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氏集团总经理 - 月色清辉 - 初湛 桑阳市凯瑞酒店十三楼是个观光的好地方,圆柱的外观设计,全层3/4的落地窗,无论阳光还是夜光随便一倾泻,外面的景色就一览无余。一个个设得雅致的隔间里映着一盏盏琉璃紫苏灯的夜魅光华。 “凌总,这是凯瑞酒店这个月的营销情况。”接过秦洛递过来的文件,凌朗略微扫了一眼,表情冷淡,“嗯,和计划差不多。对了,今天晚上有事吗?”他合上文件,解了解领带,抬起略显苍白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秦洛脸上挂着标准的笑脸。 “嗯。那你早点回去吧,我去趟13楼。”他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穿好,“今晚有事也别打电话给我。”说完便出门了。 “明白。”秦洛点点头,关好门,准备下班。 凌朗,23岁,两年前空降凌氏总经理办公室。模样俊秀,虽为人清冷但公司里年纪稍微轻些但凡有些小儿女情怀的女职员们都对他芳心暗许。但当某一天,公司里开始出入一个叫做赵予微的女人后,女职员们的少女心破碎了。总经理与赵小姐的亲密无间,实在是惹人艳羡得很。 坐上酒店的观光电梯,看着外面的晚霞映染,青云弥漫,凌朗的表情有些怔愣,好久没这么闲适的看过风景了,为了完成自己向董事长保证过的目标,这几个月竟加班加点,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无。但终于还是成功了,他的嘴角弯起真诚的弧度。 叮咚一声,显示屏提示十三楼到了。他收回笑意,紧了紧领带,拍了拍脸颊,这才走了出来。 现已近18点,正是吃饭的黄金时段,十三楼在他的努力下一时成了声名大噪的用餐地点,眼下都是来用餐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领班看到他连忙小跑过来,对他略微弯了弯腰,“凌总。”面上很是诚惶诚恐。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来吃饭的。”看到他的表情凌朗解释道,一面径直走向靠窗的第十一桌。这一桌设有两张宽阔的沙发椅,正中垂下一只紫色琉璃灯,四周又并各有一盏亮黄的顶灯,用毛玻璃设成的一个隔间,看着很是温馨。 予微姐应该会很喜欢,这可是参考了不少著名建筑师的设计,凌朗满意地笑了笑,向侍者要了一杯蓝山咖啡,开始坐下来慢慢地等。 “喂,阿朗!”凌朗刚喝完一口,就听到一声无比熟悉的呼唤,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予微姐。” “唔,怎么喝上咖啡了?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么?”赵予微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美目盈盈,敛裙落座。 “最近习惯了。”他按下暗铃招来侍者,把菜单递给赵予微,上下打量了一番,“予微姐又漂亮了不少。想吃点什么?” “又恭维我了,不过喝咖啡这个习惯还是改了的好,”赵予微伸出食指摇了摇,又浏览了下菜单。雪柳黄金缕,东风夜花枝,晴翠接暮凫,却也绿意无,......这些菜的名字读起来可真文艺,也不知那个合自己的口味,赵予微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将菜单推回给凌朗,还是交给权威人士吧,“东西你点吧,我可不像你那么挑食。对了,这里就是你这几个月的心血吧,还真不错,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要不是事先订好了,我还真进不来。不过你身体一向不好,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拼命的好。咖啡少喝,绿茶就不错。”一阵地喋喋不休。 “是,是,医生大人。可这不是在医院,你不会在这还把我当你病人了吧,唠叨个没完。”又对身边立着的侍者道,“嗯,一个E套餐。还有,先来一杯铁观音。”凌朗把菜单交给侍者,神色放松了不少,“再说我哪里挑食了,从认识到现在,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人不是予微姐你么。”凌朗白了对面的女子一眼,指尖一圈一圈地划过白瓷杯。 “我怎么不记得了。对了,你们的菜单做得还真是文艺,难得有人知道怎么点。”光看名字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菜啊。 “你只看了菜名,它们下面都写了一行小字,写了主料,配料还有大体烹制的方法,这样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菜吗?不止这些,我们这里还有A到F六个套餐,都是些时令菜。”这些还是钱主厨提出来的,凌朗觉得不错便把菜单这么改了,经过这么多个月的试行,效果还不错。说起工作就那么亢奋,真是工作狂。 “嗯哼,我这不是也想文艺一把么。”换来凌朗怀疑的眼神,她并不理会,开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切回正题,我没在的这半年还腹痛么?”低下头刷刷地写。 “哎,予微姐,我是请你吃饭耶,你这阵仗――下周五我会去趟医院的。”凌朗苦笑,这才刚刚回来诶,予微姐的职业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别岔开话题,我离开了那么久,你又不会乖乖吃药。医院当然要去,你敢不去!”赵予微狠狠瞪了凌朗一眼。 “有点,不过还好,没那么疼了。还有,我有乖乖吃药的。”凌朗双手交叠,很认真地回答。 “呵呵,是么?我以为某人又嫌苦不肯吃呢。”赵予微合上本子放进包里。以前是自己配的药功效没那么好,现在是越来越起作用了,不过,也越来越难喝了。她拿起刚到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眼角瞟到离去的女侍者一脸的绯色,偷偷笑了笑,“喂,阿朗,公司里的还不够,你在这里又捕获一颗芳心。你这家伙的脸还真是好东西啊,哎哎,光滑细腻。”说着还拿手扯了扯凌朗的脸。 “唔,痛痛,姐,你放手!”他奋力甩掉赵予微的爪子,揉着已经泛红的俊脸,“那予微姐你的芳心呢?你都吃我那么多豆腐了。”凌朗难得开起玩笑来。 “你这臭小子,敢调戏姐姐我,嗯?”赵予微装出一脸恶狠狠地,白了白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谁?”说罢敛眉喝了口茶。 “予微姐。”他收敛神色,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异样,心里舒了口气。看样子这次去了趟山区支持让予微姐的心境平和了很多啊,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反对。 二 被表白 - 月色清辉 - 初湛 “菜已上齐,请您慢用。”侍者已经摆好佳肴,香味四溢,凌朗喝了口咖啡,正想着转个话题,就见对面侧着脸的女子蓦然间睁大了眼,脸色渐白。 “予微姐,你......”话还没问完,凌朗便知道原因了。眼前不知何时立了个男子,温文尔雅,眉目安静,他便是予微姐心尖尖上的人――展青桐。难得予微姐心态好了些,他又出现干什么?凌朗的脸色飒然铁青,手不由自主握成拳,语气中透着森冷,“展青桐,你来干什么?” 展青桐温润的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并不介意他的语气,“凌朗,我们可以谈谈么?” “展青桐,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他的眼神凌厉,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男人竟然还能在予微姐面前笑出来,当初要不是他,予微姐才不会变成那样呢,他居然敢,居然还敢... “阿朗,你去一下吧。”赵予微别开头,双手埋在桌布下,声音沙哑而疲惫。旅途中的劳累感全迸发了出来。凌朗微微叹了口气,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就知道予微姐没办法忽略展青桐的。 “那你先吃吧,我很快回来。”他站起来,瞥了展青桐一眼,往外走。带他到了吸烟区,这是十三楼在洗手间和用餐区中间划的暗区,倒很适合交谈。 “好了,你说吧,要和我谈什么?”凌朗微垂着眼,神情冷峻。他只穿了件衬衣,恰好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凌朗,我喜欢你。”展青桐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男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色,可凌朗听了之后仍冷着脸,他心中虽也早已料到可还是忍不住失落万分。今天是他的高中同学会,眼见着昔日的朋友彼此都有了伴侣,只有他孤身一人,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凌朗知道自己那么多年喜欢他的话,会不会和自己有些什么,虽然是奢想,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而且自己已经挣扎了那么久,想来实在是没必要,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压抑着呢!恰巧又在这里看到了凌朗,虽然还有予微,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哦?”凌朗嘴角牵起一抹嘲讽,微扬起头,“你就为说这个,亏我还以为你至少像个人一样,会因为予微姐而愧疚呢,没想到,呵呵!果然是无情无义,真是枉费了予微姐那么多年的喜欢!还有,你是不是书看太多模糊性别了,我也是个男人!”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对展青桐冷冷笑着,打算离开。 “凌朗,我和予微不是,我当初也不是故意不去的,我是,我是”展青桐上前抓住凌朗的手,但却说不出话来了。当初自己是应该去的,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学妹,是那么依赖着自己,可自己却为着一点心事烦得不想理她,导致了她的悲剧。他,还真是混蛋。展青桐脸色苍白起来,手却仍抓得紧紧的。 “放手!”凌朗有些愤怒,皱着好看的眉宇,想甩掉那只灼热的手掌。 “阿朗,我,”对不起予微,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蹲下捂着自己的小腿,额上开始冒着冷汗。 “展青桐,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凌朗厌恶地嗤了声,收回自己的脚,转身离去。 “嘭――”他走得太急,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从洗手间出来的人,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凌朗稳不住身体直直向后倒去,来人正打算拉他却反受惯性被他给拉了下去,两人就这样贴在了一起。身上趴着的男子的呼吸拂过凌朗的脸颊,以及那人的体温隔着衣衫绵绵不绝地传到他的手掌,使得他的脸腾就红了。 “你,”那人撑开身子起来,看着身下男子的脸色,有些好笑,“不起来么?” 凌朗侧着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僵硬地说道,“不好意思。”那人撇了撇嘴,嗯了声,弯下腰伸出右手给他。 凌朗把手放进他的手里,凉凉的指尖顿时包裹在温暖中,一张俊脸几乎可以红得滴出血来,他喃喃道,“谢谢。”起来后看也没看那人,飞一般走掉了。 “唔,真是奇怪的男人。”剩下的男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青桐,他是谁啊?” 展青桐已经恢复了神态,淡淡地说,“凌氏的总经理凌朗。” “哦,他就是凌氏的少当家?比想象中要年轻地多啊。”他稍微整了整衣襟,眼神在展青桐的小腿上逡巡了一圈,“你和他刚才好像有点怪怪的,你不会是?”心里了然,难怪都没有带女伴啊,只是对象么,嗯,有点棘手,一边挑了挑眉毛,双手交叠于胸前,没有再说下去,语气有些调侃,“你的腿还好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展青桐目光游移,一边揉了揉小腿,走路有点一瘸一拐地,凌朗他踢得还真狠哪! 等到脸上的红色完全退干净了,凌朗才走进隔间,正看到赵予微失神的模样,他瞟了眼餐桌,果然,每样菜都完整无缺,感觉已经色香味全失。他按了按额际,拿起大衣,拉起赵予微,“走吧。”赵予微乖乖地起身,拿好包,神态有些茫然而木讷。 送赵予微回去的路上,凌朗一边开车一边留心她的神色,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光打在她脸上。他不知该说什么,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3年,她的伤口也开始结痂,可为什么那个展青桐一出现,还是被撕开了呢。 赵予微住在桑阳市南郊一个名叫“墨水一方”的小区里,这个“墨水一方”环境清幽,安保系统良好,价格合理,公寓设计地也很宽敞,性价比很高,所以当时一开盘便被抢购一空。车子在赵予微的公寓楼门前停下,她解了安全带正打算下车,凌朗却一把抓住她,眼睛仍看着前方,缓缓地说,“姐,我们结婚吧。啊!”他刚说完就挨了颗爆栗,揉着脑袋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凶神恶煞的赵予微。 “你小子疯了吧,啊?我对你这样的可没兴趣。”赵予微抄起包包作势要再次袭击凌朗的脑袋。 凌朗按下她的手,语气十分正经,“姐,我没疯。你看,我又不认识别的女人,你又不想嫁给别的男人,干嘛不考虑考虑?我知道赵阿姨又开始催你了。”不然也不会老往外跑了。 “我妈那里有什么关系!只是你这个傻瓜,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你还年轻,未来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赵予微的目光霎那间柔和了,抚了抚凌朗墨色的头发,声音中满是心疼,“我真的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好,不该一个人去喝酒,不该只给展学长打电话,不该任性地呆在那里等他,都,都是我自作自受。”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红了,却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凌朗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已经过去了,予微姐,已经过去了,别再想了。我反正已经这样,也不想再改变什么了。” “阿朗。呜呜呜。”热乎乎的泪水一颗又一颗地落入凌朗的衣襟里。凌朗不止一次的后悔,那次暑假自己为什么没有回来,为什么没能好好陪伴她? 回到凌氏庄园的时候,凌家大小姐凌璃正巧画着浓妆出来。凌朗微皱了眉头,忽略对方挑衅的眼神,直直往楼上走去。有时他很恶毒地想,当初醉酒**的为什么不是这个凌璃。 “凌朗。”凌璃叫了他一声,凌朗停下脚步,转过身等她说下去,表情冷漠。 “呵呵,凌朗,你别以为这次方案成功便得意地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私生子,别妄想爷爷会把整个凌氏交给你。你只是为他人作嫁裳罢了!”凌璃口气很狠毒。凌朗并不受她的话的影响,只是不作声地盯着她。这样的话凌朗应该早几天就听到了,难得凌大小姐憋了那么久才说出来。 “小璃。”一个老人摇着轮椅从书房出来,“凌朗,来一下书房。” “嗯。”凌朗敛目,走向他。 “爷爷。”凌璃蹬了蹬脚,很不开心。 “别耍脾气。”凌逊之语气没什么起伏,眼中却有着明显的宠溺。 “可是我不会忘记,爸爸是被谁的妈妈害死的,我” “别说了!”凌逊之的目光变得狠戾,止住凌璃的话头。凌璃咬住粉嫩的下唇,恨恨地瞪了凌朗一眼,走了。 “董事长,有什么事吗?”凌朗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进去说。”凌逊之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摇着轮椅先进了书房,凌朗也随之进去。 三 雾华街区 - 月色清辉 - 初湛 下午的时候副总经理何兼鸣约凌朗去雾华街区看地皮。这块地是何兼鸣的老朋友,一个土地中介商老王推荐的。据老王说,这块地的主人因要去国外长住缺少资金,想快点脱手,故而出的价格比一般的地价要低一倍多。 雾华街区是最近刚发展起来的,还有些乱。老王说的那块地被白惨惨的围墙圈起来,入眼之处,蔓草荒烟,大大小小的石块随意堆积。但抬眼可见,周围高档住宅小区已初具雏形,人流量也很大。早先还有消息说,政府方面有意扶持雾华街区,不出五年,桑阳市的经济贸易中心将会转移到这里。前景可谓一片大好。这时候卖雾华街区土地的人实在是很没有远见,凌朗抿着唇角四处环视。 老王递过合同,得意地笑着,“怎么样,很不错吧?这是合同,土地的主人已经签好了,您看?”凌朗轻轻瞟了合同一眼,不说话也不接下。 何副总见状奇怪地看了凌朗一眼,也不等凌朗示下,手上飞快地接下,双眼看着合同放光。凌朗皱了皱眉,把他拽到一边,轻声警告道,“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 “凌总,老王都帮我们那么多次了,您还考虑什么啊。没问题的,放心吧!”何兼鸣拍拍胸脯,心中暗想,年轻人就是疑心太重,不相信人情世故的好处。 “无商不奸。”凌朗冷冷地吐出几句。 “哪里会有问题啊?”何兼鸣翻开合同,指着合同的好几处关键,“这里?这里?还是这里?名可都签好了。凌总,您看这些,可都是实诚得很。”还边把合同递到他面前。 凌朗拿过仔细看起来,合同末尾签着龙飞凤舞的齐余敏三个字。是啊,合同做得很好,有理有据,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可是自己为何总觉得不对劲。 老王见他们争论起来,走过来夺过凌朗手中的文件,面色不愉,“凌总,何副总,我老王可是本着朋友的诚心来给你们介绍的,你们竟这样怀疑我,不相信就拉倒,你们不要自是有人要的!” “诶,诶,诶,我们哪里不要,要的要的!凌总的意思是,签字的时间能不能稍微缓缓,我们想在考虑一下,你也知道资金这方面,不是想要就有的。”何兼鸣拉住老王的衣袖,讨好地说,“您说是不是啊,凌总?” “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若是再说什么怕是会惹出些嫌隙,凌朗淡淡应了,总归回去得叫Lemon好好查查。 合同由何副总拿着,笑容满面地走在前头。凌朗招过Lemon耳语了几句,交代好后便一个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既然来了这里,他便想去当初的事发地点看一看,兴许自己能有些新的收获。凌朗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门牌号,不多久便走到雾华东街的尽头。 “小伙子,你盯着我家的门牌做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凌朗回了回神,有些尴尬,退后几步,面带歉意,“老奶奶,你们这里有115号吗?”这里似乎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啊。 老人的面色难看了些,表情纠结,喃喃自语,“唉,可惜了这么好的相貌,居然是个,唉,真是可惜了!” “老奶奶,您不知道吗?”凌朗对老人的话倒不甚放在心上,没做深想。 “小伙子,你真要去那儿吗?你是不是听错了,不是115号啊。”老人抓着他的衣袖一阵语重心长。 凌朗肯定地点点头,“老奶奶,我要去的确实是雾华街115号。您知道不知道它在哪里,要是知道能不能给我指个方向?”凌朗尽量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唉,我们东街是没有115号的,113号以后的都在西面。诶,小伙子,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老人看着凌朗远去的背影很失落,看起来这么好的孩子居然是个,而且还是要去那里!真是难以启齿。 “外婆,你怎么还在外面,不进去吗?”展青桐停好车子走过来,外婆明明去给自己开门了,怎么还站在门外。 “我们这些年纪大的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以前啊这年纪都是正正经经地娶媳妇了,现在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唉――”展外婆摇着脑袋哀叹不已,拿出钥匙开门。 “外婆,你又说什么呢?别人的事您还是省省心吧。”展青桐无奈地笑着,“外婆,你快开门吧,东西太重了。”自己手里可是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啊! “你这小子,才这么点东西就不行了,以后哪有力气抱老婆啊?”展外婆摸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门,接着继续说,“我是觉得可惜啊,刚才你没看见和我说话的小伙子啊?哎呀,长得那个俊呦,可是居然要到那个酒吧去!还好早些年街道整治,把113号以后的都排到了西面,他们也搬去了西面,要不然哪,我们这儿真是难以安宁了!” “您是说那个?”展青桐放下袋子,敲敲肩膀,“‘执’酒吧?” “嗯。看他样子很正直也像是有正当职业的,小伙子年纪轻,会不会是被骗的,小桐啊,你去看看吧,我怕那小伙子出什么事。”展外婆推推他,这孩子自从进了医院以后,变得越来越冷血了,不像以前待人那么友好热情了,难道当医生的人都会对别人的悲惨麻木吗? “外婆,您也管太多事了吧,他一个男人怕什么呀?”展青桐搁下话进了厨房,开始把买的食材放进冰箱里。 “小桐,我也是好心啊。你看,你表妹阿洛眼看就27了,愣是还没有找到个称心的男朋友,你舅都急死了。我在看哪,那个小伙子虽然年纪轻些但现下不是流行姐弟恋么,说不定两人就看对眼了,你就去看看呗。诶哟,我们家没有酱油了,你去那边买一瓶好了。”展外婆抢过他手上的食物,兀自拾掇起来,要把他赶出门。 “外婆,你,呵,酱油我不是已经买了一大瓶了吗?我,”他看到展外婆板起来的一张脸,知道自家老人的牛脾气上来了,只得顺从地走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是说,“表妹的事您就少操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么,哎呀,你们这些孩子啊,都不知道好好规划自己,阿洛是这样,你也这样,哎呦,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外孙哝。”展外婆叹息地摇摇头,脸上的褶皱深深。 “我们都知道的。”他关上了门,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四 “执”酒吧 - 月色清辉 - 初湛 黄昏给天边抹上一片暗色,路边的灯光开始灼亮,璀璨斑斓,凌朗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实在是想不到雾华街的西边和东边差别那么大,西边的商业街,像是暗夜里妩媚的罂粟花,只在黑幕将近时才绽放妖冶,而东面是温暖光明的住宿区,无论何时既热闹也安宁。 “哟,小帅哥,有没有空进来坐坐啊?”一个浓妆艳抹半露着胸脯的女子扭着腰过来,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秋波暧暧,香水味很足,愣是打断了他的沉思。凌朗被她浓郁的味道刺激了,拂开她倒退几步站定,表情淡然却含着警告。女子撇了撇嫣唇,对他的不解风情嗤了声,便有扭着腰向另一边走去了。他轻吁口气,自己看着还不够正经么,怎么还会有女人来搭讪呢。 一路上,街道边发生的事完全挑战了他“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信条,到处都是男子与女子的调笑声,还有从窗子里时不时传出来淫荡的声响,街边的人异样的目光总留连在他身上。凌朗尽量忽视,但还是觉得有些无奈尴尬。他默数着门牌号,当看到“雾华街115号”几个字的时候,终于舒了口气。不过,他的眉宇却皱得更紧了,雾华街115号现在是一家叫“执”的酒吧,不再是叫7PM了,从外面看上去全然一副风月场所的样子,酒味娇笑声在这片最是浓郁。门口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面色凛然,在看到他后,不知为何其中一个男子小跑进去。凌朗有些踌躇,心里开始毛毛的起来,这里的人看着就不是善茬,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就在他犹豫进不进的时候,一个风韵犹存40岁左右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笑得很是魅惑人心,“这位先生,您是来找乐子的还是,”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在他身上绕了圈。 凌朗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好像在看待宰的猪一样,“我是想问一件事。”语气正经,手在口袋中攥紧,有些汗涔涔的。 “哦,不管先生想问什么,先进去吧,在外面总不大方便。我叫靳虹,是‘执’的负责人。”她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地,身材仍然曼妙多姿,完全没有40岁女性芳华逝去之态,往旁边让了让,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凌朗略沉吟了下,便从她让开的地方进去。 “执”里面很暗,但却很吵,感觉是个很疯狂的世界。一不小心,凌朗便会撞到什么人,耳边传来不满的抱怨。凌朗面色僵硬,对这种地方很不喜欢,只得紧紧地跟着靳虹。 靳虹领他进了一个包厢。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光线也不大好,凌朗不能完全看清包厢的大小。身后有一股阴嗖嗖的冷风,让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有些不大自在。他坐定后便马上切入话题,清朗的声音在包厢中响起,“我姓凌,是想问一下,三年前7月11日当晚7PM酒吧发生的事情。” 靳虹翘着二郎腿,脸色变了变,也不过是一瞬,她给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里面的液体,问道,“凌先生要来一杯吗?”对凌朗的问题不置一词。 凌朗挥了挥手,“不用了。”她看样子是知道啊,继续问道,“靳女士知不知道呢?” “这个,不是特别清楚,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方便告知您打听的原因吗?” “这倒不太方便。既然不知道,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回去叫人查一下这个靳虹,她一定知道点什么。凌朗在心里计较着。 靳虹对他点点头,指指门口,轻轻抿一口酒水,拿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新短信:不错。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血色的指甲泛着淡淡的光泽,调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凌朗走出“执”的时候,眨了眨眼睛,一时有点不太适应外面的灯光。等他恢复了的时候,却突然被门口几个壮汉给拦住了。他微仰起头,环视一圈,眼睛眯起,“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人回答他,声音粗重冷硬,“有人想见你。”另外两人分别架住他两边,把他往后面的小巷子里带去。凌朗刚想挣扎,便觉得脖颈上有股凉意,他顿了顿,不再动作,开始偷偷摸索手机。刚想按号码,一只手便从身后将它抢夺过去,“嘭――”被随意抛入一个垃圾桶中。接着下巴被一个人大力地攫住,凌朗龇着牙看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顶着头金色的短发,一副流氓二痞的打扮,套着的花色长袖T恤,袖子挽到一半,审视着凌朗,“嗯,现在看着更好。带走吧。”随后松开了手。 “是。”挟持着凌朗的两个壮汉颔首,带着凌朗往更深处走。 “小贺,你想干什么?”突然走过来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的中年人,声音里夹着怒气。 “叔,您看,我刚给少爷找了个好货。”年轻人的语气里带了点恭敬和讨好。 他是什么人?凌朗睁着眼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也端详起凌朗来,不一会儿脸上露出点慌乱,他压低嗓子对年轻人说道,“放了他!” “为什么呀叔。您看他,不就是少爷喜欢的调调么,那个杜宁宇没办法让少爷开心,也许是因为少爷看腻了他,这个人兴许会让少爷开心起来呢。” 中年人把年轻人拉到角落里,只听到一记闷哼,还有一些训斥声,“贺袁飞!这就是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干的好事!你也忒胆大妄为了,你知不知道你抓的是凌氏的总经理!你不要命,也不要把少爷牵扯进去!” 凌朗听不清他们在争执什么,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是不会有事的。 五 旧事 - 月色清辉 - 初湛 “嘭――”似乎是什么东西敲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味道,凌朗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拉着往后跑。 凌朗努力甩了甩,“喂,放手。”可是对方力气太大,他根本甩脱不了,凌朗被他拽着狂奔,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巷里停下,他半蹲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随后,凌朗抹抹汗,抬起头看向那个非拉着自己跑的人,“展青桐!?” 路灯把他们照的很清楚,展青桐背靠着墙,双眼闪着光,“嗯。你怎么在‘执’?那里可是有名的gay吧,听说幕后老板是个男女不忌的人。而且,那里经常有gay用‘一夜情’换取高额的费用。”展青桐的脸色稍微不自然了些。 “是吗?”凌朗表情很冷淡,平稳了气息便往刚才逃出来的方向走。 “你去哪里?既然没事了,就不要回去了,‘执’的幕后老板很厉害,你不要再这趟浑水了,那里很乱的。”展青桐提醒道,以为凌朗想去找人报复。 “你想多了,刚才就算没有你,他们也打算放了我。我还有事,再见。”凌朗开始跑起来,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天色已经很晚了,展青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苦笑不已,呵呵,自己这样算不算好心没好报呢!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弄清他的想法啊。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还是回去吧。他叹了口气。 闻声转过来的贺袁飞大叫,“叔,他逃走了!”一边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些呆掉的壮汉面前,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呆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不要追了!贺袁飞,你还是没听进去我的话吗!?你们给我回去。”贺世崇狠狠瞪着贺袁飞,对壮汉们摆摆手,但随后又叫住他们,“等等,以后你们不许再帮小贺做这样的事,如果让我发现有人违反了,你们是知道后果的。”他威胁道。 “是是。贺管家,我们知道了。”壮汉们忙不迭点头,在看到贺世崇示意他们离开的眼神后一溜烟便消失了。 “叔,您这样不是放虎归山么?您就不怕他回头查起来?到时候,后果您是知道的。”贺袁飞小心地提醒道。 “不用担心,他查不到的。”就算是查到了,也摊不到少爷身上去。贺世崇轻叹了口气,对贺袁飞说道,“小贺,你老实告诉我,三年前少爷根本就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那件事也是你一人之意,是与不是?”语气却很笃定。 “呵,少爷怎么没说过,不然我怎么敢啊。那可是慕少爷诶。”贺袁飞的眼珠转了几圈。反正当时少爷喝得人事不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 “你还是不愿意说真话,”贺世崇眯起眼睛,沧桑的岁月并没有使他的判断力减弱,“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那个家伙加在我这里的间谍,当初的事也是他一手导演的。”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少爷?可是,这样的话,他不是远比自己想得要有心机么,少爷斗得过他吗?贺世崇很担心。当初自己答应老太爷要好好照顾少爷,无论如何,自己绝对不能失信! “叔,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看着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和叔您一样,对少爷是忠心耿耿,我敢发誓的!”说着贺袁飞竖起三根手指开始发誓。 贺世崇一直注视着贺袁飞的神色,等他发完誓才说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就不要再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叔还是一如既往地拥护少爷,还不知道陈少爷和少爷争权,最后鹿死谁手呢。贺袁飞摸了摸鼻子,“可是叔,少爷自从宁朔市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大高兴,也不回陆家去,这样好吗?我是真的很想帮帮少爷。”说着露出一副忠诚的样子。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少爷的事并不是你能管的,也不是你管得了的。”贺世崇言辞恳切,眼中的担忧怎么也掩不住。 六 调查 - 月色清辉 - 初湛 初秋的下午就和夏天一样热烈,凌朗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薄单衣,高挽着袖口,伏案作业。 “笃笃笃。”有人敲门,“凌总,我是Lemon。” “嗯,进来。”凌朗仍翻着文件,不过他的心情明显不大舒畅。何兼鸣何副总再没取得他同意的情况下,竟自作主张签下了雾华街区那块地的合同并开了支票给对方,当然,如果合同本身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了也便签了,可是Lemon调查后的结果是,那块地的主人并不是叫做齐余敏,他们所签的合同无效。凌朗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本清冷无波的眸子里泛滥如潮,要不是何副总腆着脸用他先前的功绩来为自己求情,自己真想将他赶出凌氏。 想把钱追回来当然不可能了,连那个中介商老王也消失地一干二净,打听不到一点讯息。马上就是董事会了,却出了这一档子事,他不免焦虑。要怎么样才能够弥补呢? Lemon进来的时候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把一份红色的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咳了咳才说道,“凌总,我查了一下,那块地是铭成旗下的,而且那个齐余敏是铭成总裁的堂弟,但他们的关系并不好,齐余敏之所以急于出国便是因这齐总。我去查了您要我查的人,可是只找得到关于她的一些简历。还有根据您给的讯息,我给您找了些三年前的旧东西。那家叫‘执’酒吧是陆家二少爷开的,三年前的‘7PM’酒吧也是他开的,但是先前的‘7PM’因为一家公司的恶意打压,被迫关门了。” “陆家没有出手?”真是奇怪,随后凌朗又问道,“是什么公司?是慕氏么?” “没有,那家公司也并不是慕氏旗下的。据我查到的资料,这陆家二少爷不仅没有还手,而且还避开去了宁朔市,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回来。至于那家公司,好像是铭成旗下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Lemon对凌朗点点头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凌朗停下手中的工作,翻看Lemon拿来的资料。最前面是一份简历,只写了一行字,“靳虹;44岁;女;三年前任‘7PM’酒吧营销总监,现任‘执’酒吧台前经理。”陆家二少爷为什么要招一个原先的的职员呢?凌朗觉得里面有猫腻。这个靳虹到底是知道些什么呢? 简历后面是当时的一些旧报纸和八卦杂志的剪辑。 “慕家小少爷被抬出酒吧,表情痛苦,衣衫凌乱”一个醒目的标题,配有一幅慕枫歌抱着脑袋缩在担架上的照片。虽然照的距离有些远,但凌朗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背景是,“7PM”?他皱了皱眉,继续看下去。 “慕陆两家联姻告吹!”一大堆的猜测,有说陆家二少爷其实喜欢的是慕家小少爷所以抛弃了慕家小姐的,有说慕家小姐和别的男人乱搞被陆家悔婚的,也有说慕家小姐终于受不了陆家二少爷的男女不忌断然分手的。还真是八卦。凌朗翻过去。 “陆家二少精神不振连夜离开桑阳市”又是一张照片,角度被抓得非常好,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照片里的人黑眼圈憔悴的模样。 “小酒吧为何惨遭关门?”大致意思是“7PM”关门是商业竞争下的牺牲品,一点也没有提到慕家。凌朗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样子这篇报道是当时有人花大价钱叫人写了登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吧。当年自己在国外求学,对这里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就连予微姐的事也是她喝醉以后自己逼问得知的。如果当初是有人故意掩盖的话,自己要查的事情恐怕更难知道答案了。凌朗按了按额际,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桌上的电话机响起来,凌朗接起来,“秦洛,怎么了?” “凌总,铭成的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想跟您商量一下雾华街那块地的事情,他们的齐总会亲自来,我帮你定在了后天下午三点。” “好,我知道了。”不是说齐余敏和铭成总裁关系恶劣么,现在他们是想做什么?凌朗翻了翻桌上的日历本,后天是开完董事会的那个下午,拿起笔在那天的日期上做了个记号。搁下电话,凌朗仔细想了想,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那个文件,皱了皱眉,不会是和三年前那桩事有关吧。 七 董事会 - 月色清辉 - 初湛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没拉紧的薄纱投射到深蓝色的大床上,凌朗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眨眨酸涩的眼睛,他看了眼闹钟,已经6点了。真是神奇,明明前几个月那么累都没怎么休息啊,怎么昨晚就是睡不好呢。今天可就是董事会了。他用手盖住双眼,又躺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起来洗漱。 等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凌逊之正在看报纸。保姆刘姨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他微颔首接过,拉出离凌逊之较远的椅子坐下。 “凌朗,今天的董事会准备好了么?”凌逊之的鼻子上架着老花镜,眼光从镜片上折出来。 “准备好了。”凌朗喝了口牛奶,也拿过一张报纸看起来。 “爷爷早!”凌璃挨着凌逊之坐下,看了眼餐桌上的早餐,语气有些失望,“刘姨,今天怎么又是小米粥啊?”但她总体心情不错,想来晚上玩得不错。 “小璃,老这么挑食可不行啊!”凌逊之嘴角含着笑意,放下报纸,“快吃吧,今天8点半还有董事会。” “又有啊!真无聊。”凌璃撇撇嘴,撩了下微卷的长发,接过刘姨递过来的粥。凌朗扫了眼眼前爷孙和谐的画面,自动忽略某人得意的嘴脸,一口气喝完牛奶,站起身,“我先去公司准备了,你们慢用。” “嗯。”凌逊之淡淡应了声,继续喝粥。 “爷爷,你看,他多嚣张,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爷爷,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容忍他呀,啊,爷爷!”她摇着凌逊之的手臂撒娇。 “呵呵,小璃,他现在还有用。爷爷的身体不好没精力再经营公司,你呢,又是个不管事儿的,什么时候你找到个能干的男朋友可以依靠了,那样啊,就不用再看到他了。”凌逊之拍拍她的手,笑得很和蔼。 “好,爷爷,我一定快点找个!”凌璃靠在凌逊之的肩上,语气森冷。 “小少爷,给你。”刘姨小跑到车库递给凌朗一个三明治,眼角的鱼尾纹温温暖暖地漾开,很是慈爱。 “谢谢。”凌朗接过,对她笑笑,真诚而明媚。 他先开车去了凯瑞酒店,交代好后才驱车开往凌氏总部。 到凌氏的时候已经有一些董事在了。凌朗扫了休息室一圈,当看到其中一位坐姿优雅的中年人时,一派冷峻的面容上带了些笑意,他快步走过去。那个人也站起来,伸出手臂拥了拥他。 “陆叔叔,您怎么来了?”凌朗抱了抱他,显出些惊讶和喜悦,陆叔叔前阵子不是说在国外忙么,还以为这次董事会看不到他呢。 “阿朗,你的庆功宴我怎么可能不参加?”陆梓善的精神很好,有种中年人特有的成熟魅力,他满是赞许地看着凌朗,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明晚陪我去一趟GraceMainBar,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知道了。”凌朗点点头,和陆梓善分开,“谢谢您能来,不过,您过誉了,哪是什么庆功宴。”他的双眼弯成月牙,十分谦逊。 “阿朗你现在的风采真是像极了你父亲当年啊!对不对啊,凌伯伯?”陆梓善看到刚进来的凌逊之和推着轮椅进来的凌璃,扬眉问道。 “嗯,和谦乔有几分相像。梓善,难得你也来了。”凌逊之口气不冷不热,随后朝着休息室其他的人说道,“大家都杵着干嘛,进去吧。” 众人四下寒暄着,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凌朗收拾好东西随着凌逊之出来,心情稍微有些低迷。 “凌朗,今天会议上董事们对你这几个月来的表现总体还是肯定的,你完成得不错。对了,董事会上提出的江副总调职的事你别忘了。他在宁朔市也待了一年了,是时候该回来了。”凌逊之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他用拐杖点了点地面,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日程表,问道,“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铭成集团的人下午三点要来我们公司,和我们讨论它旗下的一块地皮。”凌朗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回答。江副总是凌逊之的外孙江陵,比凌朗年长,手段干脆果决,市场洞察力敏锐,在凌朗还没进公司之前可以说是凌氏最有潜力的继承人,若是凌朗想要完全执掌公司,他便是凌朗最大的威胁。 一年前,江陵被派往宁朔市打理那边凌氏旗下的产业。俩人不见一年,当时凌朗年轻没有经验,处处受到江陵的掣肘,现在可不一定了。凌朗勾起嘴角,有些摩拳擦掌,希望自己这一年的成长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就是刚才你吴叔叔说的那件事情?来的是什么人?” “是吴董事说的那件事。铭成的齐总会亲自来。”要不是这件事拖了自己的后腿,怎么可能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吴佑逮到机会指责,还趁机提出让江陵回来的这件事呢。 “亲自来吗?那你可得好好款待,不能怠慢啊。”铭成的那个小子一向高傲决计不轻易去别的公司谈生意,要亲自来凌氏,这块地有那么重要吗,又开口道,“把小璃也带上吧,毕竟她也是公司的人,要多了解公司的业务来往。”凌逊之交代完便打算离开,人老了,多在公司呆一会身体就吃不消。 “爷爷,我为什么要留下,我又不懂生意上的事。”凌璃有点不满,小嘴嘟起,攥着凌逊之的衣袖。 “小璃,你不是说要快点找个能干的男朋友么,听说这个铭成的总裁可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能力强,长得好,爷爷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凌逊之给了她意犹未尽的一眼,笑着出去了。 “秦洛,你来一下。”凌朗摁下内线,等凌逊之走了以后,坐下来处理公务,并不理会多出来的某人。 “哼。”凌璃找了张沙发远远地坐下,两腿交叉,玩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 “凌总,您找我有什么事?”秦洛瞟了一眼对坐的两人,气氛诡异啊。 “我在下午两点半之前是不是都没事?”他毫不在意办公室多出来的闲人,自顾自翻看文件,签好名字,头也没抬地递给秦洛。 “两点有一个财经杂志的专访。”秦洛收好文件,淡淡地回答,好闷啊,大小姐果然是凌总办公室低气压的创造者啊。 “你推掉吧,我吃完午饭后有事出去。”他盖好钢笔,抬起头。 “摆架子。”对面妖媚的女子嗤了句。凌朗自动过滤掉,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又转过脑袋,拿手指指凌璃,对秦洛警告道,“那个女人你看好,我的东西叫她别乱动,可都是重要的文件,别被什么不知轻重的给弄坏了。”说完便成功看到某女的脸色蕴怒,她猛地站起来朝门口走,狠狠撞了撞凌朗,眼神鄙夷不屑。 “凌总,您没事儿吧?”秦洛急忙扶住凌朗,面露关心,大小姐谁拦得住啊,凌总明显就是想激怒她呀,瞧瞧现在。 “小事。”他托住手臂,嘴角扯了扯,赶走她也不是很难么,又微不可察地推开秦洛,摆了摆手,双目却含着笑意。不顾秦洛的诧异,他走了出去。 果然是怪人,秦洛默念。 八 试验 - 月色清辉 - 初湛 桑阳市的东郊有个很不错地方,叫栖园,原本是附近一座别墅的私人花园,可近几年,那座别墅无人打理,门庭冷落,栖园也变得幽静宁谧,平时少有人烟,凌朗特别喜欢这种氛围。经过这么多天的劳累,加上昨晚睡眠不足,他十分需要这种地方来舒缓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他合上眼躺在一片树荫下,听着林间风声掠过,心中很平静。任头顶上风云变幻,他的世界,在这两个小时内只有安宁地休息这一件事情。 模模糊糊睡了一阵子,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阴影攫住,有些气闷。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心中吓了一跳,想起身却发现身体被那人给箍住了。他吸了口气,冷冷开口,“你是谁?想干嘛?”那人离他远了些,一张脸上有些玩味。凌朗坐起身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那人突然捧住他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凌朗的脸染上了红晕,还没有人这么碰过他呢,他用力挥开他微凉的手指,再一次发问,但是语气有点虚弱,“你是谁?” “唔,你的忘性还真大,前阵子我们在凯瑞酒店13楼见过的。你还撞了我。”他收回手,指间还留有凌朗的温度,从刚才的触感来看这家伙的皮肤还真好,年轻就是资本啊,他不禁感叹,“我叫齐毓翰。”他自我介绍了一下。 “哦,是你啊,当初真不好意思。我叫凌朗。你刚才是在干嘛?”说着嘴角还不自主地抽了抽。 “只是在做个试验。我想试试你的灵敏程度,抱住你数数,看你几时能感觉到我,没想到你还满敏锐的,我才数到三你就睁开眼睛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齐毓翰摸了摸下巴,双目粲然。 凌朗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有些出神,斯人也,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清俊难掩华贵之气。不过,他们有那么熟吗,自己为什么要加入这种无聊的试验?眉毛微微皱起。 “凌朗,”齐毓翰又凑近他,在他耳边呼出口气,“你现在终于没那么冷了。” “呃?”凌朗瞪大眼睛,好像自己和齐毓翰的姿势有点暧昧。他正想说什么,齐毓翰却已先站立起来,垂眸从口袋里拿出手巾擦去手上的草渍。他看了凌朗一会儿,脸上攒出个笑,伸出右手抓住凌朗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你又在等我拉你起来啊。”语带调侃。 凌朗完全丢却了平日里的清冷,面色酡红,不知为何觉得很局促,长而密的睫毛颤啊颤,“那个,麻烦你了。”不经意间他赫然看见腕表指针已滑到3和3,忙振作精神,恢复了自持,匆匆整理好自己,对对面的男子快速吐了句,“齐毓翰,我还有事,先走了。”又飞一般走掉了。 栖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一帘一帘排列齐整,凌朗有些心烦,怎么以前没发现栖园这么大呢。他几乎是小跑到停车的地方。一跨入驾驶室拿过手机,便发现有5个秦洛打来的未接电话,按按额头,他发动车子,带好耳机回拨。 “喂,凌总,你到了没?”秦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有些焦躁了。 “在路上,刚才有事耽搁了。铭成集团的人到了么?” “嗯,他们两点不到就到了,还有,嘟嘟嘟...”信号突然断了,看了一眼才发现没电了,凌朗扯掉耳机,更加急躁起来,昨天忘记充电了!用力地踩了踩油门,又大力转了个方向盘,飞快超过前面一辆车,一路飞驰。 九 教训 - 月色清辉 - 初湛 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凌朗刚下车就看见秦洛快步如飞的身影。他四顾一下,发现公司门口有两张生面孔,皆衣冠楚楚,“秦洛,他们是铭成的人吗?” “是的。”秦洛吐纳了一下,稳了稳气息才回答。踩着高跟鞋跑真是太锻炼人了,她哀叹。 “他们在这里等谁?”凌朗拧起眉毛,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当然是等铭成的总裁了。哼,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等你一刻钟了。”凌璃画了个淡妆,姿态端庄又不失妩媚,踩着七寸的细跟就那么慢慢地踱过来,声音刺耳又尖锐,凌朗假装没听见也不管四下众人的神态,只等秦洛说完。 “凌总,你刚才没看到铭成的总裁么?他去找你了。”她急急说完,心中鄙夷不已,这个大小姐一定要在公共场所说这种话吗,真是太过分了,一边还偷瞄凌朗的脸色,见凌朗不在意便小小吁了口气。 “他去找我了?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你说的?” 秦洛点点头,她既然是凌朗的秘书就必须得清楚地洞察上司的去向。 “我没看见。哦,不对,我见过了。”凌朗真想拍自己一掌,那个铭成总裁不就叫齐毓翰吗?偶尔也有看到他的新闻,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董事长刚说要自己好好招待,自己怎么给怠慢了呢。他很懊丧。 “那个,凌总,你。”秦洛有点担心,凌总的脸色很不好看。 “齐总。”身后传来车子的熄火声。凌朗往后望去,不出意料,齐毓翰那张脸晃出来。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走过来,左手插在裤袋里,对凌朗嗔怪道,“你开那么快做什么?” “真是抱歉,刚才没反应过来。齐总,在下凌氏总经理凌朗,有失远迎了。”凌朗不轻不淡地说着,脸上带着抱歉的微笑,伸出右手。 “凌总,你好。”齐毓翰虚应着,与他的手握了握,“可以进去了吧?”他压低唇角,没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请。”凌朗扶住衣摆,领他进去。一行人陆续跟着倒是没什么人特特去注意故意落在队伍后头的凌璃,直惹得她黑了整张俏脸,愤愤地踏着步子跟上。快进电梯的时候,齐毓翰在凌朗耳边问了一句,语气很怪异,“你真的认不得我?”凌氏的凌总经理是不是太,嗯,比自己还要目中无人啊。齐毓翰斜了斜眉毛,双手插在口袋里。 凌朗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咳了咳,弯起个礼貌的笑,“齐总,这是我的过失,怠慢了您,现在请先上电梯吧。”自己确实是失误了,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就忘了看对方的照片呢,现在,铭成的人一定觉得自己太过傲慢了。凌朗默默地叹息,听说这个铭成的齐总最是睚眦必报,希望过会儿自己不会输得太惨。 进到办公室后,众人就那块地展开争论,好像他们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一桩事一样。就像凌朗原先想的那样,那块地的价值很高。铭成不愧是铭成,把地皮的价值挖掘地淋漓尽致,每一笔账都算得很清楚,和齐毓翰一起来的财务经理边霁一项项地说明,地皮的价格已经不是原来可比的了,足足高了五倍多。这,凌氏现在哪有那么多资金啊,凌朗不止一次地暗自叹息,看样子自己是要无功而返了,那笔钱真的要打水漂了吗? 一旁原来打算戴罪立功的何兼鸣被铭成的总裁特助李沐说得完全难以招架,垂着头有些颓废。凌氏的财务总监张栩旭默不作声地想着对策。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持着,凌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很厉害,他按按额际,抬眼不经意看了齐毓翰一眼,不禁对他有些佩服。铭成的齐总一直没有参与这场谈判,喝着茶水看报纸,完全一派置身事外,手下却已将事情处理妥当。自己的御人与识人之术果然还要再多磨砺磨砺啊。 突然一直坐在角落看娱乐杂志的凌璃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歉,你们继续吧,我走了。”整了整头发往门外走。呆在这里实在是无聊死了,一块破地也亏他们争得那么起劲,凌氏又不是没有地皮!爷爷是多虑了。她撇撇嘴。 看到凌璃走出去凌朗才意识到这位大小姐的存在,脸上露出一丝哂笑,看了眼手表,有些惊讶,唔,竟然能坚持一个半小时,奇迹啊。 十 合作 - 月色清辉 - 初湛 “你们都出去一下,我和凌总单独谈谈。”齐毓翰终于放下手中的报纸。这风头也杀得差不多了。 何兼鸣和张栩旭看看凌朗的脸色,得到他的首肯后,和铭成的边霁、李沐一同出去了。 凌朗坐得舒服些,开口问道,“齐总到底想说什么?”铭成的人来凌氏到底是来干嘛的?是来向自己示威,自己的能力有多么不堪一击? “刚才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送你一个见面礼。我最讨厌不守时还有太自信的人。偏偏凌总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齐毓翰慢慢喝了口茶。 第一次正式见面自己就给撞到枪口上了,还真是幸运。凌朗深吸了口气,这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见面礼啊。“今天真的是很对不起。”凌朗放软了语气,诚恳地对齐毓翰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后可不要再犯了。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吗?或者说,你猜到了吗?”齐毓翰直直看着凌朗,眼神中透着鼓励。 “齐总您是想借我的手去对付陆家二少爷陆书杭。”凌朗肯定地说道。以自己调查的结果,按齐毓翰的性格,若是陆书杭回到了桑阳市他却一直按兵不动必是有更好的安排。而凌氏与铭成、陆氏没有任何直接的利益牵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Great!我真是很欣赏凌总啊。那您意下如何呢?”齐毓翰淡淡地笑了,调查地很清楚,猜的很准,不愧是自己中意的人。 “您是要用一块地来换取我的合作吗?”自己有那么廉价吗?“说一下您的计划吧。” “当然不是了,我的计划是在那块地上建造一个能和陆家的岸间百货相匹敌的商业贸易中心。计划书给你,好好参考看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至于好处,也全写在这上面了,你看了就知道了,一定是你心中所想的。”齐毓翰把手中拿着的文件递给凌朗,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岸间百货是陆家的根基,当年的陆老太爷就是靠此发的家,因此陆家的人将它看得很重,若是它败在陆书杭的手里,那么他在陆家便再无立足之地。隔山打牛,确实是个好计谋。只是齐总就这么有把握能打压的了岸间百货吗?凌朗翻开文件细细看起来,里面分析了岸间百货很多的劣势。内部消息打听得这么到位,陆家一定有他的内应在。齐总的信心果然不是没来由的。 当凌朗看到最后的条目时,他的眉眼染上了惊恐,“原来是你!”这么多个月来一直在秘密收购凌氏股份的,原来是铭成集团么!真是可怕,这可是10%的股份哪。 “对呀,因为这是条件啊。不多一点我怕吸引不了凌总。”齐毓翰毫不在乎地挑挑眉。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叫人把合同送过去的,我回去会再好好看看。对了,我可以再向你讨一个人情吗?” “你说。”齐毓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问齐总要一间公寓,‘墨水一方’。”凌朗合上文件,双手放在膝盖上。 “‘墨水一方’?呵呵,”齐毓翰突然笑起来,有些怪异,“凌总,你难道没看过报纸吗?‘墨水一方’里的所有公寓早在一年前就已售罄,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啊。这人情,我可给不了。”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复又建议道,“不过,现在我们慕新房产有楼盘正在收尾,预计明年年初就要开盘,叫做‘潜溯’。这你可以考虑考虑。它建在碧水边上,偏静,可是一户一栋的小别墅。月明星稀的夜晚,站在阳台上,你可以感觉到全身都包绕在夜风里,暗黑黑的一片里唯有水波荡漾亮闪闪,这时候再来点红酒,啧。”齐毓翰闭起眼睛感受着,“It’ssofascinating,isn’tit?不是特别适合像凌总这样白天繁忙晚上又亟待好好休息的成功人士吗?怎么样?”齐毓翰在脑中描绘出自己设计的“潜溯”的图像,灵光一闪,自己这些话不是正可以作为“潜溯”的宣传语嘛。不错不错。 “不用,我就想要‘墨水一方’里的。”凌朗抬起头,语气坚定,一点也不受蛊惑,“对旁人来说或是大事,但是对齐总来说却是小事。我听说,齐总有个习惯,每建成一处房产必会预留下一间空的自己用。我想要那间。” “呵,凌总,你调查地真是透彻啊,只是没调查我的相貌么?”齐毓翰似笑非笑地说道。凌朗的脸红了红。 “这我已经道过歉了,你现在只要说行不行。”他难得语气咄咄。 “是不是因为你的女朋友也住在那儿?嗯?” “女朋友?”凌朗微微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我想就近照顾她,可是您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着不慎,便会落个声名狼藉。若是被人发现我与予微姐婚前同居,那得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她还是医生的工作,我是决计不能那么做的,求您成全吧。”自己已经给她添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凌朗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些愧疚。 “又想照顾女友又顾及女友的感受,凌总真是好男人的典范啊,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齐毓翰嘴角噙着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我知道了,你给我几天时间收拾,到时候我叫人带你去。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当然。”凌朗拉出个笑,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瞟了一眼手表,唔,都快六点半了,真是晚了,“地点是凯瑞酒店,如何?” “当然好了,上次去还是我高中同学会,这次去有凯瑞酒店的凌总经理作陪可谓是荣幸之至啊。”他站起来,笑容可掬得很。 十一 晚饭时间 - 月色清辉 - 初湛 两人一起走出来,依在铭成的人旁边正说道的何副总和财务总监愣了愣,听到凌朗说要去凯瑞酒店,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均露出一抹了然――成了。 走出公司时,外面已华灯初上,凌朗刚坐进驾驶室,就发现齐毓翰也坐了进来,毫不见外,他有些惊愕,“你?” “都说是凌总带我去了,当然是要由凌总亲自带了。”说完把头枕在手臂上,很惬意地半倚在副驾驶座上,拿出手机来看着。 自己也难得当一回司机啊,凌朗默默应了。 车厢里有些压抑地沉默,凌朗开着车,忍不住瞟了副驾驶座上的齐毓翰一眼,只见他按着鼻梁闭眼倚在座椅上,眉宇有些褶皱,看着有些疲累。铭成的齐总果然也是个凡人啊,也会累的。凌朗笑了笑,尽量稳下车速。 到了凯瑞,凌朗把车钥匙递给保安,才转头的时间,齐毓翰已经和他的部下会合了,正风仪玉立地等在门口。凌朗领他们到十层的贵宾区,里面是专门用于生意上应酬的,集娱乐休闲饮食于一体。 他其实对应酬这种事很不在行,原因有很多,比如他不能喝酒,比如他不会劝酒,所以这种活动他一般全权交给副总他们,把自己当做个陪客。秦洛也跟着来了,凌朗让她叫来一些小姐陪酒,但是被某人不解风情地拒绝了。凌朗敛下眉眼,也不再说什么,要了些葡萄汁喝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神经太紧张了,连味觉都出现了问题,今天的葡萄汁尝起来有点怪怪的。 从进门始齐毓翰便一直关注着凌朗,见他只喝葡萄汁,殷勤地亲自倒了杯红酒递给他,笑得很隽永,“凌总啊,你这样一直喝葡萄汁是个什么意思?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怎么能带到饭局上来呢。来来来,这杯红酒给你,我尝了尝,味道不错。”坑了自己一间公寓啊,要怎么讨回来呢。 “这个,我不太会喝。”凌朗推脱着,笑容有些勉强。 “唉,你这可不给我面子啊。就喝一口,如何?”他努了努嘴角,商业应酬怎么能不喝酒呢。看凌朗这样子,酒量应该是很浅。 “那,那我喝一口吧。”凌朗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颇有些无奈。这种红红的液体虽然颜色和葡萄汁差不多,价格却昂贵得很,但在他眼里它远没有葡萄汁来得好喝,他放下杯子,急忙又喝了口葡萄汁含着,表情一直很痛苦。齐毓翰明显被他这种表情愉悦了,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定,故意对他用十分享受的样子喝了口红酒。 进了娱乐场所,铭成的边经理便活跃了起来,不再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和每个人都谈得很欢畅,看到自家boss的举动,忍不住同身旁眉目安静的男子揶揄起来,“呦,齐总,您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啦,小的平日里还真是眼拙了,你说是不是啊,李特助?”可李沐特助除却工作时间言谈林薮其余时候皆安安静静地,不多置一点喙,尤其是上司的事。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怎么不和李沐好好学学。”齐毓翰目不斜视,淡定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口中咀嚼。 “切,我可学不来他那么闷。无聊死了。”听到这句评论李沐喝了口红酒,顿了顿才接到,“闷才有菜吃,说起来,今天的醋溜鱼可真是鲜嫩啊。” “当然啦,这家酒店的厨师可是很专业的,我最爱吃他做的醋溜鱼了,那滋味!哧溜――真是美味。我一直想把他挖到我家去工作,只是他一直推脱,唉――真是遗憾哪。”他作势叹了口气,把筷子伸向那盘鱼,不料初时红艳艳的醋溜鱼只剩下一副鱼骨,惨惨淡淡地紧。边霁当下切着牙齿,一副冲冠一怒为鱼颜的样子,“李沐,你怎么把它全吃光了!” “嗯,我很认同你的看法,确实是人间美味。”李沐浅浅地笑了,一边还摸了摸肚皮。边霁瞪着他,手中的铁木筷子快被截成两段了。 “不就是一道鱼么,叫厨师再做便是了,不要为此伤了和气!”何副总出来调和,叫来侍者,“叫厨房再做一道醋溜鱼来。” “这个,副总,做醋溜鱼的师傅已经下班了。”侍者面有难色地回答。 “什么?”何副总压低声音,怒斥道,“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快给我把人给叫回来!”笑话,凯瑞的厨师什么时候这么自由了,被别的同行知道了,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搁呀。 “副总,这个厨师可是跟一般的厨师不一样啊,当初他和我们签约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上班时间自由,这还是您答应的呢。”秦洛出言提醒道,这个副总记性也太差了吧。 “啊?”何兼鸣傻眼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完全没脸面对一直急急期盼的边经理,期期艾艾地低着头。 “你就消停会儿吧。”齐毓翰淡淡瞥了瞥他,语含警告,正好帮何兼鸣解围,何副总的小眼睛中满是欣赏。边霁只好别了别嘴,愤愤地喝了口红酒。 十二 奇怪的吻 - 月色清辉 - 初湛 凌朗对饭桌上发生的事倒没什么反应,他此时正觉得难受,肚子有种火燎火燎的灼热感,头也晕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果真没用,明明只喝了一小口啊!他支起脑袋揉着额头希望能减少这种晕眩感。 对于凌朗的沉默,齐毓翰正觉得奇怪便瞥了他一眼,正巧看到他那副恹恹无力的样子,双靥潮红,眼眸半合盈盈如水,唇瓣微翘饱满,很是媚人心魄。他有些愣怔,正把郁闷的某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齐总,”经理甲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语气有着三分调笑,“您这是看什么呢?呦呦呦,凌总这副样子确实是惹人联想啊!要是扮成个女人,定是绝色啊!是不是?” 齐毓翰闻声别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越来越多事了,我想铭成是装不下边大少这尊大佛了。” “怎么能呢?我闭嘴还不行么,您可千万别赶我走啊!小人可是无家可归的无产阶级啊!”边霁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还伸手抹抹并不存在的泪珠。 “呵呵,这话你倒是敢说,既是这样便管好你的嘴。”好好的ISEE集团少东不做,非要窝在自己公司里打下手,何必呢?他撇撇嘴,真是任性的家伙。他站起身,走到凌朗的位子边,拿起他一直在喝的葡萄汁,嗅了嗅。呃,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这家伙把度数低的葡萄酒当葡萄汁喝了,看样子也不过是两三杯,酒量还当真是浅啊,就这样还敢陪酒?该说这凌朗是有胆量吗?他蹙了蹙眉,“我先送他去休息,你们继续。对了,这层楼有休息用的房间么?”他把已经软作一团的凌朗打横抱起,这家伙还真瘦,抱着都没什么重量。 “有的有的,走出去27号房间就是,我叫人来给您带路。”副总讨好地站起身,帮他打开门,招来一个侍者交代了几句。秦秘书低头吃菜,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动那个“果汁”啊,又感叹道,凌总的酒量还真是浅哪,难怪轻易从未见他喝过酒。 “齐总,您这就走了?小的们怎么办啊。”边霁冲走到门口的齐毓翰喊道,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调侃。 “你们该干嘛干嘛。”齐遐毓步子不停,连身也没回地说道,“秦秘书,明天就麻烦你给你们凌总送一下换洗衣服。” “我知道了。”秦洛点点头应和道。 走廊的尽头就是27号房间,里面设备一应俱全,布置得简洁大方,蓝色的基调,一室一厅一卫。齐毓翰先把凌朗放在床上,顺便帮他脱掉外套解除领带,再关好门窗调好空调温度,才自顾自进了浴室。 泡了一会儿澡,他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不少,酒味也被洗干净了,才穿好浴袍出来,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发现是晚上九点钟,好像昨天Ekey说过今天有通告不能陪自己,那过会儿自己要去干什么呢?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擦头发,眼睛看着窗外。夜的华丽穿过大大的落地窗透进来,使得室内的灯光温馨而美好。由于客厅和卧室是相连的,他几乎不费神便观察到凌朗抿唇汗水淋淋的模样。 他心底涌起些不忍,起身去浴室拿出一块湿毛巾,又走到床边坐下,帮凌朗擦脸。他略略叹口气,就当是还他刚才放低车速照顾自己吧。凌朗喝醉以后很乖,不打不闹不说话,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偶尔会痛苦地皱皱眉。他帮他擦完脸又看了他一阵,下午自己试验他时他皮肤的质感似乎还在手中,比Ekey的皮肤还好的样子,忍不住又抚上他的面颊。齐毓翰弯着身子,身影笼罩在凌朗身上。凌朗似乎是感觉到了,眼睫颤了颤,齐毓翰吃了一惊,怕他醒来,刚想起身离开,冷不防被凌朗搂住了脖子,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醒了呢,仔细看看才发现他似乎是把自己当成枕头的类似物了。 他想挣开他的手,眼中却满满是他嫣红的嘴唇,像是受了蛊惑一般,齐毓翰低下头攫住了他的唇瓣。凌朗的唇微凉,还带着葡萄的果香,很是诱人。他先是慢慢地描摹着他的唇线,随后舌头便探进他的口腔里,越吻越深,手不安分地从凌朗的衣摆下钻入,抚上他滑腻的背脊。 “唔,嗯。”凌朗不满地嘤咛了几声,身体扭动起来,双手从齐毓翰的颈上落下,抵在他胸前推拒,可齐毓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滋――,滋――,滋――”齐毓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得很欢快,打破了此时积聚起的暧昧。“额。”他脑子清醒了些,撑了撑额际,有些懊丧,自己刚才是在干嘛!他拍拍脸颊接起电话,起身走向阳台,“喂。” “齐先生,我是顾宥。您要的东西我都查好了,是交给您还是直接给贺兰秘书?” “让我想想。”齐毓翰清清嗓子,向阳台走去,面上已换了一脸严肃,“嗯,我们见一面吧,在CURIE我常用的那个房间里。” “明白了。” 结束和顾宥的通话后,齐毓翰转身进了浴室换衣服。快出门的时候他看了凌朗一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十三 尚主酒吧 - 月色清辉 - 初湛 隔天早上凌朗被闹钟吵醒了。他揉揉眼睛,对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很满意,虽然头还有点晕晕地。 “呃。”他掀开被子,猛然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扣子已解开了好几颗,正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他理了理衣服,对自己的睡姿有些头疼,不过是喝了点酒就折腾得这么厉害了?又环顾了一圈,他按了按太阳穴,这是哪儿啊?他怎么不在自己房间里。真是诡异。 “咚咚咚!”门外传来声音,他翻身下床,打开门发现是秦洛,揉揉头发,“你怎么来了?” 秦洛被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给震到了,她张了张嘴,却忘了该说些什么。凌朗看到她手中的衣服袋子,已了然,“给我吧。秦洛,这里是那里?” “哦,是在凯瑞酒店十层27号房间。您昨晚喝醉了,被铭成的齐总带来这儿。这些衣服也是他昨晚交代的。”一边把衣服袋子递给他。 “哦,谢谢你。”凌朗顿了顿,“你先走吧,我过会儿会去趟公司。”他面色和缓了些,看到秦洛盯着自己,一脸的纠结,他拧着眉毛有些不悦,“还有事儿?” “凌总,您的嘴唇?要不要上点药?”秦洛抬手指了指,嘴角还有些抽搐。 “嗯?”凌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有点肿,想了想,“可能是昨天睡觉的时候磕到什么了,我会上药的。哦,你把礼拜五的日程空出来,我要去和阳医院做例行检查。”他想起了和予微的约定,对秦洛说道。秦洛点点头记下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凌朗一边摸着嘴唇一边关门进了浴室。 浴室明亮的镜子里,显出凌朗瘦削的身形,黑色的短发略有些凌乱,樱粉的唇瓣肿肿地很水润,确实是挺惹人遐想的,也难怪秦洛的神态,可是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啊。他懊恼地抓抓头发,忽然想到,不会是齐毓翰吧,他皱了皱眉,最后决定不再管它,解开衣服开始洗热水澡。 在出门前,凌朗又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嘴唇,嗯,涂了药膏效果还是有的,倒是消了一点。 回到凌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秦洛看他的目光很怪,好像再探究什么,他不禁皱了皱眉,在秦洛进来送文件的时候,冷冷地问道,“秦秘书,你到底在看什么?” “凌总,请问您的药膏是哪里买的?”效果真好,都快看不出来了。秦洛似乎没有感受到凌朗隐含的怒气。 “你问这个干吗?”是自己平常待人太温和了吗,秦洛居然和自己开起玩笑了。 “您别误会,我只是想,只是想,”秦洛轻吁了口气,“我的脚踝有点肿了,穿高跟鞋不大舒服,我想买点能快速消肿的药,所以才想问问凌总。”自己绝对没有想歪啊。 “这样啊,我知道了。”凌朗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药膏给秦洛,“就是这个,你拿着吧。”似乎看出了秦洛的迟疑,凌朗继续说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别忘了,我女朋友可是医生。还有,这份文件你叫Lemon送到铭成去。” “嗯,我知道了,谢谢凌总的药,我先出去了。”秦洛拿着药膏,心里很高兴,凌总外表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骨子里是个好人。 到了晚上,按着约定好的时间,凌朗到了陆梓善说的尚主酒吧(G&M)。那里有个叫Eliot的调酒师,陆梓善自从四年前喝过他调的一杯drunkbeauty后就一直难以忘怀,每次回来都要约他去那儿喝上一杯。 走到里面的时候,凌朗着实被惊了一下,这里似乎每次来每次都风格迥异,要不是他看到了陆梓善,还真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呢。 “阿朗,快过来。”陆梓善笑眯眯地向他招招手,身前的半圆桌上已经放了两杯拿铁,还冒着热气。 “陆叔叔,您的drunkbeauty还没好么?”他落座,四处张望了一下,吧台那边似乎没有那个Eliot的身影。 “今天他不在。真可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陆梓善神情有些低迷。那杯酒似乎不仅仅是一杯酒,还有些别的寓意。大概又是和爸妈有关吧,凌朗想。 “阿朗,你干嘛也一副失望的样子,开心点,今天我约你出来,可是要和你讲个好消息哦。”陆梓善拍拍凌朗的肩膀,对他和善地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他。凌朗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张纸,忙抬起头,有些惊讶,“陆叔叔,您。”里面是一份股份转让书和一张名单。 “这些是我在凌氏的股份,现在转给你。那张名单上的人你可以试着拉拢,对你想做的事很有好处。”陆梓善喝了口拿铁,声音平静安定。 “您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自己隐藏地很好啊,还是被陆叔叔发现了吗? “你和谦乔的性格那么像,他不喜欢屈于人下,你又怎么可能甘于当一个傀儡呢?”见到凌朗做出一副过意不去的表情,他笑道,“这些股份都是谦乔当初转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他的孩子也是正常,所以,阿朗你不必太过歉疚。” “爸爸当年转给你的吗?”他有些困惑,以陆叔叔的性格,这些不可能是爸爸的补偿。 “谦乔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年我因为执意要娶你妈妈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为了支持我,便转了些凌氏的股份给我。说起来,这些股份赚到的分红还是我的第一桶金呢。”他眼睛掩在杯子冒出的雾气中,看不分明。 “您不怪爸爸么,当年他”凌朗欲言又止,当初是爸爸支持了妈妈和陆叔叔,但也是因为他,他们最终才不能在一起的啊。 “不是都过去了么,馨晴不在了,他也不在了。怪或是不怪,结果不都是如此么,什么也改变不了。况且当年是因为谦乔我才能认识你妈妈,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基于这个原因,我不是还该感激他吗?”陆梓善面色疲累,岁月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碾下了痕迹,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梓善了。现在的他,记忆中痛苦酸涩的回忆皆渐渐淡去,留下的都是当初年少时和谦乔、馨晴一起度过的流金时光,多么快乐而单纯啊。他陷入了回忆,神情悠远迷离。 凌朗见他的神色便不再说话,把纸张收回信封里,折得刚好可以放进口袋里,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喝着拿铁。 十四 四人组 - 月色清辉 - 初湛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四个人。 “哟,齐少,你看那不是凌总么?唔,和一个老男人在喝咖啡。安少,你这还卖咖啡啊!啧啧,真是会赚钱。”边霁操着他一口独有的调调,对着一起从身后走进来的其他三人抒发感慨。 “哦,那两个客人经常来捧Eliot的场,是老顾客了。”安唯奕往他们那儿看了一眼。 “Eliot,whoisEliot?你们酒吧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喂,毓翰,你知道么?”边霁继续吆喝,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安唯奕黑了一张俊脸。 “EliotAng,就是G&M的老板安唯奕。边大哥,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奕哥哥在大学的时候就来这边了,叫Eliot都叫了十来年了。”个子稍矮的男子舔了舔嘴唇。真是有点怀念奕哥哥调的summer,那种热烈又酷爽的口感,啊,真是难忘。 “小慕,你就算再怎么捧安少,他也不会再给你调那种酒了。你那酒品啊,呵,你还是喝点咖啡吧,那比较适合小孩子。”边霁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在一边打击他。 “什么啊,我已经成年了好吧,什么小孩子!再说了,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慕枫歌嘟着嘴表示抗议,他的酒品有那么差么,只是醉后会对别人上下其手而已啊,边大哥这家伙可是会到处乱发情耶。 “小慕,你表哥呢?”一直作壁上观的安唯奕决定引开话题,大家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了,身为脸皮没他们厚的年长者,他抬起手遮住额头表示无力。这两个家伙,明明彼此半斤八两,还说得那么起劲,唉―― “耶,表哥呢?”慕枫歌左右看看,一直站在最后面的齐毓翰居然不见了。 “不用找了,哝,和Eliot的拥护者交谈去了。”边霁指指右侧,他的眼睛可是很亮的,绝不会放过四周的一切动静,特别是方圆一里内的,女性。 “不愧是花丛中的猎人啊!”慕枫歌讽刺地说道。边霁歪了歪脑袋,表示多谢赞美,装作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厢,齐毓翰已经自来熟地在凌朗身边的空位置坐下,打了招呼。 凌朗想到自己早上肿肿的唇瓣,脸上很不争气地红了红,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脑袋。 “阿朗,他是?”对坐着的陆梓善眉毛皱了皱,不是很喜欢陌生人的打扰。 “在下齐毓翰,是凌先生一个项目的合伙人。”某人斜斜坐着,丝毫不客气地替凌朗回答,“请问您是凌朗的?” “我和他父母认识,姓陆。”陆梓善闲闲喝了口拿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下。齐毓翰,铭成的总裁么,阿朗和这样的人相处倒是能学到不少。 “哦,陆先生,听说您很喜欢Eliot的调酒,我刚好认识他,叫他给你调一杯如何?”不会是那个名不见经传当年毅然和陆家断绝关系的陆家二老爷吧?失敬啊。齐毓翰面上笑得如沐春风,指了指边霁他们的方向。三人均礼貌地点点头,挂着笑容,长辈啊长辈。 “唯奕,帮他们调杯酒吧。唔,一杯好了,这个家伙不能喝酒。”齐毓翰朝凌朗意味深长地笑笑,指挥起安唯奕来。凌朗原本褪下去的红色又浮上来,他用双手捂了捂脸,把头埋得低低地。齐毓翰见了觉得很奇怪,这家伙怎么脸红成这样,难道拿铁里也掺酒了? “Eliot,你来了啊,这些是你的朋友?”陆梓善的声音带了点欢悦,脸色也生动了些。 “是啊,刚刚和他们聚会,没上班。还是drunkbeauty吗?”安唯奕笑得很温和,佳佳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他脱掉外套走向吧台。陆梓善这桌离吧台很近,可以观察到安唯奕每一个动作。 “奕哥哥,那个drunkbeauty好喝么,我也想要一杯。”慕枫歌举起手,嚷嚷着。 “那种酒加了苦艾,苦中带涩,又放了樱桃,夹着丝清甜。你确定你要?我还是给你弄杯prince吧,优雅而不失浪漫,这个比较适合你。”安唯奕已经开始鼓捣起来,很多人看到了他纷纷聚过来,兴致勃勃地。 “确实,小慕还是比较适合小王子这个身份。”边霁点点头附和,“那我来杯specialty,要你临时想的哦。”有点刁难的口气。 “什么小王子?你给我去掉那个小,我已经23岁了,不小了!”慕枫歌张牙舞爪地扑向边霁,边霁跳开,离他远了些,“唔,一个没交过女朋友的大三学生,不算小么!你哥哥我可是交过,嗯,好多个了。”说着还掰掰手指,实在是记不得自己交过几个了耶。 “你那是**!**!”某人愤愤,他是,他也想和女生交往啊,可是,慕枫歌的表情黯淡了一下。 “可以。毓,你呢?”安唯奕应了声,完全不受他俩的影响,拿出几只杯子,开始调酒。 “Ceylontea。”齐毓翰把头枕在曲着的手臂上,回答,“过会儿你们喝醉了,我可以载你们回去。”他其实除了商业应酬一般都不大喝酒。随后他又帮凌朗介绍起来,“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就是我表弟,慕枫歌。还有你们说的Eliot,中文名字是安唯奕,是G&M的老板。边霁,你已经知道了。” “嗯,陆叔叔很喜欢Eliot的调酒。”凌朗听了他的解释和介绍,点点头表示明白。原来刚才那个看起来有点可爱的男孩就是那个慕公子啊,性格看起来很不错。他敛下眼帘,喝了口拿铁。 “安家这个逃掉的公子倒是不错,把这家酒吧经营得很好。”陆梓善坐得随意了些,看向吧台上认真调酒的安唯奕,很是赞许。 “他大二的时候脱离安家在这里打工,后来这酒吧经营不善便盘给他了,在这上面他花了不少心血。不过,当然是比不上陆先生的。”脱离陆家后更是风生水起。齐毓翰接过侍者端过来的茶水,轻轻吹了吹,顺便扔进去一片柠檬。陆梓善笑了笑,倒没有反驳。 “请,drunkbeauty。你们的,prince和specialty。”说话间安唯奕已经调好了,把三杯颜色各异的酒端过来。边霁和慕枫歌各自拿起酒杯,闻了闻,然后喝了口。 “安先生,我叫陆梓善,是做金融投资的,如果你有意找我投资可以用这个方式联系我。”陆梓善递给他一张名片,表情很郑重。安唯奕接过看了看,两个刚品出味道的人也凑过去看,然后皆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望着齐毓翰,传达着那个男人想挖角的意思。当初奕能在这里开酒吧可是靠毓的帮助啊,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安唯奕摸摸耳垂上血红色的耳钉,莞尔一笑,把名片收好。凌朗对他们动作很纳闷,也随着他们一起看着齐毓翰。 “别那么看我,我不是怪物。”他顺了下头发,站起身,对身边几只喊道,“走了。”颇有山大王的风范。 “诶,我们还没喝完呢。你等等!”边霁和慕枫歌一口饮尽各自的调酒,追上齐毓翰,顺便和余下的几人道再见。 十五 一直掩藏的真相 - 月色清辉 - 初湛 夜色稍显深沉,星星点在暮色里,眨着眼睛。凌朗陪陆梓善喝完调酒后,两人一齐离开了G&M。这边临近大学,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学生们谈笑的声音。走到他们停车的路边,因为街道比较偏僻,倒显得有些安静。凌朗担心地看了陆梓善一眼,再一次确定道,“陆叔叔,您真的不用我送回去吗?” “不用,我才喝了一杯调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别担心,你回去吧。”陆梓善挥着手,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转头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对凌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发动车子离开。 凌朗正觉得纳闷,转过身便看见从树荫里走出来的齐毓翰,他愣了愣,“齐总还不走是找我有事吗?”难道是合约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和昨天谈的合约关系不大。”齐毓翰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有着闪烁的光芒。 凌朗点了点头,又问道,“要找个地方吗?” “不用,就在这里说。”齐毓翰拉他到偏僻一点的地方,一边开玩笑地抱怨,“凌总,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啊。” “可是刚才在里面你没有说啊。所以你不能怨我啊。”凌朗正经地说明。应该不会又想“报复”自己吧。 “我只是玩笑话,凌总你那么当真干嘛。”齐毓翰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凌总真是没有幽默细胞。过会儿自己说的话他会不会反应过激呢,齐毓翰有些担心,他尽量将语气放得友好随意些,“凌总,你知不知道你的女朋友三年前发生了一点意外?”夜风拂过他的衣襟,吹过来一点淡淡的樨木清香。 “你想说什么?”凌朗乜起眼睛警惕起来,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予微姐可是他的软肋。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你别用那种敌意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答案,一个你一直在查的真相的答案。”这样切入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什么答案?”难道当初封锁消息的人是齐毓翰?可他现在又告诉自己做什么? “我表弟。”齐毓翰轻轻吐出几个字,“是他对你的女朋友施暴的。” “是他?”那么刚才自己看到的单纯可爱是他装出来的了!凌朗紧紧咬着下唇,直咬得泛了白。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予微姐的人。 “诶,你先别露出那种要把我表弟碎尸万段的表情,先听我说完好不好。”齐毓翰顿了顿,理了理思路才说道,“我表弟慕枫歌从小就比较内向害羞,从没和女生交往过,甚至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嗯,当年他在‘7PM’被人打晕还给灌了那种药,然后就被丢在了你女朋友呆的包厢里。和你女朋友发生关系,这件事,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愿,他也很难受,所以之后,他就得了一种病,这种病让他对所有的女性都过敏,只要一有女生靠近他半米范围内,他就会呼吸急促,面色惨白,然后便昏厥过去。我们给他找了很多的医生,看了很多家医院,都治不好。其中有一个医生建议我们,‘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说得一直很艰难,最后就有点说不下去了。连舅妈和表姐都没办法接近。 “你是想让予微姐和慕枫歌,不行,我不同意。”凌朗断然拒绝。要是让予微姐见到当初那个对她施暴的家伙,予微姐一定会重新记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他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让你的女朋友和我的表弟一起一定会让你这个正牌男友很难受,可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让我表弟打一辈子光棍吧。”齐毓翰啊齐毓翰,你还真能出主意!他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予微姐再回忆起那天痛苦的事情。她一直对那件事很忌讳,过了三年都还没有真正地释怀,我不想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上次光见到展青桐就反应那么剧烈,要是见到了罪魁祸首,凌朗实在是不敢想象。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倒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女朋友发现小慕的身份,我只是想创造一个机会,让小慕和你女朋友接触,然后看一下小慕的反应。如果还是没用的话,你放心,小慕就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还是有戏的吗?齐毓翰的心里除了罪恶感还升起些希望。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呢?”如果以不知道慕枫歌的身份为前提的相处的话,两个人交往久了,等他们成了朋友,就算到时候予微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也可以释怀。凌朗在心里计较着。总是这么逃避对予微姐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安排让小慕搬去赵小姐隔壁住。”齐毓翰说出自己的想法。正巧小慕执意要搬出来住,以小慕的性格,再加上赵小姐是医生的身份,就算是病发,他相信也是不用太担心的。 “你不是说‘墨水一方’已经售罄了吗?”凌朗抓住他的话柄,微挑起眉毛。 “额,是售罄了,但我给那家房屋主人做了道选择题。A,出让公寓,我们将以市价的千分之一把‘潜溯’里的一幢别墅卖给他,支持分期付款。B,继续住在公寓里,但要在两天内将剩余的房款全部结算清楚,连本带利。你也知道了,住在‘墨水一方’里的人大都是中薪阶层,当初买房的时候也大都是分期付款,so,结果你就知道了。” 又利诱又威逼,还真是霸道的选择题啊。凌朗低下头,抿了抿唇。 “那个,凌总,你放心,小慕他绝对不会做出横刀夺爱的事的!”齐毓翰以为凌朗低着头是在介意慕枫歌的第三者插足,做出一个许诺,“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麻烦我可以义务帮你一次。” “那先谢过了。”凌朗闻言看了齐毓翰一眼,随后说道,“对了,雾华街的那块地你设计过了吗?” “还在构思当中,大概要一两个月吧,到时候可以麻烦凌总来一趟铭成拿设计图吗?”倒是没有吃醋的感觉,是恋人间彼此的信任吗?齐毓翰借着月光看着凌朗寡淡的一张脸,暗暗钦佩。 “嗯,没问题,时间你通知我的秘书,我会来取的。”凌朗点点头。外界传言铭成旗下的设计公司囊括了不少建筑界的设计天才,自己可要好好见识一下了。现在已经不早了,凌朗看了眼天色,对齐毓翰说道,“没别的事那我走了。” “嗯。”齐毓翰对凌朗挥挥手,往另一边走去。 十六 例行体检 - 月色清辉 - 初湛 周五一大早,凌朗掐着时间开着车前往和阳医院。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支起下巴,手肘搁在敞开的车窗上,长而密的眼睫在阳光下晕上温暖的光芒,他的嘴角含着舒心的笑意,心情显然很闲适。路边一棵棵的法国梧桐染着金色的秋意,地上来不及收走的叶片在车轮下撕磨着,脆脆作响。 赵予微等在医院的停车场,身上穿着白大褂。见到凌朗,作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朝他晃了晃,“很早嘛,凌总经理?”凌朗听不出她的语气,不知是讽还是赞,看了眼手表,他的笑意有些讨好,“予微姐,我可没迟到啊!”下车关门。赵予微双手插进口袋里,一头长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束,“阿朗,我可没说你迟到了。只是姐姐我已经等大半个小时了而已。”僵硬地露出几颗牙齿,在“等”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姐,先进去吧,秋干物燥地可对皮肤不好。”他推着隐隐有发飙趋势的某人,有些心虚。唔,扰人清梦可耻,但让一向没耐心的予微姐等待则是件更可耻的事,要快点远离这个话题。 进到医院后,应着赵予微的要求,凌朗做了各种详细的体格检查。结束后,他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等结果。 赵予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一边细细地看着已经出来的报告纸,“阿朗,有些报告结果得下午才出来,你下午没事吧?”虽是询问,但他从她的表情里感觉到了不容置疑的肯定,他识趣地摇摇头,“没有。” “喂,阿朗,我听说你和铭成打上交道了,这铭成的齐总是不是真的和杂志上写的那样手腕雷厉风行,做事从不留情面,是个笑面虎啊?”赵予微突然的表现和原来的八卦性格大相径庭。凌朗还以为她会问铭成的齐总是不是真有那么帅呢。 “予微姐你什么时候看起财经杂志了?你不是只关注娱乐杂志吗?”以前说看财经杂志是浪费生命的人可是予微姐啊。不过,说齐毓翰是笑面虎,还真是贴切。 “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我一直想看看阿朗你在财经杂志上的报道,所以就一本一本找过去了,然后就看到了这篇关于铭成总裁的报道。阿朗,你怎么还没被采访呢?”赵予微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干嘛一定要接受采访呢,我还没有那么厉害。经验资历可是都比不上他。”看自己上次谈判的结果就知道了。 “你还真是妄自菲薄,齐毓翰可是在商场上混了十年的人精,阿朗你才两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不谈这个了,阿朗,这次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如果顺利的话,你身上的毒应该清干净了。唔,这样子,你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哈。”赵予微托着腮,满含期待。 “姐,其实解不解毒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是让你一直那么为我的身体奔忙我觉得很愧疚。”凌朗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能无所谓呢!那种毒发作起来你痛的样子我现在还历历在目,而且还是每个月发作一次!”她驳斥道,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地心疼,“至于我,你不用觉得愧疚,谁叫我是你的予微姐呢。你如果那样想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她笑得很灿烂,很潇洒地甩了甩脑后的长发。 “我知道了。”凌朗点点头,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予微姐的,和齐毓翰谈过的事,希望到时的结果和自己设想的一样啊。低头看了手表一眼,已经11点了,时间好快啊,他于是说道,“姐,我们先去吃饭吧。” “也好,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早上只吃了一点燕麦粥。”她摸摸肚子,觉得自己的赘肉好像又厚了一圈,“唉,吃燕麦哪里可以减肥了?你看,我的腰又粗了点!” “似乎是的。”凌朗装作认真地掐掐她的腰,点点头。 “喂,你这家伙,就不会安慰我一下,说没有么。”她拍开他的手,脱下白大褂挂在椅背上。 “呵呵,姐,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用减肥。”凌朗面露笑意,拽着赵予微往外走。 “是吗?看样子是你太瘦了,唔,搞得我有点自卑了。”赵予微的眼神扫了他一圈,皱皱眉,“你怎么都吃不胖?” “哦,好像是因为我从来不耽于美色。”予微姐可是食色而肥啊,瞧她柜子里那些厚厚的八卦娱乐杂志呀。 “你,哼!美色养眼,有益身心!走了,吃饭吃饭。”语气愤愤得很。 十七 儿时回忆 - 月色清辉 - 初湛 晚上等凌朗回到凌氏庄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八点了。大厅里没什么人,平时这个时候董事长已经休息了,凌璃也去了外面鬼混。凌朗拎从赵予微那里拿来的药往楼上走去。 “阿朗,你回来了啊。”嗓音婉转细润,这个声音是,凌朗停下步子,身体僵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只有眼睛里流露出少许的惊愕和,微不可察的恐惧。 他僵着语气说道,“凌夫人,欢迎回来。”安华影不是在法国休养身体吗,今天早上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怎么这么突然就回来了!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只好握紧拳头以保持镇定。 “阿朗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该喊我大妈才对。”站在凌朗面前的高贵女人笑得很和善,“对了,阿朗,我在国外看到你的新闻了,‘年轻有为’,这可是形容你最多的词汇了。” “不敢当。”凌朗侧着脑袋回答,“没什么事的话我上去休息了,凌夫人。”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手心里全是汗水,凌朗只得松开了拳头。 “阿朗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呢,现在凌家可是在仰仗着你啊。”安华影看着他手中的药袋子在他背后说道,嘴角却是冷然。 凌朗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机械地迈动步伐,终于走到房间门口,他转过身靠着墙喘了会儿气,脸上汗涔涔得厉害。 “凌朗,你见着鬼了啊!”突然凌璃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凌朗抹汗的动作顿住,垂下手,抬起头看着她,不知为何,好像她眼睛里有一瞬的温情,但随即他便否定了,凌大小姐不嘲讽自己就不错了,怎还会有那种情绪呢,淡淡地回答,“凌大小姐真是有闲情逸致,居然管起我的事了。”怎么她也在家?唔,大概是凌夫人镇着吧。 “我,哼,你管我!”她插起腰,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不想管,我还不想那么早死。”凌朗旋开门锁,“嘭”一下在她面前关上。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月光淡淡地流泻进来,清清冷冷地。他瘫坐在地上,头靠着门板,嘴唇咬得紧紧地,脸色煞白,心里的恐慌就像是开了闸的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将他淹没。确实是见鬼了,那个安华影就是他心中的魔鬼。 他在浴室里泡了很久的热水,皮肤被泡出了好多的沟壑,才拖着身子躺在床上。明天一定得找刘姨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华影怎么回来了。 明亮的月光洒在屋前的青石板上,妈妈身体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轻轻地摇晃着,哄膝上幼小的凌朗睡觉。 “朗朗,今天的月亮真好看啊。”妈妈轻柔的声音吹过凌朗耳廓上的绒毛,有些痒痒的。 “妈妈,明天我也想陪舅妈去医院,我想看小宝宝。”凌朗不住地和着眼皮,声音嗫嗫嚅嚅,已染上了困倦。 “朗朗,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孩子没什么事别乱去。舅妈肚子的宝宝再一个月就出来了,再等等,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妈妈哄着他,摸着他短而柔软的头发。 “妈妈,我好想去哦,哈啊,”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就让我去看看吧,朗朗会很乖的。” “还是不行,你忘了,明天爸爸会来带你去游乐园里玩,你可是和他约好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哦。” “是哦,明天要和爸爸去玩。妈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玩。”他打起精神,仰起脑袋。心里总觉得妈妈和爸爸之间有些奇怪,别的小朋友家,妈妈和爸爸都是住在一起的,他的爸爸却是住在外面的,是不是因为老来找妈妈的陆叔叔呢?“妈妈,”凌朗拽着她的衣袖,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是不是不要朗朗了?” “怎么会?朗朗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明,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她笑得很是宠溺。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爸爸在一起?喜欢朗朗为什么不喜欢朗朗的爸爸呢?是不是因为陆叔叔?”凌朗难得的无理取闹,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拳头也捏了起来。 “不是,”妈妈摇头,笑得很无奈,“不是因为你陆叔叔。有些事还不方便和你说,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快点睡吧,明天迟到了就不好了。”她拍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得很是忧愁。 “朗朗很喜欢爸爸,很喜欢,很喜欢,妈妈不要,不要和陆叔叔,在一起。”声音渐渐变成了清浅的呼吸,凌朗睡着了。 “朗朗,不是喜欢就一定会在一起的。”她长长叹了口气,拍着凌朗的脊背。 妈妈。凌朗呓语着,嘴角有了些弧度。 十八 噩梦 - 月色清辉 - 初湛 脑海中的场景很快转到了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安华影的面容被树林外投进的微光打得斑驳陆离,像是从地狱中放出来的魔鬼。凌朗被扔在湿漉漉的泥地里,不断有溅起的雨水扑打在他的面颊上。他的嘴唇青紫,不住地抖索着。 “野种,你居然敢用你的脏手碰我新买的裙子!呵呵,真是没有家教,让我好好地教教你!这个雨水应该会让你清醒一点!”尖细的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在凌朗细嫩的手腕上。 “啊,不要了,呜,我不会再碰你的东西了,呜,我不会了。”凌朗努力地想把她的鞋子掰开,可是她却踩得更重,顺着发梢的雨水像是帘幕一样,看不清她的表情有多狰狞。 “我说过,要叫我凌夫人,还有,你刚才是不是碰我的鞋子了,嗯?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哪!”她一脚将他的手踹开,又将手上的茶杯砸向他。仿佛还不解气,又踹了他脑袋一脚。凌朗的嘴角流下血丝,脑袋伏在冰冷的泥水里,全身瘫软,实在是疼得没力气了。 “怎么不说话了啊,野种!只有你妈那样的贱人才会生下你这样的野种!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一边跟陆家的二少爷搞不清楚,一边又跟谦乔暧昧,真是贱货!现在又把谦乔害死了,留下你这个野种!”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重重地将伞柄打在凌朗身上,也不顾雨水打湿自己昂贵的衣裙,完全是抛却了豪门贵妇的高贵典雅。 雨水混着血水,就这么给凌朗带来了刻骨铭心的一夜。 黑乎乎的药被端了凌朗面前,安华影难得地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来,“阿朗,我听说你生病了,还难不难受啊?”一边还拿出手探了探凌朗的额头。 凌朗瑟缩了一下,睁着一双不安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凌,凌,凌夫人。” “唉,阿朗,是大妈不对,当初对你太狠毒了,你才一个孩子知道点什么呢,怎么能把上一代的仇恨加在你身上呢,真是太不公平了,大妈跟你道歉啊。”安华影叹了口气,一边体贴地帮凌朗掖了掖被子。 凌朗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脸颊很烫,有着不一般的樱桃红色。 “阿朗,你是不是还在怪大妈?大妈真的是很后悔啊,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安华影作势哭起来,梨花带雨地。凌夫人这么美丽大方要是以后真的像对待凌璃姐姐那样对自己好的话,那自己应该会很幸福吧,凌朗伸出小手帮她擦擦眼泪,声音很虚弱,“我原谅您,大妈。” “真的?”安华影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将手上的药碗端过来,“那阿朗就喝了这个药吧,这可是大妈辛苦熬了一早上的。喝了阿朗的病就好了。” 凌朗皱着眉看着那只药碗,终是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下,唔,好苦啊!凌朗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把药吐掉。 “阿朗真乖。”安华影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双手,原本温和的表情很快收了回去,又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 “大妈,您怎么了?”凌朗有些不解地问道。突然他捂住肚子,额上冒出冷汗,肚子,好疼啊,他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大妈,阿朗,阿朗,肚子疼。” “肚子疼了?”安华影凑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只是残忍,“药效真是快呢,不枉我加了两倍的药量。” “您,您说什么?您给我,喝了,什么?啊。”凌朗痛苦地闭上眼,身体蜷缩成一团。 “哼,野种,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好呢,我巴不得你死呢!但是你死了,我这满腔的仇恨又找谁发泄呢,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享受吧。”说完关好门离开了。 凌朗在床上不安地翻转,手蜷得紧紧地,汗水密密麻麻,将他的睡衣完全浸湿了。他痛苦地皱着眉,当时被打得的伤痕好像还在身上灼痛着,毒药也好像又开始起作用了。 “阿朗,阿朗。”好像有人在唤她,是谁啊? “阿朗,阿朗。”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凌朗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啊。然后他就这么醒转过来,借着壁灯的光看向柜子上的闹钟,不过凌晨两点。他按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噩梦真是久违了。不过,那个把他从噩梦里唤醒的声音到底是谁呢?真是熟悉啊。随即他摸到了身上湿透的衣衫,起身往浴室走去。那间“墨水一方”的公寓自己要快些使用才行。 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凌朗的眼眶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他微叹了口气,开始洗漱。打开门前,他仔细谛听了一下走廊上的动静,确定没有脚步声后才小心地下楼来。 凌朗走到厨房,希望能找到刘姨,却发现安华影正在里面忙碌着,腰上还煞有介事地系了一块围裙。凌朗不动声色地转身往门口走去,安华影怎么起那么早。 “阿朗,你起来了啊,要不要尝尝我做的早点?”安华影从凌朗身后叫住他,将手上的刚做好的一只荷包蛋拨进一个精致的碟子里。 凌朗顿了顿,实在是搞不懂她到底想干嘛,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凌夫人,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看着阿朗你吃我做的东西,我会很高兴的,就像当初我看着你喝我给你炖的药一样,那种滋味,阿朗你现在应该还印象深刻吧?”安华影脸上挂着高贵的笑容,手上利落地敲开一个鸡蛋,滋滋滋――锅里的油开始冒起热气。 凌朗沉默着不说话,因为那碗药自己痛苦地活了十六年,怎么可能忘得了呢。他的手脚开始发冷,脚步沉重地迈不开去。厨房里漫着煎鸡蛋的香味,凌朗却直泛恶心地想吐。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这厨房可不适合你,快出去,快出去!”刘姨进来将凌朗拉了出去。走到不远的小树林里,刘姨拿出帕子给凌朗擦了擦汗,脸上的担心一点也遮不住,“小少爷,你还好吧?” 凌朗惨白着一张脸,深深吸了口气才回答道,“还好。刘姨,我问你,凌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可不就是突然回来了嘛,昨天中午少夫人给家里打的电话,说是已经在桑阳国际机场了,让人去接呢。老爷,小小姐都吃了好大一大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大家都手忙脚乱地收拾。”刘姨对安华影的回归显然有些不满。刘姨的丈夫是凌逊之的司机,他们在凌氏庄园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凌逊之一直很信任、照顾他们两口子。 凌朗想起最近报纸上的一则报道,好像是说安家的公司因为投资不善出现了财政赤字,安华影回来有可能是为了这件事。那她对公司里的事一定会想尽办法开始指手画脚。江陵要回来,她也要插一脚,自己这算是要四面楚歌了吗?凌朗皱着眉思索。 “小少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更难看了?”刘姨关心地问道,手不安地在围裙上搓来搓去。 “还不是公司里的事,你别担心。”凌朗对她露出个安心的笑,“对了,可不可以拜托刘姨一件事?” “您说,我一定帮您办到。” “我想让你去帮我买点菜,两个人吃就够了。” “是要带去赵小姐家吧?放心,我一定帮您准备好。”赵小姐是个好女孩,小少爷和她呆一块一定很开心。小少爷开心就好啊。刘姨在心里期盼着。 十九 墨水一方 - 月色清辉 - 初湛 阳光微微的,路边的行人稀稀落落,大多戴起了围巾。从窗缝里吹进来的风有些冰冷,凌朗紧了紧衣领,哈了口气,可以见着些白雾的影子了。他盯着车前面的玻璃,轻轻叹息了声,今年应该要去墓地看看了。 凌朗回到公司,一上楼就看到会客厅的毛玻璃里映着个黑色的身影。他奇怪地瞟了一眼,就见秦洛难得微红着脸端着茶盘过来。 “秦洛,是谁啊?”凌朗拦住她问道,乌黑的双眼盯着她。秦洛刚才差点就要无视他走过去了。 “啊,是,是铭成的销售经理连铮。他说齐总要他来带您去看房子。”秦洛微有些窘迫。真是难得的情况,一向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秦洛秘书也泛起小儿女情怀来了。凌朗敛下眉眼,严肃了一下,说道,“秦秘书,工作的时候不要带入私人感情。你带连经理来我办公室吧。” “好。”秦洛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踩着高跟鞋推开会客厅的玻璃门进去。 自己刚想去催就派人来了。凌朗在椅子上坐下,翻开右手边的一份文件,细细看起来。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有规律地响起,应该是那个连铮。 “进来。”凌朗把刚签好的一份文件摆在最前面,坐直了身子。 铭成的销售经理连铮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灰色的文件夹。年纪看着是不大,眉目清朗,唇角稍抿,很是沉稳,给人有些寡言的感觉。连铮朝他微微侧了侧身,将手上的钥匙展开给凌朗,“凌总,我是铭成集团的销售部经理连铮,来带您去看齐总给您的房子,这是钥匙。” “嗯。”凌朗站起身接过钥匙,仔细看了看,I栋10-2室,予微姐是A栋3-01室,离得不知道远不远。“我自己知道怎么去,就不用麻烦你带路了。”“墨水一方”又不是什么高档住宅小区,还怕自己走错路吗? “好。这是‘墨水一方’的布局图以及您住的那间公寓的设计平面图,您有空可以看看。告辞。”连铮将手上的文件夹放在凌朗的办公桌上,欠了欠身开门离开。凌朗的目光在那个文件夹上停留了会儿,复又坐下看起文件。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下午要开的会议,按下内线叫秦洛进来。 秦洛的脸色有些灰暗,整个人不是很精神。 凌朗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将刚才自己整理出的文件递给她,“秦秘书,下午会议的资料有些条目临时要修改一下,你好好看看这些资料,按着里面的内容改。不过,可能要耽误你吃饭的时间了。” “哦,没事。那我先出去了。”秦洛欠欠身,抱着文件打算离开。 “秦秘书,”凌朗喊住她,“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六岁。”秦洛转过身,看着凌朗回答道。 “二十六岁,是该考虑考虑嫁人了。如果你以后有约会想早点下班的话,和人事总监说一声就行了。没事了,你出去吧。”凌朗对她挥了挥手,开始低下头刷刷写起东西来。 “那个,凌总,连经理是我以前大学的学长,已经结婚了,您不要乱想。”秦洛的脸红扑扑,想不让人乱想都不行啊。 凌朗抿着浅笑,摇摇头,“我没有乱想,只是你的年纪是可以了。快去准备会议资料吧。” “是。”秦洛有些气馁地撇撇嘴,关上门出去了。 下午的会议上,凌朗先是听取了各个部门做的报告,将自己的看法拎出来提了提,然后将自己和铭成签署的合约内容说了说,“雾华街的那处地我打算和铭成合作,建一个商业百货中心,你们各自就此事写个报告上来,明天交给秦秘书。还有一件事,副总经理江陵这几天就要调回来了,调任书过会儿就会贴出去。何副总,你把市场部和售后部的事务整理一下,等江副总回来就和他交接好。就这样,散会吧。”凌朗说完便收起桌上的文件起身。 “凌总,江副总怎么调回来了?”何兼鸣在门口拦住凌朗,一张圆脸上显出些不曾退去的错愕。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凌朗淡淡瞟了他一眼,江陵回来直接损伤的就是何兼鸣的利益,一山不容二虎,同是副总,利益的牵扯颇大。 “可是,凌总,江陵那小子回来的话,您不就危险了吗?”何兼鸣暗示,颇有些希望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当初副总你不捅那些篓子的话,你认为他可能那么快回来吗?江副总若是回来,这首先要谢应该还是你啊。”凌朗不阴不阳地说完,还狠狠瞪了瞪何兼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居然还有脸来。何兼鸣当下便窘红了一张胖脸,嗫嗫嚅嚅起来。凌朗不再管他,直接走掉了。 走到办公室里,手机上显示出凌氏庄园几个字,他回拨过去,“喂。” “小少爷,我是刘姨,您叫我准备的东西我准备好了,现在您要回来拿吗?”刘姨苍老和善的声音传过来。 “嗯,我过会儿下班回去拿,您先放在冰箱里吧。”凌朗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有些早。 “好。对了,小少爷,今天夫人和小小姐回安家了,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刘姨小声说了句。明天才回来啊,凌朗在心里渐松了口气,语气放得轻松了些,“我知道了,刘姨,谢谢您。那我挂了。” “您太客气了。”电话边的刘姨笑着,眼角的波纹见深。 “再见。”凌朗挂了电话,手按在“墨水一方”的文件上,今晚最好去看看。 二十 去赵予微家吃饭 - 月色清辉 - 初湛 南郊“墨水一方”A栋公寓3层1户门口,“叮咚——叮咚——”,凌朗摁着门铃,手中拎着一些蔬菜。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咦,都下午5点了,没道理予微姐不在啊,今天不是她轮休吗? 刚想再按一下,门缓缓开启,露出赵予微一张疲惫的容颜,她的声音沙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凌朗皱皱眉头,拽她进去,“予微姐,你怎么这副样子?”这就是单身女人的宅生活吗?还好自己当初就没打算搬来和她同住。 “嘁,这是我自己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过啦。”赵予微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跟在凌朗身后进来。凌朗进来前瞟了一眼对面的3-02室,门洞大开,好像还没有搬进来。 赵予微昨晚因为一个案例熬到很晚才睡,没想到一醒来就快天黑了,“要喝什么,我家好像只有白开水了。唔,还是前天的。不介意吧?”说着她已经给凌朗倒了一杯,径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赵予微陷进沙发里,抓抓头发,“你来干嘛?” 凌朗面色平静,对那杯透明的液体看也不看一眼,“这还用说,当然是来陪你吃饭的。衣服怎么都扔在地上?”他皱皱眉,打算弯腰捡起来。 “别别,它们可是我的防尘布,你就让它们躺着吧。还有,我这儿可没菜,冰箱都已经绝食很多天了。”她摆摆手,表示无可奈何。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根本没空收拾房子储备粮食,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都用来补眠了。 “你,好,我不动。哝,这是菜。”凌朗对她翻了个白眼,先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大小姐,你可以动手了。”说起来已经很久没吃过予微姐烧的菜了,好怀念啊。他脱下外套挂在稍显干净的椅背上。 “你,还特地去了菜场!”赵予微从沙发里起来些,凤眼微睁,仔细地把凌朗从头扫视到脚,“你身上怎么没有脏东西?”难道好看的人去菜市场那种脏乱的地方也有特别的待遇? “没有,我事先叫刘姨帮我买好了。”凌朗把她从沙发里挖出来,“你快去烧饭吧,我饿了。” “嘁,我什么时候成你保姆了?不去!”赵予微别过头,坚决不答应。 “那你怎样才答应?”凌朗拿起食材往厨房走去,一边问道。厨房倒是很干净,看样子已经好久没开伙了。唉——凌朗撑撑额头,有些头疼。予微姐懒起来的时候,真是非比寻常。要是赵阿姨看见了,一定要啰嗦个没完。 “除非你答应陪我去下个月的高中同学会。”以前都是等到快结束了凌朗才来接自己的,这次,哼,这次自己一定要向那些女人好好炫耀一番,阿朗这个高富帅。她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得意之情。 “我知道了。”凌朗从厨房出来,随便帮她把围裙拿出来。 “说话算数哦!来,现在让你见识见识我赵大小姐的厨艺。”她雀跃着,跳着进了厨房。唉——凌朗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为了一顿饭,他这是把自己给卖了么?他一点也不喜欢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别人看,好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这次,看样子是逃不过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厨房里的油烟机停止了运转。凌朗帮着把菜端出来,放好碗筷。嗯,真的很香,凌朗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落座,伸出筷子尝了尝,“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你姐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厨的。”赵予微嚼着白米饭,很是满足,哇,果然是米饭最好吃了,方便面都快把自己给吃吐了,“对了,你怎么想来我这儿蹭饭了?” “就是想你了。昨天,安华影回来了。”凌朗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接话,自己只是很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她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法国吗?真是会找事。”这个安华影老是苛责阿朗,看样子,阿朗最近会很艰难啊。赵予微顿了顿筷子,“那你打算怎么办?搬来和我住吗?” “搬出来,但不和你住,你这样的生活习惯,我可不适应。过会儿就带你去看看我要住的房子。”凌朗眉目不动,专心致志地吃着菜。这些大都是自己爱吃的呀,刘姨很会选。 “嘁,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哼!我还不适应你的生活呢!“赵予微狠狠扒完了饭,“你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住了?”嫌弃我,看你能找到什么好地方。 “嗯。应该在你家附近。”凌朗点点头,细细地吞下最后一口饭,搁下碗筷。 “吃完了?去,洗碗。啊,好饱啊!”赵予微拖着圆滚滚的肚皮慢腾腾地挪到沙发上,开了电视开始看起来。真是个懒人,凌朗撩高袖口,把某女身上的围裙系在腰间,理好碗筷走向厨房。 “阿朗,记得洗干净点啊。”赵予微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不忘提醒一句。“知道了。”从厨房里飘来凌朗冷冷的应和声,每次别人做饭后都是自己洗碗,他都快成洗碗专业户了。 等凌朗把厨房收拾好后,赵予微看电视正看到兴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大堆零食抓在怀里,吃得津津有味。难怪吃燕麦没有效果,要是这样都能瘦下来,那喝口水都能瘦身了。凌朗拿起遥控机关掉电视,“予微姐,去换一下衣服,我们出去转一圈。” “不要,阿朗,这个电视剧可是时下最火的偶像剧,我一定要看,你把它打开。快点!”赵予微伸手要夺凌朗手中的遥控机。 “再不运动,明天就要后悔了,你看你肚子上的肉,已经不是一个游泳圈了。”凌朗把她拉起来,往房间推去。语气肯定且淡定。 “有吗,有吗?”赵予微紧张地掐掐肚子,发现没有后,直松了口气,但看清茶几上横七竖八垃圾食品的残骸时,深深倒吸了口气,马上跳着脱离凌朗的手,嘭地关上房间门。随即马上从里面传出一声尖叫,“啊!” 凌朗掏掏耳朵,叹了口气,把外套穿好,走向玄关,一边对里面哀叹的女人说道,“予微姐,我在门口等你,你动作快一点。” 看到赵予微出来的时候,她惨淡着一张脸,一直在长吁短叹。凌朗走在她身边,忍不住安慰她,“予微姐,没关系啦,不过胖了一点点,过几天就能瘦下来了,别担心。” “肥肉不是长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担心了。哎哟,我不过懈怠了一个星期,怎么就胖了三斤呢!”赵予微皱着眉,掐着自己的脸,很懊恼。 凌朗无奈地别别嘴角,领她往前走。 “墨水一方”I栋楼应该是在中间的吧。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端详了一会儿。 赵予微跟着他走,奇怪地发现自己还在“墨水一方”里,看向在领路的凌朗,“阿朗,你住的房子不会也是在‘墨水一方’吧?”看这方向,还是I区啊。 “嗯,I栋10-2室。”凌朗淡淡点头,继续看着手上的东西,应该是这条路没错。路旁的灌木丛密密麻麻地,半人高的样子,从里面冒出绿油油的光。再走过去一些,就看到一幢高大的西式楼房,半黑的身影,前面是一个石膏像喷泉。喷泉流光转换,泊泊地流水声不绝。凌朗他们绕过喷泉,就看到两个保安立在门口的站台上,看到凌朗他们走来,便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是凌朗先生吗?” “我是。”凌朗停下脚步,看向他们。这个I区还真不一样,进去还要身份验证吗? “您要从大门进,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您的钥匙?”低垂着眉眼。 凌朗将钥匙拿出来,摊在手心里给他们看。他们看了后对凌朗欠了欠身,又回到站台上。凌朗和赵予微继续往里走。 一走进I栋大楼,他们就看到一个围着垂下的长长折着璀璨光芒的水晶灯螺旋扶梯,灯下是一方不同的地板,似乎有鱼在里面游动,波光粼粼的,好像是建在海面上一样。往上看去,直看到半透明的尖尖玻璃屋顶,映着星星点点的夜色。 赵予微环顾四周,直咋舌,“真是奢侈啊,我都不知道原来‘墨水一方’还有这么一幢楼。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中产阶级的住所,没想到还藏了富人区。” “设计得很特别。”凌朗也打量着,铭成齐总选的房子果然是别具匠心,自己看样子是赚到了。 “可是,我们要这样走到十层吗?”赵予微指着楼梯,吞吞口水,周围貌似没有电梯啊。这么豪华的楼房,没有电梯是不是太搞笑了? “电梯在楼梯旁边。”凌朗看着手上的纸片,回答。在海蓝色的地板靠近扶梯倒映人影的柱子上,映着一行蓝色的小字,“上行中,9层。” “哪里?”赵予微四下寻找,一点也没注意到那根特别的柱子。 “这里。”凌朗拉她走到柱子前,摁下上行的按钮。 赵予微看着那个掩藏起来的电梯,脸上的表情颇为纠结,柱子上也映着她纠结的表情,不过一会儿,柱子上就映了一张鬼脸,“真好玩,噗——”她一边还吐着舌头。 “予微姐,里面是可以看到外面的。”凌朗憋着笑,遮住她的身影。这时从柱子背面走出来一个面目严肃的老人,但眼中却含着笑意。 赵予微咽咽口水,装作没事地抬起头看着水晶灯,心里却尴尬不已。 “走吧。”凌朗走向柱子背面的电梯,刚才那个老人家一定是看到了,予微姐这下心里要难过死了。 “阿朗,你别幸灾乐祸啊。”身后传来赵予微闷闷的声音。 “没有。”凌朗按下电梯里十层的按钮,看向外面,碧蓝色的地板,琉璃色的水晶灯,真的是很清楚啊。 二十一 CURIE会所 - 月色清辉 - 初湛 CURIE高级私人会所位于桑阳市市中心。这种地段繁华是繁华,但太过喧闹,总给人不太安宁的感觉,实在是不符合现代都市人们特别是追求精神文明的有钱人返璞归真的理念。不过这CURIE会所之所以在桑阳市上流名士间那么吃得开并商贾之流络绎不绝趋之若鹜的原因还是在它独特的建筑布置上。身在喧闹中却远离喧闹外,闹市中的静园,常绿乔木郁郁葱葱,芳草萋萋,香卉争艳,廊腰缦回,曲水绕墙风自落,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杂音。 CURIE之所以叫CURIE,乃是因为它的中文翻译是一个举世闻名的姓――“居里”。当然,这个CURIE会所和居里夫人他们一家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居里这个意思对这家会所的地理位置特点进行了恰如其分的诠释――居住在城市的中心。第一次听到赵予微介绍CURIE会所名称由来的时候,凌朗面上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心下却觉得这个命名的人是个绝对不可多得的奇葩。 桑阳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夜半仍不见阑珊,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像是长龙绵延不绝,为城市的繁荣燃着自己的一份光华。CURIE会所门前的草坪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各相争奇。 今晚齐毓翰在这里请了一些要人,替凌朗介绍认识。这对雾华街将要建起来的购物中心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如果要喝酒的话,凌朗深以为难。开宴前,齐毓翰单独拿了一瓶红酒过来,递给他,“你不用担心,这是葡萄汁。” 凌朗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接过去了。所以,他现在才能言笑晏晏地陪着齐毓翰敬酒。但他也不多喝,怕出纰漏。 齐毓翰站起身拿起空了又被斟满了不知多少次的酒杯对坐在正中的人敬酒,十分恭敬地说道,“秦伯伯,以后小侄在雾华街的购物中心就靠您多多劳神了。” “那是自然,小毓客气了。”回答的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拿着酒杯站起来,与齐毓翰的酒杯碰了碰,十分豪爽地一饮而尽。这个人好像自己在报纸上看到过,是什么政府官员么?凌朗默默喝了口葡萄汁。 “各位叔叔伯伯,今晚大家就好好享受,小侄做东。四楼小侄还订了好几个包厢。”说着齐毓翰拍拍手掌,领班便带了几个样貌颇佳的小姐进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秋波流转暧暧生辉。桌上的人彼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各自搂了佳人享受美人恩。 “喂,齐总,他们是不是?”凌朗拉过身边齐毓翰的衣角,声音压得很低。 “嗯,你猜对了,雾华街区现在正当改革的特殊时期,想顺利让购物中心开业的话不和上面的人打好交道是不行的。你多认识几个政府官员对你以后的从商也大有裨益。”齐毓翰眼睛看着桌上的人,侧着身子轻轻地回答凌朗的问题。 “谢谢你。”凌朗收回了身子,看着桌上精致的餐点却是没有半分的食欲。 现已是秋天的深夜,更深露重,会所各处都充上了暖气。包厢里的人都在各自地忙碌着,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人的举动,凌朗觉得气氛有些憋闷,便退到门边,悄悄溜了出去。 这里是一楼,走廊的尽头就是深深浅浅的树丛,月光清冷皎洁,在地上画出一个个的瘢痕。凌朗深吸口气,活动活动四肢,随意地览着四周的蒙昧夜色。 “凌总,你这样偷溜出来可不对啊!”刻意含着斥责的意味,齐毓翰悠悠然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凌朗回过头去,抿了抿唇,说了一句颇没有头脑的话,“你的胃还好吗?” 齐毓翰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原本的疏离一圈一圈地退去,他不禁扯了扯凌朗的脸蛋,真是个可爱单纯的家伙,“那么几杯酒还难不倒我的胃,我可不像某人。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也出来了?” 凌朗的脸微微红了,在昏晦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晶莹剔透,他有些不知所措,稍稍移后一步,“那,你怎么也出来了?”凌朗问道。 “额,出来叫你回去。”齐毓翰略挑起眉宇,接着说,“你放心,刚才他们去了楼上的房间,现在包厢里没人。夜凉如水,还是进去的好。”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银色的领带松松系着,黑曜石的眼眸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歪歪地站着,自成一股的风流恣意。凌朗仍静静地站着,别了别嘴。 二十二 突然晕倒了 - 月色清辉 - 初湛 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齐毓翰感觉到灰暗的树丛里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他刚想走过去看看,脑袋却传来了久违的晕眩感,他捂住嘴巴,蜷缩下身子,怎么这次这么快啊。他在心里抱怨着。 凌朗见状,忙走过去扶住他。齐毓翰便顺势倒在他怀里,眼睛未合之前盯着凌朗的眼眸,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你的眼睛那么清亮,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说着便昏昏睡了过去。凌朗直直后退了几步,勉强靠在墙上才支撑住身子。 凌朗看着怀里的男子,有些深深的无力,他这算是喝醉了吗?怎么发作得这么晚啊。那现在自己要怎么做呢?他双手托着齐毓翰,根本抽不出手去拿手机,想叫人来帮忙都不行啊。 大概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巡视的保安,他们见到凌朗身上的齐毓翰,原本平静无波的脸显出些惊慌。他们马上从凌朗手中接过他,其中一个稍显壮硕的利落地背起齐毓翰,另一人护持在后,一边还抽出手拨了个电话,“喂,展医生吗?麻烦您来CURIE一趟,齐总晕到了。房间还是原来的那个。” 他们走得很稳,背上的齐毓翰睡得很沉,脸色苍白一片。凌朗跟在后面,心里泛起些不可名状的愧疚。 走廊里灯火明媚,棕色的羊毛地毯掩去了踏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地安静。他们往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去,将齐毓翰放在床上后后,对凌朗鞠了个躬便关好门离开了。凌朗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床上躺着的齐毓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什么?好像当初自己喝醉的时候,予微姐是拿冷毛巾给自己敷脸来着的。他站起身往浴室走去,在浴室找了块毛巾沾了些冷水,便往外头走。 齐毓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脸上开始泛起红晕。过了一会儿,他嘴里吐出些模模糊糊的字句。凌朗听不分明,也没什么意愿去探听,他先是摸了摸齐毓翰的额头,然后将冷毛巾搭在上头。 凌朗突然想到,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现下可是轮到他了。不过,他想起当初自己肿肿的嘴唇,脸上染上点绯红,这家伙,不会真的是趁自己毫无知觉,当初趁人之威吧?!想着,他就觉得很不舒服,看到阳台,便打算出去透透气。 阳台外头是CURIE的后花园,不远处还有一个游泳池,灯光密集,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笑语声。凌璃应该是很喜欢这种活动的,好像自从自己从美国回来以后,就没在晚上见过她回来,似乎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屋里传来了一阵关门的声音,凌朗回头看了眼,门帘半拉着,是看不到什么人进来了,不过,他料想,那应该就是齐毓翰的私人医生吧。就今天的情况来看,齐毓翰与这家CURIE会所的渊源应是不浅,连随便一个保安都认得他,可见他来的次数之多。铭成应该多少有点股份吧。以现在自己的能力,确实是不好轻易得罪铭成集团。凌朗双手撑在扶栏上,夜风缓缓吹着他的发丝。 “哗啦――”一声,门帘被完全拉开,凌朗闻声看去便见到了展青桐那张有些错愕的脸。凌朗抿了抿唇角,眼睛因着突然昼亮的灯光微微眯起,没想到,齐毓翰的私人医生是他。 “阿朗,你也在这里啊?”展青桐咳嗽了几声,显然是没想到会看到他。心中想着,也对,阿朗也是商人,和铭成有联系也是应当的,是自己大惊小怪了。顿了顿又问道,“你有没有喝酒?我这里还有些醒酒的药,这么吹风明天会头痛的。” “不需要,我没有喝酒。”凌朗回过身,避开展青桐走到里面。齐毓翰的脸色已好看了很多,呼吸清浅,睡得很安稳的样子。他没事,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凌朗又看了齐毓翰一眼,往门口走去。 “等等,我同你一起出去吧,行,不行?”展青桐的语气很不确定。 凌朗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睡着的齐毓翰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什么?”展青桐的语气明显是欢快了些。 “齐总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自己对这件事真的是很纳闷,他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正常人那会这样突然晕倒。 “这个,”展青桐脸上有些为难,默不作声地盯着凌朗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说,“我只能告诉你,毓翰很健康,没有生什么大病。” “我知道了。”凌朗点点头,本来就是自己多问了,“你还是守着他吧,我先走了。”说着便收回目光往外头走去。 走廊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凌朗摸着空空的肚子,心里想着过会儿要不要去叨扰一下赵予微。走过一个弯道,便听到一阵阵女子的呜咽声,他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CURIE难道也兴闹鬼吗? 凌朗走到声源处,斜过脑袋看了一眼。墙角蹲着个穿着制服的女侍者,黑压压地倒是看不清模样,凌朗好心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粗着嗓子说,“哭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但是眼泪一定要快点擦掉,因为它对皮肤的伤害是很大的,对于女生来说很有杀伤力。我这儿有纸巾。” “谢谢,我,不需要,你走开。”一边抽噎着,一边挥手想把凌朗赶走。也对,女人出丑的时候怎么会喜欢有别人看着呢。不过,这里比较偏僻,而凌朗在心目中又根深蒂固地将这CURIE与那种普通的风月场所归为一类,有些不放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领班小步跑过来,朝凌朗鞠躬,一边拉起地上的女子,脸上露出些愠怒,低声吼道,“乔落落,你什么意思?作什么哭?这在客人面前多失礼啊,你忘了员工守则么,还不道歉!” 那个乔落落被她吼了几句,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脸来,眼眶红红的,模样是碧玉般的楚楚,显得有些怯弱,可就是咬着牙不说话。 凌朗友好地笑了笑,将纸巾硬塞给她,“不用道歉,是我多管闲事了。”说着便转头离开了,也听不到后头领班的继续训斥。 他走到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里,打开车灯,将手机掏出来调回震动,细细地翻看刚才收到的简讯以及未接电话。正奇怪Lemon打过来什么事,在看到他发过来的一则信息时,凌朗的脸色直变了一变,马上发动车子往公司赶去。 “凌总,刚才召开了临时董事会。”显示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董事局那些老家伙是怎么回事?召开临时董事会怎么不事先通知自己。凌朗觉得很懊丧,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堵起来的路,他咬着下唇,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车喇叭尖锐地鸣了一声,显得特别的突兀。这下,一定是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二十三 江陵回来了 - 月色清辉 - 初湛 直到第二天破晓,凌朗才得空开车回了凌氏庄园。刚刚处理完昨晚董事会讨论好的事情,他心里有些烦乱。所以车库里停了一辆陌生的车子,他也没太注意。 他刚踏进客厅,就听到切切的说话声,气氛很是和谐。他扯了扯嘴角,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了啊。刘姨看到他的身影,跑过来帮他脱下外套,小声地提醒道,“小少爷,江夫人和江少爷昨晚到了,现在正和老爷、少夫人一同用早点。” 江陵回来了吗?自己倒是快把这件事给忘了。凌朗点了点头,强打起一些精神,往餐厅走去,有客人来了总要好好打个招呼。 一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到安华影婉转的声音,凌朗顿住了脚步不再前进了。 “温颜,你将阿江倒是养得好,看看,器宇轩昂的,在宁朔市那里应该有很多女生追吧?”安华影用手边的餐巾擦擦嘴角,笑得很是雍容高雅。 “哪能啊,”凌温颜说着觑了坐在对面正在小口小口吃荷包蛋的江陵一眼,“阿江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为人太过冷硬古板,现在的女孩儿哪会喜欢这样的人哪!我看是要饶你这舅母费心帮着看看了。”嘴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凌温颜,十年前和丈夫江少怀离异,带着十来岁的江陵回到凌家住,又在一年前跟着江陵去了宁朔市。心思也不见得少吧。凌朗冷冷地看着他们。 “‘酒香不怕巷子深’,温颜,你也别太担心。倒是我家小璃,唉,只知道在外头瞎混,连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倒是令人担忧的很。”说罢微微叹了口气。 “孩子么,哪能没有淘气的,嫂子你多虑了。”凌温颜帮着江陵夹了点蛋卷,一边说着,“呆在外头一年了,果然还是家里的东西最好吃啊。” 凌朗倚在门边按着手机,若有所思。 凌逊之坐在主位上,抿了口红酒,抬头看到凌朗站在门口,便对他说道,“凌朗,你表哥和姑姑今早刚到了,你还不知道吧,快过来打个招呼。” 还真是不知道。凌朗低垂着眉眼,在侍从拉出的椅子上坐下,手搭在餐桌上,见有人去替他准备早餐,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不用麻烦,我没有在这里吃早餐的习惯。” “那就说说话吧。”凌逊之放下茶杯,眼睛淡淡瞟了他一眼。 “凌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坐在斜对面的江陵停下刀叉的动作,抬起头对凌朗说,模样如一年前一般内敛地看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凌总啊?阿江你倒是见外了,都在自己家里,应该喊得亲热些,是不是啊,阿朗?”安华影仍是那副贵妇派头,装作亲昵地唤了凌朗一声,充当着善解人意的主母的角色。凌朗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抬起眼,缓缓地说道,“江副总怎么会见外呢?若是我应了凌夫人‘阿朗’这一声,倒是我厚颜无耻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安华影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但语气仍是一副温情的作派。 “真是难得,凌夫人也装起傻来,我的意思您不是一眼就看的出来么?”凌朗在桌下摆弄起手机来,手心却微微地在冒汗。 “你们看看,这孩子是什么语气!当后妈实在是太难了,对他好吧,被他认为是别有居心,对他冷淡吧,又被外面的人说成是恶毒。真是难哪,唉――”说罢叹了口气,一边还拿起衣袖中的手帕揩揩眼睛。 “凌朗,今天有客人在,你一定要这么和妈妈说话吗?”凌逊之警告地扫了他一眼,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分寸起来了。 “‘妈妈’?”凌朗讽刺地勾起唇角,“笑话,我的妈妈不是正是被凌夫人称作‘贱人’的女人吗?什么时候是凌夫人这样的贵妇人了?” “你,阿朗,你一定要这么让我伤心难受吗?”安华影咬着牙,借着手绢的掩护,唇边却挂着得意的笑,眼泪倒被生生挤下来。凌朗这小子难得这么沉不住气,自己要进公司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倒是不小。 “凌朗,你给我上去。”凌逊之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按着胸口,额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着。 “不用,我现在就搬出去,不在您眼前惹厌。”说完凌朗便起身往外面走,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又说道,“董事长,您当初把我带回来,真是用心良苦。” 没有如愿听到凌逊之发怒的声音,餐厅里安静地像潭死水一样。凌朗轻吁口气,走到楼上房间里,随便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放进箱子里,拎着箱子就往外走。没人来拦着他,只有刘姨用略微担忧的眼神目送他。 到车库,他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刚想上车便看到江陵抱着胸斜倚在车库门口。凌朗脸上露出个冷笑,“倒是让你免费看了场好戏。” “凌朗,你这样,以后在公司里会很难做。”听起来倒像是忠告。凌朗对此不置一词,打开车门上车,很快就驶离了凌氏庄园。 二十四 设计 - 月色清辉 - 初湛 阳光明媚,白色的云团子慢吞吞地在碧蓝的天空中散步。齐毓翰支着脑袋,坐在办公室里往透明的落地窗外望去,手上的文件还有一些没处理完,很明显,他是在发呆。 “笃笃笃。”秘书小姐轻叩门扉,玉碎般地声音响起,“齐总,凌氏集团的总经理来了。” “好,让他进来。”齐毓翰收回神游,看向自己那扇黑金色大门。 凌朗在接待室坐了一会儿,手中的热咖啡还没有完全冷却,就见刚才去通报的秘书小姐进来,对他礼貌地欠欠身,“齐总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凌朗跟在她身后进去。一踏进齐毓翰的办公室,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满满落地窗外澄澈无边的江景,他唇角微张,来不及掩饰心中的震撼,刚才来的路上怎么没发现铭成集团是建在江边的呢? 碧波荡漾,水光粼粼,站在高处往外望去,视野开阔地好似凌驾青波之上,有飘飘若谪仙降世之感。齐毓翰见他进门就往外面望,还不见回神,忍不住打断他,“凌总,最近压力是很大吗,到我这儿来看风景舒缓压力了?” “不是,不好意思。”凌朗歉意地笑笑,在他面前坐下。这么闲适开阔的办公室,铭成的齐总还真是会选地方。 “这是我爸爸选的,很方便在工作的时候偷懒发呆。”看出了他的心思,齐毓翰解释道。他双手撑着下巴,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前方,整张脸都透着温暖。 “令尊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凌朗也想到了自己的爸爸,语气轻柔起来,衷心地赞叹着,不知不觉地就撞进了齐毓翰的眼眸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忙掐自己一把清醒清醒,把目光移下只盯着他胸前的纽扣看,他开始切入正题,“齐总,我是来拿设计图的。” “哦,等等。”齐毓翰收回目光,在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叠稿纸,对凌朗说道,“购物中心初步定为四层楼,最上一层是停车场。这里有三份设计图纸,分别是三个楼层的设计,但都只是初稿,你先看一下,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不用客气。” “齐总,你看着行就好了,我对这种建筑设计并不是很精通。”凌朗推辞着。 “怎么能说不精通呢?你设计的凯瑞酒店十三楼可是不错的作品啊,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很欣赏Terry。”齐毓翰的眼睛里满含鼓励。 “Terry设计的作品我都很喜欢。我听说他在铭成工作,是真的吗?”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太好了。 “嗯。现在你和我们合作,总会遇到他的。”齐毓翰低下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凌朗开始翻看。 办公室里静默了一会儿。看完以后,凌朗觉得这三个设计的理念都很不错,时尚风、典雅风、平民风,但他还是分别指出了问题,“齐总,三楼的性价比有些高,二楼这个似乎太精致了,一楼的规划不够合理,人流量设定地有些少了。” “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齐毓翰认真地听取了凌朗的意见,拿起笔将他说的都记了下来,一边对凌朗说道,“那再给我,嗯,两个礼拜的时间,我再修改一下。”他面上很坦然,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一下子Cut了。 “你的敏锐度很高啊,我都没有注意到。接下来你有什么活动吗?”自己之前做的那个试验果然是有效的,凌朗的触觉果真是很敏感了。他盖好笔,将桌上的文件稍稍理了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我要去桑海大学接予微姐。”他从昨天接到赵予微的电话就有些纳闷,她去见导师,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接她回来呢。 “嗯,一起下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趟。”齐毓翰捞起衣架上的外套穿好,跟着凌朗一同出来,“凌总,那方不方便载我一程?我也要去桑海大学。”齐毓翰按下电梯里底层的按钮,自己开车去一定会很麻烦。 “可以,不过,能不能你开车,我没有去过桑海大学,不太认识路。”凌朗把车钥匙递给他。 “哦。”齐毓翰看了他一眼,接过钥匙,难怪没在桑海听过凌朗的名字,“对了,上次我晕过去多谢你照顾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吃顿饭吧?” “不用了,我也没有怎么照顾,再说了,我们凌氏以后才是要靠你们铭成多多照顾呢。”他们到了地下车库,一齐上了车。 “呵,你倒是实际。上次是凌总给我当司机,这次可是轮到我了。”齐毓翰驶出铭成往江边的桑阳大道开,从这里可以完全看到桑江,铭成就建在桑阳大道的旁边。 “是哦。”凌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自己刚才是往市心开过来的难怪没看到桑江。他望着窗外,心里感叹,这么一看,心境又开阔了不少。 哦,原来是在发呆啊。齐毓翰见凌朗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了看他。 二十五 桑海大学 - 月色清辉 - 初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桑海大学到了。齐毓翰把车停在桑海大学外面的林荫道上,高大挺拔的树木大都已经光秃秃得只剩下树丫,地下金灿灿地积着,踩上去嚓嚓作响。他领着凌朗往前走。桑海大学的西面连着碧波荡漾的桑江支流碧水,南面是朝夕雾缭素有仙山美名的青岚山。学校校门开向东面,但齐毓翰却不向东边走,而是走向西面。 凌朗觉得很奇怪,快步走到他面前,“齐总,那边才是大门口吧?”约两人高两人宽的雪白色大理石岩上的四个灿金大字不就是“桑海大学”么? “你不是没来过桑海么?往大门走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就跟着我走。我们往桑海的西侧门,沿着碧水边,景致有几分看处。还有,”齐毓翰突然顿住脚步,对他比了个no,语气有些正经,“在外面就不要叫‘齐总’那么客套,叫我名字好了。我也叫你的名字,凌朗。” “我知道了,齐,毓,翰。”凌朗试着喊他的名字,喉咙里觉得有些干涩。齐毓翰对他赞许地笑了笑,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身边时不时经过几个女学生,目光在齐毓翰或凌朗身上停留,低下头去互相咬着耳朵的,脸上都不自觉地染着红晕。齐毓翰倒是安然的很,凌朗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地加快脚步。 齐毓翰看到他这样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遂调侃道,“凌朗,你走那么快可是不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里可是桑海有名的男女出双入对、谈情说爱的好去处,‘雎洲’,你走得那么急,小心撞破别人的好事。” 凌朗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脚下却是更快了。这个齐毓翰怎么带他往这里走,这哪有什么好景致可言呐。 “呵。”齐毓翰跟在凌朗后面,闲适地四处张望,嘴角高高翘起,当初自己在树上休息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听到约会男女的情话听到他们互相的告白,这可都是些“好景致”呐。可惜了,这凌朗不识情趣。 “啊!不好意思。”凌朗突然停住脚步,脸直红到脖子根,原来真的有情侣在这里“做好事”啊。 眼前的一对男女,靠得极尽,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刚才在干嘛。他们原本是掩在大槐树后面,但凌朗正巧经过这颗树后面,就这么给撞上了。女生忙忙推开男生,身影很快便消失了。闻声过来的齐毓翰觉得有些遗憾,都还没看到正面呢。 留下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毓翰,你还真是本性难移,就喜欢坏人好事。” “唔,哪是我坏你好事啊?明明是你辱没斯文,和自己的学生乱来。怎么,一向最老成持重,最守礼守节的建筑学教授尹夏沐也学起小男生了,‘雎洲’槐树下的约会啊?”齐毓翰摸着下巴,笑得很不怀好意。难得有让夏沐情不自禁的女孩子啊。 尹夏沐抿抿唇角,给他一个白眼,“你就瞎贫吧。身边这位是谁,不给介绍介绍吗?”他看向一边仰着头看天的凌朗。 “哦,他是我现在手上一个项目的合伙人,叫凌朗。他没来过桑海大学,我领着他转转。刚巧说到这‘雎洲’的特色,你就给亲身示范了,果然是好老师。”齐毓翰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把凌朗拉过来,替他们互相介绍起来,“凌朗,这是我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尹夏沐。” 尹夏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凌朗伸出手,“凌先生,你好,鄙人尹夏沐。” “尹先生,你好。”凌朗伸出手与他触了触,君子温文尔雅,倒是通身的书卷气。是建筑学的好朋友吗?凌朗有些疑惑,转向齐毓翰问道,“那你以前读的专业是建筑学了?” “嗯,我当初读的是双学位,建筑学和经济学一起修。今天就是来给建筑学专业的后辈们演讲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说着齐毓翰向前走去。尹夏沐跟在他身边,单手插在口袋里。 “那个,齐毓翰,我是来这儿接予微姐的,恐怕没有时间去参加你的讲座了。抱歉。”凌朗看了看手表,停在原地,予微姐那边应该快结束了。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拜拜。”齐毓翰也不多说,转过头,朝凌朗挥挥手。 “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桑海大学的医学院该往那边走?”凌朗喊住他。自己对这里可是一点都不熟,他可不想没目的地乱窜啊。 “哝,你沿着这条路直走,看到的一堆白色的建筑群就是医学院,不是很远。走出这里就有路标指示。”齐毓翰指指与自己方向相反的一条小径说道。说起来,霁以前好像还和一个医学院的女生交往过呢。这小子,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很**啊。 “谢谢。”凌朗对他稍微笑了笑,转身往小径上走了。齐毓翰转过头看了凌朗走的方向一眼,心里忽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记说了。 二十六 迷路了 - 月色清辉 - 初湛 绿色的常青树,潺潺的溪水,脚下密密麻麻的落叶,凌朗沿着小径走了一个小时后,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变化。他托了托脑袋,终于相信,自己是迷路了。这些路不住地交错岔开,都差不多的样子,他怎么也分辨不出自己来时的路了。唉,还是向予微姐求助吧。凌朗拿出手机,微微叹了口气。正在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正是赵予微。诶,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凌朗接通电话,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予微姐,我。” “阿朗,你在哪儿呢?我都出来了!”赵予微一下子抢白道,急切地四下张望着。这小子,答应要来接自己的,不会是想放鸽子吧! “我,迷路了,予微姐,你能不能来找一下我。”凌朗站在一堆树木下,阴冷潮湿,远处似乎有夜枭的叫声,咕咕咕,咕咕咕,感觉有些森森然。 “你是在桑海大学了吗?呆的地方有什么特点?”从来不知道这小子是路痴啊。赵予微觉得甚是新奇。 “我现在在桑海大学了,从‘雎洲’走过来的,这里有很多岔路,还有很多条小溪,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天空中阳光被阴影掩盖了,地上一块亮,一块暗,高低错落的树木笼罩着一片死寂。 “你在树林里?”不会是青岚山脚的斯匪森林吧,那里可是桑海有名的整蛊森林哪。新生被学长们引到那里去“历险”可是这个学校的惯例呢。阿朗怎么闯到那里去了,赵予微皱了皱眉,“你等着别乱动,我马上过来。”她当年也是受了很大惊吓的。 “好,我知道了。”凌朗轻吁口气,微低着头,脚尖点着地面。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赵予微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凌朗面前。她手上夹着一件米色的长外套,拎着个黑绿色的小皮包,脚上踩着一双红金色的高跟鞋,头发挽起一半,鬓角留着几缕微卷的长发,眉眼具画得精致,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晚宴。凌朗走过去,眼角似乎瞥到什么人影,在细细看去时,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嗯,有些眼熟。凌朗回想了一下。 “阿朗,你还好吧?”赵予微歇了口气,打量着凌朗。看样子是没什么糟糕的事发生。 “没有啊。”凌朗冲她笑了笑,叫她放心,又担心地问道,“予微姐,刚才有人跟着你吗?” “没有吧,跟着我干嘛,怎么了?”赵予微向后张望着,脸上的妆花了些,显得有些滑稽。 “也没什么,不过,”凌朗微微笑了笑,“予微姐,你的妆,是不是该找个地方重新画一下?” “耶?”赵予微从皮包里掏出镜子看了看,随即垮了脸,自己怎么像个难民啊?她拿出帕子遮住脸颊,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阿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沿着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没想到你们医学院这么难找啊。”凌朗拿起赵予微手上的帕子,帮她细细地擦起脸来。 赵予微嫌他动作太慢,夺下帕子,随便抹了几下,“医学院哪有那么难找,只是稍微偏僻了点,它和其他的学院分得很远,这样才会比较清静。从这里出去再走五分钟就到了。这里叫‘斯匪森林’,是用来埋实验动物的尸体的,偶尔还有,额,死尸。所以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唔,现在时间倒还早,”赵予微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阿朗,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你不是没来过桑海么,走,让姐姐带你去看看这里有名的地方。” 凌朗与她并肩走着,很快就走出了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入眼的是一白色的建筑群,医学院到了。赵予微随意抬眼看了看,暗暗轻吁了口气,领着他继续走着,眼前越来越明朗化,人语声渐渐多了起来。 二十七 A字咖啡座 - 月色清辉 - 初湛 不远处有一幢倒圆台的棕黑色建筑,连着很大一块草坪,从屋顶垂下来数根粗实的铁索与地面连接,走近些,才发现它的四面全是透明的玻璃窗,有三层。 “阿朗,这里就是桑海喝咖啡的好去处,‘A字咖啡座’。我们快进去吧。”赵予微稍稍整了整头发,检查了一下装束,确认没问题后,带凌朗进去。 “A字咖啡座”,凌朗仰着头端详了一会儿,一步步走近。 格子样的红木门从里面打开,有穿着严谨的侍者来为他们领路,好像正式的西餐厅一样。稍稍抬眼,直可以看到从二楼顶部长长落下的串串水晶挂坠,点点滴滴染在大厅中间一个环形水道里,水道里铺着大大小小的雨花石,和走廊又用了玻璃墙隔开。正对着门口的水道上有一座木桥连向里面的柜台,直走进去的可以看到柜台后面的黑色木质墙面上,歪歪斜斜地刻着“A字咖啡座”几个字。柜台两面摆放了很多高高低低的花卉,清新淡雅。一楼看着已没有空座位,侍者带着他们往门口的环形楼梯走。站在楼梯上往下望才发现南边那些高些的盆栽半掩着一架紫水晶钢琴,从窗外射进的阳光打着璀璨的光芒。 二楼,半人高的木质墙隔着一张张的方木桌,顾客们沿着窗边坐着。凌朗看向延伸上去的楼梯,问道,“三楼也对外开放吗?” “是的,它差不多算是快餐区,点单比较方便,等待的时间也很短,但没有一二楼这么宽敞。是两位对吧?”侍者与他们保持着三步距离,脸上一直带着诚挚的微笑。 “嗯,两位。”赵予微把头发往后拨了拨,难得表现地很淑女。 “请往这边。”侍者领他们到一个双人座的位置上,把桌上倒扣着的杯子翻回来,帮他们倒好水,等他们坐下后,递上menu,“请问要点什么?” “给我们一杯蓝山,一份四季甜点。”刚落座,凌朗都来不及浏览一遍menu,赵予微已经熟门熟客地开始点餐了。 侍者点头,收起menu往楼上走去。凌朗看着走廊上垂下的一串串水晶珠子,随意地问道,“予微姐,你经常来这里喝咖啡吗?” “差不多,有空我就来。我告诉你,这里的很多甜点都是吃不胖类型的。好吃又不会胖,这可是我的一直追求啊。”赵予微轻轻抿了口水,真是令人怀念的柠檬味。 “你还要离开桑阳市?”凌朗突然问了一句,面上还是淡淡的,眼睛却是死盯着她。与其这么耗着,不如摊开来说,趁着气氛也还不错。 “走吗?”赵予微皱着眉,想了想,“你这么想我走啊?我才没呆两个月,就开始赶我了。阿朗,你真是令姐姐伤心啊。” “姐,你的意思是不走了!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可是他明明听说展青桐现在在予微姐的医院里上班了,难道,予微姐不怕看到他难受了吗?凌朗试探着问,“那个,展青桐他,你没有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俩可是大学校友,刚才我还在我导师那里看到他了呢。阿朗,你别担心了。”赵予微拨着额前的碎发,浑不在意地说,“还有啊,我母亲大人发话了,如果我再乱跑,她就把我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她可是出了名的铁手腕加说到做到,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你说,我能再跑么?”她眼神在底下游移着,手里捧着微凉的水杯。 凌朗没有说话,手握了握,又慢慢松开,他们可不就是校友,还是从本科一直到博士的校友,不管怎样都会遇到。凌朗拿起水杯润了润陡然间干燥的嘴唇。 “对了,你这小子,最近好像憔悴了?自从搬了新家以后就很少来我家了,是不是嫌弃姐姐的房子了?”赵予微指着凌朗眼下浅浅的眼圈,说道。 “最近有点忙。”凌朗摸了摸脸颊,真的好明显了吗?原来年轻也没有那么大的优势啊。 “是不是因为那个安华影啊?我有看报纸,她好像被任命为临时董事长了吧。你家的董事长爷爷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把自己辛苦打下的凌氏拱手让给姓安的了吗?” “怎么可能?董事长就算是再老也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我只是纳闷,他明明知道安家的公司现在有财政危机,干什么还要安排安家的人进董事局,难道他就不怕安华影以权谋私?”凌朗真的是想不通,自己难道就这么不可靠吗?他将手上的杯子握紧。 “好了好了,不讲这些无聊的东西了。阿朗,我告诉你哦,你知不知道这个‘A字咖啡座’是谁的作品?”赵予微微挑着眉,开始故弄玄虚。 谁的作品?凌朗沉思了一下。能在桑海大学里建造起来的餐厅,它背后的设计者必是很有名的。国内比较有名的建筑师里,自己最欣赏的就是Terry了,而他好像就是毕业于桑海大学建筑系的,“是叫Terry吗?”凌朗回答道,凯瑞酒店十三楼的设计还有不少是借鉴了他的创意理念。 “哦,你知道啊。可是你知道Terry的中文名是什么吗?”赵予微继续卖弄。看到凌朗茫然的表情,她嘿嘿笑着,这下你不知道了吧。赵予微清了清嗓子,开始得意地公布答案,“是,” “齐毓翰。”凌朗低头看着窗外,突然说道,打断了赵予微。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建筑物的设计者的确是铭成集团的总裁,齐毓翰,这个‘A字咖啡座’可是他的毕业作品。”赵予微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卖弄卖弄了,没想到他早知道了,唉。 “原来这里是铭成投资的。”也难怪了,齐毓翰会来这里演讲。不过真是没想到齐毓翰就是那个很有名的Terry,那他上次看到自己设计的十三楼还有自己今天对他设计图的挑剔――真是班门弄斧啊。凌朗觉得有点羞愧。不过,他刚才并不知道那个鼎鼎有名的Terry是何许人也,他说出齐毓翰的名字其实是,凌朗指着楼下,“予微姐,你说的齐毓翰刚刚走进来了。” “齐毓翰?”赵予微听完立即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凌朗扯了扯嘴角,无力地笑了笑,这就是帅哥的魅力么。 楼下,齐毓翰正倚着柜台和经理说话。一同的还有他的表弟慕枫歌和凌朗刚刚见过的尹夏沐。 “今天萧璎有事没来吗?”齐毓翰看着空落落的高台上无人理睬的钢琴问道。 “听说音乐系的教授最近给她布置了不少任务,有点忙,刚刚她还打电话过来要请两个礼拜的假。”A字咖啡座的经理是个中年人,表情言语皆很温和。 “唔,请两个礼拜,有点久。周经理,不然你再去音乐学院招个学生吧。就把萧璎安排打临时工好了,让她有空的时候来,学业比较重要。薪水你看着给。”齐毓翰稍稍想了想,随后往钢琴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周经理点点头,着手去处理。A字咖啡座的服务生都是桑海大学的在校学生,来这里打工做兼职,但是素质都是很不错的,和外面的餐厅比一点也不差。不过这个萧璎,唉――周经理稍稍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孩子。 齐毓翰走到钢琴边,随意按着琴键,若有所思。萧璎这丫头,不会是因为向自己表白失败故意不来A字咖啡座了吧,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毓哥哥,那个学妹不会是被你气走了吧?”上次还看到那个萧璎和表哥说话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慕枫歌嘟着嘴,暗自猜测。 “怎么可能?毓翰对美女素来是温文尔雅,怎么可能气跑人家呢?”尹夏沐闲闲地说道。两人仍是站在柜台那边。 “我来弹一首曲子吧。”齐毓翰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坐下来开始弹琴。抬手,闭眼,阳光洒落在他的发梢,水晶珠子的光一晃一晃的。 二楼,靠窗。“阿朗,这是什么曲子?好耳熟啊。”赵予微侧耳倾听,一边舀了口刚到的水果布丁进嘴里。 “柴可夫斯基的《船歌》。”当初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每天吃完晚饭,他的flatmateBerry都弹这首曲子给他听。 “哦。”赵予微点点头,一边吃一边不忘注意自己的仪态。今天予微姐是怎么回事?这么淑女起来,凌朗浅浅抿了口咖啡,好心问道,“予微姐,你今天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吗?要不要我叫Lemon送你去?” “凌总经理,”赵予微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手中的勺子被放下,只见赵予微铁青着一张脸,还挂着点似笑非笑,语气阴沉沉,“您晚上是有什么活动吗?” “晚上么,倒是没有,不过我想早点休息,你不是嫌我的脸色太差了么?”凌朗见着她的脸色,试探地说道,却不料赵予微的脸色又黑了层,难道自己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吗?凌朗很努力地想了想,可是脑海里一片空白,看样子是太累了,连记忆力也不行了。 “呵呵。”赵予微忽然眯起眼睛冷笑了几声,“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可是记得某人答应去参加我的高中同学会的,想耍赖吗?”要是敢耍赖,哼哼。 “高中同学会是今晚吗?”凌朗按了按额头,真是把它忘了,难怪予微姐今天一定要自己巴巴地来接,他舔了舔唇角,努力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不好意思,予微姐,我不小心忘了。不过,我一定陪你去,你别生气。” “呵,我怎么敢呀?”赵予微拿起勺子狠狠戳了布丁一刀。凌朗咽咽口水,自己真是忙晕了,唉――他脸上露出些愧疚。 “好了,好了,现在时间还早呢。过会儿你可一定得陪我去。”赵予微摆摆手,又吃了一大口布丁。 “遵命。”凌朗对她做了个敬礼,引得赵予微斜睨一眼。 二十八 酥咸小点 - 月色清辉 - 初湛 桌上还有一小块蓝莓奶酪蛋糕,一杯草莓奶昔和一份松软巧克力小饼。真甜。凌朗有些嫌弃地皱皱眉。 “这些甜点其实不怎么甜,那份奶酪蛋糕就是有点咸咸的。”突然有人在凌朗头顶上说道,凌朗猛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发现齐毓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而楼下的琴声不绝。凌朗轻轻瞟了眼,楼下是尹夏沐在弹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凌朗觉得很奇怪,自己这个位置不明显啊。 “当你看到我进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你在楼上了。”齐毓翰直直站在他面前。赵予微见了,眼睛睁大了些,很不可思议地说,“你是齐毓翰!” “嗯,我是齐毓翰,很高心认识你。你就是凌朗的女朋友,赵予微小姐吧,长得果然不错,凌朗你真有眼光。”齐毓翰说着向赵予微伸出手去。 果然很会说话,赵予微也拿出手与他握了握,脸上不自禁红了红。 “咳咳。”凌朗咳了咳,在桌下拿脚轻轻踢了踢赵予微,“你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凌朗。”齐毓翰突然很真诚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来桑海,都忘了医学院边上的那个鬼树林,你没被吓到吧?”齐毓翰盯着凌朗,看得出有些愧疚。难怪当初自己觉得忘记什么事了呢,那可是自己一直的禁地啊。 “还好,你不用放在心上。”难得铭成的齐总的道歉啊。 “那就好。”齐毓翰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这里的酥咸小点你可以试一试,味道很不错。”说完他对凌朗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齐毓翰身边一直跟着的慕枫歌原本是低着头的,这时淡淡瞟了凌朗他们的方向一眼。 “喂,小子,看样子你和铭成的齐总很熟嘛,都亲自来道歉了。你一个男生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对坐着的人语气有些怪里怪气的。 “你这是嫉妒吗?”凌朗好笑地问道,“予微姐,刚才在齐毓翰身边的那个男孩你看到了吗?” “男孩?”赵予微往外面看了看,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正面了,“没看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面熟。”凌朗掩饰着,看样子予微姐还没有接触到慕枫歌,或者说,她并不知道三年前那个男人是谁。这样会好办很多。凌朗敛下情绪,举起手打算叫侍者来点一份酥咸小点试一试。 这时却有侍者端着一小碟点心放到他们的桌子上,“您的餐点,请用。” 这个效率,真是快。凌朗微张了张嘴,最后将叉子伸到盘子里,将一个小点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口腔中顿时香气四溢,舌尖绕着的滋味,淡淡的咸又含着股清甜的花香,真的是很独特。 “很好吃?”赵予微问道,桌上的甜点只剩下一个蓝莓奶酪蛋糕了。 凌朗微微点点头,店长推荐,果真是不差的。 “你吃一点这个蛋糕,确实是有点咸的。我尝尝你的。”说着很快便将小点纳入自己的阵营。 “你。”凌朗无奈地叹了口气,叉了一点蛋糕尝了尝。唔,还真的是不甜。 “你们在哪里聚会?”凌朗一点点地吃着蛋糕,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CURIE会所。我好朋友的男朋友是那里的经理,她做东,所以订在那里。”赵予微擦了擦嘴角,开始看着凌朗吃起来。好像自己从未见过阿朗吃蛋糕啊。说起来,阿朗的生日,一直问他都不肯说啊。 二十九 高中同学会 - 月色清辉 - 初湛 夜色渐浓,远处的火烧云一点一点地颜色深了。 凌朗的车淹没在车流中,是交通高峰期了。赵予微看着车窗外,表情有些怪异。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凌朗的生日,倒底是几号呢?一边想她一边开始自责起来,自己这个姐姐当得真是失败,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听到这小子的生日呢? 本来寂静的车厢里,赵予微突然转过头对凌朗说道,“阿朗,你喜不喜欢吃蛋糕啊?”俗话说曲线救国,现在自己就套套这小子的话看。喜欢吧,喜欢吧。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凌朗专心地开着车,看着前方,觉得赵予微有点莫名其妙。 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弯弯延延地。 “呃,阿朗,你生日的时候,我做一个奶酪蛋糕给你吃,好不好?”赵予微看着凌朗试探地问道。 “呵,我的生日啊,我从不过生日的。予微姐,不用麻烦了。对了,同学会什么时候结束?”凌朗面色倒还是平静,悄悄转开了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赵予微总感觉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些,突然好陌生的感觉啊。赵予微皱了皱眉,尽量忽略掉这种异常的感觉,回答说,“嗯,我也不太清楚,按往年的经验,他们一定会搞到通宵。” “这么晚。”能不能先溜啊?凌朗有点后悔了。 “你可别想溜,明天是双休日,你可以有充分的休息!对了,阿朗,你有没有去过CURIE会所啊?”赵予微按下车窗,将脑袋搁在窗框上吹风,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些感慨,自己那么久没待在桑阳市,好些路都不认识了。 “去过。”凌朗瞟到大开的车窗,一手将赵予微的脑袋扒进来,斥责道,“现在冷,这样会感冒的,亏你还是个医生!”一手按下车窗。 “我知道,可是车里开了空调,好闷啊。”都快出汗了,赵予微掏出纸巾擦脸,有些哀叹,自己刚补好的妆啊。 “我知道了,把它关掉好了。”说着摁掉了空调的开关,一边指着前方不远一片绿油油的花园说,“那里就是CURIE,你一直嚷嚷了很久的。” “我当然知道,我妈可是那儿的常客。”赵予微翘了翘唇角,一副你别看不起人的模样。 凌朗睁了睁眼睛,有些惊讶,但随后想到CURIE会所不是普通的地方,然后说道,“到了,就在前面。” “好的。”赵予微翻下挡板,对着里面的镜子左右照了照,又美美地笑了个。 眼前的CURIE会所,灯火通明,仿佛是过着没有白昼般的日子。凌朗将车子停在标识“P”的草坪上,不等他开门,就有两个带着耳机穿着整齐西装的保安跑过来给他们开车门。下车后,凌朗带着赵予微往里走。 “你的同学订的是在哪个?”凌朗问道。CURIE会所有八幢楼,其中七栋是用来招待VIP客人的小别墅,还有一幢中心大楼,内含四五十个小包间,上次铭成的齐总订的就是一楼和四楼的包间。 “嗯,好像是东边,能看到游泳池的。”赵予微一边想一边摸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左顾右盼地。等到电话通了,她问道,“蕾蕾,你们订的包厢是几号?” “哦,直走上三楼,第一间?好,我知道了。恩恩,先挂了。”赵予微拿着手机不住地点头,随后便挂了电话,向跟在后面的凌朗说道,“阿朗,三楼第一间,快点。姐姐们可都等着呢!” 怎么感觉是要进狼窝呀。凌朗合了合眼睛,低着头走路,步子迈得很慢。赵予微实在看不过他这副慢腾腾的模样,拉住他的衣袖快步往楼梯上走。 木质的地板嘚嘚地响。刚走到三楼的拐角口,就被一个穿着一身亮片黑色短装、垂着长长波浪卷的女人给堵住了。 “赵予微,你个臭丫头,来得这么晚!我们都等你很久了,快点,咦,这位是谁啊?赵美女,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藏了很久的男朋友?”那个女人掐着腰走过来挽住赵予微的胳膊,踩着八厘米高的红色高筒皮靴,一错头就看到站在赵予微身后的凌朗,对着赵予微眨眨眼。 “他就是凌朗,我一直说的弟弟啊。怎么样,没失望吧?”赵予微笑得很得意,另一只手搂住凌朗的肩膀。心里暗笑,哈,自己这高跟鞋没白穿哪。 “啊,你就是凌朗哪,确实是帅哥一枚。我叫李蕾蕾,是你予微姐的闺蜜,兼最佳损友。”李蕾蕾友好一笑,眼睛盯着凌朗看了一会儿,把赵予微拉到一边问道,“你这个小弟弟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那个,那个凌氏的总经理啊?” 赵予微对她高深莫测地笑笑,不予回答。心里感叹着,阿朗这么少上娱乐杂志的都被蕾蕾给认出来了,蕾蕾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凌朗一直面无表情,在他们后面出声问道,“不走了吗?”这个三楼第一间到底在哪里啊? “哦,就快到了。”李蕾蕾冲后面的凌朗笑了笑,拉着赵予微继续往前走,一边神秘秘地说道,“诶,微微,今天你猜谁会来?” 凌朗跟在她们身后,仍是低着头看路。 李蕾蕾显然和赵予微的关系不错,两人一直切切说着什么,不时笑上一笑。凌朗抬头看了一眼,心里觉得很高兴,真好,予微姐不走了。 终于到了包厢门口,李蕾蕾帮他们打开门。凌朗觉得很喧闹。 这个包厢和上次他在一楼见到的很不一样,要更为宽敞。难怪才第一间,自己就走了那么多步路。他有些恍然大悟,又在心里估算,这一层大概也只能容纳这样的两个包厢吧。里面另外有两个套间,最内设有一套音响设备,有人正拿着麦克风高歌,有人在起哄,气氛很high。看到他们几个,原本大声谈笑的女人们纷纷停下话语,转头看向他们,但随后又自顾自讲起话来。原本在唱歌的一个男子放下麦克风走过来,一把搂过李蕾蕾裸露在外的肩膀,眼睛看着赵予微,声音有些沙哑,“蕾蕾,这就是你的好朋友赵予微吧?你好,我叫叶知冼,是蕾蕾的现任男朋友。”一面说一面对赵予微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你好,我是蕾蕾的好朋友赵予微。”赵予微礼貌地伸出手与他握住,但当她想缩回手时却发现叶知冼一直拽着她,眼睛直直盯着她,有些不一般的热烈。赵予微的脸色白了白。凌朗见状走到赵予微前边,手盖在赵予微被拽着的手背上,语气冰冷,“叶先生,这握手握得,似乎太久了。” 叶知冼看了凌朗一眼,眯了眯眼,终是松开赵予微的手,盛气凌人地问道,“你是谁?” 凌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专心地帮赵予微擦起手来,一边淡淡地回答,“我叫凌朗,凌氏集团的凌朗,是予微的,朋友。”不少人闻声都惊讶地看过来。 叶知冼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笑着掩去一时的尴尬,“呵呵,原来是凌氏的公子啊,我母亲是ISEE集团的边霰女士。凌公子,您今天要玩得开心啊。蕾蕾,我们走,去唱歌。”搂着李蕾蕾往里走,李蕾蕾愣了愣,随后抱歉地对他们笑笑,跟着叶知冼离开了。 凌朗看了眼他们的背影,难得出声提醒,“那个叶知冼并不是什么良人,你是不是该劝一下你的朋友?”叶知冼是ISEE集团副总裁边霰女士的儿子?纨绔子弟的气息真浓。 “我也这么觉得。”赵予微将那块手帕嫌恶地丢进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一边叹息道,“蕾蕾从以前就喜欢追求名牌,交男朋友的标准就是有钱。她有点固执,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的劝告收效甚微。” “予微啊,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长得真好啊。”凌朗刚想说话就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他抬眼看去,是一个眉眼精致,穿着光鲜的女人,虽然笑得很友善,但凌朗感觉她并没有真心的夸赞意味。 “我是,你也是予微的朋友吧,我叫凌朗。”凌朗脸上挽起浅笑,尽量做到礼貌谦和地回答。赵予微抬眼看了看他,嘴角歪了歪。 “予微的眼光真不错,对了,你们交往几年了?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呢?”她手上托着个酒杯,把凌朗从头扫到脚。 凌朗素来不喜欢别人探究的目光,表情稍微冷了冷,但随即又微笑着开口说道,“交往很久了。以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予微,以后不会了。”一边还拉起赵予微的手,轻轻掐了掐。赵予微回他一个笑,恩恩,阿朗还是很有演戏天赋的。 “看凌先生好像比予微年轻啊,你们是姐弟恋吗?以前予微可是很讨厌很讨厌姐弟恋的,可是啊,偏偏就有不少学弟追她。”很不友好的语气。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纷纷看向赵予微,一派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概还有想要看好戏的吧。凌朗这么想着。人情果然是大多的淡漠。 “是啊,当初我也是追了她很久。但是爱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们难道对姐弟恋有歧视吗?”凌朗的语调冷硬了很多,嘴角挂着冷笑,看向那个女的。 “当然不是了,我们都很高兴予微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予微,祝福你。对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好好考虑婚事咯。你是医生,应该知道,高龄产妇可不好。”那个女的喝了口酒,嘴角的笑仍是挂着。 “我们会考虑的,多谢提醒。”凌朗拉着赵予微,身体微微侧着。赵予微在凌朗身后并不说话。心里暗暗高兴,这个郭绮罗,对自己一向来言语尖酸恶毒,今天自己可是出了口恶气,嘿嘿,阿朗,好样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郭绮罗扬扬酒杯,转过身走到另一边和其他的人说起话来。 “予微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同学啊。”凌朗拉起赵予微到稍微偏僻一点的角落,帮她拿了杯果汁。予微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她以前可是我们学校辩论社的,人漂亮嘴巴毒,老是和我抬杠,是我在高中的死对头。现在嫁了人居然还不收敛。一定是婚姻不美满。”赵予微一口气把果汁喝完,又捞起一杯香槟,“阿朗,你要不要试试?”心情大好的样子。 予微姐还真恶毒,凌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了。予微姐,你现在不用顾着我,去和你同学玩吧。我不会溜走的。”他看着这种喧闹的场面有些头疼,自己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好。 “好,那可说定了啊!”赵予微提醒了他一声,随后去找李蕾蕾她们了。 凌朗一个人拿着一杯果汁坐在角落里,因为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没什么人敢来搭讪。他的学习指导都是凌逊之请专人来教的,根本没有机会和普通人那样有同学或是参加同学会,只有当初在国外学习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朋友,但也只是三个而已。自己果然是不适合热闹啊。 三十二 上药 - 月色清辉 - 初湛 在走到喷泉前时,齐毓翰指出一条凌朗从未见过的小径说,“往这里走就是你的专用通道。这个区域分布着二十条地下通道,每个通道都连着各自住户的车库,所以各个住户会碰到的几率微乎极微,不过,因为当初设计的时候,我舅舅也住在这里,所以我们的车库是设计成相连的。” “哦。”凌朗低着眉眼,稍稍应了声,就是说,以后可能会经常和他遇到咯。 “你很讨厌看到我吗?”齐毓翰仔细盯着凌朗的脸色看,怎么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自己很惹人厌吗?真是难得的情况,难道这就是同性相斥? “不是不是。”凌朗忙解释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会遇到齐毓翰这件事心里感觉怪怪的,“我可能是太累了。” “哦,年轻人也要顾着身体,不要忙起工作就昏天暗地的,这可不好。”语重心长地像个老爷爷一样。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地下车库,里面很宽敞,转角处是一部电梯,齐毓翰指着它说道,“凌朗,这是你的专用电梯,它的使用是要用密码的,初始密码是888666,你最好是改一下。” “哦,我知道了。”凌朗在电梯旁的显示屏上输入一串密码,刚要按确定,齐毓翰制住他,“现在先不要上去,去我那儿吧,我给你上药。”说着又拉着凌朗手腕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用,我那里有药膏的,很有效的。”凌朗用力挣了挣,怎么能去齐毓翰家呢? “你难道对Terry的家居设计不感兴趣?”齐毓翰这次没有松手。心里想着,凌朗的手腕还真细。 “额,走吧。”凌朗点点头,乖乖跟在齐毓翰后面。 “你就那么喜欢Terry?” “嗯,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关于他的报道,我觉得他每一个作品都是精细的艺术品。对了,我的公寓你有设计过吗?”看着很普通,就只有家具。 “没有,我本来就只是临时住一下,就没花心思去装修。不过我舅舅住的那间啊,他可是对我要求了,所以,”很快就到了车库的另一边,齐毓翰按着电梯旁显示屏上的数字,“唔,584790,这是我的密码,你有事的话可以直接上来找我。” “你不担心我坏你好事?”凌朗一直避开脑袋没有看他输入的数字。 “不担心,我一般不在这里办你想的那种事。”电梯门开,他们走进去。凌朗的脸红了红,心里默默地辩解,自己又不是这个意思。 电梯的四壁像是镜子一样,只映着他们两个的身影,嗯,往下看,还有一条狗。但毛毯十分地安分,几乎没有存在感,气氛一下子就有些憋闷,凌朗尽量往旁边靠,嘴边说着,“你都不带女朋友回来吗?” “不带,我只带老婆回来。”齐毓翰看着指示屏上变换的数字,面上很坦然。凌朗的脸却又红了。齐毓翰见了,眉头皱了皱,伸出手来摸了摸,“又红又肿,你都快成个番茄了,下次如果抓到边霁的把柄你可千万不要手软啊。”毛毯闻声看了一眼,也对凌朗呼哧呼哧了几声。 “我,威胁过他了。”凌朗说得很没有底气。齐毓翰的指尖很暖和,但比起凌朗脸上的温度,却让凌朗觉得有些凉,凉得更让他脸红。 “那才对,你也可以找公司里电脑方面的高手直接在午夜十二点黑了他电脑,然后放一个恐怖图像在上面,那小子喜欢每天和美女视频聊天到凌晨才睡,美女突然变成怪兽,他一定得吓得滚地上去。”因为边霁老是迟到,自己上次就这么做了,效果还是很不错滴。 额,真恶毒。凌朗摸着脸颊想道。 “叮咚——10层1室到了。”随着这个甜美的女声,电梯的门徐徐打开。外面被声控灯照得很明亮,凌朗率先一步出来,手掌用力对自己的脸颊扇风,嘴里不住地呼气。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凌朗是在害羞呢?齐毓翰觉得很不可思议,想起自己当初对青桐的猜测,他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有些担忧,凌朗他不会是个,嗯,同性恋吧,自己不会有危险吧? “齐毓翰,你在后面干嘛?”凌朗转过头看向他,脸已经没有那么烫了。毛毯把着身子在扒门。 从电梯出来左拐是公寓的正门,右边是大门,出去就是连着自己家大门的走廊,前边是安全通道的密码门。 “哦,我就来。”不对,凌朗那么瘦小,怎么看都是小受,自己的攻击和防守可是很强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他安抚着自己。 齐毓翰拿出钥匙打开门,毛毯马上就一溜烟不见了。等凌朗进来后,他关好门,换了鞋子,顺便从鞋柜里帮凌朗拿出一双拖鞋。他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大厅里的灯,往大厅那边走,凌朗换好鞋子跟在他后面,左顾右盼地。被毛玻璃墙隔出来的大厨房,大厅后面的楼梯,然后是,木门?凌朗蓦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没有阳台。 “你可以推开看看。”齐毓翰注意到他的表情,随他一同看向木门,一边摁下里面的灯光开关。 四扇木门是移形门,凌朗将它们往旁边一推就看到铺了一地的绒毯,正中是一架黑色钢琴,还不止如此,左边的架子上还摆放了不少乐器,右边的架子上是一些书籍,书架前面是一张玻璃方形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杂志,旁边是两把藤木椅。“这些都是你的吗?”凌朗脱了鞋子进来,看着架子上的书,喟叹不已,有好多关于建筑设计的书啊。 “嗯,你可以随便看,那些乐器是我舅舅留下的,我偶尔也会用一下。我去给你拿药。”齐毓翰转身往外面走。凌朗仰头看着书架上的书,有好多外国的优秀建筑作品选集。 不一会儿,齐毓翰拿着药箱进来了,走到最里面的时候,他将药箱放在脚边,然后“哗啦”一声将两边厚重的帷幕拉开,就看到了垫着毛毯两级宽大的上行台阶和玻璃门外那个宽大的露天阳台,接着就看到了狗狗毛毯躺在外面晒月亮的憨厚模样。 “这个,好棒啊!”凌朗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也走到玻璃门前,脚下是绵软的毯子,一边还扔着几个抱枕,这样的话,晴天可以躺在这上面看书或是午睡,惬意的很哪。 “我也很喜欢,这个房子里我最满意的设计就是这处了。好了,你坐下吧,我来帮你上药。”齐毓翰拉凌朗坐下,盘着腿将放在脚边的药箱打开,先是带了双一次性手套,拿起镊子夹了一大颗棉球,接着打开装有医用酒精的广口瓶把它往里面沾了沾,然后齐毓翰用空着的手托起凌朗的脸,开始帮他消毒。凌朗看到齐毓翰近在咫尺的侧脸就忍不住闭起眼睛,他在心里数了数,是顺时针涂了三圈棉球,然后就是顺时针抹了五圈的药膏。脸上清清凉凉的,凌朗觉得很舒服,嘴角不自禁弯了起来。 齐毓翰看到他这幅摸样,也不自禁笑得很温暖,“好了。”他轻轻说了一句,将东西收好,然后脱掉一次性手套站起身来。 凌朗睁开眼睛,突然开口问道,“齐毓翰,那天我喝醉以后,你是不是吻了我?” 原本舒缓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凌朗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他忙捂住嘴,懊丧不已,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自己干嘛还要问出来? 齐毓翰的身影顿了顿,然后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是很平静,“你是想让我负责?”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男人,哪有什么负不负责的事情啊,呵呵。”凌朗讪讪地笑着,低下了头,脸又烧得红红的。那可是他的初吻哪。 “也是,两个男人嘴碰嘴了一下,那算是吻哪。我上去换件衣服,如果你要走的话,就从刚才电梯旁边的大门出去就行了,密码是584790。”齐毓翰迈开步子继续往外面走,真的只是碰了碰么?他抓了抓头发,当时自己一定是脑袋进水被门夹到被驴踢了。 “我知道了,谢谢。”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它第二天会那么肿么?齐毓翰当他自己是蜜蜂啊,凌朗摸着自己的唇畔忍不住腹诽道。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凌朗一出来就看到了水晶吊灯和半透的穹顶,还有对面自己的大门。看样子以后会很少用到这个出口了。 三十三 惹祸精 - 月色清辉 - 初湛 整整两个小时啊整整两个小时,居然一直埋头在他的文件上涂涂画画,到底在修改什么啊?边大少眯着一双桃花眼紧盯着坐在办公桌后面伏案劳作的齐毓翰,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我说,这份财务报告到底有什么大问题啊?你说出来,我自己修改得了。” “没什么大问题。”齐毓翰目光仍埋在文件里,手上的笔不停,语气轻忽似喃喃自语,“还是不对啊。” “什么啊?齐总,您老有话就直说,别那副样子行不!小人还有事呢!”边霁把手撑在椅子上,平时一张玩世不恭的脸难得有了几分不耐和急躁。 “你过会儿是和大明星Berry有约吧。”齐毓翰终于停下笔,看了眼壁钟,斜倚进座椅,闲闲地问道。 边霁目光稍微不自然了一点,随后解释道,“我们Lan娱乐要帮Berry做宣传,过会儿我要带她去逛街,再接着是去参加酒会,带她去认识几个导演。” “其实,”齐毓翰合上文件,把目光投向这个在自己公司呆了半年的公子哥儿,“你想回去就回去好了,边伯伯现在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都打电话来刺探过了。 “我爸打电话给你了吧?靠,这老头,赶我赶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要我回去了,老子才不呢!”边大少抬高脖子,从鼻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 “呵,你还真是,不,实,抬,举。不回去也好,你姑姑边霰女士把ISEE集团管理得很好,你也别去凑这热闹了。”齐毓翰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淡淡的说道,“重新再做一遍。” “什么?!”他原是抿着唇表示不屑的一下子从椅子里蹦起来。这可是他昨天牺牲了和美女约会的时间做的财务报表啊,这家伙搞了那么久以后才说让他重做,干嘛不早点说啊!!他炸毛了,“你刚刚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现在却叫我重做?齐总,你以为我那么闲吗?” “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对公司来说,那就是大问题了,你再好好看看这份报告第三季度的财政支出数据,改不过来的话那些少的钱就由你边大少一力承担了吧。”齐毓翰并不受某人的大嗓门的影响,平静地抽出报表里夹着的几张纸,把刚才那份文件递还给他。 “第三季度?”边大少夺过报表,仔细看了看,面上窘了,额,好像是最后的数额少打了个零,一心二用的风险果然很高。他腆着一张笑脸,讨好道,“呵呵,失误失误。小人马上去改,马上去改。不过,”他将文件翻来覆去地看,又疑惑的问道,“纸上很干净,你刚才在上面写的东西呢?” “东西?”齐毓翰抬起头,扬起手中的一叠稿纸,“这是我刚修改的设计图,不是给你的意见,我还没有闲到专挑你的措辞毛病。” “你画图就画图好了,怎么一直拿着我的报告不给我呢?”边霁小小抱怨着,本来还想着和Seleme去喝杯下午茶的,唉,可是泡汤了。 “我其实是不相信你竟然会少打了一个零的。一边修改我的设计,一边不时看它一眼,一下子就过去那么久了,那个零都没回来,可见是你打错了。你果然还是和美女一起的时候工作效率最高啊。”末了还感叹一句。 边霁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松了松领带,“没其他的事我就出去了。” “等等,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凌氏的总经理给打了?”齐毓翰突然问道,若是没有刚刚那个电话自己差点就忘记这件事了。 “额,”边霁摸摸脖子,眼睛看向天花板,很没有底气地反问道,“你是不是看过CURIE的监控了?”这个叶知冼,自己就知道靠不住,明明叫他把那晚游泳池的监控记录删掉的。惨了,比起凌氏总经理的报复,他更担心眼下的齐毓翰发飙。凌朗可是他现在的合作对象啊,还是重点的。 “不用看也知道,刚才公关部打电话过来,说又收到你边大少的一则新闻。”齐毓翰将文件底下的一份八卦周刊拿出来,毫不留情地甩到边霁面前。 “这个?”边霁拿过来细细看着,马上一张俏脸变得铁青,这,这,CURIE的安保系统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居然让狗仔进来了!这个叶知冼,自己真是倒霉,怎么有个这么不济的表弟!“我,那个,这个怎么处理了?” “还能怎么处理,老办法呗。但是,边经理,你貌似在我们铭成只是个职员,你把我们铭成的公关部当你自己家的了吗?这貌似是今年的第十起了,快要到年末了,你是不是还打算来个年末大促销啊?!”齐毓翰看着边霁,面上皮笑肉不笑,牙齿还咯咯地作响。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边霁畏缩了一下,诺诺说了句。 “你还想故意?然后就把凌总给打了!你,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向他道歉,想办法让他原谅你,那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但是,你如果办不好的话,辞职信就不用给我了,我会叫人事部直接给你发出辞退信的。”齐毓翰不再看他,开始看起文件,“出去的时候把李沐叫进来。” “知道了。”边霁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出来,气势很萎靡。他看到站在外面正和销售部经理连铮说话的李沐,没好气地打断道,“李特助,齐总找你!” “哦,谢谢。”李沐结束和连铮的谈话,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十分好心地提醒道,“你怎么还不走?好像时间已经到了。” “时间?”边霁拿出手机看了看,颓废的模样马上转变成遭雷劈的模样。遭了,和Berry约定的时间,啊,自己居然迟到了!他掏出手机拨通,把文件丢给一边的小秘书匆匆往外走。身后的李沐叹息着摇了摇头。 三十五 意外之事 - 月色清辉 - 初湛 陆书南明媚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手攒得紧紧,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露出笑容,“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今天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你。我,我爸想让我和安家联姻。” 齐毓翰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是说,你要和奕订婚了?真的?” “我干嘛要拿这件事来骗你?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看明天的娱乐报纸,上面会把这个消息登出来,而且三个礼拜后,我们就要在安家举行订婚仪式。”陆书南绞着衣角,眼睛却是看着齐毓翰。 “你想让我怎么做?”齐毓翰正经了些,开口问道。怎么会这样,虽然知道安家陷入了财政危机,但是奕他会同意用自己的婚姻来解救公司吗? “安唯奕已经回安家了,而且是他提出要和我们家联姻的。我是希望你能去劝他改变心意,或者,你能不能,” “不能,我们已经分手了。”齐毓翰似乎料到她的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随后他又说到,“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没什么事你就可以走了。” “毓,你真的对我,我哥说当初你接近我是为了利用我,给你表姐进陆家铺路,真的是这样吗?”陆书南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十分地楚楚可怜。 齐毓翰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当初是,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上我的,你心里明明知道我那么讨厌你哥,我。”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是,我当时确实有这么想过,可是,我还是骗自己,你是爱我的,你接近我不是因为你表姐,我,我,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毓,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陆书南的眼眶通红着,嗓子有些沙沙的。 突然齐毓翰的手机响起来,他一直寡淡的脸上露出陆书南久违的温情,但却不是对着她。接通手机,齐毓翰柔柔唤了声,“Ekey。”心里直松了一口气,自己真的不想再谈这个话题,Ekey的时间掐得真好。 “Terry,你刚才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在酒店VIP房间里的女子斜倚着窗口,眼睛看着窗外悠然落下的梧桐叶,那条短信还躺在手机里,“十分钟后给我电话,Terry。” “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吗?”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陆书南的脸色难看起来,她微扯开嘴角,“你既然这么忙,那,我先走了。” “恕不远送。”他背对着陆书南,淡淡地说了一句。听到重重的关门声,齐毓翰按了按额头。 “Terry齐,你是在拿我当挡箭牌吗?诶,这次又是谁这么可怜啊。以后我会不会也这样被你甩掉啊。”电话里传来悠然的调侃,声音很甜美。 “Ekey,你那么聪明美丽,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呢。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嘴巴这么甜啊。我大概后天回来,这段时间,你可要乖乖的哦。对了,Terry,我遇到了一个法国大帅哥,他每天都送红玫瑰给我。”Ekey绕着耳畔的长发,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 “法国果然是浪漫的国家,好好享受吧。我后天可能没时间去接机,最近有点忙。Ekey,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就和贺兰秘书说。”他看了眼手表,唔,快五点了。 “知道了。拜拜。”好像有点冷了,要加件衣服啊。 走出会客厅,齐毓翰拿起手机,调出陆书陈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嗓音,“小毓,怎么了,找书陈有什么事?” “你们在车里?”是表姐慕雅颂,听她的声音,精神还不错。 “嗯,和书陈一起回陆家老宅。”慕雅颂的声音隐着的喜悦,被齐毓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疑惑地问道,“姐,你有什么喜事吗?” “额,被你发现了。好吧,我现在先跟你说,我怀孕了哦。”脸上满是已为母性的温柔,“阿毓,你就要当舅舅了哦,怎么样,很高兴吧?我跟你说,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爸爸和小慕都不知道呢。怎么样,很荣幸吧。医生说,”有些唠叨。 身畔男子的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柔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雅颂,医生说让你少接触手机。”一边拿过自己的手机,对电话里的齐毓翰说道,“阿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不知道安家和你们陆家要联姻的事?” “我刚知道,怎么了?” “那个计划我打算缓一缓。”牵涉到奕的话,可不是自己的本意。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边,翻开一份文件看起来。 “你是怕你的好朋友被牵连,才想停的吗?”阿毓果然是重情义。陆书陈瞟了眼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一面压低了唇角。廉孝这车开得有点快了。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少爷这幅表情,开车的廉孝慢慢减下了车速。 “嗯。你好好照顾我姐,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拜拜。”说着挂了电话。陆书陈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面上莞尔。 “阿毓找你什么事啊?看你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慕雅颂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一边拿陆书陈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雅颂,你有没有后悔和我在一起?”陆书杭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有后悔过。书陈,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个问题呢?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慕雅颂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地低下头。 “没有,太幸福了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雅颂,真好,最后你是和我在一起。”不是和那个家伙。陆书陈在心里补了一句。雅颂,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的。他不觉搂紧她,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嗯。”慕雅颂轻哼了一声,抚着自己尚平扁的肚子。 三十六 分崩(上) - 月色清辉 - 初湛 时间明明还早,但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灯火映得天幕亮红红的。 齐毓翰掐着时间去了G&M酒吧。 服务生小钱正在关店门,身上穿着一般的休闲服饰。 自己不过几天没来,这G&M就改营业时间了吗?齐毓翰慢慢地走过来,眼睛四下搜索着,奕不在这里的样子。正巧小钱锁好门转过身来,看到他,脸上稍微吃了一惊,但马上露出个礼貌的笑,“齐先生。” “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今天不营业吗?”齐毓翰走到他面前,在看清挂在门外的转让告示时,蹙了蹙眉,“谁说要把这家店盘出去的?”奕他走得这么决绝么。 “齐先生还不知道吗?Eliot回家了,他不打算再经营这里。这个告示是三天前贴出来的。刚才就有人来看店面。”客源都固定了,运营地也很好,突然关门真是可惜了。小钱在心里稍稍惋惜了一下。 “你把这个告示揭掉吧,G&M不会关门的。明天我会派人过来处理,你把人都叫回来。”齐毓翰转过身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过就是财政危机,用得着把自己的幸福搭进去么。 “哦。”小钱点点头,顺从地把那张贴在门上的纸撕了下来。差点忘了,这齐先生才是G&M的大boss啊。 齐毓翰又瞥了G&M一眼,手机里传来顾宥的声音,他按在耳边说道,“顾宥,你能不能马上查到周雪痕的下落?” “耶,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我有事想拜托她,你能马上查到吗?”齐毓翰抬头看向星空,把脖子上系的领带解了下来,拽在手里。 “嗯,你等一下。”“拜托”啊,真是罕见的齐总会说的话,顾宥颇有深意地笑起来,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开始翻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顾宥打过来,齐毓翰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你查到了?” “她现在已经在桑阳市了,工作是凌氏集团副总经理助理。” “哦,我知道了,谢谢。”齐毓翰摁掉手机,开始发动车子。现在才六点,希望她还没有下班。 凌氏集团总部的大楼灯火通明,齐毓翰将车子停在楼下,然后坐在车里给凌氏的服务台打电话,“请问是凌氏集团服务台吗?我想问一下副总助理周雪痕小姐还在公司吗?” “她还在,请问您是谁?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表弟,姓齐,能不能麻烦你告诉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现在在她公司楼下。”齐毓翰打开车门走出来,半倚在车门上,仰头看向大楼。 “好,我知道了。” “嗯,谢谢,拜拜。”齐毓翰挂掉电话,随意把它拿在手里旋转着玩,眼睛盯着凌氏大楼的出口。不出十分钟,出口的旋转门里就出现了周雪痕急匆匆的身影。五年不见了,她倒还是老样子。齐毓翰的嘴角弯起个弧度。 周雪痕左右看了看,终于看到了齐毓翰,一阵小跑过来,气息还未平稳,就开口说道,“我知道,是我失信了,但我只是,来这里工作的,我不是来见他的,你不要,不要,为难她。”平淡的脸上露着毫不遮掩的恐慌。 “你不用担心,我找你不是为了算账的,我来是带你去见一个人。”齐毓翰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收回眼光。 “什么人?”周雪痕蹙起眉,心里不禁警铃大作,当初小毓也说带自己去见一个人,结果自己就看到了母亲瘦骨嶙峋的模样。 “不是去见你母亲,是去见安唯奕,上车吧。”齐毓翰瞟了一眼她的表情,难得对她开口解释道。一边转身进了驾驶座,然后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去见奕?”周雪痕脸上满是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 “嗯,他要订婚了,对象是陆家的三小姐,时间是三个礼拜后,我希望他见了你以后能够改变主意。”齐毓翰的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直。 “他要订婚了吗?”那个五年前说“非卿不娶”的谦谦公子终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吗?周雪痕声音里露出些许悲伤,黑而亮的发丝柔柔地垂下来,“我们都分开那么久了,而且当年还是我主动提的分手,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我改变主意?”凭什么? “就凭他几天前还在你们原来认识的酒吧里打工,就凭你走了以后他没交过一个正经的女朋友,就凭他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决定订的婚,周雪痕,你必须去阻止他。”齐毓翰语气坚定,带着强烈的命令口吻。 “我,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周雪痕把额前稍长的刘海儿勾到耳后,摸了摸耳垂,上面有一颗血红色的耳钉,一闪一闪地。 四十一 送花道歉 - 月色清辉 - 初湛 中午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但天还是阴阴的。 离凌氏稍远的一家中式餐厅的橱窗边,凌朗一个人坐在稍微偏僻的角落里,背对着门口,正在吃午餐。这家餐厅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它的人流量很少,比较清静。 门口传来一阵铃声,是有客人来了。随后有脚步声往凌朗这边来。 “凌总,这是给您的黄玫瑰,请您原谅边经理吧。”眼前出现一朵娇艳欲滴的黄色玫瑰花,凌朗愣了愣,随后便移下目光继续将碗里的鱼骨剔干净,把鱼肉沾了沾调料慢条斯理地吞下。带着棒球帽的送花小弟托着花朵好一会儿都不见凌朗有反应,挠了挠头皮,最终将花搁在桌子上离开了。 又是一阵门铃声,凌朗眼前又出现了一朵黄玫瑰。他夹起西兰花慢慢地嚼着。僵持了一会儿,花搁下人离开了。 这么来去过了好几十回,桌上的黄玫瑰多得已经有好些都滑落到过道上去了。餐厅里的客人虽少,但还是有目光疑惑地盯着凌朗。 凌朗自若地将面前的一碗蔬菜汤喝完,然后拿起一边的湿巾擦擦嘴角,举起右手叫来了服务生。“把这些东西清干净,然后来两杯清茶。” 服务生看到满桌的花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开始清理现场。凌朗一直低眉坐着,右手的食指不时地敲着桌面。 在服务生送来清茶后,主角终于出现了。边霁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大衣,手上捧了一大束的黄玫瑰,走过来在凌朗面前坐下。 “真是冷啊!”他放下花束往手里哈了口气,抱起茶杯毫不客气地狠狠喝了一大口。 “边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凌朗侧着头,眼睛看着窗外,外面的人好像有点不寻常地多起来了。他的眉宇微微蹙起。 “凌总,我是来道歉的。您可要原谅我当日的冒失啊!您要是不原谅我,我们齐总可是要将我扫地出门,到时候我可惨了,整一无业游民,还怎么娶得到老婆啊!”摆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 凌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站起身来,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大衣,“我原谅你了,这顿饭你就帮忙付一下钱。还有,送花道歉这种手段并不适用在男人之间,这些你留着去讨好你的女人吧。”刚才感觉到有闪光灯,应该是这位边少爷的追随者了,早点走比较安全。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继续说道,“最后提醒你一句,Berry是我的好朋友,你就不要想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Be,Berry。”边霁轻轻念了念,差点忘记了,Berry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念着凌朗咧,这家伙以后绝对是自己的劲敌!必须警告他一下!他也站起身来,往门外跑。 “凌朗,你是不是也想追Berry?”边霁在门口快速抓住凌朗的手腕,语气很不客气。餐厅门口开始聚集起人群来。 凌朗皱着眉,停下步子看向他,“Berry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她和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交往浪费时间。你快放手,我要回公司了。” “不行,凌朗,我要你保证,你不会去缠着Berry。不然,我决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的。”边霁死死拽住凌朗的手,一副不答应就打算干一架的表情。 天,自己难道又要因为Berry挨打了吗?真是个祸水啊。凌朗在心里哀叹,嘴角不住地抽dong着。 这时,餐厅的老板走了出来,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女人。她暗暗把边霁和凌朗拉扯开,口里喊着,“你饭钱还没付呢!看你人模人样的,居然想吃白食啊!快跟我回去结账!”嗓门不是一般的尖锐。围观的人群里开始发出鄙夷的声音。 边霁的脸色青了青,他一堂堂边家大少爷,几时被人说成过吃白食的了。他素来自负君子不与女子动手,即使与他推推搡搡的是一个又老又胖的丑女人。他冷着脸退后好几步,也放开了凌朗的手。“多少钱,我付!”他咬着牙回答,一边盯着越走越远的凌朗,恨不得在他背后戳出几个洞来。 “这还差不多,跟我进去吧。”老板撩了撩耳畔的碎发,脸突然涨得红红的,刚刚怎么没发现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呢!那些花就是他的吗?哎呀,真是的,自己刚才好像太粗鲁了,一边拿胖得眯成线的小绿豆眼不时往后瞟着。真是赚到了,又有钱又有帅哥看。 嘶——边霁不由地抖了抖肩,被看得身上竖起了寒毛。妈呀,他怎么感觉进了狼窝呢。难怪这家餐厅客人那么少啊! 在往凌氏的小巷子里,凌朗斜倚在墙上,并没有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小会儿,走过来一个穿着银色西服的男子,头低着,眼睛盯着地面,额前的黑发柔柔地垂着,长得很干净。身形瘦削,比凌朗也不过高了一点。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凌朗在他要经过自己的时候,出声道。刚才在门外他眼角瞟到这个人在和老板说话,谈得很开心的样子,老板的一张胖脸都成花了,才一会儿功夫老板就出来替自己解围,他可不认为事情有这么巧,明明在聊天聊得欢的老板会想要讨饭钱? “我叫杜宇宁,是凌总您的新任行政助理。”杜宇宁停下脚步,脸上没有显出半分惊讶,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也碰巧在这里吃饭吗?”凌朗旋开脚步开始往前走。杜宇宁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不是,我在那里是想多了解凌总。”杜宇宁的声音像是清泉一样,缓缓地听着很舒服。 “诚实是我看重的品质之一,但我不喜欢被人监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意出现在我的私人时间里。”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马路。 “我记下了,凌总。”杜宇宁应道,眉目和顺。 不浮躁,冷静自持,细心恭顺,倒是比Lemon刚进来时的表现要好。凌朗在心里评价着。必须承认,安华影还是有眼光的。 四十五 看戏(上) - 月色清辉 - 初湛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作为桑阳市典型的富人区,北部的青汛街区分外的热闹,连附近最宽阔的南青大道也难得堵起车来。一直到晚上六点交通状况才稍微好些。 凌朗忙完公司的事务后才不慌不忙地开车到举办订婚宴的安氏宅邸。凌朗停好车从车里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离凌氏庄园并不是很远。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半,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凌朗把邀请函给站在门边的侍者看了看,由着领路的侍者带着进了大厅。 虽然晚宴的主角还没有登场,但气氛已经很热烈了。不少记者聚在角落里聊着天,交换着信息。正中的台子上有一个极大的订婚蛋糕,边上是叠着高高的空酒杯。不少商务人士拿着酒杯聚在一起谈话,还有年轻的公子和美艳的女子调笑着。凌朗要了一杯果酒,往阳台边走去。他的大衣已经交给了侍者,就只是倚在窗边看看。 凌朗稍一回身就看到齐毓翰。说来已经近两个礼拜没有遇见他了。凌朗稍稍打量了一下。齐毓翰也是刚到,还是那么丰神玉朗。他手臂上挽着个梳着半髻的温婉女子,一袭银色的拖地长裙,两人时不时低头轻声说着什么。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从他们一进门,便引来了不少目光,记者不时对着两人狂拍,积攒着素材。有不少商业界的名流凑过去和他们说话。凌朗低了低头,并不打算去打扰志得意满的成功人士。回过头便看到了安华影。她正朝凌朗走来,穿着一身火红的晚礼服,拿着酒杯的手指上涂着血红的指甲,艳丽非常。“阿朗,你也来了啊,难得你有空,看样子我给你找的助理很不错啊,是不是?” “多谢凌夫人费心了。”凌朗举了举酒杯,脸上却是冷淡,没有半分谢意。 “不客气。阿朗,今天是小奕的订婚宴,你身为凌氏的总经理可要和安家人好好打招呼啊。你好像都还没见过他们吧?”安华影弯起个虚假的笑,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喝了口红酒。 凌朗并不接话。安家人一向是不承认自己的,怎么可能会见过。 “妈,你在这里干什么?舅舅和舅妈在找您呢。”凌璃匆匆小跑过来,难得穿得清新甜美,长长的头发挽起一半,散落的烫成了可爱的小波浪卷。她站定后瞥了站在一边的凌朗一眼。难得没有敌意。凌朗低着头默默地喝着果酒。 “我知道了,你那么风风火火的干嘛?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别忘了,今晚会有很多名门公子过来,其中有不少是单身,你年纪也不小了,给我好好表现,别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安华影小小训斥了凌璃一下,然后携着她离开了。 原来还要相亲啊,可真是奇耻大辱。凌朗忍着没有幸灾乐祸起来。 “凌朗,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齐毓翰一个人出现在凌朗身后,“都没有带女伴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这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怎么认识那些其他公司的管理人啊。 凌朗被吓了吓,转过身在大厅里四下搜索了一下,在大厅的另一端,齐毓翰的女伴正和一些商贾之流聊得欢快。“您还真是神出鬼没,我不需要女伴。你女朋友怎么抛下你了?” “我女朋友?”齐毓翰也顺着凌朗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她正忙着谈生意呢。” “谈生意?”凌朗仔细看了看,那些人自己都没怎么见过。 “嗯,她叫Ekey,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这几年开了一家小公司,一直疲于奔忙。这不,明明是我的女伴,现在却跑业务去了。”齐毓翰调侃着。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的好处就是搭配衣服不用愁,衣柜里都是成套的。“那些都是她现在的大客户,要不要介绍你认识啊?” “不用了,我想没这个必要。你齐毓翰的女朋友果然与众不同,有你这么棵大树,不好好乘凉,还把你晾在一边,真是浪费资源。”凌朗的口吻有些玩笑。 齐毓翰淡淡笑了笑,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不喜欢太过依靠别人的女人,她那么有干劲,我也是与有荣焉哪。”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呢。” “我居然给了你这样的错觉,真是不好意思。对了,我动用了一点私人关系。Homeless的专柜我给她留了一个位置,你看行吗?” “你不是一个会乱用关系的人,既然这样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能让凌总这么信任,我真是荣幸。”齐毓翰仍是浅笑着,永远地彬彬有礼,就像是一张面具一样。他越过凌朗看到了不远处不断向他挥手的女子,点了点头。凌朗也看了过去。 四十六 看戏(下) - 月色清辉 - 初湛 “毓哥哥!”随着小跑的喘息声,凌朗面前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蓬蓬裙,黑而亮的头发被高高盘起来。 “安安,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慢慢地走不行吗?这么没样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齐毓翰宠爱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毓哥哥,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哥哥还说你不一定会来呢。关于嫁人这种事,我才不担心呢。”说着她微微抬高下巴,脸上微微泛起绯红色,显得分外的娇俏。 “你这丫头就贫吧,以后看你老公怎么治你。”齐毓翰转头看向大厅的旋转楼梯,表情淡淡的。时间快差不多了吧。 她看到齐毓翰身边的凌朗,带有白色手套的手伸向凌朗,得体地笑着,“你就是凌朗表哥吧?你好,我是易唯安,是凌璃的表妹,你知道吧?” “嗯,你好。”凌朗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伸出手和她碰了碰。安家的大小姐易唯安啊,早年海外留学,家世学识都是没的说,人又好相处,和凌璃完全是两个风格,真正的名媛淑女啊。 “我刚才看到小璃姐姐了,你们见过了吗?”易唯安背起双手,略略歪着头,一副单纯无邪的模样。 “见过了。”凌朗随意回答着,低着头,一副不愿与之多聊的样子。 “安安,边霁来了吗?”齐毓翰听到她和凌朗的谈话转回了头,差点忘了,凌朗和安家也是有瓜葛的。 “毓的女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边霁的声音正在此时插进来,然后就见他带着Berry一起过来。齐毓翰明显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解风情啊。 凌朗悄悄捅了捅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的Berry。真是没想到Berry居然会陪边霁一起来,不是警告过她,要远离这个家伙吗?“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什么叫做怎么?凌总,你是想找茬吗?”边霁有些生气,Berry老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就是因为这家伙的挑拨吧!可恶,只有他不想追的女人,还没有他边大少追不到的女人呢! “我也想,可这个家伙非要拉我过来见识一下国内大家族的订婚宴。唉——,本来说好要和Elbel去兜风的。”脸上有着无限的惋惜。 “边大哥,看样子,你还需要多多努力呀!”易唯安掩着唇在一边偷笑。难得有不卖边大哥面子的女人哪。 “安安,你少幸灾乐祸了,小心我一嘴快就把你暗恋某人的事说出来。”边霁恶狠狠地瞪了瞪易唯安,一边拿眼角努了努齐毓翰的方向。易唯安的脸当下就红得可以煮鸡蛋,脑袋都快埋到地上,诺诺地不出声了。 “边霁,不要乱开玩笑了。你们看,奕他们出来了。”齐毓翰伸出手指向前面,成功转移了边霁的注意力。他心里吁了口气,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被卷进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一边的凌朗压了压唇角,这个齐毓翰还真是个祸水啊。 大厅中央的楼梯上,安唯奕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脖子上系着个黑色的领结,原本谦和的外貌显得更加俊朗,正和身边站着的陆书南一起下楼来。她的嘴角微微上挑,眉眼俱是精致,也是一身的白色。他们一出场,现场的记者就忙不迭按快门。还伴有不少的赞叹声。 从一边的走廊里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真丝衬衣的男子,玩世不恭的模样,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邪气。 “凌朗,他就是陆书杭。”齐毓翰在他耳边说道。凌朗分明感觉到齐毓翰的神情开始正经起来。是陆家三小姐的订婚宴,出现陆家二少爷也不奇怪,不过,凌朗对他小声问道,“那哪个是陆家大少爷陆书陈?” “他没有来。对了,一直没有跟你说,陆书陈是我的表姐夫,娶的是小慕的姐姐。我表姐现在怀孕了,他要照顾她。” “哦,原来如此。”难怪关于岸间百货内部的事情知道得这样清楚。凌朗看着不远处的一行人,默默地想。陆书杭走到大厅中央稍微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宣布订婚宴开始。安唯奕牵着陆书南的手一起将大厅中央叠得高高的酒杯倒满。 “毓哥哥,那我先过去了。”易唯安拉了拉齐毓翰的衣摆,说完后就从人群后面穿了过去。快要交换订婚戒指了。 “嗯。”齐毓翰淡淡应了声,仍是看着前方,酒杯已经搁在一边,双手插在口袋里。 四十七 散场 - 月色清辉 - 初湛 大厅里漫着音乐声,安唯奕和陆书南领舞结束后,在一边和一些商场上的前辈们聊天。边霁拖着他不情不愿的女伴进入了舞池。 “凌朗,戏已经散场了,走吧。”齐毓翰收回目光,对凌朗说道。 “不去跳舞吗?”凌朗放下酒杯,四下看了看。好像在场有不少女士对自己这个方向虎视眈眈的。“和你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走吧。”凌朗率先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衣服穿好。 “哪里危险了?”齐毓翰对看向自己这边的各位女士们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转动步子跟在凌朗身后。 “你心知肚明。”他们由着侍者的带领往外边走去。 “有女士的注目这不是好事吗?”齐毓翰将身上的大衣紧了紧,悠悠闲闲地说道,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对你是好事,对我可不是。”还说不是花心。凌朗上下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我们走了,你女朋友怎么办?” “她是开自己的车来的,酒量也比你好,你不用担心。”说起来,明天就是元旦了,应该是公休哦。要去干点什么呢? 酒量好也不一定安全。还真是放心。凌朗冲着地上的草努了努嘴皮。 他们穿过草地的时候,凌朗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若隐若现的哭声。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他往那边看了一眼,树影下好像是一对男女,互相拥在一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啊。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地盘,里面还有记者。 “那两个人你认识?”齐毓翰也看了一眼,不像是安家或者是他认识的人。 “不认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凌朗看了看手表,才八点,真早。过会儿得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肚子里现在只有一杯果酒。 “我们去吃晚饭吧,我请客。”他们走出了庭院,露天车库尽在眼前。他刚才只喝了一杯红酒,都没吃什么点心。 “不用了,我自己去吃就可以了。”凌朗他可不想吃个饭还不自在。 “明天是元旦哦。”齐毓翰突然开口说道,一边看了看夜色,喃喃了声什么,然后兴冲冲地对凌朗说道,“凌朗,如果你跟我去吃饭,我保证有惊喜。” “什么惊喜?”凌朗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兴趣,淡淡地问道。 “惊喜说出来还有什么惊喜?”齐毓翰拽着凌朗的衣袖往自己的车子那边走。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判断它到底是不是惊喜,值不值得我去?”凌朗推拒着,但无奈没有齐毓翰的力气大,被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你还真适合做一个辩论手啊。”齐毓翰感叹着,加大力气拉他。打开车门,把凌朗硬塞了进去。 “你更适合做一个绑架犯。”凌朗没好气的回道,不情不愿地带好安全带,“如果不够惊喜的话怎么办?” “嗯,不可能,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走咯。”齐毓翰发动车子,开出了花园。 真是自大的家伙。凌朗看着窗外,眼睁睁地见着自家的车子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四十八 钰城丰都 - 月色清辉 - 初湛 桑江边上的望月公园,是桑阳市迄今为止最大的公园,有着众多的古建筑,在古时候一直作为商埠,现在岸边仍是停着许多的古船。 齐毓翰开着车带着凌朗到了望月公园边上一个古色古香的餐厅前。餐厅的名字叫做“春”,里面正是人满为患,凌朗有些担心地对身后的齐毓翰说道,“你有预约吗?”来得那么仓促。 “算有吧。”齐毓翰也看到了餐厅里的火爆场面,随后拍了拍凌朗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位置可是很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走吧,我们进去。” “希望是吧。”喝西北风可不是个惊喜。凌朗在心里补充道。 进到“春”里面,有服务生跑过来和齐毓翰说话,语气谦和有礼,“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已经客满了。”凌朗听完便想往外走,被齐毓翰拉住。“我知道,我们是311的客人。” 听完此话,服务生稍稍惊讶了下,随即问道,“您的名字是?” “齐毓翰。” “哦,是了,齐先生。真是没想到您会在今天来。311一直为您空着。”服务生温温和和地笑着,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嗯,我知道,我今晚带朋友过来吃晚饭。叶师傅还在忙吗?” “嗯,他刚到就忙着指导厨房里的人。大家背地里都怨声载道的。”老板的要求太高了,的时候真是吃不消。 楼梯很宽敞,转角的地方都摆着个木架子,上头是一盆雅致的兰花。 “唔,这些话可不能被那老头听了去,小心把你们都解雇了。”齐毓翰笑着说道。 “是了,我们得小心,这些话我也就只敢跟您抱怨一下。齐先生,到了。”服务生打开包间的门,里面是一大扇透亮的玻璃窗,直接映着桑江以及望月公园里的景色。旁边是一张方桌,放着三张椅子。 “要叫叶师傅来吗?”服务生帮他们摆好餐具,在桌上的白色瓷杯里倒了绿茶。 “嗯,先叫他做几个拿手好菜。我要好好考验一下他的厨艺,或许还能帮你们出口恶气。”齐毓翰带着凌朗坐下来,端起杯子吹了吹。 “多谢齐先生了,请您稍等。”服务生关门出去。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凌朗看着窗外流淌的灯火,有些出神。 “这只是一小部分。全部的惊喜要等吃完饭以后才能看到。”齐毓翰卖着关子,也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是有点漫不经心,“对了,你知道望月公园对面是什么地方吗?” “好像是一个影视城,具体的名字我不大清楚。”前阵子请Berry和Elbel吃饭的时候好像听Berry在耳朵边念叨过。貌似边家也有出资。 “叫做‘钰城丰都’,金字旁的钰,丰饶的丰。大多是汉唐时期的建筑,分为两部分,汉丰都,唐钰城。上次你见的尹夏沐,他的外公虞多栎虞教授就是‘钰城丰都’的总设计师。”齐毓翰看着桑江,嘴角不住地弯起。 “你有设计吗?”“钰城丰都”听着名字就很复古。 “没有。”齐毓翰说着摊了摊手掌,“我当初学的时候主攻的是现代建筑设计,虞教授教的古代建筑设计学的并不好,一直有负期望啊。哦,重点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钰城丰都’可是完完全全的古都,在里面你看不到一辆汽车,只有马车晃荡晃荡地,游客们进去也只能从望月公园的商埠坐船过去,而且要换上古装,在商埠边上就有古装出租的商店。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当年建的时候整治了很久,青山绿水的,现在可是无污染,你有空可以去一下,有助于放松心情。唔,平时有人数限制,里面倒不会很挤。”齐毓翰很愉悦地说着,倒像是在销售什么。果然是商人哪。凌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过心里也有些向往。 四十九 师徒 - 月色清辉 - 初湛 “嘭——”门被突然间打开,进来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手上端着一盘菜,口里说着,“齐毓翰,你这臭小子,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凌,总。”他看到凌朗的时候愣了愣。齐毓翰这小子,和凌总成朋友了。 “凌总?你在凌氏打工吗?”齐毓翰看着叶师傅扭曲的面容,问道。 “叶集叶师傅是我们凌氏酒店十三楼的主厨。”凌朗轻轻按着杯壁,淡淡地替叶师傅回答道,“没想到叶师傅自己有一家饭店。这我就很好奇,那您来我们十三楼的用意是什么?”帮着设计菜谱菜单,算是商业秘密外泄吗?难怪当初来酒店的条件是要时间自由。 “我,我,呵呵。这个么,我就是兼职,兼职,绝对不是要盗取什么商业秘密的。”叶集师傅搔搔自己脑袋上冒着灰白的头发,将手上的一盘菜端到桌子上。 “兼职吗?师傅,看样子你很闲哪,‘春’的生意你是嫌太冷清了么?”齐毓翰眼睛看着盘子里的菜,拿起筷子挑了挑,随后抬眼看向叶集师傅身后,“只有这一道吗?招待客人怎么能这么寒碜了。” “臭小子,我可是很忙的!兼职兼得很辛苦。知道你来了,这道菜我一做好就拿过来给你尝了,看我多给你面子,先来和你见面,过会儿再去做接下去的菜。”叶集师傅拉开椅子坐下来,指着未开动的菜撺掇道,“诶诶,你们别客气,快吃啊。” “师傅,这是你研发的新菜式吗?敢情你是拿我们当试验品啊。”齐毓翰挑起一小筷,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接着说道,“师傅,‘春’的收入是太低了吗,你还去做兼职?” “‘春’的收入是餐厅的,要支付食材、租赁、雇佣员工等等这些钱,而在凌氏酒店赚的钱才真正是属于我自己的,所以,兼职可是十分必要的!”叶集师傅比了比手指,看着自己刚做好的菜,“这道菜是新菜式,你这小子应该感到万分荣幸,别人都还没尝过呢!” “嗯。”齐毓翰的腮帮子鼓起一点点,搁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唇角,“师傅,你的厨艺真是和你的年龄成正比啊,恭喜恭喜。” “唔,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这种溢美之词,为师真是感到受宠若惊啊,这么多年来实在是没有白努力。”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 是师徒啊?真是古怪的对话,凌朗自顾自夹起尝了尝了。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尝到的那样,味蕾间跳动的触觉——美味。 “师傅,你太夸张了,我记得我在跟你学厨艺的时候就一直夸奖你啊。”齐毓翰抿了口清茶,感叹了句。已经过去十三年了。真是容易感触的晚上啊。 “你那时是拍马屁,你以为我不知道?好了,我下去给你准备下面的菜,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聊天了。”叶集师傅从椅子上起来,又转向凌朗说道,“凌总,今天的菜您要多吃点。早就想和您说了,您真是太瘦了,男孩子那么瘦可不好。像小毓这样的身板才好,结实。”说着拍了拍齐毓翰的脊背。齐毓翰被拍得咳出了几声,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师傅真是老当益壮,手劲一如既往地那么强大。他默叹。 “嗯,我知道了。”凌朗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吃得很斯文。 “凌朗,你慢慢地吃,要留好肚子,还会上很多的菜。”自己刚才夸了一下,师傅一定会做很多的菜来奖励自己。哎呀,赞美的力量。 “齐毓翰,你和叶师傅,你学厨艺干什么啊?”凌朗不经意问道。窗外的人流量很多,虽然人人都裹得厚重,但一点也不影响来去穿梭。 “嗯,当初我妈妈在‘春’这边做服务生时,我放学后也会来帮忙。师傅当时就是‘春’的老板,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厨师了。我当时认为厨师是个有前景的职业,死活求着他教我厨艺,然后就成了师徒。对了,上次给你做的点心还好吃吗?”齐毓翰看似漫不经心地表情下,稍稍有些忐忑。其实算是试验品,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 “味道很好。”凌朗真诚地说道。淡淡的甜,酥软可口。 五十 旧梦馆 - 月色清辉 - 初湛 等到两人用完餐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真的如同齐毓翰说的那样,叶师傅源源不断地做好吃的餐点送上来。但每盘的量刚好是两人份,并不是很多。 凌朗放下筷子,摸摸自己略有突出的肚皮,满足地呷了口茶。看着满桌的狼藉,有些意外自己会吃那么多。 坐在对面的齐毓翰也放下了筷子,转头看着窗外。快午夜了,人群一点也没有散去的意思,明天是元旦么。他低头看着手表,还有两个钟头不到才十二点,建议道,“凌朗,你要不要去望月公园里转转,消消食?” “好。”凌朗点点,站起身来。 两人下楼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刚才那个服务生。 “齐先生,你们就走了吗?” “嗯,你和叶师傅说一声我先走了,谢谢他的招待,我很满意。”齐毓翰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你把这个给叶师傅,密码还是一样的。” “好,我明白了。”服务生点点头,接过卡往后厨走去。 凌朗这时已经走到门外了,稍稍等了齐毓翰一会儿。“我们去哪里逛逛?”天都那么深了,难得街上还有那么多人。 “去那边走走。有很多不错的店。”齐毓翰领着凌朗穿过人行道往望月公园深处走去。 像白玉兰树的路灯放着明媚的光亮,高高低低的树木衬着不少的灌木丛。他们挑的是比较偏僻的路,人们的笑语声比较遥远。齐毓翰走得稍前一些,凌朗跟在后面,随意地看着四处的景色。夜色黑蒙蒙的,但还是能看到桑江水面上的闪闪烁烁,隔着一座雄壮的城门。沿着江边有不少古代建筑,连小贩也是古人的打扮,店外的风车呼呼地转。凌朗注意到其中一家比较大的商店,旁边就是望月公园的商埠,后边停着不少硕大的古船,难得有两层,游人如织,进去的是现代的打扮,出来后却是古人的装扮。 “那里是租古装的店,也是卖‘钰城丰都’门票的地方。每个要去里面玩的人必须先换成古人的打扮,然后再坐那个客船进入城门。要不要去看看?”齐毓翰建议到,不等凌朗答应一边已经拉起凌朗往那里走去。 “旧梦”,店外面竖着的招牌上这么写着。里面出奇的宽敞,当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大幅笔墨,写得是“钰城丰都旅游须知”。四周摆着不少衣架,但大都是空落落的。大厅里站着不少人,有等在试衣间外边的,有侧耳交谈的。 “客官,你们要租衣服吗?”小二打扮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个子有些矮,带着个灰色的帽子,衣袖偏长了,看不到他的手,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眶眼镜,显得有些滑稽。 “我们只是参观一下。”齐毓翰对他摆摆手,拉着凌朗往二楼去。沿着木质的楼梯,顶着发饰的女子拽着裙摆拾级而下,不免对往上走的凌朗他们多看了几眼。 不断传来叫店小二结账的声音。 二楼被隔成不少房间,正对面是一个大大的露天阳台,正好是“旧梦”的后面,可以仔细地看到那些出行的客船的模样。高高的甲板一层楼的高度,正有游客陆陆续续地上船。 “这些房间里是干什么用的?”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化妆间吧,唔,还有VIP房间。要进去吗?” “不了,我们走吧。”凌朗摇摇头。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齐毓翰一定要和自己吃饭,还带自己来这里,做起导游的事情来了。他在心里嘀咕着,但面上没显出什么来,转身往楼下走去。齐毓翰跟着下来。 原本布置得古韵悠长的大厅墙上嵌着的一台液晶电视机,显得有些冲突,不知何时被人打开正在放着娱乐新闻。正巧放到今夜安家的订婚宴。人语喧嚣,不一会儿画面一切,转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一双红红的眼睛格外地惹人注目,要不是标注的名字是“周雪痕”,凌朗绝对不会认出来。他停下脚步,盯着电视看。齐毓翰稍稍看了眼,就别开了脑袋,刻意忽略掉那种从宴会起就一直折磨着他的感觉。 原来周助理是安唯奕的前女友,还是铭成齐总的,表姐。凌朗瞥了齐毓翰一眼,真是没想到啊。难道自己刚才听到的哭声是她的?那个男的应该就是江陵了吧。 五十一 午夜烟花开 - 月色清辉 - 初湛 “走了。”齐毓翰自顾自往门外走。心里一直强调着:周雪痕和自己没关系。不经意间听到一阵阵的惊叹声,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惊喜开始了。 凌朗一走出门就听到爆裂声,抬头看去是满天的烟花,绚烂无比。 “这里可看不清楚啊,凌朗,我们去那边看。”齐毓翰牵起凌朗的手,沿着江边的小径小跑起来。不少人看向他们,凌朗的脸又红了红,小小声地说,“齐毓翰,干嘛要跑呀?” “不快点的话就会错失一些风景。”齐毓翰转过一个弯道,终于在一处人群稀少的地方停下。虽离得远了,但看得更为清楚。江心上停了不少孤舟,载着烟火,密集的光一下一下地冲天而上,然后在散落在幽深的江面上。伴随着的音乐声也随着烟火变化莫测起来,不时有隐隐约约观众们的欢呼声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凌朗眼睛直直盯着,嘴唇微张,一副惊呆的表情。 “明天是元旦了,现在正在放烟火庆祝。怎么样,惊喜吧?”齐毓翰陪着凌朗一同看着,嘴角莞尔。已经午夜了。 “你带我来是为了给我了看这个吗?谢谢。”凌朗黑色的瞳眸中全是璀璨,嘴角还是勾起。黑色的夜色里,不断出现亮闪闪的花朵的图案。 “要开始倒计时了。”齐毓翰也抬着头,轻轻说道。 不一会儿,天空中出现一个大大的10,在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大大的9,然后是8,......,最后变成了1。音乐声随着1的消散也停止了。但过了一会儿,天空众升上一个亮闪闪的圆球,然后由着它一点点伸出条带,慢慢在空中延伸着,还有不少的金粉掉落下来。 “齐毓翰,那是什么?” “这是新开发出来的烟花,可以在空中持续十五分钟,还能由人工控制画出不同的图案。你看它像个什么?” “不知道,一团一团的,看不出来。” “再仔细看看?” “是,元,旦,快,乐。”原本的一团云雾中间慢慢显出来四个大字,“要完了吗?” “没有,还有一个。”齐毓翰的脸在夜色中时明时暗,但凌朗感觉他在笑,很温情地笑。 “接下来是什么?还是这样的吗?” “不是,也是新开发出来的烟火,叫做‘水天共舞’。好像是利用江面和天空,听说不会飞得很高。你看,人群要开始向后面驱散了。” “请有序退后。”警卫们的警告声通过扩音器在望月公园里响起,随后江岸边的人群向后退去,有些嘈杂。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凌朗奇怪地看向齐毓翰,望月公园应该是政府的吧。 “我有信息来源呀。每年元旦,都会有科技公司来这里试验烟花效果,政府也乐于创造一个环境来娱乐大众。你快看,又开始了。”言语间,人群传来了更为响亮的惊叹声。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出现在眼前,但它只有一半,必须和江面连在一起开才是完整的。它从远处一点一点飞来,一点一点变大,变得清晰,然后就在岸边化作了亮闪闪的光点消失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不多时,有更多的蝴蝶聚在空中,密密麻麻地向不同的方向飞来。也有一只向凌朗这边飞来,是青绿色,一边飞一边洒下光点。但都在快要到岸边的时候一点点化成了光点。 人群开始向前拥挤着,不少人想着要接住那些光点,场面有些混乱起来。这时公园里的广播响了起来,“今年的元旦烟花表演已经结束,按照表演顺序的分别是,CM公司的‘音乐之声’,围臻公司的‘倒数计时’以及‘元旦快乐’,秀都科技公司的‘水天共舞’。欢迎大家观看,祝大家元旦快乐,晚安。” 凌朗不自觉向空中伸出双手,感觉那些光点还在自己周围。 五十三 初恋 - 月色清辉 - 初湛 “络络,你到底在哪里?”齐毓翰四下看了又看,根本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可是他明明在电话里听到四周的吵闹声,人到底是在哪里呢?他拿开手机看了下屏幕,看号码显示应该是公用电话,望月公园的公用电话亭应该在“旧梦”的侧面。想到这里,齐毓翰小跑起来。 “毓翰,我有个请求。”听筒里的声音嘈杂起来,有点听不清了。 “什么?”齐毓翰不得不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 “毓翰,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齐毓翰按着手机沉默了,电话那边也静默起来,就在他打算回答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喂,络络,络络!”齐毓翰对着话筒吼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不解地看过来。他攥着手机又开始跑起来。但是电话亭那边早已没有他要找的人,他皱了皱眉,最后拨通了顾宥的号码,也不等电话里先传来招呼声,就直接问道,“顾宥,八年前就要你查的女生你查的怎么样了?” “少爷,现在是几点呀,你就这样打过来。”先是一阵哈欠声,然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叫乔绿络的女生啊,怎么了?” “我今天接到她的电话了。”齐毓翰插着口袋,斜靠在“旧梦”背面的墙上。江边的风冷冷的,衣角扑棱起来。 “她说了什么?” “要当我女朋友。” “嘿嘿,没想到她还对你余情未了啊,boss啊,你走桃花运了,答应了吗?”顾宥奸笑了几声,初恋哪,纯真的少年时光哪。 “我没有回答,然后她就挂了电话。”齐毓翰按着额头,觉得有些深深地无力感,明明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 “哎呦,少爷你干嘛不答应呢,你不是也还没忘记她吗?”都叫自己找了那么多年了。 “过去的就是过去的,顾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性格吗?我找她的目的和你想的并不一样,你不要在和我开玩笑了,快把你查到的东西发给我。”齐毓翰的语气渐渐不耐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难得的假期又要被你剥削了。那先我挂了。”顾宥在电话里稍稍抱怨了几声。 “嗯。”齐毓翰轻哼了声,按掉了电话。他慢慢地走进人群里,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凌朗正四处找着,然后就看到了他,朝他跑过来。 “齐毓翰,你去哪里了?” “啊,凌朗,你,啊,对不起,把你丢下了。”齐毓翰转过身看到凌朗,惊了惊,眼里闪过一丝歉意,随即他看了眼手表,强打起精神道,“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嗯,走吧。”凌朗点点头,也不多问。心里却有些担心,齐毓翰看上去真的很不好。刚才那个电话是谁呀? 一路上,齐毓翰一直盯着车窗外面,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既深沉又忧郁,和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地不同。 “喂,齐毓翰,你到底是怎么了?”凌朗开着车,终于开口问道。 “被前女友缠上了。”齐毓翰淡淡吐了一句,居然回答了凌朗的问题,“凌朗,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 “我不会被女人缠上的。”凌朗回答道。心里想着,以齐毓翰的手腕都摆不平的前女友,这还真是罕见。 “假设一下不行吗?”齐毓翰转过头来看着他。 “没有假设的必要,不会就是不会。” “是吗?没有必要啊。还真是绝对。”齐毓翰继续转回头看向窗外。 “帮她介绍个男朋友好了。”凌朗不禁提议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齐毓翰淡淡地回了句。不过,会愿意吗? 五十七 失落的英雄 - 月色清辉 - 初湛 年末到了,每一家公司都不由自主地忙碌起来。齐毓翰办公桌上的文件也略略多了些。他看着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一边喝了口咖啡。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三下,随着齐毓翰回答说的进来,门应声而开。 “齐总。”来人在齐毓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 “杨靖,怎么了?公司不忙吗?”齐毓翰一边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表格一边和自己手中的数据校对,嗯,没有边霁在的日子果然是轻松了不少。 “齐总,你最近和晓知的关系是不是不大好?”杨靖脸上是少见的愤恨之色。齐毓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默不作声。 “齐总,你不会连苏晓知是谁都忘了吧?”杨靖的脸色沉了沉,交握着的手的关节开始泛白。 “Ekey的中文名字是苏晓知,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齐毓翰放下手中的文件,身子向后靠去,眼睛直直地盯着杨靖,“你在办公时间找我是为了私人事务?” “是,齐总,我知道时间不对,但我,呼,我只是想告诉你,晓知她这三个礼拜的心情很不好,昨天晚上她还喝得醉醺醺回家,换做是以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我和她是好朋友,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你老实说,你和晓知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杨靖的表情十分地严肃认真。 齐毓翰看着他,眼神很锐利,徐徐开口问道,“杨靖,你是不是还在等她?” “我,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杨靖面上有些不自然,眼皮垂下来。 “老实说,如果Ekey当年看上的是你,她现在会幸福地多,也许你们连孩子也有了。” “现在谈这些干什么?当初她看上的就是你,当时也只有你能帮助到她。你和她既然开始了,为什么你不好好珍惜呢?” “跟在我身边四年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拒绝不代表我喜欢。Ekey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女生,我与普通的男子一样对她也心怀仰慕,但我知道我并不会爱上她,我明明确确地拒绝过,但是她却很坚持。然后我和她就做了两年的男女朋友。开始的时候我也提醒过她,她心里也一直是明白的。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时候分开了。”特别是在络络打过电话以后。齐毓翰一字一句地讲完。又过去了几个礼拜了,却还是没有什么消息。络络到底会在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你是在玩弄晓知!”杨靖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地难看,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要不是他们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齐毓翰绝对相信杨靖会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揍一拳。还是冲动啊。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年轻人的模样。虽是换了身衣裳,内心却仍如往昔。 “杨靖,要我说多少遍,经商者切忌烦躁,你坐下。” 杨靖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齐总,我一直很敬佩您,可是您为什么要做一些让我失望的事情。既然你只是玩玩,为什么不更加决绝地拒绝晓知呢!你知不知道,她是个认死理的女生,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两年来,你害她越陷越深,现在却让她抽身不觉得太晚太残忍了吗?” “我和女生一般交往不到三个月就会分手,和Ekey却坚持了两年,本来我想既然我们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那么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可是越到后来我越觉得我和她的不合适,我和她可以做好朋友,可以做知己,却是无法做夫妻的,我始终对她没有那种感觉,就算我们结婚最终也会以失败告终。我承认拖那么久是我的不对,但现在也没有很晚。Ekey二十五岁了,再找个人结婚也来得及。特别是有一个你在等。” “齐总,这样说就太过分了,什么叫做不适合!不适合你们还在一起两年!晓知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你以为她还耗得起吗!如果她真的能回头的话,那我一定不会让给你的!”杨靖的脸色越发得难看。 自己真的是越说越过分了,齐毓翰叹了口气,尽量将语气放得真实诚恳,“杨靖,不管怎么样,拜托你和晓知说,我对不起她。但我并不后悔,谢谢她陪我两年。你出去吧。” “你,”杨靖的脸色还是沉着,微抿着唇角,过了会儿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往门外走。 当年自己那样做难道是多余的吗?齐毓翰抬头看向天花板,脑袋里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他和苏晓知第一次见面是在四年前。那时他刚刚帮杨靖创立了秀都科技,需要LAN娱乐帮忙宣传。在嘉兰大厦三楼的走廊里,他和杨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 她似乎和LAN娱乐的什么人起了争执,被几个保安围着,头发衣服全部都乱糟糟地。但嗓音却很冷静,引起了齐毓翰和杨靖的注意。但齐毓翰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稍稍看了眼便插着口袋就往里面走,倒是杨靖落后了几步。等到齐毓翰和负责人联系好相关的事项后,才发现杨靖走神地厉害。随后杨靖便跑了出去。 齐毓翰当时觉得这小子太过冲动,但没有说什么,坐在里面等他进来。 可是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进来,然后齐毓翰就接到一个电话叫他去趟LAN的安全部。 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叫住他,事情往他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了。 到一楼的安全部后,齐毓翰看到杨靖的眼睛青了一块儿,脸色很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儿?”齐毓翰倒是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闲闲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他们欺负她是新人,擅自把她的设计稿冠上了别的设计师的名字。”杨靖气呼呼地说道。倒和杨靖当年的境遇有些相似,难怪他会如此冲动。齐毓翰淡淡笑了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将电话交给了一边态度傲慢的人。看到那个人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灰败下来,他心里觉得有些畅快。自己还真是有些恶趣味呢。 齐毓翰打给的是当是LAN娱乐的总经理,其实是他的前女友,他将这件事和她说了下。 他当时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子。 可是一年后她却以出乎他意料的方式再次出现了。明明是个才华横溢的服装设计师,却变成了风月场所的服务生。然后又是杨靖的一时冲动,他不得不出面收拾,然后便认识了苏晓知。 一下子就是两年,明明杨靖才是英雄救美的人物,却是便宜了自己。命运这种东西真是讽刺啊。齐毓翰微翘起唇瓣。 五十八 商人的头脑 - 月色清辉 - 初湛 “砰砰——”还未关上的门被打开,露出边霁那张脸来。他扣了扣门,身子已经挤了进来,“毓,秀都科技的杨总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呀?” “哟,您还真是稀客呀,边,总。”齐毓翰避而不答,故意用尊敬的语气对他说道。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边霁。他的脸色是灰白了些,精神倒还好,整个人看上去不再像原来那样吊儿郎当的,有些稳重的感觉。做了一个月的ISEE集团执行总裁,改变还是很大的。 “你就别寒碜我了。”边霁抓了抓头发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齐毓翰也站起来走过去,拉开窗帘,在他另一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看你这样憔悴的很,你那些红颜们没有好好安慰你吗?还是你纵欲过度了?” “哪有时间呀,公司的事情忙得我头都大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出了好几层了,一直没有消下去。”边霁指着自己眼眶,诉苦道,“现在我可是佩服死你了,居然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能这么游刃有余。” “嗯哼,你不是还有边霰女士帮忙吗?怎么了?你家姑姑也要退休了?”秘书贺兰霏敲门进来,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加牛奶,然后便出去了。边霁拿起加了牛奶的咖啡,喝了一口,感叹道,“果然还是霏霏的手艺好啊,我的那个秘书泡的真是难喝。我家姑姑为了配合我家老头儿,很多事都让我自己处理,不然我可要清闲的多。”说着他皱起眉毛,似乎想起来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来。 齐毓翰吹了吹咖啡,看了他一眼,“你又惹了什么麻烦么?” “我哪有时间惹麻烦啊。我只是担心,”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毓,你最近有看ISEE的股票吗?” “怎么了?跌得很厉害?”那还真是惹上麻烦了。齐毓翰放下杯子,打开手机,看了看,ISEE的股票最近跌了两个百分点,也还好,人事变动必然会引起股市动荡嘛。“我看还行。” “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公司里的分析,我们的股票还会再跌。我才接手公司,便发生这样的事,要是我家老头真的退隐了,那这股价不知会跌成什么样。”边霁叹了口气。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齐毓翰试探地问道。以边霁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稳定不了大局,除非他不愿意,“你是不是还在和你家老头抬杠啊?”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不过,对于ISEE我根本就提不起劲来,每每下的决定都被那些家伙否决,顽固守旧,我都快被搞疯了!要不是月迦,我才不会继续留在那里受气呢!”边霁一边向上翻了个大白眼。 “你和你家老头子还没达成共识吗?你弟弟又怎么了?”边月迦是边霁的弟弟,十四岁被送往国外学习音乐,和边霁完全不同,是个很害羞怕生的男孩子,被边家保护得很好,以致外界一直都不知道边家还有个二少爷。 “也没什么,差点忘记我来的目的了,哝,这个。”边霁不再说下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沿上。 “我以为你来就是为了诉苦呢。这是什么?”齐毓翰喝了口咖啡,看了眼那个信封。这个信封的纹路看着很特别,还有股淡淡的熏香。 “哦,就是我家老头要退隐的宴会,请大家去做个见证。时间是下周六,地点是路涯岛的别墅,你知道的那个。”边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眉宇仍是有些忧愁。 “下周六?好像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五,赶在过年前几天这样好吗?”妈妈好像说那几天想和舅妈去趟国外。 “是呀,所以邀请函上写的是某某某一家,我爸为了招待,特地把路涯岛整个度假中心给封锁了。这次事情会办的很大。” “我知道了。那路涯岛度假中心是免费开放了,真是赚到了。劳烦你亲自前来了。”齐毓翰摸着下巴,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因为对象是铭成的总裁啊。为了让你们玩得开心,路涯岛暂时都不对外开放。唔,损失了很多生意。”他感叹似地说完,一边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等等,忘了和你说,当初你能进我公司,其实是你老爸的意思。” “我知道,他也是想让我历练一下,结果应该是很让他伤心吧。”边霁站在门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嗯,还损失了你们在钰城丰都30%的股份。” “你,你,趁火打劫?毓,你还真是,不当商人真是浪费了。”边霁嘴唇微张,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己的学费还真高那! “趁火打劫倒说不上,在商言商而已。”齐毓翰也站起来,将信封捻起来,“而且我现在正在做我最擅长的事啊。边霁,你最擅长的事,其实你一直都忽略了,如果你好好发挥的话,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我最擅长的事不就是泡妞么,谢谢你提醒了。”边霁随意回答着一边关上门出去了。 齐毓翰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封收好。 办公室里,凌朗难得发了会儿呆,单手按着文件,单手托腮。突然有人敲门,凌朗收回了心思,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江陵,手上拿着个信封。凌朗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将信封放在文件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这是ISEE集团的邀请函,下周六邀请凌氏掌门人去参加边老先生的退隐晚宴,且邀请他的家人一并在其旗下的路涯岛度假中心游玩。董事长说让你,我,小璃,还有凌夫人一起出席。” “只要在周六之前到就可以了吧?” “嗯,你可以不和我们一起去。”江陵点点头,对凌朗的心思明显了然,“那我先出去了。” “嗯。”凌朗看了一会儿那个信封,才开始打开一直按下的文件,继续看起来。 五十九 邀请同往 - 月色清辉 - 初湛 阳台外吹来的风很凉,凌朗端着一只茶杯趴在阳台上,眼睛呆呆地不知看着何方。忽然传来门铃的声音。凌朗着实吓了一跳,想不到谁会在晚上登门来找自己。他放下茶杯,踢踏着拖鞋往门外走去,门开的一瞬间,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些惊愕。齐毓翰倚着门口,对着凌朗打招呼,“晚上好,唔,凌朗,比起上次见面,你好像胖了一点。”他摸着下巴打量着,是衣服穿太多的错觉吗? “可能最近太闲了吧,你这是怎么了?”凌朗一手把着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真的胖了吗?予微姐上次没有说啊。 齐毓翰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对着凌朗扬了扬,“边家周六酒会的邀请函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怎么?” “我们一起去怎么样?”齐毓翰建议道,一边歪着头露出洁白的牙齿,“路涯岛为了这场晚宴特地被封锁了起来,我们如果早些去,可以尽情尽兴地玩,怎么样?” 凌朗想了想,去玩的话主意倒是不错,反正公司里有江陵和安华影把着,自己也是难有用武之地,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怎么样?” “可是离晚宴还有五天呢,这会不会太早了?”干嘛那么急呀。凌朗有些不解。 “没有,这个时间才是刚刚好。我想先去拜访一下我在那里的老朋友。” “那我怎么方便去。”涉及商业机密的话不是麻烦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朋友哦,他们看到你会很高兴的,正好缺一个公正的裁判。”齐毓翰摩挲着下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凌朗摸不着头脑,刚想再问,便见齐毓翰朝他挥挥手,往自家走去,“那明天见了,晚安。” 凌朗只得朝他说道,“晚安。” 凌朗本来就晚睡,收拾好行李后睡得便更晚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雀跃,好像小时候期待爸爸带自己去游乐园的那种心情。他拍着自己的脸保持镇定,翻来覆去了一阵以后,终于睡着了。 隔天凌朗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去开门。然后脸上一阵疼痛,他清醒了些,揉着红红的脸颊,瞪着一脸坏笑的齐毓翰,声音低沉,“你,干,嘛?” “呵呵,凌朗,你刚睡醒的样子真可爱。快去洗漱吧,我们要出发了。”齐毓翰将凌朗推进房门,然后在客厅坐下来等。 这里还是自己刚搬走时的摸样,就是茶几上多了几本书而已,其他什么布置都没有,不过看起来倒是出奇地整洁。齐毓翰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看到里面烟尘不染,略略叹了口气。可怜的凌朗,都没有找到个能进厨房的女朋友,可惜了自己特意设计的厨房啊。齐毓翰又打开冰箱,里面果然也是空空如也。他把着冰箱门,撑了撑脑袋。 凌朗洗漱好后往楼上走去,没有特别留心齐毓翰的动静。 等他拖着行李箱从楼下下来的时候,鼻尖有些很强烈的香味,他的厨房居然开动了马力?凌朗在客厅搁下行李箱往厨房走去,果然看到齐毓翰腰上系着围裙正在做早餐,“齐毓翰,这些你是从自己家里搬来的?”流理台上放着的那些食材明显不是自己家的。哔——一声,一边的微波炉里发出阵阵奶香。 “嗯,做你的冰箱实在是太惨了。”齐毓翰把荷包蛋翻了个身,往上面撒了点盐,然后关好火,“你都弄好了吧?先去洗洗手。” “嗯。”凌朗点点头,将脖子上的围巾挂在椅背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衫。他洗好手后回到餐厅。齐毓翰已经坐下了,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衬衣。对面的位置上有一杯牛奶和一个餐盘,里面放着四块培根和一个荷包蛋。 凌朗在他对面坐下来,切了一小块荷包蛋吃了一口,看到齐毓翰支着下巴目光粲然地看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你看着我干嘛?也要吃吗?”说着将餐盘递了出去。 “不是,我已经吃过了。不过,看你吃我觉得很满足,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齐毓翰直起身子,抱着肩靠着椅背,眼睛还是看着凌朗,弯弯地像月牙一样。 看到齐毓翰心情很好,凌朗心里想着,齐毓翰该不会又做了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吧。 六十一 齐毓翰的学弟学妹 - 月色清辉 - 初湛 齐毓翰和凌朗推着车往门外走。别墅外面就是金色的沙滩,沙子软软地,踩在上面有嚓嚓的声音。海风呼啦呼啦地吹拂着凌朗稍长的额发,凌朗感觉很温暖。难怪会有人来海边避寒哪。“我们这是要骑着去你说的地方吗?”凌朗跨上了车,滑了一下踏板。 “嗯。出发吧!”齐毓翰大手一挥,率先骑起来,“凌朗,我们来比比谁先到吧!” “我都不知道目的地,怎么比呀?齐毓翰,你真狡猾!”凌朗对他喊叫着,也不落后。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阿朗,加油啊!别输给表哥!”表哥?难道是凌璃和江陵吗?难不成当年教自己骑单车的是他们?这怎么可能呢?凌朗不禁自嘲,他们可是恨不得自己消失啊。他摇了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 “沿着沙滩看到的第一家餐厅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凌朗,你可落后了哦!”转眼间两人的差距拉大了很多。齐毓翰回头看者凌朗,笑得很得意。 凌朗咬了咬牙,加快了速度,向着前面的齐毓翰喊道,“你等着,我才不会输呢!”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人,但看到了不少小山丘,树木错落。 目的地是一家叫做Bubble的餐厅,搭在一个高台上,临海而建,黑白线条,现代主义简洁明快的风格很突出。 齐毓翰先到了,将外面的风衣脱掉,停好了自行车。凌朗稍稍晚了一点,气喘吁吁,身体热乎乎的开始冒汗了,他高挽起袖口,推着车走过去。 “我们快进去吧,不然过会儿海风一吹就要着凉了。”齐毓翰看着凌朗不停地用手扇呼着,拿起风衣拉着凌朗进去。 推开餐厅门,挂在上面的贝壳风铃就响了起来,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传来一个声音,“是小毓吧?” “嗯,是我。”齐毓翰将风衣挂在入口处,拉着凌朗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凌朗本来就觉得很热,还被齐毓翰拉着,脸更是红得厉害。齐毓翰见了,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房间,“凌朗,你去洗把脸吧,那里是盥洗室。” “嗯。”凌朗摸着脸颊,站起来去了。 门外面传来嘈杂声,凌朗等心情平静了,才擦干脸出来。大厅里有两个陌生的面孔,一男一女。 “小毓啊,这就是你的朋友了,长得真好看。”女的那个先看到了凌朗,满含笑意地夸奖道。 “老婆,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有红杏出墙的打算哪?”身边的男子搂着她,蹙着眉,不大高兴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怎么可能呢?矍辞,你可是我心中长得最好看的人哪!”说罢两人便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咳咳,你们要恩爱,能不能别在我们面前哪,一地的鸡皮疙瘩。”齐毓翰重重咳了咳,搓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对凌朗挥挥手,“凌朗,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 “哦。”凌朗点点头走过来,齐毓翰帮他拉开椅子让他在身边坐下。 “这两位呢,是我的学弟和学妹,姜矍辞和甘宁,这位是我的朋友,凌朗。” “学弟和学妹?”可是看他们的年纪好像比齐毓翰的年纪大呀。凌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被称为学弟的姜矍辞重重哼了声,“什么学弟啊?小毓,我们可比你年纪大!” “可是我比你们先毕业一年啊,姜老学弟。”齐毓翰故意叫了一声。 “嗯哼,你这个老家伙。” 老家伙?貌似当初齐毓翰也这么说过自己,现在听着还蛮顺耳的。凌朗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得低低的,捂着嘴角。 “你们也不嫌丢人。”甘宁站起来,叉着腰说道,“你们这么聊天还不如去收拾餐厅呢,小毓,Bubble才刚装修好,我们正缺人手来打扫呢,你可是赶上了。凌朗,你就坐在这里休息吧。” “我也来帮忙好了。”凌朗随后站起来,“那个,我可以做什么?” “你能擦一下柜台吗?”甘宁对凌朗笑起来,看到还坐在一边悠闲的两人,敲了敲桌子,“喂,两位男士,你们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知道了,小毓,你跟我一起去打扫里面。外面就拜托你们了。”姜矍辞在甘宁警告的眼神中拉着齐毓翰起来。 “我和凌朗可是客人呢,你们还真好意思!” “没关系,冬天是该动一动。”凌朗微笑着跟在甘宁身后出去。 凌朗他,好像和刚刚接触时的感觉很不一样。齐毓翰出了一会儿神,被姜矍辞戳了手肘打断了,“干活了,齐总。” 六十二 不分彼此的厨艺 - 月色清辉 - 初湛 当天晚上是在齐毓翰他们收拾好的厨房吃的晚饭。左边四道菜,右边四道菜,菜色是一模一样的,但却是不同的厨师。凌朗终于明白上次齐毓翰说的公平的裁判的意思了。敢情是叫他来判断谁的厨艺好呀。 每次评判,齐毓翰都觉得甘宁在帮姜矍辞,不公平,因为她吃了他们那么多年做的菜,早就可以分辨出谁是谁了,加上她又是谁的老婆,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呢?在这方面,齐毓翰是相当的计较。 两位厨师分别对站着,各自用挑衅的眼神射来射去。坐在凌朗对面的甘宁一脸的无奈好笑。“你们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事关荣辱,岂能一笑蔽之。”姜矍辞挑了挑唇角,说道。对面的齐毓翰冷冷哼了声。 难得看到齐毓翰的求胜欲。凌朗分别尝了一下两边的菜。突然想到如果齐毓翰失败了会怎样,他有点想看耶。这么想着凌朗抬头看了齐毓翰一眼。齐毓翰抱着肩,目光在两边的菜色之间徘徊。他好像也不知道哪边的菜是他自己做的。 凌朗不觉有些为难,两边菜的味道都很好,“对不起,我分不出来,我觉得都很好。” “是吗?”俩人异口同声,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一边的筷子开始吃。 “那就开饭吧。”甘宁将盛好的饭拿出来,“你们自己好好尝尝吧。” “唔,饿死了,终于可以吃了。”姜矍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开始扫荡。 “刚才明明见你偷吃,还喊饿。” 回别墅的路上很暗。满满一海的星星,借着手电筒的光才不至于误闯进去。他们推着自行车行走,脚印深深浅浅,一串又一串。 “齐毓翰,刚才哪边是你做的?” “不知道诶,今天你说了才发现,我和矍辞做的菜的味道实在是很像。” “那你们不是很为难甘宁吗?” “是方便她了,随便她说反正都是对的,只要她能说圆了。” “倒也是。” “凌朗你果然很诚实。”很少见到一个不奸诈的商人。 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凌朗转过去看齐毓翰,正看到齐毓翰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也没什么。”齐毓翰别开目光。黑色的短发被偶尔吹来的海风拂过,好像也闪着星光。“呐,其实我怕黑。”声音有些轻忽不定。 “什么?”凌朗生怕自己听错。刚才他说什么?怕黑么? “这条路怎么一个灯都没有?”连给船只的照明的灯都没有。齐毓翰的声音有些懊恼。 “你这么说那我们回头吧,我刚才看到有另外一条路。”也没有走出太远。凌朗回身看了看。 “要是走那条,我们刚才应该开车。还有,我只是说了句玩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黑呢。就是没有光都看不到周边的景致了,真可惜。”貌似有些惋惜叹了口气。 “听你刚才的语气,唔,我被你骗到了。” “呵呵,我其实还是很有天分的。”齐毓翰撩了撩额发,唇角挂着奇异的笑。 接下来三天,他们经常往Bubble餐厅跑,为了蹭午饭和晚饭。凌朗是很不好意思,齐毓翰却浑不在意,都招姜矍辞好多抱怨了。 “好歹我也是大厨之一,都不收工资了,还不能白吃几顿饭吗?”齐毓翰这么一说后,姜老板便乐颠颠地请他们吃饭了。 吃完后他们一起在海边散步,看着湛蓝的水和橙红的光。两相容。 “喂,你从哪里捡了这么个漂亮有礼貌的小弟弟呀?”甘宁偷偷瞄着稍落后几步的凌朗。 “工作的时候。你也想要?就不怕你家那位吃醋?”姜矍辞正在打电话,走得稍快些。 “木,我只是想当红娘而已。说来,我家里有好多位待字闺中的妹妹。” “你死心吧,他有女朋友了。”齐毓翰也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怪异,“甘小姐,你面前就有一位金灿灿的单身汉,你怎么不帮介绍介绍呢?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齐大总裁怎么会缺女人,还需要我帮忙介绍?这么说来,你那个又分了?” “嗯,我现在可是一身轻松啊。” “你们交往两年了吧?我和矍辞还以为你收心了呢。” “真是让你们失望了。”齐毓翰耸了耸肩,浑不在意的样子。 “为什么不就这样呢。上次在杂志上看到她的照片,EkeySou是吧?挺好看的一女孩儿,你还真是暴敛天物。”甘宁叹了口气,很惋惜。 “毓翰一直都是这样的。”打完电话的姜矍辞接口道,看样子是听到了后面的谈话,“我倒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打光棍,于世界和人类都有利。”然后又偷偷在齐毓翰耳边说,“你还是不自信?” “是呀,打光棍也不错,可以随时随地泡妞。”齐毓翰眼里有一瞬的黯然,但很快又用玩笑的口吻遮掩过去。但姜矍辞的眼睛却亮晶晶地,一点也没有放过他一瞬间的真实情绪 六十三 边家的晚宴 - 月色清辉 - 初湛 晚宴快要开始了,边家当家边霆正在休息室里休息。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三声。还不等边霆对外面喊进来,门就被打开了。边霆轻嘬了口杯子里的红茶,等那人进来。 “老头,你找我干嘛?”边霁的语气不大好,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随意在边霆前的沙发上坐下。 “边霁,我会安排你弟弟进公司。”边霆的声音沉稳冷硬,固然命令的口吻。 “你说什么!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进公司,月迦继续做他喜欢的事情,你怎么出尔反尔!我不会同意的!”边霁大喊,眼睛睁得老大。果然不该相信这个老家伙。 “这不是我和你能决定的,月迦也是同意了的。公司的事你也知道了,安排月迦进去也是稳定人心的一种方法。谁叫你长着一张不靠谱的脸,做一些不靠谱的事。”边霆丝毫不受他情绪的影响,依然安稳地喝着红茶。 显然是意有所指。边霁咬了咬下唇,半响憋出句不是很有底气的话,“那我就回铭成继续当我的财务经理。”说完就站起来打算走了。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就不怕你那细皮嫩肉的弟弟被公司里的同事们欺负吗?”边霆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不像是玩笑话。边霁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死老头算你狠。”说完嘭地关上门。 边霆脸上并无半分不悦,仍是喝着红茶。但是动作却凝滞了一会儿。和边霁的每次谈话都这么不欢而散。死老头啊,真是个臭小子。 晚宴上,衣香娉婷,谈话声此起彼伏。没有记者,这个宴会大家很自在。 凌璃跟在安华影身后,挂着疏离的微笑,由她介绍着和一些贵妇们寒暄。江陵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酒杯,眼睛不知在看些什么。走过来一些女子,但碍于江陵的冷脸,没敢上来说话。全场几乎是一个扩大版的相亲盛会。 齐毓翰带着凌朗准时到达,他这次倒没有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陪着凌朗站在一个冷僻的角落喝酒。 “你不过去和他们说话吗?”有不少都是商场上的熟脸。 “还是在这里有意思。可偷窥,不会被发现。” “那么多女生,要是有跳舞,你也不去吗?” “陪你呗,我才刚和女朋友分手,怎么也得做出个伤悲的样子吧。”齐毓翰笑着说,全然地不正经。 这幅表情哪里有伤悲了?明明是很高兴能摆脱一个包袱了。凌朗抿了抿唇,“一点都不像,就是个花心的家伙。” “她身边已经有良人了,我不能再耽误她。”似真似假的语气。 “借口,意思是说你不是良人了?” “差不多,至少我不会想到和她结婚。” “对,你就是个浪子。”凌朗总结说道。齐毓翰只是笑了笑,摇晃着手上的酒杯。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凌朗顺着声源看去,是陆书杭。 陆书杭旁边是一个极为清秀的男子。他的手搂着那人的腰际,时不时侧耳说几句话,惹得男子绯红了一脸,众目睽睽之下到没有什么不自在。不少人背过身子,走远去,有些嫌恶。也有些人面色坦然,还可以上前附和几句。 “死性不改。”齐毓翰哼了哼,仰头喝酒,然后转过身去看窗外。 张扬。凌朗默默感叹着,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晚宴要开始了吧。 大厅的灯光渐渐暗了,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中央光线密集处。边霆支着一个拐杖站在上面,难得露出些和善。“感谢各位出席由我们边家主持的晚宴。今天我说话的目的想必各位也了解,是我边霆宣布正式由我的大儿子边霁接管我们边家的产业我从此时开始便要正式颐养天年了。边霁这几个月的成绩各位想必都知道了,”叹了口气,显出些老态,“很不好。但是年轻人么,谁不会有几个低谷,所以我希望各位做叔叔伯伯的能给边霁这个不肖侄儿多一些机会和宽容。接下来,我要介绍我的另一个儿子,是我的二儿子,边月迦,他也会进公司帮助他哥哥。” 此话一落地,议论声纷纷而起。边家二少爷边月迦?每个人都疑惑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个人物,具抬头看。上面站的全然是一个少年么,秀眉朗目,全身都透着文雅的气质,脸蛋红彤彤的。他微微吸了口气,向众人行了个西方的礼,然后便落落地走开。此时,随着华尔兹悠扬的音乐声,灯光又渐渐亮起来。不少人开始伴着音乐相携踏起舞步。 人稀处,边霁的目光沉沉地,支着身后的桌子,不像以前那般混在女生堆中谈笑。边月迦走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哥,你怎么不去跳舞?” “月迦,是不是老头子逼你的?”边霁握着拳头,脸色很不好。明明知道月迦从小到大都怕生人,怎么还要把他推出去?! “父亲他只是建议而已。哥哥,你不要误会。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可是我还是很想帮助哥哥,你不愿意吗?”边月迦耷着眉宇,眼眸半垂,唇角微抿,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边霁最受不了这种表情了,他别过脸去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你进公司好了。”听完后边月迦马上变得欢喜,眼睛晶晶亮地闪烁。 六十四 弟弟边月迦 - 月色清辉 - 初湛 “哟,我倒是不知道边家也能养出个这么水灵的人物。”陆书杭执着酒杯走过来,稍长的额发,脸上一如是邪气的笑。 边霁将扯着他衣袖的边月迦纳到身后,绷紧身子看向陆书杭,口气轻松中带着讽刺,“陆二少爷怎么不去跳舞啊?是不是找不到女舞伴哪?” “呵呵,这倒不用边少爷担心。倒是边家突然冒出个二少爷,还真是新年新气象哪。”陆书杭喝了口酒,完全不在意边霁的话。 “你们陆家也可以新年新气象一下,换个当家什么的。” 陆书杭脸颊的肌肉稍稍抽dong了一下,但马上便又挂上了如常的笑容,“这可真是大玩笑,你确定要开下去?”眼神中却带着寒意,“我只是来看戏的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便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要跟这种人计较,边霁深深吁了口气,“月迦,哥哥送你回房间吧。”这种场合实在不是月迦可以忍受的。 “好。”边月迦点点头,跟着边霁往大厅外的走廊上走。 此时人们大都聚集在大厅,走廊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安安静静的。 “月迦,今天晚上你要睡哪里?还是在捷光么?”两人并排并走着,边霁的表情很温情,与平常时候的油滑截然相反。 “嗯,今晚你们应该会闹到很晚,捷光那里比较安静。” “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边霁摸了摸边月迦的脑袋,听着有些玩笑。 “哥哥,你当还是小时候么,我已经长大了,根本就不需要了。”边月迦微斜着唇角,脸颊在灯光下似通透的瓷器。 “在哥哥眼里,月迦永远是个小孩子。” “切,我又不是哥哥你生的。” “唔,当然不是我生的了,我们才差五岁,我在怎么想勾搭,也得发育了才行啊。现在时间也还早,我先陪你到处走走吧。月迦好像有很久没来了。” “不用了,哥哥你去跳舞吧,今晚可是有很多美女在,不要错失良机了。” “你还真是长大了,连哥哥的玩笑也敢开了?”边霁轻轻弹了弹边月迦的脑门,唇角高高挂起,“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今天可不行,要陪我亲爱的弟弟。你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陪过你。” 大厅里气氛正酣,优雅不失热烈。 齐毓翰纵使站得在偏僻也轮番被灌了不少酒,他感觉有些坚持不住了,裹紧大衣,拉着凌朗偷偷溜了出去。出了大门就是一个长长的回廊,落地窗,围成一个秘密花园。泳池泠泠的波光折在红地毯上,横在走廊中央。 齐毓翰的脸色又显出病态的惨白,凌朗有些担忧,不禁扶住他,“你还好吧?” “还行,我去吹吹冷风就好了。”说着打开落地窗,迎着寒气逼人的夜风深深吸了口气,但马上又打了个喷嚏。凌朗张了张嘴唇,没说什么,将窗户开得小了些。 感觉到有人靠近,脚步踩在地毯上,发出闷沉的声响。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总让人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也不过这么想想,齐毓翰已经率先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不想被灌醉。你跳不跳?” 今天你又不是主角,哪会有人专门出来找你呀?想虽是这么想,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应酬,凌朗撩起袖口也跳了出去。园子里暗黑一片,他们压低身子倒是不会被发现。大概过了十几秒,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经过他们面前。凌朗不经意一看,居然是有些日子没联络的Berry。她似乎在找什么人,脚步匆匆。凌朗觉得纳闷,偷偷跟在外面。齐毓翰见了,喊了几句,见他没理会的意思,也跟在后面。 “齐毓翰,这场晚宴会邀请明星吗?” “不会,除非是相好。”在后面齐毓翰随口一答。 “边霁已经和Berry在交往了吗?”凌朗想到了边霁,不是提醒过Berry么。 “没听说。”齐毓翰往走廊前头看去,连着大厅的另一边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其中一个似乎是边霁。凌朗不在说话,开始认真地观察起Berry来。 Berry和边霁他们终于快要碰到了,齐毓翰总有一种要看戏的感觉,他四下环顾了一圈,看样子他们是唯一的看客了。 六十七 江陵和凌璃 - 月色清辉 - 初湛 池子边养了几棵红杉,齐毓翰坐下来盯着池子。月光不是很明亮,池面泛着微波。凌朗也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开始相互沉默着。 草地上一阵沙沙声,有人的跑步声。凌朗借着疏缝看过去,是两个人影。他们恰巧背着凌朗他们,所以没有留心到他们。一女一男,一前一后,暗在云层中的月光亮出来,勾出两人的轮廓。凌朗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偷听的,但地处位置实在是尴尬。只要这边稍有动静,他们那边便会发现,到时自己就真的是说不清了。只好安于现状了。 “你干嘛追出来?”女子的声音有些跋扈,但感觉是强装出来的。她背对着那个男子。男子掰过她的手,声音急急切切地,“刚才舅妈是什么意思?你要和谁结婚?” “这关你什么事?”女子极力地想推开他的手,男子不放,两个身影扭在一起。 “小璃,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此生非卿不娶,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男子的声音带着疲累,但却抱得紧紧地。 凌朗听得一惊,两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耳熟,是江陵和凌璃么?怎么可以!凌朗不禁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闻声他们两人看过来,江陵却还搂着凌璃不松手。凌璃死命地挣了挣,然后脚下狠狠踢了江陵的小腿,随着江陵的一声闷哼,凌璃跑掉了。 江陵看向池子边,压着声调,“凌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肚子里怀揣着疑惑,凌朗双手插口袋走出来,一边发问,“你刚才是什么话?什么叫做‘非卿不娶’?江陵,你和凌璃是在干什么?”冰冷的语调。 “凌朗,这中间的事情你不懂,也不用管。”江陵站在五步开外便不再走近,语调如直线一般没有起伏。 凌朗突然有些上火,他握着拳头低声吼道,“什么叫做我不用管,你们俩要做出辱没门楣的事情,我还不管吗?” “辱没?你自己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么?”江陵勾了勾唇角,反唇相讥。 “我又做什么了?”凌朗心中打鼓,自己一向坦荡,莫不是江陵这家伙在暗地里搞了什么小动作么。 “哼,等你回去你就知道了,我和小璃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可以告诉你,小璃她并不是我的亲表妹。”说完便转过头走了。 “喂,你难道不是姑姑的亲生儿子吗?”凌朗一直对江陵的生世有些怀疑。 江陵的脚步稍微顿了顿,却没有回答,略微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凌朗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去找齐毓翰。希望他没有完全听懂,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凌朗叹了口气。江陵和凌璃是恋人,虽没有血缘关系,若要结合,损害的必是凌家的名声,而凌温颜一向要强,她会承认自己辛苦养的儿子是非亲生的吗?他们俩的路不好走。 不过凌璃的脾气那么坏,难得江陵会喜欢。 六十九 父母车祸的别情 - 月色清辉 - 初湛 从路涯岛回来已经是大年初二了。凌朗染了风寒,鼻音有点重。齐毓翰送他回来的路上,总是用愧疚的眼神扫他。凌朗揉着红红的鼻子头低低地,他觉得不大好意思,车子里的纸巾不断被折叠成团状,垃圾桶都快堆不下了。 路两旁是一棵棵的松树,肃穆齐整。 “齐毓翰,”嘁——一声,又是一团白色垃圾,凌朗的脸红得滴血,继续说道,“行李就拜托你了,我,我要在这里下车。” 齐毓翰听到刺耳的声音,脸上的神色丝毫没变,他放慢车速,看了看周围的坏境问道,“这附近是公墓吧?” “嗯,就在那里吧。”凌朗将围巾裹紧些,扣好大衣最上面的纽扣。 “好。”齐毓翰将车子靠边停好。凌朗下车关上车门,不由地抖了抖肩。 “凌朗,拜拜。”齐毓翰降下车窗,冲他挥手。 “嗯,再见。”凌朗挥挥手。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被冻得发红,他哈了口气,往路的深处走。越往里越觉得森冷。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台阶上好多红色的烟硝还未及收拾。凌朗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陌生的场景,举目寻找熟悉的痕迹,自从出国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每次想到父母坟前空落的一片,他心里就有些愤恨,当年父母的丧事办得寒酸,从医院出来便直接送去火葬,爷爷连看也不来看一眼。 从过道再走几步便是了。半人高的松树旁坐着一个老者。凌朗本是不在意的,但那老者占的地方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人细看着也眼熟,不是老管家?他倒是有心了,来这里给父母上坟。凌朗刚想出声,便听见他凄哀的语调,步子停下了。 老管家往供奉的酒盅里倒酒,面上的神色不免哀戚,他撑着身子缓缓在空地上坐下,擦拭着墓碑上的拓文,“少爷,老刘又来看您了,您和纪小姐还好吗?老刘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出时日也要下来陪您了。”他的声音苍凉,声线颤抖。 “已经十八年了,小少爷虽平安长大,但是性子却不是很喜人,比您还阴沉冷郁。您当年说过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孩子,现在这样,您一定会怪我,是啊,都是我的错。老刘对不住您哪。”老管家拖长了音调,眼眶里泪闪闪地。 他突然捂住脸,抽噎起来,“少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年我应该仔细检查的,不该让少奶奶动您的车。当时也应该是我去开,您,您怎么能去呢?!老刘该死啊!......”老管家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等到他情绪稳定之后,他又缓缓地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了。凌朗看着他低头走过来,出声问道,“刘管家,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听到凌朗的声音愣了很久,抬头眯起眼睛,随后嘴巴拱成“0”,垂着的手开始轻颤,马上又垂下目光,强自镇定,“小少爷,您也来扫墓呀,真是难得,少爷和纪小姐一定会很高兴。呵呵,我刚祭拜过,小少爷您也快去打个招呼吧。我,我先走了。” 凌朗耐心地听他说完,音调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看不出任何失常,“刘管家,你刚才的意思是,我父亲和母亲会出车祸,是因为安华影在车上动了手脚。” 老管家忙摇头,“不是不是,您听错了,少夫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不可能,不可能。”颇有点自欺欺人的悲凉。 凌朗深吸口气继续问道,“我爷爷知不知道?”自己和凌家一直回避的问题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凌朗感觉脑袋里腾地涌起一股火气,鼻塞似乎好了,但他的理智正受着煎熬。 “老爷他,”老管家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爷的后事老爷并不是完全没有插手,关于当年车祸的起因,老爷他也是派人调查过。 看到老管家露出一脸的难色,凌朗心里知道了个大概。“我会亲自去问个清楚。”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也不听身后老管家力图语无伦次的解释。 临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凌朗没踩稳,脚下滑了滑,他按住脑袋,镇定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来司机,然后风尘仆仆地赶往凌氏庄园。 七十 辞职 - 月色清辉 - 初湛 “喂,刘姨,爷爷在家吗?”为了确定,凌朗又打给了刘姨,听到她说人在院子里散步便舒了口气。窗外的景色呈好几束直线,天色灰蒙蒙地,车窗上凝起了水雾。 下车后,凌朗才发现下雪了。 地面已经变成灰白色,冰凉的绒毛不时刮过脸颊,鼻尖耳尖都冻得发红。 刘姨给凌朗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凌朗青着一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她关好门,帮凌朗脱下大衣,握住凌朗的手,不住地哈气。凌朗原本冻住的脸稍微有了点生气,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小少爷,您怎么不打伞,外面很冷吧?怎么穿得这么少!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呀。”刘姨看他终于不再是冰冷寒霜,便往厨房走去,一边回头说着,“小少爷,我煮了热汤,您等等,我去盛,您喝了身子会更暖和。” “刘姨,不用忙了,我是来找爷爷的,一会儿就走。他在书房里吗?” “是呀。小少爷,天那么冷,您就不要走了,留下吃饭吧。”她又看了看左右,随后压低点声音,“少夫人,小小姐,小姐,表少爷都不在的。” “不了。”凌朗摆摆手,立场坚决,他往书房走去,想到老管家的事,又回头问道,“刘姨,刘管家是不是每逢大年初二就会出去?” “是呀,他要去会老朋友,老爷也准了他的假。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进去了。”会老朋友?如果父亲算的话,他也没算说假话。他大概以为初二没有人去公墓,可以避开,没想到却撞到了自己。 书房门开着,凌逊之架着一副老花镜正翻看一份文件。凌朗敲了敲门,凌逊之抬头看了眼,随后又低下头。凌朗关好门,走过去。他盯着眼前这位耄耋老者,屋子中虽然开着充足的暖气,心中却冰凉一片。凌朗舒展了下嘴角的肌肉,在凌逊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按捺住自己,沉默下来。屋子里似乎没有他存在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逊之开口了,“凌朗,你是来干什么的?”眼睛却没有看向他。 “我是来向董事长问询一件事情。”凌朗抿起嘴角,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相框。里面是凌谦乔年轻时的照片,精神是不错,却没有怎么笑。和记忆中父亲温和的感觉很不同。 “你快问吧。我们要用餐了。”凌逊之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他对凌朗最近的行为很不满意。懈怠工作了那么多天。 “父亲的死和凌夫人有关系。”陈述语气,没半点犹豫。 凌逊之抬起眼看了看凌朗,随后他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你知道了。”也是陈述语气,对凌朗的结论没有半分质疑。“看样子刘珙是该回去养老了。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帮忙瞒着?”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凌朗的火气有点被挑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母亲成为替罪羊!”十多年来,他每每想到都愧疚难安,原来都是笑话么! “不是替罪,她本来就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纪馨晴,我儿子不会懈怠他的事业,不会不惜损害家族的荣誉,更不会因为去接一个女人而丧失性命!”凌逊之的语调里也多了怒气,但随即便按着胸口努力平复下来,“人死不能不复生,把事情揭露出来又有什么好处?华影不仅是我们凌家的媳妇,还是安家的大小姐,两家的声誉是比死人要重要。” “追名逐利,果然是您的处事风格。您那么看重名誉,那我也就告诉您一件事。”凌朗嘴角挂起冷笑,“您最看重的外孙爱上了您最疼爱的孙女,还许诺要娶她。要是外界媒体知道了,一定会纷纷送来‘祝福’的吧?”他慢慢地一个一个字地说。 凌逊之脸上的神情陡然青灰了,猛地站起身,“凌朗,你胡说什么!”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个冷然的笑,“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他拿起刚才自己在看的文件,将它重重丢向凌朗,“江陵前脚查到你做出背叛公司的事,你后脚就来胡说八道污蔑他。凌朗,我以为你学习了那么多年,总算有点长进,现在看来,是我对你高看了!” 凌朗被文件砸到脸颊,稍微有些疼,他呲了呲牙,心里感觉不妙,急急忙忙翻开文件。看完文件后,他的脸色很难看,凌朗深深吸了口气,将它放回桌子上,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董事长,您现在是完全否定我了,我就算解释再多您也不会相信。您放心,辞职信我随后会寄给公司。”身体一阵阵地无力,凌朗慢慢地转过身离开,脸上是惨淡的笑。 凌逊之的神色很复杂,沉默地望着凌朗离开。 七十一 酒很难喝 - 月色清辉 - 初湛 凌朗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让里面的司机出来,自己开车。 银色的车子如箭一般穿过漫天的飞雪。 凌朗的脚下不住地踩油门,车速一档一档地加上去。刚才那份是自己和齐毓翰私下签的合作协议。里面写的是凌氏股份的收购案。真是没想到,江陵居然会查到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身边还有他的奸细?凌朗咬着下唇,面上没有半点血丝。 白色的路面上显出两条灰色的痕迹。车速盘显示已达最大值,凌朗看到吓了一大跳,马上踩了刹车,车子滑出好长一段才停下来。因为惯性,他的脑袋撞到了方向盘上,车子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雪还在下,路上人迹罕至,车鸣声显得格外刻薄,一树的雪掉落在地上堆成一堆。 不过,凌朗因为这一撞,脑袋清醒了一些,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不会是齐毓翰出卖自己告诉江陵的吧?自己怎么忘了,齐毓翰一向最有商业头脑,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已经开始不如江陵,如果想要继续和凌氏合作,选择江陵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又或者说,齐毓翰和江陵早就计划好了?齐毓翰接近自己骗取信任,好让江陵抓住自己的短处,给他机会在董事长面前毁掉自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把百货商场那个案子几乎全部交给铭成了,齐毓翰又一直不和自己及时跟进。在公司里自己一直没有拿出显著的成绩,反而是江陵步步紧逼做了不少事。 是自己又输了。 凌朗紧紧握着拳,指尖戳进肉里,闭着眼,唇咬得紧紧地。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释怀了,输了也没什么,自己本来就不是那里面的人,也不喜欢那种生活,现在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他拍拍脸颊,又启动车子。尽量忽略掉心中的那些不甘。 因为是新年,街上都很热闹。凌朗不喜欢,看到一个僻静的场所,停下车。他进了一家酒吧,生意挺冷清的,只有一两个人。凌朗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排不同的酒想尝试一下。但每杯都是这样,稍微喝了一点,他就全部吐了出来,最后凌朗喃喃抱怨着,“怎么都这么难喝。” 一边的酒保本来是很高兴地,但看到凌朗这么糟蹋,皱起眉,对凌朗说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凌朗指着酒杯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酒味的酒吗?我一闻到这味道就喝不下去。” 酒保的脸色变了变,新年还要来砸场子,欺负人哪!但还是压住语气,耐着性子说,“先生,所有低度的高度的酒,您都试过了,不然您去别的地方喝点别的吧?”反正是新年,生意也不差这几天,心想着还是早点关门回家。 凌朗摇摇头,盯着酒杯,“再给我来一些不同的酒。你放心,我不赊账。”说着,他掏出钱包,放在桌子上。酒保盯着钱包默不作声。不会是空的吧?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凌先生想喝什么酒还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的,再拿些好酒来,全部算我账上。”灯光混混地,凌朗顺着声源看了眼,是陆书陈。他是来干什么? 酒保忙点头,转身去准备。 陆书陈在凌朗身边的位置坐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似温和儒雅。 “我凌朗还不需要依附别人,先走了。”凌朗并不想和陆书陈打交道,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把它们压在杯子下面。他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慢走。”陆书陈也不拦着,等到酒保端上酒,享受似的喝了口。他感觉心口里刚刚堵着的一口气消散了。 七十三 齐宅 - 月色清辉 - 初湛 齐毓翰回到家便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他给手机充好电,把凌朗的行李给送了回去。在凌朗家大门口试了初始密码,没想到还是可行的。他将行李放在电梯边,心想凌朗一回来应该就能看见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面就听到一阵的短信铃声。才关机一天,自己这是错过多少东西了呀。他一边翻短信一边煮面。 From贺兰秘书:总裁,收到老夫人寄来的物品,要不要送过来? From妈妈:小毓,在法国买到很多好东西,已经邮寄到你公司了,记得带回家,初四不回来吃饭。 看样子和舅妈玩得挺开心的。齐毓翰脸上绽开个笑,熄火,捞面。 From表姐:初四家宴,别迟到。 慕雅颂怀孕多久了?好像四五个月了,是不是要买点什么。齐毓翰有点伤脑筋。算了,到时候去母婴店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好了。 From小慕:计划中,初四不回来,帮忙打掩护。 什么打掩护,舅妈他们都知道了,偷偷乐着呢。他搁下手机开始吃面。公司已经正式放假,要回家住了。 吃完后他去了趟公司,将母亲交代的货物带回家。 齐家的别墅位于市郊,后院有一大片的草原,齐母慕浅喜欢马,后院便设有一个马场。齐毓翰从正门进去,才打开车门,毛毯就摇晃着身子扑进来,热切地伸出舔他的脸,把他堵在车厢里。表现得那么热情,齐毓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毛毯,快回来!”侍者端着狗食小跑追过来,“吃饭了!” 毛毯听闻转回头在饭碗和齐毓翰之间看了一下,最终向饭碗跑去。齐毓翰松了口气,居然是一碗饭解救了他,狗的感情也很无常啊。他整了整衣领从车里面走出来。看到毛毯吃得欢快,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不禁问道,“你这是给他喂点心吗?” 侍者的脸看着生疏,应该是老李请来的新人了,整张脸憋得红红的,垂头不语。 欺负新人是不道德的。齐毓翰叹了口气,板着脸继续说道,“我是它的主人齐毓翰。如果你要照顾毛毯,请一定要准时给它准备餐点,不然这家伙会变得很暴躁,要是造成什么人身伤害可就不好了。”后面的话仔细听来便是戏言。但显然刚来的侍者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一听完便面色刷白,头垂得更低,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扑哧,”齐毓翰忍不住笑出来,“后面的话我是开玩笑的,不用这么认真。我车里有些东西,你帮我搬到我母亲的房间,知道是哪间吧?”故意装出一脸和善的模样,一边把车钥匙递给他。 “知道的。”侍者还是低着头。男孩子还这么害羞,和小慕的个性蛮像的。 “我去趟马场,对了,李管家在哪里?”齐毓翰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动筋骨了,今天要好好玩玩,不然它们都该不认识自己了。 “李管家在马场洗马。” “好。”齐毓翰收起笑容转头往后院走。 七十七 肉垫男孩 - 月色清辉 - 初湛 周雪痕急得大叫,“小毓。”一边飞快地往那棵树跑去。都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行为,她已经稳稳站在那边了,探出头往树下张望,齐毓翰正倒在一个男孩的身上,龇着牙咧着嘴。 “小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齐毓翰挠挠头发,不知所措地看着身下不知何时出现的肉垫。 “如果没事,可以请你从我身上起来吗?”肉垫发出声音。齐毓翰喊着对不起,一边迅捷地起身。他伸出手将肉垫男孩拉了起来。 看到齐毓翰是真的安然无恙,周雪痕是真的放心了,但她马上就注意到一件事——这边树木的高度比那边的要高,自己要怎么下去?她求救似地看着齐毓翰,“小毓,我下不去。” “没事的,那么点高度。姐,你跳下来吧。我接着,来!”齐毓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迎接的动作。周雪痕为难地皱着眉,没有跳。 “那边有一张梯子,可以下来。”肉垫男孩指了指大树的另一边,提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周雪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真的看到一张梯子,忙顺着它下来。 等到周雪痕走到齐毓翰面前的时候,那个肉垫男孩已经不见了。看到彼此都狼狈不已的模样,两个小孩傻傻地笑起来,心情很舒畅。回去的时候,慕浅见了狠狠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是雪痕和小毓后,开始训斥起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哪里鬼混了,嗯?” 他们只是对着慕浅傻笑。 “初识古木台,望景生草香。随意歇安处,桠枝谋绿斜。小舟入黑乌,藤痕染花布。荫下阴影动,双目见秋波。” 大概三个月以后周雪痕被她父亲接回去了。偶然的机会,齐毓翰又遇到了当初那个肉垫男孩,并成为了好朋友。他就是安唯奕,当时在树下午睡,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刚想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齐毓翰袭击了。他没有问起当时的另一个女孩,齐毓翰也就没有说起。他们小的时候见过,不知道他们彼此知不知道这件事。 车子停了下来,高源叫醒后座的齐毓翰,“齐先生,已经到了。” 齐毓翰睁开眼睛,拿起身边的手机打开车门。风声紧凑,呼出的白雾一眨眼就消失了。 “齐先生,‘春’没有开张。”高源提醒道。齐毓翰愣了愣,才开始注意到眼前是一幢黑暗的建筑物。 “要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你回去吧。”齐毓翰额前的黑发柔柔地在空中舞蹈,他对高源挥挥手,往另一边的望月公园走去。车子的光照得很远,打出一个大大的光圈。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齐毓翰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拨通了顾宥的号码。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那边才接通。传出一阵抱怨的声音,“齐大爷,拜托您能不能看下时间再打过来!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呢!” “这才九点,睡那么早,大冬天很容易变成猪的。” “我可是脑力劳动者,好不容易有些假期能不好好休息么。我知道你又来催什么,真心急,告诉你好了,那个女孩儿的事我已经有眉目了,等我整理好就把资料给你。” “那好,谢谢了,您继续吧。”齐毓翰爽利地挂了电话,往公园的暗处走。 “果然是资本主义,剥削完就丢。”电话那边的顾宥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叹了口气,把电话丢开,模糊着眼睛,继续把脑袋埋在枕头里,睡觉。 七十八 Berry喝醉了 - 月色清辉 - 初湛 外面的积雪融化成了薄薄的冰,然后浸着水渐渐地消失了。凌朗一直呆在陆梓善的别墅里,很少出去。他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很快地接受事实,适应环境的改变。看看书看看报也是种不错的生活嘛。 想是这么想,但凌朗大多时候都是沉着脸满腹心事的样子,很少露出真心的笑容。孙姐便常规劝他出去散散心。心情不好还一直闷着,可不会闷坏么。 凌朗总是对她感激地笑笑。一来二去,孙姐也不再置喙了。 有一天他不小心翻到娱乐版块,映入眼帘便是Berry憔悴不堪的模样,同时登着几个大大的黑色加粗字体:当红明星Berry街头买醉疑感情受挫。 看样子当时的事情并没有个开心的结局。边霁当时追Berry追得那么凶,自己还因此挨了一拳,可翻脸的速度更是惊人。果然是个花花公子,感情真是太儿戏了。不过最令凌朗想不通的是,Berry不是一直表现得不喜欢这个边霁么,怎么最后还是上了贼船呢?他之前给她打过不少电话,Berry一直都不接,他也只好随她去,让她自己学着冷静。 事情居然都登到报纸上了,凌朗不觉有些担心。晚宴时候的事应该是个丑闻吧,Berry要是一气之下说出来,以边霁那个护短的性子,结果一定是Berry吃亏。他掏出手机,翻出她的号码拨出去,还是没有人接听。他又拨了Elbel的电话。稍微响了几声后,Elbel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Goodmorning,Ling.” “Elbel,Berry她还好吧?”上次一起聚餐的时候,Elbel好像说过他和Berry是邻居,应该有Berry的消息吧。 “她啊,一点都不好,我刚伺候她睡着。昨天吐了一宿,你不知道,她家里好多家具都是黑色的,结局你懂得,我还要叫清洁公司的人来帮忙,哇,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Elbel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中文说的很不错,语气也捏得很到位。凌朗完全可以想到他此时的处境,他叹了口气,“我要过来帮你忙吗?”反正也很闲。 “你可千万不要来这里,我刚才往楼下望了望,哦,That’sfrightened,sonumerousjournalists.”虽然语气有点夸张,但凌朗确实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观望。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知道,你注意不要让她这几天出门。她就拜托你了。”有Elbel照顾确实很令人放心。他等Elbel挂了电话,才将手机放下。不过,要照顾喝醉的Berry可是件浩大的工程。凌朗完全可以想像到昨天晚上Elbel一边照顾醉酒的Berry一边捏着鼻子暗自抱怨的模样,Berry醉酒自己也曾遇到过几次。她喝醉后就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了,虽然走路的步子尚稳,但嘴里却不停地说胡话,不停地对周围的人抛媚眼,不管男女老少,还专门朝黑色的物体呕吐。Tister一直对她的这种习惯颇具微词,公寓里几乎没有一点黑,连衣服都罕见黑色。 八十一 丸子灌木丛 - 月色清辉 - 初湛 后院的灌木丛被修剪成团子状,一个一个排列着,很像是一串长长的丸子。 凌朗踌躇了一下,决定去打扰一下赵予微,他拨通了她的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通了,背景声音听着很嘈杂,有呼哧呼哧地喘息声,就是没有人说话。凌朗“予微姐、予微姐”地喊了好多声,都没有人应。他不得不再次看了看屏幕显示,确实是赵予微的号码没有错。正当他疑惑不已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赵予微的声音,“喂,谁呀?” 凌朗听罢就皱起了眉头,予微姐是喝醉了。大过年的她干嘛喝那么多酒,“你现在在哪里?”他不禁出声问道。 “唔,你,是谁呀?不说我就要挂了。” “予微姐,我是凌朗。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阿朗来接你。”凌朗哄住她。 “阿朗?哦,是你啊。过来吧,我在,那个,这里是,是,唔,我不知道耶。”赵予微费劲地挠了挠头皮,看着这个灯光时而暗淡时而明亮的地方有些不知所以。顶光忽然大炽,照得赵予微睁不开眼睛,人们在她身边穿行,一张张的脸,轮廓模糊。赵予微揉着眼睛努力地看。她发现其中有一张面孔好像三年前那天晚上纠缠着自己的男人,面目狰狞。她抱着脑袋大叫起来,手机被丢得远远地,音调尖锐满含绝望。凌朗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别过来,我不是的,走开,快走开!” 他的脸色登时便难看起来,予微姐一定是回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心里很着急,急急忙忙进屋里拿起鞋柜上放着的钥匙就冲向车库,将自己的车子开了出来。绝不能就这样等着。心想着大不了一家一家酒吧找过去。 陆梓善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只看到凌朗的车呼啸而过,外加一句“陆叔叔,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午饭不吃了”。 后视镜里的陆梓善越来越远,驶出别墅的大门就看不到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阵杂乱脚步声,还有人群的议论声。有人拾起赵予微的手机,冲里面喊道,“喂,请问您是这位小姐的熟人吗?” “是,我是,请问你们那是哪里?”凌朗心中一喜。 “GraceMain酒吧,您知道怎么走吗?” “尚主酒吧么?我知道了,谢谢。”凌朗挂了电话踩了踩油门。 凌朗一走进G&M就满目地寻找赵予微的身影。但里面看着很平常,没有赵予微出现过的痕迹。难道是那个人说错了?他拦住了一个服务生,问道,“你们这里刚才有没有一个喝醉的女士?我是来找她的。刚才你们有人告诉我是这里。” “哦,叫赵予微对不对?”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女客人。看到凌朗点头,服务生把他往包间领去,“赵女士喝得很醉,开始的时候情绪还不大稳定,后来我们领班把她送去包厢里休息。您进去吧。”说着就把07号包厢的门打开,然后就离开了。 八十九 挖 - 月色清辉 - 初湛 凌朗平静地听着陆书杭的叙述。这和他所知道的差不多,母亲爱陆叔叔,却因为父亲的关系,两人最终天人永隔。小时候母亲时常忧郁的神情凌朗仍记忆犹新。 “小叔和纪馨晴是恋人,凌朗的父亲是第三者,这是你们知道的版本,但这与事实是有出入的。”陆书杭靠在沙发椅上,抖着二郎腿开始卖弄关子。凌朗面上并无表现出半分地急切,但手心却握得紧紧地,陆书杭满意地扬了扬唇角继续说道,“你母亲纪馨晴最初喜欢的人是你父亲,所以才一直不接受小叔的表白。” 凌朗面上还是没什么,心里却如万马奔腾。他强按捺住,是这样吗?他看向陆梓善。 陆梓善垂着眉眼,面无表情。 陆书杭也看向陆梓善,用十分犀利地口吻问道,“小叔,当初你到底和纪馨晴说了什么她才不接受凌谦乔的?” 陆梓善怔了怔,缓缓抬起头,盯着陆书杭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说,凌谦乔已经订婚了,他们家很注重声誉,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约的,凌谦乔又孝顺,轻易不会违逆他的父亲,你难道要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但我不一样,我可以为你抛弃整个家族。”说出口的这番话把他当年那些痛苦和挣扎的回忆又挖了出来,陆梓善闭起了眼睛,愈发感觉到他年轻时的卑鄙低劣。“父亲做的那些事,当时我很恨,现在想来,是我应受的。” “不愧是陆家的人,骨子里果然无耻下流。”陆书杭掏了掏耳朵,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样。 凌朗想做出点什么来倾泻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已经学会好好隐藏自己情绪。况且往事经年,就算再做什么也都是晚了。现在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误会,车祸,意外的事件居然都是别人的精心策划。凌朗心中只是漫起一股无奈和遗憾。父亲最终会知道母亲爱他吗?现在他们也许正过着快乐无忧的日子呢。凌朗眼睛看向窗口,“陆叔叔,”他出声唤道,“我今天要搬出去住了,这几天多谢您的照顾。再见。” 陆梓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书房门就被轻轻地关上。 陆书杭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陆梓善瞟了眼他状似一直随意的举动,不急不缓地说道,“陆书杭,你哥哥约我见过面,就在年初二。” “我知道。”陆书杭坐直了些,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摊平放在茶几上,“他的目的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我的条件要比他优厚得多。”他的眼睛闪着精光,似乎笃定陆梓善一定会答应。 陆梓善拿起来细细看了眼,突然暴发出一阵冷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现在拿这些来讨好我,不觉得很可笑吗?陆书杭。” “是吗?”陆书杭站起身,朝窗口那边走去,一边幽幽地说道,“小叔,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自信心。爷爷明明有两个亲生儿子,但独独偏爱你,最好的东西也是先留给你。我母亲喜欢的人是你,要嫁的人选也是你,新婚当晚却发现你哥哥是新郎。小叔,你不知道她有多恨你们,你,陆家所有的人。”似乎是完全无关的话题。 陆书杭双手撑在窗框上,一点一点地收紧拳头。“嗯。”陆梓善轻轻哼了声。到了他这种年龄,他特别厌恶去回想他到底伤过多少人。随着岁月的叠加,年轻时那种如被蚊蝇叮咬的不适感会被放大很多倍。 “我和陆书陈水火不相容的事您应该知道吧?其实,我和他不是亲兄弟。”陆书杭的声音清晰坚定,不像是玩笑话。陆梓善眯了眯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小叔,你要帮我吗?或者说,要我帮你吗?”陆书杭的眼睛仍是看着外面。有一辆银色的车开出去了。 陆梓善没有马上回答,拿起那张纸走到书桌旁。他找出一支笔在纸页的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可以走了。” 陆书杭转过头来,看到他已经签好了名,嘴角勾了勾,“谢谢小叔了。祝我们合作愉快。”他走来拿过那页纸又细心地折好,揣进口袋里,然后合上门离开了。 九十一 买新装 - 月色清辉 - 初湛 “墨水一方”公寓A栋三层。赵予微开门出来的时候,微微愣了愣,没有想到会看到凌朗提着大包小包的样子。 “予微姐,打扰了。”他拎着行李进来,毫不犹豫地往公寓里的客房走。 “阿朗,你这是要住这里吗?”赵予微跟在凌朗身后进来,抱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放进柜子里。她不禁问道,“你不住你陆叔叔那边了?” “嗯。我和陆叔叔出了点矛盾。”凌朗停下了动作,略略顿了顿,“予微姐,你陪我去买一点女装吧。”她要开始新的人生。 “好啊好啊!”赵予微高兴地点头,“那就别收拾了,我们现在就去。”说着就往门外跑,“我先去换套衣服,门口集合。” 还真是热衷于逛街啊。凌朗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赵予微背后喊道,“等等,我是不是该换成女生打扮?” 赵予微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废话!就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件,收在柜子最下层了。”说完,房间门嘭地一下关上。 初春的街道上,行人还裹着厚厚的冬衣。 凌朗原本一头短短的黑发已经长到脖颈附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赵予微觉得凌朗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不禁暗自嘀咕起来。“予微姐,你在说什么啊?”凌朗注意到了,瞥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嘀嘀咕咕的女人,问道。 “阿朗,你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赵予微说出心中的想法。 “嗯。予微姐,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幸运,有你关心我。”凌朗嘴角漾出笑纹。 “说话怪肉麻的。那你老实告诉我你陆叔叔到底和你闹什么矛盾了?”赵予微从刚才就有点纳闷,那个陆梓善不是一向待凌朗如亲生子,凌朗也一向敬重他,两人怎么会出现矛盾呢?真是怪异。 “就是,”凌朗瞟了眼车窗外,心想着,告诉予微姐好吗?凌朗决定说一半,“陆叔叔他,做了对不起我爸爸的事情。我妈妈原本是喜欢我爸爸的,但因为陆叔叔说的一些话,误会了我爸爸,所以两人没能在一起。今天我刚刚知道这件事。”另一半还是算了,她不想看到予微姐担心的摸样。但如果爸妈当时在一起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个车祸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成为孤儿了吧。她在心里幻想着,但马上就制止住这股念头。 “哼哼,我就知道他对你那么好是别有用心!”赵予微冷冷哼了声。典型给一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嗯。”凌朗轻轻应了声。她差不多已经忘记刚才心里对陆梓善的埋怨了,他实在是照顾过自己太多了。凌朗扬了扬唇角,指着前面说道,“予微姐,要去那家百货大厦吗?” “对呀,那里最近打折蛮厉害的。我看你这家伙现在的钱包就是瘪瘪的样子,姐姐要帮你省钱啊。”听完这些话,凌朗心里有些好笑。她抬头看到百货大楼最上面的四个大字——“岸间百货”,是这里啊。她眯了眯眼睛。 百货大厦里,凌朗紧紧跟在赵予微身后,目不斜视。她有点局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四周的人老是用奇怪的眼光看她。走在前面的赵予微倒是气势十足,还撩了撩自己刚烫的大波浪。 “阿朗,你喜欢什么样子啊?”她走进一家人气并不是很旺的店铺,摆弄着架子上新上市的春装。 “随便日常一点。”凌朗有些在意这家店的装饰,简洁明快,又处处现奢华。 “唔,哝,这件试试。”赵予微递给凌朗一套衣服,让她去更衣室换。 新身份 - 月色清辉 - 初湛 齐毓翰的嘴角一直浮动着笑意。转过一个路口后,他略微瞟了一眼。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里有一个身影,身段窈窕,只可惜动作太过僵硬,感觉不出半丝女性的柔美。真是浪费了。他不禁感叹。 乔绿络似乎也注意到了,嘴角别着笑。毓他,还是老样子啊。“我们进去看看吧。”她将他往那家商铺里拉。 齐毓翰任她拉扯着,走了进去。 凌朗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觉得身上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捏。“予微姐,这件衣服我还是不要了,穿着好奇怪。” “干嘛不要,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就是没有穿出女人味。”齐毓翰接上话。凌朗听到他的声音吓了很大一跳,遮住脸透过镜子看他。 “好像是的。”赵予微托着下巴点点头,浑然不觉凌朗的异常,只当她是害羞了。“阿朗,你把头稍微低下来一点,这里挺起来。”一边说,赵予微一边帮凌朗调整姿势。看起来终于好了一点。赵予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看到凌朗遮着脸快步往换衣间走,“喂,阿朗,你走那么快干嘛?” “予微姐,那个是齐毓翰。”凌朗停下脚步,对赵予微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进了更衣室。 赵予微愣了愣,突然有种头疼的感觉。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打量商店的男子可不就是齐毓翰么。自己刚才怎么没有听出来呢。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呢? 齐毓翰正巧看到这边,注意到赵予微踌躇的表情,向她走过来,“你是赵小姐?” “呵呵,这么巧,齐先生你也来逛街么。”赵予微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 “嗯,我陪人一起来。”他看了看身后正在挑选衣服的女子。 赵予微点点头。“我陪,朋友来。” “予微姐,我们走吧。”凌朗从更衣室出来,将手上的衣服递给导购员。 “哦哦,好。”赵予微忙不迭应声。 “你这位朋友好像,好像凌朗啊。你貌似也叫她‘阿朗’,是吧?”齐毓翰盯着凌朗的脸仔细看着。虽然这个女生戴的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他还是觉得很像,行为举止很像,气韵很像。可是,凌朗是个男生啊。他有点疑惑了。 “嗯,额,她是。”赵予微有点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默默看向走在稍前面的凌朗。要和这位齐先生怎么说啊? “你好,我叫纪绫朗。是凌朗的同胞姐妹。”虽然是有点狗血的理由,但现在也许可以用一用。纪绫朗对着齐毓翰友善地笑了笑。凌朗那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 “是双胞胎么,难怪那么像。”呵呵,又是私生子么?他勾了勾唇角,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解释。 “前些日子我听凌朗说你想让他进铭成,我可以吗?”纪绫朗突然这么一说。一边的赵予微识趣地走开,去别的角落挑衣服了 齐毓翰不相信地眨了眨眼,“你?”他摸着下巴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她。是长得和凌朗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能力?随后他说了一句,“你想当铭成的代言人吗?”可身段不行啊。 “不是,我认为我可以担任财务经理。凌朗会的我也会,当初在凌氏我也帮过他不少忙。”纪绫朗心里保持着镇定,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衣角。“哦。”扬了一个调的音。齐毓翰挑了挑眉,有点不大相信。“那凌朗呢?” “他是不会考虑铭成的。你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才被赶出凌氏的吗?如果说他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我会比他更合适。”她全当凌朗是另外一个人。也许以后就不会有这个人了。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纪绫朗的眼睛黑亮,好像承载了整个星空的璀璨。齐毓翰看着这张脸,微微有些出神。随后他说道,“如果是凌朗,我很放心他做这个财务经理。老实说,对我所不了解的人我所持有的态度只有一种——怀疑。”看到纪绫朗原本强装的自信被瓦解了,齐毓翰露出一丝笑容。“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先来当我一段时间的助理看看,你觉得怎么样?”他似乎不忍心看到与凌朗那么相像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纪绫朗点头,嘴角不自主地上扬,生气活力。心里轻吁口气。她终于独立了,恢复了原本的身份,脱离了凌家的掌控,也不用再忍受一月一次的剧痛。 孩子 - 月色清辉 - 初湛 “毓,你看这件怎么样?”乔绿络在齐毓翰后面喊了一句。她身上已经换了一条月白色的及膝长裙。瓷色的皮肤大部分暴露在外面,两只手臂抱着交在胸前。赵予微见了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还是倒春寒穿这么单薄是在找罪受么。 齐毓翰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好。口上责怪道,“这件衣服现在穿你不觉得冷吗?” 乔绿络裹紧衣服,听到他生气的话反而露出高兴的表情,“不是很冷啊,这里都是有空调的。” “是吗?明明手这么冰。”齐毓翰握住她的手,呼了口气。 “好像以前我们吃红薯那个时候啊,毓。” 齐毓翰愣了愣,随后说道,“你还是先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好看吗?”乔绿络稍稍后退几步,扬着裙摆小小转了个圈。 “好看好看。”齐毓翰点头,“现在快去把衣服换回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知道了。”乔绿络嘟了嘟嘴巴,不情不愿地往试衣间走去。 凌朗原本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僵住了。那个女生是他的新女朋友吧。他,这么快就又有女朋友了,不愧是齐毓翰啊。凌朗本来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便将那些个不必要的寒暄给吞了下去。 正巧这时赵予微也没什么兴致再选衣服了,对凌朗说去别的店看看。 凌朗欣然同意。 等到齐毓翰回过头来,那个叫纪绫朗的女生已经不见了。他下意识看向眼门外,心里有种浅浅的失落感,但很快又收回了心思——乔绿络叫他去看另一件衣服。 “络络,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点事。”齐毓翰看了看手表,突然说道。 乔绿络原本笑得灿烂的脸微不可见地黯然了一下,但她还是笑着说道,“那你去吧,也差不多时间了。” 他们在岸间百货的楼梯口分手。乔绿络不要齐毓翰送,自顾离开了。齐毓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最终小跑着进了电梯。 站在岸间百货的顶层往下看可以看到各个楼层的景象。陆书杭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背后传来个声音,“你在看什么呢?” 陆书杭稍稍回了回头。“你来了。” “嗯,你叫我来要和我说什么?”杜宇宁素来注意姿态仪容,永远的如松如竹。 陆书杭也不跟他多说其他,直接进入主题。“凌氏内部经过了换血,凌氏和铭成的合约已经失效了,你不可能还不知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哪里?” 杜宇宁走到他旁边,也往下看,嘴角上挂着无味的笑,“你看报纸了?” “报纸上说,凌氏集团总经理凌朗去了国外,凌氏集团暂由副总经理江陵接管。这是你使得绊子么?”陆书杭眼睛看着杜宇宁,问道。 “不是,是他自己做事不谨慎,太过相信旁人。”还是齐毓翰那种家伙。 “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还不离开?”继续留在凌氏的原因是什么?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间谍这种危险的职业做帮衬。 “我的目的?是谁乱说的?”杜宇宁的嘴角挂上微微的冷笑,“我只是找了份正经的工作。不可以吗?”他微微侧过脸,可以看到他的眼睫又长又密。 “可以。”陆书杭叹息似地说了声,他应该早就敏锐地注意到最近杜宇宁的疏远啊。“阿宁,我发现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你也知道我不想和你只是成为朋友,阿杭。”杜宇宁的眼眸里难得的深不可测,他继续说道,“在你决定要回来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譬如慕雅颂,对于她,你到底是想要怎样?要把她夺回来吗?” “夺回来?阿宁,你居然说这样的话。”陆书杭深深看了杜宇宁一眼,很不认同他的话。他怎么可能还会做出伤害雅颂的事情。“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 “你尽管放心,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帮你。” 不知为什么,陆书杭觉得他的话颇具深意,他端详着杜宇宁的脸,但并未发现什么。他心里虽然疑惑,但也只好若无其事地别开头说道,“谢谢你,宇宁。” “我们之间根本不必这么说。”杜宇宁面上挂着淡淡地笑,永远的恭顺温和,像是一张面具一样。随后又低喃了声,“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顺着自己想望的发展,阿杭,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单纯了?” 陆书杭自然是没有听到,他低头看着脚下穿梭的人流,目光却久久停留在一楼正中的婴儿用品店。孩子。 九十五 新同事 - 月色清辉 - 初湛 上班第一天,以真正的身份出现在这个社会上,凌朗,不对,是纪绫朗,心里很激动。她的眼睛不住地瞟着餐桌上的时钟。 赵予微看到她的样子,止不住地想笑。她扬着玻璃杯里的牛奶,食指点着餐桌上的烤面包,“你啊你,就这么想要被我吃掉么?香味怎么只飘到我这边?”重复说了两遍。绫朗终于被她的话吸引过来,夹起那片面包。“我也闻到香味了,我吃。” “是啊,今天第一天上班,要吃得饱一点。”看到绫朗比平时多拿了两片面包,赵予微觉得很欣慰,同时心里又奇怪,出口说道,“不过就是上班,你值得那么高兴么?以前在凌氏的时候你可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啊。难道,是因为某位帅哥?”她眯起眼睛扬了扬眉毛。 绫朗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故意装作不知道。“这可是为我自己赚钱,怎么会一样呢?”随后她忽又急起来,“予微姐,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被人认成是凌朗啊?” “不会不会,报纸上有说凌朗去国外了,你可是在国内,而且还是女生,放心,不会被人认成是他的。”赵予微一副万事大吉地摆摆手。 绫朗点点头,相信了。但是当她由人事部经理领着去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议论她和凌朗的关系。这让她有些头疼。她心里默默地抱怨,予微姐的话真是不该相信!自己绝对应该做些伪装的! 人事部经理许隽言帮她介绍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其他两名助理安苒、裴因丞和总裁特助李沐。他和李沐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李沐看到纪绫朗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桌角上的一堆文件指给她,交代她要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她走后门进来的事情。 绫朗抱着文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办公桌,倒是整洁。她将自己带来的水杯和笔筒放好,然后翻开第一份文件看起来。 绫朗觉得这份工作很轻松,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将那二十多份文件做好了分类和标记。她将文件重新放回李沐的桌子上。 特助李沐刚刚出去,并不在位置上,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轻松。安苒抬起头看到她回到位置上,她四下看了看,拉着椅子过来,亲切的模样,“你叫纪绫朗是吧?” “对。”绫朗点点头,礼貌地拉扯着嘴角的弧度。 “你和那个凌氏集团的前总经理凌朗长得好像啊,而且这么巧,你也叫凌朗,你们是双胞胎吗?”安苒眼睛里冒着精光。绫朗感觉眼角边有些抽疼。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说是,你会相信吗?那个凌氏可是大企业,要是我和那个凌朗是兄妹的话,我用得着出来打工吗?我那个‘绫朗’可不是他那个‘凌朗’。” 安苒抿着唇想了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是哦。凌氏的人再不济也不会到我们铭成来打工当个小助理。” “嗯,就算是私生子也应该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好得多吧。”绫朗违心地又加了一句。她感觉脸笑得有点僵了。好像以前应酬的时候都没有笑得这么久过。 “也是。不过好可惜哦,我当初去凌氏面试差一点点就上了,要是成功了就能天天看到那个凌朗了。我看他杂志上的照片拍得好好看哦!你有看过吗?” “我,看过。”绫朗稍微顿了顿。这个安苒看样子很好相处。不过,她没想到凌朗的魅力会这么大,以前听予微姐说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九十九 元宵节(上) - 月色清辉 - 初湛 商埠旁停着一艘大舟,华美的木质廊轩巧妙地将现代科技隐藏。它刚刚散尽桐油的气味,暗夜下的船帆涨满了风声,蓄势待发。衬着皎白的月色,空中飞舞的浅色丝带尽显妖娆。元宵节的气氛浓烈,灯笼光芒大炽。“钰城丰都”在墨黑的水面上如同夜明珠一般闪耀。 华美的大舟载着最后的游客到达了目的地。绫朗他们从船上下来,渡口上*门口罗雀。从渡口出来可以看到两座石廊桥,旁边分别树立着各自的界碑:“钰城”“丰都”,指引着各自的目的。密集的人群被都城中间的一条宽大的水道分割开,各自奔向。 “该往那边走?”赵予微仔细研究了一下,一边是汉朝文化为主,一边是唐代文化为主。 “根据你穿的衣服是什么特色就往哪边走。赵小姐上穿短襦,下着长裙,佩披帛,加半臂,是传统的唐朝襦裙服系,应该往‘钰城’去。纪小姐穿的是素有‘回首当年汉舞,怕飞去漫皱,留仙裙褶’之称的汉代留仙裙,要去‘丰都’。你们两个可不能一起走啊。”齐毓翰拨弄了一下腰际上系的印绶,将手搭在绫朗的肩膀上硬是把她往“丰都”的石廊桥带去,“小慕他是唐朝的,你们两一起吧。我们在城中心见。” “我要和予微姐一起。齐毓翰你留他们俩一起难道不怕慕枫歌发病吗?有那么多人。”纪绫朗努力像赵予微那边走,却被齐毓翰拎了回来。“你不用担心,这是小慕的医生建议的。你难道真要当他们的电灯泡吗?”齐毓翰整了整头上的帽子,拉着她往桥上走,“我们可以在城中心的饭馆里等他们,我已经预定好位置。小慕他们也会往那边走的。难道你肚子不饿吗?”齐毓翰留意到纪绫朗的装束,心里暗暗称赞,柳师傅做的这条留仙裙真是美极了。 “还好,不是很饿。”绫朗低头看着脚下,撩着裙摆尽量不踩到前裾。她回头望了眼,赵予微和慕枫歌已经不见身影了。看样子予微姐早就想把她抛下,连一点形式的挽留都没有。绫朗默默叹了口气。 “那纪小姐要不要去放河灯?”齐毓翰在一边建议道。 岸边的树枝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灯笼,堤坝上半人高的石栏上趴着不少人,对着河水指指点点。再仔细看去河水里是一盏一盏漂远的河灯。有人打开折扇挑着树枝上的灯笼,思考着灯面的谜底。 “纪小姐想去猜灯谜吗?”齐毓翰看向路边挂着的一个个灯笼。已经有不少人参与其中。 “齐先生想去就去吧,你不用怎么管我的。”绫朗尽量对齐毓翰保持着疏离。他们现在不是很熟的。 “那可不行,要是不管你,赵小姐过会儿问我要人怎么办?再说了,你知道城中心怎么走吗?” 面对齐毓翰的提问,纪绫朗回答道,“沿着河道一直走应该就能到了吧。” “你很聪明诶。沿着河道走看到的第一家饭馆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它是建在河面上联系‘钰城’‘丰都’的枢纽。” “其实衣服的样式没有那种规定吧?” “当然有啊,穿着汉服进‘钰城’可是会被赶出来的。”齐毓翰脸上的表情似真似假。他戴了假发套,头上顶着一个发团,长长的余发正好可以当围巾用。 “哦。”绫朗应了声。她的头发还是半长不短的,没有像赵予微一样能够盘起发髻,但和留仙裙搭配在一起没有一点违和感。 两人走在喧闹的气氛中,彼此却不再说话。 沿着河道走,人群渐渐密集了。齐毓翰拽住绫朗的手,以防她走丢。他的手掌很温暖。绫朗稍稍别开头,她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烫,大口呼吸起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