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事弄人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墨云翩眉头微蹙，合上了竹简。 此刻她正在墨府的书库，席地而坐。 如果说墨家能让她有所留恋的，便是这座书库了，是她答应了做家族荣耀的工具，而换来能自由进出这里的权力呵。 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棂，洒在地面上，一束束的光柱中，肉眼能看见在其中纷飞的尘埃。看起来它们在自由地旋转，跳跃，但是却始终逃不出这窄窄的光柱，呵，如此耀眼的囚牢呢。 书库在庞大的墨府所占的地理位置，恰好在思过院的前面。一墙之隔。 “糊涂！墨清雅你怎的如此糊涂！”墨家家主，当今的辅政大臣之一的右相墨子林。正声大如雷地怒斥着跪在地上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近乎于完美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楚楚可怜，声音却是异常坚定：“父亲，清雅求父亲成全。” “此次是新皇第二次选秀，第一次选秀你的年纪不够，三年后，你已经十七岁了，你可知为父为何留你至今不嫁。” 墨子林在墨家本是排行老二，可是坐上家主之位已经五年了，眉宇间已经练达出淡淡上位者的威严。 莫子林的话，问得很明确，但是跪在地上的墨清雅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挺直了腰板；“父亲，您当初和母亲不也是真心相爱吗，何方成全了我与表哥，况且......况且清雅如今......如今已是不洁之身，怎可入宫，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墨清雅很聪明，倾诉了她强烈的愿望，更是点出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罢了，罢了。”莫子林颓然坐在首位的椅子上，目光无神，像是顷刻间失了最重要的宝贝。可不是么，他倾注了十七心血的大女儿啊，能为墨家带来荣耀的女子啊。 “谢父亲成全。”墨清雅眸子一亮，起身快步从思过院跑到了戒燥堂，以大小姐之威，挥退了正棍棒相加于她心上人之身的府兵。扶起了她的表哥，两人相携着往外走去。 今夜，墨云翩躲过了自己生母的责骂和厌弃。因为，墨子林来了她们的院子并且留宿。 墨云翩总觉得，如此狭小的院子，怎么容纳得下他那权倾朝野的父亲伟岸的身躯呢？可是，事实往往与意愿相违背。这个给通房丫鬟的院子，还就容下了当朝一品大员，并且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还待得如鱼得水。 生母是一名深爱着父亲的通房丫鬟，可是父亲怎么会对一个身份底下，惹人嘲笑的“下人”倾注感情呢，可是生母并不明白这一点，她天真地以为，是因为墨云翩不是儿子，无法带给她荣耀的缘故。 为什么墨云翩要用生母这样拗口的称呼呢，因为她尚且没有任何名分，仍是一名通房丫鬟。 可嘲弄的是，翌日一早，她的生母，摇身一变，成了墨家的当家主母了。 她墨云翩，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墨府的嫡出小姐了。 02 首次交锋 说起如今的青越国，倒是有一个奇特的现象，皇帝南辛钰已经即位五年了，可是朝堂上依然有四位辅政大臣。 难道这位皇帝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答案是否定的。南辛钰不仅不是昏君，还是个只用了五年时间，便让原本的动荡的国家安定下来的明君，为人人所称颂。 可是在怜香惜玉这方便，这位帝王却不如治国这般出色了。 这不，墨云翩正跪着呢。 “你身为四妃之一，为何不住在兰意宫，非要住那冷宫旁边的小院子，给朕说说你的理由。”南辛钰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墨云翩低着头，眼中只看到皇帝的五爪金龙的金履。 既然免不了要进宫做这个四妃之一，那也尚可。但是她并不想将余下的此生，耗费在争宠吃味中，给她小小的一方天地即可，她只想安稳度日。 不求富贵，不求盛宠。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心里说，不敢直言。这是帝王，是天子，只有他不要她，她决计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地，不要他。 “回皇上的话，云翩只愿吃斋念佛，终生为青越国，为皇上祈福，所以想寻得一处僻静之处安身。” “哦？终身吗？”南辛钰三根手指捉起她光洁的下巴，让她正视龙颜。 南辛钰面色依旧淡淡的，眉宇间有着帝王的不容挑衅的威严，可是他捉着她下巴的力道，暴露了他此刻，怒气正甚。 “是，皇上。”墨云翩下巴吃痛，艰难而坚定的答道。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南辛钰，看这个国家的帝王。一对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深邃如潭而狭长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完美的流线形的下颚线，低沉沙哑的声音。即便他不是皇帝，也是这天下女子竞相愿嫁的良人吧。 “为何不自称臣妾。”南辛钰放开了她，看见她略尖的下巴上留下了他的指甲印，怒气稍减。 不过，墨云翩却是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嘲讽。 他恐怕以为这，是一个宫妃为了吸引他注意的新招数吧。 墨云翩心中自嘲地笑了笑，面上却是诚惶诚恐：“云翩蒲柳之姿，入不得皇上的眼，不敢自称臣妾。” “兰妃这是怪朕没有宠幸于你？”南辛钰嘴角扯了扯，不过声音却是冷得让墨云翩发寒。 她将身体伏得更低了：“皇上，云翩绝无此意，云翩既然是皇上的妃子，那就是皇上的人，皇上是否宠幸何时宠幸都轮不到云翩来说道。” “还知道你是朕的人。”南辛钰见她如此伏低做小，心中怒气消了大半，以为是墨家的人，就可以任意在他面前索取吗！ “是，云翩是皇上的人。”墨云翩又重复了一边。这个年轻的帝王，恐怕最讨厌别人威胁了吧，哪怕是有一丝一毫威胁的可能。 “那你去冷宫的事情，朕不准，你以后也不许再提。摆驾承明殿。” “皇上摆驾承明殿~”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声公鸭嗓向外道。 跪在地上的墨云翩长吐一口气，今夜皇上来她的兰意宫还真是吓到她了，以为这个年轻的君王要宠幸于她。 03 一步登天 这青越国的皇宫中，有着四妃八嫔数才人，其中宫妃以梅兰竹菊为封号，嫔妾以名字为封号。 前几个月选秀时，墨云翩故意藏拙，各种比试皆是中上，气得她那父亲不顾形象地跳脚，虽然他这个二女儿不如大女儿那般聪慧多才，但是到底是墨家的女儿，怎么样也该是前三的。 可是选秀的结果摆在眼前，她成了兰妃。一步登天！ 青越国设有皇后之位，只是不轻易设定，因为皇后所出，必是太子，无法更改。所以历朝历代都出现了一个不落纸张但是绝不更改的规矩：宫妃想要熬成皇后，必须满足一点，所出皇子必须有治国之才且被立为太子。 倒逼模式。 “娘娘，您该休息了。太晚了，明日再看吧。”一旁的墨菊替墨云翩挑了挑灯芯。 墨云翩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内务府和国学府送来的卷轴，一般的内容，交给墨菊来看就足够了。可是关于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功课，那她是必须过问的。宫中无皇后，所有事宜都是由梅香宫和兰意宫协同处理，她是半个皇后呢。 大皇子本是梅香宫所出，三皇子是竹馨宫所出。若是只有三皇子的功课要她过问，那也罢了。可是大皇子的也拿过来，这是什么道理？给她这个新上任的“宠妃”磨炼的机会？呵......故意刁难吧。 她不怨，假如她是梅妃，也会如此吧。本是后宫只手遮天的存在，奈何皇上凭空点了个人，就来分了她一半的权力。该怨的，是梅妃。 已是深夜了，外面悠悠轻荡着蝉鸣，看完了这个月两位皇子的功课，墨云翩起身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皇子们的功课还真是繁重，让她这个出嫁前整日泡在书库的“兰娘娘”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宫里的娘娘们，真的以为皇子样样都好，处处出彩，就能成为一国之君？非也，看看南辛钰便知道了。 五年前的青越国可谓战火连城，太子男辛左本该继承大统成为这青越之皇，奈何三皇子南辛沙华也是惊才绝艳之人，不堪忍受下半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闲散王爷，一个是万劫不复。所以他给自己创造了另一个选择：杀太子，取而代之。 杀了太子之后的南辛沙华登基为帝，堪堪三年，就因为在两年的内战中身体多处受伤，旧疾复发，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驾崩了，什么是天妒英才，这就是。 于是当时整个皇室只剩下一个皇子，那就是当时的五皇子南辛钰，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做了闲散王爷，称钰王。所以，皇位兄终弟及。 一个胆小斯文，谨小慎微的闲散王爷能扛起这座江山？幸好，在先皇皇兄驾崩前留下了四位辅政大臣，而其中两位都姓墨，一位是墨云翩的父亲右相莫子林，一位是墨云翩的三叔，成武大将军墨文成。 一文一武，一张一弛。 而又是一个五年，南辛钰却是颠覆了所有朝臣对他之前的评价。 谨小慎微？不，这位新皇大胆了创出了新政改革，而成效是全国的农业又活了过来，仿佛在内战的洗礼下新生了。 胆小斯文？不，北边的北冥人乘着新皇登基来犯，新皇提了军队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安分了五年。这是先皇也未能做到的。 那先皇之死，到底是天命还是人为？没有人敢去猜测，若是无新皇登基，这是国事，值得商讨查证。可是如今新皇勤政爱民，杀伐果决，那先皇之事便是新皇的家事，无人敢提。 04 巧装糊涂 “娘娘，梅香宫的梅妃娘娘来了，这会在前厅。”墨菊禀报道。 “她来做什么......就说我身体抱恙，请梅妃娘娘回去吧，省的过了病气。”墨云翩一剑刺入一旁的低垂的树叶中，收剑，入鞘。 这是她每日清晨都要做的晨练，有时候是一套剑法，有时候是一套拳法或者掌法。 “哟，兰妹妹这是身子不舒服么，本宫怎么瞧着生龙活虎的，难道是心病？本宫可听人说了，前些日子，皇上来过兰妹妹这几次，可都是一会便走了，怎么，留不住皇上，妹妹心里难受以至患了隐疾？” 这宫里能称墨云翩为兰妹妹的，只有眼前的梅妃了，左相之女。不得不说这梅妃美则美矣，亮点在于自有一股子妩媚劲儿，声音更是婉转好听，不像墨云翩那般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翩见过梅姐姐。”墨云翩自动忽略她说的话，福了福身。 “妹妹这是哪里来的礼数，你和本宫品级相同，只是本宫比你先入这皇宫罢了，唤本宫一声梅姐姐就好。”梅妃说着宫妃假客气的那一套说辞，不过并没有阻止墨云翩行礼的动作。 “云翩今晨受了些寒，身子不适这才出来活动活动。梅姐姐怎么今日得闲来我这儿呢。”墨云翩直奔主题，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和她斗嘴较劲上。这是浪费生命。 “兰妹妹入宫这么几个月，本宫一直未得空，今日便过来瞧瞧兰妹妹住得可还习惯？”梅妃脸上盈盈挂着笑。 这是什么话，以为她是住在她梅妃的家中么，什么叫做住的习惯？ 墨云翩微笑着淡淡道：“云翩多谢梅姐姐关心了，除了今日身子不适外，别的倒是都还习惯。”送客之意很是明显了。 “皇上驾到~” 从外至里一遍的通传，圣驾到了。梅妃和墨云翩各自稍事整理衣袍，便快步走到门口，迎接道：“臣妾（墨云翩）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南辛钰眸中神色一顿，今日怎么墨家这女子自称又从云翩改作了墨云翩。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二位爱妃快起。”南辛钰淡淡道。 “谢皇上。”二人起身。 就这爱妃二字，快入夏的天气中愣是让墨云翩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皇上，快进屋，这外头眼看着就要升起烈阳了呢。”梅妃声音越发柔软蚀骨，扶着南辛钰的手臂就往屋里走去。 仿佛这兰意宫，她梅妃才是主子。 被晾在原地的墨云翩见状，也浑不在意，若是能够减小她的存在感，她是极其愿意的，抬着轻巧的步子跟了进去。 “兰妃。”南辛钰任由梅妃斜斜靠在他肩膀上，淡淡唤她着墨云翩的封号。 “在。”低头，不敢抬眸的发出一个单音节。 南辛钰眉头微不可查的一动，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随意一个动作，就能勾起他古井无波的内心，压抑着的无尽怒火。 “今日三皇子之事，你可要做什么解释？” 梅妃坐着轻靠在南辛钰身上，墨云翩站在原地。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夫妻二人正在审问通房丫头。 墨云翩嘴角一牵，突然扬起头，一脸疑惑地道：“三皇子之事？” 她身为兰妃，她能不知道三皇子这事是谁使的绊子吗？既然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她不如装一把糊涂，且看这梅妃如何给她戴上不配为妃的罪名。 05 夫子吐血 果然。 墨云翩说出疑问后，梅妃娇声道：“皇上，大皇子今日回来跟臣妾说，国夫子当时，气得吐血了呢。臣妾思忖着三皇子才多大，怎么会说出‘圣人无常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呢。” “兰妃，你如何解释？”南辛钰并没有梅妃想象中的愤怒，依然是淡淡地问墨云翩。 由于后宫是梅妃和兰妃掌事，所以皇宫中仅有的两位皇子，每日必须清晨来梅香宫和兰意宫请安。 三皇子性子活泼些，数月的请安后，便喜欢这个博学多才的兰娘娘了，时常问一些平日里身为皇子不敢问的问题。 墨云翩也是喜欢这个孩子，便是有问必答了。谁知道今日三皇子在国学府顶撞了国夫子，还用的是墨云翩教她的话。 “回皇上的话，墨云翩并不认为三皇子此话有错，当今大才之人，哪个不是吸取多家学问，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融会贯通，以此为已用，重塑己心。”墨云翩声音清冷，毫无起伏，听不出委屈或是愤怒。 “哦？兰妃真的这样认为？”南辛钰剑眉轻挑，眼中闪着警告。敢如此直接地告诉他，她没有错吗！ 墨云翩心下暗叫不好，此刻并非他和南辛钰二人，如此顶撞，大为不妥，南辛钰是天子，更是男人。 “回皇上，今晨国学府的事情，云翩只知三皇子用了云翩所教之语顶撞了国夫子，但是具体什么缘由，云翩尚且不知，还请皇上给云翩一些时日，让云翩查个明白，再做答复。”墨云翩将身子低躬，不敢抬眸，又是一副温顺待宰的样子。 南辛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即使如此，那朕就给兰妃一日时间吧，明日朕过来听你的解释。” 墨云翩低着头微微皱眉，明日，他还要来么。 ...... 翌日， “墨菊，查的怎么样了。”墨云翩给墨菊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娘娘不可，这不是在墨府了，若是给人看见，又要找娘娘的不是了。”墨菊依旧喝了那杯水，不过眸子里都是担忧。皇上不碰娘娘也就罢了，怎么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顺着梅妃过来找茬。 “是我疏忽了。说吧，查到什么了。”墨云翩神色略微失落，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不是自由身。 “娘娘，那日是国夫子讲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时，三皇子提出除了切磋也可以相互为师，取长补短，起初国夫子是同意三皇子的观点的，还表扬了三皇子。可是后来大皇子说‘师父哪是可以随便认的，国夫子才是真正的师父’，随后大皇子和三皇子辩论起来，大打出手，国夫子劝不住，又不敢拦着，便气得吐了血。” 墨云翩听完，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 墨菊不敢出声打扰，她知道这是她家小姐在想应对之策了。 半晌的沉默。 突地，墨云翩对面出现了一个人。稳稳坐在了她的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看着她，想从她伏低做小时眼中明晃晃的倔强中看出端倪来。 一身明黄色的衣袍，金丝走线，细细密密，繁繁复复。彰显着来人身份之尊贵。 06 惹怒圣颜 “皇上，墨云翩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前来，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她说着便跪了下来请罪。 南辛钰并未叫她起来，只道：“你明明不怕朕，为何要这般作态。” “皇上乃九五之尊，墨云翩不敢造次，确实不怕，天下人只怕昏君，不怕明君，墨云翩只是惶恐。”她低着头，跪在地上，目能所及只是桌子的四根桌腿，和他明晃晃的金履。 明明室内光线很暗，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惶恐什么？” 墨云翩暗地里一咬牙，罢了，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回皇上，云翩自知非贤能之人，却霸占这兰妃的位置不放，心中极为惶恐。三皇子之事，是云翩教导有错，还请皇上念及云翩是初犯，绕过云翩。” “你承认是你教导错了？”南辛钰眼中闪过嘲讽。不过同旁的宫妃一样罢了，亏他还再给她一次机会。 “是。”墨云翩回。 “你起来吧。”南辛钰面上却并无要怪罪她的意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这个“书房”的布置。 “朕听闻你很是喜欢带着这间屋子，不错，倒也布置得雅致。” 书房都是墨云翩亲手插的枯枝，和种的一些水培植物。不同于别的宫里，只会把大多大多的鲜花摆放在屋里，加之各种贵重的家具，俗，且不耐看。 “云翩谢皇上夸赞。”墨云翩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恩，确实雅致。 两人就这么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相顾无言。 墨云翩多么希望这皇帝觉得自己甚是无聊，这就转身走了，亦或是觉得她不配为妃，将她打入冷宫。如今新皇登基，冷宫尚无一人居住，她要是去了那多好，地方可大了。比在墨府的时候还要自在。 可皇帝并不愿随了她的意；“你为何一会自称云翩，一会自称墨云翩。” “回皇上，因为有时候云翩觉得，说三个字比较麻烦。”墨云翩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了，他怎么还不走。 “!!!!!!!”南辛钰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勾，有意思。 “过来。”南辛钰淡淡道。 墨云翩闻言眉头一动，他说什么？过来？叫小狗吗？这种情况不该是霸气地说：来朕身边么。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依然向前一步。 “近一点。”他耐着性子。多少女人听他一句过来，早都想身心都贴在他身上了，她这只往前一小步是什么意思，怕他？嫌弃他？ “是。”墨云翩察觉到南辛钰的不耐，只得走到他身边。 谁知这位年轻的帝王大手一捞，墨云翩站立不稳倒入了他的怀抱。 墨云翩眼中充斥着惊恐，立马从皇帝的怀中退了出来，慌乱往后退了两步，低垂着脑袋，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兰妃！你竟敢如此！”南辛钰声音毫不掩饰怒气。 一直守在门口的侍卫屠戮昂着头，没有皇上的吩咐他不敢转身，只得想象里面的场景，心中嘀咕，就算是五年前皇上登基困难重重，都没有如此地大发雷霆，这兰妃娘娘到底做了什么。 07 无爱不欢 墨云翩低头掩饰住了脸上两片红云，心中暗叫不好，她刚才反射性的身体反应，应该是违逆了这不容侵犯的帝王威严，和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与自尊。 怎么办，难不成现在过去，娇滴滴地腻在他怀里，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墨云翩想到此处，心下飞快的一摇头，不行不行，他现在心中滔天怒火，自己过去恐怕是火上浇油。 “墨云翩！！”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怨他抱了她？ 墨云翩听到南辛钰叫自己的名字，反射性地赶忙抬起头来，欲回话。 不料...... “云......唔......” 她的第二个字来不及出口，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将他优雅性感的薄唇印上了她的芬芳。 堵住了他不愿意听的，她那套官方而疏离的说辞。 墨云翩大大的杏眼，咕噜噜地乱转，还来不及抗拒，眼中已经渗满了不可思议。 心中的小鹿，慌不择路的来回奔忙，撞击着她的心田。 “闭上眼睛。”南辛钰愤怒的语气中，浅带一丝温柔。说话间两人唇瓣的距离只有一根睫毛的长度。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让他的薄唇在她微嘟的粉唇上轻轻摩擦。 墨云之觉得一阵酥麻之感，以唇为中心，向她的四肢百骸荡了开来。不由地，闭上了双眸。 南辛钰单手圈着她的腰肢，感受到怀中人儿，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含住她的粉唇，轻轻啃咬，待她呼吸不畅时，龙舌探入，由浅至深，一点点缠绕，挑逗着她的丁香。 墨云翩不觉嘤咛出声，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般，化作一汪秋水，软软靠在南辛钰身上。 南辛钰贪婪地吮吸着她口中的芬芳，感受到怀中人儿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本是快入夏的季节，衣衫单薄，一处柔软之地，让他小腹升起一簇火苗。 一把横抱起墨云翩，往内室走去。 “皇上，不可......云翩还未沐浴。”墨云翩被放在滑凉的床上，脑中再次被理智占据，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必了！”南辛钰本是柔情与情欲的双眸，因着墨云翩眼中的疏离和抗拒再次化作愤怒。 她不想么？欲擒故纵么？墨家的女子真是好手段，能惹到他差点动情。 南辛钰话罢，一把扯掉明黄色的外袍。 墨云翩见状，只得往床的内侧移动，眼中皆是抗拒。她并不爱眼前这个人，她并不想背叛自己的感觉来做这种肮脏的交换。 是的，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得到了兰妃这样的品级，半个皇后的宝座。 她应该用墨家的忠心和自己的贞洁来换取，可是前者她控制不了，后者她不甘心背叛自己的本心。怎么办？ 那就不要这个妃位好了。 墨云翩低着头，状似害怕的往床的一角挪动，左手往后摸出一把藏在被子下面的匕首。闭上眼深呼吸。 刺杀皇上是死罪，她没那么傻。能让皇帝不碰她又不会杀她，但是会废了她的妃位。只有一个办法，毁容。 南辛钰一步步朝她走来。 墨云翩紧了紧手上的匕首。 08 自我说服 南辛钰脱掉外袍，正欲扑向墨云翩，突地，听到外面一声哭喊。 “皇上，皇上去看看大皇子吧，皇儿他落水了，皇上.......” 是梅妃。 墨云翩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此刻她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了。 南辛钰盯着墨云翩看了良久，才披上外袍，一声冷哼，出了兰意宫。 呼......墨云翩将匕首放回原处，长叹一口气，拿出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有了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她必须想个办法，到底如何才能让皇帝厌烦她。不再来打扰她清幽的生活，和心境。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墨云翩没想到，那天以后，南辛钰再没来过兰意宫。 “娘娘，你看，茉莉和石榴都开花了。”墨菊惊喜拉过墨云翩。 墨云翩久不见笑容的脸上，也明媚起来。 入夏了呢。 自从上一次南辛钰差点要了她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兰意宫了，墨云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呵，到底是帝王，还未得到，就已经腻了呢。 墨云翩心底闪过讽刺，却也闪过另一种心绪。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唇瓣，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阅女无数的帝王很是擅长如何撩拨女子吧。 被墨菊拉到含苞待放的茉莉前，苏沫儿伸出纤纤玉手，抚摸这小小的白色花朵，沁人心脾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这宫里的娘娘们，向来是只种植一些名贵的花草的，例如梅香宫，除了一处梅花庭之外，其他的都是各地藩王进贡的名花，或者是自行搜罗的奇珍异草。哪怕是以一个新鲜的名头，引了帝王前来，也是极好的。 这兰意宫种植了茉莉这样的平民才喜欢的花，倒是惹了各宫的娘娘们嗤笑。 原来，墨家的女子，也不过如此，成日里也不见出自己的宫门，胆小怕事。品味低劣，不知高贵典雅为何物。如此强势的背景，但是不会利用，也是无脑之人。 对于这种传言，墨云翩也只是笑笑，不曾理会。 “娘娘，你看这个石榴开的真好，用不了多久，娘娘就可以吃上了呢。” 墨云翩明媚一笑，是啊，这是她使用了宫妃的权力，让人从墨府移栽过来的，除了石榴还有葡萄藤等等。 她这一笑，恰好落入了门口来者的眼眸。 南辛钰略微一失神。便抬步进了她种花草的院子。 .... 墨云翩突然落入一个宽大有力的怀抱，身体本能地手肘往后一送，想要袭击来者的腰间。不料，那人伸手一拉，两人便紧密的贴在了一起。 “怎么，兰妃要袭击朕？”皇帝南辛钰，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淡淡出声。 “皇......皇上........请容云翩行礼。”墨云翩不自在的在他怀了挣了挣。怎么又不通报。 南辛钰放开了她，却道：“免了。” 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到除了恭敬以外的，别的东西。 墨云翩见到他锐利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不由地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南辛钰捉起她的下巴，强制她看着自己。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就不想见他？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派人过来请他，别的妃子都是每天各种花样的讨好，她就这么无动于衷？该死！他还一直忍着不来兰意宫，等着她主动。 终于在今天说服了自己，这墨家的女子定是在暗自神伤，便打定主意过来看看，谁知道一进门见她笑的开怀，不见他，她就这么开心？ 该死！中了欲擒故纵的伎俩了。 墨云翩下巴吃痛，见他眼中又怒火，又不敢出声，只是眉头紧蹙。 怎么又生气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无奈，她伸出小手，抓住南辛钰的袖子，状似娇羞，结结巴巴的道：“皇上，请......容云翩给皇上......皇上沏茶，今日茉莉刚开，很是新鲜怡人。” 09 封心自守 墨云翩端着泡好的茉莉茶，放到桌上，一下一下，替他替他掀盖吹凉。 “这个可以喝？”南辛钰奇怪，茉莉花他知道，茉莉茶？闻所未闻。 “回皇上，可以喝的。这个是云翩已经烘烤过的了，去除了花汁原有的涩味。”说着话，手中动作却是不停。 南辛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不再怀疑。 四朵米白色的茉莉花，两片青叶。不深不浅地悬在一杯清水中，甚是清雅，正如眼前的女子，南辛钰不由地看了看墨云翩。 须臾，眉头轻皱。 “你平日就穿这粗布衣袍？” “是。” “你有权让内务府做。” “是。” “用别的字回答朕。”南辛钰眼里愠怒。 墨云翩心叹，这皇帝怎么小孩子心性。 “回皇上，平日里云翩不曾出兰意宫，宫装美，但是繁复，作画，看书，舞剑，种花，浇水，皆是不便。至于今日，云翩并不知道皇上会来，污了皇上的眼，请容臣妾去换。” 话罢，墨云翩起身。 “不必了，朕不是来看你穿宫装的。”南辛钰拉了她坐下。 “那皇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朕就不可以来？”南辛钰挑眉。 “皇上息怒，云翩并无此意，这青越国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墨云翩低眉顺眼的继续帮他凉茶。 南辛钰见着她相较于其他宫妃不算是娇嫩的纤手，眼光聚焦到她的指节，骨节处白皙如玉......太瘦了。 他鬼使神差的用干燥温热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 墨云翩身子一僵，阅书无数的她，此刻倒是茫然的促狭着，不知应该说什么。 更不知是收回手好，还是不收回好。 还好，南辛钰只是浅浅一握，便放开了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股清香，淡淡占据着他的口腔。 就像，她的味道。 南辛钰将茶杯推给她：“你尝尝。” 墨云翩面色一红，他要她喝吗？他用过的杯子？ 南辛钰见她呆愣在场，亲自端起茶杯，手指托着茶杯转了一圈，放在她嘴边。她嘴唇边的位置，恰好是他之前喝过的位置。 墨云翩在他霸气的不容抗拒的眼神中，朱唇轻启，含住了杯沿，轻啄一口，移开头去。 南辛钰脸上浮现出笑意。 “这茶很好，以后每日送一壶到御书房来。”南辛钰话罢，抬步走出了兰意宫。 “每日都送？”墨云翩在皇帝走后，呆坐在原地，口中重复着他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季节种植的茉莉，她是一朵也喝不上了。 “娘娘，恭喜娘娘。”墨菊一脸喜色。 “有什么恭喜的。”墨云翩面色淡然。 “恭喜您这茶得圣上赞美啊，还能每日去御书房，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墨云翩说起茶，让她想到刚才的情景，不觉脸色微红，惯性地端起茶杯掩饰字此刻的脸红，当茶杯放到嘴边时，眉头轻皱，又放下了。 “去御书房送茶水，能有什么可恭喜的，徒惹其他宫妃记恨罢了。”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奴婢觉得，皇上待娘娘是不同的。” “不同于，他的其他宫妃吗？”墨云翩自嘲一笑，他终究无法爱上一个君王，他是她的全部，她是他的之一。 不属于她的，不要也罢。身不由己，但是她的心是自己的。 “墨菊，去帮我换一杯茶吧......算了，要白水吧。” 夏日的茉莉，和他的温存一样稀少，惹人只留怀念，不敢肖想。 10 独宠兰妃 “叩见兰妃娘娘，娘娘万福。” “兰妃娘娘万福。”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南辛钰午睡以后去御书房送茶，日子长了，宫里就没谁不知道她兰妃正得圣眷了。 夏日的日头太烈，她只得乘坐轿辇。作为半个皇后的存在，背后又有墨家这样庞大靠山，加之正得盛宠，轿辇走了一路，宫人们便跪了一路。 “兰姐姐，这是去御书房？”岔路口出现另一个轿辇。辇中的美人撩起一片纱帘，笑盈盈地同墨云翩的说话。 “原来是菊妹妹。”墨云翩只有这一句话，又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命令宫人们抬着轿辇前行。 倒不是她目中无人，这些宫妃，哪个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表面上再好，背后也是少不了的说她妖媚惑主，又何必要和某个宫妃交好，惹自己一身骚呢。 “哼！仗着皇上宠幸，真当自己了不起了，及不上本宫万分之一的容貌！早晚有一天，本宫要将她踩在脚下！”菊妃看着在她前面的兰妃，恨恨道。 “娘娘您小声些，要是听见了就不好了。”旁边的贴身丫鬟提醒着。 “你怕什么！难道怪本宫说那个贱人坏话了？看起来一副清高相，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勾引得皇上日日都要去兰意宫。” “娘娘......”小丫鬟为难的看看周围，这话可别被旁人听了去才好。 “本宫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回宫后自己去领罚！” “是，娘娘。”丫鬟神情痛苦的低下了头。 菊妃仿佛将坏心情转移给了旁人，一下子气便消下去不少。吩咐人往御书房去了。 ...... 御书房内 “皇上，云翩给您沏茶。” “恩，过来。”南辛钰淡淡道，目光未从卷轴上移开。 “是。” 墨云翩整理好茶水，坐到了南辛钰身边。 “你看看，这两篇文章哪篇好？”南辛钰伸手搂着她的肩，铺开两个卷轴给她看。 墨云翩也不知这是何意，只得认真的看了起来。 ...... “回皇上，这一本辞藻华丽，读其文如身临其境，不过在对于大意的描述上，尚且欠缺，给人一种的根基不稳之感。”墨云翩淡淡道。 “哦?那兰妃觉得这本呢？”南辛钰暗自点头，又问。 “这本，看起来言辞犀利，但是处处都是亮点，尤其是关于整改这一个部分，有很大的可施行性，我觉得这一类的文，比歌颂来的实在。云翩愚见，皇上莫怪。” 南辛钰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轻吻一口，赞扬之意表露无疑。 “皇上......菊妃娘娘在外等候多时，您看......”大太监章和在外禀报。 “恩，让她进来吧。” “是......菊妃娘娘请.” 墨云翩欲从南辛钰怀里起来，后者手微一用力，将她拉了回来，并且姿势更加暧昧。 菊妃进来便看见，墨云翩半个身子挂在皇上身上，右手的手掌甚至抚上了皇上的胸口。她怔在原地，没想到，兰妃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了吗。 南辛钰对菊妃眼中的怔然视若无睹。 “菊妃可是有事？”南辛钰淡淡问道，眼神却是看向墨云翩，示意她，他要喝茶。 “臣妾今日熬了安神醒脑的汤，想着皇上处理政事，过于操劳，这边给皇上送来补补，”菊妃话罢。 11 章和送妃 菊妃话罢，南辛钰并不说话，眼神依旧示意着墨云翩。 后者无奈，只好端过茉莉茶，递到了南辛钰嘴边。 “喂朕。”简短的两个字。两个女人都怔在当场。 菊妃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皇上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意思，难道她就这么干看着？ 墨云翩迟疑了片刻，在南辛钰微怒的眼神中，喂了他喝茶。 “菊妃看见了，朕有兰妃的茶水便足够了，下次爱妃就不要辛苦煮汤了，退下吧。”南辛钰淡淡道。 “是，臣妾告退。”菊妃声音颤抖，手里用力绞着手帕，牙齿狠狠咬着下唇，隐隐渗出血来。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御书房。 “皇上......”墨云翩欲言又止。 “翩翩，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没有妃子可以进入这御书房，菊妃以为你能进，她就能进了吗？”南辛钰松开了她，端起茶杯，自顾自又喝起茶来。 墨云翩状似娇羞地低下头来，心里却暗暗计较着，若是宫妃不能进入御书房，他直接打发她走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演一场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戏码？ “翩翩在想什么？”南辛钰觉得她娇羞的时间，似乎长了点。 “回皇上，云翩在想，皇上为什么唯独让云翩进入御书房呢？”墨云翩淡淡道，状似疑惑的转了转大眼睛。 “因为你是朕最喜爱的妃子。”南辛钰神色一正，这一句，他是认真的。 “谢谢皇上，云翩很开心皇上能如此说。”真的吗？可能吧。 ...... “皇上，茶水已经送到，那云翩就会兰意宫了。”墨云翩小心的起身道。 “恩，翩翩去吧，章和，你送兰妃回去。”南辛钰温柔的笑笑，像是对今日她配合的奖励。 “这，皇上....恐有不妥......”墨云翩低着头，眉头轻皱，章和那是皇帝的大太监，只会伺候皇帝一人。 让大太监送她？这是何意，给她招敌？让她跋扈？嫌她太内敛？她不明白。 “朕说送，就送。”南辛钰眼中有着宠溺和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云翩遵命。” ....... “快看快看，那不是章公公吗？怎么跟在兰妃娘娘的轿辇旁边。” “是啊，皇上难道在轿辇上？不对啊，没在啊。” “看来兰妃娘娘这是真的受宠，连章公公都跟在轿辇旁边的，要是生了皇子，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啊。” 墨云翩回兰意宫的路上，宫人们议论纷纷，给墨云翩下跪也是异常的认真恭敬。 只有墨云翩知道，事情绝不是表面这样。 轿辇终于回到了兰意宫，墨云翩，亲自下轿，对章和道：“有劳章公公了。”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娘娘无需多利，老奴这就回了。娘娘还请留步。” “公公好走。”墨云翩依旧将章和送到了门口，自己才退回来。 ...... “娘娘，今日好气派啊，你没瞧见回来的路上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的眼神......” “墨菊。”墨云翩打断这个丫头的言语。 “去帮我倒杯水。” 支走了墨菊，墨云翩陷入沉思。皇帝每夜来兰意宫，也只是和她说一些朝堂上的烦心事，大多数时候，墨云翩只是做一个听众，任由他发牢骚。偶尔他询问她的意见时，她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说是宠妃，倒不如说是谈心的朋友。 12 菊妃落泪 是夜，墨云翩身披薄纱，坐在窗口，透过院子里的一颗老梧桐树的繁枝茂叶，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一颗无欲无求的心，却是隐隐痛了下。墨云翩眉头轻皱。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一半真情一半假意，可是她不太分得清，哪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 他的温存正如这轮明月，看得见，抓不着，能有柔光进入眼眸，却是感觉不到温度。 墨云翩自嘲一笑，什么时候起，她墨云翩会活得如此没有方向了，一甩头，抛却这些愁思，铺开一张纸，提笔作起画来。 同墨云翩一样眼望明月，心思愁结的，还有南辛钰。 只是此刻的南辛钰，正在菊姿宫。 “皇上，臣妾不想活了，臣妾深爱着皇上，皇上却忘掉了臣妾，那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这菊妃娘娘真是个大美人，连哭的时候都是美的，嘤嘤哭泣尽显委屈，梨花带雨地惹人心疼。到底是私下练习过还是本性如此，那就不好定论了。 南辛钰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抚过菊妃脖子上的红痕，那是她刚才上吊未遂，被他救下，所留下的伤痕。 随着皇帝手掌轻抚，菊妃身体微微颤抖着，配上一张楚楚可人的小脸：“皇上......” 声音蚀骨，不如梅妃的媚意，却是低低轻轻地深入人的心田。 “爱妃乖，以后不可如此，知道吗。你是朕的女人，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之一，不可善妒。” 南辛钰将菊妃搂紧怀里，嘴里的话听似安慰，但是最后一句，却是给她加了善妒的罪名。这可是要降位份甚至要废妃的罪名。 菊妃闻言，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连忙跪下：“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不敢了。” “爱妃快快起来，地上凉。”南辛钰温柔的笑笑，又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 眼光却是透过窗口，看到外面一地的月光。 若是平常菊妃这么闹，他肯定此刻已经留在菊姿宫了，可是为何今夜他看着平日里最美最娇俏的菊妃，脑中出现的是墨云翩那张从不施粉黛的脸。 墨云翩就像是这白月光，看似握在了手上，其实只是握住了地上的一片残影。 菊妃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皇上突然抱着她好紧。她觉得好温暖，好想时间就这么定格，永远定格。 “乖，睡吧。”南辛钰淡淡道。 将菊妃平放在床上，便转身走了。 菊妃想要叫住皇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作罢了。她看到了皇上离开前的眼神，那是可怕的，冰冷的不容挑衅的。 整个夏日兰妃墨云翩都在给御书房送茉莉茶，好不容易到了秋日了，茉莉不开花了。 菊妃才用了这招想留皇上一夜，没想到，连上吊这种招数都留不住皇上了。 菊妃眼角留下苦涩的泪水。绝望地闭上双眼，长长如扇的睫毛上滚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满满皆是对墨云翩的恨意。 墨云翩入宫前，她才是最受宠的。可是现在，连一夜都留不住了。 此仇不报，她菊妃誓不为人！ 13 雨露均沾 “娘娘，夜深了，该休息了。”墨菊给墨云翩端上一杯安神茶。 “知道了，我的好墨菊。你先去睡，我画完就休息。”墨云翩道。 “不行，奴婢要看着娘娘睡了才走，上次就是娘娘趁着没有奴婢念叨，自己半夜起来看文章，虽然自从三皇子的事情以后，皇上就没让娘娘管后宫的事情了，听起来是坏事，可是奴婢觉得是好事，娘娘可以好好休息了，谁知......娘娘反而经常半夜起来。” 墨云翩暗叹，这哪里是她想半夜起来，只是皇上每日都在她这里跟她说话，聊天，但是半夜又要去甘露殿休息。她每次都是假装睡着，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他倒是走了，可是她却是睡不着了，只得起来看看书，作作画。若不是怕扰了旁人休息，她还想弹弹琴呢。 “好啦，我的墨菊姐姐，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啊，我马上就睡。”墨云翩说着，推了她出门。 墨菊听到自己娘娘又在赖皮了。无奈摇头，出门之前还是嘱咐了一遍：“娘娘，要是不早睡的话，容易白头发的，以后皇上就不喜欢了。” 墨云翩一愣，她在乎吗？......她应该是在乎的吧。 “好，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吧墨菊推了出去，本以为世界安静了，谁知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身明黄色的衣袍背对着她，这宫里，除了他还有谁能穿这个颜色。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何时进来的，刚才她和墨菊的对话，他听见了吗？墨云翩蹙眉，此刻他不该是在菊姿宫吗。 南辛钰转过身来，恰好看到她蹙眉的神情。 “怎么，不想看到朕？”声音略带怒意，他撇下其他宫妃不管，牵肠挂肚的想她，想看看她，她居然这幅不愿看到他的神情。 “云翩不敢，云翩只是觉得皇上此举不妥。”墨云翩淡淡道。 “有何不妥，翩翩倒是说说看。”他饶有兴味的坐下。 “云翩听闻菊妹妹寻了短见，这后宫争宠也是常事......” “那翩翩觉得朕应该如何做呢？” 墨云翩不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怒气，可是她还是决定说下去，毕竟此刻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 “雨露均沾。” 南辛钰闻言双拳紧握，一步步朝墨云翩走来。 墨云翩还想解释：“皇上，云翩这是忠言逆耳，宫妃都是有一定背景的，皇上这么偏爱云翩，那样就是云翩善妒了，犯了七出。” 今年的春闱三叔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堂哥墨玄寒，高中状元，而堂哥能当状元还有着墨云翩的原因。那日在御膳房，南辛钰给墨云翩的看着文章，被墨云翩说好的那篇正是堂哥的。而且......那是殿试的最后一场。她选的状元这件事，也从御书房传到了朝堂。 她是在堂哥中了状元以后，父亲亲自给她书信才知道的，父亲破天荒的赞扬了她，说她知道为家族谋取利益了。可是，她却深深地感受到了危机感。 墨家三个臣子，其中两个是辅政大臣现在是四个了，再加上她是如今最受宠的妃子。看起来墨家如日中天，可是她对眼前的男人有着些许了解，他不是表面这样的容易放权。 墨家，潜藏巨大危机。 14 撕裂兰心 “哦？翩翩的意思是，朕今日就不该留在兰意宫是吗？”南辛钰嘴角微勾，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眸低垂，看不到情绪，但是这语音，却是让人感到巨大的寒冷。 “皇上息怒，云翩不敢，云翩只是做了一个宫妃应该做的事情。” “谁告诉你，朕在发怒？” “那......云翩语误，请皇上恕罪。” 南辛钰一步步向墨云翩走来。 墨云翩不自觉地满满往后退，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她不知为何，心跳加快，当跳到嗓子眼时，南辛钰停了下来。 “翩翩，你告诉朕一个宫妃，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回......回皇上......翩翩认为，应该是维护后宫的安宁，不善妒，不揣度，不争宠，不凸显。” “好个不争宠不凸显。”南辛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墨云翩后退至墙。双手往后扶着墙面。 想逃，不敢逃。 “皇上......” “偏偏还想说什么！下一句是要敢朕走吗！”南辛钰双手抵在墙上，让她堪堪跻身在他和墙之间。 温热的，特属男人的气息，扑在墨云翩耳边，后者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 只声若蚊蝇的道：“云翩不敢，皇上是去是留，云翩不敢妄加说道，只从命便是了。” “委屈你了？！”南辛钰在她耳边低喝。 墨云翩知道触及了圣怒，抬起头来想要解释。 “皇上......皇上，唔......” 不待她吐出完整的一句话，南辛钰一把搂住她，霸道的唇印了上来，封住了她的口。 这是不含感情，单纯侵略性的吻，墨云翩挣扎着。 可她越是挣扎，南辛钰的手圈得越紧，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挤掉他们之间恼人的空气。 她只觉得腰肢快要断掉了，疼得直不起来，仿佛能听到身体中的骨头正在对她叫嚣着，呐喊着。她眉头紧皱的控制着自己不痛喊出声。 南辛钰眸子凌厉，他大半夜来找她可不是为了让她赶他走的，呵.......雨露均沾，就这么不在乎他吗！ 好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自己如此对她，她竟然能如此回报！嘴上，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要让她记得，他是不容忤逆了，哪怕他对她，只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还以为这深宫中，她是不同的，不会像别的女人那般会一味的索取，不论是财物，宠爱，还是家中母族的官位和荣耀，都要通过身体的美好和像他索要。可是她没有，因为，她根本不想付出，有何谈索取！ 南辛钰疯狂地啃咬这她的樱唇，直到两人尝到了一丝腥甜。墨云翩眉头蹙得更紧了，腰疼，唇更疼。 墨云翩皱着眉头，紧闭双唇地伸出纤长的手指，用无名指勾掉了嘴角的血渍。 “不许擦！”南辛钰抓住她的手，五指发力。墨云翩听到了自己的手骨咯咯作响。 嘴角嘲讽一笑，这手，便不要了吧。 南辛钰眼底流淌着深深的狠唳，如此也不求饶，也不喊疼，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依靠？ 还要把他往外推，好！不是清高吗，今夜他就偏不走！ 15 坚守本心 南辛钰一把横抱起墨云翩，后者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越往卧室走，预感越强烈。 墨云翩压根紧咬，任由他将自己狠狠摔在床上。 感受着他强健的身体覆了上来，撕扯她的衣服，墨云翩闭上眼，不再看他。 “看着朕！”南辛钰手掌用力掰着她的下颚，强制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那团火和那团愤怒。 四目相对，南辛钰从身下人的一双杏眼中，看到了惊慌，害怕。但是没有后悔和懊恼。 一声声衣袍撕裂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南辛钰狠狠地进入了她。 没有预热，没有温言细语，没有耳鬓厮磨，就这直直进入了她。 随着床单上一片血迹，墨云翩疼的猛一躬身，眉头死死打结。 ...... 他就这么强要了她两次，起身穿好衣袍，离开了。 墨云翩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床顶，他刚才进来的很是匆忙，没有关窗，秋日的夜晚是清冷的，风拂过她面容，吹落了眼角倔强地不肯落下的泪。 墨云翩就这么躺着，任由眼中的泪水滑落，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她的心，也是这般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夜色褪去，隐隐有些见明了，墨云翩忍痛，微微侧过身，背对着窗口，不去看那刺眼的亮光。眼中滚落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封住了微微颤抖的口。 脑中回放着昨夜他撕裂她的衣袍，撕裂她的身体。呵......也撕裂了她的心呢。 这种事情，哪里会是快乐的呢。至少，她感觉不到。 “娘娘......娘娘！！！”墨菊一早进来伺候墨云翩，见到内室一地衣袍，散落的珠钗，和娘娘露出的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吻痕。 这一切都昭示着昨夜皇上来过了。 起初墨菊是高兴的，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看到墨云翩转过去的身体，和这一地看起来并不像是欢爱留下的狼藉。快步跑到床边，眼中流下泪来。 天色渐渐明朗了起来，墨菊向往常一样，进来伺候墨云翩梳洗。 见了一地的衣袍。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墨菊哭着隔着被子抱着墨云翩，口中也从娘娘改成了小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墨菊不会看不出小姐对皇上的感情。 只是，小姐学富五车，思虑独特，心中对事物对感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她的爱，是不可共享的吧。 墨云翩感受到抱着她的墨菊，深呼吸一下，伸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 “傻墨菊，昨夜是皇上，又不是旁人，我本就是皇上的人，有什么可哭的。” “可是......”墨菊这才中被子中抬起头来，一看自家小姐的脸，又哭了起来。 “你还说你不委屈，你瞧瞧你脸上嘴也是肿的，还有血渍，眼睛也是肿的，小姐......” “好啦，你再哭，这外面的丫头们可都听见了，说不准就有别宫的探子，去把屋里收拾一番，然后替我更衣。” 吩咐了墨菊，墨云翩正欲自己坐起来，这一动，仿佛牵动了全身的痛神经。 “撕......”她吸一口凉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她已经九岁了，但是性子并不讨人喜欢，应该说是就算是性子讨人喜欢，她依旧是通房丫鬟的生下的“孽种”，也是不讨喜的。 但是到底是墨家的女子，功课是没有落下的，可是内容就不一样了，她学习的只是一般官家女子学习的内容，而墨清雅学习的囊括了全部，应该说是一国皇后应该有的学识，她都学习了。 那时候的墨云翩年纪太小了，不懂得为什么大姐姐学习的比她的多，而且比她的有意思，她也很想学啊。所以两个女孩达成了协议，以后的每次考教，墨云翩都让墨清雅赢，她就允许她在学习时云翩可以偷听偷学。 多次考教云翩都不如清雅，而父亲自从母亲生了她以后再也没有宠幸过母亲，母亲将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至云翩身上。但是她一个通房丫头是不如墨家二小姐身份高的，所以，在惩罚她这件事情上，能打身体的，绝不打脸。能用银针扎的绝不棍棒相加。 这么多年，日日的折磨，她都习惯了。后来她长大了，跟三叔学了武艺了，母亲也打不过了，便作罢了。 她以为那些日子就是最大的痛苦了，谁曾想，如今才是，哀莫大于心死。 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不是还活着吗，以前从一本杂书上看过，人到了夜晚，身体内部的压力比较低，大脑的供氧量低，所以人容易胡思乱想，当时她并不信以为真。直到昨夜，她傻傻地心疼了自己一晚上。今晨她就信了这个理论了。 有什么可心疼的呢，进宫那一日，她就该知道，身体是不属于自己的。帝王这段时日的温柔相待，让她短暂的忘记罢了。呵......她的心还是自己的，不是吗。 16 欲疼又止 承明殿中，一国之君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事，眉头轻蹙，来回走了一圈。 “章和，去给朕拿些宫妃侍寝后用的药膏来，要最好的。” “是，老奴这就去。”章和眼带笑意的出去了。 当夜他是愤怒，但的却也是心疼的。他那么暴力地对她，也不知道她还疼不疼，有没有人给她上药。 “皇上，药膏拿来了。”章和低垂脑袋，双手将药膏举过肩头。 南辛钰伸出去的手，犹豫片刻，又收了回来。 “你派人送去兰意宫吧。” 这个女人，要是说她跋扈，可是他宠了她这么久，她依然如同刚进宫那般淡然，不惹是生非，不放纵自己。可是要说她知分寸，又为何敢于推他出去。 起初，他是想宠她至骨，然后慢慢看着她变得和其他宫妃一样，以为抓住了他的弱点，便开始飞扬跋扈，便开始不断地索取。这样，他就不会喜欢她了吧，那么便可以借由她的出错，打压一番墨家。可是她并没有。这是他很意外的。可是...... “罢了，把药放回去吧，不送了。” 最终帝王对于大局的考虑胜过了儿女私情。 兰意宫 “墨菊，将咱们宫里的宫女太监的名册整理一份，然后送到父亲手里。”墨云翩淡淡道。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自怜自艾中，宫里人太杂了，各方的探子都有，既然旁人都说她不会利用墨家这座大靠山，她便用用吧。 以前觉得她越是得宠，越应该低调不张扬，不应该让他烦心。现在看来，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她便要为了自己，活得自在一点。 “娘娘.....这是？”墨菊看到小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高洁，心中很是高兴，可是为什么小姐要联系她一直不喜欢的墨家呢。 “送给父亲，让父亲派人查查，哪些是其他宫里的探子，三日之内，我需要回复。墨菊去办吧。”墨云翩缓缓收掌。 今日她浑身酸痛，舞剑是肯定不行的，只能缓缓打一套掌法了。 墨菊去而复返：“娘娘，竹馨院的竹妃娘娘带着三皇子求见。” “可有说来意？”她在这宫中给人的映像，向来是清冷孤高的，又因为得宠，所以并没嫔妃愿意亲近她，这竹妃也只是在她当初还职掌半个后宫时，过来打过照面。 “说是三皇子想见娘娘。” “恩，请去前厅吧。”墨云翩淡淡道。 若是三皇子想见他，大可以自己来，为什么竹妃要陪着。 ...... “见过兰姐姐（兰娘娘）。” “竹妹妹，三皇子无需多礼。”墨云翩站起来，虚扶一把。这个孩子，她还是喜欢的。 “兰姐姐这是？”竹妃惊讶地看着墨云翩红肿的眼眶和破了的嘴角。 “哦，昨夜嘴角撞到了桌角的，忍不了疼，就成了这幅样子，让妹妹见笑了。”墨云翩淡淡笑着。 是啊，撞到了御赐的桌角。 “姐姐怎么不叫太医呢。”竹妃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可是眼底却是淡然至极。 “对呀，兰娘娘，这么哭都不好看了，本皇子要给兰娘娘揉揉。”三皇子说着就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往墨云翩扑来，他好喜欢兰娘娘，兰娘娘会讲好多有趣的故事。 17 竹妃试探 “皇儿不得无礼。”竹妃将三皇子抱在了怀里，不许他去墨云翩身边，低着头，却还是让墨云翩看到了她眼中的戒备。 墨云翩浑不在意，只道：“三皇子乖，听你母妃的话，兰娘娘过几日变好了，不要担心。” 竹妃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墨云翩，又低下了头。 “真的吗，兰娘娘。”三皇子稚嫩又关心的声音响起。 墨云翩温柔的笑笑：“真的，兰娘娘可不会骗三皇子。” “嘻嘻，那太好了，兰娘娘，我可以去兰娘娘的花园玩吗？”小家伙放下了心，便嚷嚷着要去花园玩。兰娘娘的花园可好玩了，有番茄有蔬菜藤有果树，还有好香好香的花，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好啊，竹妹妹，让你的身边的人带着三皇子去吧。我派人引路。” “是。” 目送三皇子出了前厅，看着这小孩子一副小大人样子的沉稳地迈着步子，墨云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有一日她有了孩子，必定不会如此束缚孩子的天性。 “竹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墨云翩直截了当的开口。 竹妃一愣，她以为兰妃是个不好惹的主，但是今日怎么觉得她并无坏心，而且她不喜欢宫里那套太极手法。 “兰姐姐，我今日前来是想助姐姐一臂之力。”竹妃看着苏沫儿哭肿的双眼、联想到昨夜菊妃上吊也没能留住皇上一夜，心下了然，皇帝的心都在兰妃身上了，能哭成这样，也是好手段。 “哦？竹妹妹说说怎么个一臂之力法。”苏沫儿淡淡道。心中也是毫无波澜，这深宫之中并没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兰姐姐如今身为第二宫妃，却没有实权，连着这宫里的摆设也是极其简单，妹妹总觉得这不公平。” 自作聪明，墨云翩心下论断。面容上却是如梦初醒的样子。 “妹妹言之有理，妹妹觉得这该如何办呢。” “兰姐姐当初没了这打理后宫之权，是因为皇儿和大皇子之间的小孩子玩笑导致的，兰姐姐还不知道吧，这事情是梅妃再从中捣鬼。”竹妃肯定眼前的墨家女子是不知道内情的，否则以她的受宠程度，早都向皇上要个公道了。 “哦？竟有此事？那不知，竹妹妹可有证据？”墨云翩眉头轻皱，仿佛不相信竹妃所说。 “兰姐姐，证据妹妹是没有的，妹妹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既然是因为皇儿才导致姐姐没有权力，那么我的皇儿也可以助姐姐夺回权力。” 起初竹妃并不认为这墨家的二小姐，斗得过梅妃，换成墨家大小姐或许还有些盼头。谁料，这兰妃竟是如此受宠，这心机再深，容颜再美，学识再厚，终究是抵不过帝王的宠爱的。 “哦？我不明白。”墨云翩惯用的装糊涂。 “皇上几日便会考教皇儿的功课，若是皇儿的回答能有出彩的地方，再说是姐姐所授，那么姐姐重新夺回权力，指日可待。” 竹妃笑盈盈地解释，不过眼中藏着的鄙夷没能逃过墨云翩的眼。 “那我就谢过竹妹妹了，不过我的确才疏学浅，不适合职掌这后宫，皇上让我当个清闲的宫妃，也是有道理的，竹妹妹请回吧。” 墨云翩淡淡道，下了逐客令。 18 虚情假意 自从上一次竹妃来兰意宫碰了壁之后，兰意宫又冷清了不少。这倒是遂了墨云翩的意。梅香宫那位有着大皇子又有着后宫大权，其他的不怎么在乎，也没来找墨云翩的麻烦，至于菊姿宫的主子，她就不明白了，如此飞扬跋扈的女子，是怎么消停下来的。 “娘娘.......您要的书，奴婢从文渊阁拿来了。” “恩，知道了。” 墨云翩见墨菊说完话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怎么了，还有事？说呗，傻愣愣的。” 墨菊见自家娘娘性子又活泼了起来，犹豫半晌，不知该不该说，说了娘娘会不会心情又不好了。 “快说啦。”墨云翩催促着。 “奴婢去文渊阁时，皇上恰好在里面找书，本来这种时候奴婢是进不去了，可是皇上知道奴婢是娘娘身边的宫女时，又放了奴婢进去，还询问了娘娘最近过得如何。”墨菊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娘娘的脸色，见后者神色如常，暗松一口气。 皇帝在那一次强行要了她以后，便没有来过兰意宫了，这一个月墨云翩的日子是快乐的，自在的，至少没有人来打她，嘲讽她了。她借着墨家的手，将其他宫安插在兰意宫的人全数查了出来，她亲自将人换掉了，但是她知道，皇上的人，是谁也不敢查的。 呵......过得好不好，问问他安插的人不就知道了，非要问墨菊？虚情假意。 “恩，知道了，墨菊你去忙吧。” “是，娘娘。” 墨云翩甩了甩头，欲将这繁杂无趣的思绪抛出。随手拿起一本墨菊带回来的书，翻看起来。 ...... “娘娘，该用晚膳了。”墨菊在墨云翩身后说道，口气略有些责怪，这天色都暗了，秋日的晚霞不看，偏要看书，伤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 一般这个时候，墨云翩会转过来说：“墨菊姐姐，我知道了，你去准备晚膳吧，我们一起吃。” 可是今天并没有，墨云翩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书，一动不动。 “娘娘?”墨菊赶紧走到墨云翩前面去，这一看，却是心疼的红了眼眶。 娘娘面色淡然，但是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书上，书页已经起了褶子，这是哭了多久了。 墨菊跪在地上，抱住墨云翩的腿，将脸放在墨云翩的膝盖上：“娘娘，都怪墨菊不好，不该提起今日文渊阁之事，娘娘您别伤心了。”说到了后面，墨菊声音哽咽起来。 “傻墨菊，哪里是你的错，这本书讲的是一个悲伤地故事，说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再考取了功名以后，才知道他的青梅竹马为了给他凑够进京的路费，卖身给了青楼的妈妈，当书生高中状元以后，那女子认为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便投井自尽了。后来这书生，抛却了功名利禄，回乡守着那口井过了一辈子。”墨云翩淡淡解释着。 “真的？”真的不是因为今天皇上的话？墨菊半信半疑。 “不信你看。”墨云翩将书递给墨菊。 墨菊翻了几页，好像这本书的确是讲一个书生和青梅竹马的故事。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墨云翩在心底问自己。 19 花前月下 墨云翩再次作画到深夜，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提了灯笼往院子里走去。 今夜，海棠花开。 墨云翩缓缓走到海棠花前，将灯笼架在树枝上，又去房间里拿出一张狐皮，扑在地上，提了一壶清茶，茶水倒入手中的玉杯，席地而坐。口中浅吟：“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轻抿一口茶，葱根般的玉指抚摸着海棠略厚的花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柔和而不设防。 就这么坐着，享受着一个人的时光，墨云翩抬手对着月亮举杯，笑得明媚。 从小就这样，在旁人看来，她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父亲的疼爱，可是她的内心却是雀跃的，她很享受这样的，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时光。 墨云翩低头嘴角勾起，用杯子和海棠的绿叶碰了碰，像是在和海棠对饮。 “如果有酒就好了......”墨云翩淡淡道。 “章和，去拿酒。” 恍惚间，墨云翩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视的声音，不错，似曾相识。短短一个月，已经是恍若隔世了。 突地， 她肩膀一暖，身上出现了一件明黄色的披风。 墨云翩赶忙起身，却是被身后的人按下了，他顺势坐了下来，双手从她背后伸出，圈住他。 墨云翩诧异地回头，刚好对上他深如潭水的眸子，赶忙低下了头，怕再看一眼，便要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不管自己心里如何想他的坏，一见面，还是掩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雀跃。 “皇上......”墨云翩声若蚊蝇。 “恩，平日里，这个时候翩翩都睡了的。今夜是有心事？”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这还是他吗？她是不是在做梦？ “翩翩？”南辛钰再次唤她。 这些日子他夜夜看完折子，都要来兰意宫看她一眼，再去甘露殿。这一个多月他都忍下来，要进来抱她的冲动。 不知怎的，今夜见她如此孤独的与月对饮，同花碰杯。心里的那一层防壁，顿时，全数化作柔情。 “皇上，您该去甘露殿了。”墨云翩心里很想说，就这么陪着我好吗，但是一出口，又成了公式化的劝诫，口吻没把握好，有些酸。 南辛钰轻扯嘴角：“翩翩又要赶朕走？” “云翩不敢。”她好喜欢他的怀抱，温暖，有力。 南辛钰见她右手固执地趁着地面，不让身体的重量全数落在他身上，他伸出手，捉起了她撑地的小手，用大手包住。 墨云翩身体失去平衡，彻底倒入了南辛钰的怀中。 “皇上......皇上，地上冷，若皇上此刻不想回甘露殿，便请去内屋吧，寒气若是伤了龙体......” “虚......”墨云翩话还未说完，便被南辛钰阻止了，他今夜不想听他说那些公式化的言语。右手一用力，让她彻底坐在自己腿上。 南辛钰轻一皱眉。 “皇上，这不妥......是不是云翩压到您了？”墨云翩没有错过他的皱眉，大大的杏眼四处看着，想要找出她压到他哪里了。 “你太轻了。”南辛钰解释。 “章和，酒。”皇帝略带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 于是在这花前月下，有一对璧人，相顾对饮。 20 杀身之喜 翌日一早，墨云翩起身舞剑。 “娘娘，奴婢怎么觉得您今天心情甚好啊，这剑式也是果决，一扫之前的柔弱。”墨菊若有所思地道。 “是吗？”墨云翩心下奇怪，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君王？不可能吧，只是喜欢他面对自己时的温柔罢了。 “是啊，对了娘娘，今日御膳房送了些烤肉来小厨房，娘娘可要尝尝？” “恩。端上来吧，替我净手，我们一起吃。” “好勒！”墨菊欢快的跑了出去，虽然平时娘娘也是过得逍遥自在，今日却是看起来，尤胜往常。她也跟着高兴。 ....... “呕......”墨云翩刚放进嘴里一个烤肉，赶忙呕了出来。 “娘娘，怎么了，怎么了。”墨菊一边扶着她，一边对着外面的宫女道：“去，请太医来，替娘娘看看，也验验这烤肉。” 墨云翩又是一阵干呕，来不及阻止墨菊。即便是烤肉有问题，也不能请太医，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御膳房向来只管皇上一人的膳食，至于各宫娘娘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这里烤肉有问题或者是没有问题，都不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墨云翩呕完，喝了一杯温水，才缓和下来，心道，会不会是昨夜凉到了肠胃。 不多时，便有宫女领着太医急冲冲地进来了。 “卑职见过兰妃娘娘。”发须皆白的老太医对着墨云翩行礼道。 “太医不必多礼，快请起，今日要劳烦太医了。”墨云翩淡淡道。 “不敢不敢，这是卑职分内之事，受不得娘娘劳烦二字。” 一旁的墨菊心里着急，不愿听他们二人寒暄，便拿了一张丝帕盖在墨云翩的手腕上。道：“请太医为娘娘把脉。” “是。”老太医话罢，伸出苍老满是皱褶的手，认真把起脉来。 良久，老太医放了开来，跪下道：“恭喜兰妃娘娘，贺喜兰妃娘娘，脉如滚珠，有喜了，已经一月有余。” “什么！”墨云翩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难道是那一次...... 老太医只当是兰妃娘娘惊喜，便又重复道：“娘娘，您有喜了，恭喜娘娘。” 屋子里的四个宫女，也都跪下道：“恭喜兰妃娘娘。” “都起来，辛苦太医了。只是，云翩有一事想要询问太医。”短暂的惊喜和惊讶以后，墨云翩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她恐怕留不住这个孩子。 “娘娘请讲。”老太医恭敬地垂手而立。 “若是宫里娘娘怀孕了，太医院是否会告知皇上？” “这个倒是没有明确规定，只是按照前例，一般是由娘娘派人告诉皇上的。” 墨云翩心中暗暗吐一口气，还有时间，她还能想想办法，看了看太医道：“好，那云翩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告诉皇上的。” “还有一事，娘娘容卑职禀报。”老太医越发的恭敬。谁不知兰妃娘娘受宠，虽然这一个月未曾来兰意宫，却也是未在甘露殿召见过任何一个嫔妃。宫里上到大太监章和，下到洒扫的小宫女，谁人不知兰妃娘娘和皇上有情。这兰妃娘娘怀的，极有可能是以后的太子。 21 时不择日 “太医请讲。”墨云翩依然是淡淡的口气。 “娘娘身子骨虽然健康，但是偏瘦了，若是以后对胎儿好，要多吃些补品，丰腴一些才好。” “谢过太医了，云翩知道了。日后云翩的身子若要调理，便由您来接手吧，我自会和皇上说。” “谢兰妃娘娘。”老太医面色红润的作揖道。 “恩，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 临走时墨菊给了老太医一包银子，说是赏钱。不过墨云翩和太医都知道，那是让他不要提前告诉皇上的封口费。 “本宫有喜的事情，你们四个，暂时不要说出去，若是说了出去，就不用呆在兰意宫了。”墨云翩第一次用了本宫自称。 “是，娘娘，奴婢谨记。” “恩，退下吧。墨菊留下即可。” 几个宫女退下后，墨菊看出墨云翩脸色不对，慌忙走到她身边：“娘娘，您可是有什么顾虑？” “这皇宫里要生下孩子，那里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倒好，若是男孩，我应该保不住。” 墨云翩脸上愁云密布。 “不会的娘娘，奴婢都能看出来皇上对娘娘是真心的。”墨菊分辩道。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孩子才是更加的保不住。” “为什么，娘娘，您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墨菊一激动，跪在了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聪慧果敢的小姐，如今又有圣恩在身，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我想要。”墨云翩说着扶了她起来，叹了一口气，又道：“墨菊你说说我如何保下这个孩子。” “宫里的娘娘们除了您，其他都是心狠手辣，就拿菊妃来说，已经丢了三个孩子了，虽然没有证据，宫里谁人不知道这绝非意外，墨菊想了一下，若要保住孩子，娘娘只能求救于墨家。” “说说为什么。”墨云翩决定说通她。 “如今您是最得宠的宫妃，娘娘与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者若是娘娘怀的是龙子，那墨家势必希望下一任太子身上流着一半墨家的血，这样家族才能长盛不衰。所以墨家一定会帮助娘娘。”墨菊认真的分析道，从小大到大，她和小姐都是这么一起分析事情，来度过闲暇时光的，此番分析也是头头是道。 “那你再想想，我若怀的是龙子，但是皇上不希望他做太子，那么，会怎么样？待有一日皇上起了要打压墨家的心思，而墨家不服，而皇宫中有一位皇子是墨家的血脉，有资格继承皇位，到时又会怎样？”墨云翩轻皱眉头。 墨云翩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功高盖主的家族，是不可能有皇室血脉的，这样会断了君臣之间的平衡。出现下级往上的阶梯，那么上级是无论如何都会将这条阶梯斩断的。 “这这.......”墨菊细细顺着墨云翩的给的路线思索着，最后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抱着墨云翩的腿：“小姐，不怕，咱们想办法。苦命的小姐。” 墨云翩牵了她起来：“我不怕，乖，别哭了。”墨云翩伸手擦掉墨菊的眼泪。 怀孕之事，趁着皇帝还不知道，她需要想出一个对策来。 22 独饮桃花 纵使墨云翩万般想要隐瞒，可到底是低估了南辛钰对她的关心。太医刚离开，便被传去了承明殿。 南辛钰背着手，在大殿来回踱步。 “皇上，您从下了朝到现在，都心神不宁整整一日了。” “章和，你说这个孩子怎么来得这般不是时候。”南辛钰脸上一时欣喜一时狠厉。他从未想过他有一日会因为做父皇而这么高兴，毕竟他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了，按常理应该很是淡漠了，大概因着，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他也从未如此忌惮过某个孩子的出世，怕是个皇子。以她的才学和智慧，所生下的皇子，必是人中龙凤，他很期待，但，不应该是在如今这个局面。 对于墨家，他已经是赏无可赏了。 “老奴不懂这些，老奴只知皇上应该用晚膳了。”章和弓着身子，立在一旁。 “传话，朕今夜去兰意宫用膳。” “是，老奴这就去办。” 不管怎么样，他想看看她。 ...... 墨云翩得到皇帝要来的消息，心中欢喜却又忐忑，他知道了吗？ “娘娘，您要亲自做吗？” “恩，去荷塘摘一些荷叶来，叫人把糯米磨成粉。”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不过墨云翩此刻正在膳房忙活着，蒸炉的中飘散出阵阵白烟，烘得墨云翩脸上浅浅淡淡两抹红云。 墨云翩擦擦额头的细汗，只差最后一步了，她将一个个雪白的糯米球滚上一圈白芝麻，放在油锅里炸至金黄，在一个一个放进盘子里。 “娘娘，好香啊。”墨菊一脸崇拜地看着墨云翩，娘娘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这道菜还是娘娘从一本书上学来的，她们还在墨府时，饿了就会去大厨房偷一些食材来做这道“金珠玉盘”。 “恩，是挺香的。”好吧，她承认了。 两人说话间，听外面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墨云翩赶忙摘下身上的油布，由墨菊帮她整理了衣袍，出去接驾了。 “云翩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墨云翩今天身着兰紫色宫装，又命墨菊替她上了妆，对着南辛钰行了正式的宫礼。 南辛钰嘴角一牵，双手扶起她：“翩翩快起。” 墨云翩半抬起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如一把小小的扇子，在她桥嫩的脸颊上留下两道阴影，峨眉轻扬，彰显着可人儿的活泼，挺立的琼鼻下是一张若含朱丹的樱唇，微微嘟起，想让人一口吞下。 南辛钰不由看呆，一瞬失神。 “皇上，云翩今日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皇上可要尝尝？”墨云翩感受到皇帝握着她的力道，知道今日这妆容也没白白浪费。 南辛钰回过神来，揽住她的纤腰：“好啊，朕尝尝翩翩手艺。” 二人落座，墨菊将菜品摆放整齐，在桌角留下一壶酒。 “皇上，这是翩翩自己酿造的桃花酌，前几日才命人从墨府挖出来呢。”墨云翩说着端起酒壶，给南辛钰倒上一杯。 “哦？翩翩从墨府挖来的？”南辛钰挑眉。 “呀，云翩说错话了，这是从宫外挖过来的酒。这青越国对于皇上来说，只有宫内和宫外的区别呢。”墨云翩淡淡道。 话罢，她将酒壶转向，要给自己倒一杯。 南辛钰微不可查的一皱眉，抓住了她的手。 “翩翩，这酒朕一个人喝。” 果然，他知道她怀孕了。 23 金珠玉盘 “是，皇上。”墨云翩神色不变。 桌上一共六个菜，全数都是墨云翩做的，用的食材很普通但是很新鲜，都是从她的花园里采摘的。 “皇上，您尝尝这个，清水白菜。”墨云翩用一旁的共用筷子给南辛钰夹了菜。 “清水白菜？名字可听起来没什么味道啊。”南辛钰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拿起筷子，优雅的慢慢放进嘴里。 墨云翩痴迷地看着他，多么优雅的男人，举手投足皆是贵族气息，这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皇位赋予他的。 “恩？还不错，味道很是丰富。翩翩，这可不是清水吧。”南辛钰话罢，又自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旁边伺候的章和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墨云翩，皇帝用膳，每道菜只会吃一次，便要撤下的，今日见到兰妃只做了六道菜，他就很惊讶了，如今看到皇上破了惯例吃了第二口，心下释然，皇上待兰妃的确是不同的，不像是皇上与妃子，更像是夫妻。 “皇上说的是，这看起来是清水，也因此得名，但实际上水是高汤滤过的，加了好些食材呢。”墨云翩淡淡回道。 “恩，正如朕的兰妃，看起来平平淡淡，内在却是极其丰富的，惹人想要探寻。”南辛钰不经意地将墨云翩和这道清水白菜联系了起来。 “皇上......”墨云翩状似娇羞的低下头，皇上夸她呢。 心下却是反思自己，一顿晚膳而已，她并不想这么步步为营，句句隐含目的。让她看到自己的美，想起自己的好。 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有责任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墨云翩满眼笑意地替他布菜，偶尔自己也吃一口，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理所应当。 年轻有为的帝王，势强貌美的宫妃。 “这个是什么，翩翩说说。”南辛钰很是享受这顿晚膳，是她亲自做的，而且每一道菜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 她有一双妙手，总能把所有的平常的东西变得高洁美丽。 “这个叫做“金珠玉盘”，是云翩从一本杂书上学来，小时候喜欢自己偷偷做，没想到一吃，就吃了这么些年。”墨云翩温柔地回答。 南辛钰一听，便知一定是美味，夹了右起一颗放进嘴里。优雅地细细咀嚼。 突然眉头一皱，旁边的章和见状，从身后拿出玉盘，想让皇上吐在上面。 南辛钰摆摆手，最终咽了下去。 却见墨云翩坐在那里掩嘴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的如此开怀，声音如银铃般婉转动听。 “翩翩，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戏弄朕。”话说得严重，但是口气却是温柔而宠溺的。 “回皇上，云翩不敢，皇上可是吃到了酸梅？” 他不爱吃酸，甚是不爱。 南辛钰点点头：“翩翩怎么会做一盘酸梅的馅。” 他知道她怀孕了，爱吃酸，不过他想听她亲口说。 不过，墨云翩却没有遂了他的意。 “皇上，这哪里是一盘酸梅，这是金珠玉盘的特点，皇上乃九五之尊，这金珠便做了九颗，每一颗味道可都不一样的，这一下锅，云翩自己也分不出哪个是什么馅料了，皇上可要恕罪。”话罢吐了吐舌头，一副做错事的小女儿娇态。 南辛钰看到她樱唇中偷偷溜出来的小舌，恨不得一口含住。哪里还会怪她。 24 一个愿望 墨云翩，抱歉。为了腹中的孩子，我用了你最不耻的手段，去魅惑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皇帝。 墨云翩在心底对自己如是说。 “皇上，和云翩打个赌怎么样。”墨云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南辛钰。直看得后者不忍心拒绝。 “好。”霸气的一个字，但是南辛钰眼底却是深深的温柔。 “这道金珠玉盘，还剩下八颗，每颗馅料都不一样，其中有一颗云翩放了皇上爱吃的鹿肉丝，不如这样，若是皇上从这八颗里面吃到了那颗，就满足云翩一个愿望。可好？”墨云翩淡淡说着，话罢一脸希冀地看着对面的帝王。 “翩翩说说，想要什么？”南辛钰宠溺地看着他。 墨云翩心下一计较，起身来，坐到他身边，抱了他的袖子：“云翩要皇上先答应。” 南辛钰见她扬起的头，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好，朕答应了。” 她会要什么。要太子之位吗？还是皇后之位？南辛钰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看她乞求的眼神，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快过了脑子。 帝王从不轻易许诺什么，尤其是这种不知道内容的许诺，因为帝王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不管千难万难都是要执行的。他为什么会答应呢？ 大概是因为，他笃定她不会让他难做吧。 南辛钰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金珠，放进嘴里。 墨云翩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好似等着他说出金珠是什么口味的。实则心底暗喜，她猜对了！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在乎玄学，比如房子的朝向，室内物件的摆放位置，和选择食物的顺序...... 最初往御书房送茶水时，她便发现，由于桌上纸张需要放置，桌上共有五个镇纸，而皇上手边在用的一直是第四个。所以她决定将鹿肉丝放在第五个位置。而之前皇帝已经吃了最右边的一颗。 若是平日用膳，他会从右到左吃，但若是要猜馅料，他应该会做出选择，这个选择应该是他最习惯的第四个。 “皇上，什么口味？” “鹿肉丝。”他简短的回答，深如潭的眸子看向墨云翩，宠溺中带着探究。 “皇上，云翩可没说谎，全部都不一样的，墨菊，切开看看。”墨云翩只当他是不信这剩下的馅料不一样。至于其他的探究，她自动过滤了。 “不必，朕相信翩翩。” “谢皇上。”墨云翩淡淡笑着。 “说吧，想要什么？”南辛钰伸手揽她入怀。 “皇上，云翩能先在您怀里靠一会再说嘛？”墨云翩半眯着双眼，懒懒地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浅浅淡淡的松香味，这是让人抓不住，却又觉得安心的味道。 真是矛盾。 “好。”南辛钰低沉的嗓音，在墨云翩头上响起。 墨云翩闻言，嘴角微掀，笑得妩媚。 良久，当南辛钰都快要以为怀中的人儿已经睡去时，墨云翩起身，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淡淡开口。 “皇上，若是云翩日后有了身子，可否请皇上答应云翩一件事。” “说。”南辛钰眼底从宠溺改成了厌烦和失望，今日这么顺着他伺候他，就是为了宫里的地位吗。 25 朕守着你 墨云翩不是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嘲弄，无奈，依然硬着头皮道：“皇上，那个时候，请皇上暂时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当然，云翩知道皇上很是为难，云翩只求暂时留下，给云翩一些时日，云翩会想出万全之策。” 南辛钰挑眉。她只是想留住孩子吗？不是求他，若是男孩，就封为太子吗？ 南辛钰嘴角一勾：“翩翩，过来。” “是。”墨云翩乖巧地走到他的身边。 南辛钰大手一捞，带她入怀：“翩翩，你可知要朕答应一个条件，是多么难，你就求这个？” “是，云翩只求这个。” “哈哈哈......”南辛钰横抱起她，大笑出声，他就知道！他爱的女人不会让他难做。 “备热水，朕和翩翩要沐浴。” “是，皇上。” ...... 南辛钰将一丝不挂的墨云翩放在塌上。 墨云翩羞红了脸：“皇上......云翩有了身孕，无法侍寝......” “现在肯告诉朕了？” “皇上明明知道。” “就算朕知道，也要翩翩亲口说，说朕要当父皇了。”南辛钰声音透着蛊惑。 “皇上，这才一个多月呢。” “翩翩。” “好啦，皇上您要当父皇了。” “哈哈哈，好，好，好。”南辛钰连说三个好字。 墨云翩一直都在伤脑筋，如何解决孩子的问题，都未曾真正品味过当母亲的快乐，如今看这年轻的帝王，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开心至此，墨云翩高兴地落下泪来。 若是为他生下孩子，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翩翩怎么哭了。”南辛钰伸手给她擦着眼泪。 “没哭呢，有东西迷了眼，云翩没哭。” 南辛钰脱了鞋，将她搂在怀里。 “睡吧，朕守着你。有了身孕要多休息。” “皇上.....”墨云满眼泪花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若他不是帝王，该有多好。 “乖，睡吧。” ...... 墨云翩在睡着后，南辛钰起身离开了兰意宫。 “章和，去拿酒。” “皇上,您......”章和犹豫，刚才皇上在兰意宫还好好的，怎么回了甘露殿就变成了要借酒浇愁的样子。 “去拿！”帝王发怒了。 “是是.....老奴这就去。” 他其实是希望，她的请求是太子之位或者皇后之位吧，这样他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不会自责至此了。 是他没用，他没能将重权收回，所以才会如此被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帝王，多么讽刺的帝王。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皇上，酒来了。”章和端着一壶酒，立在一边。 “不必了，放回去吧。”南辛钰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他终究是帝王，不能放纵自己，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夜，也不可。 “明日派人给兰意宫送些补品，按照皇后的规制办。”既然翩翩要他给些时日，他便给。这些日子，他要做一个称职的父皇。 “皇上......这.......”章和心中自是为了皇帝在考虑。 “大胆！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南辛钰怒道。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是老奴僭越了，老奴这就去领罚。”话罢，章和伏跪在地上。然后起身，准备去领罚。 “回来，下不为例。”他到底是对于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下不去手。 “是，老奴谢皇上。”章和抹了一把老泪，皇上长大了，他不该再操心了。 26 四妃齐聚 墨云翩怀孕的消息，随着皇上下旨赏了兰意宫半个院子的东西，就传开了。 平日里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宫妃们，今儿个倒是巴巴地都来了，说是道喜，实则是试探吧。 “兰妹妹，恭喜恭喜啊，本宫还说怎么兰妹妹整日的不出来跟咱们姐妹走动走动，原来是在这兰意宫养胎啊。”梅妃笑盈盈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梅姐姐哪里话，云翩自从入了宫，出这兰意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至于这养胎一说，更是无从说起了，云翩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有了身孕的。”墨云翩淡淡道。眉间神色有些疲惫。 “兰妹妹说的是，倒是我这做姐姐的糊涂了，不过昨日皇上可是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兰妹妹啊，本宫听闻，那是按照皇后的规制办的呢，咱们青越国都多少年没有皇后了，皇上难道是......” 梅妃说到最后，便住了嘴，有些话，她不该说，也不会傻到说明了，让人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 “梅姐姐多虑了。这职掌后宫的，不还是梅姐姐吗？”墨云翩不着痕迹淡淡睨了一眼竹妃。 “是啊，兰姐姐说得对，这后宫大权不还是掌握在梅姐姐手里吗。”竹妃笑盈盈道。 “?！”菊妃轻蔑地看了一眼打太极的三人，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拂袖而去。 自从上一次上吊也没能留住皇上，菊妃便是转了性子了，以前是有些跋扈，但也知道轻重，如今却是不同了，任何人的都敢给脸色了，破罐子破摔。 菊妃这一出，丝毫没有影响到三人。 “兰妹妹，你瞧，我就说这菊妹妹不好惹吧，脾气大着呢。前些日子还传出些她宫里的消息呢，说是菊妃大肆体罚宫女太监们，她自己的贴身丫鬟，日日被打得惨叫。可算是心狠手辣了。”梅妃说着摇了摇头，看起来面上满是惋惜。 “哦？还有此事？”墨云翩喝着茶，不咸不淡的应着。怎么，想让她在皇上面前说道菊妃？呵...... “那还有假，不行兰妹妹问问竹妹妹。” “是是，兰姐姐您平日里不爱出门，有所不知，现在这话，整个后宫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了。”竹妃无比狗腿地站在菊妃身旁。 墨云翩算是知道，为什么宫里的皇子除了大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了。 “原来如此，眼瞅着这就快到午时了，梅姐姐，竹妹妹，可要在我这兰意宫用午膳？”墨云翩面色温和笑盈盈地说道。 心道：怎么，还要吃我一顿？要不要脸。 “不必了，本宫近日来就是来看望看望兰妹妹，既然兰妹妹身体康健，那本宫就放心了，宫中还有些事务没能处理，这便回宫了。”梅妃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墨云翩一眼，道。 “那妹妹同梅姐姐一同走吧，兰姐姐留步。”竹妃道。 “那怎么行，我得送送二位。” 墨云翩依旧是将人送到了兰意宫门口。才返身回来。 揉了揉太阳穴。 “娘娘可是累了？”墨菊接过墨云翩的手，替她按了起来。 “说几句话而已，怎么会累。这几日的我还要见哪些人？”墨云翩神色疲惫。 27 母亲进宫 没有身孕的时候，她的兰意宫很是冷清。偶尔只有几个宫嫔求见，求她提携，大把大把的银子送进来，墨云翩全部退了回去，久而久之，外面对于她清高的名声便传了开来，没有人再来碰钉子了。 这一怀孕，可就热闹了，除了三宫来探望一番后，便是接见娘家人了。 墨府的人她是要见见的，无法推辞。 一般的朝臣的夫人，墨菊都替您推掉了，但是有一人，却是推辞不了。 “谁人？” “是墨府的家主夫人，您的母亲。” “我母亲？墨家的大夫人？”墨云翩问。 “是的，娘娘。”墨菊打。 墨云翩浅皱眉头。 “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今日午膳娘娘吃的太少了。”墨菊心疼地道。 墨云翩摇摇头，这些日子吐得厉害，吃了又吐，便是没什么胃口了。 “那你安排一下吧，明日上午见大夫人。”墨云翩淡淡开口。 “是，娘娘。可是......可是大夫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墨云翩挑眉：“没有我的话，她是怎么进的宫？” “大夫人就说是您的传召，未带牌子，下面的人听到是您的母亲，也不敢拦着。” “糊涂！”墨云翩罕见地发了火，又道：“传话下去，以后不管是不是我的母亲，哪怕是我亲自去了，也是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是，奴婢省的了。” 她这个便宜母亲，还真的会给她找事，这不是要授人以柄吗。 “那......娘娘，见是不见？”墨菊小心问道。 “见，请大夫人进来吧。”都在门口了，她能说不见？ ...... “哟，这当了兰妃了，架子挺大啊，我还在门口等了那么久。”刚一进门大夫人口气一股子酸味儿。 墨云翩也不接话，轻啄一口茶，淡淡看着她那昔日的母亲，一身华丽的二品诰命夫人的服饰，这还是墨云翩有喜了，皇上赏的。还不到一年，身材已经发福了。 呵......常年被打压着寒酸地活着，这一出头，便是金银首饰不要钱的往自己身上带。她真的怀疑，她怎么是她的女儿。 “我问你话呢！”大夫人不满墨云翩上下打量她。 “墨夫人，您应该叫兰妃娘娘，您还应该自称臣妇。”墨菊声音隐含怒气。 “我跟你的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了，还真是没用的主子带出没用的下人。”大夫人讥讽。 “跪下，说臣妇见过兰妃娘娘。”墨云翩淡淡道，眉宇间却是有些许不耐。 她怀疑，父亲这是故意不好好教导母亲，让她进宫“鞭笞”她的吧。 “你说什么！”大夫人眼睛狠狠瞪着墨云翩。 “需要本宫去请宫里的礼仪嬷嬷来教您？”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宫里的礼仪嬷嬷，谁不知那是最恐怖的存在，伤人不见血。她当初整治墨云翩就是学了点礼仪嬷嬷的皮毛。 “不用不用，臣妇见过兰妃娘娘。”大夫人行了礼。 “母亲快快请起。”墨云翩温柔地笑着。 “母亲有话便直说吧。请坐。”墨云翩让人给大夫人上了茶。 “你父亲让我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东西来，让你安心养胎，一切有墨家。”她不明白，老爷怎么让她带这种话。她生孩子那是皇家的种，和墨家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还请母亲带话给父亲，请求皇上让女儿中秋回家团圆一次。” 28 花园赏花 “翩翩，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南辛钰握着她的小手，抬步往前走去。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如今的墨云翩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温柔。 “好啊，云翩陪皇上去看看争相斗艳的花儿。” 秋日的午后，一对璧人在御花园闲逛。 南辛钰摘了一朵芍药别在墨云翩发间：“你呀，最喜欢穿白色，美是美的，就是有些单调，看看，这样子更美了。” 墨云翩害羞的低下头，他夸她美。 南辛钰轻轻捉起她的下巴，落下一个吻。 画面本是美好的，墨云翩身后却响起匆匆跑开的脚步声。 墨云翩一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的背影，跑得有些凄凉。 是菊妃。 南辛钰眉头一动，眼中寒光闪过，他有一种被偷窥了的感觉。 “皇上，莫不然......您去一趟菊姿宫？”墨云翩小心劝道。 “翩翩，不要在推开朕了。”南辛钰搂住她的腰肢。 “可是，皇上......大局为重。”菊妃是北冥国的公主。 “她是朕的妃子，她的职责是伺候朕，没有朕去伺候她的道理。”南辛钰淡淡道，仿佛说出了一个人人都以为真理的言语。 墨云翩神情一滞，是啊，她们这些女人只是伺候皇上用的，这是对于他辛苦治理国家的奖励。 “翩翩怎么了？” “没事，皇上，云翩自从入宫都没有回过墨府了，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云翩想去墨府看看，可以吗？”墨云翩神色略带祈求。 “当然可以，翩翩想住几天？” 妃子出宫是大事，她以为他会回绝，或者是用别的理由推诿，没想到会这么爽快。 “两天吧，好吗？” “不好，早上去，晚上回。” “知道了。”墨云翩笑笑。哪有皇帝说不好的，不该是霸气地说，朕不准吗？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在跟随在他们身后章和耳边说了什么，章和面色沉重地走到南辛钰身边。 “皇上.......到了。” 墨云翩听不懂章和说什么到了，不过她识趣地没有多问，朝堂之事，不是她一个后宫妃子应该干涉的。 “皇上，可是有事？您去吧，云翩一个人逛就成。” 南辛钰摇摇头：“不行，朕先送你回去，秋日里风大，可不能着凉。”他说着拿过章和手上抱着的披风，给她穿上。 “走吧，送翩翩回去。” ...... “娘娘，皇上离开好些时间了，您怎么还看着披风发呆啊。”墨菊笑着打趣自家王妃。 “哦？是吗？”她恍然觉得她孩子的父皇，才刚刚离开。 “是的，娘娘，奴婢扶您进去吧，这外面风大，皇上临走时，可是嘱咐兰意宫的，不能让娘娘受了凉。” “恩，好。”墨云翩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可是眼底却仍然是深深的担忧。 “去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一趟墨府。”墨云翩又道。 “娘娘......您.......”墨菊脸上也出现了担忧。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的。” 右相吗？官居一品，总不能这些道理还想不明白，不过是舍不得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罢了，抱着这万分之一的侥幸心里。 骗得了自己吗？ 29 云翩回府 翌日一早，墨云翩便带着墨菊回了墨府。 虽然她不爱排场，可终究是第二宫妃，仪仗队依然是排满了半条街道。 “微臣叩见兰妃娘娘。” 这是第一次，墨云翩见到他高高在上的父亲，给她下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逆袭的快感。只是五味杂陈，无法描述。 “父亲快起，大伯三叔快起，折煞云翩了。”墨云翩淡淡道。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见过兰妃娘娘，玄寒谢过娘娘提携之恩。”墨云翩右手边走出来一人，玉冠束发，眉宇间一股正气。此人便是墨云翩的堂哥，墨玄寒。最疼她的三叔的儿子。 “堂哥多礼了，能高中状元，是凭借堂哥的本事，皇上当日问起堂哥的文章，云翩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受不得堂哥的提携二字。”墨云翩今日回墨府是带着目的的，她不介意说出来，墨玄寒中了状元，有她一语之功。 众人听墨云翩亲口承认了，这状元之位有着她的帮衬后，看向墨云翩的眼光更加恭敬了。这是一个在政事上能说的上话的宫妃。 “瞧瞧，咱们都光顾着跟娘娘说话了，娘娘如今有了身孕，站在外面吹了凉风可不好，娘娘，您快快进来吧。”说话的是墨云翩的大伯，右相墨林的哥哥，当朝大学士。 “对对，还是她大伯说得对。云翩啊，快随母亲去屋里坐。”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夫人，上前拉住墨云翩的手，母女二人状似和谐的往里屋走去。 墨云翩后面跟着墨林，墨文成，墨云飞这三个墨家大臣。 三人见状，纷纷皱了眉。青越国在礼仪方面是很讲究的，如今的情况，应该是墨云翩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他们三人，之后才是墨夫人。可是墨夫人竟然一人当先的走在了最前面。 到底是通房丫鬟，这个妇人，还是缺乏当家主母的修养的。 墨家众人又和墨云翩说了会话，然后便开始了中秋家宴，家宴本应该是晚上进行的，奈何墨云翩身为兰妃，这种性质的宴会自然是要回宫的，于是墨家便将家宴改到了午间。 饭桌上，女子是没有资格和男子共食的，可是墨云翩的身份例外。 于是墨云翩，墨林，莫文成，莫云飞（大伯），墨玄寒。五人坐了一桌。 墨家是青越国开国以来就存在的官家大族，论礼仪，论修养。都是青越国顶尖的。席间无人说话。偶尔三叔墨文成会拿公筷给墨云翩布菜，墨云翩也只是回礼的笑笑，五人并无言语。 这种礼仪，让用膳这件事情，变得甚是无趣。 墨云翩突然很是想念和南辛钰用膳的时光，至少他会笑盈盈地问她：“翩翩，这个是什么菜......翩翩，你做的菜就是特别，像你的人一样特别。” 墨云翩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来。 墨林见墨云翩魂飞天外，还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女儿他是从来把控不住的，也看不明白的。 30 书房密谈 午膳后，墨云翩直接去了墨家的书房。 说起来讽刺，墨家的书房，只是比皇帝的御书房小了一点罢了，可是如此大的占地面积，她在墨府生活了十数载，今日还是第一次进来。 “父亲，您这书房，可是像极了皇上的御书房呢。”墨云翩状似无意地道，声音软软的，不带一丝威胁。 “云翩，你可知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可以讲。既然你能得到皇上此等明君的宠爱，必定不会是嘴快过脑子的人吧。”墨林声音隐忍着怒气。 “哦？父亲的意思是，本宫是什么人，您作为父亲完全不知道吗？本宫可没有胡说，您这个书房的规制，的确和御书房差不多的。”墨云翩神情不变。 “是吗？那好，既然娘娘不满意，那老臣明日便让人拆了重建。只是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娘从小饱读诗书，老臣想，这话的意思，娘娘是明白的吧。”墨林咬牙切齿。怎么，当了宠妃了，今日回府就是来耀武扬威的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父亲心里是否在说道云翩上的不得台面呢。”墨云翩依旧软软的笑着。 墨林诧异地看了一眼墨云翩，道：“你！” “二哥，你少说两句吧，云翩难得回来一次。”成武大将军，墨文武出言道。 “云翩，你也别顶撞你父亲了，三叔知道，你是好孩子。” “三叔，大伯。你们也知道，云翩并非是飞扬跋扈之人，可是......哎......”说到最后，墨云翩长叹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屋里的三位男子，心也猛地一下沉。 “云翩此次回来，可是宫里遇到了难处？”墨文武问道。 “还是三叔了解我。不过并非云翩遇到了难处，而是墨家遇到了难处。” “哦？你倒是说说看，墨家能有什么难处？”墨林话音略带讽刺，他是墨家的家主，有没有难处，难道他不知道？而她这个小女子知道？ “父亲不信？到底是不信，还是骗自己呢？”墨云翩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你！墨云翩！”墨林怒喝。 “二哥，你先冷静一下，听云翩把话说完。” “是是，二弟你身为右相，怎么平日里的气度今日全数散了去。” 墨林闻言，身躯一震，是啊，怎么被这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激怒了。 墨林轻哼一声，坐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我想，不用我说，三位长辈也该知道的，墨家如今已经是如日中天了，有一个词汇不知道三位有没有听过。功高盖主！”墨云翩也坐到一边，端起茶杯来。 此话一出，书房里再无声响，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墨林清了清嗓，道：“我墨家对皇家忠心耿耿，开国以来就是如此，怎么用得着功高盖主一词。” “是吗，可是现在堂哥是状元，我怀了龙子，如果......我说如果，我怀的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呢。” “那不是好事吗，云翩。母凭子贵啊，诞下皇子你在宫中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啊，云翩，你听三叔的，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无后而受宠一辈子的。” 墨云翩心中感动，三叔这番话，的确是为她着想。不过，三叔，到底是武将。 31 北冥摩擦 “父亲，您认为，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云翩没有直接街上三叔的话，而是转过头来，将墨林之前说的话，又丢给了墨林。 墨林深深看了一眼墨云翩。道：“你能保得住这个孩子再说吧。” “父亲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云翩想要保下，便能保下的？您确定不是在痴人说梦？” “放肆！”墨林拍案而起。横眉冷对。他怎么会有如此没有教养的女儿，偏偏这个女儿还受宠的很。 墨文武上前一步，想要劝解。墨云翩抬手拦住了。冷笑着看着墨林。 “你真的是为了墨家，而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你摸良心说，右相大人！” “墨云翩，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墨林怒喝。 “本宫知道！本宫在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大人说话，那又怎样！你如此一意孤行霸占着辅政大臣的位置，把持朝政，总有一日，墨家会招来灭顶之灾！” 墨云翩说完这大逆不道的话，书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书房内四人都眉头紧锁。 终于。 “云翩，三叔有句话想对你说。”墨文武道。 “三叔请讲。” “这个辅政大臣，三叔不做也罢，皇上用了五年的时间向我们证明了他的能力，三叔放心将兵权交给皇上，只求玄寒能够谋个好差事，墨家能够平安。”话罢，墨文武仰头喝下一杯早已冰冷的茶水。 墨云翩看到了从小对她和大小姐一般好的三叔，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三弟！”墨林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这是服老了吗。 “不过，云翩，三叔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待完成之日，三叔就去像皇上请辞。” “三叔所说......是什么事，云翩可以知道吗？”墨云翩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如今的青越边关，北冥人已经蠢蠢欲动一个月之久了。” “北冥人想要来犯？” “不错，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两军摩擦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了。根据这个频率，用不了多少时日，两国怕是要有战事了。”墨文武话间，一对如鹰的眸子，亮了起来。 “那么......三叔，皇上可有叫过你进宫对战事进行商议？”墨云翩敏锐地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战事她阻止不了，可是她能敏锐感觉到南辛钰的态度。 书房内，三位男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如今的墨云翩，是实实在在的兰妃娘娘了，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墨府的小姑娘了。 墨文武摇摇头：“尚未。” “三叔，恐怕不是尚未，是不会吧。”墨云翩淡淡道。 “是啊，所以墨家现在外表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不可撼动，可是若是没有反心，也只是纸老虎罢了，成败依然在帝王的一念之间。”大学士墨云飞感叹道。 四人就这么在书房谈了一下午。 “老爷，皇上派了轿辇来结兰妃娘娘回宫了。”墨林的心腹管家在门口禀报道。 墨林闻言震惊了一把，墨云翩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了吗？ 连墨云翩自己心里也是震惊的，她没有想到南辛钰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见她。 皇帝派轿辇来，如同亲临。 墨府上上下下，全数出去迎驾。 ...... “老奴见过右相大人成武大将军，墨大学士。”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章和。 “章公公，真是有幸啊，快进府里坐坐。”墨林热情地扶起章和。 “老奴今日前来是接兰妃娘娘回宫的，皇上想念的紧，老奴可不敢耽误了，改日在来拜会。”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多留章公公了。” 墨林个章和寒暄完毕，墨云翩这才走了出来，看了看天色，的确是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呢。 “娘娘，皇上差了老奴来接您回宫了。”章和又向墨云翩行了礼。 墨云翩虚扶一把：“有劳公公了，云翩这就随公公回去。” “娘娘好走。”墨林恭敬的垂手。 墨云翩心中冷笑，自私自利的家伙，表面上倒是装的挺像。 “是，父亲和两位叔伯保重身体，原谅云翩在宫中无法尽孝了。” “娘娘见外了，能够伺候皇上，便是最好的尽孝了。”墨林一张官场脸，和墨云翩对话着。 无非是说给章和听的。 “是，女儿这就回宫了。” 话罢，墨云翩不愿多说，转身踩着小太监的背，上了明黄色的轿辇。 皇帝竟派了他自己的轿辇来接她。 她开心，却心中揣测，南辛钰此举是何用意。 轿辇走得很慢，管道两旁很多百姓围拥着，墨云翩虽然被珠帘挡着，但是身着宫装的她，依然是雍容华贵的宫妃。 受着两旁百姓的赞美，前方有侍卫开路，两侧有官兵清道，坐着皇帝的轿辇。寻常女子，此刻该是心里美开了花吧。 墨云翩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她要有天下女子典范的仪态。 可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今日的墨家之行，基本上算是白来了。 他那个父亲，不可能放得下去权力。而三叔......身为武将，她哪里有资格让武将放弃兵权而不去保家卫国。 一场战争，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甚至数十年。待三叔带着战功回来，这墨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墨云翩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偶尔给两侧的百姓挥挥手，展现着皇家的威严。可是另一只攥着手帕的玉手，却是紧紧握着。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 一路的“招摇过市”，墨云翩终于回到了皇宫。 刚到兰意宫，就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 墨云翩站在原地，不忍心打扰这样的的画面。 左边一颗入了秋的老树，风起，吹落几片叶，打着旋儿......不愿意落下，但却身不由己，最终和尘土站在了一起。 一名男子，身穿龙袍，就这么站在风里，背景看起来孤单又坚毅，一个人，仿佛要扛起一整个世界，也的确......帝王是要扛起整个江山的。 墨云翩湿了眼眶，快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南辛钰。 “钰......” 32 耳鬓厮磨 墨云翩这种动作，对于皇帝来说，是大不敬的，可是南辛钰，背对着墨云翩，嘴角轻轻勾起。 “回来了？”南辛钰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可是墨云翩从他僵直又片刻柔和下来的身体判断，他是开心的。 “恩，回来了，很想皇上。” “朕也很想翩翩。” 墨云翩只觉这一句“很想”，让觉得如遭雷击，不是震惊，不是痛苦。相反，是一种由上至下的，穿透灵魂的雀跃。 他说他想她。 墨云翩没出息的因为南辛钰一句话，红了眼眶。 “怎么了，是不是右相那个老顽固欺负你了，朕......”南辛钰将她拉到身前，亲自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墨云翩伸手封住他的薄唇，怕他说出下面的话来。 “没有，云翩只是感激皇上这么晚了，还在兰意宫等云翩。云翩受宠若惊。” “真的？” “真的啦，哪有人敢骗九五之尊的。”墨云翩放晴一笑。 “你呀，总是口是心非。”南辛钰宠溺地刮了她的小鼻子。 南辛钰揽着她的纤腰，两人便去用膳了。 墨云翩小心翼翼地替她的帝王夫君布菜。 “皇上，今日中秋之夜，您就打算在兰意宫？不开个宫宴吗？” “怎么，又想赶朕走？”南辛钰挑眉， “哪有，云翩不敢啦，云翩只是怕皇上的后宫不安定嘛。”墨云翩低着头，心中思索着，怎么和南辛钰说说孩子的事情。 “她们翻不起大浪来，难道朕的人身自由，还要考虑旁人不成。” “是。” 墨云翩应着，两人就这么相对用着晚膳，谁也没有再说话。 良久， “皇上，今日云翩回了墨府......” 墨云翩话还未说话，南辛钰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今夜只有朕和朕的兰妃，其他的事，不谈。” 难道要谈谈，他身为一个帝王，暂且没有办法收回重权，要靠着自己的女人回家去游说长辈吗？ 这是一个男人羞于做的事情，更何况，他是天下男人的表率，他是一国之君，是帝王。 “是，云翩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用完了晚膳。 “翩翩，你知道吗。” “恩？” 南辛钰指着天上一轮明月，另一只手，揽她入怀，道：“你就想那轮月亮，美好，但是让朕不敢太过靠近，怕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去做一个君王。” 南辛钰语气，略微有些醉意。 一张帅气无匹的俊脸，此刻脸上却有着落寞。 “皇上，您醉了。”墨云翩将头斜斜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朕没醉。”南辛钰眼睛恢复了清明。往后一招手。 章和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了墨云翩身前。 “皇上，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南辛钰眼中闪着大男孩一般的期待，期待着心爱的女孩，会喜欢自己的礼物。 “是，皇上。”墨云翩接了过来，摸了摸盒子，上面精湛的雕刻技艺，刻着的是一朵月下兰花，孤高，高洁，不染尘埃。 墨云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慢慢打开了它。 映入眼里的是一支珠钗，珠钗依旧是精湛的雕工，最惹眼的，是钗头的一颗东珠，淡淡的湖绿色，圆润，饱满，毫无瑕疵。 “真美。” “喜欢吗？” “喜欢，可是无功不受禄，这太贵重了皇上。”此种颜色的东珠，甚至比金色的还要难以寻觅，更不要说它的毫无瑕疵了。价值万金。 “朕送礼物，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 话罢，南辛钰从盒子里，拿出珠钗，插入她的发间。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嘴角勾起，淡淡道：“恩，勉强能配上朕的翩翩。” “皇上......”墨云翩娇羞地将头埋在他怀里。 “翩翩，朕很幸运，能遇上你。” “不，是云翩幸运能遇上皇上，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那你告诉朕，为什么你不自称臣妾。” “因为，所谓臣妾，先要是臣，然后是妾。云翩做不到，云翩只是一个爱着皇上的女子，云翩不是博爱之人。” “那翩翩为何。老是赶朕走。” “云翩不是博爱的人，可是皇上您却不能不是啊。” 良久，两人不再说话。 “今夜，朕就睡在兰意宫吧。”南辛钰吩咐着。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章和面带笑容的出去吩咐了。 “皇上，云翩不能侍寝呢。” “谁要你侍寝了，朕只是想抱抱你，你是个让朕心疼的女子。”南辛钰伸出大手，揉揉她的黑发，满眼宠溺。 “是，皇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夜消失吧。 她不要爱的这么累，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就让她不管不顾的过一夜，好吗。 ...... “皇上，云翩知道您最近都很忙，您也要注意身体的。”苏沫儿转过头开，和南辛钰面对面。 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南辛钰手心里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一会打结，一会拉直。 “皇上，云翩和您说话呢。”墨云翩不依了，哪有玩头发完全不理她的。 “知道啦，朕的翩翩又开始念朕了。”南辛钰无奈一笑。 “还有啊，翩翩不许您御驾亲征。”墨云翩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南辛钰玩头发的手一僵，眼带震惊地看着墨云翩，两人就这相对躺在床上，一张脸满是无辜，一张脸满是探究。 “翩翩怎会知道。”这件事，他也只是想过了，但是还未告诉任何人。 “云翩怎么不知道，皇上，御驾亲征太过危险，您要以大局为重。” 如今的局面，南辛钰想要一举拿回朝堂重权，最快的捷径便是御驾亲征，迅速地打败北冥军队，一个带着政绩，带着军功的皇帝，才是让人五体投地的。 他，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南辛钰看着墨云翩，眼神慢慢从探究，换做了柔情。 单手扣住她的头，薄唇印了上去。 知他者，云翩也。 “唔.....皇上。”墨云翩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到了。 “别说话，闭上眼睛，乖。”南辛钰温柔跟她耳鬓厮磨。 窗外的满月，似乎也害羞了，堪堪地.....躲进了云层里。 只剩下房间里，南辛钰粗重又克制的呼吸声。 33 兰妃昏迷 “呕......”这日，墨云翩孕吐得厉害，怀孕的人因为日渐丰腴才是，可是墨云翩却是半点也没见胖起来。 “去，请太医来。”墨菊焦急地吩咐着一旁的宫女。 “不用，哪有怀孕不孕吐的，大惊小怪。”墨云翩淡淡挥手道。 “可是娘娘，前些日日子也没见您吐得这么厉害啊。”墨菊眉头一皱，依旧焦急。 “可能是怀孕时间长了，孕吐加剧了吧，行了，别管了，去帮我把汤看着，一会皇上下朝了，我得送过去。” “娘娘......” “快去。”墨云翩语气重了些。 “是，娘娘。”墨菊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膳房。 “呕......呕......”墨云翩只觉胃里已经空了，这才停了下来。 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离皇上下朝还有一刻钟呢。” 墨云翩噗呲笑了出来：“谁教你这么回答的。” “这......这......回娘娘，是墨菊姐姐说的，这么回答的话，娘娘就不用自己计算时辰了。”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回道。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恩，回答得好，一会啊，就去领赏。”墨云翩显然今天心情很好。 “是，谢谢娘娘，娘娘是最心善的人。” 墨云翩笑着，接受了这小丫头的马屁。 ...... “娘娘，汤好了。”墨菊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道。 “恩，走吧，去御书房。” “是，娘娘。” 墨云翩乘上了轿辇，便往御书房去了。 轿辇行至半路，突见前面一个宫女崴了脚，站在路中间，移动不得，见兰妃娘娘的轿辇来了，想让开，脚又不听使唤，急得满头大汗。 “去，扶她起来。”墨云翩淡淡吩咐着。 “是，娘娘。” 墨菊快步上前，将那崴脚的宫女扶到了一边。 那宫女仿佛是怕兰妃娘娘罚她挡路，由墨菊扶着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别抖了，娘娘心善，不会罚你的。”墨菊安慰着。 “谢谢......谢谢......谢谢这位姐姐。”那宫女感谢道。 待轿辇路过两人身边时，那瑟瑟发抖的宫女抖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一个跨步上前，就往一个抬轿辇的宫人身上扑去。 动作来得太快，墨菊来不及阻止。 一个宫人被扑倒，轿辇瞬间不稳，墨云翩从上面栽了下来。 墨菊眼见不妙，赶紧顺着墨云翩掉下来的位置，趴了下来。 墨云翩重重地砸在了墨菊身上。 墨菊顾不得疼，唤她：“娘娘，您没事吧。您怎么样了。来人，叫太医。” 半晌，墨云翩艰难地道：“没事。” ...... 眨眼间，皇帝南辛钰出现在墨云翩身边，一个横抱，将她捞过来，脚尖一点，直接用上了轻功，将墨云翩抱去了御书房。 “疼......疼......”墨云翩紧闭着双眼，梦呓般德呼喊着，一只手被南辛钰紧紧握着，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小腹。 “怎么样了。”南辛钰问道。 太医跪了一地，院首答道：“回皇上，娘娘受了惊吓，好在胎儿无事，卑职开几幅药，娘娘调理调理即可。” “恩，退下。” “是，皇上。” 众太医退了下去，诺大房间里瞬间空了下来。 南辛钰握着她的手，低低说道：“没事了，乖......没事了，翩翩。有朕在。乖。” 浅度昏迷中的墨云翩仿佛听到了皇帝的话语，眉头渐渐解开，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云翩仿佛独自在黑夜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么黑暗，那么让人心惊胆颤。 她从未如此害怕失去。 “钰......钰......”墨云翩眉头紧锁，喃喃道。 “朕在，朕在这。”南辛钰抚摸着她的小脸，想要替她抹去眉间的川字形。 南辛钰守了她一天一夜，夜里，她总是一会发烧一会清醒，但是眼睛空洞无神，他半步也不敢离开。 只是嘴里不住的念着他的名字。 一个寻常女子唤了，便要砍头的钰字。 又是一个清晨， “皇上，该上朝了。”章和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提醒着。 “为什么还没有醒来，你们都是饭桶吗！朕要你们有何用！”南辛钰继承皇位后的第一次发脾气，便是在今日了。 太医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院首颤抖着声音道：“会皇上的话，兰妃娘娘身子虚弱，所以才会不醒，但是卑职以人头担保，娘娘并无大碍。” “好，待朕下朝回来，翩翩还没醒，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南辛钰拂袖而去。 留下一地的太医，慌忙地商量这对策。就差没给墨云翩磕头了。 娘娘，您倒是醒醒啊。 话分两头，御书房这边众太医，忙的焦头烂额。而菊姿宫却是喜气洋洋。 今晨，菊姿宫的主子，收到了北冥娘家送来的一只玉镯，很是喜欢，宫里每个人都赏了十两银子。一个宫里数百下人呢。 虽说是个异国公主，但到底是公主，出手不可谓不大方，宫里的宫女们，都传遍了。个个都传在菊姿宫做事比在别宫强。 “娘娘，娘娘，好消息，好消息。”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跑到竹妃身边，喜滋滋地汇报着。 “说吧，什么好消息。”菊妃把玩着手上长长的护甲。漫不经心地道。 “娘娘，那个崴脚的宫女......被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那人并没有说出是谁指使的。” “真的？”菊妃原本不在意生死的脸上，突然间绽放出光芒。 天不亡她！ “回娘娘，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好！有赏！虽然没能弄死那个贱人，可是本宫看她昏迷不醒，心里就是舒坦。” “恭喜娘娘。” “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等着瞧吧。” 小宫女瞥见了菊妃眼中的狠唳，不由地身子一颤，又低下了头。 “是，娘娘。” “走吧，扶着本宫，去梅姐姐那里坐坐，这天气倒是越来越凉了，本宫这里恰好有北冥国送来的大氅，暖和着呢，这就给梅姐姐送去。”菊妃伸出长长的指甲，轻手抚摸过这貂毛的大氅。 突地！长指甲掐入了毛针中，眼中迸发出阴狠。 她身为一国公主，平日最瞧不起那些后宫的腌臜事，可是如今的她，要为了她心爱的青越皇帝，加入其中了呢。 34 三妃探望 南辛钰下了朝，急急忙忙往御书房赶来。 她终于醒了。 “皇上，云翩让您担心了。”墨云翩半坐在龙榻上，眼眶微红。 “傻瓜。”南辛钰坐在她身边，揽过她瘦弱的肩膀。 一整夜的折腾，他真的很累，可是他的心很满足。她爱他，她每次皱眉，口里呼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皇上，我的墨菊呢。”墨云翩脑子刚刚恢复了一点，便可怜兮兮地想给自己的侍女的求情。 “朕罚了她二十棍，放心吧，活着呢。” “云翩谢谢皇上。” 还是这么霸气。。。。活着呢。 “你呀，就是心软。崴脚便崴脚呗，叫人拖走便是，哪有还叫人去扶的。”南辛钰忍不住数落起来。 “是，云翩知错啦。”她可怜兮兮地靠在他肩膀上，小鸟依人。 “用过早膳没？” “回皇上，娘娘醒来时，老奴便依照皇上的吩咐让娘娘吃了些粥。”章和立在一旁恭敬地道。 “要不要再睡会？”南辛钰问。 “不睡啦，皇上都照顾我一天一夜了，云翩可不能累垮了您，这可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云翩这就回兰意宫去。皇上，您才要好好睡一觉。” “也好，章和，你送翩翩回去。” “是，老奴遵旨。” ...... 睡了一天一夜，墨云翩哪里还睡得着。 只是一个人拿着南辛钰送的珠钗发呆。 “娘娘，您都笑了几个时辰了，该用午膳了。”一旁的小丫头提醒着。 “原来该用午膳啦，我说我怎么肚子饿得很。”墨云翩嘀咕道。 “娘娘。”小丫头无奈。 用膳间，墨云翩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墨菊好些了没。” “回娘娘，菊姐姐已经上了药了，虽说挨了板子，可是宫里人都知道，她是娘娘的贴身侍女，都没下重手，养个两三天便好了。” “恩，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丫头是那日从墨府回来，墨林送给她的。至于用意，显然是为了联系墨家用的，并且她能联络上这宫里所有墨家的眼线。 这本来是给皇后配备的人才，奈何如今最有资格做皇后的便是墨云翩了，这便将她送进了宫来，放在了墨云翩的身边。 “奴婢名唤墨羽。” “好，墨羽，你就负责查一下害我摔跤的那名宫女吧。” “是，娘娘。可是......那名宫女已经在您昏迷时，被皇上赐死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去查。背后铁定是有主子的。” “是，奴婢知道了。” ...... 墨云翩正欲起身去看看墨菊的伤势，墨羽来报：“娘娘，梅妃，竹妃，菊妃，三位娘娘来了。” 墨云翩眉头一皱，抿了抿唇，道：“请进来吧。” “是，娘娘。” ...... “哟，兰妹妹，这怎么在外面啊，咱们姐妹之间见面，可用不着那么客气，不需要出来迎的。”梅妃妩媚地笑着。 “梅姐姐说哪里话，既然梅姐姐和二位妹妹来了，云翩自是要迎接的。”墨云翩神色不变，淡淡道。 “兰姐姐这是客气了呢。”菊妃不咸不淡地接话道。 “三位，里面请吧。”墨云翩话罢，率先走了进去。 她不信她摔下轿辇和这三位没有关系，既然心中早已是敌人，她就懒得装好人了。 梅妃神色不愉。恰巧被走在后面的竹妃看见了。两人走在最后面相互使了眼色。 “敢问梅姐姐和二位妹妹，今日来我这兰意宫，所为何事。”墨云翩坐在上首，喝了口茶，懒洋洋地道。 “本宫今日就是来看看兰妹妹身子如何了，皇上照顾了妹妹一天一夜，这可是在前朝后宫都传做佳话了啊。咱们作为姐妹，是要来看看皇上的宠妃的。”梅妃依旧笑盈盈，眼中也看不出半点恶意。 这句话倒是让菊妃变了脸色，道：“可不是嘛！本宫上吊也换不来皇上的一夜，可兰姐姐随便装个昏迷就办到了，还真是手段高明呢。” “菊妃妹妹言重了，那时，云翩的确在昏迷，完全不知道皇上就在身边，不过也幸得皇上就在身边和我说话，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醒过来呢。” 既然敢害她，她损她们两句又如何！ “呵呵呵......兰妹妹果真是受宠啊。”梅妃笑意更甚。 “让梅姐姐笑话了。”墨云翩淡淡道。不错，她就是受宠，怎样啊！ 半晌无话。 “今日这天气挺好的，兰姐姐，不如咱们姐妹几个，出去走走如何？”竹妃提议道。 墨云翩也反感这种沉默又诡异的气氛，便道：“梅姐姐以为如何？” “哟，怎么还问起本宫来了，这兰意宫兰妹妹才是主子，去不去妹妹决定就是了。” “那好吧，云翩平日里就中了些低劣的平民花草，梅姐姐和二位妹妹若是不介意，咱们便去花园走走吧。” “恩，的确是低劣，不过上次兰姐姐不就是以低劣的茉莉花，拉拢了圣意，往御书房巴巴了跑了好些日子嘛。有些人啊，就是出身低劣，也擅长这些低劣的把戏。”菊妃讽刺道。 “是啊，我是庶女出生，不过，我这个庶女不也是比一国公主受宠吗？对吧，菊妹妹。” 笑死了，北冥和青越都要打起来了，菊妃还以为她有几天的好日子？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惹人厌。 “你！”菊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墨云翩。 “好啦，姐妹之间，斗斗嘴可以，不能伤了和气。”梅妃拉下菊妃的手指，劝道。 “哼！”菊妃一甩袖，叫了个宫女，带她去了兰意宫的花园。 墨云翩眉头微不可查的一动，若是平日她和菊妃这么说话，菊妃早就该离开了，怎么今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去了她的花园？ “兰妹妹。走吧，乘着今日天气好。”梅妃催促着。 “是，梅姐姐。”墨云翩淡淡应着。 一行四妃往花园走去。 四人行至花园， “菊妹妹，出来，怎么可以在兰妹妹的花园里随意践踏呢！”梅妃对着在花园里踩踏花草的菊妃喝道。别说，还真有点后宫之主的架势。 “哼！”菊妃冷哼一声，终于还是退了出来。 难道还不走的原因，就是想践踏她这花园？ 35 提头来见 墨云翩无奈地摇摇头，南辛钰怎么会娶了这么幼稚的宫妃，她可是听说，在她进宫前，这个菊妃是最受宠的。 墨云翩走到一株被踩踏过的番茄旁边，蹲了下来，想将它扶正。这里的花草水果甚至蔬菜，很多都是她和墨菊两人亲手种的，被踩踏至此，她也是心疼的。 突地，墨云翩身边窜出来一只兔子，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怀里。 墨云翩首先是一惊，但是到底是被这雪白的兔子萌到了。 短暂的惊讶以后，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的白毛。 “瞧瞧，本宫就说兰妹妹讨喜吧，不进皇上喜欢，连兔子也喜欢呢，这可是兰妹妹养的兔子？”梅妃在一旁问道。 墨云翩心中咯噔一下，梅妃这么说......难道不是她们三人带来的兔子？ 旁边的墨羽闻言，一个健步上前，拍掉了墨云翩怀里的兔子。 “娘娘，没事吧，可有吓着您？” 墨云翩摇摇头：“没事。” “外面风大，奴婢还是抚娘娘去里屋休息吧。”墨羽背对着三妃，给墨云翩递了个颜色。 “好吧，云翩累了，就不送三位了。”墨云翩淡淡道。 “那兰妹妹好好休息吧，本宫这就回去了。”梅妃笑盈盈的转身离开。 其他二位也跟随着梅妃的脚步先后离开。 墨云翩心中讽刺，什么时候，这三人如此的步调一致了。 墨云翩由墨羽扶着，正要转身进房，突然她肚子一疼，整个人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墨羽慌了。 “肚子疼，疼......叫太医，快，快。”墨云翩眉头紧皱，她肚子好疼。 片刻，见了血。 “来人啊，来人啊，叫太医，叫太医。”墨羽大声呼救着。 ...... 毫无疑问，皇帝又是第一个到的，南辛钰一路施展轻功飞往了兰意宫，右手还提着太医院的院首。 “皇上，卑职这就去给兰妃娘娘医治，只是，皇上您不能进去啊。”院首跪在墨云翩的房门口，抱着南辛钰的腿。 南辛钰看着从院子到房间一地的血，想进去，但是又不能，他是一国之君，见了妇人血是要毁国运的。 “恩，你快去！”南辛钰直接将院首踢进了房间，自己在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了墨云翩的一声声惨叫。 南辛钰起身来，控制不住地要往里走去。 “皇上，不可不可啊，这是国运相关，不可啊皇上，老奴求您了。”章和死死抱着皇帝的腿。 这时，后面陆陆续续疾步跑进来许多太医，正欲给皇帝下跪。 南辛钰大手一挥：“不必行礼了，都在门外候着，听候院首吩咐。” “是是，卑职遵旨。”一众太医战战兢兢地候在门口。 章和松了一口气，这些太医来得太及时了。 半刻鈡后，墨云翩终于停止了惨叫。房间里除了几个太医说话的声音，便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的动静。 院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步出来跪下道：“皇上，娘娘的身子虚弱需要静养，其他无碍，只是......只是孩子没有了。” 南辛钰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有些站立不稳，章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南辛钰站稳后，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眼中又恢复至帝王的威严。 “退下吧。” “是，是，谢皇上。” 南辛钰从来不是暴君，不会因为孩子没保住而杀了这些太医。 ...... 南辛钰抬步走进了内室。 “皇上......”床上和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宫人们处理了，换上了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 这一系列的雪白衬托着墨云翩苍白的脸，更加地让人心疼。 “别说话，太医说了，翩翩需要静养。” 墨云翩摇摇头，第一次违逆了南辛钰的意思，道：“皇上，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有了，都怪我大意了，皇上，你赐死云翩吧，云翩不要活着了，太过痛苦。”话罢，瘦削的面庞上，滑下两行清泪。 刚才腹部绞痛如剥皮抽筋，尚且没有让她流下一滴泪，当看到南辛钰出现在视野里，她便觉得。她承受了这世界上最大的委屈，她要告诉眼前的男人，她有多痛苦。 “别说傻话好不好，朕答应你，孩子以后还会有，好吗，太医说了这次的孩子没有了，但是翩翩的身体无碍，还会有的，翩翩，你不要吓朕。”南辛钰抓起她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面庞上，轻轻摩挲。 墨云翩看到南辛钰憔悴而疲惫的脸，心软了下来，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用喊哑了嗓子，在他耳边道。 “钰......翩翩好难过，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这，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乖乖的，翩翩，你需要休息，听话，好吗？”南辛钰第一次没有用朕这个天下最尊贵的自称，放下了身段自称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钰......她们害我，她们害我。” “我知道了，我一定给翩翩一个交代好吗。翩翩乖，你需要休息，好吗。” 终于...... 墨云翩闭上了眼睛，在南辛钰的体温中，渐渐睡了过去。 ...... “皇上，院子里还跪着三妃呢，你看......”章和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她们可说了什么？” “三位娘娘都在喊冤。” “让她们各自回宫，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是，皇上。” 章和领了命并没有出去传话，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有事？”南辛钰嗓音疲惫。双眼密布血丝，只含情脉脉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皇上，您昨夜就未休息了，你该就寝了。这么耗下去可是不行的。”章和苦着张老脸，劝道。 “朕在陪她一会而。就一会儿。”南辛钰口气略带乞求。 他很怕，怕他一离开，她又会遭受伤害。 章和立在一旁，不再说话，只耐心等着这年轻的帝王，等他静静坐着，抒发完心中的愤恨。 良久。 “走吧，摆驾甘露殿。” “是，皇上。”章和激动地落下泪来，皇上终于知道要休息了。 墨云翩在皇帝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羽！” “属下在！”没有自称奴婢，而是自称属下。她是墨家训练出来的皇后懿用宫女，暗杀，情报，权谋，皆是上等。 “去查！到底谁害我，本宫给你三日，查不出来，提头来见！” 36 她不要他 一个月后。 三叔的儿子，墨玄寒得知了墨云翩被害没了孩子，写了讽刺皇室后宫的腌臜的文章，在民间广为流传。 后果就是，三叔因为教子无方，被削了军权。 而更让墨云翩无法理解的是。 预期应该被处死的菊妃并没有半点动静，而预期应该被赶出宫的梅妃和竹妃也没有半点动静。 没错，依照墨羽查出来的结果来看。 害她摔下轿辇的是菊妃和梅妃所为。而害了她的孩子的，是三妃共同所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半个月前，皇帝和她大吵一架，两人便不再见面。 一个不能为她做主的男人，她要了有什么用！ 她没了孩子，那又如何，她依旧是墨家的女儿，那个势力如日中天的，她最讨厌的墨家！ 她会难过吗？半个月不见南辛钰了，她会。 她会伤心吗？她什么都没有了，兰妃的妃位还在，那又怎样，她恨他！ “娘娘，您该休息了，夜深了。”墨菊在一旁催促着。 一个月而已，娘娘仿佛又瘦了许多。 “拿酒来。”墨云翩淡淡吩咐着。 “娘娘.....您的身子不能再喝酒了。” “叫你拿，你就去拿。墨羽，过来陪我舞剑。” 墨菊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去了膳房，喝酒可以，她兑点水也是可以的吧。 “是，娘娘。” 墨羽拿了两把剑，一把递给墨云翩，一把留给自己。 不多时，兰意宫响起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墨云翩功夫和墨羽比起来，墨羽要更胜一筹，所以墨云翩每次和墨羽舞剑，自己都是全力应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在难过时，喜欢喝酒打架了。 这真的是排解伤心的不二选择。 三十招之后。墨云翩喊停，墨菊端来了酒，和一些小点心。 “墨羽，来，喝酒。” “是，主子。”墨羽是暗卫出身，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是唯命是从的。 “你！怎么叫你喝，你就喝啊，墨羽！”墨菊生气地叉腰，怒怼墨羽。 “那.....主子就是让我喝毒药，我也得喝啊。菊姐姐怎么生气了。”墨羽很是委屈。 “气死了气死了！”墨菊气得原地跳脚。 “哈哈哈。墨羽，你看看你把墨菊给气得，哈哈哈。”墨云翩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回到了在墨府时，不受重视，但是随心所欲的日子。哪怕夜夜被母亲打，她也是开心的。 至少，那个时候的她，身疼，心不疼。 墨菊和墨羽对视一眼，娘娘笑了。 这一个多月，她们从未见娘娘笑过一次。 “娘娘，您笑了。”傻呵呵的墨羽直接说了出来。 “是吗？哪有，我没笑。”话罢，墨云翩一仰头，将整壶酒一饮而尽。 “娘娘，你......你怎么全喝了。哎呀......”墨菊又开始跳脚了。 “墨羽，再来三十招，我必定打败你，但是有一点，你不许让我，我可是预备了大招的，哈哈哈，来！”墨云翩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提起手边的剑，拉着墨羽又去了院子里。 这次的墨云翩仿佛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招招很辣，墨羽不得不认真应对起来。 两人在二十九招时，墨云翩大喝一声：“看招！” 墨云翩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长剑刺向墨羽，墨羽一个转身用剑横档下墨云翩势如破竹剑。 突然，墨云翩将手中的剑一丢，闭上眼睛，用身体迎上了墨羽的剑。 墨羽招式已出，收不住剑了，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进了墨云翩的胸口。 墨菊惊叫一声：“娘娘！” 预想中长剑没入身体，血液迸发而出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峥！！”一个小石子，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击中了墨羽的剑，顿时墨羽和剑一起摔了出去。 墨云翩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相反，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翩翩，你做什么！”南辛钰语气隐含怒意。 “皇上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赎罪。”墨云翩大力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行了跪礼。也不管，为何他会突然的出现。 “臣妾？”南辛钰重复。 “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墨云翩只当是他没有听清她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南辛钰单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墨云翩，你说什么！” “臣妾说了两遍了，皇上还没有听清吗？臣妾说，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 南辛钰看见她一脸默然的小脸，心下一冷，松了手。 墨云翩被放开了，脚下站立不稳，摔在了地上。 墨菊泪眼汪汪地扶住墨云翩：“娘娘。” 墨云翩甩开了墨菊的手，冷漠道：“皇上要摔臣妾，臣妾哪有自己起来之理。” 皇帝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两人就这么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对视了良久。 终于，南辛钰在她眼中找不到一丝情意了。 “摆驾甘露殿，今夜召菊妃侍寝。”南辛钰吩咐着章和，可是眼神却是看向墨云翩。 他以为后者听到这话，眼中会有别的情绪，然而他失望了，墨云翩依旧是一脸的默然。 南辛钰也知自己不受待见，便由章和扶着离开了。 ...... “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墨菊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 “呵呵......”墨云翩不答话，只是冷笑。 菊妃么。呵呵。 墨菊叹了一口气，将她家娘娘扶了起来。 ...... “皇上，兰妃娘娘已经进屋了。”章和提醒着。 南辛钰并没有离开兰意宫，只是心疼地站在一处角落，看着她，看着她冷笑，看着她的冷漠，看着她，折磨他。 “走吧。”南辛钰转过身来，风度翩翩的面庞上，是一双疲惫而自责的双眼。 多少个夜晚了，他夜夜来兰意宫，他怕她想不开，怕她出现意外。 甚至天真地怕她离开，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 呵呵，真是可笑，这里是皇宫，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离开呢。 心离开了吧。 皇帝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召菊妃侍寝，那必定是要执行的。 只是，菊妃在甘露殿等了一晚上，也没有见到她朝思暮想的皇帝。 南辛钰自从和墨云翩有过了第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没有兴趣，也会觉得脏。 他只想要她。 可是，她不要他了。 “皇上，您该歇着了，这些折子，明日审批也不迟的。”章和端着参茶，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37 皇上自重 又过了一个月，墨云翩依旧不见南辛钰，见了也是如陌生人般生疏。 后宫冷清了下来，皇帝不再宠幸任何宫妃。 可是前朝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冥，攻打青越了。 时机已到！ 菊姿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实，菊妃设计谋害皇嗣，导致兰妃小产，经青越律例，赐毒酒一杯。钦此~”章和慢悠悠地在菊姿宫宣读完圣旨，老脸上居然有笑容。他第一次觉得赐死一个人，能让他这么开心。 也不知道，兰妃娘娘和皇上的心结，能否解开。 菊妃乃北冥公主，只能此刻杀之。 兰意宫。 墨云翩听完了墨羽的汇报，眉头紧皱。 菊妃死了，她没有报仇的畅快，反倒是心中压下了宁外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娘，你还生皇上的气吗？”墨菊小心翼翼的问道。 墨云翩摇摇头：“不，从来没有生气过，只是心寒，心寒罢了。” “娘娘，您别骗自己了好吗，您每夜都会抚摸皇上送的那只珠钗，有些时候甚至会看着珠钗落泪，奴婢知道的，您心里有皇上，一直都有。”墨菊掉下泪来。 墨云翩不做声，只是喝着酒。 正是因为她心里放不下他，她才恨，恨自己的无能。 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偏偏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杀了自己的仇人，这会让天下动荡。 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理智让她知道，这个人在国家和感情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国家，她不能爱这样的人。 若不是她爱他，她又怎么会让自己，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入夜。 墨云翩和往常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闭上眼中，手中抓着珠钗，嘴角微微勾起。 他来了吗？又入了她的梦吗？ 若是个梦，她不愿醒来，不愿面对现实。 这个梦能长一点吗？ “翩翩......” 墨云翩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这个梦好真实，好真实。 墨云翩嘴角笑意更浓。 “翩翩......”这次，墨云翩睁开了眼睛，这梦过于真实了。 “皇......皇上，您怎么......”墨云翩转过头看了看周围。 她和他在一辆马车上。 墨云翩顿时语塞。她这是在哪。 “翩翩，跟着朕浪迹天涯好吗？”南辛钰眼睛瞟过墨云翩手中的珠钗，声音略带蛊惑。 墨云翩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慌忙的将珠钗藏在身后。 “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翩翩愿意跟着朕浪迹天涯吗？”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想，她怎么不想，她做梦都想，想他属于她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一个人！ “皇上，您别开玩笑了。”墨云翩别过头，脑中飞快的思考着，他们在马车上无疑，现在正是晚上，而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和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应该是在行军。 “朕没有开玩笑，朕认真的，翩翩，愿意吗？”南辛钰薄唇凑近她，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臣妾.....愿意。” “不要自称臣妾。重新回答我。” 墨云翩诧异地抬头，他说“我”？ 上一次他用“我”做自称时，是什么时候，上辈子吗？ “皇上，您别开玩笑了。”墨云翩转过脸，不要看他深情的眸子。 南辛钰不再逼迫她回答，大手揽她入怀。 墨云翩以后他还会说什么，等了半晌依然没有动静。 她抬头看他。 他已经睡着了，她身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累坏了吧。 墨云翩乘机拉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身子刚一动，便又被南辛钰拉了回来，跌进他的怀里。 “我吵醒你了？”墨云翩有些抱歉。 “恩，你赔。” 话罢，南辛钰嘴唇凑了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亲一个，我就原谅你刚才吵醒我的事情。 墨云翩低下头：“皇上，请自重。” “翩翩，若是这次打仗失败了，这个国家我可不可以不要了，我只要你。” “什么！”墨云翩这下脑子不够用了，他什么意思，他不要江山了？他只要她？ “翩翩要朕再重复一遍？”南辛钰嘴角一勾，显示心情很好。 “不不，臣妾不敢，臣妾惶恐......”墨云翩措辞了一会，又道：“皇上的意思是，我们这是在去打仗的路上？” “恩，聪明。”南辛钰赞赏的在墨云翩头上落下一个吻。 墨云翩面色微红，低下了头。思索一会，又道：“攻打北冥？” “恩。”南辛钰点点头。 “为什么晚上出发？” “因为我瞒着朝堂。” “什么！皇上，您.....您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当初我伤了一次翩翩的心，难道还不允许我补偿吗？” “可是......” 南辛钰不等她说完，一把抓起她的手：“翩翩，相信朕吗？” “皇上.....” “回答朕。” “相信。” 南辛钰会心一笑，墨云翩看得呆了。 “那就对了，此次的战事，我已经部署了很长时间了，不惜伤了翩翩的心，也要将北冥拖到这个时候开战。所以，我们能胜！” 墨云翩抬头对上他意气风发的眸子，心中某根尘封的弦动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墨云翩强行压下了心绪。 “皇上，可是您离开京城，真的可以吗？” “翩翩不要替朕担心了，朕自有办法，好吗？” “好。”墨云翩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不再多问。 “翩翩。” “恩？” “翩翩。” “恩？” “翩翩。” “恩？皇上要说什么。” “没什么，朕就是想叫叫你，想听到翩翩回应朕。” 墨云翩低下了头。 “皇上，您休息吧。” “怎么了，心疼朕？” “不是。” “那是什么？” “您休息吧，都有黑眼圈了。” “翩翩嫌弃朕了？” “不是。” “那是什么？” “皇上，您休息吧，一看就是很累了，你能不能睡会啊，我看着心疼啊。” “好，朕睡。”南辛钰脸上笑意满满。 闭上眼睛。片刻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几个月。他是怎么过的呢？她不是不知道。 每日墨羽都会给她汇报宫里的情况。最初见他日夜帮国事，她以为他只是想麻痹自己。 如今看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在为今日部署了。 38 泪是甜的 她是他的妻，可是国难当前，她没有帮上半点忙。 他一个人承受了所有，她的不理解，朝堂的讽刺，边关的战事，国家的兴衰。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他每夜都来看她，她是知道的。 可是她解不开心中的结。 爱一个帝王本就是不公平的，她是他的一部分，而他是她的全部。 墨云翩斜斜靠在马车上，看着他的睡颜。 不浓不淡的剑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依旧是当初让她看呆的美男子。 如果时光可以再来一次，她觉得，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忧愁。 墨云翩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眉头，帮他化解忧愁。 手伸到一半。却听南辛钰低声说着什么。 马车滚滚，她听得不太真切。 凑近了些。 “翩翩，对不起。翩翩......原谅我。翩翩.....翩翩......我......”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墨云翩听不太清楚，但是她能笃定，核心内容是，翩翩，对不起，翩翩，原谅我。 说好不哭的。 墨云翩还是呆坐在马车里，眼角流下泪水。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渗进了嘴里。 好奇怪，怎么会是甜的。 不知不觉中，墨云翩就这样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嘴角挂着笑，睡了过去。 ...... 待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躺在他怀里，两人住在了一家农家小院里。 “醒了？”南辛钰温柔的声音在墨云翩头顶响起。 “皇上，你......这是在哪？”墨云翩转过头看看周边陌生的环境。 “我们在这里暂且落脚，晚上开始，便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了，边关的战士们等着救援。” “皇上，为何带着云翩。”墨云翩从他怀里探出头开，仰头看着他，乖巧的等待着答案。 南辛钰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啄。 “我怕我回来时，找不到你。” “钰.......” 良久南辛钰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笑着。 她终于唤他的名字了。 “翩翩原谅我了？” “没有。”墨云翩淡淡道。又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是吗？”南辛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的。”回答得很是坚定。 南辛钰不再说话，只是吻上了她的樱唇。 “唔......”墨云翩猝不及防。 知道她面色潮红，呼吸不畅，他才放开了她。 “翩翩，给我，好不好。” 墨云翩低下头，脸已经红到了脖子。 “翩翩。” 墨云翩一咬牙：“恩。” 南辛钰好笑地看着她，他没有那么差吧？他作为皇子，到一定年龄便有专门的醒事嬷嬷教授，这都多少年了，他有这么差？ 怪他第一次对她，太粗鲁了吧。 在南辛钰循序渐进的挑逗下，墨云翩身子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一番云雨之后，墨云翩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 夜间行军时，墨云翩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 “今日可还疼？” “不疼了。”墨云翩羞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哈哈哈，朕就说嘛，朕哪有那么差。下次可还要？” 墨云翩想也未想，飞快的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头。 惹得南辛钰哈哈大笑。 这才是他的翩翩，能让他放声大笑的翩翩。 ...... 终于，在疯狂的赶路后，他们抵达了战场。 南辛钰将她安置在战场外围的一处山庄，派了精锐保护着。 每日雪花一般的战报，会送到南辛钰的营帐，墨云翩只在山庄里来回走，她想和他共同面敌，可是她又怕成为他的累赘。 明明是来打仗的，保护她的这些精锐算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休息一会吧。皇上说了，没事的，您不要担心。”南辛钰的御前侍卫统领，屠戮。在一旁安慰着焦急的墨云翩。 “不行，这都三日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有一处敌军散兵，运送粮草战力很弱，南辛钰打算包抄，于是率领一队精锐前去剿灭。 “这......”屠戮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屠戮，带我去战场。”墨云翩命令道。 “娘娘，不可，皇上有命，不许娘娘靠近战场。”屠戮跪了下来。 “如果我非要去呢。” “那就从属下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墨云翩真是很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皇命难违。 “那你把最近皇城的消息告诉我。” “这......” “这什么这，皇上都能带我来这里，还怕我知道皇城的动向吗，说！”墨云翩怒道。 “是，娘娘。皇城那边暂时由四位辅政大臣在替皇上分忧政事，皇上称病没有上朝。不过这个理由也最多能瞒住半月了，半月以后皇上不在京城的消息，便会传开。那个时候辅政大臣便会对外宣称皇上微服出巡......” “那现在边关的军队怎么解释？” “皇上在离开京城时，便下了圣旨，由陈小将军前来抗敌，而实际上是皇上亲自来了。” 墨云翩听完，眉头紧皱，他真是太疯狂了！瞒着天下人！ “给我看看皇上的布局，还有对方将领的资料，包括往年的战争资料。” “是，娘娘。”这一次屠戮没有犹豫，转身便出去命人办事了。 他知道这位娘娘的本事，刚刚得宠的时候，皇上就喜欢深夜前去兰意宫和这位娘娘讨论政事。兰妃娘娘，非一般女子！ 拿到资料后，墨云翩熬了两宿，才算是看完，对北冥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再看了看这次南辛钰的计划，她暗自点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南辛钰更加会谋划全局了。 “屠戮，带我去皇上的营帐！” “娘娘......”屠戮又想跪下来。 “你起来，皇上现在需要你们，他需要一支精英队伍，你们留下来保护我，简直是浪费，我去营地不是一样会被保护么。更重要的是......这次皇上深入敌军，应该是遭遇了埋伏。你过来！”墨云翩眼睛死死盯在地图上的一处。 “是，娘娘。”屠戮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你看这里，很是明显的低洼地势，我们青越的战马比较高大，而北冥的马健壮矮小，对于这样的灌木林，我们的马儿容易被绊住，马儿太高将士的刀剑不容易砍断周围的荆棘，行军速度会减慢，而皇上要去的地方，这里又是必经之路......” 39 最后一役 终于在说服了屠戮以后，墨云翩带着一队精英赶往了战场营地。 已经过去五天了，南辛钰才回到了营帐。 ..... 墨云翩一身男装，翻身下马，快步向皇帝的营帐走去。只有此刻她才感谢她是墨家的女儿，能文能武，能享用仅次于皇宫的书库。 “皇上......”墨云翩由屠戮引着，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南辛钰的营帐门口。 “翩翩？”南辛钰疑惑地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云翩等不及他的允许，直接掀开营帐的门幕，闯了进去。 一名军医正在帮南辛钰包扎左臂上的伤口，南辛钰见墨云翩进来，赶忙一个侧身，想要挡住受伤的左臂。 不知道是出于男人的尊严，还是怕她担心。或许二者皆有吧。 可是这个转身到底是慢过了墨云翩的双眼。 “您......您受伤了？是不是那片洼地遭遇了埋伏?”墨云翩接过军医手中的绷带，帮他处理着伤口。 南辛钰眼中满是诧异和惊喜。挥挥手，退却了营帐内的“杂人”。 “翩翩怎么知道？”口气中带着欣赏。 他爱着的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有些人明知是埋伏，还故意去点火！”墨云翩嘟着小嘴，气哼哼道。 南辛钰单手揽过她，薄唇印上她的唇瓣，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甘甜，天知道，这接近半个月打仗的日子，他有多想她。 待墨云翩呼吸不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腹的一团烈火，南辛钰哑着嗓子：“朕是不是不该把翩翩放在后方，简直是埋没了。这整个战场，能看懂朕的心思和战略的，也只有你墨云翩一人。” “皇上这么说，云翩是不是可以认为，皇上在出军前，受到了手下将领的一致反对？” “不错。” “那是他们低估了皇上，应该说，这天下人，都低估了皇上。能瞒着天下人跑出来打仗的皇帝，也就你南辛钰一人！” “哈哈哈，翩翩这番话，深得朕心。” 南辛钰一把横抱起她。 墨云翩眉头一皱，看了看他由于抱她再次渗出鲜血的左臂：“皇上，你放我下来，你伤口又裂开了，我自己能走。” “朕不。” “你放我下来。” “朕不。” “南辛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幼稚鬼啊！霸气又幼稚！” “翩翩叫朕什么？” “南辛钰！！！！怎样啊！” “哈哈哈哈，朕喜欢你这么叫。” 墨云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只得在他怀里不动了，省的伤口越来越严重。 南辛钰将她放在凳子上，打开地图，指了指西南边一处山峰。 “翩翩，明日便是制胜的关键了，前些日子，我青越军就在这里吃了闷亏。翩翩可有良策？” 墨云翩眼尖地看到了山峰上他圈出来的一个个小点，轻瞪他一眼：“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对策，还来问我。真是的。” 南辛钰嘴角一勾：“不如，兰妃娘娘帮朕再完善完善？” 墨云翩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在宫里时，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任性妄为，这么雄才大略，这么讨人喜欢啊。” “翩翩这三个词，可是褒贬皆有啊。朕要相信哪一个？” “都相信，南辛钰，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墨云翩面色通红，却是倔强的不肯低下头，就这直直看着他，满眼爱意。她的确还喜欢他，她要告诉他。 这是战场，最让人防备局势，也只最让人生不起防备人心的地方。 南辛钰笑意更甚，坐在她旁边，揽她入怀。 ...... “对了，皇上，介不介意把你明日的部署给我看看？” “哦？翩翩是有良策？” “恩，从前几年和北冥人的战争来看，青越无疑整体上是比北冥强大的，而为什么北冥人却是经常不自量力的骚扰边境呢，我做个比喻。青越国的军队，好比一头睡狮，沉睡的时候也是能威慑人的，一旦苏醒，就需要找到猎物，如果猎物不明确，那么再过强大的狮子，也会被饿死。” “哦？那翩翩认为北冥人，像是什么？” “北冥人像是群狼。群狼通常会出现狼王，而北冥军队的狼王，并非一个人，或者是北冥的君主。都不是。他们的狼王是一只精锐部队。” “说下去。”南辛钰鼓励着。 “所以我才将屠戮带了上来，皇上你看，这个地方。”墨云翩指着山地一处要道，道：“这里基本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北冥人的军队基本上都被皇上逼上了山，明日的最后一场仗，我们是要仰攻。异常难，哪怕皇上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也是一场硬仗。” “所以，翩翩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南辛钰面色严肃，狼王这个概念是他没有想到的。 “皇上再看看后山这个位置，这里地处山腰，是最好的藏兵之处，如今两军对峙，北冥人应该会从山上给水源下毒，来断了我们下游的水源，可是他们也要饮水，水源只能从高地往下运送，所以山腰上的这一出兵，一定是精兵！危机时能往下支援，需要护主时，能往上围合。而所有的补给也会在山腰处汇合。” “所以，偏偏是觉得，我们应该用精兵，吃下山腰的这一处守兵？” “不，山腰处虽然是精兵，我们应该用中等水平的战士加上计策，来困住他们，而屠戮带领一众精兵，直接上山擒王！” 墨云翩话罢，南辛钰背着手在营帐内来回走，问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不用精锐，托不住他们，怎么办。” “所以，这就是狼王的弱点了。北冥人的有一个特点，狼性的民族，群体作战能力是很可怕的，但是单兵作战能力是不如青越军人的，他们的每一次冲锋，需要将领的指令，既然单兵作战能力不强，只要让他们不能相互呼应，要困住，实在不难，只需要截断他们指令即可，即便身在狼群，危机重重，可是没有狼王的指令，他们依旧是一盘散沙。” “哈哈哈。翩翩分析的对！” 南辛钰又将她抱了起来。 40 奖个天下 钰化六年，皇帝南辛钰回到京城。 一路受到万民迎接，这是他们的皇帝，他们的英雄。 道路两旁的百姓，有的手里抱着鲜花，有的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鸡蛋，地瓜，蔬菜...... 各家各户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夹道欢迎凯旋而归的帝王和兰妃娘娘。 “翩翩。” “恩。” 南辛钰抱着墨云翩，二人共同乘坐一匹马。 马儿通体雪白，墨云翩一身白色劲装，南辛钰身着黑色甲胄。 二人一马，让天地失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道路两旁的百姓，在皇帝的军队经过时，齐齐下跪，高呼万岁。 墨云翩坐直了身体，眼眶有些发热。 “翩翩。” “恩。皇上怎么了。” 两人在马上低语。 “封你做皇后好不好。” “不好，我做皇后，其他妃子怎么办？” “废了。” “恩？”墨云翩惊讶地回头。对上他深情的眸子。 “朕是认真的。” “皇上......可是......”后宫的妃子，除了处死的北冥公主菊妃，剩下的哪个不是有着绝对的势力背景，废了？怎么可能。 “没有可是。” 南辛钰不再说话，双腿一夹马腹，任性妄为的往皇宫的方向冲去。丢下了后面的仪仗队，和胜利队来的军队。 墨云翩只听见耳边无数道破空声跟随而来，是护驾的暗卫吧。 “皇上，你又任性了。” “翩翩不喜欢吗？” “喜欢。” ...... 南辛钰抱着她翻身下马。 一帮文臣武将，齐齐跪在皇宫门口，迎接着他们胜利归来的帝王。 墨云翩站在一旁，眼睛只看着她的男人，这些日子的奔波，让他从来一丝不苟的衣袍盔甲，染上了些许褶皱，完美的面庞，退却了严肃，多了一份坚毅和玩世不恭。来不及修理的胡渣，让他更加的有着杀伐果决的帝王威严。 她终究是如愿以偿地，陪着一个帝王。 从年轻气盛走到了刚毅果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 “众爱卿平身。回宫吧。” “谢皇上。” ...... 墨云翩由章和亲自送回了兰意宫。 墨菊和墨羽眼泪汪汪地迎了出来。 “娘娘，您回来了......”话音颤抖。 “恩，回来了。”墨云翩脸上挂着笑，淡淡地，却是由内而外的。 “娘娘......”三人抱在一起。 一番洗漱后，墨云翩丢掉了酒杯，再次端起了清茶，坐在院子，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 心中却是如明月当空。照耀着一切，却又不会强势的，想要掠夺。 “主子，正德殿有消息了。”墨羽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 “说吧。”墨云翩语调不起波澜，端着茶杯的手，却是停滞了一下。 “皇上回朝，四位辅政大臣同时自愿卸任了辅政之位。” 墨云翩嘴角勾起，不说话，只笑着。 她的男人，终于成功了，达到了他多年想要达到的目的。 “还有一事要恭喜娘娘。” “哦？什么事？” “皇上提出立您为后。” “朝臣什么反应？” “全数通过。” “知道了，退下吧。” “是，主子。”墨羽退到一边。 “娘娘，您......既然......”墨菊吞吞吐吐地道。 “墨菊是不是想问，当初害了我的孩子的，还有梅妃和竹妃，我打算怎么办，是不是？” “是......是的娘娘。”墨菊回道。 “交给皇上吧。我相信他。” 经历过了战火，经历过了生死，若是如此，她还不愿意相信他，怎么能说得上是他的妻呢。 夜幕降临，南辛钰一身龙袍，出现在兰意宫。 “翩翩。” “皇上。”墨云翩明媚一笑。 南辛钰到了兰意宫的同时，其他两宫的圣旨，也都到了。 梅香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实，梅妃设计还是兰妃腹中皇嗣，虽不是主谋，但也行参与，今剥夺妃位，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入宫，钦此。”章和念完圣旨，笑盈盈地扶起地上的梅妃。 “娘娘，今日以后，您便不是娘娘了，收拾收拾，出宫吧。” “不，不，章公公，这其中有误会啊，公公，这次乃菊妃一人所为，和本宫无关的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梅妃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抓住章和的衣袍，不让他走。 “娘娘，证据确凿，您就不要多费口舌了。” “我知道了，是墨云翩那个贱人对不对。对不对！是她害我，是她害我。” 话分两头。 竹馨宫却要比梅香宫安静许多。她没有挣扎。只是带着三皇子跪在兰意宫门口。 “皇上......不如，我出去看看吧，让她这么跪着，也不好。” “让她跪着吧。当初害你时，怎么没有觉得不好。” 南辛钰搂着墨云翩，靠在床头。 “钰......给我一个孩子吧。”墨云翩低着头，将脸埋在她胸口，闷闷道。 “不，是给你一个太子。” 话罢，两人交缠在一起。春色无边。 ...... 散尽后宫，只一人为后。古往今来，仅南辛钰一人如此任性妄为！ ...... 十年后。 “父皇，母后，儿臣回来了。”南辛枢风尘仆仆地跪在承明殿。 “恩，这一战，大获全胜，枢儿该奖。”南辛钰摸摸有些胡渣的下巴，翩翩说，有点胡渣看起来比较有男人味。看着跪在地上和他八分相似，和墨云翩二分相似的太子。南辛钰满意地点点头。 他就知道，翩翩生出来的儿子，绝不会差。 “谢父皇，不知道，父皇要奖儿臣什么好呢？”南辛枢眸子里闪着狡黠。 “不如奖给你这天下好了。” “咳咳......咳咳.....”一旁喝着茶水的墨云翩剧烈咳嗽起来。 这南辛钰转性了，十多年前刚认识的时候，不是挺严肃霸气的人吗？怎么十多年后反而这么玩世不恭了？奖个天下？别闹了！这是什么奖法！ 然而事实是，南辛钰真的又任性妄为了一次。自动退位成了太上皇。 ...... “翩翩，咱们出去闯荡江湖吧。” “南辛钰你疯了吧，你不管这天下了？” “不是有你儿子在吗？” “他才多大？” “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谋划天下了。不管，你和我去闯荡江湖。” “你别闹行不行。” “朕不。” “你都太上皇了，你还朕。” “我不。” ...... 男人永远不能看外表，有时候成熟冷静的外表下，是一颗不自信不安定的心。有时玩世不恭，任性胡为的状态里，是一双早已看透全局的眸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