那份痛苦和无奈,不甘于迷惘,他们的泪水,还有他们的爱和难过…… 又能有谁知道并记得呢? “好孤单。”铃眼里闪过一逝的阴霾,嘴里轻轻的呢喃,没让那两人听见。 “最后呢?菲娜奶奶呢?”莱尔紧张的问,“她怎么样了?” “她为了将进入我体内的血气成功压制并被我掌控,选择消耗生命放在天枰的另一侧,”老人说,说这句话时,他的模样显出颓废,“在那个内心的世界里,她是想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给我,但是我拒绝了,将那份生命力分成两份,还了她一半……” 老人闭上眼,如今时光逝逝,但回忆于他心中那最深刻的位置,让他还能稍显清晰的从记忆深处拿出。他想起万丈的暖光撕裂虚伪沙漠的一幕,想起菲娜宛如天使降临的一幕,想起菲娜将她的名字化为光线组合的实物交于自己,对,那就是她的生命力,浓缩为那般模样。 “所以她在那天并没有死去,”老人说,“但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再然后的三年,第一年,我用来照顾她,看着她的身体逐渐回复至从今,第二年,我们重新回到那栋小屋被毁的城市,重新建立了我们的家,那里既是我们邂逅的地方,也是我们相互誓约的地方,都不舍得,第三年,也就是最后一年,那天下着雪,我在床边守着她,亲眼看着她睡着,再也醒不来。” “剩余的生命力,只够维持三年吗?”莱尔说,“那是怎样的三年呢?” “幸福的三年,也是痛苦的三年。”老人说。 “之后呢?之后的日子,老爷子你,是怎么过的呢?” “不知道,”老人摇摇头,“那么久远的时间,我怎么会记得,不知不觉我就老了。” 莱尔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了老人这前后矛盾的话语,的确,对于这位老人来说,那些事都是发生在百年的,而在他去世后,他又随着每一位通过黑刀唤醒他的人的人生,或重或轻的继续拥有了更多的记忆,人的大脑是个会自动清理的磁盘,那些不重要的,过远的事情,慢慢的就难以想起了。 但是和菲娜在一起的回忆,就像是老人大脑这个磁盘里,被设定为最重要,禁止删除的部分。他不只将其记在脑海里,已经深埋在了心里。 “是吗,”莱尔挠着脸,听了这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想安慰也好,鼓励也罢,总要说些什么的,“加,加油啊,老爷子。” 可是心里想那么多,有时候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总觉得以自己的言谈,根本说不到坎上。莱尔心里嘀咕着,自己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 明明自己是最懂老人感受的。 “我相信,”铃忽然开口,莱尔看向他,眼里比起惊讶,更多了份期待,他知道铃比自己更会说话,“德古拉爷爷,之后一定是在坚强勇敢的活着,即使遇到了再多新的坎坷,也都努力的跨过去了,因为我想,你是相信着的,相信菲娜奶奶,一直都待在你的身边,”她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捧住了自己那份真诚要展现出来,“我也愿意去这样相信。”她笑了,像是一缕温柔的风,像一闪明媚的光。 名为德古拉的老人,看到那笑容的一瞬,就愣住了,眼眶里有不易察觉的水花打转。 真像啊,他心里说,简直像是看到过去的你,她是作为你的替身,来告诉我这一切的吗,你去世后几百年了,也一直在什么地方注视着我吧,如今让这个笑起来和你那么像的女孩,来替你转告我你想对我说的话吗。 “是啊,德古拉?普拉斯,这个名字,带着菲娜奶奶的心意,爷爷也说了,勇敢,坚强,”莱尔心里一乐,接着说,“不再以无光的眼去看天空,走出漆黑的巷内,不畏惧一切的面对世界。”他笑着,对老人伸出拳头,拳面正对。 对,走出那漆黑的巷子内,我也是,要走出那个漆黑的墙角。 “这个名字……”老人也伸出双手,左手在右手掌心划着,之后他右手握紧,像是把自己的名字实实在在的攥在手里。他用拳头有力的对上了莱尔的拳头,两个知晓那份孤单和坚强的男人,此刻心彼心。 “我有些累了,”老人露出浅淡的笑意,“我的意识为什么要在这刀内一直延续下去,如今已经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但今天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或者,睡会儿。” 铃送了口气,虽然那笑容很浅,但的确有着一份释怀的感情。 “我知道了,明晚,我们要去赴一场,或许是宴会或许是战斗,”莱尔说,我们拳对拳,来立个约定,“无论会面对什么,我们都会胜利,老爷子就把你想说的,在我将胜利的捷报带回时,告诉我吧,我们再坐在这里,一边举杯畅饮一边看夜空。” “百年前的夜空,真是美的不可思议。”他补充道。 “有的喝有的吃?那务必带上我!”铃举手。 “嗯,我已经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没和人有过真正的约定了,”老人说,“好,虽然老了记性差了,但这个约定,我不会忘的。” --------- 莱尔带着铃下了塔楼,想要穿过庭院。 “你还想再看看那个地方吧,”铃问,“树林的边缘,那个坐下来就可以看到塔顶鸟群的地方。” “从那之后,我就总是下意识的躲避那里,因为觉得原本让人觉得快乐的地方,已经变得只会让我徒增悲伤,”莱尔点点头,“十年没再看过的地方,想要好好的再看看,把全部记下来,乃至每一束花草的位置,每一串鹿踏过泥土留下的脚印,这样说可能有些夸张,但我想再见到她的时候,可以和她好好的继续回想这个让人怀念的地方。” “我知道了,”铃在莱尔身后推他的后背,“那你快去,一定要看到每一个细节都过目不忘的程度,我不会跟过去的。” “你不来吗?”莱尔问。 “你傻啊,”铃抚额,“你现在要去看的,是属于你们两人的回忆吧,那我作为旁人,就应该默默的待在一边不出声,等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可以三人一起,再去那个地方,创造新的回忆,”她说,“到时候我就会一起去的,因为那时就是三个人的回忆了,我也有必要和未来的嫂子加深下感情和沟通什么的。”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都听你的。”莱尔回应道,然后一个人走向后庭院的大门。 他推开大门,站在距离树林边缘不到四五米的距离,静静的站着,看着,笑着。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回来这里了,”他说,对着无人的前方,但是眼里,却有一个女孩的影子坐在那里,对着他笑,头发鲜红,“今天我也在等着你啊,姐姐。” ---------- 等莱尔的时间里,铃在庭院内四处转动,欣赏着这庭院里美轮美奂的景象,觉得自己像是走在画中。 “嘿,来这里。” 铃一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边,向右边转过身。”可的确有声音继续在她的耳边说道。 是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柔和温暖的像日光与轻风。 那声音响起的太突然,所以让铃一刹那怔住了,但很快她放心了心中的忐忑,说不清楚原因,那声音像是有着名为亲切感的魔力,让她就觉得,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是坏人或什么可疑的人,她是好人,是自己的朋友或家人。 并不是蛊惑和暗示性的,像是来源于血脉相连的那种亲切感。铃一瞬间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爷爷,想到爷爷和蔼的叫唤她小名的时候。 让自己,情不自禁的跑向那人的身边。 “谁?”铃不带一丝防备,依那人所说转向右边,走在一段藤蔓缠绕柱子的露天走廊里。 在那走廊的末端,一个美丽纤细的身影正站着,看向铃,脸上带着最美的笑,一袭洁白无暇的白衣白裙,黑色的长发飘在空中,让铃想起了自己姐姐的那头秀发。 女人像是刚刚睡醒,眼里带着一种惺忪朦胧,但依然在那里等着她过去。 “走近点,”女人对着铃张开怀抱,亲近的如同姐姐要抱自己的妹妹,“让我好好看看你。” 铃也不觉得害怕和奇怪,心中从第一刻就接受了女人的一切,她乖顺的走过去,让女人就那样抱住了自己。 “温柔的气味……”铃嘴里嘟囔着,她缩在女人的怀抱中,有种孩子被母亲抱着的感触,让她不愿意离开。 “看来是个又坚强又关心照顾人的好孩子,嗯,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女人抚摸着铃的头,说,“陪我说会儿话吧。” 铃在女人的怀里,上下动了动脑袋。 “从什么地方开始聊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女人说,“这样吧,先让我教你唱首歌吧,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少年人的觉悟 红叶市,赤色的小楼,黑日贸易昔日的事务所,如今人去楼空。 恺从昏睡中惊醒,脑后还残留着一丝浅淡的痛意,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或者说这间屋子的招待椅。 他用了大约十秒钟清晰了自己的大脑,想起来这里是自己爷爷一直使用的招待室,虽然从今天起这里就已经不再属于他和他旗下了。 “下手真狠啊,”恺没好气的抱怨出声,记起来自己在昏厥前,是在和爷爷争吵,随后那个老人走近自己,后颈处一疼,眼前就黑了,“那个混蛋老头,还真把人当棋子和齿轮啊,不按照他的想法行动,就一把扔在地上。” 昏迷中,他也没能从那让人感到寒冷的现实里逃出来,他在梦里依然站在这屋子的中央,一片黯淡,那个老人坐在前面像是坐在阴影里,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刺向心脏的冰锥,让人又心痛又冷的直哆嗦。 而现在醒了,他又要面对更加真实的现实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肚子里又燃气了火,憋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发泄,与之相反的,则是隐隐作痛的心,他捂住胸口,觉得里面塞了块化不开的冰。 “爷爷呢?”恺看到屋内空无一人,分明是设备杂物全部搬走的日子,唯独这个招待室一成不变,来的时候这里有什么,现在也一样都不少。 像是在刻意不去打扰昏睡中自己,让自己就这样意志睡下去。 “糟糕。”恺忽然反应过来,额头流出冷汗。 他明白了,这里不仅是为了他的睡眠刻意留下的舒适空间,爷爷不让人动这个房间,是不想让自己被吵醒,把自己拖延在这里。 恺想到了爷爷从衣兜里掏出的那一沓照片,显而易见,朋友们早已是被盯上的目标,自己昏迷的时间内,爷爷有足够的功夫去对大家做些什么。 他从沙漠上弹起,什么都没想,直接冲向了门口。他双臂抓着门把手用出最大的力气扭动,但是门把像是被固定了形状,丝毫没有晃动的迹象。他被锁死在这个屋里了! “你,是你醒了吗?”外面有人在说话,似乎注意到里面有了动静。 “开门,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恺大声的喊叫,同时用手锤砸着门,“我没时间继续耗在这里,谁都好,快点把我放出去!” “你先冷静下,门锁着,我也没有钥匙,这个门锁住,内外都打不开,”刘在门外说,他听得出恺语气里的焦急和不悦,“我没办法帮你开门的。” “你是负责留下来看住我的吧,如果这个屋子我走不出去,还会留人在这里监管我吗,”恺没好气的说,情绪激动起来的时候,他的思考力也有所下降,此时脑子里想到的只是赶快离开这里,而不是如何离开,“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现在十万火急,我最重要的朋友们正面临着他们不知道的危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必须去找他们,所以多一秒都不能耗费在这里,如果你知道什么手段,务必让我离开这里!” “小伙子你先冷静,冷静下来什么都好说,就算我真的有什么办法,你这么急躁真的能听进去话吗,”刘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只能说很抱歉,你爷爷临走前并没有给我钥匙什么的,只是让我留在这里看着,现在想想更多的可能是,万一有人过来看房子了,关于这间屋子为什么被请空,还需要我来交流。” “然而我真希望会有人过来,然后你们所谓的交流破裂,他们立刻找人来撬开这么门,这样我就能离开了,”恺说,他忽然握住拳头,“或者说,由我在内部,直接把这门破坏掉也可以。” “都说你需要冷静......”刘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恺一拳下去,门纹丝不动,只有他的手产生了疼痛,可这些算不得什么,如果自己的朋友因为爷爷而遇到了危险,他的心会更疼吧,那样的疼痛才让人受不了。 他的拳头被钢铁的光泽覆盖,人类的拳头砸不开,那就换上铁块来砸,恺再次握紧拳,对着门全力而下。 第二次,刘听到了更大的响动,他有种整栋楼都颤抖了一下的错觉。 “你在做什么?想把房子拆了吗?”刘大声的朝屋内说,“这房子现在是别人的,你给毁了还要赔钱的。” “真结实,这什么门。”恺惊讶又无奈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扇门,觉得肚子里憋得火更旺盛了。 “应该是特别制造的,听说十架机枪也打不出一点痕迹,”刘说,“总之你先冷静点,我也不是那种不变通的人,虽然老板说让我看住你别离开这个屋,但我的签约合同,在十分钟前,就彻底的结束了,”他看了眼手表,“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不继续这项任务。” 恺做起深呼吸,渐渐的让心情平静下来,他也终于明白是自己太激动了,现在就这样控制不住情绪,到时候见到了爷爷让大家陷入危险的场面,自己岂不是更失态,失去冷静的自己未必能帮到大家,说不定还会增加负担。 “你,你的声音我听过,你是刘,对吗?”恺现在才分散了注意力,察觉门外的人,“你是带我来的那个人。” “对,一路上就是我担当的司机,”刘说,心想看来对方真的冷静下来了,甚至从声音辨别出我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你和你爷爷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真的十万火急,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虽然不值得你期待就是了。” “我该怎么出去这里?” “你可以在屋里到处找找,看看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我知道你力气很大了,但别破坏房子啊,处理后事很麻烦的,”刘说,“说不定有落下的备用钥匙什么的,虽然我不觉得老板那个人会有这么粗心的失误。” “是的,我想我的确该在这屋子里搜索一下,”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达到均匀,这样不会让自己因为清晰而错过什么关键的东西,“既然他没让人把这里都撤空,我想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还在,我觉得应该在他的办公桌里找找。” 屋里很暗,恺打开了灯,然后走到乔纳的办公桌前,桌面上很整洁,放置的东西也不多,他翻阅着零零散散的纸张和书籍,但是都没有利用的价值。于是他绕到了桌子后,同时开始想象,想象那个男人一直坐在这个桌子后,一通电话就吞云吐雾,运筹帷幄,这个男人真的很特别,让任何人都觉得,他生来就是为了不断走在高峰上的,像是机器,像是时刻保持战斗姿态的将军。 可即使如此,他也是人,不是真正的器械,总该,有一点点的,工作和忙碌之余的,不属于那个机器将军模式的他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只有身为家人,会这么去看乔纳这个人。 尽管恺现在,相当的恶心,自己体内留着那个男人一样的血。 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开抽屉,里面也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书本,可是这些对于乔纳在某个时间段很有价值的东西,在恺眼里分文不值,他不顾整洁,将所有抽屉都翻箱倒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寻找着什么让他觉得可以利用的东西,地面也因此弄得一团糟。 “你找到什么了吗?”刘在外面大声问。 “我正在找。”恺也大声回应。 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右手边第二个抽屉,将压在上面的厚重纸页都拿开,这个抽屉也空空如也了,乍一看之下并无特别,但恺总觉得这个抽屉让人觉得别扭,他疑惑着,手在里面又贴着四壁到处摸索。 “这是......夹层?”恺忽然明白了那别扭所在,他从那不易察觉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张轻薄的纸片。 “这个是......”恺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颤抖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搞什么啊,那个混账老头,这到底,到底算什么啊!”他带着复杂的情感,叹了口气。 “就这么,不想让自己拥有破绽吗......”恺攥紧了那片薄纸,“真是个绝情的人啊。” “找到了吗?”刘觉得屋里没动静了,又问道。 “算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但还是出不了房间。”恺将纸片收入口袋中。 “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不到,不是适合离开房间的道具么?你的话让我觉得很矛盾。”门外的刘在犯迷糊。 恺转过身,对着墙上关闭的百叶窗,沉默了几秒。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的打开窗户。 外面,天空已经黑了。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恺对着门外喊道,“喂,刘先生,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一天了,”刘说,“现在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就八点。” 恺没有等刘回复,就更先一步想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搜了搜裤兜,还好手机没有给拿走,然后在看时间前,他的视线先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 是一封短信,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但那个时候自己昏迷,没能来得及看,发信人是铃,他立刻打开短信,看到是铃发出的邀请。 游乐园的闭园时间是七点半,最后十五分钟前,乐园里是不能再留有任何一个顾客的,但现在时间早超过了,按照铃的性格,肯定会把看到的玩到的,以及自己的心情再次化为一封邮件发给大家,像是怕大家不知道自己玩的开心似的。 他们在一起接触这么久了,铃的习惯,恺自然明白。可是今天一天,手机并没有收到第二条短信。 游乐园延长闭园时间这种事不可能,而铃每次出门前都会做足准备,手机没电这种事也不会发生,更不可能是手机被强盗抢跑,以她现在的能力,普通的强盗是拿她没办法的吧。 那就只有非普通人,能够危机到她了。 “爷爷......”恺嘴里念到。 “喂,到底什么情况?”刘开始觉得奇怪,自从恺问了那个问题后,屋里就安静的诡异。 “刘先生,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帮我呢,就像你所说,你已经不用再为我爷爷办事了,那就更没理由要管我这个只见面几个小时的人了,”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还是这种破事。” 刘沉默了片刻,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想了想,其实自己也没想通自己,“这种事,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啊,我也想问问自己啊,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为什么非要跟着蹚一次浑水呢,非要说是因为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因为投机算是有了缘分,也似乎有些牵强,”他苦笑了下,“又不是男人的友谊情比金坚之类的电视剧。” “就当我是烂好人一会儿吧,”刘说,“活着的时候多做好事,死后就不用担心去地狱啦。” “谢谢,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根本不熟悉的人。”恺说,他心想这算是讽刺吗,反倒是有着血缘的亲人,却正在做着伤及自己的事情。 恺抱着尝试的心态,手伸向窗户,窗户并没有锁死,他打开了,外面的风流了进来,让恺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困死于这屋中。 “什么声音?你打开了什么?” “窗户,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方法能让我离开,”恺说,“刘先生,最后一个不情之请,你有合适的驾驶工具吗,我想去一个地方,但说实话离这里有点远。” “那辆车是老板的,我也考虑到离开后肯定要自己想办法回去,就提前把摩托车停在楼下的,你想骑是可以啦,我可以坐出租的,本来那辆车也上了年龄快报废了,”刘说,“不过你是认真的吗?想要跳窗离开?我劝你别这样,肯定还会更好的办法,你别看这里只有三层楼,每一层都搭建的很高,而且中间还有夹层,从这里跳下去,结实的水牛都要断条腿。” “是啊,但不知道把一块铁扔下去,它会不会裂掉,”恺扶着墙壁,一个脚已经踏上了窗台,夜风打着他脸,他想今晚的风过于喧嚣了,又想起电视预报说,连续几天都会下雨,今晚也不例外吧,“真是谢了,刘先生,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今后还能做朋友,还请你别嫌弃我只是个高中学生,我们楼下停车场见。” 说罢,他身上浮现钢铁的颜色,跳了出去,一跃而下。 刘听不到屋里有声音了,叫喊再多遍,也听不到回应。 “真的跳下去了啊。”刘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怪,是啊,他为什么要帮那个男孩呢,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吗?或者说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利益?怎么可能呢,但就是帮了,或许是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感觉到了一股决意之类的东西吧,虽然听上去很夸张很幻想,还有些害臊。 但说来,即使是他,也有过年轻时总傻傻的觉得,这世界的某一处一定需要我,我会像是命中注定的英雄,或者隐藏的武术世家的末裔,总有一天会结识一帮交心的兄弟,闯出什么名堂,留下什么传说。 年轻时一边留着口水一边想象这些的时候,脑海里的自己,也该是带着这样觉悟的人吧,说出一些如今听着羞耻但当时却热血激动的措辞。 直到现在成熟了,擦掉嘴边的哈喇子生活在真正的现实里,那份过去幻想时的热血也渐渐找不到了,可即使如此,有时独自一人,也会恍神,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年轻的小孩,想象着世界哪里有着未知和冒险等着他去闯,他会带着什么样的觉悟去面对什么危险,或者救自己心爱的人。 其实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候吧,那该是在很小的时候,想象自己是英雄或者超能力者之类,或是想象自己会去往一个奇幻的世界里。刘第一次渴望自己有一天也会去往另一个神秘的世界,是在小学,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家打开电视,看每天晚上播放的,一个叫做《Digital.Monster》的外国动画,中文译《数码暴龙》或《数码宝贝》。 “无限大な梦のあとの?やるせない世の中じゃ”,那是他儿时最喜欢的一句歌词。 “说是学生,壮实的像拳击冠军似的。”刘笑了笑,吐槽了一句,迅速的下了楼,他还要担心那个像是发疯了的男孩,摔断了几根骨头。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未知的不安 游乐园,鬼屋内,中转休息台。 周围环境的基调为黑暗,墙壁上隔着很远距离挂着一盏复古的油灯,灯光黯淡,像是随时都会灭掉。 霖坐在台阶前的三排座椅的最中央,一边望着因为走前忘记充电而此刻自动关机的手机屏幕,黑色的屏幕里映出了他的脸,那张脸上透着无聊和乏味感。 前方不到两米的位置,台阶下架着车轨,与其说此处是鬼屋,倒不如说是地铁站的月台,而霖所在的地方,就是站台前的候车区。但这里的确是鬼屋,红叶游乐场最新修建的,全国最大的鬼屋,里面结构复杂庞大,格局一改老旧的认知,不再是普通的扮鬼吓人,里面加入许多近代的科技技术,你既可以在里面发现自己进入了恐怖电影中,身为主角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也会被送入一个未知的架空主题的空间,在许多未知设定的鬼怪追捕下上演生存的戏码,或是被友情出演的神秘人拉入迷宫般的地下古堡,体验逃亡的刺激。 鉴于鬼屋内部的庞大,各个分项目间都架设有轻型车轨,会有矿车风格的代步工具载你去想去的地方或者直接离开。 本应是最充满乐趣的地方,但霖却觉得身体里被塞满了名为无聊的感觉,而这份感觉正渐渐衍生出烦躁,快要把他的大脑挤破。 他们在这个等候区,已经无所事事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却不见有车子驶来,即使是特殊情况下供游客拨打的求助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现在,几点了?”霖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的仰头望着漆黑的上方,开口问道。 “已经过了八点。”小凡看着墙上挂的钟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钟表的指向是现实给予二人最直接的无情答复,游乐场的闭园时间为七点半,而现在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内,足够游乐场切断全部设施的电源供应,两人没有等来车,而失去供电的鬼屋,之后会有车驶来的几率也可以说是零。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小凡在候车处踱步着,因为是鬼屋,那么环境的设定,自然少不了压抑,孤寂的氛围。如果说白天时,鬼屋只是集合了恐怖元素的游乐设施,那么现在,它就变成了真正的鬼屋,一旦忘记这里只是游乐设施,人类的内心只会因此不断堆积负面情绪,紧张和恐慌。 所以小凡不像霖那样大胆到一直坐在那里,她怕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就会疯掉。 “不会是钟表坏了吧,”霖说,“让我们再确认一下,最初等车的时间,的确是七点二十分吧。”他的手机坏了,查看时间的任务只能落到小凡身上。 “就算是这里的表坏了,但我的手机可没有坏掉,”小凡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屏幕打出的幽兰光芒,在这漆黑的环境里被染上了诡异的感觉,上面显示时间的数值刚刚跳到八点五分,“除非是我真的记错了,我们在这里开始等车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分,准确的来说,是七点十九。” “就算是超过了正常的离开设施时间,但没有到闭园时间前,负责人们肯定会再进行过检查的吧,我们打出的求援电话理应该被接到才对,”霖思索着,“这可是新建不久的设施啊,为了吸引游客,应该不会发生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的,这可不利于长远的盈利。” “会不会是设备出现故障了?” “可能性不大,理由同上,”霖说,“再加上是这种特殊的游乐设施,出于对游客的考虑,防范措施必须是做到最好的。”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被困在这里,一旦想到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而且外面天黑,内部断电,如果说这里的项目是吓人的,那么现在,该说是渗人了吧,”小凡走到霖身边,此刻两人挨在一起,能让她更有安全感,“明明我们是需要被保护的游客。” “既然我们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那会不会真的有想要加害我们的人?”霖忽然说。 小凡怔住了,用带着不安的眼神看过去。 “说笑的,说笑的,都是因为去了月夜界一趟,思维模式都开始变得神经兮兮了,”霖赶紧摇头摆手,“我们两个普通学生,能有什么人会想到加害我们呢?” “说的也是,这个时候就别说吓人的话了。”小凡发出抱怨。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行啊,总不能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过夜吧,这个设施这么大,应该有在许多地方分布着临时出口才对,”霖说,“虽然门可能锁着,但我们稍微耍写把戏弄开就好,这个时候也不是考虑保护公务的时候,在这里待一晚,还不得给整出神经衰弱。” 小凡明白他口中的把戏是指什么,他们现在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破开一个门还不是易事吗。 “对,我还带着这里的内部构造地图,”小凡在衣兜里摸索,“还好这里的路标不是电路供电,里面有内置电池,我们可以借助那些路标来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找到最近的出口。” 两个人借助手机发出的微弱光芒,摸着轨道旁的站台走道,凭着感觉一路前行。 “感觉像是走在废弃的地下水道。”霖吐槽,身处这种地方,沉默的气氛是最要命的,让人内心发慌难受。 “我们这算是体验了一次真正的鬼屋冒险吧。”小凡苦笑着说。 “但说到底鬼屋终究是娱乐用的鬼屋,断电后,那些用来吓人的东西也都没用了,这里除了黑和安静,还是黑和安静,真正的鬼怪什么的,肯定不会出来的,”霖说,“这样想的话,就不会觉得那么害怕了。” “虽然我们的确从小被教育,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小凡说,“但自从见到有人将哥哥的灵魂从黄泉里召回来这种事,感觉就算真的有鬼会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霖一想也是,连穿越空间这种最天方夜谭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真的会撞见鬼这种事,也从不可能变得有可能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两人的心再次被忐忑不安所占满。 “我们唱歌,壮胆吧。”过了一会儿,霖说。 小凡没有回应他,停住了脚步。 “新的路标?”霖看到前方不远处闪着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过去看看,确认一下我们到哪里了。” “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而且变得越来越大了,”小凡犹豫了两秒,回头看着霖的脸,说出了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走吧,去看看。” 两人靠近,看到那发着的绿光上绘制的图案,小凡掏出地图,用手机光照明,一一对照着图标确认这个分项目的名字和所处位置。 “未知深林的逃亡之路。”小凡念出了此刻身处的项目的名字。 “地图上显示的是......”霖抓住地图的一角,凑近了看,随后面露难看之色,“竟然是最靠角落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前面没有路了。” “而且这里的外面,属于施工区,所以这附近并没有设置临时出口,”小凡和霖面对面,她问,“怎么办,原地返回吗?” “不是很想再走一遍来时的路啊,”霖四处张望着,说,“对了,这个叫什么逃亡之路的地方,指南上也有附带的攻略用地图吧。” “有是有,你想怎么做?” “我们从这里穿过去吧,看地图,这个地方的另一个端,有个距离很近的临时出口,借助攻略指南,我们可以选择最快的路穿过去,而且里面已经断了电,不会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阻挠我们。”霖说。 “也好,我也不是很想拐回去再走一遍,”小凡说,“就当作是体验下还没玩的设施好了,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两人改变了前进的道路,进入了这个项目的内部。 主题是在深林里逃亡,所以整个项目所处的空间里,全部覆盖着森林的地形,放在白天,这里会开启特殊的灯光,营造一种夜晚的幽秘深林的感觉,但如今断了电,四周一片漆黑,倒是少了那股气氛,两人根据地图,在手机光的帮助下,还算顺利的走在容易通行且距离最短的道路上。 霖拨开前面挡住自己的一根假枝条,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小凡问。 “大概是我幻听了,”霖说,“从刚才开始,总觉得身后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是幻听吧,一定是幻听吧。”小凡显得有些不安。 “不太对劲,先等等,离我近一些,”霖皱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意力放在了听觉上,本来这种事在他看来很可笑,如果是白天,迎合这个项目的主题,有什么东西靠近过来,还让人可以理解,但断了电的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接近他们呢,又不是动物园,里面的生物都是制造的假物,“让我再听听。” 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也许正如他所说,月夜界一行,让他的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一点风吹雨动被察觉到,身体乃至神经都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 “应该是钻进来的老鼠吧。”小凡说。 “不对,不是老鼠,而且,也不是幻听,”霖咽了口唾沫,开始紧张,“窸窸窣窣的,像是四肢着地的生物在慢慢的爬行。”他努力的去分辨那股声音,以他灵敏的听觉和丰富的认知。 “老,老鼠不也是四肢着地爬的吗。”小凡苦笑着打哈哈,为了压制自己内心不受控制升起的不安。 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也渐渐听到了什么声音,而那声音,正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变大。 这里,除了他们两人,的确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活动着,如果不是那些供电才能工作的人工怪物,那就只能是,未知的存在。 声音,越来越清晰。 “竟然是真的,什么东西?”小凡捂住嘴,不让自己因为吃惊而发出太大的动静。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无法确定是否会危害自己前,她抱着还未被对方发现的希望,尽量不让自己的存在暴露出来。 可是那股声音不断的放大,声音的主人正朝着他们接近,对方真的是漫无目的前行,而不是已经锁定了他们,悄悄接近吗? “我也不知道,”霖说,“用最轻的步子移动,我们躲在旁边的树后面。” 第三百七十三章 悄然已到的追杀 小凡抱着身子,被恐惧感所支配着,她心想这大概是活了这么多年,最强烈的一次,有着对什么而感到恐惧的感情,与那种在月夜界面对强者而产生的畏惧不同,无论任何生物,他们最害怕的时候,往往是面临未知危险的时候。 未知,是最恐怖的敌人。 “是什么东西?”小凡靠在人工制的巨大树干后,霖和她近距离的贴在一起,一边借助着树身遮挡自己,一边探出半个脑袋警戒着,“不会真的是鬼吧。” “冷静点,所谓鬼,也是人死去的怨气堆积的产物不是吗,这种东西的话,在月夜界的时候,那些被召到现实的亡魂,你不是看得够多了吗,”霖说,“虽然这只是我们人类对鬼这种东西,自己下的定义就是了。” “这两者不一样的好吧,”小凡捶打霖的胸口,稍微表示出不满,“那些亡魂,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僵尸或怪物差不多,一个是鬼片,一个是战争片,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我问你,如果鬼一边发出着狗叫声一边扑向你,你会有什么想法。”霖保持着观察的姿态,忽然发问。 “我觉得,不是那种无声的靠近突然吓你的鬼,根本就不配算鬼吧,”小凡在脑子重新霖所说的画面,忽然觉得滑稽可笑,“那还是鬼片吗?加了恐怖元素的冒险故事吧。” “那还会觉得害怕吗?” “都被你用那种搞笑的形容打乱气氛了,想害怕也怕不起来,”小凡说,“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霖做出手势,示意她看向后方,小凡犹豫了两秒,也侧过身挪出半个脑袋。 两人所视的方向,一双红色的光点在远处的黑暗里晃动着,像是在黑夜里飘动的萤火虫,虽然颜色的诡异的红,小凡刚想说话,却又看到从一旁忽然又冒出两个红色的光点,紧接着是第五,第六个,红色光点似乎都是成对的增大,像是许多在黑夜里闪烁的灯光。 “眼睛?”小凡察觉到了什么。 “应该是,”霖说,“看那些光点漂浮的高度,大概只到你我的腰间,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声响,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犬科动物。” “这里的经理还有这种乐趣?白天开鬼屋,晚上就拿来养狗?” “这吐槽,你让我一瞬间以为是铃附体了,看来大家都没有逃过她的毒害啊,”霖说,“我想,应该不是游乐场的人自己放养在这里的。” “那会是谁放进来的?”小凡问。 霖看向小凡,看到小凡也在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咽了口唾沫,说,“可能,真的有想害我们的人。”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惹过什么人,还让人把我们困在这里放狗来攻击我们。”小凡说。 “但或许我有,”霖添了下嘴唇,显得有些紧张,“那些红色的光点,那些眼睛,说实话我觉得我是见过,倒不如说那些眼睛,正因为我见过,才深刻的让我忘不了,那种充斥着杀戮和对鲜血渴望的,完完全全的恶兽的眼睛。” “是什么?”小凡看着他。 “是我和莱尔和铃,在后山上遇到的那种野兽,”霖说,“我想可能,是在后山见到的那些武装分子的同伙,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吧,毕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仅仅是知道那群人藏在山上这件事,就已经需要被抹杀掉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怎么做到的,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而感到棘手的时候,还放进来那些野兽攻击我们?” “如果他们的背后,有后台给他们撑腰的话,刻意隐瞒下事实,贿赂下这里的总经理,也不是不可能,”霖说,“把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尽量别被发现,毕竟我们不清楚这里,还有没有更多的敌人在,压低着身子走。” 小凡用手挡着以免光线暴露自己的位置,打开手机想要调低亮度。 她差点叫出声,反应过来后立即闭上嘴巴,惊悚的望向霖的背后。 小凡的表情让霖愣住了,他忽然问道一股带着腥气的臭味,同时感觉有水珠从头上落下,滴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用手指抹了一把,带着让人感觉糟糕的粘稠感,像是口水,紧接着上方响起了野兽的低吼,和刚才听到的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样。 可是不应该的,他一直没有松懈,全神贯注的确定着那些脚步声,如果有野兽靠近了自己,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而此刻宛如凭空出现的低吼,像是对方在宣告着,已经杀死猎物的喜悦。 小凡迅速将霖推向后方,霖后背着地,同时觉得眼前有黑影一瞬而下,那头不知何时潜伏到他们上方的野兽扑了下来,那野兽第一击扑空,立即准备继续追击。小凡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已经望向了自己,距离最近的自己自然成了野兽优先的目标,那双在这漆黑里,显得格外清晰的眼睛,发着凶狠的光。 与那血红色不同的,透彻的青光突然显现,成为了这黑暗里,第二种明亮的色彩,在那双红色光点间一闪而过。被小凡推开的霖,借着早在月夜界一行锻炼出的反应力,从腰间拔出机括的小刀,刀刃上灌注着光元素的魔力,刀刃直刺野兽脑门的正中央。 在那个世界里,他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面对虫兽类敌人时的不留情,以及一种对于短刀这种武器,莫名的执着吧。 将刀挥出前的一瞬间,他确切的感受着手心握着的刀的重量,想象那个青色长发的女孩,持刀挥斩像是变成风,华丽的切开巨大的凶兽。 他握刀的手和心,就顿时充满了勇气和坚决。 “到这边,快!”霖整个人压了上去,双手用力的按着刀柄,身子下那头野兽并没有死,反倒还在激烈的抵抗。小刀刺入其中,像是刺在了石头上,“这条狗的脑门真硬。” 小凡迅速的爬起来,绕到霖的身边,和他一起用力按压着刀刃,刀刃的深入依然遭受着极大的阻碍,可是他们不能在这一只家伙上浪费时间。 小型的白色法阵自小凡手背上浮现,她将双手压在霖的手上,那白色法阵里释放出了淡青色的气流,是风元素的产物,气流吹出产生的反向推力,使得小刀顺利的没入了野兽的头内,霖晃动着手腕,让刀刃搅毁了野兽的脑组织,从身下传来的晃动也因此停息了。 霖摸黑触碰到野兽的脚步,但却摸到了金属的质感。 “它的四肢带着人造的东西,”霖说,“应该是用来消除脚步声的装备,那群人,还真是掌握着一定程度的技术啊,”他看向小凡,“话说你刚才,用了风魔法?” “只是我提前储存起来的风元素,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可以做得到,”小凡解释,“我手机呢?”她回头看,看到手机落在一旁的地上,屏幕还发出着刺眼的亮光。 小凡立刻拾了起来,将光灭掉。 “快走,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在这种地方被一群这种野兽缠上,也是件麻烦事,”霖说,“你先确定路线,朝出口跑,我需要三秒钟时间。” “你干什么?”小凡将手机的亮光调到最低,看着地图。 霖触碰那柄仍插在野兽尸体上的短刀,再次注入魔力,刀刃发出更加耀眼的光。 “那些野兽肯定会集中跑来这里,我留个光源作为吸引,我们就趁机逃跑。”霖说。 -------- 两人在确定好的路线上,不断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条,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不时翻过挡在路上的障碍,树身断裂而横倒在地的大树,或者大量堆放在一起的巨石,这些本来是项目本身设计的,放在游客们逃跑路上的阻碍物,用来提高体验的惊险刺激,但此刻却让两人感到烦躁,毕竟他们可不是在玩游戏,是真的在逃命。 但还好两人的体力体能也在异界一行里练了出来,一路上还算畅通,也没有遇到不得不绕远路的状况。 “还有多远?”霖问。 “看地图上,已经快到出口了。”小凡说。 大量的脚步声在背后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是那群野兽追了上来,霖知道自己留下的光源已经没了作用,那些野兽可能在到达光源处后,发现被骗了,将同类的尸体一番撕咬作为发泄自己杀戮的**,然后继续紧追其上,也有可能它们本就没有在那里逗留,只以两人奔跑时发出的动静为线索,它们超越普通兽类的智力,让它们直接看破了光源不过是拖延用的把戏。 “它们的速度比我们要快的多!”霖说,“我们必须继续加快速度。” “可是这已经是极限速度了,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现在肯定已经累得跑不动了,这可比中考时的八百米跑累的多啊。”小凡渐渐有了喘息。 “或者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拖延物。”霖说。 可是四周漆黑一片,就算真的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他也未必能用得到。 “再用你的短刀呢?”小凡问。 “我想没有用,”霖说,“实不相瞒,刚才奔跑的一路,我朝着其他方向各射出了几只光箭,想着多少可以扰乱它们,但结果是,直到现在,它们还在穷追不舍的跟着我们,脚步声并没有少,反倒还增多加了。” “也就是说,它们不仅没有分散数量跑向各个发光点,甚至还不断聚集了原本分布在其他区域的同类?” “很遗憾,我想就是这样,”霖说,“如果只有三四只的话,倒不是不可以停下来一战,但是这个地方对我们太不利,这么黑我也看不清那些家伙的行动,但是它们可以,它们的眼睛现在就像是夜视灯一样,还是血色的。况且它们数量还不少,我想至少有**只。” “我们该怎么做?”小凡又问。 “跑,拼命的跑!”霖说,“或者,我们需要一个,不一样的东西来拖延,虽然也是一瞬,需要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可以吸引身为兽类的那群家伙的注意力。” 小凡一直开着手机,用来确认前方的道路是否有阻碍,每次遇见障碍物,霖都想说这简直是糟糕透了,对于那些矫健的兽类,这种东西和平地毫无区别,都是一个跳跃就能解决的,但是他们还需要费力的攀爬,倒是的的确确的减缓了他们的步伐。 手机作为光源发出的射线,投到三米开外就被黑暗吞没了,但下一刻光线的长度顿减,说明有新的的障碍物挡住了光线。 “有东西在。”小凡提醒。 “我看到了,”霖回应,语气里带着烦躁,“这次又是什么?石头还是树?还是新的玩意?”他心里想,如果是一滩人造湖,他不确定下次见到负责这里的经理,能不能忍住不脱下鞋子砸过去。 “应该不是石头,也不是断掉的树,”小凡皱着眉,“好像真的是新玩意。” 两人不得以暂时停下来,小凡拿着手机往上照,挡在前面的东西,足足有四米还要高,再想翻过去简直痴人说梦。 “这是什么?”当光芒照到最上方,小凡吓了一跳,那是张恶鬼才会有的脸,扭曲狰狞,巨大的獠牙突出在嘴外,满脸长着浓密的毛发,“猩猩?” “巨大的兽类,也是放在路上吓人的,”霖说,“这样的话我们从两边绕过去。” 绕到假巨兽的背后,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的包里翻找着。 “怎么了?” “这个大块头我想有利用的价值,”霖从包里掏出一堆小型的匣子,“有了,就是这个。”他将匣子仍在巨兽的周围。之后两人继续抓紧时间跑路。 -------- 后方兽群的速度不曾放慢,甚至还越来越快,在四肢的能力上,这些兽类比人类实在是强大太对。 它们很快就追到了那头堵在路中央的巨兽身旁,但由于目标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物体,根本无法吸引它们的注意。 兽群自然的分成左右两只,绕到巨兽的两侧前进着。 耀眼的光芒始料不及的闪烁,光芒层层相叠,组成了一片巨大的光幕,而那头假巨兽的躯干则被光幕包裹其中,在光芒的衬托下,那凶神恶煞的面容与怪物般的身姿完全展现,像是恶魔突然降临。 兽群顿时被这忽然从黑暗里冒出的不知名怪物吓住了,野兽的本能促使它们立即扑向那头巨兽的身体,将那皮革制的外皮撕咬成了碎片。 稍远点的前方,霖和小凡终于将要跑到出口。 “你放置了什么?”小凡问。 “吓人的小机关,本来是地雷的一种,按照原本用法,这个地方会被破坏掉的,但是我只往其中灌输了一点魔力,被踩到后,只会发出强烈的光线,以及一点不痛不痒的冲击,不过配合那个东西,应该会有用,”霖说,“我赌了下野兽的习性,希望能如我所愿。” 身后,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束亮起,远隔百十米外,依然可以清晰目睹。 “看来被触发了,”霖说,“果然它们的速度还在加快,但这样一来,我们还是可以先一步跑出这里,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已经到了,左拐。”小凡说。 两个人跑到一个岔路口,按小凡的指示跑向左边,半分钟后,霖看到前方隐约闪着一个绿色的光斑。 是告示牌,那是没间项目所在地方安置的东西,他们的确到了出口。 “出去之后,距离临时出口就不远了。”小凡说,脸上终于露出得到解脱般的欣慰笑容。 “再坚持下吧。”霖说,他的身体也下意识的松懈。 可是接下来的遭遇,让他终于记起来,一件本是常识,却让他因为这番逃亡,而不小心忘记的事情。 两人终于跑到了外面,小凡刚准备回头对霖说话,却听到了霖一声痛苦的大叫。 “这次又怎么了?”小凡停下了问。 “目标发现,”但是回应她的,却是陌生的男人的嗓音,带着机械般没有温度的语气,“数量两人已确定。” 霖险些趴在地上,冲出门的一刻,一股力量突然袭击了他的后背,幸运的是没有打到后颈或者脑部,否则他就要直接晕过去。 霖踉跄着继续朝前跑了几步,抓住了小凡的手腕,挡在她身前。 他忘记掉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些想要杀害他们的人,放出了兽群来追寻他们的行踪,他们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在这里留有兵力呢。 这些都是那群人的计划,将兽群作为探子派入里面,而他们,则是守在外面,坐享瓮中捉鳖之利。 “目标锁定。”男人的声音透过佩戴的机械部件传出,带着磁性。 到了外面,由于墙上挂着的复古油灯式照明灯还没有消耗完能源灭掉,两人终于可以看清楚了前方,那是一群身着武装的男人,和在后山上遇到的一模一样,此刻他们站成一排,全部举起了手中的枪管。 小凡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疾跳。 在一排黝黑的枪口下,霖谨慎的举起了双手,看着那些黑洞,觉得自己,像是在看黑洞,能够吞掉性命的黑洞。 第三百七十四章 瓮中翁之困 “还真的是小孩子啊。” 那群武装持枪的男人沉默无言的站成一排,带着法场行刑官的严肃和萧杀,可是霖忽然一愣,似乎从那严肃的气氛中听到一个仿佛动摇的声音。 足够了,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说明这些人不是如自己所想那般,真正的刽子手,大概是从各处招来的人,参差不一,各自的性格也不一,或许有人真的杀人如麻般冷血,但也有人,在得知他们要杀害的目标是自己这样的年轻学生,良心为不免遭到撼动。 但这就足够了,只要对方有一丝迟疑,他们逃离这个现状的可能就增大一分。 “你,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们做什么?”霖故意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皱着脸发出可怜的声音,扭动着颤栗的身体。 他故意做出幅度较大的动作,用慌张来掩饰自己的真意,顺便还希望能拖延对方。 “配合我,快,我来想办法。”小凡也正感到慌张和束手无措,耳边却突然想起霖压低的声音,语气急促,争分夺秒。 “还用你闪光弹的方法?”小凡躲在霖的身后,再加上周围光线微弱,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在交谈。 “对,但还不够,”霖说,“火,有火焰就好。” “火焰的话,交给我。”小凡立即回答,虽然对于霖的想法完全不清楚,但一直以来的相处,让她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朋友。 “帮我从腰包里掏出来。” 这时候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声让人背后激起更多寒意的,机械的响动。那是枪管上膛的声音,对于那些男人,命令就是杀害他们,这个危险的情况是必须面临的。 人类或许无法选择对难关的逃避,但却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跨越。 “等,等一下,我们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霖摆出大惊失色的面容,额头上冷汗下滑,嘴唇抽搐,双手在身边快速的晃动,一副求饶的模样,只是那些冷汗是真的,因为情况的确严峻,“如果我们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我,我道歉,但是不需要动枪吧,有,有话好好说。” 可是男人们面对这般求饶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怜悯。 “抱歉,这是命令,我们也有自己的理由,即使也觉得你们可怜,但我们还是要继续执行任务,”其中一人说,“或许你们真的没有做出直接危害我们利益的事,可老板说了你们没有留下去的必要,至少,我们可以私下祈祷你们去的是天国。” 在这算不得开阔的通道内,危险的气味终于浓密到了巅峰,说话的男人深呼吸两次,拇指在扳机上即将扣下。 “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们真的不想死!”霖忽然蹲下来,抱着头嘶声大叫,像是害怕的崩溃。 他一蹲下来,露出了身后的小凡,小凡的脸上写着紧张,她松开手,一个银色的方盒落入了下凡霖的手里。 “给我火焰!”霖顿时一改语气,叫出来。 男人们皆是一愣,扳机还未按下,霖将发光的盒子甩了出去,落在他们的脚下。小凡最快速度的伸出双手,白色的法阵凝聚在掌心前,橙色的火焰喷涌而出。那是铃的火焰,过去铃激发自己能力的时候,过多被释放到外界的火焰,被赛特用特殊的仪器转化为基础魔力储存了下来,以防万一将其转移到了小凡的双极之门的空间里,以做备用。 此刻恰好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小心!”一名男人似乎有过类似的经验,霖的行为刺激了他的记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孩子会佩戴炸弹,可转念一想,既然是任务要抹消的目标,也不可能,于是他立即警告同行的其他人,“趴下!” 男人们心领神会,全部跃向后方趴倒在地,身后随即炸裂出极其耀眼的白光,像是能把这个通道里的黑暗全部驱除。 想象中的爆炸和风波并没有袭来,那名男人反应了过来,这并不是什么手雷,只不过是闪光弹罢了。 “中计了,开枪!”他率先回头举枪,这般自信来源于他们头上所佩戴的特殊护目镜,同时具有夜视和遮挡强光两种作用,用热源来确定目标。 “失去目标行踪!找不到热源!”有人惊讶的喊道。 男人也愣住了,因为在镜片上的显示下,象征着热源的红色光斑,并没有呈现出两个人影的形态,而是如同弥漫开的烟雾一般,分散在整个镜片上。 怎么会这样?他心想,他想不明白,也不准备为此困扰下去,本能将信号传递给他的身体,他对着正前方,扣下了扳机,血色的光线从枪口里射出,紧接着他改换方向又是一枪。 其他人顿时明白了,也各自朝着四面八方连续的开枪,既然无法得知目标所在的具体位置,那就向所有方向开枪,制造出一片密集的弹幕! “快跑,向着出口,你还记得在那个方向吗?”盒子扔出的同时,霖就立刻拉起小凡反方向的跑开,他听到身后传来空气破开的音效,明白那些人还是开枪了,他只是在赌自己的运气,是否能在那片非集中性的弹雨下逃开,“弯下身子!”他说着也同时伸手将小凡往下拉。 “记得,前面朝右拐,最后一百米。”小凡抱着头前进,她随后听到了墙壁被打烂的声音,从四周许多方位传来,有瘙痒的感觉在耳根和后颈上滑过,像是有小虫在上面攀爬,大概是天花板被打烂了,碎石沙子落了下来。 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他咬着牙将小凡推到右边,自己也紧跟着跳了过去,身体侧着砸在了地面上。 “快起来。”小凡赶忙停下来扶起摔倒在地的霖。 “我自己可以,别停下脚步,”霖摸着自己的左脚跟,手面沾上了温热粘稠的液体,他明白那是自己的血,他还是不幸挨了一枪,但还好同行的小凡没事,这个时候自己掉链子,岂不是在女生面前丢男生脸面,“快!在这么黑的地方,我们没有那群人一样的装备,和他们硬碰硬是最糟糕的选择。” 经历了这么多,只是脚部中了一枪算的了什么,怪物他都与其战斗过了,还会怕这点小伤让它绊倒自己的前进吗,他站起身,在小凡的搀扶下,忍着疼痛继续奔跑起来。 前方闪着绿光的告示牌宛如救命稻草,对于两人来说,就像是行走在沙漠里即将脱水的患难者,看到了绿洲,里面有翠绿的树木和清澈的湖,让人涌起重生般的希望。 闪光弹的效果已经没有了,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那些男人已经追上来了,但没关系,他们马上就到出口了,离开这个又黑又碍手碍脚的鬼屋,到了外面,无论是逃跑还是迎战,都足够他们发挥。 只要推开那扇已经可以看到的铁门,还差十几步而已,他们甚至跨越过整个静庭,穿梭过死者的军团,奔向那个山的顶峰,不过是这几十米的距离,又算的了什么。 “撑着点,我们出去了。”小凡的脸上既有担忧又有欣喜,她担忧霖脚上的伤,欣喜于他们终于离开了鬼屋。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铁门,上面发着绿光的牌子上写着紧急出口四个大字,让人庆幸的是,这扇门并没有锁上。 霖和小凡冲出到了外界,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冲刷着他们,天空早已黑了,看不到星星,月亮估计正躲在哪片乌云背后偷懒,电视预报有说这两天夜里会降雨,此刻外面大雨已经哗哗的下起来。 但是真正让两人觉得浑身上下寒冷透骨的,并不仅仅是这深夜的雨水。 还有包围在他们面前的,又一排漆黑的枪口。 小凡心想这大概就是近似绝望的心情吧,虽然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当你觉得自己终于能脱离困境,内心逐渐被越来越大的希望占满,可是忽然间,所有的希望被击打到烟消云散,凄冷的破碎,用失望来比喻,也太轻了点。 “这个场面还来一次吗。”霖嘴角抽搐着,轻声的吐槽了一下,苦笑着,这次,脸上难堪的面容是真的,而不是演技,在出色的演员,也终究无法将真实的内心演绎至百分之百的接近,他此刻的心情被完全的映照在脸上,失落和焦躁。 本以为是逃命的出口,那出口的外面等待着的,却是更多身着武装的男人,摆出举枪的姿态,在门口前包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他们的身边,还跟随着那些被训练过的兽群,野兽们红着眼,于男人们身前身旁待命着。 那个逃生森林是困住他们的瓮,而这整栋鬼屋,也是一个更大的瓮,瓮中瓮,霖觉得没有谁做鳖做的更惨了。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想必是内部的人群也跟了上来,这一次他们是完完全全被包围,除非他们会飞或者遁地,否则,无路可逃,闪光弹也没有了用处。 “怎么这样,”小凡和霖紧紧靠在一起,此时让她觉得自己是无助的幼兽,面对大张嘴牙的天敌们的围困,“真的是因为你们误闯了他们藏身的地方,就不惜追杀到这般地步?” “不知道啊,”霖说,“我也好像有人出来给我们解释一下,否则死都死的不瞑目啊。” 不行啊,小凡心里想,还不能放弃,多少次,她的哥哥都这么鼓励自己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先想到放弃,如今哥哥已经不在了,但自己已经有了重要的朋友们陪着自己,对,此时此刻自己不正和自己的朋友待在一起吗,快想想,结合各自的能力,能怎样脱离困境。 “战斗吧,”霖说,“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一个的活力,比得过他们一群人三百六十度的围攻。”他搓着手,让魔力汇聚。 “是啊,下雨天,大气里的水元素,应该会稍微多一点吧,”小凡说,“不过我们这里本来就魔力稀薄的可怜,我不知道自己能起到多少火力援助。” “至少比坐以待毙强得多。”霖笑着,与其说是逞强,但看着却像是胜者般自信。 小凡忽然觉得很开心,遇到一群这样的朋友真好啊,这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即使到了现在这一刻。 霖汇聚魔力的手停止了行动,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引擎高速轰鸣的声音,在这大雨中。 “那是?”小凡挤着眼,想看清楚那是什么。 在前方稍远的地方,穿过人群兽群的包围,一个雪白的光点在闪亮,放大,似乎,是在朝着他们飞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风雨疾驰 而当那些持枪的男人们也察觉到身后的情况时,那个雪白的光斑,仿佛变成了光芒的利剑,在雨幕里凌厉的刺入,引擎的声音宛如嘴里含雷的野兽发出亢奋咆哮,坐在那野兽上的人影像是狂暴的骑士,以震慑的姿态闯入了这场围捕,也必将那围捕的困境破坏击碎。 霖看清楚了,小凡也看清楚了,随后她露出放松的笑容。 恺握着把手,架势着作响的摩托车冲到了人群的前方,还不等男人们反应过来开枪阻截,他另一只臂膀就全力挥舞而出。 男人们听到一种不同的声响,像是地面颤抖,车灯的光芒照的所有人难以看清前方,而接下来,他们又听到了空气被撞开的呼呼声。 像是有巨大的东西袭来。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被粗长的铁链捆绑,恺抓着铁链的另一端,拖着那巨石驾着摩托,气势汹汹的一路冲来,谁也想不通他从那里搞来的这种东西,简单的组合,就成为了一件粗暴又原始的武器,但正常人谁会想到用这样的东西来做武器呢,又会有谁,挥舞的动这么沉重的武器呢。 可是恺臂膀挥动,那巨石在铁链的牵引下,就那样不可思议的飞舞,在雨幕里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空隙,巨石在男人们的面前落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砸出巨响和地面上数不清的裂纹。 男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这意想不到的一击引开,恺再次转动手把,启动摩托,霖立刻拉起小凡的手,向恺的方向跑去。 “快上来!”恺大声叫,两人的身后,野兽们率先扑了过来。 恺再次上下甩动手臂,将巨石提起,又狠狠的砸在了靠前的几只野兽身上,他松开锁链,任那巨石将兽群的尸体压在下面,同时阻挡其他人的视线。 霖一把将小凡推上前,恺则立即接过手,将这唯一的女孩拉到了座前,摩托车位置有限,让小凡待在前面,既合理的利用空间,又可以随时保护好她。 靠的近了,霖这才完全开清楚这位挚友的此刻的模样,或许是亮度黯淡的缘故,他没有判断出恺是否开启了金刚之躯,但那身体,多多少少的确带着一种生铁般的质感,雨水在他肌肤的每个角落滑下,像是大雨冲刷下的雕塑。 恺的表情严峻坚决,似乎带着什么巨大的决意。 “快!”恺还在催促,后面巨石开始崩坏,想必是那些男人正在用枪攻击着挡路的巨石。 霖看着挚友递过来的手,伸手接住,跨上了后座,抓紧了恺的肩膀。 “坐稳,”恺说,“我开车稍微学过点,但不是很好,也没驾驶证,身后交给你。” “放心吧,”霖握着弓箭射出几发,将几只从巨石上面爬过来的野兽皆数射下,“现在我可以尽情的进攻。” “你来的真及时。”小凡弯着身体,希望自己不会挡住恺的视线,尽管她坐直身体,也才只到恺的下巴处。 机械的坐骑再次提速,朝着前方吼叫着奔跑,而且还在继续加速,霖能感受都风和雨化成线被他们甩在身后,打在他的身上,甚至有些少许的疼痛,但总比被十几支枪射成蜂窝好的多。 “他们两个呢?”恺问。 “我们上一次碰面,他们还在休息区那里,就是那颗最高的树附近,”小凡说,“但现在就不知道了。” 霖沉默着,思考了几秒,探出头问两人,“七点之后,你们有谁又收到铃的短信了吗?” “没有。”恺集中注意看着前路,同时回答。 “我也没有。”小凡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次。 “那应该是遇到和我们一样的情况了,”霖说,“依她的性格,我们被困在那里那么久,她不会一点电话和短信都不发来,总之先去休息区看看,这是唯一的线索。” “好,你们都坐稳。” 霖抓着恺的身体,回头看后方,几个矮小的身影正在跟在他们后面极速的追逐,以这两车此时的速度,足以甩开那些人了,唯一能够追击他们的,也就只有那些经过改造的野兽了,霖可以看得到不远处的地方,许多血色光点在大雨里闪动。 他抬起弓,计算着风速的影响,他的武器不比那些现代的军火,想要命中目标,必须精准的计算,霖一边感谢父母给了自己如此优秀的血脉,让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依然拥有掌控手中弓矢的能力。 青光四射,光芒的箭矢犹如鬼魂,在大雨和狂风的笼罩下,依旧射中了野兽们的脑门或双眼,即使又偏离过多的,也都落在了它们的身上,足够抵挡它们的追击。霖看到那些血色光点一一熄灭,知道他们摆脱了那些缠人的野兽。 他刚准备松口气,却又将那口气重新提了上来,心脏砰砰直跳。两团刺眼的雪光,继那些野兽们的退场,成为了新的追击对象,那耀眼的光芒就和恺登场时带来的感觉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引擎轰鸣声,那两团雪光,像是风雨里出动的幽灵,带着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在他们身后紧跟不舍。 “是汽车,他们动用了汽车,”霖叫出声,“快加速!” “继续提高速度,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恺也大声的回应。 霖听到与比风声更尖锐的响动,那种声音让他很熟悉,和自己射出箭矢时一样,他觉得脸颊处开车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用过多的思考,那种仿佛火烧般突然产生的痛感,他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他知道自己被那群人打中了,可是这么远的距离,那些枪的射程应该根本够不到,而且他也没有看到血光迸发。 “狙击枪,”霖念出来那个大脑分析后得到的名字,觉得血管发凉,“他们应该是换用了普通的武器,但更加致命。” 对方的狙击手显然并不是外行,尽管霖有自信比命中更甚一筹,可是刚才那一枪,大概也是风雨带来的影响,才让他只是擦破了皮,待对方调整后,自己能否活过下一枪? “糟糕,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霖喊叫,“无论是打爆我们的车胎,还是从后面将我们一一射中,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 “你的那些武器呢?有什么可以阻拦用的吗?”恺问。 “不行,这种寒冷的天气,他们靠探测热量的目镜,完全可以锁定我们,闪光弹没用,地雷我更不可能有设置过,”霖说,“而且距离太远,炸弹也炸不到,普通的射击则是超过了极限距离。” 靠蓄力的射击吗,可是等自己完成蓄力,对方早就将自己一枪毙命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恺吼着,“你不是我们中脑袋最灵光的吗,快想想,我现在脑子充血,什么都想不到!”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的源头,来自于对方的狙击手,已经按下了第二次扳机。 “朝两侧拐!不要走直线,这样他们就无法顺利射击我们。”霖说。 “小凡你抓好了。”恺一边提醒小凡,同时扭动车头。 摩托车恰好驶向了一个开阔的空间,前面是一个大型的圆形喷泉池塘,车子在恺的驾驶下,从右侧绕着池塘极速的前走,高速之下,车身几近贴着地面滑行,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同样圆形的痕迹,像是要擦出火,在大雨的浇灌下很快淡去。 霖听到风中传来第二声撕裂空气的响动,随后那座盖在池塘内部雕塑的头部炸裂成碎块,正是在他们改变方向后的几秒后,他想如果他们仍然行驶在笔直的道路上,此刻碎掉的,就不是雕塑的头了,而是自己的。 “继续转弯,别找直线走就好。”霖说。 “明白。”恺迅速的扫视前方,寻找要前进的方向。 “小凡你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吗?”霖问。 小凡想了想,解下自己绑马尾用的丝带,递了过去。 霖摸出小刀,让魔力将小刀的每一处都包裹,这样就可以代替魔力箭矢放在光之弓上使用,他看着后方两团雪光也在池塘前拐动,又取出一枚炸弹,靠丝带绑在小刀上,他算好了位置,将小刀如箭矢那般射出。 小刀飞至半空,敌人的车子也绕了过来,那根丝带成为了魔力的传到线,小刀上的魔力被运输到了炸弹中,下一刻,白光和风波在车前轰然的炸裂。 霖看着后方银光在爆炸里升上高空,连降落的雨点都被照耀的煞白,可是,更加亮丽的光线却刺穿了那银光,像是穷追不舍的恶魂,丝毫没有停下追逐的步伐。 那辆车也不是普通的车,是装甲车,而且还是针对魔法进行特别改造的!霖顿时明白了这一点,想必不是狂风骤雨的攻击,难以击破那辆车吧。 “我听见了爆炸声,那辆车呢?怎么样了?”恺问。 “没用有,它还在追着我们,”霖说,“继续跑,现在只能跑!先想办法和那两人回合。” 小凡夹在恺的胸膛和车身中间,耳边全是风声雨声轰鸣声,她探出头,看向巨树所在的方向,视线却被旁边的建筑吸引了过去。恺在集中注意驾车,霖则是想方设法的应付后面追击的敌人,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有闲暇察觉到了。 “我说,闭园的话,所有的设施都该断电了吧。”小凡突然问。 “是的没错,你现在问这个干什么?”霖说。 “可是,休息区附近那座摩天轮,”小凡看着远方,“上面挂的灯还在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啊。” “工作人员忘记关了吧。”恺随后应和。 霖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应该不会是那样,如果那些人通过贿赂或者威胁之类的手段,让自己能在这个游乐场肆意行动,为了行动,肯定会将游乐场掩饰成无人的样子,那个摩天轮里有人,恺,去摩天轮那里,这个时候估计也只有他们会去哪里了。” 恺也明白了,叫骂声,“这对笨蛋情侣,还真有心情干这种事啊!就没察觉到情况不对吗?” 小凡默默的注视着那矗立在风雨内的巨大圆轮,仿佛孤寂世界里,唯一让人心觉得温馨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六章 风雨交加之夜 铃和莱尔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还下着大雨,此刻安置在摩天轮上的灯泡都亮着,灯泡是识别亮度自动发光的装置,原本是准备在冬季的,因为冬季天黑的快,所以这座摩天轮,人们都说最寒冷的时候,也是它最美丽的时候。 可现在不过是晚夏,在天彻底黑下来前,游乐场的全部设施就断了供电,理应不该这样的。 “都这么晚了,不会给人家添麻烦了吧,”铃说,“而且外面还下着雨。” 她伸手摸着窗户的内壁,透着周围七彩的灯光,看得到窗户外壁上留下许许多多道水珠滑落后的痕迹,心想外面是瓢泼大雨,而自己则待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这空间又静止在半空,忽然觉得天地缥缈,有种隔世的感觉。 但也是时候,重新走回大地上了。 “我也没想到,竟然比起预料的,要多上这么长时间,”莱尔说,他看着窗外,下方太暗难以看清,“可是不应该啊,正常的情况,不是到了时间他控制摩天轮转动,然后把沉睡中的我们强制叫醒吗,虽然那样会让我觉得困扰。” “下面的控制室内暗着,难道已经没有人在了吗?”铃将脸贴在窗户上,勉强看得到下方控制室的位置。 莱尔觉得事情不太对。 “难道说,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那我们要怎么下去?”铃扭头问,看到莱尔一脸严肃的表情。 “待在这里一晚上肯定不行,撑不住多久,我们就该缺氧了,”莱尔抚摸着座舱的门,“虽然很对不起这里的经理,但迫不得已只好破坏掉这个座舱了吧。” “今天果然糟糕透了,现在还摊上这事,被困在这里不说,就算出去了,还要冒着雨想办法从这上面下去,”铃嘟囔着,“不过好事是我今天多了个男朋友,相互抵消吧。” “我觉得你说的那件好事,可以份量再重一点的,抵消点坏事还有余裕。”莱尔在旁边想要旁敲侧击。 “有种不安的感觉。”铃忽然说。 莱尔愣了下,他知道铃的直觉有多准确,即使看上去像是随意的一句,有时候也完全证实着之后不久将会面临的情况。 他脱下外套塞到铃的手里,那柄大黑刀还委屈的塞在这个狭小的座舱里,莱尔思考着如何在这里面挥动这把刀。 “你把我的衣服搭在身上,事到如今只好我把门切开,我用风步稳着点应该可以带你下去,这样你可以不用淋着雨。”莱尔说。 “出去后一起搭吧,”铃说,“你以为你护好我,然后自己在那里淋着我就会开心吗。” “那也好,”莱尔抓着刀柄,“这样太碍事了,果然还是变成血刀合适点,能挥的开。” 他说完,轻量的血气从袖口里溢出,沿着手面攀爬到刀刃上,微薄的血光覆盖了刀的全身,黑刀开始变形成一柄长度适宜的太刀。莱尔将刀刃刺向舱门,刀刃轻而易举的插入其中,他稍微用点力,血刀就在门上划出锋利的线条,像是切豆腐一样利索简单。 刀在门上切了一个方形,铃已经可以感受到水滴从缝隙中挤了进来,同时带来凉意,她下意识将衣服抱在怀里,当首尾的缺口连接起来,莱尔抽出刀,抬起一脚,方形的铁板就飞了出去,在风雨中落到下方的漆黑里。 风和雨顿时卷了进来,原本充斥着暖意的舱内瞬间同化为寒冷世界的一部分。莱尔扳着门的边缘探出了脑袋,头部很快就被打湿了,铃立刻凑过去,把外套搭在两人的头上,他们身体于是挤在一起,互相感受着恋人的体温,仿佛外界的寒冷都随之暖化了。 莱尔搂住了铃的腰,抱紧,正准备运起风步。 “那是什么?光?”铃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注意力的集中。 莱尔顺着铃所指看过去,甚至忽视了他们还迎着风吹雨打这个事实,看到不远处一个雪亮的光点,在这漆黑的风雨交加之夜,显得格外入目,那光点在黑暗里快速的运动,并非直线前行,而是毫无规律的朝各个方向移动,犹如路盲的人在迷宫里焦急的乱窜,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光点的确有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前进着。 “不对,不只一个。”铃又说。 “看到了,”莱尔回应,的确,就在那个光点后面,还有两团光点紧靠在一起,追逐着前面光点的轨迹,速度上也毫不逊色,“车灯?谁闲的没事大半夜比着飙车?还是这种坏天气。” “但飙车,比起游乐场,外面的街道更合适吧。”铃说。 她的脑海里,忽然有模糊的画面闪烁,是啊,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说的好像她曾坐在疾驰于街道上的快车内过,从那一瞬而逝的画面内,铃看到了月明星稀的深夜,他们一行人坐在一辆红色的跑车上,被赛特载着,穿梭在黑夜的都市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赛特大叔在夜里开车带着他们,他们又是,去做什么的? 好像是......去调查什么......去见一个人.......是谁? 她忽然觉得脑子很疼,这两天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脑袋就隐隐作痛,像是要阻挡她去回想那被遗忘的事情似的。 “怎么了?你刚才表情很痛苦。”莱尔注意到了,立刻问。 “没什么,大概是有点冷了,”铃说,“我问你,最近,不对,是更早的时候,我们几个,有过被赛特大叔半夜里开车带着出去的经历吗?” “有吗?”莱尔也是一脸疑惑,“不记得了,话说我们有坐过他的车吗?” “大概是睡糊涂了,把梦和现实搅浑在一起了。”铃说。 虽然就这样搪塞了过去,可是她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错了,完全错掉了,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给隔绝在某件被遗忘的事实之外了。 总之先不要想那些,事后再和大家商量一下吧,现在关键的事情是,赶快离开这里,回到家后好好休息,明天就是封印加固的日子,他们已经做好了觉悟,要去后山,再见那个血影一次,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等等......他们最初遇见血影,是因为什么来着?他们当时,是为了什么理由,去的后山呢? 我到底,都忘记掉了,什么?铃怔住了,在心里询问着自己。她忽然又真切的感觉到了外界的寒冷,禁不住朝莱尔的身体更靠近了一点,像是要完全躲进莱尔的怀抱里一样。 “过来了!”莱尔忽然说。 一声叫喊打断了铃的思路,于是她的思绪再次回归现实,看到那光点正在迅速的靠近这里,但速度又的确又在不断放慢,后面那两团光点仍然紧追不放。 “那是......”铃让头稍微从衣服的遮盖下探出去,想要看清楚那团光点的真面目。 恺驾驶着摩托车在巨树休息区前拐入左边的通道,靠近了摩天轮,小凡一直观察着摩天轮,如今他们终于靠近,她也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情况,虽然发着七彩光芒灯泡让摩天轮看起来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可实际上已经静止不动,而位于正上方的座舱敞着开口,熟悉的一对人影依靠着挤在里面。 “真的是他们!”小凡高兴的叫出声,让身后的两人听到。 恺松开把手,车速骤降,他迎着天降的大雨对着那摩天轮的顶处,发出了他最大的嗓音,为了让自己的声音,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传到至那两人的耳中。 “快下来,有人想要我们几个所有人的命!” “恺说,有人想要我们的命?”铃皱着眉头,想不通怎么突然间就被告知,自己的性命被人给盯上了。 “看他们三个被人追着在这风雨里狂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莱尔看着不远方已经追了过来的另外两团雪光,或者说一辆装甲车,“走吧,我们也下去和他们汇合。” 他抱紧了铃的腰,一个箭步跳了出去,脚下早已蓄好的魔力顷刻化为喷薄而出的气浪,青色的法阵亮起,像是飞空的踏板载着两个人的身体迫降。铃也抓紧了莱尔的腰,两个人仿佛顺着风雨的轨迹从天而降。 霖突然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因为确认了那两人的所在,使得他们都因一时的喜悦而松懈,他不安的回头,看到那两团鬼魂般紧追不舍的两团雪光放大到了之前的数倍,那辆车已经追上来了,甚至马上就能开到他们身边,而这个距离...... 那一刻,霖觉得时间都变得慢极了,就像是运动员听到枪声响起的瞬间,像是遇到海难漂泊在海面上的人看到鲨鱼鳍划到了眼前,他们的感官瞬间获得前所未有的加速,他们的血脉因为最紧张的情绪而喷张。他觉得自己情绪的听到了嘈杂的风雨中,有一道极其刺耳尖锐的声响产生,切割着空气化为一道朝他们延长的笔直的线。 “恺,小凡,快下车,快!”霖一边叫喊,一边从摩托上跳了下来。 由于刚才逃命时霖提到过,恺立刻明白了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舍弃这两车了,恺抱着小凡的身体也迅速的从车上跳开,三个人一起趴在地上,恺一翻身,将两个人都压在了身下护着,钢铁才会用的青灰色染上了肌肤。 摩托车的油箱被一发子弹打穿,汽油汩汩的外流,在他们身后,爆炸的火光腾空而起,热浪和寒风交缠着释放轻烟,恺忍受着灼烫的气浪裹着机械残渣与被掀起的石块,在自己后背上枪林弹雨般的轰炸。 “喂,你们三个!”莱尔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随后他听到了铃发出巨大的喊叫声,带着担忧和慌张,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因此而晃动着身体。 距离地面不过两米的距离,莱尔一松手,让铃直接跳了下去,自己则一改方向,重新踏着风步,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那里装甲车,虽然他并未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致使摩托车爆炸的攻击肯定来自于那里,而坐在那车里的,就是想害他们几个的敌人,既然如此,就由自己来反攻吧。 霖从地上爬起来,此刻失去了摩托车,那就干脆放手一战吧,可他刚刚抬起弓,就看到一个身影更快一步,飞了过去。 “也给别人个表现机会啊我们的主角同学。”霖一边喘着气一边吐槽,冰凉的雨水打在他早已湿透的衣服上,他喘着气,感觉到身体里充斥开这疾驰的一路积累的疲倦,从身体上的,到精神上的。 ------- “喂,有什么东西冲过来!”将身子探出车外狙击的男人,透过目镜清晰的看到一团绿色的闪光在他们前方闪烁,立刻抽回了身子,并对车内的同伙说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坐在后排一直待命的一人发出疑惑。 他话语刚落,车身忽然剧烈的摇晃,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又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在了车顶。 “不用你解释了,我想我看到了。”握着方向盘的另外一人呆呆的说。 车内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近在眼前的距离内,只隔着一个薄薄的前床,他们看到一个男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踩在了车盖上,手里握着一米长的黑色大刀,刀刃刺入了盖子的内部,轻而易举的损伤了这辆外壳特殊加固过的车身,他银色的发丝下,一双灼色的眼瞳发着明亮的光,像是燃着火。 “老板说过一切损失,金钱都是他自己承包,我们只需要完成我们的任务,”一直坐在后排的第四人冷冷的说,在看到莱尔出现的一秒内,他立刻从座椅上弹起,怀里的长枪从前方两人的空隙间伸出,直至窗外的人影。 砰砰砰,对于前排的两人,那是因为紧挨着而感到震耳欲聋的三枪,血色的射线轻松的击碎了车窗。 太近了,那三枪莱尔无法全部躲开,但在早已锻炼出的反应力下,他一歪脑袋,让第一发射线擦着他的脖颈射到了后方,后面的两发却实实在在的射在了他身上。 “打中了.......吗......”负责狙击的男人刚准备兴奋的汇报战况,可是看到接下来的场面,那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刻变成了毫无底气的疑问句。 莱尔的身上缠绕血气和血光,真红之力,外溢的血气本身就相当于一个防护罩,而同样借助血气之力制造的光束枪击,其血之力的浓度还不及莱尔,那两发枪击,仅仅只是让他身体晃动了两下,除了被拳头狠狠打在胸口这种程度的疼痛外,并没有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最初发出疑惑的第三位男人,近距离看着一个银发赤瞳的人影,与那血色的光芒中缓缓站起,连接两枪却浑然无事,原本模样就渗人的巨大黑刀,此刻宛如妖术般竟化为了一柄血红色的太刀。 “怪,怪物吗?”对于只是普通人的他们来说,这样的场面,冲击性着实还不小,再加上他们几个本就不属于那种常上战场走过无数次鬼门关的人,还没有练出那种见了鬼神都不怕的铁胆子。 四人感受着车身的摇晃,看着那个男孩提着刀踩着车窗消失在上方,车顶外传来踩踏的声音,随后血色的刀尖贯穿了车顶,刺入了车内。 其中一人立刻抬起枪,枪口抵着车顶,紧接着便是连续的发枪,震的他手腕开始作痛,其余三人立刻低下头,以免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会伤到自己,四个人都在揣测着,这次是否能干掉那个家伙,他们都以为对方只是忍耐力强,两枪还未必太奏效,但这一连串的猛攻,总该将他打穿打烂了吧。 他们只是无法想到,即使将枪身里储存的能源都耗尽,也未必可以有效的伤到此刻的莱尔,魔法和魔法的对抗,实质上不过是魔力与魔力间,比谁更加浓厚庞大的较量,而换算成血气这种特殊的力量,也同样如此,他们的攻击,不过是用打火机去烧已经熊熊燃起的大火罢了。 莱尔挥动着血刀,将整辆装甲车四处斩裂,像是回应刚才那一次爆炸,这次轮到这辆装甲车,在火焰和风波里毁灭。 铃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燃起的第二道火光,四个黑影从中一齐飞出,是那些坐在车内的男人,他们的身体被甩出来落在地上一动不动,防护的外衣被火焰熏黑,最后是第五个人影,蜷缩着身体从火光里鱼跃般的滚出,在沉积了雨水的地面上滚动,将火苗熄灭。 “你怎么样?”铃看到莱尔无大碍,跑向他身边。 “只是衣服报废了而已,”莱尔抖抖自己的外套,上面或是烧穿的小洞,或是边缘参差不齐染着焦炭色,显得狼狈,“我知道你不喜欢死人,那四个家伙,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而已,也没让他们留在火焰里烧下去。” “这些火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水浇灭,”另外三人也走过来,霖对着众人说道,“他们几个想害我们,我们再好心也不需要帮那些对我们不利的人,趁现在我们赶快离开这个游乐场。” “我同意,”恺说,“这个地方早就不安全了,虽然我觉得现在整个城市对我们来说都不安全了,”他一想到以爷爷的手腕,他们几个在这个城市里,躲在哪里都会很快被逮到吧,“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找赛特大叔收留下我们,偏偏这种时候,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最可靠。” 小凡打了个喷嚏,在雨里了淋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感冒了,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多撑住会儿,别在这次事情解决前就倒下了,又要拖大家后腿。 “说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莱尔问,“为什么我们几个会被追杀,那些人的行动看着有组织有规划,而且以手段来看,是这边这个世界的人吧,虽然他们的武器有些特别。”莱尔想得到那些血光的能量是从什么地方取来的。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铃又问。 霖和小凡又看向了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说来话长,”恺看到大家的目光,想解释却也一时组织不开语言,觉得这种事一言难尽,“详细的事情,安定下来后我再给你们好好说明,我现在只能说,这一切,都跟我爷爷有关,先说这么多,我们现在必须要逃了。” 铃一愣,关于恺的爷爷,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向大家提到过,此时突然从他嘴里冒出来,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吧,你们几个,我想我们已经来不及逃跑了,”霖说,“如果没有这风雨的影响,我想你们应该立刻就听的清。”他看着远处,从刚才到现在,只有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周围的察觉。 听了霖的话,铃感受着,即使有风和雨的阻碍,她集中注意力,也很快捕捉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那些声音在她眼前形成线条交缠的图案,这让她身体不由得一颤,那上面画着的....... 是大军压境般的景象,有什么,已经朝他们靠近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风雨交加之夜,其二 第三次了,在这漆黑的雨夜里,霖看到了让他提心吊胆的灯光,雪亮亮的像是最冷的光线,那种冷,是能够流入体内让人全身紧张发寒的冷,比着打湿身体的雨水里带着的寒意,更甚。 而这一次,灯光也不再是一个或两个,那是足有十位数之多的灯光,在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引擎声轻响,轮胎在潮湿的路面上摩擦,通体漆黑的车子,从前方驶出,也五人身后的街道变魔术般驶出,和刚才莱尔所毁掉的那辆一模一样的装甲车,此刻足有二十辆还多,四面八方将五人彻底的围困。 三百六十度全都是耀眼的冷光射来,让铃觉得自己像是逃亡的罪犯,此刻终于被警方追捕的直升机发现,用灯光将他们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竟然还有这么多,都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莱尔用手挡在眼前,太多的光线照的他们都难以睁开眼。 “难道一直都在潜伏着吗?”小凡闭着眼睛问道,大片的光芒亮起,一瞬间刺的她眼睛酸疼。 “大概是这样的吧,这已经算不得瓮中捉鳖了,而是把我们当玩具耍了,”霖咂了咂嘴,“和现在这阵势比起来,刚才那单单一辆车,乃至刚才那段追逐,都不过是这场围捕中,用来供幕后人欣赏的乐子吧,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 “不,”恺忽然说,“我想大概,这只是那位坐在幕后的人,展开行动时最主要的手段罢了,将危险带给目标,却又在看不见的地方刻意留下疏漏,让目标自以为有希望,于是在那错觉下不断的前进,直到关键的时刻,他便把手里的牌都推出去,所有的希望,都不过是为最后的绝望,做的铺垫。” “那就更恶趣味了不是。”铃吐槽。 “更让我觉得讨厌了。”霖也说。 所有的装甲车同时响起开门的声音,清一色着装的武装人员从车里跳出,他们身上穿着特质的衣甲,头上戴着头盔,黑色的长枪端在手里,内部还套着黑色的西装,仿佛这场围捕的行动,是上层人士们交流的宴会。 倒不如说,是那个掌控了这一切的男人,长年的习惯吧,他游走在企业和政坛间,甚至穿梭在社会的黑暗面里,他无时无刻不把自己绷直的像是一杆饮血的长枪,每次应邀都像是奔赴战场,全面武装,而当他真的踏上战场,也如同赴约宴会般庄重孤傲。 男人们在车前待命,齐刷刷举着长枪,几十只枪口环绕着,指向身处最中央的那五人,像是场处刑。 “果然是在山里遇到的那群人吗,”铃说,“所以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们,就是因为我们不小心误入了他们藏身的地方吗。” “不,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霖一边高度绷紧着神经一边说,眼下状况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演变成一次混乱的战斗,“我也说不上原因,就是有种直觉。” “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即开枪攻击我们?这个时候不该是最好的时机吗?”莱尔也问。 对此,霖也只是摇摇头。 “我想,他大概想要的,只是让我觉得绝望觉够了,”恺忽然说,在四个人不解的注视下,他无意义的抹去黏在脸上的雨水,向前走出两步。毕竟雨还在哗哗的下,但总不能给那个人一种自己狼狈的感觉,“我知道,你在的吧,爷爷!”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自己的困惑,于那正前方的一排车队里,唯一没有安装特质装甲的黑色轿车点火,车轮缓缓转动,轿车从车队中驶出,迎着恺战力的方向。 在所有人视线的交集下,轿车的车门也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走出,他打开折伞,走近了包围网的内部,向着五个人的位置走去,进入了这风雨的舞台中央。 铃想,这是他们几个人,第一次见到恺的爷爷吧,毕竟在更早之前,他们甚至没有从恺那里听说过他还有个爷爷,现在想想,或许是出于什么原因,使得恺刻意将自己爷爷,从自己的人生里划了出去。 又是风雨交加,又是命悬枪口,在这种坏到不能再坏的情况下相见,那个身为恺的爷爷的男人,想必做过什么事情都不稀奇,也因此才会使得和恺之间的关系,如此恶化。 “真是个老虎一样的人啊......”他轻声的感叹到。当那个老人终于走近,霖看清楚了来者,不仅是样貌,还有那份气场,以及眼里带着的孤戾,让他有种对方才是真正的猎人,自己不过也是小白兔之一的感觉。 他想自己是不敢和这样的人对上视线的,心脏会紧张的像是被毒蛇咬在嘴里。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乔纳说,恺看到了他从伞下露出的脸,毫无表情,像是没有雕刻过的冰块,“虽然少年人无知的张狂太多,但你也不是那种会被一间屋子困住的懦夫。” “我当然不会被困在这里的,不用一米厚的钢板做成牢笼,别想把我困在里面,”恺开口毫不客气,或许是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也或许是童年时这个老人也曾给自己留下点点回忆,让他能够心无畏惧的直面乔纳的注视,“做的真狠啊,以爷爷的手腕,这个游乐场在今晚,已经成了你完成目的的一个棋盘了吧。” “不,不是棋盘,棋盘是公平的游戏,”老人说,“但在这里,只有我,和身为我猎物的你们。” “还有一堆供你差遣的齿轮是不是。”恺摊开手,看向周围待命的男人们,嘲讽般的说。 “但如果你真的肯像个懦夫一样乖乖待在那间屋里,直到明天检查房子的人来,敲开门把你叫走,今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应该说,都和你无关,你既不需要这样淋着雨,被无数的枪给指着,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会失去性命,”乔纳说,“之后你该如何生活还能如何生活。” 他踱步,走到恺的一侧,耳语,“是你太鲁莽的缘故吗,做起事来都不思考结果,你就想不通这个道理吗,没有人不想自己活下去的吧。” 莱尔紧张的盯着那个素未谋面的老人,看着那老人走到恺身边低语,分明他们之间挨的这么近,可是老人的视线未曾在他们身上停留一刻,或者说老人的眼中,他们和空气一样,根本不值得他去留意。 霖忽然明白了,那个老人说他们都是他的猎物。猎物,交给那一群他带来的猎犬就足够了,无论是大白兔,还是狮子大象,只要被那个男人列为猎物的名单,都不过是蝼蚁,所以他只跟恺说话,或许本来,这次猎捕,他甚至没必要亲自来,而他来了这里,不过是自己的孙子,影响到了自己的计划而已。 “我说过了,我的朋友如果受到伤害,我一定会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就算是爷爷你,要是对他们不利,我也会挡在你的面前,哪怕是把拳头挥下你。”恺握紧了拳,回应着近在咫尺的老人。 两个人交谈着,身在后方的铃捅了捅莱尔和霖的腰,向着两人使眼色。 “我们到底怎么逃出这里?” “强攻的话应该可以突破,虽说可能会受伤。”莱尔回答。 “别轻举妄动,这一波三折的,鬼知道那个老头是不是还埋下的有更深的棋,”霖说,“而且,看现在的状态,恺的情绪很不平静,两个人正处在胶着的状态,先静观其变吧,那些男人应该不会随便就对我们开枪。” “为什么?”小凡迷惑的问,“明明想要杀我们,却一直不让部下开枪。” “大概,”霖推了推眼镜,看向前方靠在一起的一老一少两人,“是想以此为筹码,和他的孙子谈判吧。” 乔纳伸出手放在恺的肩膀上,不紧不慢的绕到他的身后,语气轻淡像是家长开导钻牛角的孩子。 “你还是太年轻,准确说是太幼稚,太无知了,自以为靠身体里那份冲动就可以做到自己决定的一切事吗?”乔纳说,“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等你以后看得多了,经历过的残酷也多了,就能明白,人唯一可以把握住自己想要一切的,不是什么缥缈的信念啊,不是那种大吼一两句就可以做得到的奇迹,而是连自己都化为棋子的手段,任何影响到你心情的牵绊都是障碍,那只会让你在前路上加速靠近死亡,成为你对手可利用的东西而已,就连希望和绝望之类,也都是你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 “有的,不过是你确定好的目标,”乔纳凑近了恺的耳根,声音轻的像是鬼魂的蛊惑,“剩下的,就是把一切垫在脚下铺成你走到目标那里的路。” “抱歉,你那一堆大道理我可听不下去,”恺绷着脸,语气里带着不友好,甚至有种赌气的感觉,“可以离我远些吗,你自己的伞给自己挡雨去,别让它也挡到我,我现在和你站在同一个空间里,只觉得烦躁,我宁肯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淋雨淋个痛快。” 乔纳既不生气,也没多说什么。彬彬有礼的将自己的伞移开。 “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这份听不进人说话的态度,还有那份不明事理的愚蠢,蠢的无可救药。”他背过身,开口像是在表达朽木不可雕的感情。 朽木,就是恺的父亲,如同朽木那样没有一丝存在的价值。 恺顿时就怒了,原本这段时间里,他看到爷爷就已经心烦意乱,此刻那恶意的话语一出,堵塞在心里的东西化为暴躁的怒火,无法遏制的喷涌。 恺走上前,拉着乔纳的肩膀逼迫起看着自己,用力拽住了他的领巾,狠狠的瞪着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不许诋毁我的父亲!”恺冲着这个老人大声的吼,像是被触动了逆鳞的狂龙,“他是个伟大的人,不是你口中的一文不值,更不是你可用可丢弃的棋子!” 他死死的抓住乔纳的领带,可是乔纳站在那里像是和大地连为一起,无论恺怎么使劲,对方都一动不动。 “我说了,你身边的一切都是棋子,乃至于你自己本身都是,”乔纳依然面目平静,丝毫不因恺的行为而慌乱,“你说你为了自己的朋友而战斗,会挡在他们的身边保护他们,即使死了也在所不惜吗。” “只要他们能活得下去。”恺咬牙切齿的回应。 乔纳摇了摇头,像是对面前的人失去了信心,他忽然抓住了恺的手腕,将恺抓在自己领带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拿开。 恺从未停止过用力,可是乔纳的动作仿佛带着一种无法反抗的指令,无论他如何加大力气,都无法减缓一点手被挪开的趋势和速度。 “白痴!”乔纳忽然吼了一声,像是沉睡已久的雄狮发出了第一声咆哮,能够撼天动地,恺也不由得怔住了一瞬。 “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你保护他们就能够满足了自己吗,可是你的确死了,死是什么,是虚无,是什么都没有,是你曾有过的一切,慢慢的流逝,那些在你的保护下活下来的人,他们一开始或许还会记得你,记得你活着时发生的一切,但总会被时间洗刷殆尽!” “他们活着,他们就还可以继续在一起,每天看着对方欢声笑语,可是你呢,在那短暂的虚假的自我满足后,只能冰冷的睡在地下,你也听不到那些因你活下来的人的笑声,你自己更是没有了笑的能力。” “恺,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渐渐被任何人忘记,你曾活过经历的一切,只有你自己能记住,”乔纳抓住恺的手腕拉向一边,扯的他手部撕裂般作痛,“这个世界是无比残酷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骄傲,所以人更是要比世界还冷酷,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活下来,那么活下来的资格就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他会庆幸的因此而欢呼,又会有谁想到你却因此死了?” 恺从没见过这样的爷爷,毕竟他也从来不了解这个人,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那种做到幕后或者高处,一边运筹帷幄,看着别人痛苦自己则盘算着自己的利益那种人,却未曾想到过,这个老人,也会站在最前方,发出狮虎般的号叫。 他差点都忘了,自己的爷爷,过去是个军人,曾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战役,作为同盟国支援许多偏远的国家,无数次献出生命为代价,直到一次最残酷的战役,他带着唯一幸存者的名号回了家乡,自此退出军队,选择成为一名商人。 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因为商人这个身份,而褪去一点,军人的影子,即使没了那份规矩和庄严,可凶猛刚强和震慑的气力,都还牢牢的存在体内。 乔纳松开手,恺立刻把手抽回来揉搓着,这个老人的握力大的像是不属于人类,如果是普通人是手腕,估计已经因此骨折了。 “我是不懂爷爷说的那一堆,像是看透了世界一样,我连这个城镇都没走出去过,当然不及爷爷懂的那么多,”恺揉着手腕,他微微欠着身,却没有弯下腰,“可我不觉得自己坚持的是错事坏事,我说过即使拼上命也会保护他们,就绝不会因此而食言,这是我这段时光一路走过,拥有的决心。” 乔纳俯视着恺,带着居高临下的气质,脸上冷漠。 “你说你要保护,就是现在你身后那几个人吗,”乔纳没有向铃等人,只是随手指了指,“看清楚了,你说决心要保护的人,正被几十只枪指着,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伏兵等着将枪口对向他们,你们谁都逃不出这里。” “你已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想着能够保护其他人?”乔纳再次拍打恺的肩膀,像是最后的劝告,“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利用周围的一切,让自己活下去,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离开这里,不再去管那几个人,那么明天早晨的太阳,你还可以看得见,你不也知道吗,清晨的晨曦,美的让人不舍得忘掉,哪怕是为了看一眼朝阳,也不该再这种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死掉啊。” 恺咯咯笑起来,他往后推开几步,突然打掉乔纳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爷爷你知道吗,美丽的不仅只有早晨的朝阳,”恺说,“我可是见过,世界上最美丽的夜空啊,在那样的夜空下,人们各自在自己的轨迹上生活着。” “和朋友们一起走在那片夜空下的时间,我觉得非常棒,比自己一个人去看朝阳,好的多了,”恺直起身,腰杆挺拔,“我不知道爷爷你在和什么人交易,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要我们的命,想的话现在就让你手下的人开枪吧,即使躺在冰冷的地下也好,至少每年都喝的到朋友们给我浇来的酒,那比一个人坐在屋里喝批发的罐装啤酒棒太多了。” “说什么胡话,”铃走到恺的身边,手背打了下他的肚子,“我站一边听你们爷孙二人絮絮叨叨耳朵都起茧子了,也没有个结果,我给你讲,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的保护我们,而我们也会保护你,保护这种事,本来不就是相互的吗,否则还谈什么朋友。” “既然是朋友,还一个窝在地下喝什么闷酒,大家坐在一起喝才对。”霖也走上前来,拍打恺的后背。 “如果只是啤酒的话......毕竟我们没成年......”好话都被两人说完了,小凡跟在一旁打哈哈,但心情都是一样的。 “有人陪着,永远都比孤单一人强。”最后莱尔也走上前,五个人再次站在一起。 大雨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水打在伞面上,伞下乔纳的脸似乎有些阴晴不定,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真是,耽误我的行程,”乔纳说,“已经没有时间耗费在你们这群孩子身上了。”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忽然丢掉伞,脱掉西装上衣,解开领带,衬衫也褪去,价值千百的衣服也不可惜,随手丢在满是积水的地上,任凭那雨滴无数次碰撞自己的肌肤。 “好,你说你会在这里保护好他们,可以,我就给你个机会,不需要他们开枪,”乔纳说,“还记得之前你来找我锻炼自己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就是一对一的打斗,你说这段时间给了你觉悟,那这次就带着你那份觉悟一起,再来和我比试下看看,如果你坚持自己是正确的,就赢了我,那我今晚就放你们所有人一条生路,否则,就都死在这里吧。” 他活动着身体,上身隆起的肌肉让人怀疑站在眼前的,真的是一个老人吗?而不是一个正直壮年的力士。 “别冲动,傻子都看的不来他不是简单的对手。”霖皱着眉制止恺。 但是恺摇摇头,拦住了准备走上前的霖。 “不用了,这样最好,有的仗,的确只能是一个人去打,”恺说,“别担心,我不是一个冲动,也没说是一意孤行,这只是我保护你们的方法,你们若是想保护我,就在后面给我加油吧,我这人不会说话,有些想告诉爷爷的事情,估计也只能通过拳头了。” 小凡和铃担心的看着恺的背影,铃刚想说什么,但是被莱尔制止了,铃回头,看见莱尔无言的向自己摇头。 “这个时候,我们看着就好,”他说完,又看向恺,“你去吧恺,但如果有超出范围的情况,我们就会动手的。” 恺深呼吸着,抹去了脸上又沾满的雨水,看着相隔三步远的乔纳,抬起了双拳。 第三百七十八章 风雨交加之夜,其三 乔纳活动着手腕,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连接那双拳头的手腕里早已酝酿着强大的力量。****的上身不断的接受着来自雨水的冲刷,将那一直藏匿于西装后的结实身躯洗去了时间的蒙尘,那份存在于过去的压迫力,随着这场深夜风雨的洗礼,再一次,从这个年迈的男人身上浮现出来。 “来,过来恺,就像之前那段时间一样,让那作为你自信来源的身体和拳头动起来,”乔纳站在大雨里,就那样站着,也不摆出什么架势,但随意中却带着看不见的无懈可击,他对着恺伸出双手招手,“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能让我退后一步,今夜这一切,就全部只是镜花水月。” 恺看着眼前的老人,对这个人那份绝对的自信心知肚明,就如同此刻他暴露在雨夜天空下的躯干,健壮如同水牛狮虎,这个人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不会失败或倒下的感觉。他是曾经上过无数战场,千百次踏足于鬼门关前都没有进去的男人。 而现在,那个男人正对着他招手,要他攻过去,恺知道这是激将的陷阱,那个男人的站姿看上去便漏洞百出,但也正是这个男人,这个绝不允许失败降临自己的男人,怎么会将自己的疏漏暴露给别人?否则他是如何一路走来站在高处从未被拉下。 只不过是自己的是实力,根本不需要这个老人提防罢了。 “说过的话,可别食言啊,爷爷!”恺伸手指着乔纳,展现出不服输的气势。 他知道对着自己招手的,根本不是人,那是一个已经超过普通人范畴的修罗了,可即使如此,他站在这里,面对那个修罗,也绝对不能再有逃避与退缩的选项,不仅是为了今夜站在自己身后的朋友们,也是,为了还在家中,等着对自己说“你回来了”的父亲。 恺冲了上去,挥动着他的手臂,让自己打出的每一拳,都带上自己极限的力气,在之前地狱般的训练中,他早已清除自己要出拳打向的那个人,到底强到何种程度,所以自己的每一击,都要毫无保留,让自己如同即将爆裂的炸弹一样,让对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喷吐的烈焰。 “还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拳头吗,这样的你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乔纳的**可谓是达到了完美,无论是速度或力量,恺的拳击固然强悍,每一拳袭来,都在乔纳的脸前刮起骤风,可他仿佛有着能看破一切能力,恺的攻击来势生猛,却一次次被乔纳灵活闪躲,而他的双腿,宛如扎根在地上一样仍一步未动,“已经忘记自己吃过的那么多次苦头了吗。” 乔纳探出双臂像是发现目标的鹰伸出脚爪,恺的一拳于乔纳的左脸侧落空,手臂在下一秒已经被他擒住,关节里每分每秒都爆发的力气,让他轻松的拉动了恺沉重的身体。 乔纳一拉一甩,恺如同被风卷动的浮萍,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滚落回原地。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让我兑现承诺或不得不食言的话,”乔纳无情的回应,“可是并不会,因为我们之间,始终有着无法填补的差距。” “想让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自己利用的棋子,那自己就必须拥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和心,否则就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乔纳说,“自己没有力量,却还天真的想要从别人手里逃走,这个世界哪里会这么仁慈,对人有用你就可以活下来,没有用,你在别人的眼中连价值都不存在,若是还想妨碍,那就只能死去。” 恺从地上爬起来,本就湿透的上衣,因为跌落入地上的水洼,被污渍染脏。 果然很强啊,分明自己已经与他交战过那么多次,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速度和精准度,也在刚柔之力间做了钻研,可还是不行,在碰上那个男人时,自己努力过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仿佛自己变强了多少,那个人也随之更加强大了多少。 该说是,这个男人,从未停止过自己极限的提升吗,因为他追逐着最高处,所以不能停下上升的步伐,否则迟早会被人赶上来。 一分一秒都不能停,还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累的人生啊,恺在站起来的时候,心里这样想到。 “是爷爷你自己的想法,太过偏激了啊。”恺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刚才那一下,让他的嘴嗑在了路边的石块上。 “不,是你还没有真正看到过,这个世界的残酷,这是长年累月,世界在你心灵上的积累,用让人难以接受的灰尘,”乔纳说,“那么多人都败在了这个世界手里,比如你最清楚的,你的父亲,他的结局你也看到了,他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人,也是最愚钝的人。” “你没有资格评论我的父亲!”恺再次握紧了拳头,奔向乔纳,提高声音,“只是把人当棋子的话,又能看得到人的什么,你有看到过吗,他内心曾经有过的各种各种的想法,他背地里对自己人生的思考,已经他坚持自己的做法所努力走出的每一步。” 恺看着越来越近的乔纳的面容,跳起一拳,想要用力的打上去,可是乔纳闪躲的速度快到如同原地消失,反倒是恺自己的脸上接下了一记力量不小的肘击。 “若是走在我布下的道路上,他就可以在上层社会的生活中度过富足的一生,可以无忧无虑的直到去世,”乔纳冷眼看着再次倒地的恺,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野犬,“而违逆我的结果,就是现在,他连死去都像是蚂蚁一样,即使是被人不小心踩死了也没有人任何知道,活的那么卑贱。” “才不卑贱啊,你个混账老头,”恺咬牙切齿,还没完全站起身,就先大骂出声,“父亲一直以来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底,一个人扛起一个家,什么都没有从零开始的努力,即使后背上压着越来越多的重物,依然在我面前让自己露出笑,他是个伟大的父亲,至少比起你,他要伟大的多!” “谁说没人知道,我就一直在的背后注视着的他。”恺站起来,又一次的,握拳,冲锋,挥舞手臂。 “所以说才是卑贱啊,所有的努力都花费在无用的地方,从未在世界上任何一处展露出光点,从未让世界看到过一次自己的身影,就这样浪费了整个人生直到死,”乔纳一脚踹在恺的腹部,恺整个身体仰倒在水坑中,“不行,不行,不行,这样根本不行,就不会觉得不甘吗,就不会因此而愤怒吗,这样只会被整个世界加以嘲笑。” “失望,我太失望了,恺,我的孙子,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愚蠢,坚持着毫无意义的东西,我本还对你有着一点期待,期待你能走和你父亲不一样的路,”乔纳看着准备站起身的恺,不等他完全起来,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提到了空中,“人生来,就该是让整个世界,都对着自己低头的!” 他一拳,将恺打吐血,随后像是丢弃垃圾般松开手,任恺的身体坠下。 “我是会走和父亲不一样的路,那就是不会被任何人控制和利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会为了我自己的想法。”恺吐出嘴里积蓄的血,虽是抬头仰视着乔纳,眼神里却毫无软弱和服输。 铃多少次忍不住想要制止两人,可两个人都互相发泄着自己的意志,互相间气氛炽热得让人无从掺入其中,她看着两个人在风雨里多少次扭打在一起,恺一次次的被击倒在地,乔纳出手也越来越凶狠,似乎是因为心情的波动。那能够撼动铁块的拳头,在恺的身体上砸下许多次,而恺甚至没有开启过金刚之躯进行防护。 小凡捂住了嘴,心里作痛,一直以来,恺都心甘情愿成为众人的护盾,站在最前方替大家挡下一切伤害。可是他自己内心里曾有过的创伤,却至今为止还不被人所知,被他一个人藏在心里,此刻那副健壮的身躯,伤痕累累,但还在坚持着没有倒下。 “还想要继续坚持自己那份愚蠢的固执吗,”乔纳冷冷的说,“那好,就让我今天在这里告诉你世界的残酷。” 他朝着恺走去,将他来不及直起的身体按了回去,压制在地上,捏住他的下巴,弯下腰看着他,将嘴巴凑到他耳边。 “当年,你的母亲,是被我杀死的。”他一字一句,咬字着重为了让恺能清楚的听到。 那些字眼像是带着诅咒的刀子,一把紧挨一把,插在了恺的胸口。 是爷爷,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心中质疑着。 “不仅是父亲,你还想那我的母亲给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吗。” “不,不是玩笑,这是事实,”乔纳冷静的将真相抖露出来,“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初你父亲和我闹决裂的事情吗,的确我也有察觉,他已经开始做出不和我决定的举动,而将我们间的矛盾推到高峰的,就是这件事,他会找我大吵一架,正是以为你的母亲,也就是他的爱妻,是因为我而死的。” 恺的大脑,一瞬间空了,随后染上了深沉的红色。 血丝顿时爬上眼珠,青筋在恺的额角和脖颈出密集增加,他忍耐不住体内那份高涨的怒火,化为了最大的咆哮,他冲着降雨的夜空,大声嚎叫。 “你个混账——————!” 突然得到的讯息,让恺一时无法冷静,怒火占据了他的大脑,驱使着他的身体,恺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全部的力气,打在眼前那张让自己觉得恶心至极的脸上。 可是他刚准备抬起手臂,就被乔纳一脚踩了回去,在脚下蹂躏着。 “软弱的蠢货,也只配叫嚷两声了。”乔纳锁着恺下巴的手下滑,转而抓住了他脖子,恺一直手被踩着不能使用,只能靠一只手扳在抓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上。 乔纳又是一道膝击撞在恺的腹部,让他觉得胃部翻江倒海一阵生疼,鲜血刻出来溅在了乔纳的手背上。 “做过头了,我们快阻止!”霖对着莱尔大叫。 莱尔刚准备踏前一步,周围的地面顿时响起几十道枪击声,一道以凹陷组成的圆圈围住了他们,是那些一直待命的男人们一齐开的枪,警告他们,不要试图打扰自己的老板处理事情。 铃和都小凡都慌张的叫出声,因为刚才有几道枪击,就从他们身体四周擦着肌肤而过,甚至因此撕裂了他们衣服的边边角角,那也决不是失误,而是警告中的一环,是想告诉这四个人,他们完全开枪将目标射程蜂窝。 莱尔心里焦急,若是自己一个人突围还好说,可一旦还要兼顾三个人,自己就难以展开行动了,能够免疫那些枪口里射出的攻击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 “你们几个就请老实的待在那里多看一会儿吧,放心,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当然,如果你们等不及非要加重闹乱的话,我可以立即捏断他的脖子来结束一切。”乔纳瞪了众人一眼,视线又落回恺的身上。 “恨我吗?”乔纳问,“还是说,更狠自己呢,因为知道了这一切,害了自己母亲又影响了自己父亲人生的仇人,就在自己眼前,还是自己的爷爷,你想要做些什么来宣泄愤怒,可却连拳头都被人踩着抬不起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风雨交加之夜,其四 恺,你要走自己的路,绝不能成为第二个我...... 那个男人,没有心...... 父亲留下的日记本浮现在眼前,仿佛被人用力的撕扯过,化为无数细小的纸片飞舞在空中,像是群迷离消逝的蝴蝶,每一只都是一段过去记忆的片段,记录着那位伟大的父亲自己的故事,而此刻,原本呈现着温馨感觉的画面顿时变得暗淡,犹如被人遮上了纱布和阴影,背景中那个疲倦又坚强的男人的背影,透过一张冷酷的人脸,映照的那么单薄。 是那个老人的脸。 如果他按照我所布下的道路前进,就会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他违背我了,所以一生都努力在无意义的地方,死了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活的那么卑贱...... 我太失望了,你和你父亲一样的愚蠢.......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现实的残酷....... 你母亲,是因为我,而死的...... ....... 恺觉得大脑里像是被塞入了一个活着的蜂窝,极度糟乱吵闹的蜂鸣声充斥在脑内,像是要把头都给胀破,眼前是快速闪动的画面,画面有着玻璃碎片的边缘,毫无规律的浮动重叠着,仿佛要组合成一个画面,可这个画面又被恺的潜意识阻止着不愿意其成型,因为成型了,他也就崩溃了。 他想要伸手敲打自己的脑袋,拉扯自己的头发,甚至是抓烂自己的脸颊,只为了疼痛感能够帮自己压制混乱掉的大脑,可是仅仅是这样都是奢求,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双手被乔纳锁的死死的。 乔纳真的是个很恐怖的人啊,就如他所说的,这一刻,他将不甘恼怒和无助的感情,最深刻的烙印在了恺的内心中,让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却又无力去发泄这番恼怒。 “生气吗?想要破坏掉我吗?站起来啊,还像刚才那样挥你的拳,”乔纳用最冷漠的眼神俯视着身下的恺,看着那个被风雨浇灌身体的男孩,雨水在他脸上流着,也让人看不出,他是否有哭,“做不到吗?这就是不甘啊,自以为靠自己那份幼稚的固执就可以对抗一切吗,只是你还没有遇见真正残忍的事态罢了。” “我感受得到你的手臂在激烈的晃动,你在抗拒我的对你是束缚,”乔纳的脚面传递着晃动感,他知道那是恺在挣扎,于是他再次加大了力气,像是钉子般要把恺的手臂钉死在地面上,“很痛苦吧,这样子。” “够了,快放开他,你不是要杀我们吗?那就直接冲着我们来啊!”霖已经无法忍受眼前的场面,他握紧着弓箭对准了乔纳,扯着嗓子喊叫,“我感受的到恺的觉悟,如果只是死的话,我们也同样早有了相应的觉悟。” 被白光吸引了注意的乔纳,面色不变的抬起头,看着霖,看着霖手中光芒组成的武器,眼里甚至没有因此流露出丝毫惊讶,平淡的,像是老虎在看一只猫咪对自己挥爪子。 “相同的人会像磁石那样互相吸引,幼稚的弱者也同样,”乔纳不屑的对霖说,“那就发箭啊,用你手里那奇妙的武器,是比普通的弓箭要强吗,不过也无所谓了,首先还是先控制好自己的手不乱晃吧。” 霖咽了口唾沫,是紧张的缘故,紧张到握着弓箭的手臂都在忍不住颤抖,这一点被那个老人完全看穿了,他看穿了此刻自己内心暴露出的畏惧,于是自信的站在那里,甚至不做出一点防范的反应,是真的觉得霖,根本没有勇气射箭。 想不明白,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为何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类人,明明自己都去过了异世界,在生死不可卜的战场上穿梭而过,在不死军团下生存,在妖精般的骑士刀下抓住活路,与巨兽战斗,与怪物战斗。可是,此时只是和那个人面对面站着,那只是个普通人,不会魔法也没有其他怪异的能力,但就是,觉得紧张。 霖在心里无数次的念叨着,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那个男人轻看了自己是他的失误,自己只要最快最精准的,射在那个老人的手腕上,让他松开手就够了,不让恺那么痛苦。 可在他和自己的内心战斗的时候,身旁就已经闪起了血光。 “我是想不通他说的那么多晦涩难懂的大道理,也无所谓他是不是恺的爷爷,”莱尔握着血刀大步上前,“我只是看到了自己重要的朋友正在痛苦着。” 下一秒四周就接连响起了枪声,血色的射线四面八方飞射而来,那群男人的任务,就是监视着他们四人禁止出手,刚才的开枪只是警告,现在则是真的动了杀心。 “趴下!”莱尔大喊,血气的浪潮同时高涨,蔓延身体四周。 在他喊出声的同时,霖就立刻拉着小凡和铃趴下,接下来只觉得头顶有激烈的风流从各个方位扫过。 血气扩散,宛如护罩包裹了四个人所在的位置,拥有同样的性质,在血气的阻碍下,所有射来的血色光线都被弱化,最后击打至莱尔身上时,已如同蚊虫瘙痒。 他直接引动了真红之力,也正是为了能在那群人的围攻下保护好身边的三个人。 接下来,只需要快到在那些人开第二枪之前,从乔纳手里救下恺。 他握刀前冲,这么短的距离,仅需要一个前冲,就足以在一秒之内达到乔纳的身边,然后,挥出刀。 乔纳扭头,看着犹如瞬间转移至自己眼前的莱尔,即使这样程度的非科学现象,也不足让他的脸上显露出动摇或吃惊的神色,莱尔甚至在近距离看到乔纳神情时,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破了,让他背后激生恶寒。 “异界的孩子,”乔纳一手仍桎梏着恺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直接挡在了莱尔的眼前,或是说,主动放置在了莱尔刀挥出的轨迹上,“你速度果然很快......” 刀刃触及至乔纳手背的刹那,莱尔觉得自己看到了乔纳的血管,伸到了肌肤的外面。 乔纳的动态实力似乎不可思议的更高一筹,最后的一秒,他伸开两根手指,让血刀正好切在了两指的指缝中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转眼之间,莱尔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刀切断了乔纳的肢体,却觉得有一股更猛烈的力量打在了自己刀上,纯粹的力量,震荡的手腕都作疼。 乔纳的双指夹住了血刀,挥臂,将其立即扳开,虽然他的指缝处,也留下了不小的伤口,鲜血汩汩喷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雨水会快速的感染伤口。 “可并不代表你就比很多人都强。”可乔纳却对此毫不在意,俨然一副在对决中获胜的模样。 在之后的两秒内,莱尔都是怔住的,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想不通这个只是生活在人间界的普通人,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挡下了自己的这一击,隐约有种与断月一刀流无手之型类似的技巧。 他本有自信能够将对方的整根手臂砍掉,可乔纳仿佛从一开始,就紧紧握住了这一短暂交手中的全部节奏。 “这个世界,也是有多到数不清的各种武术的,”乔纳说,“虽然不得不承认,也的确借助了一些其他的手段。” 趴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切的铃清晰的看到,乔纳裸露出来的躯干上,出现了血管分布般的大量血色线条,而体内注入了莱尔血液的她,如今也可以感受的到,藏在那其中的,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是血气之力。 “莱尔,他也可以使用那种血液激发的能力!”铃对着莱尔大喊。 “你这家伙,到底拿姐姐的遗体,都做了些什么,那群野兽,还有你的身体......”莱尔瞪着眼前的老人,此刻只觉得他已经做出了亵渎那个逝去女孩的行为。 乔纳的手用力,恺又发出了大声的哀叫,莱尔愣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要尝试吗,到底是你先把我整支臂膀卸下来,还是我能先掐断你朋友的脖子。”乔纳直视莱尔的目光,对他挑衅般的伸出流血的手。 “疯子,那可是你的孙子啊,对自己的家人做这种事情......”莱尔觉得心里染着一种苦楚。 家人的定义,难道不就是相互间最深爱的人吗? “混,混蛋......”一直被约束着的恺,此刻嘶哑着声音开口,他每说出一个字,喉部都是疼痛的,乔纳似乎会使用着特殊的技巧,捏着恺脖颈特殊的穴位,便让他难以言语。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啊......”恺皱着眉头,仰视着此刻宛如魔鬼般的乔纳,那个已经让自己无法相信还是否是自己爷爷的老人了。 风也冷,雨也冷。 一阵清脆的声音忽然传出,与此刻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书记打扮的男人忽然从后发的黑色轿车里跳出,打着伞迎着风雨跑到乔纳的身边,他身体发抖,像是看不惯眼前这种场面,于是背对着莱尔等人尽量只看向自己的老板。 “行程上接下来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那人举起腕部的手表凑到乔纳身边,他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板,与乔纳眼神对上,不,是看到乔纳冰块那样冷的眼神时,禁不住打了哆嗦,乔纳根本就不去看他。 “知道了,那个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乔纳说,“给我准备新的外套,还有车箱里的东西。” 莱尔没看懂眼前发生的事情,也不等他开口说话,乔纳抬腿留下残影,一脚揣在了莱尔的脸上将他踢出几米远。 “莱尔!”铃从地上站起来,担心的看着被打飞到后发的莱尔,她刚站起来,身体歪歪扭扭就又倒下了。 “头......好晕......”铃只觉得眼前发黑。 霖一直趴在地上,并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做不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四肢诡异的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软瘫着,像是被拔了脊柱成了软体生物,之后他开始觉得头晕脑胀,血管里像是被灌入了奇怪的液体,一时冰冷一时灼烫。 小凡的身体是几人中最脆弱的,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已经浑浑噩噩几近昏厥。 “我们被,下毒了?”霖发出细微的声音,心里觉得发寒。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莱尔还有余力撑起半个身体,但下身已经宛如瘫痪。 “一种能融在液体里的细微毒素,”乔纳说,“从你们的肌肤开始接触这雨水的时候,毒素就已经侵入你们的身体里了,是种需要大量积累才会不断生效的慢性毒,所以你们察觉不到,放心吧,为了你这个例外特地调配的,虽然会遇到血液引起更可怕的反应,但并不融于血,所以你的血液再特殊,也还是睡过去吧。” 莱尔已经失去了张嘴的力气,眼前模糊,双眼闭合前,隐约看到那名书记拿着新的衣服和一个盒子回到乔纳身边,乔纳打开盒子,将什么东西握在手里。 而被乔纳提在手里的恺,也似乎一起被夺去了意识,被他松手仍在了水坑里。 乔纳将装着解毒药的针筒插进体内,针筒里的液体流入身体,分解着正在起效的毒素。 “这几个人怎么办,果然还是直接杀掉吗?”一旁持枪的部下发问。 乔纳在书记撑开的伞下,穿上新的西服外套,打理着领口,在部下提问后,他沉默了几秒,但也,就只是几秒。 “是要杀掉,但不在这里处理,先把他们都带走,带到那个地方先囚禁着,”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上了来时的黑色轿车,像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一场商业性的应酬,他西装华履的出场,离开时也不失风范,尽管身体也湿透了,“我先走,剩下的,你们解决好跟过来。” 男人们目送着黑色轿车转头离开,驶进了漆黑的雨幕中。 “老板,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啊,”持枪的人中,一名低个子的男人走到另外一名身边,开口说道,“你说呢大哥,连孩子和自己的孙子都这么冷酷的对待,那真的是人吗,感觉像是鬼。” “不,他的确是人,”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回答,“我不懂那些神魔鬼怪的,我只知道凡人的确会有极限,不是什么都做得到,的确,我一开始也和你有一样的感觉,可现在变了。” “怎么?”低个子不解。 “那样的人,要一直坐在最高处,就连亲情也要狠心的舍去,大家也都一直觉得他做到了,可实际上,他还是没能做到。” “儿子死了也不闻不问,孙子都能够自己亲手杀掉,还说舍不去亲情?”低个子疑惑的问,“那,非要不需要任何理由就主动杀光家门才算吗?” “你什么时候,当场看到他开枪或是拿刀捅死了自己孙子,确认了死亡,再说是亲手,”男人说,“至少,我并不觉得,他有完全舍弃自己骨肉的狠心。” “大哥你太较真了,”低个子笑了笑,“老板都说了,在这里不方便,不是要带回去再解决吗。” “在这个地方就地处理,又有何不可,”男人也笑,看着身边的人,“那你说,他刚才,为何要犹豫那几秒。” ------- 乔纳坐在车内,看着窗外雨水模糊了车窗,沙发上开了加湿器,烘干着他来不及更换的西装裤子。 司机和书记男子坐在前排,这场雨真大,夜里前方黑漆漆的,车灯也照不亮太广的范围,但司机也是老手,闭着眼抹黑都像是能找到路似的。 车刚刚驶出游乐场门口,忽然停下。 司机微微打开车窗,对着窗外大骂,“别挡道,大半夜的像被撞死啊!” “老板,我去看看什么事。”不等乔纳开口,书记就立刻谄媚的对他说。 但他看到老板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慢慢移动到身旁的车窗,随后又闭合。 窗外,有人敲响了车窗。 “这没眼力的......”书记一副无奈烦躁的表情,想要打开自己手边的窗户,让外边的人走开。 “车窗打开。”乔纳只是静静的说。 “唉?”书记有些愣,没想通老板刚才那句话是像表达什么,这大风大雨的,再加上事务缠身,老板怎么会和一个半夜找茬的路人身上耽误事情,想必只是个喝醉回不去家的醉汉吧。 乔纳不说第二遍,车内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冷。 “开窗,开窗。”书记终于反应过来,老板的命令大于天,赶紧招呼一盘的司机。 车窗下滑,距离车门极近处,站着一个打伞的,年轻女人。 书记本想先打发那人走,刚凑过去身子,觉得一股子寒气冲进了车内,让他忍不住坐回去所在发热的座椅里。他没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只觉得对方说话,语气也冷的像是这天气一样。 他有种错觉,那个女人,在一些方面,似乎和老板属于同一类,只是老板太特殊,像个怪物。 “这位女士,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呢。”乔纳坐在车内,轻微的动身算是打了招呼,彬彬有礼的发问。 “我的妹妹这么晚了却还没回家,我是出来找她的,”女人问,“你有见过吗,我只知道,她下午有和朋友,一起来过游乐场。” “十分抱歉,并没有见到过令妹一样的人物,毕竟这么晚,而且还是坏天气,即使是年轻女生一样的人,都没能见到过一个,帮不你的忙,不好意思。” “不,你不需要道歉,倒是我打扰了,”女人说,“也是,这么晚了,谁都不会傻到出来,可能也就只有我这样找不到妹妹的人,或是,您这样的?看您的一副,还是湿着的,明明坐在这样的豪车里,”女人顿了顿,仿佛话中有话,“对不起,是我话多了。” “没关系,”乔纳说,“一些私人原因,在这个时候必须出来一趟,还不小心淋了点雨,让女士见笑了。” “最后一件事,我又没说过自己的妹妹是年轻女生,或许她和我一般大呢,我的年纪,已经不太合适被叫做女生了,被这样叫也有些不尊重。” “猜测而已,是我说话轻率,让女士不高兴了,还请见谅。”乔纳点头示歉。 书记和司机,两人呆呆的坐在前排,偷偷注视着后发的一动一静,老板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谁都想不出,他们各自心里都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是在对峙。书记想不到老板还会这样客气的对一个路人,他只会对一些身份特殊的客户谈合作时会这样。 “打扰你了,再见,”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深夜雨大,路上小心。” “你也是,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令妹,”乔纳回应,“毕竟这样的天气,遇到麻烦就不好了。” “开车。”他又说。 司机立刻按下关闭车窗的按钮,踩下油门。 若茗撑着伞,冷冷的注视着那辆黑色轿车,离开在远方。 第三百八十章 自己的答案 “老爸,老爸是怎么,看待爷爷的呢?” 简朴的小屋里,发黄的灯泡下,还是孩子的恺坐在沙发上,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那个男人慈爱又憔悴。 “喜欢吗?还是讨厌呢?”恺看着自己的父亲,问着。 男人也坐在沙发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封信,眯着眼睛沉默片刻,像是在考虑,自己应不应该拿起那封信,对他来说,这么一张单薄的纸片,或许比铁块都要重,带着烫手的灼热。仿佛时隔多年,敌人投来的武器。 “说不清楚啊,你老爸自己,也不知道,”男人开口,思索的结果是,他还是伸手触碰了那张信纸,“大概很多人都是这样吧,总有些东西,你到最后都无法完全确定一个答案。” 那是一封特殊的信,并非经过正规的流程到了男人的手里,而是寄信人派自己的部下亲自送到了门前,信笺上既没有署名,也没有写要寄往何处,于是信就只是一个形式,信封更像是包装盒之类的东西。 但男人知道,那是那个人,送给自己的,这么多年了,原来他也还记得自己吗,此时此刻,那个人又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看法呢。 男人的手指触碰信封的那一刻,停顿了下,手指轻轻颤抖,但两秒内就恢复了。男人差点忘记,信封就像信封,怎么可能会烫手呢,都不过是自己的心态问题,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不打开看看吗?”恺问。 “先等等,给我一些时间,”男人回答道,他盯着手里的信封出神,想着许多恺无法理解和联想的东西,信封捏在手里甚至没有什么实在的手感,仿佛只是一个空信封,“让我解答完你刚才的问题。” 恺不解的看着自己父亲,看着那个男人握着信封时的表情,他嘴角的线条歪出不易察觉的弧度,也看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的确,我过去很讨厌他,讨厌到快要恨死他的程度了,心想如果我的世界里没有他该多好,我宁肯自己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里,我的父亲也会是另外一个人,”男人说着,慢慢的撕开信封,“我从不相信自己会喜欢那个人,我是说从我知道一切开始,可是更早之前,那许多年的时光,却也是无法忘掉的,毕竟是真实存在过,我的的确确在那个人的照顾下,一直成长到那么大。” “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妥协,原来我对他的感情,的确还有一份,叫做喜欢的东西,始终无法完全泯灭掉,”他捂着自己胸口,“终究,我们体内还是流着同样的血。” 然而那时的恺还不是很明白,喜欢和讨厌,对懵懂时的他,还是单纯的对立关系。 “我恨他恨到骨子里,也爱的融到血液里,”男人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如此大费周章,那个人,仅仅只是送给了男人这么一张纸,“我也老了,早就,恨不动了......” 恺一时没有听清父亲最后的话语,注意力都集中在父亲看着那张纸片出神,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忽然就流泪了。 “那个人,竟然还记得这么多?”男人哭笑不得的捂住自己的脸。 恺看着这个憔悴的老男人,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他的手垂下,像是整个身体都被剥夺了力气,于是那张纸片脱离了男人的手,落在地上,恺看着躺在地上的纸片,看到上面的那行字。 ———— 再睁开眼,眼前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灯火光,恺依稀可以辨别上方挡着一层石壁,他心里庆幸着自己没有昏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大家呢?随后他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爷爷是想要他们几个人的命的,自己虽然幸存着,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样! 恺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慌张的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醒了来吗。”铃的声音。 恺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怔怔的转过身,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左右两侧及身后都是石壁,前方则是一排栏杆,把这里围城了一个监牢。 墙壁上挂着矿洞风格的油灯,对恺来说,亲近的不能再亲近的四个人,各自靠坐在这间牢房的不同位置,看样子并无大碍。 “都还活着啊,真好。”恺送了一口气,身体立刻又被疲惫感袭击,重新躺回地上,望着头上的石壁出神。 “本来我也觉得我们几个可能要一睡不起了。”霖看着的手说,他张合着五指,在确认自己身体里残留的力气,还好,并不是很虚弱。 “那个老头亲口说了是毒素,但我并不觉得身体什么地方难受,”莱尔说,“我们应该,仅仅只是晕过去了。” “没有致死性的毒吧,只是有着和毒发作一样的性质,”霖想了想,“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昏过去,然后被关在这么个鬼地方。” 他环视着四周,敲打着身边的石壁,并不是人工砌成的壁,更像是天然的山壁。 而恺这一瞬间却是在想,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把他们都杀掉,分明他们几人的命,是他的目的。 “在想什么?”莱尔看着躺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恺,凑过去问道。 “想很多,想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结,”恺将双臂背在脑后枕着,“但我这笨脑子,真的是想不通,感觉,已经是个死结了。” “你爷爷的事情吗,”铃也往两人身边靠近,“从没听你说过,是那么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吗,虽然遭遇后我也觉得可以理解。” “而且他还说,你的母亲......”霖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立刻止住了。 恺看着身边的朋友们,沉默了几秒,随后深呼吸一口,将有关自己爷爷乔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听了很惊讶吧,”恺讲完了一切,苦笑着,“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有一个这么奇怪的家族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接受你爷爷的提议,一对一的决斗,你想讲自己的想法通过拳头告诉你爷爷。”霖说。 “是啊,我除了拳头,的确没有其他可以用来传递内心的东西了,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恺握手成拳,看着拳面,“但实际上,说是要传递想法,我自己,都已经开始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东西,怎么传达过去呢。” “那种事情,不存在的。”莱尔拍了拍恺的肩膀,突然说。 “为什么?” “因为我过去,就是和你一样的,所以我对这样的事情,再清楚不过,”莱尔说,“当然,的确有许多事情,人类可能真的无法想通,但是你现在的确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心不是吗,否则你甚至不会在那场大雨里,对你的爷爷不断挥出拳头。” “我老爸也有这样说过,”恺回想,“他说人类都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你永远都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个时候我听不懂,但现在已经可以明白那种感觉了,”他坐起身,靠在墙壁上,呼出一口气,“但至少,那个时候,老爸他有给我他的答案,他说对于我的爷爷,他既恨他,也爱他。” “可是我想不到......”恺捂着自己的脸,十指埋进发丝间。 “我想他前后说的,不是一种东西,”莱尔想了想,“他得到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该有的解答,而是他自己对此的理解,或许这个理解是否真的附和正确答案,我们谁都无法得知,但只要你自己,相信和认定你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已经可以了。” 另外三个人只是默默的听着,对于这种事情,唯独那两人那么想象,电波吻合,他们此刻,不去妨碍插入其中,反倒是更好的选择,而铃已经在心中相信,莱尔可以帮助恺,解开这个心结,所以无需自己多言。 “除了铃以外,你们三人中,我最先接触的,就是你,但没想到到了最后,也是你是我最不了解的,”莱尔说,“我有个哥哥,在父亲母亲和姐姐都去世后,我们就陷入了一种极度冷淡的状态,许多年来话都没有怎么好好说过几句,但哥哥他的确心里有我,只是在用一种偏激的方式,默默的守护好我们这个家,最后的部分。” “而我则是胆怯,不敢面对哥哥,不敢直视他那冰一样的脸,于是自顾自的误导自己,我们两人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但其实那是错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莱尔继续说,“只是我自己,没有直视自己的内心罢了,而当我终于有了决心,一切就开始变化了。” “而恺你已经有了觉悟啊,比我要强的多。”莱尔又用力拍拍恺的肩膀。 “你和你哥哥,现在关系怎样?”听了莱尔一番长谈,恺思索着,一边在衣兜里摸索着,一边问莱尔。 “还好,”莱尔耸耸肩,“我们约定过,下次我回去时,我们一起喝杯茶好好聊天。” “是吗,听上去真好。”恺说着,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张纸片从中掉出。 “这是什么?”莱尔伸手去捡起那张纸片,发现是张已经褪色的老照片。 “大概,就是我内心的答案和想法吧,”恺望着那照片说,苦笑的摇摇头,“我差点都忘记,还有这东西了,其实我只是想给爷爷看这个东西吧,但因为突然被告知母亲的事情,失去冷静了。” “我果然还是要再去找爷爷一次,”恺将照片夹在本子里,塞进衣兜,“这次,要平静下心情,好好的把想说的东西,都说出来。虽然我不奢求,他会邀请我喝茶就是了。” “想喝茶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喝,”莱尔说,“我也有想再见一面的人,你也是,我们一起走这一趟。” 莱尔伸出拳头,恺也伸出拳头,两人的拳面轻碰。 —————— “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小凡突然问。 “地下?也可能是是山洞内,”铃说出自己的想法,“竟然在这里还建造的有牢房。” “说是牢房,但似乎并不是用来关人的,”霖推了推眼镜,摸出一个盒子,用微亮的魔力让其释放出柔和的白光,狭小的空间顿时明亮,也照清楚了所有的角落,“看这些。”他举着发光盒子,走到一个墙角处。 那是一个盘子大小的金属圆环,被铁链拴着,连接在石壁的内部,圆环的内部甚至还有尖锐的倒刺,尖刺足有小拇指大小,霖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手指,轻碰尖刺的顶部,指尖顿时冒出血柱,那刺十分锋利。 “这是什么,刑具?”莱尔看到其他地方也有同样的东西,连在石壁上,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内,总共有三个这样的奇怪物件,“套在人脖子上来切断身体吗?”他捡起其中一个放在室身前比划,“但是感觉有些太大了。” “如果是刑具的话,这里的地面和墙壁上并没有留下太多血渍,这是不合理的,”霖说,“而且这样式,看着倒更像项圈。” “谁家项圈里面还带刺的啊,”铃也拎着一个最好一个圆环,但内心还是对这种东西有些抵触,“这是栓狗吗?是用来吃狗头肉的吧。” 小凡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碰这些东西,总觉得是非常黑暗的物品,让人有种心理上的抗拒感。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地方还会有这种东西?”她问道。 “这个大小......”霖盯着圆环,思索着,“你们两个,有没有觉得可能是......” “用来压制那些野兽的吧,”莱尔说出了霖的猜想,“的确,如果是那种特殊的野兽,肌肉坚硬的像是石头,而且自愈力也很高,即使被套上这样的项圈,也不足以致死。” “而且这些尖端,还可以用来涂抹药物,带入那些野兽的体内,”霖补充,“用来管理那群杀戮的怪物,的确再好不过。” “为什么你们分析起这种东西这么熟练啊,”铃吐吐舌头,扔掉了项圈,“但这样的话,这里就是用来圈养那些野兽的地方咯。” “这里是后山内部,”莱尔忽然说,“而且从醒来开始,我就渐渐觉得体内的血液有着瘙痒和躁动的感觉。” “我们几个,昏了多长时间?”铃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地上蹦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凡摸了摸衣兜,惊喜的发现手机还在身上,而且电量还有残余。 “现在晚上十点四十分,日期的话,”小凡看着屏幕上的钟表,“我们昏了一整天,在游乐场时候,那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这是第三天,”莱尔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严峻,“封印加固的时间,是在今天的午夜十二点,换言之,我就只有八十分钟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走这最后的一段路 最后一盏仪表灭去了荧光,架设在这个空间内的所有设备都结束了工作,一场秘密的现代仪式,在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悄然不觉中完成,黑暗的深处有人影走来,连接在身体四处的管道被扯开。 博恩远远的站着,不敢影响这场,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可谓新生的一个转折点,他听着原本轰鸣的仪器设施终于陷入了沉睡,那个坐在仪式中央的男人靠近自己,步入到灯光照耀下,他暴露出来的肌肤拥有着全新的质感。 “重组完成,”诺华兹倚靠在黑暗中的仪表台上,卸去确认精准数据的护目镜,对着那个站在灯光下的男人说,“十几年的一切成就了现在这个成功率高达99.9%的技术,比起那时的狄克而言,你的这幅身躯会更加稳定,也几乎可以发挥完全的潜力。” “恭喜你,从那时趴在地上带着生不如死的表情的孩子开始,到现在,你差你的梦想,又近了一步,”诺华兹脸上厚重的褶皱随着嘴角上下晃动,“高兴吧,为了今天这一天,和马上就要到来的那一天,你等了这么久。” “你们的渴求,不也是近了一步吗,”被唤为空的男人像是冷嘲般的回应了一句,走向站另一边的博恩,“这种背弃天理的事情,其实根本不配算上梦想吧,不如说从我趴在地上有了那样表情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力气拥有自己的梦想了。不过是坐在地上渴望天空的孩子,搏上一搏想稍微触摸一下天空而已。” “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他耸耸肩。 “而为此,”他说着,站在博恩的面前,拍着博恩的肩膀,“我已经丢了,太多太多了。” “觉得累吗?”博恩问。 借着微弱的灯光,博恩看得到男人的表情,尽管诺华兹在一旁那样说,可是这个男人脸上,却根本找不到一丝一点的高兴可言,只是想要掩饰的疲惫,和根本无法藏住的难过。 “不知道,我已经对这种感觉麻木了,每次我涌出想要从这一切中逃走,或是有了一点点那样的想法,想要忘记一切普通生活下去的时候。大家的脸,就都会冒出来,清晰的像是,他们本人就站在我面前。” “于是我就重新想起来了,想起自己不应该逃跑,”空说“我就不能逃跑。” “虽然我现在说这样的话,会觉得很蠢,但就是想问一下,”博恩说,“既然觉得累了,又有可以让自己轻松的生活方式摆在眼前,那为何,还要继续在原本的路上,走下去呢。” 他开口的时候别过去头,不愿意看着面前的挚友,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在问空,还是向自己提问。 “我想我们是一样的,所以你应该最理解我,不如说,能够理解我的人,已经只有你了,”空说着,放在博恩肩膀的上不禁加大力气,博恩感到了疼痛,但忍着不说,他没有开导别人的能力,至少可以借此,让这个挚友发泄下内心,“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大家,都没了。” “是啊,从我自愿进入骑士团,直到今天回来,突然发生,我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博恩说,“但也同样如此,即使你真的中途离开了这条路,也不会再有任何人站出来指责你。” “那你呢,博恩,就那样永远以骑士团长的身份活下去,满足吗,”空反问到,“其实那样也不错,至少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如果你真的选择那样,我倒是会祝福你,我最初,就只是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活在自己觉得满足开心的人生里。” 我,满足吗?博恩沉默了,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开始回想,回想战争没结束的时候,回想自己还是一个孤儿的时候,某一天被一群自称骑士小队的孩子们捡到,想起和那群人一起坐在河边天空下,身为领队的那个男孩在人群中站起,他们就一起看着那个男孩,看着自己的领队,看着他指着高空说,说总有一天,他们有活在真正美好的世界里,不会有谁吃不到饭,也不会有谁在倒在大雪里忍耐着寒冷。 这样的时光,他不会忘记。 可是......以骑士团长为身份而活着的又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忘记吗?哪怕他最终还是要回到大家的身边,回到最初那个渴望未来的骑士小队里,已经不复存在的小队里。 那种暂时放下了一切,倚坐在桌椅边,汇报情况的部下粗手粗脚的撞开了门,自己一边控制着力道教训着粗鲁的部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晚餐给这些立了功的傻大个们多加点料,随后又舒心的坐会去,他扭头望着窗外,如今的天空,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连年遍布乌云的时候,星月璀璨,是真正的夜空。 他会在心里感叹着,啊,对啊,现在,已经是和平的时代了,再也不会有因为饥寒而死去的孩子们了,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孩子们,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童年了。 但也偏偏是这个时候,让他最觉得惬意放松的时候,那个存在于过去的小男孩,又在他的心里踢着他,看着他,让他时刻也无法忘掉,自己,是不属于这个新时代的旧物。 “大概,真的会觉得足够好了,”博恩说,“但我想,我最后,还是回到你们的身边,因为我的归宿,始终都该是这里。” “如果这就是你自己想法的话,”空背对着他,向前走着,“我也是啊,我的前方摆着两个盘子,一个是沾着血的刀,一个是美味的番薯,谁都会选择番薯,它会让你填饱肚子,刀又能做什么呢?可我还要握住的,还是刀啊。” “因为那刀的刀柄上,留下了大家昔日的温度,”空握住拳头,忽然咬牙切齿,“如果让我忘掉这一切,选择放弃,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博恩看着这个男人孤单的背影,他不禁抬头往天,尽管视线能看到的,只是厚实的石壁,他开始在心里慢慢回忆起,当初所有人的面孔,他竟然还都能记起来。那一张张脸的主人,是否又都一直都在天上,注视着他们两个呢。 “这就是,你背在背上的东西啊,一直压着你的东西。”博恩轻轻的念出声。 “还差最后的两块,”空的声音响彻在这片空间内,“最适合容纳启示录力量的身体,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融合启示录了。” “你也开始吧,我去外面吹吹冷风,雨在今夜就停了,”空从博恩身边走过,博恩感觉得到这个男人身上缠绕着的空虚和倦怠,“我想一个安静下,等你也结束后,我们抽出一点时间,喝点清酒吧,距离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好啊,不知道人间界有什么好喝的酒,”博恩微笑,“有没有什么下酒菜。” “吃不惯这里的所谓的下酒菜,”空说,“烤番薯要吗?” “好。”博恩点头。 空锤了下博恩的胸口,走开了。 在走了十几米远后,他又停下了脚步。 “博恩,这真的是最后了,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后悔吗,后悔舍弃了这么多年在骑士团树立的一切,来到这里,而我这边,早已经荒凉无物了。” “不是还有你在吗,我也相信大家都还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博恩说,“的确,越是到最后,我们都活的越迷惑,可有些东西,他始终刻在我们心上,刻的那么深。” “唯有这件事,我不会后悔的,”他说的不假思索,语气坚定,“我承认了,我是有些不舍得那样的生活,可最后这一趟,我还是会和你一起走完,否则,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是吗,”空叹了口气,走远了,“好,好啊,到了现在,我的身边,还能有陪着我的家人,真好。” 诺华兹看着空的背影,心里冷哼,像是嘲笑。 空,到底是所有人渴望的天空,还是空无一切的那个空呢。 ------ “到底是我最初迎接你时,还是现在,那个表情,是真正的你呢?”诺华兹问,这个时候,空已经走远了,博恩却站在仪器前,迟迟不肯踏前。 “我好久没照过镜子了,那时的我是什么表情,现在的我又是怎样?”博恩反问。 “那时的你在笑,笑起来像是个被固定五官模样的蜡人,”诺华兹说,“现在的你毫无表情,可也并不觉得悲伤,我承认现在的你,有着下定了什么觉悟的表情,可这样的脸,终究是笑不出来的样子。” “或许吧,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现在心里,一点也不难受,”博恩转身,“很多人都说过去的我,一直带着面具,假笑的面具,面具是用来掩饰相反的内心,就像是小丑的浓妆一样,可真的有人知道吗,面具下的我,真的是在一直哭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两张完全相反的人生被强行的混杂在一起,你已经活的,有些人格分裂了,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之前的你,”诺华兹看着博恩准备离去的背影,“没时间给你浪费了,你的身体也需要抓紧重塑,如果你还想赶得上之后的酒局,我仁慈的帮你做了这么多,可没有更多的义务,纵然你们这群小鬼头耍任性。” “那就让我用这废旧的皮囊直接参加酒席吧,”博恩头也不回的说,“我不会选择重塑身体,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冀愿,登上那个理想乡的台阶的人,有空一个就足够了,虽然这样对他或许有些过分,但我,也是早晚要退场的人。” “随你的便,你们要怎样,和我无关,”诺华兹说,“我只是站在另一个地方上的协助者。” “我会尽量,多陪他走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距离那个台阶多远的地方,就倒下。”博恩推开房间的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三百八十二章 后山颤动 “旧封印的效率也差不多,彻底衰竭了。”诺华兹站在一个站台上,站台位于这巨大空间的中央显得那么渺小,他抬起头,看到那黏连在石壁上方的大面积肉状物质,血丝如蛛网,黏在其深红的表面。 那模样倒像是无数血色的史莱姆融合在一起,没有固定的形状,肉块四处一鼓一凹,似是一滩介乎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软体生物,那是生物界任何纲目都没不会留其位置的外貌姿态,此刻它黏在山内部空间的石壁上,仿佛覆盖在树表皮上的菌落。 他忽然弯下身体,豆大的汗珠雨幕般从额头溢出又坠落,这个老人的面容一瞬间狰狞,仿佛变成了另外不同的人物,原本平淡的表情顿时缠上了痛苦的颜色,像是绝症患者在床上与病魔做最后的挣扎。他脸色显得苍白,瞳孔里却燃着火,像是无法忍耐和屈辱不甘。 “很快了,就差最后一点的时间,”他一手按着额头,一手抱着身体,仿佛要把自己这幅苍老矮小的躯干撕开,“重新变回原本的我。” ----- 后山外,山顶之上,数棵于这整座山中都可谓最高大的树木,像是人为摆放一般,围绕成了一个怪异的圆阵,以树木间的连线为边界,中央的地面上渐渐浮现一起虹色画谱,那其实是相互缠绕的线条以及夹杂缝隙中的繁杂文字。 这一刻,在这座山的这一点,本就魔力稀薄的人间,却在这个点的位置,自然界的魔力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量的魔力快速的流出,于那突然显现在地面上的法阵中,那个法阵,光芒开始黯淡了。 像是被魔力的波动吸引,那些栖息山中深处的动物和鸟虫们逐渐靠近这里,环绕在法阵的外围,它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仅仅是被一种天性和吸引力集中在这里,同样的,它们也想象不到,接下来很快就要发生的,命运。 地面突然出现裂口,一团红色的肉块像是生长的芽,冒出到外界,不断膨胀,当其成为了具有相当大小的肉球,开始碎裂,一个血色的人影,抱着身体蜷缩在内部,她仿佛一直在陈沉眠,此刻肌肤接触到了外界的空气和温度,她醒了,睁开眼,站起来,踏出裂开的肉球,像是破开蛋壳走出的卵生生命。 血影仰着头,张嘴发出咿呀的声音,像是不会说话的幼童,她忽然抱着脑袋,声音变得嘶哑,痛苦不堪,似乎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做着斗争,可是这斗争实在太艰难,慢慢的,血影像是占了下风,她的声音越发凄冷,后背弓曲,双手的指甲要刺入头皮内部。 她突然安静了,寂静的像是一切都死掉,矗立在法阵外的鸟兽们都静静的注视着这个不名的生物。 下一刻,风声鹤唳,犬鹿惊逃,群鸟乍起,从那血色的身影里,杀戮的气息爆发蔓延。 那些聚集于此处的生命,没有任何例外完好无损的逃离这里,或者说,它们都还未来得及逃开,就已经化为了一团血水。 血影仰头尖啸,这个深林的内部,顷刻间变成了血淋淋的残杀现场,动物们的尸骨分散的堆积在地上,它们身体里的血液被尽数抽取,流淌在地面上,然后消失在地下,像是被大地饮食掉了,成为了这座山的养分。 血影踏开步子,她一路走过,地面剧烈的颤动,最后整座后山都开始晃动,像是要崩塌毁灭! ------ 山的内部,诺华兹看着头顶的肉团仿佛苏醒一般动了起来,蠕动着,侵袭上方的石壁,将其内部的山岩大片大片的击碎,碎裂的石块仿佛石头雨样在这开阔空间的内部坠落,肉团就那样一边破开上方的岩层,一边向上方蠕动前行,它想要离开这里,冲到山的外面。 “这头怪物终于开始活了,我也先暂时退到幕后吧。”他自言自语,拖着自己的身躯走向后方通道尽头的缆车上。 ------ 身下的大地没征兆的颤抖,铃吓了一跳,刚离开地面蹦起来,又被上方坠下的碎石砸到了脑袋。 “怎么回事?塌方吗塌方吗?”她有些紧张的问。 “后山不该是容易出现塌方的架构,否则那群人也不会在这山里驻扎,还在内部建造这样的设施。”霖说。 “地震呢?”小凡也不安的问。 “可能性很小,毕竟红叶市的地理位置,是最不会产生地震的区域,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很小很小。”霖耸耸肩。 “总之先出去吧,不管怎样这里都有塌方的危险,”恺走到栏杆前,看着那铁质栏杆的粗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他闭眼凝神,回想着之前无数次和爷爷的交手,回想着自己从中领悟到的技巧,将自己的力量都集中于双手各自的一个点,“这种程度的,我努力下应该可以......” 手指触碰栏杆的一刹,恺觉得什么地方很别扭,可说不上来。他双手握紧了栏杆,金刚之躯,开启,魔力和气力全部引导至掌面。 可他刚一用力,双臂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无力的耷在栏杆上。 “力量,被夺走了?”恺惊讶的说,“这栏杆有问题。” “大概是用可以抑制魔力的特殊矿石打造的,是我们那边才会有的材料,”莱尔也走上前,伸出手放在栏杆上试着释放魔力,果不其然手部传来熟悉的感觉,像是在握着一个吸收一切的小型黑洞,“一定是有从月夜界来的人,在这边和你的爷爷进行了合作,所以你爷爷也知道关于八岐血魔的血气之力的事情,还将其利用在武器和生物兵器上。” “我来,魔力没有效果,用血气就可以,”莱尔抽出黑刀,刀刃上附着一层血色的红雾,“铃你能用感知力太探索这个地方的内部构造吗,我们需要一份可以顺利离开这里的地图。” “我明白了。”铃点点头,随即蹲在地上,抚摸着颤抖的地面,闭上眼,意识开始飞向外界。 莱尔对着栏杆一挥刀,在血气覆盖的刀刃,铁栏轻而易举的被切断。 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自己的爷爷想要他们的命,就算不立即对他们下杀手,可把他们关起来,连武器都不没收吗?不怕他们逃走吗?这种低级的不能更低级的错误,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犯。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奔向最后的地方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铃眼前微微发暗,迈出的左腿未能站定,整个人向着一侧倾倒,但是莱尔注意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的一举一动,迅速走过去接住了她。 “辛苦了,一直都让你来做这样的事,在脑内重现这么大区域的详细地图,对大脑的负荷很大吧。”莱尔扶正了铃的身体,看到她的脸色比起刚才褪色许多,白的像是要透明。 铃指尖低着额角的穴位按揉着,带着略微疲倦的神情摇了摇头。 “没事的,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点程度而已,又不是让我勾画整个世界地图或者几十年都维持着,当然前提是,我有能力做到上面这些事。”铃说着,无论何时她都会说烂话开玩笑的性格,也只有和她接触过深的人才默默懂得,其实,那只是这个女孩不想让身边的人太担心自己,这是她的逞强,也是她的温柔。 “有非常夸张的血气的感应,这里的确是后山没错,”铃晃晃脑袋让自己集中注意,站在大家的中间,头顶地下四处都还在颤抖崩坏,没有时间让她慢慢说明一切了,“都把手搭过来,我将地图复制到你们的大脑里。” 于是几人按照铃所说做了。 自月夜界潜入静庭之后,这是第二次了,魔力以奇妙的形式通过众人肌肤的接触点,流水般的顺着体内的神经传递,他们闭着眼,感受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于精神融为一体,像是有着独自生命的发光飞虫,虫儿在脑内飞舞,身后拖曳的光线便留下道道痕迹,在时间紧迫的状况下,以最快的速度绘制着地图。 地图向着四面八方所有角落蔓延成型 恺忽然搭上手摇晃铃的肩膀,打断了她。 “干嘛?”传输被强硬的切断,铃不解的看过去,她心想已经没有时间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不行吗。 “先说好,接下来我要去见爷爷,所以说我会继续朝着深处前进,”恺也对如今的状况心知肚明,尽可能的用最短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如果你们要离开这里的话,也就只有现在了。” “我也有事要去山上,所以不会离开,”莱尔说,“铃会和我同行。”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哪有丢下你们我一个人撤的道理,”霖说,“你这问题真傻。” “赞成。”小凡的回答。 “就是这样,”恺看着铃,“我们的地图,已经不需要反方向的地形了,”他目光真挚,“为大家找出一条,通往最深处也是最高处的,笔直的路线吧,这样对你精神力的消耗,也会有所减小。” 铃笑着点头,“笔直的路线可没有,你们都做好跟着我左右绕路的觉悟吧。” ----- 在地图的指引下,五个人朝着后山的深处奔跑前进着。 小凡忽然想起,打开手机,正巧看到窗口弹出自动关机的画面。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她对着跑在自己前方的几人说,“从现在开始,没有确定时间的办法了。” “那就最快速度的前进,”莱尔说,“大家的手机没电的没电,被雨水泡坏的泡坏,最后还留有你的一个坚持到现在,足够让人觉得庆幸了,至少我们有一个大致的时间用来把握。” 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抬头看着上方,此刻他们正通过一段较为开阔的曲线通道,头顶的石壁淹没于漆黑之中。 “你们有发现吗,四周的山壁似乎停止了崩坏的迹象。”他说。 “可是这座山在还颤抖,这点我还感觉得到。”即使不用集中注意力,恺也听得到从远处响彻而来的,轰隆的响动,异常清晰,仿佛整座山都是一只苏醒的巨兽。 “但至少我们脚下的地面,颤抖的幅度也小了许多,”莱尔说,“和之前的相比,有种大地震和小型余震的差距。” “应该说是震动的范围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深处集中了,”铃被恺抗在肩膀上,是为了让她能够全神贯注在地图构建上,对于恺而言,铃一个人的重量甚至和一堆羽毛的聚集物没区别,“从最开始我就有想说,只是当时四周都在崩塌,我没有机会,莱尔,在最深处的地方,有着无比巨大的血气反应,比起在静庭面对乌尔法时,你释放出的最庞大血气,还要浓郁许多,不,是太多太多了,浓郁的像是大量的糖泡在稀少的水里,浓的化不开。” 如果将那份地图呈现在眼前,若是以光点来代表魔力的象征,一个光点就是一个人,而就在他们将要前去的最终之地,则是足有上百个光点堆积在一起的巨大光团!带着刺眼的猩红颜色。 铃悄悄的捂住嘴,拍打自己的胸口,她没敢说出来,怕大家担心,她其实一直有在刻意的回避着那团浓郁的光团,一旦感受着那光团,她就会觉得难受到想要呕吐,或许是紧张和恐惧的驱使,也可能是生物基本的反应,在遭遇到超乎自己想象的强大的东西时,身体不由自主的调节失控。 但越是接近目的地,即使是刻意的回避,那股让她反感的冲击也还是渐渐放大,但她不能说出来,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拖慢了大家的脚步。 他们必须要去那里,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也没有时间再浪费下去。 霖以不易察觉的幅度瞄了眼恺背上的铃,目睹了她全部的动作,还有她额头上泌出的汗液,是因为一直在脑内构建地图的缘故吧,他想铃口中那个浓郁的反应,说不定,正在加大对铃精神的消耗。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慢了一步。 “别勉强自己了,确定好前方一段的路程,然后就暂时关闭地图吧,可以缓解你的疲劳感,”莱尔侧过头看着铃,“你想要掩藏起来的难受,我都看得到,说实话心里很愧疚,在这种事情上,不能帮你分担。”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铃笑笑,“倒不如说,正是体内开始流着你的血,我才更能适应那股血气带来的影响。” “你已经帮我分担的,足够多了。”她说着,又一粒汗珠滑下,险些进入她的眼里,铃觉得眼角处酸痒难忍。 莱尔稍微放慢速度,退到和恺平行的位置,对着上方的铃伸出手。 “手给我。”他说。 铃低头看着跑在下面的莱尔,看着他奔跑时银白发梢的起伏,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放不下心”,还有他伸过来的手,还在晃动着,似乎是在催促自己。 她就将手递过去了,十指交碰,血色的气息顺着两人的相连的臂膀缠绕攀爬,包裹在了铃的身上。 “这层血气外衣,多多少少能再帮你抵挡一些,”莱尔说,“放下吧,我也有分寸,剩下的力量,我有自信足以面对接下来会遇到的战斗。” 看着这一切,霖下意识的退后了半米的距离,脸上划过一抹复杂的笑,最初像是自嘲和无奈,其后又仿佛多了种欣慰和释怀。 ------ 开阔的道路还在延续,不知何时,他们所处的路段,两侧的岩壁上开始挂有油灯,角落处还仍有坏掉的铁镐之类的工具,脚下的时而有凸起的轨道冒出,而轨道本体,大部分似乎早已掩埋在了沙土之下,这里多半,是一条废弃的坑道。 幽幽的风,也悄然不觉中从前方吹来。 “这个风,大概前面会有一个更加开阔的地方吧。”霖感受着吹拂在脸颊上的凉意。 “感觉已经跑了很久,”小凡说,“大概有一半的路程了吗?” “前面道路如何?”恺抬头问铃,只是以他的角度,很难看到坐在自己背上的铃。 铃一度关闭了感知力,得以让精神有休息的余地,此刻她再次激活大脑,像是高功率运转的机械一样。 一股奇怪的感受一同浮现上来。 “等等,似乎发生了,等我一下。”她皱着眉头,再度加大感知的扩展面积 原本为了回避浓郁的血团,她直接关闭了感知力对含有魔力单位的洞察,仅仅是用来重现这个区域的路线,此时在那怪异感的刺激下,她觉得有必要再次全面开启感知。 心想到又要身临于那种让人难受反胃的冲击中,她深呼吸一口,做足了心理准备,瞳孔中闪现点点的虹色微光。 铃忽觉得心脏像是被抓住了,冷汗如雨。 在脑内共享着地图数据的几人,同样看到了那冲击性的画面。在摊开的魔力构筑的虚拟地图上,无数血红色的光点密密麻麻覆盖了几乎整个地图,都在朝着一个方向高速运动,糟糕的是,他们恰巧处在那些光点前进的轨道上。 “这什么?”突如其来的画面让霖惊讶的叫道,“密集恐惧症的天敌吗?” “之前都没有太过清楚的感觉,但现在,怎么会这么多,”铃也显得吃惊,“现在这些光点代表的目标,大概每一个都处在了体内血气极度旺盛的状态,说是变成了杀戮的魔兽也不为过。” “是那些人养的那群野兽?这数量,太不合理了。”恺紧张的咬住嘴唇。 这些野兽的数量,是能让人数的头疼的,像是孩子的时候数天上星星,像是大丰收的渔夫,第一眼看到堆满海滩的大量鱼群。如果这些家伙全部涌向他们,别说前进了,抵挡都是困难的,被撕成碎片倒是轻而易举。 “这些还不是全部,在我的感知力没能覆盖到的,更加外围的区域,应该还会有更多。”铃觉得自己吸了口冷气。 “冷静点,”霖推了推眼镜,抹去头上一度泌出的汗液,观察着脑内的画面,“如果仔细看的话,这数不清的目标,并不是朝一点集中,大概不是接受命令来杀我们的,而且,如果要杀我们,为何不在当时就直接动手,这样太大费周章了。” 恺看到位于画面的中央,是代表他们几人的光点,而那些象征着兽群的红色光点,则分布在他们周围几乎所有角落,如果他们现在身处平原,大概就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正站在狂奔的兽潮内部,危险的就像是站在高速行驶车辆密集的街道上。 而那部分处在他们身后位置的光点,已经移动到了地图捕捉不到的外侧。 “那些光点移动的方向,不正是我们前进的反方向吗,”恺注意到了问题的重点,“是一开始,就被我们舍弃的反方向,通向后山的山脚,是远离后山的道路!” “我懂了!”霖的思绪也得以衔接,“是逃亡!它们在集体逃亡,如果说除了驯养者命令外,还会有什么理由,能使得如此之多数量的兽群一起有组织的行动,那就只有灾难,比如所有生物原本生存的栖息地,忽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强敌要进行屠杀,或是整个地区面临毁灭,所有生物的求生本能,导致它们全体逃向可以存活的地方。” “那么套用在这里,后山是栖息地,离开这座山便是求生的方式,”小凡接着霖的话,理清了思路,“灾难呢,导致逃亡的灾难呢?后山真的要崩塌?因为这震动?” “我想应该是前者,”霖说,“就是铃感应到的,那个超乎常理的光团所象征的东西,那大概,脸人或普通的野兽都不是吧,那么巨大,至少也是个有霸王龙体积的怪物。” “停下,小心!”铃突然对着众人大声发出惊醒,“有几个光点,有目标从我们所在道路的前端冲过来了。” 铃的话音落下,跑在最前方的莱尔,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漆黑里,浮现出数双血色的眼睛,仅仅是几秒,约有七八只狰狞的野兽面对着他们,从黑暗里冲出。 它们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恐慌和疯狂,大张的嘴角里粘着许多透明粘稠的口水,那是高度的紧张,刺激它们的分泌器官出现了紊乱,而他们血丝胀满眼球突出的模样,更是表现出它们此刻体内血气的狂躁。 “没关系,别停下,这里的空间不算太广阔,而且我们并不是被围困,我来开头,强行突破,”莱尔将刀持在身前,“对它们来说,逃生是首要目的,只要我们主动扰乱它们,它们也不会对我们死缠烂打。” 绿色的光芒和急速的气流涌动在黑刀的刃部,风系谱的魔法赋予了黑刀更加锐利的刀刃。霖掏出短刀双手紧握,魔力灌注,置于身体右侧,而铃则暂时关闭了感知,掌心唤来明晃晃的烈焰,两人各自护着左右两翼。 恺移动到最后方,同时防范着两侧,并将小凡护在最中间,她的力量,并不适用在这里。 青荧的疾风,银白的光刃,赤橙的火花,三种光芒辉映交织,在光线暗淡的山内通道里,像是连接成了一柄彩色的弯刀。 发狂的兽群拥挤在通道里列成一排,四肢爆发着捷豹般的速度,与几人创造出的彩光的弯刀一闪而错。 为首的三只被莱尔用黑刀从脖颈斩断,霖的光刃划开了右侧野兽的腹部,一直切到尾部,铃的火焰便步全身,一脚将擦肩而过的野兽踹飞,连带着其一侧的剩余野兽撞击在了山壁上。 残余的野兽如莱尔所预想,并未对他们发起追击,无视了阵亡的同类,继续逃向后方。 而前方,偌大的洞口出现在几人的眼中。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百八十四章 前进 “这里,原来是个矿山吗?”霖抬头感叹,看着向上延伸没有尽头的空洞。【ㄨ】 开阔的空间里,四周是环绕的石壁,石壁经过大工程的开凿,上下每隔数米便是一道人为成型的道路,上面铺设轨道,轨道与轨道在分叉点交集,四散延伸,没入数不其数的坑洞里,通向这座山内部更遥远的地方,部分轨道甚至叠加了多层的铁板打造成浮空的铁路。 石壁上挂着的大量油灯释放的火光充填着这个开阔空间的每一角,让铃清楚的看清了此地的模样,她觉得头顶像是建造着一个铁路的迷宫。 “从没听说过后山有什么可开采的矿物资源,否则政府早就会投入工程。”霖问。 “未必是我们所认知的东西,这里一定有什么,值得那群人为此这样做。”铃说。 小凡走着,觉得脚下一硌,她抽回脚,立刻有一簇细微的红光打在眼上,她弯腰捡起来一块碎石,多半是矿车行驶是遗落下的,那石头并非宝石,却发着耀眼剔透的鲜红,像是最清澈无浑浊的血液冻成了块。 “好奇怪的石头。”小凡将碎石举在头顶,发现光线无法从中穿过,仿佛那剔透的质感只是一种迷幻的错觉。 自从踏进了这座山的内部,莱尔就一直觉得鼻孔前萦绕着或淡或弄的甜腥,仿佛这座山都被泼洒了一定量的血液,可那些气味都带着缥缈的感觉,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像是从所有角落散发然后拼接产生。 此刻清晰的味道吸入鼻腔,他回头看向小凡。 “这石头里感受得到轻微的和血气一样的波动,”铃从小凡手里接过碎石,感受着指尖出传递着的触动,“和火之杨树一样。” “这大概就是如今会存在着红叶市这么一座城市的原因了,”霖恍然大悟,“我想,应该是那种叫血气的能量太过庞大和强大,它被封在这座山的内部,从土壤到地表,长年累月对这座城市进行影响和侵蚀,就有了这种石头,已经我们这座城市特有的植物。” “二夜先生也说过,那封印一直都在被不断削弱,每分每秒都有血气从封印里泄露。”铃说。 红叶市能够成为现在的红叶市,正是这十年来,越来越繁密的火之杨树,这一全世界唯独此城仅有的树种,这个城市的代表物和象征,也是这个城市名气远扬的原因之一。 铃想着这个城市日复一日蒸蒸日上,被更多的视线所关注,但成就这一切的根本,被封印在这后山之下的,那个已经失去了人类模样的女孩,却在同样漫长的时光里,承受着孤单和寒冷,还有那侵蚀自己身体和意志的能量。 很痛苦的吧,即使是作为旁人去联想一下,都觉得痛苦,被埋在土石之下,不见光日,也感受不到温暖,只有地下岩层的冰凉,如果说她的躯体还有感官的话。【ㄨ】她一定会思念自己的家人吧,担心那个早就没了父母的家,连作为长姐的自己都不在了,尚且幼年的弟弟们该怎么办呢。可即使心中满是思念,想念到抓狂,身体仍要被禁锢在地下无法动弹。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握紧了那枚红色的碎石抵在胸口。 “挖掘的,就是这种被血气异化的石头吧,那些野兽和枪支的改造,应该也是从中提取的能源。”霖说。 “曾经被血气吞噬过的我最能明白那时候的感受,你内心深处全部的阴影都会被八岐血魔拉取出来,变成最逼真的画面冲击你的心灵,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莱尔看着远方,说的时候觉得心脏都是被抽搐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用手捏着,“那群混账,还在利用这个状态下姐姐的力量,真想立刻就一拳打在他们脸上。” 铃感觉的到莱尔身上缠绕不去的怒意,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 “我知道我很生气,不过我更知道,没有时间给我去做那种泄愤的事情,”莱尔回头看着铃,伸出手,“继续走吧,从这里开始,我们怎么走,这里道路特别乱。” 铃舒了一口气,莱尔已经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让她为其过多担心了。 “这最下面似乎是刚开凿的,我们先上去。”铃张望着四周,看到左手旁不远处有一个台阶,通向上方每一层的通路。 恺走在最后面,他扶着冰凉的铁扶手,踩在铁板搭的阶梯上,脚下传来吭吭哧哧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想象着,爷爷从这上面走过的场面。他们每升高一层,看着下方进来的地方就越是矮小,当他们站在最高层的平台上,发现那里还设有圆桌和座椅,仿佛这站台下的并不是什么矿坑,而是一个庭院,掌控这里的人就坐在那圆桌旁,看着自己建立的工程像是在看自己亲手培育的花圃,喝着悠闲的下午茶。 但恺想象的画面里,那个老人即使喝茶的时候,也不曾悠闲过,即使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未生活在一起,可仅仅只是这短暂的接触,他也能清晰的明白,从那个男人身上带来的那种感觉,他像一柄永远锋利的刀,不会卷刃,亦然不会悠闲。 好像他永远都还是过去身为士兵的时候,永远都身处战场。 恺走到站台边缘,撑着栏杆望着下方,视野所及,矿坑一览无余,他心想不愧是那个人,站在这里,就像是君王站在城门之上俯瞰全程,有着将天下揽入怀中的豪壮。 “爷爷,那个人一直一直,都是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吗,无论何时。”恺心说 这里的视野是挺开阔啊,可也就像这个站台,那么狭小,这个圆桌旁的位置,真的有曾坐满过吗? 恺看到桌上放置的托盘和茶壶茶杯,杯子只有一个,里面还留着黑褐色的茶,已经凉透了。 “最快捷的道路,是从那边那条路过去,”铃指着斜上方岩壁上的山道,“但我们若是顺着这个平台连接通道走,就又要绕远了。” “我用风步将你们送过去,霖和小凡先来。”莱尔对着两人伸出手,示意他们抓紧自己。 于是两人被莱尔用力抱住腰,脚下升起青色的气浪,飞向了山道。 “你们互相看好对方,虽然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毕竟整座山的内外都是兽潮,难免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野兽。”莱尔将两人放下,一边拍着他们的肩膀,一边扫视着他们说。 小凡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月夜界时,和部队一起上山的时候,那时也是类似的遭遇,而如今他们脚下站立的地方更加狭窄,仅仅只够两个矿车的宽度,发生战斗无疑是最糟糕的事态。 “我会在心里祈祷不会发生那种情况的。”霖看了眼脚下,对莱尔回应。 莱尔转身跳了回去,这次准备把铃带过去。 铃在下方的站台上注视着他,眼里忽然染上惊恐的颜色。 “那是什么?”恺也皱着眉头看着莱尔,不,是莱尔更上方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魔力的反应,铃心里一凛,立刻冲着山道上的两人大喊,“你们头上有东西,小心!” 霖最快抬起头,看到那光线照不到的上方,不知何时,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第三百八十五章 崩塌 莱尔惊讶的回头,看到了那给人恶意涌动般感觉的紫光,他的记忆像是被勾魂一样抽取出来,是的,他见到过的,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熟悉,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同样是身处地下或山中这样漆黑的内部空间,看到过这样不详的光线从黑暗里释放。【ㄨ】 像是从一开始,就故意潜伏在暗地,等待着发动伏击。 可是他正跳回下方的平台,处于迫降姿态下的他,对于突然的情况,也无法立刻调整身体返回去。 “是陷阱!”莱尔对着上方山道上的两人大喊。 由于这出乎意料的情况,使得霖没能立刻注意到,从地面传递而来的震动。 小凡使劲拉扯霖的衣角。 霖虽然明白此刻最应该做的事,就是集中全部的精神,盯住那紫光接下来的变化,应付可能会发生的所有危险情况,但小凡拉扯的力气很大,像是卯足了女孩子家身体里全部的劲儿,他心想那是一种传递危险信号的动作。 “什么?”他扭头看,看到对方脸上严肃的表情。 “那边。”小凡侧着身指向身后,好让霖能够看清楚那里的状况。 在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这条山道的尽头,也就是连接下一段道路的山洞口处,一双双血红色的光点依次闪现。 那是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人已经见过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群发了疯的野兽的眼睛。 上有未知的危机,后有拦路的凶兽,最糟糕的情况。霖忍不住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摊上大凶了。 野兽已经飞跃出了洞口,它们距离霖和小凡的距离算不上长,这群被血气侵染的,模样早已狼不像狼豹不像豹的兽类,只需要十秒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冲到两人的面前,数量虽然只有4,5只那么少,可全部挤在这条狭小的山道上,拥挤的就像是一道爪牙组成的墙壁。与此同时,头顶那团紫光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危机,也尚不得知。 跳下去吗?跳到下方的山道上,霖心里第一时间想到,毕竟对那群野兽来说,逃亡才是此刻第一目的,只要他们离开野兽们的必经之路上就好。 他瞥了眼下方,上下两条山道间的距离,至少也有六七米,从这里下去,足够摔断两人的腿了,若是恺那样的身躯倒还好说。 “跑向那边,你跑前面!”霖抓住小凡的手腕就将她拉到了另一侧,又在她的背上用力一推,“既然是想要逃出这座山,不可能再有野兽从反方向出现。” “那团紫色的,到底是什么?”恺流着冷汗,看着那团紫光忽然剧烈的颤抖,扩散,甚至,渐渐演变出了形体和模样。 绽放的光线忽地收敛,像是向下倾斜的瀑布滑落下方,在这一简短的过程中,紫光彻底拥有了实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躯干,随后那躯干生长出四肢,和同样巨大的头颅,光芒褪去,岩壁上竟就这样出现了一只数米身长的巨兽。 似乎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块头吓住了,原本已飞奔出来的野兽们立刻收住了脚步,停在原地观察着那黏在岩壁上的家伙的动向。 “蜥蜴?”铃看着那趴在岩壁上的巨兽身上满是疙瘩和凸起的粗糙皮肤,染着难看的暗绿色,“这座山里,还有这样的生物活着吗?” “不,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甚至在我们那边,都显得稀少,”莱尔刚落回平台,又迅速折了回去,他不能让那两人留在这种怪兽下放着不管,“大概是我们一踏进这里,就触动了某种召唤法阵的机关。” 小凡抬头近距离看到那突然出现的怪物,两人的距离不过三米远,蜥蜴转动着两只长在头顶尖端的眼珠,似乎是在确认自己下方的目标,它张开嘴,露出表面同样凹凸不平的红紫色口腔,发着呛鼻的恶臭,甚至牙缝里还生长着蛆虫。 如此令人作呕的场面被两人清晰的收入眼中,小凡只觉得恶心反胃。 蜥蜴张开的嘴中,黑色的影子蠕动,在霖眼里,那是危险的信号。 “趴下!”他大喊着,身体更先做出了反应,扑向小凡将她压在身下。 几乎是身体倾倒的同时,霖觉得头顶有风掠过,像是刀刃在头皮处蹭着划过。 蟒蛇般粗长的舌头像是子弹一样,从蜥蜴的腔内弹射而出,它的舌头上挂满了细小却尖锐的倒刺,舌尖几乎贴着霖的后背闪过,虽未伤到及时趴倒的两人,但却顺势砸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只野兽身上。那舌头被蜥蜴带动起来,像是最强壮的力士挥舞斧刃,竟直接将那头野兽拦腰截断,当场留下血淋淋的两端尸身。 剩余的野兽似乎因为同类的死而触动了,认定了那突然出现的巨兽,是威胁它们的敌人,它们那血丝爬满的眼球再度涨红,牙齿和尖爪暴突出牙床与指端,化为快速的闪影全部飞扑到了蜥蜴那还未收回的舌头上,几十支锋利爪牙凶狠的没入舌头的肉中。 那些舌头上的倒刺同样刺破了野兽们的口腔,鲜血溢出它们齿缝,顺着舌头下滑,像是鲜红的染料为那团长条的肉块进行涂抹,即使如此,野兽们也没有一丝松开嘴的迹象,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先把这头怪物杀死。 霖看了眼兽与兽之间的激战,那是完全超出意料的展开,这些此刻被灾难的信号带来恐惧的兽群,已经是这片山上最大的不稳定要素了。在这各种怪异生物同时聚集的舞台上,什么情况都会上演,比如此刻的相互厮杀。 “就是现在,我们走。”他立刻起身,并将小凡也拉起来,两人准备朝道路的另一侧跑。 兽群们的撕咬带来的疼痛刺激着蜥蜴,这头巨兽也开始变得暴怒,狂躁的挥动着自己的舌头,想要把野兽们甩下来,也不惜更加弄伤自己,用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的舌头撞击在岩壁上,每次撞击都在岩壁上留下裂缝和凹陷。 但兽群们固执的咬着口中的肉块不放,像是要与蜥蜴斗到底,它们的身躯在血气的强化下有着超越大量生物的硬度,仅仅是这点撞击,并不是构成它们松嘴的理由。 原本并不算长的山道,当头上那么近的地方有着两种怪物在撕斗,霖忽然就觉得路变得那么长,他让小凡跑在自己前方,他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的后背染上了黑色,不,是阴影。 “注意头顶。”莱尔挥刀而至,一刀劈开了快要砸落下来的碎石上,那是蜥蜴用舌头撞碎了岩壁造成的落石。 “你们两个先过去,我之后带他们和你们回合,你们放心跑,不管是落石还是兽群,它们若是靠近都由我来挡着。”莱尔背对着站在两人身后,握着剑提防着上方。 “明白了。”霖点点头。 一股极为糟糕的不安冲击着铃的大脑,甚至无需开启地图,她也感受到一股庞大的魔力,于此地突然间快速汇集,那是让她感觉陌生的魔力波动,也不是夜之魔力中的任何一种属性,唯一有着和其相符波动的,就只有最初那团紫光了,再幻化出巨大蜥蜴后就消失不见的紫光,但此时铃感受到的波动,较刚才的紫光几十倍! 那么一团算不得大的紫光,能够凭空唤出这种看着就棘手的大家伙,若是换做它的几十倍呢? “小心————!” 铃用大最大的嗓音,将喉腔里的声音释放而出,想让其充斥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头巨大的蜥蜴的怒意终于升到了极点,竟从口中发出,与它外表模样应该所属的纲目毫不相符的尖啸,铃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看到那怪物的啸声化成了肉眼可见的音波。 紫色的魔力以电火流光的样式从蜥蜴的四肢下方爆出,快速的流淌向四面八方,眨眼间就流通至那面岩壁的每一处,一瞬间将那面石壁变成了电网雷池。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颤抖,于之前整座山出现的崩坏不同,震源就是那面蜥蜴攀附的岩壁。 “莱尔,带着他们两个回来!大不了我们再找其他路!”铃撑着栏杆对山道上的三人大喊,她已经猜测到那头蜥蜴要做什么了,如果可以,她也想亲自前去带他们回来,可是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只能大喊,提高自己的嗓音,更高,再高,高到最好能传递到天上诸神的耳中化为祈祷。 肩负着三个人的安危,莱尔,却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的山道已经轰然坍塌。 那大量蔓延的魔力流光为这面岩壁所带来的结局,便是在一瞬之内,将其被无数的裂缝填满。 整面岩壁,瞬间崩塌碎裂! 岩壁崩溃成大小不一数不清的碎石坠落,而更下方的地方,极其不幸的是一个巨大的中空区域,像是地狱的深渊,迎接着蜥蜴,野兽,还有三个人成为自己的客人。 铃站在高台上冲着下方呼喊,声嘶力竭,恺忽然看见她一只脚已经抬到栏杆上了,立刻冲上去将其抱住,阻止她做傻事。 “冷静下,再多一个人下去事情会更麻烦。” “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那么傻就跳下去,”铃一脸焦急的说着,双手用力的板着栏杆,“但是他们三个都掉下去了啊,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地方。” “相信他们!”恺抓着铃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一字一句认真的说,“以我们的能力,就算再着急,也没什么用的,你我都没有翅膀,或者是橡皮人那样伸出手臂,但是他们三个说不定就可以,莱尔有风魔法,霖又是我们中脑瓜最好的,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不是吗。” “你说的对......”铃轻轻的说,将整个身体压在栏杆上,不安的望着下面,双手合拢在胸前祈祷。 铃担忧着坠落的三人时,恺则忐忑的注意着站台的上方,不仅仅是那面岩壁,崩塌已经渐渐波及到了他们所在的区域,越来越多的沙土石屑纷纷飘落到他们的头顶,可能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有巨大的碎石坠落了,当时候无论那三人是否平安回来,恺心里想着,自己也要强硬的把铃从这里带走,另寻方案。 下方。 在山道崩塌,三人掉下去的时候,莱尔和霖两人借助着早已锻炼出来的反应力,各自掏出武器插在岩壁上,防止自己继续坠落,但是霖稍微慢了一步,落在莱尔下方三四米远的位置,小凡则被他用手抓着,两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一柄短小的刀刃上。 身旁皆是不断掉落的碎石,霖四顾着,看到那几只野兽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无助的落入下方的深渊,和那成群的落石一起,已经那头巨大的蜥蜴。 “做的这么疯狂,也把自己害到了啊。”目睹了那头蜥蜴的下场,他自言自语的吐槽着。 “撑住,我这就......”莱尔刚准备用风步跳到下方救下两人,拉着自己不会下落的力道突然消失,黑刀所插的那部分岩壁也崩碎了,导致莱尔又向下落了一米,他很快就重新选择了支撑点将刀插进去。 霖看到大量的裂缝像是高速行驶的蛇群,从上方快速的蔓延过来,速度快到让他看着就觉得心惊胆颤呼吸加速,再加上附近都是落实,这样的状况,莱尔想把他们都安全的带回上方,已经变得不现实了。 “莱尔你自己先回去吧,带着我们两个,三人的重量未必能让你顺利从这片落石去冲出去。”霖说话的同时就不断的转身,最危险的一次,落石的边缘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这个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的运气,如果是正对着头顶落下一块,那一切都结束了。 “你开玩笑吗?!”莱尔惊讶的问道,“你叫我丢下你们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掉到深渊里?这种事只要是有良心的人我都觉得办不到。” “听好了,这样下去我们就都完了,你的风步又不能做到飞翔那样随意,自己一人就未必完全从这落石之雨里安全脱出,”霖尽量用最快的语速说着,“没关系的,进这里时,我就让铃把地图传到我的脑里一份了,下面并不是万丈悬崖,我会想办法带着小凡去和你们会合,倒是你,还是快点赶回去那两人身边吧。” “我说了你别开玩笑!”莱尔却不听霖的话,收回了黑刀贴着壁面滑到两人身边,造出一个风步的法阵作为暂时的平台,准备两只手各自抓住一人的身体。 “躲开!在你身后释放风步缓冲!”霖一直注意着上方,大叫的同时迅速抬起一脚,将莱尔从自己面前踹开。 下一秒便有一块碎石从莱尔原先的位置落下。 因为有霖的指示,莱尔立刻就能做出反应,使得身体靠风步得以重新返回岩壁上。 “这样子你想怎么救我们,按我说的做就好,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也是被打散,最后不还是成功回合了吗,我们能做到一次,就能再做到第二次,”霖大声的喊,“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我的肩上还有小凡的生命,我不会拿朋友的生命乱赌的!” 莱尔看着霖的双眼,那瞳孔里,的确书写着坚忍和自信。 或许连霖自己都没能想到吧,过去那个胆怯到丢下妹妹不管的自己,如今站在鬼门关前,依然可以做到这么冷静。 霖瞥了眼下方的小凡,小凡从刚才开始就没发出过一声,她昏过去了,左侧的脸颊多了一道鲜血的痕迹,额角处在跌落的时候,似乎撞击到落石磕破了。 他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在耳边加速的放大,心想着终于还是到极限了。 “你们两个!”莱尔瞪大了眼睛,对着两人伸出手,他看到一条极速延长的裂缝,已经到了霖的手边。 岩壁崩坏,刀失去了支撑点,霖的手一松,身体再次坠落下方,带着小凡一起,已经那柄逐渐流失魔力依靠而黯淡下去的短刀。 “走!”霖迅速转身,背对着莱尔,只对他大声的喊出这么一个字,那是他直到最后,都要向莱尔传输的心意。 你这混蛋,是必须要回到铃那里的啊,你最应该去的,是她的身边啊,霖再转身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 越是极限的时刻,人类的意识越是能超速的运作,同样是那短暂的一两内,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是那两个人在一起时,散发的旁人无法介入和破坏的强烈牵绊。 “抱歉,倒是要让你陪我一起走这一遭了,”霖将小凡紧紧的护在怀里,“说实话,要说活下去的自信,我果然完全没有啊。” 但是,你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早晚也会遇到喜欢且喜欢你的那个人吧,你会迎来一段属于你的,无限美好幸福的时光,在那之前,让你就这么和我一起死在这种地方,我可是会心存内疚的,而且,我也是那个小子口中说的那类人啊。 我曾经没能救下妹妹,至少现在,我要为你能活下去,而祈祷,无论是世界上哪个角落里的神明,我都要他听到我的声音! 霖侧着身抱紧小凡,让自己的身体挪到斜上方,不仅可以提小凡缓冲坠落时的冲击,还可以帮她挡住天上的落实。 他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个女孩的面容,虽然她是自己这么多年的重要朋友,而且,还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可即使如此,他竟然也没有因此而动心。 如果那个女骑士,有你这温和性格的四分之一,我倒还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她迷住,他心里说。 “要活下去啊,我们,都要活下去。”霖嘴里念叨,更加抱紧了怀中的人。 第三百八十六章 再度前行 铃默默的注视着背后被封锁的道路,崩塌已经停息了,一块巨石恰好的落在了三人刚刚通过的道路后方,断了他们的退路,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早已经舍弃了退路。【ㄨ】 巨大的蜥蜴,发狂的兽群,它们的去向也随着那巨石的落下,一起锁在了外面,包括,那两个人的踪迹。 “怎么样?”恺站在不远处望着铃的背影,问道。 “他们没有危险,还能感觉到他们两人的魔力流动,虽然变得虚弱了,”铃双手在胸前十指交握,一边祈祷着一边感知,“就在这下方。”她垂头看着脚下。 相隔着无法判断到底多厚的岩层,那两个对她而言,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无比重要的朋友,就落在了那里,可原本就地形复杂的这个山中,经过刚才的崩塌,也变得更加错综混乱,即使想要现在就去寻找,也是困难至极。 “对不起,”莱尔走到铃的身后,轻触她的肩膀,感受的到从那瘦小的身躯传来的颤动,“看到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让你很生气很失望吧。” “是很失望,当没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我差一点就相信最坏的那种情况了,但算是上天听到呼唤了吗,他们两个人终于还是活着,”铃说着,身体晃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生莱尔的气,因为我相信你一定有在为救下他们而做出努力,只是当时的情况,让你做不到。” “你一直都在榨取自己的极限开启着感知,你的脸都已经发白了,别再勉强自己了。”莱尔站在她身后撑着她的后背,不让她倒下。 “不,就让我开着吧,”铃摇摇头,她回头看向莱尔,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坚决,“至少让我时刻能感受到他们的安危,知道他们一直都还活着,我心里,就安心了。” 一方是自己深爱的女孩,一方是重要的朋友,两者无论是谁,都不是能让他为此轻视的对象,带着这样的心情,莱尔不再多说,只是咬着嘴唇,点头允许。 他突然一拳锤在身旁的墙壁上,像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捶的拳面皮破血流,岩壁上甚至被锤出了凹痕和裂缝。 恺和铃都明白,这个男孩刚才那一拳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感情,他在发泄自己的恼怒和不甘,对于他而言,那两个人,也是极其重要的朋友,看着自己的朋友就在眼前陷入危险,自己却连抓住对方的手,都做不到。那样的不甘感,像是恶魔一样折磨着他的心神。 “我的失望,指的是我对于我们遇到的现状,而不是对你失望,莱尔,”铃把莱尔的手啦过来,轻柔的捧着,怜惜的望着上面的伤口,莱尔则是黑着脸,让发梢遮着自己的双眼,紧咬牙关,“如果换做最初的你,那个不注视一切的你,此刻大概会默不作声打算忘记这一切吧,摆出很冷静的样子,去分析此刻最适合我们利弊的做法,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才要好好的揍你一拳。” “他们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怎么冷静的下来。”莱尔挠着头发,声音略带焦躁。 “其实,我心里曾经,一直都在害怕一件事情,对于你而言,只有我才是真正让你在意的,即使现在前方有个天平,把我和大家分开放置,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那不是我想要的,你是我重要的人,大家也是我重要的,若换做是我,我宁肯受伤死亡的是自己,也要避开这种情况,”铃将莱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但如今我已经明白自己是多虑了,不仅是我,你也是在非常努力的,将自己融入到我们其中,即使我们甚至出生在不同的世界,但我们互相依然是重要的朋友。” “确实,救赎了我的,是你,所以我现在,十分深爱着你,”莱尔的瞳孔里柔光流离,“但是,真正让我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的,是包括你,和小凡,和霖,和恺,我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时,那种即使身陷危险之中,也依然觉得安心快乐的感觉,那是缺少任何一人,都无法成型的,最珍贵的感受。” 他也抓住铃的手,说道:“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天平,我不会让任何一侧倾斜,我会打烂那个白痴的天平。” “让你一个人回来,也是他在那个时候,做出的选择吧,我也不相信,在那种生死关头,他会做出不利的选择,”恺走过来说,“我们之中,我算是和霖他,相互了解最多的了,他什么样的性子我知道的,他们两人不会有事的,”恺指着自己的脑袋,“毕竟那小子的这里,可比我们几个都好使。” “现在,我们连时间都无法判断,这附近的地形也被重置了,不管要往那边行动,都免不了有一个困难的开头,”莱尔说,“我们现在,怎么做?是去找他们两人吗?” “虽然我也赞同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困难吧,从这里下到深处,我想,甚至还需要凿地洞,岩层越是朝下,越是坚硬,这种需要机器和人类耗费大量时间完成的工程,只靠我们三个,一时半会怎么也做不完吧,”恺说,“你们要去山顶上,大概也,没多少时间了。” “他们两人,也算是,要陪着我一起,才走的这趟路,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要留下他们两人,自己先去目的地,我有些做不到。”莱尔沉着脸,摇摇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说是要去找他们,在这条路上,我们真是进退两难啊,”恺跺跺脚,“要怎么下去都是个问题。” “我来把下方的岩石给破坏掉。”莱尔想了想,说着就准备拔剑。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再怎么想也不好施展吧,”恺伸开手臂比划着,他的两臂只需要再各自增加半米,就能摸到此刻所处通道的两侧,“而且,下面应该是几十米,甚至上百米厚的岩石层,你真的要一刀一刀的劈开?地图上显示你们的目的地有个看反应就觉得恐怖的东西,在这里就把力量用完了,到时候遇见危险又该怎么办?”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做?”莱尔焦躁的扶着额头。 “我自己也希望能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啊。”恺说。 在两人为解决现状而增加愁绪的时候,铃一直都沉默的观测着脑内的地图,她关掉了杂余的反应,只为了定准那两人的动向。 “有反应了!”她的脸上顿时绽开笑颜,拽着两个人的袖子使劲拉动,“霖和小凡他们都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在移动,虽然幅度不大,但确确实实有在活动。” “我就说了,他们一定有办法。”恺也笑。 莱尔舒了一口气,松懈的神情表于脸上。 “真是,太好了。”他此刻真想靠着墙壁,任凭身体滑下去。 “我们也走吧,去山顶,他们两人也有在靠自己努力着,我们也不能待在原地垂头丧气,”铃忽然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两全其美不存在,那就选择最正确的道路,我相信他们两人,我们终会在目的地相遇,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他们对我们的信任。” “总觉得你是我们中的领队,既然决定好了,那就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先离开这个狭窄的地方。” ------ 小凡在昏睡中,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哥哥还在世,带着尚且年幼的她出门玩耍,过去家所在的那条街道,距离路口十米左右的距离开着一家规模较小的娱乐场所,小凡只听过哥哥说自己喜欢蹦床,每次都哭着吵着让哥哥把自己放在蹦床人,随后就是自己一人,像个小肉球一样,在弹簧床上一弹一落,上上下下。 如今在梦里,她终于以有理性的意识感受到了,那种被放在弹簧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弹跳起落的感觉。 “稍微,有些难受......”小凡抱怨道,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囚禁在了过去年幼的身体里,那种上下弹跳的感觉并不好受,蹦床上甚至还带着汗臭味。 我小时候真的喜欢这东西吗? “特殊情况,就稍微忍忍吧,醒了的话能不能帮我揉揉肩,酸疼酸疼的。”在她心里思考事情的时候,身下的弹簧床忽然开口。 弹簧床,还会说话吗?还需要,有人给它揉肩膀? “我可不是什么弹簧床!”弹簧床大声的叫。 “怎,怎么回事?”小凡的意识彻底清醒。 她才发现自己是睡着了,醒来后只看到一片漆黑,唯有上方闪烁着一团微弱的灯光,身下传来温热的温度。 “这是什么地方?”她反应过来,大声的问道,脑袋则猛地一疼。 她皱着脸摸了疼痛的来源,发现额头处被人用布条包扎了起来,布条的部分已经被****,带着粘稠的手感,毋庸置疑,自己的头部应该是受伤了。 “山内的某个地方,具体的,估计只有活在这座山里的山神才知道了,如果有那种神话角色存在的话。”霖喘着气回应,朝着上方伸出手臂。 小凡这才发现,自己正被霖背在身上,腰部用衣服外套当绳子捆在一起,包扎额头的布条,估计也是从这衣服上撕扯下的,而霖正背着刚刚一直昏迷的她,攀爬在什么地方。 “我们是山的里面吧,山的里面,还有山吗?”小凡问,四周漆黑不见五指,她什么都看不清。 “很难说明,因为坍塌,这附近的地形都变了,你可能不记得,因为你昏过去了,那面岩壁崩塌了,我们就从山道上坠了下去,”霖停留在原地,在休息的同时解答小凡的疑问,“我们现在,算是在一个坑洞内吧,醒来后我们很幸运的落在了一个靠下的矿坑通道,附近正好有两块较大的石头叠在一起,挡住了原本会砸死我们的落石上,创造了一个空间,我们才得以活下来。” “但我背着你行走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空了,就落到了更下面的地方,”霖抬手指着上方,“自信看那上面,爬上去就能回到原来的路线了,这个位置不太好,我再往上爬一爬,你就能看得到油灯的光线。” “可这里这么黑,你怎么爬上来的?”小凡问。 “本来是有光源的,但不巧你醒来的同时,它就灭了,”霖说,“帮我从腰包里掏一个光弹出来,用来做光源,方盒子外状,大小差不多是骰子的三倍,绑在我右手腕上。” 小凡照做,费了番功夫,才摸到腰包并拿出正确的东西,她摸到霖的手腕上,有用绳子绑着同样大小形状的盒子,想必就是之前所使用的。她握紧了盒子防止从手里掉落,谨慎的完成了更换。 霖在三秒内运作了魔力,盒子发出微蓝的光线,照亮了上方直径一米的范围区域。 “这样就可以了,”霖说着,继续开始了攀爬,“你顺便,再帮我揉下肩吧,真的酸痛到难受。” 既然被人背着不需要自己攀爬,做些犒劳的事情也不为过。小凡一边揉着霖的双肩,一边凑头向上看,随着向上攀爬,她真的渐渐看到了一团暗黄色的弱光。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被注视的一段闲暇 “看的清了,”小凡按着身下人儿的双肩,努力的向上仰头,在这无限的漆黑里,那抹暗淡到快要熄灭的火光,明亮的映在她的眸中,“是那种矿坑里的油灯没错。” 她的话语里带着欣喜,就像是徘徊在极寒夜里的旅人忽然被披上了一件暖和大衣,油灯的光纵然昏暗,但放在这漆黑的山中地下,满世界都是黑压压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就象征着希望。 “在这种地方,也只可能是油灯了。”疲劳和酸痛折磨着霖的手臂,好在他经常驱使弓箭早已锻炼出了耐力,此刻这双被打磨过的双臂努力的拉伸,带着两人不快不慢的靠近上方那团灯光。 醒来后的小凡,很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将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霖一个人的身上,这让她觉得心里做疼。可她被捆在霖的背上,在这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位置,想要解开捆绑,反倒更麻烦,更难为霖。 “还差一点,”小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四周,回音久响,“加油!” 她心里想着,至少,要为霖打气加油。 霖觉得手心处一硌,五指不受阻挡的弯曲,明白自己终于摸到了崖边,他稍微停息了一下,为自己鼓足力气,脚踩着岩壁用力向上蹬,带着两个人的身体攀了上去。 回到平地的霖立刻躺倒在地,四肢关节得到解脱,他身体各处都由此松懈,疲劳感不受遏制的冲击着全身,酸痛感像是钻头一样在他的骨头里拱来拱去。他大口喘着气,觉得身体麻木无力,像是要和意识分离。 小凡解开腰部用衣服充当的绳捆,挨坐在霖的身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潮湿粘稠,她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按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出汗量。如果说是之前游乐场里暴露在风雨中,他们昏睡了一天,也早就干的差不多了。 “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感觉真难受。”小凡扯着自己的领口说。 由于崩塌的缘故,固定油灯的台座碎去了一半,使得原本挂在高处的油灯,此刻正垂在墙壁的较下方,小凡保持着坐姿,稍微伸长手臂,就能够到它。 油灯被取下来放置在地上,她也借此,看清楚了地上的霖,比起自己,霖的衣服更是湿透了,像是被泡在水里刚刚捡出来一样。 “我们是落进了水里,才幸运的没摔死,否则这么高的落差,就算不被落石砸中,摔在地上也足够骨头粉碎了,”霖说,“我们落在了这条坑道的前半段,有部分地面被震裂,下面是地下水。” 小凡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同时在心里感谢上天开恩,让他们大难不死。 “他们三个,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又拨弄着油灯的顶端,脸上写着担忧。 “我们两个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又一圈,都还安全的活下来了,他们三个的组合,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了,”霖瞥了眼小凡的表情,然后望向上方的岩壁,“别担心,我的脑内,让铃给我存了一份地图,虽然现在隔开了,我这份地图可能不怎么准确,但也可以看得到,有三个光点在快速的移动着,向着山顶的方向。” “而且看反应,他们附近也没有什么魔力波动较大的存在,应该没有被什么危险的东西追着。”他又补充道。 “是么,他们没事就好。”小凡舒了一口气。 “我给莱尔说了,让他们别担心我们,我们会想办法和他们回合的,”霖说,“而且,铃应该也已经用地图感知,确定过了我们两个暂时平安的状况。” “我们休息一下也继续走吧,你已经很累了,”小凡说,“我可以扶着你。” “搀扶倒是不用,我的身体没那么差劲,都已经在那个世界里练出来了,”霖本想坐起来靠着墙壁,但是关节处动一下就酸痛难忍,“但的确,需要多休息一会儿,这个遭受塌方的地方,也不用担心会有那些野兽经过。” 只要那头蜥蜴别出现就好,他心想。 在这紧张急迫的局面里,两人由此获得了小小的闲暇,但一想着其他人都在努力前进的时候,自己却躺在地上休息,霖的心里就开始着急,像是有小猴子躲在他的心窝里一直瘙痒,让他休息也不安生。 在这种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寂寥是最让人难受的气氛,沉默无言,便更是它的添加剂。霖此刻忽然很希望谁能开个话题,在相互聊天中,赶快结束休息,立刻赶路。 可是他自己已经累的,不想再去动脑筋刻意的寻找话题了。 “霖你,果然到现在还喜欢着小铃吧。”小凡仰着头,不去看身下的霖,突然开口问道。 霖险些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害的他侧着身剧烈咳嗽,心想你能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是很好了,但是话题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和突然,我要是有心脏病,刚才那一问我估计要休克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要说这种话?”他重新躺好,均匀了呼吸,开始回应小凡的提问,但并未直接给出答复。 小凡搓着手指,犹豫的心情显而易见的表露出来,她思考了几秒,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 “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了,”她说,已经没敢去看身旁男孩的脸,“大概因为我是女生,所以对这种东西,有些敏感,从游乐场再集合,不,应该是更早,早再月夜界我们重聚时,他们间的关系,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她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恬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那是种最美好的感情吧,只是从游乐场那时开始,他们间的话语,眼神,一切,都彻底改换了。” 霖别过头去,他知道小凡说的那两人是谁,也知道她想着自己,所以没有直接的点破。他只是默默的听着,既没有哭,也不见难过,脸色比他自己想象的,都要平静。 “他们两个,恋爱了吧。”小凡沉默了两秒,终于还是说出来这句话。 这个事实,即使不用刻意的询问那两人,也是可以猜到的,不,是看得出来的。 霖忽然觉得心脏抽搐了一下,若不是手臂还未摆脱酸麻的痛苦,他可能直接就捂住自己的胸口了。 “这种事,站在旁人的角度去看,谁都看得出来,”霖说,“倒不如说,看着那两个人,心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他们是肯定要在一起的啊,就像是漫画或者小说里描述的故事一起,一些角色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的伴侣,非另一方不可啊。” “虽然这种说法让我觉得很不爽,”他继续说,“但该怎么说呢,就像是,他们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 “即使各自出生在两个世界也阻挡不了的,跨越时空,连通所有的位面的世界里,注定会有那么一场邂逅,是属于他们。” 小凡又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索和琢磨霖的话。 “你,没有那样的感受吗?”霖瞥了一眼小凡,但是碍于光线的微弱和方向上对视觉的影响,他眼里的小凡,几乎坐在黑暗里。 “有,当然有,那样的感觉我明白的,如果这是在一个小说里,如果那两个人最后的结局不能在一起,那我觉得作者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小凡说,“但是啊,我们又不是什么故事里的人物,我们可是活生生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啊,像那样的太过梦幻的命运论,让人觉得很遗憾啊。” “大概吧。”霖应付的回答。 仅仅是这样简单又较为简短的一番对话,他已经明白了小凡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定在想,虽然莱尔和铃在一起了可喜可贺,但同时的,在另一个地方,还有另外的人,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的喜欢着那对主角里的女生啊。 两个男生,一方像是书里描写的,带着幻想的感觉突然出现的,仅仅是短暂的相处时光,却无时无刻不让女孩为其在意。而另一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生,普通的像是路人从你身边经过那样简单,同样普通和简单的相遇,熟悉,然后成为交心的朋友,仅此而已,可是那个男生,也在无时无刻的,在意着那个女孩,无论那个女孩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他喜欢着她,比他遇见第一个男生的时间,要长的多的多。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看来,和第一个男生在一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两个人看着就像是天生被红线绑在一起打了死结,他们的眼里互相有着对方,于是相识相知相爱,的确是,再完美不过的......可是另外那个男生呢,他的视线,也一直都在注视着那个女孩,可是他却没能从女孩那里,得到一点,和喜欢或爱有关的东西,那种属于男女间的特殊感情,对于他而言,何来完美和最好之说呢,甚至是种遗憾,是种难言的苦衷和惆怅,是无奈。 “感觉,这种命中注定什么的,有些自私呢,”小凡把半张脸都埋在胳膊里,“不管是命运也好,上天也好,还是司管感情的神也好,有些过分了啊。” “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很自私的,”霖说,他握了握手,力气终于渐渐回复,他撑起身子靠着墙壁坐下,“你喜欢一个人,只是你自己的事,对方喜欢谁,就更不是你能管得住的事。” 霖心里想,这种事情你还没有喜欢或者被喜欢过的经历,自然不是很懂啦,就算有那么一个人,你那么那么的喜欢她,即使在你看来,在他人看来,你们的关系一直都要好和融洽,无话不谈,无事不说,甚至能每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聊天说笑,好玩的事情也会叫上对方,好吃的东西也会分给对方,伤心的时候会趴在对方肩膀上哭诉和抱怨......等等等等,但是,对方对于你,并没有那种喜欢,你又能怎样呢,有时候上面那些亲密的事情都属于你们,可唯独那种特殊的情愫,没能在另一个的心里发芽,那么你再怎么喜欢对方,又能怎样呢。 这些事情他没有说出来,一是他觉得太麻烦了,而是他没心情把这样的话说给一个女孩子听。 “没有什么永远的默默喜欢,那种东西只存在不现实的故事里,而我们这种活在现实的人,是不会有那种完美的心灵的,所以总有一天,那两个人会永远的在一起,立下相伴一生的誓约,甚至有了自己未来的结晶,我们也都各自会遇见真正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然后结婚生子什么的,人生,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一出戏。”霖说。 由于坐起来的缘故,两个人终于可以借助关系看清楚对方的脸,他靠墙坐,看到小凡一半埋在臂挽里的脸正对着自己,那双眼睛带着不理解和同情,像是读书看到悲剧刺了心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安心吧,没有你想的那么让人觉得遗憾,至少我现在,并不难过,反倒很开心,因为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就应该在一起,所以当这一切终于成真的时候,我为他们高兴。” “后悔吗?后悔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小凡问。 “不会啊,为什么会后悔,那岂不是要我连遇见她这个事情本身,都一起后悔掉了吗,”霖苦笑的挠挠头,“那就讲给你听吧,我对她的感情,并不能算是普通的喜欢吧,更多的,大概是崇敬?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我陷入因为自己懦弱而失去妹妹这样的阴影时,她出现了,那种即使被糟糕的事情缠身,依然能让自己笑出来迎接明天的性格,像是太阳一样,绝不会被任何阴霾所覆盖,只是这样是身影,让我觉得高大,向往而已。” “可能就连喜欢,这种感情,都只是附带或者衍生物,”他耸耸肩,“不如说,我更希望她能遇见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人,莱尔就很好啊,虽然一开始比谁都死脑筋,还笨的可以,但是,人家长的也挺帅,还厉害,保护铃这一辈子的安全都没问题了,再加上,也算是个名贵出身吧,家境不错,估计一辈子也不会为生活范畴,也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为她着想,她出一点事,也会为她担心生气的天都要搞塌下来......” “如果我是女孩,我也认了跟着他了。” 霖站起身,活动着身体,确认自己四肢筋骨的状况,关节处的酸麻感也褪去了不少,力气也渐渐充足全身,他调整着呼吸,尝试进行体内魔力的运转,手心顺畅的散发出理想亮度的青光,也能稳定着不散。 “我已经休息够了,你还累吗,不累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走了。”他在脑内确认着地图,一边跨过前面挡路的积石,一边弯下腰防止磕到脑袋,从前方唯一道路上的矮小空隙钻过去。 小凡自然是没什么大碍,她一直都在等待霖休息,此刻霖忽然站起来,她也立刻起身跟过去。 “之后你会一直看着他们在一起的啊,这样可以吗?”她跟在后面,对着前方的背影发问。 “为什么不可以,我肯定会看着他们的,将来举办婚宴我也要去的,”霖没有转身或者扭头,背对着小凡回答,“如果说还会有什么人打算扰乱他们,我会比他们先一步上去揍他,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想帮他们,一起解决眼前的难关而已。” “你,还喜欢小铃吗?”她又问。 这个问题,也是最初的提问,但是霖一直糊弄着,没有说出确切的答案,如今说了这么久,提问还是回到了起点。 “喜欢......”霖挠着脑袋,“虽然我想这么说,但现在,我自己也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喜欢她呢,或者说暗恋。” 小凡只是注视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脸上到底浮现着什么样的表情。 还是超苦逼的单恋,直到最后都咽在肚子里烂掉的小人般的感情啊,他心里吐槽自己。 他心想,大概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只是崇敬大于喜欢,但却误解了这份爱慕的感情,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人,所以就想着把自己放在她的身边,于是开始喜欢,而她有了归宿的现在,自己,仅仅只是想,祝福她,自己这个私自的,阴影里的人,就可以安心退出了。 这种事,他也不打算告诉小凡,这是他自己的内心,小凡不需要刻意了解自己这么多,对于感情,她早晚会遇见自己人生路上的关卡,然后领悟和明白,她该明白的事情。 “我这段故事,只是一个无聊的单相思的故事罢了,不值得,任何人去听和记住。”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路 失去了和铃之间的联系,作为前进之路上唯一可依靠的地图,只有唯一的一份复刻在霖的脑海里,他举着之前休息时从墙壁上取下的油灯,尽可能维持着快速的步伐前进,道路崎岖难走,四处皆是堆积拦路的落石或者碎裂凹陷的坑洞,霖一边借助着地图的指示摸索着正确的道路,时不时注意着手中的油灯,灯火越来越黯淡了,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说不定下一秒,这最后的光源就灭掉了,而由于崩塌,原本大部分工作中的油灯,都英勇牺牲了,一个个熄灭的空壳埋在石土下。 小凡紧跟着霖的身后,顺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爬了上去,前面的道路很狭窄,这块体积较大的石头砸落,直接挡住了全部的路,想要绕过去都是做不到。 “怎么了?”小凡刚爬到巨石的顶部,险些撞在霖的背上,她看到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路了。”霖把油灯举在眼前。 小凡依稀通过微弱的火光,看到眼前矗立在极近处的壁面,带着向外突出的弧度。 “过不去了吗?可这一段路几乎都是单向,”小凡站起来拍着屁股上黏的灰尘,但这一路奔波攀爬,身上沾了太多的灰尘拍也拍不净,“如果要回头绕路的话,又要浪费很多时间。”她想起了自己躺在口袋里的手机,没了电还不如一块转头用处大。 “不,先等等,我想不用那么麻烦,”霖摸着石壁上坑坑洼洼的表面,“你靠近点观察这里,这不是和周围连在一起的壁面,是块单独的石头,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崩塌,它正好落在了这里挡住了路,既然如此,另一侧一定是较为开阔的空间。【ㄨ】” 因为道路的狭窄,小凡为了和霖并肩而站,缩着身体挤在他胳膊下,凑近了触摸那巨石,大概是位置的缘故,她感觉到了有风吹在脸上,虽然很细微,时有时停,但那并不是错觉。 “有气流吹过来,”霖触摸到巨石的边缘,他将油灯举在边缘处,看到巨石和周围石壁间,有着细小的缝隙,“气流通过这里,从另一面吹来,离开这个山内部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只要我们能去到这块巨石的另一侧,有气流在的地方,要么通向外面,要么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在这样的山里,能有那么大的空间,也只可能是人为的。” 他用力推了推巨石,传来石头松动的手感,但毕竟他一个人的力气太过渺小,巨石卡在岩缝里一动不动。 “小凡你退到后面,”霖逐一从腰间的匣子摸出许多小心的方块,将它们黏在巨石的边缘,“我来把这块石头移开。” “是要炸掉吗?”小凡跳回脚下石头的下方,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问。 “不,全部炸掉太浪费了,而且这么狭小的空间,很容易再度坍塌,那样我们会被埋在下面死掉的,”霖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留着一个方盒,他估算着方盒间能受到魔力共鸣的最大距离,然后将手中的东西输送魔力,抛出,“只要炸开边缘就好。” 他立刻转身扑倒,身后响起连续的轰鸣,砰砰砰砰砰...... 小凡抬头看着,霖扑倒地上时,正对着石头下方的她,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身上,随后那一连串的爆炸声,掀起青白色的光,把霖的脸从小凡的视野里淡去了,她也立刻闭上眼,防止被强光刺激了眼珠。 经常的使用这些特制的压缩的武器,霖已经渐渐对自己使用的东西驾轻就熟,几乎在光芒刚刚淡去到肉眼适应的程度时,他就已经起身转过去了,也正好借助着还未完全消失的余光,清楚的确认了巨石被引爆后的状态,边缘被炸去了一圈,或许是因为另一侧依然处于漆黑之中,所以并不能通过缝隙看到那边的情况。 但长期跋涉在漆黑无人的地下,还要担心着不知何时何处会出现的野兽或其他怪物,已经担忧着是否再有地震和崩塌,导致压抑的状态一直消磨着两人的内心和精神,所以霖没有思考更多,准备直接将巨石推下去。 “怎么样了?”小凡的头从石头下方冒出来。 “来帮我,把这巨石弄开。”霖靠在巨石表面,浑身使力。 两人用力推着巨石,被炸碎了边缘的石块摇摇晃晃,一点一点的挪向后方。 霖通过双手感受着巨石以小幅度不断前移,当巨石几乎全部被推出了岩壁间的空隙,他忽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耳边传来奇怪的声响,石头在地面摩擦的响动,扇叶拍打的响动......各种各样怪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惹得人心烦气躁。 可是在他刚刚质疑这一切的时候,一直接触着壁面的手心突然失去了依靠,空空如也,通向另一侧的道路前方似乎是下坡,巨石终于被完全推出了空隙,顺着坡道快速的滚落下去,霖听着巨石滚动的声音渐行渐小,大约四五秒才停息,传出碰撞地面的音效,大致推算出此刻的站脚处,距离前方的地面,有着六七米的高度。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两人维持着刚把巨石推走的姿势,小凡双手还及时撤走,先发问道。 霖心里有些发毛,他本以为刚才那瞬间,是自己神经质了。 “你也听到了吗?”他问。 “不是很清楚,我以为是错觉。”小凡又说。 或许是巨石被移走的缘故,更多的气流已经汇聚成了气浪,穿过眼前那个圆形的空隙吹在两人的身上,脸上,带着一种仿佛锁在地下千年的冰窖散发的冷意。 霖紧张又谨慎的咽了口唾沫,还是向前迈出了步子,顺手将小凡挡在身后。现实,已经不会再给他们多少,回头找其他路的时间。 第一脚踏入其中,他有种新的错觉,觉得自己像是切身踏进了寒窟内,不是感官意义上的寒冷,而是种言语无法解释的,内心上的忐忑与不安。他感受到冷风袭面,吹的汗毛颤竖。 脚底传来令人感到厌恶和排斥的粘稠感,已经淡去但仍有残余的甜腥味,渐渐灌入两人的鼻孔里,霖小心翼翼的收回脚,把油灯举到前方,压低了身子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的液体,中间泡着一块模糊了外表的柱状物。 “这,什么东西?血?”小凡站在霖的背后,探出头看,却不料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那就是煞眼的鲜红,那种带着独特的妖艳,让人觉得只属于鲜血的红色,刺的人视线难受。 “大概,是动物的肢体,似乎被切断了,”霖没有继续拉近距离,就猜测出了,说,“变得血肉模糊,应该是被重物砸烂的,大概是崩塌时,随着落石一起下坠,不幸被压在落石下碎了身体的野兽。” 他又举着油灯,走进了内部,想去寻找那只惨死的野兽剩余的尸体躯干,来验证自己推测的正确性。他看到就在左前方不远处,不到十米的距离,有好几块体格巨大的石头,砸凹了地面陷入了内部,鲜血就从那些落石与地面缝隙处溢出,灌红了满地。 霖皱着眉头,他看到最近处的那块巨石似乎在活动,带着不紧不慢的速度,逐渐向他们靠近,仿佛那是块有生命的石头。 “不对,那不是普通的石头,,只是由石头做的罢了。”霖的眼里带着惊诧,他拉起小凡的手往后退,和那活着的石头保持距离。 霖伸手在匣子内摸索,确认着物件剩余的数量是否充足,随后他想着那逐渐靠近的未知存在抛出方盒,那是他最经常和最习惯使用的把戏。 方盒似乎砸在了那东西的身上,释放出无伤害的纯白色微光。 于那开始黯淡的白光中,两个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的走在朝着他们的位置,踱步般前行。 “巨人?”小凡不解的问,“披着石头的巨人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巨石兵 “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生命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的傀儡人偶,”霖谨慎的注视着前方的白光说。 在那逐渐淡去的光芒照耀下,一个至少两三米高的庞大人体正迈着笨拙缓慢的步子,但它每一次踏步,都像是巨物轰砸,震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晃动,霖感受着无边的黑暗里,那个巨大的未知存在不断靠近他们,觉得扑面而来都是山岳崩塌的厚重感。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小凡惊叹的问,却并不知道有谁能对自己解答。 巨大的石人忽然停下步伐,扭动着沉重的四肢。 “快躲开!”霖借助着消失前的最后残余的光亮,看到了那巨石人停止的位置,于它的右手边,正放置着一块和它同等巨大的落石。他猜到了那块大石人想要做什么。 巨石人的五指轻松的捅碎了岩石的表面,没入其中将其抓住,两人再次觉得脚下一颤,那块看着就给人无法撼动这种想法的石头,在石人的抓取下,快速的离开了地面,被石人举过了头顶。 那副石头堆砌的身体本身,仿佛就在诉说着它内部所蕴含的,无与伦比的力量的坚硬。 而石人凭借着那股力量,将手中的巨石,狠狠的砸向了两人。 风压,还有那像是一座山在你面前倒塌下来的压力,融汇在那袭来的巨石上,在两人的脑海里传递开。 霖和小凡竭尽全力的,分别向两侧奔跑,石人的攻击虽然单一笨拙,但那样的一击,也是足够致命的,他们谁都不想体验那些之前死在落石下的野兽们的下场,化为一滩血肉浓渣,可谓是最残酷最难以接受的死亡方式。 小凡起跑前被霖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的奔跑,平衡感终于坚持到极限,趴倒在地面,气流从后脑的上方扫荡而过,刺激的她后背寒毛尽竖,直至听到石头落地的巨大声响,她才宛如死里逃生般的呼出一口气。 “你没事吧?”她不等起身,就先对着自己后方发问。 霖在最后的关头全力向前一跃,让自己所有的气力都在那一刻集中于双腿,那块巨石实在是太大了,他一边祈祷着能平安无事,一边让自己的身体低空滑行,最后摔在地面翻滚出了很多圈才停下,他起身,在轰隆的巨响里,看着那块石头从两人撤开出的空隙里飞过,砸在了后方的岩壁上。 最后一抹光就此消失,那巨石在岩壁上砸出了无数裂缝,更多的碎石滚落,再次挡住他们通过的洞口,这个空间终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糟糕,我们没办法回去了,”小凡对着四周叫道,因为眼前突然彻底黑下来,她一时没能冷静下来,“本来若是我们撤回那个通道,那个石巨人不可能追上来的。” “而起我也不觉得它,会给我们再次炸开洞口的时间。”霖跌坐在黑暗里,听着从那黑暗里出来的,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宛如轰鸣的脚步声。 小凡抬手在指尖展开纯白的法阵,蓝白色的清光亮起,像是荒枯山岗里挤出泉眼的水流,成为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虽然只有照亮小凡周围不到半米的程度。 霖看见熟悉的光芒,不由得愣了下,花费了半秒后,他明白那是小凡用双极之门的黑门吸收了自己的魔力,只是想不起来,对方是何时吸收的。 “可以的小凡。”霖在心里说,尽管他的魔力属性是光,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继承的猎人血脉,使得自己最优先也最容易将其赋予弓箭的形态,反倒忽略了光的最基础作用,照亮黑暗,让他一个刚烈的男子来一直维持柔和的光源,甚至还不如小凡这样的女生。 可他脸上赞叹的笑容却连三秒都没能保持到。 黑暗里那唯一的光亮,很快又被阴影遮盖。 “那个石头人在你那边!”他对着小凡伸手大喊,心里骂着自己为何会忘记这么简单的事情,在这种纯黑的空间内,再微弱的光芒,都会成为被集中注意的目标。 他该更快想到的,提醒小凡不要制造出光线,在黑暗里,可能那个巨石人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准确所在。 霖只能最快速的射击,射击,再射击,将他敏锐的感官发挥到极限,即使身处黑暗,靠着听觉,也能判断出目标的大致位置,再加上小凡光源的指引,那个巨大缓慢的大块头,哪怕躲在暗中也是一个活靶子。 光线的箭矢于弓的中央成群释放,在黑暗中形成最显眼的一阵密密麻麻的光束,霖看不到自己的箭矢到底对那石头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可是他听得到乒乒乓乓的清脆激响,视野的前方隐约冒出点点闪烁的火星。 “这最糟糕的手感,”他自言自语着,额头分泌出越来越多的汗液,“比射空还要更给人打击,我的箭矢对那块会动的大石头,简直是以卵击石。” 小凡在察觉到光芒被遮挡的同时回头,瞳孔立刻映照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已经伸向了她的面前,那手掌的一根手指就有她一半的大小,被那样的巨手抓住,她那脆弱的身板会在一瞬内被捏碎。 “别过来啊你这石头。”她叫出声,下意识的抬手,第二面白色法阵浮现,一股风浪袭出打在石人的手心,顿时在两人间的狭小空间内爆开成无数气流。 这样程度的风浪对巨石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但是风浪爆开的冲击,却将小凡的身体震飞到了更远的地方。 由于是潜意识完成的反应,小凡没有控制好释放出的风浪多少,略微过强的冲击让她直接后背撞在岩壁上,她带着脊背上的疼痛滑落在地面。 总比被抓住要好的多啊,小凡心里安慰自己说着。 黑暗空间内顿时安静了许多,仿佛一切都归于沉眠,霖收起了弓,他的属性决定了他只要动用魔力,无时无刻不会释放光芒。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匍匐在地面静观其变,小凡也没再发出一点声响,或是制造出光源。 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巨石人似乎也没再做出什么行动,大概真的也受到了黑暗的影响,两人一石,处在一种微妙的对峙下。 就是这样小凡,也别乱动,保持着不存在的感觉,霖心里说,同时祈祷着小凡能按自己所想而做。这样的东西不是能轻易解决的,先这样保持着安静,给我时间,让我思考一个合适的方法。 哪怕不能解决这个巨石人,至少不受到严重伤害的情况下,从巨石的手下脱离,并且朝向目的地继续前进,要如何,能在这片空间内,继续开辟出一条完美的前进之路呢。霖的额间被汗水挤满,他按着自己脑门的穴位,强迫自己所有的神经细胞努力工作。 但是身体下方传来的小幅度震动,干扰了他的思考。 “怎么回事这晃动?”他小声细语的发出疑惑。 震动像是平淡均匀的波纹,于前方不远处为中心,一圈一圈的扩散。 又一次的,霖觉得眼前逐渐放亮,他看得清了,看得清附近的状况,小凡的确如自己所愿,缩在岩壁旁安静的待命,而那个石人也宛如睡眠一般,弯着身体矗立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那震动的源头,却也是石人。 “哪里来的光?”小凡迷惑的四处张望。 那是中洋溢着怪异感的紫光,像是骤雨,突如其来的泼洒在这个被黑暗霸占的空间内。霖突然觉得那光芒看着无比熟悉,以及渐渐感觉到的,从那紫光里散发的波动。 他的身体和内心都在发痒,像是宿敌重逢的冲动于激动。 “这些,也都是你曾经设下的东西吗?”他舔着发干的嘴唇,仰头寻找那紫光的来源,在他们的头顶稍远的高度,巨大的紫色光环漂浮在半空。 “差点都忘记了,你不仅是个厉害的幻术师,还是个厉害的召唤师,那些震动也是设置好的吗,为了彻底消灭侵入的目标,而为石人的身上安装的陷阱,”霖看着上方的光环,苦笑的说道,“安内梅斯啊,我们还真是有着不小的孽缘。” 光芒越来越强盛,胀满了整个空间,终是将此地的开阔照的无比明亮,而那上空的光环,实则并不是真正的光环,而是围绕着墙壁刻下的,许多魔法阵,它们一同释放光芒,光芒便编织成环。 “还有东西要出现吗?”小凡吃惊的看着那些法阵,看着黑色的影子渐渐从中钻出,看着它们即将把自己的容貌,展现在两人的眼里。她已经明白了,之前那头庞大的蜥蜴,也是同样的法阵唤出的,这些都是用来阻挡靠近这里的外人,而设下的陷阱。 霖正对着方向的法阵,最先有东西涌出来,他站起身,捂着刚刚在地面翻滚擦伤掉皮的胳膊,注视着那头新出现的怪物。 同样巨大的身躯,肥胖臃肿的躯干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的百分比,一双肉膜黏连的翅膀在身后舒展,漆黑的毛发像是无数尖锐的钢针挂在他身体每个角落,以及粗壮却短小的四肢,还有长在两侧翅膀端部的利爪,牙齿如刀刃,突出在怪物的嘴角外。 像是一直变了异的,模样奇怪的巨大蝙蝠。 “空中的敌人吗,”霖说,“希望能是,简单点的活靶子啊。” 第三百九十章 冀想武装·银 更多的怪物,从其余的法阵中挤出它们庞大的身躯。 霖心想,如果此刻有生物学家在场见识到眼前冒出的这一堆怪物,大概会激动的疯掉吧,无论哪一只,都无法在人类现有的认知中,找到相符的或类似的存在,有着宽扁肚子的怪鸟,腹部长着疑似人脸的图案,有着四只头颅的秃鹰,下肢却是蟒蛇的蛇尾。 那是一群扇动着翅膀的,只该存在神话或联想里的东西,此时此刻它们盘旋在上空,于这开阔的空间里,像是只属于这片空间的猎食者。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小凡惊叹着,移动到霖的身边,瞠目结舌的望着上方。 “一群四不像。”霖说。 他想起在月夜界的时候,曾向葵询问了更多关于安内梅斯能力的事情,那股能够召唤和驯服怪物的力量,天生就拥有的独特力量,可能出于他们几人是协助拯救了静庭的缘故,或者是两人的关系上升到新程度的原因,葵破例翻出了管理内的许多情报,选取中可能对霖有用的信息。 ...... 她的能力是特殊中的特殊例,整个月夜界的历史,拥有着她这种力量的例子屈指可数,需要关注的地方是,她虽然生在月夜界,但是召唤出来的怪物,却大部分都无法在月夜界所观测到的生物中,找到极其相似的。 她从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召唤出了那些怪物? 更合理的猜测,是她自己创造的那些生命体,对于这种能力而言,使术者的所见所想,都会反映在其召唤出的东西上,可能是外表,亦或是力量。 ...... 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过去,霖看着头顶上的一群怪物,心里说道,但是能让你召唤出这些东西,你曾经历过的事情,见到的人,该是多么丑陋可怕啊。 “那块石头人也继续动起来了。”小凡晃动着霖的肩膀示意他。 被这股晃动拉回意识的霖,还未来得及反省自己在这种时刻还跑神,就又被下一秒传来的震动吸引了注意。 似乎是因为这个空间重现亮堂起来,成为目标的两人再度暴露行踪,巨石人直起了身体,挥舞着擎天的双臂,发出低沉的声响,幽深空洞的双眼看向霖和小凡。 它宛如一台歼灭侵入者的防卫机器人,两人的位置暴露,又一次激活了它的进攻程序,巨石人朝前迈步。 与此同时,那群后出现的怪物,或是说一群模样奇异的怪鸟,也盯准了两人,加速拍打着双翼,随着石人一同靠近。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是逼近中的敌人,身后则是死路,两人在围困下渐渐后退。 “这下,更没办法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找出口了。”霖说。 “要先把眼前的敌人都解决掉再前进吗。” “也只能这样,先不论天上的那一堆,麻烦的是面前这块大石头,它真的是太硬了,我的弓箭根本不可能穿透它的身体,除非用一堆TNT炸掉它,虽然我身上还有一些炸弹,但不能全都浪费在这一个东西身上。” “那就试试从内部击破吧。”小凡说。 “你是说,在石头人的身体内释放一股力量,让那股力量由内至外的扩散来摧毁它的身体吗?”霖扭头看小凡,对上了她闪着光的眼神。 “我来,我会凝聚出足够的能量,”小凡坚定的说,“争取时间就交给你。”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两秒,霖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信和值得去信的光芒,他点点头。 “好。” 之后,像是不言就达成了默契,两人同时伸手摸进了衣兜。 “就在这里见证下新装备的效果吧,”霖抛动着半个手掌大小的匣子,那是不同于之前他使用过的任何方盒,全新的方匣,白银打造的六面泛着透彻的流光,上面雕刻着蔷薇与藤蔓的花纹,像是匠师倾注了全部心血和热情的作品,这个新的未知的方匣中,也含着霖的内心,“在赛特大叔的协助下,我按自己的想法创造的东西。” 他话语的最后一个字消去,方匣恰好从最高处下落,回到他的手心正中。霖将其紧握,魔力变成光,注入其中。 银色的方匣顿时被白光包裹,散发着极致的白光,仿佛匣子本身,就是收集来光线然后打造的,于那放光的表面,一团截然不同的青蓝之光浮现,像是无形的人握着无形的笔,蘸着那团青光,描绘出图案。 将那缠绕藤蔓的蔷薇花,描绘至极亮!极致的青光!最纯粹,最撩人。 随后光芒扭曲了方匣原本的形态,分解,拆离,化为一堆细小的碎片,贴着霖的手臂向上攀爬,再连接,镶嵌,重组。 从光芒中诞生的,首先是一副银色的臂铠,并无繁重,带着轻盈的质感,裹着霖的手臂,其后他的背后,银片贴合的薄面放大展开,舒展成了白银色的单翼,反射着墙壁上法阵释放的紫光。臂铠与翅膀的表面,依然刻着清晰的青蓝色蔷薇。 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一群被称为骑士的人们,它们铠甲上专属的花纹,高洁神圣。 霖将臂铠覆盖的手臂举起在眼前,臂铠的上下两端,各有一枚细长的银片弹出,再伸长,朝着内侧微微弯曲,像是组合成了一柄长弓。他握拳,包裹着手指部分的铠甲铿锵作响,蓝白色的光点冒出在上下银片的中央,仿佛准备就绪等待离弦的箭。而他身后,那扇银翼的顶端,也逐渐喷发出细小的光粒。 饱含着霖对月夜界一行的深刻记忆和从中生出的感情,并将其带着自己的信念灌输其中的器具。 冀想武装·银! “我会设法吸引那群飞兽的注意,并拖延住石头人,”霖对身后的小凡说,“你就尽力,凝聚到你的极限。” 小凡点点头,将一副从衣兜里拿出的手套,带在双手上。 霖向前踏出一步,身后银翼的顶端,忽然喷发出大量的银光,像是波动和气浪,以此得来的,是一股强大的推动力,带动霖的身体弹向高空,他的背后,喷发出的银光拖曳出细长的光之轨迹,像是瀑布倾斜后洒落的漫天星花。 他那一瞬的模样,宛如飞翔一样。 无法不去承认啊,我真的,被你的样子迷住了。当那一刹那,升入高空的感觉冲击着霖身体的时候,他心中感叹到。 即使是面对怪物围困的关键时刻,在这个时候,他也无法遏制的去想到,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邂逅到的那个人,一个英姿绰约的骑士,一个有着青色长发的美丽女孩。 早在第一次看到你出现,不,是降临到我面前的那个瞬间,我就渐渐被你的身影吸引了,即使最初我们还是敌人的立场,但那个时候,你的铠甲泛着水一样的月光,你的裙摆随风掀荡,你那一头青色的长发,像是天赐的荣芳。 我只觉得,自己见到了绝世的妖精从天而降。 随后我开始了解到你也曾有过伤痛,纵然是领导千百人的骑士团长,也依然会如其他女孩一样流泪和悲伤,我明白你也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并不是不可触及的神圣存在,但也同样是因为你的伤心难过,我更加敬佩你的坚强,纵然被悲伤缠绕,也依然不是风采的站在部下面前,奋力抗敌,那一刻,我又真正领悟到,你是个一个英勇的骑士。 那个普通的女孩是你,那名强大的骑士也是你,从此我被你吸引,像是跌入了无法离开的青色之湖。 “算作我的奢望也好,一厢情愿也罢,”霖上升到和那群飞兽同样的高度,扫视着怪物们,轻声念道,“即使一次也好,想要再看到你美丽强大的身影。” 他抬起手臂,臂铠上长弓的中央,射出了两枚银光的细箭,顷刻间刺入了一头飞兽的双眼,速度,穿透力,都与以往的箭矢毫不相同,那是更强的射击。两道银光从飞兽的后脑离开,穿透了它的脑颅。 “第一只,解决。”他瞥了眼跌落下方的飞兽,快速的吐字说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只因憧憬那道银光的身影 说到底,你的射击想要将效果达到最大化,只要在两个方面同时做到最好,一个是你的箭矢中凝聚的魔力,一个,是你的箭矢释放时被赋予的精准率。 在赛特制造的地下空间里时,那个外表散漫内在却渊博的大叔这样说道。 我需要将最强的箭,百分百的射近目标的要害吗。 你对自己能力的塑形,已经决定了你终究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赛特对霖说,但我看得出来,你想要做到合适的程度,还差的很远,你肆无忌惮将魔力爆发出来时的那种耀光,我却未曾在你射出的任何一支箭里再次目睹过,而唯一最接近的时候,是你蓄积大量魔力形成一枚巨大箭矢的时候,可那样的箭矢,只是一门笨拙的直线炮弹而已,稍微灵活些的人都可以躲开。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在得到周围环境和其他要素的协助时,才有自信释放那样的攻击,而且聚集魔力的过程是很危险的,因为那个状态下我最脆弱,敌人很容易趁此攻击我,霖听了赛特的一番话,只能无奈的摆摆手说,可现在的我,实在无法很好做到去同时顾及这两面,我一边需要不断释放和控制魔力凝聚成箭矢,一边还要确认与锁定目标选择释放的时机。 这就表示,我尽可能的想要射出更强的箭,那就会使得我无法请准的捕捉锁定目标,而我想要完全命中时,又不得不放弃凝聚更多的魔力。 那就让这两者剥离开吧,你更擅长的是瞄准,所以聚集魔力的工作,就让其他的东西来暂时代替你,直到你可以做到同时将两者发挥最好的时刻。 ....... 于是,就有那副臂铠和单翼的武装,霖将其称为冀想武装·银。 赛特将原料给了他,连法阵都帮其铭刻在了其中,但能够使这一堆盛装魔力的金属真正成型的,只有霖本人,因为那将是他自己所使用的武器,所以必须是他内心最期望的形态,也只有如此,才会最契合他的身体。当他亲手将那一枚枚银色的细片组合在一起时,他情不自禁的去想那个青发的女孩,想象她穿着那一身轻便的铠甲飞驰在月夜下,他憧憬她的速度,憧憬她的灵活和矫跃,憧憬她舞动起来的时候,像是风,仿佛能够化为泼洒的银光。 她说她叫做葵,但霖心里却认为,她真的是一束银光,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认为。 于是乎,当最后一枚银片牢固的贴合上时,霖呆呆的看着经由自己双手创造的东西,一副臂铠,一面银翼,内心却奇妙的淡然,像是早就料到如此而能接纳这一切。 ------ 半空中的霖,漂浮在众怪鸟的面前,背后银翼喷发的魔力不断的缩减,虽说它被打造成了翅膀的外貌,却只能通过一次魔力的爆发,创造一瞬的推力助霖移动或升入高空,可却无法帮助他做出飞翔这样超现实的事情,但至少可以通过缓慢减少魔力的流失,而缓冲其下落的速度。 “如果现在处在我这个位置的是你,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呢?”霖环视着剩余的几只飞兽怪物,嘴里呢喃到。 大概是一开始轻视了霖的缘故,飞在空中的怪物们都主观的将其视为毫无力量的肉块,等着自己前去享用,于是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切,扰乱了它们的痴想,其中一只的死去和坠落,导致如今剩下的怪物都谨慎又诧异的,与此刻眼前浮在同一高度的猎物对峙。 位于霖左侧的一只怪鸟,仰着它长颈鹿一样的夸张的脖颈,发出刺耳的令人厌恶的尖锐啼叫。 “就决定先从你继续开始了,你的声音好烦人。”霖迅速的侧头,转动手臂,让长弓的中心正对怪鸟的脖颈,长弓中央的光点顿时暴涨出更加闪耀的光线,在怪鸟的脖颈处投下一个蓝色的光斑,像是死神已经用镰刀在目标的身上刻下死亡的标记。 怪鸟已从前例上看到了那副武装的危险性,它迅速的加快翅膀闪动,想着斜上方飞离。可是霖的视线锐利的如同鹰隼,追逐着怪鸟的移动,手臂则是更快的对准了其飞行轨迹上的一个方向。 “你那讨厌的声音已经惹到人了,还想着能逃走吗?”他说着,让长弓释放了蓄力完成的光矢。 不用再去管魔力的凝聚,他能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在预判上,通过怪鸟一刹那肌肉的活动方式,来确定它飞翔的轨道,加入了目标的移动速度,自己箭矢的射速,两者间的距离,这个地下空间里微妙的气流流速,等一系列因素。霖将一切在大脑内飞速的运算,找出了合适的射击方位。 就像是死神决定了目标将死,刻印就绝不会消失,在怪鸟全然不觉自己结局的时候,死亡早在它飞舞的前方等待着,然后,死神扣下了扳机。 一道耀眼的光线,就那样穿透了怪鸟的长颈。 第二支怪物停止了飞翔,从空中陨落。 “这么极限的预判,我可不想一直重复多来几次啊。”霖捂着自己额头的穴位自言自语,为了达成刚才那一击,他的确是将大脑的效率突破到了极致,要在短暂的一瞬间内,理清所有能产生影响的因素,然后将其融在一起思考判断,这种烧脑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做到,纵然如此,霖那一击,无疑少不了一定百分比的估测和运气加持。 好在那怪鸟的脖子够长,即使与理想的命中位置产生了偏差,但是这幅武装的效率没让他失望,凝聚出的箭矢,比他自己凝聚的还要锋利许多。 “不过好歹这样,不用再听那玩意发出的那么恶心的叫声了。”他心里说。 “它们集体发起了进攻,小心!”下方的小凡注视着上空的情势,突然大声的提醒霖。 尽管银翼能够缓冲霖的下落速度,此时他还是逐渐落到了众飞兽的身下,或许是找准了猎物被同伴之一所吸引视线的时机,也或许是察觉了猎物并不能像自己这样真正飞翔,其余的怪物们尖叫着,一齐扑向了下落中的霖。 霖对着正前方伸展手臂,却并不是释放箭矢,他张开手掌,手腕处一枚银片弹起,露出口径三厘米左右的空洞,一枚长扁型的物体飞射而出,是短刀,霖作为近战武器的短刀,此刻这柄兵刃的后端连接着锁链,锁链从空洞里吐出,随着短刀的飞射而拉长。霖的正前方便是最先出现的巨大蝙蝠,而短刀则快速的刺进了蝙蝠滚球般的肚皮上。 “这之中就属你的体格最大,合适做个踏板。”他说着,链接臂铠和短刀的铁链忽然收缩,拉动着霖的身体快速接近着巨蝠。 如果是你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不惧一切,蔑视着这一切,踏着风飞驰在空中吧,霖心想,他想象着皎月下的青发女孩,踏着脚下的绿色法阵,裹着气流让身体舞动在空中,宛如妖精飞翔,那妖精跳出萧杀的舞蹈,摆动的手腕里夹带刀刃,挥出切割一起的龙卷狂风。 巨蝠眼看着霖快速的靠近自己,似是惊慌了,晃动着自己臃肿的身躯,但每次晃动,那柄插入体内的刀刃都在搅动着血肉,让其疼痛不堪。 “来吧,让我体验着飞舞在空中的感觉!”他对着周围吼叫,像是要吼出自己内心的冀愿。 巨蝠的眼球里胀满了血丝,它怪叫着,一直翅膀维持着扇动,另一只翅膀则挥向身前,翅膀前端的手爪伸出锋利的指尖,作为对霖飞来的迎接。 “动起来,我的翅膀!”我继续高喊,蓝白色的魔力光效再度涌现在银翼表面,银翼像贪吃的人,大口大口汲取着霖体内的魔力,霖也任凭它吸收自己的魔力,只要能让自己继续飞翔。 满足了饱腹感的银翼再度马力全开,魔力的气浪喷发,带动着霖的身体快速冲向下方,继而从右侧回升,上升到巨蝠的头顶。 继续,继续,还不够,继续吸收我的魔力吧,让我继续起舞在这空中。霖心里呐喊着。 银翼丝毫没有怠慢工作,它继续大幅度吸收霖的魔力,然后都释放在外界,只为换来自己的主人能够飞舞在空中的机会,霖调整着后背银翼的角度,使得自己能够以巨蝠为中心,环绕它的身体做出圆周运动,在一个圆的轨道上高速移动。 而连接臂铠和短刀的铁链,因此绕着巨蝠的脖颈,捆上一圈又一圈,将其脖颈狠狠的勒住,大约缠了三四圈的时候,霖停止了银翼的运作,让自己落在了巨蝠的背后,他拔出更多的短刀,注入魔力插在巨蝠的背部,巨蝠不断发出痛苦的尖叫。 霖将铁链的末端从臂铠中拔出紧握在手里,他使劲一拉,被勒紧脖颈的巨蝠立刻颤动着身体,像是被霖用套上缰绳降服的烈马。 “要暂时拜托你,担当下我的坐骑了。”他踏在巨蝠的身上,面对着空中的全部怪物,拍了下身下这块肥肉球说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月下的真意 深夜,十一时二十分,后山脚下。 红色的跑车停在山脚,这是唯一一条能够通向山顶的道路,原本这四周也是茂密的丛林,自从后山生长出越来越多的火之杨树,一直延伸至市区内,形成了如今作为城市标志之一的红叶之道,这里便被人为铺设了一条宽敞的公路,两侧用高大的铁栏围着。 “还没好么,”若铭坐在车前的车盖上,仰望着山顶的方向,“三十秒内,否则我就先去了。” “三十秒连一瓶啤酒都来不及喝完吧,一分钟前我才刚刚开始调整,我知道你担心自己妹妹,但是再多忍耐一会儿啊,你就这么冲进山里,也只能做一只无头苍蝇,”男人的声音从车子后传来,“你又不像你妹妹,有那么强的感知,只是魔力的亲和度更高而已,况且这次的目标,依靠的也不是魔力。” “一分钟。”若铭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好吧,一分钟就一分钟。”赛特抹去额头上出的汗,手里抓住一个稍大点的怀表型仪器,从车后冒出来。 他刚一起身,就看到车前那个女人高挑单薄的背影,带着一种孑然的感觉。 若铭一条腿垂在下面,一条腿踩在车盖上双臂环保,她一直都静静的望着一个方向,美丽的长发被夜风扬起在月光下,像是被软化后拉成无数丝线的黑曜石。 “你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吗,她可也有在一直长大,而不是一成不变需要自己的姐姐来保护。”赛特看着若铭的背影,态度正经的说道。 他慢慢走过去,抓在手里的仪器滴滴作响,努力运作着。 “相信啊,她可是我的妹妹,”若铭说,声音变得柔软,“从在那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看到了,即使没有我,她也可以坚强的度过许多困难。” “我很高兴的,那个时候,在那个世界里,看到天上的法阵消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是我的妹妹阻止了异变和危机,”若铭再度仰高了头,月光照进她的眼眸像是洒进去了剔透的清水,“我想那个时候涌出内心的感情,就是自豪和骄傲吧。” “她的父母常年不在,这种事,也该由你来为她自豪。”赛特说。 “可这次,不一样的,”若铭说,“这次的东西,太特别了,那东西是真正的怪物,是阴影,不是人能够对抗的。” 赛特双手捧着仪器走到和若铭并排的位置,挨着她身边坐下,若铭什么都没说,也准许他靠着自己坐在旁边。 “你这个东西滴滴滴滴的一直叫,好用吗?” “怎么会不好用,你是不了解我还是怎么着,”赛特脸上染上一丝自豪,像是男生觉得自己在心仪女生面前好好展现了一番一样,“我从莱尔那里取了一部分那种力量,作为探测的媒介。” “狗鼻子一样。”若铭随口说。 “对,差不多,”赛特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又一脸严肃,“八岐血魔,准确的说是将要变成血魔的人类吧,那是现在在这座山上即将苏醒的东西,我理解你说的,那个怪物,放在月夜界,也是让任何人觉得棘手的东西。” “不止是那样,”若铭说,声音又是冰冷一片,“十年前,就是那怪物在我面前把我爷爷夺走了啊。” 赛特低着头,表情带着难过和同情。 “所以这次,我不想再因为它失去又一个至亲,我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怎么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它夺走我妹妹,”若铭向赛特伸出手,“一分钟,早就过去了。” 赛特一愣,手心出汗的双手捧着仪器,他近距离的看着若铭盯着自己的眼神,可是他读不懂这个女人眼神里的东西,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如冰一样拒人于外,所以她的瞳孔像是永远都蒙着一层冰渣和纱。 他正踌躇着,舔着发干的嘴唇,他也明白此刻什么事情更重要,应该尽快让若铭去山里救助铃他们。手中的仪器仍出于搜查阶段,赛特不清楚若铭还有多少耐心可以等下去,眼前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视野里了。 不远处的山上,突然传来颤抖和震动,甚至传递至山脚,两人都感受的到,脚下地面发出的颤动。 “这剧烈的晃动?怪物已经开始苏醒了?”赛特皱眉,“不对不对,如果是那样,征兆还是不够明显。” 若铭在车子上站起来,撩开长发眺望着远方,视线可及的地方,剧烈山脚不远处,有数不清的红色光点在快速的下滑闪动。 “不过是野兽,虽然数量有点多就是了,大概是受到那怪物苏醒的影响,过于害怕都逃到山下来了吧。”她说。 “我知道了,你去山上,我就堵在这里,不让那群野兽闯进市区里。”赛特说,他看着手里的仪器,心想这次又没能帮上这个女人的忙,不禁有些失落。 若铭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继续安静的站在那里,赛特怔然的抬起头,望着她的侧影。 “最后一小会儿,我就再等你那个麻烦的仪器一分钟,否则之后我就自己找,”若铭说,“趁这段时间,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吧。” 赛特依旧是困惑的望着眼前的身影,他顿时明白了若铭话里藏的意思,瞪大了眼睛。 “你也要活着回来啊,”他挪步到车子正前方,仰视着这个站在自己车盖上的女人的脸,想让她注意过来,让她听进去自己说的话,“我说若铭,你答应我,别太胡来,这不是你爷爷拼上一切为你争取来的生命吗,不要这么轻易就死了。” 那个即将复活的怪物,是能够轻松毁灭城市的恶魔,两人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前去面对那种东西,生死都是未卜的。 “你也知道的,那个叫八岐血魔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东西,”若铭叹了口气,“我也明白是自己主动疏远了我那妹妹,即使现在也希望她遇到什么事,都能多多想到来询问我,如果可以,真想带着她早点就离开这个城市。” 但是不行啊,毕竟她也最爱她的爷爷了,而且现在,这个城市里,也有了更多她舍弃不下的东西。 “我清楚你肯定对那个害死你爷爷的怪物抱有愤怒和怨恨,但是听我的,重要的是把那群孩子救带回来就好,你们都平安回来,怎么对付那个怪物,我们再另想打算。”赛特担心的望着若铭。 若铭收回远望的眼神,这次,全部的视线都放在了赛特身上,注视着下方,那个正不安的看向自己的男人,带点邋遢的气息,但是担忧和紧张的情绪,全部毫不掩饰的通过双眼暴露了出来。 “多大的人了,你太容易被人看懂了,”若铭说,赛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他总觉得若铭刚刚微笑了一下,来自这名冰一样难以亲近的女人脸上,“我自己自然有分寸的,不过这种时候这样的话不觉得无聊吗,没有时间了,不说些其他的吗。” 两人一上一下站着,相互注视。 “其他的话啊,”赛特顿了顿,“当然有啊,其实本想在等待仪器探测好的这段时间里给你说的,只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耐不住,”他苦笑了一下,看着摆在手心的仪器挠了挠下巴处的胡渣,“是关于我身上,任何人都没看懂,不对,是没看到的东西。” “复杂详谈的事情,我可听不下去啊。”若铭忽然正视前方,一个箭步跳了出去,直到三四米远处轻轻落下。 赛特失望的看着若铭从自己头顶飞离,他立刻转身,视线紧追上去,他再次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还有她前方稍远处的,快速靠近过来的无数红点。 是眼睛,泛着血光的眼睛,兽群已经冲到了山下,逼向他们的位置。 “所以就麻烦你,能够简短些说么。”若铭背对着赛特,青色的气浪盘旋着她的身体上升,吹起她的衣摆。 原本保持着快速冲锋的兽群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为首的野兽们都警惕的注视着挡在前面的人类女性,似乎是被若铭散发的气场所压迫,她身边越来越狂盛的气流,不,是风暴,正向所有疾驰至此地的野兽脑海里,传达着危险的信号。 青色的魔力裹着狂风于若铭双手手心汇聚,延长,生成了两柄宽大的斩刀,由最锋利的风所铸造的魔力之刀,那是只有魔力浓郁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创造出的幻想兵器。庞大浓厚的魔力波动昭示着它们所蕴含的,极致的斩切能力。 “那还真是难为我了,关于我的事情,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赛特又笑了,一扫刚才的失落,“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月夜界,我来自更遥远的地方。” 若铭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同时注意着对峙在前方的兽群,她抬高武器在身体两侧,那两柄武器简直是最有说服力和震慑力的东西,表达着此路不通的意思。 “但我真的喜欢这个地方,比起月夜界,人间界的一切都让我很喜欢,让我不舍得离开和抛弃,”他大声的诉说,希望自己的心意能传达过去,“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我遇见了你吧,虽然这种说法显得我很一厢情愿和耍流氓。” “所以当你要去找你妹妹时,我也都想为你做到最大的帮助,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帮到你什么,但我真的想要帮助你,”他继续说着,平复了激动的内心,“你相信我吗?” 若铭突然向前探身,一刀斩开了一只,想要发起偷袭的野兽,狂风凝结成的刀刃利索的切开了它的肌肤。 这一斩,算是强有力的示威,警告着其他的野兽,不要再妄想靠近一步。 她随后转身,侧脸对着赛特。 “我当然相信你,心里也很明白,你是个挺好的人。又会有什么人,要帮一群不熟悉的孩子那么多,在他们去那个世界的时候,你也没闲着,再帮他们制作适合他们的装备吧,这些我都知道的,”若铭说,“还有,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你也能不嫌麻烦的一直缠着,虽说按理来讲,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感到讨厌,不过,我不讨厌你就是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稍微有一个熟悉的,可以信任下的人,也不是很糟糕。”她扭回去头,耸耸肩。 “谢谢你,不管你是什么人。” 手中连续不断的响声戛然而止,赛特大喊着若铭的名字,把手里的仪器抛了过去。 “接着,探测已经好了,你按照上面的指示,一路前进过去就能到达地方。” 若铭将一把刀插在地面,空出手接住了仪器并塞进了衣服里。 “和我定个约定怎样,”赛特想了想,忽然说,“剩下的关于我的故事,在你回来后,我们找个合适的酒吧或者咖啡厅都行,坐下来慢慢的聊吧,也算是,一种约会。”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话语里带着期盼。 若铭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活着回来跟你去什么酒吧或咖啡厅,稍微奉陪下听你絮叨,”她说,“至于约会什么的,你最好先把你的胡渣处理下。” 她抬起双刀,脚下风步爆出气浪,带着她的身体急速的前冲,一霎的爆发带来的,是卷起能够覆盖整条道路的狂风龙卷,若铭旋转着身体,也带动刀刃一起旋转。 她跳着斩切的舞蹈,随着狂风的伴舞,华丽的切入了兽群之内。 赛特望着那道绿光快速的向前,不断远去,很快便消失在山脚下的地平线,随后攀着山峰向上前行,绿光轨迹的后方,是所有挡在其前路上的野兽的躯体,被斩切后而逐渐迈向死亡的躯体。 剩余的兽群注视着那个危险的人类女性终于远去,再次望向了赛特的位置,远离后山的唯一方向。 但不等它们再次踏前,更加令生物战栗的魔力油然而生,一瞬间极寒从天而降,像是用神力将北极和寒冬强行降临在这个晚夏时节的街道上。 空气里飘散着无数细小的冰花,赛特向前走出两步,每一脚都踩在了冰面上,他脚下的地面迅速的被冻结,而他的身后,则是凭空生出的,矗立起来的巨大冰墙,向着左右两侧夸张的延长,冰墙足足有八九米高,俨然一度环绕城池的防护城墙。 这是赛特展示自己真正的力量,用来全力阻挡所有想要逃进人类社会里的野兽,他和那个女人说好的,要负责阻拦兽群,那么决不允许有一只漏网之鱼。 “我这边也开始吧,嗨不乖的狗狗们,你们有谁向让我陪它玩耍吗?”赛特带着居高临下的得意笑容,对着身前的兽群张开双臂,双手处包裹着肉眼可见的冰蓝色雾气。 第三百九十三章 决意的时刻 小凡半蹲着身体,能量的过量凝聚,逐渐对其累积和增加压力与疲劳,她左手摊开,右手紧紧抓着左手腕,为了不让自己的手臂因为颤抖而使得凝聚被打断。 弥漫在这个山内的能量,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当她展开黑色的法阵,任凭四周所有的能量挤入自己的法阵中,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和排斥感,便像无数炸裂的波动一样冲击着她的身心。 她明白,或者说她早就猜想到的,自然中魔力稀少的人间界,唯有在这座后山才能吸收足够多的能量,当然那些庞大的能量不是魔力,而是血气,是莱尔多次释放过的力量,她亲眼见识过那份力量的强大和不可控。 但哪又如何呢,只要能够帮助自己突破眼前的难关,哪怕汲取这样的能量会让她的身体崩坏掉,她也觉得在所不惜。这个原本羸弱的女孩跟随朋友们经历了那么多,早就有了此等觉悟。 其实,只是那份,想要尽可能帮助大家做到更多的心情,在驱使着她。 不过还好,即使是和魔力不同的血气,小凡的魔法同样适用,虽说多多少少产生了抵触,但这座山内的血气,仍在一点一点被吸收入小凡的法阵中。 渐渐的,小凡掌心上浮动的黑色法阵,已经增加到了四层,为了能够更好的压制血气带来的抵抗,将其成功吸收。这是她直到现在,同时释放数量最多的一次,这让她的身体越发沉浸在不小的疲倦中,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忍耐,她就告诉着自己不要松懈。 “幸好,有这副手套啊。”她心里说。 就是那副正佩戴在她双手上的,鲜红色的无指皮手套。是从赛特那里得到的,属于且适合她的装备。 能够协助其吸收并扩大外界的魔力,和霖的装备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一个是吸收自己,一个是吸收外界。 而足够迅速的吸收魔力归为己有,再将其加倍的释放,自月夜界最后的那场决战,成为了她也可以踏足战场前线的手段,属于她的战斗方式! 终于可以,不用再一直躲在大家的背后了,这是小凡握着这双手套的成品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语。 黑色法阵忽然变得模糊,开始颤抖,像是电视损坏而出现的雪花屏。小凡立刻停止了凝聚,额头分泌出的大量汗水,层层顺着她鼻尖两侧下滑,几乎要挡住她的视线,一切现象都告诉着她,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承受的极限。 小凡关闭法阵,左手紧握成拳,双极之门的内部空间此刻盛满了暴躁的血气之力,她努力的维持着空间内的稳定,手套上缠绕着异常刺眼的黑光。而当她站起来时,身体都险些倾倒。 “已经足够了,霖!”她一边忍耐着折磨身体的劳累感,一边用合适的响度对着上空周旋的霖喊道。 霖听到小凡的喊声,回头对其示意,佩戴臂铠的手臂却笔直的伸向反方向,银光的箭矢名字最后一只接近过来的飞兽,射穿了它的颅腔。 石人的脚下堆积着所有飞兽的尸体,它不断挥舞着双臂,想要抓到空中的霖,但相对于控制着巨蝠穿梭在空中的霖,它的速度显得太慢了。 在巨石人发出震动,从而激活了召唤飞兽群的法阵时,他就猜测到,那石人是和这些飞兽有着联系的,巨石人察觉到入侵者无法靠自己来清除,于是唤醒了那些飞兽,而巨蝠在被霖控制后便不断的发出叫声,那叫声正是影响石人行动的信号,导致石人没有注意小凡,反而不断的伸手想要抓住快速移动中的霖。 事实证明霖是正确的,这是安内梅斯生前设下的,一个连环的机关。 “不好意思啊大块头,让你在下面晾了太久了,”霖拉动锁链,强迫身下的巨蝠拖着他停在正对石人的方向,在它够不到的高度,“接下来,也请你成为你脚下那一堆东西里的一员吧。” 不过就算我这样说,不属于生物的你也听不到吧,霖心里想着,从插在巨蝠后背的众多短刀中拔出一把,伴随着巨蝠连绵不绝的痛苦尖叫,他一刀斩下了巨蝠的一只翅膀,浮在空中的巨蝠的身体一瞬间丧失了平衡。 霖摸出一枚炸弹,填充魔力,将其和捆住巨蝠脖颈的锁链绑在一起,他默说着炸弹引爆的倒计时,又是一刀砍下了巨蝠第二支翅膀。背后的银翼再度激活,魔力逆向喷射,带着霖离开了巨蝠的后背。 他脱离前用力踹了一脚在巨蝠的身体上,没了翅膀从而丧失飞向能力的巨蝠,化作一团可怜的肉球,载着炸弹落下了下方的石人。 没有智力的巨蝠冲着石人疯狂发出叫声,让其停止行动,不要误伤自己,但这也正好中了霖的算计,巨蝠带着即将引爆的炸弹,毫无阻碍的撞到了石人的面部。 银光炸裂! 霖快速的迫降,落到小凡的身边,此刻的两人都已处在疲惫之中,但也是时候为这场战斗,划上胜利的句号。 “我会带着你高速从石人的身边闪过,成败在一瞬间,”霖搂住了小凡的腰,驱动着身后的银翼,银翼发出高涨的咆哮,“加油,小凡,我相信你。” “我知道,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小凡点点头,视线锋利。 银光与硝烟逐渐散去,两人听到了闷声的响动,石人的脸庞不出所料的突破硝烟的帐幕,再度出现在两人的眼中,它向着霖和小凡踏步,粗壮的双臂捕捉着他们的位置而合拢。 银翼爆出蓄满的魔力波浪,霖带着小凡,融于那极速闪过的一迹银光中! 视线被染上无尽的银白,小凡拼尽全力集中着注意力,她必须要抓住那关键的一刹,由自己来亲手结束这场战斗。 明明是发生在极短暂的数秒内,小凡的意识却在一霎高速运作,周遭都变得慢了,慢的像是静止,仿佛脱离了时间的桎梏,然后她看到了,从那无限拉长的银色光线里,突然冒出的石人的脸庞。 一张由于爆炸,而多出破损碎裂的残缺脸面。 就是现在,小凡心里想到,她快速的伸出手,升腾着黑光的左手五指张开,纯白的法阵出现在掌心,将黑光尽数吸收,连带着那全部的,拥挤在异空间内的血气之力。 她将手掌贴在了石人的脸上。 实际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即逝的眨眼间,银光迅速的擦着石人的身体而过,霖将小凡护在怀里,跌在地面上翻滚。 崩坏的响声在身后继续作响,霖匍匐在地面,回头看去。 石人高仰着身体,纯白的法阵顶在上方,猩红色的能量,通过它的嘴部狂暴的灌输至它的体内,石人的身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红色的光线,像是蛛网一样曲折的分布交叠,那是出现在石人体表的裂缝,庞大的血气正在它的内部膨胀涌动,撑裂了它的身躯,血光透过那些裂缝射了出来。 “要怪,就怪你的主人,非要给你一个人类的外形吧。”霖喘着气说道,疲惫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胜利的微笑。 在霖的注目里,巨大的石头人形分崩离析。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霖摇晃着身旁的小凡,嘴里念叨着,想要向她传达胜利的捷报。 “是吗,真是,太好了,”小凡没有回头看,她继续躺倒在地,脸色都有些发白,声音里也带着少许的虚弱,承受血气带来的痛苦,比她想象的要强烈的多,“我稍微,有些累......” 在霖担心的呼唤中,小凡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同伴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 后山内部的另一端,铃他们三人,一路上尽可能的回避突然冒出的野兽,边战斗边前进到了山腰靠上的位置。 “只剩下一小半的距离了,在这里面连判断时间流逝多少的能力都丧失了,”铃走在两个男生的中间,确认着脑内地图上的道路,嘟囔道,“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的时间。” 她又很在意的搜寻了霖和小凡两人的所在,虽然捕捉到了两人的魔力波动,但代表着他们的两个光点,却又一小段时间没能继续前进了,是什么理由拖住了他们的步伐?大量的野兽?还是那头巨大的蜥蜴有出现了?她不清楚,也同样不由得心感不安。 不过已经决定好了此刻最佳的行动方案,她只能,也必须相信自己的朋友。 “只能继续保持较快的速度前进了,”莱尔走在最前方,如今他们又是走在一段狭小的坑道内,两侧都是变得黯淡的油灯,“我也能感觉到,距离那股庞大的血气凝结体更近。” 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股缠着他不放的怪异感触,随着靠近目的地,也在不断放大,变得清晰,仿佛自己的心脏被浸泡在了浓稠的血池里。 那是远超于现在的自己,更近强盛的血气波动。 “前面又是出口,出口的外部是和刚才一起的开阔空间,大概又是个矿道的交接点吧,”铃揉着自己的脑门说,“我又有点头疼了,先关闭一会儿感知,不过前面的路不复杂,一路笔直前进就好。” 作为第三人的恺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听到铃说的话,他开口问。 “稍等下铃,在关闭前,能把那份地图朝我的大脑内传输一份吗?” “可以是可以。”铃回应了一句,随即开始了讯息的传递。 恺能感受到有温热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的东西,曾在月夜界就已经感受过一次的,脑内地图的讯息传输。 获得了地图,恺在繁多的,代表着奔逃中的无数野兽的血色光点里,寻找着不同于这些的其他存在。 与此同时,三人抵达了这段路的尽头,跑出了坑道,视野再次变得开阔。 眼前的景象,基本和之前进入的空间一样,环绕的柱型空间,四周的壁面上分布着许多矿洞,沿着山壁开凿的道路上铺设铁轨,部分铁轨横叉在半空,不过此刻也是处在荒废的状态,不如说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见到工作中的矿车,这个隐藏在后山内的秘密矿坑,如今空无一人,可很多迹象表明,不久之前这里还进行着工程,仿佛一夜之间,热闹的城市化为荒芜的死城。 铃和莱尔确认着连接正确通路的楼梯,身后的恺则突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从这里开始,就分头行动吧。”恺看着两人的后背,说道。 铃和莱尔停下了回望着恺,恺的眼里闪烁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你的爷爷,此刻也在这座山内的某处吧。”铃问,虽然地图是她传给恺的,但是无关的魔力反应,她并没有刻意的去察觉。 “就像莱尔有必须要去山顶的理由,”恺点点头,“我也必须要再去见爷爷一次,把一切做个了结。” 事到如今,所有的劝阻都没有用,也已经毫无意义,铃对这种事心知肚明。 “放心吧,这次我有足够的把握,”恺从衣兜里摸出陈旧的小本子,挥舞着,“解决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去你们那边的,就像是在月夜界时一样,我们虽然在中途各自分离,但终将重聚,你们继续走吧,毕竟时间紧迫。” “我知道了,”铃看着恺,“那我就只说一句,绝对要成功,然后快点来找我们。” “加油,我的朋友。”莱尔对着恺,锤了锤自己的心口。 恺点头,接受了挚友们的鼓励,看着两人继续前行而远去的身影,他深呼吸一口,彻底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度确认着地图上的指示地。 我知道你也在等我,爷爷。他心里说。 第三百九十四章 红头的女孩 这是一个暗红色的世界。 有着鲜艳红发的少女蜷缩着拥抱着自己,沉睡着,她那毫无衣布遮挡的玉体,像是失去了重力的影响,漂浮在这个世界的中央,四周弥漫着黑与红的雾气。 你的时间到了,你的时间,已经没了...... 黑暗里,有古怪的声音传来,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像是无处不在。 于是这个沉睡了许多年的少女,在这片神秘的世界里,睁开眼,醒来了。 这里是...... 少女的意识一片浑浊,如许多昏迷的人醒来后都会有的第一想法,她对自己的所在滴表示疑惑,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好像在这个世界里,就不存在说话这一现象,于是她的嘴部和咽喉就成了摆设。 她舒展开身体,也没得顾忌自己此刻体无衣遮的尴尬姿态,就那样站立起来,站在暗红色的世界的中央。 鼻孔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甜腥的气味,仿佛被浸泡于血池中,少女忍受着这令她头疼的刺鼻气味,向前迈步,也不知去向何处,只是毫无根据的向前走着。 我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我应该到哪里去呢?少女心里想。 到这边,这里,我可爱的女孩,我所心爱的宝物,到这边来...... 又是那个奇怪神秘的声音,带着让人胆颤的蛊惑,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挡也挡不住的挤进了少女的脑海里。 少女转身,看到这无尽暗红色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色调格格不入的图案,一个灰白色的东西,它的轮廓,像是一扇门。 是要我去那边吗?到那个东西那里,我就能想起一切吗,想起来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少女一边在心中发问,一边朝着那扇灰色的门走去。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为什么要和我说话,要为我指路,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我对你来讲,又是什么人呢? 少女向着声音的主人发问,继续前进着。 她觉得声音的主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呢。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你不是想要知道该去哪儿吗,我现在告诉你就这样往前走,那你就往前走吧,只要跨过那扇门就好,至于你的问题,我也可以告诉你...... 我是你...... 所以我熟知你,熟知你所有的痛苦和难过,熟知你心中最强烈的渴望,就像没有什么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你的内心在困惑,你希望自己能得到解答,我就出现了...... 你想要得知自己的去处,但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自己要去哪,所以同样作为你的我,就来为你指路了...... 对你来说,我是你内心的最深处,而你对于我...... 是我如今的珍宝啊! 一边听着声音的主人给出不明所以的回答,少女,终于踏进了那扇门,一瞬间,天地变幻,世界扭转。 少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前的一刻,这个暗红色的世界轰然坍塌破碎,似乎这里只是个很小的空间,一个稍微大点的玻璃球一样的空间,仿佛是为了少女苏醒这一幕,专门搭建的临时舞台,舞台完全消失之前,一个枯白色的人影,就站在少女的背后,发出着满是得意与兴奋的诡异笑容。 我的珍宝,我珍爱的容器啊。 ---------- 少女走过了门,门消失,她只身站在一个磅礴大雨的灰色世界里。 这是一条夹在树林间的小道,算不上崎岖,也不是完全的平坦,两层生长着高大的树和茂密的灌木花草,树底下挤满了真菌霉菌,树与树的间隙里似乎闪过鹿和兔子飞奔过的身影。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难以想象的庞大降雨量,仿佛云层破碎。 少女突然瞪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她终于记起来了,甚至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地方那么熟悉,包括这条小道上每一处坑坑洼洼的不平处,路旁的哪棵树长的最高,又是哪棵树的脚下长了最多的蘑菇,还有某处灌木丛里,还藏着倒下的仍未完全化为尘土的断木。 她当然对这里无比熟悉,因为这是她生命里一直以来,日复一日都必定走过的地方,这条的路的末端通向她的家,而在家里,有个最重要的人,总是等着她。 少女最怜爱的,也是最年幼的弟弟。 她怎么能,忘记这里。 少女渐渐回忆起了全部,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父母去世的时候,那天深夜,家里异样的安静和沉闷,她半夜醒来睡不着觉,透过窗外,看到了远处天空竟被染的一片血红,像是这夜空被撕裂了一角流血了,又像是这深邃海面般的天空燃着了大火,她忽然就觉得心口堵塞,宛如中了魔障一样浑身发烫,烫的,是体内不知为何狂躁的血液,但她还不知道。 她没由来的觉得害怕,想起睡前父亲在自己床头道的晚安,本来这种事情不该有粗犷的父亲来做,而是由母亲,那个红发极美的女人,可是母亲却在一个星期前不回来了,父亲向她发誓,母亲只是有些事情,很快,他就会带母亲回来,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他们姐弟的父亲。 少女惊恐的跑出了卧室,睡前父亲第一次表露的那么温情,眼神透出百分之二百的溺爱和留恋,仿佛她是生了大病马上要离开人世,父亲当时的脸上带着无限的爱意和无法完全掩饰的悲痛,带着那样复杂的情感,他吻了少女的额头。 安心睡吧,我的女儿,明天醒来一定还是美好的新一天。 脑海里回荡着父亲的话,却没能想到,那竟然是能听到的,父亲最后的话,她跑完了整座普拉斯的宅邸,前厅,后院,钟楼,每一个房间都没有放过,父母的卧室也是空的,原本温馨的房子,仿佛一夜之间空荡了许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家是那么的大,大到让她害怕,她噙着泪走出了家门,站在大门外,注视着天边依旧血红一片。 “爸爸呢......”她呆愣着,忽然听到背后响起稚嫩的男孩音。 少女转过身,看到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穿着睡衣,也一脸害怕的站在门内。 “妈妈呢......”随后,男孩不知又怎的,问出这么一句,母亲不在家好几天了,这一点姐弟两人也都明白的。 少女知道弟弟很不安,虽然自己也不安,但她是姐姐啊,作为姐姐自然要优先想着弟弟,安慰弟弟。于是同样年幼的少女跑到男孩面前,抱住他。 “没事的莱茵,不要怕,一定是妈妈要回来了,于是爸爸担心连夜去接妈妈了,”少女抚弄着弟弟的脑袋说,“所以没事的,有姐姐在啊,姐姐会陪在你身边。” “姐姐,我觉得好害怕,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有什么要没了。”怀中的男孩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将要流泪的哭腔。 少女当然明白弟弟在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在看到天边那抹不详的血红时,就离开涌出的,强烈的不安感,后来她才知道,那大概是血缘上的联系吧。 “别害怕,睡吧,只要睡过去就没事了,明天醒来后还是美好的一天啊。”少女模仿着父亲睡前的话语,想要安慰弟弟。 但那天夜里,她哄着弟弟入睡,自己却再没能睡着,就那样,一直远望着染红的天空。 第二天,得到了父母双双去世的消息。 伯父一脸难过的站在家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似乎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有着和弟弟莱茵与父亲修亚一样的银发赤瞳,柔软的肌肤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像是从血滩里抱出来的生还者一样。 自那一夜,全部都变了,普拉斯的宅邸顿时变得寂静太多,少女忽然就没了父亲母亲,却有了第二个弟弟,他的名字是莱尔·普拉斯,是父母生前就决定好的名字。 “是因为他,我们才没了爸爸妈妈吗?” 在得知到消息后,比自己更近伤心许多的弟弟莱茵,缩在房间里了三天三夜,出来时脸都变得煞白了,他一脸阴沉悲伤的望着少女怀里的小婴儿,少女正坐在后院的阶梯上,用奶瓶给婴儿喂奶,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已经肩负了本该是一位成年女性的责任。 “别这样说,莱茵,别这样,”少女紧张又略带生气的说,“他可是我们的弟弟啊,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当哥哥了,他可是我们的新家人。” “比起弟弟,我更想要爸爸妈妈。”莱茵仍是沉着脸说。 少女颤动了一下肩膀,她差点就要说出来,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啊,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弟弟会伤心的吧,自己也一定会忍不住崩溃掉,甚至到现在,她自己也想要欺骗自己,父母去世只是假话,他们只是回来的晚了一些。 可现实,却是世界上最残酷最没有心和血性的人。 “莱茵,我们以后,一定要坚强啊,”少女对弟弟说,“无论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坚强的活下去。” 莱茵看着少女的背影,坚定的点了点头,像是要把姐姐的这句话,牢牢的刻在心里。他大概也看出来了,那个时候,少女她,的确是在哭泣。 那个瞬间,少女她明白了,怀里这个婴儿,是父母给他们留下的,最后能联系他们之间的存在了。 父亲说了,睡醒了,第二天仍是美好的新一天,可是那晚她没有睡着,于是所谓的美好的新一天,就再也没能到来。 直到他们姐弟三人都不断长大,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的,他人的歧视于贱骂。而自己的第二个弟弟,似乎一直都没能从阴影中走出,身为姐姐,少女无比的自责于难过,但她仍然尽可能的做到身为姐姐能做到一切,每一天忙完了全部,就立刻跑回家陪伴自己的弟弟,于是那条树林间的小道,总是留下她飞奔而过的身影。她毕竟那么爱自己的弟弟,莱尔也是,莱茵也是,虽然不同的是,莱茵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是个只让姐姐哄的弟弟。 再然后的记忆,便是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任务,由掌管情报局的第二分团,特地派人转交任务信件,要使用近几年兴起的圣堂研究院研发的时空之门,去往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人间界,收集散播的启示录碎片。 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安全幸福的生活,本着这一最优先原则在骑士团努力奋斗的少女,也接受了这个任务,虽然好奇于去往另一个世界这种听着天方夜谭的事情,但却没有去联想,这个任务的不合理,比如启示录碎片散播至异世界,比如任务下达方式的过于隐蔽性。 然后在那个异世界的城市,在那座山顶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最后自己的意识,被烈火所泯没。 ------- 我想起来了,少女望着这灰色的树林,心里呐喊到。虽然颜色变得单调,但是景色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甚至像是完全完美的复制出来一样。 我是要去,见我的弟弟啊,跨过这片树林,普拉斯的房子就在前方,我的弟弟在房间窗户那里正等着我,他今天也在等我吧,去人间界的任务太需要时间了,他一定是等着急了,所以我要快些去,要快点回去见他。 莱尔! 少女心中呐喊着,忽然跑了起来,在这灰色的世界里,迎着磅礴大雨,穿梭在这个曾奔跑过无数次的树林。 但是前方道路的两侧,突然有许多黑影从树林里窜出来,它们有着狼犬一样的四肢,趴在地面上,全身仿佛被黑色的雾气包裹,呈现一种奇怪的姿态,它们的双眼泛着血色的恶光,阻挡在前方的道路上,无言的盯着少女。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她发出疑惑,扫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许多奇怪生物。 是阻止你前进的坏东西啊,大概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性或者其他吧,它们要在这里阻拦你的脚步,但是你却不能停下啊,一时一刻都不能耽搁...... 那个声音又出来了,在少女的耳边说话。 是啊,我不能再磨蹭下去了,不能因为任何东西而再停下,和莱尔约好的,每天都要赶快月鸣鸟鸣叫前的一个小时回到家,去见他,现在已经迟到了多长时间呢,真希望至少,还能陪他一起走在树林前看月鸣鸟飞过啊。她心里也被那声音顺了意思,情不由己的想到,甚至忽视了,这个诡异世界正处在瓢泼大雨中。 所以,我不能再在这里停下脚步......她心说 如果有东西要阻拦我们,那就把他们都消灭掉吧,对你而言,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保护好自己最后的家人不就是全部了吗,自己作为一名骑士锻炼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用自己的力量,自己手中的剑,将阻挡自己给予弟弟幸福的敌人,都给击败!那声音也凑在她身边大声的喊叫。 用手里的剑,把挡在前面的,都给斩开......少女心里想,对,我只是想要,能看见弟弟的脸上浮现着开心的笑容,就足够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那天晚上的夜空,我不会再让它出现了! 少女忽然放声的叫,她的身体骤然发力,这一刻,她已经无法注意到了,那些从没有主动对她发起进攻的黑影,全部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早就被一间特殊的衣裳遮盖,不是真正的丝绸或布匹编织的东西,而是由粘稠的血色物质凝聚成的外衣,覆盖着她几乎全身的肌肤,她的红发张牙舞爪的飘动,手里握着的,也不是自己那把骑士剑,而是一把鲜血凝固成型的武器。 少女起舞着,掀起了疯狂的厮杀。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再遇的时候 少女挥动手中的刀,一路走过,她看不到自己的身后,已经血流成河。 无论是舍命向她发起扑袭的,还是只顾着仓皇而逃从她两侧闪过的,亦或是放弃了抵抗和求生,呆滞的停在原地等待死亡的,所有出现在少女视野里的黑影,都成为了少女的刀下亡魂。 猩红的刀刃利索的一次次斩切,将越来越多出现在道路上的黑影化为碎块跌落脚下的血潭中,无数黑影流出的血,在这条林间的小路上,渐渐铺垫成血色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那些黑影碎裂的尸块。 渐渐的,少女甚至对这种无止境的斩杀麻木了,忘记了这种事情所包含的残酷,忘记她只是在毫无人性的杀戮,忘记了自己,应该作为人。 很好,就是这样啊,我的珍宝,不要停下挥斩的动作,如果你想要尽可能快的,见到你想要见的人的话。那个声音说,带着一种刻意隐藏的激动和热切,不过如今的少女,意识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出来了。 于是在这片灰色的森林中,少女最后的一点肌肤也终于被血色覆盖,她快步前进,身下的血河已经盖过了脚踝,她的双腿在浓郁的血水里迈动。 一只黑影被恐慌所完全支配,它以最快的速度从少女的身边飞奔而过,想要远远逃开,但少女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和速度,手臂却是随意一挥,手起刀落,血河里,又多了一个坏掉的尸体。 她忽然愣住了,随后早已被血气模糊的面容似乎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她激动的遏制不住想要叫出声,朝着小路的前方伸出了手,血色的五指竭力的舒展着。 在她眼中的世界里,道路不远处的前方,一个完全不同于周围环境的影子出现了,朝着她不断的靠近,她知道那个影子是谁。 我感觉的到,感觉到那个朝我走来的人,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没错,是他,我的弟弟,他真的就在前面等着我,一定是等着急了,着急到忍耐不住跑出来找我,但是不要慌啊,莱尔,我马上就去你的身边了。她在心里大声的说着。 少女唯一的渴望真的要实现了,但是嘴上说着要指引她的那个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不作声了。 枯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少女的背后,冷酷的视线穿过少女的身影,瞪着更远处的方向,似乎点着无名的怒火。 ------- 莱尔拉着铃的手,跳上了一个石阶,眼前不到十米的前方,一个白色的洞口矗立着,微冷的风从那个洞口吹进来,依稀听的到外面的嘈杂的风声,和兽类惊慌奔走的脚蹄声。 “我们到终点了,出了那个洞口,就到后山的外面,也是后山的山顶。”铃如释重负收起了大幅度的地图感知,脸色比起之前显得更加苍白了些。 她站在莱尔的身后,看着他显得安静的侧影,那双赤色的瞳孔带着复杂的色彩,将视线投向了前方,跨过洞口到外面更远的地方。 “是吗,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吗。”他目视前方,开口说道,带着极轻的感叹。 那一声叹息中,到底夹杂着多少种感情呢,大概就是诠释五味杂陈这个词语的最好例子吧。是想念,也是诀舍,是欣喜和激动,是难过和无奈,数十年的心结被触动,却要由自己亲手用剪刀剪掉。 这个世界,用言语难以解释清楚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害怕吗?”铃注视着莱尔,脸上带着不忍,轻声询问。 她没有去问“下得去手吗?”,这个时候,这种问题是最不该,是让人觉得厌弃的提问,莱尔必定是经过了太多内心的纠结和斗争,最后得出了答案,使得他现在会站在这里,导致如今这一切的,是他的决意,自己不能说出轻视那份决意的话,她知道那份决意的背后,带着多大的痛苦。 “大概,是害怕吧,虽然不至于怕到双脚走不动的程度,”莱尔苦笑了一下,看着一直握在手里的刀,在进入山的后半段时,他就一直维持着真红之力的解放,抵抗着那份浓密的血气浓度,对自己体内血液的影响,“铃,你看到我手,是在颤动吗。” 铃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将莱尔握刀的手包住。 “没关系,你若是害怕,就由我来为你驱散,”她看着莱尔的脸说,“从现在,到很久很久以后,都会有我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不用害怕。” 莱尔笑着,点了点头,是释怀的浅笑。 他们口中的“害怕”,并不是要经历什么极其危险刺激的事情导致心跳加快,或是深夜看到怪力乱神而神经发麻之类的恐惧,害怕的,是一种更内在的,心灵和感情上的纠葛。 “走吧。”他说着,再度拉紧铃的手,走向了洞口。 两人来到了外界,夜风随即扑面。 铃心想到底多久没有看到外面世界的天空了呢,尽管昏迷了一天,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但在那之前是大雨下的混乱,之后则是困于深山内部的奔波,再度看到有星星在的天空,忽然就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风中,混杂着无法忽视的甜腥味,让人闻多了就忍不住要头皮发麻要呕吐。脚下,粘稠的液体不知不觉滑到了脚边,染红了鞋子的边缘。 铃情不自禁的后撤一步,不想过快踩在那深红色的水池里。 眼前的场面,是两人也曾预料过的,只是没想到,真的映入眼帘时,是那么的刺激眼球,真实的让人窒息。 前方树林中央空出的小道,流淌满了红色的液体,那种液体只要看到,就会下意识的认定,只有血这个字眼,才会符合那液体的一切。 液体从小路更远处的一端流过来,仿佛前方有一座不断喷涌血水的水井。 “真残酷......”铃看着眼前的画面,内心话不由自主的叹出,她一手被莱尔牵着,一手捂在胸前,视线扫过一滩顺着血河飘过来的肉块,她想大概是成为牺牲品的某种兽类吧。 她从没想到过,如今自己会变成这样,即使见到了如此令人胆颤的血腥一幕,依然能够做到让内心稳定下来,正常人都会吓晕过去吧。 在她所生活的世界开始变化后,原本平凡的日常,就完全回不去了,也做不会那个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普通学生了,只能朝着未知的前路努力走,无论会看到什么。 想到这里,她更加握紧了身边人的手心。 “过来了,”莱尔没有在意眼前的凄惨景象,他的注意力,放在更关键的地方,“现实真是不给人一分一秒喘息和准备的机会,再相见,竟然是这么快啊。” 随着莱尔的一声叹息,道路的前端,一个深红色的人影,渐渐放大。 铃心想大概是莱尔和那个血影见的血脉牵系吧,也可能是吸血鬼特有的视线吧,能比常人将鲜血这种东西看的更透彻,所以他才能这么快的,意识到血影的靠近。她忽然又想到,在莱尔的眼里,眼前的画面会变成什么样呢,漫天都漂浮着血色的颗粒吗?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猩红障目吗? 那该是,多么让人心疼的世界啊。 血影踩着血水前进,手里握着血气凝结的刀刃,红色的长发飘在身后,她每走一步,血河的表面都会溅开一朵血之花,甚至还有更多尸体的碎块顺着河流飘来。 血影的到来,像是不断逼近的恶魔。 但他们知道,那个恶魔的真身,却也本是最亲近的人。 “莱尔......莱尔......” 两人一愣,听到了一声声间接的呼唤声,以极其沙哑痛苦的音调发出的声音。 他们看到不断行走的血影,嘴部在翕动起伏着,像是喉咙受伤的人,要努力的发出声音说出话来。 “她在叫你,是她在喊你的名字,”铃怔然的说,“她看得到你吗,认得出你吗?” “不,至少现在的她应该认不出我,”莱尔黯然摇头,“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她基本上以及沦为一个八岐血魔的半成品了。” 莱尔听着来自血影的叫喊,看着那个恐怖的身影,此刻却显得羸弱孤独的在行走,忽然间明白了,明白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莱尔顿时觉得眼前的场面变得异常熟悉,不如说,是在逐渐演化,和脑海里相似的另一个场景重叠,普拉斯宅邸后院前,那座树林,以及对着后院大门的那条小道,岂不是和此刻的场景,那么相像。 是吗,在你的意识里,是把这个地方当成我们约定过的地方了吗,那天你永远离开我们的时候,直到最后一刻,也是想着要赶快完成任务回来,遵守陪我的约定吗,所以你现在,即使变成这幅模样,带着杀戮一路走来,嘴里却还是喊着我的名字,依然,只是为了回来见我,才行动的。 莱尔想哭,泪腺从未有过的酸麻,像是要崩坏掉,他咬着牙握紧了刀柄,甚至要凹进掌心的肉里。 “怎么回事,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悲伤感,浓的像是洪水,”铃瞪大了眼睛说,双手都捂在胸口处,“她人类的意识已经被支配了,但即使如此,想要见莱尔你的那份心情,依然成为了控制身体行动起来的主导。” 铃将莱尔内心所理解都说了出来,却也像是为他的心口补上一刀。 “我其实,有在想,再见面时,第一句该说些什么好呢,这么多年了,”莱尔突然说,像是自言自语,他看了眼铃,铃看到了他眼中噙着泪光,“这种事情,从很早以前就有幻想过,在我还不承认姐姐去世的时候,在我的心已经逐渐冷淡的时候,甚至在遇见你们之后......” “而在几天前,在后山看见她的时候,这份思虑变得更加强烈了,”他和走近的血影相互注视,“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 莱尔将温柔的笑脸给铃,尽可能的传递给她一份不用担心的意思,他拍了拍铃抓住自己的手,提着刀,走向前去。 又是一个月鸣鸟啼鸣的晚上,我一如既往的抱着木刀蹲在墙角,等你在窗前露出头来叫我出去,可那一天,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莱尔看着人形的怪物,笑着,哭着,说出了曾经年幼的那段时光中,每次等待那人出现在眼前时,都会对她说的话。 “姐姐,你回来了。” 他说着,握紧刀,冲向了那个变成怪物的女孩。 血影对着挥刀前来的莱尔,发出了咆哮。 第三百九十六章 血色的斩决 少女眼中的世界里,她终于走到了树林的尽头,一路斩杀,普拉斯宅邸塔楼的尖端进入了眼帘,熟悉又亲近。 马上,我马上就到了,还差最后十几步的距离,莱尔,我这就到那个窗户前,我知道你已经等着急了,但这下你终于不用再等下去了,我这就去叫你...... 她急不可耐的加快了步子,随后整个宅邸的外貌都展露出来,她无比熟练的盯准了那间屋子窗户所在的方向,想要伸出手。 一个不同之前的黑色人影站在了她面前,她欣喜的就要叫出了声,即使那人影一片漆黑模糊看不清,可即使不需要看到外貌,她也明白那个人是谁,由血缘上牵系告诉着她,她的弟弟,就站在她眼前。 莱尔,莱尔,少女不顾自己沙哑的声音多么的刺耳,遏制不住的呼唤出自己弟弟的名字。 你出来见我了吗,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我这就去你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她内心翻涌着巨大的期待。 可眼中的画面却随着她下一步的迈出,骤然扭曲,作为自己弟弟的身影突然更加模糊,渐渐消散,仿佛云烟...... 少女心中那份已经涌动到极限的炽烈感情,被这眼前的变化狠狠的殴打了一番,像是抓住蹂躏撕碎后又扔进了寒冷的水井里,带着刺骨的寒心渐渐沉入深处。 怎么回事?莱尔?莱尔?你去哪儿了?我的弟弟呢?她在心中发出连续的疑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变故,任那变故为自己带来的巨大失落,折磨自己的心灵。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怪的人影,逐渐冒出来,站在原先莱尔的身影所站的位置,一个全身枯白的人影,枯白的长发,枯白的肌肤,枯白的指甲和嘴唇,像是浸泡在白漆里无数天再取出后的纯白外衣,白色的人影抬起头,唯有双眸里染着完全不同的色彩,血红色的眼珠投出锐利的视线,撩开额前的发丝刺向少女。 那是个和少女,有着完全一样面容和身材的人影,像是从镜子里走出的一样。 你,是你,是你!少女撑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白色人影,她认得这个人影,并不是指对方和自己有着一样的面容才感到熟悉,而是这个窃取了自己容貌的人影,也曾一度出现在她面前,就在十年前,她被派遣去人间界的那个夜晚。 少女想起来,在白色人影出现的一瞬间,那份模糊的记忆终于有断断续续的残留被她拾起,就在那个夜晚,她的身体发生了可怕的变异,而在自己的意识被吞噬的时候,出现的,就是这个白色人影。 从自己失控的血统里诞生出的,盗走了自己容貌,并想要支配自己的怪物。 是你做的吗,让我的弟弟消失的是你吗?我分明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在这附近,可我看不见他,我好想他啊,少女瞪着人影,大声喊叫,你为什么,阻止我见到他,莱尔他,我的弟弟,就在这一秒,也都还在等着我啊...... 白色的人影不回答,像是不会说话,仅仅只是笑着注视着少女,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太刀。 因为它是我们的敌人啊......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在少女耳边说道。 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它妄图抹掉你的意识,夺走你的身体,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害得你被埋葬在异世界的山下,一直无法再履行和你弟弟的约定,而现在,你终于可以再见到自己弟弟了,可这个家伙却又出来阻挠你了,一次次的,千方百计的挡在你面前,阻碍着你和你弟弟见面,它是,多么可恨啊! 声音环绕在少女耳畔的四面八方,疯狂的说道。 少女觉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了自己身边,它一手温柔的扶自己自己肩膀上,一只手直指着前方的人影,对自己说。 所以,杀了它吧! 对,杀了它,导致自己无法与弟弟重逢,全部都是因为他,他阻挠自己,他是我的敌人,所以我要杀了它! 少女觉得自己的心中,像是被点起一团狂盛的火焰,连她自己都无法熄灭,任凭那火焰麻痹自己的身体和神经,前所未有的破坏冲动,涌向了自己全身每个角落,一丝空档都不留! 面前的白色人影,忽然握着刀冲了过来,少女被愤怒感所驱动,她凶狠的瞪着冲上前来的人影,发出了巨大的咆哮!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却默默的站在少女背后,注视着少女对着无人所在的空气,大喊大叫的滑稽模样。它的外貌,和映在少女眼里的白色人影一模一样。 我不会放你走的,又是几十几百年了,你是我梦寐以求的容器,我怎么会放过你呢...... ------- 莱尔刚刚冲上前去,就被对方的一记重砍,击打的铿锵后退。 两柄武器碰撞又弹开的一瞬间,他竟觉得手腕短暂的酸麻,血影对着自己咆哮并挥出的一刀,像是带上了她全部力量的千钧一击,有着与之前交锋时,要更胜一筹的震撼力。 铃的心咯噔一跳,她是不清楚变成怪物的莱尔姐姐,此刻内心到底在经历什么,可是在她和莱尔接触的一刹,即使站在十步开外,她也能感受得到,从血影身上散发出的,滔天的怒意! 为什么啊,分明你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对弟弟的思念却依然无法被磨灭,可现在你最思念的弟弟,正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能够如此愤怒的对他挥剑啊?纵然明白血影此刻的状态,她已经是被血统控制的怪物了,早就丧失了自身的意识,可铃仍然忍不住在心中发问。 而铃所感受到的,莱尔也感觉到了,斩在自己刀上的那一击,其中蕴含着,和巨大力量同等的勃然愤怒,像是将莱尔视为仇人一样发起的进攻。 “现在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模样呢?”莱尔看着血影,嘴里呢喃到,手中的刀也未曾慢下半拍,再度对上了对方的斩击,“可无论如何,现在的你,已经无法看清我的样子了吧。” 莱尔握刀的手忽然收力,身体压后,撤开了半米的距离,然后将刀移在腰间,仿佛收刀入鞘,另一只手虚握刀刃。 断月一刀流,五之型·无手,鞘爪。以手化鞘的技巧,莱尔想要斩出的,是刀剑出鞘的第一斩,最快也是最锋利的一斩! 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内,名刀血牙的刃尖处,游走的血气宛如丝带一样的缠绕流动。 断月一刀流,四之型改·血疾风,血镰鼬。 镰鼬是神话中以诡异的速度闻名的怪物,它们的形象就等同于迅猛的风,疾风之型是断月一刀流中,将快发挥至极限的剑术,被称为镰鼬的一刀,是最完美的起始之刀,它象征着,极致的狂风即将袭来! 而在真红之力的增幅下,莱尔的血镰鼬必将斩出更加迅猛的一击! “开始吧,姐姐,这是我们曾经的约定,每一晚,我们都在家后的树林里,上演过无数次的剑术对决,”莱尔心说,“我等这个时候,能和姐姐再次互相对剑的这个时刻,也是很久了啊。” 他的眼角反射着银色的水光,是还未干涸的泪痕。 更加耀眼的刀光却压过一切,破空到来,莱尔,拔刀!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为了坚强的活下去 的确是至快至锐的一斩,莱尔虚握的手五指摊开,似是刀鞘离裂,血刀顷刻化为真红的利光,笔直锋利的斜线沿着血影的胸膛,由下至上的划开,大量的鲜血于那一瞬从伤口中爆出,喷涌出血影的体外。 血影的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又迅速站稳,那道算不得太深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 血影流失的鲜血在莱尔的眼前喷吐出成一个倾洒的扇面,但是切入的手感让莱尔明白,那一刀,本不该对其造成如此不合理的出血量,仿佛自己并不是切开了生物的肌肤,而是一个灌满血液的水球。 是那包裹了她全身的血气外衣吗?莱尔心想,浓郁的血气覆盖了对方的体表,自己真正斩裂的,实际上是那件外衣,那么刚才巨大的出血量,到底有百分之几是属于血影自身的呢? 不过莱尔立刻让自己忘记这件事,他所需要想的,就是不断挥出更加强力的刀斩,就够了。 而此时,血影压低了上身,手中的武器横置侧脸旁,一霎时,剑身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吸附在剑刃上。 莱尔认得那个姿势,断月一刀流,二之型?流星,彗光。 将力量汇聚于刀尖的刺击,剑刃弹出时,宛如光芒和气压都随着这一剑同时冲去,凝化为一条贯穿一切的极光之线,像是划破天际的闪耀彗星。 莱尔偏头,那道彗星便与自己的脸颊相擦而过,他感觉到那快又狠的一刺闪过时,翻滚击打在自己脸面上的寒意与危险,血影的攻击,也的的确确是毫不留情的凶狠。 这也让他更加确信了,至少此刻,变成了怪物的姐姐,眼中的自己,并不是那个叫莱尔?普拉斯的人。 血影后撤收剑,调整气势不过极其短暂的一秒,随后她再度前刺,这次,是更加迅猛缭乱的进攻。 断月一刀流,二之型?流星,星屑。 正如其名般宛如碎开分散的星辰之屑一样,华丽的连续突刺,血影转动手腕,像是抛洒出无数的极光。 莱尔深呼吸,保持自己身体所有部位做到最完美的协调,残影步的真谛在他的脚下呈现,他一边迈出鬼影般的步伐,一边大幅度的挥刀,来自血影的刺击,或是被他闪过,或是被他的剑刃格开。 “我其实很庆幸啊,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姐姐依然能够像是一名剑士一样和我战斗,”莱尔挥刀,说,“如果不是用剑技来交战的话,又要怎能,将如今我拥有的觉悟,传达给还在牵挂着我的姐姐呢。” 对,这场战斗,不仅是对过去两人在一起时的重现,更是要向一直心系着自己的姐姐,展现自己的成长与坚强。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够以自己的眼睛看看我啊,看看现在的我,哪怕只有一瞬,也想让姐姐你知道,即使姐姐你不在了,我也并未一直躲避在屋内。 如今的我,也依然迈步在夜光之下。 ----------- 十年前的那片树林里,年幼的莱尔还不能看清自己姐姐一剑的时候。 莱娜?普拉斯,莱尔的姐姐,这个继承了自己母亲一头鲜红长发的女孩,正用沾湿的棉球擦拭着身旁小男孩脸上的伤口。 “今天你怎么这么冲动,明明看不清我的刺剑,却仍是一股脑的往前冲,”莱娜带着一分的抱怨和九分的心疼,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如果你姐姐我的剑术还不到家,收不来剑该怎么办。” 年幼的莱尔撅着嘴,让姐姐为自己擦伤口。 “姐姐是最厉害的,剑术怎么会不到家。”他发出小小的抗议。 莱娜苦笑了一下,更换擦拭用的棉球。 “我可不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啊。” “明明昨天还亲自教给了哥哥非常强的绝招。”他的嘴撅的更夸张了。 莱娜不禁为眼前的男孩失笑。 “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姐姐我偏心了吧。” 她坐正了身体,揉起自家弟弟的小脑袋来。 “我教你哥哥,是因为他有必要啊,”她说,“现在你眼里的莱茵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很冷,”莱尔挠着脑瓜,想要努力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让我觉得,不敢和他说话,好像一和他说话,就会被他不高兴的瞪着一样。” 果然这样吗,那时的莱娜心想。 “其实在你出生前,你哥哥和现在的你是一样的哦,又黏人又乖,看着,就给人必须要保护好他的想法,”莱娜盘起腿,回忆着过去的莱茵,“但是从爸妈离开后,他就渐渐变了,变得不再黏人,也开始对别人的话保持拒绝,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默默的待在角落里,也不说话,也不注视其他人,并不是害怕着什么,而是让人觉得,他在一个人倔强的思考着什么。” 莱尔愣愣的听着姐姐说这么多,那时的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姐姐的意思,对哥哥莱茵的认知,依然处在“不易亲近不敢靠近”的表面程度。 “他已经不再做那个让人想保护的角色了,而是被人需要他保护的形象,虽然现在的他,距离特别可靠还差很多,”莱娜感叹的说,“你知道吗,前些天的时候,他和别人打架了,不是孩子争吵的程度,他拿着木棍,已经把人打出了血。” 把别人打出血,这种事情对莱尔来讲,还过于远和陌生,却也先入为主的给他不好的印象。 “为什么哥哥要做这种事……”感到不解和畏惧的莱尔,缩着身体嘟囔。 “我也问了他,”莱娜说,“他说,因为那些人说了自己弟弟的坏话。” “是说我吗?”莱尔一怔。 莱娜点点头,“大致是说,你是没父母要的孩子吧,最后说的有些太过分,也把莱茵自己和我给扯了进去,是真的触怒了他内心的底线吧,于是莱茵他就动手了。” 原来是因为我吗?莱尔心里想。 “不过你哥哥一个人,怎么能挡得住那么多人的一起针对,我赶过去阻止事态的时候,他已经浑身青紫红肿倒在地上了。”莱娜说着,想起当时莱茵看着天空时的眼神,平静,暗藏着不甘的平静。 莱娜忽然挪动身子,将莱尔搂入自己的怀中,脸颊摩擦着自己弟弟的脑袋。 “虽然现在不适合给你说这些,但是呢,我一直有在想,唯一让我无法放下的担忧,那就是总有一天,我可能会无法陪在你们身边吧,那个时候,即使我不在,你们也必须要努力的活下去。” “姐姐你要走吗?要离开我和哥哥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讨厌了吗?”莱尔听不懂姐姐的话,以为她是要离开自己,顿时就慌了,“姐姐你别不要我们好不好?”他急的快哭了,那时的他并不能说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果没了姐姐在,那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莱尔不安的坐在莱娜怀中,抬头看自己的姐姐,对上她温柔又逞强的笑脸。 “不是的,姐姐我不会离开你们的,并非我要离开你们,而是你们总会面对,我不能对你做出任何帮助的情况,那个时候,你们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所有我把剑技教给了你哥哥,因为他已经先遇到了,我说的那种情况,而今后,也将不断的面对下去吧。” 自己一个人逞强着,忍耐着,把一切都咽在肚子里,不服输的瞪着周围和全世界。 “我也会遇到吗?”莱尔问。 “可能吧,”莱娜说,“来和姐姐做个约定,无论今后如何,姐姐都会尽全力的陪在你们身边,但若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和你哥哥,你们务必要挥的出,能够斩开眼前困难的一刀。” 即使你现在听不懂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 “那个时候姐姐你说的,我现在都懂了,”莱尔提着刀,有些累了,相对于最初交锋而言,他的身上多了刀伤,拉开了距离,喘着气看着眼前的血影,“连姐姐也离开我们的那段日子,真的是,难受到了极点啊。”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两人都竭尽全力的展现自己掌握的全部剑技与技巧,刀刃无数次的激烈碰撞。 铃站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眼前剑光缭乱的场面,她并非是不帮莱尔,而是她明白,这场战斗,她只能站在台下观看,和在心中鼓励打气。 因为那是只属于他们姐弟二人的战斗,是一场对过去的了结。 “直到此刻,我算是彻底理解了哥哥一直以来的心情,”莱尔抬起刀,“的确很痛苦,但纵然如此,也要让自己,不断的挥刀下去。” “为了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血醒之夜 同样的时间轴内,少女所在的灰色世界里。 就在她的迎击了白色人影的第一次冲锋后,对方的动作忽然变得诡异,因为那给少女,带来了强烈的既视感。 那蓄力的姿势,那握刀的动作,那仿佛和刀浑然一体的气场,她不会看错,白色的人影,不仅仅模仿自己唤出了刀剑作为武器,还摆出了和自己的剑术一模一样的起手式,尽管剑型不同。 但那的确,是断月一刀流,月夜界最独特也最广为人知的流派,集世界剑术于一大成。 “这个白色的家伙,不只是夺走了我的容貌,模仿我的行为,竟然连我的剑术,也可以学到吗?”少女惊讶的说 人影沉着脸,但也让少女觉得它是在笑,令人感到厌恶的奸笑,像是腹黑的捣蛋鬼看到阴谋得逞,分明它自己也是这场剧的角色之一。 人影拔刀,斩出尖啸般的风声,刺耳,宛如怪叫的野兽,魅影一样的闪过。 竟然是断月一刀流的四之型疾风中的拔刀式,可明显还要比普通人的拔刀,快的更多。疾风·镰鼬,虽不属于少女专精的流星之型,但算是流派的基本剑技,初传阶段就可以掌握要领。 出乎意料的开场,使得少女的胸前不幸中招。 可也并无大碍,那一刀虽然来之凶猛,但斩在少女的身上,甚至没有给她带来清晰的痛楚,她下意识的将其归结为对方的攻击不够火候,忽视了自己的身体,早已发生了变异。 并不是对方的攻击不强,而是她感觉不到了痛感。而在她不曾注目的地方,胸前的伤口也在诡异的超速愈合。 要使剑的话就使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已经决定了要斩杀你,就在这里,杀了你,就再也不会有谁来阻碍我了,少女瞪着近在眼前的人影,身体久违的摆出出剑的驾驶,被掩埋在地下这么久,她身体的记忆开始复苏,流派剑术的一点一滴迅速在头脑里清醒。 比剑的话,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只是模仿和窃取,你真的以为这么快就能达到我之上吗? 于是少女出招,手臂,手腕,肩膀,以及掌心紧紧锁住的剑,仿佛化为一体,如一杆完整的长枪,鱼龙贯出。 但遗憾的是,人影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躲开了她于极近处刺出的一剑。 少女再挥剑,连刺的剑技紧跟其上,若是一剑你能够躲开,那么几十道剑击呢? 怀有绝对的自信,少女舞动起手中的武器,刺出缭乱光华,此时的她连性格都变得扭曲了,从未有过的自信和冲动驱动着大胆的进攻,她在心中已经坚定的认为,自己必定要打败,不,是斩杀,杀掉眼前的人影,踏过它的尸身前进! 倒下吧,流血吧,被刺成碎片吧,随着手中剑刃突刺的频率越发急促,攻势越发猛烈,一股已经触到胜利的自傲涌动在心头,她在心中大叫着,让自己的剑绝不留一点情面的不断刺出。 然而人影却也不断刷新了少女的对其的认知,无论是残夜步的出色应用,还是立刻做出连刺剑技的化解之法,都昭示着人影的实力,少女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单纯模仿了别人剑技的怪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习剑之人,和自己相同的流派,不输给自己的剑术程度。 什么啊,这个白色的混蛋,怎么回事,这种对剑技的掌控和反应力,这不该是一个只靠单纯的夯大力就能达到的程度,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剑技发挥到这般地步,这不可能。人影的行为,第一次使得少女内心的坚定被撼动。 而随着接下来的交手,这份疑惑逐渐被放的更大。 如果说,人影能够做到使用少女所掌握的剑术,还在她可以接受的程度,可此后人影所展现出的接二连三的剑技,都是少女未曾修练过的,不如说,就连剑型都发生了改变,一个是以刺击为主的流星之型,一个是以快斩为要的疾风之型。想通过模仿一种型来快速的领悟另外一种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少女的认知里,哪怕是历史上所有闻名的剑圣们,也不曾有一人,拥有这神赐般的奇迹才能。 她忽然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模仿自己剑技的怪物,而是一个真正的习剑之人,和自己同样的流派,不输于自己的实力。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内心不断膨胀的疑虑,使得她直接发问出来。 但是人影根本不打算回应她一句一字,甚至连张开嘴发个声,都是稀奇,倒像是不会说话一样。 是啊,那到底是什么,那个站在你面前的家伙,古怪的声音又出现了,在她的脑海里直接说,至少,它应该是你现在所面临的,最危险的敌人。 感到棘手吗,因为对方出奇的,竟真的有和你不相上下的剑技,你的心里,正是这么想的吧,自信的以为对方不过是的门外汉,却又被现实无情的泼了冷水。但是别担心啊,我并不是在打击你,我们可是同一个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渴望也是我的渴望,你的愤怒同样是我的愤怒,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出现了,就会帮你一起,把我们的愤怒,宣泄到该承受我们愤怒的家伙上! 我该......怎么做...... 好好的在心中重复牢记吧,到底是谁,才驱使你一路前进坚持到这里,并且还要让你继续坚持下去! 是我的......弟弟......我想要见到他......莱尔...... 对,遵循你的心就够了,遵循你最本初的欲望,放松,将一切,交于你身体的本能。 你所继承的那份,血的力量。 ------ 面对莱尔直举刀剑肺腑高喊,血影沉默着。 铃心中一凛,背后毫无来由的发寒,一股怪异的瘙痒感突然侵袭了她的身体,或者说是她身体内部每一条流动着血液的管道。她头皮发麻,体内渐渐变得灼烫,她知道这不是什么人故意施加给她的,而是由于血液交换的缘故,她和莱尔共同分担了那些,作用在血液上的感触。 这份令人难受的感觉,其实是在侵袭着莱尔,影响着他身体内的血统,从而使自己也产生了共鸣。 “她好像变得奇怪了,我来帮你!”铃心里隐约觉得,这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战斗了,此刻那个血影,所包含的莱尔姐姐的成分,越来越少。 在你的身体里,到底正在发生些什么呢?姐姐,莱尔心里想。他大概可以猜测到些什么,正如当初血魔的意识蛊惑着自己,让自己的逐渐堕入深渊一样。 但是现在的莱尔并不能看到姐姐正在经历的异变,仅仅只能,看着已经面部全非的这个血影,向着自己,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的吼声。 那不是人类释放内心的愤怒或不甘而产生的叫喊,是更加疯狂凶狠的,带着杀戮冲动的,是属于野兽才会放出的,咆哮。 铃察觉到了危险便立刻向莱尔的身边跑,可异变后的血影冲锋的速度更快,快了不止一个两个的层次,它弓腿一个弹射,双腿关节产生的爆发力早已超越了人类或人类之上的程度,或许是两人相隔不远的原因,血影几乎是在瞬间便拉近到了莱尔面前,仿佛连冲锋的过程都给砍掉了。 只有稍远些的铃,才看到了血影一瞬而过留下的,逐渐淡去的残影。 来不及后撤了,当视野里一刹那便被猩红色的脸庞占满,他大脑的判断告诉自己。 血影举刀,狂暴的斩下,不带任何剑术影子的下斩,最简单又原始的斩击,只带着要杀掉眼前目标这一个凶残的意志。 面对目标疯狂的进攻,莱尔只能已最极限的反应来应对,他反手握刀,血气环绕着刀身快速的缠绕凝聚,他定准了血影的刀下落的时机,随后一个砍向右上的斜斩,红色的刀刃碰撞,但是莱尔的刀继续向上,此刻剧烈的痛苦正在撕扯着他用力的手腕与肩膀,血影的这一刀,沉重的仿若千斤。 也正是这份可以预料到的沉重打击,使得莱尔更早做出了合适的应对绝对,面对这足够切自己如切豆腐一样轻松的一刀,他必须用最强力量的斩击。 剑压,能量浓郁到实体化的斩击,月牙形的真红剑压离开刀刃,切断了血影的刀,切裂了它的肩膀。 然而失去了武器的血影仍旧持续着进攻,此刻它的手指五指暴突,像是长了五柄尖刀,抓向莱尔的脸庞,莱尔另一只手险些没能阻止那只想要撕裂自己头部的血爪,随后血影的第二只手爪也探了过来。 莱尔横刀,血影的爪子打在刀刃上,迸出火花,迸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心些过来,现在它的强度,不是没经历过战斗训练的你能应付来的!”莱尔听到身后的奔跑声越来越大,立刻叫道。 “该小心的是你啊!”铃则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无比刺激神经的痛感炸裂在脖颈处,血影与莱尔的双手纷纷锁住,它竟将牙齿作为了武器,无情的咬向了莱尔的颈部,鲜血溅射涌流,莱尔只觉得有几十把刀子插进了肉里搅动着。 爪牙并用,这是只有毫无理性人性的野兽才会用的攻击手段,不,是杀戮手段,血影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 “我的确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好歹,也是和一个国家的最高兵力闹翻过并闯过僵尸群,然后活着回来的人。”铃全身沐浴着火焰,绕道一侧冲向了血影。 血影仍旧不肯放开咬在嘴里的莱尔的脖颈,反而用力更狠,更多的鲜血由此喷出,很快,便就染红了莱尔左肩的衣服。像是察觉到铃的靠近,它背后生出的尾巴突然伸长,犹如粗长的绳鞭打在了铃的腹部。 铃接下了这一击并忍下疼痛,她紧紧的抓住尾部不放,火焰顺着手臂烧到了尾巴上。 血影嘴里塞满了莱尔肩膀与颈部连接处的血肉,发出呜咽不清的吼声,它调动着尾部用力的挥动,想要将铃甩开,但是铃死死抱住,被拖到了空中。 她看准时机,忽然松开手,任凭自己坠向下方,于莱尔的身后,即将落在和其平行的高度,铃一手背后,火柱喷出掌心,爆发带来的反向动力,将铃弹向了血影的身体。 另一只手早已蓄满了破坏之炎,借助着冲力她飞到了莱尔的身边,向前伸出的手按在了血影的脸上。 “这里的肉,可不是用来给你吃的!”她绷着脸冲血影喊叫,抓住其脸部退到后发,强迫它离开了莱尔,随后掌心的火焰爆开,将血影整个又炸飞了更远。 她看着血影飞出了七八米远倒在地面,随后立刻转身去看莱尔的情况。 莱尔咬着牙慢慢站起身,满额大汗的脸部扭曲着表情,看一眼就知道他正忍受着记得的疼痛,铃看到莱尔捂住的伤口处,被咬去一大块肉,鲜血淋漓,看的她心都凉了。 “莱......” “先离我远些,”莱尔厉声打断了铃想说的话,“我现在,有些不对劲。” 他抬起头,面容完全映在铃的眸子里。 那张痛苦的脸上,有一半,被血色的物质覆盖,像是血影的脸一样。 “那个怪物,又要醒过来了,在我的身体里面......”他再次垂下脑袋,喘着气说,“相信我,所以先听我的话,站远一些......” 第三百九十九章 血鸣 铃依旧近距离的看着莱尔,看着他忽然不说话了,像是陷入了沉睡。 “我理解的,你的担心和想法,”铃伸手抚摸莱尔的面颊,身子向前倾倒,“但我不会远离你的,就算这是你的要求,这一次我也不会听。” 她另一只手揽在了莱尔的腰后,紧紧抱住了他。 “再也不会,让你远离我的身边了,再也不。” 柔和温暖的火焰,包含着两人,缓缓的升起。 --------- “这是......” 莱尔撑着身子,一瞬间有种失重的迷幻感,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猛然的抬起头。 世界变得一片纯灰,灰色的天空和星星,灰色的地面与泥土,灰色的树木及花草,唯一保留着原有颜色的,只剩下脚边流淌开的,血液堆积成的河水。 像是专门为承载这血的颜色而打造的,充满了寂寥的世界。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耳边响着无限重复的呢喃声,仿佛陷入噩梦中的人发出愤怒的梦呓。 莱尔看到与自己相隔血河两侧的,道路那一边的血影,不,该说是,血影的真身吧。 站立在和原世界一样的位置,有着和血影曲线轮廓完全相符的身材,以及那一头飘荡在空气里的红色长发,无一不在表达着,此刻面前这个少女,和那个鲜血包裹外貌的怪物,是同一个人。 不同的是,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少女仍然保留着她人类的姿态,虽然一丝不挂,浓厚的血气飘散在她身体的周围。 “姐...姐姐......”莱尔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光滑乳洁的肌肤像是能泌出羊奶一样,长发呈现着美丽的鲜红,莱尔曾听哥哥说,母亲生前时,也是有着完美的玉体以及头发,那一抹发色的红,堪称是她美貌的一个象征,而他们的姐姐,便继承了母亲这个优点。 熟悉的身姿,熟悉的五官容貌,这个能让莱尔勾起无数思念和激动的少女,此刻却一脸冷酷的瞪着他,但那双眼瞳中却没有了光泽,眼珠无色,像是空有外表的,绝世华美的人偶一般。少女的手里,提着血气凝结的刀剑。 “莱娜姐姐!”莱尔觉得泪腺要崩裂掉了,无法忍耐的大声呼喊出来。 本以为姐姐以及彻底变成了血统控制下的怪物,本以为再也无法见到姐姐原本的面容,本以为......记忆里那个美好的人,再也无法站在自己眼前了。 一时间丢下了如今的现状,也无视掉少女眼中的冷漠和敌视,此时此刻的莱尔,只想任由自己发泄心中强烈翻滚的感情。 “是我啊,姐姐,我是莱尔啊,你的弟弟,”他大声的喊叫,纵使对方似乎并不能听见,“如果你能看到我,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眼泪溢出了眼眶,“我真的,好想你啊。” 再怎么复杂的心情,庞大的话语,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只能组合出这么一句来。 “真的真的,好想你。” 可是少女只是握着武器,一步一步的逼近,嘴里念道“杀”这个字眼,像是一台只被灌输了杀了眼前目标这个行动模式的机器。 “为什么啊...”莱尔噙着泪,叹出疑问的声音,虽然他最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多少年日夜思念的人已经被吞噬了意识,但是,“为什么要对着我,说杀了我这样的话啊。” 又是你啊。忽然,有令人厌恶的声音在周围感叹到。 莱尔一愣,终于又记起来,险些忘记掉,发生他们一族人身上这种情况的元凶。 在他的视野里,一张枯白色的脸庞,自少女的身后一闪而过,带着奸计得逞的阴笑。 “混蛋。”莱尔嘴里骂道,身体里只涌动着,想要冲过去揍上那张脸的冲动,那份冲动折磨着他的身体,想要立刻马上就释放出来,他的双手由此捏的喀嚓作响,背起青筋。【ㄨ】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缠绕捆绑,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无法活动,他的意识进入了这个世界,身体却被定格了。 “八歧血魔,你个混蛋!”他大声的叫骂,使尽全力的晃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桎梏,哪怕是一根指头,一丝头发也好,动起来,要让身体动起来,绝不要在这里,又被那个藏在自己血统里的怪物给控制身体! 明明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奇迹般的,再见到了姐姐的容貌,就算是能够伸手触碰一下她的身体也足够,这么多年的思念和盼望,也都能够有了释怀的句号,怎么能,又因为那个怪物,却被困在原地无法行动呢。 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 想要,向着她,伸出手啊,想要够及到她啊! “小子,这里是八岐血魔所掌控的,你的姐姐的意识表层,”德古拉老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莱尔的耳边,“你们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你也产生了共鸣,但这个意识的世界,本身也不属于你,你便失去了主场的控制权,这是那个怪物的奸计罢了,将你引到了自己的地盘,封锁你的行动。” “姐姐看不到我,也是它干的啊,这就是它走的一步棋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亲手把我给杀死,真够狠啊。”莱尔沉着脸说。 “为了自己的重生,它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老人说,“但只要我这个对于其来说的不安定因素存在,它下的每一步棋都可以破解,它失败,就失败在把你引进来的同时,我的意识也能够进到这里,有我在,你能帮你抵抗禁锢你行动的力量。” 莱尔笑了下,他想要摇头示意,虽然做不到。 “不,让我自己来,那个怪物都用这么狠的招迎接我了,我怎能连反抗都做不到呢,何况姐姐就在眼前,我可不想让她看到,长了这么多年的弟弟无能无力的样子,”他说,“这是我自己的身体,不是什么家伙都能夺走的东西。” 动起来啊,我的身体。 一股熟悉的温热感,突然间从自己的体内涌出,莱尔忽然笑了。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着啊。”他自言自语到。 橙色的火光洋溢在他的肌肤上,是铃的火焰,竟然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进入了这里,那些火焰与血气快速的融合在一起,全新的血色火焰奋力的燃烧。 “就和之前与它的战斗一样,你们一方的意识输了,也就等同于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次同理,若是就这样被对方斩杀,最糟糕的情况,现实中的你会再也醒不来。” “既然之前我能赢一次,那现在,我就可以赢第二次!”莱尔坚定的说。 “我知道了,既然这是你的觉悟的话,我自不插手。”老人的声音小去。 快给我,动起来!莱尔在心里,不断的喊叫。 ------- “刚才,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正处在酣杀状态的少女,忽然间愣住了,“那个声音,虽然很模糊,但是我听得出来,是莱尔的声音,是我弟弟的声音。” 那是她一直想要见到的人的喊声,她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他就在这里,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他在哪儿?”她慌张的四处张望。 真的......好想你...... 又一次的,她的听觉捕捉到了,断断续续的语句,正是那个男孩的声音绝不会有错。 “莱尔,你在哪儿?姐姐听得到你的声音,我也很想你,”少女也竭力的想要喊出声,“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在哪里?” 她的目光流转搜寻,最后只得停留在了面前人影的身上,那个本该是让自己弟弟的身影消失的家伙。 “不,不可能,怎么会,我的弟弟的喊声,怎么会是从你这个家伙的身上发出的呢。”她摇头,否决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她眼里,这个人影早就是罪不可赦的恶敌,怎么可能和自己最爱的家人有所牵系。 杀了它,快杀了它啊!趁我设法锁住了那家伙的行动,你快杀掉它,用你手中的到,不要犹豫,仅仅只是走过去,挥一下,就这么简单,我都这样帮你了,你还在慢吞吞的做什么? 声音在耳边激动的催促,像是十分期望少女杀掉眼前的人影。 的确,眼前的白色人影,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诡异的未再动弹一丝一毫。 但是,少女的感情,却渐渐的,更多转移为了困惑。 “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呢,着急着要杀掉这个家伙,”少女没有立刻遵循声音的指示,反倒发出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疑问,“你又是怎么做到封住对方的行动呢,你说你是我,我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力量,而且,我是很厌恶它,可是比起杀掉它,最让我急切的,只是想要见我弟弟啊。” 声音一时间止住了,像是无法作答。 “难道你不该帮助我,先找到我弟弟的行踪吗?只要能见到弟弟平安无事的样子,再怎么对这种家伙愤怒与恨,也都无所谓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清楚掉挡在你路上的全部敌人,就能见到你弟弟了啊,你的弟弟就在终点等你,这个家伙,就是最后的敌人了,只要把它给杀了,你就可以和弟弟重逢了啊。 比起最初,声音显得无比急促和慌张。 都说了,让你快杀掉它啊!最后,声音像是忍耐到极限,忘我的嘶吼,那已经,超出了少女本身怒意的程度了。 轰鸣声突然升起! 莱尔重新站直了身体,踏足在血色的火焰里。 “真是让人费力,虽然累了点,不过还是让我给挣脱了啊,”莱尔抹去额头的汗液,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喂,怪物,我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看着吧,真想看看你失败后的一脸不安样。” 第四百章 消逝之羽 刀刃插进下方的血河里,莱尔挑刀,大片的血水水花被带到空中,挑起了一堵鲜血的水墙。升到最高点的血水又降落下来,像是场血色的雨幕。 莱尔和血影相隔于水幕两侧。 血影踏前一步,挥刀切开水幕的中心,为了不让目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可是她忽然怔住了,瞳孔中映照着火光里持刀的身影。 血气的艳红和火焰的柔黄,混合成了华美耀眼的色泽,血色之炎环绕着莱尔的刀与身体高涨攀升。 但是让血影不由得呆住的,并不是这强盛惊艳的能量,仅仅只是那个站在能量中央的人影,摆出的姿态,也并非什么夺人眼球的奇特姿势,只是普普通通的架起了刀,刀刃微微高过头顶,刃面处不断吸附着燃烧的血炎。 血影,不,是少女,她想起来了,记忆里无数翻飞的碎片,其中一枚落到了她的手心里,于过去无数次上演相同情景的时光,在那夜空下,树林前,古屋旁,她和挚爱的家人依偎着靠在一起,看着星光下塔楼顶,成群的月鸣鸟的飞来停留。 身边的弟弟忽然指着前方,她看去,看到一只鸟儿的身体脱离了群体,羸弱的坠落下方,蓝色的羽毛脱落漂浮在空中,像极了一朵逐渐碎裂崩溃的蓝色之花。 大概是寿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所以在这最后一次飞行中,它在这个落脚点再也撑不住,就那样从高空跌落。一只体格更加幼小的鸟儿追随者逝者,也跟着飞了下来,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死亡,它绕着地上的逐渐变冷的躯干,边跳边哭泣。 原来是这样吗,因为担心着仍然幼小的孩子,即使自己的生命之火马上熄灭,也仍要将这最后的温度,为了能够多看护孩子一刻而燃烧。 上方,所有的月鸣鸟都临时改变了行径,它们环绕飞行在逝去的同类的上空,哀悼祈愿般纷纷鸣叫,唱出祝愿的祷歌。 少女将这一切收入眼里,心口忽然生疼,她忧愁的看着身边的弟弟,看着他为鸟儿的死而难过的神情,用力抱紧了他的身体。 我就教给你吧,莱尔,那个曾教给你哥哥的剑术,虽然我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使用那个剑术。那个时候,她对搂在怀中的弟弟说。 ----- “这就是现在的我,用来斩开眼前所有难关的,全力的一刀,”莱尔握着刀,坚定的说,他真红的瞳孔反射出明亮的炎光,血色的流火燃烧在刀身上,“这个姐姐没能来得及教会我,而在哥哥的帮助下得到完善,如今依然在不断改进的......” “我最强的剑术,我最爱的剑术。” 血炎包裹着莱尔的身体,他突然前冲,撞开了还未散去的血水之墙,宛如一团会动的猩红之火,火焰下的人影来到了血影的身前,那双真红的眼眸,发散着更加耀目的赤红之光,尖刀般刺开火焰,直指血影眉心。 随后,真正的尖刀挥出,划出流炎的斩之轨迹。 “这个起手,这个剑术,是我亲手交给他们的......”血影呆呆的注视着目标来到眼前,亲眼看着对方挥出刀刃,斩在自己胸前。她无力防御或回击。 若是自己的弟弟们没在宣扬这个剑术,那么它本该,是只属于他们姐弟三人的。 就像是代表着他们身份的象征,睹物思人,睹剑技思昔日珍爱之人,在血影的意识里,她已经将这个剑术的使用者,和自己的弟弟划上了等号,无论是谁,她也决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出手。 莱尔的速度提至极限,不,是超越了原来的极限,血炎状态下的斩击,是他最强斩击,他无数次的挥出这种斩击,于血影的四面八方,留下众多残影,和残火停滞在空中形成的,刀斩过的轨道。 他化为了血色的光影,穿梭在血影的身边,挥斩,再挥斩。在真红之力下,即使舍弃了风步的提速,也足以衔接起每一次挥斩,从而完成的剑技。 血炎轮回斩! “真的是你吗?” 从血影的身边闪过时,莱尔忽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疑问,带着疑惑和感伤,他扭头,一瞬间看到了对方的脸颊上,一滴晶莹的水珠,在血气凝结的脸面上滑下。而在那个瞬间内,他正手里握着刀,切进了对方的右腹。 “莱尔......”那声疑问的最后,很快淹没在之后的刀光火影里。 血影放弃了继续行动,呆站在原地,任凭莱尔的斩击,不受一丝抵抗的轻松斩在她身上,那身血气编织的外衣快速的裂开剥落又复原,属于血影本身的血液,则在外衣每一次出现缺口时,都喷涌出体外。 他斩到了,在献出自己最强的攻击时,他的斩击,终于完全突破对方的防御,触及其自身,可偏偏也是这个时候,纵然早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却仍然再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事实,自己在用姐姐教导的剑术,斩切自己的姐姐。 啊,这就是斩到那个人身体的手感吗,真是让人,难受的想哭啊。他咬着牙,心里想。 被斩的人哭了,斩的人也哭了。 “已经够了吧......”莱尔心里感叹到。 他的身体来到血影的身后,名为轮回斩的剑技也到了谢幕的时候,这是最后的斩击,是整套剑术的收尾一剑,也是最强一剑。 “已经不用再战斗下去了吧......” 莱尔身体旋转,手中的刀砍向的地方,是血影的脖颈。 “这场对决,已经可以,结束了吧.....” 在距离对方的脖颈最后半掌的距离时,刀刃停住了,掀起的风波吹开了血影的长发。 莱尔落着泪,笑着,收回了刀。 “你已经,看得到我了吗,姐姐。”他看向对方,说。 血影缓慢的转过来身,在莱尔的视线里,她身上的血气外衣逐渐崩坏,裂痕丛生,随后从头顶开始,那份覆盖身体的猩红一点一点的瓦解,红色的碎片纷飞飘散在空气里。 少女人类的脸庞暴露出来,她的肌肤是病色的白,像是未曾沾染一丝颜色的白纸,神情的憔悴像是饱受疾病缠身,眸子里流露出的虚弱,看得人心疼。 此刻,莱娜回忆起了全部,包括往昔开心的悲伤的一点一滴,包括十年前的那晚,发生在山顶上的一切。 她的确看到了莱尔,眼珠里照出了莱尔激动的笑脸,她也笑了,笑容中却还带着其他复杂的感情,泪珠涌出了眼眶。 “如果最后这一刀,你能够砍下去,就好了。”她开口,却这样说。 莱尔愣住了,不仅仅是为重逢时对方说出了不符情景的话,可是因为他看到自己姐姐的胸前,被一只枯白色的手抓,给洞穿。 “姐姐!”他扯着嗓子发出嘶吼。 ------ “若是真让他杀了你,我等了几百几千年的期待,就都要归于无了。”白色的人影就任凭手掌继续贯穿在莱娜体内,将其提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了,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容器,不仅不易坏,契合度高,还让我能够顺利的与你融合,”人影抬头望着咳出鲜血的莱娜,像是在看一只被玩于鼓掌的虫子,“哦不,我讨厌共有,那真是让我恶心透顶的情况,真正的事实是,我会将你的身体完全为我所用,而你的意识则会被丢弃在深渊里,永远永远。” 莱尔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外貌,唯一不同的,是浑身枯白的怪异的肤色。但即使对方换了幅面容,他也依然想得到,这个此刻洞穿了姐姐身体的恶人,也同是妄图夺取自己身体的怪物。 那个影响了普拉斯家族世世代代,也在月夜界的历史上,创造了无数吸血鬼的怪物,八岐血魔。 “放开她!”莱尔大吼着,提刀砍向血魔的化身。 再一次的,那份禁锢身体的桎梏之力,使得莱尔顿时定格在了原处,尽管他已经可以靠自己挣脱这份桎梏,可依然需要时间,而在这份时间里,血魔能办到的事情,太多了。 “啊,我知道你,在我的人偶咬到你身体的时候,你们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在你体内的另一个我的意识,将关于你身上的信息也都传给我了,”血魔瞥了眼挣扎中的莱尔,“摆脱了我对容器本身意识的引导操控,并从我这里抢走部分力量自由使用,你真是个极少见的例子,毕竟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家伙,沉沦在我的力量的美好里,最后身体到达极限坏掉了。” “对我曾经击败过你的事情感到不爽吗?”莱尔冷嘲热讽,“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就继续不爽下去吧,混账。” 此刻血魔夺走了莱娜的容貌,说话也使用着莱娜的声音,听着昔日姐姐那温柔的声音,却说出了伤害她的怪物的台词,这反倒让莱尔,有着更加难以消除的不甘和恼怒。 血魔的额头炸出青筋。 “啊,我是很不爽啊,但这份燥怒和急迫,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它们都将化为我重临大地的无尽喜悦!”血魔吼叫。 大地颤抖,数十只粗大的蛇尾状物从地底冒出,完全由血气组成,像是疾行的蟒蛇,袭向被禁锢的莱尔。 “抱歉,小子,我出现的晚了,刚刚才感觉到不对劲,”老人的声音在莱尔耳边由远及近,“这就帮你解开束缚,你只管做好闪开的准备。” “你的确来晚了老爷子,”莱尔说,“禁锢,我已经挣脱了。” 蛇尾群攻来前的一刻,莱尔的身体再度活动起来,他挥动着刀刃将来到眼前的蛇尾一根根的斩开,血炎环绕下的刀刃,比起这些单纯的血气组合物,威力更胜一筹。 “重临世界这美梦,你就继续再做几千年吧。”他挥刀前冲,更多的蛇尾出现,莱尔一路边斩边前进。 “在我重生后的身体里,我再也不允许要和你们这些弱小生物的意识共存,这个女性的意识将会不断被我磨灭,而最后那一丝丝的,不能被完全消去的意识渣滓,则会被我永远的摔在脚下践踏,如果她最后的意识还能做到感受的话,那我就用她心里最恐惧的东西来折磨她吧,”血魔说,“而我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把你们那些低贱的吸血鬼,一只不留的抹杀!” “我会再次打败你的,就在这里!”莱尔恼怒的冲刺着,向着血魔的身影高高跃起,全力挥刀而下。 “可笑,你别搞错了,你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把你的意识拉进来的,是为了让这个女性更好的解决你,但现在都不用了,”血魔笑着说,看着下落的莱尔,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滚回去,在外面的世界里,好好的观赏我重生的开幕式吧。” 刀砍在了血魔的肩上,但手感却异常的不对劲。 血魔的手指点在莱尔的额间,他感觉到一股不受控制的失重感拖着自己不断上升。这种感觉他熟悉,说明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从这个意识的空间里被踢出去。 “不!不!不!”他拼劲全力的嘶吼,可阻止不了事实的进行。 如果说姐姐的身体已经彻底被血魔控制了,那也只有在这个空间,他才能再看到姐姐的意识幻化后的姿态,姐姐的容貌,而在现实的世界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也见不到姐姐的面孔了吧。 巨大的焦灼感,在此时此刻这个刹那间,无限折磨起莱尔的内心。 “不要!姐姐!” 他大叫着,在消失前的时候,看到了被血魔提在手中的,姐姐的身体,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瘦弱的身影,似乎在用上自己最后的力气,向他在的方向,回头。 那是她要对他传达的最后一份感情,已经虚弱的无法用话语来传述,她对着莱尔,露出了笑容,那是不带其他一丝杂物的,最纯粹的微笑,是许多年前,在那片树林前依靠着休息时,姐姐无数次对自己展露的笑容,无尽温柔。 像是那只逝去的月鸣鸟。 第四百零一章 开始苏醒的恶魔 意识回归的莱尔,在铃的怀抱里,软瘫下去。 “你怎么样了?我感觉到你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虽然我也说不清楚。”她立刻蹲下,扶住莱尔不让他继续摔倒在地。 莱尔一愣,没有立即回应铃的话语,而是看向她的身后,血影,或是说他姐姐所在的位置,眼球里闪着黯淡的光彩。 铃注意到了莱尔的眼神,注意到他眼中抒写的巨大失落和难过,她抱着莱尔也回头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变化。 在两人的视野里,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缺口,一种难以形容的肉状物质,悄然中涌出了地面,那是种血淋淋的肉块,上面还粘着许多血丝和透明的肉膜,像是游戏里经常出现的史莱姆的混合体,但更加令人感到恶心。 大约能够塞满一个水缸的肉块混合物,像是受到了血影的吸引,吸附在了它的身体上蠕动着攀爬。 “那是什么东西啊?”眼前的情景让铃呆住了。 “是怪物,”莱尔说,“是八岐血魔,他要复活了。” 铃一头雾水的看着莱尔,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刚才,见到了我的姐姐。”莱尔说。 铃先是疑惑,血影的真身是莱尔的姐姐,这一点他们都猜到了,可莱尔这么说,应该是见到他姐姐真正的样子了,算真正的重逢。 “是么,那她现在呢?”铃又问,在现在的情况下,莱尔和姐姐的重逢,无异是一件糟糕情况里让人欣慰的好消息。 莱尔停顿了,站起身。 “已经不在了。”他说。 一句话,让现状,再度跌入更深的低谷。 “这样啊......”铃失落的喃喃,然后跟着站起来。 她伸出手,想要安慰下这个经历了太多曲折的男孩,可是莱尔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再次相视,他的脸上虽然难过未完全褪去,却依然换上了一副坚决。 “战斗了铃,”他说,“对方,是个不能允许放到外界的怪物。” 铃一愣,继而明白了对方的决心,笑着点头回应。 野兽般的嘶吼拉回了两人的注意,肉块黏附的血影逐渐浮到了空中,随后那些肉块逐渐挤入了它的体内,像是被血魔的身体给吃掉了。 “那些肉块又是什么?”铃皱着眉问。 “不知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可以感觉到不小的血气反应。”莱尔表情严肃。 最后一份肉块进入血魔的身体,它的体表生出了猩红的鳞片,手臂的前端,腰部的两侧,脸颊的下方,以及腿关节以下的部分还有整只尾巴,都被鳞片包裹起来,它突然弓着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被夸张的撑起,随后肌肤被撕裂,从中诞生的,是一双沾着血丝的翅膀,让铃看一眼就联想到了游戏中的龙类怪物。 吸收了来源未知实体不明的肉块后,血魔拥有了全新的姿态。 它缓缓降回地面,从现在开始,这个存在本身,已经代表了危险和灾难。 脚下,大地依然不断的颤抖。 ------- “这次出现的又是什么。”霖挠着脑袋,看着前方说。 小凡回复了足够的体力后,两人再度前行,依照地图,他们已经很接近山顶了,不过由于霖本身没有感知的能力,所以这份虚拟的地图并不能时刻追随附近魔力反映的动向,但是他相信,那两个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开始了他们的战斗。 “红色的......墙壁?”小凡的身体忍让带着疲劳感,他比霖稍微慢了两拍才爬上又一层石阶。 两人停留在原地注目,相隔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竖立在前方的,是一睹高大如楼房的猩红色物体,完全遮挡了前方的洞口。 “该说是血色的吧,”霖眯着眼,前方的未知物体,总给他难以接受的心理排斥感,“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但那堵墙壁,似乎在动。” “动?”小凡显得困惑,不过一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听到“会动的墙壁”这种事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倒不如说,那东西,真的是墙壁吗?”霖边说边谨慎的走向前,想要更近一点看的清楚。 而当他真的看清楚时,视觉收到的冲击刺激着头皮发麻。 那的确不被称之为墙,因为那堵住了洞口的巨大红色物体,是有生命的,组成它也不是砖石,而是肉块,像是将动物的外皮剥掉露出的内部鲜红的嫩肉,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霖和小凡看见这种东西,肯定会恶心的干呕,那“墙面”,像是无数没了皮的生物堆积在一起蠕动。 “这,这个生物,应该不是安内梅斯干的吧,”霖下意识的退后几步,额间泌出汗液,“这东西给人更加可怕的压力,散发的魔力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虽然不会感知,但是这个东西,只是看着,就让我觉得......”小凡紧张的说着,却无法组织合适的词语,来很好的描述眼前这个未知存在给自己带来的感触。 “和那些野兽一样吧,它们散发着血气的味道,这个东西释放出的波动太浓郁了,所以像我们这样没有感知的人,也能够隐约的感受到。”霖说。 这个,就是铃感受到,那个巨大的血气的反应吧,霖心想,而且这应该只是一部分,洞口那一侧的本体,到达会有多么巨大啊。想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嘴唇发干。 “它,它不会攻击我们吗?”小凡问。两人拉开了距离观望着,此刻忽然遇见了这样的东西,使得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在两人静观其变的时间里,那未知的红色存在的确未曾露出一点点,想要对他们进攻的意向,不知是未能注意到他们,还是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就如地上随处可见的虫子一样。 周围的晃动依旧继续着,而且比起之前的地方,这里的幅度更加剧烈了,如今并不是任凭他们一直停滞的现状了。 “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能处理的吧,怎么办,要找其他路吗?”小凡问。 “虽然很浪费时间也很麻烦,但的确这个选择更实在些,”霖皱着眉,“不过刚刚脑海里闪到一个极其糟糕的念头,如果这个东西块头大到,无论我们从那个方向前进,前路都处在它身躯的阻挡下呢。” “按你的说法,它是该有整座后山这么大了,至少是山顶这一部分。”霖的猜想让小凡更加忐忑,一直以来的事实也验证着,她的这位朋友的猜想,总是很准的。 霖想了想,从匣子中掏出了几个方盒。 “这是......” “地雷,因为需要时间来安置,所以一路上根本没用使用的机会,所以我想不如现在拿出来,试探一下那个大块头也好。”霖说。 他深呼吸一口,压制着内心的排斥感,擦去额头的汗水慢慢靠近,计算着爆炸的范围,在相距只剩不到五米的位置,霖谨慎的对地雷进行放置,时不时的观察着近在咫尺的目标的动向。 此刻身在极近处,他几乎彻底看清了,这个未知的庞大存在的一角,那只能被称之为肉块堆积物的东西表面,粘连着蛛网般杂乱交叠的血丝,像是刚从血池里泡过后拎出来的一样。它的表面凹凸不平,肉块团的许多地方都不断的一鼓一缩。 霖盯着其中一处粘上了碎石的血丝,看着那陷入其中的碎石不快不慢的上升,像是在肉块的表面攀爬一样。 不,不对,碎石那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会自己动起来,是肉块本身在行动着,它的本体,正不断的向上移动着,只是因为体积过大显得不明显,这个未知的生命,有着和他们几个一样的目的地,那就是这座山的山顶! 这座山的内部为何在持续的震动,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运动吧,那么它身躯无比庞大的事实基本可以确定了,过于庞大的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影响着后山大片的面积,于是大地晃动。 “后山的顶峰,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啊。”他小声的念道,随后从安置好的地雷旁撤开。 倒退的同时心中默念着倒计时,霖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凡做好准备,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抽出弓箭,凝聚出足够激活地雷的魔力,化为一支极细的微型箭矢。冀想武装已经回收了,那个装备过于消耗自己的魔力。 霖在心中祈祷了一下,将箭矢射出。 光线落入地面,地雷激活,光亮和爆炸作用在了直径五米的范围内,足够接触到那红色的存在。 两个人站在稍远的位置观察着,待那硝烟和白光散尽,道路尽头一个被炸开的圆形区域进入两人眼里,以及那后面的,红色的存在。 红色存在的一部分凹陷,像是被削去了一部分,凹下去的表面上有着焦黑的烧痕,而其前面的地面上,则是摊开了一地的血液,被炸成了碎渣的肉块掉在地上。 “果然比起真正的肉体,防御力要高一个层次,这个地雷是比起在月夜界时再度改良的,威力炸穿那种巨虫金属般的甲壳都没问题,但是炸在这东西上,仅仅只是削去了那么一点吧,我本还想能不能让整面’墙‘都给炸碎呢。”霖苦笑了一下说。 “果然在这里逗留下去也没意义,我们还是掉头吧。”霖对身后的小凡说。 但是他没等到回应,却听到了一丝近距离的尖叫。 “怎么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头。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正爬在我的身上。”小凡不安的说。 霖看到小凡的后颈上,一团篮球大小的肉块不知何时出现,宛如吸血虫一样吸附在小凡的身后,是和那堵’墙‘一样的物质,是它本体的一部分。 “别扭头,我来。”霖抽出短刀,注入魔力刺进肉块中,但仅仅只有刀尖的部分没入其中,无法再刺的更深。 他用力一挑,肉块被短刀带着脱离了小凡的身体,霖立刻就将刀子带着肉块用力扔到最远处。 “脖子的后面又麻又疼。”小凡皱着脸说。 霖撩开她的头发,让白皙的脖子完全暴露出来,上面留着手掌大小的伤口,是种很奇怪的伤口,像是咬伤和烧杀的混杂状态,鲜血从许多个极小的缝隙里溢出,留下。 “真的是吸血虫吗?”他内心发寒,撕下衣服的一部分对小凡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视野的边缘,有影子一闪而过。 霖想到了什么,那个想法宛如爆炸在他的脑内炸开。 是肉块,又一个肉块出现了,掉在他们的脚下,蠕动着。 “刚才的,就是这个东西吗?”小凡盯着脚下的东西,不安的说。 然而更加不安的是霖,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映入眼里的画面让他猛吸一口凉气。 头顶的壁面碎裂了,更多的肉块正在不断的从壁面挤出,试图进入这条通道,刚才的两只,也是从他们头上的山壁钻过来的。 “我们被包围了!”小凡大叫。 不止是头顶,两侧的岩壁也同样上演着相同的情况,霖看向身后,一直延伸至道路的那一头,都看得到红色的肉状物在逐渐涌出。 他们的确是被包围了,被这些猩红色的未知怪物。 会死的,会死的,被这群东西缠上,他们会被吸成干尸的,危险的信号在霖的脑海里闪烁刺目的信号灯。 来自于周围的震动,忽然更剧烈了。 霖知道是这些小型的分裂物的造成,它们不断的侵袭岩壁,导致他们身边的地脉都开始崩坏,发出晃动。 “难道说,这附近的山岩,都已经被这怪物侵袭了吗,我们不知不觉,进入了它的体内?”霖怔怔的,说出了最让人感到恐惧的猜测。 然后上方,一声巨大的响动,岩壁完全碎裂了,巨大的洞口出现在两人头顶,从中降临的,是雨点般坠落的无数肉块。 “可恶!”霖一脚踢开试图攀上他腿部的肉块,冀想武装再度展开,他压着身子高举手臂,将弓矢的准心瞄准了洞口的中央,银色的光芒高涨,像是要和敌人进行数量上的比拼,同样无数的银色箭矢喷涌而出,霖的臂铠像是射出了狂烈的暴雨! 此刻已经无需顾及一切了,他们会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不如就在此地,将所有的魔力都释放出来吧,化为自己顽强的抗争! “我来帮你。”小凡明白了朋友的意思,再霖的臂铠前端,造出了黑白两色的门。 箭雨全数射入黑色法阵中,在“双极之门”的异空间里进行魔力的增幅和复制,通过白色法阵再放出时,已经变成了范围更加广阔的光之洪流。 周围的晃动还在加剧,霖知道,自己全力的释放箭矢,也同样在摧毁着周围的山岩,最坏的情况,可能他们会跟着这群肉块一起被压碎在山岩下。 可即使如此,也要放手一搏! 脚下的地面忽然碎裂了,周围的墙壁也生出大量裂痕,裂痕快速的蔓延,他们两人,已经站在了最危机的末地上。 随后,比预料的还要块,附近的山岩,崩塌了。 一切一切,向着黑暗坠落。 第四百零二章 作为机器而求生的人 在这逐渐崩塌的山岩下,一个沉默的老人举着茶杯,站在高台上,静静看看周围的一切,看着山壁崩裂,看着无数沙石滚滚下落,下方的通道里有成群的野兽飞驰而过的踪影,他如消磨悠闲的茶会时光,茶杯里的液体已经开始凉了,却没有被喝下几口。 “这个地方都快要毁掉了,你竟然还能在这么闲的在这里喝茶,”恺的身影出现在后方的楼梯上,“我是不觉得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一直待在这里。”他装模作样的走到栏杆旁看了眼下方,视线瞥过一条山道,发现数十双红色的光点快速飞过。 “还有这么多发狂的狗。”他耸耸肩。 “就像你每征服一座山,总会站在山顶回首遥望,看自己身处千万米之上,那通天的距离就是你得到的,”乔纳终于抿了口茶水,才发觉茶早就没了温度,皱下眉把杯子放回叠上,“如果在我的事业面前,连喝口水观摩一下的资本都没有,那我岂不是几十年来,都没能往上跨出一步?” “如果真是那样,”乔纳的视线朝身后一瞥,“我早就死了。” “原谅我理解不了爷爷的想法,但这就是你口中的事业?”恺苦笑了一下,张开手臂,“爷爷你真的有在看着这里吗,这座山在晃动,很有可能整座山都会塌掉,怎么爷爷?你的事业,难道就是山岳拆迁?” “这座山为何颤动,以及它的结局到底会怎样,都并非我自己想要的,我只是和其中有一点联系罢了,”乔纳说,“恺,我的孙子,迄今为止我从未需要任何人能理解我,因为那对我来说,并不能得到什么,我必需的好处。” “那么,冒着会死在这山里的风险,还要来找我,不会只是想说这些无聊的话吧。”他转过身,面对着恺。 “有话想说的,不该是爷爷吗,”恺说,“将药物洒在空气里,随着雨水渗透到我们体内,这个手段的确厉害,本来我们可以直接死在那场雨里的,但结果是我们现在依然好好的活着,在我们昏厥过去后,只是简单的把我们关起来,还关在一起,你不会不知道,那种程度困不住我们。” “故意给我们再逃走的机会,难道不是因为,你有话想单独给我说吗,你一直,是在这里等着我来找你吧。” 乔纳沉默了一下。 “是给你的,最后的逃跑机会,我说了,不要靠近这里,老老实实的回家里,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说。 “不,当然会发生,如果我真那样做了,醒来后,我可能就失去我最重要的朋友们了,”恺说,“无论你给我多少次机会都是一样的爷爷,我的朋友们要来这里,我必定会一起跟随。” “那你现在,不待在你那群朋友身边,为何出现在这里。”乔纳看着恺。 “在和他们继续前进之前,我还有和过去的瓜葛没有解决掉,”恺说,“我来这里,是找你,做个了解的。” --------- “蠢货,”乔纳忽然阴着脸,“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蠢到让人头疼,明明已经将最好的路指在了你们前面,却非要固执的放弃,当年若是他听从我,如今已经是地位和名号都不亚于我的巨亨了,而不是一个穷死在坟墓里的无名者。” 恺维持着冷静,沉默的听着。 “而现在,那群人想要那个叫铃的丫头,我是明白为何特意提到你们了,你们真像是相互黏为一体的一样,”乔纳说,“如果你不选择离开,我就只能,负责把你们杀了啊。” “那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呢,因为自己孙子的缘故,一直没能痛下杀手,”恺盯着乔纳,“为什么呢爷爷,对你而言,所有人不都是棋子吗,连儿子都可以舍弃,为什么不能直接抹杀自己的孙子呢?” “我舍弃他,是因为他背叛我了。” “不,是你背叛了他,”恺用力的吐字,“我没有资格指责爷爷你一直以来行为的对错,但至少我知道,你在作为一个父亲的方面上,大错特错了,爸爸要的,不是你为他铺好的路,所以他才会离开你。” “够了!”乔纳低沉的一吼。 “无意义的谈话我已经不想听了,那个时候,他选择违逆我的时候,我大概就应该杀了他吧,考虑到之后他的存活会为我带来影响,他的血肉会在现在让我心烦意乱,扰乱我计划的行程,没能将不安定的因素,第一时间就给扼杀,是我的失误,而现在就是我弥补失误的时候,”乔纳解开上衣的扣子,“恺,如今你也违逆我,那我就只能,在这里,让你倒下了。” 脱掉的外衣被随手抛在空中,坠入后方的山崖,乔纳健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里,恺瞪大了双眼,他的瞳孔内,映照出那副身躯不可思议的变化。 血色的线条交叉错杂宛如揉乱的蛛网,在乔纳的肌肤上浮现,像是他体内的血光都在发光,光芒透过了肌肉和皮肤显现在体表,他周围的气息顿时陷入不安定的范畴,恺觉得自乔纳整个人都变了,分明赤身裸肌,却像是穿着不可见的铠甲,他看着乔纳活动肩膀的双臂,像是在感受,新生般的身体。 “这个身体,你不仅把那股力量用在枪械和生物兵器上,连自身,都改造了吗,”恺说,“所以那个时候,你的身体才能够扛得住莱尔的斩击,因为你的身体也早已不属于人类了。” 乔纳抬起双手,他看得见,一股猩红色的雾气发射着光线,缠绕着自己的身体,攀附着手臂,雾气像是丝带一样,从十指间穿梭滑过。在激活了这幅全新的身躯后,前所未有的感受充斥着身体,仿佛体内滚动着无穷尽的活力,他原本随着年龄早已渐渐熄灭的生命之火似乎得到了重燃,他的身体,像是又一次回到了巅峰! “就是这个感觉,像是返老还童,”乔纳说,“确比任何时候的我,更能清晰的感觉到,磅礴的生命力正存在于我体内。”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东西吗,”恺的额头流下一滴汗,他的确不懂自己的爷爷,而如今的场面,也的确超出他的意料,“结果,是这么俗气的东西吗,”他冷哼了一下,“只是漫画小说里都见的多了,追求不老不死或是永生,或是返老还药的角色,不过都是害怕死,于是拼命追求能够延命的可悲人物。” “听上去的确可悲和可怜啊,甚至还低贱,但或许,那也可能就是真正的我,”乔纳向着恺走去,“你不是,不能理解我吗,那现在告诉你也好,恺,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 “这算什么,”恺愣了一下,随后苦笑出声,“这个滑稽的回复。” “赫赫声名也好,最多的财富也好,无法撼动的地位也好,或是这种超越常人的力量,”乔纳说,“都不过是手段,在几十年前,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并不是什么最高的顶点,或是什么最强的东西,我要的,是更高和更强,若是行走于山,那就不断爬向更高的地方,若是遨游于海里,那就无止息的游向更远的彼岸。” “这就是我的追求,才不是什么能为其奉献一生的东西,也不是能够让自己死前不留遗憾的东西,我不会死,因为死了就无法极限前进,我要的,就是让自己,能够永远永远的向前,永远站的比一切都高,跑的比一切的前,不能有任何东西超越在我的面前,若是我有片刻停息,那就必定会有什么追上我,所以我才不停息的奔跑。” 乔纳急促的话语,像是扔出一排排密不可漏的刀雨剑阵,带着令人紧张窒息的气氛,恺听着爷爷的发言,觉得有发狠的手腕遏着自己的胸口,他心想,这就是乔纳。 只要自己坐在了最高的位置,那么就无人可威胁我,只要自己的最高扩展至更多的领域,那么就无人再能撼动我,这样的心态化为了这个男人,在所有的领域都站在了人人仰望的位置。而如今他选择触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也是为了继续让自己,能够站在更多人的前面,不让任何人,能够击败自己。 多么累的人生,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战斗的味道。 “爷爷,你是为了躲避什么,才会拼命到这个地步,”恺问道,“过去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你变成这样。” 乔纳看着恺,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不记得,关于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还是别人给我的只言片语让我总结出了,自己过去身世的大概,但那些具体到发生在每一天的点点滴滴,我有过的感触和内心变化,以及感情,都不在了。” “失忆?” “不,是我过去的我,要求自己的,自己选择删除记忆的,通过手术的方式,”乔纳说出了,令恺更加觉得难以置信的发言,“或许过去的我,的确是畏惧着什么,于是才命令自己,成为了现在的我,但为了成为如今这样的我,决不允许留有任何能够撼动我的人或事,所以选择割舍过去,这样,就再也没有一切能够影响我。” 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了,恺心里一凛,立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提至极限。 乔纳动手了,发起了进攻,本就实力不俗的他,在拥有了超常的身体后,到底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恺还无法得知,于是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攻击。 一发笔直的拳击,朝向恺的左脸颊快速袭来。 要看清,恺,要看清,榨取你的极限,看清那个男人进攻的路数,你知道的,那个男人有多么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以及贴近了,那发拳击即将砸在恺的脸上,可是恺原本要挡在身前的手臂忽然下垂,掌面朝下,另一记拳击不知何时由下至上的打来,沉沉的和恺的掌面碰在一起。 “还拿这么低级的假动作糊弄我吗?”恺笑着说,汗水却从额头上滑落,“连这都看不破,那我每日每夜想象着你为敌手,成百上千次的寻找着破招的方法,跟上你的节奏,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现在的我,速度比你所想的,要快的多,能够接下这一拳,我赞扬你,”乔纳说,“我曾教过你,为了能够赢敌,要时刻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那么现在,选择对峙我的你,也以及接受好了,被杀死的觉悟了吧。” “现在的你,只是接收着过去的你下达的命令和要求,持续战斗的......机器吗?” 之前的拳头还被恺用手掌锁着,下一击依然不受影响的接踵而至。 强大的冲力击在了恺的身上,带着他的身体飞向了身后,他被击飞了数米之远,狠狠的撞上了石壁,石壁被撞碎了,恺整个人陷进了里面,若是换做常人,这样的一击,能够破开山岩的力度,足够让其粉身碎骨了。 “机器吗,大概吧,”乔纳说,“如果不需要任何能够影响自己的人类的感情,那也就只能作为一个机器了。” 第四百零三章 残酷真相,坚定之心 “你,真的做得到吗,杀死我。”恺的声音从碎裂的石壁里传来。 “你想说什么?” 恺从石壁里爬起来,浑身充斥着钢铁的光泽,在被击飞的瞬间,金刚之躯及时开启,抵消了那一击的大部分力量,也使得撞碎岩壁对自己没造成影响。 “爷爷你,连战斗机器都算不上啊,只是这世界上千万个可怜的人里,其中一个啊。”他扶墙壁碎裂的边缘,从裂口里走出。 “这层像是穿着金属外衣的身体,是你的力量啊,在知道你们和那群人有所联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了,我的孙子,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奇妙的能力。”乔纳上下扫视着恺的全身,闻到了浓郁的金属气息。 “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思考,关于爷爷和爸爸的事情,关于爷爷那让人难以理解的内心,我翻过爸爸的遗物,也向爷爷之前的部下询问过许多,直到刚才,一个想法在我的心里变得完整,”恺说,“身为机器人,就在那个月夜直接将我的脖子掐断啊,或者让我昏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还有刚才那一击,你下意识的没用全力吧。” “就算倒流时间,让你回到多年之前,”他指着自己爷爷,“你真的,能够做到立刻杀死爸爸吗,杀死你的,亲生儿子!” 乔纳冷哼一声。 “我已经,没有什么儿子了,从那时起,只是脚边多滚落了一个,废弃的棋子。”他用两根手指,比出捏棋子的造型。 “就算如此,那也依然是,从你的血肉里诞生出来的棋子,不一样的,”恺说,“我已经明白了,你为了追求自己所要的,不断的排除一切能影响到自己内心的东西,比如自己的过去,但还是有那么一样,可能你也有所察觉,或许你也无法抵抗,那就是血缘的牵系。” 乔纳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忍耐,手背爆起青筋,青筋也被染上淡淡的血色。 “你的潜意识,是在阻止我的死吧,”恺指着乔纳大声说,“本来你不需要让做出选择,因为以你的手腕足够决定一切,一边遵守和合作者的约定,一边却还在设法让避免自己孙子会死的情况,所以单独叫我来,劝说我,困住我,因为知道我会跟着朋友一起身赴险地,但你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不断走向死亡而不管。” 他忽然奔跑起来,举起拳头。 “能够说出让我信服的反驳的话,就说出来啊!”恺大叫着,挥拳打向乔纳。 但乔纳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任凭恺的拳头打在自己脸上,带着疼痛的触感,脸部被打的歪向一侧。他觉得嘴里有着点点的甜味,大概是嘴角破皮了。恺这一拳也着实有力。 “无法,反驳吧。”恺抬头盯着乔纳阴晴不定的脸,说道看,“承认吧,人类总有逃不掉的东西,一路走来这种事我见的多了,爷爷,的确你是拼了命的做了那么多,但你,终究真正成为机器那样运作,人类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掉。” 乔纳忽然伸出手,用力抓住了恺的手腕,恺顿觉生疼。 “你是想说,我做不到么,做不到割舍一切成为无情的人,”他面色铁青,“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冷酷的,这样子你还认为我有着人类的情感吗?”他加大了力气撇着恺的手腕,恺不由得压低了身子。 “什么?”恺抽不回手,忍耐着手腕要断掉的疼痛,咬着牙发问。 “你不是很好奇吗,好奇我和你父亲闹僵关系的着火锁,你也猜的到吧,就是你母亲的死,”他俯视着恺说,“造成你母亲死的是我,这不是玩笑,的确都是我干的。” “你是为了什么那样做到。”恺绷紧着神经,瞪着那张快要贴上来的脸,问道。 “只为了排除会影响我的不利因素。”乔纳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 可以预料的答案进入恺的耳朵,但那也是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你父亲是很爱那个女人,非常非常爱,但那个女人对我来说,当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有用我就留着她,无用那就铲除她,原谅我从来不会记住那个女人的名字,但她应该是个性格温柔善良的女人,应该很会照顾人,适合作为他人诉说内心的听者,因为这就是你父亲迷恋她的原因,毕竟他也是个从小就没了母亲的人,”乔纳说,“但是你父亲他不知道,就连他们相识的经过,都是我暗自掌控的。” 恺瞪大了眼。 “我清楚的了解你父亲这个人,包括他的性格,他内心的软弱,他的爱好,所以也明白什么样的人符合他的需求,当时我为了得到另一个企业的合作,或者说得到另一个企业吧,故意安排了它们总裁的女儿与你父亲的见面,并不是刻意的撮合,而是派人潜伏在他们周围,通过各种小事引导他们相遇,让其一切看起来都自然的像是偶然邂逅,对,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场命运的邂逅,但不过,是我写的一个剧本罢了。” 恺呆呆的听着。 “自然的,他们相爱了,坠入爱河,间接的使得我们两家有了良好的互转关系,算是间接性的联姻吧,”乔纳继续说着,“当然,我要的不是什么互助关系,那整个企业,都是我要得到的,在随后的时间里,我通过手段使得他们破产,然我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收购那个企业以及一切技术,不过那家人稍微有些难缠,于是我就派人,杀了他们全家。” 恺陷入沉默,迟迟未能说出一句话。 “现在,听了关于多年前的一件真相,你作何感谢呢?”乔纳看着松开了手,看着恺跪在地上仿佛绝望的样子。 “爸爸,他曾经给我说过,和你母亲相遇相知的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虽然那时的我无法理解,但我看得到,讲述中的爸爸,带着温柔真实的笑容,无比开心幸福的笑,”恺低着头说,“这一切,结果全都是你操控的一场人偶戏吗。” “就是这个意思了,”乔纳俯视着脚下的恺,“那么,现在在你的眼里,我算什么呢。” “的确,换成任何人听了这些都无法忍耐,我现在是很生气,恨不得要把你给砸成碎块,你个冷血的恶鬼,”恺说,“但我也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只会让我更看不清你的行动。” 恺站起身,他的眼神变了,换上了新的决绝。 “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决定了要做三件事,”他陆续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要从你这里,得到妈妈死亡的真相,第二,将爸爸的心意,传达给你,第三,带上他们两人的份,要狠狠的给你一拳。” “所以说,无论你告诉我,你杀死妈妈的事是玩笑,还是说真相更加的残酷,有一件事都改不了,”他伸手指的手用力握成拳,“我都要将这拳头,揍在你脸上!” 第四百零四章 不断进行的迫难 “醒......醒醒......你们两......醒......” 耳边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霖慢慢的睁开了眼。 “发生了什么......”意识仍然混沌的他发出疑惑的声音,眼皮还未完全睁开,神经就清晰的传递开疼痛的感觉,像是自身沐浴在“疼痛”组成的浴池里。 于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一同的小凡。 “小凡怎么样?”他慌张的问,慢了一拍后才注意到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儿。 小凡还未苏醒,安静的缩着身子睡在霖的身边,霖想起刚才地面坍塌,坠落时他本能性的护住了小凡。 “放心吧,她并没有什么大碍,该夸你保护的好吧,反倒是你身上累计的伤有些严重,我在昏迷时给你做了应急治疗,不过之后还需要疗养。”有人在旁边说。 “是吗,那谢谢你了,”他的意识全部用在担心小凡上,下意识的顺口回应了声音的主人。 他一愣,警觉的回头。 “是我,是我,”对方看到霖快速扭过头来时,脸上带着的表情严肃又冷漠,立刻摆手示意,“我们之前有见过面的,你是那时在山上的三个人之一吧。” 霖收回警觉,看清楚了此处第三人的样貌,紫色的碎发下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此刻正挂着苦笑,白色的大褂穿在身上,既像个医生又像个研究员,只能说是朴素的外表,找不到什么亮点,面容还算英俊。 一副npc脸,稍微松懈下来的霖,立刻在心里吐槽到。 “二,二夜先生?”他不太确定的发问。 “是,我是二夜,”男人露出友好的笑容,“二夜·煌,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时你们在后山上受了伤。” “哦对对,你是当时救了我们的,总之先谢谢了,不知道现在道谢晚不晚,”霖张望着四周,四面的岩壁上都染着暗红色,像是有血液渗透到了石头里,而那怪物身上的肉状物质,不规则的分布在岩壁的表面,但并没有靠近他们的迹象,“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种地方可不像是有人会自愿来的好地方。” “我只是来执行我的工作,”二夜说明道,“还有几十分钟,月亮将会升到最高空,那时候是进行封印加固的最好时间,不过看来事态有变,被封印的东西提前苏醒了,别说是法阵,作为法阵凭依点的整座山都在摇晃,我本来是在去山顶的途中,却遭遇了太多数量的野兽的进攻,逃跑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就塌陷了,醒来后就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应该是下坠到山内了。” “这里的确是后山的内部,为你默哀二夜先生,我觉得你可是正好落在了最糟糕的地方。”霖听着二夜的解释觉得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 二夜则是神情严肃的扫视着周遭,他拾起脚边一块石头,朝着一团鼓起的肉块砸去,石头触碰到肉块,就立刻陷入其中,快速的碎裂化为粉末,那肉块本身,就像是一台粉碎机。 “这些墙壁上黏着的,应该都是那怪物身体的一部分,”霖注意到对方在观察什么,那块作为小白鼠的石头的下场让他咽了口唾沫,庆幸他们两人刚刚没有像那样尸骨无存,“它似乎连带着这一部分的山岩,把我们给吞进肚子里了。” “不,不是黏着的,”二夜从衣兜内摸出外形奇特的枪,对准肉块扣下扳机,喷射的魔力光束将肉块炸裂,“大概这条山道外,都是那东西的肉体,你说的对,我们的确是连带着周围的地形一起,被它给吞了。” 霖看到炸开的部分,露出的并不是岩壁,而是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的另一边,是更多的肉块在蠕动。 “我们不会就这么......被消化吧。”霖忐忑的看着头顶,想看看上方的岩层是不是开始融化了。 “不,把我们吞了的东西,应该只是团巨大的肉状堆积物,甚至不能算生物,它的移动多半也是遵循着什么东西的影响或诱导,既然不是生物,就没有消化系统,所以不必担心这种死法,但我们必须要出去,否则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会生死不保。” “怎么逃?我们被困在着玩意的体内,而且它的身体可是能把石头都立刻绞碎。”霖摆手发表疑问。 “我们并不是这东西的目标,所以只要我们不进攻,它也不会伤害我们,首先行动的时间已经保证了,”二夜说,忽然注意到对方正盯着自己,“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二夜先生这样认真制定计划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可不像是一个研究人员啊。”霖赶紧解释。 二夜愣了下,随后苦笑,“不瞒你说,其实我最初也是名月夜骑士。” “那为何改做研究员了?”霖继续追问。 “只是想换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国家,”二夜的视线飘向远方,“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但是,我只是在作为一名骑士的时候感觉到,这种形式的局限性,于是想要从另一个方向努力。” 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顿觉恍然大悟,心想着大概那位“弃医从文”的周先生也是这样的吧。 “我的事情说着太无聊了,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二夜回过神,深呼吸一口像是给自己提劲,调整起手中的魔力枪,“这个东西是在不断向山顶移动的,我们需要先走到这段山道的一端,等待外面包裹的肉块最薄弱的时候,一举突破。” “我知道了,让我们合作吧,”霖点点头,又看向怀中的小凡,“不过,请先等等我的朋友。” ------ 另一个地方,激战的高台上。 乔纳转身一脚揣在了恺的腹部,恺被踢到站台的下方,顺着台阶滚落。 “这就是你大叫一番后的结果?不是说要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吗?我一直在等着啊恺,可在我眼前,你只是单方面的挨打而已,”乔纳说,“无用的棋子我会舍弃,影响我的坏棋子我也会亲手将其毁掉,恺,只不过是一个稍微硬点的棋子,还以为能够扎伤下棋人的手吗?” “能够弹起来砸在你的脸上就在好不过了。”恺的身体撞在一道栏杆上才停下,他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 身体在疼痛,所有挨下乔纳攻击的地方都在作痛,他看了眼手心的血迹,心想若不是此刻肌肤呈现着钢铁的青灰色,否则就可以清晰的看到,身上各处青紫色的伤迹吧。 而能让钢铁的表情打出伤迹,该是怎样强力的拳头和脚踢? 显而易见的,将血气之力打入体内的乔纳,已经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放弃吧,恺,从我训练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的,我们之间存在着的差距,现在你拥有了特殊的力量,我亦然,我们之间的差距仍然大到无法填补,你就连朝我脸上打中一拳都做不到,”乔纳立在站台的边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恺,“可能你那副身体让你为之自傲,可要我说,打在你身上我的手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他忽然全力的抬手,猛烈的捶在身旁的栏杆上,足有一分米直径的铁质围栏顷刻凹陷,凹陷的中央甚至有着一双裂痕。 “看到了吗,不过是钢铁而已,”他将手掌移在身前,为了让恺能看在眼里,他捶打围栏的拳面上,甚至没有一丝淤青,“想让我觉得烫手,首先你这棋子的材质,也是钻石程度的再说吧。” “那我也放话了,”恺重新踏上了阶梯,一步一步落脚用力,台阶咔嚓作响,“如果你能用你拿拳头砸烂钢铁,那也试着来砸烂我的身体啊。” 他突然加速,双脚迅速而有力的点在台阶上,压低身体撞向乔纳。 面对着宛如大象水牛飞奔而来一样的重逢,乔纳并不闪躲,他相信自己完全不足为惧,张开了怀抱直接接住了恺的冲撞。 “这样固执下去,你真的会死的,”乔纳对着身下的恺说,锁住了他双手的手腕用力一掰,恺痛叫着离开了乔纳的身体,乔纳对准了恺的脑袋,右手狠狠打出一拳,“脑袋中拳的,也只有你啊。” 恺向后退着,脚步有些凌乱,那一拳打在脑袋上让他一瞬间眼冒金星。 “和在那场雨里一样,你同样都是对着我大喊大叫,想要一拳打在我身上,但结果也都还是一样,你无力的站在我面前,也会可怜的倒在我脚下。”他看着眼前身体摇晃的恺。 “不一样的,那时的我被妈妈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但现在我还保持着冷静,我会打败你的。”恺说。 “打败我?”乔纳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大笑起来,他向前伸手抓住了恺的脸,快速的推动他的身体,“你说要打败我?你有什么依据,能够打败我?” 他将恺用力的按压在墙壁上,手部还在继续用力,恺的后脑顶着的墙面被巨力按碎了,乔纳将恺的头塞进了破碎的岩层里。 “你知道吗恺,我的确本可以就这样将你们丢弃在这山内不管,可我在支开了所有人后,却自己留在这里,留在这正在崩坏的地方,”乔纳背对着身后的恺走开,“我是在等你。” 但他刚走两步,又迅速的转身,跃起一个飞踢,这一次,恺的整个身体都陷进了墙壁里。 “因为我,想在这里将你和你那份固执,彻底的击败,不,是从我的身边抹掉,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第四百零五章 唯一的弱点 乔纳注视着眼前,碎裂的岩壁内,从黑暗中传出响动,碎石剥落。 “不得不承认,你那副铁身板,的确很能抗。”他盯着破碎的缝隙内,说道。 半身都陷入了碎裂的岩壁内的恺,躺倒在黑暗里,身下不均匀的岩石面硌着他的后背,他捂住自己的额头,掌面有着温热潮湿的感觉,不用说那里流血了,被乔纳那凶残的攻击手段,能将钢铁都撼动的强力手腕。 这点程度都挡不住的话,哪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为“盾”呢?他在心里说,激励着自己,哪怕真让我再变成钻石人,能够为大家抵挡住更多不利的侵袭,我也心甘情愿啊。 挚友们还在山的顶端,与真正的怪物对峙着,自己怎么能因为一点家里事就早早退场呢? 如果我是什么小说什么漫画里的主角,不知道能否请求作者给我送个挂呢,暂时的也行,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能当的上主角,他在心里腹诽到,不由得笑了一下,心想这个时候心里却有这样的活动,那只能是那个女孩才会干的出的事情啊。 外挂什么的其实并不需要,我有我为了他们想要胜利的心,他想有这些,就足矣了。 “倒是你,真的能朝我打出,刚才扭曲了铁栏的攻击吗?”恺发出不服输的高吼,伸手在黑暗里摸索,扳着一块岩石突出的表面,尽可能快速的起身。 身陷这个狭小的缝隙里,他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这座山的颤抖,越来越剧烈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沙尘暴内,大量的沙土石屑从头顶泼洒降落,此刻的头顶,岩层上一定冒出了太多裂痕,经由他们两人交战而带来的破坏,使得这堵本身就在崩坏趋势内的壁面,更快速的崩溃。 “这么多年了,从几十年前我决定做了那场手术开始,之后的人生里,我一直扮演着无人能够理解的角色,所以才一直成功的生存至今天,我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轻易的动感情,因为感情是最坏事的因素,最不稳定的因素,”乔纳说,“但是今天,我这个不愿意当我孙子的孙子,却让我久违的觉得有些心燥。” 他活动着手腕,手臂至五指的关节都在作响,像是蓄满了力量无处发泄,正遏制不住的流窜在体内。 “上一次我拥有这样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什么样的场所里呢,因为什么事情呢,面前又站着什么人,身后又存在着什么人,”乔纳仰起头,作出回忆状,眸子内却一直幽黑一片,像是没有插入卡带而停止工作的放映机,“毫无记忆,脑内没有任何的画面闪过,那就是在手术前,手术前的我或许经常会处在这样的感情下,所以那时的我必定是无比懦弱的,懦弱到逼不得已迫使自己制定了那场手术。” 前方的响动徒然增大,毫无预料的,一块足有人头两倍大的石块,凶猛的飞出裂缝砸了过来。 乔纳抬起左臂轻松的挡下飞石,石头撞击在他是手臂上迅速崩裂,他一摆臂,石块就彻底碎掉了。 “无聊的手段,像是羸弱的小孩子一样。”他不屑的说,装模作样的擦拭手臂上染的灰土。 “不要只用盲目的正面出击,学会灵活应对,所谓刚柔并济,不仅仅只是在格斗技术上,更是适用在不同的战斗上,”恺的声音传出,“你没说过同样的话,但却向我传授过类似的道理,是不是也忘记了呢,毕竟只是这种程度的小事,在你日理万机运筹帷幄的棋盘上,和随手拿起一个棋子放在手里把玩等待对方落子一样。” 话语只说到一半,就有更多躁动接连起伏,仿佛那个恺陷入的裂缝中正在进展着什么开山凿地的工程,随后是更多的石块飞出来,大大小小不一,属于古人类能做到的枪林弹雨。 “闹腾的应用方式,只是无意义的推迟时间。”乔纳说,除去双臂外的全身部位都宛如平静湖面一样丝毫不动,唯有双臂化为残影舞动,不断的格开全部飞来的石块。 “你自以为一切都会被自己拿来当作棋子,哪怕真的查清了所有人的过往经历,但你能理解每一个人的心历变化和内在成长吗?不如说像你这样只知道用遗忘来解决困难的手段,根本不可能理解,”恺的声音继续传递着,飞石也在持续,前方的岩壁散发更加激烈的躁动,“那么你面前棋盘上的棋子,就未必都能拿的起来了。我会用一直以来从遭遇中学到的一切,来打倒你!” 乔纳的眉头,第一次显现褶皱。 “我说过了,我特意在这里等待你,不是为了听你絮叨这么多无用话,而是我要,将你存在于我身边这一事实,从我之后的人生里,一丝不剩的抹除!”他大叫,像是要压住对方的声音,嗓音里渐渐带上了可以察觉到情绪波动。 他伸手接住了一块完整的巨石,随后狠狠的将其原路扔回,正中恺陷入的缝隙里,内部传出闷响。 “我知道的,我也说了,关于爷爷你的事情,我的猜想已经越来越真实了,”恺说,语调没有一丝变动,那块返回的飞石似乎并未造成影响,“那个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看不清楚的神秘身影,在我的眼里已经开始模糊了。” 飞石的不断扔出终于停息,然后高大的声音,从扬起的沙尘里显出。 “你说我在任何人面前都做到琢磨不透,却又说自己看清了我,”乔纳的声音显得激动,额角处褶皱又添了数道,“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不是什么会说晦涩话的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恺了走出来,铁色的肌肤上,淤青的颜色已经可以看到,说明若是其放在正常人身上,会是多么严重,他的面颊留着一道擦拭过的血迹,“不在你脸上打到一拳,我是没脸回家的,所以在你眼里我这枚棋子,势必要跳起来砸到你的脸上!。”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说你看透了我的什么?”他质问到,朝向恺的所在主动发起了冲锋。 但是恺却后退一步,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情,他全力挥打自己身后的岩壁,一次击打,壁面就再次裂痕丛生,经历了太多力量撼动的岩壁,如今早已脆弱不堪。 恺不寻常的反应动作,让乔纳下意识的感到疑惑,但此刻全新的力量灌注全身,给了他即使不用刻意停下来防范也可以承受一切的自信。 “那就让我看看你经历的一切,能给你什么样的取胜之法!”愠怒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挤出,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怕能够扛下真枪实弹的骤雨活力也足够再度重创恺的身体。 到来的,并不是什么子弹炮火,作为警告声的是上空发出的巨响,随后,落石之雨,从黑暗的穹顶出坠落而下。 刚才那一下,让伤痕累累的岩层彻底崩坏了吗,乔纳心里快速思考到,但抗的住,他此刻强悍至超常的身体能够挡得下,最多只是挨下一块落石的程度,他足以再次击中恺的身体。 进攻的手段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如何呢,只是从胡乱出拳的程度到了只懂花拳绣腿的功夫,依赖落石,这种也会妨碍到自己的方式,只是黔驴技穷吧,恺,他心里想到。 “这一下,你就能亲身感受到,刚才那铁栏凹陷的痛苦!”他瞳孔里恺的身影逐渐接近而放大,他的话语已经染上了狂热。 乔纳压低了身体,更快速度的冲锋,为了争取落石降下前更多一秒的时间,即使是这短暂到只能眨眼的时间,也足够他将更多力量冲击至恺的身体上,让对方明白违逆自己的愚蠢性。 他冲锋中的身体,拖延在后方的身影里都染着淡淡的红色,他此时的身躯,浮现在肌肤表面的丝网状红色更加浓郁鲜艳,甚至发出明亮的妖光,像是身体里的血管正在燃烧,烧到皮肤的外面! 他燃烧着,狂暴着,得意又傲慢的高喊和大笑着,紧握的左手摆在前方。 到了,剩余的距离足够自己挥拳了,乔纳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和一直以来的自己不一样了呢?如果真是有着什么表情,是浅显的还是疯狂的,对自己而言,这样的面容,到底是自己戴上了恶魔的面具,还是摘掉了空无的假面?但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在自己的拳头确实的击中目标后,自己所要的,就彻底拥有全部了。 他将舍弃一切,真正让自己走向顶峰。 “你只是在,莽撞的出拳啊,爷爷。”但是眼前的恺,只是保持着不慌不乱的表情,说道。 一如之前自己对这个孙儿所说,那正是他会来找自己寻求锻炼的理由,因为只懂得胡乱释放蛮力,也仅仅只到达发泄蛮力的程度,而单轮比拼力量就有太多太多更强的人了,这样的人,是没有一丝的可能,战胜任何人的,也无法攀至顶峰。 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仿佛角色互换了,于是乔纳明白自己出现了失误,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他走神了,也不过只是一秒极其短暂,但很多时候,总是因为这么一点,从而影响了整个未来的进程。 一块巨石,竟更快一步,在两人的中间下坠,下落的巨石逐渐挡住了恺的身影。 “就连同这石头一起击溃你那份徒有虚表的自信表情!”他叫着,一拳穿透了岩石,半根手臂都没入其中,那岩石足有他自己半身那么大。 乔纳另一手扳着石块,将陷入石内的手臂从一侧挤碎石头抽出,而更多的落石,已经开始在周围降下。 然而,恺的身影,却不在巨石之后。 在哪儿?乔纳心里想到,他抬起头,看到又一块巨大的石头距离自己近在咫尺。他伸出手想要击碎,却看到岩石表面,自己出现了裂口。 他立刻注意到了,但同时恺的身体已经从碎开的岩石后冒出,钢铁的拳头释放出连续的出拳,雨点般的倾斜在乔纳的身上! “我说我知道的,你想在这里和过去做个了解的想法,”他激昂的应答,连同这番猛烈的连续拳击,一同呈现在自己爷爷的面前,“即使你通过手术,让自己和过去的一切都分隔了,但依然有一些你无法以此断开,那就是你和我父亲,已经我,有着亲缘血脉的事实!” “因为你们的存在,会干扰我的想法,让我很焦躁啊!”乔纳没有反驳或是掩盖,他接着恺的喊叫,给出了自己的心声。为了对抗,也同样打出了一番连续的出拳。 但恺的身体从空而降,重力为他带来了额外的力量,竟一度压制了乔纳的拳击,乔纳的双脚节节后退,直至恺再次落地,下落的巨石接连不断的砸落在两人肩上,背上,臂膀上。 “所以,在得到了这份力量的时机,若是能够在此做到击倒我甚至杀了我的话,对你而言,就是彻彻底底的新生了。”恺忍受着打在自己身上的所有拳头,继续挥拳。 “我要我站在最高的顶台上,再无人将我拉的下去!”面对着恺,乔纳仅仅只是想着,疯狂的出拳。 各自呐喊声的碰撞,搅动着他们体内的热血和心灵,与此同时,两人不断的出拳,也在数十次的交错中,有那么一次达到相同的频率和幅度,拳面砸在了一起。 “但你杀不了我的爷爷,你下不去手,尽管你变成现在的这样子,可内在却并非杀人犯。” “可别忘了,你的母亲,就是我杀的。”乔纳冷笑一下。 他的话让恺的拳头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在这场战斗里,恺明白自己决不能受到感情的影响而失控,否则只会重复雨夜里的失败。 “但是我们体内留有相同的血,这让你,无法对我和父亲我们两人下手,”恺说,“你自以为那场手术让自己忘记了一切,也同时消除掉了自己所有弱点,可唯一的弱点,你却无法消除,任何人都看不透你,但是我们能,哪怕只是一部分,因为我们存在本身,也就是你的弱点。” 对峙的两人相互分开,随后再一次扑拥而上,扭打在一起。 “是啊,如今你的父亲也死了,我要斩断的桎梏锁链,就只剩下从你身上延伸出的这一条了。” “如果你能斩断的话,为何不早早就斩断呢,在我昏迷的时候将我致死,或者在雨夜里就掐断我的脖子,或是更早,在我熟睡的时候派人来我家里开枪射杀我,再或者,在当年爸爸和你闹决裂的时候,就直接将爸爸他给杀掉!这样还是婴儿的我自然而然落到你手里,完全可以被你培养成任你差遣的部下。” 脚下的地面被巨大阴影遮盖,阴影迅速的扩增,两人同时后撤拉开距离,下一刻巨石坠落,砸在两人之前站的位置,恺和乔纳隔石相望。 “当年爸爸和你闹决裂的时候,他曾愤怒的告诉你,要找到任何关于是你害了他妻子的证据,还有你私下干过的许多肮脏勾当,誓要将你的阴暗暴露在光天下,事实上最初的几年他的确寻找了很多,也惹到了一些和你有过合作的人,要是放在电影里,那个男人,他应该算是开场就死在某某杀死里的龙套吧,”恺说,“但他却一直幸运的活下来,还将我抚养长大。” “这种事情,他也告诉你了吗。”乔纳眼神抖动,他叫喊着,再度迈开双腿。 恺弯腰拾起掉在地面的落石,朝着乔纳砸了上去,荡开的烟尘里,乔纳一边绕过挡在前路上的落石,一边打开袭击而来的飞石,不断的逼近恺。 混杂在飞石中的,一个渺小的黑影正中央的飞向他的脸颊,乔纳伸手将其接住,握在手里时已经将其捏的褶皱不堪。 “不,这种黑暗的事情,他怎么会告诉我,是我从他故意想要埋藏的东西里,挖掘出来的,”恺说,“这个记事本,上面记录着自和你决绝后,爸爸的所有内心历程。” 乔纳半信不疑的打开了本子,看到第一眼,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是那个人的笔迹。”他说,几十年过去了,这个老男人竟然还记得当年离开自己的儿子的笔迹。 他翻阅着,渐渐的加快了翻动书页的速度,像是想要尽快看完后面记述的一切。 “这点也只是我的猜想,既然爸爸当年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你和你的合作者,或者说你的猎物,他本该可以被你们任何一人派人暗杀的,正如你当初暗杀了我妈妈一样,可是你没有,应该只是抹去了所有会确切影响到你的蛛丝马迹,而别说由你来暗杀了,多半还阻止了其他势力派来的暗杀者吧,因为那个人,是你的儿子,即使不再瓜葛,也依然是你的儿子。” “闭嘴!”乔纳吼着,加大了手劲,被握在手里的本子已经扭曲变形,“给我看这种东西,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看完了之后,你也该明白的吧,”恺说,“这么多年过去,爸爸他,心里已经不再对你抱着敌意了,虽不能说原谅了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但一直锁住他的心结,已经随着时间而化解了,要说原因,也只有你们是父子这一点吧,在爸爸他也做了父亲后,更是明白了父子间拥有的感情。” 乔纳不说话了,默默的听着,压低的脸上阴晴不定。 “所以我想,爷爷你也是一样的,你杀不了父亲,甚至当年还有那么一次,在父亲的生日那天给他寄来了礼物,那时候连爸爸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生日了,还有在他死后,我有时去墓前,能看到不知谁放在那里的花,而据我所知,爸爸认识的朋友几乎没有,”恺说,“还要我说的更多吗。” 乔纳看了眼被自己的怪力弄的不成模样的本子,突然瞥到边缘的一角,有三角形的凸起,似乎本子里还夹带着什么东西,他抽了出来,是一张照片,上面画着年轻时的自己,还要自己儿子年幼时的样子,背景是黄昏下,他站在自己儿子身后,儿子笑的很开心,他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儿子肩上。 身体顿时变得燥热,仿佛体内的血液都变成了不安分的野兽,在血管内肆意的流窜,乔纳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击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伴随着突然到来的身体异状,还有记忆的阀门不受控制的打开。 他按住自己的额头,本子从手里脱落,照片在空中缓慢的飘荡下降,他不由得低下身体,想要缓解影响身体的那份极度不适感,忽然觉得眼前变得模糊混乱,视野像是被扭曲了,如同花瓶的电视屏幕,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清晰的东西,只剩下那种照片,然而里面的画面跳出了那种薄薄的纸片,化为了真实的场景,将自己置身其中。 记忆里,那温润的黄昏,自己难得一次的有了闲暇,带着尚且年幼的儿子出门玩耍,而在他们照相前的一秒,他还在用手机和合作商谈话。又是一个黄昏,空荡荡的房间内,已经长大为人的儿子和自己展开争吵,要和自己决裂,并颇具威胁的告诉自己,他已经展开调查了,而与此同时,那栋楼下的草丛里,正藏着几个想要暗杀儿子的杀手的尸体。许多许多年后,同样的黄昏,负责送出信件的部下离开了儿子的家,自己的车子就停在一旁的巷子内,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倚靠在车门,手里握着当年父子二人的合影...... “给我停住,给我停住,到底是什么,这个幻觉,”乔纳恼怒的低吼,按压自己的额头,即使闭上眼睛,那些自动蹦出来的画面依然清晰的呈现,“副作用吗?这个力量,还会影响人类的心智吗?不可能,我给那群人下过真言药,如果有什么阴霾的东西我不该不知道,或者说,这一点连那群人也不清楚吗。” 他有些气急败坏,于是一只手捏住另一只手腕,然后全力的一掰,关节处带来巨大的疼痛,他忍耐着,额头泌出汗。 若是幻觉,那么疼痛的刺激是最好的解药,乔纳深呼吸一口,闭眼再睁眼,眼前的画面终于变回了正常,呼吸的平复也稳定了体内的躁动,他一只手无力的下垂。 “这就是,我要传达给你的东西了,第二件事我也完成了,”恺的身影从巨石后绕过来,站在乔纳看得清的位置,他并不清楚刚刚自己爷爷经历的一番短暂斗争,“现在,就只剩下把拳头砸在你的脸上了。” 说着,他倾斜身体摆出姿态,像是武术家刷拳术前的起手姿势。 那个身形,乔纳见过的,曾经在炎热下训练恺时,自己曾施展牛毛的技巧,将擒拿,柔术等受身反击的功夫融为一体的特殊技巧,以压制和反击为主的格斗术。那时候自己仅仅只是以此作为迎接恺盲打莽撞的方式,未曾想要传授给他,却没想到被这个小子自己琢磨出来了。 “照猫画虎的本事,你真觉得卵可以击石吗。”乔纳叫喊着,握紧了剩余的一只手,冲向了恺。 “那就来试试看啊爷爷,现在的你,还能像之前那样轻松的将我绊倒在地吗,你的进攻方式,变得狂乱了啊。”恺不服输的叫嚷着,屏息凝神。 他解开了下半身的金刚之躯,将全部魔力传递给双臂,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看清,看清对方打来的,要击倒自己的一拳,然后反击回去。以他的速度躲不开,那么就舍弃闪躲的能力,将全部集中在迎击的部位上! 金刚之躯·不动如山。 乔纳的拳头,笔直又迅猛的砸向了恺的脸面,不带任何假动作,只剩下一只手可供使用的他,已经做不出什么假动作了,再加上对体内力量的依赖,潜意识告诉着他,只要全力的挥拳就够了。 于是恺看清了,即使快速,却也毫无遮拦的一拳。他探出双手,绕着乔纳伸来的拳头,擒住了他的臂膀。 乔纳的身体,被恺带动着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他看着恺,近处看着这个孙儿的脸颊,和自己的儿子年轻时是那么想啊。 “我的弱点......”他心里说着。 随后,恺的拳头,包裹着炽烈黄光的拳头,使用金刚极吸收了承受下的每一拳附带的血气力量,只为了聚集在最后的这一拳。 “你自以为只该被自己利用的棋子,现在,要狠狠的砸在你的脸上了啊!” 光芒与拳面,覆盖了乔纳的视野。 第四百零六章 曾存在过的温柔 乔纳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幻觉,但这个幻觉就过于虚假了,他看到恺的身后出现了上百个自己的身影,以不同的姿势和动作,跟随着恺一起,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向着自己的脸面,出拳。 虚幻的像是激将模糊消逝的镜像,可当恺的拳头抵达自己的肌肤上时,他又觉得自己,真的同时挨下了上百来拳。 恺的一拳,重重落在了乔纳的脸上。 那是足够份量的一击,完全承受下来的乔纳,整个身体被传递开来的巨力拉扯向后方,撞在站台的围栏上停下,铁制的栏杆因此向外凸出一大块,而乔纳,则像是放弃了似的没有立即起身,就那样坐在凹陷的铁栏里。 “被人打的坐在地上,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对现在的你而言,几十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吧,虽然不能算是把你从上面拉下来,但至少当了个弹起来砸在你脸上的棋子。”恺说。 “不怎么好,你这大个头,也挺有想法啊,”乔纳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揉着被打到扭曲的脸颊,痛感扩散在整张左脸,牙根似乎断掉了,又麻又痛,他吐出一口血,里面还裹着脱落的牙齿,“用你父亲的事情来迷惑我,让我露出破绽。” “只是想将明白的真相,说出来而已,否则我心里总觉得堵塞,”恺解除了金刚之躯,遍体鳞伤的肌肤立刻就暴露出来,松松懈下来后加快了他喘气,“这也是你教我的,战斗,不是直靠蛮力就行,可最后犯错的是你,那份你不该染指的力量,给了你过多的自信。” “我只是不断追求着,能让我向更高地方的东西,成为业界的巨首,我便站在成千上万人之上,我跨展更多的领域,就又站在了上亿人的头顶,而现在,有这样的东西,能让我超越凡人,站在所有人类的上面,我为何不伸手呢,”乔纳说,“我只知道这一点。” “我知道的,就算再怎么傻,经历了这些,也该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至少是表面。”恺走上前去,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本子,还有照片。 乔纳下移着视线,看着恺的手捡起了本子,又捏住了照片的一角。 “那个照片......”他忽然开口。 恺愣了一下,随后注视着乔纳的眼神,慢慢的继续将照片捡起,却没有夹在本子中,而是小心翼翼的递到乔纳面前。 “你想要吗,也对,这是我在你桌子里找到的。” 乔纳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张早已发黄的陈旧之物,看着上面画面,那个对着镜头开心大笑的男孩,以及站在他身后扶着他肩膀的男人。 “我也有过这样的照片,是我和我爸爸的合影,也是站在我背后,像这样一双手都压了上来,”恺也看向照片,“像那时候的你一样。” “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事情,”乔纳说,他摇摇头。 “是吗,那大概,你是从其他什么渠道记住你儿子生日的吧。”恺装模作样的说,拿着照片的手又在其眼前晃了晃,示意对方拿走。 “你收着吧,我不要了,因为他,害的现在坐在地上难看的不是你,而是我。”乔纳苦笑着故作抱怨,移开视线。 周围的崩塌还在持续,此时此刻根本不是继续攀谈下去的时间,恺快速收起了东西,注意着头顶落石的同时站起身。 “这就结束了吗?我应该惹你很生气,你即使在抓着我痛打几十顿也能理解,虽然我不保证不还手。”乔纳依旧坐在原地,像是不畏惧正在崩坏的此地,只是盯着恺。 “我是很生你的气,但现在觉得无所谓了,这三件事,就是我如今想在你身上做的全部了,”恺对着乔纳伸出手,“你想要彻底切断我们之间血缘的牵系,而我,也不想今后与你再有任何瓜葛,这是最后一次交流了,我们一起逃出去,自此再不相见。” 乔纳指向恺的身后,恺回头,看到站台稍靠上一点的位置,那是一条矿车通行的山道,沿着岩壁表面开凿的,此刻道路的部分崩塌,一大部分铁轨断裂,坠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去什么地方,走那边,是最快的,我是这片矿洞的主人,我对每一条道路每一处位置都了如指掌,”乔纳说,恺回头看的时候,他一把拍开恺递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不用你多管,你还需要担心一块铁打吐血的人走不了路?” 恺看了乔纳两秒,也只是两秒,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待在这里了,第三秒,他就转身离开。 “再见,乔纳先生,祝贺你,你终于没有任何弱点了。”恺刚走到站台的边缘,脚下的大铁板就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他纵身一跳,但差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抓到垂下了的铁轨断面。 “再见,孩子,你把他们更当成家人。”乔纳望着如今再也不是自己孙儿的少年的背影。 “在父亲去世后,他们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恺调整着呼吸,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能慌张,他回忆着体育课堂上跳高时肌肉活动的诀窍,脚尖点地,发力,离地,他将手臂伸展至极限,抓到了铁轨。 乔纳不在出声,恺便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攀爬上,他抓着钢筋攀上山道的截面,蠕动着身体翻了上去,他刚转过身躺在山道上,上方就迎面落下一块碎石,现状的危机不给他一丝歇息的闲暇,他及时的滚了个身,那块巨石擦着后背插入了山道上。 恺站起来,扶着岩壁前行,这让他觉得自己正摸着一堵摇摇欲坠的危房的墙壁,脚下晃动的幅度快速的扩大,他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要塌陷,不安的信号在脑内回想,刺激着他全身每一处关节,距离乔纳所指示的洞口还差三米,两米,一米,他尽全力的跳了过去。 直到翻滚中的身体触碰到稳定的表面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说明自己成功降落。恺爬到洞口,看到原本所站的位置,足足两米长的部分山道断裂了,坠入下方的深渊。 就连原本下方的地面也崩塌了,露出更下方的无尽黑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过来?” 乔纳肌肤上血管状的痕迹也已褪去,此刻他不再是那个超越常人的狂盛之人,甚至不是当初炎热下训练自己时的严峻军人的身姿,只是个老人,身体有些健壮,周围没有任何人。 “连一个陌生人怎么样都管,你又不是超级英雄。”乔纳只是这样说,不带着一丝慌张。 下方的岩壁发出巨大的响动,站台是依着岩壁打造的,此刻下方盛载其的地面已经没了,而作为最后支撑的岩壁也彻底的崩塌,大量的石块剥落,沙土飞扬,恺看见那座站台在崩塌中左右晃动着,逐渐向下倾倒。 恺大张着嘴,想要喊出来,喊出那个站在崩塌中央的人的名字,可是,该喊什么呢?他们已经不是亲人了,只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一瞬间恺觉得哑口无言,只能毫无意义的伸出手。 但想来,对那个男人而言,任何怜悯和同情的表演语言,以及行为,都是对他的侮辱吧,那个男人不愿意被任何人踩在脚下,所以更会同意别人对他的施舍乃至帮助,他只觉得那是在告诉他,他还太弱,不是最强。 “那是什么?喂,你下面有东西!”恺突然注意到,就在坠落的岩石已经倾斜的站台下,一个巨大的影子,穿梭在烟尘里。 乔纳听得清恺的叫喊,但依然只是站在那里,站在毫无支撑的悬空站台上,他的身体随着那些铁板一起下坠。 随后,恺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那个影子的真身,从岩石和沙尘中显身。 一只巨大的蜥蜴,是之前出现阻碍他们几人前行的巨大怪物!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唯有下方那个部分的岩壁那么快就坍塌,是蜥蜴从岩壁的内部冲了出来,破开了岩层。 蜥蜴的行为并不像普通的攻击目标,更像是舍命的行动,它冲出了岩层,也不给自己留一个落脚的地方,直接扑到了半空,巨大的头颅探出烟尘,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里流动着魔力的电光,刻印在他体内的魔法正在强行的使其执行命令,它张开大嘴,用舌头卷住了乔纳的身体,随后整张嘴都咬上了他的肩膀。 “不让这畜生咬我一口,它之后一直追着我会让我感到心烦的,”乔纳的脸上依然不惊不乱,平静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那就是他,那个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神秘老人,“毕竟我给它主人下的请求,而它主人不在了。” 恺目瞪口呆的听着。 “如果我输了,那我就死了,死在人生的棋局里,我自己,也是一颗棋子。”他双臂的肌肉忽然鼓胀,血管般的图案再次浮现。 巨蜥庞大体积的重量压着站台更加快速的从岩壁上脱落,乔纳一只手曲指成爪,凶狠的刺入巨蜥的皮肤里,虽然只是少部分的表面,但足够了,他咬着牙齿,额头迸满了青筋,将巨蜥的嘴给用力撬开,随后另一只手臂笔直的插进它的口腔内,尽管手腕断了,但整只手臂都可以成为武器。 然而这种程度并不能杀死巨蜥,巨蜥嘴里挤出模糊的尖叫,剧烈的晃动着身体。 最后一声钢铁崩裂的响声,仿佛诀别的信号,站台彻底崩塌,随着岩石一起坠入下方。 “喂,喂,喂!”恺趴在洞口,望着下方大喊,“臭老头!” 乔纳的身影,以及那只巨蜥,逐渐在半空中缩小,模糊。 “永别了,陌生的小鬼,”乔纳的声音回荡着,直到回声也听不见,“记得说话尊敬老人......” 直到身影也淡去,看不见。 明明已经不再是亲人,可为什么体内流着的血,依然还是不变的呢。 恺用力的捶打洞口的边缘,用尽全力的捶打,无力的发泄。 “别最后,还让人心里一揪啊,”恺望着下方的深渊,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套出那张照片,他看了眼照片,有重新望向下方,“都是个老人了,别像个年轻人那样不坦率啊,你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我看的到啊。” 他将照片,扔了下去,那张薄薄的纸片,印刻着过去漫长的时间内,一对渺小父子,唯一的最快乐的时间。就那样缓缓的飘动,下降,它一直躺在某个老人的办公桌深处,现在,也要跟着那个人一起,落到一个更深的地方。 “你个怪物,几十年了都让自己站在最高处,不会这么容易就掉下去摔死的吧。”恺心里说 恺擦去泪水,强迫自己转身,飞一样的离开了。他诀别了过去的人,现在,要回到他如今的家去了。 而他身后的下方,断裂的深夜里,不断崩塌的岩层间,白色的纸片宛如脆弱的蝶翼散落。 上面画着的父子面对着镜头,男孩开心的大笑着,身后的父亲,也露着微笑。 或许,是他曾无意间,唯一一次露出过的,温柔慈爱的微笑。 第四百零七章 血魔降临(一) 后山之顶,夜晚的狂风里,逐渐刮起了血气的甜腥味。 漂浮于半空的血影缓缓回降,不,那已经不是血影了,是怪物,是恶魔,是八岐血魔重生的雏形,当莱娜的意识被彻底抹去后,就连她的身形与轮廓,都已经无法在此刻这名血色的存在身上找到了,它身上唯一有的,只是坚硬的鳞片,暴突的利爪,身后扇动的肉膜羽翼,还有狰狞扭曲的脸。 那噩梦般的身影,从天而降,脚尖触及地面,便踏出扩散的风涡。 “这个东西,有什么打赢的合适办法吗?”铃和莱尔并肩站立,在看到那个怪物现身的刹那,火焰宛如身体的本能一样,立刻大量释放出来,环绕她的身体一层又一层。 就像你被发疯的狂徒或是饥饿的猛兽追逐,你全力的奔逃,想要将周围看到的一切都挡在你们之间,以获得一丁点的安心。 “只是在我的认知里,这个怪物代表着纯粹的力量,想要击败它,也只能靠和它相当的力量压制它,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弱点,”莱尔时刻握紧着刀柄,处于战斗状态,“就连那家伙现在这个形态,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什么隐藏的攻击方式也不清楚。” 他朝着铃的身边挪动身体,抬起手虚挡在她的身前,铃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要轻举妄动,对方会如何进攻尚不得知,这是将生命挂在悬崖边的战斗,一旦出错,就摔进深渊粉身碎骨。 “我本来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再看到什么夸张的东西都不会害怕的,”铃说,“但这个东西站在那里,就好像恐惧两个字立在前面一样。” “别怕,之前老爷子和我说过,就算是传说中最恐怖的怪物,它诞生时也是最脆弱的,就像再厉害的战士或者拳击手,婴儿时也无力的谁都可以轻松掐死,”莱尔说,“不要被它的名号和传言过度迷惑了。” “我不怕的,”铃说,“有你在我就不觉得怕。” 相距不过几十米开外,血魔矗立在原地,它既没有挥舞爪牙,也没有迈出一个步子,只是静立在原定,好像它变成了真正的怪物时,反而攻击性降低了,但莱尔知道这种想法只是错觉,他不会理解一个怪物的内心的,所以只能维持着警惕,等待着,等待着血魔暴露真面目的一刻。 分明这座山时刻颤抖着,发出危险的征兆,竟仍有生物没有立刻离开这片危险的中心区域,几只灰羽的鸟儿从一旁飞过,停在了血魔的身上啄弄自己的羽毛,像是把静止不动的血魔当成了树枝或雕像之类可供歇脚的地方。 “怎,怎么回事,虽然感受得到一股庞大的能量源就位于极近处,可它什么都不做,”铃越来越紧张,“反倒更让人觉得不安。”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在等待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莱尔绷紧着神经,但血魔古怪的行为让他内心疑惑又焦灼。 在两人内心的不安和焦虑逐渐增加的时候,血魔,那个怪物,终于动了。 它身后的猩红长尾,宛如蟒蛇般的粗长,此刻飞速的向后探出,拉长,宛如破弓之矢,带着绝对的无情和猎杀,打破了之前那让人难受到窒息的沉默。 莱尔和铃同时凛然,下意识的防御,可却看到那条完全能够作为利器的长尾,竟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伸出。然而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甚至连疑惑的想法都来不及产生,犹如蟒蛇的长尾就收回到了其主人身边,长尾末端缠绕着一只野兽的身躯,像是被蟒蛇的嘴给死死的咬着。 停留在血魔身上的鸟儿顿时全数惊飞,它们终于察觉到了,察觉到身下这块庞然大物,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它们是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像是蚊蝇落在蜘蛛网上那样愚蠢。 “它想做什......”铃话未说完,视野里就映出了高涨数米的血花飞溅。 那只野兽被困在长尾的束缚里,拼命的挣扎,它用血气之力缠绕的四肢利爪,无数次抓挠在长尾的表面,它是只被灌输了血气之力改造的野兽,原本也是残暴的凶兽,但此刻在血魔的面前,它的尖叫声里,仅仅只带着惊恐和痛苦,长尾不断的收缩,野兽被抓来的时候,肚皮已经被勒破了,鲜血从长尾环绕的缝隙里挤出。 血魔伸出右爪,快速抓住了野兽的头颅,野兽的哀嚎也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恐惧,随后血魔的手臂一扯,便是铃目睹的那一幕。野兽的上半身直接分离了下体,那怪物撕扯生命就如同撕开纸张一样简单和利索,野兽的身体裂开,大量的鲜血喷涌溅射,像是涨破了的水球,血花喷泉样的射入高空,又下雨般的在血魔的周围滴落。 当有风吹来,将雨幕倾斜,铃觉得她第一次那么理解腥风血雨这个词的字面描述。 血魔提着野兽的头颅,像是饮酒一样提到自己的脸前,下落的鲜血的滴在它的嘴里或脸颊上,野兽的瞳孔里褪色成漆黑,利爪上缠绕的血气也宛如云烟散开。 “它是在吸收那头野兽身上的血气!”莱尔忽然明白了。 “因为它在逐渐重生,所以一切拥有自己部分力量的东西都要抓来吸收吗?”铃问。 “那些稀少的血气对它可有可无,或许会是你说的那样,”莱尔说,“但我觉得,它只是不愿意低贱的生物使用它的力量而已,我想我也算在内。” “什么是低贱的生物?”铃看莱尔。 “除了它以外的所有。”莱尔断言说。 刺耳的尖啸在山顶的上空轰响扩散,血魔甩动长尾将野兽的尸体随意扔开,又抬起头对着天空咆哮。咆哮声迟迟不曾停止。 铃捂住了耳朵,她觉得那怪物的吼声能够把自己的耳膜给震破。 莱尔捂住胸口,令他极其厌恶的瘙痒感充斥着全身,燥热感灼烧着血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变成了暴动分子,在血魔叫声响起的时候,它们极度紊乱的涌动,仿佛要冲出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脚下的地面在颤抖,实际上从他们开始前进,整座后山都在或强或弱的晃动,但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更加杂乱震动感重叠着山脉的摇晃。 “来这边!”莱尔明白了,明白了血魔要做什么,他依靠着自身的血气之力抵抗那股怪异的瘙痒和燥热,拉起铃的手躲在了一颗树干粗壮的树下。 “发生了什么?”铃疑惑的问道,她被莱尔拉进了怀中。 “刚才它沉默的时候,其实是在感知附近自己力量残渣的分散,”莱尔说,“现在,它开始回收那些分散的碎片了。” 大地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地震来临,大量的野兽从树林的每一个方向冲出,包括两人的左右两侧,铃的脑袋塞在莱尔的怀里,她看不到现状,只听到自己身边不断发出巨大的响动。一瞬间,这片算不上大的空地就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一定范围内全部未能逃离的野兽,都挤进了这片区域内,像是在这里灌输了黑色的洪水。 如果两人不躲在树下,就会陷入在这危险的洪流内,被无数的脚爪踩踏身体。 血魔的叫声停了,侵袭莱尔身体的怪异感也随之消失。 “果然,刚才的叫声,是在共鸣位于其他生物身上的,自己的力量,”莱尔说,“这怪物在现实里苏醒后,连这种事都做得到啊。” 铃在莱尔松开手后就立刻回头看,却看到了更加残忍的画幕。 大量的野兽相继扑到了血魔的身上,将血魔的身体包裹的几乎不露出一点,更多的野兽没有可供撕咬的位置,焦急的挤在同类的身上抓挠,将其肌肤挠烂。它们本应在感应到危机的时候就立刻逃亡至山脚,可是这一群可怜的野兽,却在血魔可供操控的范围内,被引到了此地。 它们体内的嗜血冲动被血魔强行的引发,于是疯狂的啃食血魔的身体,可实际上,它们才是血魔的食物。 长尾破开了兽群的围堵,刺穿了七八只野兽的腹部,将它们带到空中,又用蛮力撕扯。血魔开始了屠杀,它红色从长尾便是第一柄凶器,又作屠刀又作长鞭,收回的长尾左右横扫,将更多的野兽扫飞,它困住野兽的身体将其狂躁的拍打在地面拍成肉泥,又从野兽的脖颈处回扫而过,截断它们的头部与身体。 那些扑到血魔身上啃食的兽群,它们的背部被尖锐的利爪贯穿,一只又一只,血魔挥动了它第二柄凶器,也是最残忍的凶器,那一双爪子就是十把锋利的长刀,不断的撕开野兽的身体。 一时间超量的血液泼洒,将空地变成了又一滩血水堆积而成的血湖。 天空开始降雨,满是深红。 第四百零八章 血魔降临(二) 血魔利爪上最后一只野兽停止了挣扎,遍地都是碎裂的皮毛和肉块,漂浮或沉在血湖的底部。 莱尔曾经追逐着血影,抵达过这样横尸遍野的鲜血之湖,那时只觉得愤怒和感伤,如今他亲眼见证了,这样一滩象征着残忍的湖水如何生成,大量的生命像是风吹去的纸片一样脆弱,伸手一捏,就裂开了。 血魔将手里的尸体扔开,向着两人的方向踏出一步。 至此,前菜结束,这场恶魔掀起的,重生与残杀的宴席,终于轮到了主餐。 “它是在看你,”铃心里一凛,“你是下一个目标!” “毕竟我体内,有大片大片从它身上取来的力量。”莱尔架起刀。 八岐血魔弓腰,踏足,它炼狱般深邃的瞳孔里只照映出那个银发赤瞳的身影,眼睑里闪烁着发现猎物的凶光,它发起冲刺,瞬间的爆发力带来的速度比起之前的血影更强一个档次,铃忽然觉得这场战斗里,自己又无法发挥完全的用处了,那血魔冲锋,仿佛一道猩红色的疾影,以她的凡神肉眼,根本无法跟上。 如果那个怪物的目标是自己,她真的有机会做出防范吗?铃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过来了!”尽管相信莱尔一定机会做出防护反应,但铃仍然大声的发出惊醒。 莱尔用力推了一把铃,同时自己俯下身子,激烈的风波扫荡在二人的头顶,莱尔护着头半蹲在地,觉得扫过上方的那股风浪像是能扯开自己的头皮。 血魔探出的利爪蹭着莱尔的发夹挥扫而过,由于爆发的冲力带来的惯性太大,使得它一爪落空,整个身体飞到了更后的方向。 响声在身后接连响起,铃瞥了眼身后,看到血魔站立的地方,附近的树木都被拦腰截断,树身碎裂成无数的木条纷飞四散,一片狼藉。 “它太快了!”铃说,“我看不清它的动作!” “我能,”莱尔说伸出手,“把火焰借我。” 铃看到莱尔的身上血气环绕,心里明白面对那个驱使血之力的怪物,也只有同为驾驭了血气的莱尔可以抗衡,而且这次的战斗从一开始,他就是主角,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协助就够了。 血魔微张的嘴里散发着淡红色的湿气,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它有意无意的吐息给染红了,它不紧不慢的转过身,仿佛并不着急着要把莱尔的血液给喝进肚里,否则刚才那一爪它绝对不会挥空。 对于这些窃取了自己力量的低贱生命,它选择用绝望来折磨他们。而自己的力量和威压,便是绝望最好的温床。 火焰在铃的手里压缩,凝聚成球,她对于火焰的操控仍欠历练,比起将火焰包裹着身体近身搏斗,直接释放火焰能量的手段就稍逊一筹,而此刻,她对于自己的火焰能对血魔造成何等伤害,并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定位是协助,哪怕自己的火焰能够争取到一分一秒的时间也足够。 火球被铃抛出,血魔刚转过身,就迎面撞上了飞来的火球,火球炸裂成大片的火花落满了血魔全身,连通着附近的地面一起熊熊燃烧。 血魔的身影掩盖在火焰下的一刻,铃分明听到了一股令人厌弃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像是对弱者的轻蔑嘲笑。 莱尔握住了铃递来的手,当两人的手心交合时,也是两人的内心最相融的时候,此刻血气与劫炎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二百,燃烧的血气在莱尔身上顿时高涨。 地上的火焰被外力强行的分开,血魔的身影从逐渐熄灭的火光中踱步而出,尽管明白那种程度的火焰并不能造成什么破坏,可铃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那一眼却让她想起糟糕的事情,血魔厮杀了成群的野兽,它的身上也应该留下满身的伤痕,可眼前的血魔,浑身上下几乎毫发无损,更不用考虑火焰给其带来的灼伤了。 铃的火焰是注重着破话之力的火焰,可血魔从中走出,却宛如浴火重生,它是真正的怪物。 “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个东西,它真的会受伤吗?”铃觉得嘴唇发干,像是火焰烧着了她自己,“总不会是锁血的boss吧。” “不会,是超速再生,”莱尔说,“但是同样用血气攻击,应该会影响它愈合的速度。” 超速再生,这是铃在动画或小说里就看到过的能力,第一次在现实中所见,还是在血统暴走的莱尔身上,如果说吸血鬼拥有超速再生的体质,正是因为借助了八岐血魔的力量,那么这个恶魔本身的再生能力,又该强大到怎样超出想象的程度呢。 “我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不属于我这个等级的战斗。”铃吐槽,但她吐完就立刻恢复谨慎。 这般严峻的时刻,有一丁点的走神都是致命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越是这样的情况接连而来,不让铃吐一个槽,她觉得自己会提前疯掉。 激寒在背后乍起,随后她又一次听到了,从那怪物嘴里发出的,让她觉得厌恶的笑声,她看向火光里怪物的身影,火光打在它脸上像是在照一张丑陋狰狞的面具。 血魔背后的双翼扇动,带动着身体升入高空,随后向着地面快速的扑杀。 依旧是快到让人的眼睛失去用处的速度,铃放弃了尝试用视线捕捉,而是注意到血魔消失在原地的同时,就直接看向身边的莱尔,视线移动的时候,耳边就已经迸发出钢铁碰撞的鸣响,利爪与血刀抵在一起,血魔从天而降的一击带着巨大的动能,压制着莱尔的双脚向下一沉,脚踝都快要陷入地下,震开的冲击吹打着铃的脸颊和头发。 “比起上一次你用我的样子来交锋,这次倒还让我更能提起干劲来揍你,”莱尔冲着眼前恶魔的脸庞挤出笑,说,“在你又一次被封印前,有什么遗言吗,我可以听听,但在离开这座山时,你的遗言就已经被忘掉了。” 莱尔心里清楚,八岐血魔拥有者不亚于人类的智力,如今与他对峙的,已经不再是意识被操控而依靠兽性行动的血影,使用着这具身体的,是八岐血魔自己的意识。 随后,像是不避嫌莱尔嘲讽的话语,血魔张合的嘴唇里,发出嘶哑空洞的声音,像是年龄过百的老人在叹息,又像是坏掉的风箱失控的运作发出噪响。 “你们人类,在无聊的玩弄虫蚁时,还会自言自语吗?” 第四百零九章 血魔降临(三) 血魔开口低沉幽邃,让铃不由得也吓了一跳,她一开始并没想到对方也是会说话的,那副凶残狂暴的性格,让她先入为主的和那些野兽以及最初的血影混为一谈。 对方不仅是个凶暴的怪物,还是有智商的怪物,铃在那一刻觉得他们面临的东西,更加棘手了。就像猎人捕猎危险的野兽,正因为它们是野兽,所以人类可以想到各种方法利用一切来捕获,可一旦那些野物各个有了不输给人类的智商,那人类的目标就不是抓到猎物了,而是拼命求生。不怕野物狠,就怕它们成了精。 “不,人类不会像你这样疯狂屠杀。”莱尔说,他迅速的伸手另一只手,及时抓住血魔袭击而来的第二支利爪,暴突的指尖足有一分米长,莱尔感觉得到对方巨大的力量,血魔的手腕试图压制莱尔的桎梏,将指尖不断的向前移动,再移动,快要扎进莱尔的眼里。 “一切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拿回,”血魔低语,“有人把我的东西吃进了肚里,我就撕开他的肚皮将其扯出来。” 交缠在一起的人和怪物,右侧火焰腾空,借助降落时的重力,这种技巧谁都会使用,铃的远攻不够火候,但是近处却能更好的发挥能力,在血魔着眼于莱尔时,她跳起,火焰的拳头砸向其脸颊。 血魔并不闪躲,任凭那燃烧的拳头捶打自己,铃的拳头打在血魔脸上,反倒让她觉得更加痛苦不已,破坏之炎也有着抵消冲击的作用,可她依然觉得像是一拳锤在了铁块上,指关节弹跳着疼痛。 “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错误的存在吗,只是你们囚困了我并偷走了我的东西,”铃的攻击被血魔完全无视,它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莱尔想要撤开,可是血魔不顾刀刃上的血炎,直接用爪子将其紧紧握住,另一只手仍在不放弃的向前探,“可在我眼里,错只错在,那些人的肚皮脆弱的像纸一样。” “小心!”这次轮到莱尔高声警醒。 血魔身后拖地的长尾刺向了铃,像是沉睡醒来的蟒蛇,它又一次感到饥饿,又一次将残忍和绞杀带向目标。 铃的拳头摊开成掌,浓缩的火焰在掌心爆炸,反向的作用力将铃的身体被吹向了后方,及时躲开了致死的攻击,长尾擦着铃的身体刺出,铃身前的衣服被扯碎了一大块,腹部也皮开肉绽。 “努力跟上,努力跟上.......”铃的神经一直高度绷紧,她嘴里碎碎念着,看到血魔的长尾收回的趋势,立刻伸出手,幸运的是长尾的末端正好处在抓取的范围内,于是铃就抓着长尾,被顺势带回了血魔的身边。 莱尔的行动被遏制了,若是主要火力被限制了行动,那么这场战斗就一定输了。 “万恶的老家伙不提,你觉得随便找个人类丫头,也还能再对我造成威胁吗?”血魔冲着莱尔的脸喷吐阴气,莱尔不由得皱眉,鼻孔里满是呛人的腥味。 “可你口中的人类丫头,将是会和我,一起打败你的人。”莱尔不屈不挠的反驳。 长尾挥动着,想要甩开铃,铃松开双手,从血魔的头顶笔直的下降,落在了血魔的背上。这一招她不久前也对血影使用过,如今再次发挥用场,她还要做比之前更加激进的事情。 铃在心里花费了一秒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原因是她之前从没干过这种事,让她自己也觉得后背发麻的事,只犹豫了一秒,是因为没有更多时间给她浪费了。 铃趴在血魔的背上,燃着火焰的双手绕到了血魔的脸前,她猜测着大致位置,心中默默向诸天神明祷告,然后朝着血魔的双眼,手指刺了过去。无论任何生物,眼睛从来都是最脆弱的地方,但铃不清楚血魔那双充斥红光的幽深眼眶内又是怎样,可她只能凭借着直觉来行动。 随后双手的指尖传来让她十分抗拒的感触,她感受到自己确确实实的刺进了什么柔软东西的内部。而在莱尔的视角,被刺穿了的血魔的眼眶,流出了浓稠的猩红液体。 血魔大幅度的仰头,嘴中发出嚎叫,尽管有着人类的智能,可它体内兽性的成分,却仍远比人类要多,比如这嘶嚎。 “足够了铃。”莱尔明显察觉到加在双手的压力减去了许多,他踹开血魔的身体抽回了自己的刀。 铃听到莱尔的指示,立刻抽回了双手,她着实无法忍受将双手插入眼球所带来的厌恶感,控制着火焰洗涤粘在手指上的血液。不过还好,这一招总算是起到了作用。她落在地上,开裂的腹部还在流血,火辣辣的疼,她额头泌着汗,用双手的火灼烤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以做到止血,火焰是她自己的力量,所以并不会感到额外的痛楚。 被夺取了视线的血魔愤怒回首,它看不清铃的身影,但是它能嗅出铃身上鲜血的味道,恼怒与屈辱使得它将目标又转移到铃身上,可它刚一转身,就被再度冲过来的莱尔一刀斩在背部。 “给我把头扭回来,如果你不想就这样被我砍开你身体的话。”莱尔对着血魔大叫,铃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莱尔能够全力进攻,而莱尔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敌人伤害到铃。 他嘴上说着,却主动抓住了血魔脑袋上的尖角拉了过来,握着血刀对准血魔的腹部,用尽全力的刺击,而他之后每一次挥出刀刃,也都要一次比一次,更加全力以赴。 暴雨般的连续突刺不断冲击血魔的腹部,断月一刀流四之型流星专精的刺剑术,也是他姐姐莱娜所掌握的剑之型,如今借助着真红之力而大幅度突破了剑术修行上的瓶颈,就连一定程度上的其他剑型的招式,他在见识和亲身体验后,也能够钻研出来,虽然比起原型要相差几分。 断月一刀流,四之型改·血流星,血屑。还是附着血炎的剑技! “你这怪物能理解吗,在我接下姐姐对我施展的这个剑技时,我的心情,我心中的沉重和怒火!”莱尔一边大喊一边推出手中的刀。 同样使用血气的进攻,的确对拥有超速再生的血魔起到了效果,而且这是血炎,燃烧的血气,更高一层的力量,凝聚着劫炎的破坏之力,连续的剑刺不断的重创血魔的身体。 “人类,你们这种生物,总是爱耍各种把戏,只拼单纯的力量,你们有谁不是不堪一击!”失去了双目的血魔叫喊着,它再度抬起两只利爪,想要撕裂身前令它恼怒的低贱之物。 可是那股多次阻挠它的火焰,又一次打在了身上,铃解决了伤口的问题,就立即又扑了上去,使出全力抓住了血魔的双臂,不让它攻击莱尔,不过血魔的力量实在太大,铃的阻挡几乎形同虚设。 第四百一十章 血魔降临(四) 脚下的地面忽然开裂,莱尔撤销剑技,向后一个翻转躲开血魔的利爪,顺手又在其手腕上留一刀的痕迹。 “快从那里离开!”他向血魔背后的铃发出指示。 血魔的身下顿时塌陷,大量与之前相同的血色肉块混合物拥挤着,涌出了地面的裂口,仿佛缠绕墙壁的爬墙虎,肉团密集的黏上了血魔的身体,沿着双腿快速的向上攀爬。 从血魔背后撤离的铃,近距离目睹了这些谜一样的肉状物质,它们涌向血魔身体时的速度太快,像是饿饥了的野狗看到美味的嫩肉,疯狂的扑过去。那是着实令人感到反胃的物质,肿瘤一样时而鼓胀时而凹陷,变形虫般毫无固定的形状,表面黏连的血丝复杂似蛛网,肉团的颜色让人看一眼就联想到被剥了皮的活物,外露出的肌肉。 “这奇怪的东西,让我有些受不了。”铃摇着头说。 过多的肉团仿佛在进行一场占据血魔身体的竞争,它们冲出裂口时相互拥挤,以至于许多地方被挤破,碎开成更多的小肉块散在周围地面上,这些大小不一的碎片又再一次蠕动着,蛆虫一般,朝向血魔的身体聚集,仿佛去往血魔的身上,是它们存在世间的唯一使命。 铃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看到自己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飞溅而来的肉块,正顺着手臂快速的滑动,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一道黑红色的伤痕,她觉得像是有人在用高温的炭块切割自己的手臂。 “这些肉块本身就有腐蚀性,”铃惊讶叫出声,立刻伸手火焰包裹的手将肉块取了下来扔掉。她越来越明白,与那血魔有着任何联系的东西,都存在着致命的危险,“它就像是能够分泌酸液的吸血虫!” “离它远一点,越远越好。”莱尔提醒道。 “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铃遏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具有危险性的未知物正存在于她家乡的山野上,“为什么会从地下冒出来?” 铃的话让莱尔下意识的看了眼脚下,视野里只是普通的地面,但是在这之下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肉块正急不可耐的想要出来,他们一路前来并没能与这些东西相遇,所以两人不清楚,在他们的脚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物质存在着。 “不知道,在靠近这里后,我对血气的感应早就混乱了,”莱尔说,他对着铃摆手,“你千万不要开启感知,否则这里能量的浓度,会毁了你的神经的。” 早在最初遇见血影时,他身处于这座山内就开始感到不适,原因就是因为即将苏醒的血魔的影响,越是靠近山的深处山的顶端,自己体内的血液就越发狂躁,快要失控,直到现在他多多少少已经适应并学会了遏制这种不良反应。如果将他对感应到血气的程度比作水箱,随着靠近山顶,水箱被逐渐填满,到达半山腰时,水箱就快要封顶,而此刻血魔苏醒,水箱早就被撑破了,无法承载的容纳物几乎要淹没一切。 当整个世界都被涂成血红,感应也没了意义。 “这些,是那个怪物上一次苏醒时形成的身体,和恢复的能量,”苍老的声音在莱尔脑内说,“它们被封在这山下经过了数年之载,肉体腐烂,失控的能量又渗透并改造了腐朽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幅形态。” “你说上一次的复活,是十年前姐姐来到人间界的时候,”莱尔忽然想通了,“我得到的告知,姐姐是执行讨伐强大魔物的任务,但事实上,那个魔物,是占据了姐姐身体的血魔吗?姐姐才是被讨伐的那个魔物......” 忐忑的心已经压力让莱尔不由己的后退几步,他看着前方血魔被大量的肉团完全覆盖了身体,包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那肉球在不断扩大,还有更多的肉团正从地下涌出来。 “和你刚刚交手的血魔不同,那是刚刚意识占据主体的状态,身体还是你姐姐的,所以论强度和之前相差无几,”老人说,“但这些汇聚在血魔身上的,是过去苏醒时留下的遗物,里面蕴含的血气能量,又是另一个高度了。” 莱尔双手握刀血炎高涨,燃烧的血气凝聚于刀刃。 “那就在它再次复活前,将这些东西给摧毁!”他带着气势喊道,手里的刀也跟随昂扬的吼声一起挥出,浓密的血炎能量通过血刀喷薄而出,化为新月形的剑压斩裂空气。 “你不该这么做的,”老人的声音却这样说,“那边的丫头也听得见吧,远离你面前的东西,尽可能快。” “我听得到,听得到,虽然头里面忽然响起声音听让人不适应的,”铃捂着头回应到,因为不太清楚怎么和无实体的人沟通,所以她直接说出了口,自从和莱尔交换血液后,她也听得见老人说的话,“我觉得,我距离它已经够远了。” “还不够,再远点,你应该明白那东西有多大的杀伤力!”老人的提醒变为严厉的警告,像是爱着孩子的家中看到孩子犯错陷入危机时,心疼后生气的呵斥。 铃不敢开玩笑了,老人语气里的力度让她明白这是个多么严肃的时刻,她话不多说加大了迈开的步子,想要退到后面的树林里,前方依旧在扩大是肉球顿时炸裂,莱尔的剑压击在了肉球上,血气的波动紊乱在四周,大量碎裂的肉块漫天纷飞。铃靠在一颗树下躲避着,她抬头看到边缘的肉块还是被炸飞到了树林内,肉块落在树上,树叶萎缩发黑,树枝腐烂折断。她挥手弹出一簇小型火花,将飞来的肉块击开。 一时间空地内肉块坠落如雨下,附近的树林也难逃一劫,铃让火焰裹住全身抱头蹲防,待肉块哗啦啦的降落完,她才站起身来发出不满。 “这太乱来了!”她叫喊着。 “我承认我又冲动了一次。”莱尔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放大的肉块的影子,带着歉意的说。 肉块落雨也降临到了莱尔身边,他舞动刀刃尽可能的弹开全部飞来的肉块,可依然有些许擦破了莱尔的身体,衣服带着皮肤一起被烧烂。 “还有前面,你挡不下的!”老人再次警告。 比起天空坠落的肉块,于莱尔的前方,沿着直线飞射来的,是几乎涵盖了这片空地区域的,大量肉块的堆积物,如果说天空降下的是大雨,那前方喷射过来的,便是洪流。 “太多了,我没机会闪开的,只能挡下。”莱尔快速选择刀刃,血刀在他面前舞成了一扇风车,血炎在环绕着身体的每一角落,就像用血气可以伤及血魔,同样也可以抵挡血魔。 肉块的堆积物抵达了莱尔面前,碰撞在刀刃上被瞬间切割,这让莱尔觉得自己像是台绞肉机,更多的肉块则是从身体两边飞过,他庆幸自己拥有血气防护自己,否则被这一大堆肉块吞没,他估计立刻就会化成一滩浓水。 可如老人所言,就连数量较小的“降雨”都无法完全抵挡,更别提“洪流”迎面轰砸。 没能被挡下的肉块穿过了刀刃旋转的空隙,它们触碰到刀刃反倒被补充了动能,用更快的速度刺进了莱尔的身体,像是被子弹近距离打中。 “把那些东西逼出来!”老人说,“它们若是完全钻进你身体里会变成寄生虫一样,把你的血液给抽干的,真红模式下的你,无异于血魔,肉块会将你误认,但你的身体无法接纳这种外来异物。” “我知道,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东西就跟水蛭一样,铃说的没错,”莱尔努力撑着,直到肉块全部散尽才停下刀刃的挥动,他控制着血炎汇聚在身体里,打进内部的肉块被一点一点的挤出身体,“身体像是被人用烧红铁凿穿一样,的确是会吐酸液的吸血虫啊,它们有在吸我的血。” “这些腐朽了十年之长的身体碎片,当然饥渴到疯狂了。”老人说。 第四百一十一章 血魔降临(五) “你们看见了吗,这个东西在吸收空气里的血气。”铃绕着肉球跑回莱尔的身边,地面大量的肉块残渣都在向着它们的本体蠕动,她跳来跳去努力不去踩到那些和地雷一样危险的东西。 “是的,我看见了,”莱尔拄着血刀,看着前方的肉球,他想要阻止,可是此刻有些黔驴技穷,就连凝聚血炎的剑压都无法彻底的破坏,鲁莽的冲进去,只会被肉球吞没,“我的一击没能很好的破坏它,反倒让它吸收了我释放的血气,加快了那些肉团的聚合。” 在两人的眼前,肉团已经扩大到足有四五米的高度,莱尔的剑压击溃了肉球将近一半的部分,但是剑压散开后翻滚在空气的血气,立刻就被其贪婪的吸允,肉块移动的速度更快了,更多的肉团也冲出了地面,眨眼间肉球破损的位置就被填补,肉球颤动着,像是不稳定的气泡。 “它是在......孵化?”铃一直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种相似感,但那软乎乎的粘稠物铺天盖地的降下打乱了她的思绪,此刻所有的肉块都只注重着回归本体,她终于有机会电量心中的猜想。 “是在融合吧,和刚才一样,不过这次更多,”莱尔说,“刚才少量的肉块挤进了血魔的体内,血影从此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长出翅膀尾巴和鳞片的怪物。” “说是融合不太恰当,”老人的声音森严,“已经腐烂的肉体无法再使用,除非它想变成丧尸,它是在进食,那些肉块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里面蕴含的血气能量,当这座山内所有被埋葬的肉块都被它拉出来吞食,最后成型的东西,不是完整的八岐血魔,也足够毁灭这座城市。” “那这些,算全部的多少?”铃问道,而在问出口时,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她认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人愿意听的。 “沧海一粟,”老人说,“如果我活在现实,早在那堆肉团出来前会去毁掉它们。” “那我们有办法毁掉吗?”这次是莱尔发问。 “等同于主动跳向火山口。”老人再次给出让人失望的回答。 最后一片肉块爬上了肉球挤进其中,地下也暂时没有更多肉团涌出,肉球鼓动着,随后开始收缩,一条缝隙在表面开裂,暗红色的光线从缝隙里挤出,像是噩梦诞生的现场。整个肉球忽然一瘪,原本呈现鲜红的外表失去了颜色,变成一滩灰色的薄膜,薄膜里显现出庞大的身影,那身影动了,一双只属于架空怪兽的爪子撕开了薄膜,将其撕的粉碎,然后那身影的面目呈现出来。 除去站立的姿态,从肉球里走出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一点可称之为人的地方,若是说刚才的血魔,还是凭依了莱娜的身体,如今站在大地上的,是真真正正的怪物。有着人类五六倍大的身躯,粗壮的四肢可以和周围最年迈树木的树桩相提并论,比之前更加巨大的尾巴挥动在背后,以及那顶恐龙般的头颅。 血魔全身皆覆盖在鳞片之下,双翼扇动,就是一阵强风,它低下头,像是俯视虫蚁一样俯视脚下的两人。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吗?”铃喃喃道,她抬起头才能看到血魔的眼睛,那双蛇眼般瞳孔收缩成线的眼睛,像是泄露出名为压迫感的东西,“我们才刚看到一点胜利的趋势,boss就变第二形态了。” “就算这真的是游戏,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失败就是真的死了①,”莱尔有严肃的语气说,“退后,退后,退后!” 血魔冷酷的盯视着二人,眼神里像是带着蔑视和孤傲,双翼用力的拍打,在地面拍起一阵激烈的气浪,带着它的身躯飞向了高空。莱尔和铃移动到更靠后的地方,才不至于脖子扭到九十度,但依然只能仰望着,像是古时的人类只能仰望带来灾难的陨石和风暴。 “它要做......”铃刚想发问,就被空中上演的景象震住了,许久才说完,“......什么。” 原本漆黑的夜空在瞬间就被照亮,满天都是渗人的暗红,血魔的头颅前仰,张开的嘴中诞生炽量的血色光球,大量的血气在这片空间升腾而起,无数的血气和光线像是遭受黑洞的吸引,全数汇聚在血魔的嘴中,那颗光球迅速胀大,再胀大,宛如一颗小型的太阳,猩红的表面闪烁着不安定的白光。 “老爷子,这个是!”莱尔惊讶的喊出声,恍惚的瞳孔里带着吃惊与焦躁。 “那是只会带来毁灭的东西。”老人的脸色阴沉下来。 铃茫然的看着两人,一番对话她仍是不清楚血魔到底在做什么,唯一可以决定的,那的确是非常危险又恐怖的东西,能够带来毁灭的还能是什么?她知道核弹可以毁灭国家,末日的灾难可以毁灭世界,无论哪种都是危险到极致的东西。 血魔身体一倾,那颗汇聚而成的光球就从嘴里喷吐而出,飞向山的后方。 铃刚想回头,虽然那光球笔直的飞向更远的方向,她可能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莱尔就阻止了她,二话不说的拉着她扑倒在地。 从未想象过的巨大爆炸,在后方盛大又惨烈的上演,铃隐约看到那光球飞向的轨迹,的确该是飞出了很远,可是那爆炸掀起的风波已经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就发生在她的身边极近处,她觉得自己要被吹飞了,但是有莱尔护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耳膜要破了,所以只能努力的捂紧耳朵。 随后,仿佛世界都变得死寂了,像是被炸裂所带来的冲击给吞噬掉一切。 无法判断过了多久,铃睁开眼睛,觉得眼前黑压压的,她茫然的四处抚摸,直到双手被一股温暖包围才安下心。 “我们没死吗?”她发问。 “没有,爆炸太强烈了,但我们都没有处在爆炸的范围内,”莱尔绷住铃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他对铃挤出笑,想要传到给她一切还好的心意,“它不会杀我们的,准确的说,不会杀我。” “为什么?”这是第二个让铃后悔的提问,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她不愿意听到的。 “因为他恨我,他把对整个普拉斯家族的愤怒都集中在我身上了,”莱尔的笑容显得有些窘迫,但依然在坚强的撑着,爆炸的风波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在他没把我的血喝干,把我的肉吃干净前,他暂时还不会毁掉这里。” 毁掉,这个糟糕的字眼抨击着铃的心脏,她挪开莱尔的手看向后方,映入眼里的,是称之为灾难的景象,透过树林间的空隙,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漫天的硝烟升起,数不清的泥土砂石,以及树木的残渣占据着天空,不断的坠落,估计那片地区的全部植物都毁掉了,连地面也被炸裂掀起。 铃心想如果她能走近看的话,是不是和那些核弹降落现场的图片里描述的画面,一模一样呢。 “它还可以做到这种事吗?像是动画里的尾兽一样,一个最强的攻击甚至能毁灭掉整个城市,”铃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都颤抖了,“我们要怎么打过它?你不能被它吃掉的。” “这一击,是那个怪物给你们,或者说给小子的示威,”老人说,“它想要带给你们绝望。” “如果它认真起来的话,只依靠这个攻击,完全可以直接抹杀我们,再慢慢毁掉整个红叶市的吧,”铃说,她的面容被写上了失落颓废的字眼,“我承认了,承认这个晚上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绝望比什么都糟糕。” 她自己都没有考虑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已经等同于,接受了那份被给予的绝望。 “不会的!”莱尔抓着铃的肩膀,突然冲着她大声叫道,倒是让铃吓的身体一颤,“那种事不会有的,我们一路上奔波至此,就是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的,不仅是我想要再见姐姐一面,还要保护这个城市,因为那个怪物不被再次封印,城市就真的要遭殃了。”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东西,”铃有些语无伦次,“比看到月夜界那时静庭的混乱还要来的震撼,你知道的,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家乡,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铃的内心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就算人生发生了变化,但和出声在月夜界的莱尔不同,她始终还是平凡世界的人,在不久之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不如说经历这么多她都能一路坚强的走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那么坚强。 也正是这份坚强,像是太阳一样,透过窗户照进了莱尔的心上。 “我知道,听好了,我喜欢你,所以会保护你,所以你想要保护的,我也会和你一起保护,”莱尔脸上挂着温柔鼓励的笑,“我能想象刚才你心中浮现了怎样恐怖的景象,但你相信我,我们不会让那种事情出现的。” 铃点点头,其实在看到莱尔笑容的时候,她最初一时的惶恐不安就已经淡去很多了,没有什么,在危难的时候,比爱人的陪伴更抚慰心灵。她用力的吸起鼻子,想法只是天真单纯的想要阻止泪水,虽然有些尴尬,但她不得不承认,身为女孩子还是很容易比男生落泪的。 “是你鼓励着我,让我的心从荒芜里爬出来的,”莱尔说,“这次,我也不会让你今后,生活在荒芜的世界里。” “情话到此为止了,那个东西来了。”老人冷静的声音强硬的插进两人的气氛里。 在卷起的烟尘里,庞大的怪物身影,缓缓从天而降,血魔粗臂一挥,阻碍双方视线的尘埃被一扫而光,它依旧俯视着地下的两人,五指锋利的爪中,握着一柄血气锻造的刀刃。 和血影交战时,一样的情况,但血影只是遵循了身体的记忆,而血魔,只是想要在所有的方面,击溃莱尔和铃,比如心灵上的震慑,比如对自己最拿手能力的自信被击破。 “虫蚁就是虫蚁,不该说话或是站立,那是站在它们头顶的生命,才有的特权。”血魔发出幽邃的嗓音。 第四百一十二章 血魔降临(六) 血魔握刀的手爪显现出绷紧的线条,那柄锻造的毫无美感的凶器尚未挥动,就已经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威慑力,并不是一流的剑客刀在鞘里平静中却蛰伏暗流翻涌,而是狂躁的气息,单纯又纯粹破坏冲动与杀戮欲望,都凝缩在那柄血凝结成的锋利长条中。 莱尔看到血魔的手腕微微翻转,他立刻倾倒一侧,用尽全力的将铃给推开。 狂盛的刀刃横劈而来,在空中切割出刺目的红光,像是空气都被砍破流出鲜血。莱尔放弃了抵挡,他明白血魔的臂膀里是能爆出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道的,而被那种力量驱使出的斩击,是无法防御的。 刀刃砸落的同时莱尔压低着身体闪避,刀刃的一面几乎要触碰到头皮,地面被切出了深沉的凹陷,而后血魔忽然松开了手,莱尔心里一沉,他仿佛从血魔的瞳孔里看到了戏谑的光线,血魔再次握刀,握刀的手换了,插进地面的刀刃立刻就被拔出,紧随着莱尔身体移动的路径追击而上。 “换刀!”莱尔心里惊讶的想到。 双手控刀术,只靠一只手来挥刀,始终是有无法触及的死角,若想刀刃的斩击能够覆盖周围全方位的角落,要么你选择双手各持一刀,但那考研你的力量,或者,就是双手控刀,不是双手齐握,而是让武器游走在双手之间,一种追求灵活变通的招式。 但这也是浓缩着人类才华和努力的结晶,不该是一个怪物信手拈来的玩物。 “用你最自豪的刀接下。”血魔挑衅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更多的带着蔑视。 莱尔视线的余光盯着身后,仿佛能砍开一切的死神的刀刃,一边切裂地面一边追逐自己,在视野的中央快放大,血魔挥刀的速度也极快,刀刃已经要贴到莱尔的脸前! 他躲不开了,这一刀如同真的是死神挥来的刀斩,说要他的命,就一定穷追不舍也一定会追上,在刀刃砍上身体前的短暂间隙里无法给人希望,只能滋生恐惧和惊慌。莱尔别无选择,只能听从了血魔的话,拔刀迎上。 “然后明白你的自豪多么脆弱吧。” 想象之中的沉重力量冲击着手腕,蔓延手臂又扩散全身,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塞进了铜钟里剧烈的敲打,震荡的头晕耳鸣。万幸的是德古拉用自己鲜血和夙愿灌注打造的武器,不会那么容易折断,莱尔并没有被那一刀砍成两半,身体伴随着快要散架一样的痛苦栽在地上。 他努力的撑住了身体,滚落在地的同时就尽可能快的翻转起身,拄着血刀半蹲在地稳住身体,双手的麻木感还没有完全消退。 已经给自己心爱的人定下了许诺,是不能狼狈的倒在地上的。 “老爷爷你说我现在过去给它一脚,效果能有百分之十吗?”铃低声说着,却根本不听答案,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意义,她不可能让莱尔一个人面对那个庞然大物的怪物,她不等自己爬起,按着地面的掌心爆出火焰,爆发力带她冲到了血魔的背后,尽管高度超不过血魔的个头。 可是她要的不是再一次扣眼睛了,血魔不是傻乎乎的野兽,同样的奇招不能再用第二次,但如今最大的威胁是那柄刀砍裂大地的斩击,火焰包裹中的她跃至血魔的臂膀之上,朝着下方的手关节一脚踢出,她一次性能够爆发出的火焰全部汇聚在了脚部,奋力又全力的一击,踢出炸裂的焰火。 “百分之九。”老人说。 “我就知道。”铃苦笑的回应,随后面容被疼痛扭曲,她忘记了,忘记血魔那坚硬如磐石的身躯,不,再一次进化后,她觉得自己踢到的东西,比钢铁都要硬。 血魔握刀的手臂猛地下沉,但对它而言并无大碍,那一脚不过留下一块车轮大小焦痕,通过超速再生,眨眼间就能完好如初。它的眼里根本不会映出铃的身影,空出的手绕过身前抓住了铃作为攻击的那条腿,扔垃圾一样的甩到了身后更远的地方。 “别碰她,”莱尔站起来,拿刀指着血魔的脑袋,“我就在这里,如果你对被你看不起的蚂蚁咬破了脸而生气的话,大可以试着用你的爪子撕碎我,”他语气强烈,“但我也会把你的指甲一块一块斩断。” “有苍蝇围着你飞来飞去,人类不会感到厌烦吗?”血魔说。 莱尔向后退开两步,突然竭力的对着空气挥刀,血炎形成的剑压挥斩而出,他挥动再挥动,更多的剑压接二连三的破空飞出,比起蓄积力量后的剑压,这种程度的斩击幅度和伤害都要减弱很多,但也可以通过数量来弥补,前者是惊世骇俗的一斩,后者是斩击的乱舞。 血剑压·缭乱式。 “如果不适合打在肉球上的话,那么直接打在你身上又怎样呢。” “你,打得到吗。”血魔说,并非疑问的语句,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直接否定了莱尔。 血魔的身影晃动着,第一发剑压被他以完美的角度闪避而过,随后是第二发,第三发,莱尔已经努力的使剑压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可血魔移动着庞大的身躯,却灵活如幽灵,仿佛总能捕捉到火力间的空隙,然后钻透闪过,就像一只臃肿的胖子在夜色下偏偏起舞,舞姿竟还天方夜谭的美妙。 但现实却是残酷到丑陋不堪,在血魔的可谓完美的移动下,莱尔再多的剑压攻击也形同虚设。他呼吸开始急促了,剑压的确是用剑用刀之人至强的攻击手段,否则血魔就不会闪躲而是靠身躯接下,令人绝望的往往不是你打不中敌人,而是你倾尽活力却伤不到对方半点,你打不中,至少还给你个希望,但是打不过,只会给人绝望。血魔要的就是给予绝望。 可往往越是强大的东西,对使用者造成的负荷也越大。 “我从没像今天这样,疑惑前人为何要钻研这样的步法。”莱尔心里说。 残夜步,断月一刀流里唯一的,也是最强的步法,有人戏言,称月剑祖摩恩·斯沃德创造断月一刀流,其剑法最高的顶点,也是最大的野望,一刀能够斩断天上之月,这一点习剑者人尽皆知,而残夜步,是剑祖通过精神模拟,心临斩月场景时,想象着月亮被斩断后,残渣从天空坠落到了地面就化为陨石,一个人如何要在无数的陨石下完好逃脱呢,于是就有了传言能够闪避一切危险的步法,残夜步。 “我会撕碎你,在你跪倒在我身下再也挥不动剑时,”血魔冲着莱尔露出锋利的尖牙,“你将束手无策看着我一点一点剥开你的身体,就像人类无数次从我身体里剥离灵魂一样!” 好的,要冷静,越是糟糕的时候越要冷静,思考,思考能够制胜的办法,即使是那把暴力锻造的武器,也该有它最脆弱的心脏位置,找到它,砍中它,然后破坏它,血魔想要我绝望,我就不会给他施加绝望的机会,莱尔在心里快速的思考。 借助着剑压的火力,他逐渐靠近了血魔的攻击范围,只要提前做好了防范,就有机会接下对方的斩击,莱尔控制着步子,向前一步两步,他忽然俯身,血刀带着螺旋环绕的血炎劈斩地面,旋转的血炎喷薄释放,化为猩红的螺旋风暴,近距离的对准血魔身体发出绞杀。 血剑压·螺旋式,从和哥哥莱茵交手时,模仿寒剑压偷学而来的招式。 血魔抡起刀刃旋转,竟以反方向转动出血气的波动,两股相反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互相抵消。那个转动的方式,是大风车之刃的运用,莱尔看得出来。 但他要看的不是这个,他要仔细定准那柄刀刃对抗剑压时,每一处产生的撞击,他要找出,那个凶器最脆弱的地方。 螺旋的剑压被化解,血魔再度斩出手中的武器,莱尔深呼吸了一口,也正面跳去,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接下来必定能对血魔造成一次巨大的重创,他有这个信心,对方不是要用对剑让自己绝望吗,那好,他就用自己毕生所得的剑术,全部呈现出来,只要血魔失去了那柄凶器,哪怕只是一瞬间,就足以给莱尔提供完美的机会! 两柄剑刃都是通红的血色,在各自主人的掌控下,逐渐接近,当靠近血魔的大刀时,莱尔的血刀显得短小而难看,可这并不决定强弱以及结果,接近了,两柄武器内部的血气都在咆哮和嘶吼,它们碰撞在一起,绝佳的手感告诉着莱尔,他命中了,命中了大刀的心脏位。 能行,接下来,只要全力以赴的把刀刃挥砍到底! “莱尔,虽然现在和你说有些早,但姐姐告诉你个技巧,人有死穴,武器也有自己的死穴,如果你能击破那里,是能彻底击溃敌人武器的。”记忆里熟悉的女声开口说道。 莱尔愣住了,他想起来这个战斗的技巧,最初的确是姐姐告诉自己的,直到正式修习剑术后,他才想到掌握这个能力。 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想到这些呢?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心里凉了半截,是姐姐莱娜告诉自己的这个招式,那么这个招式,莱娜本人必定更加精通和熟悉,对同样熟悉这一点的人使用,无异于关公面前舞大刀,毫无意义。 血魔嘴巴闭合,那只存在一瞬的声音戛然消失,仿佛从不存在。 不对,不是自己想起来的!莱尔的脑海里仿佛神经都在爆炸,是血魔,是血魔使用姐姐的声音对自己说的,它是想要证明,证明自己的想法,早就被看穿了! 莱尔的眼神里写着难以置信,他感受到那股手感荡然无存,敲击在剑上的力量也被卸去,血魔松开了剑,这样莱尔就无法借力使力击溃大刀的心脏,他失败了,这个计划也没能扭转局势。血魔松手又再次握住,之间的时间花费不过一秒,它抽回了武器,看着莱尔挥剑斩空的难看模样。 “绝望吗?”它说,“和你之前堕落在我的力量里时,有着相同的无力吗?” 莱尔明白血魔在说什么,是达乌斯,在面对达乌斯远超自己的实力面前,他束手无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铃受到伤害,的确是无力感侵袭内心,无法保护重要的东西,无法改变战局,所以,那个时候,他选择了坠入深渊,选择把手伸进黑暗。 “这就是你,觉得能够在剑术上击溃我信心的,自信来源吗。”莱尔咬牙切齿的说。 “你姐姐的一切都成为了我的食粮,她的身体供我容纳精神,她的记忆供我利用摧残你的心灵,她的才能技巧为我所用,她的意识,则被我丢在最深的角落里暗无天日。” “你果然,是个让我恶心到吐的混蛋,”莱尔狠狠的说,“我曾经还可怜过你,那时我的心灵还没彻底走出痛苦,所以对一切悲伤的感情,都有些敏感。” “在你身体里那个我的意识,也一定非常恶心吧,竟然要被你来可怜,”血魔的声音,“被普拉斯的血肉来可怜。” 莱尔吼叫着,握紧了血刀继续前冲,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计划破灭了,但他依然还要继续挥斩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唯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一切,都斩出来! 一之型,残夜·双月影...... 二之型,流星·星屑,流星·六芒...... 三之型,云·白弧...... 四之型,疾风·镰鼬,疾风改·血疾风...... 他一个剑技连携下一个剑技,在残夜步的带动下,斩出缭乱夜空的刀光剑影。一时间,刀光如澈,光影泼洒如幕。 “无用。”然而,血魔声音如丧钟。 莱尔能够掌握的剑术,血魔透过莱娜的记忆也能掌握,莱尔依靠血气强化的身体机能,血魔则更高一层,这个恐怖的怪物同样挥舞着刀刃,将莱尔的每一剑都破解。残夜,破解!流星,破解!云,破解!疾风,破解! “遗憾啊,你的剑术,还不及你的姐姐。”血魔说。 它巨力一斩,弥散在一人一魔间的全部刀光剑影,顿时如破裂的窗花那样破散。 血魔手中的武器骤然剧变,宽阔的大刀向着中央收缩,前端削成无比尖厉,但体积依然巨大,莱尔认得出,那是姐姐莱娜最常用的武器,细剑,也是最契合二之型流星的武器,将刺剑术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武器,不过如今血魔手中所持,倒更接近一柄细长的矛枪。 然后,莱尔看到了绝望,不,是差一点,就让他陷入绝望。若不是和铃的那份约定成为他无限的动力,还有怀着让姐姐安息的心愿,可能真的,就在此地承认失败了吧。 那是有史以来,至今为止,或是从出生到现在,莱尔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眼前呈现开来的,的确是自己存活于世所见到,堪称最强的刺击,无数剑尖的影子顷刻间占据视野,极速的进攻仿佛打破了时间的约束,秒数之内,于同时释放而出千万道锐利的剑影轨迹。 莱尔知道的,那是常年习剑之人所能做到的,剑术的巅峰,而他过去的十几年一直沉浸在失落悲伤中的颓废,所以剑术一直未曾突破瓶颈。可是血魔做到了,在他引以为傲的剑术上,那个怪物,尽管是通过窃取的卑鄙手段,但依然还是在心灵上深深撼动了莱尔。 莱娜·普莱斯,这个出色的女骑士,这名习剑之人一生的极致。宛如将全夜空的星辰都降临大地的华丽之剑。 奥义·黄道之雨! 莱尔似乎从血魔的瞳孔里看到了镜像,自己的身影,在那毁灭星辰的剑影下,缓缓跪倒在地。 站起来...... 似乎有人在心里说,不知道从那里而来。 拜托了,不要倒下...... 是谁的声音呢?是铃吗,还是姐姐,是自己对她们的记忆,化为一种信念具现在脑海里了吗,还是其他的呢。 “你夺走了姐姐,还要玷污她的荣耀吗?那是她一生努力诞生的景象,”莱尔终于没有跪倒,没有如血魔所言所愿,他再一次将剑插进地内,撑着身体,竭力的抬起头来对着血魔喊叫,额头留出了鲜血,“你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也不配让我们感到绝望。” 第四百一十三章 血魔降临(七) “你们还记得吗,还记得我为何会被人类封印吗,千百年里,一次次的将我的力量从身体抽离,我的意识只能屈居在你们的身体内等待着苏醒,”血魔语气急速,像是在诉说一段悲愤的过去,它的瞳孔里红光若凶星,“因为你们所有人,都恐惧我!” 它抓着莱尔提了起来,莱尔的上半身都被桎梏在宽大的手掌里,仿佛要把自己体内一半的骨头都挤断,内脏都要捏碎。 “你们恐惧我,正是因为人类承认了我能给它们带来绝望的事实,”血魔贴近了莱尔的脸,似是发泄一股窝藏上百年的怨恨,放在周围人的视角就像要吃掉他,莱尔觉得那双红到浓郁的眼珠里闪动着火光,火光里万人摇曳如妖,“你们觉得我卑鄙吗,普莱斯的世世代代都知道,我总会将你们内心深处的阴影抽取出来,人类最害怕,只是来自你们自己而已,我没有给你们什么,是你们自己给自己创造了绝望。” 莱尔仰着头,努力的想要把脖子多挤出来一些,他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通,额头留下的血模糊一个眼的视线,夜空在视野里都像是要变了色。 绝望是自己给自己的吗,说的也不算错啊,莱尔心里想,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拥有同一个身躯和同一个精神,却也能够变得像是活了两种人生,不知道这个世界哪个角落,或是其他的什么异世界,是不是有穿越时间的能力,让他回到过去,把那个蹲在墙角的窝囊小子拉起来,让他看看,看一看未来的他,父母没有了,姐姐也没有了,哥哥冷漠自己,全世界都像是将自己抛弃,可不依然还是能够站起来吗,依然能够和别人手牵着手,向着太阳能照耀的地方跑去。 那十几年,不过是畏惧和逃避一切的自己,给自己套了个牢笼罢了。 对不起啊姐姐,到现在才明白,你过去日复一日的陪伴我,将我从窗户里拉出去,那份行动想要实现的心愿,在没有你后,还是被愚笨的我给辜负了,即使你不在了,我也该坚强的走出屋子。 “如果你是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不满,就找那些封印了你的家伙们说去啊,”莱尔喘着粗气说,“可以的话,我也宁愿不要这份血统,没有这麻烦的东西,没有你的话,我们一家或许就会团圆至今,在我成长的路上了,会有父亲带着我骑马打猎,会有母亲亲吻我额头,在我被欺负时会有厉害的大哥来帮我出头,在我睡不着的时候会有姐姐搂着我歌唱,比起这些只能幻想来的东西,你的力量,对我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那就,还给我,”血魔丝毫不被打动,它提着莱尔的身体飞向了高空,“你说我是窃取了别人的一切,你们整个普拉斯不都在窃取我的力量吗,你们普拉斯的人,都该成为我的食粮!那是你们连本带息应得的。” 莱尔的身体像是玩偶一样被随意的拉扯甩动,他头晕欲呕,视野里天旋地转。 铃扶着断裂的树身从树林里蹒跚走出,细碎的火花在肩头洒落,她嘴角流着血,身体好像已经习惯于连续受伤,血魔刚刚那看似随意的一甩,却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伤痛,身体被抛到了远处的树林,若不是及时再次造出火焰包住身体,她现在已经全身散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可不该是一个高中女生应该习惯和承受的啊,”她苦笑着吐槽,却在看到天空的景象时,面容僵住,“不,不,不要......” 她瞪大着眼睛呢喃,那是足有五六层楼的高度,人从那里摔下来要么是死要么重伤,她不懂吸血鬼的身体构造怎样,但也决不会强身健体。铃摇晃着身体冲出了树林,想要跑到莱尔的下方,如果他掉下来,自己就接住他,就算重力带来的冲击或许会伤到她的手骨,可比起那个男孩安危,都不算什么。 她脚下不稳,不幸的摔倒在地上,再抬头时,男孩的身影已经从天空落下。 “可惜普拉斯都死绝了,只剩下你一个,肩负起我对你们世世代代上百人的怨念一起,由你一人偿还于我,”天空中,血魔抓着莱尔在高空上松开,像是吹飞在空中的脆弱的纸花,“若你也心怀怨恨,在你见到你的先祖先辈后,也找他们宣泄吧。”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怨恨的,只有过自己,他看着夜空和大地在实现里扭曲旋转,心里说,绝望是人给的,希望也是人给的,我本来可以自己给自己希望,但是没有,直到那么多年后,我被那个女孩带了出来,才渐渐明白这世界上,不仅有青鸟和夜光,还有挚爱与太阳,不是顶在天空的那个火球,即使是在月夜界这种永夜的国度,也遍布在大地上的,那种温暖的东西。 “我......”莱尔刚张开嘴,就被重击胸腔的拳头截断了话语,他的身体从天空坠下。没能说完的话,就只能在心里说完。 不是要向别人宣恨,我是要向自己,还债。 身体重重的摔在地面,全身的骨头都仿佛碎了,五脏六腑似乎也撞破出血,莱尔感觉身体各处时而酸麻时而剧痛,或许就连作用于身体调节的神经也受到了破损,他咳出了血,染红的眼角又看到庞大的身影降临身前,强烈的风浪拍打他的身躯,他像是病床上一动不动等待死亡宣告的人。 耳边响起铃撕心裂肺的呐喊,是怕那怪物杀了他吧。 “老爷爷,这次,我拼上一切,能够起到百分之多少,希望你能说百分之十一,”铃心里说道,得来的回应只是沉默,仿佛老人消失了一般,“都不回答我了吗。” 她趴在地上,闭上双眼用力的呼吸,手心叠着手背捂在心口,那个地方发出心脏逐渐加快的跳动,火焰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泌出,她的鼻腔流出了血,因为身体正在忍受超越极限的负荷,危在旦夕的时刻,生命是最宝贵的,有时也是最不需要吝啬的,少女的身后,一个印刻复杂花纹的图腾浮现,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看,”血魔摊开利爪在莱尔眼前一挥而过,“一名扬言要击败我的普拉斯后人,却这么羸弱的躺在我脚下。” 它重新握住了细剑,用血气将其加工成了真正的长矛,对准莱尔的胸口。 “真让我感到烦躁,那个做了几百年小偷的普拉斯家,该死的死该逃的逃,最后留的这么一个无用的小孩对我挥刀,”血魔的身体投下阴森恐怖的影子,“逆我的人,我会用最炙热的长矛,将他们钉死在地狱的深处,去告诉你的先祖,别再做一个蠢货或偷油的老鼠,如果他们还能从地狱里回来。” 刀,我的刀,刀在哪里,莱尔的左手在身旁不断的摸索,他不会认输的,也不会承认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需要刀,握起刀来,和那怪物继续死战,直到胜利为止。 矛的尖端距离莱尔的身体只差几厘米的距离,长毛停止了下落,血魔向远处看了一眼,本来它的眼里除了使用血气的莱尔,其他东西都不会入眼,或者说,它只会去看那些使用自己力量碎片的人,因为它要夺回来。 “不,你傻了吗!”莱尔也扭头,惊讶的看着努力爬起来的铃,看着她全身沐浴在火焰里,上升的火焰分开,一只以火构筑的羚羊恶魔踏蹄嘶叫,火焰逐渐摇曳出不一样的姿态,“别这样,你不能也用血炎,那样你会成为这怪物的目标的!” 他呐喊着,无论如何请拜托,唯有你不能够死。 可是铃毫不畏惧的站在火焰里,环绕身体的火焰染上了鲜红,她已经不害怕了,也不会再绝望,她相信自己选择的男孩,那个男孩说不要怕啊,我会保护你的,也会和你一保护你的世界,那么她就真的不会再觉得害怕,相信明天的太阳还是能普照大地。 血液的交换后,不是只有莱尔才能驱使那份燃烧的血气,她也可以,只是缺乏经验和练习,已经身体的承受力和契合度,但那不代表她绝不会使用,为了所爱之人,烈火焚身也心甘情愿,血色的炽炎盛大燃烧! 她微笑着,无论如何也会做,唯有你不会舍弃。 “是我出错了吗,”血魔说,“刚才为之她的身上,还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的剑啊,血牙,我呼唤你的名字,求求你,回应我,回到我的手里,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帮我救我爱的女孩!莱尔内心嘶喊,疯狂拍打地面的左手抓挠大地,五指都破了皮。 血色的火焰恶魔昂首咆哮,四只铁蹄践踏在火焰之上,它朝着血魔冲锋疾跑,火焰为它自动铺开成路,像是千万的士兵身躯拼接成桥,成为将军冲破一切敌军的英勇之路。 血色劫炎·炎魔奉上。 随着火焰恶魔的冲出,铃的身体再度虚弱倒地。 “这不是血气,只是铺了一层皮的火而已。”血魔说着,也放下了警惕,伸出手挡下这徒劳的一击。 血色的火焰撞击在血魔身上,狂涌炸裂,那恶魔的身形碎开前,依然不畏一切的高昂咆哮,炸开的血炎席卷了一半的空地,拥挤的热量挤入高空,被吞噬其中的莱尔并未受到一点伤害,这力量是他们两人的结晶,也带着女孩要守护男孩的心意,所以他只感受到了温暖。 血炎散开,血魔闭着眼,仿佛在忍耐着一股屈辱,它后背大片的肌肤都烧焦了,它估错了这力量,没想到竟然能将自己一半皮肤都给灼烂焦透,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生愈合吧。 “是我错了,她不是普拉斯,但体内也有碎片,和那群低级的畜生一样。”血魔猛地睁开眼,将长矛插进了莱尔胸腔。 莱尔痛苦的尖叫,他感觉到那支长矛里浓缩的血气正在侵袭他的身体,像是要一群饕餮的虫群要吃干净他的身体,红到发黑的血光从以长矛为中心,于胸前扩散,蔓延,爬上了手臂,爬上了大腿,爬上了脸颊,莱尔一半的身体都被那股外来的血气给包裹,他觉得那一半的身躯都失去了知觉。 体内的血液在躁动,似乎是在共鸣那外来的血气,他觉得大脑充血,身体要爆开,体内像在进行着一场极度危险的化学反应,被那些担当试剂角色的血液,意识有些涣散了,一种逐渐下落的虚无感,慢慢坠入孤旷深海的遗失感,他明白,明白这种感觉,在掌握血气的力量前,他血统失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如今,血魔用自己的力量,强行让自己进入失控的状态。 “嘿,看这是谁来了,这还是曾经赢了我一次的家伙吗,”白色的人影嬉笑着从莱尔身边走过,有着和莱尔一样的外貌,它蹲在莱尔脸前,手指戏谑的从鼻尖轻划,“只是个快死的小鬼啊。” 是血魔的意识,但不是现实里已经苏醒的那只,每个吸血鬼体内都会有一个血魔的意识,它们是不同的,但也都是为了同一个自身,此时出现,也决不会带来好消息。 “我现在有兴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不死,但也不会活着,你当然不能有意识,也没有权利决定和支配一切,”白色人影说,“简而言之,做一条狗,只会吃肉和撕咬。” 莱尔笑了下,即使身体痛苦万分,也努力的冲着人影低吼,“滚!” “那就死到地狱去吧。”人影恶狠狠的说,随后消逝成风沙。 “拜托,再坚持一会儿,我的身体,”莱尔一半的视野以及被黑暗吞噬,他侧着头,看到血魔逐渐走向昏厥的铃,“快点,我的刀,让我拿到你!” 他最快速的晃动手臂,想要抓到自己的刀,下半身没有知觉几乎如瘫痪。 像是终于打通了和主人内心相互感应的通道,血色的刀刃嗡鸣作响闪烁红光,奇迹般的飞向了莱尔的手里,莱尔手中忽然有了实感,他也不去想为什么,因为没有时间,他唯一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将刀,扔出去! “给我停住,你个混蛋!”他大吼着,想要挪动已经难以活动的身体,“停住!” 血刀低空飞行,插进了血魔的腿内,刀刃斜向下的深入,竟刺破了那坚硬的躯干,刀尖刺入地下,将血魔的一只脚钉在了地上。这是事后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自己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或是说奇迹。 “虫蚁的坏处之一,就是总也杀不光。”血魔显得有些气急,用力抬起腿连带着脚下的地面一起扯碎,它将血刀拔了出来,手心立刻传来灼烫,让它不由得扔掉了刀,血牙本身就是克制八岐血魔的存在而铸造的。 “见鬼的东西!”它说,随后又看着倒地的铃,“我决定了,要将虫子杀光,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一切。”它完全不用顾忌从铃体内抽取血气的力量,张开了嘴,竟是想用那能够抹灭一切的力量。 “不!”撕心裂肺叫喊的莱尔,脸上被黑红的血气彻底覆盖。 失去视线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道绿色的光线笔直的从天射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上) 青色的宽刃大刀宛如驱邪的神兵从天而降,带起剧烈的风浪,刃尖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华丽的风之兵刃深深刺进了血魔的脖颈后方,刹那间压抑的狂风能量四面八方爆裂冲荡。 皲裂的地面被掀开,周遭树木弯曲或折断,莱尔的身体随着地面碎开的土块一起被吹飞,撞击在远处的大树上。身后被未知的攻击命中,血魔身体踉跄了一下,爬满血丝的瞳孔看着胸前突出的利刃。 “谁?”它发出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将刀刃抽出,大刀的体积握在手中,竟连血魔都觉得大了几分,内部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力量。 血气充能的血牙不说,仅依靠普通魔力凝聚成的东西,竟然也做到了穿透血魔坚硬的身躯,实属不可思议,至少对于血魔自己,它是如此坚定的认为。 血魔看到一道青光环绕的身影迅速穿过身边,将同样被风浪吹开的铃给接在了怀里,轻柔的怀抱着。它的利爪用力,将那柄刀刃给捏碎了,碎开的刀刃划破了皮糙肉厚的手掌。 “一个想杀了你的人。”若铭背对着血魔,头也不转的冷漠回应一句,她踏着灵巧的步伐跳进了树林,迅速的左右环视,将铃放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又温柔的亲吻她额头。 炽红的光线从后方射来,若铭即使背对着,也及时做出反应,俯下身躲过了那毁灭的一击,光线射到远方,在终点带来一阵爆炸的火光。 随后英姿凛然的女人起身回首,微微收缩的眸子挤出锐利的视线,仿若萧杀。她挑起食指指尖青光闪耀,将不小心烧焦的一簇发丝削去,毫无畏怯的迎着血魔走近,大步昂然。 血魔的嘴中还有一丝硝烟未散,在它眼里,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类女性也同样和普通的虫蚁无区别,能够将刀刃刺进自己身体或许只是意外或奇迹,她的身上没有血气,那就不属于自己需要“特殊关照”的存在。无用的妨碍物,随着抹杀的炮火化为粉末就足够了。 不,等等,说不定她与那个女孩一样,看似和血气无联系,实则非然,自己的力量被带到这个世界后,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滥用,连一些更加下等的畜生都能利用。 “你不是普拉斯的后裔。”血魔半问半肯定的开口。 “那种没能保护了让我失望的家伙我才认识,”若铭不悦的说,“那边躺在地上没用的吸血鬼小子之后我也要找他算账,但现在要挨刀子的,是你这大块头。”她像是感到烦躁一样撩开头发,另一只手里狂风和荧光混合成刀。 那种浓度的魔力凝聚物,她能在短暂的时间就铸造完成! “是只牙齿尖些的兵蚁,”血魔评价到,它胸前被开的洞口已经愈合了一半,但身后发面积的烧伤却恢复缓慢,“你的样子,很熟悉。” “蚂蚁中有种叫子弹蚁的,它们扑到你身上撕咬起来像是子弹破开皮肤一样,”若铭不屑的说,她毫无征兆的抬手挥刀,狂风化为极速的切割,将要命中血魔的臂膀,“就像你胸前的洞。” 血魔身影扭曲,它依靠着残夜步,像几十次躲避莱尔剑斩一样闪开了那锐利的一斩,这是这个怪物第一次,面对非血气的进攻,还以闪避来化解的。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主动的行为。 可若铭捕捉着血魔的动作,甚至在它身体行动前,就立刻朝着另外的方向挥刀,第二记强劲的风之斩切,竟是对准血魔身旁的空气斩出,可是血魔的身体却主动撞在了那道斩击上,仿佛其行动早已被若铭所预料,锐利的斩切之力,凶狠的削去了血魔肩膀上的一块肉,但损失的部位立刻加速再生。 “我知道你。”血魔受了挫,却说。 “嗯我也知道你,一个让我非常厌恶的东西,许多年前就恨不得砍了你,”若铭提着刀,“还有,练习这剑术的人都是依赖那花哨步子的笨蛋,用的多了,各自不同的缺点总会暴露给别人的。” “我从那个人类女性的记忆里看到了,多次出现过你,你们互相厮杀。”它说,血气再次于手心创造新的大刀。 “不,是她非缠着我比试,”若铭前冲,有着半身长的风之巨兵旋转着挥斩而上,“那你有没有看到,我赢过她的次数远比她赢过我。” “愚昧,你的招式我也了解的清清楚楚。”血魔说着,抬刀迎上,在它看来,面前的人类女性,不过和普拉斯的那个后裔一模一样,它要再一次利用莱娜的记忆和能力,像对待莱尔一样,给予若铭相同的绝望,故技重施。 两柄同样巨大的武器碰撞,血魔巨硕的力气轻松就能碾压若铭,若铭被震飞后退,手中的刀刃哗啦啦裂成碎片,只余剑柄。 “你用定格在十年前的力量,还想击溃现在的我。”若铭面容冰冷,眼里就像是深藏火光。 血魔听到清脆的破碎声,裂痕出现在它手中的刀身上,那裂痕无限增加,顿时刀身的中央变得脆弱不堪,甚至撑不住血魔自己用力的挥动,击溃武器的心脏,这个技巧很多人都可以掌握,但未必在战斗时都能成功使用,而在这场战斗中,莱尔未能完成的事情,让若铭完成了,绝对的实力摆在那里。 尽管本人也不承认,但她的实力和潜力都是得到认可的,也的确被称为,可能继任昂·奥古多的总团长之位的人,不过本人不乐意,实力虽足够,却在学习统率之道前就远离了月夜界。 若铭忽然全力扔出刀,刺向血魔的身体,血魔扔掉血气大刀,伸出手想要再次捏碎那武器,嘴中甚至已经开始凝聚下一发毁灭的光波,想要立马抹灭眼前的妨碍。 周围的地面却接连爆出许多光圈,大量的风元素法阵浮现,涵盖了整个空气区域的地面,甚至跨过了树林的边缘,无数的风之锁链从法阵中冒出,全部伸向了血魔的身体,绕过腋下脖颈,将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紧紧的缠绕捆绑,翅膀被挤压在一起,双手也被扯在身后缠链重重,于是那柄刀就畅通无阻,这一次是刺进血魔咽喉的前端,它的头颅被锁链向后用力扯,被迫仰向天空,光球只得释放在高空爆开。 “格列佛造访小人国的时候,面对巨人一样的他,那些他一脚就能踩死一群的小人,就是将绑起来制服了他,”若铭说,“绑起来束手无策。” 顷刻间血魔的身体被五花大绑,上百跟锁链的组合桎梏,竟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血魔的身体向下一沉,再度向后仰,前身就那样暴露出来,犹如任人宰割的绵羊。 “如果莱尔·普拉斯能完成我对他的信任,现在我会让你更加凄惨,”若铭伸开双手,两柄狂风的长刀,“你的身体很结实,而且恢复很快,我无法抑制你的再生,不知道比起你愈合的速度,我能砍的快到多少。” 血魔发出沉闷的吼声,全身青筋虬扎,它动用所有的力气挣扎,上百条锁链同时发出不稳定的轰响。 但更快的,疾风的斩击全速袭来。 -------- 莱尔觉得自己被浸泡在疼痛的浴池里快要窒息,他的意识终究还是被血魔的深色血气吞噬了,在精神的层面里,象征他意识的具现化身体,在漆黑的未知世界里,快速的先下坠落。 他模糊的意识想到,姐姐也是这样被吞噬着身体和精神吗,不断的下落,直到深渊的尽头,那无法逃脱的黑暗里。 不行啊,要想办法阻止自己的堕落,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任由自己被血魔给吞噬,无论如何,都要逃出这个地方,他有必须回到现实,继续下去的责任。 已经跌倒这种地方了吗,听我说..... 这个声音,是老爷子,莱尔心里说,这里是精神的境界吧,老爷子你在哪里,帮我一把,你怎么总是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有什么,有什么好的方法。 唯一的,唯一的办法......虚无的黑暗世界里,老人的声音。 什么?莱尔疑惑着,身体每分每秒都在快速下沉,可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又模糊,像是在遭受到这个世界的阻隔,他无法听清。 他忽然一愣,觉得刚刚眼前出现幻觉,可在精神的世界里,也会有看走眼这样的事发生吗,他不清楚,但刚才那一瞬,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在这极黑的空间却又一个纯白的光点,一闪而过,不对,是自己坠落的太快了,相对于白点就是转瞬即逝。 如果这无尽的黑暗代表着血魔内心的深邃,那么在这世界里,存在着的白色又代表什么呢?那个怪物的心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唯一的......再度抽离意识......和身躯...... 抽离?怎么做?莱尔发问,你说前人用这样的方法封印血魔,可是耗尽了许多人力财力啊。 在它重生前......将其抽离......容器...... 容器,你是在说姐姐? 莱尔看着眼前黑色的涌流极快在周围上涌,他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开口,“我要,怎样将它从姐姐的身体里,抽出来。” 让容器......排斥...... 第四百一十五章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下) 越是坠落下方,身体下降的速度就越是快,暗流狂涌,莱尔甚至有种错觉,如果这片黑暗的世界是世界最深的海域,那他已经坠入到了大海的最深之处,所有水流的起点,亦是终点。 下方闪起微弱的亮光,有着鲜红的光辉,莱尔注意到了,他尽可能的控制好身体不像浮萍那样失控在这黑暗中,让自己上下翻转,看到身下远处的地方,无尽的黑色中央的红色光点,温润鲜艳的红色,在这混沌的世界里显得截然不同。 抓住......我的手...... 手?莱尔浑浊的意识想,他逐渐坠落,看到那光点不断放大,随后呈现出能够分辨的轮廓。 的确是只手,大的如巨人才有一样,完全用那种鲜红的光线编织而成,从黑暗的尽头伸出,仿佛是撕开了这片世界的一角,宛如救星递出的援助。 莱尔不再去想那么多,他完全信服老人,也不愿堕入在这黑暗里,于是他忍着下方狂暴紊乱的暗流冲击在脸庞,向着下方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那只巨大的手。 接近了,手的模样迅速放大,他下落的速度的确越来越快,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要到头了,他不会选择一直坠落下去直到深渊这个选择。 莱尔努力的伸长手臂,五指晃动着,急不可耐的想要触碰那只巨大的手,视野里红色的手掌摊开,几乎要完全占据自己的视野,而接近了,他也看清楚了,那巨大的手处在这黑暗里也是不断崩溃的,外表接连不断崩出裂口,被暗流剥去许多许多细小的碎片。老人是为了能够抵抗着黑暗的侵蚀等待莱尔到来,才用大量血气创造出如此巨大的手掌。 一大一小的指尖互相触碰,可是暗流席卷着莱尔的身体,仅仅只是刚触及,他就继续跌入下方,指尖在连接着巨大手掌的手臂上一路下滑。他瞥了眼身下,马上就到头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他就真的要坠入深渊。 莱尔拼上了一切力气,张牙舞爪在黑暗的狂流中,他操控自己的身体努力前倾,最后的关头终于抓住了手臂的末端,暗流仍在全力拉扯他,想要将他继续拖下去。 “怎么能,在这里一蹶不起。”他咬牙切齿的说,不仅是在忍受身体被撕扯的痛苦,也是拼尽一切甚至抓狂。 他抵抗着向下的拉力,两只手都抓在了手臂上,整个身体都叠在上面,拦腰环抱。暗流拍打面颊,他顶着强烈的冲击看向头上,然后努力向上攀爬。 “老爷子,我抓到了,接下来呢。”他叫道。 “接下来,别让自己松开手或者掉下去。”老人的声音,或许是触碰到老人的力量,声音终于能够听清。 随后手臂顿时下冲,强劲的反向力扯动着莱尔的身体,他更加用力,不让自己离开手臂,十指都要扣进手臂的肉里,如果这个手臂真的是肉做的话。 手臂已经快要四分五裂,带着莱尔移动下方,从破开了黑暗世界的一个缝隙里离开,随后裂痕立刻闭合。 莱尔觉得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像是从高空掉落,正常情况自己已经摔死了身体七零八碎,不过自己现在还有意识,说明就没事,甚至身体也不觉得疼痛。 他睁开眼,从地上爬起,自己仍然处在夜晚的树林中,夜空是美丽的,然而天边那头却染着一抹深红。 “老爷子,这也是你的世界里?”莱尔说。 他四顾着,突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正倒在一旁。 “怎么回事?”他快步跑过去,将地上昏睡的女孩抱起,看着最爱的那张脸庞闭着双眼,“铃......”他不确定自己该用多大的声音来喊出怀里女孩的名字,他希望女孩醒来,可看到她安静的睡脸又觉得不忍心吵醒。 在这个陌生的树林,和自己一起出现的女孩,的确是铃,本应和他一起战斗在后山的少女。 铃发出梦呓的声音,身体晃动,闭合的眼皮颤抖然后张开,她还是醒过来了。 “莱尔?”她像是刚睡醒,看到莱尔显得有些惊讶又很迷茫,“那个怪物?我记得自己好像昏迷了,这一觉睡了多久?我们成功了吗?”随后自然是一大堆的疑问。 “我觉得应该还没成功,如果这里是精神世界的话,你可能只睡了不到一分钟,”莱尔以自己的想法说,“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感觉的出,此刻抱在怀里的女孩,或者说女孩的意识,是真实存在货真价实的,两人交换了血液,便冥冥之中相互有了些感应。 “精神世界?”铃听到了话语里的重要字眼,“我们怎么在这?” “你,或许也是被老爷子带来的。”莱尔想到,说出口。 “因为她体内流有你的血,还是魔灵体这种特殊体质。”老人的声音传来。 两人立刻扭头,莱尔注意到前方的空地处遍布碎石,老人的身影从后面绕出来,依然老样子,身体裹在巨大的披风后。 “老爷爷你刚才不回我话,我以为你对我绝望了呢。”铃说。 莱尔看了铃一眼,随后牵着她的手走近,开口问,“你说的那个办法,怎么做?” “这就是你问我为什么我时而不在的原因,我只是帮你去找了援助的人,”老人对着两人招手,示意他们再靠近一些,“能否成功只能看你们,而如何做,你需要找专家。” “专家,谁?”莱尔皱起眉头,“这里不是你的精神世界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意识?” 铃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但她没说。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这个世界,属于你的刀,”老人站开了一些,“你真的不认得这里吗?” 月光从挪开的云层后照下,碎石堆积的地方被照亮,整个树林都像是随同着一起变得明亮可见。 莱尔一怔,遥远的记忆被回想。 “不对,我不陌生,这里我来过,只是那段记忆伴随着伤痛,所以我给忘掉了,”莱尔说,“这里是我得到刀的地方。” “是每个普拉斯的后人,都得到刀的地方,我在每个人的记忆都见到过。”老人说。 两人走上了石堆,在其顶端,血牙最原始的黑刀模样,正深深的插在石头中,只留出剑柄的部位在外界。 “有种石中剑的感觉,”铃叹到,“我们还有把它再拔出来一遍?” “不,你们只需要触碰它,”老人说,“去更深层的世界,去刀的记忆里,去那些所有使用过这把刀的人的故事里,去找你们需要的人。” “谁?”莱尔问,“还有谁在这刀里?我觉得有什么在呼唤我。”他朝着黑刀伸出手,铃也跟着伸出。 “会给你希望的人,”老人看着两人被光芒所包围,“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光芒一闪,剑的前方只剩下老人的身影。 第四百一十六章 记忆的走廊 与那沉入黑暗的感觉不同,两个进入了一条不断延伸的通道里,汇聚着混沌的光流。 “这里就是你的刀更深层的地方?”铃看着四周问,“我想说不久前我刚看了《TheFlash》,巴里艾伦穿越时间隧道时的场景就和现在差不多,”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这地方的色调更偏暗一些,有种幽静的感觉。” “因为这里是沉淀记忆的地方,上百上千年里,那些所有握刀的人,他们死后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被世人遗忘,唯一记得他们走过路过的,只有跟随了他们一生的刀,”老人说,“就如灵魂归于英灵祠,他们的记忆则长存与此,是该安静的地方,因为那些记忆是在这里长眠。” 铃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也是有着神圣性,至少该对那些记忆的主人们尊敬,他们生时奋斗了一生,逝去后最后被纪念的事物,的确该安眠与此。 “还不到最深处,这里就像是陈列馆,”莱尔说,“你看这四周,是那些记忆。” 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里,许多变幻闪动的画面无规律的四处漂浮,像是一张张被保存的动态图片,那是刀的使用者们记忆编成的画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沉默的无限重播,似乎在等待着,总要有人来到这里目睹,让那些逝去的灵魂们存在的证明,再一次活于世界上。 “那我们该进那副画里?”铃问,“我是说,谁的记忆里?那里有人在等我们?谁又活在记忆里?” “仔细听,去聆听,”老人说,“去寻找在呼唤你的那两人的声音。” “还是两个人,”铃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就皱着脸,“我什么都听不到,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是宇宙或深海,如果让我一个人来着,我觉得会感到很孤独。” 莱尔却自顾自的前进,但还是拉着铃的手,铃感觉到自己被人牵着走。 “你知道去哪儿?”她看着莱尔问。 “暂时还不,”莱尔说,脸上带着异样的色彩,像是焦急,紧张,急迫等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带着这样复杂的表情前进着,像是已经确定了目的地,“但我有想去的地方,老爷子告诉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几乎是不流逝的。” “只是我的估测,按照你们的感官,你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老人说,“这个世界不是我掌控。” “我想够了。”莱尔说。 “上次你就给我说你对时间有把握,”铃想起了游乐园的事情,“结果出来时天早黑了。”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但莱尔全然不对铃的话起反应,处在一种沉重肃然的气氛内,“一个人的记忆,我想去看看。” “哦,好。”铃明白了此刻的氛围,于是安静下来和莱尔并排走,“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莱尔的双眼一直盯着一个画面,从进来不久他就注意到了,随后视线再也离不开,心口像是被攥着。 在那个画面里,有着那个少女的背影,她背后红发飘荡。 两人向着那副画卷,走去。又是一束光,将他们包住了。 ------- 那是十年前的人间界,夜空之中一扇门悄然打开,居住于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穿越那扇门来到此地。 二十几人的队伍,由一名女性带领,他们身着的银色铠甲被套在外面的黑色斗篷遮盖,使得他们的身影同化于夜色中,潜行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里,飞跃在屋顶之上。 队伍在一栋最高的楼上停下,为首的领队掀开斗篷的帽子,鲜红美丽的长发立刻被夜风吹的散乱,她撩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凝望着这个陌生世界的夜景。 “机器已经放置好了,正在进行侦测,”一名队员走到女孩身边,声音里带着少许的稚嫩,“这次任务完成的话,之后一定会得到很大的奖赏吧莱娜队长。” 莱娜微笑着像是邻家的家家,看着身边人斗篷的下的脸,是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点的少年脸,白皙透红面目清秀,甚至还有些女性的阴柔,这个年龄,在骑士团里至多也还只是新兵。 “是啊,毕竟是收集启示录的碎片,”莱娜说,“况且还是在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至少在任务判定上,就会归结于难易度较大的等级。” “会不会提升我的军阶呢,”少年骑士话语里充满着激动,自言自语着走到楼顶的边缘,“妈妈也会为我高兴的吧,而且这样一来军饷也会提高......” 莱娜温柔的注视着后辈的身影,脸色又在变得不安起来。 不合理,这个任务,太奇怪了,她心里想到,与只想象美好结果的后辈不同,作为领队的她首先就捕捉到了任务里的盲点,正如她刚刚所言,收集启示录碎片,在完全未知的世界里进行,无论那一点,放在任务里都是不适合新兵来执行的,尽管报告上说,事先有排出过先遣队进行过探察,确定危险度极低,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想到来当兵,你还很年轻,还有无限的未来。”但莱娜还是带着笑容,走到少年骑士的身边,这个队伍是临时强制安排的,一次任务就解散,没有相互了解的必要性,不过这个少年性格外向开朗,容易说得上话。 “我想要尽快的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说道往昔,少年眼里的色彩变了,“爸爸是个木匠,手艺虽好但也不到传神的程度,生意时好时萧条,妈妈则是别人家的佣人,家里算不得富裕,我十岁的时候家里来了强盗,爸爸在反抗中被对方杀害了,甚至还没来得及传我手艺,我本来是要继承父业的。” 莱娜沉默着,安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于是家里瞬间就变得很艰难,因为父亲去世的打击,母亲身上的老毛病也加重,本来该子承父业的我,结果却成了一无是处的人,但我不想这样,更不想让妈妈一个人受苦受累,”少年骑士说,“于是我选择成为一名骑士,尽管是个时刻伴随生命危险的职业,但也能有俸禄,还好我身体锻炼的足够强壮。”他笑的时候露出门牙,对着莱娜拍打胸脯,像是模仿书里面那些力大无比的力士展示雄壮的身板。莱娜对他回忆笑容。 “队长呢?分明看着并不比我大多少,但已经听闻有很高的军阶了,”少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队长为什么会来做骑士,女骑士也那么少。” “和你差不多吧,”莱娜看着天空说,“我只是,想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我的家人。” “我们的世界,城市里也是这样美丽吗,灯火通明。”莱娜远望着脚下的城市,又问道,“其实我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她泛着湿润红色的眸子映出城市五彩斑斓的影子,仿佛整个城市到了夜晚,才是真正的睡醒,以一个夺目女郎的身姿。 “我家没住在大城镇里啦,不过倒是在静庭环墙上值夜班时目睹过,比这里还要漂亮很多,”少年说,“那时就想着如果可以,要带着妈妈搬到那里去住,仿佛不夜城的帝都,”他又看向莱娜,“队长是住在哪里的,你说一直没仔细看过。” “帝都的郊外吧,”莱娜说,“我的时间,都用在陪伴我的家人上,我也有想过,能带着他们一起,去一次市内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她抬起头,仰望天边的月亮,那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与时空之门重叠的方向,思念随着被吹起的头发纷飞,她想着远在夜空那边的,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人。 月夜界的现在,到底多晚了呢,你是不是等着急了呢,莱尔? “探测完成了,”身后响起机器嘀嘀的叫声,和队员的提醒,“启示录的反应已经确定来源方向,在那边那座山的里面。” “明白了,全员准备,向着那座山的方向出发。”莱娜看向机器锁定的位置,在这座夜晚的城市里,唯有那座山显得安静清幽,与城市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陷阱 队伍一路前进,进入了山里,通往山腰的道路都有人为修建的石路,今夜这座山并没有人通行,对于队伍而言用于赶路再好不过。 “根据探测,启示录碎片的波动来源,位于山的最顶端,”负责携带探测器械的队员移动到队伍前方,“根据目标的反应显示,波动并不剧烈,大概处在睡眠状态。” “全员加快速度前行,尽可能早些完成任务,将启示录碎片带回静庭。”莱娜对着汇报的队员点头示意,待其退至对位,她向全队下令。 她急于赶回,启示录碎片的重要性是原因之一,其次是她对如今现状抱有的不安感,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想要尽快回家,去陪自己的弟弟。 把私心掺杂到任务里,我果然距离作为一位领队,还远远不够啊,她不由得苦笑一下,心里自我批评到,这一点若铭说的还挺对。 队伍刚刚离开山脚,山内林间就起了雾,但还好众人行进于道路上,直到山腰靠上的地方为之,都没有遭遇出现任何差错,也没有在雾气弥漫的山内失去方向。 可人造石路过了山腰就截止了,似乎在这个世界,这座山更靠上的地方就是禁止入内的地方了,里面生存有凶猛野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如果他们拥有人间界的知识,会明白当这个地方作为开放点时,人类早就将山内探查完毕了,任何具有威胁生命的生物都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监禁管理。 然而在这之上的区域依然不适合人们进入,环境险恶是原因之一。 那时的后山,还没有一棵树有红叶盛开。 “放慢下速度,”走过了石路的尽头,莱娜伸手下令,“队列稍微紧凑一些。”在这个未知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初来乍到,谨慎一些总没坏处的。 少年骑士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立刻就有冰凉的水珠砸在脸上。 “下雨了。”他伸出手像是要更多的感受雨滴。 “边起雾边下雨吗,这么稀奇的天气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队员也发表着感想。 莱娜心里的不安逐渐增大,她觉得身处的山林里,到处都像是漂浮着怪异感,黑夜里像是潜伏着什么令人忐忑的危险,他们刚刚进来目标的山里,又是起雾又是降雨,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无论是起雾还是下雨,单独一种的出现并非奇怪,尽管她不了解这个世界,可两者一起出现,总让人觉得一个是虚假一个是真实,难以分辨。 “以防万一,后方的人负责留下指路的标记,如果返回时雾气增大,不容易迷失道路,”若铭说,她暗自将手从斗篷里露出,雨水的冰凉和萧条都打在手腕上,“雾不算大,雨水也仍然淅沥,维持着现在的速度,我们抓紧时间,尽可能不要绕远路,擅长风魔法的人来三四名到前列,如果拦在路上的只是少量的植物,就直接用魔法开辟道路。” 尽管是临时编排的一次性队伍,但大家都还认可这个年轻的女性队长,队伍有条不乱的变动,少年骑士的名单上显示魔法方面较弱项,剑术方面有天赋,自然而然的服从命令退到中间。 众人继续前行,为首的三名队员操纵气流,斗篷被哗哗掀起,将挡在前方的高大树木拦腰截断。 “队长,前方目测三百米。”一人忽然放慢了速度与莱娜并排。 “嗯,我看到了,”莱娜注视着前方,肯定的点头,“全员注意,任务目标发现,全力前进。” 整只队伍有律的加速,向着不远处的前方,随着障碍物排除,视野变得开阔,一个散发着两种颜色的光点闪烁在山的上方。 然而随着众人的接近,大概不到七十米的距离,本来逐渐扩大的光芒忽然消失,像是有生命的物体,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忽然消除了自己的踪迹躲藏起来。 “光消失了?”有人发出疑问。 “全员减速!”莱娜用坚决的语气说,同时立刻停下步子,她总觉得有蹊跷,“对于启示录碎片,我们也仍未获得太多情报,我们慢速靠近,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少年骑士则稍微跑了两步,跟在自己的队长身后,他环绕着四周,树林里显得无比幽静,仿佛一切都沉睡了一样,无论万物生灵,还是不知是否存在的幽灵魔鬼,这难不成是启示录的影响吗,他猜测着,觉得周围一切都浸透在神秘空灵的氛围里,而且这种模糊的感受,进一步的化为一种真实的心灵触动。 他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分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有清幽的乐声在弹响,怎么会有人这么晚了,却跑到这么深的山里弹唱乐器呢,少年骑士摇晃着脑袋拍打脸颊,以为自己是激动和紧张的情绪混合造成的影响。 可不对,那声音依然还在,而且还不断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分辨的出,那是笛子的音效,有谁在吹奏凄凉哀婉又尽是诡秘的谱子。 此刻队伍已经抵达了原先目测到光点存在的地方,是个较开阔的平面,已经颇接近山顶,而根据机器显示,此处也的确是目标所在地。 可周围一片漆黑,别说什么光点,就连月光都在这时被遮掩了,还好众人带的有照明的工具,周围有些空旷,是个空地,附近被更加高大的树木环绕,杂乱的藤条缠绕成网,倒像是把这一块给包围了一样。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人说着,把手放在耳边,像是要听的更仔细。 “不是我的幻听吗?”又有人奇怪的发问,“好像,是笛声之类的。” 少年骑士愣住了,原来那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那笛声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队长!”虽然不太清楚,但仍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就在他开口时,那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不断的靠近他们。 “刚才那瞬间我也听到一些怪响,”莱娜脸色严峻,“都捂上耳朵!或许是幻术之类的蛊惑!” 全员照办,相互簇拥着一团,这样可以同时警惕着所有方向,但那古怪的笛声丝毫未断,反倒更加嘹亮和清楚,甚至已经像是吹奏者来到了身边,在自己耳边摇晃竖笛。伴随着笛声来临的,还有女人的笑声,妖娆妩媚,但又暗藏恶意,让人后背发寒。 莱娜忽然觉得周围雾气更浓了,分明刚刚还看的清晰,就在转瞬间,雾气立刻堆积,把周围的景象都抹去了。 “战斗准备!”莱娜下令,随后对着周围高喊,“什么人?” 四面八方的浓雾里,不断传来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这里的居民?”有人猜测。 “不,不是!”莱娜警觉的反应出,“敌人。” 随后脚步声的主人接连走出了浓雾,那是些和他们一样身着斗篷的人,看体格都像是一群青年人,他们的身体藏在斗篷后,脸也被遮挡看不清,像是什么邪教信徒的装束,在这深山密林里,干着见不得阳光的勾当。 “你们的打扮可不符合这个世界居民的打扮,”莱娜说,“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之后可以自行判断,”其中一人说,他上前两步,全然无视前面的全幅武装的队伍,“不过,我们来自与你们相同的世界。” 男人掀开兜帽,露出石刻般线条凌厉的脸庞和黑色的头发,面容冷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围困 “啊,那个人是!”少年骑士仅仅是余光瞥到男人露出的面容,就立刻尖叫出声,“为什么?”他发出巨大的疑惑。 其余的队员也都相继发出惊异的响动,充分的表达着各自的不解和手足无措。映在他们全员眼中的男人,是所有骑士都见过的,被标记为危险的对象,而对于大部分军龄较小的骑士而言,那张脸本来只会存在于通缉令上,就像生活安逸的人们闲谈战争军事,也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降临在自己身边。 然而真的有那么一天,本以为遥远的灾难出现眼前时,有人惊慌,有人恐惧。 “’暗之恶魔‘,月夜界的通缉犯,为什么你们会在这种地方?”莱娜紧皱眉头,冷言发问,她迅速的环顾四周,想要尽快确认与其随同的人数,至少,是从雾里出现的,“那些人,是同你一起的罪犯同伙吗,你们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是如何呢,月夜界对你的评价可还不错,实力和头脑,”达乌斯带着傲慢的笑,仿佛猎物在手,“’流星‘的莱娜·普拉斯,人们直接以剑术的名号来称呼你以做敬仰,我个人还是蛮喜欢与厉害的人交手。” 队伍的成员相互紧靠簇拥在一起,各自谨慎再谨慎的注意着不同方向,以备任何一处出现攻击,都能最快的防范和相互协助,莱娜感受到身边的少年骑士正在微微抖动的手臂,想必是带着畏惧吧。 身为一名骑士,在穿上铠甲时就应同时做好随时献出生命的觉悟,面临敌人时立刻就畏怯不是好事,但真正能立刻做好彻底觉悟的人极在少数。也不能全怪他,第一次接受身赴远方的任务,还出乎意料的遭遇通缉等级已达A级的悬赏犯,能在这个时候,依然能履行身为一名骑士的责任,已经很了不起了。此刻,少年骑士正严肃的观察着周遭。 “启示录碎片,你们也是冲着这个来的,从过去你们所有的犯案资料来,尽管你们制造的混乱相互毫无干涉,可如果仔细思考,是能看出其中暗藏的唯一的关联性,你们这几年的行动,都是围绕着散步各地的启示录碎片,”莱娜说,“可这里的人间界,到达这里的方法,世间仅此一种,通过圣堂研究院的时空之门才......” 她忽然止住了,面容染上糟糕的神色,此时此刻,最容易联想到的事实也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达乌斯保持着假惺惺的绅士笑容,似乎正等待着莱娜将那个事实说出口。 “研究院里,有你们的内鬼......”她不情愿的说出口,也同时忽视一点,这让她再次深感自身不足,听到由领队亲口说出极糟的事实,所有队员都产生了骚动,像是在质疑他们一直所坚守的东西,静庭的神圣,骑士团至高无上的存在。 “怎么会。”离得最近的少年骑士不由得叫出声。 时空之门是月夜界严守的创造之一,一般只有接受极特殊任务的人才能经过,而且门每次开启,通过者的身份,其任务,还有相关手续,都记录在案,哪怕是研究院内的人,也没有绝对的权利暗自开启。 莱娜觉得背后正在慢慢发冷,如果她猜测到的是真实,那么,就连管理情报和进行隐秘行动的第二分团,都有着对方派出的卧底。 “你们到底,在静庭渗透到了什么程度......”莱娜质问。 “与其说是渗透进去了一小部分,说是大的部分脱离出来应该更为合适,”达乌斯说,“狄克,该行动了。” 于达乌斯的身后,又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从雾中闪出,他长袖一抖,雪亮的刀刃露了出来。 “全员!战斗!”莱娜立刻高声下令,握紧着刀柄向外轻拔一毫,只泛片光,拔刀的一击随时就绪。 “不用刻意的下杀手,那不是我们目标的范围,也不是那个人希望的,至少他在场的时候,”狄克经过达乌斯身边时,达乌斯在他耳边说,“你那个把敌人的血涂在脸上的癖好不要也罢,还有,那个女人留给我,你把剩余的解决掉。” “知道了,”狄克斗篷下的脑袋上下晃动,“抱歉,但那样做会让我安心。” 莱娜看着手持猎刀的敌人向着自己快速的冲刺,身后可以看到莹绿色的光芒,是风步,那是大部分人用以强化自己战斗效率的极佳魔法,也是基础且通用的。 “嗯,我明白的,那种安心感。”后方的达乌斯也缓慢迈出脚步,嘴里说道。 快速的冲刺,使得狄克的斗篷被反冲的风力吹开,露出一张诡异的脸,两道红色的痕迹,绕过眼角顺着鼻子两侧下滑,那是鲜血涂抹而成的简单图案,他伸出舌头舔着嘴角,像是在品味早已干涸的血的味道。 “’血腥‘,达乌斯的左膀右臂,你果然也在吗。”莱娜紧握的刀剑即将出鞘,就等对方武器攻过来的一刻。 “我不要你的血,”狄克注视着莱娜,他说着借助风步跃到空中,“只有我杀掉的人,我才会涂上他们的血。”留下这么一句便消失在上方的雾气里。 莱娜快速的向上看了眼,不知何时,周围的雾气仿佛刻意一般,向众人所在位置靠拢,上方的雾层也快要压到头顶,极不科学的雾气现象。 是陷阱,莱娜心里明白了,敌人得到了他们会前往人间界收集启示录碎片的情报,于是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将启示录碎片纳为己有。可她有一点仍未理清楚,如果第二分团和研究院都要卧底,那么他们足可以更快进行行动,没有理由非要选择和他们相同的时间,难道说是时空之门开启的现象太过惹目而做出的遮掩吗。 她没能立刻想明白,但如今也没时间给她仔细思考,“这些雾气是假的!注意头顶,还有......” 她想说还有周围也需要防范,因为从刚才的脚步声里能判断,包围他们的人不止两名,尽管对方刻意的想消去脚步声。而且这弥漫开的雾气,正适合用以从暗处发起侵袭,只是不清楚,同样在身处雾中,对方为何能够容易的行动,仿佛对方能够无视雾气。 可话没出口,就立即传出几人的尖叫,队伍已经开始遇难了。 “就连这次任务出行而特意指定的人员,也是你们搞的鬼吗。”莱娜心里说,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一点终于明了,这种任务怎么可能指派经验缺乏的人员临时组建队伍呢,骑士团对小队任务很重视,团内特意训练了许多支配合默契的队伍,也轮不到临时队伍。 这次的任务,从始至终,都被套在阴谋里。 可唯有这句话,她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队伍的士气,将会彻底散乱,那时候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有东西,有东西咬住了我!”有人痛苦的尖叫。 “我的身体被什么缠住了,手和脚都动不了!”有的则是恐怖的颤抖声。 一道光线从上方直射下来,那是猎刀反射月光从天而降,莱娜迅速转身,“不会让你伤害我的队员的。” “如果你能挣脱的话。”狄克的声音响起在莱娜耳边。 她又回头,看到达乌斯不知何时近在眼前,挥出的拳头上缠绕着黑暗的魔力。 第四百一十九章 无法胜利的抗争 黑暗的力量撞击刀刃,黑暗元素所代表的,就是纯粹的混沌和毁灭,是月之魔力最极端的一面,身体缠绕着黑暗能量的达乌斯,凭借着肉身凡体毫无畏惧,徒手对抗莱娜的刀剑。 莱娜第一次与传闻中的罪犯强者,在现实里真正交锋,也终于理解了为何这个男人会被评A级的通缉犯,那掌控黑暗魔力的力量,的确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暗系谱的魔法稀少难掌握,能够使用黑暗魔力的人也同样百里出一,可对于达乌斯,那操控魔力的方式,已经超出了魔法系谱上的记载。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力量,你是血继者?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莱娜被黑暗的巨力震腿数步远,她面色突然变得难看,“你们已经拥有了启示录碎片吗?你能做到如此,是因为从神那里窃取来了力量吗。”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再糟糕不过了,可能他们观测到的,并非是遗落的碎片,而是这群用自己手中的碎片故意制造的现象,可这样还是说不通,他们这支队伍放在整个骑士团里,也不过大海里的渺小水滴,又有什么值得他们故意设下陷阱呢? 过多的猜想让莱娜的思绪有些混乱,她并没有太多的带队经验,这样的特殊任务也是第一次,一切都超出原有的规划太多太多,全由下级骑士组成的队伍,怎么和月夜界闻风丧胆的危险人物比? 可她是骑士,是一名队长,就有责任带领队伍克服危难,而且,她还有不能困于此地无法回家的理由。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达乌斯再度靠近,走路上前,他似乎并不急于击败莱娜,像是有着绝对胜利的自信,“可还是太守规矩,太相信你所在的骑士团了。” “我是一名骑士,遵守纪律军法是士兵的第一准则,”莱娜用入团时接受的训导作以回应,也并非刻意的要去反驳,只是不能落了气势。 “你那么相信那个地方,可那里终究会让你失望的,”达乌斯说,“就像现在,你们信心满满的出发,却落到这般田地,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逃出这里,也无法反抗,因为你们遇到了报告上根本不曾标注过的状况,而且敌人也让你们无力反抗,”说这话时,他隐隐带着一股愠怒和激动,“是你们所信任的骑士团将你们丢进了虎口。” “不,是你们的卧底陷害我们的!”莱娜立刻反驳。 “但那也是骑士团的骑士不是么,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装出亲切的笑容扮演着你身边的角色,”达乌斯说,“象征着正义和引导的组织?这种东西从一开始都不存在,但凡任何地方都会鱼龙混杂,总会有那么些人他们明面上向你问好,背地里却厌弃你或想把你利用和清理,你还能相信这样的地方吗?” 他说完,黑暗的龙卷携带着自己的身体再度袭来,莱娜收剑回鞘,半露锋芒,要抵抗那霸道的黑暗之力,必须用强大的拔刀起手,再以连续的剑术压制,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能否让自己克服危难,但也只有迎难而上。 流星般光华的剑术,与无止尽的黑暗波动,无数次碰撞在树林间。 “你果然很强,没让我失望,”达乌斯露出笑容,嘴上夸奖,发出的攻势丝毫不减愈发迅猛,“我有点喜欢你了,我喜欢所有让我觉得强大的家伙,那样当我击败他时,我就会觉得世间再无敌手,谁都赢不了我,那么谁也都无力陷害我。” 莱娜吃力的看着仿佛狂笑的达乌斯,这个男人,似乎陷入让自己享受的战斗中就变得兴奋疯狂。 “打败一切,这就是你拥有这样的力量后想要做的事?”莱娜说,“我只觉得,力量是为了保护至爱而存在的。” “不,力量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生存,”达乌斯忽然面色铁青,大概是对手的话让自己感到嫌恶了,“狄克他很害怕死,他小的时候就得了一种精神疾病,总觉得周围很多人都会危机到他,于是他选择杀人,亲手杀掉再将对方的血涂在脸上,让自己觉得征服了对方,就没人能够杀死他了,他也不会再日夜惶恐了。” “这样的感觉你理解不了吧,很疯狂,也让人觉得难受,”达乌斯说,“但我能理解他,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莱娜当然不明白,她想是不同的人生经历吧,导致达乌斯口中的事情,乃至其的观念都让她无法理解,除了疯狂外,都无法理解。 对于她而言,所寻求的,不过是一个温馨幸福的家,那么一栋屋里,一家人和睦生活着,尽管这样的场面,可能很久很久都无法完整。 “向静庭联络,请求快速支援,一人负责联络,其他人相互照应,做好守护工作!”她向着身后的队员下令。达乌斯每一招都来势凶猛又难寻疏漏,虽然可以相互抗衡,可渐渐还是占据下风。 “队,队长......”她的耳边,突然传来队员的声音。 莱娜迅速的扭头,却近距离的看到一张因慌乱而扭曲的脸,随后那张脸被生硬的扯出了视野,不,是那名骑士整个人,被拉到了高空。 “这就是用来联络的通讯器,现在的骑士团都配备这么高档的东西了,”从雾气里响起女人妖艳的声音,“但是,连努力抗争一下都不做就直接想着搬救兵,可不讨人喜欢啊。” 巨大的长型黑影从雾气里蠕动而出,那是一条巨大的虫子,节制状的身体被甲克包裹,两侧生长多条细肢,像是只放大的蜈蚣,裂开的嘴里外露尖牙。女人翘着腿坐于巨虫头顶,妩媚妖娆,与身下外形可怖丑陋的生物形成反差。她的手指上挂着每名骑士队员都派发的手镯型通讯器,研究院研发的最新联络工具。 而那名骑士,一半的身体都被咬在了巨虫的口中,面色煞白,但似乎仍有呼吸。 “支援这种东西,是最不可靠的。”又有人说,男人的声音。 第四个人在雾气里现身,蓝色的触手状长条物从袖口里伸出,将数名骑士紧紧捆住,被抓到的骑士毫无还手之力,显得无比虚弱。 狄克旋转挥刀,猎刀的牙齿啃咬骑士们的身体,骑士们分离挥刀,或是释放魔法,可狄克灵活的穿梭,再加上雾气影响,让他像是无法抗衡的死神,手中的猎刀沾染鲜血,他身体闪过就像是掀起血的腥风。 于是骑士们接连倒地,取胜在这场战斗里,对于他们而言,仿佛就是个无法实现的笑话。 少年骑士趴在地上,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挥舞奇怪触手的男人,身躯巨大的虫兽,还有无法捉到的杀手的身影,他尽全力的战斗,可还是太难了,他的刀刃无法斩破虫兽的甲克,他想要砍掉触手解决队员,可双腿立刻就中了一刀,身体栽倒在地。 狄克提着刀跨过一个个倒地的骑士,因为命令,所以谁都没被杀死,可却比死更恐怖,他们无论的瘫倒地面,看着那些能随手决定自己生死的人,从身边跨过,心脏被恐惧的手抓住。 “所以只能自己挥刀杀敌啊,”狄克走到少年骑士的面前,低头冷冷的看着,像是接着之前男人的话继续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猎刀无情下滑,插进了少年的手臂,少年骑士疼痛的喊叫,他想要发出联络,可狄克不给他机会,狄克没有给任何人动用那通讯器的机会,他抽出刀任凭血液溅出少年的手臂,有刀将通讯器挑开了。 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转瞬间,莱娜怔怔的看着身后全军覆没的局面,她想要保护整支队伍,可做不到,达乌斯一人就拖住了她,而当她终有余裕回头一看时,所有人都已经无法作战了。 战斗力的差距,太过悬殊了,是根本不可能赢得的战斗。 这一刻,陷阱这个词语给她带来的羞愧和恼怒达到了最大。 “操纵巨虫和幻术的‘梦魇’安内梅斯,剥夺他人魔力的‘掠夺者’维普怀特,倾巢出动吗,”莱娜咬着嘴唇,不甘的说,随后又回首面向达乌斯,“这雾,也是幻术之类的东西吧,你们制造了一个完美的猎杀陷阱。” 的确是猎杀的陷阱,经验缺乏的下级骑士面对能力强悍的通缉罪犯,情报不足的异界地域,还有这作为绝佳掩体的浓雾,他们这支队伍,从一开始就是沦为可怜猎物存在的。 “你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绝不会单纯的想要陷害我们吧。”莱娜嘴上发出质问,身体却已经摆出了出剑的姿态。 对不起莱尔,姐姐可能要晚些回去了,姐姐也有其他的身份,也有别的责任,原谅我。但我,此时此刻,必须在这里做出抗争。 “队伍的安排也的确有我们的人暗箱操作,你也能想到这样下级的骑士和这种任务丝毫不服,不过都是陪衬,”达乌斯再度释放黑暗,他察觉到了莱娜想要全力一搏的想法,自己体内的冲动也无法遏制,“我们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莱娜·普拉斯,流着八岐血魔血液的人。” 莱娜呐喊着,举剑前刺,刺出无数的流星光华。 奥义·黄道之雨。 第四百二十章 十年前的惨剧 十年前,人间界,那座后山上。 树林环绕的空旷区域,没有一丝烟霾,月光也透过树叶的缝隙射近这片土地的地面,而在这个空间里,大量的黑暗肆虐着,蔓延扩散。 达乌斯使用了自己的全力,他呈现了自己最强的力量,将极具破坏之力的黑暗波动笼罩在这片地面,将自己与莱娜禁锢其中,而身处这片黑暗里的目标,都将每分每秒遭受暗流的冲击,于全身的每一处。 黑暗领域的雏形,漆黑之领域。 “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呢?呈现出来,让我看看,然后再由我亲手击败你!”达乌斯张开双臂,让黑暗的波动疯狂流动,“我认同你很强,而你的失败,也足以成为我强大的证明。” “无聊的想法,无论结果多糟糕,至少我不会输给你这样的家伙,”莱娜竭尽全力的刺击,“我有自己深爱的人,也明白自己应尽的责任,所以更会为此做到极限,不会输给你那意义空洞的破坏力。” “我也深爱过某些人,也向往着某系东西,你那样说,又明白我的什么呢?”达乌斯恶狠狠叫道,“这破坏,也是我的追求!”他挥动手臂,带起大量涌动的黑暗。 “但我至少明白,每个人,都将经历痛苦,然后,获得为此而努力下去的信念,为了什么还能来得及守护好的至爱。”莱娜说。 暴风骤雨般的刺击仿佛幻化为七彩辉耀的虹光,幻化为光芒里诞生的无限流星,在这黑暗充斥的领域里,象征着漫天星辰从天降临的黄道之雨,带来最耀目的光芒,要划破这狂暴的黑夜! 黑暗领域碎裂了,外表出现裂痕,然后逐渐碎片剥落,达乌斯吃惊又烦躁的注视着眼前的女骑士,注视着她刺剑而出,不断撕裂自己创造的黑暗之力。 代表着他破坏力的领域,连同他之前说出的狂语一起,被这名比自己还要年轻些的少女所破开。 “你的力量,在如今的骑士团里,算什么程度的?”达乌斯问。 “我不知道,但我自认为比自己强的人有很多,”莱娜问,“我有一位朋友,她是个天才,比我要强大的多,未来的她应该会成为最强吧。” “天才,和注定要成为最强,听上去就让人嫉妒啊。”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比你强的人不断出现,所以自己才会不断变强,因为要变强的理由,为了什么人,为了什么事,”莱娜说,“我也以我的朋友为目标,不断努力,走到今天,这打败你的力量,就是证明。” “曾经我想成为你这样的家伙,可我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你身后那些,无力倒地的破皮囊之一罢了。”达乌斯说,同时,周围的黑暗粉碎,“所以我也如你所言那般,让自己变强,同时打败更多的强者,我的理由,是绝不能弱小。” 后方的高树上,三名同样身披斗篷的人站在树枝,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你说过的,你的人有把握将目标成功压制可供进行实验。”其中一人身材矮小,佝偻着背,开口便是苍老的声线。 “我是说过,莱娜·普拉斯,这个女人比她的父亲和母亲都要出色,达乌斯一人未必能压制她属于可控范围,意料之中,”第二个男人说,“但和强者一对一的较量,这是我朋友的意愿,我们肯定会满足他,在这之后,才是计划的继续进行。” “要我去帮忙吗?”第三个男人隐匿在树身的阴影里,仿佛融进了黑夜。 “嗯,去吧,而且,她有权利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告诉她真相是我们能表达的最大歉意,”男人说,“乌尔法,在那之后,你的身体怎么样?”兜帽掩盖下的面容,额头皱起。 “没问题,这个东西似乎和我的身体很合适,”乌尔法说,“没问题的,哥哥。”他一只手悄悄按住了胸口位置,因为藏在黑暗里,所以谁都看不到他的动作。 “是么,不论何时我都会想,不该那么早就实验到那种程度,大不了再多个十年二十年,有你们在的话,这样的人生也不觉得乏味,”男人说,“你没是牺牲的我们的朋友里的一员,真是太好了。” “我可等不了你好几个十年,空,你还是太心软了,所以才会拖延这么长时间,你本来可以策划更多更迅速的方案,来实现我们的目标,”老人却说,“私心是私心,计划归计划,如果你们让那位大人失望了,别说实现你们的梦想,你们也会和今天在场的那个女骑士一样的结果。” “制造混乱,并不是我们的目的,”空沉默了一下,随后说,“而且,我们早已经不配拥有梦想了。” “可是你们已经制造了许多。”老人冷冷的说。 “对不起诺华兹先生,”乌尔法从黑暗里走出,“哥哥他,肩上扛着太重的东西,他只是觉得太累。” 空扭头看着乌尔法,乌尔法对他点点头。 “我去了,哥哥。” 空也点头,作为回应。 ------- 莱娜的剑刃抵在达乌斯的颈部,她出剑的速度很快,达乌斯也看在眼里,只要她想,无需半秒的时间,就可以切开敌人的脖颈。 “你输了达乌斯,让你的人离开我队员的身边,”莱娜谨慎的挪步到达乌斯身边,“你是通缉犯,我有资格在任何情况下处决你,这是骑士的身份赋予我的权力。” “达乌斯。”安内梅斯念道着,驱使身下的巨虫靠近莱娜,但是达乌斯却伸手阻止她。 “赋予你合理杀人的资格吗?别用谈判的口吻和我说话,我甘愿葬身在一场生死相搏的战斗里,但讨厌别人拿我的生命威胁我,”达乌斯语气不悦,“不过你大可以安心,这也是空之大人的命令,我们并不会杀掉你队伍里任何一人,我说了我们的目标只有你。” “‘空之大人’?那是谁?”莱娜问,“不,这不是我如今该关心的,如果我自愿留下,你们是否会放过我的部下离开?” “他们对我们没用,任他们离开也无所谓,”达乌斯说,“但我好心警告你,涉世未深的女队长,在这世界上别相信任何人,除了和你生死与共的亲人或朋友,其他人最好都别信,无论是谈判的敌人,还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同事。” “多谢你的警告,那我也要问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对我的队员下杀手。” 这时熟悉的声音发出着挣扎中的哀嚎,在后方不断靠近。狄克提着少年骑士的衣领,拖到了莱娜的身边。 “队,队长......”少年骑士跪倒在地看着莱娜,他的双腿受伤此刻站不起身。 “你可以亲口告诉她,我们是怎么对付你们的队员,”狄克将猎刀收回,摊开空空如也的两手,表示自己今日不会再杀戮,他又手指着自己的脸,“这些图案,没有添加任何一笔。” 莱娜警惕的来回看,然后对少年骑士说。 “别怕,他们首领的生命正在我手里,你把你看到事实告诉我,我们的队员怎么样了。” “‘血腥’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致命伤,我的腿被他砍了,但是伤口并不深,倒地的大伙都还能发出声音,‘梦魇’也没有让那只大虫子过多参战,只是最初咬断了一人的腿,‘掠夺者’袭击的队员们,我并不清楚,”少年骑士说,他忽然大叫,“别管我们了队长!杀了那个罪犯,我们在成为骑士前就已经被告知随时做好牺牲准备,但如果丢失这个机会,这些人日后肯定还会伤害更多人的!” 狄克抓着少年骑士就仍到一旁,少年还未爬起,就感觉到身边传来温热的吐息以及淡淡的臭味,他回头,巨虫那恐怖的模样顷刻映入眼睑,他惊叫着连连后退。 安内梅斯从巨虫头顶跳下,走到身后温柔的抚摸少年的脸颊,但这行为在少年看来,像是毒蛇在脸上吐信子。 “果然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甚至把正义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口中,让我稍微有些怀念过去。” 维普怀特的蓝色触手突然袭来,抽打少年骑士的手,一旁的地面上是跌落的通讯器。 “你叫不来的,支援这种东西,只在你死亡到尸体僵硬发凉后才会赶来,但那已经不再是援兵了,只是负责收尸。”维普怀特说。 “无所谓的维普,”安内梅斯走到维普怀特身边,“随他怎么做好了,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就算联络静庭,等援兵赶到,一切也都已经结束,”她牵着维普走向莱娜,“这边才是我们计划中需要的不是么。” 少年骑士不安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他想不明白这些的想法,也不清楚这是不是故意在玩弄他而设的陷阱,说不定立刻就转身将他杀掉,可如今事态为僵局,他看着两人走开后,立刻扑到通讯器旁。 “这里是人间界回收启示录碎片的分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他拼了命的喊叫,生怕对方听不到似的,“遭遇的敌人,是以达乌斯为首的高悬赏通缉罪犯!” -------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呢,以为可以和我们僵持着等待援军?还是要如那个少年所言杀掉我?”达乌斯看着莱娜,莱娜扔驾刀持在他的脖子上,周围三人包围着他们,“你是我们的目标,无法逃离这里。” 怎么办?用什么能解决现状的好办法吗?我到底,该做出如何行动?莱娜心里想着,额头泌汗。 “很遗憾,已经没有时间了。”达乌斯说,仿佛一锤定音。 不安的感觉在心中无限放大,她再无机会继续思考,咬牙挥剑,如果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至少像部下说那样,要为月夜界的未来,带走一个威胁。 只可惜,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弟弟们了。 刀刃斩断了达乌斯的脖子,这个被称为‘暗之恶魔’的男人,身首分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悲伤的记忆,早归于尘埃 分离的头颅甚至还未跌落在地上,就仿佛湖面倒影被波纹扭曲般,渐变模糊,然后消失,随后,达乌斯的身体也淡化在空气里,像是人间蒸发。 刀刃上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就连砍中的手感也没有,那只是个虚像! 莱娜心里凛然,是因为大脑太乱了吗,还是内心焦急的情绪影响,但无论什么理由,事实就是她没能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新的幻术里。 “队长你怎么了?”少年骑士的疑惑声响起在身后,“为什么不砍在那个罪犯的身上啊?” 是么,在现实里,我的刀根本就是朝着空无的地方挥下的吗,莱娜心想。 “很遗憾,如果只是我的想法,放走你未尝不可,因为我还没有赢过你,”真正的达乌斯走到莱娜的一侧,“但是,计划并不允许。” “你们到底策划在着什么?”莱娜问,“为什么只要我一个人的命?”她突然向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奋力挥斩,她不清楚这一次是否还是虚像,但仍然有力气行动,那就不能停止反抗。 然而巨大的压迫力从天而降,像是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盖在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长枪,奇怪的外表像是无数羽毛黏叠而成,可又实实在在的坚硬锋利,就那样笔直射下,将莱娜手里的剑弹开。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她无法匹敌的。 随后更多的长枪降落,擦着她身体各处的肌肤而过,围绕着她插进地里,像是一种告示,告诉莱娜她已经被捕入牢笼,无需再思考如何反抗或逃跑,一切都是多余的。 “连武器都没有了,你还要反抗下去吗?”安内梅斯捡起被打落的刺剑,抓在莱娜眼前晃动着。 莱娜攥紧了手心,她当然要反抗,无论结果多么渺茫,可是她有着必须要离开这里的理由。而武器,她还有一柄,只是那武器并不合适她的剑术,所以通常只是收起来,起到一种象征作用,那是普拉斯世代大家在继位的传承之器,她有责任时刻将其佩戴。 绿色的荧光在手里炸裂,照耀着周围的几人一时睁不开眼,他们都没想到此刻还能上演这样的变故。 “这女人,还留有后手吗......”维普怀特说。 树上,诺华兹一直观察着下方,像是终于等不下去一样,砸了咂嘴,“空。” “是浪费太多时间了,我的错,我让他们别下狠手的,”空说着,袖子里的手打了个响指,那一瞬间,无形的领域便扩展而开,“放心吧,在我面前,一切空间魔法都没有意义。” 绿色的光效戛然消失,莱娜愣住了,满是疑惑和不解,原本畅通的魔力回路像是受到了什么未知的阻碍,无论她再怎么凝聚魔力,可打开储物空间门的魔法始终无法成型。 到底......怎么回事...... 她困惑着,手脚便被捆绑起来,向四个方向拉扯,维普怀特的触手将莱娜的四肢牢牢束缚,又捆住了她的腰部和脖颈,触手贴在莱娜的皮肤上贪婪吸允,莱娜能够感觉得到,仿佛有什么正从体内被抽离的感觉,她知道,那是魔力,吸收他人的魔力,那是“掠夺者”维普怀特最擅用的招数。 达乌斯跳至莱娜身前,黑暗魔力附着的拳头猛击她的腹部,这一拳,打的毫无防护的莱娜肚内翻云倒海,五脏六腑都快要乱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我,”莱娜嘴里溢出血,问,那一拳着实大幅度削减了她的抵抗,“为什么,你们要杀死我?” “不,我们不是要杀你,”达乌斯说,“但你能否活下去,全靠你自己的运气。” 莱娜喘着气,看着几人全部挪步在前方两侧,像是要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又是三名身披斗篷的人出现,莱娜心想,原来他们还要更多的人在这里潜伏着吗,这一事实,更是让人心灰意冷,原本就艰难的战斗顿时变得更加胜利无望。 位于最中央的人从中走出,莱娜注视着他,不过看不到兜帽下的脸。 “那个‘暗之恶魔’之上还有人吗,”莱娜开口,“你就是他们真正的领袖?你为什么要给月夜界带来这么多的混乱。”说话的时候,魔力也一直在不断的流失,只是这短暂的时间,她就觉得体内的魔力快要干涸,比起魔法她更注重与体能和剑术的训练,所以在魔力上一直是个缺点。 “月夜界,从一开始就是片混乱的大地,我们只是想要在这混乱之地里,觅来一处安逸之地。”空说。 “你们给很多地方都带来摧毁与杀戮,这就是你们要的安逸?”莱娜语气严厉的质问。 “所有造成的危害,都是迫不得已,如果没必要,我们并不随意杀戮,”空说,“对不起。” “什么?”莱娜皱眉,她觉得自己听错了,此刻的状况分明她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却得到一群悬赏罪犯的头目的道歉? “我知道我们的行为会影响你的人生和生活,所以向你致歉,”空捋起衣袖,露出刻满复杂纹路的手臂,“但是我们需要你的身体,同时融合八岐血魔的另外稀有血继者的特殊体质,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了超强的生命力,吸血鬼传闻里的超速再生并不只是传说,而你母亲的血统,则给予了你强悍的身体素质,细胞组织的高度活性,同时具备生命力与身体耐力,这是我们所需求的最佳的身躯。” “就连我父母的事情都查的那么清楚,这也归功于情报部的内鬼吧,”莱娜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几年前我父母去世的事情,也是你们......” 空不等莱娜发表完自己的惊讶,便摊开手掌,捏在手心的碎石顷刻间发出光芒万丈,熔金与魅紫完美共存的奇异光芒。 “启示录碎片,”莱娜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短短的时间内,她接受的信息量太过于庞大,“果然启示录的回收只是幌子,这里的启示录早已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你们要用这东西干什么,获得力量吗,‘掠夺者’的能力和‘暗之恶魔’对魔力的任意操纵,也是拜其所赐吧。” “结合魔灵体的体质,对周围的人长期产生影响只是最表层的力量,”空握着碎片,走到莱娜的面前,“我们需要其真正的作用,为此,也必须获得最完整的资料,用你的身体,最理想的实验体。” “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莱娜大声的叫喊,她看着空抓有碎片的手一点一点靠近自己身体,一时间,被人们视为圣物至宝的启示录,在她眼中变成了最危险的未知物,强烈的恐惧感和慌张占据身体,仿佛无数小虫爬满心脏,“你们对我的父母又做了些什么?” 然而她未能得到答案的疑问,也再也得不到了。 “住手,住手,”莱娜惊恐的看着启示录碎片逐渐贴上自己的身体,“别让那东西靠近我!” 尽管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但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一定是什么,最糟糕最恐怖的事。 下一刻,前所未有的感触侵袭身体,渗透心脏,视野被染红,体内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烧,要把内脏都烧烂,把身体给灼穿,鼻腔内塞进呛人的甜腥,像是要窒息在盛满血的池子里。 对不起,莱尔...... 莱娜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在山内,深红的能量,从体内爆开。 ---------- “不要!”从头至尾旁观了这一切的莱尔,终于忍不住,忽视这只是记忆的重播,冲到了自己姐姐的身边,那个存在与过去和记忆里的姐姐。 他迎着雨水奔跑,在这个人间界的夜晚,天空也是下着雨,和那时的月夜界一样,那时他也是这般冒着雨狂奔,狂奔在大雨冲刷的林间小道,踩着变得泥泞的地面。 那个时候,他心中莫名的感到空洞和恐慌,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吧,在那个身披斗篷的男人用手触碰姐姐身体的一刻,代表着姐姐存在的什么东西就那样没有了,取代她的,是之前在后山遇见的血影,空有那人的身体,却早已混沌了意识。 那时的他疯狂的跑,也不知道要跑去何处,跑到哪里,只是发疯的期待着姐姐就在赶回来的路上,直到自己摔倒在地上,也没能等来昔日熟悉的身影,只等来伯父的一句哀报。 “你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你这家伙到底是谁?”他冲到姐姐和斗篷男人的中间,脸上写满了愤怒的表情,可这只是记忆,莱娜当时看不到,自然也不会在记忆的场景中重现。 斗篷男人的手就那样穿过莱尔的身躯,触及莱娜的身体,启示录碎片的光芒和男人手臂上纹路的光芒,交相辉映完美吻合。 “别这样,别这样做,住手啊!”莱尔的表情已经惊慌痛苦到扭曲,尽管知道这是虚假的影响,可他还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在当时站在这里,替自己姐姐阻挡这一切。 铃没有阻挡莱尔冲动下的行为,她明白的,目睹当年真相的回放,也是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逐渐消逝的过程,因为只是幻像,所以纵然内心千百个不愿意,也什么都做不到,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早已落定的悲剧。她明白的,莱尔此刻内心的悲痛,只能眼睁睁的注视一切发生,却束手无策。 她只是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切,眼角就落了泪了,不知不觉中。 莱尔的泪腺像是崩坏掉,他不敢转身,不敢去看此时的姐姐,到底是如何痛苦的表情。 随后,周围的画面一转,世界归于黑暗与混沌,周围洋溢着暗红的颜色,无比压抑的空间,经历那么多次精神世界的遨游,他自然一眼就认得出,这是被八岐血魔的意识所吞噬下的自我精神世界。 正如当初的自己,莱娜体内血统中沉睡的怪物的意识,在启示录融入后的那一刻,便被强行激活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记忆 “那时的我,到底都在做着什么啊,”莱尔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眼泪滴落,“一直以来,我只任性的待在自己的给自己创造的孤独里,血魔说的对啊,什么都是人类自己酿造的,我给自己强加了那份孤独感,享受着姐姐给我带来的幸福,但却从未想过,姐姐每天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努力,或许过去还有很多次,她都遇到过威胁到生命的时候,可我却只是躲在屋子的一角,无意义的感伤。” 铃带着难过的神色,慢慢走向莱尔。 “姐姐为了整个家,总是在不断的努力,而我却只是个单方面的接受,还依然一副懦弱的样子,让姐姐失望,”莱尔不甘的捶打地面,“真正的混账,是我啊。” 铃在莱尔的身边弯下腰,拽住他的胳膊。 “站起来,”她说,“莱尔,站起来。” 莱尔被铃拖拽着,从地上站起身,两侧脸颊立刻挨上了重重的一掌。 铃双手用力按压着莱尔的脸,双眼盯着他。 “既然觉得自己混账了,那就好好让自己变得不混账就好了,”她说,“从以前开始,像这样的自怨自艾,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能理解,姐姐对于你来说多么重要,知道了姐姐去世的真相对你来说有多大的打击,亲眼看着至爱受伤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这些事情我们不是很早就已经明白了吗。” 莱尔看着铃的面孔,注视着她明亮的双眸,他看到了这个女孩脸上的泪痕,说明她也感受到了悲伤,可这并不是掩盖此刻,这张脸上浮现着的坚毅表情。 这个女孩向来如此,一直都是最坚强的。 “完全不敌达乌斯的时候,你哥哥出现的时候,遇见血影的时候,我们不断的遭遇各种困难,责备自己的无力,然后得以进步,”铃继续说,“我知道莱尔你是怎样的人,总是发现自己的无力懦弱,但也总是能站起来,这种事你做的够多了,这一次,再也不要表现的更懦弱那里,我们可以为此哭泣,但绝不能失魂落魄跪倒在地,答应我,莱尔,答应我。再也不要无限制的责备自己。” 莱尔沉默了片刻,说,“你一直这样按着我的脸,我也没办点头答应你啊。” “那就嘴上说!” “我答应你,”莱尔嘴唇翕动,“是啊,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要打赢那个怪物的,而不是躲在这里面感伤。” “这就好,”铃松开手,然后搂住了莱尔的脖子抱在一起,“你姐姐的事,想哭就哭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无论你多么难过,我都在你身边。” “为什么,你会这么坚强呢?”莱尔的下巴抵在铃的肩膀上,问道。 “如果连我也遇见什么就哭的稀里哗啦,”铃抚摸莱尔的脸,“那你失意难过的时候,还怎么鼓励和安慰你,”她离开莱尔的身子,再次看着他说,“所以下次,轮到我伤心的失去冷静,就由你来鼓励我。” 莱尔伸出小拇指,“之前的约定,你说我救你了,所以下次我被抓走,你也会来救我,你做到了,所以这次的约定,我也会为了你一定做到。” “其实你已经做到了,”两人勾着指头,“我害怕,恐惧或是紧张的时候,都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不会失去冷静。” 周围的画面再次变化。 “这又是哪儿?”铃看着周围问,“这又是什么记忆?” 莱尔盯着前方,迈出几步,他指着面前。 “我知道这里,这是我家后院旁的地方,”他说,“是普拉斯家专用的墓园,历代居住在宅邸的人,他们的灵魂都安息在这里。” “为什么会接上这样的幻觉?”铃又问。 莱尔拉着她的手走上前,依着记忆行走,穿过一排排墓碑,最后在一处停下。 两人的面前,立着四座墓碑。 “这是我父母的碑,”莱尔蹲下来,左右各摩挲着不同的石碑,触碰刻下的碑文的凹面,“本来这里该有三座碑,最后一座,是姐姐的,他们三人的遗体都没有运回来,所以也算是三座衣冠冢。” 铃跟着蹲下来,虽说知道这些是幻象,但仍然闭上眼为这些逝去的人们默哀。 “可是这里有四座,”她睁开眼后,说道,“这两座......” 她的手,在墓碑主人的名字前,不由己的止住了。 后两座碑,一座刻着莱尔·普拉斯,一座刻着莱茵·普拉斯。 “是你和你哥哥的。”她疑惑的看向莱尔 “我懂了,这不是现实的记忆,”莱尔说,“八岐血魔最爱玩的把戏,每个流着它血液的人,若是触碰了它的力量都将难逃这一劫,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普拉斯史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成为人人口中疯狂的吸血鬼,这是血魔最爱玩的把戏,它会抽取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阴影,然后重现眼前,以此击溃宿主的心灵,再供其自己的意识来占领。” “很多人,都败给自己内心深处的畏惧了。” “所以这是你姐姐最害怕的事,”铃说,“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家人,全部都死去,你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不会再让你们离去。” 莱尔向后扭头,铃也跟着看向后方。 在他们的身后,那个红发的少女一脸绝望的瘫在地上,脸上是干涸的泪痕。 那样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会为此心痛。 “不,这不是真的,姐姐,这些都是假的,是幻觉,你不能......”莱尔迅速站起身,对同为虚假的少女大喊。 可是回应他的,是周围的世界分崩离析,这个记忆的空间再次归于刚才的画面,无止境的黑暗,深红,混沌,毫无生机。 如果说刚才的画面变化,是莱娜意识的坠落,那现在,她的心灵,被彻底击溃了。 “老爷子没有成为怪物,因为菲娜奶奶陪他,我没有堕落,是因为有你陪着我,”莱尔喃喃,“可姐姐呢,在她坠入深渊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任何一人。” 铃起身握住莱尔的手,贴在他的后背。 “那就不要让她孤单一人,就像她那么多年陪伴你一样,这次,该由你去她的身边,”铃说,“这不就是我们现在身处此地的理由吗。” “嗯,”莱尔点头,“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我要救她。” ------------ 最后的画面,莱娜·普拉斯生前最后的记忆。 世界,又回到那个山顶的树林,雨依然还在哗哗的下。 莱娜躺在地上,身边满是积水,混搅着大量的鲜血。 她察觉到有人靠近,可此时的她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连防范警戒的想法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巨大披风包裹身体的老人在她的身边停下,低头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她,雨水也连带他一头泛灰的银丝一起打湿,水珠顺着斗篷上凹凸的线条下滑。 “是你,”莱娜看到老人的脸,发出虚弱的声音,“我记得你,你是住在刀里的那位先辈。” “如果你肯借助黑刀,来获取你体内的继承的力量,未必会有如今的结果,”老人说,“那群人把启示录融进了你身体,你的心脏,魔源,以及碎片,已经混合成为一个东西了,启示录的力量,激活了血统内的怪物的意识,并且加快它苏醒恢复的进程,几乎没有进行过压制血气经验的你,根本抵抗不住,即使有我在,也无力回天,而起我们间的互通并不强烈。” “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我们后代身上抱有什么期待,但我无法帮您完成了,而起,我也不习惯那个武器,”莱娜说,“它不该属于我的。” “可是你的实力最为合适。” “这里,是现实,还是说精神世界?”莱娜苦笑了一下,不想继续武器的话题。 “后者,现实里的你已经不存在,”老人说,“就连这里也快了。” “我失去了之后的意识,但您应该能看得到外面的情况,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在我丧失意识的这段时间。” 老人沉默着,像是不愿意提及。 “你不听到最好。”良久,他也只是这样说,语气里带着怜悯和惋惜。 “没关系,请你告诉我吧,”莱娜说,“我应该知道事实,若我犯下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我更该了解,无法再赎罪,只是也要清楚自己犯下了错。” “血魔借助你的身躯苏醒,不过后来月夜界有援军及时赶到,并将刚刚苏醒的血魔封印于山的深处,似乎是很强大的封印法阵,我也没见过的种类,”老人说,“估计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也正是因为血魔被封印,它的意识也暂时被压制,你现在才能清醒的同我对话。”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群人?这件事的元凶,他们抓到了吗?” “并没有,它们在血魔苏醒后,就撤离了。” 莱娜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最后问。 “和我同行的人呢?” 老人第二次沉默,最后还是说出来,“全部死了,被血魔杀死的,”他顿了顿,“并不是你的错,下杀手的不是你,那时驱使你身体的,是血魔的意识。” “我知道的,可他们还是因为我死了,即使是别的意识在操纵,但夺取他们生命的手,终究是我的,”莱娜说,“至少在我死后,去另一个世界,向他们道歉。” “最后一件事,能帮我吗?”莱娜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吧。” “那把刀,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取出来,但您应该可以,它作为普拉斯的继承物,将传到我弟弟们的手里,无论是他们谁得到了,请您代替我,帮帮他们,在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我以后,再也无法陪在他们身边了,”莱娜说话断断续续,意识也开始模糊,自己的生命似乎终于要走到尽头,可依然要撑着,把这些话说完,“求求您。” “我答应你,即使他们不是符合我希望的人,”老人说,“但我会在力所能及内协助那把刀新的主人。” 老人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再坚持下,我要带两个人来见你,他们的时间不多,本来不该随便出现。” “不!”莱娜立刻阻止,“我知道是谁,如果他们时间不够,那就请,留给我的弟弟们,他们与那两人相处时间更短。” “你怎么知道的?” “在你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怎么会想不到呢,”莱娜露出笑容,直到最后的时刻,这个少女在想到那些令其幸福的事物时,依然展现最美丽的容颜,“帮我带话给我的弟弟,我爱他们......” 对不起,莱茵,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要你来承担了。 对不起,莱尔,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老人闭上了眼,身下的少女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忽然蹲下,伸出手按在即将消散的少女意识的具现体,温柔的血光汩汩流通,莱娜原本逐渐消失的身形重新被稳固,而老人的身体,则出现了少许透明。 “我活的够长了,”他站起身,身体渐渐化为风沙离去,“你的请求我都能帮你,但最后那句话,我不会替你说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晚了十几年的相见 “你们花费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两人从莱娜的记忆中出来,老人的声音立刻响起,“我没什么理由阻止你们继续跑到其他地方闲逛,不过你们必须要把握好时间。” “已经足够了,”莱尔驻足在记忆的画卷前,回首,“我要谢谢你,老爷子,无论姐姐遇到了什么,至少我可以知道她的所见所想,我很满足。” “那些让你有什么变化吗?”老人问。 “坚定了我要救赎姐姐的想法,”莱尔握紧拳头,另一只手牵着铃,面容带着决绝他转身从莱娜记忆前离开,“关于我姐姐的事情,老爷子其实一直都清楚的吧。” “算是吧,”老人回答,“恨我吗?我知道她的事对你而言很重要,分明真相一直就在身边,却迟迟被隐瞒。” 听到老人的提问,铃立刻看向莱尔,似乎在期望着他的答案,她看到莱尔眼瞳里思索的光线。 “有些不满的情绪,也是必免不了的,”莱尔捂住胸口,想了想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即使在几个月前就告诉了我,那时的我得知了这些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那时的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我现在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莱尔闭上眼睛,再一次让精神集中在感官上,感受着,倾听着,让听觉宛如捕捉网般,散步开这个记忆的走廊内,去寻找会引领他的声音。 铃像是得到了心仪的回答,露出欣慰的表情,握住莱尔的双手,在这精神为主的空间内,她将自己的感知共享给心里想通的伴侣。 于是两人相互牵手,就那样闭着眼睛,脚步却朝着一个深处的方向迈开,仿佛身体自己进行的行动。 在那边的尽头,有着最温柔慈爱的声音。 这里,我的孩子...... ----------- “睁开眼吧,”两人听到有男人在说,“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相见。” 莱尔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亲近,宛如声音的主人和自己,在身体或内心上紧密相连,难以分割。 映入视野的周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环境,白色砖石搭建的墙壁,屋子棱角处油漆刷着高贵明丽的花纹,质朴的书架桌椅等家具有序的摆放,和莱尔那长年没有收拾过的狼藉之地截然不同。 这是普拉斯宅邸的屋内,而这件屋子内的场景,在现实内,早已被盖在大量麻布和灰尘下,而这栋房屋的屋门也被锁起再无人打开,或许是如今住在那宅内的人,都没有勇气和坚强,去握住屋门的钥匙,那钥匙必定带着能凉透人心的冷度,又让人心如针扎。 就在这重现过昔日模样的屋内,正对远处月亮的窗户大开,一对中年男女围着茶桌而坐,男人身着休闲服装,一副为人父的模样,但此刻脸上未能掩饰的紧张与应有成熟并不搭配,女人一袭长裙肩披针织披肩,红色惹眼的头发盘在一起,风姿绰约又低调稳重。 “一样的颜色。”铃率先注意到中年男人头上的细发,有着和莱尔完全相同的银白,那样纯粹的银白,只能是生来就被上天赋予的,无论染色还是什么手段,都无法媲及。 “你,你们......”莱尔来回看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猜测,眼眶不自觉的变湿。 这个细节被铃立刻注意到,莱尔自动作出的奇怪表现,也让铃有了相同的猜想,面色惊讶。 “其实,说实话其实并没有完全想好该用怎样的样子来见你,”男人微笑的看着莱尔,还带着少许窘迫,那份刻意要藏起的紧张和激动,随着开口说话,暴露的一览无余,“想了想还是穿着居家服,虽然我挺喜欢骑士团那身铠甲的,但穿成那样,我就只是个骑士了......” 女人坐在一旁沉默,像是在等待男人发言完毕,可男人委实话有些多,她很快就表出现焦急难忍。 “我想你们也知道这里是精神世界,我们在这里可以依据我们的意识来塑造暂时的空间,”男人搓着双手,“但果然还是在我们的家里比较好,毕竟我们是家人嘛,所以在这里作为重逢,额,或者说是初次见面......总之比较好。”男人的额头冒汗,显然觉得气氛十分尴尬。 女人终于忍到了极限,她用力踩了下男人的脚背,男人立刻“嘶”的抽一口气,随后女人大步流星的走向莱尔。 “你们,难道是我的......”他话根本来不及说完,因为女人迅速抱住了他,紧紧的拥抱。 莱尔感觉得到女人抱住自己时用的力气,甚至让他有些疼痛,这样用尽全力的拥抱,像是为了这一个拥抱不惜用尽自己全部气力,力气和思念成正比。 于是莱尔也搂住了女人,这一点无足轻重的疼痛,在女人怀里的温度相比,根本无需在意。 “你长这么大了啊,莱尔,你们杰特伯父也有将这个名字给你呀,”男人笑着说,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所有的尴尬与紧张都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无尽温泉,伴随着下一句话,在屋内膨胀涌动,“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是我们的儿子,一切都那么突然,我们能给你的,只有你出生前,为你想好的这个名字。” 铃不禁捂住嘴,稍微站开些,让时间与空间完全让给这对拥抱的母子,她也忍不住感动的流泪,除了莱尔,她或许是最能理解,这样梦幻般的事情,对于莱尔来讲,是多么幸福无比。 真好啊,莱尔,她心里说。 “是吗,被八岐血魔吞下去的时候,还有在后山的时候,也是你们啊,”莱尔不知不觉就带上哭腔,眼泪再也无法遏制,不断流出,他加大了搂抱的力气,让头抵在女人的肩膀上,“我一直,一直,好想见你们啊,爸爸,妈妈。” 铃突然注意到男人在看他,两人相互注视,铃立刻默默点头算是招呼,男人也报以亲切的微笑,在这父母与孩子相认的场面里,并不将她当作无关的外人而嫌碍眼。 “您,不去抱一下吗?”这次换做铃一时觉得窘迫,她指了指身边的母子,对男人眨眼间。 “她这样子,就像是任性的小女孩抱着喜欢的娃娃绝不松开,我可没机会插进去。”男人苦笑一下耸耸肩,话语和眼神里都流出浓于水的温柔,让人心动。 第四百二十四章 莱修亚和艾斯蒂 “我们,也很想你啊。”女人流着泪说。 莱尔身体颤了一下,从女人的怀抱里挣脱出,这样只能在梦中得到的拥抱,他是极度不舍的,换做以前估计会彻底沉浸其中,可现在不是一直贪恋的时候,哪怕他十几年来都渴望着这些。 在女人迷惑的视线里,他擦拭眼泪后撤两步。 “你们就是老爷子口中,能帮助我的人吗?”莱尔哭红哭肿的眼看着两人,“但是,但是你们不是在我出生时就去世了吗,”可是他又想到姐姐,觉得一切也都不那么天方夜谭,“是和老爷子一样,残留的意识封在了刀里?” “是我拜托德古拉先辈的,”男人说,“本来,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失去父母,就是最不该的事,所以至少,我们也想以这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的孩子,”女人湿着眼眶,又伸手触摸莱尔面颊,“这是我们的错,每个孩子都有权利得到父母的陪伴,但是我们却没能给你,你应该有的一切。” 莱尔低着头,沉默着,像在思索和踌躇,十几年了,他曾无数次的幻想,幻想父母和姐姐都在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从没见过自己父母,却要背负着关于父母的骂名而活,他有过一个担当自己人生支柱的姐姐,然而姐姐最后也不在了,哥哥对自己冷漠,从此整个人生都仿佛陷入永无光亮的黑夜。 他也曾试想着,如果,只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和他们再相见,那时候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态,有着什么表情,又会说什么话,但是他能够想象到和姐姐重逢的场面,而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却怎么也联想不到。 此刻那两人就站在眼前,那么近,只要自己迈出一步就能相互拥抱,他们的样子和自己所想象,终究还是有着区别,说话的声音,语气,也都截然不同。真正的父母归真正的父母,想象出来父母,始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那只是自己心中所求的幻影。 以至于相比和姐姐的重逢,父母与孩子的相认,给他感情上的冲击,并没有那么大。 但即使如此,即使是两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忽然告诉自己,他们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心里果然,还是觉得那么高兴。 “是啊,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的确什么都没能给我,不如说幼年时我活的那么孤僻,也有你们的错在里面,”莱尔沉着脸,“如果你们在的话,那就别一直藏在剑里啊,出来见见我,哪怕早一秒也好。” 眼泪,也是直涌不止。 女人哽咽着发出声音,收回了颤抖的手,像是觉得自己失去了抚摸儿子的资格,脸上带着难过和歉意。 “对不起,”男人又道歉,即使自己的儿子此刻说的话有些伤人,他依然不觉得该指责,连身为父亲的责任都没能尽到,又哪里来的指责的权利?“我们并不像德古拉先辈一样,我们的残余意识,并不能坚持太久,如果早早就出现你面前,就无法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你了。” “我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抱怨而已,”莱尔忽然摇摇头,抬起脸来,并非带着责备或怨恨,或生气,而是感激和释怀的笑脸,“现在,过去那么多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别再说道什么歉或是说没能陪在我身边的话,你们现在不就站在我眼前吗。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还是能够见到你们一面,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长什么样,声音又是怎样,他们是怎样的人,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父母的人。” 女人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裙,嘴唇颤抖声音也颤抖,晃动的眼瞳里有着紧张和激动。 “你,原谅我们吗?”她问。 “我从没恨过你们啊,”莱尔作为回应的,是过去的他从来未能展现过的明媚笑容,“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生下我,并一直在深处默默注视着我守护着我,深爱着我。” 他张开双臂,说,“能,再抱我一下吗?” 女人二话不说,立刻又将莱尔搂入怀中,男人也走上前去,将两人一起抱住。 好温暖,莱尔心想,来自父母的拥抱,那份满溢的温柔,比他自己所想象的,更加温暖内心。她闻到女人身上的气味,很香,和自己在姐姐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这么多年,难为你了,”男人说,“我的儿子真坚强啊,我无法想象,你是如何挺过来的。” “坚强的优点,肯定是继承了我啊。”女人插话。 “妈妈说的或许没错,”莱尔想了想,“但实际继承妈妈坚强的,是姐姐,在你们离开了我们的家后,多亏有姐姐的那份坚强,才让我们三人一直坚持着生活下去,”随后,他再次从拥抱中抽出身,微笑转身,“而真正教会我该坚强面对生活的,是她,铃,我最重要的人。” 铃忽然愣住,本来她就退至一侧要当那个旁观者注视这感人的亲情戏码,正在一旁默默擦泪,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照在她身上,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叔叔阿姨,好啊。”她的脑回路断线了片刻,努力不让自己呆板的打招呼。 “女朋友?”男人先是想到什么,脸上有着微妙的笑容。 等等等等,怎么情节突然变成见家长了?铃心里的小人大声叫。 “我的儿媳?”女人则是眨巴着眼睛盯着铃,眼神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移动,像是狂热爱好者超仔细观摩一件心怡艺术品。 婆婆大人您的思想太跳跃了!还有你那发现猎物的危险眼神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您嘴角有东西在发亮?铃暗自发出一大堆吐槽,来表达对于剧情画风突变的内心。 “不好意思,我们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说,“我是莱尔的父亲,莱修亚·普拉斯,这是他母亲,艾斯蒂·普拉斯,我们这边进了普拉斯的家门是要改姓的,你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好。” “儿子,你的眼光和你爸一样好,是个不错的女娃。”艾斯蒂突然露出痴笑,口中所谓的“不错”进入铃的耳朵变成了和夸奖截然不同的东西。 铃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想来女人的眼神,分明从姐姐眼里也见到过。她的小心脏扑通狂跳。 艾斯蒂离开莱尔扑到了铃身上,身手敏捷像是捕食的豹子,铃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全身被禁锢,随后脸被按在胸前,脖子也被不小的力气使劲搂着阻碍呼吸,艾斯蒂抱着铃面露欣喜原地欢跳。 “我喜欢这个孩子,脸可爱,抱起来身子也软的像枕头,一定要把她娶进门。”她不掩举止说着暴露自身喜好的话语。铃却觉得自己快要被搂到窒息,抽出一只手晃悠,被挤压的脸部只能发出呜咽声,想要竭力表达“救救我”的意思。 两个男人站在一旁表现出不敢靠近的样子。 “这......”莱尔语塞,注视着眼前火热喜悦的气氛,觉得难以融入,从未有过母爱的他,一直所幻想出来的母亲,也如大部分书里所写,是象征着人类温柔怜爱与柔弱的形象,与此刻所见角色大相径庭。 “我能想象到你吃惊的样子,”莱修亚耸耸肩,“她就是这样,怎么说呢,和其他为人母的朋友们相比,有那么点特别。” 莱尔忽然轻轻笑出声。真好啊,真好,他心里这么想到,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好,只觉得温馨无限。 “莱茵怎么样,”莱修亚和莱尔并肩站,说,“你们兄弟两个,现在,只有你们相依为靠了吧。” 莱尔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该怎么说,说实话,他和哥哥两人,关系维持的并不怎么好。 “不是很好,姐姐也离开后,几乎就没再有过亲密的交谈,”莱尔说,“哥哥他,对你抱有一些疑惑和怨恨,对我也是,只是我一直以来的理解,”父子二人相视,“这是我听伯父说的,因为你一去不复返,他觉得你抛弃了家,抛弃了我们,但我不太懂,那时候我才刚生下来。” “我是让他失望了啊,”莱修亚脸色显得失落愧疚,“我答应过他和你姐姐,会把你们母亲带回去,一家人仍会像过去那样和睦,可是我没做到。” “原因呢?”莱尔问,“哥哥不在这里,但我觉得该替他问到答案,我自己也想知道,我对你们也不是很了解,所知的一切也都是从姐姐和伯父那里听到。” 莱修亚拉着莱尔直接坐在茶桌上,仰着头回想,似乎在组织语句。 “是我太无能,”他说,语气里带着自责,“那天晚上,只身一人去救的你母亲,只身一人的原因是没人会帮我,没人站在我们这一边,包括你伯父,他权衡大小后选择劝阻我,他说我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忍痛割爱舍弃轻的部分。” “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说话,”男人说,“我是直接吼出来的,当时我直接去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对我来说,我的孩子们,我最爱的妻子,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根本没有轻重一说,你伯父劝不住我的,因为我也知道,要养大我们的孩子,父亲和母亲,都需要陪在他们身边。” “然后呢?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是陷阱,”莱修亚脸色显现出愤怒,“我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有何目的,但他们应该是静庭内的人,因为他们发起的,对你母亲的判刑经过了正规渠道,所以我觉得他们是静庭内的人,外人不会在组织内渗透那么深,当时战争结束还没多少年,高层忙于处理各地战后修复工作,就连骑士团都欠缺团长们的领导,所以我想暗地有无人可见的未知芽苗生长,也不是不可能。我和你母亲最初是在战争后期相遇的,我们在一个偏僻区域遭到伏击,并不是白昼界的军队,是一个独立的族群,虽然生活在我们月夜界里,可他们没有居住在正经城市或村镇内,而是栖息于荒山野岭,依赖自然为生,所以也算是基本不受到静庭的管理,而战争打破了他们的生活,恰好被白昼界利用,煽风点火诱导来攻击我们。” 莱尔听着,莱修亚继续说。 “结果算不上好,我当时明白对方不是白昼界的人后,对当时采取歼灭压制的极端做法不同意,我和母亲最初相遇后她还险些要了我的命,但我表达了自己并无恶意,并想帮助解开他们与静庭的误会,可事态变化太大,队伍内不同人意见的碰撞,白昼界暗地的诱导,最后他们族群几乎灭绝,只剩下她一人我最后带着她逃了出来。” “本来一切都还向好的方面进行,我们相爱,总骑士长主动认可对她外来人的接纳并向她示意最大歉意,然后我们相爱,战争结束,我们结婚,生下你的姐姐和哥哥,而在怀上你的时候,那群人就出现了,他们利用当时的事情,刻意夸张加大,将你母亲塑造成一个邪恶的形象,以此得到合理的处刑机会,”莱修亚的手使劲握着,指甲都要扣进肉内,如果这里是现实,想必他的手心早就流血了,“这就是陷阱,处刑只是幌子,那群人借此对你母亲不知道进行了什么实验,让你母亲失控变成了杀戮的怪物,我无法带她出来,那晚有数十米同伙的人员阻拦,我还要顾及你母亲,无法顺利逃脱,而更糟糕的事,是当时你早产了,早在被带走前,她的身体就感受到异样。” 莱尔说不出来话。 “你是你母亲拼上命生来的,她最后的理智要求我带着你走,”莱修亚怜爱的看着自己儿子,“你其实就是她生命的延续。” “但是你选择留在那里对么,你们一定是一起保护了我,否则我不可能现在坐在这里,”莱尔也看自己父亲,“你无法舍弃自己爱的人,直到最后,你都选择陪在她身边。” “因为她就是我最爱的人啊,就像那女孩对于你,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莱修亚语气温柔。 “那就够了,”莱尔笑着回应,“哥哥他,会理解你的,就像我们如今已经互相理解了一样,我们都明白的,陪伴这种东西,是那么的重要和珍贵。” 第四百二十五章 苏醒,然后反击 “感觉,和自己想象的重逢场面,不太一样,”莱修亚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这个男人在儿子面前苦笑,“并不是说让人失望的意思,这可是你降生后十几年,我们第一次相见,当然是该开心的。” “我知道的,我理解你的意思,”莱尔说,“我很开心啊,见到了父亲母亲,唯一遗憾的,是我们还没相遇,我的心智就已经逐渐成熟了,对于最痛苦时的我而言,我的父母是只存在于我脑海里的,与真正的你们不一样,”他摇摇头,“但幻影终究是幻影,你们还是我的父母,即使你们和我理想中的不一样,但只要你们待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开心满足。” 他跳下桌子,身为父亲的男人看着儿子站在月光泼洒下,视线恍惚,他这才察觉到,这个孩子站直了身体,都快要比他还高了。莱尔说,他所以为的父亲母亲是他脑海里自己构筑的形象,而莱修亚心中的儿子,一直以来,也都是最初诞生时那个脆弱惹人爱的小婴儿,他心中想象过的重逢画面,儿子的额头才到自己膝盖,小男孩哭着笑着叫着扑过来,自己在儿子眼里就像顶天的巨人样,蹲下身将儿子抱起举高高。 哪个父亲不想让自己成为孩子眼中无所不能的巨人? 然而时间却过的那么快,距离那个夜晚,不知不觉十几年了,儿子已经长大,自己也无法成为那个巨人般的形象了,儿子自己的腰板,就足以顶天立地。 “你是真的长大了,”莱修亚又说,这句话刚刚他就说过,悄无声息的热泪滚出眼眶,“你长大的太快了,快到我甚至来不及让你坐在我脖子上,你知道吗,我挺向往那个场面的,即使你母亲还为此笑我是个大小孩。”他笑着说,声音却因为哭腔而颤颤抖抖,他擤了擤鼻子。 莱尔回过头,也笑着说,“在我的想象里,你经常这样做,”他又说,“老爸,让我依靠你吧。” “当然!”莱修亚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喜悦,他用来拍打自己的胸脯,肩膀。 父亲伟岸的身躯,就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依靠而存在的,他是他们前进路上最坚固的护栏,哪怕行驶在暴风漩涡的中央,也不会被狂风或洪流吹到。 “重逢的心情先放下吧,我们应该还有事情要做,”艾斯蒂走到父子二人前,手臂还挽着她无比满意的儿媳妇,铃被弄的头晕目眩踉跄跟在身后,“这是你来找我们的理由,也是我们一直等待和忍耐到此刻的意义。” “嗯,”莱尔点头,“重逢,也要等我们的家人都回来。” ---------- 现实里,后山之顶。 血魔的身体里仿佛充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若铭记不清自己已经挥砍了多少刀,上百还是破千?肉体凡身的若铭终究开始感到疲劳,哪怕那份燃烧的意志化为她巨大的动力,可身躯里依然不断积累疲劳,渐渐的,哪怕她精神高度集中,四肢也变得迟钝缓慢。 可血魔依然移动着手臂,再一次将缠绕其上的数条锁链,凭依着蛮力给扯断。封锁行动再趁机施以大量攻击,是对付血魔这种怪物的极好办法,可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去做这些,还是太勉强。 “本来这个时候,这座土地,早就该变成一摊废墟,不,灰烬了,”血魔发出不满的声音,“人类的女人,我承认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不同,我只承认你的力量,但你逃不过你本身蝼蚁般脆弱的身体,那是你必败的命运。” 就在此时,每一秒的流动,血魔仍旧在持续再生受损的部位和器官,它背后的一面肉翼被折断,本可以媲美尖刀的指甲七零八落,连接四肢躯干的关节处刀伤显眼,尾部也被削去一截,而它的胸前,是一块巨大的伤疤,像是被挖走了大块的肌肉,黑红的鲜血从中喷出。 此刻的八岐血魔,有着与它慑人名号格格不入的狼藉外状,这一切,都拜若铭的进攻所赐。 “闭嘴吧你这惹人厌的东西,”若铭手上时刻不留情,嘴上亦然,她提着不知是第几十把残破的断剑,瞪着血魔说,“你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早就连站在这片土地上的资格都没有,还想毁灭这里?你就该一直被埋在地底下。” “做了太多事的是你们人类!你们畏惧我!你们将我视为带来灾厄的怪物,我也只是如你们所愿,”血魔肌肤鼓动,它一只手臂解脱了约束,立刻挥动尖爪要撕裂其余的锁链,“你那拖延时间的无意义的手段,还能再使用多少?”像是察觉到了若铭没有如之间,迅速生出新的锁链。 的确,即使若铭的魔力量可谓万中无一,但面对血魔这种超出常识的目标,也难以避免走向枯竭的趋势。 “虽然提起那边的事让我觉得很心烦,”若铭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注射针筒,里面流淌青蓝相交的液体,隔着针筒都能感受到其中暗藏的肃穆气息,“但我还在那边的时候,我才是被人们称作‘怪物’的人,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强。” 她将赛特给她的药剂注射入体内,那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协助,赛特告诉她,自己曾从别人身上目睹过这样的技术,于是照猫画虎,将自己的魔力取出以液态形式保存,他说他们这种存在的力量,她的妹妹凭借魔灵体都能驾驭,她自然也能做到。 青蓝的液体流入体内,若铭感觉身体里像是冲进一只狂躁的生物,翻滚着体内的五脏六腑,她忍耐着药剂的副作用,感受着同时所带来的奇妙现象,原本枯竭的魔力,一瞬间仿佛填满,但她明白那只是种错觉,就像你受够了寒冷,即使稍微有些温度的东西,都会让你感到温暖无比,同样的道理,只是赛特的魔力不属常人,过于浓郁,然而稀少的量并不能足以支撑太久。 在你抓住最关键的时机,使用它,这是赛特对她的叮嘱,可是所谓的最关键时机,总是差那么一点。 若铭的背后浮现出黯淡的图案,像是图腾,上面刻画着两只首尾相咬的鱼龙,一青一蓝,形成完美的协调。与此同时,强烈的寒冷在这片区域降下,刹那间,周围的世界都被冰蓝色覆盖。 周遭掀起了暴风雪,地面顷刻结冰成冻层,寒冷的气息顺着捆绑血魔的锁链蔓延,将莹绿色的锁链涂抹成蓝白,而锁链所接触的皮肤,都被寒冰所覆盖,血魔的身体迅速的冻结,眨眼间它的半身已为冰雕。 若铭努力维持着这股强盛到连血魔都能成功冻结的浓郁魔力,鼻孔内流出鲜血。 “你的力量变了,你做了些什么?连释放出的血气都能压制,人类这种生命不会有这种力量的。”血魔嘶吼着,它的上半身也开始结冰,空出的手臂汇聚巨量血气,疯狂的敲打覆盖体表的冰层,一击就能破开大片,但若铭控制着魔力,使得那些破损的位置再次被冰封。 “你醒了,就好。”若铭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如说唯有自家妹妹的动静,她一直都在注意。 “姐姐?为什么你......”铃的意识刚回到现实,睁开眼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本以为外界的时间会定格在血魔杀死她的前一秒,苏醒前还琢磨着如何快速逃脱,结果真正看到的,是姐姐站在身前与血魔对峙,甚至,还压制了那可怖的恶魔。 她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疑问似曾相识,和在月夜界时如出一辙,她立刻打断了这无意义的提问,理由不用多想,她的姐姐一直都在默默守护她,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姐姐,拜托你来封锁这个怪物的行动,不用太长时间就好,我们现在有打败它的办法!”铃站起来,对着若铭大喊,声音突破暴风雨带来的障碍进入若铭耳中。 “那个小子也醒了吗?你们准备怎么做?”她问。 “解释着很麻烦,现在先这样做,帮帮我们,”铃说,“莱尔要让自己的意识进入那个怪物体内,期间莱尔的身体会完全无防备。” 若铭看着不断挣扎反抗的血魔,“我现在还没法完全封锁它,如果能解决那碍事的手臂就好了。” 这时有黑影从一侧撞击在血魔的身上,血魔挥动手臂,将黑影直接打碎成两段,碎裂的黑影落在地面立刻成为冻层的一部分,那是一颗被折断的树木,如今已化为残渣埋在冰下。 “是个力气很大的人。”若铭简短评价。 铃看到来者禁不起欢喜,钢铁的身躯扛着又一桩树身,迎着风雪映入眼帘。 “我看遍地都是这东西,于是捡来用,”恺指指肩上抗的的断树,为了扛起着东西他使足了劲,“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东西?”他看着风雪中央狰狞的血魔,怪物这一次放在其身上简直完美契合,“希望我来的正是时候。” “锁住那家伙的手臂,让我将它彻底冻住!”若铭下令,声音严肃,失态刻不容缓。 “我来!”他爽快接下这个任务,尽管中途当场并不了解情况,但总之照着做那就对了。他迈开腿奔跑,用力将树身挥打向血魔。 “碍事的虫子一只又一只!”血魔的眼神里尽是红色的凶光,它想要连同砸来的树木和恺一起打飞。 可铃将火球抛出,被吸引了注意的血魔眼前火焰炸裂,它的视野被阻断了,眼前一片焦黑,作为武器的断树接踵而来,全力砸在它的头颅上,血魔分离挥舞手臂,但视线一时无法恢复,只能乱抓一通。 “我抓住它了!”恺跳到血魔的身上,血魔的手臂足有他的腰那么粗,两只手才能刚好抓住,“这家伙力气还真大!” “影响到它就好,听我的指示,不要连你也一起冻住。”若铭皱着眉头,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必须倾尽魔力,让血魔的身体立刻完全冻结。 铃在心中祈祷着,恺咬牙用劲,若铭伸开五指,让魔力集中一点。冰层快速爬上血魔的手臂,承受着血气无时无刻的反抗,逐渐覆盖。 “现在!闪开!”若铭大声说。 刺骨的寒冷已经侵袭了双臂,恺忍不住痛叫出声,用脚踩踏血魔的身体作为接力,让自己顺利离开,他想自己若是肉体,或许双臂的皮肤已经黏在冰层上了。 铃向着恺跑去,她看到恺的双臂还是被冻上薄薄一层,她必须立刻用火焰为他融化薄冰,否则会冻伤恺内部的肌肉。 恺半躺在地,向周围没有被冻上的地面挪动,他看到远在另一侧的人影从地面爬起,血红光芒的刀刃握在那人手中,他知道那是谁,他看到那人挥舞着血刀全力向着这边奔跑。 “他要做什么?”恺被赶来的铃搀扶起来拉到一旁,他问铃。 “去救他过去最爱的人,”铃注视着莱尔的身影说,随后她收回视线,像是心中已经肯定了莱尔绝对会成功,全神贯注为恺解冻,“我们处理你这边的问题就好,剩下的,就是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他了,这家伙一直都是我们中最靠谱的那个啊。”恺说,看着莱尔在血魔身后举刀高跃。 虽然不清楚解放难关的方法是什么,但恺还是冲着莱尔大喊,“上啊!”卯足了劲的。 上啊,铃也在心里说,她的心声,莱尔能听到。 “我不喜欢求一个小鬼,但是,帮我把我的朋友带出来。”若铭悄悄开口,视线越过血魔的身躯,落在后方跳起的莱尔身上。 莱尔双手握着血刀,全力刺下,包裹血气的刀刃穿过了冰层,刺进血魔的体内。 第四百二十六章 跨越黑暗,终达彼岸 眼前画面骤变,身体沉浸入迅速下落的失重感,莱尔知道自己成功进入了血魔的意识内,准确的说,是被血魔占据后的那具身体的意识。 黑红色的波动宛如狂躁龙卷冲荡在四周,这是和之前一样的,完全充斥着阴暗色调的精神世界,莱尔迎着肆虐的波动坠落下方,狂风掀动着衣摆领角。 “我进来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莱尔对着空旷的四周喊道。 两侧的肩膀被人架起,莱尔坠落的速度由此放慢,像是弹出驾驶舱的飞行员终于打开了降落伞,安稳的着落。莱修亚和艾斯蒂挨在莱尔两侧,各自挽着儿子的一只胳膊,三人紧挨着,于这狂躁的击荡内稳固着身体不被掀飞。他们两人的残余意识是活在莱尔的刀中,莱尔依刀为媒介得以闯进血魔的精神内,他的父母同样能够跟随他一起进入。 “不要慌张,精神世界内决定胜负的,是你的意志力是否强大,眼前的世界不过是血魔狂暴的内心在你脑海里转化的具体模样,”莱修亚说,“无视周围的波动,调整呼吸,不要让自己慌了心神,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内站住脚步。” “就照你爸说的做,”艾斯蒂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后背,“当初他救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莱尔明白母亲话里叙述的过往,想必在那个灾难的夜晚,母亲也如同姐姐一样失控暴走,而父亲也如现在这样进入她的心中将她从深渊底拉了起来。 可这之中却有一点让莱尔不能理解,血魔的血液只流淌于普拉斯世代体内,而母亲是外来血缘,本不该受到血魔的影响而失控的。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而具体的原因从父亲口中了解到,就连他们两人也并不明白。 莱尔努力镇定自己的内心,摒弃一切负面情绪,不焦躁不惊慌,而能够让他糟乱的心脏缓和下来的最好良药,就是那些让自己感受到幸福的美好记忆,姐姐,铃,大家......血魔会用人类心灵深处最畏惧的事物来攻击心灵,而同样刻在内心深处的幸福回忆,便是最合适的堡垒。 三人下落的势头逐渐减缓,最后几乎等同漂浮在半空,莱尔顿觉脚底触及硬物,像是高空坠落的人终于返回地面。 “可以了,睁开眼,能够做到完全平静,你也不会受到眼前景象的影响。”莱修亚说。 莱尔睁开眼,发现四周还是那个世界,漆黑与深红交织的色泽丝毫未曾减少,不同的是,原本能够清楚感受到的冲击身体的波动,此刻全然不见,那么大量的波动眨眼间凭空消逝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看了眼脚下,根本没什么地面,他们仍然处在这个世界的半空,但那份坚硬平面的感触又的确存在。 “这就是在精神世界里战斗下去的技巧,也算不得技巧,意念坚定的人是不会败在这里的,”莱修亚父授子技,对着莱尔说,“你心坚韧,即使走在风暴中央也自然有路。” “最开始我跌入这里时,内心的确是慌张的,我失去意识前我看到血魔想要杀了铃,她生死未卜,我自然焦躁急迫,”莱尔说,“这也是那时候我遭受巨大波动侵袭的原因吧。”他想起第一次血统之力被激活时,他觉得自己懦弱无力,于是血魔的意识出现在眼前低语,而自己则像是跌入幽深的水潭无限制的下沉。而在囚塔内终于下定了决心并与血魔一战时,世界变了,像是为他的决心专门建筑的战场。 这就是精神世界的奥秘了,你内心的一切都将呈现在眼前,改变着周围的环境,所以内心越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里,越是战无不胜。 血魔的世界里如此肆虐疯狂,它到底又是有着怎样巨大的怨念呢。 “我们继续向着深处前进,属于莱娜的意识不会彻底消失,而是被血魔压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莱修亚指示,看向自己的爱妻,“那时我救你,是因为我能感受到我们之间心灵的牵系。” “没问题的,我们前进,”莱尔闭上眼,让父亲母亲牵着自己双手前行,自己则感应着这个世界的深处,“我在这里有一瞬看到了姐姐的意识,但那时我没有想到那就是,姐姐的意识浑浊前见到的是我,想的也是我,所以我能听到她的心声。” 姐姐......他在心里念着。 -------- 外界,红叶市市内的塔楼上,时针即将定格在十二的刻度下,分针仍旧一点一滴的移动,什么也无法阻止,它从数字八前咔嚓而过。 山顶上,被冻结的八岐血魔成为冻土上一座狰狞的雕像,铃已经将恺手臂最后一处冰冻位置解冻完毕,恺接触了金刚之躯,恢复肉体的双臂立刻显现肉眼可见的冻伤,刺目。 “如果我兼任治疗角色或许会更好,”铃收起火焰说,“你怎么样?” “还好,没当时在月夜界的时候惨,当时我甚至被穿膛破肚了,”恺观察着手臂上的伤口,嘴上那么说,脸上却难以掩饰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我找颗树靠着歇会儿,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铃点点头,看着恺坐到树下才转身跑向若铭身边。 “当时爷爷,也是这么近距离面对这个怪物的吧,”此刻血魔的身躯被封在冰中,铃稍微松懈,站在若铭一旁谈起往昔来,“那个时候,爷爷是什么样子的呢?” 若铭的面色开始发白了,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断消耗着有限的魔力和体力,冰冻血魔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她感受得到血魔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释放血气来抵抗,所以她更要每时每刻都全神贯注汇聚魔力,否则稍有差池血魔就会破冰而出。 至少,要坚持到那个小鬼回到现实,一筹莫展的局面下,莱尔是眼下唯一希望的寄托。 所以若铭是尽量不想分散注意的,但那是自己最爱的妹妹发出提问,她便勉强一心二用,尽管这样会更快透支自己的身心。 “那时候更惨,这怪物苏醒的程度根本不止如此,和我随同的都是骑士团当时百里挑一的强者,并且配备研究院所研制的特殊器具,用来协助完成对怪物的封印,不过即使如此,依然陷入了困境,”若铭说,“然后爷爷他赶来,和我们共同对抗,当时对血魔的封印已经完成百分之五十,可也全军覆没,只余下我一人战至精疲力尽无法完成剩余的任务,爷爷他站在我的面前,让我专注于封印术式的进行,由他一人,来对抗那怪物。” “对骑士团来说,那是个英雄的身影,他面对着恶魔昂首挺胸毫无畏惧,我想,多半也是因为要保护我吧,”若铭说,“但在我眼里,仅仅只是个爷爷的身姿,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毅然选择站在刀尖火口。” “很酷吧。”铃仰望着,眸中映出脑海内的幻想,想象若铭描述的那个背影,站在火光中,巍然不倒。 “嗯,很酷,”若铭先是为这形容词愣一下,随后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回应道,“没有比那个时候的爷爷,更酷的人了。你知道吗,我去月夜界帮你们时,穿的那件斗篷。” 铃点点头,“是件很老很旧的斗篷。” “那是爷爷当年离开月夜界时,身上穿戴的唯一属于他的衣物,伴随着他骑士生涯许多年载,因为任务的需求,他不得已和自己的铠甲说再加,大概像是和老朋友诀别一样吧,唯有那件斗篷,而那天晚上来后山帮我们时,他也是穿着那件斗篷,是唯一可以让他穿上时,便回到当年骑士的衣物。” 铃忽然明白了,那件斗篷的破旧,是自己挚爱的老人那么多年风风雨雨的烙印,那并非老旧,而是过往风尘。 “我本来是不想再踏进月夜界的,但你知道爷爷他是带着想念的,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故乡,”若铭继续说,“我穿着斗篷去,算是代替爷爷圆了回乡的梦。” 恺在稍远处的树下歇息,他刚刚和乔纳相互痛殴一番,又在血魔的身上大费气力,本已无余力多说话,可他还是在接下来的几秒内,忍不住的对着另一边的姐妹叫喊。 “喂,那东西脚下冒出来的,又是什么?”他皱着眉头发问。 恺的话让铃顿时浮现不好的联想,地面冒出嘎吱嘎吱的怪声。 “让人感到恶心的感受。”若铭虽然感知不及铃,但同样身为魔灵体,多多少少还是对地面下呼之欲出的某物起到了感触。 铃额头泌汗,她几乎快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夜,本是对八岐血魔封印加固的时间,越是接近午夜,血魔剧烈完全苏醒就越是接近,而在恺的位置能最先看到的东西,也只有一种可能。 她回想起血魔被包成肉球的场面,破茧重生,就连肉球半身就是一大块腐蚀团子。 “要把莱尔从血魔身上拉下来!快!”铃大喊。 恺立刻站起身,四肢关节疼痛麻木,他忍耐着跟着铃想要一起行动。 “但那样做的话,他正在做的唯一能扭转局面的方法,要怎么再进行下去?”若铭提出最致命的问题。 “可我不能看着莱尔死掉!” 若铭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夜注定无法顺利解决眼前的怪物了。 “我知道你身体很难受,把我扔上去,我来把莱尔拉下来。”铃和恺回合后,立刻对他说。 “危险!”若铭大喊。 两人脚边的地面轰然塌陷,大量的肉块蜂拥而出,一如之间那样,又是一堆新的肉块,血魔上次苏醒时余留的残渣,来找它们的主人了。 若铭控制着少量魔力分流使用,造出一根冰柱将铃和肉块隔开,肉块黏在冰柱上立即生出呲呲响的白烟。恺拉着铃的双臂撤离到后方。 “不,不要,别拉我,莱尔还在血魔身上,”铃挣扎着身子,双脚乱晃,可是拗不过恺的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大量肉块从涌出地面,攀附到冻结的血魔身上,极为迅速的便蔓延到头顶,也爬上了莱尔的身体,“那群东西会把他融烂掉的!”她哭着嘶喊。 “可过去的话你也会死的!”恺抱着铃对他大喊,想要传达事情的危险性,又立刻看向若铭的方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若铭保持伸出的手臂耷拉下来,她带着不甘和遗憾的眼神盯着血魔被包成肉球。 “那些物质比血魔本身还要棘手,”若铭说,“魔力也所剩无几了。” 她唤出寒冰的锁链,四面八方探出,企图插入肉球的内部。 铃扒开恺的胳膊,向前踉跄几步跑出,跪倒在地,失神的看着前方的肉球,莱尔就在那里面,现在那肉球内部正有着怎样的状况呢?莱尔被那些肉球挤满全身,无异于整个人被抛进了盛满硫酸的化学水池,她见识过那东西的攻击性。 火焰升腾,铃的身体燃烧。 “我要炸开那东西。”铃说,目光里映照自身的火光,赤色灼目。 “你不能那样做,那样不仅不会对血魔产生什么影响,甚至会危机你们三人,刚才小子的行为带来的后果你也看到,等同于引爆一个血气的炸弹。” “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老人的话让铃找到了希望,“我和他血液交换,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是因为流有我血液的莱尔相当于媒介,说明他还活着。” “他没有死,相信他吧,现在的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老人说,“你不是一直都信任着他吗,那这次,不也该一样吗。” “拜托你,请多和我说说话吧,不要停,让我能一直听到你的声音,”铃双手合拢靠在胸前,注视着蠕动的肉球,“他一定要活着。” --------- 精神世界内,莱尔忽然痛苦的蹲下身来。 “怎么了?”莱修亚和艾斯蒂异口同声一齐发问,担忧的看着自己儿子,立即俯下身搀扶莱尔。 莱尔大口喘息着,他全身疼痛到要痉挛,可也必须忍耐,现在必须忍耐。血气涌出身体,莱尔开启了真红之力,殷虹的瞳孔灼灼发亮,血气还在进一步的释放翻腾,变得浓郁。 “我没事的爸妈,趁我还能保持镇静,抓紧时间,”莱尔重新站起来,拉扯着两侧的父母,向前迈步,“很近了,我能听得到,姐姐的声音,就在前面。” 他伸出一只手,视野的远处,一束白光从无尽的黑暗里显现,仿佛绝境中诞生的希望,是极寒里温暖的火苗。 我马上就过去了,姐姐...... 这次,我一定能跑到你的身边......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直到最后的陪伴 “一千年了,普拉斯,我在你们低贱的血液里苟存了一千年那么久,”带着怨恨不满与燥怒的声音响彻在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震耳欲聋激寒渗人,“这个女人必是作为我苏醒而存在的献祭,我将重新踏回这土地,而你们普拉斯,会于人类之前被我践踏成烬!” 满是愤懑的话语,里面蕴含着堆积百年之久的怨念。 “闭嘴,别将你自己的怨恨发泄在我们身上,我们亦是受害者,你的血对我们而言,与其是天赐之力更是诅咒,父亲母亲因此而逝,姐姐因此仍沉在黑暗,德古拉老爷子失去了他最爱的人,我也曾在阴暗的角落痛苦多年,”莱尔推开父母的手挽,强撑的身体向前迈进,对着周围的声音发出强烈的反驳,“我们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美好的人生,姐姐不会是你的献祭或容器,她只是一名出色的骑士,一名让我们深爱的姐姐和女儿。” 血气环身,他每踏出一步,身后都拉出殷红色的影。 “我知道你在那里,”莱尔注视着前方,“八岐血魔。” 远处的黑暗里走出白色的人影,毫无生机的枯白,像是尸骨的颜色,与后方那象征着莱娜意识的温润白光截然不同。莱尔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所见到的血魔以他的模样显现,而此刻,站在三人面前的,是占用了莱娜外表的血魔。 “真丑啊,你,”即使见到血魔以姐姐的外貌出现,莱尔却再不会因此犹豫慌张,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姐姐正等待着自己去救赎,他指着血魔说,“她的样子,你也不配使用,姐姐有着最美的头发和眼眸,而你玷污了这些,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头发,和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眼瞳。”他回想着昔日姐姐待在身边时的感受,越是接近姐姐的意识,他就越是忍不住勾起回忆。 在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姐姐代替了母亲,将温柔随着那头红发荡漾而泼洒,代替了父亲,用那双慈爱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日复一日的长大。原来自己一直从姐姐头发里闻到的,是挚爱的气息,而那双明亮的瞳孔中,像是映照红色的星河。铃是他最重要的人,姐姐是他最爱的人,今后几十年的人生里,也再未改变。 “普拉斯,就先在这里,把你们三人给抹杀,”血魔所夺取的莱娜的面容变得狰狞,黑红色的波动汇聚成刺剑,不,是硕长的长钉,“用你们的消亡,来庆祝我重回世界!” 说出了杀戮的预告,血魔手握长钉,飞快的穿梭在黑暗的空间内,莱尔身体后撤一步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拔出黑刀,和在囚塔里不一样,这一次他借助黑刀进来,这把专门对付血魔的武器也同样能显现在精神世界里。 两个身影一闪至眼前,那一瞬间莱尔的视野里映出伟岸可靠的后背,红发的女人将紫色魔力直接凝造成剑,挡下了血魔的进攻,银发的男人俯身上前,一拳击中血魔腹部,一爪锁住血魔的脖颈。 迅猛利索,让人深切感受到这两人在为人父母的同时,也是两名出色的战士。只余下莱尔惊讶的目光在后方。 “对我们的儿子一直没能起到父母的责任,没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保护你,教导你,我们知道你很痛苦,”莱修亚说,“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同样啊。” “而且你已经长大了,早已不需要我们再多嘴说教什么的,”艾丝蒂说,“既然莱娜最思念的是你,那就由你去拯救她吧,拜托了,我们已经顶天立地的男孩,去救出我们的女孩。” “这个怪物,我们两个就能拦下,这也是我们和你一起来这里的理由,时间每分每秒都紧迫,”莱修亚微微侧脸,让莱尔能看到一个上扬的嘴角,“至少,让我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最后能做一次我们儿子的靠山。” 黑色的长刀落到莱修亚的脚边,莱修亚瞥了一眼,是黑刀血牙,由德古拉打造,普拉斯世代随着家长之位相传,早在莱尔和莱娜之前,继承并使用这把刀的就是他。 “用这个吧,老爸,你应该会用的,”莱尔点点头,从父母的身边快速跑过,“我一定救出她。” “你这个小虫子!不会让你过去的!”血魔的眼珠诡异转至眼眶边缘,凶狠的目光盯着莱尔跑开的背影,它用莱娜的声腔发出着怨毒的嗓音。 它剧烈的挣扎身体,但是艾斯蒂用刀压制着它,这个女人的力量出奇的大,而莱修亚则在另一侧掐着它脖子,另一只手锁着它的身体,将它紧紧约束无法动弹。尽管这是血魔自己的精神世界,可论意志力,他们两人不比血魔差,如果说血魔有的,是被封印百年的报复心和执念,那他们两人,则是不惜忍耐数年的寂寞身处刀中,只为了关键时刻为了孩子奉献自己的那份父母之爱。爱即是最强大的感情。 骨质的长尾破开血魔的肌肤,宛如捕猎的长蛇伸向奔跑中的莱尔。 莱尔听到刺耳的破空声,在身体左侧后方紧追而来,他告诉自己冷静,通过不断放大的声音估测追击到了何处。他反向一扑,风步在脚下释放,与突袭而来的尾刺交错相闪,莱尔甚至不去看追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立刻爬起来借助风步加速奔跑。 血色的锁链接连从下方冒出,直伸高空,相互交错而缠,组成巨大的锁链之墙横亘在莱尔和进攻的长尾之间,是老人的锁链。 莱尔感受到了老人的血气,他在心中感激着帮助自己的每一个人,冲入了白光之中。 “他进去了,我们来解决这个家伙,”莱修亚一脚踹开血魔的身体,抬手拔刀,黑刀落在他的手中立刻威风的舞动,人与刀的连贯完美契合,这个男人,的确曾将这把刀掌握的炉火纯青,“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手生了多少。” 被踢飞的血魔撞在锁链上,四肢立刻被缠绕,它疯狂的晃动身体,吼叫。 “肯定比我弱就是了,”艾斯蒂露出得意的笑,“最初见面时,你就打不过我,到后来一直都没赢过我。” “好好,我承认你一直都比我厉害,”莱修亚苦笑一下,带着溺爱的语气,“不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仍然需要我这个比你弱的家伙来保护和拯救啊。” “这次不打你了,允许你用那没技术的调情,”艾斯蒂拍拍爱人的脸颊,“这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了吧,本来我们早该离开这个世界了,现在我们的儿子也长大了,女儿也将被拯救,已无遗憾,”她转而温柔的抚摸,“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没能和我们的三个孩子一起,度过足够的时光,没法亲眼看着他们长大,陪在他们身边。” “可我们已经见证到他们如今的坚强了,足够了,做父母就是这样吧,为了孩子付出再多也值得,只要看到他们的未来,能幸福的生活在世界上就好,”艾斯蒂说,“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你都能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很满足了。” 杀了你们! 血魔的巨嚎。 周围的风景徒然改变,脚下生出焦黑的大地,像是一片大陆在极速的新生,岩石花草山脉和树木,犹如电影快进般拔地而出,头顶被涂抹一层名为夜空的颜料,远处的城市灯火依稀,这是静庭东侧的山端,那里建造着两个地方,关押犯人的囚塔,处死重罪犯人的处决地。 然后,火焰在周围燃烧,身披黑袍的人们从火光了走出,手中各持武器,嘴里默念咒文,元素流动,武器映照寒光,犹如地狱的舞台剧,将杀戮和致死的戏码扣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的真正的脸被掩藏在兜帽下,在这个精神的世界,那个夜晚的场面被重新塑造,于是这每一个斗篷下,都是血魔狰狞的脸,它借用了两人的回忆,并占据了这群人的身份,因为它也想要杀死他们。 莱修亚和艾斯蒂两人背靠背,脸上照着橘红色的火光。 “果然,我们两个共同留有畏惧的,还是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莱修亚说。 “我也害怕我将再也见不到你,还有我肚里的莱尔,无法活下去。”艾斯蒂让头抵在丈夫坚挺的脊背上。 “它把我们共同畏惧的记忆抽了出来,想要击溃我们,”莱修亚说,“可现在和那时不一样了,现在我们相互依靠,共同战斗,我们有了战斗的动力和必须胜利的理由。” “我们将战无不胜,”艾斯蒂应道,“我们一族被灭的那天,也是这样啊,四处都是敌人,皆是火光,你就这样和我背靠着背,要同我一起战斗,即使对方曾是和你一起的骑士。” 身穿斗篷的男人们挥舞武器,萧杀的气息满意,他们成群扑了上来,扬起的兜帽下,露出血魔狰狞的表情,每一个斗篷人都是血魔在这场记忆重塑里的分身。 两人紧挨着忽然转身,莱修亚拖动黑刀,宽阔的刀身砍开数人,紫色的长剑被艾斯蒂掷,将丈夫头顶的几人一齐贯穿。 -------- 白光里,另一个世界。 与血魔那满是黑红的阴暗色调不同,夜空的颜色是柔和的,脚下的大地触及隐约有着柔软的质感,整个世界都像是温柔的,但风吹过脸颊,却带着丝丝凉意,像是刚刚下过雨,雨是女孩哭泣的泪花。 莱尔终于不用再奔跑,他缓缓走在小道上,普拉斯的宅邸在眼前出现。 第四百二十八章 欢迎回家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宅邸的后院里,这里是个五彩缤纷的庭院,种植着各种花草,早在几十辈之前的老祖先们就有着养花种草的优雅情操,而随着这宅邸里的主人每隔几十年一换,庭院内的植株的种类也有增无减,百年下来,普拉斯的花园仿佛是全世界花草的微缩,容纳着千种百种,有的莱尔也闻所未闻。 这庭院里的蕴含的记忆也跟着变换,每几十年过去,就有新的男人或女人的身影散步或驻足在这片清闲之地。 莱尔也走在这里,花丛中有女孩若银铃的笑声。 他停下脚步四顾,总觉得有陌生又亲近的身影快步穿梭在花草间,他清楚的能听到身影发出的笑声,欢乐的让人羡慕,又虚幻如梦,他觉得身影仿佛爱避开自己,每次出现都快速闪过自己身后,可是他一回头,那身影还是看不见,只留下断断续续的笑声,笑声里,又夹杂着女人低柔的话语,男人怜爱的目光。 “嘿,我可爱的女儿,不要跑那么快,你知道这里有的根茎没来得及除刺,我们都不想让我们的头发被缠到不是吗......”有女人似乎在说。 “就这样抓到我才能算你赢,妈妈......”然后女孩的声音这样说。 “让你妈妈赢一次吧,乖女儿......”仿佛还有男人的话语掺杂。 莱尔判断的出这是什么,他想这应该就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对话了,属于幸福无比的一家三口,虽然那些书里电视里的惯用场景,都是父亲让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母亲在一旁流着汗做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玩的欢快的父子或父女,只是在这里母亲代替了父亲的任务,估计是这个红头发的女人更加耐不住安静也更贪玩。 他突然右侧伸手拨开一簇茂密的花枝,终于捕捉到了那身影,不,是那些身影,明媚月光照耀下的午后,母亲终于逮到了跑在前方的女儿,更后方父亲正坐在茶桌旁喝着热茶,看着妻女在眼前愉快的打闹,顺便注意着自己的女儿会不会不小心受伤。 真好啊,莱尔心里说,他由衷为自己的姐姐感到开心,她曾有过自己未能了解的幸福的形式。 可眨眼间这些都不见了,原本狭小却充满了温馨的地方瞬间变得寂凉,没有了嬉戏打闹的母女,没有坐在圆桌前的父亲,空气里没有笑声,花草们都沉默着像是一睡不醒。莱尔冲出了花丛,四顾着冷清下来的四周,他走到走廊上,看了眼倒在桌上的茶杯,残留的液体干涸在杯面上,不知已过了多久,然后莱尔推开了一旁的门,进入到宅邸内。 眼前的走廊陷入在漆黑之中,整个宅邸都浸在黑暗里,仿佛这座屋子也成了空房,没人再来居住,灯上也落满厚厚的灰。莱尔看着这走廊,也是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是他生活的地方,陌生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宅邸,走廊仿佛无限的眼神,两侧排列着无数房门。 就是黑刀里那个记忆的回廊,也是看似无限的延伸,周围全是昔日使用者的记忆,莱尔忽然明白了,他正是走在记忆的走廊里,和在黑刀内看到的不同,这是姐姐莱娜内心自己的视角。 他一路走过,连续推开门,他看到了母亲生下哥哥莱茵的时候,那时的姐姐仍然能够如在花园中般笑着,趴在母亲的窗前,伸手轻轻抚摸母亲鼓起的肚子;他看到了姐姐第一次真正握起刀的样子,这时的她脸上已经有了不同的表情,不再是那种天真无忧的笑,多了种坚决,她在风之剑圣的名下日复一日挥舞着木棍,逐渐将过去的自己抛之脑后;莱尔看到姐姐最初成为骑士的样子,女性的她扎在男人堆免不了的遭受嘲笑和逗弄,经验仍不足的她跟随在大家的后面磕磕碰碰,可依然一直咬着牙挺过来...... 他不断的推开门,将门内展现的事物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又重新关上。 背后忽然想起开门声,他一回头,看到一个银发赤瞳的小男孩自己从屋内跑出,沿着走廊跑向那一头,莱尔觉得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可不是,那孩子的脸上有着和懦弱的自己不一样的表情,是他的哥哥,是莱茵儿时的样子,在姐姐的记忆里他要去哪儿? 莱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跑到了前厅,跑到了门后,那扇门连接的另一头,应该是屋外。 当他也走到大门前时,手放在把手停顿了片刻,他一路走来,看到了姐姐的那么多,觉得到了这里,一切似乎都该结尾了。他推开门,看到外界的天空,被血色染的通红,夜空东侧的一角仿佛在燃烧,烧的彻亮。 门前的台阶上,年幼的姐姐抱着更幼小的哥哥,安慰着,抚摸着,说着。 “我们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啊。” 这是,我出生的那天吗,莱尔心里想,他出生的那天,也就是父母去世的那天,是姐姐哥哥有了一个新弟弟的一天,也是失去两名挚爱的一天。 因为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却要一个人保护照顾两个弟弟,你还那么小,就要开始扛起家长的责任,莱尔走过去,俯下身想要触碰姐姐的脸颊,可那是虚影,他的手直接穿过。 所以,在这一刻起,你就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莱尔忽然觉得心里很酸,带着窒堵的刺痛,他退到了大门后,跌撞进屋里,干脆直接关上大门,叠在门上调整自己失序的呼吸。 然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屋内,而是直接回到了后院,宅邸内的通道似乎消失了。他重新穿过庭院,见到了这么多,他只想去一个地方,是包含了他和姐姐美好回忆的位置,在树林的末端,他们两人彼此相依而坐的地方。 “姐姐?”他走出铁门,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 在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先一步到了,红头发的女人和银发赤瞳的男孩紧挨着席地而坐,这次那个银发赤瞳的男孩是他自己,而姐姐,也是记忆里长大后的姐姐。 凄厉的鸟叫在头顶响起,莱尔猛地转身抬头看,视野里,蓝羽的鸟群在塔楼上停歇,是啊,他和姐姐每次坐在那里的时候,就是月鸣鸟出群离巢的时候,可现在,那些月鸣鸟正一只一只的摔落在地,它们都死了,在这一晚,整个鸟群里,只剩下最后一次鸟儿,孤独的留在楼顶发出悲伤的鸣叫。 心脏像是揪着一样疼,莱尔回头,看到依靠在姐姐身边那个年幼的自己,正不断化为光粒消失。 “不,不要,莱尔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的弟弟,你不要,也丢下我......”莱娜流泪痛叫,胡乱的挥舞手臂,想抓住那些光粒,可光粒最后还是散开了,年幼的莱尔不在了,这里只剩下莱娜一人。 原来你不止是那只守护着挚爱而逝去的月鸣鸟,也是在失去了所有挚爱后,悲伤痛苦的月鸣鸟。 “我一直都害怕着你有一天会离开我,从没想到过,如果我们分离,你也会这么的难过,”莱尔说着,走到那个哭泣的人儿旁边,“以前的我,只会考虑自己,只考虑如果没了你,我该怎么,现在,让我也来关心你,若是你会因为我不在而悲伤,那么我,就一定陪在你身边。” 他挨着莱娜坐下,一如过去无数次,姐弟两人相挨而坐。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孩单纯的想要依赖姐姐,而是真正的,两个人要相互依偎。 “不要哭,”莱尔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悬浮了半刻,他是忐忑,忐忑自己的手指又摸了个空时那种巨大的失落感,可最后还是伸过去了,直到指尖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又欣喜,“不要哭啊,姐姐,我没有离开你,我不会丢下你。” 莱娜停止了哭泣,她转过头看到莱尔,瞳孔中闪烁出激动的光辉。 “是你吗,莱尔,你陪着我吗?”她扑到莱尔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两人紧紧拥抱。 “是我,”莱尔抱着莱娜,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出,“终于,再一次,能够再次和你坐在一起。” 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了,他心里说,这一次,他怀里的不再是记忆的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莱娜,他的姐姐。 “我很害怕,”莱娜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或许这个你,也是我在我的意识里,给自己创造出的安慰。” “不,不是的,我就是真正的莱尔,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幻想,”莱尔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出去的。” “是吗,真的是你,”莱娜从怀抱里撤开,泪眼婆娑,颤颤巍巍的手触摸莱尔的面颊,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遵循约定,那天晚上我没能回去陪你,你一定,很伤心吧。” “我很伤心,但不是因为姐姐失约,我知道姐姐你遇到了危难,我绝不会说姐姐你失约的,”莱尔握住莱娜的手,“我只是,为一直忽视了姐姐你的辛苦和付出,而感到难过。” 莱娜摇摇头,带着自责的神色,“不,是我的错,我的确是失约了,父母离去的那天,我已经发过誓的了,一定要将你们两个保护好,可我还是不够强,我没能完全的尽到责任,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我甚至连和自己弟弟的约定都没能力遵守。” 周围的风景瞬间变换,不再是树林小道,而是普拉斯家族独有的墓园,埋葬着普拉斯家世世代代的灵魂。莱尔有些慌张的四顾,他们正坐在两排墓碑的中央,这个画面他见过一眼,在姐姐的记忆里。 两人的面前,是四座墓碑,父亲的,母亲的,哥哥的,还有他自己的。 这份无法释怀的自责,就是姐姐内心最脆弱的感情啊,莱尔心想,过度的将责任抗在自己一人的身上,而当有一点没能够做好,她就会畏惧和害怕,畏惧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家人受到伤害,害怕因此让最后的弟弟们也离自己远去。 在失去了父母后,她才是,最难过最害怕的人。却又不得不成为最坚强的人。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们的女儿。” 莱娜吃惊的回头,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像是看到世界上最天方夜谭的事情,她结结巴巴的开口,“爸爸,妈妈,真的,是你们吗?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为什么......” 莱修亚和艾斯蒂拖着带伤的身体走到自己的孩子面前,他们身上带着伤,想必和血魔的战斗是艰难的,可他们还是赢了,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两人将莱尔和莱娜都抱在了怀里,一家四人相互紧靠。莱娜贴在父母身上,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像是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在父母面前,她回到了曾经那个孩子的她,在父母怀抱里,不用再顾忌一切,任意的哭泣发泄,将过去几十年来积累的疲惫,迷茫,自责,痛苦与难过,全部都随着泪水一起倾泄出来。 “哭吧,我的孩子,”莱修亚说,“在我们的身边,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没有趁你暴露懦弱而伺机行动的恶徒,也没有会因此嘲笑讽刺你的人,这里只有我们,你的家人,所以,把你一直以来心里全部的酸楚,都哭出来吧。”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艾斯蒂抚弄着女人的发丝,“在我们离开后,所有的重担都被你肩负起来了吧,无论是作为新的普拉斯家长,还是照顾两个弟弟,那时的你分明也还只是孩子,还没脱离稚嫩的身板,就要承受这么多,可你一直坚强的努力到现在,真的很好很好了,你是我们的骄傲啊,你是最棒的女儿。” 莱娜抓住父母的衣襟,痛哭着,泪水沾满了他们的衣服。 莱尔看了眼一旁的墓碑,挨着父母的碑存在着的,本不应该存在的两个墓碑,逐渐随风而逝,那是他们兄弟二人在莱娜心里因为自身无力而致使死去的最坏想法,得到了瓦解,她再也不用被那份夸大的责任而束缚。 每个因为血魔而堕落的普拉斯,都是因为有着自己的心结,自己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分,德古拉是不被任何人接受,在他即将堕落的时候,菲娜接纳了他;莱尔是孤独,在他丧失意识的时候,铃温暖了他;而莱娜,她害怕的,是因为自己而没能保护到的家人离她而去,可现在,这些也都释怀了,她的家人们,此时此刻,正陪伴在她身边。 “姐姐,”莱尔笑着说,“欢迎回家。”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另一个任务 上空是殷虹的穹顶,大地宛如被炸裂般皲裂,红色如血液的水流淌满地,莱尔的精神世界。 再次踏步于这里,莱尔有些稍许的怀念,毕竟这里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他只来过一次,和血魔战斗,胜利,然后压制它,以取得真红之力,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坚决的觉悟,为了一个无比深爱和重要的人,这也是他怀念的所在。 “你怎么样?”莱尔牵着莱娜的手臂,他担心她,因为莱娜刚刚才从内心的阴影里走出,免不了精神仍处于疲惫,而在精神世界里,决定着身心的虚弱,“姐姐你可以不用勉强的。” “我没问题的,”莱娜投以坚强的微笑,“为了我的弟弟,什么事我都能做。” “紧张吗?”莱修亚轻轻按住儿子的肩膀,看莱尔。 “并不,”莱尔摇摇头,“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虽然那时有老爷子帮助我的,当然还有妈妈,况且我还在现实里和血魔交过手了,已经不会再害怕或紧张了。” “那就好,”莱修亚点点头,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耸耸肩说,“其实,你如果说你还是有一点害怕或紧张,也是可以的,你爸爸我可是在这。” 莱尔苦笑了一下,说,声音里却满是温柔,“我知道,你没机会在儿子面前呈呈父亲的威风觉得很遗憾,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能够完全不带一点紧张畏惧的站在这里,原因之一,就是你们都站在我身边。” “不过那个时候,我可是给我们儿子起到了很大帮助,你这个父亲当的还是不够顶天立地啊。”艾斯蒂捅捅莱修亚的肩膀,用得意的眼神和语气,倒像是孩子一样的争强好胜。 “让我想想,一定是妈妈吵着抢着非要先去帮她的儿子,”莱娜在一边说,“爸爸总是争不过妈妈。” 莱修亚一脸“还是我的女儿理解我”的表情,欲哭无泪又带着感动,搂住了莱娜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啦怎么啦,女人强势些不行啊,我们又不是男人的附属。”艾斯蒂撅起嘴发出抗议。 莱尔忽然就笑出声。 若不是此刻亲眼和家人们站在一起,看着他们说笑,或许永远都无法知道吧,无法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时刻心系孩子谦让怜爱妻子的好男人好父亲,不知道母亲有着孩童般的活泼和强盛,也不知道姐姐除去温柔外其他的一面。一直以来,他蜷缩在那个墙角像是蹲在井底的青蛙,被无法释怀的孤独和悲伤障目。此刻,他觉得无比幸福,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种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就是家吗。 只不过,现实总是不会满足人百分百的心愿,流逝的每分每秒,危机的局面都还没有接触,他们还没有彻底击倒血魔。 可解决了事情之后,真正留给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随后莱尔率先扭过头,看到相隔几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的,或是从一开始就存在这里的,孤零零矗立在血池中的白色身影,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外表的人影,他自己体内的血魔意识。 “呦,好久不见。”他说,全身洋溢着自信。 “我感觉得到,即使流淌在不同的容器内,那都是我的一部分,”血魔开口说,语气发狠,“我感觉得到我快要苏醒了,可是你,又是你,又来妨碍着我。” “不是我,是我们,会阻止你,无论多少次。”莱尔说。 击败八岐血魔的唯二条件,一,将血魔占据的莱娜的意识拯救出来,二,将莱尔对体内血气之力掌控的程度,再次提升。 --------- 现实,后山内部。 小凡和霖跟随着二夜,行走在被血魔肉块吞噬的岩道内,两侧,头上,脚下,岩道壁面的各处都黏带猩红色的肉状物,时鼓时瘪缓慢蠕动,潮湿又令人作呕。 “我们走了好久,现在走到哪了?”小凡问,她时刻盯着脚下的道路,尽量避开全部的肉块,踩在那些东西上,不仅触感恶心,而且和踩在石灰浆里无异。 “道路是正确的吗?虽然我知道二夜先生你,见识和经验都比我们多,也有我们不了解的科技,”霖看着前方的背影,“但我还是有些怀疑,我们真的是朝着那什么边缘位置吗?我总觉得,我们像是围绕着什么在绕圈子。”他敏锐的感官,让他意识到某些地方说不清的别扭。 越是前进,那种别扭的怪异感越是强烈。 “是的,我们是在正确的前进,”二夜头也不回的说,脚下步子更快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本来这件事你们任何人都不应该知道的,那是我这趟来这里的任务机密。” 霖有种别样的忐忑,觉得面前距离不到两米远的男人似乎变了,语气变得严肃,身上无形散发的气场也变得令人禁不住紧张,像是有一口气憋在心口通不顺。 他想到这个男人说自己曾经也是名骑士,难不成是现在的局面,让他不知不觉重临当年骑士时的氛围了吗?那种不容玩笑的严肃感,他在月夜界一行中有着体会。 “不过,任务终究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因此,就看着昏厥的你们不管。”二夜慢慢扭过头,语气顿时温柔,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刚才的都是错觉,他又是那个彬彬有礼待人祥和的男人。 再回过头时,他停下了脚步,三人穿过洞口,走近一个稍微开阔的空间。 “这里是?”小凡四顾着问,她看到这个空间内的壁面,几乎完全被那些肉块覆盖,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肠胃,而他们则是被肠胃的主人吞进了肚内,这里大概是一路走来所见到的,肉块存在最多的地方,“哪儿?” “那又是什么?”霖却优先将视线锁定了正前方,看着那诡异的东西。 在三人的前方,一个巨大的肉球矗立在半空,并非黏连着岩壁,四处都有长条状的肉状物,将肉球和四周相连,其特殊的形态,让霖情不自禁的联想为了这肉块怪物的心脏。 而在那“心脏中”,似乎有什么在发着微光,一闪一闪,微弱的光线透出肉块,打在最外层的肉膜上。 “不要提问,你们可以选择闭上眼睛,或者将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忘记,”二夜走上前,捋开衣袖,露出的手臂上印满了复杂的纹路,像是无视魔法阵的缩小重叠后的图案,被刻上他的肌肤,“这是月夜界,最大的秘密。” “他像是要取什么东西?”小凡对霖耳语。 “似乎是,我也很好奇,虽然我们被警告了,但我还是很好奇。”霖也轻声回应。 二夜向肉球伸出手,手臂上的全部纹路瞬间发出耀眼的光,发光的手臂在触碰到肉球表面后,肉球内的光线也骤然增亮,像是引起了共鸣,两种光芒以同样的频率闪烁,然后二夜的指尖伸进内部,没有刺破肉球表面,他的手也没有因此受伤,有种将手缓缓探入水面的宁静。 他同样缓慢的拔出手臂,小心翼翼的像是手心正捧着极度易碎的宝物,宝物被拿出来的一刻,刺眼的光芒让后方两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它被埋在这下面太多年了,”二夜看着手里发光的东西说,“发出这样强烈的光就像饿坏了的动物看到食物,无法遏制的大声急叫,也到了收回的时候了。” 大约半分钟,光芒逐渐消退,而两人的眼球也可以忍受。 “这就是你说的中途要做的事?”霖问,他忍不住看了眼二夜手中的东西,可是二夜立刻握紧手心,将其塞进衣兜,“等等,那个东西......”他显得惊讶。 “和小铃的项链很像,虽然外形不带符号。”小凡也看到了。 “我想,那个东西,就是你们那边,叫启示录碎片的东西吧,你们全国上下几十年几百年都在找这些东西,”霖说,他看到二夜正安静的注视他们,“我们是从莱尔口中听到的。” “这个碎片,在很多年前就被月夜界观测到,但是上一次派遣的队伍没有成功取回,并且大量牺牲,而且只会碎片的反应消失,所以月夜界暂时停止了对这个碎片的回收,但现在,它跟随八岐血魔的苏醒,再次出现反应,回收启示录碎片,就是我来这里的另一个任务,”二夜将食指比在嘴前,“我满足了你们的好奇心,毕竟你们也亲眼目睹我执行任务的全过程,不过,你们必须忘记今夜这里的一切,可以吗?” “好吧好吧,我们不会说,”霖点点头,那份紧张感就是无法消除,“可你干脆不解释一切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给我们说这么多。” “是啊,为什么呢,”二夜玩着文字游戏,话里带着神秘,“不过这个怪物会苏醒,很大的原因,据推测就是启示录能量的影响,而启示录的力量由很强的反客为主性,如果将这碎片从血魔的身体内抽离,它就像是失去了提供一切动力的燃烧,这样就可以安心些,这个怪物今夜不会变的更加可怕,封印会顺利完成。” “明白。”霖花费了三秒钟将一切理清,尽管仍心存疑虑和紧张,但还是点头说。 “走吧,这边,我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逃脱这里,距离封印时间,所剩无几了。”二夜放下袖子,对二人勾手。 第四百三十章 朱色之翼 山顶,肉球的表面出现裂缝。 充满着恼怒不甘与焦急的吼声,从肉球的内部激烈释放,那份叫声中的急躁像是要连着地面一起震动。 众人一直紧张的盯着肉球时刻的变动,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响震的趔趄后退,恺顺手扶住铃的身体,不让她摔倒,尽管现在每动一下,浑身的筋骨还丝丝作痛。 “怎么了?什么情况?”恺站稳了身体,疑惑的看着肉球发问。 “血魔血气的波动在快速的减少,”铃即使不用刻意的打开感知地图,也能察觉到,自从踏进这片山顶之地,那份一直环绕身体的粘稠感正在消退,仿佛跌入了泥水坑里终于爬出,让人忍耐不住要大口呼吸,“它似乎正在不断变弱。” “是莱尔成功了吗?”恺立刻又问。 “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确定这种现象,是否是他们引起的,”铃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成功了,这件事,毋庸置疑。”她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为着此刻正在某地奋力搏斗的男孩打气加油。 “是在不断变弱,它的心脏已经被捏碎了,再也无法继续猖獗。”不远处,有人说,声音的主人不断走来。 恺回头看,但比起声音的主人,视线却更先被另外的两人吸引,他看到那两人正叫喊着,边朝这边挥手边快速赶来,他无须掩饰激动的笑出,也冲着那两人用力甩臂,“这边!你们终于也赶来了!” “虽然一路走的略坎坷,但看来这次,我算是赶上了。”霖说。 “小铃怎么了?”小凡紧跟其后,问道。 恺又回过头,三个人一起看去,铃注意到朋友们的赶到,但并没有跟着恺一起转身迎接,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的肉球上,她的视野里,肉球轨迹的剧烈颤抖,像是内部充满了易燃物,此刻那些燃料达到了最大的不稳定,只需一点点的火引,便将一切引爆炸裂。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霖忍不住叫出声,“我也一路上看见过太多这种肉状物,这大家伙,到底是多少那种肉块的集合?” “即使是这些,对于全部被封印起来的血魔的尸骸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若是让它将全部的身体残渣吸收,在场的我们谁都应付不来,”二夜走到众人的身后,解释道,“至少也要三名骑士团长带领精英部队前来才能压制。” “然而第一次的时候,我一个人带队就已经足够了,”若铭走过来,并不怎么亲和的说,“你说这怪物的心脏被捏碎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的意思,具体的是机密,而被封印的十年来,随着法阵的持续衰弱,它不断散发出的血气能量,让原本不多的肉体残渣,像是生命体一样不断增值,”二夜一如既往将微笑脸也展露给初次见面的若铭,“若铭小姐,久闻大名。” “那现在,我们是可以彻底毁掉这怪物了?”若铭又问。 “当然,不过并不是你我。”二夜笑着说,笑容里仿佛暗藏着知晓一切的从容。 “莱尔呢?”霖四处看了看,却发现人群中少了一位。 “他要出来了,他果然没事,”铃说着向前迈步,走向那个巨大的肉球,但每个人都知道那玩意有多危险,危险度等同于被放大千万倍的强烈病毒,会瞬间吞噬掉你的全身,“还将带着胜利归来。”可她依然毫无畏惧的走上前去,自言自语,仿佛她眼里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危险的集合物,而是凯旋的骑士卸盔归来。 她只是感知到了而已,她只是要去迎接那个人。 若铭并没有感觉到那么多,她只是看到自己的妹妹在犯傻自投险地,她嘴里喊出焦急的“别去”,刚伸手要抓住铃的手臂,一阵激烈的强风扩散,冲击着众人的身体,尖刀般拍打面颊。恺将小凡挡在了身后,霖双臂护脸,视线却透过缝隙看去。 他看到铃浑身牵绕着火焰,泌出温润的光辉,在那狂风的震荡下,衣摆飘荡身形却不晃不倒。 铃走到了肉球的前方,向着面前伸出手,然后,肉球,破裂了。 并不是遭受攻击而产生的炸裂,也没有肉块危险的四散,肉球像是花朵失去了生命力变得萎缩,像是缺水的老人的肌肤变得无比褶皱内凹,继而裂痕丛生,肉球如脆弱的蛋壳碎裂成无数碎片,在风中消逝成齑粉。 随后银发赤瞳的少年在半空中缓缓下降,他的眸中赤红灼亮,呈现烫伤的肌肤快速愈合,血刀插在地上,他在与刀刃平行的地方脚尖落下,一颦一动恍惚间透出空灵的气质,宛若新生。 莱尔的手放在了铃的手心上,火焰顺着连接的手臂传递到了莱尔身上,铃相信着自己的男孩,心有灵犀的感知到了他的归来,于是携着火焰等他,那是自己需要递给他的,他所需要的一份力量。 “你把她带回来了。”铃问,但语气坚定的肯定句。 “嗯,”莱尔点点头,“多谢有你,我才知道只有阳光才能打破黑暗。” “你们也终于来了,”他看向一旁的众人,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像是阳光,“太好了,大家都在。” 他转身,拔起地上的血牙,不快不慢的走向血魔。 “他要怎么和那个东西对抗?”若铭问。 “和他们一起对抗。”铃说。 或许是血液交换的缘故,只有她才能看得见,此时此刻莱尔的背后,有那么三个人正站在他身边,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挚爱的姐姐。 真好啊莱尔,铃在心里说,她的眼前浮现过去的画面,回想起最初相遇的日子,深夜里她悄悄爬上房顶,看到这个男孩沉默的坐在砖瓦上,望着天空的月亮,凉风吹过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依无靠,像是无家可归无人可伴的可怜的小孩。 而现在,他就在他家人的身边。 真好啊,你现在,笑的是那么幸福。 是因为有你,是你将我拉出的孤独,没有你,我或许此刻也无法和我的家人重逢,是你作为第一道光照进来了,然后我身边的黑暗才全部消散,你也是我的家人,我最爱的人。 铃忽然一愣,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可能是莱尔奇迹般的听到了她的心声,但她觉得莱尔的声音在心中一瞬而过,眼前男孩的脸颊在一刹微侧,嘴角起伏。 “力量,我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失,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血魔蹲伏在地,裂开大口愤怒咆哮,它血丝胀红的眼珠怒瞪着靠近的莱尔,“杀了你,你这小虫,我必要将你摧毁,然后在毁灭你周围的一切!你分明,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你有什么资本带着这样的眼神站在我面前!” 老人通过莱尔的意识感受着外界,血魔那句话是在说莱尔,可被他听到,又让他想起自己的过去,过去的自己,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不,他们并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老人握紧手中的怀表,像是要从怀抱内的那张照片上吸取勇气和温度。他们只是还么遇见拥抱他们的人。 而他们,也终将不会孤单。 “是我的家人,是那些爱我的,我也深爱的人们,我的朋友,我的爱人,”莱尔说,“有他们在,我便无所畏惧。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不是什么没人要的还在,普拉斯,我可是有着这个姓氏。” “是啊,普拉斯,那是这个世界让最让人感觉厌恶的一个名字!”血魔开口,上下牙齿用力咬合,像是无情的铡刀开合。 “不,是寄托着最美好的名字。” 血气在莱尔的身体狂肆意涌出,像是有洪流从体内喷薄,那不是莱尔一直以来所使用的血气,更不如暴走时那样释放着燥怒和疯狂,那是种透着纯白的红光,温润的像玉像水,耀眼的像光,却又刚强充满力量,是得到了升华的,全新的能量。 新生的血气覆盖原本的血牙,使这把根据血气而变化的刀再一次赋型,更加锐利的太刀。他的背后血气大量凝聚,像是进行着一场盛大的铸造,随后血气成型,像是绝世的兵甲淬炼出炉,那是一扇羽翼,有血气编制而成的,光与殷虹的血气之翼。 “嘿,这个样子明显抄袭我的创意,”霖忍不住激动的伸出手指指点点,可他激动的原因并非话语的前句,“但是,伙计们,那玩意真是帅爆了好吗!” “是啊,真酷。”恺也赞叹。 看啊,菲娜,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孩子,命运被寄放在了他身上,他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可终将跨越磨难,握住击溃绝望的力量,老人心想,这就是普拉斯家族世代相传的绝密之力的升华了,将血气进一步的掌控,提高浓度,从而超越真红之力的力量,百年前,他为了救出菲娜回家,跨越了那个千万人的战场,也是这幅姿态,血剑,片翼,宛若神降! 他将这种力量,称之为圣血,圣血·朱翼。 “就算你再提高你的血气又如何,所有的血气都由我掌控,”血魔咆哮,“你不可能打败我!” “若我只身一人,我什么的打不过,”莱尔睁开双眼,右眼的赤瞳发生变化,紫色的光泽覆盖了瞳孔,溢出光线和魔力,“所以,说是宿命也好,说是其他什么说辞也所谓,该决战了,血魔!而接下来要打倒你的,是普拉斯!”他左手血牙,伸开的右手释放紫色魔力,那是除了血气,莱尔从母亲那里所继承的第二种特殊魔力,魔力化为紫色的长刀。 “普拉斯!”血魔的愤怒被这个词彻底点燃到极限,它能量狂涌,挥爪而上。 莱尔深呼吸,他感受得到,即使现实里真身不在,但他们的意识正陪伴在身边,父亲,母亲,姐姐,他们拍打自己的肩膀,和自己一起严正以待。 左背血翼,又眼紫瞳,他双手握刀,腾空而起,挥斩迎上!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宿命斩决之时 “你无法赢我,你们无法赢我!你们都知道原因的,别忘记了,你们人类所有人都畏惧我!将我封印在你们体内数百年就是因为你们对我深深的畏惧,对我远强于你们的力量的畏惧!”血魔大吼着,狂躁的血气包裹着利爪迎面挥来,像是要连同空气都撕裂。 “你只是利用我们每个人心里脆弱点的卑贱者,当我们战胜了自己的懦弱,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血魔,我们谁都不怕你!普拉斯再也不会有人畏惧于你!”莱尔侧身,双刀置于一旁,风步的推力,加上圣血状态下极快的速度,莱尔和血魔几乎瞬间便碰撞在一起,一红一紫的两道光轨划开在身后。 “在之前的战斗里,你的身体早该烙印下在我面前就会产生的畏怯了,我是超越你们人类认知的巨硕之力,我用爪子撕裂你们的身体,就像你们用手指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们之间的力量之差,是天壤之别!”血魔手爪的指尖近在眼前,也在这同时,它全身的肌肉顿时膨胀。 是刚刚被吸收的肉块,尽管启示录碎片的抽离,及时废除了剩余的绝大部分肉块内蕴藏的能量,可依旧有一部分被血魔重新吸收,于是它再一次进化,向着最完美的形态进一步变形,它全身每一处肌肉组织夸张的扩张,整个身体几乎在眨眼间扩增了一倍,从原本个头高大的怪物,变成了真正的巨人。身后的尾巴继续拉长,后背脊梁突出一连排的骨刺,一双肉翼分裂成两份,脖颈的一侧又生长出第二课颅腔,它本身就是八首的恶魔,而它的四肢,仿佛养分吸收不匀而产生的畸形,扩增至和手臂大腿比例完全不符的体积,单独一颗指尖,就有莱尔的半个脑袋大,或者说,它正是有意这样变化的,因为四肢是最有利的武器,它要有这武器,将普拉斯的脑袋给一下刺烂! “不要和这怪物硬碰硬,就像你们习剑之人战斗时那样,无论对方使用的何种武器,将它视做刀或剑,这样你们就站在了同一个战场上,如果说对方也选择了刀剑和你比拼,那么你的自信必能让你战无不胜。”莱修亚说。 “既然是剑的话,那么这个武器最脆弱的心脏之位,你就应该更容易能找到,”莱娜接着说,他们的声音就响起在莱尔的耳边,响彻在莱尔的心里,“就像我给你说过的那样。” 这大概就是未来每个人,他们成人后所作所为的理由了吧,面对不同的问题,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早在看见问题的刹那,某一个答案就立即在心中生出,宛如刻印在身体上的本能,别人问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你脑海想起的第一件事,大概是多少年前的午后,那些被你视为珍重的人抚摸着你的脑袋,告诉你做人的道理,或克服难关的方法。只因为那是我们最依赖的人告诉我们的,那些启示将引领我们不断前行,不会迷茫和退缩。 莱尔的身体突然加大角度倾斜,他看准着血魔利爪袭来的动作,手腕调整着紧握的刀柄,血牙精准的切入两颗指甲的缝隙,极快速的,他的确没有和血魔硬碰硬,而是将刀刃切在了它指缝的肌肉上。 只有血气才能打败血气,也只有附带血气的攻击才能切开血气防护的血魔身躯,而此时此刻圣血状态下的刀斩,也理所当然的轻松切入! “嗯,我知道的,”莱尔在心里回应到,加速切开血魔的手背,“在刀刃碰撞的第一刻,我就能找到它的脆弱点。” 刀刃不受阻挡一路斩开,这次是艾斯蒂的声音,她大喊,“向上斩开!” 于是莱尔的手腕徒然反转,反应速度快到无视时间,仿佛母亲的话语是他身体行动机关,他甚至没有去思考这么做的原因,完全的信任,当他听到这句指示时便立刻行动,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是普拉斯与他们世代宿命的战争! 血牙斩切的轨迹九十度变化,当两秒后刀刃斩出了血魔的手掌,一颗半个人头大的手指从手掌上切离,掉落在地上,鲜血涌流。 “普拉斯!”血魔的愤怒再度高涨,它咆哮着,断了手指的拳头紧握着向外挥开,另一只手也跟上想要抓住莱尔的身体。 “不要向右移动,左侧撤开,你的第一意识会让你朝右行动,但那样正中了血魔的预料,它的尾巴同样是它的致命的武器,那东西全力挥动能拍烂你身体的一半!”莱修亚严肃指示。 于是莱尔又倾斜向左,脚尖踩着血魔的手背借力跳开,下一刻巨大的手掌遮掩而下,血魔身后的巨尾在地面脱出杂乱的痕迹,仿佛一直等待着时机却迟迟未能等来耐心快要磨尽。 “来啊,血魔,来,你不是声称能够轻易的捏碎我吗?是你先把我捏碎在手里,还是我先将你全身砍裂?”他甚至没有落地,半空中就再度前冲。 血魔两颗脑袋同时望着下方快速靠近的莱尔,双拳用力挥砸地面,每一拳击中地面都打出一阵激烈的晃动,掀起一米高的沙土。 “我们离这里远一些,会被波及到的。”若铭一挥手臂,指示众人后撤。 “我们不帮忙吗?”小凡问。 “这场战斗可不是我们几人有理由打扰的。”二夜说。 “没关系,他不会有事的,正有最可靠的人和他一起战斗的,这是属于他们的战斗,”铃说,“我们当然要帮忙,等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要在他身边。” 莱尔借助背后的血翼轻松自如的倾斜移动的身体,高速的移动让他一次次躲开血魔的拳头轰砸,他飞至血魔身体的下方,对准那粗壮的脚腕,两柄长刀同时挥动就是一记锋利的平砍,四分之一的肌肉都被切开。 以脚部为掩护,他就无法成为血魔的靶子。长尾追逐着莱尔同样快速的移动,可莱尔迅速的穿梭在血魔两腿之间,躲避着长尾的同时,不断留下沉重的斩击。 “你这到处乱窜的小虫!”血魔忽然拍打着背后的双翼,双脚也离开地面,莱尔及时后撤,以防被浮空掀起的风波打乱了身体平衡。 他抬头,看着血魔飞到了高空。 “我改变决定了,你就连同这附近的山林,一起归于尘土。”血魔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浓郁的血气在嘴中凝结。 “那怪物又想干什么?”霖问。 “是那个攻击,”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说,“能够一击便炸碎山头的,血魔的最强攻击。” “削平山头?喂喂,它是要对着正下方释放吧,”恺说,“那我们岂不是等同于站在核弹爆炸中心,我们能留有全尸的可能性有多大?” “尸骨无存。”霖给出了糟糕的答案。 然而众人的眼前,莱尔追着上升的血魔,一起飞向了高空。 第四百三十二章 圣血燃烧之夜 “在摧毁一切的绝对力量前,你们的面容多么的惨淡,那写满绝望的表情我记得清清楚楚。”血魔发出声响,它一边凝聚攻击的同时,竟也还能做到语音畅通。 “没有人会给你凝聚力量的时间!”莱尔提着双刀迎空飞上,“至少我绝对不会。” 他飞行的速度比血魔还要快,转瞬间就几乎上升到和血魔同样的高度,血魔忽然停止了能量凝聚,将未成型的能量团吐出,对准正下方快速靠近的莱尔。 “即使只有这么一小部分,毁不了这块地方,将你炸成粉末也绰绰有余,”血魔叫,“最后的普拉斯,这是你自己为自己选择的死亡末路!” 因为速度太快,莱尔不能及时止住,他也不能就那样躲开砸下来的能量团,那会伤到下方的铃他们,所以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在空中便解决那颗能量团。 “喂,他不会是想直接撞上去吧,”霖显得吃惊,“这是要自己抱住核弹引爆吗?” 铃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 “告诉我,我能够挡下这东西的吧,而且它凝聚的能量还不够太多。”莱尔在心里提问,事态根本没有给他哪怕超过十秒的时间去思考,于是只能立即做好觉悟,迎难之上。 “魔法和魔法的较量,本身就取决于魔力量的大小对抗,大的魔力量便能吞并小的魔力量,换算在血气上,是等同的,”老人作为血气使用方面的翘首,立刻做出回答,“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化解那团能量,用你的血气去引导并分散。”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老爷子。”莱尔卯足了劲,双刀移至面前。 大量的圣血包裹莱尔身体,让他等同于变成了另一团能量的集合物,两股能量碰撞在了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出刺眼的火光,那两股能量相互融合。 在其中心,莱尔只是极限的挥刀,用自己的血气将血魔释放的能量一点点的打散,如老人所指示,让血气牵引血气,使其一点点分散,然后崩溃。 “哑弹?”霖看到空中并没有出现惨烈的爆炸,疑惑的提问。 “你别看我,我也不懂,问这两位,他们该是行家。”恺摇晃着头,指着一旁的若铭和二夜。 “我怎么会懂那群人用的奇怪力量,”若铭敷衍的应付,“大概是有什么化解的手段。” “和魔力压制魔力的原理是差不多的,”还是二夜给出标准答案,“我对很多血继者的特殊力量,都些许做过研究。” 铃看着上空,看着红白相间的属于莱尔的血气,像是在一点点侵蚀血魔的血气,她忽然想起在月夜界时,自己释放出的火焰之墙,被那个使用白骨的男人,用骨刀一刀一刀的划开,像是切开布匹一样简单随意,甚至没有一粒火星烧着他,自己明明是在他的脚下近处释放。 莱尔挥出最后一刀,血气染红的视野终于清晰,他再一次看到了夜空,还有两颗直视着他的脑袋,四颗眼珠同时闪烁惊讶和恼怒的目光,他成功了,将那股能量成功化解,从能量团中突破而出。 “抱歉啊血魔,我从你说的什么末路里,很遗憾的回来了。”莱尔继续上升。 “混账混账混账!你这只扰人的苍蝇!”血魔两颗头颅同时释放更多的能量团,但并没有来得及凝聚,仅仅只是少量血气的形成物,但数量众多,大量的血气团从天砸下。 有了刚刚的经验,莱尔对眼前的新障碍毫不在意,他挥洒自如的挥刀,将血气团一个一个挑飞在周围炸裂,畅通无阻的冲到了血魔的眼前,然后在血魔的视野里,莱尔身体旋转,带动着两柄长刀一起旋转,红色的圣血和紫色的魔力水乳交融,化成了彩色的转轮狠狠砸在血魔的下颚,旋转的刀刃疯狂切割。 “给我碎成一堆骨片!”血魔的鼻孔喷出燥怒的鼻息,它迅速伸手抓住了莱尔的身体。 可两柄刀刃刺开了血魔的手掌,根本不给他手部用力的时间,莱尔便切开了它的手面从中脱出,如果说之间的他,哪怕用尽全力的挥斩,也只能伤到血魔分毫,可现在,他每一刀都能够斩开一切! “不,是你要被我斩裂,这是你终结的夜晚,我说到做到,”莱尔的身体浮在空中,双臂伸展,火焰缠绕着双臂爬上了刀身,“你是普拉斯的宿命,而宿命,就是用来斩断的,我们的未来,你生成的阴影不会存在。” 铃的火焰与莱尔的圣血完美融合,这两种力量,在他们相互牵绊内心下,本就是最完美的,此刻全新的血气在盛大燃烧,两柄长刀仿佛在夜空下再次熔炼铸造,圣血燃烧。 “姐姐,你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着我了,请你看着我,”莱尔说,“你想要传达给我的,我都明白了,就用这个,来证明一切。” 莱尔化为燃烧的红白色流光,冲向血魔。 剑技,二天一流式·圣血轮回斩。 化为流光的莱尔,自身就如同一把绝世锋利的刀刃,在这个夜晚的幕布下,划出了最闪耀的轨迹,流光环绕着血魔身体四面八方,贴着它的肌肤极速驰行,莱尔的双刀切开了血魔肌肤的每一处,从左肩斩至右腹,从大腿切至脚跟,又刺进尾巴顺着尾骨的线路一路斩切直上,继而斩裂整个脊梁,刀从背后绕至身前再回归原位,于是鲜血又从腰部的切开流出,然后是手臂,脖颈,后脑。 血魔被切裂的肌肤肉体分离,圣血燃烧成的血气之炎覆盖在所有的裂口,让血魔像是被无限的烈焰焚烤,那些燃烧的血气压制了伤口的愈合,超速再生也被严重的影响,可即使如此,血魔自身的愈合力比起暴走后的吸血鬼仍然高出至少几倍,肉眼可见的速度,那些切口又逐渐合拢意图恢复。 但轮回斩仿佛就是为了克制这种能力而存在,其本质,便是不断重逢的斩击,一轮刀斩后再接一轮,于是流光围绕着血魔的身体,斩完一次后从头再来,那些刚刚开始愈合的切口,又被莱尔更快的,继续切裂! 血魔终于被他痛恨又轻蔑的人类,第一次伤及至感受痛苦,它愤怒屈辱的吼叫,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光,可是流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它的双眼又被砍瞎,流光环绕血魔身体飞旋向上,直至由脑后升入高空,最后一刀,将血魔头颅上的尖角给一斩而断。 “你杀不了我的,普拉斯!”血魔即使看不见,也感受得到不属于自己控制的那份血气之力浮在前方,“输的终究是你们!我的怒火已经焚烧了千百年,足以将你们世世代代都钉死在地狱的热量里无限灼烧!”它吼叫出恶毒的宛如诅咒的言语。 “我们谁都不会去地狱,我们都要走在光芒铺满的路上,一路上有着家人和挚友的欢声笑语!”莱尔也不输气势,如果说是强大的信念和执念,谁没有呢?血魔的是愤怒和屈辱,而他们背负了这诅咒之血的每个人,都比任何人,更清楚的感受过自己内心的脆弱和痛苦,也深知自己得到的救赎来之不易,更要珍惜。 对于莱尔而言,他将为了那些陪伴他的挚爱们而拼尽一切战斗,决不倒下。 “我当然知道仅靠这些还不足以彻底击倒你,”莱尔挥动燃烧的双刀,再次冲向血魔的身前,“所以,我会继续不断的挥斩。” 莱尔挥动手中的双刀,千百次的在血魔身前斩过,唐竹逆风,斜上切斜下切,左右相斩,袈裟逆袈裟,这是剑术中的最基础,从八个方位发起的纯粹斩击,每一斩,都在莱尔手起刀落再挥斩间,无数次的斩至血魔的肌肤上,此刻无需任何剑术,斩断宿命,只需要包含一切的,最纯粹的斩击就够了。 圣血燃烧,刀影缭乱,鲜血飞溅,仿若红莲。 铃,之后帮助我将这怪物固定在地上,然后尽快撤离,我要结束这一切。 莱尔的声音直接响起在铃的心里,她立刻转身看向众人,“到了我们出力的时候,血魔需要暂时性的被封闭行动。” “我的魔力不多了,”若铭说,他看向二夜,“你的冰魔法怎样?” “很抱歉,我的属性并不精通与冰。”二夜表达出歉意。 “我来,”小凡说,“用我的魔法,帮你增幅你的冰属性魔法,但我需要其他人的魔力,越多越好。” “之前这么做就让你晕了很久。”霖提醒。 “我没事的,我的力量,不就是为了此刻而存在的吗。”小凡不顾朋友的担心,走到众人前方,一手伸前一手探后,象征释放的白色法阵出现在前方,代表吸收的黑色法阵浮现于身后。 “如果她倒了,我会立刻抱住她。”恺走在小凡身边扶住她,向众人点头,随后第一个将手放置在黑色法阵前,黄色的魔力被抽取而出。 “你们只需要给我基础的魔力就好,请若铭姐把魔力转化成冰属性。” 若铭点头,将手放上去,寒冷的气息窜入了法阵内,众人也各自将魔力输入其中,小凡立刻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若铭的那股魔力不属于人类,而这个能力的应有她本身的经验也不多,为了达到效果,精神高度的消耗。 众人紧张的看着小凡,小凡的额头已经大量泌汗,维持白色法阵的手臂开始忍不住的摇晃,恺扶着小凡的双手开始用力,为了防止不测。 然后,大量的寒气终于涌出了白色法阵,席卷前方的空地,将所有地面都冻结成冰,冷气升腾。 小凡立刻倒下,被恺接住揽在怀中。 莱尔看了眼下方,随后血牙直指血魔,“结束了血魔,该结束了。”他说出这句话,话尾的轻叹像是要为一切画上句话。 莱尔绕到血魔的身后,将它所有的羽翼全部切下,血魔巨大的身体从天空坠落,它满身疮痍,鲜血飞涌,像是下起了一场猩红的暴雨,宣告着一个怪物的败局。 “不,绝不!我等了千百年这么久,我必要重临这大地,我要你们的尸骨葬在泥土万米之下!”血魔坠落,仍然声嘶力竭的嘶吼,它蕴藏的怨念,多到仿佛永远都发泄不净。 庞大的身躯落在了冰山,砸出大量的碎片,其后寒气侵袭血魔的肌肤,将它的后背牢固的黏在冰面上。 “又是你吗,人类的女性!又是你继续妨碍我!”血魔想要扭头寻找若铭的存在,可是后脑脖颈都被固定在冰里,它只能看向上方,看着浮在空中的莱尔,发出耀眼的光。 大量的血气凝聚在双刀中,圣血,紫色魔力,火焰,三种能量相互融合,以血气为主的巨大能量储蓄在刀内,等待着,为了迎来终结的最后一击,最强一击。 “普拉......斯......”血魔仍然想要吼叫,可是冰层爬上了它的下巴冻住了嘴角又进入嘴内,它的嘴被冻住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后,它愤怒胀红的瞳孔,映出了照亮夜空的光辉,十字型的圣血之光。 莱尔从天而降,双刀交错,伴随着自身的怒号,刀刃挥斩,两道巨大的剑压组合成十字,压向了血魔的身体。那是他如今,凝聚了一切的最强一击,走出了孤独,脱离了痛苦,邂逅了珍爱,重逢了挚亲,拥有了陪伴,信念于心归于剑。 奥义·圣血十文字! 第四百三十三章 血散之夜 ,最耀眼的光,最炙热的血,最强盛的斩击,千钧之势划破夜空而降,宛若天谴,纵使连接了百年的宿命之链,也能被斩碎并融化。 血魔怒睁的四目像是要喷出澎湃的烈火,它对着夜空,对着那个进攻自己的男孩,那让自己怨念百年的家族,发出了今夜最不甘和愤慨的怒嚎,刺眼的红光充斥血魔的全身,这个怪物,终于在此刻将体内全部的血气之力,不留余地的全数释放,要挡下莱尔倾尽全力的一击。 如果说这道十字斩击就是它宿怨的家族最后最强的招数,那么当它将这个招式化解的时候,便是它彻底复活的时候,那个时候再无什么能阻碍它重临大地的脚步,绝望将压在普拉斯脆弱的身躯上,现实会告诉他们凭他们的无力根本无法违逆自己这绝对的存在。 两股庞大的血气激烈碰撞。 “退后,退后!”若铭率先拎起较靠前的霖用力扔到后方,随后拉起铃和小凡的手腕快速撤入树林,二夜早在同一时间就动身退后,至于恺,他的体重使得在场没人能拉得动他,还好他看得懂状况,跟在众人后方移动。 他前脚刚刚踏前未遭受打击的树林,巨大的冲击就将他沉重的身躯整个掀飞,若铭将两个女孩护在身下爬到在地,霖看到二夜躲在一颗较粗的树身后,也一个翻滚靠了过去。若铭没敢抬头,也按着两个女孩的脑袋,大量被卷起的沙土飞过脑勺,还有石子砸来,霖咽了口唾沫,心里祈祷着,因为他听到树身断裂的声响。 “来啊,普拉斯!以为这样就能够击溃得了我吗?”血魔的叫声响彻在狂暴炸裂的血气里,它的视野里也全是猩红的光芒,“当你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势必要捏碎你的身体!” 因为强烈的冲击,整个开阔区域乃至更外围的树林边缘都遭受波及,大量断裂的树木被带到高空,漫天都是刮起的泥土沙石,能量炸裂的中心,地面向下凹陷,像是地面都被刨开,约束血魔身体的冰层自然也崩碎殆尽,血魔心中充满激动和狂喜,挣脱了约束,它就能再次攻向莱尔,今夜是它重生的日子,只要撑过了这场能量冲击,莱尔释放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必然会陷入虚弱,但它的爪牙依然是强力的武器。只要能撑过这场冲击。 它抬起手臂,想要拨开阻碍视野的能量,莱尔能够做到的事情它自然也可以,牵引血气散开,哪怕是这些正在爆炸的能量,对于血魔来说也依然可以驱散,它想要伸开爪子,却觉得手指的前端一片麻木。 “怎么会!”血魔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它的手爪无法接受来自身体和大脑的信号,是因为它的手爪已经不在了,从指甲的尖端开始,它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的崩碎,像是纸糊的小人被扔在火里一样,燃着的地方一点点化为灰烬。 从手心蔓延手臂,从手臂爬上肩膀,与此同时,它的整个身体都在分崩离析! “不,不!这不可能!”血魔尖叫着,它自诩自己可以承受这些爆炸带来的痛苦,但自身遭受的损害却无法磨灭,它正不断处在毁灭的事实也无法抹消,事实是它的血气没能挡下莱尔的斩击,即使组成那道十字的能量持续被抵消,但凝聚了莱尔决心的斩击,仍在逐渐突破防御。 两道笔直的红线沿着血魔的头顶到下腹,从左肩到右肩,呈十字形裂开,像是在血魔的身体留下两道交叉的沟壑,沟壑里的红光色彩极致,打入血魔体内的属于莱尔的能量,正摧残它体内每一个角落,细胞组织碎裂,骨头折断,即使是超速再生,也阻挡不了这种程度的毁灭了,一个细胞再生的速度,足够那些能量杀死数十倍的数量。 “我是不死不灭的,这百年来我从未真正灭亡过,今夜就是我的重生之夜,我怎么可能再死去!” 血魔疯狂的嘶吼,好像嘶吼的足够用力就能停止自身的毁灭一般,可现实是它的一条手臂因为靠近爆炸中心而泯灭成灰,剩余肢体的体表鳞片被刮下,内部的肌肉也在熔烂,十字型的沟壑让躯干裂成四份,流出的鲜血也快速蒸发,只剩下一颗孤独的头颅连接着颈下少许的身体,开裂的嘴角继续发出愤懑的声音,火焰烧穿了它的眼睛。 在仍未散开的浓郁血气中,少年人的身影终于从远处显现,莱尔双手持刀,此刻他只需要一把刀,血牙,德古拉打造的克制血魔的武器,在血气充能下会随着使用者而改变形态,此刻这把刀不再是细长的太刀,它幻化为远超最初模样时更大体积的巨型兵刃。 莱尔双臂环保刀柄,迅速直下,终结血魔这个怪物,被创造出的唯一使命鸣动着血牙。 “普,拉斯——”血魔最后的长啸下,巨大的兵刃洞穿了血魔最后部分的身躯,顺着鼻梁脖颈一条线,全力切开。 “或许,撇去立场的不同,你虽是世人闻风丧胆的怪物,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但你的存在也让我们家族世代陷入诅咒,我们也是你的受害者,所以我不会怜悯你,但也不会怨恨你,我们谁都想好好生存下去,或许未来多少年后能再找到将你从我们体内剥离的方法,而且可供你拥有自己生存的环境,与世人互不干涉,”莱尔松开刀柄,踏着刀身跳到逐渐消散的血魔的头颅上,“但现在,我们要打败你,为了属于我们美好的未来,从今往后,克制你的方法也将随着这把血牙时代传承,不再是禁术,而是每个普拉斯后代都要掌握于心的救赎之力,普拉斯再也不会活在你的诅咒之下。” 莱尔感觉到身体在下滑,是因为脚下这颗巨大脑袋的内部已经被烧空,只剩一副空皮囊凹陷下去,血牙也逐渐缩小。 “普拉......斯.......”即使到最后一刻,这只被毁灭殆尽的怪物,还在逞强着发出声音,却已经无法听出这声音里包含的东西了,只是虚弱渺小的叫声。 莱尔的脚面终于踏在了地面,身后是重回黑刀模样的血牙,他站在血气散开的地面上,看着一旁巨大的身躯完全消散。 “永别了,八岐血魔。”他说。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再见了,我从未孤单 “结束了吗?”霖注意到远处的动静下了下来,问。 “好像是,”恺忽然从泥土里窜出,他被冲击掀飞后,就直接被接踵而来的飞沙走石所活埋,因此他也是第一个近距离目睹一场毁灭打击后的现场,前方原本的空地消失不见,取代的是一个凹下去的大坑,天空中还有不少飘散的沙土和木片残渣,“看不到那头怪物的影子。” 听到了一切结束,若铭用力的手臂自然卸了力,铃立刻挣脱而出,快速的跑向远处的地坑。她在地坑的边缘停下,喘着气,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身体仍然疲劳的缘故,随后,她发出笑声。 “他成功了,是莱尔赢了,是我们赢了。”她传达着喜讯,然后顺着地坑的内侧滑了下去。 “看来是个好结局。”二夜恢复了微笑,对着一旁站起身的若铭说。 “你表情变得倒是挺快,”若铭说,“刚才情况最严峻的时候,也没见你露出什么严肃的神情,你是来封印这怪物的吧,趁它苏醒前,当事态超出预测和控制,你也不会感到慌张吗?” “个人心态问题吧,”二夜苦笑下,耸耸肩,“不过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间吧,这群孩子刚刚战胜了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怪物,松懈欢呼才对。” 若铭走向前去,不再和二夜说话,像是从二夜身上失去了谈话的心情似的。众人都走向地坑,留下二夜一个人依然站在原地,他将自己置身于之外,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群人里面,脸上始终挂着神秘的微笑。 “封印还怎么办?”霖从二夜身边走过时,想到了这个问题,问他。 “加固封印的原因,是防止已经开始重生的八岐血魔彻底苏醒,既然八岐血魔已经被消灭了,连封印本身都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二夜说,“去和你的朋友们重聚吧。” 霖点点头,走开了,心里却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他心里想,为什么这个人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二夜退到了树林的阴影里,口袋中的启示录碎片发出微弱的亮光,两枚启示录碎片相互接近时,便会发出这种宛如探测信号般的光。 ------- 铃压低着身体不让自己摔倒,下滑到坑洞的下方。 “这是......”她跑到莱尔身边,看到莱尔蹲下身,面前的地面躺着一个血色的人影,是最初的血影,“血影?” “血影已经不在了,随着八岐血魔的能量一起消失,”莱尔将那血色的身体抱起来,放在怀里,伸手触碰她的面颊,手指触及肌肤的一霎,血色的外表像是无比脆弱的一层纸,轻易的裂开了,“现在,有的只是一个叫莱娜·普拉斯的普通女孩,一个让人深爱的姐姐。” “以及一个让人深爱的女儿。”艾斯蒂和莱修亚的不知何时从后方靠近上来,当然,他们两人的存在除了莱尔,就只有铃能看得到。 “是我眼花吗,感觉你们好像,变的更透明了。”铃问。 莱尔怀里的人褪去了身上最后一片血色,人类女孩裸.露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下,那是极其美丽的一个女孩,只是皮肤显得无比苍白,像是不仅血气消失了,连自身的血液都被抽干,铃看在眼里,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的身体还在正常健康的情况下,该是完美无瑕的吧,不像现在,枯瘦如柴,胸前甚至能清晰看到肋骨撑起的轮廓,肌肤仿佛一张薄纸挂在骨架上。 莱尔撩起莱娜拖在地面的红发,唯有这头长发的颜色还是那么鲜艳,鲜艳的和莱尔记忆里的火红如出一撤。 怀里的人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梦呓,随后睁开了眼,一双赤色瞳孔显得微弱无光,像奄奄一息的火苗。 “我回来了。”女孩看到莱尔的面容,露出浅浅的笑容,虚弱的手臂伸出,想要抚摸莱尔的。 当她彻底回到现实,这个女孩看见自己挚爱的弟弟,说出了这第一句话,那是在精神世界对莱尔的回应,一如过去许多年,每次她回到家里,自己的弟弟都会扑上来,开心的说着“姐姐你回来了”,她便温柔抚摸弟弟的脑袋,点头,“嗯,我回来了。” 尽管这一次,她回来的晚了些,一转眼便是十年,但终于,还是回来了,家也就还在。 莱尔早已泣不成声,轻轻抱住姐姐的身体,他既激动的想要全力抱紧自己的姐姐,却又深怕此刻一用力,会伤到姐姐脆弱的身体。 “一直都在想,回来后要怎么向你解释,姐姐的任务稍微有些麻烦,回来的就迟了,”莱娜抵在莱尔的肩膀上,姐弟两人脑袋靠在一起,她绕到后面的手轻柔摩挲莱尔的头发,“你都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只要姐姐你能回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不过我已经不会只蹲在墙角和窗户下,这次,我是亲自跑到你身边的,”莱尔哭哭啼啼的说,“姐姐回来就好,我已经心满意足。” “爸,妈,”莱娜抬头看到身边站着的艾斯蒂和莱修亚,两人泪眼婆娑的注视着身下儿女,“真好啊,还能再和你们见面,我觉得很开心。”她说着,也忍不住流了泪。 艾斯蒂再也无法忍耐,扑通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抚住自己女儿的脸庞,“真讨厌啊,明明现在我最想用力捧着自己女儿好好亲亲的,可又怕弄痛现在的你。” 莱修亚蹲下来,一手搂住棋子,一手搂住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爸爸,”莱娜又伸出手握住了莱修亚的手,“谢谢你,你把母妈妈和弟弟,都带回到我身边来了。” 莱修亚一愣,鼻子无比酸楚,他不顾形象的呜咽出声,眼睛哭红哭肿。 “我这个没用的父亲,没让你感到失望吗?我的女儿,你当时还那么小,我却就那样离开了你,让你一个人负担起整个家,那本该是我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 “你承诺我会带母亲回来的,你实现了承诺啊,现在,你和妈妈都在我身边。” 莱修亚握住女儿的手,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 “莱茵怎么样?你们两个相处的如何?”这么久了,莱娜有太多的问题,她又问莱尔,她一直牵挂着自己的两个弟弟。 “我和哥哥,现在相处的很好,”莱尔说,“我们已经没有任隔阂了,哥哥现在成为了骑士团长,算我们中最厉害的了,不用担心我们的,我们过的很好,哥哥也有一个交心的女孩一直陪着他。不过这里不是月夜界,如果哥哥现在也能在就好了。” “我一直担心没了我,你们两个未来的生活,我在的时候,你就不怎么和莱茵说话,你们过的好,我就觉得足够了,”莱娜说,“最后,给我介绍下吧,那个女孩。” 莱尔点点头,看向铃向她示意,铃走过去,在和莱尔正对的位置蹲下,更近距离的,和莱尔的姐姐相互对视。 “姐姐好。”铃笑着说。 “她叫铃,是我在人间界邂逅的第一个人,是我第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重要最爱的人。” 莱娜又向铃伸出手,铃立刻接住。 “谢谢你,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还请以后,也能陪着他吗,他一直都是个怕孤单的孩子。” “当然,”铃双手握住莱娜的手心,她感觉得到这个女孩的身体,几乎快要失去最后的温度,“未来的每一个时刻,我们都约定过了要相互陪伴在一起,请不要担心,无论他伤心失意还是迷茫烦恼,我都不会离开他,他若是迷失方向,我便在他身边指引他,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他,成为我一生的重要的人。” 莱娜的手从铃的手心里坠了下去,她的身体彻底丧失了力气,嘴巴微微翕动,却也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瞳孔闪着最后的亮光,温柔的注视着莱尔。 “到时间了啊。”莱修亚看了眼自己逐渐消失的手心,一旁的妻子也越来越透明,快要看不见,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可也有着满足和欣慰。 离别的时候,最是不舍,可如果一直哭的稀里哗啦,就会把这美好的时光变得太过悲伤,总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告别的。所谓的离别,就是相互挥手说再也,将对方最后的面容永远刻在心头,然后带着这份记忆,更加坚强的继续前进,向着未来,未来,再也不会害怕,因为内心有最美丽的记忆,时刻鼓励着自己。 而这个第一人,只能由一家之主的父亲来担当。 “说再见吧,小艾。”莱修亚轻拍爱妻的肩膀。 “超级舍不得啊,我最爱的孩子们,”艾斯蒂泪流满面,她用力抽泣一下,然后使劲擦干泪痕,逞强的露出笑容,那个威风凛凛的女性的笑容,这是永远的离别,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记住自己母亲最坚强的表情,“莱尔,我的儿子,你生下来后我就没教给你太多东西,想说的太多,却也来不及,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别成为你爸爸那样在家里粗枝大叶的邋遢大王。” 莱尔用力的点头,“姐姐也会跟着你们去吧,到了那个世界她就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也不会担心了。” “带着我们三人的份,加油的活下去,”莱修亚说,“记得代替我们带话给莱茵,我们永远深爱着你们。” “再见了,我们的孩子。” “再见了,爸爸妈妈。”莱尔说,当视野里两人最后的笑脸完全淡去,这场短暂又无限美好的重逢,也落下最后一笔。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铃看到周围生出许多晶莹的光粒,慢慢浮上夜空,为这个一直躁动的夜晚,投下第一抹温柔的气息。 莱尔立刻低下头看自己的姐姐,莱娜的生命之火,只剩下最后的最后,零星的一点。 “我现在,已经走出那个屋子了,再也不会蜷缩在墙角,我会和我深爱的人们,一起迈向未来的,”莱尔说,“所以说,再见了,姐姐。” 莱娜闭上了眼,脸上依然挂着笑,那么安心,那么高兴。 怀里的身躯,彻底冰冷。 “姐姐的尸体会运回普拉斯宅邸,”莱尔说,他拾起地上些许脱落的莱娜的红发,“也在这里为姐姐建立一个墓吧,这个地方,已经留下无比重要的记忆了。” “嗯。”铃走到莱尔的背后,将他抱住。 “那个时候,在达乌斯巢穴的废弃大楼的房顶,我是第一次向你说出我的故事吧,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一个没有父亲母亲,失去了姐姐,哥哥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人,从小被周围冷漠对待从未有过朋友的人,”莱尔抓住铃的手,感受着其中的温度,“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身边,其实有那么多人陪我,有父亲母亲,有哥哥和姐姐,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有一群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我最爱的女孩,所以,我从不孤单。” “从今往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铃贴着莱尔的后背,面颊相靠,说道。 不远处地坑的边缘,众人站在上方对着下面的两人挥手呼喊。 “走吧。”铃站起来说,并对上方的众人报以同样的挥手示意,大声传达着一切安好的话语。 莱尔抱起姐姐的身体,回首看了眼背后,父母消失后的最后一粒光粒,也飘过眼前升空,像是一个发光的句号。于是他转过身,看到上方朋友们的笑脸,听到他们呼唤的声音。 他笑着,走上前去。 (第七卷完,请期待故事最后的结局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充满希望的未来 静庭中央最高的那栋楼上,昂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俯瞰着外界的大地,以高耸易见的环绕城墙为隔,更远的地方,便是灯火通明的帝都街区,他想到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篇荒郊野岭,说是荒郊野岭稍微有些夸张,但并不过分,那时的这里仅仅只是资源丰富地表平坦的宜居之地,即使有人居住在这里,也不过零星稀疏的村落。 一场延续了许多年之久的战争结束,昂引领着骑士和民众选择这片地区重新建立新的都城,作为月夜界的帝都,挖掘周围的矿石土木,在优秀的土壤开垦农作,铺设四通八达的铁路,才有了现在这繁荣的景象。 而在更早的战火时期,不仅是这里,整座大地都饱受名为残酷的洗礼,太多的人生不如死的苟活在世,时隔这么多年,那些从战争里得以幸存下来的人们,如今也都居住在安逸舒适的小屋内吧。 每次茶会,苍都总会忍不住好奇的发问,问昂为何每次见他,他都是望着窗外,好像外面的景色是什么世间无比美丽的绝景,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是有着他自己的原因,当他站在窗前的时候,远处的大地映入视野却划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个眼里映照出战火与苦难荼毒的大地,一个眼里呈现着如今和平美好的安稳时代。 那荼毒世界的苦难,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战争,那幸福的时代,也并非只是眼前。 屋里黑着,昂没有拉开灯,不是他喜欢站在黑暗里,他以后也再也不会一如往常那样,习惯性的走进屋内顺手开灯,然后泡上一壶热茶,走在桌前开始处理杂务。 “你每次这样站着望向远处的时候,背影都是外人难以靠近的孤独感,”门口处响起苍老的声音,沙罗拄着手杖,敲敲身边的屋门,“像是和整个世界都融不在一起似的。” “早过了因为什么孤单感而自顾自感伤的年纪了,但无论过去多久,哪怕再过个几百年,我也始终无法完全忘记,自己其实,的确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昂背对着她说,“没想到你会来,不过也是,在最后的时候,如果说还有谁能够陪我说说话,也只有你了。” 沙罗走进屋内,看清楚了昂身上的装束,那不是骑士团打造的青蔷薇铠甲,而是一副朴素的铁甲,上面没有添加任何一点复杂的花纹工艺,纯粹为了抵挡攻击而被打造出来,月光扫过铠甲上每一处伤痕,是那场战争的火苗烧下的,无法抹去的伤痕,一件沉淀着历史和往昔的旧甲。 她上一次见到他穿着这身铠甲,战争还没有结束,是的,这是这个老人过去穿行在战火里时的甲胄,本在战争结束时就卸下并封存,它代表着一场漫长苦难的完结,里面印记下太多的伤痛,本应永远被放置角落内任灰尘一层层累积。 可现在,他又穿上了,仿佛又要回到那个战争的年代,仿佛那个年代的一切还没有彻底结束。 “要走了吗?”沙罗走到桌子前。 “再进这里时,坐在这桌前的就不是我了,”昂说,“我看好苍都,在这一届的骑士团长中,论资质所有人都聪慧,而他最为年长,有经验,也有引领一个国家的能力和气度。” “那群孩子是这个时代竭尽全力产下的完美之物,”沙罗说,“这之后,他们必定会相互协助扶持,将这个国家更加蒸蒸日上幸福安康吧。” “自然会的,看外面的城市,这就是这个世界未来走向的初景,”昂说,“他们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群人,同样也是未来的支柱,未来,有他们在就足够了。” 然后,他将手里一直拖着的头盔带在了头上,像是整装待发的将士,即将去赴一场盛大的战役。 “是要去见‘空’吧,”沙罗说,“你一直对他和他们带着无法释怀的愧疚。” “我当初没能救了他们,也没有完成对他们的许诺,没能带着他们看到战火平息国家和平的模样,”昂转过身,不再是那个威严满满的领导者,只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觉悟,“是我,创造出了那些危机各地的那群罪犯。” “可你的确做到了,战争结束了,现在这个国家也一片祥和,”沙罗说,“只是他们没有随你走到最后。” “那就是我的错,”昂说,“新的时代终将到来,那时这个世界也不再需要我,旧的时代,我会亲自,成为他结束时的落笔。” 昂从沙罗的身边走过,沙罗停留在桌旁,眼神里流露着对旧友的不舍,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禁伸出手捧起托盘里的瓷杯,那是昂平时喝茶用的茶杯。 “要不要,再陪我喝最后一次茶?”沙罗做出最后的挽留。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唯独最喜欢那一种茶叶,那的确是上品,但比它更好的茶叶也多了去,战争结束的那天,我亲自率领的队伍走到第一个村落,那时覆盖天空多年的乌云终于散了,好久不见的月亮照射下来,我感叹着久违的月光像别离好久的友人,然后看到月光洒在一片田里,种着那些茶叶的幼苗,”昂走到了门前,“这么多年了,我喝了够多的茶,也该喝够了。” “我是个,早该死的人了。”他说。 “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我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术式,应该会帮到你的,”沙罗说,“我觉得他应该察觉到了,虽然他没有抵抗我术式的施加。” “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早就知道他是他,但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 “他可是我们都深爱的孩子啊,”沙罗叹息道,“放心吧,昂,你一手支撑起来的基石,在未来定会竖起高大的城楼,还记得我的预言吗,我这个体质都会有的预知力,这个被上天包起来的蜷缩的世界,孕育出的,一定是新生,而不是末路。” “我记得,毕竟你一直念叨,”昂笑了一下,这个一直以严肃为主的老人,少有的发出的笑声,“那样,我就安心了。” 昂·奥古多走出了屋门。 只留下沙罗一个人处在这个顿时安静的屋内,她强撑着慢慢放下杯子,不让老友爱用的瓷杯不小心摔落。然后,她走到昂经常站的位置,在窗前,像那个老男人过去一直做的一样,看向窗外,辽阔富饶的大地。 “你早已不是什么神的使者,你就是昂·奥古多,一个比谁都要深爱这个世界的人,”沙罗自言自语,“我全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你为这个世界努力做得那么多,希望它不断变得兴旺昌盛。” 她看着窗外的世界,无限的美丽繁华。 -------- 圣堂研究院,地下区域。 周围的地面堆积着被拆分的人形机甲的部位和零件,霍普坐在一件巨大的机械躯干上,手握工具卖力的工作着,甚至没能立刻察觉到旁边不知何时站着的人。 “你就是,霍普吧。”那人开口。 霍普听到人声,不由得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从机械上摔下来,屁股摔的生疼,他一边嘶嘶的叫着,一边揉着屁股站起来,在看到来者的面容后,更加受到惊吓。 “总,总骑士长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霍普叫道。 “这些东西更结实吧,”昂随便找了一个方方整整的机械坐下,看着霍普背后放置的大堆零件,“希望别介意。”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霍普连忙摆手,他一个没地位没名气的研究员,第一次这么近和那位总骑士长接触,内心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总骑士长大人,您为何会来到这儿?” “叫我昂就好,以后我不再是总骑士长,”昂说,“这就是你们的院长,一直看重的长久研究计划的产物吗?我以前有受到报告,但对于实物的认知,还不怎么清楚。” 霍普立刻跳进杂物堆里翻箱倒柜的摸索,这个少年有着极高的天赋,也少不了东西乱放的坏习惯,不出一会儿,他找到了便携控制器,按下按钮,两侧的灯全数打开,照亮了陈列柜里放置的东西。 一台台完整又完美的人形机甲,宛如一群沉睡中的天兵神将,兼具神兵与恶魔的姿态和魄力,即使看到那外貌便让人觉得像是被遏住了呼吸,那的确是极其震撼的创造,仿照人体的结构又在其基础上添加骨干部件,使得其具有人类外形的同时又弥补人类肉体上的不足,乘坐这些机甲必将将人类能力释放到极限并再度超越极限,周围还摆放着各种合适的重型武装器具。 “这些完成物也不过是暂时性的,还有许多的空间可供继续开发。”霍普说。 “为什么,他会想着去造这些东西呢?他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二夜先生说,他只是想,或许总有一天人类要面对巨大的灾难,那个时候,别说祈祷上天,神本身说不定就是最大的敌人,而到了失去神的依靠的那天,人类应该有着凭借自己就能战胜一切的东西,”霍普望着这些饱含心愿和汗水的结晶,瞳孔里闪烁着期待,激动,还有一份神往,“我敬仰着二夜先生,也相信二夜先生说的话,看啊,这些东西多么棒,还将变得更加完美。” “是吗,这些也将是这个世界未来的支柱啊,”昂说,“务必继续努力和加油,霍普,”他顿了顿,又问,“这个名字也是他给你起的吗?” 霍普点点头。 “霍普,”昂想到了什么,说,“你要继承着那个人的心愿,将现在还只是想象中的创造,在未来化为月夜界的希望。” 他站起身就要走,霍普忽然叫住了他。 “总骑士,啊不,昂先生,”霍普说,“二夜先生说他要外出一趟,这一走或许就是很久很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如果您见到他的话,能不能帮我传句话,”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将二夜先生所构想的一切,全部创造和实现,是二夜先生将我从孤苦伶仃的流浪里救出,而他想要看到的未来,就算只是为了他,我也一定会努力将其实现!” 昂沉默了一下,也不打算再从这些话里,琢磨出霍普到底猜想到了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答应你。” 第四百三十六章 秘密 大概十五秒的时间过去,仪盘上的灯光由红转绿,门内嵌入厚墙里的铁芯一根根缩回,认证成功,第二分团骑士团长葵小姐,机器的女声用富含磁性的口吻说着,同时前方厚重的铁门隆隆响动向上打开。 弥漫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葵走了进去,这个自任职团长之位以来,她自己也未曾踏进一次的地方,虽是第二分团负责管理,说是保管更合适,这里是绝密的档案区,任何人都无法随便进入,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极特殊的人有随意进去的权利,那就只有站在最高位置的人,即是骑士团的总骑士长。 换言之,百年以来,这个房间,也只有昂·奥古多这个一个人,能够自由踏入,就像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隐藏秘密的小屋。 但随着一代传奇人物的下位,这个仿佛代表绝秘的房间,变得再也不神秘,秘密将被打破,一切被隐藏的会被更多人所了解深知。 “你叫我来?”葵踏步屋内,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屋里已经有人先在了。 她情不自禁的四顾周围,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内部,巨大的书架并列贴在柱型环绕的内墙,上面放置着各种文件,有些被封存起来标记禁止打开,有些更像是某些来源不明的遗物,一些枯黄的纸片就那么被单独放置书架的一角,也不知那单薄的纸片上到底写着什么。 “我需要有人和我共同了解这秘密,”苍都暂时放下手中的卷宗,按摩着鼻尖说道,像是突然看到太多东西难以接受消化,需要舒缓疲惫,“我想我终究成不了昂·奥古多,自然,也做不到一个人再讲一切都憋在心里。” “会憋疯的。”苍都扭头,葵看到他一脸苦笑。 昂·奥古多仍在位时,这个档案区便是他提出建立的,并规定不准任何人自由进去,得到他的允许是唯一的开门钥匙,一个连管辖全部情报的团长,也不准接触的机密,到底该是多么重要的信息? “总之,先恭喜你,就任新的总骑士长,以后也不能再随便的叫苍都团长了。”葵走近了说。 “别这样,肩上突然担上这么沉一个担子,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苍都耸耸肩,脸上却正经严肃,“不过已经背负上了,那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努力做好。” “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在接下了这个责任的一秒后,”苍都将手里的文件递到葵的手里,“早在之前,和昂老爷子的茶会,他就不少暗示过,如果某天他看中的后辈们有谁继承了他的位置,就要进来这里了解一切,当然,被他亲自任命为新的总骑士长,也已经具有了接受这一切的强大心理,先说好,我可不是自夸。” 葵接到文件时,已经被翻在需要她目睹的一页了,这一部分的纸张已经褶皱发黄,尽是时间的刻痕,想必在记录下这些文字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葵认得出这是昂的笔迹,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这篇记录完全由他一个人写下,每天要通过的文案都数不计数,很大一部分都由文职人员负责处理,真正经过昂之手的都是最重要的,而像这样从书写到整理全部出自昂之手的,更像是他为了隐瞒所有人而独自书写封存。 文件一角标注着时间,距今已有数十年,葵简单的推算一下,那个时候,战争才刚刚步入后段。 “‘黄昏谷事件’?”葵看到这个标题便皱起眉,“我记得那个山谷是个谣言四起的禁区,更早以前是不存在这个地方的,但却在某一日后,某地的无名谷内鲜血堆积漫天,后来天空就真的变红了,有人说那里曾有着一场令人闻风丧胆的屠杀,白昼界在战争中期便便节节败退,愤怒的将士畏惧上头下达的压力,一气之下将所有未得重要功绩的大片士兵送入谷内,然后箭雨魔法齐下,无情滥杀。” 黄昏谷被称为黄昏谷,正是因为那座谷内,有着月夜界本绝不会拥有的景象,黄昏,那是只有太阳存在的白昼界才会出现的现象。后世也有人说那是战争留下的遗迹,是白昼界曾侵入月夜界边境的唯一实物证明。 “的确,黄昏谷的出现,正是在战争时期,那个时候我甚至没有出生,苍都总骑士长,当时也不过年少吧,”葵继续翻阅,越看越是触目惊心,“后面这里记录的是......” “事实是,那里的确有过一场屠杀,但死的不是什么白昼界的士兵,而是我们月夜界的,”苍都说,“一群经由昂老爷子亲手接纳并安排训练的秘密部队,在那个年代,和我这种士官家出身,直接就可以获得入伍权利不同,太多的孩子,都是挣扎在饥寒交迫中的一员。” “一个几十人组成的特别部队,而这个队伍,无论是领袖还是全员士兵,都是那个年代想要脱离痛苦谋求生存的孩子们,最大的也没有成年,”葵握着文件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纸张一侧被捏的变了形,文件的最后,是那些人的名单,“达乌斯·罗科,狄克,维普怀特,安内梅斯·卡若......”她一个个的念出其中最多人眼球的名字,那些在月夜界被通缉了数年的悬赏犯们。 她觉得有些讽刺,那些被世人畏惧和厌恶的罪犯们,竟是当年战争时期,为了整个国家和人民而战斗的骑士们,甚至是为了胜利而牺牲的烈士,本来这样的一群人,是该被冠以英雄的头衔后世流芳。 可昔日的战士们,却成为了危机国家的罪犯。 当她又看到博恩·科怀德这个名字,指尖停留在那行名字的下方,嘴唇悄悄的紧紧抿住。 “这个名单的人应该都是过世的才对,但唯独他们几人悄然幸存下来,”葵推断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们当时活了下来,该做的不是带着情报返回营地吗,可为何就那样消声隐迹,让自己在外界像是真的死去,而在战争结束时,又化身成新的威胁出现在世上?” “昂老爷子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那些通缉犯们就是昔日自己珍爱的部下以及孩子们,”苍都说,“但他把一切都隐瞒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有那么一群在逃罪犯,却不知道他们过去也是值得尊敬的骑士们。” “那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我无法相信,那样的男人也有这样的一面。”葵说,可话说出口,又想撤回,不久之前,她还亲眼看着朝夕相处几年的团长之一,在自己面前判变,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接受的呢? 于是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没有让思绪困在无止境的疑惑与思考中,像是要让一切不解随着叹气东流而去。 “那个严肃公正,本身存在就象征着钢铁般规则秩序的人,也会这样的一面,该怎么去说呢,是自私的一面,可能也是柔情的一面,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负责任,但倒不如知道了这件事,我才更能接纳昂老爷子本身,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道铁规则,人会心痛,规则不会,只会将人钉死,”苍都伸出指头,在那些人的名字上指指点点,“上面有一些最新的笔迹,他们的名字被划去了,自然是在之前的静庭事件内确认了死亡,他们的尸体还在保管之下。” “我也始终没有想通,他们做这么多的理由,这群人到底想要什么,他们的行动显示着不合理甚至疯狂,”葵摇摇头,“如果说他们为了向静庭和骑士团发出反抗,因为什么当初全军覆没遭遇危险的理由,虽然可笑但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们选择那样一场行动,全员跳进了万劫不复的火坑。” 她继续翻阅着,在这个名单的最后一页,是这个队伍领队的名字,本来像这样的介绍,领导者都会放在第一位,可这篇完全相反,好像这个人的存在,放在整个事件内,都是秘密中的秘密,是需要被隐藏在最深处的。 “空,这个人是!”葵惊讶的叫出来,但真正惊讶的,并不是这个人的真实面目,而是一旁有昂书写记录下的,对这个人物的猜测,以及他背后真实的身份推测。 “下面的,也是我个人的想法,关于老爷子,为何要卸下自己总骑士长的职位,虽然很突兀,可能他也对此心有疲惫,但还是有一个导火索,”苍都伸出手,帮葵合上了卷宗,像是告诉她,这些东西暂时目睹为止了,“他只是心存愧疚,同样也是出于对月夜界未来的着想,他要亲自去为这件事做个了断。” “而且也不打算再回来,他是要选择,永远留在那里,”葵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他卸下职位的原因,因为他不在了就无法继续担任职位。” 她忽然明白,在不久之前,那个男人卸任前向她个人亲自下达的任务的意义。 “这些东西先了解到这里吧,这不是我想你过来的主要原因,要我来说,这些文件更像是掩饰本身,虽然都是机密,但只是恰好有了这样的地方可供放置,都是作为幌子,掩藏这个房间被建造出来真正要隐藏的东西。”苍都说着,走向房间的深处,并对葵招手,葵疑惑着跟了上去。 “我刚才说了,要成为一名总骑士长必须要有强大的心理接受力啊,还必须是超强大的,说这些不是自夸和玩笑也是事实,”苍都站在墙皮前,全神贯注的深呼吸几次,并整理衣襟和清嗓,一切行为都没有什么连贯性,甚至与这个人本身性格都不相符,他只是紧张,无措到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再次面对将要看到的一切,“我也打算告诉其他团长,但现在不是最好时候,莱茵这个人,你知道的有些怪,即使你告诉他这一切,他估计还是那么一副表情,不表现出惊讶也不向你发表感慨,而赛妮娅,她是我们中最年轻的,我不确定她一定能很好的接受一切,所以我选择了你,你是个很坚强的女性,银,哦抱歉,现在是该叫你葵吧,那么葵团长,”他忽然语气显得郑重其事,好像接下来要看的东西无比严肃,“这就是,昂·奥古多,隐藏了百年之久的东西。” 灯光忽然大开,是魔力流通造出的光线,并且是特殊制造的机关,本来只有昂本人才能启动,但随着职位的继承,启动的权利也一起转交于苍都手中,两人眼前墙壁发亮,并非普通的发亮,光线明暗分配,像是刻意制造,这是一幅用魔力光辉所编制而成的,壁画。 葵看到这幅壁画的时候,觉得房间都瞬间冷下来,背后的汗毛竖立,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快要无法呼吸,黑暗里仿佛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发出神秘的呼声。 壁画是用复杂难懂的图案线条绘画出的,她看到画卷的最上方,似乎象征着一切的起源,在一片线条凌乱的图案内,一个边缘不匀的方形画在最下方,宛如一扇破碎的门,疑似人形的图案分别以方形为隔画于上下,上方的众人形像是默默静止站立,下方的众人形七零八落的横卧。 再往后看,她渐渐看得懂,她觉得中间描述的东西,竟让她能联系到会议大厅英灵殿墙上的巨大浮世绘,夜之女王从天而降,拯救蛮荒的大地,退治恶魔,为人类带来福音,教导人类先进的生存能力,而后人们建立城市,并在城市的中央为夜之女王打造华美的雕像,人们称之她为引导世间万物的神。 其后是同为神祗的夜之女王与昼之女王相互对立的画面,两个人物共同捧起一个发光的物体,那个东西毋庸置疑,便是启示录。 再然后启示录破裂,碎片分散世界各处,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壁画上只是以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形象征,意思是一切仍然是迷。 葵继续往下看,却发现画图骤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叉号,错误和否认的符号。 “你还记得,关于昂老爷子活了百年之久的事情,的确是真实的吧,算是世界上一个未解的谜团,但世界上存在太多拥有奇怪力量的人,所以发生一切都不奇怪,所以我们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她吸了口冷气,呢喃,觉得此刻站在画前,魂魄都要被抽离。 “这是世界的真相。”苍都说。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昂·奥古多的最后任务 普拉斯宅邸,后方树林。 莱茵站在树林内的开阔之地,脱去的上衣方方正正的叠在一旁的石头上,裸.露出的上身肌肉线条凌厉分明,堪称完美的形体,泌出的汗液就从那些线条间滑落,无法想象他在这个地方出了多少汗,脚下的地面都留下肉眼可见的大片湿渍,遮盖头顶的密集树叶将射下的月光碎开,光斑大把洒在莱茵的肌肤,将那些滴落的汗珠照的发亮。 双手握着水晶般的冰蓝之刀寒珏,他每一处呼吸,随着全身肌肉缓缓鼓动,都有密集的寒雾一起漫出,这是没有任务时,莱茵要做的,唯一的事情,他的前半生的全部时间,几乎就只有这两件事无限重复,任务,和训练,对自身体质的强化,还有对剑术的训练。 当父母离去时,他们普拉斯的遗子们,注定无法再拥有普通的童年,而当姐姐去再也回不来,他就明白了,接下来,就轮到他握紧刀刃再不松开。 莱茵一手掌面拖刀,另一只手握着刀柄,将刀刃缓缓挪动,一道沉稳的环形剑压悄无声息的放出,说是剑压,却并无剑压真正的力量,这只是他对剑压熟练掌控后而做到的一种本领,不仅仅是将斩击具现化,而是让剑的呼吸具现化,数年沉浸于剑术中,他早已和剑融为一体。 薄薄的一层剑压与寒气融合,扩散,震荡在周围的树木上,最内圈的树身立刻晃动,大片的树叶被震下,脱落。 “接下来我要教给你这招,莱茵,现在你是哥哥,也该尽到和姐姐一样的责任。”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女孩将自己带入这片树林,对自己说的话,那时的她,脸上挂着少许的疲惫和更多的坚强,但仍有一份忧虑无法掩盖。 然后莱茵忽然发力,目光如鹰隼,完美的锁定一个方向,一刀挥出,他的斩击虽快,却与莱尔的斩击不同,莱尔的斩击是疾风般的斩击,拔刀就带着如飓风破开一切之势,可他的不同,这也是云之型的精髓,刀动于寂静之中,刀刃斩过却沉静无声,但萧杀之气依然传到。 裹着寒气的剑压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墙面,无数飘于半空的树叶皆一分为二,他完美的捕捉到了时机,在这一瞬中,那些树叶恰好掉落于一线。 “姐姐当然会一直保护着你们,但只是害怕,害怕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不在你们的身边,”记忆里,红发的女孩继续说着。 莱茵的剑速开始加快,周围仍然寂静,短暂的时间内便已有数不清的斩击完成,甚至没有一道呼呼的风声,大片的树叶没有落地便碎裂,一时间漫天都是碎叶的黑影。 “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他握刀的手劲再度加深,刀刃也盘旋置于头顶,甩着螺旋的刀光,搅乱上空的叶片,他的身体灵活的在原地移动,没有一枚叶片落在他身上。 “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弟弟。” 轮回斩,这是他和莱尔共同从姐姐那里,得到的东西,只是三人却都对此解读出不同的方向,轮回斩本身就没有固定,莱娜的轮回斩,与其说是斩击,不如说是全方位的刺击,一瞬之间刺向所有方向,将密集的剑击包裹全身,无人可伤,是守护之剑。 而若是说莱尔的风步轮回斩,是象征着一种努力和争取,他奋力的挥斩,从四面八方倾尽一切斩向敌人,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证明,是为了什么而竭尽全力的伸手。 莱茵的轮回斩,则是一种胜利,他要用自己的剑,将周围的敌人全部斩开,无人能打败他,那么也再无人能危害到他们,不会再有家人死去,因为所有会伤害他们的人,都被他斩在剑下了。 本来这一套剑术至此已经结束,可此刻他的刀最后一次出力,竟是血色的红光代替了原本的蓝色寒气,静谧的红色斩击划开眼前,将遗落的最后一片叶片斩裂,他看着那枚叶片在血气的包含下化为齑粉。 自从在圆桌会议上出现那次变故,他回到宅邸便向伯父征求家族书房的禁区,触及那些隐藏在历史的秘密,寻求自身体内村子的疑问。 这深红的力量,便是一种解答。 最后,他收刀回鞘,看着前方,记忆里当年姐姐便是站在眼前那个位置,他闭上眼睛,带着自责的语气开口。 “对不起。”这是他对轮回斩训练的最后一环,向着被他辜负了的姐姐,道歉。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成为一名尽职的兄长。 而当他终于理解了该如何作为一名哥哥时,弟弟早就成长到不需要自己保护的程度了,那个一直躲在墙角里的孩子,不知不觉,甚至跑到了他的眼前,让自己看他坚强的背影,像多年前那个红头发的女孩。 背后也一如既往的响起掌声。 “什么任务?”莱茵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是谁,一种多年来的默契。他知道阿塔拉尼总是爱等着他练完剑才出现。 “这次的任务,有些特别,总骑士长没有详细说明,而且......”阿塔拉尼显得有些犹豫,她自己也对这个任务感到疑虑,她这个副官都没把握的任务,怎能传达给莱茵,她总是害怕莱茵会受到危害,“甚至不是经过正经渠道的任务,没有书面文案,也不会留下任务记录。” 莱茵心里也生困惑,前所未有的事项,一个不像是任务的任务,而且是从总骑士长那里亲自传达下来。 “说吧。” “他亲自前来,仅仅只是口头的一句传话,跟随他一同前往人间界缉拿罪犯党羽,可以选择接收和拒绝,”阿塔拉尼说,“还有,莱茵最近一直繁忙,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但昂·奥古多,已经决定卸任总骑士长之位,并由苍都团长继位,正式的通告会在数日后发表。这个任务,是他卸任前最后一次使用权利下达的。” “要去吗?”阿塔拉尼问,脸上带着担忧,无论是任务形式还是毫无细节的任务目标,再加上任职上百年的昂忽然卸任,一切都传达出诡异和神秘,她也能感觉到这次任务背后存在的不安定与危险。但换做平常,她可能会直接建议莱茵拒绝,但她还是犹豫了,因为任务的地点,是人间界,而莱茵,一定想念身在人间界的某人。 “既然是任务,那就选择接受,”莱茵拿起上衣,“你先赶回静庭,为我准备衣铠,随我一起。” “我明白了!”阿塔拉尼一换坚定的面容,既然莱茵选择接受,她绝不会反驳,定赴汤蹈火。 他握住自己的胸口,又回忆起来了,两天之前的某个夜晚,他忽然惊醒坐起,浑身汗液,只依稀记得梦里看到远处一个陌生的山端,红色的长发飘向了够不到的夜空,再也回不来,随后他觉得心脏处难言的,无法解释的疼痛,宛若被割去了一块肉,似乎,有什么最重要的,彻底离他而去了。 我到底,失去了多少?失去了什么?他在心里提问。 --------------- 静庭,时空之门前。 莱茵的背后跟随阿塔拉尼,进入了场地,任务的同行者早已等待在此地,昂·奥古多,这个昔日的总骑士长,如今仍是月夜界的最强者,一身戎装,背对着他们,立在门前。 “来了吗。”另外的一人,是葵,她只身一人站在昂的侧后方,看到两人后点头招呼。若不是英格因罪入狱,此刻她也不会是一人到来,但她也没有再令新副官,她心里的副官和弟弟,只有那么一人。 “第四分团兼第三分团团长,莱茵·普拉斯,到位。” “第四分团副团长,阿塔拉尼,随同前来。” “以往那些规矩性的话语就不必了,如今我不再是你们的总骑士长,不过是个普通骑士,或是普通的士兵,”昂转过身,说“我利用最后的权力以任务的形式将你们传唤来,实则更算是请求,感谢你们,陪我这个早该入棺材的老头走这最后一遭。” 如昂所言,他下达的最后任务,不算任务,所以葵和莱茵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不过两人都没有拒绝。 “您在我们心里依然是德高望重值得尊敬的人,愿为您效劳,在所不辞。”葵手。 莱茵点头,默认,这是他标准的认同形式。 “时空之门能量已经储蓄完毕,”霍普的声音从通过机械放大并传入场内,“打开吗?昂......总骑士长。”这次由他来亲自操纵时空之门的启动,尽管昂已经叮嘱过他不用再叫自己总骑士长,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与昂近距离接触,无法抗拒自己内心对其的尊敬,最后还是改口。 “打开吧,”昂说,“我们走。” 第四百三十八章 被推下刀刃的小丑 人间界,两日前。 赛特的地下空间,地上扔着赛特脏兮兮的上衣,上面沾满了兽血和冰渣,众人从山上下来,走到闪腰下便看到了一堵横亘百米的巨大冰墙,像是把后山与城市完全隔绝开来,若铭说赛特这在山脚下阻止所有企图跑进市内的野兽,小凡忐忑的说这山里的野兽应该多到数不清吧,于是一伙人快马加鞭的赶到山下,看到大量冻成冰块的野兽尸体堆积成小山,赛特正衣着狼狈的坐在山尖,看到众人便挥手招呼,尽管外表狼狈,但似乎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对他来说属于正常范围。 此刻莱尔需要一个适合放置的莱娜身体的东西,在二夜返回月夜界的时候,替自己将姐姐运回普拉斯的宅邸。 “造好了,临时用冰棺。”赛特将得意之作从工作间拉出来,在众人没功夫察觉的时间里,赛特不知何时就把原本空旷无物的空间改造成了设备齐全的地下工作室。 “我以为你双手一挥就能成的。”莱尔凑近过去,看到这冰棺棱角分明外形公正,表面还通过冰层的凹凸雕刻出了好看的花纹,这才是对魔力控制的妙处所在,他没想到赛特不仅是个大叔,还是个懂雕塑美学的大叔。 “要是糊弄一下随便粗制滥造一个不是怕你跟我急吗,”赛特拍拍自己的作品,看了眼莱尔怀里用衣服抱住身体的女孩,“放心吧我把棺盖内部加了很多冰,透明的地方只会让你看见她的头部。” “谢谢你大叔。”莱尔抱着姐姐走到冰棺前,恺过来搭把手将棺盖挪开,他将莱娜放了进去,最后用手抚摸了姐姐的面颊,留恋的迟迟不肯离开,只到手心感触到的温度和棺内寒气一样冷,才抽出衣服,和恺二人合力将盖子合上。 他又趴到棺盖上,的确如赛特所说,厚实的棺盖遮住了莱娜的身体,他透过唯一的透明处望着姐姐安静沉睡的面容,带着笑容的面容,像是在做一个美梦。莱尔隔板望着姐姐,像是生死向望,黄泉的水大概就和这冰棺一样冻手吧。 可是他不担心,她知道姐姐要去的地方,有父亲母亲陪着,不会孤单不会疲惫不会难过,只有幸福与安逸,最后他笑了一下,离开了冰棺。 “赛特大叔,麻烦你再开启你的时空之门,我希望姐姐能早些回到普拉斯宅邸,”莱尔说,又看向铃,“陪我去找二夜先生吧。” “那个人应该还在外面吧,记得他刚才说他想吹一会儿夜风。”霖说。 -------------- 莱尔牵着铃的手上了台阶,两人的脑袋刚探出地道时,正好看见二夜与他们面对面站着,站在废弃大楼的门口处,一手正抚摸着墙壁。 “您在干什么?”铃礼貌性的开口,想先打开话题,对方文质彬彬的神态和赛特不同,让人看到后就自觉的一起正经起来。 “吹吹夜风,自从来到这边,又是筹备法阵的固定,又是遭遇八岐血魔提前苏醒都事情,甚至没有完全放心下来喘息的时间,”二夜双手插入衣兜,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就是莱尔·普拉斯和铃·妮恩啊。”他加重了语气。 这就是,老爷子口中所说的,希望的一代的。 铃觉得别扭,虽说刚认识不久,但又不是初次见面,最后这句话的说法实在奇怪。 “我很感谢二夜先生的帮忙,”莱尔上前一步说,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时空之门的开启是事先设置过的,虽然不知道二夜先生几时返回,但我希望姐姐的身体能提前运回,所以能麻烦二夜先生提前一下进程吗?” “当然可以,我在这边的任务也完成了,”二夜说,“不用感谢,随手之劳。” “不,我要感谢的原因不仅如此,时空之门的建造是二夜先生研究发现并提出的,如果没有二夜先生,我也不会来到人间界,更不会遇见我现在的朋友们和我所爱的女孩,也不会解开过去十几年的各种心结,正是因为来到了人间界,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我,所以我要感谢你,二夜先生。” “不要这么说,以我个人的感觉,你们的邂逅并不是什么东西引导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命运这种讨厌的俗气东西,”二夜摇摇头,“你们就相信自己相遇,是因为你们互相是对方生命里命中注定的存在就好,是命运这东西,难得降下的美好之物。” “你好像很讨厌命运似的,”铃说,“你是个科研人员,却也说命运论之类的话。” “就当是,正因为厌恶这种东西,才会选择它的对立面吧,”二夜依然保持着微笑说,“但说是命运,其实只是代指一种高高在上的力量罢了,像是一个大手能扼住全部人的脖子,”他顿了顿,忽然收回一成不变的笑脸,“我该走了,这么一点时间再陪陪我怎样,比如听我讲讲故事,”他自顾自的开始讲了起来,“曾经有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孩,他虽然没钱没家人,吃不饱肚子穿不起好衣服,但是他手足齐全,他认为自己这幅健全的身体是唯一宝贵的东西,但流浪的生活却害的他日渐消瘦,他想要健康活下去,就只能想办法挣钱,后来他被一个善良的马戏团团长收留,可以跟着团里的人一起表演,换来生存的地方和足够的食物,当男孩本以为这就是自己未来归宿的时候,有一天市内有权有势的官员光临马戏团,却要求表演自己提出的节目,否则戏团就无法待在市内,大家谁都知道那是个冷血的恶霸,互相推卸表演,最后将刚刚进入戏团的男孩推上了舞台,而要表演的项目,是从高空跳到满是刀刃的池子里,大家告诉他放心吧那些都是假的道具,这可是马戏啊,男孩傻傻的信了,但当他跳下去后,身体被刺穿了,手,脚,臂膀,腿部,腹背,双耳甚至双眼,但心脏仍在跳,男孩没有死,却失去了自己最后珍贵的东西,他彻底生不如死,”二夜的声音渐渐的,变成从未有过的冷淡,和他原本的形象截然不符,“他生气,难过,他不理解自己为何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他迫切的希望谁能救救他,哪怕是为了他复仇也可以,总之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可没有人,没有谁,哪怕是那位善良的团长,也无法为他做些什么,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忽然就明白了,因为这里什么都不是,这里也只是一个苟活着的戏班子,而其他人包括他,都是最低层的一群小丑,一群演戏的小丑只能供上流社会的人们哄堂大笑,却无力向那群人做出一点点的反抗。” 铃觉得有些冷,想来最初遇见莱尔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都入秋了,她不禁抱住身子,也皱眉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何二夜会讲这种悲惨的故事。 “那个男孩最后怎么了?”可她还是问了,分明听着就像临时编出的故事,可是从二夜嘴里说出来,却又让人觉得真实无比。 “他疯了。”二夜说,如此简单,语气平淡,也恢复了微笑面容,讲故事时的二夜在那短暂的时间内,像是流露出了另一个自己。 “感觉是个挺伤心的故事,”莱尔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可好,“赛特大叔估计快准备好了时空之门了,我下去看看。”他知道以自己的社交能力再继续下去免不了尴尬,想要找个理由开溜。话说回来,二夜这个故事来的太突然,像是刻意为之。 “啊对,说到时空之门,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二夜先生这么厉害,甚至能造出这种连通两个世界的东西,穿梭世界什么的,听着就像神力一样。”铃也想转变话题。 “大概,是因为我自己就是极其稀有的空间属性魔力吧,虽然自身无法灵活使用,但能用来设置机关型的法阵,所以比起实战,用于研究更能发挥作用,”二夜抽出双手,“铃·妮恩,你想要取出你体内的启示录碎片吗?我可以帮你。” 铃一愣,半只脚跨进地道的莱尔狐疑回头。 二夜在两人的面前,缓缓捋开衣袖,露出的手臂在月光照射下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刻下的繁杂纹路,莱尔认不出那是什么样的东西,从未见过的复杂法阵纹样,像是许多小的法阵图案绘制在一起,形成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东西。他敢确定那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法,或者说人类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呢,那复杂花纹的集合,或许就只能依靠科技或是神力来实现了吧。 “我觉得还好啊,也没什么异常状况,赛特大叔说碎片是和我的身体融在一起了,况且正是这东西在我体内,我才能有现在的力量。”铃想了想说。 “并未听赛特大叔提起什么副作用,二夜先生知道什么?”莱尔问,其实他一直都担心启示录碎片在铃体内这件事,毕竟吃掉启示录,真的是前无古人史无前例。 “你的力量已经拥有,即使将其取出来也不会影响,”二夜无视了莱尔的提问,继续看着铃,铃突然觉得那张和善的笑脸变得诡异起来,“我能够帮你。” “不,不必了吧,”铃挥挥手,“二夜先生是想将碎片带回月夜界吗?”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在月夜界时昂·奥古多得知启示录融进她体内时,表现出惊讶和手足无措,想来应该是整个月夜界都没有办法吧,莫非是他们离开后就要求二夜立刻研究了吗,但不应该这么快吧,如果说是二夜早已研究出,为何要隐瞒呢? 他想要启示录碎片,到底为了什么? 尽管铃完全表示自己拒绝的意思,可二夜的手仍然伸了过去,手臂甚至发出刺目的光亮。 铃忽然觉得心脏猛烈跳动,意识一瞬间甚至断了线,全部的感知力被迫激活,并且全部引向那些光芒,她强烈的感受到,那些光芒似乎在引导着自己体内的某处,或是某个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又紧挨着心脏,所以她的心跳异常的加快。 “喂,你想做什么!”莱尔察觉到异状,都怪自己太松懈了,因为姐姐的事情刚刚结束,连续战斗又心疲力尽。 可他刚迈出一步,脚下光芒乍现,黄白色的光芒瞬间笼罩全身,遮挡了他的视野,他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坠落下去。 “你做了什么?”铃看到莱尔竟从原地消失不见,像是人间蒸发,立刻高度紧张,手心开始凝聚火焰。 二夜抬起另一只手,本应砸在他脸上的火球就那样消失不见,和刚刚的莱尔一样,同时他背后不远的地方发出小型的爆炸声。 随后,那纹路放光的手臂,进入了铃的体内。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我设置不了距离太远的空间传送,大概半分钟他就会回来这里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并不会对他做什么,我只是拿走我需要的东西,”二夜说,“莱尔·普拉斯很强,他在这里我无法顺利进行,正好,刚经过了战斗的你们体力也都枯竭。” 铃双手抓住二夜的手臂,却感受到胸口一紧,然后觉得身体一空,像是体内的东西都被挖空,自己宛如一幅空荡荡的躯壳。二夜抽回手臂时,启示录的碎片已经握在手心。 “这就是,最后的了,”他说着,向后退去,“我不想杀害你们,所以别来找我,你的世界挺好,铃,我其实很喜欢也希望生在这里。” “不要,那是爷爷留下的......”铃跪倒在地,头晕目眩,四肢酸软,身体麻木无力,各种不良的状况都反应在身上。 她开始觉得浑身燥热,有火焰在体内升腾,随后铃的身体燃烧起来,火焰挤出她肌肤上每一个毛孔,甚至从七窍内外冒,铃觉得自己被扔进了大火焚烧,并无疼痛,但燥热的感觉却极度难受,她知道那是她的火焰,所以不会伤到自己,但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失控了。启示录碎片被抽离,导致她体内出现极大的紊乱。 地下空间内,莱尔突然出现在半空,重重摔了下去。 “我去,你哪儿冒出来的?快从我身上下来!”赛特被天降异物砸中,趴在地上狠狠抗议。 莱尔内心急躁不堪,就在坠落的时候,他想起来在姐姐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导致她血统暴走的罪魁祸首,那个隐藏在斗篷下的,将启示录碎片塞进她体内的凶手,那个人,和二夜手臂上的纹路以及发出的光,一模一样! 空间魔法,空间,空,空之大人...... “操!那家伙就是什么空之大人,是一切的幕后黑手!”莱尔明白了一切,气急败坏的骂了出来,也没有注意身下的赛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情况吸引,那群人自然是想要启示录碎片,铃体内的碎片也绝不会放过,说是要帮铃取出,鬼知道会发生!? 他最快速度的唤出法阵,使用风步将全身弹出,全力的跑回地上。 “什么情况?”赛特被风步的反向冲力进一步压在地上。 莱尔想到的事情,霖在听到莱尔的叫骂后,更快一步,在脑内猜测出了一切,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取出启示录的手段,因为他亲眼见过,他还以为启示录是月夜界的机密,所以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他心想去狗屁的承诺吧,如果铃也和那团肉块一样,被同种方法取出启示录,那结果,可能也是一样的。 “妈的,会死人的!”霖也忍不住的张口大骂,跟着莱尔一起向外跑,可是他没迈出两步,就被人撞到,若铭以不输给莱尔的速度,快步追上。 莱尔最先冲出了地道,先是看到被火焰包裹倒在地上的铃,然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二夜,二夜脚下亮起法阵,是转移莱尔时相同的法阵,他拿走了启示录正准备撤离。 血牙拔出,血气释放,挥斩剑压,心情变得极差的莱尔几乎瞬间将这些步骤一气呵成,他不知道那家伙对铃做了什么,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当年害了母亲父母的也是他,那么他伤害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后,现在又想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伤害自己爱着的女孩。 深红的剑压闪烁着满是盛怒的血光! “再见了,莱尔·普拉斯,铃·妮恩,亲眼见到你们很高兴,你们是我曾向往过的未来的模样,”二夜说,“还有,对不起。” 随着让莱尔不思其解的致歉,二夜消失在光芒内,剑压晚了一秒斩过,巧合的像是被人刚刚计算好一样,剑压里的愤怒只能发泄在远方的地面上,爆炸出巨大的坑洞。 莱尔也不管什么二夜什么空之大人了,他完全在愤怒驱使下挥斩一剑后,就立刻丢下刀,跑到了铃身边,他知道那是铃的火焰,可是此刻昏厥在火焰里的情况未必正常,他直接将燃烧着身体的铃抱进怀里,甚至没有思考失控的火焰会烧到自己,就那样冲回了地下空间。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不会死 人间界,现在。 铃终于再睁开眼的时候,坐在床边的莱尔立刻抱住了她,紧紧的,两人的面颊贴在一起,铃能听到这个和自己紧靠着的男孩正在抽泣。 “不是刚刚才在你的家人面前展示过你会坚强吗,”铃勉强的挤出笑,她不清楚自己体内到底进行了怎么样的变化,但此刻身体仍然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一种虽有体力却无法使用的窒堵感,就像最初魔力没有激活时,很接近的感觉,“就又这样哭哭啼啼。” 她伸手温柔的抚弄莱尔脑后的发梢,想哄孩子一样的,嘴里发出宠溺孩子的呼声。 “大叔说启示录融进你的体内,几乎取代了你体内原本的魔源,作为你魔力的产生,而启示录被抽离,你的生命力也受到极大影响,”莱尔说,“霖还说,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将血魔尸骸内的启示录抽离,整个山内的全部肉块都迅速的萎缩枯亡。启示录会成为生物的心脏,被抽离了启示录等同于被挖走了心脏。” 铃默默的听着,一时间说不上话,她明白了为何莱尔会表现的如此难过,还有害怕。 “你会死的。”莱尔说。 她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孩抱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裳,尽管这样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她不会说出来,因为她明白莱尔的行为,是因为这个男孩害怕失去自己,好像用力抱住自己就不会消失了一样。 他刚刚告别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家人,阴阳两别永恒不见,不能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在听到“死”这个字眼时,铃的身体也禁不住颤了一下,她从未想象过死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之前每一次危险的遭遇,甚至最初被袭击家里的凶兽攻击,她也努力的保持了少许镇静,努力的逃跑。或许是冥冥之中已经认为自己不会轻易的死去吧,自己身边有那么多可靠的朋友,还有一个会守护自己不惜一切的男孩,她便觉得不管遇到什么都会渡过。 所以,也仅仅只是那么一下。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死亡是人类最恐惧的东西,最大的天敌,所以也免不了古今中外这个故事里需求不老不死的角色,可此时此刻,真的被告知了自己要死的事实,一霎的愣神后,反倒不那么惊慌或害怕了。 或许是正被挚爱之人紧抱的缘故吧,她还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所爱之人的温暖,只觉得自己仍然活的好好的,死什么的,也就变得很虚幻不真实。 “我现在不是正好好的活着嘛,还在这里和你说着话,”铃安慰的说,分明要死的是她,本来或许她才该是被安慰的一方,“瞎想什么呢?” “好了好了好了,我有没有告诉你小时候爷爷带我去玩,路上一看着仙风道骨的算命,说我命大福大,活到百八十岁没问题,”铃说,“如果说这是一个故事,去世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再让我死,那编剧岂不是脑子进水了。”她觉得说白烂话的自己或许安慰效果更好点。 “你现在醒来只能说是奇迹吧,”赛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屋子里,大概是两人都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没能注意到,“启示录是被抽离了,但那东西一次性能制造太多魔力,所以你体内还残存着最后一部分,当魔力枯竭,你的身体就会逐渐衰竭,也要感谢普拉斯的血液吧,那使你的生命力更旺盛。” “铃,我觉得我应该向你说明清楚,”赛特的表情和语气都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只是回光返照。” “我说你们一个个别都哭丧着脸啊,你们看我现在真的活蹦乱跳的,”铃指着自己发白病态的脸说,丧失原有生机和精神的面貌毫无说服力,可是,她的确不想看见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心情变得这么难过低下,“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已经努力在想办法了,”赛特用力抓挠自己本来就蓬乱的鸟窝头,于是那顶鸟窝就更糟糕了,可也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你是魔灵体,这算是最后一个慰藉了,你姐姐有着和你一样的血统,你的朋友们的力量也是因为你和你的启示录而来,所以讲他们的魔力用特殊方法混合,应该可以制成缓冲性质的液体魔力,现在他们也在拼命的帮我一起弄,”赛特说,“这能让你多坚持一段时间,但我们谁都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下再也不醒,可能是一分钟后,一小时后,或是下一秒,但应该不会超过一天。” “唯一的办法,”莱尔离开铃的身体,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铃?”他看着铃发呆的样子觉得奇怪,连续喊叫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声音大。 “什么什么?”铃触电一样的颤动身子,这才扭过头来,故作轻松的样子看向莱尔。 她迅速瞥了眼下方,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到双手被人握住,好像失去了感官一样,实际上刚刚那短暂的两秒内,她觉得意识突然断了线,整个身体控制起来都变得困难,仿佛自己是个生锈的人偶,还有多晃两下才能扭动僵住的肢体。 “你怎么样?”莱尔皱着眉问,语气里透露无比的紧张。一旁的赛特也觉得事情有异,下意识的靠前走来。 “我很好啊,我不是说了我现在一副活蹦乱跳生机盎然生机勃勃的样子。”铃也不顾乱用词语,总之要证明自己平安无事。 她暗地里向自己的双手使劲,额头悄悄泌出汗,她无法不忐忑和紧张,直到双手突然又能使唤了,立刻反手握紧莱尔的手,手心里也全是汗。 还好,还好,我的确生命力挺旺盛的,铃在心里说,她没敢也不愿意将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莱尔。 “果然还是有办法吗?” “唯一的办法,”莱尔接着说,“就是把启示录夺回来,再次放进你身体里,”他握紧着铃的手,“其实最开始我就要去找那家伙了,你姐姐也是,我们几乎都急不可耐的想要马上再见到那个男人,抢回来启示录再狠狠揍他一顿,你姐姐甚至扬言要杀了他。” “这两人当时像疯狗一样,拦都拦不住,好吧,其实也根本没人拦,他们两个说要去,几乎全员一致认同要跟随,”赛特在一旁补充性的说明,然后摆摆手走出屋门,“我去看一下那边进展的怎么样,顺便告诉大家你醒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和照进屋内的月光,黑漆漆的屋里甚至没人想到起身去开一下灯,还好月光足够两人互相看见对方的脸。 “我昏了多久?”铃问,她四顾着,看到墙上挂着的表盘,上面显示着两点多,下午。 可她狐疑的看向外面,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月夜界,还是说表坏了,外面分明是黑夜。 “两天之久,”莱尔说,“可以确定二夜应该回到了后山,就在他带走启示录后不久,大概是刚刚出现晨曦,有光柱从山顶,直射向天空,然后整个城市再次陷入黑夜,直到现在,外界应该正在混乱中吧。” “大叔说的不错,我当时的确是要疯了,不过很快也冷静下来,”莱尔将话题转移回去,继续说,“那个男人,我自然是要去找的,但我只是想到,如果你醒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了,你会是什么感觉,”他看了一眼这屋子,又黑又窄小,唯独窗外的光是唯一光源,安静的像是世界都睡着一样,多么像啊,像过去束缚着自己的漆黑墙角,“我知道孤独那种滋味多不好受,所以我很纠结,我一定要救你,但也必须陪着你。” “然后你选择了陪我,我很满意,这道选择题我给你满分,我也曾想过,假如某一天我真的要死了,比起大家都满世界的找灵丹妙药,我只希望闭眼前,能够看到所有人都围在我的病床边,”铃笑着抚摸所爱男孩的脸颊,声音带着些许的虚弱,“还有,莱尔,我不会死的,我们一路走来什么没闯过去,我不会就这样半途停下的,我们的路才刚开始走,摩天轮上那番话,回忆起还在不久前。”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对不会,我不能失去你,唯独你,如果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再也不会有人如你这般拯救我,让我这么的爱着,”莱尔抓着铃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语气显得激动,“我相信你会醒来的,也终于等到了,现在可以亲自告诉你,等我一会儿时间就好,我去找二夜,从他手里把启示录抢回来。” “那我能提一个任性的要求吗?虽然我觉得会让你生气。”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带我一起去。” 莱尔明白了为什么铃说自己的要求会让他生气,可是他其实生不起来气,担心她都来不及,爱都爱不够,怎么会生气呢,但这个要求的确无法接受,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所爱的女孩,生命力已经不断衰弱的女孩,和自己一起冒风险,二夜·煌手里绝对握有不少的启示录,能够影响人间界的昼夜现象就足以证明,他怎么能允许呢。 可是他也拒绝不了面前的女孩,这个比谁都要坚强的,宛如太阳的充满活力强势的女孩。 “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们全都去为了我冒险,留我一人什么都不做就远远坐在这个地方,等着被你们救,你们都知道我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事的,既然这是拯救我自己的生命,那自然该有我亲自当场,”铃双手捧住莱尔的脸,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对方的身边,一起面对。” 铃的拇指顺着莱尔的眼睑下滑过,那是一层厚实的黑眼圈,一定是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两天两夜不合眼了吧,分明刚刚经历过战斗,连睡觉都不睡,怎么能体力恢复完全,她不可能放着这样的莱尔独自去面对敌人。 莱尔流着泪,他心痛铃的身体,可也明白两人间那份约定的重要,也该尊重这个女孩的决心,这才是他爱的女孩啊,比谁的内心都要强大的女孩。他流着泪点了点头。 “就和之前每一次都是一样的,这次也是,我们一起面对,然后一起跨越。”铃说。 我是不会死的,因为我还要陪着你继续走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第四百四十章 最后一次,再向着那山顶 “你感觉怎样?”莱尔和若茗左边右边一起搀扶着铃,铃刚刚注射完药剂成品,而在那之前,她甚至走不出几步,身体就会陷入僵硬无法控制的状态,倒地无力。 铃轻轻推搡两人,意思是不用扶着了,她要一个人尝试下。 注射完药剂后身体果然好转许多,那种时刻折磨身体的虚弱疲惫和时不时就涌出的头晕眼花,也没再感觉到。铃小心翼翼的在没有搀扶后踏出第一步,第一步成功落脚她觉得想笑,虽然现在的情况是乐观的极度反义词,可现在连走路这种基本能力都要尝试着不去摔倒。可也明白了那些失去这些基本能力的人生活的困难,以及他们仍然继续生活下去的坚强。 原来人类本身就有着最坚强的心灵,当这份能力被引出后,即使天崩地裂也未必能让他们折服。 两步三步,越是多走一步铃就越是紧张,她希望自己能在之后的战斗里起到用处,哪怕不会拖后腿。当她该踏出第十步的时候,也是到了难关关卡的时候,因为她像是中了什么毒药似得,总是在第十步左右的时候身体开始出现症状。 “我没事了,这药有用的,”第十步也成功完成,铃便恢复了大胆,开始加快行走,然后小跑,大跳,“我真的没事了。”她高兴的对两人挥手。 莱尔和若茗几乎同时的呼出一口放心的气,两人走过去,若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了铃的手里。 “这就是那斗篷,只是之前在月夜界的时候,被毁的不成样子了,”若茗说,“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是为了救我最爱的家人。” 铃双手手心捧着一片碎布片,这就是那件斗篷最后的一部分,也是爷爷留下的,最后的遗物,她将其紧握在手放在胸口,想象着那天自己危难时,姐姐穿着这件斗篷出现在面前,一如当年姐姐危机时,同样出现在身前的爷爷。 “你也该拥有它,”若茗抚摸妹妹的面颊,“其实我本来是抗拒再去那个世界的,并不仅仅是讨厌,还有害怕,因为潜意识里将那个世界和爷爷的死连在了一起,最初的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只以为这边的世界就是我的人生,再得知了那个世界惊讶失措,若是我们的一生都没有那个世界的出现干涉,爷爷哪里会死呢。所以我穿上了这件斗篷,才变得有勇气,我也愿你能够获得勇气,不要怕啊妹妹,你怎么会死呢,姐姐在啊。” 铃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不会害怕。 “不过,你还是不一样,”若茗又说,“对你来说,你会感谢那个世界和这边相连。” 铃又笑着,用力点头。 车库大门快速拉起,那辆眼熟的跑车打开着雪亮的灯光,这辆车将载他们走这最后一程。 —————— 后山,山顶。 博恩穿过山道,迎着那浓郁到几乎要人窒息而死的魔力波动,走出了树林。 “感觉怎么样?”博恩问眼前的人,“你这样子,我甚至不确定你是否醒着,或是能不能说话。” 白色的,疑似巨大的茧的物质正位于空地的中央,蛛丝般带着粘连着周围的地面和不远处的树木,那虫茧宛若活物一样,有规律的一起一俯,像是心脏跳动,像是呼吸。而在那茧的上方破裂的缺口处,一个人形的上身正连接着这异物,可他的肌肤上生长着雪白的毛发,茂密细长,好像一层贴身的白色毛绒衣,但那又的确是真正长在身上的,血管的纹路透过肌肤恍惚可见,他体内的器官系统似乎都变了,变的不再是个人类,那些血管里流着绿色的鲜血,仿佛树汁。 “是不是和我们最初相信的不一样?如果有人说这幅姿态就是进入神的世界的资格,那我觉得开玩笑的这人笑点太低,”二夜,或者说空,这个位于白茧上的人抬起头,瞳孔里时而闪烁微弱的光芒,交替着金色和紫色,“你呢?博恩,你当时是心里想象的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问题,如今只能问你一个人了。”他说话时语气里一直藏着感伤。 “我记不太清,大概是第二身份让我不由得忘掉了太多,”博恩说,“但当时应该不会想象出这样,只会是威武的神兵神将的模样吧。” “你问我什么感觉,只有剧痛,身体里每一处都像被虫子咬噬,”空说,但表情却平清,不知道他是否能撑的住那份巨大痛楚,“你们一直以来,都是在强忍着这样的疼痛行动的吗,我却从来不知道。” 他想到了乌尔法,自己的弟弟,也是第一个作为启示录碎片身体融入实验的自愿者,分明是这般巨大的痛苦,却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无事,然后继续为了计划而奔走忙碌。 于是他便哭了,十指狠狠扣进身下的白茧里。 世界上能有多少个人,哪怕承受着难忍的痛苦,但也会为了你笑着逞强前行,为了你做到一切,即使连生命都会牺牲,这样的人,就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战乱里从小无家的孤儿们而言,若是身边能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便是一辈子的幸福。 可如今最爱他的人已经死了,和那些同样为了他和他们的幻想而死去的朋友们一样,他再也见不到他们,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神的力量就在他的身下颤动,那些曾经会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一起幻想着不受伤害的世界,一起坐在河边看夜空的人呢?却一个都不在了。 “这就是,我们换来的东西吗?”博恩感叹道,说,“我去山下把守,防止有人来阻碍你和启示录最后的融合。” 空微微俯身,露出的后背上有众多大小形状不一的突起,是启示录碎片,不仅是一个两个,而是许许多多,他们从世界各处收集来的,包括研究型地下所管理的绝大多部分。 “博恩,别死,求你了,”空说,“我将再没有人能够在其面前示软哭泣。” 博恩点点头,走开了。 “对不起。”他却在走远后,心里说到。 ——————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空,你做的真的很好,”苍老的声音,“这下,月夜界所持有的全部碎片,就都于此了。” “如你们所愿,碎片都在这里了,你不是该做你的工作了吗?”空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诺华兹,原本伤感的面色顿时不见,一副淡然无表情的面容取而代之,“比如呼叫你们的主子。” “不急,这个世界的魔力稀薄的等同于无,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需要你先在这里完成全部碎片的融合,用你的身体,只有完整的启示录,才能成为钥匙,”诺华兹说,“昼之女王会为你们而喜悦,你失去的朋友们,他们的灵魂也会在女神的祷告下去往天堂,天堂也是没有伤痛的完美世界,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另一种实现了梦不是吗。” “我们真的能去美好的世界里吗?”空忽然问,诺华兹盯着他的脸,却只能看到一副拒绝的伪装面具。 从第一次见到这群无力的趴在地上的孩子们,诺华兹就打心底的以为,这群人控制起来轻松简单,然而时过境迁,过了这么久,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看透他们了,总有一些角落里的东西是隐藏的他也看不到的。 可那有能怎样呢?一切都要结束了。 “现在不是你们了,只是你。”他说。 空下意识的攥紧手心,暗暗忍耐着,手部发狠用力。 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诺华兹的心里,还在不断碎碎念的想着。 —————— 市区,赛特看着所有人都进入车里,在外面用力关上车门。 “可别搞的太过头,把我的车弄坏了。”赛特敲敲开了一半的车窗,对着司机说。 “放心。”若茗握着方向盘说。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大叔,有你在的话我们胜利的机会更大一些。”霖的脑袋探出车窗。 “对你们而言,这是场必须要胜利的战斗对不对,所以就没有所谓的机会大小而言,你们只需要相信自己,”赛特说,“铃的身体时间有限,即使你们拿回来了,不尽快和身体再度融合也是不行的,所以我会留下来研究融合的方法,若是像她上次吞下后等待自主融合,没有至少一周时间是不行的,然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谢谢你大叔,”铃说,“虽然一直爱吐槽你,但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快点去吧,如果那个人的目的是自己占据全部启示录力量也必然选择融合,趁他完成融合中途,是最好的时机。”赛特后退几步,对着众人挥手。 他看着跑车扬长而去消失的影子,面颊湿出一道细窄的水痕。 “哪怕只是你这么一句话,孩子,”赛特说,“也足以成为我待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之一了。” 他一改坚毅的面容,快步离开,返回地下研究室。 —————— 研究室里,赛特用力扫开工作前堆积的全部东西,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他将一份崭新的图纸摊开,抚平,复杂繁多的文字说明和数字标注挤满了整张白纸。 一份完整的结构解析。白纸上所画的图案,是一只人类的手臂,但所解析的,是手臂刻下的全部法阵。 “那么,证明给我看吧,这位先生,”赛特严肃的看着图纸,“证明给我看,你是否值得信任。” 第四百四十一章 行走在地狱之路上的人 “在他把手伸进我身体里时,我看到了,”铃挨着车门后排坐,车刚发动不久,她突然说,“大概是那个人的记忆。” “怎么回事?”坐在身边的莱尔问,即使他明白魔灵体是个很特殊的体质,甚至是种可以把所有未知现象归咎其的万能理由,可看透别人记忆这种事,也不该这么简单就能激发。 “不清楚,但那一瞬间,他的手在触碰到我体内启示录时停顿了一下,他应该是在想些什么,或许是不经意的回忆,我从他体内感受到了相同的波长,那个人也是魔灵体,比我也熟练运用的多,”铃说,“像是故意将那些记忆运送到了我脑海里一样。” “他给你看了什么?”莱尔显得紧张,他害怕那个人故意向铃灌输什么不好的东西来影响她,已经威胁到了她的生命了,那个人还想再做什么? “一条路,”铃说,“一条让人感到难受的路,一路上都是血,不知道是谁在那条路上走,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世界,他大概是个孩子,视线摇摇晃晃,似乎步履蹒跚,他一路走过,两侧都是死在血泊里的孩子,每走出一步,前方都会出现更多尸体。走路的人在每个尸体前停留,又继续向前,我听到了什么人的哭声,可那条路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什么人都没有,唯一有的,也就只有走路的人。他走了一路,哭了一路,身边全是死去的人。” “那条的路尽头又是什么?”霖也插入了话题。 “什么都没有。”铃说。 她忍不住回想那个宛如地狱一样的山路,万千死者的孩子们流出鲜血染红了周围地面,他们的刀枪剑戟插死在地面,闭不上的双眼都盯着中间的道路上,伸出手,像是要抓住走在路上的人似的,尽管看到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瞬间,可那一瞬内,铃看着,却觉得那条路那么长,长到要走几十年都未必能完,在这满是尸体凝视自己的鲜血之路上跋涉几十年,行路的人停在每个死去的人身边痛哭祷告,然后继续前行。 直到道路的尽头,前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是因为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还是说只是行路的人迷失了初心。但无论何种,这条路都已经变为了无意义的不归路。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压抑难受,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魔障似的沉默,也说不出为什么。 铃不禁抱住身体,她其实并没有说出全部,只是怕继续说下去,那些曾目睹一眼的东西将再次,因为回想而变得清晰,她害怕所看到的东西,觉得那距离自己那么遥远,是无法想象到的痛苦和悲伤。 “你还看到了什么对吗?”莱尔说,“但我知道你不想说,那就也不要再去想。”他握住铃的手,好让铃安稳下来。 “你觉得行路的人,会是那个男人吗?”铃问。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莱尔从衣服里掏出一片羽毛,像是一个激起记忆的开关,铃认得出那羽毛,宛如铁片一样的残羽,是那个叫乌尔法的男人的遗物,“我不喜欢二夜·煌,但我不讨厌乌尔法·西,我想是时候帮他完成那个承诺了,”他将羽毛递给铃,铃像是视为易碎之物一样双手捧住,“但这种事你来做吧,因为我只想狠狠揍那个男人。” 铃将羽毛握在手中,想起这片羽毛里寄存的那句话,他们两人曾答应过他要代替传话。 她用力靠在座椅想要让背部都陷入如靠椅里,去想那个行路的男孩,想起那个男孩模糊的面容映在那些死去的人的瞳孔里,她告诉过乌尔法她眼睛是人心的窗户,乌尔法也说她有着看透人的能力,她的确是看到了,虽然恍惚,从最初的惊慌,到疑惑,再到迷茫,以及一直都存在着的难过,都逐一浮现在反射光线的瞳仁上。 她透过那微微摇晃的视线,隐约感觉到,这位行路的人要好多次,在目睹了更多死者后,似乎忍不住想要回头,可终究没有回头,是害怕看见自己身后血流成河死尸累累的道路吗。 铃继续向后缩着身子,或许她是感到冷了,那样的路怎么会让人觉得温暖,必定是寒冷刺骨,她让自己深陷其中,也同样觉得身体发寒。 “我知道你又在想了,这是你的坏毛病,每次察觉到这种事情后,都会让自己陷入那张悲伤的感觉中,”莱尔的手忽然触摸铃的面颊,“我最初也是,想来我每次陷入心事时,你都在旁边注视我,若不是你理解了我的心结和悲伤,我也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你能够成为照亮别人的阳光,但看到太多的悲伤记忆,也会让你自身的光芒逐渐暗淡。” 铃双手又紧紧抓住莱尔,莱尔身上的温度是此刻唯一能暖化那张寒冷感觉的依靠。 “可能真是我的天性吧,我只是情不自禁......” “别怕,”莱尔握紧了铃的手,“我已经从你那里摄取了足够的温暖和光,现在我会成为你继续燃烧的火苗,只要我在,不会让你的光芒消失,若是你一个难以承担那些外来的东西,现在的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他继续说,“但那些已经伤害了你的人,无论他经历过什么,我也必定会狠揍他们。” 莱尔深深的明白,自己爱着的女孩也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即使她比任何人都坚强,可她不能一直只贡献温暖而得不到,那么当她用光照亮一切的时候,就由自己成为她能够永远燃烧下去的支柱,莱尔心里想。 铃抱住了莱尔,只希望能够一直接触眼前男孩的温暖,现在她命在旦夕,纵然有药物支撑也不知能坚持到何时,她的火焰熄灭了,可又有新的火苗出现在她的手里。 铃趴在莱尔肩膀上,有了依靠,她就能继续坚强。 她想起二夜离开时,向自己说了声对不起。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最后之骨 红色的疾影驶于山下,若茗开车的方式简单粗暴,和赛特稳重太快的老练感截然不同,或许是今夜特别,有人伤害了她挚爱的妹妹,她每浪费一秒的时间都可能危机到妹妹的生命威胁,而且这也不是她的车,即使是她拥有的最贵的名车,当放在家人面前,也都不值一提。 而这一点在此刻显示的更加淋漓尽致,跑车没有在山脚放慢速度,而是直接冲上了山路,这种行为在常人眼里简直和寻死没有区别,本身就是用于观光娱乐项目而开凿的山路,地面凹凸不平,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任车辆通行,可若茗的脚一直将油门踩到底,四个轮胎以它们极限的速度抓着石路猛烈冲上。放在其他爱车族的眼里,都会为这一幕心疼到死吧。 跑车高速又危险的奔跑在山上,坎坷的道路使得车身没有一刻不处于晃动状态,而随着快速冲上山路,晃动的程度也愈发剧烈,坐在车上的众人都死命的抓紧车身,防止自己撞在车身上搞的头破血流。 “嘿嘿嘿,我知道你着急,我们都着急,可能不能就在这里停下!”霖整个身体都不由得撞在一侧的车门上,脸贴在车窗发出抗议,“我们选择走路,再往前就真的不适合车走了!” “同意!”恺努力稳住身体的同时,没有忘记护着坐在身边的小凡。 若茗放慢了速度,但仍然还在高速行驶状态,接下来却说出了更加危险的话,“抓紧,然后打开你们身边的车门,我说跳的时候,你们立刻离开这辆车,小子,保护好我妹妹。” 霖忽然明白,看来赛特大叔一定要丢失这辆车了。 莱尔忽然听到了脚下传来的响动,除了轮胎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外,另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地面。 “后车灯!”莱尔护好怀里铃的同时,看向车后,他注意到了什么。 若茗打开了车灯,后方道路的状况一目了然,在他们驶过的路上,大量白色的异物正接连刺出地面,那些尖刺中最大的足有一米之长,手臂那么宽,这种程度的尖刺,即使是大象水牛的身躯也足以直接贯穿致死,此刻这些带着危险信号的东西已经能够毫发无损的刺开砖石了,那么车身呢? 这些东西像是追命的恶灵,一路跟随这辆跑车的后方,只需六七发这样的尖刺,就能彻底毁掉跑车,可它们只是紧紧跟在车的后方,只是因为它们没能跟上跑车的速度,但也足够快了,若是他们真的把速度降低下来,不出两秒的时间,整辆车都会被刺穿,坐在车内的他们也会立即变成一堆烂肉。 “有东西跟在我们后面,想要杀了我们,”莱尔忽然明白了若茗的行为,不是她不想停下车,而是做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对不对!” “别大喊大叫,留着对敌人吼,”若茗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她何尝不是想要停下车呢,高速行车在山道上,别说救人了,再到目的地之前她就会自己害死自己的妹妹,“各自保护好!” 此刻巨大的压力正压在若茗身上,她是一个自信的人,但不是一个莽夫,不会随意的将几条年轻人的声音担在肩上,可现在由不得她,所以她必须集中注意,稍有差池就会车毁人亡。 “到底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霖大声发问。 “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人追杀的?”恺也问。 “从刚开进山内的时候就开始。”若茗说。 车灯照亮着前方的道路,稍远处的地方,光线所能覆盖的极限范围,一个矮小的黑影正矗立在正中央,站在他们行驶路线的前方,如果他们全力开过去,会把那个人直接撞的尸骨无存。 可是若茗不会,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即使她知道在这样的夜下,会出现在前方的,只能是阻碍他们的敌人。 “这里的路段开阔些,朝树林,跳!”若茗大喊,她一直都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前后的车门已经打开,靠近车门的霖和恺一直努力扳着车身,而莱尔也和铃调换了座位,两个女孩被保护在中间。霖最先纵身一跃,随后恺和莱尔各自护着一个女孩冲出车外,开启了金刚之躯的恺将小凡抱在怀里翻滚在地面,莱尔则借助风步,让他们两人尽可能的远离中央的道路。 霖在地面翻过身,就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难以动弹。这时候跑车煞车发出的刺耳摩擦声继续朝向前方不断推进,然后伴随数声巨响,明亮的火光在车身炸开,爆炸将跑车掀起在空中,红色火光也随之照亮周围,霖看到那些想要追杀他们的真凶,是数不清的白色骨刺,一直延伸在后方道路的尽头,简直是刀刃之路,是死人走的路,而他恰好幸运的落地在骨刺范围的边缘,最外层的一根骨刺刺穿他的裤腿,他全力扯动腿部,裤子被撕裂他也得以逃离。 莱尔因为看到了那些骨刺,所以成功远离了骨刺的波及,而恺的情况就有些不同,他本身体重大,再带上一个人无法跳出太远,但还好他的金刚之躯已经足够坚硬,他翻滚在地面钢铁的皮肤被划出许多伤口,也同样碾断了许多骨刺。他停下翻滚后,就立刻察看小凡的情况,看到小凡并没有受伤从而松了口气。 “姐姐呢?”铃问。 “她怎么可能会有事。”莱尔说。 爆炸的车身残害坠落地面,众人起身靠近,若茗的身影从天而降,并不是被炸飞,是完美的落地,手中握着风凝聚的砍刀,在跑车被刺穿的同时,她就迅速的切开了车盖,成功逃脱。 “这些白色的尖刺,我认得。”似乎破坏跑车就是这些“追杀者”的任务,车已炸毁它们便不再继续生出,霖走进触摸一根尖刺,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人感觉不舒服,像是在摸死人的尸骨,时刻散发阴冷的气息。 霖怎么会不认得,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得出,那些不是不同的尖刺,是无数白色的枯骨,在他们进入静庭后遇到的第一个威胁,就是操纵这些尸骨的男人,那时他们对面这些,根本无力还击只能逃窜。 霖甩出一枚方盒,爆出亮眼的白光,他调低了魔力的注入,使得闪光灯仅仅只是起到照明作用,这次他们也是来救人,可绝对不会再失败或逃跑。 男人仍然穿着离开静庭时的那身装束,他正将一管用空的注射剂扔开,同样的注射器,他的脚下已经散乱了一堆,像是个毒瘾痴狂的瘾君子,正贪食着量大到足以致死的药剂。 博恩·科怀德,他将衣领拉回,挡住那些数不清的针孔,他的面容与头发,比起上一次的相遇,还要更加苍白,已经不只是病态的程度了,像是血液一丝不剩的被抽空,只是一层粉刷成白色的皮囊。 “是你,果然是你,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霖指着博恩,他又想起最初看见这个男人从魔术般从山岩里探出,像是见鬼一样被惊吓到,想想真是窝囊,这样的家伙怎么能配向自己妹妹的灵魂展示坚强,“但我记得你,这算造化弄人吗,上一次是你最先出来阻挠我们,这次也是,可你别指望我们这次还会四处逃跑。” 他当然不会逃跑了,自月夜界一行,邂逅了那位女骑士,又彻底面对了心中对妹妹的心结,他已经脱胎换骨,况且身边这么多人在,还能有什么好害怕。他们可是来救人的!那就为了朋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先打败你这个守关将,然后拼上全力在最终头目那里抢来启示录。 “你是博恩团长,博恩·科怀德,第二分团的骑士团长,你叛变了骑士团和月夜界?”莱尔问。 “是,我叛变了,”像是放弃了麻烦的说明,已经到了最后,遮遮掩掩不如干脆利落,他扫视着在场的人,全是之前跑进静庭的小老鼠们,“在这个夜里,最先出现的,竟然是你们。”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束(一) “让开,我们没多余的时间再浪费在你这里。”若铭拖着风构成的刀刃快步靠近,她认得出面前这个人身上的骑士装束,可并不打算思考自己的敌人和月夜界的骑士有什么牵系,她心中唯一只在重复的事情,就是赶紧救自己的妹妹。 “我记得你,若铭·妮恩,之前在月夜界我们还打了个照面,本来那个时候我就想带走你的妹妹,然后抽取她体内的启示录,”博恩丝毫不畏惧若铭的气势,“你若是看得出我的变化,就停下继续前进的步子吧,比如你们后面那一路险些让你们葬命的尖刺,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 “我只记得在那边世界的时候,你根本不敢同我动手,你自己也心知肚明打不过我,”若铭已经走到了博恩的面前,脚下的速度却并不减,“所以,让开。” 博恩不假思索的抬起手臂挡在了若铭面前,不让她从自己身边通过。 “我答应过他,所以我必须在这里拦下所有企图妨碍空的人,要动手甚至要杀死我都无所谓,”博恩说,“我们为了这一天的到来等待了这么久,几十年之久,这条修罗之路,我们终于要走到尽头,所以,停下,杀死你们并不是必要的。” 修罗之路,听到这个词汇,铃的心脏抽动了一下,是啊,修罗之路,修罗只会踏上血与灾难流淌的道路,它们是孤独和危险的悲壮化身,岂不就是自己所见到的那条猩红山路?遍地都是牺牲的人,他们的血流进了山地的每一处缝隙,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仍在挣扎着前进,即使那些染红的石子扎破了脚。 可那条路的尽头,它的最后,到底又有着什么呢?不论那些死在道路上的无数尸体到底是谁,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们去牺牲如此多的人? 又为何还要因他们而哭。 “想让我们停下,想都别想!”若铭似乎再不愿费过多的口舌,手中的大刀直接劈了过去,她才不介意将眼前的人砍成什么样,“我的妹妹因为你们就快要死了!你却还指望着我们不过去?” 博恩的手臂一滑,白色的刀刃从袖口抖出,那是一根顶端尖锐的骨头,骨制的武器轻松挡下了若铭的攻击,此刻的若铭因为铃生命受到威胁的缘故,急躁的脾气根本无法压抑,每次出招都必定带着全力,而正常情况下,她这般的一斩,就连血魔那比磐石还要坚固的皮肤都可以斩裂。 可博恩毫不费力的接下,要么他的骨头比钢铁还要硬,要么是若铭的攻击变得软弱无力。 “可我们的很多朋友,却早已经都死了。”博恩握刀的手腕加力,克制着若铭的力道压了回去。 若铭手臂猛挥,大刀带着骨刃被扯向左侧,她迅速的伸出手抓住博恩的肩膀,奋力的想要推开他清出道路,只要他们能够从博恩的阻拦下通过一次,那么接下来,她有十足的把握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目的地,且不会被追上。 “我知道你不和我恋战的真正原因,”数十只细长的骨刺冒出博恩手臂的肌肤,白色的尖刺紧密分布,让他的手臂好像一只白色的刺猬,“你太累了,那时的你即使站在原地不动,散发出的压迫感都会让人退却三舍,被你瞪着就像是被一只狼死死盯着,可现在的你,却是只瘸了腿的狼。” 若铭触电般的抽回手,空中带出一串血滴,像是散乱的红色珠子洒落,她的手心触碰到了博恩的肌肤,四五根骨刺编捅穿了她的手掌,这一下甚至直接废了她一只手,哪怕只是暂时的。那只受伤的手几乎完全被刺烂,几个足有硬币直径大的伤口连接在一起,让她手掌的模样变得惨不忍睹,被血染的鲜红,红色的血液又流至地上。 “就算还能恶狠狠的瞪着人又怎样,你的牙齿根本无法咬到人。”博恩乘胜追击打在了若铭身上,手部的骨刺刺进她的身体,推着她连连后退,背后的地面再次冒出巨大的骨刺,如果刚刚的只是能刺烂若铭的手心,那么这根骨刺则完全能洞穿她的整个腹部。 “如果是我想,就算没了四肢,也能扑到你身上咬碎你。”若铭咬牙,带着一些不甘,她是在凶狠的瞪着博恩,可也的确只能在眼神上真正发狠,博恩的感觉没有错,在对峙八歧血魔时她已经榨干了自己全部的魔力,还借助着赛特的药剂进一步耗损自己的身体,而中途这短暂的两天时间,她本来足以恢复到适宜的程度,可她并没有,期间身体所产生的几乎全部魔力,都用来制作成治疗妹妹的药物。 “如果我也想,在我触碰你后,你的心脏现在已经被搅碎了。”博恩也说。 “若这只是出于过度自信和对我们的轻视,你会后悔的。”又有人说。 周围的地面还散落着汽车爆炸后的铁片残渣,残渣又着火,硕大的黑影倒映在照的发红的地面上,博恩自主折断掌面的骨刺,让骨刺继续深入若铭的体内,随后迅速抽回手一脚踢在若铭腹部。恺不知何时已经绕道了他的背后,此刻一个猛扑袭击了博恩的后背,粗壮的双臂用力锁住了博恩的身体,开启了金刚之躯后,恺那足足超过常人数倍的重量全数压在博恩的身体。 “让他面朝这边!”霖早已就绪等待时机,举起手臂机括运转,作为弓身的铁片弹开,部分的魔力编制成弓弦,注入弓内作为运作能源,但更多的魔力已经凝聚成箭。 早在跑车驶入山内的时候,他就将臂铠着装完毕,车轮通过山脚就是一个信号,是他们即将面对最困难敌人的信号,既然如此,那从一开始就要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博恩激烈的抗拒,恺能感觉到怀里有一股不小的力道在强力的挣扎,可他的力量更胜一筹,比拼力量本就是他的主场。若铭及时扭动身板,她没法瞬间制止向后移动的势头,但却可以利用这份惯性,灵活的空翻使她顺利的避开那根刺出地面的巨大骨刺,她落地后又迅速趴伏地面,随后头顶闪烁耀目的白光,光之雨倾泻而出。 博恩用力踏地,像是要向什么下达出击的命令或信号,那同样是他事先设好的机关,大量的骨头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堵高大的骨墙隔绝了霖与自己间的这段道路,光的雨点被挡下,箭矢劈来啪啦的撞击在墙壁又碎裂散开。 霖边射击边移动,冀想武装完全接管魔力汇聚的工作,他只需要决定射击的方向和方式就足够,不断的靠近将两人的距离缩短,也促使射击的频率进一步加快,霖再度提高臂铠对魔力的摄取量,于是箭矢本身的强度也增加,一时间光芒宛若狂风骤雨,风暴中的风暴,骨墙也开始摇摇欲坠难以抵挡。 “在我看来你这样的进攻方式只是不必要的浪费自身魔力。”博恩的声音在骨墙后响起。 “可我只是要证明,我们根本不会畏惧于你,还会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你。”霖抛出一枚方盒,同时光矢的风暴终于突破了骨墙,将墙壁击碎轰炸成碎片。 恺顿时感觉疼痛感降临全身,像是被人按压在一堵插满钉子的尖墙上,刺痛的感觉折磨着身前每一处的肌肤,胸口腹部手臂甚至下巴,他看到怀里的博恩竟然将骨刺从全身生长释放,由于两人的肌肤零距离接触,那些从博恩背后生出的骨刺破开皮肤后便直接刺在了恺的身体上,被金刚之躯的坚固所挤碎后很快又生出全新的骨刺。 “你说我会后悔,可我觉得后悔的会是你,你的行为将会为你带来你想象不到的伤害。”博恩说出威胁的话语,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强迫恺放开自己,否则自己必将承受接下来的箭雨攻击。 金刚之躯可以抵挡那些骨刺,却无法抵消其带来的痛苦,那些骨刺的锋利度也非比寻常,若博恩有意将魔力凝聚在唯一一根的打造上,打造出的骨刺完全可以斩碎恺的钢铁之躯。 连续的骨刺击打,这幅钢铁的身体仍然还是受到创伤,鲜血溢出两人肌肤相接处的缝隙,恺不知道自己的身前是不是已经留下了数不清的血口,但他力量的本质给予了他这样的职责,即使如此也必须忍耐,他咬牙切齿的承受着痛苦,双臂更加的用力。 “我是说了你会后悔,后悔对于我们的轻视。”恺说。 他终究没有依博恩所愿松开手臂,随后箭雨破开墙壁而来。 博恩想到了最初遇见时,这群孩子在自己面前四处窜逃的狼狈模样,如今他们正在努力的展示着出色的配合和今非昔比的意志力,并且这份值得赞扬的配合和强大的意志,甚至能够威胁到自己。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二) “所以,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飘雪的世界里,满地都是建筑崩坏后的残渣,那个黑色长发的燥脾气男孩就盘着胳膊站在废墟的顶端,“做个骑士。” “你们那边都是你这样的人吗?”博恩抬着头,看他,问。 “听不懂你说的’这样‘是哪样,我们算特殊的吧,骑士团里全是那种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大叔大婶,”男孩显得有些为难,不耐心的挠着沾染灰尘和血迹的脸,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博恩,“要走或不走就是一句话决定的事,你想继续待在这种地方吗?”男孩提高了声音。 博恩环顾四周,这个被他们彻底弄坏的地方,断石残壁已经开始被落雪覆盖,某些石块下面还压着人的尸体,他脚下的雪堆都是染成血红的。 “不,我不要,”博恩摇摇头,“如果我跟着你们走,我们要做些什么?” “我们什么都能做,我们要大闹一场!在整个世界上!”男孩激动的喊出声,与其说是回答博恩的问题,更像是情不自禁的抒发了内心。 “什么都能做吗,”博恩看到自己手心里仍然握着的,一根尖端锋利的骨刺,顶部还滴着尚且温热的血,“我讨厌那些人,讨厌和他们一样的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只是觉得,或许以后每次想起那些该死的人继续作恶,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就觉得烦躁。” “讨厌什么样的家伙,揍上去就好了,”男孩咧嘴笑,像是找到了同类而感到喜悦似的,“我讨厌这世界上太多东西,我就想着要把它们都揍趴下!” “好,我和你们一起走,”博恩点点头,“我在这里,也没有家人了。” “如果是换空那家伙现在站这里和你说的话,”男孩想了想,“大概会说什么,那就让我们来做你的家人。” ...... 无数箭矢的光线共同编制的光芒潮水覆面而来,映在他的瞳孔里,将他原本就枯骨般的面色照的更加煞白,他面部神经紧绷,随后肌肤的变色诡异的鼓胀。 一切都在瞬时发生,因为箭矢射入他身体的时间甚至不超两秒,他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新的防御,还好启示录魔力所制造的药剂给了他巨大的帮助,使得原本需要时间来酝酿的招式,做到瞬间完成,甚至是达到他曾经绝对无法达成的程度,比如那覆盖了山道一路的大量骨刺。 鼓胀的不是皮肤,而是体内的骨头,他全身每一处的骨头都极速的复制,然后泌出体外,又将全身包裹,宛如铠甲一般,他为自己铸造一层骨头的外甲或肌肤。 与那骨墙和路上的陷阱粗制滥造的货色不同,这是他集中精神精心创造的,有着更强的坚硬度,而这身骨之甲胄,也将光矢的骤雨之击全力挡下。 “这就是霖所预料到的事情了,你作为最后的守关大将,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伤到你,”莱尔的声音响起在还没消减的光芒里,一同出现的,还有从光芒中央挤出的身影,“我才是真正的进攻!” 那个时候,同样是刺眼的光芒遮掩博恩的全部视野,那时的他们光芒之下四散而逃,待光线的潮水融解,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败逃之地,可现在,从那光芒后出现的,是毫不畏惧奋力拼搏的一斩! 博恩的瞳孔内,所映照的光线里,黑色的身影挥刀一闪。 原本因阻挡光矢而皲裂的铠甲,在血气灌聚的刀刃下,还是破碎裂开了。 博恩闻到了血的腥味,不是莱尔的血气,而是从他身体的伤口里溅出来的。 “这浅淡的伤口,不该是打倒了八歧血魔那种传说中存在的剑斩,”博恩说,“你在想什么?莱尔·普拉斯。” “打倒了八歧血魔的,并不是我,是普拉斯,”莱尔将刀抵在博恩的脖颈上,“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杀你,我们只是想要取回能够救铃的启示录碎片。” “我在这里拖着他,你们先去山顶。”莱尔回头对众人说。 博恩忽然伸手抓住了莱尔的刀刃,用力将其从自己脖子前挪开,他的手被全新的一层骨制外甲包裹,足以承受刀刃上的血气。 “我也必须守在这里,今夜能离开这里的,只有活下去的一方,”博恩的手甲再度开裂,红色的血留在白色的甲胄上极度显眼,他加重语气的时候手腕也加了劲儿,像是要表面自己心中的觉悟并不虚假,无论对与错,他也绝不会害怕被刀刃撕开掌心,“你说你们并不想杀我,我也没必要把你们赶尽杀绝,可你们要通过这里,而我则不能让你通过,那么如何决定结果也就一目了然,你们杀了我,就能够过去。” “我听说你曾是一个原则坚决的人,原博恩团长,”莱尔紧皱眉头,他听得出对方的确是想要来个鱼死网破,而自己是拒绝杀人这种事的,当乌尔法的羽翼碎散身躯逐渐僵硬发凉,在他心里烙下的异样感,或许算不上太过沉重,但也抹不去,每个人都该有他深爱的并深爱他的人,当一个人死了,那些深爱他的人该多么痛苦,那份痛苦曾折磨他许多年,“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你应该最讨厌滥杀,这也是你担任第二分团团长的原因不是吗。” “是啊,当然,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刻意的打算直接杀死你们,而是僵持在这里,”博恩说,“你们没有必要死,只要你们回头。” “我们若是回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铃逐渐流失她最后的时间,”莱尔牙齿咬的嘎吱响,说这句话时他的愤怒直线增长,“那她是该死的吗?!”随后,那些愤怒全部被吼了出来。 博恩短时的哑然,似乎这个问题,的确是个无法跨越和随意遮盖的障碍。 “这个世界,存在着无可奈何,曾经有人告诉我,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无论是将这个世界踩在脚下,还是让这个世界认罪,我可以努力坚持自己的原则去生活,可终究会有逃不开的东西,那东西可能逼迫我打破原则,或是让我成为打破原则的错误本身,”博恩五指紧握,“如果你们觉得我是错误的,甚至觉得我就有罪,我欢迎你们来杀我,这样你们也能突破这里,或者,你们被我挡下,直到你们被自己的执着害死。” “我们只觉得你现在是个疯子。”莱尔喝到。 “那就当我是疯子吧。”博恩说,他并不对这个词语感到生气,一个人会被当成疯子,只是因为他的思维和内心,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他也不求有谁能理解自己,唯一会理解自己的人,哪怕只是稍微理解,几乎都不在了。 疯子,后方的铃听到了莱尔口子叫出的词语,今夜这个词汇也变成了刺激她思想的敏感字眼,疯子,疯子,那个人也说自己是疯子,就是博恩要挡在这里的原因,博恩哪怕死会要努力帮助的人。 这到底是什么?疯子与疯子间的同病相怜?还是相互搀扶的两人逐渐被压迫致疯。 铃不断的尝试调整呼吸,用自己一直以来早已驾轻熟路的方式来运转魔力,试图制造火焰,可是她办不到,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己,除了感知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站在大家的后面接受保护。实际上她别说使用魔力,连维持生命都未必做到,她现在连感知都无法顺利开启。 拜托了,拜托,铃在心里不断的祈祷。 她觉得脚下一沉,像是地面凹陷,不,是有什么新的东西要出来了,庞大的,会让人惊讶的东西,这段时间里,这座山仿佛被下了诅咒一般,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还有这不知多少次的,剧烈的震动。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束(三) “又是弄得这般满身鲜血的回来了啊。”驻扎地里,昂看着带领队伍归来的博恩,又一次这样说,并不是指责或失望,语气里仅仅只是有着一份额外的怜悯。 年幼的博恩·科怀德站在雪地里,脚下的积雪被仍在滴落的血珠一丝丝溅红,身后的队员们都踏在一条血红点点的路径上。博恩不自觉的擦拭身上沾染的痕迹,却根本擦不干净。 他像是刚从一场浴血的地方归来。 “那些人该死,”博恩一如往常那样的回应,“我将那些被他们杀掉的妇孺们埋葬,又将他们的血洒在可怜人的墓上,告诉那些人,害了他们的家伙,已经掉进了地狱里去。” “我知道,”夜晚下,昂曾将博恩单独拉到身边交谈,“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人,但这不是我现在要和你说的重点,只是,我们存在此地的意义,不是杀更多的平民,而是驱除侵入月夜界的敌军。” “我是做了错误的事情吗?” “不,你没有,你若是能够一直相信自己的这个想法,我不觉得是错事,只是你以为你该做的事,对你还太早了,我相信你终将为我们,为更多人,在未来创造一个更加安康的世界,”昂摇摇头,“但成为这样的人,你不必让自己无控制的浸染鲜血。” “我该,怎么做?” “我们来打造一个牢笼,一个巨大的,坚不可摧的囚牢,我会帮助你的博恩,我们一起抓住全部让你觉得该死,不,是该遭受惩罚的恶人,将他们关进去,在那里他们必将等来应有的惩罚,”昂描述着,“而你,将成为那里的主人,所有恶人都无法逃离你之手,你将制裁他们所有人。” “不是该死,而是该遭受惩罚?” “对,并非死是唯一的惩罚,而是惩罚才是真正的手段。” “有罪当罚,”博恩呢喃道,随后继续问,“一个囚牢,那该是怎样的地方?” “我想想,我们一起来想,夜之女王曾天降,将那些作恶人世的怪物恶魔逐一打入地的深处,将他们永远囚禁,越是罪恶的存在越该坠落更深的地方,”昂说,“或许,那会是一座塔。” ...... 待一切变动结束,晃动的大地静止,溅起的泥土沙石最后一粒落下,铃躺倒在光滑坚硬的地面上,不再是泥土地面,也不是砖石打砌而成,那是枯白色的,异物打造的产物。 她目光投向上空,夜空的可见面积已经只有狭小的,在视野里不过指甲大小,让人觉得自己像是坐落在深井下的青蛙,然而这里不是深井,围绕周围的骨制柱体仿佛不受限制的伸长至高空。 这是一座塔,一座完全由骨头打造成的巨大高塔,在这个夜晚,忽然拔地而起,矗立在后山上。 博恩在地底设下的,最后的机关,也是他最后的杰作。 骨塔·罪裁之业。 恺只记得地面震动的刹那,他怀里诡异的一空,博恩的身体被外力强行抽离他的约束,随后他脚下地面下陷,可当他觉得自己将会跌入凹陷时,身体却沉沉的趴在了坚硬的滑面上,肌肤接触滑腻和冰凉。 “什么东西?”恺爬起上半身,刚刚发出疑惑,就与不远处同样起身中的霖面对面。 “一个,夸张的东西,”霖揉着受到轻度碰撞的额角,他比恺先一步看向上方,也先一步看到了此刻的现状,这个将让他们受困于此的建筑,突如其来的建筑,“一座,塔?” “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弄出这样的东西?”小凡不解发出疑惑。 莱尔从地上站起,他站在这巨塔的塔底,仰头望视,这座塔的确是精心雕造的,每一个骨柱间的空隙都是完美的同等,周围的壁面上甚至有螺旋的阶梯,环绕上升,直至顶端,直至那快要看不到的另一端,仿佛通天之柱。 他忽然就想起了,想起自己似乎曾走在过这样的地方,同样是枯白色的世界,他顺着楼梯向上,身边的墙壁无比坚硬,他无法轻易打碎也不敢打碎,那时的身边有骑士监视着他,他被押送进了这孤独无助的地方。 “囚塔,”莱尔念出口,那个自己曾进去过的地方的名字,“这是月夜囚塔,他是按照着自己以前管理的那座囚牢所创造的。” 你为什么会费心费力的创造这样的东西呢,是因为对自己过去待在的地方有所留恋吗?莱尔心里问。 “不管是为什么,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若铭说,她严肃着脸,拉起身边的铃就闪向一旁,一根骨刺悄无声息的弹出,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众人头顶约莫十米的高处,博恩出现在外凸的高台上,这是他的力量创造的产物,他能任意的支配这里的一切。 “并非是我仿照囚塔创造的这个,”博恩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月夜囚塔打造时依照的原型,是这座塔。不是我依赖启示录力量后,一朝一夕就打造的,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早到数十年前,我日日夜夜用一根根骨头拼接在一起。” 为什么,这次是霖在心里产生了困惑,比起这座夸张的高塔,博恩打造这高塔的事实更他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人花费几十年,花费了半个人生,只为打造这一座通天的高塔,好像这塔,是那人梦中所见最震慑的存在。这座塔,在他的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和位置? 霖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安内梅斯的女人,想起她一生学习幻术,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能永远幸福的梦。 “我是囚牢的掌管者,无论何时,无论我是否还是那个骑士团长,”博恩说,“这里是囚禁自由的地方,也是断罪惩戒的地方,阻碍了我们,便是你们的错。” “有罪当罚。”一声宛若令下。 在众人视野可及之处,四面八方,大量的骨刺从周围的壁面冒出,向着他们所集中的位置,展开了骤雨的狂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四) “请等一下,博恩团长,”解散后的会议厅外,葵的声音跟着追了上来,“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在想些什么?” “特意跟上来,就只是继续之前没有让你满意的对话吗?”博恩看了眼背后的葵,甚至没有面向她,似乎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为什么对待罪犯苛刻严厉的你,却执意要饶过莱尔·普拉斯,他有什么特别的?”葵表情严肃,像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得到个能认可的理由。 “我想我在议桌前已经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可在我看来,虽确实有它的道理,但少不了其中的牵强,”葵双臂环保打量着博恩,她想要在交谈的时候能从博恩身上找到细微的变化,来证明自己的正确,“给我的感觉,有一份刻意在里面。” 你的那份刻意,那个触动你变化的理由,能让你那张铁公无私的钢面具也微微倾斜一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博恩团长,葵心里发问。 她并非是要和博恩过不去,也不是故意想要将莱尔·普拉斯送入监狱,她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也认为博恩·科怀德是那种有原则的人,她为自己所坚定的拼尽一切,而博恩打破自己原则的行为,让她一时无法释怀。 “所以说,我已经解释过了自己的想法,”博恩还是转过了身,面对面的再次向葵说明道,“只是在我看来,那个孩子,比起犯人,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受害者。那种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天地间,或是不见五指或是手脚冰凉,也还没有一个人出来握住他的手,让他找到触感和温度,就是那样的一种罪难。” 葵仍是不解的看着博恩,但她自然而然的在脑内想象那样的画面,却无法克制的再现出记忆内的场景,自己似乎曾目睹过话中所描述的,于是那些有过的画面就受到共鸣被提现出来。 男孩蹲在化为废墟前雪地里,雪在他的肩膀上堆积成坡,像是失去活力的雕像,她向男孩递去食物,男孩也没有接。男孩的眼里布着霾,他只活在霾内侧的虚幻里。 “所以只是很普通很正常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与你同样的人。” “你是想说,如果有那样的人,就能轻松让打破自身的原则吗?那样的东西,还算得了的原则吗?” “或许你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银团长,”博恩说,“我们不是为了原则而活的,只是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时候,需要有个原则来强迫自己能走在直线上。” “那打破原则又算是什么?放弃了一直以来的生活吗?否定一直以来的自己吗?”葵皱眉。 “至少决定打破原则的那瞬间,你是知道了自己要怎么活的。” ...... 骨塔内,飞射的骨刺,化为能够覆盖底部全部空间的暴雨,它们从环形的墙壁与地板飞出,射进另一侧的壁面又融入其中,随后从另一处再次迸发, 博恩说这里是处刑之地,这里的确是处刑之地,锋利的杀器像是弥漫的空气那样密集,铺天盖地无死角的袭来,被困于这裁决的塔内的,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都过来我身边!”即使魔力仍然匮乏,也不是可惜的时候,风元素在若铭的操纵下化为强劲的气流,将她周围完全涵盖守护,她能隔着气流看到黑压压的骨刺群影撞击在每一道风浪上,化为碎片落在地面又融进骨制的塔底内,似乎像是老旧的刀剑能够回炉重铸再暴锋芒。 几乎在那些骨刺射出来的同时,优先到来的萧杀气味已经刺激了霖的腺体,他完全依靠经验所带来的神经反射飞快跃起,引爆的方盒抛至四周,利用爆炸掀起的风浪为自己制造出短暂的隔离带。落地后他立刻滚着就冲进了若铭的风之领域里,若是没有这道可靠的防护作为暂时安全的空间,待那爆炸结束,更多的骨刺就接踵而至将他穿透的浑身血孔。 “我们这要怎么打?”霖翻滚到若铭的脚边,立即向这个经验更丰富的人发起询问,他也明白单靠若铭是撑不下去的。 通过对峙来等待敌人耗尽魔力是更不可能的事情,霖还记得博恩注入体内的那些药剂,他看到了最后一丝药剂流入博恩肌肤内侧前泄露出的光亮,和安内梅斯在月业界时所涉入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她作为最后一搏的资本与堵住,也是让她彻底改造成怪物的禁忌之物。 而能操纵这宛若无解巨塔的博恩,也已经算是怪物了,至少,这根本不是人力做得到的。 “我们现在就像是被绑起来当成别人的死靶子。”恺对自己的钢铁身躯还是有着自信的,他蜷缩着身子跑进了领域内,即使是这短暂的时间内,他身上已经留下了不下十根的骨刺,而这些尖锐的东西根根刺进了他体内,让他瞬间负伤流血。 他进入领域后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忍痛将身子的骨刺逐一拔除,原本就待在若铭附近的小凡立刻释放过去储存过的冰魔力,将恺的伤口冻结止住出血。 “恺说的没错,他说这是场处刑,我们被困在牢内,又有刽子手在牢外盯着我们并磨刀,我们迟早要被磨好的刀砍掉头,除非我们来反抗这一切,”莱尔看了眼身旁的众人,若铭的脸色从未有过一刻不显疲惫,“有人负责翻出牢笼,有人负责周旋那个看守,我来负责那个人。” “你想怎么做?”铃问。 “只是瞬间突破前方的骨刺,还是能做到的,如果我站在和他一样的地方同他交手,他总不会控制骨刺带到能够伤及他自己的地方,所以之后我的安全无需担心,”莱尔说,“如果有人能引开守卫的注意,剩下的人就可以放心的寻找离开牢笼的办法。” “好,就按你说的做。”若铭点头同意。 “小心些。”铃说。 莱尔拍拍铃想要伸过来的手,随后背过去,让血气尽情释放。他握紧了武器,告诉自己接下来必须集中精神,就像是走在横跨岩浆上的独木桥,连这桥本身都容易起火,若是不慎跌落更是只能融化的不留尸骨,所以他的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好让自己能成功突破这片障壁,去往那个站在高出俯瞰他们的男人。 莱尔跨出了领域,风的气浪和骨刺的杀气交相冲荡他的胸口,他全力挥刀,让刀也带动身体转动,让斩击也能包裹身体周围的每一处,以此来挡下所有将要刺向他的骨刺。 博恩一直站在高台,看着下方银发的男孩忽然有了动作,挥刀护身的同时逼近自己。 他觉得讽刺,想起当初从这个男孩身上看到可怜懦弱孤单的影子,心想这样的孩子能做到什么呢?于是一直紧蹦的心前所未有的松了一次弦,而现在,他却要亲自来将这孩子再送往死地。 那时的莱尔并不愿意死,进去求塔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一脸坚决的主动冲进了杀戮的陷阱内,稍有差池就会毙命。 他想到了过去,想到自己还在那个无药可救的村庄内,他是那么的想要做些什么来摧毁眼前的一切,可他什么都没能做到,直到那天那些人来到了村内,那些和他一样却又不一样的孩子,一样的,是他们都孤身苦难于这战火摧残的世界上,不同的,是他们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然后他们鼓舞自己,让自己跨出了向前的一步,无论自己选择的前方,正确与否黑暗是否。 可至少那份推动他迈步的动力,让他觉得光明和安详。 这就是那群人不同自己的地方,他们给予人动力也被互相给予。他们不同自己的,只是他们不再孤身一人。 当你不再孤单一人,你便什么都做得到,你将毫不畏惧。博恩看着冲上前来的莱尔的脸颊,心里说道。 可当再次重归孤独时,那也将什么,都做不到了...... “你就站在这个地方看着我们逐渐支撑不下去,然后死在你的攻击下吗,我知道你对惩罚罪恶有着特别的执着,可你真当自己是掌握杀伐的神?”莱尔的提问同刀刃一起,逼迫向博恩。 博恩抬手,骨刀顷刻制造完毕,抵挡莱尔的挥砍,他身上还覆盖着残余的骨铠,铠甲胸前一道巨大的沟壑就是莱尔之前的刀斩留下的。 “人们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显现和事物用神来解释,于是人们敬仰神,害怕神,甚至自顾自的诠释神的世界,因为神在人间无所不能,那么神所居住的世界,对人来说也会没有忧虑和烦恼。如果我们哪怕能触及一点神的衣角,我们是否就能得到永远的温暖?” “你们为什么做这些?你们为什么需要全部的启示录碎片?”莱尔质问,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渴求,要来牵连他所爱的人的性命。 “一群无依无靠的孩子,梦最后的残渣。”博恩骨刺突出的拳头,砸向莱尔的面颊。 第四百四十七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五) “我们真要按照他们说的做吗?”那天,映出了夕阳残残晖的山谷,博恩看着背对自己面向谷内的空问道。 “不知道,我们还能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吗?”空哽咽着的嗓音发出充满了迷茫的话语,“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集结在一起,又为了什么一直天真的努力到现在,我们为了什么而努力的活下去,又该怎么样才能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活下去......” 身旁甚至没有响起脚步声,那两人就神秘诡异的出现了,博恩惊诧又带着畏惧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两人。 作为主的金发女人走在前,高贵神圣的气质从发梢延至脚尖,站其身旁便不禁心生朝圣之感,而身为仆的男人隐藏在斗篷下跟随主人的步伐后,像是在伟大的主人面前不得不收敛自己所有的威荣,博恩只能从兜帽下看到一双仿佛燃着火的眼睛,是真正的燃烧着焰火。 “现在的你,能否理解我告诉你的一切,”女人说,“明白那些真相,的确是真实的。” “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懂啊,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全部。”负伤歇息在一旁的达乌斯烦躁的询问。 “是真的,”空说,以博恩的视角,他只看到了空垂下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骗子,所有人都被骗了,被蒙在鼓里却还嘻嘻哈哈的照常度日。” 披着头蓬的仆人忽然上前,有力的手腕遏住空的下巴强迫其抬起头,空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这个手腕里的力量,只能任凭自己的脑袋被扭过去,双眼直直仰视着那金发的女人,仰视她会让任何人都内心颤栗的目光。 “下界的东西,”愠怒和轻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明白向你提问的是谁,明白你必须要尊敬,”仆人又用力按压空的脑袋,将他整个身体都压制的跪倒下去,“和低头。” “混账你干什么?”这样作贱他人的行径,以达乌斯的性格直接就恼怒了,他大叫,可忍耐不住想要挥舞的拳头却也只能被禁锢在包扎的绷带内。 若不是女人以主的身份制止,那名仆人已经动手将达乌斯致死致残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博恩不会像达乌斯那样轻易动怒,但也无法做出合理的思考,这个时候,他只是遵循了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做法,向他们的领袖,向空发起请求。 “已经,无法在骑士团待下去了,”空说,“我选择和这些人合作,他们的许诺或许就是我们最后可以握住的稻草。” “我选中你们并给予你们救赎的机会与权力,”女人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但你们该知道夜之女王也会全力回收分散在你们这边的碎片,战争的方式效果甚微,所以要另辟他路。” “我们就是你要走的另外跳路吧,要我们从内部握住碎片的掌控权,全部收入囊中,但这样我们必须要有人继续留在骑士团内做内应,可这恰好是我们现在最拒绝的事情......”空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女人话内的意思,可他无法立刻做出决定。 “我去,”博恩忽然说,“如果这是必要的话,就由我来吧。” “博恩,我以为你本该最厌恶被揭露了伪装后的骑士团。”空看向他。 “我们剩下的朋友已经很少了,如果做这些能够帮助到我们的话,我只想为了大家而做些什么,最初的我盲目的跟着你们进入了骑士团,仅仅只是抱着一份恨世的内心,甚至没有什么固定的想法,但大家给了我第二个家,所以能为了大家而做些什么,已经是我努力下去的动力,”博恩回复到,“空,我只有两个问题。” “你说这个世界是骗子,它欺骗了所有人,那它是犯下了伤害所有人的罪孽了吧。” 空点点头。 “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被很多人视为一种罪呢?” 空这次沉默了,脸上犹豫的表情显示了他很难说出这个提问的答案,可最后还是忍耐着点下了头,他不愿对自己所剩无几的朋友犯下这种天真愚笨的欺瞒。 “我不该让怕刀的人握刀,别做了博恩,我根本不配做你们所有人的领队,你不必什么都听从我说的。”空立刻伸手按住博恩的肩膀,想要说服他。 博恩摇摇头,“不,你就是我们大家的领袖,我们永远都相信着你,有你在我们才永远不会穷途末路无处可走,”他继续说,“确实拒绝罪恶惩罚罪恶是我想要坚持的,但在那更之前的是,我只想为我的家做些什么。” ...... 博恩的拳头从莱尔的脸边打过,莱尔凭借强大的反应力和身体单部位的爆发力,虽然躲开了正面的拳击,可外凸的骨刺还是划破了面颊,流出的鲜血被前移的骨刺尖端带成一条线。 “梦的残渣是什么意思?你们这群人都爱玩文字游戏吗?”莱尔推手击在博恩没有骨刺覆盖的部位,将他的手臂弹开,再度挥刀斩上,“我不是陪你嚼口舌的,我要听的是能让我接受的答案。” 骨刺的血刀接连碰撞,尽管有了启示录力量的强化,可再坚硬的骨刺仍然无法占据血气的上风,持续不断的交战声内,又一根断裂的骨刺坠落脚下。 “你知道与否,都跟这一切无关,在我们走的路上,产生纠葛的人那么多,你们也只是其中之一,只是涉及在将要结束的一环,有什么特权必须知道一切呢?” 博恩遮遮掩掩的态度让莱尔有些烦躁,他知道博恩仅仅只是想拖延他们罢了,这个人嘴上那么说,实际上杀不杀死他们,都是次要的,他甚至无心放在取他们性命这件事上。 “怎么可能无关,如果你还存留身为那位第二分团团长的残余,给我好好看清你们做的事情,夺走启示录先不言,可你们间接性的要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莱尔的烦躁只能随同进攻来发泄,他全力的跃空一斩。 “制裁罪恶的人却滥杀无辜,甚至连一个理由不都告知,你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吗?”全力斩下的血刃再次轻易的斩断了博恩用来抵挡的骨刃,可这次莱尔不再给博恩后撤重振的机会,高超的剑技再接下来的连携技巧内展露无余,论剑术博恩就只是个门外汉了,莱尔成功的压制了博恩一回,将其紧逼到墙边,刀刃用力的抵在他的身上,莱尔知道他肯定有防范的后手,所以毫不留情。 “你只是个不理解我的人,别妄图从我这里问到什么了,”博恩背靠着墙,刀刃和血气已经逼近在眼下,他仍是冷静的直视着莱尔冲动的神情,像是连死亡和受伤都已经置之度外,所以无论怎样都不会惊慌或胆怯,“我知道你想以自己来吸引我的注意,好让剩下的人找到反击的时机,但我还是会尽全力的阻止你们前进,这座骨塔,你们决不会全部人都能顺利离开。” 莱尔忽然觉得手内的触感丢失,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更加发狠一些,这里可是博恩的主场,对方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而他们只能靠全力以赴来应对。博恩的身体正慢慢融入身后的墙壁,一如那些可以自由进出墙壁地面的骨刺,所有的一切都是同样的骨之材料创造,自然可以相互交融,甚至是博恩自己本身。 位于两人交锋的高层,原本空旷的四周也开始产生飞射的骨刺,但数量比起下方就少的多了,可威胁仍然无法忽视,想必博恩的主要目的还是困在更多的人,莱尔不断挥剑格挡,目光搜寻着周围,等待着消失的博恩不知会从何处奇袭出现。 他感受到了脚下微弱的晃动,博恩刻意抑制了响动,但还是被莱尔注意到了,这不易察觉的晃动就是信号,告知着他接下来的攻击是从脚下而来。莱尔借助风步高高跃起,几乎同时原本站立的平台顷刻被突出的骨刺完全占据,和他们刚进入山内时相同的手段。 “你精心创造出了这座庞然大物,这座塔的存在,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为了囚困一个不该死去的普通女孩,让她在这里慢慢流失生命?!”莱尔在空中迎风大喊,他选择刀刃斩出轻薄的剑压,将下发的骨刺扫荡震碎,好让自己落地后继续站立。 “这个骨塔的存在,是为了埋葬一切犯下罪孽的人......” 莱尔心里一凛迅速回头,看到从身后冒出的博恩举刀刺来。 所有,犯下罪孽的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试炼 “是我的错觉吗?”骨塔的底层,霖扫视着领域外仍在四射的骨刺,“感觉比起最开始,骨刺释放的数量在逐渐减少。” “应该不是错觉,不如说这个情况正符合我的猜想,那小子也是猜测到了,”若铭支撑着魔力的供应,促使领域能够一直完美保持,绝不能有差池,所以领域不能有一处出现漏洞,“就算借助了启示录的魔力,想要一直维持这种高密度的攻击,不在全神贯注下是办不到的,现在他被另外的战斗吸引了注意,我们下边遭受的攻击自然会受到影响。” 她每说上一句就会停下两秒喘息,用来缓冲自己的逐渐紊乱的呼吸,使用赛特的魔力强行透支自己的身体,对她的影响比预料中的还要严重,体内魔力的产生量和产生频率比正常情况下要衰弱的多,她本身魔力所剩不多,能够这样高消耗的坚持并做到较为完美的控制,这让她有些感谢过去很多年在月夜界的训练,虽然这段记忆已经被她拒绝和排斥。 但还是要再坚持一把,即使体内正在无形的受损,为了救自己最爱的妹妹,也要尽自己所能渡过这一关。 “若铭姐姐你的出汗量不正常,”小凡看着若铭快要变得煞白的脸上汗液急流,那是身体在异常速度的进行代谢,她体内正进行着远超常人的高度工作,再无知的人也看得出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来帮你,你把魔力输送给我,由我来完成对这个领域的构筑,而且我的魔法还能对魔力进行增幅。” “完全掌控这个领域,做到每一处都时刻不会出现缺漏,对你们之中任何人来说都早得很,”时不时便有汗液在若铭的眼前流下,可她甚至未曾眨眼丝毫,犹如士兵站在焦阳下站姿训练纵然皮肤灼痛蚊虫叮咬也笔直若雕塑,这是有着几十年经验和历练的老将都会有的坚韧,若铭知道任何对自己的放纵都是导致失误出现的原因,“你留着自己的体力魔力来等待迎接之后的遭遇吧,这里我顶着,你们要做的,是打破这个桎梏的现状。” 霖用手抵着下巴让自己进入认真思考的状态,若铭的话语和口吻已经放出来,那是对他们几人深深的信任,她信任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打破这一局面。那他们也必定要用事实来回应这份信任。 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普通学生,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他们也已脱胎换骨,即使被突然仍进战场,也能够做到无所畏惧协力共进,他们不是战士,但早已是不断与命运和坎坷战斗的人。 “这是,对我们一路以来所得到所学会的所成长的一切,由上天下达的一场试炼。”霖在心中说。 既然如此,那就绝不能失败。 “如果说这些骨刺是那家伙用意志来操纵的,那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到同时顾及两方吗?”恺发出质疑。 “就像那些同时具备人工驾驶和自动架势的战车或飞机,”霖观察着外面,接着恺的疑问说,“或许单靠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掌控全部骨刺的移动,就像这座塔是他提前准备的,也一定在塔的墙壁,事先安置了自动释放的机关!”他顺着自己的思考方向说,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趁着莱尔拖延他,破坏了那些机关,就可以停止这无止尽的骨刺攻击了吗?”小凡问。 “无止尽,他很可能是设置了循环性质的机关,”霖不止一次注意到那些损坏的骨刺坠落塔的底部便融入其中的现象,他联想到许多次所见到过的,那些将大量法阵组合起来形成全新的魔法,“这座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组合法阵的工程。” “如果是法阵的话,我用感知来寻找。”铃说的同时,便双手按压底部开始对魔力的运转,也同时,那股阻挠魔力运行的堵塞感立刻袭来。 她双腿跪倒,即使将体内全部的力气用来突破那股堵塞,也未必能顺利进行,可还是要去做,过去也曾有人执镐移山,鸟衔石填海,这并非单纯的夸张和妄想,只是人类相信着自身力量的突破,人甚至能胜天,她又怎么会连自身的障碍都能低头服输。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但你现在应该无法使用魔力的才对。”霖皱眉问,他担心铃太多逞强,先搞垮了身体。 铃的身体颤颤巍巍将要倒下,她已经让自己的一切都放置在驱使感知力上了,恺立刻挪过去搀扶作为她的依靠。 “这是最快的方法,姐姐说要靠我们来解决这个局面,我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没有理由因为身体的名义就袖手旁观,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命,肯定由我自己来争取。”铃说,她回想赛特对她的解释,她无法使用魔力的原因,大概只是众人输送给她的魔力使得她的魔源回光返照,就像是本该停止的心脏微弱的继续跳动,并非无法产生魔力,而是稀少的魔力用来维持生命力的延续已经所剩无几,除非,她能在保证自己生命力得到维持的同时,仍有额外的能量供给感知的进行。 她必须握住,那个扭转局面的关键。 “加油!”小凡注视铃认真的面孔,鼓动的心情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的大声喊出。 小凡从未忘记过,致使她如今变得这般坚强和勇敢的理由,那个让她一直向往并想要靠近的背影和面容,就是铃现在的模样,纵然深陷坎坷的泥泞,可仍然笔直冲锋,寻找跨出泥沼的道路。 她本就是那个不愿意拖后腿的人,她向往着成为铃这样的人,她最能理解,铃此刻想要并肩作战的内心。 如果连铃都退缩和放弃了,那他们就真的,要葬身在今夜的困局里。所有她无需担心铃,只需要深信就足够。 “这个是......”霖愣了一下,随后喜形于色,熟悉的感觉,有东西灌输入脑内,眼前浮现出虚构的地图,不过现在是一副结构剖析图,一份关于这座囚塔内部构造的图纸被勾勒出来,尽管不详细,但有他们需要的情报的就够了。 铃做到了,她成功开启了感知,并开始搜寻法阵的所在,将感知到的影像传送给众人的脑海中。 “血气。”恺扶着铃的身体,所以最先注意到铃身上升腾起的微弱能量,飘散着淡淡的红色雾气,他一下就认了出来。 既然稀缺的魔力无法抽取,那就只能利用其他的能量,自八岐血魔一战,她已经渐渐学会使用莱尔放在自己体内的部分血气之力。 “我能感受到大约十二个能量的反应,分布的很均匀,先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霖,位于你左手边再向左后方大约十五度的位置。”铃紧闭双眼,将捕捉到的目标呈现在图纸内,浅显易见。 “只是死靶,作为试炼是不是难度太低了,”局面的突破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霖立刻心情好转,嘴里轻声自言自语,架起弓矢蓄力待发,“小凡来帮我,光靠一根箭矢是办不到的,我们需要足够摧毁部分墙壁的火力。” 小凡闻言顿时明白了意思,她同时创造出微型的黑门与白门,重叠着依附在光矢前端,原本强化箭矢的魔力大部分被吸入门中。霖松指,弓弹,箭射出,然而箭矢的意义仅仅只是运输,真正的摧毁能量在于储存了足够魔力的门中,两人合力,霖射出的是一根挂着炸弹的引爆箭! 箭矢不出意外正中靶心,在现实中,便是藏在墙壁内部的法阵中央,箭矢插入壁内,双门也被送入内部,然后储存的能量开始释放,经过白门的增幅和引燃,魔力化为炽烈的白光轰然爆炸。 墙壁爆炸,骨制的瓦片脱落,即使隔着炸裂的硝烟,也依稀看得到被炸开的内部,潜藏的法阵发出的光线,那些光线快速的黯淡,直到完全灭去。 “怎么样?”小凡急于了解情况,所有人亦然。 “感受到骨刺攻击的范围,明显出现了减少,”若铭控制着领域,自然全面了解从每个方位袭击来的骨刺,法阵的破坏的确减少了她的负担,“方法是正确的,继续!” “下个法阵的位置!”众人士气大鼓,霖再度重振旗鼓,架弓蓄箭。 “正对你的右手边。”铃扩大感知的面积。 第二支箭矢射出,第二面法阵破坏,袭击的骨刺大减。 “前方靠上不到半米的位置,小凡右脚对准的后方墙角,恺所面向的方位朝左偏差十度角......” 随着法阵位置逐一被确定,霖精准的射击,使得每支射出的箭矢都无一例外成功破坏掉全部的法阵。 “还有,最后三个。”霖环视周围,四分之三的法阵都得到破坏,原本能够占据全部空间的骨刺已经稀疏易躲,即使无需铃的感知,霖靠观察也能判断出剩余的三个法阵位于何处。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是因为终于要成功了吗,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松懈而产生的正常反应,还是说,他的内心又在对什么产生了新的不安。 可将要成功的确是事实,他只需要再加一把劲,继续射中剩余的法阵不是问题,他对自己的射击有十足的信心。 若铭终于可以稍微卸去魔力,使得领域只用防护到必要范围足矣,但她仍然没有松懈一分一点。 铃突然皱起眉头,有什么出现了变化,诡异的变化。 小凡觉得耳后根顿时灼烧般的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割去了一块肉,她心里一凛,随后看到一根骨刺快速划过在眼前,当飞射中的骨刺化为疾影进入视野的那瞬间,她觉得呼吸都要停了,像是飞过眼前的不是简单的骨刺,而是阎王的判官笔,上面贴着写了死字的符。 “怎么回事?”小凡吃惊的叫道,那股疼痛,其实是骨刺撕裂了她的肌肤,可若铭时刻控制着领域能够挡住骨刺进攻,怎么还会有骨刺伤及他们? “小心!”恺瞥了眼右方,视野内映照出更多的骨刺毫无阻碍的接近他们,骨刺的尖端快速放大,像是要刺进他的眼珠里。他立刻转身扑倒,同时把小凡和铃压在身下,以他们的位置,谁都逃不了这次攻击的波及,而他们三人是最危险的。 “骨刺的攻击方向变了?”霖也注意到了问题,他来不及拔出短刀,只好让臂铠展开代替盾牌来格挡飞袭的骨刺。 若铭咂舌,她就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本来大量的法阵被破坏,骨刺的攻击已经无法波及全部区域,出于自身魔力较匮乏的原因,她尽可能的撤去了安全方向的防守,可如果此时又有新的攻击从此处袭来,必然要伤中他们。 “这些法阵的放置,原本为了保持攻击能够尽可能覆盖全部区域,剩余的三个法阵应该几乎组合成正三角的分布,但刚才那些法阵忽然转移了位置,于是其余两侧的骨刺停止了射击,只剩下最后一侧的进攻再度变得狂暴密集如初。”铃躲在恺的身下,大声的说明道。 若铭立刻调度全部魔力集中在身右侧,包裹周围的圆形领域变成一度正面防卫的风墙,继续阻拦着大量的骨刺攻击。她的腰部正在流血,为了维持魔法,她无法做到及时闪躲,那样只会打破她对魔力的供应,那样受伤的就不止一人了,约莫三四根骨刺命中了腰部与大腿,骨刺的一半都深入肉内。 “那个人注意到我们马上就破解他的机关,于是主动改变了机关位置吗。” “剩下的三个法阵被重叠在了一起,于是从一个方向,释放出了原本三倍的攻击,无论是数量,频率,还是范围都得到了增强。”铃说。 尽管身前有风墙防护,可霖看着密集到仿佛滴水不漏的进攻,骨刺化为萧杀的幕布,碎裂的骨头碎片哗啦啦坠落成雨,密集的仿佛又回到最初,能遏堵呼吸。 “太密集了,甚至没有能够抓住的空隙让箭矢能射到墙壁的位置。”霖焦急之下咬住了嘴唇,痛的他轻声嘶叫一声。 恺看着那距离他们不到三四米的地方,那就是最后的机关,只要打破那里,就真的成功了,先不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失败多么可惜,他们是不能输的,必须有人去完成着最后的任务。 “躲在里面休息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让我去。”恺坚定的说,不容人质疑他的决定。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试炼(二) “你想干什么?”霖扭头看向恺,虽然这么问,可开口的同时他就已经想到了,相处这么久,他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位朋友的,“你疯了?”他又说,只因为脑海里的猜想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你肯定知道我准备怎么做的对不对,”恺回应着霖,对铃使眼色,“你们用来确定法阵位置的东西,也给我来一份。” “我们为什么要一直躲在里面让这层领域保护我们?若铭姐又为什么忍耐着虚弱的身体持续榨取自己的魔力?我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打破窘局?”霖严肃着脸走过去,恺站起身活动筋骨,他按着恺的双肩意图阻止他,可是根本抗不过恺的力气,“你要知道外面的状况,我们只要站出去一秒,就会被射成筛子!” 他当然知道了,知道这个大个子,已经准备好将自己送进漫天箭雨当个可谓必死的靶子了。 “那么我或许能坚持三秒到四秒?别太紧张伙计,”恺拍拍霖的肩膀意思是放轻松不用担心,他尽可能的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充满自信,让其他人感受到自己的坚决,“如果人骨真的能远超钢铁的坚硬,那这世上人人都刀枪不入了不是?” 小凡想起静庭的那座山上,恺不顾一切的死守他们几人,即使自己早已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也依然坚持着,再为他们多承担一份伤害。 这一次依然,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又一次选择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完成难以完成的任务,脆弱的监事抵达不了的地方,就由他去抵达。 “这个钢铁的身体,”小凡走上前去,抚摸恺的肌肤,“对你来言,并不是承担全部伤痛的资本,而是一个理由啊。” 霖身体抖了下,他想到那个叫本的外国男人对他的侄子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句经典的台词。获得力量的意义从来不是享受其中的美好或是展露威风,而是去担负这份力量中的责任,其实有时候强者往往也是苦工啊,大家都将希望寄托于你,而你也必须要肩负这一切并回应这一切,但你不会为此烦恼或难过,在你选择紧握力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只能毫无畏惧的向前走。 你有了持枪的特权,那就必须用这把武器制裁恶徒,你胸前佩戴着被赋予的官徽,那就必须带领部下奋勇当先。那恺获得了钢铁身躯这份力量的责任呢?就必须纵身刀山火海的最前端,为后方的众人开辟安全的道路吗? “看来你比我们谁都先理解自己的能力,”霖感叹的呼出一口气,放弃了劝阻恺,反倒是再固执下去,却是自己玷污了恺的觉悟,“听清楚,用你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这可不用是挨一刀两刀就行的程度,你是把自己推向核弹的中央。”两人并排站在风墙内侧,盯着外界,霖将箭矢交于恺的手中。 “做好准备了吗,和莱尔那时一样,我会在一瞬打开风墙一部分,而从那个瞬间开始,就要由你亲自承受外界的骨刺。”若铭说。 小凡在身后双手合十,恺最后活动了下筋骨,对着身后竖起拇指,一个无声的信号,表示准备就绪时刻可以出击。 “嘿,伙计,”恺突然点了点霖的肩膀,霖楞了一下,听见对方说,“不管是谁,别一直憋着,学学人小两口,把心里话说出来。” 霖很快就明白了恺在说什么,他故作赌气的轻踹了一脚,“又不是真的上战场,别搞得像是临别赠言还混水摸鱼!” 恺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想死在这里,只是觉得有些话总是要说出来的。风墙打开,仿佛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戮气息顷刻若洪水铺面,他冲出了墙外。 金刚之躯已经开启,呈现钢铁色泽肌肤的身影,奔跑向疾风骤雨的尽头。 再一次回到最初暴雨强攻降临的刹那,但这次他无法逃向安全的领域内,而是要迎着这风雨向前买进,恺感受到了身处狂风中央的感觉,站在炮火交加中的感觉,那些窜过你身边的每一道气流都锐利的能划开你的肌肤,狂躁的气流又密集齐射,像是有一万把火枪同时连扣扳机,你身体的每一角都被一粒死亡的弹药锁定,无处可逃,要么你扛下那无数的冲击,要么你放弃一切等待被射成蜂窝。 那些骨刺就是无数的枪弹,它们极快的飞过又掀起道道锋锐的气浪,所有的气浪集合在一起便是切割一切的致死之力。 的确是奔赴死地啊,可放弃和后退等选项,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抛弃。 恺向前迈出第一步,第二步,视野产生白光的渲染,像是有人在自己眼前抛洒纯白的荧光粉,这时他听到了微弱的风的呼声,与耳边一直充斥的刺耳的气浪不同,那是种温柔的风声,像是怜爱的女人用双手护住你的身体。恺看到手臂上浮现白色的法阵,不止一个的法阵,相隔一段距离分布,但从中释放的风波足以组合在一起包裹恺的全身。 后发的小凡合拢的手心里闪烁着魔力的光效,她不是在祈祷,这个时候祈祷是没有用的,若是能有一点点她可以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在触碰恺身体的时候,她就将白门放置在了恺的身上,内部储存着少量的风元素,虽然无法像若铭这样创造可以持续的领域或墙壁,但一层护罩仍能协助恺在前进的过程种挡下一定数量的骨刺。 背后有朋友们的帮助,恺心中原本还悬浮不定的自信顿时变得稳重,他相信着这份守护自己身体的风之护罩,继续向前迈步,可越是向前,越是接近法阵,骨刺的势头就更密集,恺觉得视野里已经只剩下骨刺的尖端,骨刺遮掩了一切,那的确是种让人内心崩溃的画面,想象你身处无数尖刀所指的位置,你甚至找不到尖刀间的空隙,那是真正的绝望,躲避这种事情已经不可能存在。他的视野由此被严重阻碍,可脑内有铃感知的画面,他只需要笔直前进。 恺开始觉得起步艰难,大量骨刺的袭击,尽管被护罩挡下,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让数量庞多的骨刺组合在一起变得犹如城墙压来。 再次响起的声音,是宛若玻璃碎裂令人失望的声音,骨刺的进攻太凶猛,风之护罩在其面前显得无比脆弱,犹如纸张想要挡住烈火。 “储存的风元素,已经空了。”小凡失落的说,掌心的光芒泯灭不见。 “那么我来,”霖举弓对准上方,蓄力完成的箭矢在空中炸裂,光矢的雨点纷纷降落,这是一场微小的雨幕试图碰撞崩塌的天河,光矢天降由上打击,霖调控的很好,坠落的箭矢全部围绕恺的身体,不仅没有伤及到他,还不断的截下将要射中恺的骨刺。 恺看到眼前闪烁的白光,心里再次默默的感谢挚友。 可即使如此,光矢也只是昙花一现,再次蓄力的时间已经足够恺抵达目标或是身体千疮百孔。光开始淡去,风也已涣散,小凡和霖能做的也止步于此,剩下的,就真的只剩下祈祷了。 还剩,最后一步......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然后,骨刺开始相继射入恺的体内。 巨大的疼痛冲击着恺的身体,折磨他的精神,如此难忍的伤痛,除了在静庭山顶那一次以外,都无法比拟的,是真真正正的千刀万剐像是要将自己撕裂的片甲不留,既不是比喻也不是夸张,似乎一面订满钉子的墙壁直接砸在身上。肩膀和关节被命中,手臂瞬间脱力,相对狭细的手腕像是就快要被挑段,身前像是被开膛破肚,脚步也被刺穿让他几乎要摔倒在地。 可不能倒下啊,那样子不就像是落了个万箭穿心的死法吗,我可不想死的时候是这么窝囊,恺在心里说。他低下头连同脖子用一只手臂护着,握有箭矢的手背后防止箭矢在中途被破坏,尽管感觉手臂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也依然要强撑着护住要位。 “怎么样了?”小凡忧心忡忡的问道,不仅是恺被密集的骨刺之雨阻碍了视线,当他深入其中,处在后发的众人也看不清恺的身影,他深色的钢铁肌肤被骨刺给淹没了。 霖瞥了一眼左侧,风墙的边缘,有一滴红色的液珠打在了随着飞来的骨刺打在了墙面上,然后缓缓下落,他的心也跟着向下滑落,越来越凉。 之后,更多的血珠不断射向风墙,所有人都看得到,这令人惊惧紧张背后发凉的画面。 “没事的,恺还活着,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相信他!”一直保持着感知的铃大声喊叫,这一叫让众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是啊,他们在担心什么,他们在胡思乱想什么,恺怎么会死呢,他们的朋友,他怎么能就这样死呢! 他一定要活着! 铃没有把恺的魔力反应在加速衰弱的事实说出来,魔力反应的衰弱也象征着生命力衰弱,两者毕竟密不可分,可是铃不说,她不能说,甚至自己就无视了这一点。 她必须让大家深信着恺能成功,她自己也应该最先做到深信不疑。 恺感觉自己快要丧失意识了,自己到底出了多少血无法计算,分明就差这么最后一步,一步而已,不需要一秒就能跨过去的距离,可这时显得那么艰难,是根本无法迈过去的道路。 他眼前,隐约出现温润的晖光...... 分明身边还是持续飞射的骨刺,肌肤仍然不断承受新的伤痛,可视线里只余下那些温柔的光,是夕阳映照般的光线,有人拉着他的手臂想要他坐下,身后就是校园的长椅,他身上穿着校服,属于中学时学校独有的款式,穿在身上给人土里土气的感觉,可是在他还上初中时是挺守校规的人,要求的校服必须穿,即使恺自己也不喜欢这身衣服。 但为什么,偏偏穿在那女孩身上就很顺眼,是因为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的缘故吗?大概对恺来说,只是因为那个人本身让恺觉得很顺眼,所有衣服都是摆设。 而在那个时候,让恺看的进眼里的人,只有那女孩一个,唯一一个不嘲笑排挤他,唯一一个愿意同他成为友人的女孩。 ...... 你说,我为什么生来要有这样一副异样的身躯呢,大家看我都像是看外来生物。 大概是用来保护的人吧,毕竟你那么壮。 保护什么人? 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 “我他妈才不信什么死前会看到走马灯啊。”恺含着一嘴的甜腥,大概是腔内出血了,他吐出一口血痰用尽全力的叫出声,负伤的腿不顾筋肉继续被撕扯的疼痛向前迈出,他整个身体撞到了墙上。 握着箭矢的手狠狠砸在了法阵正对的墙壁,他的手心和骨刺的释放点零距离接触,于那一点便会有上百的尖刺拥挤而出,他已经感受不到那只手传递来的感觉了,像是自己已经失去了这只手,然后箭矢携带的法阵炸裂。 气势汹汹的骨刺戛然而止了射击,飞溅升空的骨刺碎片,慢慢消去的白光,若铭撤销了风墙,小凡和霖立刻赶过去,铃则虚弱的倒近了若铭怀抱。 “恺他没事,真好。”铃在感受到恺仍然持续的魔力反应,才放下心来。 霖和小凡一起用力也没能恺轻易抬起来,他的前半身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尤其是手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诡异的是,即使是身受重伤昏厥过去,恺的金刚之躯依然没有消除,分明魔力供应早该断了。 两人的手触碰恺肌肤的瞬间,一股异样感传递在指尖。仿佛他们所触摸的,不是一个有着钢铁肌肤的人,而是一块真正的钢铁,但在身处鼓动着的温暖告诉他们这的确是活生生的人类,是他们的挚友恺。 若铭在不远处凝视着倒地的恺。 能力受到濒死时的意志影响,得到进化了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六) 那天夜晚,静庭,囚塔。 博恩一如往常,经历了一天的繁忙,作为月夜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这一身份所经历的一天,他将这份扮演的工作暂时的卸去,获得一天之中唯一的也是短暂的,做回真正自己的时候。 他打开窗户,这个方向囚塔正对着静庭和稍远处的帝都灯火,随后在躺椅坐下,看着夜空,脑海内构建起相同的又不一样的另一片夜空,博恩闭上眼,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自己。 那些画面就又一次的,早已数不清第几千次还是第几万次的重复上演,战争开始的时刻,仅仅只为带来摧毁的魔法大面积覆盖一切,土地崩碎,树木倒塌,房屋化为废墟死于火海,自己相依为赖的家人紧紧抱住自己,他感受得到亲人的恐惧,也感受到自己的恐惧,对于这个世界的异变,还有他们的未来还会遭遇什么,未知的也是最令人畏惧的。 为什么,他们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呢?那些挥舞着武器释放魔法的人,当他们踏足一片土地亲手摧毁一个又一个家庭的时候,他们会想些什么呢?他们能想得到的吗,想到那些害怕的人们抱在一起瞳孔里映照着所有东西被火烧尽的景象,想到那些人的无助和迷茫。 到底有什么理由,他们要变得家破人亡无家归还。 然后是那天,在那群恶霸一边坏笑着一边拿着他们抢夺走的“战利品”扬长离去,嘴里还叫骂着那个试图阻止他们的女人,而在他们离去的背后,那个女人则无声的倒在地上,血液里残留的温度融化了下方积雪,将她的身下变成一滩血泊,女人带着绝望的脸死不瞑目,她只是想拥有那份本属于自己的稀缺的食物,虽然量少,但足以她的孩子能够活下去,她只是想让自己最后的依靠能活下去,仅仅如此。但这么稀少的东西,她也无法得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和一个瘦小的孩子,如何抢的过一群发疯了的男人?女人只能以死相搏,也终究只会落得死亡的结局,可若她不拼上性命就挽留那份救命的稻草,最后会死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孩子,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女人真的就那样死了,那么简单,也没任何人敢站出来帮忙,只有博恩双眼失神的跪倒在女人身旁,女人死的时候手还是拼命的向外伸去,博恩握住女人的手,第一次感受到这双手会变得这么冷,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冷,他的眼里带着泪,他的脸上沾着最后的亲人的血。 大家都是受苦受罪的人,大家都饥寒交迫,可为什么,是他们要遭受迫害,为什么是他,变得再也无依无靠。 博恩想不通答案,能想到的,就是没有理由,那么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死去了?甚至毫无意义的,就这样简单的,不在了?有什么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去捣毁那群人在的地方。”之后,那个黑头发的男孩对自己说,说的时候恶狠狠的,牙齿咬嘎吱响,像是对那群男人恨之入骨,尽管博恩觉得男孩和那群人毫无什么瓜葛。 “去做什么?”博恩迷茫的问。 “去狠狠的揍他们!”男孩叫道,“你肯会去的对吧,那群人可是杀了你的家人啊!”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人,她必须要死呢......” “因为她根本不该死的!”男孩继续提高嗓门,宣泄心中那份不满,“谁都没有该去死的理由,那些是错的,如果真的有人死了,杀人者就该偿还!” 博恩忽然就醒了,醒来后大汗淋漓,意识回到现实,他让全身重量随着后背压在躺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经历的依然是他的梦魇,他无法忘记也无法逃离那对他的桎梏。他就那样喘着气,让自己慢慢平静。 他用双手揉搓自己有些僵硬的面颊,感受到那些从毛孔里泌出的汗液中的粘稠,顿觉得一天到底更疲惫了。回忆过去的自己,这是他给自己订下的必修课,为了让自己不被如今的身份彻底吞噬,忘却了过去,忘却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的目的。 博恩让后背离开座椅,弓下身子,扶住自己的额头,好让身体里占满的疲倦稍微加快消去的速度。 他发现自己更加疲惫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本这些必须要牢记的东西,这些回忆渐渐的,在不知不觉悄然无息中,从必修课变成了一种机械式的流程,甚至有时候日程充足的一天过去,直接就睡去而忘记了回忆过去。 重要的东西竟然渐渐也成为了自己的一种负担,一种增加劳累的东西。 于是博恩无声苦笑,自己也快搞不懂自己了,分明回忆中那些记忆依然历历在目,那烙印给自己的伤痛也是那么清晰,让自己总是觉得身回过去,又被那些痛苦缠上。 无比奇怪的状态,永远无法磨去的东西渐渐有些淡忘,可却绝对无法忘却。 “谁?”博恩皱起眉头,对着除己之外空荡荡的屋子严肃发问,瞬间收回自己的懈怠,他起身挥手,然后房屋开始晃动,周遭的墙壁涌出骨刺,尖端全部对准一个位置。 博恩已经察觉到了,在这个屋子内的第二个人,不知何时何种手段而进来的,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暗中的第二人。 差之分毫,全部的骨刺就能穿透那人的身体,尽管博恩在清楚来者身份前不会立即下杀手,可他知道,早在更快一步,自己的骨刺已经被那人用外放的魔力阻挡,用最单纯简单的手段,魔力压制魔力,对方绝对实力不输给骑士团长的人。 这样的人月夜界不会有再多,毕竟骑士团长就是一种支柱的象征,那么来人会是谁?是那些屈指可数的最高悬赏的罪犯? “如果是以前我每次向你偷袭找你比试的时候,你能这么积极我会很高兴的,”男人也不在意自己私闯骑士团长领地的事实,做样般的举起双手走出黑暗,“是我,先收回你的这些尖刺。” 博恩看清了来者,露出吃惊的模样,像是很难想象眼前看到的,花费了大约三秒,才念出对方的名字。 “达乌斯。”博恩说,他看着眼前的人和上一次见面时,模样与气质都相差甚远,再转念一想,的确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多少年过去了,在自己成为骑士团长后的时间里,由于身份上的差距和其他原因,很难有时间见上一面。毕竟他们一人是在逃犯,一人是惩戒罪犯的骑士团长。 “我算是冒着风险进的这里,不过我来到你面前,就说明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了,你该明白吧,”达乌斯说,“难为你了,这么多年,结束的时候到了。” “是吗,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博恩又花费了相同的时间才理清了达乌斯的话,“抱歉,时间过太久了,我竟然一时没能反映过来。” 当知道自己身为一名骑士团长的时间到头了,他竟感到了一些手足无措,这大概和当年决定接下这个打入静庭内部重任时的自己,会想象到的结果大相径庭,如果自己还能记住那时自己的心态。 ———— 博恩团长室的屋门被用力推开,赫巴格粗手粗脚的闯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可他一进门就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根据往日的惯例,他总是掐好的时间点进来,通常这个时候团长仍坐在椅子上缓和因回忆而变得紊乱的内心。可如今他眼里显出博恩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身影,怎么今天是心血来潮换了种回忆方式? “赫巴格?”博恩侧过头,本该心知肚明此刻只有自己的副官会进来,可今日他还是对来者发出疑问,像是有他人会在同样的时间来访,这让赫巴格同样觉得不对劲。 “刚才有人来过了吗?”赫巴格慢慢走到桌前,这样问。 “没有,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博恩完全转过身,窗外散开一缕不易察觉的黑烟,“有什么事吗?” 赫巴格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这蹑手蹑脚的动作和他粗犷大汉的外形极其不符,可他必须这么做,否则盒子里的东西遭受碰撞就会糟糕了。 “团长你今天得健忘症了?你要求的,每周二伙食里的特色菜要记得给你捎来,”赫巴格狐疑的回答,“吃饭的时间总是被你拿来搞什么回忆,一想就是至少一个小时。” 听到只是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博恩心里悬着的心脏微微平静几分,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神经质了。 “谢谢啊,赫巴格,总是让你帮我做这些事,你说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吃个饭还要让别人一起操心。”博恩结果盒子。 “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倒是团长你今天这么正经我有些不习惯,不会想着下次裁员把我提出去吧,”赫巴格说,各种不靠谱的猜疑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不过最近这菜做的量太少,你又不告诉大家我是帮你稍的份,于是大家都暗暗较劲为了多抢到点特色菜,团长我给您讲,今天为了给你留得一份可是不容易......” 博恩只是微笑的听赫巴格唠唠叨叨,尽管只是些浪费时间的闲话,可他今天还是不厌其烦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或许是想到今后再也无法坐在这屋里而感到不舍?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还冒热气的饭食,想象自己的副官三番五次挤进队伍里给自己捎饭的滑稽样子,想到过去也有人为了自己吃到东西还不辞辛苦甚至拼上性命。 可是过去的自己再也没有了那个人,今后的自己也将不再拥有什么副官。 “啊对了团长,刚才总团长发来通知要你过去一趟,我还像平常一样给你糊弄过去了,知道你把这回忆时光看的那么重要......” 博恩倚靠在窗口,吹着外面的微风,觉得体内积存的疲劳都在加快消失,反倒是这样无意义的谈话更能让自己过的轻松吗,或者说只是自己愿意听对方讲话,对方是让自己愿意听其絮叨的人。 “我问你赫巴格,如果说我忽然再也不会做你们的团长,你会怎么想?”博恩忽然问。 赫巴格觉得被问住了,这着实是个烫手山芋般的提问,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怎么团长今天突然来了这个怪问题,可也不能不回答,他就循着本心说。 “虽然让我这人说这种话不是怎么好意识,但大概,是会不舍吧,毕竟结实这么多年,尽管我们是上下级的身份,”赫巴格挠着脑袋,“团长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害怕会被提出团吗?其实应该是我把这地方看成又一个家了吧,你也知道我的家是毁在一场恶徒的暴动里的,所以我最初是出于痛恨恶人的心理而进来二分团的,可我从此也变成一个人,然后来到这里,就把大家当成家人,又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我这样说团长您别生气,”赫巴格讨好的笑着,“咱们确实是上下级没错,可有时候我又是把您当成弟弟看的,尽管你在能力上比我们大家都强,可依然少不了需要大家伙帮忙的时候,要我说啊,我个人觉得挺好,这个有你领导的第二分团,尽管是个整日整夜都要面对一群惹人烦的罪犯们的地方。” 即使是要面对这个充斥着罪恶污浊的地方吗,但若是有家人在,也不觉得难忍了,博恩心想。 “我也是,挺喜欢的。”博恩说。 第四百五十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七) 硬物崩碎的声音轰然行动,向外扩散的烟尘里站台坠落,破裂成数块骨头的碎块七零八落,若铭警觉的看向那里,在他们突破桎梏前,由莱尔·普拉斯作为吸引者前去同骨塔之主交战的方向,碎块携烟雾纷纷落地,两个人影相互对立着在烟雾的遮掩内半蹲在地,然后起身。 “莱尔那边怎么样了?”所有人都察觉得到那边的响动,铃最先询问起自己所爱之的人状况,之前连续开启的感知已经消耗她太多的体力和精神,她感觉很疲惫,感知自动解除。 尽管明白那个男孩已经足够强大,无论身心,但对手是窃取了巨硕之力的人,仍然无法让人完全安心。 霖和小凡协力搬动着恺沉重的身躯,但是恺处在金刚之躯的状态下,他们试图搬动的是一块人性的钢铁,单靠两个身材略算纤细的少年人而言,着实存在着困难。 “若铭姐也来搭把手,真的是太重了,为什么他昏迷后,魔法还没有去除。”霖发出带有困惑的抱怨,使劲拉拽恺的一只手臂,他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涨红了脸,这个时候他特别后悔为何过去没有抽出时间放在锻炼肌肉上。 霖喘着气,忽然面色呆滞了一下,眼瞳里映照出烟尘被冲开的景象。 他还未能来得及提醒小凡闪躲,又一声刺耳的金鸣声后,其中之一的黑影冲出了弥漫的烟尘,不,是被弹出来的,人影像是被巨力击飞,亮着微光的瞳孔带出两道红色的细线,在人影几乎擦着霖的肩膀飞向后方时,于霖的视野内停留了三秒而后灭去。 只有吸血鬼的血气躁动时,他们的眼睛才会发出鲜艳的红光,也只有他们的眼睛能如这般带着光线像是燃火。 莱尔在中途爆发身体关节内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调整至垂直地面,稳固身形让脚面桌底,已被血气缠绕化为太刀的血压被插进地面来缓冲击飞的势头,地面被划开一道醒目的裂口。 “恺还好吗?”莱尔止住被击推的身体,视线不由己的被一旁偏体鳞伤的恺吸引,他优先对其发出询问。 “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很重的伤。”霖回答到,莱尔还需要专注在和博恩的战斗上,不能让他因为其他原因而分心。 此刻覆盖恺体表的钢铁肤色逐渐褪去,像是慢了几刻到来,那股难为了两人的重量顿时一轻,也害的小凡没能立即收力而跌坐在地,可她又迅速站起来,连推带搡的挪动恺的身体。 “带着恺和铃,你们先走,”莱尔说,“这个男人是真的比谁都固执于原则,我在静庭时耳濡目睹,可如今他也的确为了阻拦我们而拼上全力,我不能理解这个人,接下来我会继续拖住他,你们先走。”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霖拎动恺的同时看向莱尔,“这个家伙不好对付,连你都要在他身上费力,那么接下来只靠我们去对付最后的大boss,可是更凶多吉少啊,我们必须合力打倒一个,然后再全员继续前进。” “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莱尔加重了语气,喝出的声音响开在四周,“我们甚至不能把握铃能够继续坚持的时间。” “你要明白那个叫空的男人可是拿到了月夜界持有的全部启示录!他持有着完全理由那东西的手段,我们根本想不到他现在变成了什么状态,而如果说我们之中有谁能成为彻底打倒那家伙的人,只有你一个,”恺被拖拽到若铭和铃的身边,霖立刻向莱尔的位置走进几步,也提高嗓音发表自己的想法,“而且,这是拯救铃生命的战斗,你怎么能不在最后一刻陪着她。” “听好,可能你认为我刚刚说的理由或许有些小家子,但是......”霖还在继续说,但是站起身的莱尔制止了他。 “那好,就试着一起打倒他,虽然只靠我自己,我也有把握,但那的确浪费时间,”莱尔投向烟尘内的视线上移,“但不管是那种,也都不会太简单。” “恶魔。”小凡看着上方,第一印象直接脱口而出。 属于博恩的那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烟尘内,他融入了地面,像是自己本身也和构筑这座高塔的骨头融为一体,现在他的真身正从还未散开的烟尘上方出现,从那骨塔一侧的墙壁上,巨大的凸起宛若生长在墙上的肿瘤,这让霖想到他们潜入静庭内的第一场遭遇。 就是这个操控骨头的男人,从山岩上逐渐探出。 外凸的肿瘤破裂,一个肌肤煞白的人性的像是卵生的生物孵化而出,同样煞白的骨头破开他的身体暴露在外面,两个粗壮的长骨立于双肩的后方,胸骨的两侧向外舒展,绽放成野兽的嘴牙,后背的中央肌肉开裂,能看到外凸的脊椎骨仿佛节肢动物依附于背部,双臂双腿犹如挂着十几柄无规则分布的小刀,那些自然是锋利的骨刺,指甲不自然的伸长暴突。他的体表带着粘连的水线,挂在相近的骨刺之间,掺杂着红色和诡异的黄绿,像是灌入血的某种实验生理药水,实际上那是高浓度魔力激活后形成的类似外泄出的残渣的物质。 他经历了一场蜕变,看不出是有利和进化的蜕变,像是从人类堕落成恶魔,那肤色里渗人的煞白,白到极致的颜色,似乎在诉说着一股道不清的无奈和失望。 博恩像是模仿蜥蜴那样攀爬在墙壁,他睁开眼,眼珠非正常的转动,瞳白是枯黄的颜色,头骨状的骨制物撕开他的面颊,像是头盔一样护住部分脸孔。细长如鞭的长骨在他的后腰晃动,那是人类绝对不会拥有的部位,是动物才会有的尾骨。外突的骨刺撕碎的衣物,破裂的布匹遮挡着这个已经沦为怪物的身体。 “这群人到底想要什么,”博恩全新的姿态刺激霖的大脑,即使最初便从安内梅斯的身上见识过这一切,从人类异化为怪物,可无论看多少次,无法理解的迷惑都会冲击心头,“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变成这样的模样。” 他们到底渴求着什么,即使不惜变成这种东西。 “我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我想要的回答,”博恩的声音响起在上空,“果然我的结果,也逃不出变化为奇怪丑陋的样子。” “既然你理解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恶,为何从一开始不拒绝!”霖听到了博恩的自言自语,无法遏制心头的困惑。 安内梅斯尽管是他的宿敌,可那个女人的死依然成为了他心头的一个结,一个人哪怕变成怪物,然后一步步迎接死亡,也依然要走下去,驱使他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谁,都无力去指责出这其中带有的错误了,哪怕我们已经渐渐看到了这里面的谬误,”博恩在墙壁上站直了身体,随后双脚离开避免,白色的怪物从天坠落,“我想,我们都太累了。” “我也试图从他嘴里闻出个究竟,可他只是用这些玄乎的话语搪塞我,”莱尔站在霖的一盘说,他握紧刀,全力挥手推开霖,“后撤!他下来了!” 白色的身影沉重落地,像是千斤的重物从高处砸落,然后地面撼动,落脚点地板碎裂地面微微下陷,新的烟尘被荡起,众人警觉着眼前的一切后退。 “和那时一样的波动,但是量更大。”铃叫出声,哪怕不主动开启感知,那扑面而来的魔力太过粘稠。她从姐姐的怀里挣脱开,但是虚弱的身体只允许她匍匐在地面,她回想起最初在那个废弃大楼下的秘密地道内,达乌斯将启示录魔力制造的药剂注入体内,变化后带来的冲击,博恩此刻身上承载的那股波动,比起那时还要高出许多倍。 她想起一开始进入山腰,博恩脚下滚落的数支空针筒,那是远超达乌斯那时几倍的药量。 “这是神的力量的作用,却也只是把人变成他们曾用此力量驱赶的怪物,那他们,实则和怪物没什么两样,对于人类,都是危险的,都是敌人,人间就像是游戏的棋盘,我们幼稚时曾想象的东西,终究也只是他们这群骗子的产物,”博恩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手,如今只能用野兽的利爪来形容,“这也是,这个世界的错和罪。” 博恩踏地,那一瞬脚关节产生巨大的爆发力,地面再度下陷,裂纹增长,白色的怪物扯开烟尘飞出,霖嗅到极度危险的味道在刺激自己的头皮,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来护住身体,臂铠甚至未来得及完全展开武装,尖锐的凶器便刺穿了他的手臂。 他感受到了来自手臂的疼痛,还有不断丧失的体温,是流失的鲜血带走了那些温热。 这一进攻的过程是那么快,速度的力量都绝对不输给依靠血气的莱尔,而在速度上,甚至更甚一步。 那不是霖的实力能够抗衡的程度,在这种力量面前,他这样的人,比起反抗,更多的只能是逃跑或等待死亡。 “如果我不丧失理智,那你们还可以活着,但要四肢尽断的流在这里。”博恩变得冰冷的声音进入霖的二中。 那白色面容映在霖眼瞳中的一刻,他觉得自己,又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所带来的,危险,恐惧,和绝望。 第四百五十一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八) “你问我,为什么不拒绝这些,如果许多年前你和我们站在一起,或许就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博恩说,“我们不过都是群愚笨的人,甚至不知道求生或活在囚牢里的手段,从那天前,整个世界对于我们而言,都像是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牢,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相信,再多的希望和信仰,在最深处的幕后,都是些滑稽的木偶线。” 博恩说话的时间,掌心伸出的骨刺已经连续洞穿了霖的手臂许多次,连同制成那臂铠的金属片,还有筋肉和臂骨。霖忍不住的痛叫,他感受到那根侵入手臂的凶器无情的开始搅动自己的血肉,他的骨头似乎都被切开了,碎裂的骨头碎片又时刻扎在内部的肌肉上,他听得到鲜血流出来泼洒地面的声音。 博恩说过要他们四肢皆断,这一切看来并不是空谈。 他并不是不想反抗,但这全部施加上来的伤害和痛苦,都发生在短暂的时间内,这些时间,仅仅只能让霖的大脑进行运转,只能让他来得及感受疼痛和死亡的接近。在他终于反应过来再想反抗的时候,他的一根手臂,几乎等同于废了。 霖的痛叫声回荡在烟尘内,然后血光快速的接近两人的位置,血牙的刀刃卷动着翻腾的血气斩在了博恩的手臂,那翻腾的血气里涵盖着莱尔的怒意,那份怒意,来源于他从朋友的哀嚎中感受到的痛苦。 鲜红的刀刃夹在了博恩手臂上的骨刺间,刃部边缘已经切开了肌肤表层。相隔两人面颊的烟雾飘散,莱尔涨大的眼孔迸发着猩红的光亮,愤怒的视线打在博恩近距离的脸上,博恩只是静静的回看,丝毫不为视线内所带的敌意所惧。 “你以为我在试图回避你的提问,我只是觉得不必要对你回答,”博恩说,“空说你们和我们最初是一样的,我们都在伤痛的泥泞里出生,但我们不同的经历决定了我们各自正在不同的地方,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既然你无法理解我,我又何必对你解释呢?” 莱尔转身踢出一脚,脚面揣在博恩的胸前,长时间对峙对他毫无利处,这里是敌人的主场,他在战斗里必须尽可能握好全部进攻的时机。 两人的距离再度被拉开,莱尔那一脚自然也用上全力,可结果是造成了两败俱伤,博恩能操控的骨刺远远不止肉眼已经见到的,在莱尔的脚面解除他身体的刹那,暗藏着的骨刺便在相应的地方探出,刺穿了莱尔的那只脚。 博恩活动脖颈,胸前几根细小的骨刺又慢慢回到体内,莱尔忍痛站在另一侧,脚下血液淌开,但血气之力为他带来了强大的愈合力,这些伤害无足轻重,他很快就可以再度全力进攻。 “你们这群孩子,的确各个都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力量和胆量,在我们所走的道路最后段,所要碰撞的障碍是你们,对我们而言也着实是种例外,像是冥冥之中在牵引,”博恩对着莱尔摆动手指,“论实力莱尔·普拉斯不会输给我,但是我的能力本身对于你们,太特殊了,是种棘手的东西,你们没有能够彻底克制我的手段,就连刚刚突破那些骨刺雨点般的轰炸,都显得吃力。” “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在更加密集的骨刺雨中受伤倒下,而现在的你们最多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原地挣扎,”博恩伸展双臂,骨塔整体似乎都在轻微晃动,像是塔的墙壁内每一处都藏着蠢蠢欲动的凶物,博恩的一举一动都会是信号,“别忘了,你们,可是身处完全由骨头创造的,囚牢内。” “他的意思是,刚才那种攻击,他还可以再来一次,而且来势会更加凶猛吗?”小凡紧张的向众人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只希望有人来否定自己这糟糕的猜想。 “他现在变成了怪物,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到。”若铭眉头更加紧皱,脸色难看到极点。 霖强撑着不让自己因为手臂的缘故而影响了理智和神志,是他提出的一起战斗,那么他必须要做的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他强迫自己高速思考,思考能让他们取胜的方式。变为怪物的博恩再也无法只靠莱尔一人就拖延的住,两人绝对能势均力敌,而这里是博恩的场地,博恩完全有能力随时解决他们任意一人,恺已经昏迷,铃的身体虚弱,小凡的魔法和他的弓矢无法担当主要战力,只有莱尔和若铭有资格同博恩正面对决,可必须保证有人能保护伤员,一边战斗一边顾及他人,已经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办得到的事了。 如果他们人人都在准备完全的状态,是绝对可以一博的。 也正如博恩所言,他们缺少一个,能够克制博恩力量的手段。 可就算他们拼尽一切击溃了眼前的这个人,之后也将再无任何底牌,去继续面对真正的最后敌人。 只靠他们现存的底力,这是场,几乎无法胜利的战斗。 前方,血牙的刀尖轻触地面作为再度开战的信号,莱尔与博恩厮杀纠缠在一起,尖锐的利器无数次碰撞,那些刀刃划出的缭乱光影烙在霖的视野内,他注视着眼前的打斗,脑海依旧混沌一团。 “能够克制那个人的东西,我们有吗?”霖一只手臂无力下垂,剩下的手无目的性的在匣子内摸索,他此刻希望自己腰部挂着的其实是个百宝袋,能拿住任何想要的东西,包括致胜的法宝。 想想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自解除到关于月夜界来,他们得到的全部能够称为武器的东西,启示录碎片赋予他们常人没有的能力,面对各种危险的敌人给予了他们勇气与无畏,连续的战斗和闯荡则赐给他们坚韧和坚强,然后他们跨越过去的心结,使得他们再无懦弱永存希望。 但还不够,应该还有,他们应该还有得到的,其他的东西。 他摊开手心,摸索来摸索去,终究也只有一柄短刀躺在手上,根本无法从中看到希望之类的东西。靠着这些,真的能够取胜吗?霖心想。 上方的塔顶突然发出嘈杂的响动。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继续同我对峙,或者,尽可能的,让你身后那些人不会受伤,或死亡,”博恩手指上方,“我说这里是葬送一切的求塔,绝对不会只是一座普通的塔,刀子雨,又要降下来了。” 莱尔立即明白博恩的意思,他最快速的转身,想要告知若铭,让她继续创造出风的领域来守护众人。 霖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遍布头顶全部空间的,无数的骨刺,这次是真正的骨刺之雨,带来死亡的萧杀之雨,它们从空中而来,像是神降的制裁。 是带着绝望信号的,无解之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无法摆脱,将被切割成碎片的末路。 “这还只是个开始,这座塔里存储的骨刺,远超于你们已经所见到的,这塔,可是我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创造的产物,”博恩也伸开手对准上空,像是为人们介绍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这是他的塔,是他的死亡刀雨,而在这场决定死亡的大雨下,只有身为创造者他本人,将纤尘不染的继续站在这里。 有什么,能让我们走向胜利的,武器...... 霖看到自己将那柄刀刃举到头顶,可是如此短小的一柄刀刃,甚至不及对付一根骨刺的锋利,无论用来进攻还是放手,都形同虚设。 “自己这算是,放弃了吗?”霖在心里问自己。 大概只有三秒的时间,也仅仅只是三秒,在取走他们性命的制裁即将降临他们头顶前的最后一刻,他完成了思考,甚至根本不需要时间来疑惑与思考,这个问题毫无意义,答案从一开始就是条定则。 他们一路走来经历这么多克服这么多,直到现在,一切一切历历在目逐一浮现眼前。那些灾难,伤痛,心结,迷茫,不甘。那些相互的救赎和互相给予的坚强...... 若铭展开了防护,小凡将恺完全拖入防护的范围,铃高声呼唤还在范围的霖和莱尔,莱尔向着这边奔跑,也向霖递出了手,想要带着他一起冲进防护内。一切都是争分夺秒,天将的死亡依然在快速坠落,他们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的,向着存活,努力伸出自己的手,可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存活啊,还该有胜利!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霖心里坚定的想着,他的视野里,自己的手握紧了那柄刀刃。 银色的光芒照亮了霖的眼孔,他的手腕骤然发烫,他看到那沉寂许久的花纹,宛若苏醒,将要瑰丽绽放。 第四百五十二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九) 巨大的声响鸣动,骨塔一角的墙壁被某种未知的冲击击破的粉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它突然闯入了战局,那是将完全扭转现状的,第三方的力量。 所有人仰望着,原本是被可谓绝望般的现况折磨着神经,此刻却因那未知的外来物呆滞了面容,吸引了视线,众人的目光从倾泻的骨刺之雨被吸引至那鸣动的源头,出现在他们上方,映入他们眼中的,是能够占据全部视野的耀眼光芒,宛如疯狂涌入的银色瀑流,破碎的缺口就是水流拥进的源头,光芒将上方的空间染成一片闪耀,将每个人的瞳孔映照的发亮。 “风?”若铭感受到那股未知的波动里散发的强劲的风元素的气息,她疑惑的注视上空,那的的确确是风席卷而来所有的狂暴和萧杀,可哪里会有这般闪耀着明亮光芒的风? 那风,是极致的银色。 短刀从霖的手里脱落坠地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可不被任何人注意,霖睁大着双眼,向着上方拥进的银色洪流伸出手,竭尽全力的伸开手臂张开五指,像是要触碰到那洪流里的某物,他的视线像是要穿透那能照亮一切的光线,寻找着什么。 那风,那洪流,即使换上了这样耀目的色彩,霖仍然找到了那熟悉,让他觉得怀念想念的感觉。 他手背上铭刻的纹路同样光芒炙灼。 “好强烈的波动。”即使不开启感知,铃依然感觉得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力量,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谁?”小凡情不自禁的开口发问,她木然,声音像是梦呓。 莱尔想起了些什么,红色的瞳仁里银光像丝线飘散,脑海里记起过去听到的传闻,曾有一位就任团长的杰出女骑士,她将风的神速和穿透领悟到极致,将其运作在自己的战术里,变幻化出一种独有的能力,一种银色的风。 博恩同样被那惹人注目的光芒吸引,他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奇怪的浅笑,他发出轻轻的叹息,叹出一股无奈和释怀。 “多美的颜色。”霖忍不住的赞叹出声,他的魔力同样是银色,可是在这股力量面前相互比较,察觉着实天上地下,那是他不敢妄想和玷污的色彩,像是凡人伸手接下了天使的落羽。 而在他的眼里和心里,那不是天使,那该是名绝世的妖精。 银色的风之洪流遮盖了骨塔上空的全部区域,剧烈的徘徊流转,骨刺也就全数击打在了银色的风上,比若铭那时更加快速和彻底的破碎,不,是粉碎,骨刺触碰那能量的瞬间,就真正的化为了齑粉,连融入骨塔内部重新锻造的机会都不再留有。 银色的风完全隔断了众人和骨刺,骨刺被全部破坏,所有人安然无恙,那映照在人们眼中绝望的画面在顷刻间,被那亮丽的光彩抹消殆尽,能够擦拭绝望的,只能是希望的颜色。 大量的银色渲染着四周,只有霖的目光快速寻找着,直到一抹青色的发色拂过面颊。他探出手想要抓住那久违的青色,那青色才是他真正想要见到的颜色,是仅仅属于他乞求的想要看到的,希望的颜色。 “葵。”霖念出了名字,那个从银光里逐渐浮现出的,出现在他身前的人影的名字。 当我们再会时,你手上的刻纹便会作出反应,我就能感受得到你的所在,然后去往你的身边,我们虽远隔两个世界,但这会是我们相互牢记对方的唯一联系。霖想起那天那时在月夜界,青色头发的女孩对他这样说道,女孩的手指在他的手上温柔的描画。 他绝不会忘记那天留在手上的触感和温度,如果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收获了什么,那多半,就是更多的牵系。 “这刀你不用的话,就也给我吧,正好这样长度的短刀,只用一把我不习惯。”女孩在霖的面前弓下腰,拾起那柄从霖手里脱落的武器,女孩的另一只手里握着同样样式的刀,是霖那时送给她的。 如今,双刀齐聚,青色妖精便能全力起舞,而相隔世界的两人,也若这双刀一样重逢再聚。 “我没做梦吗?真的是你吗?”霖坐在地上,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和第一次一样那么华丽神秘,带着风的奴仆,妖精女王从天而降。 所以他觉得很梦幻,他们可是相隔两个世界,对方还是维护整个国家的骑士团长,哪里会有机会再见面呢,他一度认为那次分别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还能有假,你这最会耍嘴皮子的人,怎么现在说话甚至变结巴了?”对方还像是全然不知霖所处的状态,打趣的口吻回应。 霖看着葵拿好双刀,为了顺手而调试握刀的方式,那头难忘的青色长发还在余留的风里飘***孩屹立的身姿和不远处的博恩相对立。 “第二分团的银团长?”除了霖,也只有莱尔能迅速认出来者。 “月夜骑士团的骑士团长?难道是来帮助我们的?”小凡惊喜的问,她曾和骑士团长一起行动过,那是位待人温和的女骑士,所以再看到同样身为团长的女骑士,先入为主的产生了好感和安心感。 “对方毕竟是占有启示录的人,月夜界派人来是意料之中,”唯独对骑士团不喜不爱的若铭用平淡审视的语气开口,“虽然各自目的不同,但我们应该能算作战友。” “的确是任务,还有其余同行者,因为个人原因,我提前先赶来了这边,放心,你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就当我是来支援你们的就好。”葵说。 依靠着墙壁而坐的霖看着葵的身影,想到刚刚恺对自己说的话,是啊,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喜欢也好,憧憬也好,哪怕是梦中难忘的身影也好,若是真能再见面,不要羞涩和害怕,一定要把你心中最想说的话告诉她。 也不需要询问她为何出现这里的理由,这些疑惑都随它去吧,如今能再相互注视就已经满足了。 “我真的,好想再见见你。”霖对着那魂牵梦萦的身影,开口。 “我也是,想要能够和你再见面,”葵微笑着看了眼霖,是真心的笑容,随后她转过身,“用来叙旧的话语,在解决了全部后慢慢说也不迟,如果你还是我记忆里那个人,就赶快站起来,我知道你受了伤,可我们都不会是那种受了一些伤就娇弱不起的人,接下来我主攻,你掩护我。” 霖还记得这个女孩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强的,他见过这个女孩坚强时英勇的模样,心想这强势的一面也是她的优点啊,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就好像又渐渐恢复动力站起来。 一如还在那边世界的时候,她无畏的举刀站在最前线,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我来主攻,你掩护我。 “离开月夜界后的这段时间,我心里依然不断浮现你出现时的样子,大概是为了能够追寻你起舞的脚步,我也在继续磨练自己,”霖托起自己被打断骨头的手臂,以另一只手作支架,冀想武装是自动蓄力的装备,即使断了手也没关系,只要他还睁着眼,就能够继续射击,“好,就由你主攻,然后我掩护你。” “我就在想,在研究院地下交锋后,我们会不会还能再迎来一次交手,”博恩看着葵,他的脸上挂着笑,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面容常带笑的第三分团团长,脸上的笑不知是真心还是面具,“银色的风,这么短的时间你是经历多么繁多的训练,你的力量可以说像是得到了进化。” “我只是一直堵塞在一个瓶颈处,一个心结,那个心结导致我没有勇气,真正再现那个人的力量,倒是要多谢你们的人,你们让我见识了我内心深处的阴影和软弱,我克服了它,也获得了新的力量,”葵说,“叫安内梅斯的女人说,我不配使用银这个名号,因为我的速度还不够快,还不及真正的银,现在我不再需要银的名字,也领悟了这份力量。” “那我是不是也算目睹了处于突破瓶颈时的你,我应该为你道声恭喜吧,你成为全新的银,”博恩看了眼头顶逐渐消散的银风,又看回葵变得坚毅的表情,那是种做好了觉悟的面容,他伸出双手鼓掌,“现在的你,应该能轻易的杀了我吧。” 众人紧张的注视两人,葵的强大,刚才那一切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博恩的力量也足以强到给予人绝望,再真正交锋前,到底谁更强还是未知数。 “我是下定了决心而来,博恩·柯怀德,你将为你犯下的罪接受应有的惩罚。”葵举起双刀。 第四百五十三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十) “我现在站在这里,也是抱着同等觉悟的,葵团长,”博恩说,“就算今天要被你杀死在这里,我也会为了阻挡你们而挡在你们前路上。” “莱尔,小凡,我来掩护骑士团长进攻那家伙,虽然我个人是相信胜率十足的,但时间紧迫,你们和若铭姐姐带着恺和铃,一旦有机会,就尝试突破这座塔,”霖回头说,他看着莱尔,他们中最强也是最值得托付依靠的人,“保护好他们,不要被误伤。” 博恩抬起手,身后的墙壁便发出如群兽苏醒般的压抑鸣声。 “远处的人,你甚至不必再担心我会抽出闲暇估计你们的问题,都是多余的担忧,”博恩微睁的双眼下,视线紧盯着葵,不知对方何时有动作,一如莱尔等人每次和强敌交手时的高度紧张状态,“如果是对付葵团长,我想我需要倾出全部家当才行。” 博恩一直记着这一点,葵是真正的战士,她练就的一身本领就是用于战斗乃至战场上,至于他,不过是求得一份足以苟存下去的能力而已。 我还能为你再多撑多久时间呢,空。他心里这样想。 随后他挥手,后方的墙壁裂缝丛生,密集的骨刺之雨横向射出,成百上千极具穿透力的凶器,只为能够挡下那青色长发的女孩。 “小心些,那些东西特别棘手!”莱尔提醒道,即使他用最快的速度连续挥刀,也仍然无法完全抵抗。真正可怕的是,这样疯狂的攻击,博恩能够持续释放下去,直到他的魔力被榨干,可经由启示录力量强化后,他体内的魔力想要被完全榨干又何尝容易。 “没关系,不如趁这个时候多休息一下,接下来可还是有boss战呢。”霖保持着举弓的姿势,这体现出从容的话甚至不是葵本人说出的,而是霖,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为葵感到如此自信。 或许是从见到她从天而降时的第一眼,心中某个地方就被深深的撼动,觉得那姿态不是凡间所有,那是胜利所追随的女骑士,觉得她拔刀而战必将战无不胜。 青色的风扬起了葵的长发,那一刻,霖曾受到的触动也映入了所有人的眼里,是的,那的确是妖精,能够奴役风的妖精。 葵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踏出晶莹的光芒,左手的刀刃也光芒充沛,空中留一道绿色的轨迹,刀划过的轨迹,那轨迹出现的几乎没有时间差,仿佛那一刀不是挥斩而出,而是凭空生成,莱尔心想自己刚才的确没有眨眼,可即使如此,仍是没有看清楚葵挥刀的动作。 斩击含带着同样莹绿色的气流,大片大片的骨刺转眼间被击溃。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斩,葵继续踏出第二步,斩出第二刀,第三步,第四步,第五刀,第六刀,在常人的肉眼难以捕捉到的动作里,每一刀的速度仍然在不断增加,最后只有那片空间里瞬间爆出无限的青色光华。 博恩说的没错,他的确要倾尽所有才可以和葵对抗,众人甚至不必担心自己会受伤,根本没有一只骨刺在葵的斩击网内成为漏网之鱼。 “太快了。”莱尔自言自语,他找不到更多华丽的词藻去评价眼前所见到的,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就足够,纵然拥有血气的力量,他的速度达到了超越常人的程度,可和如今的葵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葵的确是妖精的女王,她使役所有的风成为自己的剑与盾,她的速度无与伦比,无人能及。 博恩密集的骨刺之雨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会是道难以逾越的阻碍,可是葵的风完全可以对抗骨刺的密集,而她本人的速度比那些飞射的骨刺,更要快的多,她的一切本领都压制着博恩的杀手锏,她生来就像是必定能跨过这个阻碍,这阻碍在她面前形同虚设,她即使常速踏进,也畅通无阻。 葵在暴雨里起舞,狂风是她伴舞的舞娘,翩翩依从为她拎起舞裙的裙摆。 “速度比起之前,更快了啊,即使还不进化为银色的程度。”博恩一脚踏地,换为脚下的地面发出轰隆的响声,粗长巨大的骨刺拔地而起,这次不再是密集的暴雨,那样的东西数量再多也无法对葵造成影响,于是他选择制造了足够坚硬并兼具杀伤力的武器。 “你知道吗,即使你以那种形式离开了静庭,可你手下那些骑士们,依然没有完全相信,你会是那个犯下重罪的骑士团的叛徒。”葵跃起到空中,躲避那些从地底深处的尖刺。 “是吗。”博恩也跟随葵腾空的身体扬起头。 他忽然一手背后,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声响起,像是直接用手撕开了动物的毛皮,将内部的血肉撕扯掏出。博恩的确那样做了,但他撕开的是自己的肌肤,白色关节状的物质被他握于手内,那是他脊背的脊椎骨,原本变异后外凸到体外,粘连着肉体的那部分骨头,如今被他抽离成为武器,像是多节的长鞭子。 博恩用力甩出,抛出的脊椎骨飞出的同时变快速的分裂增长,像一只瞬间巨大化的蟒蛇,被削成锋利尖刺的前端刺向位于空中的葵的身体。 “莱茵团长暂时接任了你的位置,这些都是他听来的,关于你部下的真切的想法,他亲口告诉的我。”葵借助着风的力气拖动自己的身体迅速挪动,伸长的骨刺在胸前飞过,就那样插进了更后发的墙壁内。 “我感谢他们所有人对我的信任,可我无法回应他们的信任,也代替我,感谢莱茵团长能够接替那个折磨人的位置吧,”博恩说,“毕竟每天都要面对成群的令人头疼的罪犯。” 更多的尖刺从四面八方破墙而出,是更多的脊椎骨的尖端,刚才那一击的目的根本不是在于能够击中葵,博恩是故意将骨头打入墙内的,这样长骨就能再度增值,增值后的长骨一齐释放,仍然不是为了进攻,而是就那样继续插入相反的墙壁或者地面内,众多长骨相互连接两端的避免,交叉纠缠在一起,像是复杂的红外线机关。 博恩一拉手中最初的骨头,所有的长骨都向着中央快速靠拢,长骨上的每一节都探出硕长锋利的尖刺,这些带刺的骨头逐渐聚拢在一起,骨头与骨头间的缝隙逐渐被缩小,直至成为一个彻底的骨头牢笼。 以葵的速度,再多如之前的攻击都是徒劳,可即使速度再快,被封锁了可移动的空间,那速度也只沦为徒劳。 “你曾说过,原则只是在迷茫时让自己能够行进下去的手段,打破原则的瞬间也就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活法,对你而言,即使过来这么多年,在骑士团所经历的日日夜夜,依然比不上最初你所遇见的那些人吗,即使他们成为了最大的罪犯。”葵踩踏风步笔直向前,博恩封锁几乎全方位的空间,牢笼继续缩小,她会被那些尖刺所穿透身体,唯一的出路,就是赶在收缩的速度前冲出牢笼。 也就是笔直向前,向着前方唯一的空隙,葵看着那逐渐缩小的出口,博恩早已等候在那里,他封锁了自己的路线,只给自己留下一条道路,那就是同他面对面的刀刃交战,单纯的比拼力量。 厚实的骨头覆盖了博恩空出的手臂,螺旋形的依附然后固定,前端依然是锋利无比,他对准着葵即将冲出的路线上,要与她的双刀拼个一决胜负。 “毕竟在我最最迷茫的时候,是因为遇见了他们,我才能走下去活下去,无论以何种形式,”博恩对葵说,“若不是他们,我从一开始,便不会有苟活下去的希望和意义。” 随后,两种武器激烈碰撞在一起,四溅的火花打亮了近距离的两人的脸。 “所以,即使我真的对那里产生了依恋,我也不能再回去了。”博恩的嘴角翕动。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博恩·科怀德所选择的结局(终) “英格,我问你,关于博恩·科怀德团......”葵隔着栏杆,开口的话语说道一半不自然的将其打断,栏杆另一侧的人安静的听着,是身于牢笼内的英格,静庭混乱事件后,葵经常去囚牢内看望英格,不是作为骑士团长的身份,仅仅是一名姐姐,仅仅只是相互说说话,犹如往常。 “那个男人,他背叛的理由,和你选择协助他们的理由,一样吗?”葵问,“战争年代,你们所在的那个小队,那些人对你们而言,真的是无可替代无比重要到,不惜为之奉献一切,哪怕违逆静庭吗?” 那个时候,在研究院的地下区域,当她亲眼目睹妄图窃取启示录碎片的人,是博恩时,她一瞬是怔然的,那个瞬间是无法避免的困惑疑惑和不理解,她对引发这次混乱的人感到愤怒,对玷污了她姐姐的人感到愤怒,所以那怔然的刹那过去后,她的愤怒爆涨,全部指向了博恩。 那份不理解,既是对博恩背叛行为的不理解,在更深处,是两种人对互相的生存态度的不理解,葵不理解博恩,于是她那时抱有的感情只有困惑和更多的愤怒。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将自己守卫这么多年的城市推入流血的火海,将骑士那份本该拥有的尊重和尊严给玷污,将人们受伤痛苦,将月夜界最重要的至宝夺走,将自己的原则打破,将大家对你的信任打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和疑惑的语气,然后这些,化为愤怒的嚎叫和奋力的挥刀。 “我个人,始终是不能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最真正的内心,但至少,我觉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出来会是什么,”英格说,他人困于牢笼,即使个人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在唯一能够也是唯一愿意说话的人面前,他说出了那些能触动自己内心深处的话,“虽然姐姐不会情愿认可,但答案,我想是肯定。” 伴随着复杂的心情,葵深深呼出一口气,并努力将这个动作表现的自然些。 “我无法剖析博恩哥哥,我只能说出我自己,对于我,尽管我会最大努力不去做让姐姐烦恼的事情,可若是真的有一天,姐姐若是和整个静庭放在天秤的两侧,我会选择姐姐,或许真的是静庭政策让我免于饥寒交迫,可是救了我心的,是姐姐你,和过去那个小队里的大家,是一样的,在我是个可怜的被丢弃在路边的野狗时,是你和他们将我捡了回去,”英格说,“大概对于博恩哥哥,即使他嘴上说是把惩戒罪犯作为自己的职责,可比起这些,对于人而言,我觉得,还是拥有一个家更重要。” “没人愿意要一柄世间最好的刀,因为那东西是冷的,”英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握着葵的手心,“我们都出生在冰天雪地里,只需要一个能够暖和我们的东西。” “为此,哪怕献出自己的一切都行吗?” “就像姐姐为自己那份对自己姐姐的执着,能够努力拼搏一样,那都曾是我们努力生活下去的支撑,”英格点头,“有什么要威逼你的家人,你不会去反抗它吗?即便很难反抗。” “那么这么多年,那个作为第三分团骑士团长的人,那个身份下的博恩·科怀德,真的都是彻底的假象?” “我不知道,这些就只有他本人能说清楚了,”英格说,“但我确实又见到过,博恩哥哥的笑脸,曾浮现出现温润血色的样子。” “什么时候?”葵皱眉。 “很多很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下大雪,博恩哥哥路过家乡,想为母亲放一朵她最喜欢的花,大家一起翻天覆地在冰雪里找,说大也说小的事,可大家都努力的像是在找各自最珍贵的东西一样,”英格回忆着,“还有我曾为了处理一份文件,和他一起回到第三分团的时候,推开门却看到他部下那一群粗犷的汉子,在我他的任职团长的纪念日私下办设了宴席。” 葵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她抚摸着弟弟的面颊,“英格,来到了这里,我是否做的够好,能让你满足,不说超过,至少是能让你感受到和过去那些人在一起时的程度。” “当然,”英格握紧了葵的手,“姐姐接下来,是还有任务吗?” “嗯,还要去那边的世界一趟。” -------------- 青色的光芒里渐泛银色的丝线,短刀终究还是切开了博恩坚硬的骨头,葵让手里的刀刃倾斜着向上一挑,螺旋环绕的尖锥状武器被削去了几乎一半。 在速度上是葵的完胜,而在斩切的锋利上,依然是葵更胜一筹。 “胜负如何,已经是注定的了,博恩,”葵的长发摆向与刀刃轨迹一致的方向,身四周狂风呼啸,像是拥簇她被颁上胜者的冠冕,她风中的身姿威风凛凛像是不败,“不仅是你,你们策划的事情,也将在今夜,被彻底的终结,你要怎么选择呢,你们已经没有前路能走了。” 博恩抱着自己出血严重的胳膊,刚才那一刀,不仅切裂了手臂上覆盖的骨质,就连下面的血肉都被一同斩开,那的确是全力凶狠的一击,葵果然是抱着觉悟于这战斗中的。 “不如说早在更早的时候,我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他踉跄的后退,上空纠缠在一起的长骨牢笼失去了依靠迅速粉碎四离,“我的任务是在这里阻拦通过者,仅此而已,我是没有选择,从一开始,”他的嘴角有颜色发深的血珠坠下,“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和那时候叫安内梅斯一样,启示录的力量已经超负荷了,你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葵的脸色变得严峻,“我很遗憾,博恩,你作为团长时尽职尽责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值得被人称赞敬仰的骑士团长,本不该迎接这样的结局,而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你依然,不,你果然还是要选择继续执行你现在的任务吗?” 两个人对视,而周遭地面忽然产生剧烈的晃动,并不是大地在颤抖,摇晃的是这整座骨头,博恩到达了极限,他体内的魔力再无法完全任用他掌控,这座塔也就变得极度不稳定。 “结局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你能做的,只有被我在最后一刻杀死,或是继续保持这样直到杀了我。”博恩扯掉手臂上残留的骨质,随后从手心拔出骨制的长刃,向着葵发起了冲锋。 葵注视着博恩最后一搏的样子,原本紧张的身体微微松弛,握刀的双手下垂。 “好,我就以骑士的尊严来和你打这最后一战,这场战斗你展露了自己的一切,我也不会有所保留。”葵的身边,青色的风再次加速流动,青光逐渐褪色,又被染上银白。 博恩的刀在葵的身前划过,葵灵活的左右转身,然后枯白的刀刃在葵的身前横向斩击,本来这一刀在葵的眼中无比容易破解,可将青色的风升华为银色的风需要时间,她已经决定了要用自己最强的力量迎接博恩的最后一搏,在完成之前她是不会动刀的。 葵的腰部柔软弯曲,她和身后的霖像是心有灵犀,即使不用言语表达,葵身体上的细节似乎已经告诉了对方一切,银色的箭矢就在葵下滑的头顶上飞过,直接命中且穿透博恩的手腕,麻木感侵袭手臂,博恩被迫松开手指,骨刀落地。 下一刻,开始崩塌的骨塔,代替砖石构筑墙壁的骨头碎块纷纷坠落。 博恩看着眼前高涨的银色之风,他全身的衣角被激励的掀起发出巨大的哗哗声,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割到而不断裂开细小的伤口,他不断后退,风的光芒闪耀,甚至遮掩了他的身影。 “我们是一样的人,银团长,请让我最后一次在称你一声银团长,我们都曾固执的坚持一些原则,迫使自己不顾一切的向前走,可我们终究要因此而面临无法逃避的抉择,你有你的答案,我有我的结果,无论最终如何,都不过是我们徘徊在复杂的时间,最终得到的合适的结局......” 葵在银风里睁开眼,耳边被风引来博恩的声音,像是告别前的遗言。 “从很久以前开始,在我渐渐接纳了作为骑士团长这个身份的生活时,我就开始思考最终的抉择了,但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只能困死在这艰难抉择的桎梏里,从那时起,我就给自己决定了这个结局,而你,是我认为能够最后理解我的让你,所以由你来,成为为这一切落下终幕的人......” 葵抬起头,博恩悄然融入骨塔内,在空中出现,跟随四周坠落的重物,发出最终的迎击。 你,能否理解我?请不要让我,孤独的死去...... 葵跃起空中,踩踏着下落的重物,迅速的接近至博恩的身边,手中的刀刃灌注着满溢的银光。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结局,作为曾经的同胞,我会为你送行。” 银色的光芒斩开博恩的身体,这个男人也如那些崩塌的重物一样,坠落地下。 葵在空中看着身下坠落的博恩,脑海内将一切思考串联起来。 你并不是逃避向死亡,你深爱着过去那些人,这一点永远不变,可身处骑士团的日日夜夜,你也应该,爱上了这个地方,就像是第二个家,当天秤的两边都是救赎你的,都是你珍贵的东西,你根本无法做出选择。你不会偏担其中一方,更不能全部放弃,你只能打破那个天秤,而决定两者重量的天秤,也是你自己。 这座塔,是惩罚一切罪人的塔,身为骑士团长,你认可了自己的背叛了,认可了自己的罪行,所以这座塔,也是你自己的罪孽接受制裁的地方,你一生在心中建造这座惩戒罪恶的高塔,而这座塔最后被你送入其中的罪犯,是你自己。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葵看着下方的博恩,他的胸前泌出大量鲜血,白色的尖刺洞穿他的身体。 几根骨刺缓慢的升出地面,位于博恩的正下方,博恩再也无法动弹的身体,任凭其落在了尖刺上。这是他的罪业之冢。 逐渐暗淡的视野里,博恩看到上空塔顶已经彻底分崩离析,也由此看清了外面的夜空,还有夜空里的星辰与明月,他想起在同样的夜空下,发生的点点滴滴,知道砸下的重物压住他的身体,他再无知觉。 不远处的山顶上,某个人再次哭了,哭的像是失去一切的孩子。 “空,对不起,尽管我是作为卧底进入的骑士团,可我,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轻易的卸去这个身份了。” “那我会为你感到开心,就像得知了英格得到了银团长的收养并活得幸福的时候,我们这辈子努力那么多,想要的,不仅仅就是一段能够幸福下去的生活吗,如果你认为那使你再次获得了幸福感,就像对英格那样,我同样为此由衷的祝福你。” ...... “团长,尽管这是工作让人烦的地方,但说实话,有你担任着团长,跟大家一起在这里共事,蛮开心的。” “嗯,我也是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 孤空(一) 如果说,当你被丢弃在漫天遍野都是寒冷的雪地里,你躯干冰凉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你饥饿到肚子都要瘪成一张薄纸,你口渴到喉咙都像是枯干废弃,你无助到四肢脆弱根本无法爬起来...... 若是还有着什么能够唤醒你,甚至让你有了一口气,可以让自己多坚持下去一会儿的东西,对你来说,会是什么呢? 对于我...... “感受到的波动就是这个人类的孩子?”女人的声音,高高在上般,平淡,无感情。 “是的,吾主,吾母。”男人的声音,恭敬,崇爱,绝对的顺从。 一望无际的空旷大地染得一片白,白到让人感觉孤寂,这是两界战争的最后十年,弥漫了天空几十年的灰色云层,迟迟未散,像是天上诸神早已放弃了下界,任凭这个让人失望的世界自甘堕落和崩坏。 天是压抑的灰,地是无情的白。孩子羸弱的身躯瘫在雪坑里,皮肤的血色褪去大半,积雪压着他闭下来的眼皮,他的呼吸微弱,奄奄一息。那个一身高贵衣着仿佛不属此世间的女人,走到了男孩面前,一旁披着斗篷的唯一仆从沉默着保持待命的蹲姿。 “很久以前,在这一半的陆地上,有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女人,她力量的极限,曾触及了坐在这半陆地上方的神祗,我亲爱的姐妹,深爱她的男人为她拔刀甚至能挡下使徒的攻击,那个时候使徒的力量还没有流失太多,”女人自言自语的说着,像历史又像传闻的故事,无人的四周只有她的仆从听得到,“那个女人有着奇迹的体质。” “这个男孩,是所剩无几的,那个体质继承者的其一,被我们发现在这片已无人问津的荒原,”仆从说,“要将他,变成我们的武器?”他的疑问里还带着质疑,斗篷下有轻蔑的视线在男孩身上一扫而过。 “双方的将军都站在自己营地的高塔上相互紧盯,我只是需要一只能悄悄挖开堤坝的蚂蚁,”女人蹲下身,伸手轻拍男孩的面颊,“我需要他活下来。” 随后男孩听到了,在这个孤寂的冻死他的冰原里,他感觉到一些呼唤,原本已经沉入浑浊将要消散的意识,神奇的逐渐复活然后苏醒。 “睁开眼。”女人又开合唇齿,比起呼唤,倒更像是命令。 男孩的呼吸开始回复均匀,皮肤的颜色开始温润,仿佛一个本已空了的皮囊渐渐被充填。男孩睁开久闭的双眼,面颊的感官依然麻木着感觉不到雪花打上去的冷度,模糊的视野里有恍惚的黑影,还有更后方的天空。 女人沉默的看着身下,仆从沉默的等待主人,周围的世界沉默的继续降雪,男孩的苏醒似乎被期待着又不被一切期待,直到男孩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他看到了,那个让他今后愿意相信并撑着继续走下去的一幕,在这被灰色遮掩的天空下。 男孩的瞳孔里呈现泛着白点的深蓝色泽,他嘴唇微启,瞳仁放大像是要容下更多所见到的,即使是虚弱的身体依然挡不住他这一瞬的兴奋,他伸出手,向着视线前方,向着上空。 女人依旧沉默不言,她一头极度华贵的长发没有在男孩眼上映出金色,手指离开了男孩的面颊,身后的仆从轻晃身体,像是害怕主人要握住男孩的手,像是不情愿看到她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男孩的手擦着女人的手臂而过,擦着她的发梢和侧脸而过,他枯瘦如柴的手臂完全伸直,伸向了更上方。 ......对于我,是那天再次醒来时,第一眼所看到的,奇迹。 ----------- 莱尔用力扒开挡在前方的最后一簇树枝,大踏步走进了空地,四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点点肉眼可见的,夹杂着金色与紫色的魔力光粒,大量的启示录碎片被集中在一起,过于浓郁的魔力无法控制的外泄出来,即使是泄漏出的极少量魔力也展示的出其中蕴含的大量能量。 空的手背从眼睑处放下,上面挂着不易察觉的已经干涸的痕迹,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莱尔从没见过的脸,并不是这个男人换了一副脸皮,只是再也无法从这个男人脸上,找到那个成熟稳重的二夜先生的气息,仅仅只是一张掺杂颓气,疲惫,丧失血色的病人般令人怜悯的脸。 趴在莱尔背上的铃努力撑开着眼皮,好让自己看到夺去了自己生存机会的罪魁祸首,于是对方异样的外形便被他们看在眼里。该说是可想而知吗,除他之外的全部人都在最后展现过了非人类的怪物模样,那么他们的头目自然也应是如此,更甚也不稀奇,所以莱尔和铃并没有为空此刻的模样感到太吃惊,惊讶虽有,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不如说这才算是正常,莱尔心想如果他们的经历能变成一个故事的话,那么现在就算是最后的战役了吧,主角对阵一路以来宿敌的头目,对方变成怪物向他们张牙舞爪,他就拔出刀剑全力以赴,想先着之前无数次面对敌人时挥舞刀剑,一如之前无数次那样也向着最后的敌人挥剑。 他将铃放下来,让她靠在稍后方的树上,先赶到这里的只有他们二人,霖留下来同葵一起对付博恩,若铭与小凡一起扛着受伤的恺慢慢跟着后面,他就背着铃,最快速的来到了这决战之地。 “你们,还是来了啊。”空看着身负伤痕的二人,叹出一口气说道,像是早已预料到。 “我们当然会来,如果你重要的人被人夺取了生命,而现在还有一个拯救她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会不去吗?”莱尔握着血色的太刀,走向空。 硕大的白色虫茧状物质矗立在前方,蛛丝般粘稠的物质粘连茧身和四周树木,空的上半身从茧里伸出,赤.裸的肌肤大半被雪白色的鳞片覆盖,鳞片上又生长出同样白色的毛发,毛发宛若一层贴身的披肩,极其诡异的外貌,同时具备了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的外皮特征,唯独没有被这些东西覆盖的,只剩下那张脸了,唯一还像是人类的部分。 空的瞳孔也分别呈现熔金和魅紫,法阵般奇异花纹替代了瞳仁,他一开口,声音都变得不是人声了。 “如果是我,我会去的,”空并不为莱尔的到来和冲动而表现出焦躁或恼怒,只是平静的回答莱尔感情用事的提问,他伸出野兽般的利爪在莱尔眼前一晃,“即便是刀山火海。” “很好,我们一样,你作为我的刀山火海,我现在来了。”莱尔声音铿锵。 “真巧,”空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正好,我现在也站在我的刀山火海的中央。 铃握着胸口,她觉得心脏的位置发出炙热的灼烫,一种共鸣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看向前方的空,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共鸣感的来源,就在空的身体内,那是启示录碎片,是原本被她吞入身体的那枚碎片。 血气爆破,猩红的光芒和气息迅速扩散四周,将空气里那些魔力光粒搅动的紊乱,他体内酝酿许久的血气被解开舒服,肆意的释放出来,他要用出全力夺回心爱之人的生命,这一切力量都是在等待此刻,等待决战的时刻,就是现在,那些朱色的能量就在此刻完全绽放。 莱尔一脚踏离地面,冲力带动身体跃向空的所在,刀刃伴随手臂拉扯旋转带动,也带动依附之上的血气,宛若一条虬扎的红龙,莱尔将满腔难耐的燥怒化为吼叫,血气抖动像是红龙发出咆哮。他不能被空的模样所迷惑,而和血魔一战给了他教训,他不确定空身下那诡异的虫茧到底算什么东西,那就挑取自己所能理解的区域发起进攻,空的上本身,向着那里,莱尔挥刀而出,红龙突出锋利的尖牙。 空在面前一抚手,虚空轻抚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然后莱尔的刀斩而至,血气的能量激烈的爆炸崩裂,向着周围两侧疯狂的溅射散开。 空处变不惊的眼神显露在狂暴涌动的血气后,完全没有遭受痛苦的征兆。 而莱尔的刀刃,却是停止在了半空,他用力的一斩没能成功砍下,仿佛被无形的手突然捏住刀刃,制止了斩击继续向下。 莱尔觉得自己砍在了无比坚固的硬物上,并非寻常障碍的手感,更像是刀砍在了粘稠的汪洋里,力量向全方位被抽取消散,的确有什么在阻挡他的刀刃继续下落,一堵墙,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是否有提过,我所拥有的魔力性质,是空间,正如我的名字。” 第四百五十六章 孤空(二) 的确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阻挡在莱尔和空的中间,也将莱尔用力挥斩的一剑挡下,将那些暴躁的血气波动冲散炸裂,保护了空毫发无损,继续他正在进行中的融合,与启示录能量最后的融合。 “不过那时候的你,自己也承认自己的力量,并不适合战斗,可看现在的你,别说是战斗,就是一人摧毁整个军队,是不是都没问题?”莱尔撤回刀,不满的瞪着透明之墙后方的空。 “启示录碎片被全部移植进了我的身体,而我的新身体,正在不断的接纳并适应启示录的魔力,我能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的无限的能量流进来,真是神奇又让人唏嘘的感觉,即使是最懦弱无能胆怯的人,此刻也肯定会感觉自己什么都做得到,”空摊开双手低头看着,“这个世界上,还真的能够有可能,给予人这种无比强大的感觉啊。” 可偏偏在人类最渴求力量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能够让自己好好抱住自己珍贵的东西,却也不会给你...... 那这力量存在的意义,到底又算什么呢...... “获得这样强大力量的感觉,一定特别特别爽吧,”莱尔咬牙切齿,“这可是你拉了无数人牺牲,只为你一个人换来的东西!”他大吼出来,“哪怕是一点点,你感到激动的同时,会为那些死去的和将要死去的人,而感到愧疚吗?” 空微微抬头,看到自己连同身下的白茧,矗立在小山的顶端,一座孤立在世界一点的小山峰,天空是血红的,地面是血红的,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渲染出血的颜色,他的视线向下向前移,看到不断延伸到底部的道路上,数不清的身躯冰冷的躺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血色,只有一张张让他熟悉的脸庞。 “我,只感觉到了疼痛,”空说,他捂住了心口对着的位置,却又说,“全身都在疼痛,你们能想象得到吗,接受这些力量的同时,也在承受着远远超越想象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像是有数不清的虫子在你体内每一处攀爬啃食,即使如此它们依然不满足,它们促使你的身体重生,然后继续供给它们食用,只有疼痛感是无限循环持续下去的。”说的实话他弓着身子,将面孔稍微凑近向前,像是要让莱尔看清楚似的,那张出现扭曲褶皱生出的脸,重症般煞白的脸,眼珠外凸嘴角溢出胃液的病态可怖的脸,魔鬼仆人般的脸,绝望底层人类的脸。 铃捂住嘴,她觉得想吐,分明那张脸比起之前看到的怪物或是死尸的脸,显得有些平常,可仿佛是被什么未知的东西修饰过了,让她处在稍远点的地方看到,也觉得肚里翻滚,像是看到令人难忍的东西。 或许那本身就是一副俊俏的普通人的面容,最多也只是变得病色无神,但为何,此刻映在眼里进入心里却那么扭曲,扭曲那脸的是什么?是绝望无奈,还是悲伤抓狂? 莱尔也被这突然凑近的脸恶心到了,本能反应性的手臂一挥,剑刃在墙壁上猛烈的一震。 “当我最初被我体内的血气肆意对待我身体时,我也深切感受到过,那种迷失在强大里,却又时刻被同等的疼痛刺激身心大脑的感觉,然后我选择战胜这种力量的蛊惑,”莱尔捶打自己胸口,“但你不是,”他指着空的脸,“你主动去追求这种力量,还为此不惜造出更多的痛苦带给他人,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重新摆出架势,血气环绕剑刃,他不是来这里和对方聊天的,他是来救自己最重要的人,绝不能停下手中的刀剑。 “你试过,即使一次我想你该能感觉出,这墙壁实际代表的,魔力的浓厚,就算是掌握了那么强大的血气,也不可能打破的,”空说,“你们得到过我们给的建议,不要傻傻的追到这里,你们就算撕心裂肺的喊叫,该打不破跨不过去的,依然过不去,不如最后机会为你的朋友举办一个送别礼,也算让最后的时光变得更美丽一些。” 血气充能完毕,再度高涨,随后真红的剑刃再次斩出,莱尔疯狂的挥刀,他迅速的跃起,在空中留下数到红色的残影,仿佛在同一时间,剧烈的斩击,从复数的方位袭来,然后同时撞击在墙壁上,不断爆开的血色波动像是要胀满整个附近的空地区域,天空都浮出红色的光晕。 “我们发过誓的,在未来几十年的日子里,我们都将相互扶持着前进下去,怎么可能,连一个夜晚,都度不过去。”莱尔叫喊。 他心中牢记着姐姐的教诲,任何东西都必将存在自己最脆弱的一点,要击破的地方便是那称之为心脏的要点。莱尔在寻找,那要点或许并非永远都是一个真正的点,那可能是建筑中作为支撑负重最大的地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藏的更深的东西,因为那是会将一切累积都崩塌的致命处,莱尔不断的挥斩,试图寻找到。 可是不容易,这墙壁的防御力,范围,面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仿佛是完美。 “我能同时防守所有的方向,如今的魔力,足够我一直将其持续下去,甚至同时进行其他魔力的转换,而最基础的魔力的浓度强度,也是你现在的力量打不破,对于你而言,这是真真正正的绝对防御,”空说,“放弃吧,总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放弃。” 和对你而言重要的人相互扶持前进吗,这美好的时光,谁不曾拥有? 空向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伸手,可该是一无所有,也只能是一无所有,他又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到那个对面尸体的猩红山路的幻影,令人难受作恶的影响。 曾经有个人,也拥有过这一切,可最后那些美好的,却都失去了...... 他无法阻挡,无法挽救,一切发生时,那么的不可抗力,那么的难以抵抗...... “你知道游戏里,有着防御和破防两种属性的设定吗,有什么东西存在,就也必定有克制它的东西存在,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没有弱点的东西。多难的关我们都闯过来了,再厉害的敌人我们都打败了,没有理由偏偏输在你这一战,”莱尔继续挥剑继续大喊,“绝对没有什么无法阻挡无法跨越的困难,我已经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可总会有的,有什么绝对强大的东西,站在你头顶的东西,就如同现在,你根本无法打破这个墙壁,你甚至无法触碰到我,从我这里拿走启示录碎片的可能性,是零,而唯一能从人体取出碎片的手段,也只有我研发出的那个法阵,唯一的法阵也只铭刻在我手臂上,你怎么拿到手呢?你根本不可能成功,就这样毫无成效的挥剑,空耗剩余的时间,然后在你挥剑的时候,你身后那个女孩残留的时间,就一点点消失殆尽,当你感到累的挥不动剑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你的女孩,早已经死在地上了,”空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你若是不相信,那今晚,我就来做那个,让你感受到绝望,感受到只能放弃的存在!” 莱尔再也停不下去空的话语,他生气的吼叫,像是要压过空的声音,数不清的挥斩后,他奋力一拳甩出去,也和无数次落下的刀刃一样,仅仅只是打在了无形的墙壁上。 他感受到反向力给自己的手带来的疼痛,这一拳包含怒气,力量之大,连内部的骨头都好像伤及到而隐隐作痛。莱尔看到自己打出去的拳头拳面破了皮,流出血。 可那无形的墙壁,只是作为空的第一道防线,一道他持续开启维持依然游刃有余的防御,甚至未曾出现一丝破裂是迹象,没有一道裂痕之类的东西。 就好像真如他所言那样,是一道无法打破的墙壁。 “闭嘴!”莱尔瞪着空,坚定的眼神里,却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动容或妥协的影子,“你就缩在这后面吧,等我们马上就打破了形同虚设的墙壁,然后我下一拳就会打在你的脸上!”他的拳头抓的嘎吱响。 空的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让人感觉万分反感的发言,就像是在用三眼两语,来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那些过去亲身切了体验到的,为此失去到的人和事,为此受伤流血磨损身心努力的一切,用毫无说服力的巴掌,来轻蔑的全部挥开。 “你会明白的,我会让你明白的,所谓的彻底觉悟,束手无策,面对着那些东西,你根本感受不到胜利的希望,”空的脸色忽然拉下来,“从你们和达乌斯交战那时,我就开始注意你们,尤其是你,莱尔·普拉斯,我收集了关于你过去的所有信息,你失去父母的事情,失去姐姐的事情,生活的环境,和兄长的关系,成长在什么之下,以及你来到人间界后,经历的种种,我都有自己的讯息网,将一切收在眼里。” 莱尔听着空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些话,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轻松的了解,像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像是自己突然被人拔去了衣服看的一干二净,让他觉得极其难受和不自在。 “你想要说什么?”莱尔皱眉。 “要让你明白我所言之实,就要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家伙,而实际上,”空挥舞手指,“我们两个,的确是相同。” “我和你这个,此刻坐在无数牺牲的白色巨物上的恶劣家伙,可根本不同。”莱尔不屑的说。 空舒展双臂,将自己的胸腔完全展现在空气下,他原先曲折腰杆,加上光线微弱的原因,导致那里一直被遮掩,此刻他故意的展露,莱尔不禁瞪大了双眼,那是数量极多的启示录碎片的部分尖端,正以均匀的排布镶嵌在空的肌肤上,的确是均匀的排列,他将碎片按照启示录破损前的原样,拼图重新放置在一起。 现实的景象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空快要完全将全部的碎片融入体内,若是完成这一过程,他的力量就将彻底变得强大无比。 莱尔忽然觉得置身与安若胶水一样粘稠的空气里,这样感觉的经历也不在少数,这是四周魔力浓度上升的现象,而且是上升到无比浓厚的程度,他的精神力本身已经不会再畏惧这些,可是他的身体仍然在本能做出反应,汗腺大量分泌,脊背发麻,脚趾颤抖,瞳仁收缩,做出恐惧的本能反应,无法克制的,就像是,凡人终将畏惧而跪倒在神的脚下。 启示录是神的力量的结晶与产物,而这个结晶,正在被空所吸收融合,他现在,就是超越人类的,半神。 “莱尔......”铃觉得自己跌落进了大海的深处,来自人类最根本的恐惧心理折磨着身体,她也感觉呼吸致堵,可她坚强的精神比谁都要强大,她不清楚自己身体还能坚持到何时,可现在,她仍然努力的撑起身体,踉跄的,缓慢挪动,想要靠近莱尔的身边。 她的心中,无论何时,第一想到的,是对莱尔的担忧,对自己最爱的男孩的担忧。 她想要走到莱尔身边,即使是细小的声音也要让他听到,想要告诉他,告诉他小心些。 铃伸出手伸向莱尔的身影,可下一刻,那个身影却被巨大的黑暗阻挡。毫无征兆的,莱尔脚下的地面突然涌出巨大的黑暗的瀑流,那是完全不亚于“暗之恶魔”达乌斯的黑暗波动,只是眨眼的时间,那般大量粘稠的黑暗波动就完全包裹了莱尔的四周,像是一个方形盒子将其笼罩。 “回想一下你的过去,这些黑暗来作为提醒你的媒介,把它们想象成,曾经你深陷的黑暗,那仿佛将会无限的折磨你的黑暗,那个你所蜷缩的,墙角的阴影。”空说。 莱尔转头四顾这笼罩自己的黑暗,是纯粹极致的黑暗,身处内部伸手不见五指,像极了那囚困了自己过去许多年心灵的阴影,自己当年,确实是哭泣着,蜷缩着,逃避和拒绝着一切,躲藏在那栋不开灯的黑屋的墙角,暗到连自己的手心都看不见。 空不是在夸大,他的确,知晓了自己过去和现在的一切,并还想以此来扰乱自己的心智。 “你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你还那么小,却已经没有了父爱母爱,你根本没有一个所谓的家,永远体会不到家的温暖,唯一剩下的哥哥,他何时正眼看过你呢。你成长在一个备受唾弃的环境,因为你父母死去罪恶的骂名,你就是一个罪恶的遗子,一个肮脏的多余物,人们用嫌弃厌恶的眼神看你,你是所有人眼里的瘟神,大人们骂你,孩童们欺负你远离你,向你投去石子与痰液,你甚至不该活在世界上......” “归根结底,你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你是一个,不被世界容纳的人。” 黑色的方体内,甚至没有传来一丝挣扎的响动,或是反驳的愤怒的叫声,只是在空的话语落尽后,依然维持了少许时间的沉默。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东西?把我过去沉浸的痛苦又给抽出来,将我困住等我老实后再念给我听?”之后传出莱尔不为所动的声音,还有,一道浮现在黑暗方体上的,红色的裂痕。 一只血色的刀尖,突然伸了出来,捅出大片碎片的痕迹,带出细小的黑暗能量固化后的碎片。 “如果你想利用我的心伤来从精神上攻击我,真抱歉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了太多了,我体内的某个怪物,一直在用这种手段攻击我,可它也被我打败了。” 血色的刀刃划开黑暗,这段时间的沉默他只是在蓄积血气的能量,好让自己接下来,只用一斩破开一切。方体宛如易碎的玻璃那样哗啦啦粉碎散开,仿佛这黑暗的方体被制造出来,本身就并非用来困住莱尔,只是一个幌子。 “并非如此,只是,怕你淡忘这一切。”空说。 寒冷刺痛着莱尔的面颊,他破开黑暗后的一瞬不由得一愣,就在自己被困在黑暗中的短时间,外界早已变成了一片冰雪交加的寒冷世界,地面堆积着白雪,冰块像是钟乳石般接连从地面竖起,空中飘着卷裹雪花的冷风,同时运用冰,水,风三种属性才能办到的事情,空在极端时间只靠一人之手,就造出这片景象。 莱尔忽然想到空已经将也夜之魔力的全部属性,都展现在自己眼前,他已经能够完全掌握全属性的使用,不受魔法系谱的限制,他巨大的魔力使得能够在极端时间便达到常人难以达成的结果。 这已经是初窥神的领域的边缘了,随手便挥出大自然日积月累的成果。 然而,这也只是初见端倪,空如今的力量,仍然是无底洞,若是他倾尽全力,是不是能够瞬间移平这座山头?若是他真的动真格要杀掉他们,那他们是不是十秒钟都撑不过?或是被冻成冰雕,细胞和血液都冻结,或是被风切碎,连一丝残片都不剩...... “你给我讲了那个小丑的故事,我觉得那不是胡诌,”铃的声音响起在身后,莱尔迅速回头,看见她用力抱紧身体,在风雪中缓步移动的模样,像是狂风中的一朵花骨朵,每一秒都可能折断消碎,让人不安,“你若是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恶棍,为何要在最后向我说‘对不起’。” 莱尔快速跑过去,以铃现在的身体,要怎么在这片严寒里撑下去,这会加快她死亡的!莱尔想要尽快赶到铃身边,拥抱她为她取暖。 可两人同时栽倒在了地上,并不是累了或是双腿无力,未知的外来突然降临,将他们压制在地上,也不是什么威压,就是真实存在的一股力量,和那墙壁一样,同样是无形的,无形的巨大的手臂,将他们按压在地上,不容反抗。 莱尔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站起,他觉得身体都要碎掉了,体内的全部骨头在反抗那巨力的同时,也在承受同等的伤害,仿佛整个骨架都要散开断裂,内脏也好像要被压爆。爆裂释放的血气象征着他想要站起反抗的激烈意识,可即使如此,他依然只能做到微微弓起背部,趴伏在地,他不由自主的向着铃伸出手,想着至少,至少也要能够握着铃发凉的手,能传递多少温暖是多少。 下巴枕着冰冷的雪地,雪地被染红,莱尔不清楚自己体内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可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压裂了,剧痛刺激着神经,他的嘴角和鼻孔都流出了血,可这些不算什么,唯一让他真的觉得疼痛的,只是近在咫尺的,铃那虚弱不看的面容。 “这也是空间魔法的一种吗?难道是控制了重力?”莱尔想到。 “那时,我承认了的确是我的错和罪,我夺走你的启示录碎片,因此要了你的性命,可你们明知力量的察觉天上地下,却依然固执的来到这里,这就是你们自己的愚蠢,”空说,“看看啊,莱尔·普拉斯,你想要拯救的女孩,你深爱不已的女孩,就距离你那么近,可她快要冻死了,但你却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连伸出手想要够及她都做不到。而我呢,你想要从我这里夺走碎片,但你们会这样一直被压制到那女孩死,我则就这样坐在你打不破的墙壁后,等到力量完全融合,我将成为新的启示录。” “撑着点,铃,我会想办法的,”莱尔看着仅仅在两米不到的地方的铃的脸,仍在努力的伸直手臂手掌乃至手指,伸直渴望自己的手臂能够继续伸长,知道触碰到铃的手,“那个混账......” “这不是绝望,还能是什么?”空的声音继续响着,“我知道这种程度还算不了什么,我只是要你处在感同身受的状态,我知晓了你,可你们还未知晓我,当你理解了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是否就会理解我的话,总会有什么难以反抗的东西,宿命,命运,残酷的现实,都会是。” “你就是那个小丑,你到底,落进了怎样的刀池?”铃微弱的声音发出疑问。 “就像你深陷黑暗,我是在寒冷里匍匐攀爬。” 我试图生存,我试图在现实里握住那天苏醒所见的奇迹,我试图得到我最渴望的,可某一天,那所谓的绝望到来时,我是那么清晰的感受到,无力反抗无法胜利的滋味...... 莱尔和铃一怔,他们感觉到陌生的画面在挤入脑内,空的声音像是直接在耳边响起,身体都知觉都像是消失,意识仿佛被抽离,抽离到虚空般的世界。 这是,那个男人,记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孤空(三) 男孩只觉得大脑浑浑噩噩,即使他已经苏醒,意识也不断变得清晰,身体和内心仍然被巨大的疲惫虚弱所缠绕,仿佛还在生死之间挣扎,他如今能睁开眼看到眼前雪白的世界,不过是他生命最后做出的挣扎。 可即使他那份脆弱的生命赢得了死亡,他的视线终于变得明朗,眼前也仅仅只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失去了任何的五颜六色的色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奇迹般的没有死去,活下来并清醒,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周围太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太安静,像是冰雪和死亡已经覆盖了一切,可他嗓子动了动,也没能说出什么。 男孩仰望着头,他突然怔住了,随后变得慌张焦急,他竭力的从雪地爬起,一起身带起一大片衣服上积雪,他像是个雪人一样在白色大地上踉跄奔跑,多少次摔倒在地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嘴里呼出的哈气两秒内立刻冷却,视线在天空上不断挪移,像是在搜索着什么,像是孩子焦急的寻找失去的东西。 男孩的手脚冻得冰冷,冻到这个程度,几乎已经是麻木无感了,可对身体的负荷依然在,所以他跑起来身体非常摇晃不协调,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像是觉得跑到最高处就能更容易看清楚天空,他爬上了高处,爬上了一座冻结的山坡顶端。 他不曾低下脑袋,可视线所及之处,天空只是被无穷的灰暗填满。 “哪儿?”男孩发出声音。 直到他脚下一滑,这附近的地面被冰冻的太光滑了,他站不稳,就摔了下去。 这是一片完全失去生机的冰寒之地,一个茫然的孩子在追寻着什么,什么缥缈的,然后那渺小的黑点也被无限的白吞没。 -------- 再醒来时,身边竟是一个火坑,男孩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甚至盖着一层草席编的简陋遮盖物,这是在战争年代用来代替被子的最次军需物,里面夹杂的有少量棉花和更多草叶,撒着不至于自燃程度的零星量的火晶石粉末。 他揉了揉眼,四肢关节的酸软无力仍没有完全消去,惺忪睡眼逐渐睁开才看到一抹红色,是火焰发出的颜色,是这雪白世界里出现的一道颜色,将他呆滞僵硬的脸,和露出少许惊讶的眼睛,全都打上通红。 “哦,夜之女王保佑,这孩子醒了,”身边传来带有同情的声音,披着破旧大衣的中年男人似乎一直坐在旁边,此刻他看见空起身便凑了过来,下巴处一大抹黑密集的胡子几乎完全先占据空仍朦胧的视野,“你的身体冷的像是冰块,我们险些以为你活不下去了。” 在看清楚男人那张陌生的脸,本能的畏惧让男孩立刻缩起身体,像是小野兽境界闯入附近的外来生物,一直向后挪动到触碰墙壁,或者说是山壁,这里显然是一个小型山洞的最内部,出口甚至就在不远处能看到。 “一个这么小的男孩忽然从天而降,掉到了我们的车上,我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威胁物,只是个普通的男孩,”胡子男说着,注意到男孩的表现,忽地反应过来,眼前的确是普通的男孩没错,可在男孩看来,他似乎才是个可能存在威胁的家伙,“我不是什么坏人,我还有一些同行的人,他们都不是坏人,我们发现了你,你正好在昏迷,昏迷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很容易死的,尤其是这一片最是寒冷,于是我们就暂时歇脚,并将你一同带来......”男人说着,把自己的信息都抖露出来,只是希望向男孩摊出全部牌,好证明他们是无害的。 胡子男在心中期望着男孩对他收起警戒心,哪怕只是一点,他看的出来,这个男孩是真的害怕了,对周围靠近的东西都感到畏怯,对一切都警戒。 “我没有吃的,我什么都没有,”男孩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半天,紧张的双肩微微松弛,但也仅仅只是稍微,片刻后,他才说出这么一句,“不要打我。” 男人心里凉了一下,男孩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也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这样的孩子他见得太多了,太多太多的人,在这个时代里无家生存饥寒交迫,甚至要过着和一些疯子样大人争抢食物的生活。 能在这样年代里存活下来的贫困孩子们,要么也变成了小疯子,要么就是死了。 “不,不会的,我并不是来抢你吃的,更不会打你,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胡子男挠着皮肤粗糙的脸,想着如何安慰男孩,他知道这样的孩子已经被时代的残酷烙下阴影,很难正常沟通,他想找些话来化解尴尬的气氛,可明显这些体面话并没有什么作用,男孩依然用紧张的眼神看着他。 踌躇之时,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两秒,在这样生存艰难的状况下,让人犹豫思考判断的时候太多,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事或物,可男人犹豫了大概几秒,最后还是挪动着屁股,一转身从火堆旁摸出什么东西。 刺激性的记忆闪现眼前,画面里是数名手持武器的男人女人,发疯的冲进屋内,将周围的一切推倒踩碎,附近延伸而来的大火波及到脚下,男孩抱着头忍着泪与叫声,躲在一个墙角,看着外面张牙舞爪的身影缭乱,每一次身影晃动都伴随着东西破裂的声音。 于是男孩身体也条件反射性一抖,朝着身后壁面又是使劲挪动,可墙阻隔了路,他就立刻更缩了缩身体,像是害怕胡子男也会掏出那攻击性的武器。 胡子男转过身,也被男孩更明显的反应怔了一下,这更加重了他对之前作出的选择的决心,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温和的,轻一点的,把东西递出去。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给你食物的,”胡子男摊开手掌,热气快要扑到男孩身上,在这寒冷世界里,竟还有热气这种东西存在,“我是好人,我是你的朋友。” 手心里躺着的,是一个十分小型的番薯,被烤的外皮发红,甚至有丝丝香气泌透而出。 男孩默不作声的看着这边。 “你刚醒来,身体弱,直接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会伤到你的胃,或许我该给你先盛一碗......”男孩的沉默让胡子男怀疑是不是对方并不爱吃番薯,自言自语的准备收回手。 男孩喉咙里突然挤出一道宛若呜咽的声音,像是略微着急而发出的一声轻微叫声。胡子男愣了一下,看着男孩的视线不知何时转移到自己手里的番薯上,一直看着,于是他又试着将手重新伸过去,伸到了男孩面前。 吃吧,胡子男极其微妙的轻启嘴唇,发出几乎没有声响的话语,带着渴求。 男孩沉默了几秒,不怕烫似的直接双手抓了过来,实际上在这样的温度下,烧熟的东西凉的更快,但无论是否烫或冰冷,男孩带皮连瓤,饿死鬼一样的啃食。 “吃吧,好好吃,慢点,这个都是你的。”胡子男露出傻笑,看着男孩捧着被吃的稀烂的番薯,男孩嘴角沾满了黄色粘稠的瓤,他觉得男孩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放下了戒心。 那是男人手里,所剩不多的较为好的食物,但他选择送给男孩,他心里只希望,男孩不要害怕他,不要把他当成恶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尝试着开口问,但男孩只是在吃,并没有回答。 “你住什么地方的?”他又继续问,但得到的依然是无言。 胡子男耸耸肩,心想融化那份深沉的心里阴影带来的隔阂,果然并不是容易的,他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和眼前男孩年纪仿似的孩子,一个因为工作缘故,与他产生代沟的孩子。 “布鲁肯林。”男人刚准备转过去身,想要不打扰男孩,却听到一声模糊的稚嫩的回答,他花费了三秒才辨识了其中的真意,只是普通的一个地名,是来自男孩的回答。 “布鲁肯林,那里以前的确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土壤挺肥,麦子就长的好,那边的天空也总是晴的,”男人略微激动的看向男孩并回话,说了几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自言自语并不能引起男孩的回应,于是立刻收住话,但内心还是泛起更多的欢喜,他觉得这个男孩正在渐渐接受他,“你父亲呢?” “他走了,没再回来。” 胡子男想到布鲁肯林也是战火最初蔓延的地方,他的车队曾路过那个距离那城镇不远的地方,但那时那座城早已彻底消失在地图,具某些传言,那里是被摧毁的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当时有许多有志男儿自愿参军,伤亡也惨重。 “那你母亲?”他自然的说出了这个问题,之后立刻后悔,一个受苦受难险些死在寒冷郊外的孩子孤身一人,他的父母又能怎样呢。 “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我也没再见过她。” 胡子男心里又凉一截,原来,是个被最后的亲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他看着眼前饕餮的男孩,不自觉的又与自家孩子的身影重叠,有些泪眼婆娑,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孩子的脑袋,可又发觉那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一个第一天见面,对他的警戒可能还没有完全消除的男孩。 又是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我是一个流浪的商人,和寥寥无几的两三个同伴,组成一个存亡难定的车队,恰好路过这里,”男人粗略的介绍自己的来历,“说是车队,都存亡不定了,实际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批马一辆车。” 男孩悄悄的看了一眼,就在男人手臂撤回的时候,从衣服烂了窟窿的腋下处偶然一瞥,看到一个编在里衣的花纹,一簇青色的蔷薇。 他只是点点头,算是对男人介绍的回应,于是男人觉得这男孩多少还保留点尊重,心想之前多半是布鲁肯林区某个上流家族的孩子。 第四百五十八章 孤空(四)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又问道, 男孩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嘴上沾着比刚才更多的黄色粘瓤,隔着半臂的距离甚至能让人产生问道甜味的错觉,他五指轻微的颤抖,被咬烂的番薯外皮透过指间的缝隙掉到他腿上。 他一副怔然的样子,眼瞳空洞呆滞,因为男人的问题,让他的大脑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答案。 “我的名字......”男孩木然的看着手心被自己用力啃咬而烂成泥巴样的番薯残渣,他向自己提出问题,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答案,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眼前涌出的却只是断断续续的画面闪现,破坏的房屋砖石从头顶砸落,房梁在火焰燃烧内发焦断裂,摇摇欲坠的屋门在人群面前脆弱不堪,耳边全是仿佛恶鬼呐喊的恐怖声音,天旋地转的画面里,模糊了面容的女人仿佛在抽泣,颤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说着...... 我的孩子,我亲爱的......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那么懦弱,如果我......你就不会...... 若是我未曾把你生下来......现在......你也不会吃苦...... 你不该是这里的......你若不是......多好 无论你将会是谁的......我只希望你过的好....... 我再也受不了了......保佑这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男孩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就觉得周围一切都变得空荡荡,洞外的寒风一直吹进来,身前的火苗摇曳将灭,他顿时觉得身体更加的冷。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又继续将剩的最后的番薯瓤塞进嘴里,瓤也变得凉了,有些冰舌头。 胡子男本想说些什么,可他顿了顿,只是叹口气把话收回肚子里,心里想着男孩忘记自己的名字,可能只是过去的遭遇太痛苦,导致大脑受到刺激而遗忘了部分记忆,也可能处于什么理由不想说出来,但无论那种,都该是让人不愿再回想的,既然如此,这样的话题为何还要继续。 “没关系,你觉得怎样?”胡子男换上和蔼的笑容,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能尽力去展露和蔼,而效果明显还好,男孩并没有再露出更多畏怯与疏远,“可惜我们随身携带的储粮内,番薯这就是最后一个了,为了活下去,我们自己也还要分别出去找粮食。” “更可惜的是,能找到的粮食,也没有了。”说话的时候,洞口走来另外一个人,瘦长的影子,影子的头部都映在了上方的岩壁上,男孩要更加仰起头来,才能看到来者的眼睛。 高个子的男人拉紧了脖子上的旧围巾,手里的长矛一甩,被提在矛尖上的东西就落在地上,那是一头蓝白色毛发的野兽,不过已是皮包骨肉,想必和人类一样长久未能饱餐一顿,四肢的脚面有着冻结的血痂,是冻伤的痕迹,本来这种野兽生来就是抗拒严寒的肌肤,可为了觅食日复一日的行走在雪地里,也实在抵抗不住如今的寒冷。 这个年代,是要人命的寒冷,谁都没有保证活下去。 “这个鬼地方根本不能再多待一会儿,什么都冻死了,冻不死也跑光了,即使这种活于雪地的雪狼,半天也就发现这么一只老骨头,估计是掉队的,没被同类当粮食分食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高个子男人在胡子男面前蹲下,手里的长矛却没有松开,就那样抱在怀里,上面全是红色的痕迹,不止是矛尖,作为矛身的木棍都留满血斑,已经男人本身的衣服上,那根本不是杀死一只老狼会有的血量。 “就剩你一个了吗?”胡子男看出了同伴暴露出的有话难言的细节,还有那股被憋着的劲,怒和不甘,他沉下了语气问,尽管是明知故问。 “遇见了突发情况,早该想到的,”高个男砸了咂舌,“从进入这附近以来,遭遇的次数太多,我们人数最后还是骤减到只剩下咱们两个,”他瞪了眼一旁默不出声的男孩,“所以呢,这人数增加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 男孩屁股朝后挪了挪,相比起胡子男,对新出现的男人他还是抱有更多的警戒。 “别故意吓他了,本来就已经是担惊受怕了,假装什么,他掉下来时你又不是不在场,那时候我们三人......”胡子男说道一半故意咳嗽两下,强行打断正在说的话,“就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立刻启程,尽管给我们的马是雪山生长的种类,但粮草不多也是头疼事。”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只是本来就不够吃的,现在又多一个张口的,多少有些郁闷,”高个男起身背对过去,晃悠着手中的长矛,“不如下次跟着我一起出去打猎,虽然也不指望你能起到作用,但多少表面上做出点表现也好接受。” “你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想,该保护还得保护。”胡子男看着同伴的背影,苦笑一下耸耸肩,大概是对同伴改不过来不坦率的缺点感到无奈。 “是是,你是领队,你说啥就是啥。”高个男拍拍手。 男孩隔着火光看着两人就这样轻松的对话,相互交流早已对对方的说话方式风格完全了解,有着时间之久带来的默契,难以磨灭的默契,他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在同样温润的灯光下,女人和男人相对视着,亲密的交谈,然后温柔的抚弄自己的脑袋。 可那些,像是被打磨过的石条一样,早就模糊的无法判别了。 “能够,活下去吗?”这时候男孩突然开口,使得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听你们说,好像很难离开这里。” 高个子微微侧脸,用冷淡的目光扫了一下男孩,男孩不由得吓得哆嗦一下。 “当然能了!”胡子男提高嗓音,一拍大腿卯足了劲的一声喊,连高个子也跟着愣了一下,男孩茫然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我们当然能活的下去了,虽然我们两个失去了很多的同伴,但也正是如此,为了不让他们白白离去,也是不让他们失望,我们更是要带着他们的份一起,走过这片雪原高地,越是艰难的状况,我们就越是能够活下去,因为心里知道我们背后还有在注视我们的人,他们把自己的希望和夙愿都寄托在我们肩膀上,我们的肩膀既然已经承担了这么多,还怎么能辜负呢,”男人咧开嘴,目视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很遥远的地方,视线像是延伸到洞外,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或者看的更远,“放心吧,我们留下了你,就会让你一起活下去,带着你走出这个山道,然后去骑士团的驻扎地,你知道骑士团吗?只要去了那里就有足够的食物和衣服分发给你,我们的车队就是给骑士团运送物资的,现在是返程的路上。” 男孩看着男人此刻的表情,那份别样的笑容,和刚刚为了顾及自己努力表现的不同,不久以后他在明白,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心中某些感情某些东西油然而生时,在脸上映照出的表现。 不知怎的,无论是醒来时照热面颊的火焰,或是充填肚子温暖胃部的番薯,都不及这个笑容,赐给男孩生存下去的希望更多,不是单纯保证了一时的物资,而是一些看不见的,更加深深扎根在人的体内心中,能让人愿意继续迈步下去的东西。 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卷着草编被跑向了洞口,跑出了洞外。 胡子男愣了一下,担心的跟了上去,高个子自觉的靠在一旁的山壁上让路,男孩从身边经过时,沉默的看了一眼。 洞外便是狭窄的山道,下方是一片开阔的空旷的区域,而存在于下方的景象,是数不清的冰雕矗立着,那些人形的冰雕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他们手持刀枪剑戟相互对抗,表情或愤怒或狰狞或眉间钉着觉悟。 那并不是真正的冰雕,是曾经在这里作战的人们被冻结成冰,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很惨状的战役,当时这附近驻扎着军营,甚至临时保存着最重要的宝物,而且还收留着绝大多数普通百姓,那天负责侦查的小队在这里突然遭遇敌军的奇袭,人数众多,似乎这里的情报被泄露了出去,对方有备而来,处处设下陷阱埋伏占据了天时地利,”胡子男在男孩身边站着,“当时一位部队的队长立刻冷静的下领,他将长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集合在一起,没有再加更多一人,其余的人全部带着物资与百姓迅速撤离,剩下他的一小部队,在这谷内独自对抗数量多出几倍的敌军。” “怎么能赢?”男孩问,即使他不懂战争,可对于人数人多谁更具优势自然一目了然,“为何不一起撤退,或者全部人都加入战斗?” “打不起来的,还要照顾百姓和物资,敌军可不在乎我们的这些,盲目一战只能全军覆没,于是那位队长做出了最好也是最残酷的选择,牺牲自己和自己最亲密的部下,来保证大队人马安全撤离,”胡子男说,“那的确是个英明的队长,所以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即使命令是献出生命。” “他们赢了吗?” “赢了,也输了,他们终究少不胜多,但如果不在这里拦下,撤离部队必定遭到追击,损失会增大,”胡子男说,“于是他做出了残酷的一搏,耗尽全部的魔力,将附件区域彻底冰封,让自己的部队拉下全部敌军葬在这山谷内永不再醒来。你可以说他是输了,因为队伍全灭了,可他无疑是胜利的在这场战斗内,他不仅为整个战争带来胜利的一环,也是为了自己和自己部下的尊严与荣耀,他们为自己要保护的东西而战而死,死的荣誉。” 男孩摇摇头,他现在,还不是很懂这些事情。 “看到这些先驱们的英勇的证明,也是增加了勇气,他们的死让我们活了下来,虽然无法为结束战争带来什么,可至少,要活着走出山,也是对逝去的他们一种尊敬。”胡子男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触碰这孩子或许会让对方反感,可男孩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反应,只是默默抬起头来望向高空。 “叔叔你,有看到过吗?夜空。”男孩突然问。 “战争开始前,那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月亮和星星,不是现在,每天抬头就只能看到一片灰暗,”男人说,“很多人说人们的厮杀让上天失望,所以神用乌云遮盖了天空,不愿目睹人世的惨状,这灰暗的天空也是战火燃烧的另一个象征,痛苦的另一个象征,什么时候天开云散,那战争就结束了,人们将重新回到幸福。” 男孩望着天空的眼中,瞳孔微微变得明亮,晃动着,睁开着,像是要穿破厚实黑色的云层,看到后方的真实的星空。 “那个骑士团,到底是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吗,怎么说呢,他们会为饥饿受冻的人们带去食物与衣服,会为无家可归的人们建立居住的帐篷,他们会保护大家不受野兽与敌人的迫害,会为了尽早的结束战争,不断努力抗争,哪怕是牺牲自己,”胡子男思考着回答,“真要说的话,他们是这个艰难的时代内,最大的希望所在。” “骑士团,就是希望吗......”男孩呢喃着重复话语。 不时有冷风吃过,致使男孩向着男人身边紧凑过去,男人的身体传递的温度莫名的温暖,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像是稀少的可依偎的东西,男孩甚至有了一丝不愿站开的依赖。 他忽地一愣,觉得眼前刚刚又一次闪过,在之前的雪地里醒来时,第一眼所看到的景象。 “我也想,想做些什么。”男孩说,高个子的话并非对他毫无影响,接受了男人的食物,而这种行为,却只是使得他们的肚子要更饿许多,他心里有股愧疚。 “好啊,”胡子男笑着点头,“当然好了。” 男孩又看着天空,他想了想,说。 “我叫空,夜空的空,星空的空,这就是我的名字,我想走出这片雪地,我想活下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孤空(五) 豪华的大厅内,玻璃吊灯投下斑斓的光影,纹饰豪华的大门被推开,管家握着门把站在一侧恭敬的弯腰,等待着主人跨过这扇大门,外面已有马夫拉扯着缰绳带着马儿静立路旁。 这是一场送行,只是那时的男孩,还不知道这也是永别,是变故转折的开始。 “您一直驯养的良驹已为你备好,”管家说,声音里带着强忍的惋惜和难过,但一切都是主人的决定,身为下仆他只能尽忠去做,“老爷,随时可以出发。” 男人脱下身上属于富豪的外衣,抚摸着工整放置于桌上的铠甲,上面镌刻着青蔷薇的花纹,一旁还有新制的袖章,拥有这枚袖章的人,代表者他已经被认同成为骑士跨进战场。然后,男人穿上了铠甲,将袖章进扣在左臂。 “你要去哪儿?父亲?”年幼的男孩站在母亲的身边,向着衣着甲胄的男人伸出小手拉扯,可那不是普通的衣服,根本没有衣角让他紧抓,稚嫩的手指触碰到滑腻的铠甲表面被滑落下来。 “我哪里都不去,父亲只是要保护你和你的母亲,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男人转过身,他蹲下来让儿子看到自己慈爱的面容,已经被铠甲包裹的手控制住力道轻轻抚摸男孩的脑袋,“父亲是男人,也是这个布鲁肯林的主人,我有权力也有责任,父亲只是,尽自己所能的,为了保护自己家人而去战斗,整个布鲁肯林,都是我的家人。” “你能不走吗父亲?”男孩忍不住泪水,他忽然扑过去抱住男人怀里的头盔,他记忆里的父亲是那个穿着礼服温柔慈爱的男人,而不是被铁皮抱住身体的人,他害怕,害怕当这顶头盔也被带上时,就再也看不到父亲了。 可是头盔在男人的手里纹丝不动。 “对不起我的孩子,或许你终有一日能够明白,我不能放开这顶头盔,因为我背后还有很多人,所以我必须戴上他站在前线,”男人说,“我保证你我一定回来,你也要向我保证,因为迟早你会同我们说再见,需要你来成为支柱的一天总会到来,我希望在那天到来时,你也能看到自己背后重要的人们,为了他们,我希望你能勇敢的挥出你拳头。” “你是布鲁肯林主人的孩子,你早晚,也将成为他人的依靠,无论你最后身在何方.......” 扭曲的画面里,那个熟悉的男人终于还是将铁皮的头盔戴上,成为了男孩再也不熟悉的人,看着那银色光泽的背影,逐渐踏出家门,再也不见。 空打了个喷嚏,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他睁开眼,看到灰色的天空,耳边是车轮滚动的声音。 “呦,懒虫醒了?”左侧的高个子驾着马说,“在你自顾自无忧无虑安睡时,我们可是一边担心着物资,盯防着四周是否有危险,提心吊胆紧张的赶了半天路。” “你再这么两句三句都离不开说恶话,过不久空就也习惯你的说法方式了,到时候看你给谁说去,”胡子男接着话说,“醒了?我们几乎已经快驶到这段山坡路的尽头了,出了这个地方,再向前跑不了多远,就能到村庄,如果说那里的现状还能被叫做村庄。”前半句是说给同伙,后半句是说给空。 空拉了拉遮盖物,让其能够盖到脖子处,屁股下的已经发潮的干草硌的他发疼,他抱着身子缩在马车的一角,看着车外的景象,他们的确正渐渐驶出山道,道路明显的朝向下方,那数不清的冰雕慢慢的看不清了,只剩下无数蓝色的小点留在远处的边际线。 “你做梦了吗?听你闭着眼一直喊着别走别走之类的话,梦到什么了?”高个子又问。 胡子男低喝了同伴一声,大概是不想让空强迫性的想起那些糟糕的记忆。 “我不知道,梦里那地方,很想我家,然后有一个男人,我梦到他穿上铠甲离开,我不想让他走,可他告诉我他必须离开,不那样做的话,他就保护不了我们,”空说,“梦里我哭着喊他父亲。” 因为背对着,空看不见,架势马车的胡子男,身体悄悄颤抖了一下,一旁的高个子看了眼他。 “那个人最后走了吗?”胡子男问。 “好像是的。”空回答。 “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男人走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胡子男又问,等来的是大约几秒的沉默,于是他立刻又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不用强迫自己去想的。” 空低着头,片刻后,他才开口。 “感觉周围空空的,像是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块,很冷,很黑,很安静,很难过。” “是么,是这样啊,”胡子男的声音变得哽咽,“你知道吗,其实我家的孩子,每次我在外面忙碌很久回去一次,看见他缩在自己屋里的床脚,就那样缩在那一块,看起来特别小一只,就像你现在缩坐车角一样,我就一直想肯定是之前的决定伤到他的心了,我一直很担心他,我想知道他那时候的想法,只是一直不告诉我。” “那个在梦里你叫他父亲的男人,你有,讨厌过他吗?”胡子男顿了顿,又问,小心翼翼的尝试着问。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空大概是在思考。 “没有,”最后,他说,“因为他说是要保护我和母亲,所以我就相信他一直不会来,是因为要一直保护我们,我相信他,所以我不讨厌他。” 这次轮到了胡子男沉默许久,他不是在思考,仅仅只是,舒缓着内心杂乱的情愫。 “是这样啊,谢谢你啊空,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直到我再也见不到我孩子时,我才终于想到,为什么他要一直抱着自己缩在角落呢,把自己缩成那么小一团,他可能只是想有人抱抱他,于是他就缩起自己,腾出地方,让能够拥抱他的人来填充那里,”胡子男抽泣着,下一秒突然提高了嗓音,扯着嗓子大喊的音量甚至扩散向附近冰雪的原野,“空,放心吧孩子,我即使是拼了这老命,也向你保证,绝对你让你安全的离开这些鬼地方吧,就在前面不远处,那个村庄啊,其实是我的故乡,我家后面有一块被遗弃的土地,我还小的时候,我父亲就拉着我在那里开垦,把那里变成一片番薯田,我舍不得那里结婚生子也在故乡安家,每次出远门,总要带上一堆田里的番薯,到了那里落脚,那种烤番薯,我就请你吃个够。” 空回忆起那份甜味荡开在嘴里,蔓延开的温热像是能泌到心头,他就不自觉的露出微笑,点点头,尽管坐在车前的男人看不到。 “叔叔,我其实,看到了夜空,不是现在那么灰,”空说,“很好看,有很多星星,月亮很亮。” “没看到啊,”高个子抬头张望,“你睡糊涂了吗?” “我真的,有看到过,”男孩说,“真的。” 胡子男发出爽朗欢快又激动的笑声,他根本不质疑男孩话语的真假,而是用力甩了下缰绳,仰头大笑。 “那好,那很好,能看到夜空,是多么棒的事情啊!”他大叫,“如果现在天上没那么多灰色的玩意挡着,现在必定是月明星空吧,这个地方能吹来极舒服的风。过去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就都全部抛开吧,在你流泪流到泪腺都干的时候,为何不就趁此停止哭泣,仰起头看向远方重新振作前进呢。” 空爬到车的另一侧,试图伸手够到高个子的围巾坠到腰间的末端。 “干嘛?”高个子注意到了空的行为,侧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空的视线。 “我也想,做些什么事,我也想起到作用,能带我一起找食物吗?” 高个子扛着长毛注视着空数秒,并没有拒绝,也没说什么刻薄的话,只是扭回去头,丢下一句。 “好啊,欢迎。” 第四百五十九章 孤空(六) 之后的日子里,仅有三人一马的简单车队,逐渐行驶到了临近山脚,地势变得平坦,附近的区域出现越来越多的森林地带,在大雪还未降临之前,这种飞鸟走兽菌果丛生的环境,是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亦是可摄取能源维持生存最充足的地方,而在被冰雪覆盖的当下,也依然能从昔日佳地的尸骸里挖掘出点点最后的遗留之物。 空便跟着高个子男人,就在这片森林内寻觅着可作为储粮的猎物,一些厚实的雪堆下或许就盖着冻死动物的躯体,或是在那腐烂的枯木旁有雪白掩盖着的蘑菇菌类,在这残酷的生存条件下,任何一点能够作为粮食的存在,都是珍惜并值得去获寻的。 高个子故意在手臂上割开伤口,流出的鲜血顺着手滴红在雪地里,在这生死都攸关的时刻,即使是那些擅长抵抗寒冷的野兽,也不会刻意将行踪暴露在外界,但这种温度和气候也必定大幅度缩减了兽类的食物,饥饿的野兽就越发容易嗅到鲜血的气味,也必定会追踪着气味锁定猎物。 故意放出鲜血的男人会成为捕捉到气味的野兽的目标,而同时,为了食物的味道靠近而来的野兽,同样也是男人的目标。在这个年代,为了生存,为了填饱肚子,谁都能成为猎人,谁也都可能变成猎物。 “待在我后面,找个地方,树或石头,躲着就行,我会负责杀死出现的野狼。”高个子总是这样说,自顾自的无视空的反应和表现,将背影甩给干着急在后方的空。 对于男人而言,虽然他自有自知之明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是对付三只四只虚弱的野兽,还是轻轻松松。 锐利的矛枪裹着被拉扯的冷气流,穿透野兽的身体,由一侧至另一侧完全贯通,受伤无法行动的野兽只得接受死亡的命运,躺倒在雪地里直到鲜血和体力不断流失,当生命力也流失殆尽,就成为了两个男人一个男孩的晚饭。 男人将野兽的躯体扔给空抱着,完成今日的狩猎目标便完工返程,看守马车的胡子男就在森林入口处的位置静待二人的回归,空的作用,大多时候,仅仅只相当于一个会自己移动的麻袋。 “我该做些什么?”空抱着野兽的躯体,跟在男人身后,一天两天,重重复复,直到一次,他终于开口,并迈开步子追上前面那个扛枪的身影。 “抱着咱们的粮食,就那样抱好别松手。”高个子略带敷衍的回答。 可空并不想只做这么多,每次出行,不过是无所事事的站在男人的身后,看着男人总是身处险地同兽群搏杀,有时候或许是两三枪就能解决的事,有时候也免不了弄得遍体鳞伤,可空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着男人一人完成一切,自己只是负责扛起到手的粮食赶回去,而有的时候,他自己一顿吃的食物,比男人们都要多,胡子男会用“孩子需要多吃些才能好好长身体”的说法安慰他,高个子不过是抛出一句“他们相比小孩多出的能力就是能够忍耐饥饿”来搪塞过去。 两人都将他当作孩子看待,可是经历过家庭破败,丧失家人,濒临将死,孤身冰原......空觉得自己并不该只是个普通孩子,他打心底的感谢的这两个男人,收留他,给他吃,给他温暖,他仅仅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甚至超过自己所能的,去帮助到两个男人,哪怕只是起到一点点作用。 “可我,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够一起干掉些野狼什么的,能够,能够给我们多弄来一些吃的。”空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已经很好的起到这个作用了啊,”高个子背对着空继续走在前面,空看着长矛的矛尖在他的肩膀上一晃一晃,每次看到男人结束恶战走在前方时,空都觉得男人异常的高大,虽然高个子本来就个头高,“多一双手,就能多带上一两只的份量,蛮好的,虽说这一带能捕猎到的东西,现在突然变得出奇的少。” 有着高大身影的人,给空一种能办到一切的感觉,他自己还只是个矮小的男孩,无法像眼中的高个子男人一样,呈现出顶天立地的姿态。 可是空觉得这个厉害的高个子,却还是做不到理解自己的想法,他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根本不够,甚至根本算不上为两个男人做到些什么,他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的更多。 “可是我......” “哪里来的这么多可是可是的,”男人表现出不太耐烦的样子,侧脸看了眼身后高高仰起头的空,“武器这种东西谁都能挥,也不是谁都挥的开的,在你有胆子握住我这杆枪再说吧。”他用直白的话语清楚的表面了自己的意思,空不被允许一起执行捕猎野味的职务。 空有些不乐意的撅起嘴,还想嘟囔着说些抗议的话,尽管他的抗议显得太苍白无力,高个子的话中带着不容反驳的着重语气。 这时男人往后一撤,站在了空的身后,他刚刚还那么说,可在空还困惑茫然的时候,却将那柄长矛递到了空的手里,空握住矛身的时候,依旧还是愣愣的,花费了三四秒才切实的感觉出手心里实在的质感,尽管还有些在做梦般的错觉与不真实感。 男人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我就说嘛,正常情况下,有这几秒用来发呆,早就被目标反过来攻击中了。”高个子一拍空的脑袋,力气不大,但还是让空痛叫了一声,空腾出一只手抚摸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前方不出一百米的距离,一直皮毛蓝白的野狼,正瞪着血色涨红的眼睛,死盯着他们的位置,又是一只饿坏了的野兽,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前方。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猎杀野兽吗,那好,就趁现在,面前就有一只,还算是只大个头了,至少在我们这两天遇到中的,算是较凶狠的种类,不想饿死或是成为其他生物的口中粮食,就冲上去躲开它的攻击,然后更快更准的,击中它的要害,”男人站在空的身后,用力推着他的后背,“去,现在,你来解决那头野兽。” 空被男人猛地一把推向前方,双脚踉跄着刨开堆积的厚雪,野兽盯着靠近自己的空,也迈开四肢,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进食而张开嘴角,尖钩样的一排牙齿坠着饥饿的口水,发出无法忍耐饥饿的暴躁闷吼。 不是什么玩笑,面前的是只真真正正的野兽,已经将空当作了必须猎杀的食物,而空,则要依靠着手里不符自己身材的武器,不懂什么战斗的技巧和经验,也没有任何能力,有的只是一把不趁手的矛枪,一个人去抵抗一只能够轻松杀死中年人的野兽。 简直就像一场极其任性的临时教导,随性的老师将没有经验的学生直接拉进了标志高度危险禁止入内的实验室内。 “不攻击就会被吃,战斗这种事情,招数和经验从来不是最根本的,即使是空有蛮力的人,也能只依赖自己的力气杀死猎物,你要做的,不过是简单的把长矛刺出去,”男人在空的耳后说,“现在,去做,那个野兽马上就要朝这边扑过来,你只需要能够看到它露出脖子的时候,抬起长矛然后用双手将其推出去而已,这柄枪做的这么长也是为了更好的利用这一点。” 是啊,虽然不懂最后那些技巧之类的事情,可傻子都直到,锋利的东西能伤人伤物,只要将长矛确实的打中野兽,再凶猛也会受伤,受伤然后倒地,挨冻的野兽们早就被寒冷与饥饿刺激疯了大脑,无视那些杀伤的器具与诡诈的手段,只是最单纯的扑来。 自己只要将长枪推出去就行了,这样就能伤到那野兽,空在心里告诉自己,给自己打气,这也算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行捕猎,一定要成功。 也就在男人话语落尽的一秒后,野兽的确如他所言突然间加快速度,快速的冲了过来,在四五米开外的地方高高跃起,空看到那双被带到空中的前爪,反射着和手里矛枪一样的寒芒。同是如此锋利的刀刃,任何一方先被刺中,那就输掉了,而自己的武器有着绝对的优势!只要,刺出去进行。 刺出去就行...... 握着矛身的双手,在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已经开始颤抖,紧张和害怕的情绪,顿时吞没了空的意识,野兽凶狠的吼声近距离的响起,便像是最刺耳的警铃回荡在空的脑海里,告诉着自己有最危险的东西要到来,他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野兽血红色的瞳孔,他的心脏在激烈的加快跳动。 “不,不要......”空带着哭腔叫了出来,长矛脱手落地,他一屁股蹲坐下去,颤抖的看着野兽扑向了自己,把自己猎杀是如此轻而易举,他的确只是个孩子,不懂战斗手脚羸弱,怎么可能战胜得了天生的猎食者呢,在野兽眼里,他已经是一盆肉菜佳肴了。 空还是害怕了。 “我做不到。”空叫出来声,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他伸出双臂挡在身前,一瞬间眼前浮现的全是房屋倒塌在火海的里的记忆场面,和那时候一样的,自己懦弱的躲在一角,畏怯着外界的一切遭受破坏,自己只是抱紧身体,尽可能的让自己感到更安全一点。 男人向前一踏,迅速拾起地上的武器,那柄长年陪伴它的长矛被握于手内炉火纯青,高个子闪电的一刺,野兽根本毫无机会靠近空身边一米的范围,就那样被穿透了喉腔死在了半空中。 空喘息着粗气,看着跌落眼前的野兽的躯体,直到完全明白眼前的已经是一块不会动的肉块,才真正松懈下来,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紧张害怕到忘记了还有男人在身边。 “就是这样的一刺,简单无比的事情,可你还是做不到,”男人挑起野兽的躯体,“干这种事,技巧什么的经验什么的,根本不是最重要,不过取决于你有没有握住武器的勇气,那种勇气只能自己给自己,所以我说,你现在根本别想着去猎杀去战斗之类的事情。你这样把很多东西都太过轻视的讨人厌的家伙,我见多了。” “等你也能做到不怕握着这枪的时候,”高个子回头,指着空,“还有,别再那样看我了,别再抬那么高的头看着我,我可不想再任何人那样看着,好像我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似的。” 空只好沉默着垂下脑袋,他还是撅着嘴,心里涌出着不甘。 第四百六十章 孤空(七) “所以你现在沮丧的连东西都吃不下,就是因为他嘲笑了你吗?”森林外的边缘,火耀晶作为燃料的火堆旁,胡子男一边看着火架上的狼肉防止烤糊,一边听完了空断断续续的叙述,苦笑着伸手抚弄空的脑袋。 这是又一天的捕猎归来,三人将猎来的食物架在火上围成团坐,空多半时间处在垂头噘嘴时而叹气的状态,高个子照旧板着脸搂着长矛像是随时警戒的卫兵,千里白雪地唯一的火光只照亮了这三人的脸,照看生火和食物生熟的工作自然而然的就被胡子男承包。 “小孩子闹脾气常见,等明天他又蹦蹦跳跳没事一样了,”高个子随手拽下一口肉塞嘴里嚼着,也不顾熟了没有,一听到白天时的事情被当成话题提起,就侧身了几个角度表现出回避的样子,“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又不是有过经验的战士,就算是受过训练的人也保不准在一个小失误里就丧命。” “我,我再试试,也能成功的......”空稍微露出一半的眼睛,说着说着声音就小成了嘀咕。 高个子白了白眼,像是在说“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还成功个屁。” 委屈不甘的颜色在空的脸上继续加深。 “每个人都有从啥都不会到渐渐精通,不止是技巧,也包括心态,这也是种成长,”胡子男锤了锤好友的肩膀,高个子瞥去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你也是的,连一个小孩子也不让让,稍微放下担子一次又何妨。”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并不是否定他,只是说他现在还没到时候,做不到,和不会做是两码事。”一股被掩盖的固执藏在高个子的话里。 “你俩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就应该聚在一起热闹起来,心热腾了身子也就暖了,气氛别压的这么低,这样吧这样吧,”胡子男说的时候视线来回移向两人,随后停在空的身上,空觉得肩膀被一拍,“他不教你,我教你,想要能够对付野兽是吧,我来教你几招。” “得了吧得了吧,我再不知道你什么水准,你最初带在身上的刀都快压在车厢下面锈成灰了,”高个子说,“你可是咱们队伍里论近身战时最先败阵的,炫耀炫耀你那点魔法还好说。” “嘿,你这说的,在空面前连面子都不给,来来来比划比划,常年不动骨头都要硬了。”或许是胡子男真心希望气氛热起来,自己说着就蹭的一下起身,动作灵活倒也不输给高个子。 高个子的实力空是亲眼目睹,但胡子男如何他还不知道,萌发的兴趣促使他的头离开了臂挽。 “你愿意教我吗?”空望着胡子男的眼神里闪烁着激动。 高个子脸上写着明显的嫌麻烦,但也没有拒绝,像是要彻底断了空那天真莽撞的念头,高个子做这一切所处于的心理空尚不清楚,只是好奇的望着两人,高个子扛起长毛迎向胡子男,他真的接受了这半似玩笑的挑战,胡子男稍显窘迫,上下跳动热着身。 连一点迎战的架势都未有摆出的高个子,就那样静待着胡子男做完那些无意义的准备活动。 大捧的雪花被一双手抓起砸向了高个子,带着出其不意出手的心理,胡子男的拳头跟在雪花的遮掩后。但这种小手段显然对于高个子无效,空揉了揉眼睛,在他没看清楚动作的时候,高个子只手只手一招,胡子男已然倒在雪地里,至于长矛根本没被使用,只是抗的位置从肩膀换到了背部。 “所以我就说了,别整这么多没有的幺蛾子。”高个子扭动着坐久了的确有些发僵的脖子,走向他经常看守防范时在的位置。 抖下了身上的雪,胡子男的屁股重又落在火堆旁的草席上,他试图继续安慰失落的空,刚才丢脸的样子让他不好意思的挠着脸颊。 “看来的确是功夫生疏了。我以前其实也蛮厉害的。”他打着哈哈,故意换着措辞掩饰高个子揭露出的真相。 “我总是跟着他一起出去手,他虽然答应我能跟着去,可却从没让我做过什么,他很厉害我看的出来,他也为我们做了很多,”空说,“我只是,只是也想做些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做了,我却一点都没干。” “其实他只是担心你,别看他这人说话毒,脸也经常板着,但心比谁都软,也比谁都珍惜身边的人,”胡子男将架子上的肉取下,撕下一块递到空的手里,“不让你做那些动刀动枪和野兽拼命的活儿,只是怕有个万一,你出了事情,那是无法挽回,他这个人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那个万一,那个万一,让他伤着了。” 在这种天气里肉逐渐发凉,被扯下来放在空手里的肉一直原封不动,他迟迟吃不下去,只是听着男人在一边说。 “虽然我告诉你我是个拉货的车队,实际上我们这车队经常干的活儿,都挺危险的,这也是那家伙经常脸绷的像是神经兮兮一样的原因,我们有好几个同伴都不在了,就在这一趟,”胡子男侃侃而谈,“会进这个车队的人,都是已经所剩无几不怕再失去什么的人了,就像我曾有个孩子有个家,他也有个弟弟,现在也都不在了。” “为什么?”空这时还不明白自己这个提问的愚蠢,在这年代,每天都会死去许多人,各种各样的原因,为何而死,就连原因这东西也渐变的宛若麻木。 “本来以他的水平,如今应该变得更强,也不会屈才在这个地方,失去弟弟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打击,”胡子男继续说,“他告诉我们,他说他自己一度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和自大,害了弟弟,如果他不那么眼高手低放任弟弟,就不会在弟弟误入虎口的时候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他的经历断送了一个天才,也成为了他施展才华的束缚,对如今的他而言,过强的力量,反倒是种负担,他放弃了继续向前的道路,来到了我的车队,和我们一同日日夜夜窝在车上穿行各个地区。” “大概会进入这个车队的每个人,都只是出于一种逃避和自甘堕落的心理,我们都在等一个解放的契机,”胡子男说着,突然变成了自抒情感,语气里也染上神伤,“这个车队,其实不能算一个好地方,不过对于我们这种人也足够了,也像是个家,非要说我们还有是害怕再失去的,就是这个临时的小家里,一同行车的大家伙。”男人头扬起,有泪珠在侧脸流过,男人不像是会随意落泪的男人,他落泪总是有着什么能戳中内心的理由。 空想了想,他也不清楚自己想的对不对,但他还是挪动着身体,胡子男感觉到有东西贴近了自己。 “我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很孤单很难过,叔叔和哥哥也是只剩下了两个人,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资格动手捕猎,但你们需要有人坐在身边,我就在这里坐着。” 胡子男愣了愣,没有动手擦去自己更加婆娑的泪眼。 “哈哈,好啊,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能办到的,不就是动手捕猎这种事吗、”胡子男大笑,搂上了空的脖子,“来,虽然我教不了你怎么挥枪,但是可以教教你使用自己体内的魔力,接下来闭上眼集中精神,照我说的做,我先来试试你能否有资质驱使魔力,首先你需要让精神都去感受自己身体最中央的地方......” 高个子坐在树下,偶尔看两人,更多的时候境界四方,枪扛在怀里,一只手在围巾下摩挲着枪身,那上面,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这让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些血迹主人曾弹跳的脉搏,五指的触感宛若产生他们存活的错觉,死去的真实就更加冰冻指尖,他就不会容易睡着,他需要警戒,夜晚还很长。 第四百六十一章 孤空(八) “我,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空闭着眼说,摇摇头。 “不止是感觉,去看,自然不是用眼睛,你要去看自己的内心,看到自己内心最渴望的光景,”胡子男坐在空的背后,空感觉到熬肩膀被一双手轻轻的按下,胡子男陪着他一起闭上双眼,叙说着,教导着,“使用魔力不是随随便便的简单事情,每个人体内都有魔力,可却也不是任何人都信手拈来的东西,总要有一个拥有资格的关键。” 空闭着眼睛盘坐草席上,他努力的想要看到什么,可都闭上了眼睛还能怎么看,眼睛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看的么,可胡子男说要看,他也只能挤眉弄眼使了劲的去尝试探索。 “我到底要看些什么?”空歪下头头问。 “想想你最伤心失落的时候,悲伤到要哭出来的时候,你被什么东西折磨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无论折磨你的是人或物还是现实,想想你深夜里从梦中惊醒,当你发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的时候你会忍不住落泪,想想当年最冷最孤单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感到暖和,那会是什么,那个你梦到的东西,是什么......” “骑士们会使用魔法来战斗,但其实并不是你会魔法才有资格成为骑士,正是你有了成为骑士的觉悟,才能支配魔法,魔法就像是神创造世界时,他全程保持着钢铁般的公正准则挥洒,却在最后收手时流露出的一丝温情,你心中必定有着一个无比强烈的念想,那可能是某个重要的人,爱人家人朋友,会是什么东西,什么人给予你,会是一个地方,可能是你的家乡,也有可能,那只是一个画面,你梦寐以求想要看到那个画面实现在眼前,成为骑士的我们,就是为了心中存在这些东西而努力活下来的,从中赐给我们的动力,就是那个关键......” 分明是教导传授的中途,身为导师的胡子男却最先睁开了眼,他正是领悟了这一切才能坐在这里教导空,他已深知自己心中的念像是什么。按着空肩膀的双手不知不觉的离开,掌面摊开眼前,他的瞳孔里映照出两团缓缓流动的水花,浮游在手心中央。 而与之相反的画面则闪烁在脑海内,穿过覆盖房屋的烈火,尖叫声那么的刺耳,刺痛神经也像是刺痛了泪腺。 胡子男卸去外放的魔力,一摸眼角,果不其然有一层薄薄的冰结出扩散。 “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空丧气的垂下头。 “别灰心,就算有什么更好的诀窍与捷径,想要练会这些东西,可不是眨眨眼就完成的,日复一日的练习必不可少,吃饱东西,困了今天就先睡吧,”胡子男拍拍空的肩膀,“我先睡了。”他说着就要躺下,他总是睡着的特别快,几乎是沾地就睡,深夜里他必须醒来和高个子换班看守,所以必须尽可能的充足精力。 “我以后还能这样跟着你继续学吗,你会一直教我吗?”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胡子男愣住的话。 但也就是两秒钟不到的时间,胡子男立刻应答,慈爱的笑容挂在脸上,语气和蔼。 “当然了,只要你想学,我就一直教你,每晚每晚,我们又不会分开,除非你有一天不打算继续跟着我们两个一起驾车赶路,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他说,“不过也是啊,你还是孩子,和我们这种人生都要过半的人不一样,我们的生活早已连遗憾都留下,但你的才刚刚开始,说不定那天很快就能来。” “我不走,我就跟着你们,”空显得有些慌张的说,“请,一定要那样,每天都能这种教我。”他说起话来声音又小又紧张,像是担惊受怕的小猫。 高个子动了动眼睛,继续看向远处深林的方向,树林的深处幽深如黑洞,男人扛枪坐于雪地的样子坚毅安静若雕像。 胡子男发出憨憨的声音,既像回应又像普通的梦呓,空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我已经,没有地方去了。”他嘟囔着,又合上眼睛。 在你最伤心难过,在你最冷最孤单的时候,你不舍得的梦境是什么呢,你睁开眼想要看到景象,是什么呢? 空脑海内浮现的,是苏醒的山洞里,簇拥自己的微热的火焰,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内,又温度和光,他伸出的手被什么人抓着,那人的手会很轻很温柔,生怕弄疼了他似的,他也不会畏惧手的主人,丝毫不怕,只是亲近,那人将温暖的东西放在他手里,那是什么? 是一块烤熟的番薯,是一面能遮风的草席,还是什么,它会让温度,热进你的心里,即使在最寒冷的黑夜里,也不再觉得难过,你知道那温度里蕴含的就是那人的存在,像是永远陪在你身边,那是什么呢...... 空又睁开眼,这次消耗的时间大概有些长?他不太确定,但第二次尝试,有着隐约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精神不知不觉沉浸在了思考与感受中。背后睡下的胡子男发出连连鼾声,远处还能看到高个子的身姿,这么长时间高个子仿佛从未改变过姿势,也不知道累不累。 喊声大概是夜晚最恼人的噪音,谁都会厌烦,但唯独空不会,他宁肯身边有打呼声,那样至少让他觉得这周围,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火堆里的耀晶一小半已经黯淡无色,耗尽了内部的魔力,空抬头搜寻性的看天空,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习惯,自从那次在雪地里醒来,第一眼看到天空里奇迹般的光景,他心里就执着的认为,总会再看到的,云开星亮的样子,他会不断的寻找下去,直到再遇。 空站了起来,鼓足勇气,轻跑向高个子的身边。 “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过来干嘛?”踩踏雪地的脚步声高个子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回头也知道是空过来了,一如既往说话方式开口,“赶紧回去乖乖躺那里闭上眼,我这边又不是赏月,不能被随便打扰的。”他摆摆手一副赶人的架势。 “我睡不着,”空说,自然的挨着高个子坐下,这边不是火堆旁,身下甚至没有草席,空坐下屁股就冻得难以忍受,他无法想象每一天高个子都在忍耐着这样的寒冷,保持坐姿不动不眠,“能坐在旁边吗,你还没有睡,我也没睡,我也能陪你。” “我可不是你这样还在缠父母年龄的小孩,别说的跟你一样怕没人陪似的,”高个子嘴上说着,身子也没有离开,就那样让空挨着自己座下,“他教你的驱动魔力的方法么,想练就练吧,虽然也不会对捕猎起到太大用处。” 空只是觉得挨着高个子很安心,也不是说胡子男没有安心感,一个人是慈爱,一个人是可靠,给人不一样的依赖感,但他现在,就是想挨着男人坐,也容易睡得着。 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就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还不到该起床干活的时候,甚至还不到胡子男起来换班,身边还是高个子坐着,醒着看守。空活动下身子,有股被什么东西包住的感觉,也不如之前那么冷。他的脸颊蹭到柔软的触感,一条熟悉的围巾摊开后意料之外的大,甚至盖住了空大半的身子。 高个子时不时抬起手,揉搓自己裸露在寒风里的脖子。 第四百六十二章 孤空(九) “我不冷。”空有些紧张的去下围巾想要递回去,但高个子并不接。 “这里可跟有草席躺的火坑旁不一样,老实围着吧你,要是搞得身体病了我还要遭那个大胡子一顿埋怨,你都快成他的宝了,”高个子说,“或者你现在乖乖回去睡觉,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我可未必同时在顾及你。” 会发生什么危险吗?空心里疑惑,如果是那些野兽,空见识过男人的厉害,是不成问题的,可即使如此,男人依然每晚都绷紧着神经保持警戒,仿佛他们不是一支运货的车队,而是战场上驻扎在前线的兵营,死亡,战火,每分每秒随时都会出现。 “如果,如果我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的话,还有能保护到你们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成为你的麻烦了?”空话中的乞求和委屈进入高个子的耳中,在他的心里打转出发酸的难受感。 “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摆出可怜样说说就能心想事成,那这个世界估计就不会这么让人糟心,”高个子发出牢骚,“回去睡觉。”他还在坚持着自己那份固执。 可坚持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我只是,只是想尽可能的帮帮你们。”高个子仿佛听到了抽泣。 “为什么你非得缠着我,要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执着。”高个子皱起眉头,忍不住的咂嘴,五指躁动般的敲击身下的雪地打出阵阵的闷响。 “我,我不想只像一个货物一样被你们护着,我不想对于你们,一点用处也没有,”空低着头,“我真的,想要能够帮到你们。” “能够什么都不做,只是慵懒在那里等着享受别人伺候,这生活有什么不好,听说你以前是活在豪宅里的富家子弟,那你看的那么些书中,有没有讲那些虚构的皇帝王子什么的,讲他们整日整夜窝在椅子上,饿了张嘴让人喂,冷了伸手让人穿衣,困了还有扶到床上,热了有人站旁边扇风,”高个子比划着,“像我这样挥舞武器的,不过是给他们办事的苦工,你倒好,有的清福不享,还非要缠着我学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空的脑海里不禁翻涌起过去的回忆,尽管他记忆方面出现了刺激性的缺漏,但时不时还会有熟悉的画面闪现,他能隐约记起一座豪华的大厅,身在那宅邸内的自己是感到幸福的,并不是因为自己住在豪宅,仅仅只是那屋内,还有一男一女亲近他的人在,再大再空旷的地方也不显得落寞。 他幻想着天空不再有灰色的云彩遮盖,回到星灿明朗的晴空,就是那样的夜空之下,他曾跟随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挎着马匹背着弓箭穿梭在城外的树林内,他骑着自己所爱的小马努力跟进前方的大马与男人,看着男人疾驰的同时弓弦弹抖,那些快速移动中的山鸡野兔无一例外中箭倒地。突然有意料外的凶兽冲出,他的小马被吓着了,惊慌失措之中他被晃落在地,他被凶兽盯在眼内,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恐惧着呆愣原地,然后男人迅猛的冲来,灵活的弓法与奔腾的气势赶跑袭击的凶兽,又用与之相反的温柔慈爱,将他抱在自己的马上,抱紧自己的怀里。 他便不再感到任何的畏惧。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以前好像有人对我说过,不是什么人都会对你那么好,当你饿着肚子被丢在大街上,步履难行,”空仰起头,思索起过去,“会递给你食物并付你起来的,只有你最好的朋友,爱着你的恋人,还有视你珍重的家人,他告诉我,当我清楚的认识到身边的那些人,一定要珍惜他们。” 高个子握紧长矛的手心突然间用力,大拇指在那些血迹残留的地方使劲的划过。 “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空继续说,“如果有人愿意对我好,我也一定想对他们好。” 高个子没有立即开口做出应答,空害怕自己是真的让对方感到厌烦,一时间不敢说更多,他试探性的微微侧脸瞥去一眼,看到的只是高个子线条坚毅的侧脸,位于那寒风中严肃而沉默,嘴角不易察觉的加力抿住。 “我让你感到烦了吗?”空语气里带着紧张。 “对啊,是有点,”高个子说,“只是想到从前也有过人,像现在的你这样百般乞求的,让我教给他如果战斗如果使用武器,”他顿了顿,宛若自嘲般的又说,“可那时的我,哪里懂到底什么是教导,哪里说得清,武器要怎样才能真正挥的起来呢。” “你的弟弟吗?”空猜测着提问。 “那个大胡子够多嘴,”高个子清晰的一声咂嘴让空肩膀缩了缩,“是谁对你都不重要,我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事,随便就告诉外人。” 空发出失望的一声“哦”,气氛一度回归沉默。 可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儿,高个子又主动开口,空不禁抬头看向他,视线里流露出满满的惊讶。 “的确是我害死的我弟弟,我就不该教他如何使用这长矛,他莽撞骄傲的性子跟我可是如出一辙,刚刚有资格加入骑士团的我,在将自己得到资格的消息告诉弟弟时,完完全全的表现出了过度的骄傲自满,以至于弟弟出于好奇羡慕的心态求我教他的时候,我丝毫不在意这其中的后患就答应,可我也只能照猫画虎的给他演示自己刚学的招式如何挥动,却没能想到让他明白,武器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想用就用的,”高个子头后仰,后脑勺就抵在了树桩上,他叹气时呼出的热气在寒冬内立刻化为白色水雾,“那时我们的家乡所在的地方,附近便是当地强盗的营地,战火的发生,让原本作恶的他们更加猖狂肆意,我们的父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这也是我最初想要成为骑士的原因,我的弟弟何尝没有报复的心,他一边抱着自己哥哥是名其实的想法,一边自持自己也学到了厉害的招数,在我还陷入自满陶醉的时候,他却一个人莽撞的冲进了强盗们的营地,当我得知消息赶去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被扔到营地外的弟弟的尸体。” 黑夜里,高个子紧抓长矛发出的响声,是那么的清晰可闻。阴影的侧身散发一股压抑的狠劲,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侧过去的脸上,牙齿用力的嘎吱咬动,泪水无法忍耐的下滑。 “我,我绝对不会做太多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想跟着你学,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遵守,你不让做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多碰,”空立即开口说,可他见到高个子那溢出悲伤的样子,又心觉得愧疚,小身板重新缩回去,再傻的人也闻得出此刻的气氛,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提出任性的要求,“真的不行的话,那就让我继续帮你搬猎物吧,那也是我能做的事。” “那么你发誓,任何时候,别把自己那条唯一的小命抛出去,”高个子忽然说,“如果你真的看重那些你觉得他们对你好的珍贵的人,就别因为他们而送命,没人想看到你为他们而死,他们只希望你能永远好好活着,活在他们身边。” 高个子捂住眼睛,他想说自己已经见过太多了啊,遇见太多了,那些形形色色的身影在他模糊的眼前逐一闪过,他们都曾是他心中所认为的重要的家人,无论他们与自己是否有血缘,无论是最初相依为命的弟弟,还是后来依然相依为命的那群人,说是曾经,只是因为他们现在,一个都无法见到了。 “我发誓。”空坚定的说。 “好,那我教你。” 第四百六十三章 孤空(十) 空一度所坚信着,这便是他以后的生活了。 跟随着男人们一路走走停停,马车总会停在森林的边缘,亦或是天然的山洞内,高个子会带着空进入树林,开始一天的狩猎,以及对空的训练,腕力,脚力,体能,反应力,爆发力......影响着方方面面的身体因素,在高个子各式各样的训练方式下,空吃着远超想象的艰苦,也同时获得了同等的进步。 “这太难了,要达到你要求的目标,太夸张了。”这是空最初经常发出的抱怨,在身体被高强度的训练的折磨的酸痛难忍,他仰天倒在雪地里,狠狠的喘着粗气。 “再夸张的目标,你终是会完成的不是吗,”每一次,高个子倚靠树身注视着喘息的空,不动怒也不埋怨,“没有人不让你哀声抱怨,可我相信着,你会在抱怨声里完成这些,否则,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也根本不会教你,渐渐的,你将习惯这些,也再不会抱怨。” 高个子说的没错的,甚至不需要催促,空总是短暂的歇息后,又自觉的爬起来继续他那还没完成的训练,或是打断树桩的力量训练,或是躲避机关的反应力训练。 高个子的判断仍然是正确的,他不会盲目的去训练一个嚷嚷着要变强的小孩,他不会去随便满足一个男孩好奇的心理。空拥有那个资格,他抱着远超越好奇心这种轻浮物坚韧百倍的心态,也化为了让他总是能坚持着完成训练的动力。 “你过去,也是日复一日承受着这样程度的训练吗?”空忍不住好奇询问这个问题。 “最初是的,直到我失去我弟弟后,我又将自己的训练难度,提高了一百倍。”高个子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那所谓的一百倍的难度提升对他仿佛形同虚设。 “你能够完成吗?” “不是能不能完成,是我必须要完成,”高个子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够变得更强一些,强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有能力去挽救,只是我再怎么想,也没有机会挽救了,也没有办法赎罪,我害了我弟弟这件事实一直不变。” “可即使如此,我也想赎罪,也想拯救他。” 空曾经不明白,男人为何能轻易挥舞武器的理由,武器握在手中,将要同眼前的敌人拼上性命搏斗,上天不会眷顾任何人,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为何男人不会有一丝的畏惧呢?如今,他似乎有些想通,那些能够握紧刀刃战斗的人,总会有些埋在心头的东西,远超过畏惧的感情。 高个子的长矛钩着猎物的身体一甩,已经熟悉武器的空也熟练的探矛一接,空的长矛,是高个子守夜时,用带回来的树木枝干一点一点削割出来的。树林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着尽头走去,相同的扛枪动作,矛尖上挂着成为今夜食材的猎物,朝同样的方向一齐摆动。 胡子男一如既往升好了火堆,拉车的马匹匐在火焰旁睡眠,胡子男静待两人的归来,空总能在临近树林出口百米时,就看到胡子男被火光打红的笑脸。 到了入睡前的深夜,也是空练习魔法的时间,胡子男会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闭眼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在胡子男的指引中,空不断的摸索,追寻自己体内潜藏的魔力。 车队赶路的进程,也向着男人们最初所言的营地,不断的靠近。胡子男也越来越频繁的在话题里提到他的故乡,虽然已经化为废墟,但和父亲辛苦建起的番薯田,依然保护的很好。 直到空已经能灵活舞动长矛的某天,他懵懂中偶然的成功了,激活了魔力。 “这小子,是烧着手了吗?”空还闭着眼的时候,就听到高个子奇怪的提问。 “不,他这是成功了。”胡子男的声音显露惊喜。 空迫不及待的睁开眼,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晚的时间都消耗在闭目静坐上,正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温润的光线立刻照耀在了他的眼中,并不刺眼,仅仅只是散发着阵阵融合的光辉。 一团温热的光焰,漂浮在他的手心中,他将两手合并在一起,看着那团火焰安静的燃烧,焰火摇曳。 “这就是,我的魔法。”空怔怔的注视着手中燃烧的那抹赤红,除了成功的激动,更多的感受,是来自于那火焰中的温暖,像是直接蔓延在心底。 “为什么会是火?”高个子眉头皱的像是扣了一把锁那样拨不开。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空他成功了不是吗,”胡子男并没有将同伴的疑惑继续下去,移开了话题,“过来,空,来,现在你能激活了魔力,接下来要学的,就是如何将能量释放出去。”他积极的拍打着空的肩膀起身,偷偷瞥了一眼脚边从火堆里滚落的一块耀晶,一块殆尽了魔力黯淡的晶石。 在空的手中冒出火团的瞬间,那块原本燃烧旺盛的晶石立刻失去了温度和热量,原本升腾的火苗戛然熄灭,宛若被什么力量给凭空抽走了一般。 “你是怎么做的?”高个子看着二人背对着走远,问道。 “只是按照大叔说的那样,只是一直在想着,我从雪地里醒过来,我想要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空侧过身,思考着回答。 在最伤心难过,身陷寒冷和黑暗的时候,那个你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当它出现在眼前你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想要握住的东西,空只是在寻找着,在心里寻找着这个东西,那个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 高个子不说话了,像是认可了这个答案,紧锁的眉头也顿时解开。 他看着那两人走的稍远了,自己则站起身缓缓踱步,长矛从肩膀上卸下,被平放在手里安静的抚摸,若是有足够明亮的光线照耀,能够清晰的映出上面干涸的斑斑血渍,一根长矛上,留着男人几乎所有同伴的鲜血,过去的同伴们,逝去的同伴们。 你们会祝福他吧,高个子在心中说,像是向着逝去的挚友们发出祈求。 空一直坚信着,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白昼界的人,袭击了他们。 第四百六十四章 孤空(十一) 那一天,本是空的锻炼成果得到考核的一天。 “明天的第一只雪狼,你去杀死它,”深夜树林的中央,一簇火光微弱的照出树木的顶梢,高个子注视着进食的空突然开口,空停下说中的动作,隔着火堆看向男人的眼神愣了一秒,“第二次机会,给你单独猎杀野兽的机会。”大概是空的反映传递出太多的迟钝,于是男人又重复一遍。 空呆滞的模样仅仅维持了不过三秒,激动欣喜的表情随后立即将其取代,兴奋的感情毫无遮掩的完全显露,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拥有的,一个机会,不是证明自己,也不是挣脱约束云云,他想要亲手靠自己的力量,去为男人们做些什么,而现在,这个机会突然摆在了眼前,突然又直接。 “好,太好了,我会努力去做的,”被啃了一半的熟肉啪哒掉在雪地上,空双腿一蹬就跳了起来,“不,我一定会成功的,不会再像是上次那样。”如果不是隔着一道火焰,空的脑袋此刻估计要凑近到男人的脸上。 “别太过自信,身体变得壮实又和你能否战斗无关,即使学会了如何舞动武器,也不代表你有能力拿起它,”高个子很快就泼出一盆凉水,挥挥手想要空把他凑来的脑袋伸回去,尽管还是那么一副说辞从未变过,尽管那说辞从他口中出现时每次也是那么真实有力,“但看着你练了这么久,如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我也觉得生气,所以给你机会,你也不需要彻底杀死猎物,能够让猎物陷入难以行动的程度就足够。” “我可一定能成功,不止是打倒猎物,还能彻底击杀它。”空一屁股坐会地上,掉落的食物捡起来拍打去粘着的雪花继续送入嘴中,他的心里充满着自信,话语里也自信满盈,他坚信自己渐渐变得不一样了,而高个子总是那般不饶人的说话方式,如胡子男曾经说的那样,他已经适应了,就不再觉得有任何能伤害到自己的地方,都是亲近的人之间的打趣嬉闹。 他早将男人们视为自己的亲近之人,剩下的,就只有让自己,也真正成为他们愿意来亲近的人。 明天,将会是个令空感到愉快的日子,当他只借助自己就能替男人们分担些什么完成些什么,他才能真正觉得,自己融入了他们其中。 深夜烛火变得微弱将熄,高个子一如既往保持着惊醒及警觉,蹲坐着依于树下,空就蜷缩着睡在火堆另一侧,可今天晚上他无论怎样就是难以入眠,激动的心情总是想一剂兴奋剂。在同一片灰霾遮掩的天空下和寒冷蔓延的大地上,能够理解此刻空的心情的人又会有多少个呢,或许远在天边就有,也或者近在眼前亦然。 尽管高个子能够连夜保持住清醒看守,可总有最困倦的时候,那时他的洞察力会降至最低,通常这也是和胡子男换班轮流的时间,可和空两人狩猎在外,他就必须一个人坚守整晚,所以一次外出绝不会超过三天。 适应和男人们在一起的生活,空悄悄睁开眼睛,瞥一眼天上月亮的位置,就能够大概判断出现在的时间,这个时候一直绷紧神经的高个子不出意外已经开始感受到疲倦,可唯独今天,空到了这个时刻也没有太多困意,他又侧眼看了下男人,随后用练习魔力的控制来消耗时间。 他闭眼片刻,再睁眼,背对着男人蜷缩身子的他,手心里便多出一朵燃烧的火苗,他遮住那团火苗掖在怀里,像是孤独寒夜里抱着唯一能取暖的东西。他仍然做不到将成型的能量释放出去,可火焰已成型,光和热就确实散发着。 “早点睡,闭着眼什么都别想就睡得着了。”高个子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空给吓到了,手里的火焰摔裂般的碎掉,他装模作样的动动身子合上眼,假装自己的确睡了。 他心想着,男人那嘴毒舌,想必马上将要一堆不客气的絮叨来临。 可并没有,接下来的时间里,安静的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空甚至狐疑高个子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判断出错了,是不是他的假寐真的有成效。他假寐也并没什么理由,就像是调皮的孩子天真的应对父母的说教,简简单单,在这个已经不简单的现实里。 “早点睡能补充精力,”片刻,高个子才轻声缓缓道,“我相信你的。” 空沉默的保持着背对的姿势,他默默自己嘴边,发现自己正在笑。 明天,果然该是个令人愉快的日子。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本来就要熄灭的火苗的一枚星火般的碎片,一瞬间猛地增大,最终还是被积雪的寒冷弄灭。 ------------------- 又是那个熟悉却陌生的豪华宅邸的天花板,那座明晃晃的吊灯刺的空不能抬头睁眼。 他穿着舒适好看的皮革制衣,端正坐在椅子上,端庄的像是等待一场铁铮铮的判决,身前的长桌足有三米那么长,另一端正对大门,同样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自己左侧掩脸抽泣,空气里都弥漫着压抑的味道。 空的脑袋懵懵的,也没有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是否在做梦,只听到屋外一阵铁片交响拍打的音效,然后有人开门进来,不认识的人影将一顶头盔放上桌面推过来,空看着头盔滑到自己眼皮底下,上面粘着一串串早就干了的血珠,大概是头盔主人的。 空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碰,身边的女人就从抽泣变成了嚎头大哭,抱着头盔不顾形象的叫喊,流泪,空看着那女人发泄悲伤的样子那么可怜,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不觉自己也莫名的难过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你那么小,本不该经历这种事情,你不该这么快,就拥有这样的感情......”女人抱住空大哭,说着对他致歉的话,力气大的让空感到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道歉?我曾经历过什么?什么样的感情?头盔的主人......又是谁? 空猛地回忆起男人褪去衣袍披上铠甲的样子,抚摸自己脑袋安慰自己的样子,那个曾用温热有力的大手抚摸自己的男人,那个曾骑着马带自己体验狩猎的人,曾保护自己奋不顾身的男人。 眼前的画面骤然扭曲,天花板开裂,吊灯坠下砸落的粉碎,火焰席卷了周围一切,大门和长桌都在燃烧的红光中化为乌有,恐惧,伤心,迷茫,沮丧,太多太多悲观的情绪一拥而来,像是拟人化了般,变成一堆小鬼围在身边蹦蹦跳跳,空尝试着拒绝他们,身体依然被女人拥抱着,女人的哭声折磨他的耳朵,女人的泪珠滴在他肌肤上开水一眼灼烫,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怪异,宛若地狱。 空强撑着探出脑袋,耳边女人原本的哀哭致歉,已经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疯言疯语,像是声音语言都被这大火扭曲了,炙热里,他突然感觉到昔日的大手再次放在了自己头顶,空看过去,看到了男人半蹲下来安慰自己的样子,可那副躯体,却是千疮百孔的样子。 男人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空想说自己听不到,可自己也发不出声音,火焰里男人翕动的嘴唇像是在道歉,像是在离别,空觉得头上的手要拿开了,他想制止大手的远离,可来不及行动,就什么都消失了,男人的身体被烧成了粉尘。 他这才想到,男人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机会见一见他,大火只不过是一个象征,剥夺一切。他终于想起来了,他的失忆,不过是自己抗拒那段记忆,导致的记忆缺失,的确有过那么一个男人存在自己身边,他的父亲,他的家人,爱他保护他看着他成长的人,本该如此,却已经消失不在。 他,是一个曾失去一切,失去了家的人。 ---------- 空痛苦苏醒过来,眼眶里打旋着泪花,双臂双腿手脚仿佛痉挛,他发疯一般的挥舞四肢,一股外力在抑制他的发狂,直到那股外力伴随着一只手按在自己头顶,他才安静下来,意识回归清醒。 他有那么一瞬以为是那个人的手,大而粗糙,有力却又刻意保持力度,散发着温暖。但眼前出现的,是高个子男人的脸。 “真能睡啊,”高个子说,“怎么叫你都没效果,这么奔波一路竟也没把你弄醒。” “我,我做了噩梦,”空结巴的开口,虽是梦里醒来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高度劳累的工作,说话都喘气,“我梦见了以前,我梦见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光了......” 他哆嗦的不断说道,他想把自己的梦境告诉高个子,这个梦自然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他仅仅只是想把自己的不安诉说出来,诉说给最值得他信任的人,他最觉得可靠的人,这样他会安心些。 是啊,那些只是梦,就是曾经是真实经历的,可如今那些都与自己不再瓜葛,如今的他不是什么布鲁肯林的领主公子哥,只是一个叫空的男孩,跟着两个人男人坐着马车奔波天涯,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居无定所,时而遭受饥饿困扰,可是,很幸福。 “又梦见以前了啊你,我这边这么忙,你倒还能悠闲的回忆过去......”依旧是那些不客气的话语,可高个子一阵突然起来的猛咳,空觉得有粘稠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 他手指一点放在眼前,看到的是一抹刺眼的通红。 “你,怎么流血了?”空不解又担忧的问,印象里的高个子,在他心里早已高大无比,即使说他是井底之蛙也好,可男人在心里高大的地位已经无法动摇。他想高个子的实力,到底是多少只野兽,才让他受伤的? 对啊,今天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击杀猎物,高个子只是因为偶尔的失误才不小心伤着了,肯定马上就会说自己没事不用管的话,对啊,今天,可该是个令人愉快的日子啊,今天,本该如此...... 高个子不说话,苍白的面颊,眼神涣散。 空的心底涌出畏惧,他缓缓的移动视线,看到高个子的身上,遍体都是伤口,烧焦的皮肤,肌肤被洞穿出一个又一个瓶盖大小的缺口,淤青,血痂,肿胀,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 千疮百孔...... 那么一刹,空的眼里,高个子和梦里的男人重叠在一起,他们都是那么高大,也都以遍体鳞伤的样子出现在眼前,曾经的男人随之就离去了,永远的离去,那么如今...... “发生了什么啊。”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帮我忙,一条腿暂时动不了了,”高个子说,“继续我前进的方向,”他一手揽着空的脖子,一手指向远处,“那边的山坡,应该有藏身的洞口,先扶我去那里,这里的地形我可比那群人熟悉的多。” “可你受伤了,你要治疗,我,我带你回去见大叔。”高个子的状况让空感到惊慌失措,可除去高个子,空唯一能再想到的人,也就只有胡子男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只有这么两个人了。 “不!别回去!”高个子厉声,但也有努力压制嗓音,“绝对不能回去,我能吸引注意最好不过了,但不能,让那群人,接近马车......”高个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就要昏过去。 空急了,可也束手无策,高个子刚刚是无比认真的,他别无选择,竭力扛起了高个子的身体,体重体积都超他两倍的身体,一步一步踏过雪地。 第四百六十五章 孤空(十二) 降雪的黑夜,幽深的洞窟内,没有火焰的光亮和温度,没有一只鸟虫从脚边爬过从洞外盘旋过,周围是安静漆黑,一切都是冰冷冷的,时间和生命都在黑暗阴冷里流失消散。 高个子昏厥在洞窟的墙壁上,上身的衣物被扒开,里面受伤严重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内,如果此时有懂得如何处理伤员的人在,不会放任这个男人的身躯加速走向死亡,可空什么都不懂,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着受伤昏迷的男人,这个洞窟是男人昏迷前指示的,他不醒来,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做。 他心惊肉跳的抚摸男人上身的处处伤口,那一个个圆形的伤痕直接贯穿了躯干,透过那些周围残留焦痕的洞口,遍直接看得到男人背后的墙面,能有什么样的武器或能量,如此凶狠的穿透高个子的身体?抚摸时他的手指是颤动的,触碰到伤口,他的整个身体乃至嘴唇眼角都跟着一起颤抖,胆怯畏惧的颤抖。 他怕,男人会这样,一觉不醒来。 “醒醒,我求求你醒醒......”男孩不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内,一直荡开到深处到听不见,尚稚嫩的双手时而用力时而无力的晃动男人的身体。 逐渐冰凉的感觉传递在指尖,他终于反应回来这天气是那么冷,每天都有太多太多人冻死,空不认识那些人,也不希望会是自己认识的人,他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感到愧疚,立刻将男人的衣服拉上,裹紧,他想起那天晚上醒来时脸颊蹭到的布匹的质感,又将高个子的围巾摊开,盖在其身上,身体凑了过去,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对方。 “大叔,会不会等我们,等的着急了呢?”空靠着高个子,像是当成身边的人已经醒来一样,他望着洞外灰暗的光景开口,“会不会现在已经进入了森林来找我们了呢?”他自言自语,想象着胡子男焦急的在树林间四处奔走,呼唤他们二人。 空突然想起高个子临昏迷前的反应,他似乎极其不愿意他们的车队被发现,像是要必须保护好某些重要的东西,他想起他们是运送的东西的车队,但也有可能是护送,护送珍贵的物品。空这才察觉自己,其实并不清楚那两人的事情,他们虽然告诉了自己他们的过去,如今的信息谈及时有些地方却避而不提。但他还是那么容易的就信任了他们甚至是亲近,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在自己晕倒在到底时,再醒来,看到的是温暖的火堆,而火堆是他们升起的。 空又想,伤害了高个子的又是什么东西呢?他们被迫逃进这个山洞,要躲藏的是什么呢? 可这些并不重要,在空的心里,此刻,他所奢求的,只是高个子能够尽快醒来,他们一起离开这洞回到森林出口,发现胡子男还在笑脸等待着,高个子的伤会恢复完好,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马车继续行驶远方。 “好冷......”空抱紧自己的身体,也不知怎的,今天格外的寒冷,分明天气没有发生突变,也不见有大雪狂飘,可缩在这阴暗寂静的洞内,他就觉得非常冷,身边唯一的人不睁眼不说话,他仍然是孤零零的。 不知不觉困意也渐渐袭上他的心头,可这么冷又危险的时候,如果两个人都睡着了,那就更危险了。于是空猛地一怔翻身站起,他想靠扇打自己的脸以疼痛来刺激神经,可这时洞外有寒风吹进来,夹杂的雪花吹进他的衣领,冰冷的触感更加的让人清醒。 眼前一瞬间黑了一下,他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敢合眼了,生怕醒来时身边的人就彻底不在了。 想想你深夜里惊醒的时候......你最冷最孤独的时候......你想要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胡子男的话语宛若点醒大脑的灵光。 他想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早在父亲选择成为骑士守护领土,在那个男人穿戴铠甲走出家门再也不回来的时候,从此家境败落,母亲整日陷入颓废,对他不闻不问无暇顾及,一日三餐有仆从做好端进他的屋内,过去他们还一家三口围在餐桌旁,而那个餐桌自从被那顶沾血的头盔在桌面滑过,没人敢那头盔,于是餐桌就成了放置头盔的遗忘之物。他仿佛转眼间不仅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整个家庭,失去了应有的童年和生活,随后领土被侵入,战火蔓延,流血无数,漫天哭声,发疯暴动的人们闯进空荡的宅邸砸烂一切肆意破坏发泄情感,他的母亲流着泪爬到倒塌的餐桌前,抱住那顶偷窥永远留在了大火里。于是,他就失去了一切。 他在雪里茫然的行走,冷,累,困,倒下,本来就那样躺在积雪里永远不醒,该多好,可偏偏不知为何他醒来了,醒来了继续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死寂之地。 直到眼前亮起那火堆的光芒,仿佛灰色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在光和温暖里,有人递来食物,有人发出笑语,有人会在长夜里守着他入眠,还要带他去番薯永远吃不完的田地,如梦。 如果说,当你被丢弃在冰天雪地里,若是还有什么让你能够想要努力再多活下去一会儿,那东西,是什么? “求求你,醒醒啊,”空噙着泪,跪在高个子的身边,噙着泪,“我只是想,能成为你们的家人......” 泪花摩挲的眼里,记忆定格的画面,是那日醒来时的温暖的火焰。 空开始感觉到温热了,舒适又熟悉的温度包裹着身体,眼前开始发亮,仿佛真的又回到了那日,他怕这是自己做梦了,做梦他就必须要尽快醒来,可这熟悉的温暖,他不想舍弃。 他擦去泪水,脸颊立刻一烫,在惊讶的目光下,他看到自己手里燃烧着,一团微小的火苗,他分明没有刻意去驱动魔力,但那火焰,真真实实的就浮在手面上。 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的捧住手里火,生怕它轻易的就会熄灭,将那火团移动到高个子的身体上方。 第四百六十六章 孤空(十三) 仅仅不到巴掌大小的火团,在漆黑死寂都满溢的洞窟内,无声的燃烧着,仿佛那一点点火苗噼啪烧裂的声音都被无尽的黑暗吞掉,空捧着火团更凑近了高个子的身体,火苗映照的光刚刚好包住男人的脸颊。 空透过火焰的微光看着男人昏睡的面容,心想这样高个子就会暖和点。这是你们曾给予我的温暖,我现在,再将其递到你的身前。 之后又是一段无法估测时间的看守和等待,困意与疲倦,孤寂和寒冷,在接下来的每分每秒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空的身体和心神,他不敢睡,也不愿自己显得懦弱胆怯,他希望自己能够对那两人有作用,在他们倒下时,自己又怎么能只知道畏惧和落泪呢。 眼皮像是被灌入了沉重的铅水一般,空的脑袋不断垂下,可洞外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狼嚎,让空猛地心中一惊,于是他又努力直起身子,继续抵抗着那份扰人的困倦。 “狼群,不会找到这边来吧?”空只用一只手抱着自己蜷起的身体,另一只手依然在托着那团渺小的火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糟糕的假象,在高个子昏迷的现在,若是他们被那些饥饿的狼群围攻,那结果沦为食物的就是他们了。 又是一阵紧接凄厉的狼嚎,仿佛能听得到那叫声里饱含的饥肠辘辘与磨牙允血,想象得到那些饿到血丝涨红眼的野兽们,嗅到男人流失的鲜血的气味寻觅到了这里,它们追寻着食物的味道而来,在洞外的雪地徘徊,在饥渴的引导下,多久之后,狼群就会发现洞内的他们呢? 每想到这些,空的背后就发颤,每一阵狼嚎,都不断加重着空内心的不安和畏惧。但他的心里,依然还是有一份感情在执着的扎根。 “我该怎么做呢?”空挪动着身子靠向墙壁,屁股却突然感觉硌得慌,他疑惑的起身看了眼,那杆一直被高个子握在手里的长枪,正安静的躺在地上,地面上还有洞外吹进来的枚枚雪片。 他心里动了下,双手轻轻拾起那跟长枪,枪身平放在手面上,空的双手是颤抖的,他不是没有想象过,想象这根仅靠外貌就判断的出有了年份的老旧武器,老旧的像是朋友,跟随在男人的身边出生入死了多少次。周围只有他一人,他这才有机会注意到这杆武器的详细模样,手指在上面斑驳的花纹抚过,突然触电般的弹起,他发现那是血,是谁的血?敌人的?还是谁的?这长枪在手里忽然就变得无比沉重。 “今天,该是我考核的日子啊。”空又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纵然觉得手里放置了千斤,也依然还是握住了,他将被风掀开角围巾整好,摊开的围巾能够遮盖满男人的上身。他学着印象里每晚醒来时看到的场景,靠着墙壁,抢执怀间,托着火焰的手继续放置在男人身前,空扭头认真的盯着洞外,学着那个男人守望的身影,那个男人正昏迷在他脚边。 他下定了一个决心,若是有东西从外面进来,他就握着长枪同对方决一死战。 “真的,蛮冷的。”空开口,吐出的哈气快速的冷却淡开,大概是深夜的时间段了,这个时候气温最低甚至能到零下十度,这还是没有大雪交加的正常情况。 “原来每天晚上我靠着火堆入睡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忍着困和冷,彻夜看守的吗?”空说,对着无人能回应的四周。他忽然就懂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觉悟,做到这般坚韧的看守,懂了他能够握住长枪的理由。 于是空的手,也用力握紧了枪身,来迎接长夜漫漫。 ------- 空的眼睛变得干涩难受,他从未体验过要这样忍受着寒冷孤寂彻夜的不合眼,难受的他甚至想把眼睛抠出来。 耳边响起梦呓般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托着火焰的手的手背,不寻常的动向,仿佛这个山洞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空愣了一下,迅速的转身回头。 可甚至没能看清楚,巨大的力气就锁住了他的手腕,整个身体不可抗力的被推翻在地,他感觉到手中的武器被硬生生的拽走,尽管他用力的握紧了枪身,可是袭击的力气之大,像是要把他的手指都连同扯断,他不得已才松开了手,抢走武器的人压着空的身体按倒在地,空丝毫无法动弹。 空喘着粗气望着上方和自己近距离对视的男人,他从未见过高个子这样的神情,咬牙切齿肌肉紧绷,凶狠的像是面对着仇敌,血丝爬满的眼睛甚至和外面的野兽无异,带着强烈的敌意和攻击性。 可是空并没有对男人这样的表现而感到吃惊或害怕,或者说是无暇去顾及这些,他喘气的原因只是他太激动了,再干涩的眼眶也无法遏制疯狂涌出的泪水。 哪怕被男人夺去的长矛,已经指在了自己额头上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你,你终于醒了,”空哆嗦着说,“太好了,我还,我还害怕你会不会一直都醒不过来。” 高个子辨认出了眼前的人,他慌张的松开了手,长矛被扔在一旁,显得十分窘迫,“你,你没被吓着吧,我第一眼看到旁边燃着火,还以为......”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的错。” 空摇了摇头,蹲坐着擦起眼泪,“我很高兴,你还好好活着。” “也差不多半死了,”高个子靠着墙壁调整呼吸,刚刚醒来就立即绷紧神经激烈活动,这让他原本就负伤累累的身体更加吃不消,一顿昏厥的休息也并未给他带来什么治愈,“我睡着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他斜眼看着依旧啜泣的空,本来这时候他该一脸嫌弃的说着“一个男人一直哭哭啼啼像个小女生似的”之类的话,可这才他仅仅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等着空不知道要流多久的泪才会开始回答,可能是疲惫到说不出更多的话,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没有,我一直在盯紧着洞口,但没有什么东西靠近,”空并没有真的夸张的一直哭下去,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缓解下心情,“但外面一直有不断的狼嚎,还好没发现我们。” “附近的狼群倾巢而出,因为这个地方流血太多了,”高个子扶着墙壁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帮我拿着枪,我们该走了。” “现在吗?要回去马车那里?”空立刻过去搀扶,同时询问道。 “即使在待下去,这附近的情况也不会改善,狼会越来越多,反正都是死,与其冻死饿死在雪地,不如寻觅猎物到最后一刻,而且还有更麻烦的威胁,”高个子看向洞外,他一醒来,就又回到了那个守望者,时刻警醒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第四百六十七章 孤空(十四) 空再次拾起长枪时,看到高个子已经自己站起身来,男人将围巾敞开像是披风样搭在肩上,上身那些经由空之手粗糙的包扎就都暴露在迎面吹来的寒风里,雪花堆积将布条弄湿,里面的伤口又裂开,让鲜血染红。 空看着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隔两三步双脚就踉跄一次,他这才发现男人受伤的地方根本不局限与他之前看到的地方,男人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缓慢挪步,空看着就觉得那一定很痛,可是高个子能够忍耐这些疼痛,他也必须要求自己忍着疼痛继续前进。 “我扶着你。”空一手抓着枪身拖在地上,另一只手绕到高个子的腰间,让高个子能够俯身依偎着自己,他们之间的身高相差太多,于是空就努力的点起脚尖,尽管这样会拖慢他的步伐,但这样多少就能减轻男人的负担,两个人靠在一起呈现在一瘸一拐的样子走向洞口。 “用不着管我,我可不会拖累人,你自己能走多快走多快,我跟的上的。”高个子嘴上这么说,可还是靠在了空那瘦小的身躯上。 “就这样让我扶着你吧。”空执意如此。 高个子没有再说拒绝的话,默认般一言不发,和空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才刚刚踏出洞外,含带着浓厚恶意与杀意的嘶叫与低吼,就让空的心脏颤抖一下,有些早已铺好的危机终究是无法逃避掉的,尽管每踏出一步的时间空都在心里祈祷了上天无数次,可那被灰色遮掩的天空,大概也无法能有声音传达过去吧。 洞前二人视线映照的前方,狼群从每棵树的后方踱步现身,它们的皮毛已经衰落,四肢也不再粗壮,但双眼里透露的凶煞,和牙齿打磨的锋利达到了前所未有,这些无比饥饿的野兽再无法进食而暴躁的时候,拼命打磨自己的牙齿磨砺成尖刀,在看到食物出现瞬间,恶臭的口水就溢满口腔,通红的眼睛像是曾浸泡在血池里一样。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出来。”空紧张的开口,眼前狼群的数量虽不是太多,可男人已经受了重伤,这场战想要活着胜利而归依然不易。 “再缩在洞里等下去,也只是等到他们找到洞里来,不如趁着更多的野狼还没到到这里......”高个子的话语戛然而止,一串深红的液体流淌地面,空一回头,看到男人身上包扎的布条,已经完全红透了,除非接受正常的治疗,他的出血根本不会止住,“只要突破了这个半包围网......” “可你还在流血啊,”空的眼神在高个子的身体和脸颊上变动着,他自然看得出男人严重的伤势,同样,也看到了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那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觉悟的表情,“你不能再打下去了的......”说着说着带上了呜咽的声音宛若变成乞求。 “那你要回到洞里坐着等它们进来吃我们吗?相信我,我们会离开这儿的。”高个子离开了空的搀扶并伸开手,指示他将长枪递过来,双目已在群狼之前移动,判断着它们间的距离从而拟定进攻的顺序和方式,“哪怕只有你一个......”他小声嘀咕着后半句。 高个子用丝毫不逊色的凶狠眼神回瞪那些伺机的野狼,人也是动物,暴戾的兽性任谁都有,用气势使野物产生畏惧也是一种技能,但如今狼群们再不会受男人的威吓,它们都感受到了男人发出的虚弱的信号,那是它们完全可以发起进攻并嗜杀的目标,而且长久的饥饿感,在被血的味道刺激的一瞬,进食的渴望便彻底的主导了这群野兽的行动。 高个子依然不断释放出自己的威慑,无论成效,他尽可能的表现出无所畏惧的必胜模样,他要带着空成功离开,就必须先给于空努力的希望。至少,不会让这个男孩在自己的身边感到害怕。 男人伸出的手抖动着,显然已经无法等待下去,可空缩起肩膀低垂着头,长枪仍然握在手里没有递出去,周围的狼群也向着两人开始迈出逼近的步伐,等靠近到合适的距离,这些疯狂的野兽将会一齐飞扑而上,那时候男人难保证可以成功保护住空,所以必须占据先机。 “枪给我!”男人的语气已染上严肃,他不再等空要主动去拿枪,可是手臂一展五指却抓了个空。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抱着长枪的空,一脸决然的站在了前方。他害怕,可他并没有双腿发抖,也没有吓到挤出泪水,他展露出的表情决不是畏惧或惊吓,他所害怕的,仅仅只是男人继续战斗下去会崩溃掉身体。 “我能做到,我这一次,一定能够做到的!”空提高了嗓门叫出来,勇气就随着声音一起冲了上来。 “你干什么,这种时候别给我开玩笑了,”高个子瞪大的双眼说明他看懂了空要做什么,恼怒和忐忑浮上心头,他抓住空的肩膀要阻止他,“这和平时不同,枪给我!我又没受伤到不得不让你来的程度!” “请相信我!你可是一直亲眼看着我训练的,我一定可以做得到。”空咬着牙抗拒肩膀上传来的力气。 “混蛋,别给我去送命啊!半吊子的冲进敌窝,只会死的啊!”高个子厉声大吼,反倒是这样的一声震耳的怒咆,让最前排的几只野狼微微退后警戒,这冰雪的世界里已无孰强孰弱一说,饿极了大家都是疯兽,最后的求生本能让它们待到万无一失才会动手。 “给我发过誓的吧,别给我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的命拼出去。”高个子瞪着身下这个男孩,牙齿紧紧咬合着咯咯作响,让他最痛苦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旋,稚嫩的身影,盲目的行为,冲动的做法,惨死的真实...... 这让男人,长久以来,即使是一丝回想,都会头疼欲裂。一如空不愿看着男人继续受伤,男人,也不愿看着空重蹈过去那场覆辙。 像是察觉出了站在前方的空并不具备威胁性,而真正危险的男人身处后方没有行动,狼群们再次开始行动,但依然保持警惕的,一步一步逼近,这样它们也能保证事出意外迅速撤离,也同样能够进攻时达到最大的爆发。 “我不是送死,我向你保证,我相信你会带我一起逃离这里,也请相信我吧,相信我能够协助你一起,”空说,“我不会热血上头的做出冲动的事情,但更不会躲在身后,只是想要帮你分担,想要,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事。”最后一丝无法消除的紧张让他咽了口唾沫,紧盯着正前方最接近的那只野狼。 他在两秒之内将一直以来所学到的一切全部忆起,像是嚼烂了的食物最后咽进喉咙,他遵循着男人的教导,如何站姿,如何持枪,目向何方,分毫不差的摆出起手姿态,压身,弓腿,各个关节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双手加力,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像是已经可在体内的本能动作,这一切终于在此刻彻底心领神会,人枪一体。 漫天都是狼的嘶啸,数片白色的影子腾空而起,冲乱了天上纷纷坠落的雪花,它们狂躁的要发泄自己备受饥饿的折磨,拼命进攻只为吞食下方的两个猎物。 空不仅抬起头,想不到这些野兽在同样虚弱的状态下,也能被野性激发出这般的爆发,他感受到风拍打面颊,雪花落入眼角扰乱视线,可耳边那些吼叫仍在不断放大逼近。 刺出去,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相信自己,刺出去,空在心里说。 这时候,拥抱和温暖席卷了他的背后,一双大手盖着他的手背放下,同他一起握住了那杆久经沙场的长枪,那份温暖是那么熟悉那么惹人落泪,也让他觉得那么安心,最后那一丝的紧张,那份源于生物本能的紧张感,竟也随之荡然无存,他顿时觉得百分百的自信,仿佛再无什么自己拦不下。 “第一次,我准许你了,”高个子蹲下双手揽过空的腹前,“这些野兽的四肢早已虚弱的毫无威胁,它们日夜打磨牙齿作为最后的武器,只要击破它们的咽喉就足矣。” “不要紧张害怕,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刺出去,用尽全力。”耳边是男人的声音和哈出的热气,空微微点了点头,双手再次加力。 好,就刺出去,他心中说。 狼群铺天而来,空听着那声音接近到来,感到上方风压的变换,地面打下的黑影也同样的放大,这一切都是信号,只传递一个讯息,就是现在,空双臂运动,向上一挑将手里的长枪送了出去,男人也在相同的时机松开了手,他已经不需要再替空出了一份助力,他认可了空握枪的资格,只需要最后,再以师长于孩子给予最后一份勇气与自信。 枪化一线,迎空破风,长枪贯穿了野兽的身体。 第四百六十八章 孤空(十五) 男人一拍枪身,野狼的躯体就压着枪身歪倒后方,溅出的血液也止于半空就洒落在地。男人从空的上方跃出,顺手抓住野兽的尸体拽下,普通的野兽躯干在他手里也成了武器,一手抓头一手握尾,像是柔软的短鞭被用力甩出一个扇形,抽打在前排其余几只野狼的嘴角。 “你只管笔直前攻,我防左右。”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即使这样短暂的一次活动,也足够继续撕裂他肌肤的伤口,力气能保留就保留,他猛捶手里尸体的嘴部,被扯断的尖牙顺势成为他手中的匕首。 “好!”空用力的点头,男人的行为和语言像是在他体内打入了一管强心剂,在空的心中,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不再是一个临时被驮在马车上的陌生男孩,不是一个被男人们可怜施舍的孤儿。 此刻,他将和自己的家人一同奋战突破重围,他将全力以赴! 从未有过这般燥热的冲动盘旋在空的心头,激动,热泪盈眶,那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宣泄的情感,长枪被空的双手全力紧握再度灵活舞动,又竭力刺向前方,伴随这全力的冲锋,空无法遏制的大吼出来,在那吼声的回荡里,锋利的长枪又一次贯穿了另一只扑来的野狼的身躯。 “专注我刚刚提到的那个弱点位置,不要胡乱挥强浪费了力气,”高个子几乎和空双背贴在一起,像是最佳的拍档,他围绕着空身后及左右两侧迅速的移动,将其余方向袭来的野狼一一拦下,“用枪身挡下利爪,用矛头砸开他们的头颅,尽可能不要让他们接近,然后一击毙命......” 男人那样说了,于是空毫无忧虑的笔直向前,双脚坚定不移踏出向前的步伐,他相信男人在自己的身后无比可靠,他全力扫荡前方的兽群,用长枪一次又一次的将攻来的野兽击杀于脚下。男人的拳头砸落左右而来的野兽的嘴角,复数的野兽一齐飞扑,咬中他的臂膀和腹部,他忍着剧痛不顾肌肉的撕裂将野兽的牙齿掰开,尖牙代替的匕首割裂它们的眼睛和脑颅,他要保护空的身后,即使原本就负伤的身体再累新伤也在所不惜。 高个子投入在战斗和厮杀内,自己的身上在沾血,自己也在流血,他已经数不清第几十次的打断野兽的骨头甩开一旁,又迅速转身防守空的另一方,像是作为空的保护神一样,那一瞬他忽然觉得失神,同样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自己是否,一直都在祈求这么一个机会? “请看着我吧,哥哥,这是你教给我的本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而身边的人突然一个侧脸,对自己说,脸上挂着自信和喜悦的笑。那个时候,你是否是孤独一人面对着这样危险的大军的包围,然后死在众敌的刀下,但你仍然不畏惧的去了,只是因为相信着身为哥哥的我?男人心想着。 高个子一怔然,又立刻反应回来,双拳合抱砸下前方险些咬在自己脸上的野兽。 那时候,如果我不只是自持骄傲,而是如今日这样,像对待空一样对待你,我会俯下身来盖住你握紧长枪的手,我会同你一起冲进那些贼人的寨里一起战斗,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了呢? 我现在,只想为了这个男孩,在他身边一同战斗着,你原谅我吗?弟弟? 此时的空并不清楚男人内心的活动,他沉浸在了勇往直前的拼杀中,两人跨过无数堆积地面的野兽的尸体,走过的雪地都浸染了鲜血的红色,空体内的血液也都在躁动,他觉得无比自信,也难以想象自己此时此刻竟能一路战斗至此,不久前分明连枪都抓不紧,腿也打哆嗦,可现在,他仿佛百战不殆。 “为什么,你们都能做到那么轻松的拿起枪来战斗呢......” “每个人握住武器的时候,都不曾轻松过,我们都有各自拿起武器的理由......”空想起曾有一夜里,他完成了让自己备受折磨的训练瘫坐在地,向男人们问道。 他觉得耳边响起烈火燃烧的声音。 狼群们逐渐停下了它们接二连三的进攻,它们开始对眼前选择的猎物产生了怀疑,那真的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伤员和一个羸弱的小孩吗?它们发起重重进攻,可结果仅仅只是同类的数量不断减少,死于那两个“猎物”手下,渐渐的怀疑变成了畏惧。不远处有火光炸裂闪亮,附近的树木逐一崩坏坍塌,轰鸣的声音像是雷霆在地面回荡闪烁,狼群们都愣住了,像是感受到无法抵抗的威胁靠近,全体侧身而退,逃向后方树林的远方。 空喘着粗气,直到视野里最后一只野兽的身影也消失在树后,他才真正让身体松懈下来,疲惫和疼痛顿时如泉涌,他将长枪搂在怀里,看着周围变得空旷,意识到他们成功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们,我们得救了。”空激动的扭头,想要同身边的男人分享这个值得喜悦的事实,看到男人正板着脸看向一侧,他也忍不住想回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变得那么亮堂。 “是啊。”高个子回过头,用空很少见到的温和的表情,随后一把抱住他将他压在身下吗。这样突然的行为,让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不明白男人这是搞的哪一出。 “恭喜你,测试,算你合格了。”在他迷惑的时候,耳边传来的这句话,让空忍不住哭出来,他这才想起,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突然的事态,本来,他是要迎接自己测试的日子。 “那我们,是不是要快点回去了?”空被迫躺倒在雪地,看着上方不过一分米远距离的男人的脸庞,他又开始担心这么久没有回去,胡子男要担心到什么程度。 可高个子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空的面颊上,让空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了?是伤口又都裂开了吗?”空急迫的叫到,他刚刚太专注于战斗和成功的欣喜,差点忘记努力防范四周的男人,在徒手同野兽的搏斗中,到底又加深了多少伤,他想要起身查看男人伤口的状况,可高个子死死的压着他身体不让他动弹。 “听我的,缩起身体,不要乱动。”高个子说。 空忽然听到了,仿佛流星降落一样,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而来的声音,声音在天边不断拉长,之后,有炽烈的光线照亮了男人背后的上方,刺得空睁不开眼。 第四百六十九章 孤空(十六) 更多粘稠温热的液体逐渐打落在空的肌肤上,那火焰爆炸的强光还没有完全褪去,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瞪大的瞳孔惊慌恐惧的晃动,里面映出着画面,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也是他最初不顾高个子的厉声阻拦也要站在前线的原因。 他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从男人的体表泌出,早已不是完全染红胸前包扎的布条的程度,红色的血液从布条间的缝隙里大股的流淌而下,在空的身上也落下了大片的红斑。 “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即使是那样的伤口,也不该这样流血这样严重的才对啊!”空挣扎着要起身,高个子的伤势严重到超出他的想象,即使本就身负重伤,即使又不顾伤口开裂剧烈活动,也不该血流不止像是破裂的水球。那些深红刺眼的液体滴落在空的肌肤上,他觉得灼烫难忍,灼烫他的神经。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空发颤的手指探出,又畏怯着不敢触碰那溢满血的胸膛,这时缠绕在高个子身前的布条像是吸收过多的水分,沉重的一片片下坠,让被包裹在里面的身体暴露出来,空的瞳孔再一次的放大,一瞬间遍布身体的,是彻骨的寒冷。 高个子的胸前,满是被拇指大的贯穿了身躯的洞口,远多于之前的数量,把男人的身体穿透成了筛子般触目惊心的模样,鲜血正从那些洞口里溢出,那样严重的伤口根本不是包扎和简单处理就能起到效果的,宛若拧大了水龙头一样的出血量,生命力再顽强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去。 “跑起来,小子,跑起来空,越快越好,”高个子卸下围巾简单的围在身上代替那些失效的布条,在空的眼前站起身,男人的身体立在雪地上摇摇晃晃,四周早已燃烧起大火,树木相继化为火焰中的焦炭,“我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谁?我们一直,都在躲着什么人吗?”空困惑着,发觉有成群的脚步声在接近,不是野兽,是人类的脚步声,他的视线隔过高个子的身体两侧,看到一排从火焰里漫步出的黑影,它们弓身踏步,身影在火焰里摇曳的像是魔鬼。 披着残破斗篷的男人们从火焰里走出,身上挂着留有刀痕血迹的甲胄,他们的眼睛瞪大如铜铃,血丝将眼白覆盖的密密麻麻,和饥渴的野兽无异的发狂眼神,他们颤抖的嘴角张和时发出哈气与口水,冻得发紫的手指长着许久未修理而磨的发尖的指甲,他们腰间挂着刀剑,他们高举的手掌里升腾着火焰和雷电。 像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从灾难的火焰里显现,来杀生索命。 是他们吗?就是他们将高个子伤成那样的吗,将他的身体打烂成了蜂窝,无论是之前自己醒来时逃向山洞的时候,还是现在,这就是一路上男人们警戒的敌人?会是伤害了男人们曾经那些同伴的凶手吗?这些问题在空的脑海里缠绕成一团麻,他切实的看到那些男人手里凝聚的火焰雷电,那该是他们所掌握的魔法了,远远相隔也隐约感觉得到危险,从那酝酿的能量中透露。 “你,你们是什么东西啊?”空大叫着重新握起长枪左指右点,可他的威胁质问对男人们而言或许根本不足为题,走出火焰的男人们继续靠近着两人,迈着步伐的同时手中凝聚的魔法愈加完善,半包围网不断减小。 空下意识的畏惧让他想要靠近高个子,可是他在看向直立不动的高个子时,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惨淡的渗人,仿佛鲜血已经快要流尽,他的背后挂着没有熄灭的火花,烧烤着他的肌肤,空甚至能闻到些许烤焦的味道溢出那些贯穿而成的洞口,让他嗅到的同时就恶心反胃,高个子刚刚是为了保护他不被火焰的攻击所伤害到,一个人靠着肉体完成承受下来。 男人晃动不稳的站姿让空心里禁不住去想,承受着如此重伤的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呢?或许走出一步乃至扭动身体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导致剧痛连连伤口开裂,他大概是在强撑着吧,本来说不定连站立那里都难以做到了,如果是正常状况下,刚刚的袭击高个子完全可以带着他一起闪避躲开。 “他们可和那些野兽不一个档次的,而现在,看样子连理智也崩溃到几乎只剩下兽性了,”高个子忽然双手抓过长枪从空的手里夺去,力气大到空觉得手心要褪层皮,随后是比起之前,更加大声的厉吼带着不容反驳,“我说快跑!赶快回去找那大胡子,这片树林已经不能待了。” “那,那我们一起......”空刚想说,却见面前的男人叫出声来,踉踉跄跄将要摔倒,扶着长枪在撑住身体。明晃晃的一道电流在地面急速的窜行,射穿了高个子左侧的小腿,留下一个冒烟的血洞,与他上身那些血淋淋的伤痕一模一样的洞口,“我拖着你!”空急了,想要跑过去扶住高个子。 的确是了!是那些人呼唤出的雷电将男人伤成了这样,他们操控着空所陌生的魔法,火焰雷电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这样一来男人身上满是黑色的焦痕也说得通了。 “傻吗,一起行动就只能当个靶子,都会被烧成灰的,”插在雪地的长枪被拔起,男人背身面对不断靠近的人群,腿部的伤口来不及处理还在出血,“这些东西不是你能够插手进来的,留我一个,我还能尽情施展。” “可是,我已经决定好了要跟你一起战......”空仍是不肯妥协。 “这是分头行动!既然你让我相信你了,那也信我,就按我说的做,”高个子背对着空大声说,只给空的眼里留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在火焰燃烧的热风激打中,“我需要你,其实我们这车队,在护送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讲这个秘密告诉你,帮我,回去找那个胡子,如果他那边也有敌人,可比我这边还难应付,比起留在这里,你更适合去帮他。” 跑啊,求你了......空看不到的地方,高个子嘴唇轻微的动着。 说着,男人扛着长枪向前迈出一步,却因这踉跄的一步险些歪了身子,但他还是坚持着站直,直面那些靠近而来的人群,空看不到高个子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疼痛到抽搐?恼火的扭曲?亦或是和通常那样平淡无惧,但他能够看到男人的背影,无比坚毅,前面是高涨的焰火,他迎火而上。 空听得出来高个子的意思,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逃跑,或许是这次高个子真的没有把握带着他一起,也能够成功抗住敌人的袭击而生还逃离。可自己也早就下过决心的,要为了他们两人努力,要和他们并肩作战。脑海里忽又显现那日被埋葬记忆深处的大火,烧毁了一切的大火,也曾有那么一个男人,穿着相同的铠甲,拿上武器给展露出这样的背影,随后离去再也没有回来,那是夺去了他一切也是唯一的一场大火,一如今日,眼前。 空咬着嘴唇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别给我这个时候听不懂人话啊!”高个子还在喊叫,他显得有些急了。 分明平时说话那么不客气和毒舌,却在这个时候,一点想隐藏的意思都掩饰不了,空心里想着,真过分啊,分明已经明白我的决心了,却还要我留下你一人离开...... 空气里蹭蹭蹭迸发连续的声响,人群里的部分拔出了腰间佩戴的武器,刀枪剑戟,银光挥舞着,围向高个子的位置,那些手持魔法积蓄能量的人紧跟其后,气氛剑拔弩张,下一秒似乎就要开始拼杀,这个时候空还有时间逃跑,或许男人真的可以一人成功而退,他也能与胡子男成功回合,两人绕道树林的另一侧,在某条湖边看到慢是血的高个子持枪归来。 要跑吗?空有一瞬在心里冒出这样的疑问,他也理解了面前敌人的危险,不是区区一些野兽可以相提并论。 “来啊,白昼界的混蛋。”高个子一手抬高比划着,算不上起眼的蓝色法阵浮现,这是空第一次见到高个子使用魔法,魔法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冰凉的水从法阵里冒出在男人头顶浇下,这样多少能够防范火焰烧在身上,他是真的要斗个鱼死网破。 “防范月夜影响的披风受损从而魔力衰竭,导致你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被逼疯神经了吗,部队惨灭,无法救援,只得在这附近徘徊,不由分说的同路过的我们厮杀,”他将手中的长枪对准前方,“这杆枪上留下的血,我也有一笔账想和你们算算,”他环视着周围的敌人,这些敌人并不回应他,仅如疯了的野兽一样用发红的眼瞪着他,“如果你们的眼里还看得进去除人血以外的话......” 要留下来吗?空的内心挣扎,唯一的武器被高个子拿在手里,才刚刚得到训练的他,在男人的帮助下才赶跑了几只野狼程度的他,留下来,真的能够做到同高个子并肩吗? 忽然漫天凄厉愤怒的吼,敌军挥舞着武器砍向了高个子的身体,紧接着是火球雷电在划破空气的尖啸,高个子也吼叫出来,气势毫不逊色的正面前冲,他压低了身子再起身,突然的爆发溅开身后地面的积雪,雪花洒开空的身体两侧。 要跑吗?还是留下来呢?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扭头一个人逃跑这种事...... 高个子切入了阵中,他尽可能的回避,火球裹着电花纷纷坠落,在他的脚边炸开,划过他的四肢肩膀,在他的肌肤上留下更多焦黑的伤痕,他吼叫着,猛砸枪杆,格开一架武器的同时击倒了一名敌人。 “三人持双刀,两人剑盾牌,一人持斧,还有一人执枪......”高个子拖枪旋身,画出半径一米的源泉,将雪花溅射,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两秒的时间记准了前锋的几人。 之后枪尖刺破下落的雪幕,连带着穿透了一人的盾牌,直取敌命。 第四百七十章 孤空(十七) 高个子猛推枪杆,让长枪彻底刺进了敌人的胸腔,又迅速抽离枪身,从敌人的腹部带出一连串血珠,受了伤的敌人仍然狰狞着面孔叫喊前冲,丝毫不因受伤而影响,仿佛已经麻木了疼痛。 高个子暗地咂舌,敌人的心智已经被折磨的崩溃,仅仅只是依靠着厮杀这一本能念头驱动着身体,这样的敌人就更加难以对付,像是在同一群嗜血的机械战斗,任何对于人类的战斗技巧都变得毫无意义,只能靠纯粹的破坏。 可男人皱着眉,他仍清晰的意识,使他每分每秒都感受到遍身的痛感。他忽地左侧闪身,敌人的长枪恰好刺过他一秒前还站立的位置,随后用力探手一把抓住。 “想玩枪?来啊,”高个子侧着脸低吼出一句,他想说我听风声就判断的出你的枪击从哪里来刺哪里去,他锁住枪杆的手无比用力,“我握着枪的时间比起你不知道多出多少倍,每一次都想象着能够将全力都打进你们这样的混蛋的身上。”持枪的敌人被牵引着踉跄向前,高个子奋手就是一带,两三个敌人就那样被迫撞倒在了一起。 他扭身,看见粗犷的身影挪动向后方,而空则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仍滞留原地,彪形大汉的敌人双手捧着凶狠的大斧,那样的斧头一下就足以摧毁两三棵树身,四倍于空那瘦弱的躯干。 高个子想要过去拦下大汉的步伐,可他才刚转过身,曾受雷电穿透的小腿顿时酸软无力,他腿部的肌肉受到损伤了,能够像这样还足以让他继续坚持着行动战斗已属奇迹,火辣辣的疼痛又相继炸裂在身后,他的注意力被靠近空的大汉吸引,那几个手持双刀的敌人见机齐上,刀刃无情又狠心的在高个子的背部连连砍下,血流满地。 “冲我来吗?”空喃喃着抬头,迎面而来的大汉远超出他两倍的个头,下意识后退的他显得那么矮小,可他想到哪怕是吸引过来一个人,也多少能为男人减轻负担,于是就止住了后抬的脚步,“好啊,来,就冲着我,你个大块头,我在这儿......” “你还想我再给你说多少次!”高个子的声音截断了空没有说完的话,空看到飞扑到大汉背上的男人,手臂勒住了大汉的脖颈阻止其前进,又用长枪刺入大汉的手腕迫使其松手,大斧落地。 “可我,我做不到,你说的那样,”空摇晃着脑袋,“你还被他们围困在这里,而我看着,我做不到离开。” 由远及近逐渐闪亮的火光,炸裂的声音接连爆响,伴随着高个子忍耐时挤出牙缝的痛苦哀嚎,像是世间最刺耳的杂音折磨着空的神经。是远处的敌人再次凝聚完成了魔法,又是连串的火球电光轰炸而来,砸落在男人的身上劈哩啪啦爆裂轰鸣。 那是与空自己释放的火团截然不同的攻击,是真正致人死地代表着摧毁的火焰,而现在,它们,那熊熊的火焰正不断夺取高男人的性命。 “别,别这样,”空更加使劲的摇晃着脑袋,眼里涌起泪花,因而婆娑的视野里是火焰成红色的天空,男人沐浴在火焰里的黑影摇曳的像将要被烧尽的纸片,勾勒出宛若随时就能被撕碎的树叶般的线条画面,空怕了,嘴角哆嗦,“别再这样了......” 随后是那些手持武器的敌人再度前扑,高个子锁着大汉的脖颈,大汉也用双手抓住了高个子的臂膀,他被止住了行动,可高个子同样如此,双刀,长枪,被无情的尽数插在男人背后,这群发疯的坏掉的家伙早已不顾会伤及到自己人,仅是杀死敌军的目标作为唯一行动下去的指令,而后排的人群也再度展开新一轮的魔力凝聚。 会死的,要死了,高个子他,男人他,要被杀死了...... 空的内心被名为恐惧的大手用力的扼住,他觉得难以呼吸,眼前画面要变得天旋地转,又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蔓延燃烧的大火慢慢吞噬掉一切,火焰里房梁倒塌,有人离去,火焰里树木烧的嘎吱作响,有人备受残酷攻击的折磨,要离他远去...... “大叔,要怎么做,才能将魔法释放出去呢?”脑海里,胡子男教导他释放魔法时的记忆。 “如果说把魔法看成刀的话,它就像你自我保护而在内心产生的守护牌,你明白了你内心所缺失所渴望什么,魔力遍涌出来填补那些空缺,而你心中最渴望的东西又使你明白该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刀就被拔了出来,魔力拥有了该有的姿态,也就成了魔法......” “我还是释放不出去我的火焰。” “那或许,你的火焰不是用来伤害人的,你的魔法大概是种很特殊的东西。” ...... 高个子被插成了铁刺猬,通红的血液在刀刃间的流淌,敌人们将他从大汉的背上拽了下来,高个子终于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也已经不知道流失了多少血,他被按压在雪地里,解开了约束的壮汉活动着被勒过的脖颈,拾起斧子遍朝向高个子,高个子像是被押在处刑台的罪人,下一刻就人头落地,但那眼神里流露出逞强,透过黏在眼皮下的雪花和壮汉的身影,看向更远处空所在的地方,即使嘴被堵在雪地里,依然像是在用眼神传达自己的话语,想表达的意思也未曾变过。 “不要!”空突然跑了过去,违逆了高个子所想要他做的,可跑过去要怎么做?他这羸弱的身体能阻挡得了壮汉吗?能够像刚刚高个子那样,阻止那柄斧头从空中挥下吗?好歹有把枪也好啊,握在手里也多少增加些自信,没了武器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再怎么想要为了男人们做些什么也果然还是办不到,这样一想,即使是握着枪时一点点的自信,也是男人赠给他的。 高个子的面部呈现出小幅度却剧烈的颤抖,他一定是着急了,着急的想要发出声音,想要直接喊出来,不想要空这样傻子一样的冲过来,那岂不是,和当初的弟弟一样吗。 “不要,不要......”空的嘴里不断哀求出声,“别再让我,一个人了......”他踏着地上积雪奔跑,伸出手要抓住什么,曾经他在空旷的雪地里也是这样焦急的快跑,他伸出手对着天空,那是他醒来时所看到的奇迹。 在那灰霾万里的天空,一抹被月光照散的晴空,他朝着逐渐消失的那抹光景伸手,一如现在竭力的甚至希望手指能够拉长。 后排的人群绕过“处刑台”挡在了空的面前,没了高个子,区区一个小孩子对他们而言不足为惧,即使只是擅长魔法而缺少近身战斗的能力,可对于一个傻乎乎跑来送死的空,他们只需要狰狞的笑着,一齐将手里凝聚成型的魔法,全部砸向正面冲来的空的脸上。 高个子的身体剧烈挣扎,呜咽不清的声音在身下挤出,可他还是被上方的敌人压制的死死,那些刀刃被再度增加刺进身体的深度,像是要把他彻底钉死在雪地上,而壮汉手里的大斧也跟随着成群火球的释放,一起下落。空停下脚步,火球飞来的景象映于瞳孔,火焰的颜色占满他的视野。 “其实释放魔法这种事情啊,一句话那么简单但又很难,这也是为什么骑士里专精于魔法的人数占极少数的原因,”胡子男曾对空解释到的话语,再度萦绕空的耳畔,“但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只需要去想,当你要释放魔法的时候,你心里渴求般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加起来完全能将空的躯干烧毁殆尽的火球与电光,飞落到距离空近在咫尺的地方,戛然消失了,像是被水泼花了的油彩,被抹布拭去污渍那样突然。 魔法爆炸的声音稍晚些才震耳的响起,闪电游走的火光吞噬了空的眼前,魔法没有触碰到空丝毫,而魔法的释放者们则怔然的回头,看着他们后方那些闪电游走的火焰,将压制着高个子的那群人烧成了焦炭,持斧的大汉在散发糊味的烟气里倒下,那些火球闪电消失后的下一秒,突兀又不可思议的,在那些人的头顶出现。 不再传来压制的力量,高个子推开身上那些焦黑的躯干,背后依然挂着刀刃的他重新站起,再抬头,不带怜悯的眼神瞪着那些释放魔法的敌人,传达出凶狠与恶意。 “别再想在我眼前,伤害我更多的家人!”高个子钳住一人的面颊将其推到剩余几人的身上,他看准那些乱成一团的家伙,长枪扫雪上挑,逐一刺过他们的胸腔插成了人串。 第四百七十一章 孤空(十八) 高个子冷漠的一瞥被长枪钉死在大树上的敌人,他的那柄枪曾在逝去的朋友们的血泊里滚过,沾染过他们鲜血的枪身对于高个子一直都那么炙热烫手,现在他把这杆枪作为那群敌人的墓碑,让他们的尸体留在这片雪地,也诅咒他们的灵魂不得升天。 空抬着头看男人的脸,虽激动的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男人的身体就再度压了下来。 “撑住啊!我们这就回去了!”空眼疾手快托住了男人下落的身体,超过他两倍的体重下坠带来的力度让他的双臂猛地一疼,但他还是托住了,将男人的手臂挽过自己的脖颈就连拖带拉的向前走。 高个子早已苍白的面色显露着太多太多疲倦的神色,或许是战斗终于结束,松懈的身心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劳累与伤,他还保持着清醒,在空的搀扶下,双腿时而踉跄的在雪地上挪动,身后留下一长串扭曲的行迹。 “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很快的,让大叔给你包扎,给你治疗伤口......”男人的脑袋倚在空的肩上,空不断说着类似的话语给男人听,他太怕了,这个时候他多想听到男人一如平常开口说着“我自己能走”,“我又不像你那么瘦弱怎么会说死就死”,“唠唠叨叨的烦不烦啊”之类的话语,可是没有,高个子仿佛累的连开口的力气都稀缺,所以他才怕,怕男人忽然间就再也说不出来话。 “求求你,撑着啊......”男人滴血的数量就是脸上泪水的数量,带着等同与自己体重三倍的重量最快速的穿过森林,让空早已粗气连连,他又是哽咽又是开口,鞋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就烂掉了,光脚踩在被血珠打红的雪地上,一旁男人像是陷入沉睡的面颊,许久才有一道气息呼出来。 “刚刚......”突然间微弱的声音让空猛地怔了一下。 “你的魔法,还蛮配你的名字......”轻如梦呓的声音,高个子靠着空的身子说,“干得......漂亮......” 第一次,从高个子的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夸奖,空猛地一吸鼻腔,又用力的迈出一大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忽然看到前方的地面,出现斑斑点点的血迹。 -------- 距离森林边缘稍靠内的地方,胡子男靠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使得他的腿部有些发麻,即使如此他没有稍微晃动一下,能保留的力气多多少少他都尽可能的想保留着,他被迫的微微仰头,头顶抵着树身,向上的视线被层层遮掩的树叶挡下,无法继续看到天空的位置,不过看不看都无妨,反正那里也被灰色覆盖着。 胡子男把拉车的马儿招呼过来,那是当年他父亲一手训出来的马匹里最后的一匹,也是他离开家乡的村子时带来的,在他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家人,这么多年来跟着他满世界的跑路,想来也是匹早已到了暮年的老马。 “想起那些年家里的马逐一被老爸驯服好送去兵营,你还是个刚生下来不久的马驹,”胡子男抬起半支胳膊,马儿低下头用舌头舔着他的手指,又舔着他的脸,脸上的血迹被舔的化开,“我记得老爸每送你一个兄弟,那晚餐桌前他都会垂头难过的叹气,他说他这辈子没干什么让自己开心的事,唯独养着你们,将你们渐渐看出了家人一起,他总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后的家人,一个个被自己送走就再无消息......只剩下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说来有些过分对不对......” 马儿似乎听懂了话,也似乎没听懂,但仍是发出着哀怜的叫声,低头看着自己主人的身上,胡子男遮了遮上衣,倒不是冷,只是想把里面的东西遮住,他一半的衣服泡在猩红的水滩里。 附近的树林传出走路的声音,胡子男顿时警戒的挪动起身子,想要躲到树的后侧,他选了一颗树身粗壮的,也是便于完全藏住自己的身体。马儿忽然仰起头,并不像主人那样担忧害怕,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一种焦急的叫声。 “大叔......”熟悉的声音充斥着迷茫与呆滞,胡子男吃惊的瞪大了眼,竭力的转身。 空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越是靠近出发的地方,地面上沾染的血迹越来越多,他就越是不安,这些血是谁的呢?空禁不住的想,是之前那些负伤逃跑的野兽?还是说......他就不敢想。 直到眼前的一幕出现,他觉得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全身。 出血量完全不亚于高个子的人就那样靠在树上,他的身下是流出的血凝聚成的血泊,整个身体都瘫倒陷入在血泊之中,血液将他的衣服都全部泡红了,仍有血液顺着他额头滑下,空闻到空气里尽是烧糊的味道。 “是你们,终于回来了吗。”胡子男喃喃道,带着复杂的语气。 “喂!”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高个子立即睁开了将要合上的双眼,离开空的搀扶一步一颤走向胡子男的身边,踏入那一摊血泊里,“你也,遇到了吗......” 空看到高个子的背影静立了数秒,那段短暂的时间对于高个子,他到底想明白了什么空并不明白,随后高个子跪倒在胡子男的身边,片刻后同他一样瘫坐下来,发出的仅仅是叹息。 “白昼界的人一直都在尾随我们,我进去找你们了,可很快就遭到了他们的攻击......”胡子男抚摸身边马儿垂下的脑袋,“我跟他们厮战,多亏我的马把我拖了出来......” 空这才明白,原来那一路上的血迹,是受伤的胡子男一路逃跑留下的。 “大叔你怎么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药呢?治疗伤口的东西在哪里?”受到重伤的高个子已经让空足够焦急难过,当见到胡子男同样如此,他彻底抓狂,疯了似的嚷嚷着冲到马车上,在一堆杂物翻来翻去,“我来给你们包扎伤口,药呢?大叔,药都在哪里?” “空没受伤啊,真好......”胡子男靠着同伴,发出感叹,并没有立即回应空的疑问,分明他已经身受重伤。 “嗯。”刚才的行为仿佛只是佛光一现,瘫倒在地的高个子仅仅只是虚弱的回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啊?告诉我需要的药品之类的东西在哪里?”空流着泪大叫,他不能理解,哪怕只是一点小病小伤都需要尽快治疗吗?可为何这二人,遍体鳞伤甚至已如濒死,却还那样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对话,像是早已不顾自己身上的伤。 “我就说嘛,关键时候,你还是会救他的,看你,还是拼了命的样子,”胡子男看着身边同伴浑身上下的伤,这个时候还在努力的打趣说,“看样子我们,都该去和那些家伙们重聚了,”他轻笑一了下,“真奇妙,这个时候,我的心情竟然很平静,像是已经没什么让我留有执念的东西了,”他顿了顿,看高个子一眼,“你也是吗?” 高个子沉默片刻,说出那么一句,“差不多吧,不久前。” “这样啊,”胡子男欣慰的笑着回应,他重又扭过头抵着背后的树身,随着一同呼出的热气开口,“真好啊......” 空抱着瓶瓶罐罐跑到了两人身前,焦急的险些摔趴在地,他找得出绷带,可是那些药品他根本不知道该用哪些敷在伤口上。 “这些我要用哪个啊?”空左手右手各种瓶子抓着在眼前看看,手忙脚乱,“你们快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胡子男轻轻抓住空的双手,止住他慌乱的动作,空怔怔的抬头,胡子男对他露出的笑容竭力却温柔的自然和满溢,可空也只看到了男人的笑脸,仍是没有希望听到的解答。 “有些话,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要告诉你的,放下那些药罐吧,我们自己的身体我们比谁都要明白,仅有的这些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胡子男将空拉近到身前,“我们是为了月夜界运送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扮演成一支普通的车队只是障眼,而我们运送的东西,注定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可能根本无法完好的抵挡目的地,实际上,是这个任务让这个车队成型,也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想来,是件又不幸又幸运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空喃喃着,心里想,什么叫‘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明白’,什么叫‘仅有的东西没什么用’,受了伤就应该立刻治疗不是吗,想要对我说话放在什么时候都好啊,只要不是现在,你们伤的重,你们需要治疗的,“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 胡子男掀开紧护的衣襟,从内衣兜里拿出一块石头来,那是块很好看的石头,淡淡的金光夹杂着紫色的光彩,奇妙的光线映在空的眼睛里。 “就因为这么一小块石头,把我们这一群觉得生死无妨,心里也蒙着和天空一样灰色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也仅仅只是为了护着这么一个玩意,把好不容易相互交好的大家伙,一个个的又永远送走了,”胡子男最后看了几眼躺在手心里的石头,随后拉过空的手将石头放进他手中,又将他的五指合上,“这个东西,把它交给驻扎在下个村镇的骑士团,你应该也会得到骑士团的保护吧。” “我不要什么骑士团,我又不认识什么骑士团,我只认识你们,只认识你们两个啊,”空使劲摇晃着脑袋,“为什么这么说,是要我一个人继续去后面的城镇吗,你们,不陪我去吗?”强烈的不安感冲撞着空的脑袋和心灵,要把他的大脑都撕裂。 空叫嚷着,忽然被胡子男一把抱在了怀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滚落在空的肩膀上,空感觉到一股热感顺着自己的肌肤滑落,在这个空气寒冷的冬日,显得格外滚烫。 “我说过吧,这个车队,都是一群得不到救赎的浑浑噩噩的家伙们聚集的地方,所以,我要感谢你,空,感谢有你的出现,那天你忽然从山上摔下来跌到我们的车上,现在想来像是天赐一样,”胡子男哽咽着说,纵然他这般懂得展现乐观的糙汉子,此刻也不得不败于泪腺的阀门大开,“到底过了多久呢,我的父亲死后,我娶妻生子本以为平平淡淡,却又变故横生妻子皆亡,我的儿子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能和他见最后一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最后想给我说的话,可我都听不到了。” 空呆滞的任凭男人拥抱,听着他独述。 “谢谢你啊,在最后的时间内,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作为我们最后的家人。” “你在说什么啊......”空呢喃着。 一旁沉默许久的高个子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血滩里大片深红色的水花,他不是故作沉默,而是彻底陷入了昏厥,空再度焦急的从胡子男的怀抱里挣脱,跑到了高个子的身边,他大声的喊叫着男人,可倒在血泊里人就是不睁开眼,不发出一丝声音。 “空,来搭把手,”胡子男扶着树身站起来,他披着被血完全侵染的褴褛衣衫,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烂掉的破皮囊,“我们把这家伙抬到车上,该走了。” 空愣了一下,随后欣喜,胡子男说该走了,尽管他们两人各个身受重伤,可三人齐聚就可以驾驶马车继续赶路了,如果来得及赶到那个什么骑士团的驻扎地,肯定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吧,在空的心里,他觉得一切终于要变回了正常,刚刚胡子男的一段话,仿佛仅仅只是一段触景生情。 胡子男竭力扛起高个子的身躯挪步到车前,空跳到车上接应,不远处的森林忽然传来脚步声。 “已经追过来吗,”胡子男倚着车身绕道自己的爱马身边,马儿看到主人过来立刻凑过去头,接受主人爱抚自己的鬃毛,“抱歉了老伙计,这次是你比我要坚持的久点,都说老马识途,就剩接下来的一段路,拜托你了。”胡子男俯下身在爱马的耳边说着,马儿像是真的懂了主人的意思,发出哀婉的轻嘶。 “是那些追我们的人来了吗?大叔快上来!”空听不到胡子男的一番低声耳语,只是急迫的伸出手,想要拉胡子男一把。 胡子男看着空的手,却退后了几步,在空疑惑的注视下,他也注视着空,忽然说,“空你曾说,在这个年代,却看到了也夜空吧。” 空一愣,然后点点头。 “现在看来,奇迹大概真的有吧,”胡子男笑着说,“我现在,就正在注视着,夜空。”他忽然一掌击在了马儿的屁股上,受惊的马本能性的仰蹄长鸣,同一时刻他们身后响起震耳的爆炸声,燃烧的火焰点着了附近的全部树木,迅速变得焦黑的树身逐个倒下,马拉着车冲出了蔓延的火焰,向着远处狂跑。 “对不起,看样子,果然我的旅途还是要在这里就结束掉,虽然从一开始就做到了心理准备,虽然中途发生了这样想不到的事情,这些家伙球追捕穷,总要有人拖一下他们的,”胡子男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看到坐在车上的空冲着这边放声狂叫的样子,他背过身,面对着后方的大火,“他们的火,烧没了太多太多了,至少,哪怕只是一次,让我这没什么用的魔法,派上一次用场。”他的双手凝聚出水花,他的脑海里,记忆的画面,男孩的身影在火焰的吞噬里挣扎着,哭喊着,叫喊着他的名字和对他专有的最亲密的称呼。 “你终将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家吧,在那之前,我们先稍稍陪着你,”胡子男嘴角轻轻扬起,“不知在何方的人啊,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不知你们是谁,但求你们,请接纳和善待他。”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还未开始就结束的地方 星台镇,旅者经过的时候会在年迈镇长的指引下,在镇中央耸立的大石柱前驻足,那是纯粹天然形成的造物,内部中空,柱子顶端呈阶梯状,可站人,传言曾有人为患不治之症的父母常年四处求药无果,绝望之际爬上柱顶对天祈祷。后来人将内部凹凸不平的壁面凿成台阶,人们便能穿过内部去往柱顶,又有年迈的巡游者站于柱顶遥望天空四周,称星空汇聚的中央,若有一天天神怒了,这里的天空将是其唯一善心打开的窗口,此谣传也不知可信度几何。 战争开始后的第一年过半,战火几乎就要遮盖月夜界大半疆土,石柱被魔法无情的轰炸,如今只剩下一堆碎石堆积在镇子的中央,无人去搭理。再然后星台镇也成为废墟。 胡子男的父亲在这里建有马厩,亲手养大一匹匹马又一匹匹的送走,去世葬于地下,镇子靠西与野外相连的地方,是他家的番薯田。 如今,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之谈,无意义了。 一切结束的地方。 镇外的街道的远方出现疾驰的黑点,黑点逐渐放大,听得到愈发急躁的马蹄声,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噪响,更多的时候声音消散在厚实的雪堆上,只有闷响。 镇内苟活度日的人们相继离开那些断壁残垣的墙壁,双臂裹紧衣物单薄的身体,围挤在镇子的入口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探出脖子来仰望,像是一座座被遗忘的望夫石,一幅幅面孔流露出的皆是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远方的马车能够下一秒就来到眼前。 像是一种已经死死烙印在这群人身体内的本能,成为他们唯一活下去时所进行的反应,唯一的生活方式。 随后马车终于驶来,并不是过去那样的一长串车队,没有大量的运载物在车厢上堆积成小三用布盖住绳子扎起,也没有驾车的骑士们下车解下货物的包装。但这些人依旧迅速的凑近到马车的后方,也无法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他们是否存在疑惑,仅仅只能从他们的行为里看出他们仅有的化为本能的饥渴,他们的表情一成不变,目光呆滞,面容狰狞,张开的唇齿粘着口水,从发黄的牙齿上下滑。 这次,他们没有如愿以偿得到来自骑士团的救济,这不是运载粮食的车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车,空旷的车厢上什么都没有,一个看上去宛若沉睡中的男人的身体躺在里面。 于是人们发出着不一的嘟囔声,表达着各自的失望离去了。 “救救他,快救救他,有没有谁能帮帮忙,请救救他!”被人群所忽视的,趴匐在马身上的人儿却对着周围人大声的呼唤,发出求救。 无人回应。 即使是那些救援的车队,这些人所关注的,也永远都只是车上所载着的东西,而不是那些驾车的人。 “拜托了!拜托了!谁来帮帮吗?有谁能救救他吗?有没有谁?”男孩的声音在这片地方显得格外清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沉默,没人出声,没有自然音,大雪无声的降,只听得到男孩一个人的嘶声裂肺,仿佛是这里唯一的声音,许久后的第一道声响。 人们相继离去了,一如他们刚刚靠近过来,他们现在又要回到那一座座破损或倒塌的墙壁前,靠着,坐下来,对着天空发呆,重复着千篇一律的事情,一声不吭。 “我求求你们了!谁都好,怎么样都行,只求你们救救他!要我做什么都......”男孩左右四顾,看着人群,看着从两边逐渐离去的那些身影,他抓着那些人的手臂,却被那些迈着步伐的人给扯倒马下,摔在地面上。 “我求求你们,有没有谁......”空刚从雪地上爬起,又抓着一个走过去的人的脚踝,他向后拉扯,那人向前走着,两副虚弱的身体同时又倒在地上。 “能不能救救他,我求求你,”空只抬起被雪花抹了一层白的面,望着被自己拉住的人,“他,他受伤了。” 那个被拽倒的人侧着身子转过身,他没有因空无理的行为所生气,空与那人对视着,猛地一愣,不如说那人的脸色所透露出的信息,好像连生气这种基本的反应都丧失了,那只是一副干枯煞白的面颊,一张似是而立却满貌苍老的脸颊,木讷的表情和空洞的双眼像是在传达出一个意思,“你在干什么?”“什么是救他?”“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即使是不吭声,也让人隐约能够理解。 空的手不知觉的卸力,解脱桎梏的人爬起来,重又回到原路返回的村民的队伍里,身旁彻底无人了,空看着那些人摇晃着瘦弱的身体走回镇内,口里还在机械似的发出声音,越来越小。 “求求你们,救救他,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从大喊到哽咽。 为什么,没有人呢...... 空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活人镇,为什么那些人的表情想是在说,救人是什么,为什么要救人,仿佛救人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于他们的观念里。 马儿垂头,对着趴在地面的空发出哀婉的声音,把温热的呼吸吹在空的面颊上,虽然这个动物并不知道,它呼出的热气在触碰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就彻底凉了,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人里外都发寒。 空爬回车上,去碰高个子的身体,高个子依旧闭着眼,身体比起之前,几乎要冷透了。空推搡着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叫他,可还是唤不醒他。 后来的一天,空驮着高个子的身体穿行在整个化为废墟的镇内,他并不会架马,纯靠动物本能的马在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后,就不会再自己行路了,但依然跟随在空的身后,似是把空当成了最后可以相依为命的人。这个镇的小路上,处处能见到三个影子,小人驮着大人,不再拉车的马跟在两步远的后方。 只是那些蹲在墙壁旁的人们,未曾有一个注视他们。空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发出求助,他跪在地上求助,磕破了脑袋求助,无果。 最后路上可见的人越来越少,只到百米外都再无活人的身影,空觉得自己走到了这个镇子的另一头尽头,他终于走遍了整个镇子,也目睹到一次那座坍塌的石柱,虽然他并不可能认得出这就是许多年前在那栋宅邸里从书本上见到的镇内标志物。 却一无所得。他跪坐在地上,无力的倒向一堵墙,像是这个镇内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们,空抱着高个子的身体,高个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哭了。马儿凑到空的身边蹲下,空感觉得到这个动物在瑟瑟发抖,大概是无法忍耐寒冷了,其实他自己,也快被冻僵了,冻僵到甚至失去了对外界的知觉,缓慢的心跳透过马匹的肚子传来,空还感受得到,这个生命身上的温度,像是世界上最后一丝热度。 他依旧在流泪,没人听得到。 --------------- 空在梦里又见到了夜空,他在那个雪原醒来,追寻着远去到天边的那一抹唯一的夜色,踩踏着能够埋住脚腕的雪地,飞也似的奔跑。 那天,为什么他没有死掉,为什么会在那些醒过来,还让他看到了那仿佛,永远只能存在幻境里的一幕,他这样想着,胡子男曾说,从战争开始,天空就诡异的被灰色的阴霾完全覆盖,虽也有过流言传说,若是真的哪天能在这样的年代里看到夜空重现,大概他会是这个世界上得到了救赎的人。 就那样睡在雪堆和寒冷里,是致命的,空再醒来时,被一股宛若许久未闻带着熟悉的飘香所吸引,他心里一惊,立即摇醒了身边的马儿,将高个子的身体背了起来,可高个子的个头是他两倍大,他吃力的抓紧了高个子的手臂,高个子的下身还拖在雪地上,空追寻着那股味道前进着。 那股香味疯狂的刺激着他的味蕾和神经,谁能想到在这样的世界里,在这种可谓死了的镇子上,还能出现这样诱人的气息,让他想起之前无数个夜晚,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等待着架起来的狼肉逐渐烤熟。 像是在沙漠发现救命的绿洲,他迫不及待的向着绿洲走过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一切开始的地方 所看到的,的确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那是一块被架在火坑上的瘦肉,尽管量少的可怜,大概不过一只野兔或成年公鸡大腿的大小,火坑简陋的算不上火坑,屈指可数的矮细树枝拼在一起烧出微弱的火,大概是这附近唯一能找来的,还没有被打湿到不能用的干柴。 那样小的火,其实根本烧不熟肉的,空跟着男人们经历那么多晚,他自然也明白了这些事。 可在这样的世界里,即使是那么一块烤不透的肉,依然是某些人的救命稻草,空站在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男人将三根树枝搭建的超简陋架子上拿起,撕开成两份分开,一份给一个女人,一份给一个孩子,孩子被紧紧簇拥在男人女人间。 一火坑,一块肉,三个人,拥挤在石头拼凑搭建起的,宛若堡垒一样的小型屋宅内,也只够挤得下他们三人,搭建用的石头大多数有破损和焦痕,空站的位置,这些光景刚刚好能透过破损的空隙进入他眼里。 孩子捧过肉大口撕啃,女人抓着肉小口小口的吃,呈现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拄着一根不知哪里拾来的棍子揽在怀中,咽着饥肠辘辘的口水时不时盯着“堡垒”外,孩子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女人立刻将手中不过咬下两口的肉递过去,随后一副饿坏的样子,拾捡被孩子弄掉在地的肉渣塞进嘴中,男人捂住作响的肚子。 空想要踏足过去的脚,不由得停住了。 “有肉吃了你会醒过来吗?”空的声音荡在冷空气里,无人回应,“我,我要的来吗?”他流下了泪,泪是热的,下滑的时候粘在了另一个人脸上,那人的脸是冰凉的,冰凉的和周围的空气一样。 一声狗的哀惨鸣叫贯通在这让人打颤的空气里,空看见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惨叫着冲出了出来,男人挥打着棒子跟着冲出了堡垒,站在自家屋前生气的嚷嚷着,那大概是只饿坏了的狗吧,人都饿坏了,何况本身就沦为人类食物的狗呢。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男人挥舞手臂时,手中的棒子上腾起一缕几乎透明的青烟。 他没有想到,去疑惑自己,为何站在那么远的地方能看得这么清楚,像是无视了这之间的距离将远处的光景放置在眼前。 空想到那一个个夜晚,他忽然懂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接近的了,那一个堡垒,一个火坑,三个围在一起的人,便是一个不容打扰的完整。 狗儿奔逃着,对男人赶跑时的畏惧模样太过夸张凄惨和慌张,大概是曾从人类的爪牙里幸运的活下来的一只,空向一侧走出几步,可能只是触景生情而来的同情,追着落荒而逃的狗的身影,目光却落在那一堵残破墙壁的后面。 一个银灰色长发的少年,依靠着墙壁微微将要倒在雪地上,狗儿跑过残墙,速度才渐渐放慢,它在少年身前停下,在少年面前徘徊,少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面无血色,像是冰雕的被遗弃之物。 或许是觉得互为相同之物,狗儿并不害怕这个突然出现在附近的大块头,冲着少年发出几声虚弱的叫声。 “汪......”少年也盯着跑到自己眼前的狗,空听到他的喉咙挤出的那一声细若蚊蝇。 还有一个,和他一样,驻足在那燃着篝火的堡垒前,不敢踏近,只是那样遥望着,又是羡慕又是畏惧又是落寞。尽管离得那么远,少年也不可思议的注意到了空的存在,像是要竭力一般微微侧过去头,和空的视线对上,空有些不知所措,立刻转过身离去了。 不知道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是那群瘫在街道两侧的人影倒着回放在视野两侧,从废墟的断壁残垣到不见人烟的荒枯草地。 “明明是你这样对我说的,如果不想别人伤心,就不要轻易的死去啊,这些都是你给我说的,可你却没做到。” “汪......”空驮着的高个子的背影,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 他再爬起来时,四周都下着染上浅红的细雨,粘稠的雨滴打在身上,那种似真似假的温热感,仿佛又不是雨。 头痛折磨着他刚刚苏醒过来的大脑,像是有电流在脑内的各条神经上串流刺激而过,他仍然模糊的视野上下起伏。空抬起来无力到要来晃去的脑袋,视线里是一片火烧的通红,熟悉的粗犷背影跪倒在远方的地面。 “大...叔?”他困惑的呢喃出声,很奇怪,耳边能听到的,只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风或鸟鸣,也闻不到烧焦的气味,像是一出音质受损的画面播放。 不知为何,他分明被发疯的马一路带走,醒来却又回到这个分离的道口。 “是你吗?”身体奇迹的涌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丝余力,空向着胡子男所在的前方起身迈步,“大叔!”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尚有的气力能支持他发出多大的叫喊,可仍是竭尽全力的撤开了嗓门。 以目视那根本算不上太远的距离,可是胡子男却像是根本听不到空的呐喊,依然保持着背对的姿态,他踉跄着直起摇晃的身体,大肆挥舞双臂,魔力转化成数不清的水花激射四散,对抗着不断袭来的火焰。 但面对敌众我寡的战局,他仍然是迅速的节节败退,被一次又一次的压制在地,火舌窜腾在胡子男的衣服上打滚,烧烂布匹和肌肤,空听得到胡子男的口中发出忍耐疼痛的声音。 “就算,就算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趟不归途,至少这个孩子,是无辜的......”空听到胡子男说,随后又见他正面被密集到无法抵挡的火球击中,倾斜的身体似要向后垂下。 “他应该,继续活下去的,好好的......” 空心里说不啊,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上来马车,为什么要留在那里同那些多到根本无法对抗的家伙战斗啊,那样,只会白白受伤而已..... 他只是不知道,如果没有一个人留在那里当诱饵,就连载着他们驶走的马车也根本没机会成功跑到村庄。 穿着铠甲背披斗篷白昼界士兵们成排静矗在两侧,大部分人随意的坐在地上,几十双无神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空向前跑的身影,并没有阻止乃至靠近空的意思,像是一群置身于外的旁观者,空也无暇顾及他们。胡子男接连倒下的凄惨身影不断映照进空的瞳孔内,他来不及释放出去的水花,混合着他汩汩涌出的鲜血,被打散开来,化成红色的水滴降雨般笼罩在后方空的头顶,那些水滴穿过空的身体。 空又惊恐又难过,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跑了,冻僵结痂的双腿早就麻木无力,只靠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劲儿支撑着,但为什么呢,胡子男的背影,一直都距离那么远,像是他跑着,前方呈现的景象也在以相同速度拉开距离,他怎么都追不上。 “以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方式,拥有一个更长久的,更好的归宿......”胡子男不断流失他那仅有的生命力,口中依然念念有词,他并不是再对什么旁人说话,只是自言自语,像是要在人生的最后,把想说的话说完。 “啊,都这么久了,父亲,我的妻子,我的儿子.....”胡子男终于跪在地面上,双腿再没能又一次的完成站起来这个动作,一枚闪着亮光的东西掉在地上,更前方的火焰里有黑色的斗篷摇摆,斗篷下的人在掉落物前微微附身,随后像是愤怒着,一脚踩踏在上面。 “我终于能去见你们了......” 空大喊着“不要!”,“住手!”,他已经亲眼见了那个人倒下,不能再看到一个,他身后那些无数靠墙的人影向奔跑中的他投去疑惑的眼神。空看到那个穿斗篷的男人手里凝聚出与之前那些都相同的东西,不再是单一的火球,只是眨眼的时间,七八支烈火的长矛浮现高空。 胡子男趴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了,身下流的的全是血。 “住手啊!”歇斯底里的呐喊,空多想下一秒就能扑到胡子男的身边,他虽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魔法,但能够像之前那样再使用一次,就可以把火焰长矛转移走,多少能够挽救一下胡子男吧。 在空注意不到的地方,胡子男曾交付给他的东西,在他衣服内兜里闪着明亮的光。 斗篷人的手挥下,像是敲定执刑的钟声,长矛全数而落,贯穿了胡子男身体的各个部位,火焰开始扩散,将要爬满男人整个身体,将他彻底烧成灰烬。 一切尘埃落定,空的速度减缓下来,他呆滞的继续向前挪步,他之前那么拼命的想要靠近,可距离丝毫未减,如今胡子男要死了,那目视不会超过百步的距离,终于变得正常可以缩减了,空的眼里如死灰,慢慢走到了胡子男的身后。 他也跪在地上,想要去触碰男人,双手向前搂抱,竟是扑了个空,他的身体直接穿过了胡子男的身体,趴到在地面。 即使靠近了,也触摸不到。 “为什么啊,我明明才刚刚认识了你们,我还想,跟着你们去更远的地方......”空流着泪说道,他触碰不到男人,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得到自己的话语。 “虽然你已经听不到我说的话了,空啊,最后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空一愣,耳边是胡子男微弱的声音,胡子男听不到他的话,但是他听得到男人的声音,“让我们这些心死了的人,还能没有顾忌的离开......” “是你让我们再次感受到,无论谁出生在这世界上,总还会被什么人爱着的......”胡子男继续说,空继续哭,“所以也要,努力的去爱别人,无论你遇到什么痛苦的事......” “伟大的夜之女王,如果你听得到......”胡子男说道一半的话被斗篷人奋力的脚踢连带着踹开,像是话里某些词眼激怒到了对方,空惊得抬起头,转身前的瞬间,他瞥到一眼斗篷人外露出的手腕,这个伤害了胡子男的人的手腕,那人的肌肤上有印刻着无比复杂的红色纹路。 空趴到胡子男身边,他知道自己的声音男人听不到,可除了用力的喊叫还有什么其他能做的呢,就这样他又慢慢垂下无力的脑袋,依然是直接穿过了胡子男的身体,抵在了地面上,额间感受到雪的冰凉和泥土的粘稠。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胡子男的双眼失去色彩,声音小到已经要听不见,“现在我去陪你了,我的孩子,你能够原谅父亲我了吗......” --------------- 镇外紧邻的一片田地,高贵的女人与其仆从站于树后的暗处,观察着轨道在田地中央的空的身影,空衣兜内正发出着闪亮的光,一层近乎透明的领域围绕着他展开,领域的内部,周围的空间被扭曲成另外一幅影像,像是能将画面变成现实效果的放映机。 “真东西在他的身上。”仆从在一旁低语,手指捻着一枚细小的碎片,发出着和空身上同样色彩的微光。 “在未来也会是我们的,他现在,需要被引导,代替我们逐渐接近被月夜界所保管的全部碎片。”女人说。 “我的主,您相信我的实力吗?” “我相信,但也相信对方的,我的妹妹将她手下最强的神官送下来,来统领起这半个世界,将整个世界作为存储和保护碎片的机构,或许你可以侥幸成功这一次,但未必次次有效,我们都还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来创造‘锁’,这段时间都是得到‘钥匙’的时候,”女人说,“我们借助了这样的战争,却依然不见成效。” “我们不是神,只是在扮演这个身份,我总是担心你没有记住这一点,”片刻后,女人又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当成下棋的人。” “我知道了,谨记您的话语。”仆从说着,斗篷下的手却在加力捻着那枚细小的碎片。 “现在,再等等,还不到引导的时候,”女人说,“他的体质很完美,能够帮助我们冶炼出钥匙,是个完美的熔炉。” --------------- 空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像是把泪都哭干了,衣兜内不曾被他注意到的光线已经消失,四周的风景也不再是那个他被迫逃离的树林,身边没有燃烧的大火,未知的杀手,更没有了胡子男的身体。 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只大约认得出,旁边不远处挨着的,大概是他所来到的这个城镇,稍靠前些,还可以看得到马车当时行驶过来的大道。 空已经可以熟练的催动起魔力,他就找到那片田地旁的树木就地坐下,遥望着大到陌生的世界,又低下头来望着手心捧着的火苗,那团他可以唤出的火焰,竟比起最初时,越来越小了,像是他今生只够召唤出这一团火焰,它会渐渐流失直到消失不见。 这火焰,大概是男人们能给予他的,他可以用来怀念的,最后的遗物。 他开始想胡子男,想高个子,想到最初他追着夜空的奇迹一路狂奔,摔下山崖,醒来是胡子男小心翼翼想要搞好关系的样子,想那火堆的温度和光,还有番薯在火焰上逐渐烘烤熟制发出的清香。 想高个子带着他练枪,他们一起打猎,想胡子男教自己魔法,他们一起绕着火坑吃饭,想高个子每晚都坐在一旁守望。想高个子不爱说话,胡子男却总是滔滔不绝,想高个子提起自己弟弟时的样子,想胡子男讲自己的家乡,他爸爸建了一栋马厩和一片田地,他还要带着自己回家乡烤更多的番薯,那些番薯大概都快熟了。 空怔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刨开自己身下的泥土地,这里就是片天地,他被胡子男死去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给引导着,最后竟跑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是胡子男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身上沾满了被打湿而粘稠的泥巴,最后在刨开了快到半米的地方,他从地下,找到了第一个被埋在下面的,仍未熟透的番薯,但用火烤制下,依然可以让自己活下去。 空又哭了,抱着那块番薯,用力的抱着。 “我,我会活下去的,我会活下去给你们看的,”他忍耐着那心脏要被撕裂开来的疼痛,仰头冲着天空开口,哽咽,“你们看着我啊,看着我,我做得到,我会活下去的啊。” 他们死了,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如果自己也再死在这片雪地了,他们是不是,会伤心呢。 不能让他们两个伤心的,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空抱着那块番薯在田地里坐了两天,他把高个子给埋葬在附近,还找到了化成废墟一部分的胡子男的家和那个马厩,他将那些东西简陋堆在一起,堆在高个子埋葬点的上方,马儿多陪了他一天,也倒在雪地里再没起来,他就把马儿也埋了。 空将番薯塞进衣服里好好的护着,一路上尽可能的避开那些游荡在街道上的原村民,他起初迷了路,像是没头苍蝇样乱转,最后终于在绕过某栋没有完全坍塌的房子后,看到了那个靠着墙壁,似乎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 有着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已经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空有些慌张,靠近后发现他还睁着眼睛,手指依然在小幅度的晃动,还好,还活着。 “我能不能,在你旁边坐下?”空告诉自己,要努力露出笑容,他回忆着自己醒来是胡子男的表现,咧起嘴露牙,希望自己不会表现的那么吓人,“给你这个。”他将番薯从衣服内掏出来,放到少年的脸前。 少年的视线被吸引,他先看到了番薯,又努力挪动着贴着地面的脑袋,想看清楚来者。 “虽然现在是生的,但我有办法让它变得好吃,”要心平气和的说话,空在心里重复着告诉自己,“虽然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这到底怎么做到的,”他伸出手,那团火焰就浮现在掌心里,“很奇妙吧,我会用这东西把番薯烤熟的。” 他深呼吸两口,觉得自己脸上成功挂着微笑的表情,才扭头看向一旁是少年。 “一起吃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空,夜空的空。” 是这样的么,大叔,那是你面对醒来的我,就是这样的感情和感觉么,空心想。 少年瞪大了眼睛,但只是不易察觉的微妙的幅度,像是在惊讶,眸子里映照着的,是一手持食物一手控火的男孩,笑着的样子,男孩的身后,天上的灰霾仿佛要散开,他的瞳孔里,投下一片星斑璀璨。 “我,我没有名字......” “那......我想想,”空绞尽脑汁,“我就叫你......” ...... 第四百七十四章 空之忆(一) 月夜界时值战争,某年,一个男孩带着另一个比他小的孩子,敲响了某座兵团驻扎地的大门。 夜里营寨内燃着灯火,但在营地的门口,有一道更为明亮夺目的光线闪烁着,但也仅仅只是手心那么大的一块光斑,若是将其放大数倍,那光芒的强度足以让附近所有的光线显得黯淡无光。 守在门前的骑士们低头望着光芒的源头,以及携带那物品的人,不知所措和棘手顾虑同时表现出来。 “所以说,先把这个交给我们保管,我们也会为你们准备好居住的地方。”一人这样说。 空将那枚自己并不了解的石头护在手心里,一副不愿轻易交出的样子,那惹目的光线暴露在外面的时间不过半分种,就被他合上的双手又遮了起来。空并不是不想妥协,他只是有所忌惮,这是男人们最后交给他的东西,我不想随随便便就递给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尽管那人的铠甲上,雕刻着一模一样的蔷薇花纹。 年纪比他还要小的男孩更显得怕生,躲在空的身后不敢露头。 “你,你们认识大叔吗,他的下巴有着特别密的大胡子......”尽管下了决定,空依然对如何踏出第一步而忐忑不安,他看到穿着铠甲的人说话的同时,手就朝着自己伸了过来,朝着自己手心包着的东西。 空忽然觉得,对方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得到自己的东西,这样的想法,足以构成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尤其是对于身处他这般现状的,一个孩子。 他不由得侧过身去,包住石头的人护在腰间,像是在小心翼翼护着,世界上仅此一个的东西。 最后可以依赖的人也永远的离去,这世界再无他熟悉亲近的地方,然而他依然要在这个无比陌生的世界里活下去,强迫着自己不能死,于是他对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充满着畏惧和警惕。 “谁?你想问我们这里的一员吗?”伸手的男人面露疑惑,他窘迫的看了眼身旁的同伴,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尽管已经适应了抗争艰苦习惯战争的士兵身份,可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却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孩子。 “是跟我们兵团的什么人有交集吗?” “可能吧,说到底,真的应该相信这个石头是那种东西吗?”一旁的守卫跟着说道,“偏偏重要的东西是经手一个孩子带来的,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扯。” “但是从特征上来说,和上面发下来的通告很吻合......”蹲下来的骑士显得有些迟疑,其实他也明白,或者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个能引起两界战争,成为全骑士团上下拼命搜寻和保护的东西,就这么简单的被一个孩子在寒冬里带来,任谁都会觉得天方夜谭。 “话虽如此,可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我们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了......” 骑士们尽量压低声音的谈话,依然进入了空的双耳,那份话里所充满的质疑。 “我说的都是实话!是真的!这个东西,是大叔亲自给我的,这是他们留给我的东西,”空忽然开口大叫让守卫们愣住了,他极力的辩解,“我答应了一定要把这个送到骑士团的,我一定要带到的,这是我,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你们信我......”刚辩解时的样子是那么激动,说到这里却又突然一副失落的模样。 守卫们觉得自己快被这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弄晕了,说激动就激动,说感伤就感伤,情绪复杂丰富倒让人难觉得这是一个孩子身上该有的表现,那些无家可归难以生存而被带进难民收养区的孩子他们见得多了,那些或是畏惧,或是无神的眼睛也同样见得多了,比如那个躲在男孩身后更小的家伙。 可唯独这个男孩有些不同,他努力护住东西的样子像是在机警的警惕着周围的一切,自我保护,不容靠近。可他又为自己所说的话竭力的证明与反驳,像是在守护一件比起自己的饥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信你,所以能不能跟着我一起走呢,我们会负责把你带进收养区,那里有能够分发给你和你弟弟的食物与衣服。”守卫在空的面前蹲下,尽可能的露出好脸。 空身后的男孩嘴唇轻轻的抖了一下。 守卫的手不再向着空手心里的东西,就那样伸在他的面前,可空低着头盯着那只手,显得犹豫不决。 守卫们的话语和其中的语气依然萦绕在他的耳畔,他忽然觉得自己身处在又陌生又疏远的世界,一如第一次在雪原里醒来,他彻底失去了那个有着华丽穹顶和长桌的屋子,如今,他才刚刚融入那两人所拥有的大家庭,却又很快又失去了他们。他想象他最初醒来时所奔跑的雪原是那么的开阔,大到他看到尽头,像是这个巨大无边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和事,对他而言都是陌生无比。 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去接眼前这人的手,这个时候的他,还有些害怕。 空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去一步,可左脚刚后撤,就觉得背部撞到了什么,他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那个和他处在同样境地的,答应跟随他的,一个伴儿。 他把脚收了回去,站在原地踌躇不安。 “我该怎么做呢?我会遇到什么事呢?大叔......”空心里想。 守卫见空一言不发也无动于衷,又准备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们也知道这个年代里这样的孩子太多了,那些受过伤的,身形都遭受现实凄惨所折磨的孩子,自然有很大很大的心伤。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当那为首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在营地门前,空还未抬头,就猛地感受到恶寒,那是种让你想要完全排斥开外,由心而生的颤栗和拒绝。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顿时出现这样的感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来的不曾属于他的,全新的一种体验,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体内一种特有的体质,在某次契机的刺激下,逐渐得到解放,而他仍然不会控制这份能力的释放。 “戴斯队长,任务辛苦了!”守卫的骑士立刻行了骑士礼,表现出尊重的模样想,显然对方是他的上级。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来寻讨食物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那人从马上下来,随从立即牵住马先行进入营地拉向马厩。 “估计是的,不过......”一名守卫凑近到男人的耳边低语。 空紧张的缓缓抬起头,体内的汗腺受刺激般的疯狂涌出汗液,他颤颤巍巍,恐慌的感觉让他回想在森林时,他和高个子被那些只剩下杀意的敌人们围攻,那是种让他觉得自己将要面临死亡的畏惧。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呢?为什么这种本应受到危险而刺激出的人体本能,会因为一个人的靠近,就强行出现并缠绕自己的身体与精神? 空的眼里,男人泛着青紫色的面孔被映照出,瘦长的脸型加上耳垂勾起的发梢,诡异的外貌形如阴府的鬼差。骑士在男人身边耳语,大概是听到了关于空的消息,目光尖锐的眼珠转向了空,两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空忍不住立刻低下去了头,而在低下去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从男人脸上看到了嫌恶与反感,他们眼神对上的刹那,男人的额头明显挤出了厌恶的皱纹,但也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想不明白男人的存在本身为什么让自己如此抗拒,对方又为何同样厌恶着自己。 太诡异太奇怪了,这个巨大的世界光怪陆离,对他这个刚刚步出家门的孩子太陌生太不友好。 “你们一会儿,马上就把这俩孩子送到该去的地方去,”戴斯对旁边的人下令到,随后快步走到,不是逼近到了空的面前,“把你手里的东西亮出来!”口吻生硬严厉。 空觉得那股恶寒越发胀大,他惊恐的发现男人的脸孔到了自己身前,对方不说二话直接便抓住了空的手臂,迫使他松开手掌,力气大到抓的空手腕发疼,男人并没有因空是个孩子就把握了分寸。 “我,我不给你!”手腕被握住的瞬间,那股抗拒感达到了最大,男人的肌肤像是带电一样,触碰到空的身体让他禁不住发起抖来,他将这份抵触表现出来,便是言语上的拒绝和身体上的挣扎。 可一个孩子的力气那里挣脱了一个久经战场的大人,男人不顾空的抵抗,将他紧握的五指一一掰开,亮出手心里的石头,石头的光芒再一次绽放在四周,即使只是这一点算不上强烈的微光,起明亮和绚丽已足以征服周围人的眼球。 “哦,看这光,多美啊,”戴斯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像是爱好古玩的狂热者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名贵珍宝,又像是喜爱美色的男人见到了绝世的艳姬,“还有从中涌出的汩汩波动,平稳却又处处带着饱满感,庞大到要溢出却又完美的盛载其中,就是这东西,这石头就是那东西,是启......”他另一只手缓缓伸出就想抓住石头,手指微微抖动,像是生怕粗鲁的行为玷污了石头的神圣。 空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指尖就要碰到启示录,他心里百般不愿,唯独这个男人,这个不知为何让自己产生巨大抵触的人,唯独不愿交给他,可空再怎么挣扎却也难以挣脱开男人的桎梏,他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上。 戴斯的视线彻底被石头吸引过去,才没能注意到空这一过激的反抗,尽管不痛不痒,但没有提前的心理准备仍是本能性的在受到刺激后松开了手,随后一脸气急败坏,略显狰狞的面孔展现出超乎正常的厌恶感。 “你这个!”他话都说不完,竟气到不惜在众人的注视下冲着空伸出巴掌,想要一掌打下来。 空从约束中脱出,立刻抓住身后男孩手,抱着石头向后推开,脸上的表情也换成了高度的警惕。 “总团长!”后方的骑士们忽然站成了一排,嘈杂的私下交谈声忽然戛然而止,只剩下铿锵有力的异口同声。 戴斯也立即起身,在某位人物的面前,他也顾不得一切,身为众人尊重的队长也和普通的骑士们站在了一排,向来着行最标准的骑士礼。 空紧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又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出现在这里,他看到一个身披沉重厚甲的老人从营地内踱步而出,走路的姿势就带着高雅和沉稳,老人走出门外,他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传话使者。 “戴斯,任务辛苦了。”老人先是看到了男人的身上,随后又回首扫视了周围所有敬礼的骑士,“大家都辛苦了,依然要继续在各自岗位上努力,都去继续自己的工作吧。”他声音浑厚有力,保证了威严的同时又做到了待人可亲。 “不辛苦,只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尽早结束这战争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戴斯行礼边说,视线悄然一瞥,空仍是注意到了那视线所落的位置,双手不由得合上,“总团长也是日夜操劳,虽唠叨,但下士仍要说注意休息。”语毕,他从老人的身边走过了,进了军营,除了看守以外的骑士也紧随其后。 空全身的毛孔猛地炸寒,他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那个叫做戴斯的青脸男子大步进门,可在他的身后,他的背上,空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看到一个个紫色透明的影子趴在上面,那些影子向自己回头,露出渗人的微笑,漆黑空洞的瞳里流下红色的水渍。 他觉得害怕,害怕到窒息,有了这个人存在的这座营地也让他顿时心生强烈的畏惧,名为恐惧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时间仿佛都停住了,他身陷恐怖的泥沼不能自拔。 但这一切,随着老人挪步的身影挡在,全部变得烟消云散,空很快回过神来,事后感觉真的不过是一场幻觉,可能是自己实在太过紧张和害怕了,导致神经出现了混乱,甚至影响了视觉,或者说只是心理作用。 一时间人群散开,空白的雪地只余下老人驻足原地,还有护着石头的空。 “后边的是你弟弟?”老人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亲近。 空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说自己,和自己身后的男孩。 “他,他,”空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他们并非兄弟,不过是一场冰天雪地里的相遇,是两只受伤的兽崽相互触碰舔舐在一起,看到对方的时候,忽然间心就酸楚,像是看到了自己,于是便向对方伸出了手,“嗯。”最后,空还是点头应答,算是承认。 “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老人继续问。 “嗯嗯,”老人的发问,给空的感觉,与之前的骑士都不一样,没有死板的询问,没有渗人的强迫,一个地位尊高的老人,却在一个卑微的孩子面前自觉的卸下全部高高在上,“我叫空,夜空,他叫乌尔法,乌尔法·西。” 空的身后,被他起名为乌尔法的男孩,默默的注视着他。 “夜空,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好久没有看到过夜空了,”老人顿了顿,像是在思索到了什么,嘴角留下耐人寻味的浅笑,“乌尔,乌尔法,乌尔法·西是吗,这个,莫非不是他本名?” 老人立刻就猜出真相,让空觉得有些吃惊,不过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向前走出一步,又高高抬起头来,迎着朦胧的月光,像是刻意为之的仰头让光线照到,“我在雪地里遇见他,我给他起的名字,他跟着我,我们是一起的。” “这样啊,你们来到了这里,我会负责给你们一个保证衣食住行的地方,那里也有和你们一样的人,不用害怕什么,骑士团是为月夜界所有人的平安为重才不断努力至今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打造一个,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幸福安康的世界,”老人笑着说,他也慢慢的蹲下身,空仍是下意识的护好双手,可老人却只是看着他和乌尔法的脸,“这么冷的天,一路上你们很辛苦吧。” 空只觉得眼前恍惚,仿佛胡子男的脸在眼前重现,他们都是这样的面颊,已经起皱的肌肤上留有刀削般的苍老痕迹,那是岁月和风霜的双重洗礼,不同的是,此刻面前的老人却依然有着不输年轻人的气魄与活力,而胡子男的眼神里已经充满着疲劳和颓败,相同的是,他们的声音都和蔼可亲,像是你将自己锁在一个屋内,外界是无尽的嘈杂怒骂与用力的敲砸,突然噪音都停了,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有人说,我能进去吗,而不是咒骂你快出来。 “我,我是为了把这个东西,带到这里,我答应大叔,一定帮他们把这个东西送来这里。”空说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然后慢慢展开,光线一时照亮了三张脸。 老人只是注视了石头不到片刻,丝毫未曾流露出和之前的男人近似的神情,只是悄然流露出一丝哀惜神伤。 “我知道,我听到你们的名字,就猜到了,你是,代替他们来的吗?” “嗯嗯!”空用力的点头,“他们是一个车队,运送货物的车队,我本来是和他们一起的,一起的,后来......”他的声音又慢慢小了下去,他觉得难受,这件他最不想说的事情,却总是要不得不提出来。 “没关系,不想说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说,小孩子,脸上就要挂着天真和笑,这种表情可不该出现在你们脸上,”老人伸出手,“昨天早晨,沙罗突然告诉我,我们又要失去一些老朋友了。” 空看到老人的手掌,立刻闭上眼缩起了脑袋,随后而来的,是出现在脑袋上的热度,他感受得到老人手里的有力和粗糙。 “我叫昂,昂·奥古多,我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车队也帮过我不少的忙,那个胡子很大很大的领队,我们是老交情了,”昂说,“石头你先拿好,愿意跟我去个地方吗,就在这营地里。” 空不由得望了眼后方的军营,仍是缩着脖子。 “不用怕,别怕,整个军营里的人我都会保护的,也自然包括了你们,这石头是他交给你的,所以到最后保管前,就都由你来拿着吧。” “昂......爷爷,你认识大叔他们吗?”空渐渐探出脑袋。 “嗯,我说了嘛,他们是我的老朋友,我们是老伙计了。”老人笑着说。 第四百七十五章 空之忆(二) 空跟在昂的身后走进了所谓的骑士团军营,乌尔法又紧紧的跟在了空的后面,昂带着两人笔直的贯穿整个偌大的地方。 一路上,数不清的由骑士们十几人组成的小分队朝着营内各个方向快速行进,向着各自被分配的地方进行任务或是训练,大大小小各种训练场以此在军营的两侧分布,削出尖端的木桩两两十字捆在一起随后并列放置成墙,将场地各自区分划开,骑士们舞刀弄枪,雪亮的光影和有力的呐喊声回荡在这片被围起来的土地上,空看到那些锋利的武器被穿着铠甲的人们用力的挥动,击打在草木编织的几乎乱真的假人上,空记起胡子男对他讲过,骑士们依照着人类的躯干器官乃至关节的细节,将人体的构造一一重现在假人身上,用以他们日复一日的练习,不仅有人体的假人,还有各种野兽外形的木桩,将野兽训练成战争的武器协助作战早已是兵家常事。 空没有让自己落在昂的后面,同时目光快速的扫过四周,尽可能的将那些光景都收入眼底,他虽然还不清楚人体的构造,但对于野兽而言,高个子的训练,早将那些致命的弱点都教给了他,空一时起了兴头,视线跟着那些武器落在木桩上的位置,心里更快的念出那些在战斗里优先要进攻的部位,击打哪里能够阻截目标移动,攻击哪个位置又能乱掉对方的平衡,从什么角度施以怎样的进攻能够做到几乎毙命。 他在心里说着说着,那些和高个子待在一起的时光,又都铺天盖地的在脑海里袭来,他就觉得眼睛内部半寸的位置,什么器官开始发热发烫,要溢出水来。 可空告诉自己不能哭,他不能再放纵自己哭了,男人们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何时不是牢记着以微笑待自己,如今他也站在了他们的位置,他不能懦弱,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总要由自己带给他人坚强。 有些道理,往往在某一瞬间就懂了,然而那时你经历过了很多,你牢记着那些,又怀念起那些,回忆糅合成了一刹的明悟,可时光荏苒,那些让未来的你懂得这些的人,如今已远去在天涯的哪一角? “你怕吗?”空想到了这里,回过头,确认那个孩子也好好跟在后面。 乌尔法看着空的脸,随后颇为用力的摇了摇头。 “没事,不要怕,我带你来的,我肯定会,”那天在马车上醒来时的画面从眼前闪过,胡子男纵使忍耐着自己心里的伤痕,依然选择有笑声回应自己。空让自己露出笑容,“会保护你的,我知道这里人多,所以你跟紧我。” 乌尔法点点头。 右方的空地上响起一连串的轻度轰鸣,然后是蓝绿色的光辉交织着闪耀在空气里,空一时觉得耳边发寒,一时又觉得有凉风击面,他瞥了眼身后的乌尔法,可只看到那头银灰色发梢下的脸呈现着一如既往的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像自己这样有太多异样的感受,实际上这些奇怪的感觉让他并不觉得怎么舒服。 “这里的训练场,是用来训练魔法的,考虑到魔法造成的影响,便将其和普通的场地特别划分开来,你感觉还好吗?希望没有太多影响到你。”昂也察觉到了身后这个孩子突然挪向另一侧,双臂在身上遮遮掩掩像是要挡住某些东西的扰乱。 “魔法,大叔教过我一些,可是我并没怎么学会,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空的视线穿过木栅栏间的缝隙,嘴里说着,话里显得有些失落。 “孩子,不要总是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我懂我好友的性格,他不会对你失望的,反倒该会觉得骄傲吧,有种爷爷看孙子的感觉,魔法这种东西,放在大部分人身上,通常也都要等到成年才正式能够顺利控制好魔力,”昂说,“与其谈这些事情,不如想想你们接下来的生活,这里会保证你们的一日三餐,给你们地方住,衣服穿,你们不用再担心饿肚子,天气冷等问题,想想很久以前你们曾有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这些本就该属于的生活将会再次回来,开心些。” 空不再说话了,可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如昂说的那样显现出开心,反倒是撅起来嘴,像是对昂所描述的并不觉得合心意,尽管那样的情况,在这个年代里,是任何他这样的孩子都梦寐以求的。 在这个雪仿佛要永远下下去的年代,空觉得自己要踏出第一步,可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们停在一个帐子前,那是普遍分散在营地后方,用以骑士们居住的地方,无论是外观还是大小,都和其余的无异,属于放置在帐篷堆里分辨不清哪是哪,可走在前方的昂却回头对空开口。 “接下来的路,我希望你能闭上眼。” “为什么?”空微微皱眉表达疑惑。 “因为去往目的地的这最后一段路,在规矩上是基本不能告知给任何人的,尽管你们还只是孩子,但我允许你进来这一次,不过我希望你能放心的听我这一个要求,闭上眼,我会安全把你带到地方,”昂半弯下腰侧身看着空,用柔和的语气,“放心交给我好吗?”语气里几乎不带着强硬的要求,像是站在同样高度上对另一方的妥协和谦让。 空一直以为那些被冠以高官职位的人,都是高高在上面色铁青不通人情,像是规矩和权利的拟人体,却从没想过,也会是这样一种和蔼平和的老人,这让他想起胡子男,想起曾经那个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即使隔上了那一层刻着青蔷薇的铁片,也依然与常人无异。 于是他的犹豫结束后,像是已暗自鼓足了一次的勇气,闭上眼睛。 “保护好你的东西。”昂说,空已经看不到老人的脸了,但他听声音,脑海里勾勒出的老人形象,却是在笑着,一种虽努力展现但是真诚的笑意。 他花费了大概两到三秒的时间,明白了老人在指代什么,双手捧住了放回衣兜里的那块石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撤回一只手伸到后面摸索两下,最后抓住了乌尔法的手臂。 昂的视线遂看向空的身后,发现那叫乌尔法的孩子,在空闭上眼后,也跟从着闭上了眼。 “我牵着你,别怕会摔倒,这段路很好早,就是过道有些窄,可能要绕很多弯。”昂俯身出一个角度,放在成年人里,他的身高也算是最为高大的那种,没有像普通的老人那样过了壮年细胞器官就开始衰退,个头会有倒缩的迹象,仿佛全身的细胞器官都保持在年轻正旺的巅峰时期。 就这样弯着腰,他用手放在空的背后,空感受到后面有一股轻微但扎实的力道在推动自己,他就知道自己该向前走了,那股力道忽然偏向那一侧,他就又知道该拐向哪里,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像是你在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行走,但一直会有人给你指路告诉你你的身边会有人跟着陪着,就不会那么担忧忐忑。 昂看着前方的路,那是各式各样的陷阱,藏在两侧墙壁的铡刀总是被包养在最锋利雪亮的程度,机关被触动的瞬间变直接切人如麻,地面的下方实则是一道放置满尖刺的石板,等待着时刻被弹出,这个帐篷内部别有洞天,只观察外面,会发现那种体积的帐篷,怎么可能装得下这内部至少大出两三倍的空间,途径各种机关陷阱,石球,火箭,地坑,这些看似俗套的陷阱实则最为管用,在这资源珍贵的年代里,也方便打造。 “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响动不用担心,虽说我们这里是军营,外敌或贼子不会放进来,但是老鼠蟑螂什么的害虫我们有时可就懒得管了,你会听到的,大概是那些安家的老鼠在咬木板,所以时不时还要检查各处的设施有没有出现缺口损害,也是蛮烦人啊。”昂在空的耳边说着发出自嘲的笑声,“你们怕老鼠吗,男孩子应该是什么都不怕吧,虽说也有例外,我一好友的孙子就怯虫,他自己倒是个热血汉子,总因这事向我抱怨,说就是没法帮他孙子改过来这一点。” 空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反倒是昂的说笑打破了让人觉得紧张的死寂,他们进入的应该是几乎无人滞留的地方,孤零零的感受他体验过,知道那样的感觉最难受。 空一忍不住,就嘿嘿的笑出声,老人的随身为高官却随性的吐槽自己管辖的地方,尽管并不能算是什么好笑话,但还是让空有时忍俊不禁,他心里想,乌尔法会不会也不那么害怕了呢。 “我才不怕什么老鼠,乌尔法呢?” “不,不怕。”背后响起很小的回应声,空反应过来,自己实则很少听到乌尔法开口说过话什么的,多半是害羞的性格,主动开口就更罕见了,可这时还是回应了空,大概是知道相互闭着眼无法靠摇头点头来传达意思。 老人说话时,他们恰好从运转着的机括旁紧挨着经过,话语落尽,三人的背后留下齿轮咬合发出的轻响,声音细小融进直径不足一米的空间里,壁面的夹缝里,无数被扣在凹槽里的银针刺出寒光。 时间一直在流逝,终于连空也开始觉得怪异,他们难道说没有进那个帐篷吗?还是已经穿过了帐篷到底更后方的什么地点,他觉得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途中各种左拐右转,军营里还有这里迷宫般的地方?说到底,道路狭窄曲折这种描述,似乎本身就很诡异。 渐渐的,他开始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体内有东西在悸动,像是遥远的地方传来什么能够引起共鸣的东西,无声无息,但隐约中的确存在,而且还在越发鲜明,像是远方有诗人吹奏无音却绝世的乐章,而他的体内封着唯一的伯乐,完美的相性此刻再召唤着他。 他觉得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里向着下方前进,向着什么未知的深处。 那股感觉也变得更加的强烈,强烈到他开始呼吸急促,毛孔泌出汗液,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有些松动,乌尔法应该也感受到了自己手心的汗水。 “你还好吗?”昂问。 “我,我没事的。”空一开始是要说出自己的确切感受,可是话刚到嘴里就被他咽回去,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在强忍的“我没事”。 “要到了。” “嗯。”空点头,我忽然觉得昂的话语是一种提醒,提醒他在到达目的地前,请做到心理准备,当他该睁开眼时,会看到令他惊讶的东西。 直到这时,那股冲击至他体内的异样感觉,已经到达一种顶峰,他心跳加快,肌肤上一阵发痒骚动,那不是普通的激动或是紧张的心情,是一种无法描述的,身体响应着什么而出现的奇怪现象。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像是锣鼓一样的震动,胸前猛然地发烫,像是有人在他衣兜里塞了一团火。 空有些忍受不住,护着胸口的手伸进去,抓住了那块不知为何变得灼烫的石头,他差点没忍住,就被烫的松开了手,可这块石头,他不能随便松开,绝对不能。 “到了,睁开眼吧我的孩子。”与此同时,背后那股力道消失,昂直起身说道。 空睁开了双眼,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四周都是黑暗的,脚下是冰凉的石地,这里像是一个遭受开凿的溶洞,是世界上一个隐秘的绝景,像是童话里被流传的神秘藏宝洞,是地方神话里被夸张捏造出的祭祀神的秘坛所在地。 他的眼前,一个巨大的石柱矗立在中央,那个石柱的顶端,释放着无比闪耀的光芒! 照亮了两侧,显现出了后方的墙壁,墙壁上刻印着空看不懂的各种形状纹路,像是一幅未完工的连环画,而两边则修建着石制的巨型神兵,或者说神兵的雕像,一方拄着长枪,一方握着利刃,像是守护中央石柱的门神。 “这个石头,也在发光。”空有些呆滞的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比起他自己,这块石头,才是真正被共鸣的那个,它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空所见过的最明亮耀目的时刻,与那石柱上一模一样的光线,仿佛本就是从那石柱里诞生后又被分离出的一样。 空忽然懂了,这石头,是该属于那个地方的。 “这里,是我们打造出的容纳神秘的地方,看那石柱上,并不是石柱在发光,而是和你手里一样的石头,它们本是一体,但现在四分五裂了,如今有部分,已经被放置在了那上方,”昂拍了怕空的肩膀,“这块石头是你的,也该由你来见证它最后安睡的地方,由你将它放上去,为它祈祷,让它沉眠。” 空看了一眼身旁的乌尔法,乌尔法也看着他,眼神里波澜不惊,而后空转过身,向着前方走过去。 这就算是送到了吧,大叔,你们交给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你们看到了吗? 我有很好的,帮到你们了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 空之忆(三) 越是靠近阶梯的顶端,碎片与石柱间的鸣动也愈加强烈,空已经走过了一半的台阶,却也开始按耐不住心中那抹始终存在一些的畏怯,手中的碎片更加灼亮,眼前的石柱也仿佛化为了纯光线组成的物体,他觉得似乎不再是自己在行走,而是碎片再拉动着自己,它迫不及待的要回归本体的身上,石柱也像是母亲疯狂的渴望着自己走散的孩子能更快一秒回到自己身边。这股无法掌控的外力牵动起空羸弱的身躯,也牵动出了他心底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与不安。 本是黑暗的地底被照的煞白,空被引导着向着光芒的最亮点前进,他还是不安的一代,可深居心底的身影成为一种无形的告知,时刻告诉他不能害怕,即使害怕也要忍耐着向前走,他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也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空踏上了倒数二十内的台阶,两股炽亮的光芒此刻相互扩张到几乎融在一起,他的确是在被牵动着走,碎片顿时宛如彻底失控的野兽,飞速拉动着空的身体冲向阶梯的顶端,冲向石柱,空的身体在巨力的拉动下不得不大幅度迈开双腿,可依然无数次嗑碰在台阶的边缘。 “孩子!离开那边!”空听到背后有老人显露出惊慌的声音,“反应怎么会这么强烈?” 他无暇咀嚼老人话里问句更深层次的意思,也没机会回头看到下方,那个被外人冠上自己“弟弟”帽子的乌尔法露出担忧的神色,在碎片犹如完全活过来的那一刻,他就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可是他发现他挣脱不了,那枚碎片像是要无限的发光发亮,表面也不断释放灼烫的高温,黏连着空的手面,不舍得断开与他的接触一般。 “我,我做不到!我的手好像连在了上面!”空大喊出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画面快速拉近,自己似要被吸进光线的漩涡。 碎片竟真的牵扯着空的身体升到了高空,直逼石柱的中央,在一个已被打造好的凹槽内停下,嵌入其中。 碎片回归本体的瞬间,那天在树林里目睹敌人的无数火球从天而降的晚上,那股从体内深处迸发的仿若电流激窜的奇怪触动,再次作用了,可这次却更强烈百倍,空毫无力量去掌控那股能把他精神都撕裂的东西。在那瞬间,世界安静了,周围都是光,空再听不到来自老人的声音,碎片的鸣响变成了真实的震动,猛地冲击了空的大脑,石柱和他的大脑像是建立了某种链接,碎片就是其中的中介,随后大量光怪陆离繁杂斑驳的画面潮水般澎湃涌入,层层的洗刷和震动。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朝着我的头里面挤进!”空高喊着,尽管他自己都无余力去考虑自己的声音是否从声带发出,是否传递给后方的二人。 他在强制性的被迫阅览那些高速移动的画面,一个被记录在了碎片本体之内的漫长又古奥的故事。 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像是自己所处世界的极端相反面,那个世界有着昼夜的交替,春夏秋冬存在于日与月的变换中,那个世界的天空永远都是崭新明亮,日照云淡空晴,黑夜星光璀璨,空记事起就看到的遮掩天空的阴霾,在那里根本不存在,也不存在着破损的城市,枯萎的农田,没有被火焰和灾难吞噬的房屋,没有流血的刀剑插满的荒地,更没有金戈交响的厮杀与铁马蹄的践踏。 那里到处都是女人与小孩的欢声笑语。身高巨尺的男人挥舞着他不知道的工具开凿大地,崛开了万里的疆土刨出千百棵巨枝,巨枝的骨朵绽开了,里面是鬼斧神工的树屋,长着薄翼的小人从窗口内飞出。品着红酒的贵人微笑着倾斜杯子,流出的液体汇聚成了绵延的长河,河岸两侧的草木便数倍的高涨,鱼鸟牛羊魔术般的凭空孕育而出。有女人仅仅只是一丝轻笑就铺成动人的歌舞,那些沉睡的孩子都露出了美梦的笑容。 那里有水,有光,有绵延翠绿和数不清的美酒佳肴,随手摘下的白棉花一捏都是无比细腻的纺织物,孩子们成群结伴在河边飞跑,也不会担心有野兽出现,那里好像永远都被唤作祥和无忧,那里,仿若天堂。 “这,这是什么?”空觉的自己看到了曾经只在书本上记录和描绘过的,过去曾存在过的繁华,但画面里的比那还要美好百倍,而这一切千万语言都描绘不尽的东西,也只是在一瞬都闪过了他的大脑。 “谁?是谁?”空喃喃着,他看到那些画卷般的画面都不存在了,两个着衣高贵的女人出现在那里,裹着紫色裘衣的女人摘下星辰点缀在自己银河瀑布般的黑发上,长着金发的女人则揽下悬空的日轮做成项链中心的钻石佩戴在脖颈。忽然两个人都跪倒在地,她们被锁链束缚住手腕和身体,铁甲包裹的巨人扯着锁链将那般豪贵的她们当成草芥般拖动。 无数巨大到看不清全貌的人们围坐成一圈,俯视着匍匐在地面的女人们,两个女人顿时变得披头散发形如落魄,她们相互盯视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相互冲到对方身上撕咬,她们身上嵌在地面的大门开了,巨人松开锁链将女人们同时抛了下去,坐在高处的人一伸手,竟将那门上的锁孔抹去成无,又将钥匙折成了碎末。 空痛苦的叫着,太多的东西进入他的大脑,他的脑容量早就超出了正常情况下该被使用的范畴,犹如超出负荷的机器产生极大的热量,烧烤着他的大脑。 “救救我......”恍惚中他看到了高个子的背影,那大概是此刻唯一属于他自主的,想要看到的画面了,也不过是他自己幻想出的画面,他对着那不存在的身影发出懦弱的叫声。 更多的画面依然在流入,那些空也曾有所耳目的东西,那些载入到史册甚至编入传说和神话里的文字,以真实的影像在他眼里播放,冠以神之名的女性,带着他的仆从从天而降,她驱散了下界的魔怪,给予蛮荒中的人类以生存的火种,城市被建立,文明被延续,属于人类的时代出现了,随后日月沧桑,突然间画面又都变了,空看到了一场覆盖整个世界的地震,每一处的带动都皲裂开来,化为无数碎片被吸入高空,黑洞代替了月亮的位置,将损害的大地吞噬口中,城市跟随着大地一起毁于一旦,千万人哭喊的声音填满了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存在,伴随着大地消失的一刻,也都消失的无迹无踪。 “不要啊!”空被巨大的恐惧驱使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他觉得自己被丢入在了那个世界里,不,那就是自己世界的另一个写照,那是灾难的最终点,是世界的毁灭,毁灭的时候,什么都不存在,任何人,包括他们所心爱的不舍的想要保护的东西,都变得没了意义,他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只虫蚁,在地面消失的时候,他无助绝望的哭喊融入空气里千万鬼哭的一缕。 “求求你,救救我......”空在混沌里下沉,向着上方伸出手,向着内心里唯一存在着的,那人的身影。 他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但同时画面全部不见了,包括那囊括周围的光线,他离开了那个古怪至极的地方,回到了原本真实的地下洞穴,石柱恢复成微光,空的手脱离了碎片,他滞留在半空的身体便自然而然的下坠,他的确是在下沉,无论是混沌中还是现实里,空的视野里穹顶不断远离,在他伸出的手正对的位置,是一个巨大伟岸的,手持长枪的身影,空怔了一下,这才看清是石柱一侧那个神兵般的塑像,混沌和现实交接的一刻,在他视野的那个位置,也交替了由自己内心所照应出的那个身影。 那个时候,空竟然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安心,虽然只是误认,却真的有那么一刹,将那巨大的神兵当成了那个拄着长枪守望黑夜的男人。 他的背部被人接住,正躺在某个人的怀里,那人带着他安全的降回地面,昂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空,一边轻柔的拍打他的背部一手按住他的脑袋。 “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是我的错,是我考虑的不周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不起我的孩子,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很快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出去后就可以真正开始拥有正常的生活,食物和衣服,和你一样大的玩伴及住所,不要害怕。”昂努力的安慰着空,他的瞳孔里映照出男孩煞白的脸色,像是吓坏了。 当昂松开了臂挽,空依旧仰着头盯着那巨大的雕像,他双腿无力,跌坐在台阶上,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下方,屡屡银灰色的头发在阶梯上飘动着,那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着上方攀爬,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乌尔法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摔倒了,面朝下趴在了台阶上,可很快他又爬起来,看着坐在上方惊恐不安的空快速的靠近。 “乌尔法......”空喃喃着,看着那个身体分明比自己虚弱的多的男孩,做着明显无法让其身体适应的行为,只是为了......靠近这边?空看到乌尔法的脸上,带着直接表现出来的担忧,面朝自己,“你是,在担心我吗?”空在心里说。 他想要站起来,去帮帮乌尔法,伸出手去拉一把,可是他的双腿仍未曾丧失力气中恢复,只得看到默默的看着乌尔法一路磕磕碰碰的爬向自己。 直到乌尔法真的坚持着爬了上来,空看到他瘦成削骨的皮肤上多出破裂出口,鼻腔还留出血,显然是之前的摔倒所致,可他却一路坚持着攀爬的行为甚至没有分出一丝余力去擦拭血液。 “没,没事吧,”空看到乌尔法盯着自己,那张不爱打开的嘴对自己说出了词句,“空......”他顿了顿,“哥哥......” “是个好弟弟啊。”昂笑了出来,轻轻替乌尔法拭去他鼻腔下的血液。 空的心脏颤动了一下,他叫我哥哥?是因为刚刚被人误认成了兄弟吗?可他竟会一下子接受这个不存在的被误解的事实? 他想到了高个子也曾有过弟弟,他说他爱着他弟弟,一直都爱,一直都在想念,也一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始终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自己始终都是那么无能。 想到这里,空又抬起头看了眼身后的雕像,沉默着矗立着的雕像,手持长枪纹丝不动,多么像啊,多么像那个守夜时的男人,也是那样沉默冷静,他的身边却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空转回来头,当对上乌尔法清澈的双眼时,他不自觉的去想,如果世界真的变成了画面里所描绘的,乌尔法也该和自己一样吧,爬在分裂的大地上无助的哭喊,自己甚至还能有个寄存心底的念想,能成为自己最后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那么这个孩子呢?他该去想着谁呢?这个初遇时靠在废墟上和流浪狗对着发出哀声低鸣眸子失神的孩子。 空低下头,脑袋埋入膝盖里,他忍不住的哭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曾那么不惜一切的保护我,每个晚上不合眼的守望,只是为了守护我们能够安稳的睡眠,这样的你,都说自己是无能的,那么无论遇见什么,第一想法仍是渴求有你们来保护的我,到底算什么呢?我知道的,我当然是明白的了,明白你们,已经不在了,即使这样,我却还在渴求着你们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赶来护我,分明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我,到底又是多么无能啊...... “不用再怕了孩子,”昂温柔的拍打着身下抽泣的男孩,感受到他起伏的肩膀一次次抵在自己的手心,“都过去了,什么让你感到难过的东西都将过去了,你可以不用害怕,如果你们什么时候能愿意将我当作一个依靠,我也随后都乐意。” “我,我看到了,”空发出呜咽的声音,“我看到大地裂开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毁了,大家都死了,所有人......” 昂安抚中的书一时停住了,他沉默着回过头去看那放置在石柱上的启示录,侧脸犹如硬冷的钢铁,无比的阴沉,眼睛里带着某种坚决。 “都是幻觉,我的孩子,我向你发誓,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到来,它就不该到来,”昂说,“骑士团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包括将那东西交给你的人们,他们是你心里的亲人对吗?你的亲人们,都是英雄,都是保护众生的英雄之一。” “我看到太多奇怪的东西了,那些石头,到底是什么?” “它们本是些无意义的石头,是坏东西,虽然我知道那枚碎片对你而言是他们交给你的,对你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但它们的确是不好的东西,就该封存于这地下,你的亲人们,他们这些英雄拼上一切要将这石头带回这里,也是为了保护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会免受灾害的,哪怕只是提高一丝的可能性,要保护的人,也自然包括你在其中。” 空逐渐停止了哭泣,他抬起残留泪痕的面孔看向昂,视线不自觉的在昂的脸和其身后飘移。 “那个雕像,”空又问,“你为什么要造那个雕像。” “那不是雕像,孩子,他们是最理想的守护者,”昂尽可能的说着他认为能够安抚男孩内心的话,就算是带上些童话般的描述,“在我的故乡里,越是高大的人,越是力量的象征,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最理想的守护者,因为他们是最有力量的,便能够在这地下深处,看护好这些不好的石头,防止其到达外界危害到大地,他们是最强的一道防线,是为人们带来安宁的象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空不由得默默注视着那雕像,长久的注视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空之忆(四) 在昂的安排下,空和乌尔法被军营的骑士带领到了营地旁搭建的难民集中安定区,或是军队救济车队的供应也无法完全普及到的超额民众,或是巡游的车队在路途中遇见的奄奄一息的受难者。许多失去了住所和生存能力的人们就在骑士们的引领下,享受着来自国家和骑士团的照顾,日日夜夜生活其中。 于这战火将整个大地都化为焦土的世界上,受命于国家的骑士团亲手建立的这区域,仿若灾难的土地里,唯一存在着希望的地方。 第一天,空踏入了那所谓的安定区的栅门,看到了同自己所想,并不相似的光景。 木制的房屋虽粗糙,也依然看得出是走心认真所造,不过与其说是房子,倒更偏向同兵营帐篷一样的简陋居住所,一个个排列分布其中,一日三餐可以从军队处领到与士兵们同样的伙食,更多的时候是各种山菜野菌,以及压缩的面食品,偶尔会有部队狩猎而来的野味,分发给民众的份量甚至会超出士兵,总骑士长也做着即使自己吃糠咽菜也不会亏了民众的表率行为。 是个绝不会比生活在外流浪无所的要差的地方。 可空看到那些生活其中的人们,看到他们面黄肌瘦的脸庞上依然挂着无神的目光,四肢健全的人群跟残疾的人群瘫坐在同一片房屋的墙壁上,只觉“难民安定区”,比起着外界,不过像一张只换了背景的图画。 ------------------------ 第二天,空度过了日后他觉得最无聊的上午和复杂的一天,他醒的很早,比其他任何生活在这里的民众都要早,那是与高个子待在一起时形成的习惯,他们孤身在野外,时刻都有着遇见偷袭的野兽或敌人的危险,所以睡觉从不会睡很死,有时候一天下来也未必猎来足够的食物,也就经常起早睡晚。 空只花费了不到半个上午的时间,就逛完了安定区所有的范围,这里的的确确,是个有着可保障的住所和食物的地方,也只是个仅此而已的“废墟城镇”。 当他绕着栅栏墙走完一圈,重新站到这里的中心点,看着这个其实很小的生活区,这个撤去那一层形同虚设的栅栏,便和外界丝毫无差异的地方,猛然也又的那么大和空旷,他茫然着,茫然的去想,去想自己之后的生活。 他未来无数的日子,是和那些毫无生气的人一起瘫坐在地上,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绕着这个狭隘地方的边界走那无数个一圈又一圈。 这里,有着足够的资源让人不会挨饿不会受冻,这里,有足够的安全让人放心自己不会继续饱受战火侵袭,这里,真的是这大地上仅存的希望之所? 第三天,空走到了区域接壤军营的大门旁,他突然想到,能不能出去看看。 “这个门是不能随便通过的啊,而且是你这样的小朋友,”看守在门旁的骑士拦住了他,“出于保护措施的要求。” 空看着紧闭的大门,觉得心里似乎有股刚刚着起来的骚动,被迅速的扑灭了,他失落又继续茫然的回头,却看到了一段叫做“征兵处”的名字。 所谓的“征兵处”,在负责大门的看守地所开放的政策,每隔数段时间都会有骑士换班驻扎,等待着愿意走出安定区,加入骑士团的人们,可似乎更多时候,那里不过是留有一个空站岗的骑士。 像是枯燥的古物展馆里忽然混入了一个活泼模样的人偶,比什么都博得孩子的眼球,尽管这什么“征兵处”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造一个这个叫‘征兵处’的地方?”空曾趴在桌子的另一侧,仰着头问那桌后负责看班的骑士。 “因为军队的人手,一直都不保证够用啊,有的时候,一天内我们就会失去很多的人,几十个,几百个,甚至有些穿着同样铠甲的同胞们,在任何人都清楚的荒野半路,就再也无法走回来。”骑士说,虽然他并不在意提问的孩子是否听得懂,或许只是想借此抒发一阵叹息。 空的确懵懂,但他能想到胡子男和高个子,他将高个子葬在了那片瓜田旁,而胡子男,他甚至找不准返回森林的路,想到这里,他会很难过。 “为什么,没有人想成为骑士呢?” 空想象着他曾经每次醒来时,看到那两个让他安心的身影,透过他们外力或斗篷的破孔处,看得到里面那一层铠甲上刻印着的青色蔷薇。 那时他在心里完全赞同着胡子男对骑士的解释,甚至将其更加的神化,他觉得骑士,真的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们足够的伟大足够的强,能够保护好所有人,能够让任何人因其而感到无比安心愿意无顾忌的依靠。 直到他听着胡子男最后的牵挂的话语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直到他痛苦着亲手将变冷的高个子埋进地下,他知道跪在地上那时地面的冷度心的冷度,知道徒手刨开泥土时十指磨破皮的疼痛,和心里更甚的疼痛。 才知道,那些人穿上了威风凛凛的蔷薇铁甲,可依然还是人。 “既然能够平安的活下去,还有不会缺乏的食物与水,有这样的日子,谁会放着不过,而跑去碰那些沉重的铁衣服,还有冷冰冰的刀刃?”骑士耸耸肩。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骑士呢?”空问。 骑士惊讶着,他没有想过面前这孩子会问出这种问题,无论是否是无心之问,骑士沉默不说话,他的手下意识握住了腰间带着的挂件,一个空一辈子也不会了解到的,只关于这名骑士自己的挂件。 “你真的想出门吗?”那个骑士忽然问。 “想!”空使劲点点头,尽管只是一两天,可待在这个地方,待在这个衣食无忧的安定之所,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今天晚上又会有惯例的追悼会,活着的人为那些去世的人祷告,为那些牺牲的战友,还有战友们各自因故去世的亲人们,”骑士望着军营方向说,他的手迟迟未松开反倒捏的更紧了,“你应该有知道,在这里往西南方,每到晚上的时候会有大约半个小时,那边会烧出通红的火。” “我昨天晚上睡觉时,半途醒来看到了,我追着红光一直走,贴着栅栏能听到远处好像有很多哭声。” “嗯,”骑士应声,“你的听力还蛮好。” 于是那天晚上空跑了出去,在骑士的不知何私心的协助下,他努力回想着来世的路,偷偷摸摸的跑到灌木丛里躲着,他扒开叶片看着不远处骑士们围着中央的篝火围出许多圈,大量的木桩堆出巨大的支架,上面挂满了证明骑士们身份的铭牌,骑士们轮流走到前方沉默祷告,随后又各自掏出不同样式的衣物扔进了火堆中,据看守的骑士说,那是那些骑士们刚刚逝去的亲人爱人的衣物。 据说,牺牲的骑士和骑士们逝去的亲人,他们的尸体会被埋葬在对他们而言具有意义的地方,因为他们生前这里是他们的家乡,还活着的人们会留下唯一一个寄存了逝去者们牵绊的物品永远带在身上,因为那是留给活着的人们最后的思念,而将他们剩余衣物抛向火焰,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摆脱这已经漆黑的大地,去那美好的天空之上,听闻神住的地方有着最美丽的风景,是最无忧的世界。 空看着那些那些不同颜色的衣服在火焰逐渐化成无数粉末升入高空,听着那些铭牌在熏烤里嘎吱作响,听着火焰的四周全是放肆的哭喊,仿佛对于这些骑士,唯独这时候才容许他们尽情流泪哭喊,所以一次就要哭出一辈子的不舍与哀伤。 也许骑士,并不是自己想象中无懈可击的存在,他们会哭,他们会流露出和自己,和任何人一样无异的脆弱面孔,也许骑士,也只是人。 “之后会怎么样呢?”后来,空回去时又问,“大家点起巨大篝火,又用力的哭过。” “第二天醒来,他们依然还是昨天的骑士,穿上铠甲,握起武器,日夜的操练,时刻做好着冲上战场的准备。” 那天晚上,空没有听看守骑士的要求而返回,他躲在草丛里,等着大部分都回去睡了,整个军营除了守夜的人们而变得静悄悄,他才从草丛里出来,他走出了安定区,又在面积更大的军营里带着些许迷茫的漫步着。 空抬头看着没有月亮的灰色天空,想这个天空一直都是这么阴沉沉的,想无论是瘫坐的人还是成为骑士的人,大家都一直活在这样让人觉得压抑的天空下,有人日夜行尸走肉,有人日夜把自己用劳累和汗水打磨的无所畏惧,只为了不知何时就将自己送上可能一去不返的战场。 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有武器在挥舞时,才会擦出独特的风声,比刀剑更加清鸣,又比钝器更加迅猛! 空迈开了步子快速的奔跑,寻找,他跑到一个训练场,看着那本已空无一人的安静之地,仍有一个身影还在夜色下晃动着,那人手里的长枪奋力划开着空气。 空慢慢的踏进去,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做会暴露偷跑出来的事实,只是被那人挥枪的身影所吸引,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他走近那人,看到的,只是张陌生的面孔。 “小孩子?安定区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对方察觉到了空的接近,可也只有嘴巴动了动,挥枪的动作未曾停滞或松懈,绷紧的面容也不见懈怠,安定区的居民偷跑出来之类的事情,尽管牵扯到了制定的规矩,可对这个练枪的骑士而言似乎根本无关重要。 空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还是矗在原地,骑士不停下他也就一直站着不动,他想要看这个骑士练枪的模样。 空没有故意的打扰,骑士也不会职责空离开,在空的注视下,长枪在骑士的手里舞出了,和在高个子手中不一样的弧度,却仿佛时刻都能刺出同样的影子,空看呆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都再看不到这挥枪的模样。 原来高个子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啊,有太多人和他一样了,能够舞出和他一样的枪,能够像他那样坚韧的守护整个夜晚,这些将要奔赴战场上的人,那个没有堵上生命的勇气?哪个不能忍着濒死的创伤,依然因为什么,而想要奋力的继续站起来,挥舞起武器。 “你也有弟弟么?”空下意识的问出这么一个,在外人看来很奇怪的问题,张口的时候,他的眼眶里常有泪珠悬挂。 骑士不言,连连舞枪。 空也不多话,认真的看,着迷的看,认真的模样,像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与动作,好像这光景,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能去静静的看了,像那时积雪的深林,他蹲在树下,看着那个高挑的男人握住了枪杆,就仿佛握住了某种坚决。 直到很久,一个挑空又撤回的动作作为收尾,骑士的枪尖点落地面。 “没有,在家里我是独生子,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他们照顾了我半辈子,但我抛下他们出来闯荡,从地图的一端跑到另一端。”骑士说,他竟没有忽视空的问题。 “你抛下你父母?他们不爱你吗?你不把他们当家人么?”空疑惑的问。 “不,他们很爱我,他们当然是我的家人,可是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远在另一边,没有来得及回去和他们再说上一句,说上一句,永远只能憋在心里的话了,”骑士安静的矗立,又安静的眺望远方,“他们住在战火最开始的地方,而我在另一侧的边境安得家,我有我爱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是陪伴我下半个辈子的人,他们住的地方,就在这军营驻扎的防线的后方,那边是战火最后没有波及到的地方了。” 骑士一咬牙,本要收起的长枪,竟又打出了起手的动作,比起之前更加的卖力,好像每一枪里,都塞满了什么东西。 原来,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厉害到能够护住一切,让一切安心的存在呢,骑士也不过是一个皮囊,谁都可以穿上它,这个世界上,只有人。 后来空回去了,挨了看守一顿批。 -------------------------- 那天他回去后睡觉了,做了一段很漫长的梦,梦里他仿佛重新走了一遍人生,他梦见自己坐在那个华贵穹顶下的大厅里,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周围一切被火焰吞噬,倒塌,那个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对自己说话。 总有一天,你也将要成为别人的依靠...... 说完他上马而去,为了保护要依靠他的那些人,为了那时战火还未波及的这里。 空安静的看着画面扭曲变转,大火烧花了周围一切,烧出了夜空和雪原,烧出了那个火堆里噼里啪啦冒出火星的山洞内,男人们措手不及的看着他们身前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孩,高挑个子的想了想决定再出门猎一次食物,满下巴胡子的想了半天随后从袋子里逃出仅存不多的番薯,小心翼翼的像是看孩子的父亲。 他说,我们一定都会活下去的,他说,我发誓一定将你带回安全又能衣食无忧的地方,他说,骑士团是最后的希望...... 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两人驾车行驶,载着他们拾到的男孩远去,他们一起走过山野,绕过河边,穿过茂密的丛林,他们在结冰的湖旁生起火,长着胡子的男人给男孩将他们的故事,另一个男人就拄着长枪开始他漫长的守夜。 男人说,说他们都是失去了坚强活下去的动力,说他们都是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的人,只是虚无缥缈的度日,抱着最后一些狠劲多撑一会儿...... 空安静的看着,看着男人带着他狩猎野物,教他枪法,像是兄弟又像父子样的生活,他们在森林里遇袭,躲进山洞,然后又一起面对兽群和敌人的围攻,男人拼了命一样的保护着男孩,遍体鳞伤血流成河也要挡下接近男孩的敌人的脚步。 那些他所深爱的人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家人! 空继续安静的看着,看着胡子男一人挡在了敌方大军的面前,为了让载着男孩的车队能尽可能跑的更远一点,在被敌人追上前,任凭身体逐渐崩坏。 他说,在我们本无望的人生最后,你像是上天送下来的礼物,让我们像是最后之际,又抓住了一根稻草,让我们最后,能够为了什么值得的而拼上一切,再去拼一次...... 他说,早晚有一天,你会邂逅那些真正该成为你家人的人,会陪你走完未来日子的人...... ....... 男孩问,你们能做我的家人么? 男人们说,你总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些人。 男孩问,我只想要家人。 男人们说,你就是我们的家人。 空安静的看着,安静的哭了。 第三天,空醒来,看到身旁抓着自己衣服而睡的乌尔法,自己跑出去的晚上,是趁着乌尔法睡着时偷偷行动的,他怕这种破坏规定的行为也牵扯到乌尔法,此刻乌尔法的两个眼眶红通通的,像是被水浸泡了一天一夜一样。 -------------------------------- 那天晚上,听说有一群迁徙的狼群行过,被外出的小队狩猎满载而归,于是分发的伙食每人都多了两大块肉。 所有难民领到了食物都开始疯狂的啃食,空捧着食物,没有吃,他吃不下去,他看了眼身边的乌尔法,乌尔法也没有吃。 “肚子不饿么?”空问。 乌尔法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吃?” “以前有过两天都不吃东西。” “那既然现在有食物了,为什么不好好的享用?”空又问,“觉得不好吃么?” 乌尔法摇摇头。 “想吃番薯。”乌尔法眨巴着红色还未消去的眼睛,靠着空的方向挪动了下屁股。 “嗯,我也喜欢吃番薯,”空点点头,不知觉的露出笑,“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嗯。”乌尔法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和肯定。 第四天,空没再去领取属于他的饭食,只给乌尔法领了份,可乌尔法看见空没有,就把自己的一份推到了一边。 夜晚,当所有人几乎都入眠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拍打了空和乌尔法的肩膀。 空猛地一惊,一回头,却看见一张老妇人的面容,那是他从没在这个地方见到过的老人般的面孔,尽管到处都是褶皱,却面容里不失活力和精神,像是正直年轻的女性被套上了一层衰老的皮囊,不,空见过的,符合这样形容的面孔,那个让所有骑士都尊敬畏怯的老人,被称作总骑士长的老人。 “一直听管炊事的人说起这边安定区的事,说有个孩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两个眼睛里炯炯有神的,哪儿像是活在战争里的孩子,”老妇人说,“可今天,这个孩子好像没有按时吃饭啊,不吃饭长不高身体哦。” “我不想吃,”空看着老妇人面色慈祥,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一分不友好的感觉,默认性的让其触碰自己,“吃不下去。” “怎么吃不下去,身体哪里不舒服么?”老妇人自然熟的坐到了空的左手边,因为右手边被乌尔法死死的拽着,“不妨告诉我一下,大家都叫我莎罗,饭食供应和医疗,这些后勤性质的任务也算是都交给我来管的。” “想事情,所以吃不下。”空说,他还没有必要为一个刚见面的人说自己的事。 “那好啊,那要不要听老婆子我说说话啊,你们是不是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这时候夜深人静,我们正好做个伴儿。”莎罗自顾自的说着。 “老奶奶,您到底是谁?” “是啊,我应该算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也说不清,虽然身处在这个军队里,被昂老头子拜托和他一起管理事务,然而实际上不过是会些魔法的普通人而已,骑士算不上,士兵也算不上。”莎罗说。 “连骑士都不是么,那为什么还想要待在这里?” “我虽然不是骑士,但我曾经有个儿子,他曾是名很出色的骑士,现在,我已经无法再看到他了,哪怕只有一眼。” “是么,你也是这样的......”空直到现在,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对“见不到”之类的字眼,变得这么敏感。 “其实,只是他去了一个十分十分遥远的地方,然后许多年了,他再不回来,自从那扇门关闭后,连带着他的音信一起都消失了,我有时候,很想知道他过的到底怎么样,可是不到战争结束,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再回来的,走的时候他都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不知道去那边之后,是不是能很快给我找个媳妇什么的,到现在,可能孙子或孙女都有了,”莎罗叹了口气,“就算真的有又怎么样,说不定,我剩下的小半辈子,都未必能抱一抱,”她说着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有时候我甚至会妄想,我能不能多坚持到看见重孙女。” “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很难过吧。”或许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空不怎么顾忌的开始回话。 “现实就是这样啊,很多时候,人们想要能和深爱的人长相厮守,可往往现实的重压,就压向了你身子,”莎罗的声音忽然加重,“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想要再见见那个人,想要触碰她,拥抱她,甚至能够从此永远站在她旁边,仅仅只是,这个广阔到甚至显得空旷,并且陌生复杂的世界,总有一个两个或一些人,待在自己心里再也走不了。” 空默默的听着。 “可你还有能见的人啊,还是有可能性的,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之后,他说。 “你没有了么?什么都没有了么?” 空不由得愣住了。 我有什么呢?父亲,母亲,大叔们...... 他们,都不在了,不在我的身边了,再也见不到了,做什么都没了意义..... “哥哥......”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随后有重物倒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宛若触点的感觉在空的身体内横走,他呆滞的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乌尔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开始叫我哥哥了? 只是因为那天来到军营大门前,当你被认为是我弟弟的时候,我没有否认吗?做我的弟弟......对你而言真的很好么? 我可以,做你的哥哥么? 是兄弟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就成为互相的家人了? 眼泪在框里打着转,空的身体颤动着。 “莎罗奶奶,我,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自己经历的根本不多,可我还是感觉好害怕,这个叫做现实的东西,会在我最渴望一个或一些人的时候,就怕他们从我身边无情的带走,我也觉得,觉得有很多沉沉的东西要压下来,每次我想象未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做,往哪里走,很多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根本还是重复着过去的日子,我真的很怕,真的怕极了,怕极了失去喜爱的人的感觉了......” “是啊,未来什么的,被现实的重压压下来什么的,那的确是,难倒过无数人的事情啊,是世界上,人们最大的敌人也不为过,”莎罗拍打着空的肩膀,忽然语气坚决,“可有时候,我们已经失去这么多了,为什么,我们就必要再失去呢?为什么我们奋斗一下就不能赢的了那现实一回呢?!” 空抽泣着,颤抖着,俯视着靠着自己的乌尔法,看到他的嘴唇轻启。 “哥哥......哥哥不吃我也不吃......我就跟着哥哥......” 这就是,你心里所想的么?我想要努力了,努力面对不可说的未来和现实了,你会跟着我一起走么? 成为我的,新的家人?成为能够陪我一辈子的人么? “莎罗奶奶,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么多?”空擦拭着眼泪。 “不是说了,我也只是,想来找个人聊聊天,”莎罗笑着说,眼里有隐藏的湿润,“谁都是人啊,谁都会有,想念一个人,想念到无以复加的时候。” “我现在,第一次,真心想要为了什么人,而去努力一回,”空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像是要给那已经远在天际的某人示意看,“我想要,变得能够让我身边的人无所顾忌的依靠我!我想要,变得更好!” 记忆里,初次见,那青色蔷薇的花纹所烙印的,是那么深刻,只因为出现了他们的身上。 “我想要,成为一名骑士!” 那一瞬间,男孩长成大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空之忆(五) “你有这个想法,我是很为骑士团觉得高兴了,但是不行,”看守的骑士久违的坐在了“征兵处”的桌子后,却面带困惑的与自愿者交谈着,“你还太小,骑士团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家,所有的妇孺老少,保护所有那些容易受到伤害在弱者,你也是......”他努力的想要劝服眼前这个孩子,试图帮对方消除这一时的冲动,他自认为是的“一时冲动”。 “我与你们,有什么区别么?”空直勾勾的目光盯着骑士。 骑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们”,指的是已经成为骑士的军队里的所有人。 “你为什么想要当骑士啊?”骑士忍不住发问,可话出口就不由得一怔,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被这个孩子,提问过相同的问题。 骑士看到男孩身后躲着比他更小点的孩子,男孩的手一直紧紧抓着身后的孩子的胳膊。 当我们都听到这个问题时,心里一瞬浮现出的东西,是相同的么?骑士心里想着,余光一瞥看到自己不知何时正握着腰间挂饰的手心,这个习惯从一开始的刻意为之到如今已经成为了身体的记忆。 “待在这里,我没办法护好任何东西啊,我不可能一直躲在,这个不长远的安定摇篮里。”空说。 “我知道你的心情了,但我虽然能够让你偷偷跑出去,但对于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骑士露出致歉的神情。 “那,那就替我告诉下那个爷爷吧!那个,对,总骑士长!”空立刻又说,紧追不舍。 骑士的脸上露出更加为难的颜色,这时却有声音传来,听的空浑身一个激灵,又是这种感觉,这种体内全部的细胞都因之躁动而颤栗不堪,全身的汗毛都控制不住的竖起,这种令人感到无比厌恶和抗拒的感受......空抬起头,身前的光线都被来者的身躯完全遮挡,那一副恶鬼样消瘦铁青的脸,是那个男人。 “总骑士长管理着上上下下太多事务,他要心系的是这整片大地,哪会随便因一个孩子胡闹的想法,而去分出时间管那么多?”男人满嘴尽是指责的口吻,“一个毛头孩子不好好缩在这里面安稳的躲着,搞什么当骑士的名堂?” “戴斯队长!外出辛苦了!”看守的骑士立刻行礼,随后又对空使了使眼色,“这个就是负责管理征兵事宜的戴斯队长,你能否被编排入伍,最终也都是要交给这位队长来决定的。” 空只觉得有阴寒的冷气好像是从男人肌肤上的每个毛孔释放出来,比起外界的寒冷更加诡异的阴冷,冷气仿佛能够直接渗透到体内一样,空忍不住瞥了眼旁边的骑士,然而骑士除了遵守规矩保持行礼以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空心里问,你感受不到么?这么近的距离也感受不到么?就从这个人身上传来,那股邪气...... 可骑士却说,自己成为骑士的关键,却正是面前这个散发着阴冷寒气的男人,这个对于自己丝毫不友好甚至有些厌恶的男人。 自己才刚刚决定好了要踏上的路,可立刻就要面对的,竟是这个人么? 空的脚后跟刚刚向后不自觉的要撤出一小步,但他却感觉到了,感觉到有人正贴着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害怕发抖的触动。 乌尔法,你也,感觉到了么?空心里忽然又想,你也会感到害怕么,对于堵在我们路上前方的东西? “别怕啊,有我在呢。”空抓住了乌尔法的手,他低声说。 乌尔法渐渐冷静下来。 大叔们,请保佑我,空的攥成拳头抵在胸前,然后用力的仰头。 “拜托了,我也一样,有想要努力站在前方保护的事物,请让我,也成为一名骑士吧!”他直视男人的眼睛和面庞,站直了身体! “你以为骑士说当就能当?”戴斯发出了浓厚的不屑与嫌恶,“你觉得成为骑士就是种让自己变好的方法了?骑士的建立可不是为了让任何人都能拿来说说然后自觉的得到救赎,现实是,骑士就是用来投入战场抵抗敌军的战斗力,是为了国家的安全而诞生的东西,你能知道每一天,我们都可能会丧失多少名骑士么?所以才要不断填充军力,而不是留一个空位给小孩子玩过家家。” “如果就这样一直滞留在这种毫无生机的地方,日日夜夜只会瘫坐在原地,我只觉得这才是让自己慢慢死去,”空把一直以来内心所想而产生的结果,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骑士是不是只是用来投入战场的战力,可我知道,因为有人告诉过我,骑士是为了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而存在的,是为了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喜欢的人死在这战争里,才出现的,为了带着他们努力的活到战争结束和平来临。” “我说的,难道能有错么?!”空使劲的仰着脖子,又向着戴斯,向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抗拒难忍的男人面前踏进一步。 乌尔法忽然从空的背后冒出来,他的左手被空用力握着,也将自己的右手叠了上去,站在了空的身边,他不说话,但却和空一起盯着戴斯,稚嫩的小脸绷着,抿着嘴,像是做了什么觉悟。 “我会成为骑士,想要带着我想保护的人,努力的活下去!”空大声说出来。 是么,这就是你们想要我做的事么,大叔们,这就是你们希望我能够拥有的生活方式么,努力的活下去。 是么,原来这就是,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感情。 “你这小子......”戴斯的面容显得狰狞,“说大话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多了去了,你才几岁?你才看过这个世界多少?你才经历了多少?你站在我这个闯荡了人生与世界几十年的人面前说这种话,还问我有没有错?你要面对,可是难倒了无数人的现实啊,让无数人都被迫无奈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就算有千万个人都为此倒下了,可从没有人说过吧,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空握紧了另一只的拳头,用尽全力的握着,好像那拳头里就握着那千万分之一,“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做!” 看守骑士根本不知如何插嘴,木然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两种人相互对峙,一个是历经了沧桑的老骑士,一个是满腔情感毫无畏惧想要成为骑士的孩子。 “看来,不真切的被现实沉沉打击下,热血冲脑的年轻人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个蠢蛋,”戴斯把牙齿咬出嘎吱响,“可以,我只给你三四天的时间,如果你能寻找到任何一个,你可以跟得上步伐,融入其中的部队,我就准许你在日后成为这军营里的一员。”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戴斯显得十分不悦,干脆不再搭理空,转身向看守骑士询问事情。 “这段时间,安定区内有可以转移的死亡人口吗?” “恕我直言,戴斯队长,安定区内食物充足,也有足够的住所,再加上不用担心有生命威胁,相比起外界,不仅没有饥寒问题,也因此减少了人们之间为争抢资源而对抗产生的损伤,至于病患问题,军营内的医疗物还是足够应对的。” “你直接说,是没有需要处理的尸体么?” “是,这段时间,一个都没有。”骑士应答。 戴斯一副吃了瘪的模样,恰好门外有车轮扭转的声音,一个运送用的车队在军营里行驶,路过了安定区大门处,隔着稍远的距离空都仿佛能闻到空气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臭味,他以前听说过一种草药,磨成粉么洒在死去的牲口身上,可以有效的掩盖散发的恶臭,剩余的臭气与草药特有的香味混杂成了奇怪的新气味。 空看到每一辆车上都被麻布盖着,可以依稀看到人体横躺时的轮廓,麻布外有蝇虫嗡嗡叫的追随。 “哼,我也负责管理收容与处理牺牲者的尸体,是负责管理死的职务,你却对着我吼着活下去之类的话。”戴斯转身离开,发出讽刺的冷哼。 空看着车队在门外继续驶开,目光忽然落在一个跟随者的身上,他和所有的骑士都不同,那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对,就是孩子,瘦削的像是衣服下就是行走的骨架,这是个孩子,竟跟在那个嫌弃孩子的男人的车队? 那孩子也有一瞬对上了空的视线,空看到了对方活像冤鬼样的披头散发,一双让空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无神的瞳孔,长在苍白病态的脸上。 “你这孩子,可真了不得,敢和那个人对着叫板,其实戴斯队长,在整个军营里的,都被以‘古怪’,‘难以捉摸’之类的字眼流传形容的,再加上他军衔的原因,所有骑士对他都是敬畏参半,”骑士看着空笑了笑说,“我决定了,过几天,我就申请从这地方的看守换出去,我做骑士,也不是为了整日坐在这种地方荒废时间,好歹曾经在村子里我也是被人叫做‘剑术’小王子的。”他边打趣说,手边摩挲着挂件。 “可你走了,这个地方怎么办?”空问。 “这个‘征兵处’,我想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作用了吧,”骑士说,“不可思议,我好像因一个孩子的话受到了鼓舞,真是的,我可不承认自己老了。” 空喘着气,直到戴斯远去,那股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厌恶感终于消失,他这次发现自己衣服的领口都湿透了,大概是面对戴斯时身处在无形的压力下,可在当时,空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感,仅仅只是想着,要把心里想的东西全力说出来。 他的手忽然被抱住了,一双带点冰凉的小说,可指尖点在那手的手心里,又能感觉到手中的温度。 “乌尔法?”空回头。 “哥,哥哥,”乌尔法说,“别怕,有我在。” “嗯,我不害怕啊,我不是害怕,我怎么能害怕,自己要面对和战胜的东西,”空说,“放心吧,弟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前面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最前面...... 某个根本不会被记载进史书的时间点上,一个叫空的男孩,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第四百七十九章 空之忆(六) 最近降雪量又加大了,负责清扫积雪的工作量最近好不容易减少至一天两次,如今满天遍地白色素裹,身负清扫工作的骑士们苦不堪言。 雪越大,天是越冷,安定区内的住户这两天都领到了来自军区的加急援护品,至少两件的麻外套,虽然算不上厚,但披上两层多多少少能防寒。而这已经是军区能拿得出手的援助物资,部分高级的军官甚至献出了自己获得物资的资格。 四百平方米的训练场,训练官解开了衣襟的敲打着手里的木棍,冲着不远处体能训练的骑士们又是激励又是叫骂的,仿佛能够扯起嗓子的高喊就足够给他提供了热量似的,让他能够忍耐着无视掉这么严寒的天气,虽然他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早已冻得发紫。 “卖点力新兵蛋子么,跑快点出出汗就不觉得冷了!到了战场上,要是遇见埋伏袭击还是追兵什么的,这点速度,你们早就死在人刀子下了,哪怕是想着自己能在这个时代里活下去,也都要给我努力点训练!” 隔了一百米外的场上,列队奔跑中的骑士人群里发出齐刷刷的喊声,高昂的回应,随后又人群的上空是大片白色的哈气汇聚成了雾,又很快结成了细小的冰渣子掉下,也是齐刷刷的。 十几秒后,距离队列更靠后数十米的地方,是一声慢了很多拍的回应,声音细小衰弱,听得出那是强撑着喊出口的。 为了...活下去... 不仅只是出于口中,内心里也依然因训练官的话激起反应而作出着,相比那声音的无力而显得无比坚决的应答,落后在队伍末尾的那个矮小身板,却跌跌撞撞的歪出了跑道,一脚误踩进了雪堆里。因为积雪多的缘故,训练场上只有必要的区域才优先得到了清扫。 空拔出来自己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的脚腕,不知何时已经从冻得青紫,开始变得发黑了。 这个距离成年都还要很久的男孩,混在一群男人的队伍里,却没得穿上和男人一样可以挡风防雪的铠甲,仍是他原本那一身布衣,接受着丝毫不低于男人们的训练量,他竭力的跟从着队伍,然后又逐渐无可奈何的落后到数米开外。 说是因为体型原因,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资源特意再为他造一身的铠甲,而且,他本身就算不上一个骑士。 他只在高个子身边接受过战斗初级的指导,可对于体能的训练,一个小孩子的身子骨,哪里能跟得上成年人的承受力。 雪花在训练官的胡须上盖了一层白,看着自己管理的骑士们逐渐完成他们今日的训练量,直到离场,然后只剩下最后那一名“新骑士”,劳累不堪的“跋涉”归来。 空跪倒在训练官身前三米外的地方,身子倒下的瞬间,他又一次感觉到下肢不属于自己的麻木感,他双掌撑着地面,冰凉的石子刺着他的手面,狂喘着粗气的脸抬起来,看着训练官的双脚。 他想要朝着前方伸出手,一副即使要爬,也要撑着爬过去的模样,他肩膀刚准备动,视野里那双脚却先他一步走向自己,缩短了那最后的三四米。 空咳出一声似是带着不甘的叹气,脸上挂着失落头又垂回地面,额头也跟着抵在了冰凉凉的地面上。 “今天也很努力了,孩子,”训练官换下原本严厉的语气,带着尽可能的平和,“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在这每一天,你拉近的差距都是惊人的,我可还记得你第一天来这里时的样子,结束时大家都离开了,你还趴在一百米外的地方,甚至还落后了好几圈,唯一不变的,就是你这幅忍耐的表情。”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和那群大你两倍年纪的家伙们放在一起,说是最努力的一个都不为过,”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膏,弯腰放在空的脸庞边,“这是莎罗奶奶借我带给你的,再这样下去,在跟上训练前,你的脚会先废掉。” 空侧着脸瘫在地上,即使感觉得到贴着地面的肌肤正在承受刺骨冰冷的折磨,他能用来让身体松懈下来的时间,也只有这么一点点。白色的小药瓶就放在了他的鼻尖前,那不是装药物的专用容器,大概是从药物里额外取出来的一部分。 “我还差多少?今天?”空不急着去拿药瓶,却先是问。 “两圈,”训练官说,“比起昨天又增进了半圈,很好了,这种进步速度很难见到。” “我还有几天?”他又问。 “队长定下的是一周,已经过了五天,”训练官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我自然是不知道你心里有个怎样的理由,我能说的,也只有你很努力了,能告诉你怎么做的,也只有不妨坚持到最后看看了,虽说这个小队是训练量被调整的最低的,但也不可能为你一人而调整的更低,否则会拉慢整体训练的进度,规矩就是规矩,规矩面前同情从来不占比重。” 空耷在一旁的手不甘的握紧。 “这样下去,我仍是无法被这个部队收下吧。” “如果成为了准骑士,是决不能落后训练进度的,完不成最基础的要求,是当不了骑士的,骑士这东西,本就是严苛下的产物,”训练官转过身,“我也有自己的事务,留下来只是完成下莎罗奶的委托,那个药,你偷偷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每个人终究都只是以自己为最主而不断活着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世界上,哪里会时时存在着无限怜悯的大能人,为你遇到的每个困难都搭把援手,所有的困难终究都得亲自面对。 空抿着嘴,盯着眼前那同情的瓶“施舍品”。 “战争时最缺乏的物资,第三是武器,第二是粮食,第一就是药了,私自拿走国家的药物储存,也是要背罪名的,所以你偷偷用,这件事我当没不知道,”训练场的门口留下男人的背影,“还有每次清晨醒来训练场大门有被撬开的痕迹,我也没看到。” 空听着训练官的脚步声愈发变小。 这就是现实么,那种总是和你的满腔信心作对的东西,世界上最残忍冷酷的东西,总是在你要踏出一步的时候,便扔出来千百个挫折的问题来阻挠你,即使你设法克服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千个百个。 可...... “哥哥,别怕,有我在啊。”脑海里是乌尔法抓着自己的手。 “是啊,我有你在,你也有我在,我在你的面前给了许诺......”他在心里说。 可,仍是要坚强的面对下去啊,如果你已经有了觉悟。 空拾起药瓶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下一个训练场。 第四百八十章 空之忆(七) “乌尔法?”空疑惑的看着前方的空地,魔法的光效在天空斑驳闪烁,可映进他的眼睛时却像是撞到了墙壁被全部弹开一样。 这是精修魔法的骑士们的修炼场,相比起接受过一定训练的空,乌尔法的身体素质更差,幸运的是他对魔法的亲和力,却稍优一些,由月夜界最擅长魔法的莎罗亲自给出的评价,于是空奔波在各大训练场的时候,乌尔法则被带到这里,进行集中的训练,这是最适合他的训练模式。 乌尔法说哥哥不吃饭,他也不会吃饭,空就每次训练完后便来接他,两个人才会一同去领今天的伙食。 他们常常两个人窝在一起缩在无人的角落里填自己的肚子,大人们三五成群围绕在火堆旁的圈子,他们两个小孩子似乎根本挤入不进去,空想象不到大人们口里描述的关于又一次打仗中残酷的画面,也听不懂他们偶尔用来取乐的奇怪段子。孩子,本就该和孩子们围成圈子,骑士们便说他们两人,像是这营子里相依取暖的小野狗。 可今天,他没能在人堆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在这些身披铁甲的巨人群中,唯一一个不同的,显得格格不入的小身板。 “乌尔法呢?”空抓住了一旁的骑士,也没去想这样的行为是否只会惹到旁人而适得其反,只是一个劲的发问。 骑士没有生气或责怪,也没有好心的回应他的问题,像是强行无视,继续着自己的事情,空拉扯了他的臂挽,他就直接手臂拖着空的身子一起拉动,铆着劲儿一般。 空被甩下了下去,他坐在地上,看到渐渐有人停了下来远望着他,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他来了......” “是那个孩子......” “来找另一个孩子的吧......” “果然还是来了......” 空茫然又带着些许的畏怯,他不知为何偏偏这种时候他变得这么敏感,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眼清晰的看到所有偷望他的人,看到所有因他的到来而交头接耳的人,观察到他们嘴唇张合的样子。为什么大家都带着这样奇怪的氛围面对我? 空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被拉的那么长,除去了这被包围的营地这一形象,所有人都站在同一片大到无边的天下和地上,可所有人都能靠近在一起,他是唯一不一样的东西。 “你们有谁见到乌尔法了吗?你们是不认识他么,他就是,就是和我差不多的一个孩子,他应该这段时间每天都来这里和你们一起训练的才对,他可能还没有向你们这样熟练的用处魔法,他......”空爬起来,焦急的走道人群中,他朝向四面八方转着身子的开口说明着,他用恳求的眼神与语气表达着。 “你们,有谁看见他了么?”四面八方向他传回来的,尽是不知为何的冷漠与回避。空忽然想起那天身在废墟时,也是这样的光景,他竭力的向周围所有人发出呼唤,可无人应答他。 “你们有谁看见我弟弟了吗!?”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了,他大声的对着周围喊出来。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眼神闪躲,下着雪,刮来的风便永远是冷的...... 任何人都可以就那么远观着他。 任何人都可以就默默的听着他一遍遍重复的语句。 任何人都可以不说话。 空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这么多的人,可每个人都在和周围断开链接,好像在这太大太大的世界上,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活着。 “喂你,队长警告过我们不要......”有人突然发出怯懦的声音。 “行了。”有人发出带有愠意的声音。 空看到那人指向一个方向,原想劝他的人也不再二话退后了几步,说话人的那一侧,更多停下里手中活儿的骑士们都紧跟着退让,好让空能看到骑士指向的地方。这些人好似一堆扭在一起的齿轮,有一个开始松了,其他人就紧接着一起晃动。 那是一滩血迹,泼溅的有车轮那么大,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如今只是一块干涸后的红斑,还有雪花不断落在上面,只需再过一点时间,就会被盖在积雪下,像是从不存在。 “是乌尔法的?”空的心脏悬了起来,他口舌吞吐的望着周围的人。 “你弟弟他被路过的沙罗奶看到并接走了,现在应该是在医务室,”又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声音,那人使劲啐了一口,“去他娘的警告。” 空赶紧爬了起来,甚至不待自己完全站起来就跌跌撞撞的冲向修炼场的门外,他跑的太急,在结冰的地方滑了一脚,摔的屁股生疼,但又咬着嘴唇更快的起身。 “喂!”他听到有人喊他。 空回头,看到又有人看着他伸出手,“医务室在那边。” 他呆立在原地,看到原本只是沉默着远望他的骑士们,一个个都靠近了过来,围成了一群,像是在组团目送他离开一样,仍是默默的不说话,但目光并没有闪躲。 他又想起了那座废墟的城里,那些犹如行尸走肉的人们,想到那些发现来者并不能解救他们的饥饱,而毫不在意他的存在逐一离开的身影。 “谢谢,谢谢......”空哆嗦着,哆嗦的念叨着,跑开了。 于是在这降雪不断的兵营里,列成无数队的骑士们各自走向该去的目的地,执行着自己该完成的任务,整个军营都处在井然有序的运作中,像是台精密运行的机器,却有一只格格不入的小身影时而穿梭过各个队列的空隙,奔跑在军营内的泥土路上,骑士们不约而同的会回望着这个奔跑的身影,短暂的一秒后就会忽视掉,说到底,一个孩子奔跑在人群中,不管放在那里,都该是一件可以渺小到忽略不计的事情,什么都影响不了。 “总骑士长好!”有人在远处驻足,路过的人无一不向他打起了招呼。 那人简单的同路过的人点头回应,在这军营里,他终究也和他人一样都只是名骑士,他和那些不约而同的骑士们也是一样。 第四百八十一章 空之忆(八) 你不要出事啊。 空这样想着,奔跑在军营中,他跑的焦急,是不顾一切的冲,一路上撞在不少经过的骑士身上,有人不会指责他什么,脾气坏些的则忍不住牢骚几句,他每跌坐一次就立刻弹跳起来,绕开阻碍继续跑,起初还会丢下一两句“对不起”,到最后,就只是莽冲莽撞。 你可不能再有事了啊。 他心里,不断的说道。 医务室的门被男孩用力的撞开,嘎吱一声的巨响,冷风裹着细碎雪花也顺着灌了进去,屋内的人带着惊讶抬头,看清楚来人的霎那,惊讶就随之消去了,只带着一副夹杂无奈与担忧的表情,重新低头看了眼身下。 “先关上门,屋内的温度我调整的刚好适宜,否则对伤口恢复不利。”坐在病床前的莎罗开口说,她身前的病床上躺着乌尔法,稚嫩的脸颊上带着那份稚嫩仿佛不能承受的煞白,口鼻呼出虚弱的吐息。 空本已经冲到了床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那人,听到莎罗的话,才赶快折回去一把推在门上,然后又快速来到床前,和莎罗隔床而立,一起低头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乌尔法,乌尔法,”空扳着床沿,着急的开口叫出名字,这时身后门合上的噪声才一同响起,“莎罗奶奶,乌尔法怎么样了?”他又看着莎罗。 莎罗一抬头便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每一丝泛起的焦虑急躁,对方的话语里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胆怯,但不是对于任何人。 “放心吧,他的伤口得到及时治疗,接下来只需要几日安静的修养,影响生命不至于,你也不需那么的担心,”莎罗一边看着空脸上的表情,一边安慰性的说着,她伸手温柔抚着乌尔法的面颊,“他为练习魔法太拼了,他身子还只有这么弱,承担的负荷太多,于是体内流窜的魔力他控制不住,就直接从体内伤到了体外。” 空的确是在太担心了,直到从莎罗那里得到乌尔法真的无恙的告知,绷紧的神经才得以舒送,他这才稍稍安静下来能够看清晰乌尔法此时的模样,莎罗粗糙的手指滑在乌尔法泛白的脸上,空想起最初遇见乌尔法时,这孩子趴在地上对着流浪狗学狗叫,也是这样的白,白的像是能和地上的积雪融成一体,自从来到了军营,饮食住宿得到保证,才逐渐有了正常人该有的红润,可现在,这张脸上就连刚刚有的浅红肤色也难再看到,仿佛一伤便伤回了过去。 “奶奶,乌尔法,他伤的重么?”空又问。 乌尔法闭眼沉眠在床上,这打击是能让他直接当场昏厥的程度,除了头露在外面,他整个身体四肢都被被子严密的覆着,身上多添了三四层席被,军营的被子质地粗糙且单薄,大概是莎罗搜刮了所有空床位的配置,全用在了乌尔法一人身上,给他盖的严严实实。 “你不用太担心就是了,其实你弟弟被送来这里时还清醒,告诉我,如果他哥哥来找他了,就告诉他,他很好,并没有觉得很难受或者很疼痛什么的,只是普通的受伤。”莎罗答不对问,好似刻意这么回复。 空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莎罗奶奶给他的感觉很亲近很友好,所以他也愿意相信莎罗的话,他怎么会不想相信自己弟弟安然无事?即使莎罗像是在刻意回避他提问里的重点。 “可是奶奶,乌尔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伤成这样?我也学过魔法,也知道你说的控制不住魔力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可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练习魔法,原来也能伤得到自己?” 这个时候,空想着干脆就连魔法,也先不让乌尔法碰了。起初两个人一起锻炼,空拼了命勉强完成的任务量,乌尔法那副更加羸弱的身体还未达及一半,就累到在地上不起,空的拼命所换来的成果,都达不到要求,乌尔法就更不用提,这种事倍功半的事情,甚至还只能损害乌尔法本就虚弱的身子,于是空便不让乌尔法和他一起训练,可乌尔法却因此事表现的极其不依不饶。 空大概猜得到乌尔法反对他主意时的内心想法,就想当初高个子拒绝带自己打猎一样,那若是连魔法都不让他碰了呢? 空觉得脑仁犯疼,这短暂的时间以来,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却太多太多,可想来想去,更多的只是让他觉得事情乱杂在一起,越来越难理,他到底要怎样做?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到底怎样才能克服了难关?这样子做了是否又不得不影响了其他...... 他忽然间想要撇开这一切,现在,就想这样坐在乌尔法床前陪陪他。 “如果就连最基础的练习魔法,都是面双刃刀,魔法还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普及开来,”莎罗叹口气,“该怎么说呢,要怪这个孩子,太努力了吗?”她苦笑一下,“怎么会有人把‘努力’当作归咎错误的源头呢。” 莎罗一眼扫过,看到了空手里握着的药瓶。 “你还没有给自己敷药?” 空一愣,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他一路太急,心全然没有一丝留在自己身上,现在被莎罗一提,折磨脚腕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这药,给乌尔法用吧,训练官说过,药是军营前三稀缺的东西,我身体好,我可以不用,”空正准备坐下来打开药瓶,忽地一阵回想,又站起来递出药瓶,“就给我弟弟用吧。” “你放心吧,我特意给你,就是说明除这份外药还是足够的,药物稀缺是不假,可为了节省能不用给伤员就不用,那还能算是药么,”莎罗说,“你就自己用吧。” 于是空才放下心的给自己的脚部上药。 “你一会儿,还打算继续去训练么?还是今天就留下来,和我一起陪在你弟弟身边。”莎罗看着给自己上药的空,想了想,又开口问。 话其实说到了空的一个心坎里,他心里深处的地方,还是顺从着自己留下来这一想法,无论是对训练的生活感到疲倦,还是过度担忧自己的弟弟。 空坐在地上,沉默的发了会儿呆,莎罗也不知道这段无言的时间内,空在心里想了些什么,或是纠结了一番什么,之后他开口,“奶奶会照顾好乌尔法么?” 莎罗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就去训练了,”空说,“乌尔法他身体弱,该休息,可我是哥哥,我不能随便休息,时间本就不多了,可我却距离达到被接纳的要求,还远不够,时间越是少,我越不能休息,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继续训练。” 莎罗看着空抹完药起身,最后留恋的注视了床上的乌尔法几眼,听他说“我能知道乌尔法没事就够了”,又看着他转身想要离开屋子,看着他没走两步就像是撑不住身体要摔倒,这男孩一路,都是撑着那双已经负伤的脚腕,用那样快的速度跑来的么。 “你别去了!”她忽然叫出了空,自己上了年纪,不负当年气盛,她好久没对什么人这么大声说话了,“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就待在这里休息下吧。”大声也只是一句,剩下的话语,还只是和蔼又无奈。 “可是......” “那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弟弟,我想你弟弟肯定,希望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哥哥,你不是他唯一的家人么,他今天受了伤,你不是更应该选择陪他一会儿么,至少是待到他醒来,让他和你说会儿话,这样你还能更安心的再去训练,”莎罗说,“就等到他醒来,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这话让空止住了脚步,尤其是某个字眼,他何尝不懂莎罗所说的那股感觉,在之前的那段时日里,自从在那个山洞醒来,自从在第一眼看到了坐在篝火旁的男人,他之后的多少个夜晚,不是希望醒来时,便看得到男人们待在自己身边呢? 世界这么大,谁不愿在安心中睡去?谁又不愿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又孑然一只? 这些空都有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在永远失去了高个子和胡子男的第一晚,他夜半惊醒时,何尝不是觉得周围寒冷无比,世界又黑又大,他害怕又难过,他怕到哭出声,他难过到泪流满面。 可训练,也同样不能停,他应允过乌尔法,他一定会给予他一个好的未来,足够美好的未来,可他们要面临的第一关就是那么艰难,艰难到无法克服,所以,他只能拼上一切去干,哪怕毫不停歇争分夺秒。 可是...... 他又陷入了纠结,曾经他也生活在较为无忧的日子里,从没想到过终有一日,会拥有这般焦灼的时刻,前进的路上原来有这么多的选择与取舍,全部砸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脑袋又开始犯疼。 “那我留下陪他,”空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回来,趴在乌尔法的床边,“我会陪我弟弟的,不会让他醒来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好,好。”莎罗的语气,像是悄悄垂下悬起的心。 空倚着床沿,安静的注视着乌尔法的面庞,时而忍不住的去想,曾经自己睡着的时候,胡子男大叔是不是也会这样注视着他,看着他是在安稳的睡着,然后一旁的高个子也偶尔朝这边瞥一眼,确认着两人。 想着,他就伸进了被子下,握住了乌尔法的手。 可握住那稚手的同时,空怔住了,莎罗看到他脸上又挂上了担忧的神色,看到空将乌尔法的手拉出被子一角,知道自己兜不住了。 “这些伤口?”空看着那置与自己手心里的乌尔法的手,仅仅只是一个手掌的面积,竟就全是密集的尖细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肌肤上,仿佛被人用轻薄的刀片狠狠割过几十次,“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伤口?” 空的眉头皱起,他差点都忘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根本原因,才导致他如此担忧的跑来,他担忧他弟弟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训练场上那一滩甚至大过乌尔法身体的血迹,对于一个孩子而言,那完全就是不正常的出血量! 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样的伤,让自己的弟弟有着那样的出血量。空心急之下,伸手到被子上像是要掀开确认。 但被老人的手给用力的阻止。 “别看了,别让他受寒。”莎罗说。 “这伤口,”空捧着乌尔法那伤痕累累的手掌,颤抖着发问,“乌尔法难不成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伤么?” 莎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或者说她不敢,面对着空死死的注视,她熬不住,最后只能是一口沉沉的叹气。 “有些事,你弟弟是让我瞒着不告诉你的,”莎罗说,“比如他今天受的伤,他强迫自己尽可能快的学会魔法,甚至比你,还要更对自己狠心,不,说他只是为了想着能够学会魔法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无视,更准确吧,以至于他汇聚起魔力来,也不顾是否超出了自己承受的范围,囤积了太多魔力,无法控制,他的属性是风,而那些不受他控制的魔力在他体内就直接化成气刃。” “什么意思?”空的眉头皱的更紧。 “如果那些魔力是火焰,那就相当于一个炸弹,在他的体内直接成型炸开。” 空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真的也有一个炸弹,在他的心脏内炸裂,炸的他心脏皮绽肉裂,无比疼痛,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想象无数的风刃从内而外切割一个男孩的身体,那比直接从外界砍来无数刀更要残酷,他不敢再想象,只会加剧他的心痛。 “做到这个地步,这一切,是因为他也知道要达到目标有多艰难,就像你多么疼爱他一样,他这个弟弟也多么关心自己哥哥,他不愿所有担子都由他哥哥肩负,他不想自己成为哥哥的负担,”莎罗带着心痛的表情和语气,看着沉睡的乌尔法抚摸着他面颊,“你可知道,这孩子有多努力,丝毫不差你。” 空猛然想到当初,想到那时的自己是多么渴望成为男人们的助力,他怎么就没有在乌尔法身上想到这一点呢。 自己一直想要保护的弟弟,却在承受着比自己还严重的负担。 “还有什么事情,我还不知道?在我忙着训练的时候。”他问,哆嗦着。 第482章 空坐在医务室的帐篷外,无心力去在意自己鞋裤薄薄的一两层料子,正和积雪粘在一起。躲在臂弯里的脑袋时而晃动,与衣袖亲密摩擦,像是要偷偷泯干泪渍,却么怎也拭不净,又像是要把头往怀里扎进的更深。 仿佛这世间维二逃避愁闷的妙法。 莎罗终是抵不住空近乎哀求的急恳,她真一开口,竟宛如亲身经历了乌尔法遭过的一切,分毫详细的道出这脆弱的男孩,一日日的坚强。或是藏着伤口偷偷前来的乌尔法,或是被伤与疲倦致使昏厥被人抬来的他,又是他多少处留下伤口,哪里又新伤叠旧疤,以及那些从小乌尔法口中说出的,乞求自己隐瞒这一切的话……莎罗说着,宛如照书复读过许多遍似的熟捻。这老妇人的皱容里,因自己言语而逐渐泛溢的心疼,不比做听客的空少多少。 “够了…” 空咬唇忍耐,掀开了帘子,冷风蛰脸的刹那泪腺崩溃。他听不下去了,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忽然被灌输了太多太多能够刺激到他的事情,犹如远超外界冷冽的寒气逐渐渗进血管里,足以令他缓慢窒息。 可真正做到折磨他的,是一直以来自己对此,竟然毫不知情,而自己却还羞耻的认为,已经将安稳无忧的生活带给了他。 我,不是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么?空的大脑被思考抽打着,身体蜷缩着。 “在我年轻的时候,这个年龄的孩子,爱藏起来不分享他人的,不应该是自己最珍视的玩具之类的么?”屋内,有着老妇人的自言自语。 空瘦小的身体又在冷空气里安静过片刻,他忽然使劲拉着衣袖,蹭着整张脸一抹,随后像冷却后的机器重又恢复工作动力,他猛地站起来。 却又被什么力量猛地按回去。 “谁?”他诧异的回头。 “又想偷偷摸去训练场了?”耳熟的声音悬在头顶,声音的主人好似确认过空不会再挣扎站起,才撤回按在其肩上的手,“大门可刚换了新锁,这年头,门锁这常见的东西,也没工夫批量造的,都用的堆箱底的陈年货。” 空的头又扭回去,细声念叨着道歉。他用不着高仰脖颈去看清头顶的脸庞,待在训练场的几天,足以记下训练官的嗓音。 身旁雪地里有细微声响,他感觉到来者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有这种用来耍聪明的歪门技巧,还不如……”训练官一副模版化的训斥措辞刚要脱口,嘴角烙旧疤的双唇就强硬一闭,给挡了回去,“没什么,你,你足够努力了……”之后空气难堪的静寂,男人想换句话圆回气氛,可明显这舞刀弄枪出身的自己,没有什么出口成章的话语艺术。 “今晚别去了,”训练官直白张口,放弃了委婉,语气严肃,但算不上厉声,“回去躺床上,第二天第三天之后什么的都别去想,好好睡上一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给你偷偷拿药么,本来任何骑士都不该得到这种待遇,哪怕是队长团长们,”训练官又说,“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忘掉一切是最好的。” 空盯着地面出神,他自然是知道训练官的意思,同在训练场上,为什么他能享受,作为严于律己的骑士不能享受的。他更知道,无论别人嘴里他所谓的进步如此之快,可他始终是队尾都追不上。他当然知道的,时限将到,而自己和达成目标间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海,对方是来劝自己放弃的。 或许对方说的没错,或许活在这个世界,尽可能去享受一切安逸,是很多人的终极目标。 可也有很多人永远都做不到,让自己浸泡在奔波忙碌中,人类总会背负些什么,那是他们的过往,可能是一道耻于遗忘的疤痕,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约定,一段刻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它或许常使我们深受回忆的煎熬痛苦,它也使我们继续前进。 至少空做不到。 “您是在否定我么?”空打破了这段安静,训练官也突兀的怔然,“训练官前辈就没有什么,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东西么?”他又说,训练官也又怔一次。 男人不自觉的用大拇指按住嘴角,他只是想劝说,并没有更多的意思,此刻他害怕自己可能真的言之过头导致一个孩子胡思乱想,尽管他觉得自己竭力了。 至于后面的那就话,他只是让大拇指按的更用力了些。 随后,他想开口,他想说战争虽然可怕,但我们都在全力奋斗,他想说我们一定会结束战争,阻止我们生存的地方变得更加艰苦残破,他想说他代全体骑士一定会许诺空,有朝一日会使所有人拥有美好的生活,所以他大可放心,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他想说,这就是我们骑士阿。 “你才多大阿,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可他酝酿在舌尖的话并未及时出口。 空却先开口了,不需要绞尽脑汁,只是不假思索的开口,好像他要说的东西,一直都含在嘴里,不给努力组织话语的训练官机会。 空开始讲述他和某两个人的故事,讲述那两个人的伟大和努力,讲述自己的苦痛和挣扎,又讲述到了现在。 “睡在救济所床上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总是忍不住跑到外面,望着天空发愣,我觉得我是十分想念那两个人的,哪怕到现在。然后我才能渐渐睡去,反而在雪地上更睡的安稳,”空不再低头俯视地面,他仰望着,视线好似隔过了覆盖夜空的乌云屏障。 训练官想不到自己竟然听进去了,他觉得自己是个莽夫,经历了够多,此时嗓子仍是粗糙的,这几分钟内,他一句有资格插嘴的话都吐不出,只能让给雪夜的沉默来充填。 “然后我每个晚上都会做梦,我梦到那两个人许诺我,每个晚上,每句话……” 诉说着心语的唇腔发出颤抖,字句里逐渐夹杂努力克制着的呜咽,是只有他自己这么矫情呢,还是任何人都有讲到不忍的时候。 而他马上就要讲出最重要的一段了,讲男人们最后给他的约定,给他的最重要的约定,要将他送进这个军营,让他有机会去开始新的生活。 “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空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布料,深咽一口空气下去,像是咽了一块重石顺着喉管砸下。 “这次换我道歉。”训练官搓动着嘴边的拇指说道,他羞愧,羞愧自己试图劝说这孩子,却只有一番轻率无力的草稿。 他觉得,大概再没良心的人都做不到他之前那番话里所说。不知不觉他在心里反驳了之前的自己。 “所以我的梦就猛然扭转,梦里我看见那个人拄着长枪站在前方,刮来的风雪拍打他,恶人的火焰灼烧他,可他屹立不倒,徒留背影,”空越说越激动,唇齿也好像被不存在的风雪火焰侵袭而翕动,“我梦到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坏人,好像他们的许诺成真了,然后那个人的背影变成了雕像,矗在世界最中央,我控制不住步伐走去,跪倒……” 空只是如实如据的形容,不曾意识自己的梦境,宛如信徒追诉着他们的信仰而获得希望,宛如簇拥着他们的弥赛亚朝圣。 “他手持长枪阿!他屹立不倒阿!”空大声说出来,瞳里的泪花,就要映照出火与光,“看着那样的他,我心里多么安心。” 训练官哑然,那已经不是能否忘掉的程度,他只觉自己眼中,空的身上压着无比深沉的无形之物,空只是孩子,他怜悯空,可他却对那无形之物肃然起敬。 “既然,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不更应该珍惜他们的牺牲换来的现在,不去投身危险,不辜负,好好活下去么?”他还在做最后的勉强,寻找足以搬上台面的措辞进行劝阻,这是当一名骑士的习惯,一个拜托都不自觉视为任务同等执行。 哪怕他已经厌恶起自己此时此为,甚至有些恼火。 “乌尔法和我一样,可我和他们却不一样,”空站起来,这次没有人再能把它压回去了,“待在救济所难民区那样的地方,我又怎么做的到,像他们一样呢。” 训练官忽然懂了,彻底的懂了,眼前男孩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投射,那两个人男人曾是他的世界,于是他的眼里只有他们,而他们消失后,男孩便继承了一切,犹如孩子总是言动似恩师父母。 那些引领你的人不会永远陪着你,有朝一日,你也将站在他们曾经的位置上。那两个人如何待他,他便如何对待另一个视作弟弟的孩子。 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只是,太快了些。 “没有训练场也无所谓,我会想办法,唯有考核,我一定要过。”大概是觉得无需再和这个男人说更多了,他让自己挺直了腰板,走在男人前头。 “你要到哪里?”训练官夹杂在两种思想的碰撞中纠葛,可让他深受其中的源头似乎总不给他更多踌躇的余地,于是他立刻回过神拽住了空的手腕,“军营内没有更多余裕军需造开阔地,吵醒任何士兵都会影响明日的突发情况。军营外?这鬼天气里,只有这里人火最旺盛,狼巢就潜伏在附近某处,太危险了!” “那我只有想办法去训练场,或许会有方法直接翻进去……”空听进去了男人的话,却并不打算做什么无意义的反驳,直接陷入了考量。 他没有也没力量去敌过一个成年人的拉扯,短小的身板很自然的被拽过一个角度,此刻对于训练官是彼站此坐,没有了身高差,训练官可以清楚的直视他的面容。 男人并不在意他脸上的早已干涸的泪渍花成了斑马纹,他注意到了男孩眼角的淤青,那不是磕碰形成的模样,体能训练里不可能出现的受伤位置,即使是有人愿意偷偷对实战演练,也不该冲着此处下手。 “你那个伤……” 空愣愣的望他,在迅速看懂了对方视线的时候,顷刻歪下去头,不止是乌尔法一个人想故意隐瞒些什么的。 “你不会是去找戴斯队……”而训练官也同样迅速的猜出一个可能,这个营里有一个身兼能力和贡献的士官,很多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实力,虽然也同样有人暗地知道他的古怪脾气。 男人能感觉到手掌里树枝般的胳膊在抽动,他不再说下去了,也不愿继续那个猜想,只是知道,这个男孩,确实有在尽自己所能的想办法。 “你真的如此执意?”训练官松开手。 “我必须…”空点点头。 “你真的已有觉悟?”训练官又问,“在这任何人都只求一丝安稳的世界里,你却愿意主动撞向刀刃枪戟?”他话语庄重肃穆,升至今夜之最。 “嗯。”空高高仰头。 “好,那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训练官倏然起身,竟是军姿所向,从怀里套出物件,犹如传令般递下,“这是有人托付我交予你的东西。” 空受宠若惊的绷紧了身体,这突然严肃的气氛打了他一个手足无措,恍恍间学着别人样子毕恭毕敬双手正式的接过。 那是一卷扎捆的纸卷,粗糙的表面出自陈旧的皮革,纸卷外侧有墨汁缀的蔷薇花,应该是战争期间,不得不简易成型的标注。 “青蔷薇……”空不懂这个标志印在纸卷上的意义,但他认得这蔷薇花本身,那是这个世界上,一种遥远希望的象征。 “这是?”他投去迷惑的目光。 “或许,对你们来说是个机会,但我不敢武断,也说不准你们是否真的有可能正式成为这里的一员,”训练官半遮掩的解释,“但如果真的可以,我会欢迎你。” 男人做出标准的军姿,仿佛眼前的男孩已经是了。 空一边仍云里雾里,自己何德何能迎来这么突然的转变。一边不忘向对方的军姿的到谢。 “虽然不在训练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训练官……” “当然!”听到这一句,空几乎是抢着说,好像越快的回答越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好,那就听我的命令,现在,立刻回去就寝,你只有回去时才能拆封手里的文卷,除此之外皆视作违反军规!”训练官提着嗓子,像是一切回到训练场上,空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做出动作。 紧抱着不知是何物的文卷的,他的背影缩小在黑夜里,训练官留在原地看着,像是看着那个训练场上努力追随队尾的身影,羸弱却似有磐石打造的骨架支撑着,一直支撑着。 “文卷?不会是老家伙在动心思吧。”一直保持沉默的屋里,终于又有了响动,莎罗一直在安静的倾听。 “我不太懂的,但的确是总骑士长的意思,他允许我考察这个孩子,其实他自己也肯定带着顾虑,将成年的少年人还好,但毕竟是让个孩子突然加入军队,不止是轻率军规,对编排造成影响,”训练官背对着帐篷的门帘,和屋里的声音对话,“谁会舍得让一个孩子跟着我们上战场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之中有谁就会死的。” “看结果,你应该也对他满意了。”老妇人笑道。 “我只是,尊重了我觉得该被尊重的东西,”训练官说,他可能没意识但,他一个自认为是的莽夫,说出了一辈子最深沉的话,“这场战争,让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变得不像孩子了。” 屋里沉默顷刻,又问。 “那卷文里,写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本来或许,那个文卷最终会成为我的责任,但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