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啃脸族 我女友小雯是学法医的,她就要分配到城东分局了,今天我们和几个朋友玩的很晚才散场。我们租的房子离这不远,就没打车,我觉得在夜深寂静的大街上,漫步起来蛮有意境的。 “听说最近天南出现一个啃脸族,已经有第五个被啃烂了脸的。”小雯忧思道。 我按住她的手背:“别提煞风景的事。” “哦,那不提了。”小雯把脑袋贴在了我的肩膀。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卷毛男人,他的姿势很别扭,两条胳膊都不打卷的。朦胧的月色下,我看见男人的脸色铁青,像婴儿屁股的那种青色。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他未免也太异类了! 我直觉不对劲,警惕的把小雯拉到另一侧。 当我们和卷毛男人即将措开时,我鼻子吸了吸,嗅到一阵难以形容的臭味,是他身上发出的。小雯也注意到了,还“咦”了句,我忍住作呕的冲动,拉住她就跑! 卷毛男人猛地变向朝我冲了过来,撞上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巨力,就像被摩托车撞了一样,瘫倒在地。卷毛男人却直直的站在地上,我急忙说道:“小雯,快跑了报警!” 小雯慌了。 “嘿嘿,好香……”卷毛男人阴恻恻的笑了笑,没等她动就伸手抓住她脖子,他前身抵住小雯后背,嘴巴一张,“扑哧!”隔着衣服咬住她的肩膀! “啊~!”小雯撕心裂肺的尖叫。 难道这……这是近来闹的沸沸扬扬的啃脸族?!还真是属曹操的,说来就来。 我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让小雯遭毒手!我挣扎站起身,连打带踹的,卷毛男人皮厚的仿佛根本没有痛感。我抄起旁边的垃圾桶朝对方脑袋猛砸,金属垃圾桶都变形了,我清晰的看见丝丝血液顺着卷毛流到其脖子,他愣是死不放嘴。 小雯肩角的衣服都染红了,“明,救我...…” 我视线瞥见前方不远处十字路口,有一个环卫工提着扫帚准备过街,灯光托衬着他脸庞,有四十来岁,我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便吼了一嗓子:“大叔,快过来帮忙!” 他望见这一幕,跑了过来,握住扫帚劈头盖脸的朝卷毛男人一通乱打。 “嗷~!”卷毛男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竟然吃痛松开了嘴巴。他扭身的那一刻,舌头舔着嘴角的血液,那颗嘴皮关不住的锥形大牙让我不寒而栗。我竖起拳头轰向他面门,却想砸到了铁板。他身上的臭味让我和小雯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一边笑一边跑入巷子深处。 小雯脸色煞白,很虚弱的神情。 我扶住小雯,拨开了她的衣领,她被咬了一个约有半截手指宽的血洞。 “大叔,谢谢你了。”我感激不已,并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环卫工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小雯,他摇头道:“没别的事了,我先扫街。” …… 第二天,我扶着小雯返回了住所。昨晚她伤口清理包扎完,挂了两瓶吊水,医生说没大碍了。警方找我们做了笔录,记下那啃脸族的相貌特征和出现地点就离开了。 “明,那人挺诡异的,我感觉他不像啃脸族,目的是为了喝血。”小雯侧身躺着,惊魂未定,“臭的就像腐尸一样,他该不是生活在一个遍布尸体的环境吧?” “可能打生下来就没洗澡。”我心有余悸的抱住她,担忧的道:“别想了,明天你还得分局报道,先好好平复下状态。” 我一夜没闭眼,很快陷入了沉睡。迷糊中发觉到手摸了个空,我睁开眼,小雯不见了! 我急忙下床,推开房门时,隐约听见房门传入“扑哧扑哧”的声音,好比刀子插入又拔出的动静。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推开一道门缝,看见小雯蹲在地上,她抱住一只西瓜,一边张嘴啃咬硬皮,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握刀朝西瓜猛戳,淡红的西瓜汁流了她一睡衣。 触目惊心的齿痕和窟窿眼子,仿佛她对西瓜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觉得太恐怖了,担心她有事,冲入厨房,我把刀夺下,抱住小雯喊道:“你怎么了,别吓我行吗,那个咬你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我不知道。”小雯崩溃的拼命摇头,“我心里像憋了火,想刺它,咬它,吸它。” 我听完急的要命,心脏颤抖个不停,“是不是那个臭卷毛让你受了刺激?我带你看心理医生吧,跟分局打个招呼,等调整好了,晚几天再报道。” “没事的,我很好。”小雯站起身,她冷静下来回房换了身睡衣。 我束手无策的僵在原地。 …… 过了半个月,小雯在分局身份从见习法医升为正式法医,已经能独自验尸了。她基本功很扎实,凭借临场不乱和细微的观察力,她帮助刑警三队破获了一件大案——“啃脸族。”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关于小雯的情况这是我听哥们柳勤说的,他也在分局工作。 小雯工作很忙,今晚又要熬夜验尸不能回家了,她那晚被臭卷毛咬的伤早好了,只是结了个疤而已,医生都惊叹她的痊愈速度,所以我不怎么担心。 晚上睡觉时我接到了柳勤的电话,“明哥,你快来!嫂子,嫂子她太恐怖了!我……吓死我了!” 要知道他可是徒手和持刀歹徒干过的,被分局封为“淡定哥”,现在我却听见了他牙齿在打颤。 我心脏咚咚直跳,突然间想起了半月前厨房中小雯虐西瓜的那一幕,我预感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柳勤在电话里又语无伦次。挂了电话,我急忙赶向城东分局,在门口见到了满眼惊恐的柳勤:“小雯在哪儿?” “验尸房。” “快带我赶去。” 我跟着柳勤走入分局大楼的地下一层,那里有三间验尸房,小雯在最里边的。我们俩鬼鬼祟祟走到门前,先是听了听,是“滋滋”的声音。柳勤把门抬高推开一道小缝,我眯眼望见小雯伏在尸床上的死者脑袋旁,天灵盖已经掀开,她拿了根玻璃吸管,一端连着嘴,一端连着死者的大脑。 小雯缩起的腮,我意识到她在吸食…...,我心脏一凉,示意柳勤掩上门,我拽他来到楼梯旁,低声道:“这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来取资料,就注意到了嫂子的异常。”柳勤手臂起满了鸡皮疙瘩,“明哥,嫂子这是中邪了?” “先别跟上头的人说。”我急的双手揪住头发,目眦欲裂,脑海中浮现着小雯吸食脑汁的恐怖情景! 我回到了家,辗转反侧一晚也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清早,小雯才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刷牙,刷了五六次。我不知如何面对异常的小雯,所幸装睡到临上班点,匆忙换好衣服离开家门。 午休时,我补觉呢,手机响了,我撬开眼皮看到是柳勤打来的,立马回了神,心说小雯是不是又在吸……还是说她的异常被第四个人发现了?要知道,这可是违反规定的,也是不尊重死者的行为! 我按住接听,只听柳勤怪异的道:“嫂子立功了,把昨天那件凶杀案悉数破获。我很费解,昨天她没有出过现场,只负责深度的验尸工作。今天嫂子早上下班前,竟把案发地点、凶器的模样、凶手的相貌、住址和身份、作案动机,甚至连情报科都没查到的手机号,均精准无误的写了出来……起初刑警一队没在意,实在没线索了,就把嫂子写的查了下,等他们赶到嫂子写的地点,没想到真的人赃俱获!” 第2章 半尸人 我惊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柳勤,你没忽悠哥吧?” “骗你干嘛,现在嫂子可是分局的红人。” “记住昨晚我说的,千万别让你们部门的人知道。我这边想想办法,她再验尸时,就在门口帮着盯梢。” “恩,好的……我就是觉得恐怖。”柳勤挂掉了电话。 我已经没有了心思去睡觉,躺在床上回想着情节,小雯的异常应该是那晚她被臭卷毛咬过之后才开始改变的,第一天没异常,第二天就拿西瓜发泄。忽然间我想到了那个环卫工大叔,我拿垃圾桶都没能砸跑臭卷毛,他拎着一把不算沉重的扫把,就能做到,况且我敌不过臭卷毛,对方跑了铁定因为那环卫工! 也许他能有办法! 我跟单位请了假,跑到当晚的事发地兴和大道,我等到下午也没再见那环卫工,可能他一直夜班吧。我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深夜,小雯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说临时有事,她性子挺纯粹的,便没再多问。不知不觉凌晨两点了,看样子无缘再遇,我担心臭卷毛出现,就赶到城东分局。 柳勤今晚值班,我把那天晚上的情况一说,柳勤便打开系统,查那晚兴和大道的环卫工出勤记录。 “当晚只有一个女环卫工,六十岁的大妈!你是不是看错了?”柳勤怀疑对方只是穿环卫服,不是真的环卫工。 我顿感头大,回到家,看见小雯正打算洗我们的衣服,我有往口袋放钱的习惯,所以她洗前要摸上一遍。我没敢和小雯说话,她却拿着一张名片来到床前,看着我问道:“明,我在你这衣服里发现个名片,似乎是金质的,孔明灯是谁?” “不认识啊?哪件衣服里翻的?” “咱们的情侣装。” “嗯?”我眼眶瞪大,这不是臭卷毛出现那次我穿的吗?莫非是那位环卫工放的?我接过名片,上边有串号码。连这玩意都是金的,一定不简单! 我拨打了名片上的电话,很快通了,是一个音质沧桑的男性:“你是?” “我是姜明,孔先生对吧,请问您是不是那晚的环卫工大叔?就是打跑浑身臭味的卷毛男人那位。” “你啊,这么多天没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孔明灯笑了笑,“当时不方便当你小女友面讲,所以放了张金卡。” 我险些喷出老血,哪有第一次通话就咒人死的........ “那个...孔先生,我们能见个面吗?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恩,可以,那明天下午老地方见。” …… 第二天,我准时赶到,孔明灯倚在电线杆子旁,他瘦瘦的,仿佛来阵风都能将其吹跑。他审视的绕我走了圈,缓缓说道:“还行,她没沦丧人性。姜明啊,那次咬你小女友的玩意儿,已经不算人了。介于行尸与僵尸之间,我查过了,他一个月前回的国,这倒霉催的,在国外被行尸啃了一次,回来当天又被僵尸啃了,脖子一块大疤瘌和两枚疮痍。这概念就像驴马配的骡子,有模糊的生前记忆,只用牙和需求思考,身体却已死亡,确切的说,它叫尸人。” “僵尸?真的假的?”我觉得像天方夜谭,不敢相信。 “不然呢,正常人能散出腐尸般的腥臭?纵观尸类的主要功能,行尸是四齿,用于撕啃,僵是双牙,用于吸食。而尸人只有一枚矩,不过它继承了两类的优点,能行走,能凭单矩吸食。” 他所说的矩便为臭卷毛嘴里那枚像把尖削了的圆锥牙。 那小雯……被僵尸咬了可是要变僵尸的!我听完心里一惊,赶紧问道:“她被尸人咬了该怎么办?” 孔明灯一脸严肃的说道:“她没做出格的事吧?否则,唯有进行人道毁灭。” “那哪能行?小雯没有伤活物!第二天拿西瓜发泄,然后工作了,吸了死者脑浆,还帮助警方破了两件大案!您当时留了名片,一定有解救她的办法对不对?” “吸脑浆?破案?”孔明灯饶有兴趣,“看来这小雯现在能控制住自己,不过她凭吸脑浆获取死者记忆的事,我也不懂,毕竟我不擅长的克制尸类,就很少研究。” 孔明灯唏嘘的说道:“记住,尸人只有吸血和脑浆能维持性命。但现在你小女友只能算作'半尸人',因为我打断了卷毛尸的吸食,尸气没有侵入心脏,她大约有六个月才会完全变成尸人,失去自主思考,开始散发腐臭,对于脑浆和血液的需求将蚕食其心神,直到湮灭。” 六个月之后小雯就跟臭卷毛混为一谈了?今天的谈话,颠覆了我二十几年的认知,直觉孔明灯定是大能者,我当即给他九十度大拜,“孔先生,您不像江湖骗子,没谁能拿金卡做诱饵的。您一定是道士,哦不,传说中的玄门高人吧?” “呵……道士?”孔明灯晃了晃手中扫帚,“我只是扫大街的,专门清理街上的脏东西,我懒得费口舌,今天只是和你提醒,如果你不想六个月之后发生变故,现在我能凭自己把她毁灭。” 一提道士,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贫穷的时候小雯没嫌弃,现在她有难,又怎能弃她不顾?我欲跪地求解救的法子,双膝刚弯下,孔明灯便拿扫帚把我撑住:“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我只见一次,我承不了这情,怕折了寿命。” 我无比的失望,没什么比眼睁睁等待悲剧发生更心痛。 孔明灯在后背掏出盏生锈的青铜古灯,往我掌心倒了点灯油,说道:“把这涂在掌心,等风干了,晚上给小雯浑身按摩,万不能漏掉一处,可暂时减少她对脑浆的需求。我念在你重情,晚上我联系老友聊聊半尸人和她的具体状况,三天内,我若不主动联系你,那就没救了。” 话音刚落,孔明灯就消失在了原地。 深夜,小雯回家,我按孔明灯的法子试了一遍,小雯说热热的,脑袋发胀,五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 眨眼间,不安的三天期满,孔明灯没打来电话。我决定珍惜跟相处小雯的每一刻,哪知道第四天早上手机就响了,我跑到洗手间接听,孔明灯迷糊的道:“抱歉啊姜明,昨晚喝多了。” 这家伙够不靠谱,我提心吊胆的问道:“孔先生,她有没有救?” “大概有吧,取决权在于你。” 一听有救,我顿时大喜:“孔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食鬼解尸,你明白吗?就是半尸人等于中了尸毒,要拿鬼解。”孔明灯清了清嗓子,“鬼有百余种,天鬼三十六,地鬼七十二。鬼是凭借生前暴念、戾念、怨念、执念所衍生的魂种,而化为的虚体,你捉来其中五类天鬼和三十二类地鬼,熔炼它们有可能使其化为魂种状态,待有了这三十七粒魂种,让小雯吞服或者在伤处凿开并灌入。” “天鬼,地鬼?”我没概念,急不可耐的问道:“我从小到大半只鬼影也没见过,上哪抓,更别说什么熔鬼种了!这世上真有鬼存在吗?” “那你能证明它们不存在吗?所以,你救不了她的。请及早让我把小雯人道毁灭吧,别等到事态控制不住再后悔。” 电话断了。 门“啪!”的被推开,我愕然回头,是小雯,她泪眼婆娑的朝我看了过来,“明,我听见了。” 第3章 活人勿进 我身子顿时一震! 我没有开免提,小雯不可能听见孔明灯说的话,凭她的智慧,听我说的就能推出来这对她来说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明,我是不是陪不了你多久了?”小雯失声哭问。 我走上前,抚摸着她平滑的后背,安慰道:“净说些傻话。验尸房的情况,我和柳勤都看见了,你怎么发现自己有这……”她很敏感的女孩,我不知该如何措辞。 小雯内心挣扎了片刻,她蹲下身把头埋入膝盖,轻声哭泣:“前些天,就在第一回看见尸体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那里有我渴望的养分。那是一个被啃脸族咬死的尸体,验尸房没人时,我忍不住这种悸动,试了下,感觉很舒服,不再烦躁不安。还因此窥到了死者生前的记忆。” “都是那个臭卷毛。”我攥住拳头狠狠的砸向墙壁。 小雯询问道:“孔明灯和你说什么了?我听见你说鬼不鬼的。” 我抱住了她:“放心,大前晚给你按摩时,我用了他教的特殊方法,多少能压制住你这欲望。我一定能让你像以前一样。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嗯……那你可不准因为我而伤了自己。” 等小雯前往了分局,我再一次拨通了孔明灯的手机:“孔先生,您能不能跟我说下鬼平时在哪儿?怎么抓它们啊?” “姜明,你要来真的?”孔明灯稍微一愣,他旋即笑道,“通常来说,有枉死者的地方,就有他们化为的鬼。尤其较为封闭的空间,它们只能活跃在原地。” 我眼角抽搐道:“凶案现场?好像……我每次到死过人的地方,即使大热天,也有种阴凉的感觉。” “不止是你,任何人都是如此。看见鬼的方式有很多,我个人比较推崇的就是把影子剪掉,想不见鬼了,就再把影子拼接回身体。” “啥?剪掉自己的影子?” 那玩意能随便剪吗?我视线投向脚下,黑压压的轮廓随着我的动作在动,“如果它没了……就真的可以看见鬼?” 孔明灯淡淡说道:“生物是阴阳平衡的,本体主阳,影迹主阴,就算没有光,影子也存在,只是你看不见。剪掉了影子,就偏向另一端,物极必反,阳化阴,因此能看见阴物。” “这怎么剪?”我蠢蠢欲动,肯定不是用剪刀。 孔明灯分析了利弊,“你一旦没了影子,就不能接触自然光,不然将被灼烧而死。何况影子不能脱离本体超过三天,否则再也拼不回来了,你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凝重的说道:“孔先生,我决定了。你若真要算计我,不会用拐弯抹角的手段。” “嗯,破釜沉舟,破而后立,我的确想看见你的决心。稍后我发个地址和联系人,你按着找过去咨询剪影的事。”孔明灯挂电话前说道,“我明天要进京扫大街,大概后天回来。” 我耐心等待,过了五分钟,接到一条信息:“城北,京南路27号,南宫影。” 我花了一个半小时从城东赶到城北,抵达了京南路的27号,我站在门口几度怀疑找错了地方,这挂的牌匾上写了棋牌室,莫非这所谓的南宫影是个赌徒? 门上贴了一个小标签——活人勿进。 单凭这四个字就能把人吓瘫。我推开门,搓麻将的声音络绎不绝,环境很恶劣,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的,不到三秒钟,我眼睛就呛出了泪花。 这地方共有六张桌案,整齐的摆放着麻将,不光这样,每个桌角都堆放了厚厚的钱币,也不担心有人进来抢劫。但我却没瞧见半只人影。那麻将声和烟味哪来的呢? 活人勿进……我猛然间想到了一个词! 鬼赌场! 我不敢动,看向吧台内的服务员,提心吊胆的问道:“请问一下,南宫影在这儿吗?” 他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缓缓说道:“有推荐人吗?” “孔明灯。” “哦……”他抬手指向最里边那道门,“开了门,顺着走,两侧的门别进,南宫老板在尽头处的那个房间,门中有剪刀的纹案。” “谢了。” 我扭身走的时候,隐约的听见服务员的感叹声:“唉,又一个……” 这让我打了一个寒战,头皮发麻。我把门打开,看见的是黑白廊道,左侧的墙壁为黑色,右侧的是白色,而地上和棚顶,铺满了像镜子似得的反光板。 两侧有门?我却一扇也没有瞧见。 我每次往前走上一步,就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听在耳中别样的刺耳,反光板让我错以为踩着自己的身子。 抬起头,我上方也有两个自己,就像四个我在同步移动,我没有见过这种装修,就像通往地狱一样,我心头莫名的涌现出一种恐慌感。走了十来米远时,我心脏就承受不住了,这样下去迟早崩溃!我堵住耳朵,加快了脚步,终于看见了那一道画着剪刀纹案的门。 这时门打开了,一个粉衣男人站在我的眼前,他的山羊胡配着仿佛随时能把你吞噬的笑意,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很邪性,不能深交。 他笑眯眯的问道:“小兄弟,想跟我玩,还是来办事?” “你……是南宫影?”我嗓子尖打颤。 他回头扫了眼算不得多大的房间,笑道:“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我是姜明,孔明灯让我过来的,问剪影的事。”我硬着头皮说道,感觉自己太弱了,对方一个笑就能把吓成德行。 “嗯……”南宫影做了个请的姿势,把我迎入房间,“剪影所为何事?” 我如实回答:“想见鬼。” “他介绍来的,我就不细问了。”南宫影走到墙角的罐子里,打开盖子,他端出来一枚像玻璃球的东西,里边装了一种泛黄的液体,我眼角抽动,仿佛它装的不是啤酒就是马尿。 “第一次可能很疼。”南宫影把两盏三角形的灯放在我身体两侧,“接下来,你一个字也不能说。如果中途放弃了,也许你永远失去了最忠诚的影子。” 地上显现出了我的影子,竟然有两条,一左一右的!它们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一个纯黑色,一个深灰色,有点像夜晚时明月下的“对影成三人。” 南宫影在粉衣上擦干净双手,只见他一只手恶狠狠的抓向我左侧那道比较黑的影子,我张大了嘴巴,看见了非常恐怖的一幕,我的影子在不停地挣扎,它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却难逃南宫影青筋毕现的魔掌! 这时候我脑袋像有只手在颅骨内部,被生生撕裂开来,汗珠直流,我听到了黑影的哀嚎! 南宫影阴笑连连,他左手抓稳我的那条黑影,右手双指化为剪刀的姿势,贴住我脚边缘,一点点的剪动…… 我疼的满身大汗,已经快昏过去了,身体渐渐的与那条黑影分离,南宫影把它揉做一团,拍向了那枚晶莹的玻璃球。此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黑影抗拒了片刻,就出现在泛黄液体中来回的游动。 “现在,该轮到你的灰影了,剪它的时候,你会遇见非常有趣的事情哦。”南宫影这次换了右手抓住我右侧的灰影,左手呈剪刀…… 我感觉有些不妙,事先他说我不能讲话,现在剪影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把“剪刀手”伸向灰影与我身体连接的地方。 第4章 见鬼了 灰色影子即将脱离我身体时,门被一脚踢开,是孔明灯!他手持扫帚抵住南宫影的脖子,怒气冲冲的说道:“把它接回去!我只说一遍!” “哎呀,别急嘛,我接行不?”南宫影遗憾的改变了手势,像是做针线活一样在灰影和我脚边穿来绕去。 孔明灯语气充满了不屑:“哼!这次不和你计较。” “发这么大火干嘛?”南宫影抱起桌上的玻璃球,他望向游动的黑影,一脸不悦的说道:“喂,三天内再来拼接,过期不候。”说完把我们撵出了门。 我跟着孔明灯过廊道的时候,我察觉到两侧的黑白墙壁上出现了很多门,孔明灯缓缓说道:“还好我不放心,过来看下,不然你就完了!我是让你剪影,那灰色的不叫影,是‘迹’!” 我一脸懵逼:“迹?” “人可以没影,但不能无迹。我说的影子是黑色的那条,没了它,方可窥见鬼物,不主动去招惹则相安无事,前提是不能遇见那些厉鬼。”孔明灯一字一顿的说,“活人看不见鬼时,之所以没被鬼侵犯,是因为有迹。反之,将成为鬼的众矢之的,这可是自动拉仇恨啊,垃圾鬼种都想尽办法搞死你。” 我暗呼庆幸的同时,问道:“南宫影想剪掉我的迹,莫非对他有利?” “迹对他来说是大补!”孔明灯把我推向廊道与大厅连接的门,“先见识一下鬼。” 我被硬生生的推出了门,看见大厅还是原来那个大厅,然而一切都变了!六张麻将桌旁却坐满了男人,有的洗麻将,有的甩牌,有的算钱。我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们齐刷刷的望了过来。我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凝在了原地,感觉想动下手指都那样的无力。 男人们的脸全是灰色,就像老墙的颜色一样惨白,使用的也都是冥币。 他们……都是鬼! 我双腿打软,急忙转身想求助孔明灯,没想到旁边那男鬼一把拉向我的手,刺骨的冰凉袭向心头,没有实体的触感,却这束缚力限制住了我的行动,我哆嗦道:“你想干嘛?” “爷打累了,替我玩两把。”男鬼朝我脸上吐着烟雾。 “咳。”我呛的直咳嗽,赶紧摇头,“我不会打麻将。” “笨蛋,快滚吧。”男鬼一脸鄙视的解除了束缚。 连鬼都瞧不起自己,我郁闷的回到孔明灯身前,自己嘀咕着:“骗人,不是说有迹了就不能被鬼侵犯吗?” 孔明灯貌似听到了我的话,笑道:“那是基于看不见的情况。假设躯壳为一个封闭的空间,眼睛便是窗户,你看见了鬼,它的举动就能对你产生效果。因此你看见了,感知到了,也不要让鬼知道,这样一来,它玩着玩着就对你没了兴趣。它们这一窝,鬼性沉沦,生前为赌徒,死了踏不了阴途,只能在这里赌,然后被南宫影利用。”孔明灯不屑的说道,“这类鬼叫赌鬼,连地鬼的行列都没入的垃圾鬼种,等鬼力消耗一空,就灭了。” “孔先……大师,您究竟是做什么的?”这是我第二次问了。 孔明灯眉宇间透着一抹傲意,笑了笑:“现在不能说,我且再考验你一段时间。” 考验? 难道他想收我为徒?我若是跟他能学到抓鬼的本事,小雯就有救了! 正当我想的入神时,孔明灯抓着我的手,拖到正门前,他推开一道小缝,阳光斜着射了进来,他猛地把我手拽向阳光。我指尖冒着白烟,还有刺鼻的味道。顷刻间,我感受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龇牙咧嘴的喊道:“放开我,我……我要死了!” 他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温暖的阳光竟然对我有了致命的杀伤力,这让我意识到了失去影子的恐怖。 “我担心你贸然闯入自然光中,就让你先对其产生畏惧感。唉,我之前考验的九个,都死了。” “死了?” “姜明,等考验完,就不用采取这方式见鬼了。我这边计划有变,现在赴京。如果你不想被烧死,就等傍晚再走。你今天的任务,看下不同的鬼类,有个大概了解,无论你到时看见了什么,切勿招惹,谨记四个字,不闻不问。明天我托关系送你一份能找鬼的礼物,到时电话联系。” 我心头一动,赶紧问道:“孔先生……我没了影子,别人发现时怎么解释?” 孔明灯推开门,走了出去,在慢慢消失的背影中,传来了一句话:“放心吧,迹会显现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方向相反,颜色淡。” 我站在吧台前,无论怎么移动,哪怕站在灯光下,也只有淡淡的迹,却毫无影子!我想跟小雯打电话,发觉手机竟然没有信号,看来今天只能跟满窝子赌鬼过完了。 …… 半天后,总算度秒如年的捱到了傍晚时分。服务员敞开了正门,冲赌鬼们吼了一嗓子:“该滚的滚,没带回来足够的阴源,等明天神形俱灭吧。” 服务员的这一吼,吓的赌鬼们把冥币收好,麻利的四散离开。 这里是专门为赌鬼服务的地方,没有厕所,我这一天可憋的够呛。 第一件事就是满大街的寻找厕所。我激动的跑了五十米,发现了一间老式公厕,我冲入其中解开裤带,银色水流落入茅坑,我舒服的吹着口哨,意想不到的是,一双手探出坑,扳住坑边,我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一颗发丝湿漉漉的头颅挤了上来。 他脸色灰蒙蒙的,嘴巴一张,黄色粘稠物不停的流淌! 他嘴里一边流黄,一边用刺耳的声音说道:“看见我了吗?看见你就亲亲我,嘿嘿。” 我日,这是什么鬼?居然这么恶心! 可是我不能让鬼知道我能看见它,我装作没听见,就故作淡定的说了句:“这破饭,难吃的反胃。”我提上裤子离开了厕所,接着冷汗唰唰直流,毕竟棋牌室的赌鬼碍于孔明灯不敢跟我造次,可外边的鬼却不惯着自己! 我想到一件事情,孔明灯说通常有枉死鬼的地方就有他们的魂魄,厕所也属于较为封闭的空间吧?我急于印证这一理论的真实度,便联系到柳勤,他通过系统查到这里确实有件案子,三年前,一个龙姓男子入厕时被凶手杀死,把尸体割碎投入茅坑,案子至今未破。 那只鬼也挺可怜的,死得不明不白,变成鬼了还要留守茅坑,另外,它吐的黄色粘稠是啥玩意? 一路上我不敢停留,拦了辆出租车,返回城东。 途中偶尔望见路上有鬼在地上爬动,有的骑在行人的脖子上,有的还在独身女性身边占小便宜,不过当事人并没有感觉。趁着活人不知情,鬼真是怎么爽就怎么玩,不过鬼的数目有点少,充其量不超过五只。 我心中五味陈杂,剪掉了影子,连带原来的世界观也剪掉了。 我回到家时,见小雯又在戳西瓜,适当的发泄也是好的。我不知如何跟她解释今天的事情,索性拿刀和她一块戳西瓜,小雯笑着问道:“明,有一天如果我把刀指向了你怎么办?” “呃……”我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让你恢复正常,就这么办。” “咦?” 小雯注视着地面,吃惊的说道:“明,你的影子……好淡啊?”她又看向自己,“还和我影子的方向不一样?” 敢情小雯把深灰色的迹当作了影子,我怕她担心就没敢实话说,我随手关了灯,笑道:“应该是光线问题,不用管它,咱该睡觉了。” …… 一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生怕一闭眼就会见鬼。天没亮,小雯接到分局的电话就离开了家,听说又有人死了。 七点钟左右,我听见了敲门声,通过猫眼看见是一个青年,我隔门问道:“您好,有事吗?” 他出示了警员证:“我是杨兆男,上边派我来送一样东西,放你门口了,再见。” 我敞开门,那是一个牛皮袋,里边好像装了本书,我拆开发现是一本黑色的笔记本,1cm的厚度,它的封皮仿佛枯败的老树皮一样充斥着裂纹,上边有四个大钢印般的文字,“亡灵记忆”! 第5章 我的头呢 我摊开书,浏览了一刻钟,发现它是手抄的,封皮内写有“天南”二字,纸质平滑却无腻感,所记录的为近年来天南市的重大凶案,有的已经破了,有的还是无头悬案,林林总总能有七十件。很详细,死者的死法,凶手犯罪细节,官方的取证等,看得我心惊肉跳。 想到孔明灯临分别前说今天送份礼物来,没准就是这本笔记,我不禁对他的身份更好奇了,竟然动用警方的关系调来这份秘辛,要知道这些案子绝大多数是禁忌,有官方控制着,一旦流入民间势必引发恐慌。 我拨通了他手机,孔明灯问道:“收到了吗?” “嗯,您送这个是想.....?” “《亡灵笔记》,几乎每一个县级以上的地方,都有一本,由专人记录,隔三年更新一次。”孔明灯耐心讲解道,“万不能把它给不相干的人浏览,其中的犯罪手段和无形中的戾气,就能把一个三观不清的人变成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小雯也不能看吗?” “不能,她现在是半尸人,我的灯油压制了一部分邪性,如果她看完,肯定蜕变的速度更快。你翻到第三十五页。” 我翻到他指定的那一页,注意到所记的是个变态杀人犯,杨斌,09年中现身,冠以“蔬菜狂魔”的称号,擅于杀完人用蔬菜镶嵌于人体,以此为乐。接着警方中的特殊部门“死部”即将抓捕他时,被意外救走。隔了两年,他变本加厉的重现天南,这次把作案场景和死者搞的像一篇篇童话故事,因此被称为“暗黑童话师”! 杨斌死于手机爆炸,死部带其返回市区的途中,他的头颅被另一个罪犯割掉拿走。 “嘶……”我浑身毛孔透着凉意,这杨斌实在恐怖。 “看完了吧?善恶有报,孽做多了,可是老天都要收的。今晚,你的任务,就是杨斌。” “他不是死了吗?”我顿时大惊,“千万别说借尸还魂了!” “注意那一句,头颅被割走,死部没能追回,别的罪犯将之烹饪吃了。”孔明灯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杨斌的戾气是我见过最重的,他死了没能踏上阴途,化为三十六天鬼中的无头刑鬼,漂流在大街小巷,凭乳为眼,凭脐为嘴,四处寻觅自己的脑袋。” “孔大师,您……您想让我抓天鬼?”我头皮炸开了,自己连赌鬼和厕所里的鬼都难以应付,他竟然还让我这菜鸟抓天鬼! “我能给你安排不可能的任务?这只天鬼,我一直没收,只把他打的鬼力没了九成九,作为考核弟子的入门级任务,提前声明一句,在你之前的九个人,有六个是死于这只无头刑鬼的,所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死了六个! 这只实力剩了百分之一的无头刑鬼究竟有多可怖?我深思熟虑了片刻,心中一横,坚定的说道:“不怕,为了小雯,我拼了。” “现在你能看见鬼了。我使用搜鬼仪推算出它今晚将出现于市中心的万达广场一带,捉住它的方法很简单,静下心,念一句,‘干你老眼,震!’接着把双手食指探入其乳,它有三秒的定住时间,你抓住时机含一口至少60度的烈酒,喷向它肚脐,成功时,它变作一团白雾,你拿出《亡灵笔记》,翻到属于杨斌的那页,吼一句‘摄’,即可自动把它收入。” 我暗自记下,惊问道:“成功率有多大?” “目前来说,对于新手是零,之前的都死了。”孔明灯乐呵呵的说道,“切记,气势不能弱,万变皆静心。也许它就是你为救小雯而熔炼的第一粒天鬼的魂种,希望明天我回来见到的不是你的尸体。”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傍晚七点,夜色席卷着大地,我拉开窗帘,确认没有半点阳光了,就把《亡灵笔记》掖入怀中,跑到超市买了瓶二锅头,它有62度。以防到时来不及拧开,我便提前开了封。 我花了点时间赶到万达广场,望见往来的人群多如牛毛,这可让我犯了难,咋找无头刑鬼?我眼珠子快瞪瞎了,也没有所发现。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神情木讷的女子,她垂在腰际的手牵了个小女孩,不对劲,小女鬼的脚尖点地,莫非这缠着女子的是只小女鬼? 我快步越上前,回头望了这一大一小,女子有影子,只是脸色苍白,她是活人。但小女孩一只眼珠子却吊在眼眶之外,不停地吸着血鼻涕。 鬼和鬼是一个圈子的,想找那只天鬼不如先问问这只小女鬼,重点是她“小”啊,应该不能对我怎样,多少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 我搓着手心,朝女子旁边道:“小鬼,过来。” 女子继续麻木的走动,而小女鬼听见了便松开女子,她凄然一笑:“你…能看见?” 我点了点头:“跟你打听一只鬼。” 旁边有个男的听见我对着空气说话,骂了句“神经病。” 小女鬼起手把吊在外边的眼珠子按回了眼眶,她的体态瞬间暴涨了二倍,变为一只大女鬼! 那身段比模特还高,我心里哇凉,鬼真是不能按常理推论啊,我竟然招惹了一只扮猪吃老虎的女鬼! 我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什么鬼?” “牵手。”变大的女鬼飘到我身侧,把我手一抓,刺骨的冰冷涌入血管,仿佛浑身血液停止了流动,她赞叹道,“蛮不错的躯壳嘛,借我玩两天如何?” 我心里焦急,哑哑的说不出话,她低头注意到我没影子,讶异的问道:“咦?你认识南宫影?” 没分清她和南宫影的关系时,不能乱说,我镇定的道:“你也知道他?” “哼,岂止是认识?他偷了我生前的身体,炼制成了影傀儡,害的我踏不入阴途!”自称牵手女鬼的她,扼住我喉咙,“他和你是朋友?” 我气愤不已的骂道:“呸!那个王八蛋,我影子也是被他偷摸剪掉的,仇可大着呢!” “想活命吗?”牵手女鬼放开我脖子,她像猫戏耗子一样注视我的眼睛。 我用力的点头。 “那只源于我生前躯体的影傀儡,就被他放在赌场中黑白镜廊的第三扇黑门内。鬼赌场有禁制,我不能进入。现在给你一天的时间,把它偷出来,用油焚烧。明天的这个时间,我在此等你。” 黑白镜廊? 我就说鬼赌场内的走廊处处透着蹊跷,果真藏有玄机! 虽然我不清楚影傀儡为何物,得罪了南宫影也不是件好事,不过终究是活命最要紧。何况我也可以假装答应了再跑掉,就不信孔明灯能放任不管? 我跟牵手女鬼说一定偷出影傀儡,紧接着她笑道:“答应了鬼话,一旦失信,你必将厄运连连而死,所以别抱有侥幸的心态哦。” 我想到还有孔明灯的考核任务,便问道:“跟你打听一只鬼,它没有头,今晚可能在这里出现,你知它他吗?” “哦?那只鬼力弱爆了的无头刑鬼?”牵手女鬼一低头,眼珠子又掉了下来,“广场南侧的绿化地,我已经懒得欺负他了。” 欺负它? 我浮想联翩道:“帮我抓它可好?” “少跟我讨价还价。”牵手女鬼扇了我一耳光,她重新变为小女鬼,跑进人堆继续牵手。 我无奈的来到南边绿化地,眼角余光看见一只没脑袋的身子不停跑动,每见一个人就停住,它双手胡乱的抚摸眼前活人的脑袋,摸完一个就换下一个,我耳边不停地传来它那彷徨又阴毒的笑声:“嘿嘿嘿……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第6章 臭死了 无头刑鬼的阴毒笑意让我浑身汗毛炸开,当它胸口那对紫色绿豆大的眼睛望向我时,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一刻孔明灯教我的全忘了! 现在我明白了为何抓这只天鬼的方式简单却仍有六人死亡了,虽然鬼力只剩一个百分点,但它的天鬼威慑还在,生前又是凭“戾气”为生,仅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能使看见它的人自乱了阵脚! 无头刑鬼的大腿迈动,朝我走了过来。 当它离我有五米远时,我稍微冷静点了,拼尽浑身解数,调头跑向人少的地方。毕竟收服鬼怪的过程比较另类,让别人看见再以为神经病报警呢。 可我忽视了一点,我反应这么大,无头刑鬼意识到我看见它了,对方更是抱着吃定我的决心进行追撵,它没有脑袋,却跑的飞快,我扭过头时,看见它干脆双脚离地跟冲浪似得朝我飘了过来。 我呼哧的喘着大气,四周总算没了人,回想着孔明灯授予的手段,我猛地回过身来,镇静的等它接近。 无头刑鬼似乎被我等死的行为搞愣了,它停在我身前一米,肚脐眼张开,“嘿嘿…...跑的这么快,我的头是不是在你脖子上啊?” 说着它便挥舞双手摸向我的头颅。 “咚!咚!咚!”这刻我清晰的听见了心脏的狂跳,我按住快要炸开的胸腔,强行静下心,伸平了食指,与此同时,无头刑鬼强劲有力的双手狠狠地裹住我头部两侧,就像拔萝卜一样想把脖子拽断! 不愧是天鬼,这只是百分之一的鬼力,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它,得有多恐怖?整不好它一根手指就能把我碎尸万段! 我脖颈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我拿两只食指重重的戳向它的乳眼,无头刑鬼没有防备之下,被我精准无误的命中,我吼道:“干你老目,震!” 我正打算等它定住时把二锅头取出来呢,没想到它的双手仍然在拔动,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孔明灯不可能坑我的,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脑细胞疯狂的运作,口诀,口诀念错了! 我食指没有抽开,继续喊道:“插你老眼,震!” 这对于无头刑鬼仍然没有丝毫影响,它的肚脐眼大开大合,“把头还给我,这是我的,我的!” 不对不对,又错了,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急的不行,感受到脖子被他拔出了骨裂的动静,浓浓的恐惧感包裹着我,脑海就像发了大水,什么都记不得了!那句口诀到底是哪四个字,我难以呼吸,脸蛋犹如一只紫茄子,我急躁的连着吼了四五次,“捅你老眼,震!”、“戳你老目,震!” 在我脖子上的肉即将被他拔裂时,我脱口而出:“干你老眼,震!” 无头刑鬼忽地停住了动作,我气喘吁吁的说道:“总算蒙对了。”这就跟飞机上错一个零件都有可能坠毁是一个道理。 可它只有三秒定身时间! 我不敢间歇的取出二锅头,拧开灌入口腔,“扑哧!”我把辣舌头的高度酒液喷向了无头刑鬼没来得及闭住的肚脐。 “啊~!无头刑鬼发出蚀骨般的尖嚎,它的虚体正快速的扭曲,转化为一团白花花的雾气。 成功了! 我面色一喜,这意味着我通过了孔明灯定制的入门任务!我拉出怀中的《亡灵笔记》,翻第三十五页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突然间嗅到了一股臭不可闻的味道,并正朝我接近! 熟悉的腐尸烂臭味…… 我扭过头,看见了一张铁青的脸,距离近的差点让我吻到,这不是那晚咬了小雯的臭卷毛吗? 柔美的月色下,卷毛尸人嘴里的那颗矩牙光泽流动,他哈喇子流了一地,阴测测的说道:“脑浆,我想拍碎你的脑袋。” 我极为不甘心,眼瞅着就要把无头刑鬼收了,万没想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赶忙抓住《亡灵笔记》撤离了一步,心说这要是和这尸类吻上了,就算把肠子吐出来都得有阴影! 卷毛尸人一个野蛮冲刺,把我的身体撞开,我好像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 “砰!”我和后方的大树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背脊贴着树干滑下,我喉咙蹿出一道热流,一口血吐在了衣服上。 要命的是,这一耽搁,无头刑鬼化为的白雾再次凝聚为人形,它的身体比之前愈加的庞大了,观其扭曲的肚皮就能知道它有多愤怒! 此地不宜久留,我挣扎的站起身,想跑。然而卷毛尸人一只手犹如铁钳般抓住我肩膀,我生怕再一动他把我骨头抓碎。 庆幸的是无头刑鬼和卷毛尸人并非一伙的,况且这重新化形的天鬼愤怒滔天,视眼前万物为死敌!它把鬼力聚于双手,扯住了卷毛尸人的脑袋,怒声吼道:“该死,还我头来!” 卷毛尸人和我都懵了,他也看不见鬼,为何就能被无头刑鬼抓住呢?我估摸着可能因为他也不是人的缘故。 算了,狗咬狗一嘴毛,趁着卷毛尸人看不见敌方而感到慌乱的时候,我身子一缩,挣脱了他,撒腿狂奔! 我跑出了很远,扭头还能看见无头刑鬼在掰着卷毛尸人的脑袋,对方躯壳坚硬如铁,俩杂碎谁也奈何不了谁。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招惹的两个异类都不是善茬,万一分出胜负,就是我的死期。我看见一辆出租车,拦手挥动,司机停在我身前,见我满衣服的血和那股沾染上的臭味,他狂踩油门就跑了。 我连拦了几次都这样,不能浪费时间,用脚跑吧。这一跑,就是二十分钟,我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来到了市中心临近城西这边的天桥下方。 这时候卷毛尸人不知如何跟无头刑鬼达成了共识,顶多离我有个三十米,还不断的拉近。 我进入桥洞时,累得虚弱无力,身子倾出,脚却没迈过来,直接栽倒在地。 完了,这一尸一鬼,够我倒霉的。 我侧眼望见桥洞边缘有两个摊位,一个是铺在地上的锦布,放了七八只纸人,笔墨纸砚配齐,还横了根凤头拐杖,摊主为满头白发的中年妇女,她旁边的纸筒中有更多的小纸人。 我以前听说过,这好像是打小人的土婆,挺玄乎的。 旁边的摊位则要简单的多,一块白布上扣了只破碗,戴着墨镜的老头手中把玩着三枚铜钱,他神色饱满,年纪大却并未老态龙钟。 尼玛,黑灯瞎火的还戴墨镜,装神弄鬼呢? 莫非是个算命瞎子?不过老人后边站着的白衣年轻男子倒是气质不凡,俊逸的脸庞稍有病态,他双手插兜,一副漠视人间的模样。 我只望了一眼他们,更担心的是来势汹汹的卷毛尸人和无头刑鬼,它们已然追到了桥前。 我绝望的时候,听见那墨镜老人淡然的说道:“疏影,想不想拿那只耗损严重的天鬼练练手?” 他们能看见?我心间升起一抹希冀,顿时大喊:“各位,救命啊!” “抱歉,我受不了那股能把AQI污染到超过300的臭味,它和臭尸在一块,我懒得灭。”白衣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是个洁癖,还AQI呢! 我灵机一动,冲他们喊道:“它们冲过来岂不是更臭?你不想杀那把它们吓跑多好!” 白衣男子想想也对,他信步离开了桥洞,右手出现时,指间夹住两把寒芒四射的飞刀,像流光一样飞向两个异类。 只听见“扑哧”一声,无头刑鬼的形态险些震散,它看见白衣男子那一刻,惊恐的扭头就跑!卷毛尸人被第二把飞刀刺入了眼睛,他似乎受到腐蚀般的疼痛,忙把飞刀拔出抛落在地,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心头的震惊难以复加,仅凭一对飞刀就能击溃那两只凶神恶煞! 天桥下的这三个人究竟什么来历? “臭死了。”白衣男子嫌恶的捏住鼻孔,他踢了下我肚子,“喂,你还能站起来吧,麻烦帮我把飞刀捡回来洗干净。” 第7章 断命老人 “谢谢你。”我爬起身走向飞刀落地的位置,背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不要自作多情,我并没打算救你,只是不想让臭味影响了心情。” .......我无语的捡起了两把飞刀,刀身上有着复杂的诡异纹路,可能这才是他能伤到卷毛尸人和无头刑鬼的原因。我注意其中一把刀身沾上了腥臭的血液,就到天桥旁的超市买了毛巾和矿泉水,冲了半天,总算没了异味。 交还时,白衣男子拿着飞刀凑近鼻子嗅了下:“还好,味道不重。” 墨镜老人忽然开口问道:“小家伙,你和孔明灯什么关系?” “前几天才认识的。”我说完觉得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我认识孔明灯? 墨镜老人见我疑惑,他笑道:“那只无头刑鬼是他专门考核弟子用的,没想到你还招惹了一只黄眼尸人,今天算你命大,误打误撞跑天桥这了。” 我诧异的问道:“您跟他认识?” “几十年的交情,你说呢?”老人随手摘掉了墨镜,他还真是瞎子!眼窝空洞洞的,双眼就像被人硬生生的剜掉,只有两个大眼窝,像是随便来阵风就能吹入大脑一样。 我吓的浑身打颤,畏惧的朝后退,直到背脊贴到了桥壁。 “老朽有这么吓人吗?”墨镜老人的眼窝望向我,“念在小灯灯的份上,我今晚还剩一卦未卜,我窥见你命之本源有黑雾,不如来给你开碗落铜钱,算上一卦?” 白发土婆笑了笑:“提醒你句,这老家伙十几年了,算出来的全是凶卦,很少有例外。有厄运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有厄运还无力反抗。” “厄运……”我想到小雯,走上前问道:“我可以代爱人算吗?” “老朽只对你的命有兴趣,友情卜卦,不收费的。”他掏出一只烟斗,点燃吸动,很快白花花的烟雾顺着眼窝子冒出,处处透着诡异,就跟两只排气管一样。 我一时没了主意,便给孔明灯打了一通电话,把今晚捉鬼所遇见的意外一说,孔明灯说我运气又坏又好,面对一尸一鬼的追击还能侥幸活下来。而跟天桥下的那三人,跟他关系很好。 这算卦的老人家被称为“断命老人”,载卦之物为化天碗,也就是那口破碗,他能窥天机、断吉凶、问物寻人求姻缘,财运仕途半边天。断命老人传承的卜术为《化天卦》,诸多卦象,共三百六十三卦。代代一脉相承,奈何轮到他时,最后边的六十三卦已经失传,而他的眼睛是前几年一场变故造成的。 至于其他两人孔明灯并没有多提。况且断命老人和白发妇女只有每周五才出来摆摊,恰好被我赶上了,孔明灯叫我放心算一卦,说我还跟位列七十二地鬼中的牵手鬼定了阴约,人鬼殊途,这可是最为忌讳的。 我挂了电话,蹲在摊位前,一脸苦相的说道:“算吧,我叫姜明,生姜的姜,明天的明,今年……” “有名字即可,你人就在跟前,不用八字,我化天一脉凭的是窥命之本源。”断命老人打断了我,沉声说道,“把你胸前的死物摘掉,放在五米开外。” 我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亡灵笔记》,就把它拿开搁在一旁。 断命老人把破碗翻了过来,碗壁布着三条深浅不一裂纹,蔓延至碗底,边沿有数个大大小小的缺口,连乞丐都不屑于用这种碗讨饭,可观他那股高深莫测的气势,我便打消了疑虑。 “开碗!” 那三枚不知是何年代的铜钱,被断命老人稳稳的托在无名指上,过了数秒,指尖倾动,它们犹如滚饺子般落入破碗,通常情况下,能有个两三秒就不动了,然而铜钱竟然持续动了六七秒才停住。 两枚铜钱竟然斜着叠在比较深的那道裂纹中,第三枚则是一边抵住其中一枚的边缘,而它另一边刚好和一道较浅的裂纹相触。 这时,断命老人探出无名指,分别摸了摸碗中的铜钱,他动作很轻,没有破坏此前的分布情况。 他沉默良久,我心神投入这种既期待又紧张的气氛,但也不好催问,耐心等了一刻钟,他喃喃说道:“卦属性为凶,第七十二卦,双劫一灾。”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感觉不像好话,算命的通常都有一个特点,说的晦涩又悬乎,让听的人往自己身上联想。 断命老人叹了一口气:“小家伙,买三口棺材,两口给你两个重要的人备用,一口留着给自己吧。” 卧槽!我总算明白孔明灯说的话了,真的是给谁算命就断谁的命啊! “你看,这化天碗的三道裂纹,细为生,深宽为死,浅宽为灾。两枚铜钱压住了死纹,第三枚其边缘触碰,所以象征着对你两个重要的人,也许是亲人,也许是爱人。而第三枚也与灾纹交接,跟你自己有关。” 我听完心里一急,跟我重要的人有小雯,有父母,有兄弟,我哪知道是谁啊? “涉及天机,我不好解透太多。”断命老人提示道,“八九七十二,你生平可有与八九挂钩的事物?” 八九! 我心头一惊:“我老家就在安县的八九村!” “嗯,知道就好。”断命老人隐晦的说道,“剩下的一劫一灾,你根据近来的事好生想想。不过,灾与劫是死的,人是活的,未尝没有转机。” 确实像旁边的土婆说的那样,最可怕的是明知有厄运却不能阻止,这滋味能把心煎熬死。 我父母住在八九村,一个死劫必然指向其中之一,父母为人好,身体也健康,不可能有意外事件发生!我想了想近来的事情,另一个死劫应该是正在朝尸人缓慢转化的小雯,而自己那一灾,极有可能是与牵手女鬼定的阴约! 如果为她偷影傀儡并焚烧是件容易做的事,恐怕就不算灾了。我想到南宫影那充满邪性的神情,就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现在主要的就是双劫一灾的先后次序,小雯的情况还能推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能集齐天鬼与地鬼的魂种,自然化解。而牵手女鬼的阴约,只有一天,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算完,那八九村的呢? 我问断命老人,他又说了遍八九七十二,不过我没听懂,他却不肯再深入细说。我打电话问孔明灯,他猜按断命老人历来的风格,第二次指的是时辰,也就是六天后的这个时间。 这时隔壁摊位的土婆问道:“姜明啊,有没有仇恨的人?来打一打?” “不,不用了。”我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没心情顾及别的,把灾劫化了才是重中之重,无论失去谁都让我承受不了。 故此我盘算着先偷了影傀儡焚烧完,解掉阴约之后再跟孔明灯请教后边的灾劫。接影的预期是第三天,因此我还要熬到明天傍晚才能实施。我把衣服反穿,重新掖好《亡灵笔记》,拦了辆车返回城东。 在小区门口,我又看见了那只无头刑鬼四处摸人脑袋,它挨了一飞刀,鬼力比我之前遇见时弱了不少。 这真是巧了,趁你病,要你命! 如果抓住了无头刑鬼,就代表我完成了孔明灯所制定的入门任务。那时,他和我的关系至少更进一步!我赶紧示意司机刹车,躲在老远观察了下,它旁边没有卷毛尸人。 我放心的跑到超市再次买了瓶二锅头,朝无头刑鬼走了过去,它的乳眼抖动,见到我那刻便戾气释放,一边冲向这边,一边用肚脐咆哮:“嘿嘿,还我头来!” 第8章 八九怪鱼 “双劫一灾”的卦象让我满心烦躁,这一刻,我把全部情绪发泄了出来,等无头刑鬼扑过来时,我两根食指狠狠地戳中了它那对乳眼,大声吼道:“干你老眼,震!” 袭来的阴风吹动了我的发丝,无头刑鬼虚体猛震,有点懵了,一双鬼手停滞在了我脑侧。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一下念对了口诀,见成功的定住了它,我急忙拧开二锅头,灌了一口喷向它的肚脐眼。 “啊~!”无头刑鬼尖锐的吼叫,听得我心里发慌。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白色的雾气,可能鬼力弱了的缘故,浓度比上次的要淡。 不能耽搁了! 我掩耳不及迅雷的掏出了《亡灵笔记》,打开第三十五页,喝道:“摄!” 说来也怪,无头刑鬼化为的白雾像是无形中有一道束缚力牵引,即使在有风的情况下,这些白雾却仍然井然有序的冲向《亡灵笔记》中记录了杨斌生前的这页。 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白雾悉数被《亡灵笔记》吸收,页面没有变化,我失望的合上笔记,发现封皮上的枯败裂纹竟然变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四顾望了眼,有人已经注意到我这边的异常举动了,我把《亡灵笔记》收好,跑入小区。赶到楼下时望见自家的灯是亮的,心想小雯今天回来的挺早。 我打开门,一道诱人的香味钻入鼻孔,似乎是鱼香。 小雯也不懂做鱼,我察觉到不对劲,走近厨房一瞧,是老妈,住所的钥匙她有一把,此刻正站在锅前炖鱼呢。 我疑惑的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啊?打算什么时候和小雯办事?”老妈笑道,“你爸等抱孙子等很久了。” “还早,现在都还没稳定下来。这鱼味道好香,哪买的?” “跟你说个事。”老妈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近来村子那边下大雨,河水都快涨到庄稼地了,然后你爸跟几个朋友发现河里的鱼肉肥味美,就天天一块下河捕鱼,别说吃了,拿到集市上卖都卖不完。这不他让我过来捎给你几条尝尝鲜嘛。” “还有这等好事?”我笑了笑,旋即想到卦象,担忧的问道,“妈,八九村除了下雨和涨水,咱家里没有别的异常吧?” 老妈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迟疑的返回房间,等小雯回来开饭。我们仨拿筷子扯开了鱼,吃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而不只是我,连小雯也是放下了筷子,满脸狐疑的问道:“伯母,这鱼在哪买的?” 老妈不知所以:“是自家抓的啊。”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鱼肉中掺杂了些许人肉的味道。”小雯嘀咕了一嘴。 我在桌子底踢了下她鞋尖,给她打了个眼色,意识是说老妈在别说这些吓人的。等吃完了饭,我陪老妈聊了会儿天,她便到房间睡觉了。 我把小雯叫到厨房问道:“这鱼肉确实挺怪的。” 小雯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我由于专业的原因,五感对尸体比较敏锐,那晚被卷毛疯子咬了之后,我这感觉就更敏锐了,似乎只要有一点尸体的味道,就能有所察觉,所以绝对不会弄错的。” “咱妈这次来带了五条鱼,还剩三条活的。”我望向地上水桶中游动的鱼,紧张兮兮的说道,“小雯,你去研究研究。” “死开,谁跟你是‘咱’啊。”小雯害羞的白了我一眼,她示意我抓出一条鱼并杀死,放在菜板上。我做完耐心的在一旁等待。 “这种鱼最大只有15cm,眼前的却将近20cm。”小雯习惯性的戴上手套,握住一把切肉刀,她轻灵地划开了鱼腹,把鱼的内部展开,她闭上眼睛,静心在鱼腥味中搜索。 我见她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 “腥味太重了,我挺怀疑这鱼是吃人肉长大的。”小雯耸了耸肩,她在鱼肚子里翻动,没找到异常的东西。 我又杀开了一条,这次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鱼腹部有一截已经腐烂的玩意,小雯拿筷子把它夹起来冲干净,发现这竟然是一只人手指! “卧槽!这....”我想到晚饭吃的就是这类鱼,胃部疯狂的蠕动,赶忙跑到洗手间哇哇开吐。 吐到胃抽筋了,我瘫坐在地,喘息的说道:“小雯,过来下。” 她走入洗手间,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情,不愧是法医,心理素质就是强悍。想想也对,她瘾上来了可是连脑髓都敢吸的。 “这事别告诉咱妈,把杀掉的鱼扔掉,明天她问起来,就说送给柳勤了。那根手指你到时候拿去化验下。” “放心啦。”小雯揪住我耳朵,“明,我觉得你这两天变了。” 我心脏一滞,疑惑的问道:“哪变了?” “说不出来。”小雯瞥了眼地上我那条淡淡的迹,摇了摇头。 我们处理好厨房的狼藉,就躺回了房间,我抱着入睡的小雯,心中却翻江倒海,八九村的河出现这种吃过人肉的鱼肯定有蹊跷! 我等兑现了阴约,一定得回八九村看下,否则家人出了状况就晚了! …… 第二天醒来时,老妈已经返回了八九村,她临走前还做好了丰盛的早餐。我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心愿其实很小,就是她和老爸此生能一直福寿安康。 小雯带着鱼肚子里的手指和剩下的那条鱼去上班了,我拨打孔明灯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猜到他现在可能在返回天南的飞机上。 我又睡了一觉,梦见父母被一大堆鱼给分吃了,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不要!”我猛然坐起身,吓得满身大汗,当我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时,庆幸不已。 晌午时孔明灯打来电话,说到我家门口了,让我开门。 我把他迎入客厅,倒了杯茶,我将《亡灵笔记》放在茶几上,说道:“孔大师,那只无头刑鬼,我昨晚已收入了笔记。” “哦?表现不错,虽然中间变故不少,但还是完成了入门考核。其实除了那六个被它搞死的人,另外三个死了运气不好。你嘛,以观后效。” “所以呢?”我期待的道,他怎么不提收我为徒的事啊! 孔明灯莫名其妙的道:“所以什么?” “好吧,完全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考核完您就收我入门。”我这一刻极为失落,感觉天地间一切都是灰色的。 “姜明,我实话跟你说,我这一脉,稍有不慎就得死掉,还是死无全尸,搞不好魂飞魄散那种。”孔明灯哪里不知道我的心思,他把话打开了,“你再慎重的考虑一下,加入了可是永生不得背叛的。如果放弃,我们可以做个忘年交。” 我攥住拳头,字字如电的说道:“如果您没有这个意思,为何这几天却对我耐心引导?彼此萍水相逢,我相信您心地好当晚出手相助,但我可不认为自己天资出众能够让您一见动心。我不想身边的人受伤,请让我加入吧。” “万事不离一个缘字,我和你也有一场可有可无的师徒缘,小雯被咬的那次,我才顺手帮了你一把。接着我觉得你相貌有种熟悉的观感,就放了张名片。等我查完了你的身世,发现你原来是他的孙子。” 孔明灯摸着下巴,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空有一腔热血和决心,但并不代表能做好事情,也许连你最想守护的人都将一个接一个的被剥夺。所以,我希望你不带有任何主观动机的加入,等你变得强大了,自然能凭自己去福荫身边的人。因此,我想看见的,是你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心,而不是像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上天安排好的命运踢上一脚就往前走一步的决心!” 第9章 维度论鬼 他的孙子? 孔明灯的话让我震惊,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爷爷,问父母也只说很早就病死在异地了,难道有端倪?我诧异的问道:“孔大师,您和我爷爷有交情?” “姜老是我发自内心敬佩的人之一。现在你知道这么多也没用。” 竟然能让孔明灯说出这话,看来我那未有过接触的爷爷确实非比寻常。我吸了口气,坚定的说道:“我真的渴望变强,希望孔大师能够成全。” “那收你入门,让我失望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倾注了的心血用心教导一个弟子,最后发现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孔明灯有些犹豫。 “如果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算拼劲全力,也要抓住它!” “行吧,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发现你不是这块料,随时把你化为鬼魂收入扫帚。”孔明灯抚摸着手中的扫把柄,他笑眯眯的说道,“我乃是鬼道夫一脉,应天之命,诸鬼皆惧,借着环卫工的名义,专门清扫有鬼的大街小巷,甚至一切有鬼的场所。所以你入了门,也算是天命者了。” 鬼道夫?我听出来了,其实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特殊职业,表面上是环卫工,实际也算清扫的工作,不过扫的却是鬼魂。 他肯收我入门,我就变成了专职抓鬼的。等技巧纯熟了,天鬼、地鬼的魂种就更有把握凑齐了,我当即就要跪下行拜师礼。 “起来!我鬼道夫一脉无拘无束,并不注重外在的礼节,你心里有为师就好。”孔明灯挥动扫帚,这让我感觉像膝盖下无形中有东西挡住,很难再往下半分。 “师父。”我站起了身。 “那个老家伙如果知道我把他孙子收了,不知道得发多大火呢。”孔明灯笑了笑,他指着茶几上的《亡灵笔记》,“这玩意是官方统计的,绝大多数天鬼、地鬼均因罪恶而生,有生前中规中矩然后枉死看不开的,有生前就凶而死了更戾的,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对着笔记,通常就能推出哪里可能有鬼,也可以知道鬼的来历。” 我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我昨天听您说用搜鬼仪定位的那只无头刑鬼,这是什么工具?” 孔明灯在口袋里掏出一块像巴掌大小的方块仪器,屏幕是紫水晶的,上边有四个按钮,他按住其中一个,屏幕亮了,接着就出现了扫描的图像,很快屏幕中有了大大小小的绿色、蓝色光点,他介绍说:“第一个是开关,第二个是扫描范围内的鬼,第三个是调比例尺,第四个是提取和记录鬼的讯息。” “光点是鬼?”我下意识的问道。 “嗯,绿色的是不入流的鬼,蓝色的是地鬼,紫色的则是天鬼。现在一个紫点也没有,屏幕显现的范围又是城东,因此城东目前没有天鬼。”接着他把搜鬼仪翻了过来,后边有个类似于摄像头的小孔,“这是读鬼器,拿它直着对向一只鬼,就能显示对方的鬼力值。” “第四个按钮怎么提取和记录?” “鬼出现过的地方,多少有它遗留的鬼力,一般来说七天内才能消散。在此期间,使用搜鬼仪,即可捕捉到这残余的鬼力,判断对方什么样的鬼。凭提取到的讯息,便可通过扫描来准确的定位对方所在地。” “这搜鬼仪也太高科技了。”我惊讶不已,它简直是抓鬼利器,让鬼无处遁形啊! “鬼类看似能穿墙、悬浮、飞天、入地。实则不然,它们的存在虽然有悖常理,但这只对于我们人类的认知而言,实则并不违背自然界的规则。因为我们所生活在的是三维空间,鬼类在的却是四维空间。维度不同,所以一般人看不见鬼,从而觉得鬼类的行为方式是不可能存在的。” “四维?”我不太懂。 孔明灯拿出纸笔,一边画一边形象的说道:“姜明,你看,这是一条直线,它是一维空间,上边有一个点在此生活,它只能沿直线移动,就像坐井观天一样,永远不可能意识到有更大的区域和线外存在的点。” 我凝视着纸上的线,这时他添了几笔,画了个方形,将这条直线和另一个点都裹在了里边,“现在维度变成二维的了,这个点就可以在二维空间去活动,便能与线外的第二个点产生交集。” 接着他在方形的上方又画了一个方形并标了一个点,“但是,生活在二维方形上的它们,不可能与其它平行面上的第三个点有交集。” 孔明灯再次动笔,把这两个方形裹在一个立方体之中,“无数的二维面叠加,成为三维空间。而第一个点呢,则可以穿过不同的面移动,跟与它不在同一个面上的第三个点进行接触,我们人类就像在此三维空间生活,试想下,无数的三维空间来叠加的四维空间,又将是怎样呢?” 我这回明白了,瞪大了眼睛:“您是说鬼类为四维生物,比我们要高一个维度?” “所以,根据之前的推定,它们可以跳过任意的三维空间,忽然出现这个地方,或者那个地方,什么漂浮、穿物都是小儿科,轻而易举的做到我们的认知中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尤其是鬼力旺盛的,跨越三维空间的幅度更为夸张。” “这跟数学中的有点像啊,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面动成体……”我震惊于他竟然对玄乎其神的鬼类有这样科学的诠释! “对,每一个维度空间都是无数个更低一级的维度空间构成。” 孔明灯把纸揉碎仍入垃圾桶,淡淡的说道:“我们三维生物,是通过眼睛的二维视觉来感知世界的,想看见鬼,方式有很多,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让视觉中呈现三维与四维的空间缝隙,这样就能生活在三维空间的同时,看见四维的生物。” “换句话说,不只晚上有鬼,白天也有?” “孺子可教。” “那搜鬼仪是谁发明的?” “一个能看见鬼的科学家。咱先说正事吧,鬼道夫有三宝,油灯、扫帚、搜鬼仪。” 我倍感期待的问道:“扫帚和油灯是干嘛用的?” 孔明灯在怀里取出一只纸盒交给我:“现在我只能给你一只搜鬼仪,至于其它两样没有多余的,得花点时间做,等交到你手上再说。里边有一个新的,你先绑定一下身份信息和开机密码。” 我按他的指示在新搜鬼仪上摆弄完,弱弱的问道:“今晚就要接回影子了,之后我该怎么做才能看见鬼?” “把灯油抹在太阳穴,这够你用一个月的。”孔明灯取出青铜古灯,给我倒了一小杯的灯油。 “对了,我和牵手鬼还有个阴约,今晚怎么偷那只影傀儡……”我想到邪性十足的南宫影就渗得慌。 “影傀儡是南宫影最为重要的东西,你想偷出来,可能性微乎其微。别指望我啊,你的阴约自己解决,虽然他平时对我有所畏惧,但一条狗若真的发起疯来,还是够我喝一壶的。” 我郁闷的说道:“师傅……您一点也不护徒弟。” 孔明灯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我是说这事我不能亲手参与,你只要偷出来烧掉,他发现黄花菜都凉了,这时我一现身,他还能把你怎么着?” “那我在八九村的劫……”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孔明灯打了个呵欠,他躺在下身闭住眼睛,“等你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我就跟你溜达一趟,不过一切事情全凭你自己解决,我只在一旁指导,到时你无论是死是活,我绝对不会出手。” 第10章 焚烧小人 师父很快入睡了,我将灯油装入小塑料瓶中,然后把玩着搜鬼仪,结果搜到第三次时,它就没了反应,我也没看见充电的地方,以为不小心玩坏了。我急忙把师父推醒,问道:“师父,这是不是坏了,没反应啊……” 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忘了说,搜鬼仪不是充电的,它凭的是汲取鬼力,降服了鬼类时,按住开关键就行。”说完倒头接着大睡。 我把它收好,想到今晚的行动,就返回房间补觉了。师父不知何时离开的我家,直到傍晚小雯回来时才把我叫醒。 我询问道:“鱼肚子里的手指,化验有结果了吗?” “死亡时间是在二十年前,之前没有腐败可能是处于密封状态。” “那你怎么推定死了二十年的?” “指纹。”小雯解释道,“我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本没抱打算能查到什么的,没想到指纹库中却有对方的信息,是一个二十年前被执行了死刑的罪犯。” 我眼皮一跳,惊恐的说道:“有人搜集罪犯的尸体,喂……喂鱼吗?” “我不清楚,但可能是吧。” “今晚我有点事,或许回来的晚点,你先睡觉,不用等我了。”我抱着小雯说道。 小雯点头:“嗯,注意安全。” 我离开了家门,赶往城北京南路27号的鬼赌场。联系了一下师父,他只叫我放心去做。我看见门大开着,里边空荡荡的,只有服务员在打扫卫生,我说来接回影子,他朝内门挪动下巴:“去吧。” 我推开门,进入了黑白镜廊,第二次来仍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来也怪,这回直接就能看见黑白墙壁间的门了,我一边往里走一边揣测着,难道它们是维度空间的裂缝? 那道剪刀图案的门开了道小缝,我敲了几下:“南宫先生在吗?” “嗯?进来吧。”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我拉开门的那一刻差点吓尿了裤子,南宫影正蹲在地上摆弄一具年轻女尸,他搞的满手通红,地上也有一大摊子血液。 “看见的不准说出去,否则……死!放心吧,我没滥杀无辜,这可是我花钱在其家属手里买来的。” 我心脏咚咚狂跳,没敢多问,心中却七上八下的,他将死者开膛破肚,内脏都翻了出来,突然间我想到了牵手女鬼的遭遇,她生前躯体被利用了。莫非现在我看见的情景,就是南宫影在研究新的影傀儡?! 实在太恐怖了,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说道:“南宫先生,我想接回影子。” “不急,你先坐一会儿。” 南宫影低头撕扯着死者的身体,似乎想要把每一个部位研究透。花了半小时,他把死者体内花花绿绿的玩意装入垃圾袋,随手抛在门旁。 我猛吸凉气,感觉快窒息了,无论南宫影出于什么角度,这毕竟虐待了尸体,绝对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打算好了,晚上解了阴约就报警,把这间鬼赌场封了! 南宫影洗干净手,走到墙角的罐子旁,把玻璃球抱了出来。我清晰的看见自己的黑影在泛黄的液体间游动,这一刻我仿佛在冥冥之中跟它有种说不清的联系,彼此相互牵引着。 他像上次那样,放了两盏三角灯于我两侧,一只手摸在我胸前,另一只手贴住玻璃球。 我的黑影被吸到了边缘,透出球体。 南宫影一把抓住它,往我这边拖,我看见了影子的挣扎,难以想像它正在承受怎样的痛楚。没多久,南宫影的右手犹如穿针引线般,把我的黑影缝回了躯体边缘。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他冲我摆了摆手,说完继续伏在女子尸体前观摩。 拼接回的那一瞬,我全身像是灌入了一股清凉感,连毛孔都舒爽了。 我站起身,试探性的跳了几下,看见影子随我动作而动,我开心的笑了笑:“南宫先生,您继续,我先告辞了。” 我跨出门槛,把门紧紧的关死,背脊贴住门板,粗喘着大气,南宫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师父也交代过少接触对方为妙,看样子应该属于邪派。 我定住心神,望向两侧的黑白双色墙壁时,发现那些门仿佛又凭空消失了,可能跟我看不见鬼了有关。我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往太阳穴上抹了点,再睁开眼的时候,意料之中的,门再次出现了。 每边约有九扇,门上均有数字编号。 牵手女鬼说的是在黑色第三扇,我走到数字为“3”的门前,探手试探的推动,门嘎吱开了,空间很小很小,就像一个卫生间大小,里边有一只雕了恶魔纹案的木盆,装满了腥气扑鼻的血液,一个三十公分的蜡色小人在血中翻滚,浮浮沉沉的仿佛倍受煎熬。 我等它浮上来的部位多一点时,精准的捏住它脑袋,这触感不是蜡,就像碰到了死人皮肤的那种冰凉! 观其棱角分明的面貌,竟与牵手女鬼大同小异,它像缩小版的! 我嫌弃味道太腥,把它身上的血甩干净,揣入口袋便把黑门关死。做贼终究是心虚的,我心脏砰砰直跳,想到万一被外边的服务员看见异常就功亏一篑了,我故作镇定的推开门,笑着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这间鬼赌场。 出门的时候,我感觉怀里像有只小老鼠在动,似乎那只小人想跳出来。我赶紧把它死死按住,跑到没人的空地,我拿出了汽油和打火机。 这便是影傀儡吗?好像除了跟死人一样的触感,没有别的不同。 浇在小人身上时,它颤抖的嘤嘤乱叫。 不仅如此,小人嘴角还淌出猩红的血液。 我听得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很难集中起精神,我唯恐迟则生变,便迅速按动了打火机,往它身上一点,小人顿时剧烈燃烧,还伴有烤肉般的焦糊味! 小人惨烈的尖叫,我堵住耳朵,望着眼前的火光渐渐衰败,很快它便被烧为了灰烬。我心说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不过转念一想,它又不是生命,何况这还是它的前身的主人牵手女鬼的意愿。 我不清楚毁坏影傀儡对于牵手女鬼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为此得罪了南宫影。弱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得罪一个必须得用招惹另一个来抵消,如果我不能强大起来,极有可能在这场恶性循环的某一个环节中挂掉。 我不想再受制于人了,第一次滋生出追求强大的渴望! 我担心南宫影追过来,没敢停留,撒腿便往京南路的街尾跑,那里能打到出租车。过了十分钟,我气喘吁吁的抵达街尾,猛地收住脚步,前方有一道粉色的身影。 南宫影! 那朵山羊胡快愤怒的卷成圈了,他眯起眼睛,发出了阴恻恻的低吼:“姜明!为什么你要偷走我的东西?难道是嫌弃它太粗劣,你想以自身取代它?” “不,不,这是场误会。”我苍白无力的说道。 南宫影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阴邪的说道:“呵呵……那就如你所愿!” 我惊惧不安的扭过身想跑,发现却自己仿佛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束缚力,我迈不动脚了,只能在原地扑腾,连喉咙也感觉像被钳子硬生生的捏住了一般! 想到了某种可能,我侧过眼一瞧,昏黄的路灯将我影子拉得老长,南宫影眼中充满了邪火,竟然用双手把它狠狠的扼住!!! 第11章 阴约解除 师父没来,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而南宫影又不是我现在能够对抗的,我唯有拖延时间,多争取一秒就意味着多一份希望! 慌乱之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到对方不拼死的情况下挺畏惧师父,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怒吼道:“南宫先生,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接回影子还能看见黑白镜廊的门吗?” 南宫影抓住我影子的手一抖,狐疑的问道:“你用了孔明灯的灯油?” “现在我身份不一样了,他可是我师父!”我掏出搜鬼仪,把玩的说道,“看见了没?这就是信物,也许你并不陌生。” 南宫影愣了一下,没有松开手,他凝声问道:“说吧,你毁坏我的影傀儡究竟有何目的?” “今晚师父派我抓一个女鬼,他见对方可怜,就问了下,没想到她生前的躯壳被你炼制了这等阴邪之物,害的她踏不了阴途。”我只好顺口胡编,近来听了不少次“阴途”这字眼,但没有概念,猜着可能是人死了要走的路吧。 抱着大树好乘凉,有啥都往师父身上赖吧,我接着说道:“鬼也是分好坏的,和人一样。师父想让我练练胆色,实现这只女鬼的心愿,便让我接影时偷出影傀儡一并毁掉,以此了却她的戾气。” “那孔明灯现在何处?”南宫影邪恶一笑,“我可不认为他对你的实力很放心。” “师父他不想我过于依赖,所以想我自己动手,他在暗中指导,至于在什么情况下出现,你懂的。” “呵呵……那我就看他出不出现,如果不出来,你有死无生!”南宫影双手频动,他捋着我的影子一步步走了过来,时不时的还朝我影子上打几拳。 我额头的青筋暴动,呼吸越来越艰难,胸口就跟被大铁锤敲了一样,他的实力太强了,凭借操控影子就能对别人躯体产生实质性的破坏! 渐渐的,南宫影站在了我一米远的地方,他单手扯住影子,而这只手的另一侧,我影子中但凡是他摸过的部位均萎靡不振,跟生了病一样软趴趴的瘫放在地。 南宫影竖起另一只手的中指,阴邪的笑道:“蚀火,现!” “哧!” 一抹幽蓝色的火呈现在他指尖,比甲烷燃烧的颜色还要浓上几分。我眼皮狂跳,牙齿碰的咯咯作响,这火光没有火焰那种炙热的温度,却有冰寒彻骨的冷凝。 “它刺入你的影子时,就是你的死期。”南宫影一边戳向我的影子,一边说道,“很遗憾,孔明灯并没有来。” 蓝火即将戳破我那无可挣扎的影子时,忽然间我耳侧刮来一阵凌厉的风,把南宫影指尖的火光吹灭了。 我侧头一瞧,惊喜的喊道:“师父!老人家可算来了。” 师父把手里的扫帚放下,声音低沉:“南宫兄,不至于为了一个影傀儡大动干戈吧?” “孔明灯。”南宫影阴鸷无比的眼神盯住了我的脸,“你竟然为了他,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 师父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一场误会。我虽然安排了这任务,想在姜明偷出来就让他停手归还的,目的为了练胆。结果倒好,我熔炼魂种入神了,来晚了一步,你的影傀儡已经挂了,唉,这玩意真不经烧啊,屁大点的功夫就……” “闭嘴!练一个影傀儡极为耗费心神,你们打算如何赔偿?”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我鬼道夫一脉谈赔偿?”师父眼色一厉,他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这种压迫感让我顿时像深深陷入了泥沼。 南宫影胸口起伏剧烈,阴测测的说道:“匹夫,欺人太甚!” “夺人影迹,炼人躯壳,这可是遭天谴的。”师父摸了摸发黑的眼袋,呵欠连连的说道,“劝你少弄点小动作,昨晚没睡好,我不跟你扯了,先带徒弟走了啊。” “就不怕我跟你拼了?” “那拼了之后呢?你死了,我顶多重伤。”师父毫无惧色,他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况且这只是场误会,人死如灯灭,就什么也没了,你也不想因为一只傀儡,导致自己送命,让剩下的十几只影傀儡便宜了别家吧?” “算你狠。别让我撞见他落单。”南宫影咬牙强忍着怒火。 “劝你打消这念头,你会为这决定感到庆幸的。”师父越过我的身子,他伏在对方耳边嘀咕了几句。 没想到的是,南宫影听完再看向我时,眼睛竟然是阴晴不定的!和之前判若两人的他,对我似乎有了忌惮的成分。 没了束缚力,我影子恢复如初,和师父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万达广场赴约。 途中,为了不让司机感惊世骇俗,我哑住嗓子,好奇的问道:“师父,您最后和南宫影说了什么啊?” “没啥。”师父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话说你小子蛮机灵的,打着我的旗号忽悠他。” 我顿时尴尬的说道:“唉,当时情况紧急,拖延时间嘛。师父,您刚刚说熔炼魂种,是那只无头刑鬼吗?” “嗯……” 师父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有一枚淡紫的颗粒,大小接近于胶囊,“我问过朋友了,他说食鬼解尸这法子不一定非要等集齐了三十七粒魂种再一块注入小雯体内,分开的效果也是一样的,还能有抑制她朝尸类变化的功效。” “换句话说,小雯用了这粒天鬼的魂种,就算她六个月内没再摄入魂种,也能再拖延上一段时间才变尸?那这样对她有没有副作用?”我惊喜的问道。 “吸收了魂种蕴含的鬼力,等于以毒攻毒,到时候如果因为没有服满魂种而尸变了,将传承魂种所代表的鬼物的凶性,这种尸变将会比普通尸变更为凶厉。真要有那个时候,小雯已不再是你的小雯了,反正她都变成了尸类,凶与更凶,本质上没有区别的。” 我把这粒天鬼魂种收好,一路上也不再说话,想看小雯的情况再另行决定。 很快到了万达广场,还是昨天那个地方,牵手女鬼等候多时,她看见师父时吓得当即要跑。很快师父拿扫帚把她拦住,问道:“阴约解除了吧?” “鬼……鬼道夫?”牵手女鬼把眼珠子按回眼眶,变为小女鬼的模样,“大师饶命。” “念在你只牵手不害人,我今天不想灭你,影傀儡已被我徒儿焚毁,你可以踏上阴途了,提醒你一句,时限只有七天,祝你来世投个好人家。”师父满眼凝重的说道,“把你死的地点说下,我放上几盘祭品供你作为阴途中的口粮,别到时候饿回来了。” “谢大师!”牵手女鬼感泪涕零,“我死在城东富康路的第五个路灯下。” “好,我们先走了,你最后的几天去看看生前舍不得的人吧。”师父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我见牵手女鬼走远,不明所以的问道:“师父,咱们鬼道夫一脉不是专门收鬼的吗?” “如你对南宫影所说,鬼也是分好坏的。没有泯灭人性并有可能踏上阴途的鬼物,咱不收。所以做鬼别以为就能为所欲为了,安分点还是有好报的。” 我心中满是疑惑:“这阴途指的到底是什么啊?好像鬼物对此挺渴望的。” 第12章 服用魂种 “阴途,就是人死了之后要走的一条道。现在你才入门,贪多嚼不烂,你在鬼道夫上的路还很远,我一点点的教你。” “我去鬼赌场的时候,南宫影正在摆弄一具才死了不久的尸体,他把对方连内脏和肠子都挖了出来,要不要报警把他的老巢捣毁?”我想到那具惨绝人寰的残尸就起鸡皮疙瘩,气愤的说道,“如果一直纵容他,保不准将来又有一个女鬼踏不了阴途!” “不可。官方对于咱们这类特殊的存在,都有备案的,还有专门的危险程度的评估。南宫影的评定级别为SS,况且他也不过偶尔对尸体不敬,平时只待在鬼赌场,并没做危害大的事,属于官方可容忍的范围之内,所以彼此相安无事。像他这种人只能安抚,不能硬拔,一旦翻脸,势必引发不必要的死伤。” 我下意识的问道:“那您的危险程度为多少?” “呵呵,虚高了,不提也罢。”师父显然不想说。 我看了眼时间,“师父,不早了,您也没睡好,注意休息。” “难得你还为我着想,咱今晚还得给牵手鬼供上鬼饭。”师父在怀里掏出了两本书,一本是之前的《亡灵笔记》,另一本我却没见过,封皮的颜色跟老报纸一样的阴白,上边写着:百鬼图录。 我好奇不已:“百鬼图录……记载了鬼的资料?” 师父把它们放入我手里,说道:“《亡灵笔记》我还有一本,这本你先拿着。第二本是我自己杜撰的,记录了七十二地鬼、不入流的鬼种和一些克制它们的方法,限你四天之内啃完,第五天我对你考核,过关了就一块到你那八九村,研究下河水和鱼的异常。家人的死劫全凭你自己把握。” “谢师父。”我握住《百鬼图录》和《亡灵笔记》,疑惑的问道,“为何没有天鬼的资料?” “天鬼现在还不是你能接触的,连我对上它们都得小心翼翼。”师父把左手腕捋开,那块皮肉间竟然有一个血色的十字图案,有点像刀子硬生生豁开的,诡红的颜色仿佛新鲜的血液。 我惊讶的问道:“师父,您受伤了?” “那年我还年少,有些不自量力,被天鬼下了十字血咒,至今未消。”师父放下柚子,无所谓的说道,“多少年了,一直想寻破开这十字血咒的法子,却事与愿违。老实说,为师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因此你要引以为戒,跟鬼打交道,万不能大意。也许……将来鬼道夫一脉还得靠你发扬光大。” “师父…”我心头大急,“您一定没事的!” “时也,命也。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 我们买了四只瓷盘和一只烧鸡、点心、包子、馒头,加上数以亿记的冥币,来到城东富康路的第五个路灯下。 师父让我在一旁观看,他拿指尖蘸着灯油,疾速的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把四只瓷盘放入圈内,接着烧鸡等吃食每样放一盘。摆放好时,师父盘膝坐地,念叨着牵手女鬼的身份信息,停住嘴巴的那一刻,地上的灯油开始围着所谓的鬼饭而燃烧…… 过了五秒左右,灯油烧的差不多了,师父把冥币摊开放在火前,他笑了笑,朝空荡荡的街道说道:“近来冥币印的面值越来越大,致使阴间货币膨胀,它已经不值钱了,你如果踏入了阴途,别大手大脚,省着点用吧。” 很快,冥币在我眼皮底下烧为了灰烬。 地上只剩下了四盘鬼饭,它们好像变了,我揉了揉眼睛,又像是没变。 师父站起身,拿着扫帚说道:“走吧,牵手女鬼等着拿它们呢。” 我往那边的草丛瞥了眼,吸着血鼻涕的小女鬼满眼的期待,当然,她一只眼珠子还是吊在外头的,师父说那是她死时的模样,凄惨的让人心寒。 师父带我吃了顿夜宵,他提示我服用魂种的细节,便各自回了住所。 踏入家门第一步的瞬间,我察觉到家里有异常动静!似乎在卧室的方向,我快步行到门前,清晰的听见里头响起“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还有龇牙咧嘴的怒吼! 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四个字,“丧心病狂”,难道小雯她……已经尸变了? 我惊恐的赶快推开房门,却发现小雯安然无恙的在房间里上网,我心中石头落了地,她听见我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摇头晃脑的操控鼠标,状态异常的专注。 放好了《亡灵笔记》和《百鬼图录》,我跑到椅子前,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竟然是一款僵尸射击游戏,打爆对方脑袋和身子时,满屏的红红绿绿,还配有逼真的音效。 我眼色古怪的瞅着她:“你玩这干嘛?还把音响开这么大。” “好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啊~尤其……我拿近身武器劈杀时,鲜血淋漓,喷了满屏的时候,我体内的某些细胞隐约在蹿动。” 我听得脑袋瓜直打突突,这口气让我感觉到如果可以随便杀人,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冲进人群! 小雯沉默了片刻,放下了鼠标,望着我说道:“顺便等你。” 我拧紧眉毛,她的潜意识在渐渐的升级!宣泄的方式也越来越极端,先是西瓜,又变成了血腥游戏,等游戏满足不了她时……我不敢再想了,凝声问道:“这两天有没有再吸死者的……” “没有。”小雯回答的很干脆。 我放下了心,师父的灯油按摩法还是很有效果的。没想到她接着补了句:“这两天没有命案。” 卧槽,没有死者才不吸脑浆?这是什么理论! 不行! 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分开食用魂种抑制她的念头,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去搜集魂种。关了电脑,我把她抱到床上,柔声说道:“小雯,我买了一种药,对那个臭卷毛咬的后遗症挺有效的,你要不要试试?” 小雯笑着点头,她这一点没变过,对我始终言听计从。 我把小瓶拿出来,晃动里边的紫色魂种:“先吃一粒试试,等有了效果,我晚几天再给你其它的。” “明,这是什么药?”小雯捏住我手腕,眼睛望着魂种,“我还没见过能发淡光的,该不会是放射体吧?” 我不可能跟她说这是鬼化的玩意,所以笑了笑:“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总之你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怎么感觉你今天变了。”小雯探手想拿水瓶倒水。 师父说过服用魂种时不能沾水,我急忙拦住她:“直接吞服,乖。” 小雯半信半疑的拧开瓶盖,把魂种倒在掌心,她捏了捏,好奇的说道:“还很软呢。”说完把紫色魂种放入嘴里,咽入了腹中。 耐心等待了数秒,我打破了沉寂,期待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热……” 小雯用力地抱住我手臂,身子突然间颤抖,她的神色看起来极为煎熬。我惊慌失色,不停地尝试安抚,彼此极为煎熬的过了五分钟,小雯的症状没见好,指甲狠狠的嵌入了我皮肤,她难受的不行,喘息渐浓,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子。 我狂跳的心脏快要把胸膛震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我不行了,啊~啊!!!” 小雯的双手死死按住脑袋,接着又胡乱的撕扯头丝,她脸色狰狞,愈演愈烈!释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尖叫…… 第13章 厕所遇险 我拿被子把她裹住并压在身下,手颤抖的打通了师父的电话,语无伦次的说完了情况,他只说了句:“第一次接触,这是很正常的排斥反应,隔半小时再看。” 约过了二十五分钟时,小雯安静了下来,疲倦的睡着了。我望着她那安静的睡容,心里十分愧疚。 …… 第二天清早,我发现小雯肩膀上被尸人的矩所咬出的疤痕淡了不少,她也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看来魂种对于抑制尸气的效果不是吹的! 她洗漱完去上班了,我睡到七点半,刷牙时发现十天前才买的牙膏没了,我得出一个结论,养一个僵尸女友要有充足的牙膏。 我赶到公司,老板把我狠狠的批评了一通,让我别再请假了。我说不行,过几天还得请,他当即决定清算工资,把我辞了。 现在我好歹也是一个见习鬼道夫,看师父这鬼道夫过得有滋有味也不差钱,在官方机构中又有权势威望,我心中便释怀了,完全没有丢了工作的郁闷。 我返回了家,翻出《百鬼图录》阅览,刹那间我眼睛就离不开了,脑海仿佛沉浸在了一个从未接触的世界,我的心情就像贫瘠的土地遇见了一股清泉。 我一行行的看了下来,皆是与鬼有关的讯息,比如什么原因导致死亡了变成了什么鬼,更为惊人的是,每一种鬼有不一样的弱点和克制方式,换句话说,与鬼打交道,并非一招一式吃遍天下的,稍有不慎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我视线停在了第五页,这一篇是说“食粪鬼”的,我意识中忽地浮现出那晚在老厕所中的情景,那只生前被杀死于此的恶心鬼,就是食粪鬼! 千万别看它恶心就小瞧它,这个鬼种排名还不低,竟然在七十二地鬼中位列第十七位,厕所是它们娱乐的天堂,擅于操控苍蝇、蛆虫、粪类…… …… 天色渐晚,我这才把百鬼图录看完了第一遍,其中的门道错综复杂,每类鬼还有男女老少四个小分类,有不同的收服方式。看来四天时间想把《百鬼图录》烂熟于心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玩意不能死记硬背,一边配合理解一边在脑海里转化为情景才是最好的。还好我记忆力属于拔尖的,抓紧点时间也许能啃完。 小雯回来了,她说今天分局接了件命案,不过面对尸体时,她心里虽然有点悸动,却能控制住了。 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她服用天鬼的紫色魂种,效果立竿见影,让我更坚定了跟师父学习抓鬼和熔炼魂种的决心! 师父说过以防传染尸气,我不能跟小雯深吻或者无防备的啪啪啪,为了奖励小雯今天的好表现,我跑到超市买了一盒飞行棋,回来和她战斗到深夜,然后疲惫的相拥睡到天明。 接下来的三天,我把百鬼图录反复看了七八次,基本上记得差不多了,我闭上眼睛就浮现出自己凭空模拟的无数鬼魂,我则化身为抓鬼的猛士,与它们缠斗。尤其在做梦的时候,这恐怖的情景特别有真实感,每次醒来我都吓得满身大汗,小雯总是满眼怪异的瞅着我说:“明,你总做噩梦吗?” 我竟然找到了当年高考前临阵磨枪的紧张感,把自己看的快疯了。 傍晚,我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以便于更好的梳理思路,谁知道明天师父能考验什么呢? 我习惯性的揣着《亡灵笔记》和《百鬼图录》离开了家,不知不觉我间,我想的太入神了,撞上了根路灯,我揉动作痛的脑门,注意到前方驶来一辆警车,开车的是柳勤。 他看见我便把车刹住,放下车窗道:“明哥,离老远就看你手舞足蹈的,这是干嘛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散心呢,你出任务啊?” “嗯,有个抓捕目标在城北京南路的网吧现身了。” 京南路!那不是鬼赌场和食粪鬼在的地方吗? 阅览百鬼图录有几天了,我也想验证下它记录的可靠性,便对着柳勤说道:“捎我一程,正好我也有事到那边。” 我拉开车门坐入副驾驶,打这一刻我就觉得背脊发凉,意识到不对劲。柳勤把车开出了老远,我依然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显然是有鬼物的兆头,不仅如此,它还在车内,而柳勤却浑然不知! 我心脏一沉,隐晦的在口袋里拧开灯油小瓶,蘸了下,我将其抹在太阳穴。突然间,我在后视镜中看见后座多出一道人影,是男的,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疮疤,皮肉向外翻动,焦黑溃烂,连鼻子也炸没了一半儿。 我眼皮狂跳,没想到这辆警车中真有一只鬼物! 它是什么类别,我仅凭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 这只鬼穿着三年前老款的警服,观其模样,有点像是被炸死的。 我注意到男鬼的视线与镜中的我对接,担心它知道我发现了异常,我急忙把眼神漂向柳勤,随意的问道:“柳勤,这辆警车有几年的寿命了吧?” “是啊,已经五年的呢,它可是一辆有故事的警车。那是三年半前,这辆车本来是一个老资历警员专属的,他叫丁志。”柳勤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一次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丁志驾车和其它的警车把对方逼入绝境,他刚一下车打算对其逮捕时,就在此刻,嫌疑人拉开了手雷投向这辆车的车窗。当时车里还有三个警员,千钧一发之际,丁志身子往后边一挪,接住了手雷,没等扔掉就爆了,他炸残败的身体被冲击力拍向车门,都砸瘪了,血液和碎肉也撒满了警车。” 我听的心惊肉跳,问道:“他是被炸的殉职?” “嗯。是我们城东分局的真英雄。” 此刻我已经确定了后方男鬼的类别,爆炸鬼,位列七十二地鬼中第六十九,死于爆炸,可怜之处在于它们死前被炸的魂魄残缺,因此没有踏入阴途的资格,正常情况下形不成鬼魂,死了直接就没了……但如果心有无法释怀的事情,它们便不会就此消逝,而变作爆炸鬼。 我询问道:“那他有没有惦念不忘的事?” “唉……”柳勤叹了一口气,“那一炸,在场的警员懵住,嫌疑人也趁机跑了。到了今天,终于有了消息,就是我这一次的抓捕目标。” “就你自己?” “怎么可能呢,还有组里的。我这想去走访另一件案子呢,接到消息就调头往城北赶了。” 这时,后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你能看的见。” 我身子一抖,扭过脖子看向男鬼。 爆炸男鬼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还真的能啊?” “我干……”我郁闷不已,暗道自己智商捉急,竟然被一只鬼给诈了,它真是老油条。 柳勤在这,我不可能跟这只爆炸鬼交流,只轻轻点头,示意对方有话直接说。 爆炸男鬼说道:“这开车的后辈,办事挺利索的,我比较看好。我的心结,就是那个犯罪分子。他诡计多端,你提示这后辈小心点。” 我友好笑了笑,它生前是敢于献身的英雄,死了也是只心地善良的好鬼,一直坚守在警车内,从未离开过。不过鬼类身上拥有的阴冷气息,这让人类天生有种抵触感。 抵达了京南路,我提醒完柳勤,就下车赶往那间有食粪鬼的厕所。 我象征性的解开裤袋,朝那晚的坑里尿了一泡。 食粪鬼竟然没出现! 我还试探的喊了几下,毫无动静,难道它转移了阵地? 我失落的离开厕所,看见柳勤和几个同事正在追一个穿了破旧毛衣男人,朝这边过来了!对方手里还拿着刀,我出来时他就离我有十米远了。 柳勤瞅准时机放了一枪,却打了个空,这边还有几个行人,天色有暗,他们不能再开枪了。这种事我当然要避而远之,何况是个穷凶极恶的逃犯! 我扭身退入了厕所。 操蛋的事情想来是永远挡不住的,这破毛衣逃犯冲入厕所,我武力值很差,加上他手里挥舞着明晃晃的刀,我又是赤手空拳,就没做无意义的挣扎。 想逃离厕所却毫无空隙,我只能看破毛衣逃犯一步步快速接近,他力气很大,一只手臂揽住我脖子,另一只手持刀抵住我喉咙,狠厉的说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反抗。” 柳勤持枪和一个警员涌入厕门,他吼道:“陈育才!放下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滚出去!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老子先把他杀了给我陪葬。”破毛衣逃犯控制刀尖戳在我脖颈,我感受到轻微的刺痛,已经划破了皮。 做梦也没想到,想跑来拿食粪鬼小试牛刀,却赶上这档子事! 我现在连鬼都不怕,别说是人了,所以此时我很冷静,想着解决的办法。 “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柳勤知道不宜让逃犯知道我们的关系,这样一来对方威胁的更有底气了,他和警员退离厕门。 这时,我注意到先前警车上的那只爆炸男鬼漂了进来,它冷着张脸,沉声说道:“真没料到,这狗杂碎拿你当了人质。”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一般的鬼类只能对看见它们的人做出实质性的手段,我嘴巴朝爆炸男鬼动了动,用唇语说道:“如果我能让他看见你,那样有没有把握将其拿下?” 第14章 千蛆万蝇 爆炸男鬼笑道:“这还用问吗?” 破毛衣逃犯紧了紧手中的刀,怒目吼道:“闭嘴!他娘的,你在跟鬼讲话呢?” “我脑袋有点不灵光,抱歉。”我一边笑道,插在兜里的手悄然拧开灯油小瓶,往指尖上弄了几滴,便拔出来在身前给另一个指尖也抹上,对方是看不见我动作的。 我提议的道:“咱先把刀移开一点好不?厕所还是半封闭的,不然误伤了我,你也跑不了。” 破毛衣逃犯意动,他把刀拿开一公分。 趁此时机,我两只手猛地向上挥动,把灯油按在了他太阳穴。 “敢耍老子!”破毛衣逃犯下意识的想把刀刺向我脖子!然而他却再难动分毫,因为爆炸男鬼已然扼住了他的手腕,朝他阴森森的一笑,“你好啊,三年没见了。” “你……你是?”破毛衣逃犯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凭空出现一个不可能现身的警员。 “我是被你炸死的丁志!”爆炸男鬼的手狠狠发力,响起骨骼碎裂的动静。 “咣当!” 破毛衣逃犯的刀掉落在地,他疼的脸色扭曲,忍不住单膝跪地。 我摆脱了他的控制,跑出去三米远,扭过身望着眼前的情景,我无情的喊道:“为自己犯的罪行买单吧!” “鬼!鬼啊!”破毛衣逃犯凄厉的嚎叫,“外边的警察,你们赶快把我抓了!” 柳勤听见时想进入厕所,我却及时喊道:“柳勤,别进来,有诈!” 我冷眼旁观这一人一鬼的相逢。 爆炸男鬼一脚又一脚的踢向对方,顷刻间逃犯鼻青脸肿,再无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人对于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从小到大也听过不少耸人听闻的鬼故事,因此耳濡目染。 “咔嚓!咔嚓!” 破毛衣逃犯的骨头一根根碎裂,四肢俱裂!他像一只破麻袋般瘫软伏地,哀嚎声接连不断。 我心中感慨万分,爆炸男鬼才在地鬼里排第六十九位,就能有这般的威力!虽然我事先在《百鬼图录》中有了大概的了解,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此刻我开始有点后怕,它尚能如此,那第十七位的食粪鬼,就算是我凭借记录模拟了好几次,它必定没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所幸对方今天不在场。 爆炸男鬼扭头说道:“不打了,再打他就死了,我愤怒已平息,剩下的就交给后辈吧。”说完,它的身体透出墙壁,消失不见。 “柳勤,进来收拾残局。”我吁了口气说道。 柳勤和同事走入厕所,他望见最里头蜷缩着的逃犯,愣道:“明哥,你打架啥时候这猛了?” 我摆了摆手:“跟我无关啊,这家伙突然发疯自己搞的。” “你和嫂子不愧是神秘的一对。”柳勤用“鬼才信你”的表情瞅了我一眼,他和同事打算上前逮捕。 可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第三个厕坑中探出来两只手,扳住厕坑湿滑的边缘,进而脑袋露了出来,黏糊糊的黄色液体将其相貌封闭,唯有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脸愤怒的说道:“哇哇叫个鸡毛,打扰老子享用晚餐!” 我急忙拉住柳勤二人。 破毛衣逃犯偏向那边的脑袋,望见了突兀出现的食粪鬼,他眼珠子瞪的老大,顿时吓得颤抖:“鬼!又是鬼啊!!卧槽,好恶心!” “咦?你能看的见?”食粪鬼流露出一副猪哥相,色眯眯的说道,“看见你就亲亲我……” 破毛衣逃犯对着外面的柳勤大声喊道:“死警察,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抓走啊!” “柳勤,先别动,事情有点蹊跷,再等下。”我叮嘱道。 “哦!你动不了!那我帮你好了。”食粪鬼半个身子浮出厕坑,他双手挥舞间,黄粘的液体撒了一地,臭不可闻,“小的们,把他给我送过来!” 嗡嗡嗡…… 所有的厕坑中,忽然间出现了数以万计的绿蝇,还涌出了数不清的白色蛆虫,它们的方向均是破毛衣逃犯。 “哪来的苍蝇和大蛆啊?”柳勤慌了。 我们恶心的退到厕所门口,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蛆虫们爬到破毛衣逃犯身前,苍蝇们则是覆盖满了他的衣服和脑袋,甚至有的还钻入他的嘴巴和鼻孔,翻来爬去的,我们快吐了!离老远看就像穿了一件绿色闪光的战甲!它们不停地拍动翅膀,蛆虫们一个劲儿的挪动…… 只见逃犯的身体开始动了,迅速的奔往厕坑,奈何他四肢已报废,唯有脖子能左右晃动,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食粪鬼待对方被召唤出的小弟们送到厕坑前时,它双手猛地抱住了逃犯的两腮,“吧唧!”一口,竟然来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吻! 逃犯的脸上沾满了黏糊,他奄奄一息的,快把肠子吐出来了! “爽啊!”食粪鬼移开视线,朝我们这边看了眼,我心脏一颤,装作啥也没看见,而不能见鬼的柳勤两人嗔目结舌,被眼前的诡异搞愣了。 “可惜……如果他们也能看见该多好?”食粪鬼的身形没入厕坑,绿蝇和蛆虫也返回阵地。 地上只剩下一堆粘稠的印子和吓昏厥的逃犯。 “柳勤,打120。”我把他们拉出了这间老式厕所,“这里闹鬼,但是别往外说,心里知道就好。” 柳勤惊魂未定的点头:“恶心死了,三天不用吃饭了,想想就吐。” 食粪鬼远不是我现在能对付的,光凭它召唤小弟这一手,堪比生化武器。 别的警员随120赶往医院,我乘坐柳勤的警车返回城东。那只爆炸鬼还在后座上,他跟我聊了句,“姜明是吧?谢谢你,我决定看望下妻子、女儿和父亲,就一直在这车里度完鬼生了。” 爆炸鬼是踏不了阴途的,这一辈子的结束就意味着永远的没了。 我回家洗了个澡,和小雯相拥而眠。 第二天晌午,师父来了,我把昨晚京南路的情况一说,师父差点被茶水噎到:“小明,你真以为食粪鬼出身恶心、活的恶心就好欺负啊,一只食粪鬼可谓是土皇帝,坐拥千蛆万蝇,很难缠的。不过它们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啥野心。下次可别招惹了,省的染上一身粪。” 我额头升起黑线,轻声嘀咕着:“还不是您记录的不详细,我以为苍蝇蛆虫一踩就死呢。” “这还不算啥。厕所底下有沼气,有沉积的粪,那只食粪鬼要发飙的话,能让整个京南路的建筑覆盖上一层大粪,搞不好还有沼气爆炸的现象。否则你以为它凭什么位列地鬼第十七?” “师...师父,徒儿知错了。”我一脸尴尬的说道。 “嗯,现在对你考核。” 师父花了两个小时,跟我进行了一问一答,大概有六十道题,三十道是死记硬背的,另外三十道是活学活用的。我只有六道没答准确,勉强过关了,他说我还得继续读,啥时候能把上边记的变成自己的,就算过关了。 断命老人算的卦象,说要72个时辰,也就是要到明晚才出现,我们暂时不急,一块出去吃了顿饭。我给小雯打了电话,说要出去一趟,过几天就回来。 我取了点钱,买了一堆东西,跟师父坐车赶往天南市下辖的安县。到地时已是傍晚,没车了,我们就在宾馆开了个房间,却意外听见了吧台里的营业员和老板聊天,他们讨论的话题围绕着八九村,我索性掏出烟一边抽一边停下来听。 老板:“听说八九村最近消失了好几个男人啊。” 营业员:“真是怪了,要说人贩子做的,他们抓男人有球用?” 老板:“也许是摘取器官。” 我听完心沉入谷底,联想到八九村的河水暴涨和怪鱼事件,回到房间往家里打了电话,我听见是老爸接的,就安心了,我问道:“八九村丢大老爷们儿了?” “这事都传到市里了?”老爸叹息了一声,“大徐和三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连个信也没留,昨晚我和几个伙计庆祝鱼大卖,就聚在一起喝了顿酒,今儿个一早,他们的老婆跑来问,我也懵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计划今晚继续下河捞上一整夜呐。” 大徐和三子是跟老爸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近来他仨还有几个人一块抓鱼,没想到竟然失踪了!我眉毛揪紧,赶紧问道:“爸,那还有谁丢了?” “村东头的老王、净子。” “他们也参与过抓鱼?”我惊问道。 老爸一语否定:“没有。” 那就奇怪了,难道说男人们接二连三的失踪和抓鱼没有关系?我跟他说明天早上回家,让他跟老妈待在家别出门。 师父懒洋洋的倚在床头,他手里托着一桶刚泡好的面,一边吃一边说道:“小明啊,我都听见了,这似乎是一大堆水鬼集体找替身的兆头,你们村啊……恐怕是要遭殃了。” 第15章 干性溺亡 水鬼?! 还是一大堆!我神情一滞,《百鬼图录》中写了水鬼大体分为两种,江河级别的水鬼位列地鬼第三十九位,擅于操控水草、水流和泥沙。而海里的水鬼拥有潮汐之力,属于天鬼的范畴,师父并没有写入这份图录。 我惊惧不安的说道:“师父,这水鬼无论是江河还是海的,化鬼因素都有三种,一种是自杀的,一种为主动或者被动溺死的,第三种是被水鬼抓了当鬼替身的。那您觉得八九村的河里的水鬼,像是哪种情况?” 所谓的“化鬼因素”,指的是人死了之后化为某类鬼种的主要形成原因。 师父一边吃一边说:“但愿不是第三种吧,被抓了当鬼替身之后,先前的水鬼就踏上了阴途,而新的水鬼心有不甘和怨恨,所以戾气特别的重。如果是一堆这样的,你们村一个都逃不了。” 水鬼可不是一直窝在水里的,因为它如果盯上了进入自己领地的活人,就会一直跟着对方,搞不好什么时候这人沾了水,就脖子一凉,死了。 我跟师父聊到深夜,他认为村里失踪的男人都已经被抓去做了鬼替身,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水鬼,想挽救八九村,不光要收了剩余的老水鬼们,还得趁这几只新水鬼没成火候,也一起灭掉。 师父有一个疑惑,他认为八九村的水鬼实在太诡异了,就像河水暴涨和肥美大鱼一样,仿佛忽然出现的,这三者之间也许有些联系。 第二天,我们赶了最早的一班车,前往凉镇,八九村在镇前边十里地,所以我们半路下的车,和师父返回家时,我看见老妈在院子里晒被子,便问道:“妈,我爸呢?” “他说身上热,正在后屋洗澡呢。”老妈擦干净手上的水,她看向师父,“小明,这位是?” “我同事老孔,跟着来玩的。”这是我和师父事先商议好的说辞,不然说“抓鬼师父”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老妈笑道:“哦,那快请进,我炒几个菜去。” 我和师父进入屋子,过了一会儿,老爸穿着大裤衩子,赤着上身走了出来。 吃完了早饭,老爸呵欠连连的说道:“我有点困,身体太累,先去睡觉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我跟师父抹了灯油,也没在自家里看见一只鬼影。 过了半个小时,我和师父正在讨论水鬼的问题,老妈忽地大喊了一嗓子:“啊!小明,快过来看看,你爸这是怎么了?!” 听见声音,我们猛地跳起身冲入房间,看见老爸蔫巴巴的样子,脸肿了一大圈,似乎是水肿,不仅如此,他额头烫的厉害,起码有四十度了,呼吸困难,神志模糊。 这架势,就像溺了好大一会儿的水,但他今天除了洗澡,也没碰水啊! 家人的死劫要到今晚才显现,这怎么能提前了呢! 我顿时着急了,师父拉住我胳膊说道:“先别慌,我瞧瞧。”说完,他走到老爸身前,东摸摸西望望,凝重的道了句,“这是干性溺亡的表现啊,离村子最近的医院有多远?” “镇中心医院,十里地吧。”老妈惊慌哭泣道。 师父催促道:“快,找辆最快的代步工具,把他送过去,现在已经耽搁了半小时,再拖恐怕救不回来了!” 我到隔壁刘叔家借了辆四轮拖拉机,我发动时,师父和老妈拿毯子包住老爸,一块上了车。现在是跟死神争分夺秒之际,我疯狂的驾驶着拖拉机,还好通往镇上的路是水泥地,并不颠簸。 一路猛飙,花了十几分钟,我把车停在了镇医院门口,跳下车,我查探老爸的情况,他已经入气少出气多了,难以想像父亲在自己眼皮底下消亡有多难受,所以打死我也不想让这情况发生! “爸!!!” 我眼睛充满了血丝,狂躁的喊道:“爸,您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好了!” “小明,你稍等。”师父按住我脖子,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下所在地。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镇医院擅于这方面的医生冲了出来,还有推担架车的护士,就连院长也亲自来了! 师父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此刻我来不及想别的,只关心老爸。 医生是有二十年资历的老牌医师,他只扫了一眼,惊讶的说道:“鬼溺水?都浮肿这么大了,情况危急,马上准备手术。” 说着,医生就招呼护士们把爸抬走了,老妈紧紧跟随。 师父把我拦住,说道:“小明,放心,你爸今天白天应该没事了,院方不敢不全力治,否则连主任到院长都得换一次血。不过这次的干性溺亡只是个先兆,水鬼并没现身,所以晚上七十二时辰到时,他还有个死劫。” 啊?我听完急的五脏错乱,这只是开胃菜,晚上竟然还有? 师父先后提了两次干性溺亡,之前情况急,我此时静下了心,疑惑的问道:“什么叫干性溺亡?” “听说过一句老话吧?人倒霉了连喝水都能呛死。”师父无视了想献殷勤的院长,他跟我一边往医院内走,一边说道,“这句话不是唬人的。一般来说,溺死分为两类,湿性和干性。湿的就像你理解的那样,在水里淹死;而干性的溺死,有过游泳、洗澡、喝水等行为之一,都有一定的可能发生。” “游泳溺死无可非议,那洗澡和喝水太……”我心中狐疑。 “我说的游泳,不是进行时,而是游完了之后上岸一两个小时。原因很简单,不知不觉间有少量的水呛到肺里,起初并不影响,随着时间,肺功能越来越弱,人就开始乏力疲倦,接着出现一系列类似流感的症状,口吐白沫而死。严重点的,脸肿的不成样子,就像覆盖了海绵一样的泡沫。连喝水、洗澡都有可能发生死亡。只是干性溺亡的概率较小。” 我不解的问道:“那医师说什么鬼溺水?” “鬼溺水为民间的说法,就是指干性溺亡。”师父摇头说道。 “意思是说,白天的开胃菜,跟水鬼无关?” “非也,干性溺亡只是对于现象的解释,本质的根源却为水鬼作祟!水鬼能控制小股的水流,所以它盯上的活人,在接触水时,就控制少量的水液进入对方肺部和气管,让人难以察觉。” 我张大了嘴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要是被水鬼盯上,它给你来个干性溺亡,死了都没有准备! 我扶住老妈坐好,安慰她说没事,其实我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焦急不安的等了两个小时,老爸被推了出来,他呼吸已经平稳了。 院长亲自挑了间条件好的病房暂时安置老爸,我们守在病床前,想到在家时的情形就觉得心有余悸。 “今天不能让他碰水了。”师父向老妈叮嘱道。 “谢谢您……”老妈自然看出来他非同寻常。 “唉。”师父怅然一叹,吩咐老妈把村里失踪的男人名单念了一遍,竟然有六个人!大徐、三子、老王、净子和一对青年兄弟。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大雨停了两天,河水没有丝毫退的迹象,河途径的其它村虽然也是如此,但并没有出现那种肉肥味美的鱼。换句话说,那些鱼只活跃在八九村一带。 “小明,跟我回趟你们村。”师父隐晦的说道。 “妈,这边要是有情况就及时通知我。”我跟师父离开了医院,换往常老爸出事我肯定寸步不离的,但如果收服不了那帮水鬼,即使这次老爸病好了也还有下次,所以我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 我开着拖拉机跟师父回了家,发现院门外有只鬼坐在地上。 是一只不入流的无力鬼。 无力鬼这个鬼种,在鬼类中无异于烂大街的白菜,它们生前软弱不堪,敢怒不敢言,死了也毫无一点脾气,怕这怕那的,所以无力鬼的鬼力近乎为零,连跳跃三维空间的本事都没有。鬼类也有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故此,无力鬼通常为其它鬼类驱使的狗腿子或者是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 师父握住扫帚指着对方,他冷喝道:“你是给水鬼卖命的,还是跟这户人家有渊源?” 无力鬼颤抖个不停,仿佛随时要消散。 我觉得这鬼的相貌有点眼熟,仔细一瞧,错愕的说道:“诶?你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好像是村里卖地瓜的贾甲吗?我听老妈说你前两年到别的地方发财了,这咋搞的?” “姜明大师,您……还认得在下。” 无力鬼很人性化的拍动胸口,畏惧的望了眼师父,它旋即低下头,声音颤抖:“媳妇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交配,地瓜摊子也被砸了,孩子都看不起我这当爹的,我受不了欺负,就投河自尽了。没想到太软弱,没化成水鬼,唉!身体被养水鬼的邪师连同一堆尸体封在了泥里,前几天涨水把泥土冲开,邪师指使着水鬼们挑了几只大鱼附身,它们教唆着麾下的鱼群,把这堆封了不知多久的尸体吃了个干干净净……” 第16章 七只老鼠 贾甲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生前饱受欺负,本以为死了能解脱,却做了只无力鬼,连身体也被别人封藏,落得葬入鱼腹的下场。 师父流露出凝重的目光:“你口中的邪师,是什么样的?” “血色的衣裳,女的。”贾甲恐惧的说道,“我亲眼看见过这邪师把忤逆她的水鬼撕碎……” “女的?血衣?” 师父摇头表示没接触过,他询问道:“她手下现在共有多少只水鬼?” “一共七只。有六只已经物色好了替身,还有只今天想来收姜明大师的父亲,我被迫跟他一块过来的。没想到您们在这,那只水鬼畏惧您身上的气息,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就做了点手脚,然后我们就跑了。” “那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我狐疑的问道。 “水鬼嫌弃我跑的太慢,想打散我的鬼体。”贾甲的鬼体确实不稳,他虚弱的说道,“它一拳将我的鬼力打散了十之七八,我躲的及时,就跑了回来,但也知道自己弥留不了多久了,盼着能坚持到您们回来。” 师父怀疑的问道:“七只水鬼里有六只找好替身,但数量没变,难道失踪的男人都没死?” “死了,只是还没有替换,鬼魂被拘着呢。邪师打算等第七只水鬼猎到了姜明大师的父亲,开启七鬼招魂。”贾甲说着说着,鬼体黯淡了不少,眼瞅着就要消散了。 师父脸色一缓:“无力鬼,你大限已至,可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我临死之前,攒的三万块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就在我家灶坑旁的砖下,麻烦您们帮忙捎给他。”贾甲的声音渐渐低弱,他近乎成为透明的状态! 过了半盏茶水的功夫,世上已再无贾甲这只鬼。 无力鬼带来的消息异常重要,这是师父远没有料到的。 我虽然不知“七鬼招魂”为何物,却猜到了它的恐怖程度。我担忧的问道:“师父,这事……” “那些水鬼被邪师操控了,即使有了鬼替身,它们也不可能踏上阴途。目的在于她想让水鬼们吞噬掉替身,让其鬼力进化到更强大的半步天鬼级别,接着利用七只半步天鬼级别的水鬼进行招魂。” 进化了的鬼,虽然还是地鬼,但鬼力却超脱了地鬼的范畴,不过在天鬼之下,属于半步天鬼的实力。 “招魂?”我拧紧眉毛。 师父解释道:“对,招死去之人的魂魄,这是一场阴谋,可能很久之前对方就开始筹备了。” “那怎么办?”我感觉那个控制七只水鬼的邪师难对付。 “我决定不袖手旁观指导你了,亲自上阵。”师父闭上眼睛,他吩咐道,“小明,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准备一番。你去抓七只三岁的灰色老鼠来,身体至少十五公分,尾巴十五公分,一定要活的!这在村里应该不难抓。” “灰色老鼠?”我眼皮一跳,郁闷的说道,“我哪知道哪只是活了三年的……” “老鼠生一年,尾巴的中间就有一道不显眼的环纹,两年就有两道,三年的有三道。” 还有这一说?我难以置信的离开自家院子,心想自己又不是猫,怎么抓老鼠呢……想了半天,我意识到通常在仓库里有老鼠活跃。 村东头李家是做生意的,他家仓库挺大,有个女儿叫李燕,跟我从小玩到大的。 我走到李家门前喊了几声,很快,李燕站在窗前,望见我时,她惊讶的说道:“小明哥,你今天舍得回来了?” “燕子,我来你家求助啊。”我哭笑不得的说道,“带我去一趟你家仓库。” 她迎我入了院子,脸色一红,低着头问道:“小明哥,带人家上仓库……想干嘛?我妈快回来了。” 我汗颜,对方显然想歪了,我连忙解释:“抓几只老鼠,有用。” “老鼠?我听说城里人会玩,小明哥你待了几年,该不会也学着吃老鼠了吧?” 我弹了下她脑门:“哥肯定办正事。” “仓库里的老鼠都成精了,连药也不吃,天天就知道啃货,我爸正发愁呢。”燕子带我进入了仓库,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十几只老鼠四窜而逃,顷刻间躲了起来,其中有不少大家伙,三龄的肯定有。 我们临时做了几个笼子,跟燕子在仓库里折腾了半天,大汗淋漓的,终于抓住了九只大小不一的灰毛老鼠。 它们眼神透着惊恐,身子隐隐颤抖,有一只还被我手误把皮给戳掉一块。 搞累了,我决定到院子里看下它们的尾巴。 我和燕子出了仓库门时,恰好遇上她妈回来,看见我们俩衣服凌乱不堪的疲惫模样,顿时叫道:“闺女,你太不知检点了,人家姜明有对象的。” 燕子脸颊漂起红霞:“妈,你说啥呢,小明哥来帮咱家抓老鼠了。” 我提起笼子展示了下,燕子妈吓了一跳,没再管我们。 我蹲在地上,检查老鼠的尾巴,运气还好,有五只尾巴中间有三个不起眼的环纹。燕子把剩余的人道毁灭了,我们又进入仓库抓了第二波,临近太阳落山,总算抓齐了七只,我提着笼子返回家里,看见师父拿擀面杖在木板上碾着灶坑里弄来的柴木灰。 众所周知,灰尘多到一定程度,能吸水变得粘稠。 水鬼的五行属水,因此使用柴木烧尽的灰对它们有克制效果。有人可能问了,土克水为什么不直接用土灰呢? 现在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村里哪还有干土了,地上水份多,水鬼才敢离开了水跑到我家作孽。 柴木灰被是被火炼过的木头,完全焚烧完,它便为无属性的事物,并不担心被水鬼反克。如果用干土,如果低估了水鬼的实力,就不能牵制住对方,必然发生了反克,水鬼将其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反而助长了它的实力。 师父研磨好了柴木灰,找来手套,他把笼子里的灰毛老鼠一只只抓出来,齐根切掉了它们的尾巴和左耳,控干净血时,把七条细长柔韧的尾巴和小耳朵在柴木灰里滚了圈,拿祭天用的黄纸包住,这样就是把它们给做成了法物。 一共七份,每一个叠为四方形的黄纸里均有一只老鼠耳朵和尾巴。 我看的心惊肉跳,问道:“这些残疾的老鼠怎么办?” “喂点肉,关笼子里让它们恢复,今晚带上,没准还有大用。万物皆有灵性,它们辅我抓了水鬼,想来能积上不小的功德,待其这一世结束,便能顺利的走完阴途。” 我诧异的问道:“老鼠也能踏入阴途?” “万物皆可入阴途。其实老鼠也做过人的,一个人死时,从上面开始冷下来,只有左侧膝盖的三分之一是热的,其余部位都是冷的,那下辈子一定做老鼠。反之,老鼠死时,没有尾巴和左耳朵,下辈子一定为人,就看能不能走完阴途了。” 没想到死时哪里先变冷也有门道。 师父把剩余的柴木灰用七块布缝在里边,他交给我,郑重的说道:“小明,把这些法物揣在左口袋,那黄纸包的法物放入右口袋。到时候你把老鼠笼子的门打开,放隐蔽一点。今晚的水鬼你来对付,我负责那个邪师。” 师父筹备完,拿他的搜鬼仪在我父亲洗澡的地方提取了残余的鬼力,定位到了那只光临过的水鬼,我身上装着两样共十四件法物,提着老鼠笼子和师父来到了离对方最近的河边…… 第17章 血衣女子 我们掩藏在繁密的草丛内,师父拿着按亮了搜鬼仪,显示目标水鬼就在前方的河道里。我正要抹灯油子时,师父挥手拦住:“先别用,对你来说,灯油一天的使用频率是有限的,所以一次比一次的效果短,现在离交手还早,静观其变吧。” 我拧紧灯油瓶,一脸郁闷的说道:“师父,这玩意儿啥时候能没有限制啊?” “等你成为真正的鬼道夫。”师父低头看着笼子里的老鼠们,它们躁动不安,似乎感知到了附近的不太平。 “那我何时能转正?” 师父笑了笑:“你现在的水平还差远了,至少有单独应付任何地鬼的实力。” 这时,我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道血红色的身影,那妖娆似火的身段,这女子恐怕正是贾甲口中的邪师了,她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不用看脸就能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别吭声,看看她想干嘛。”师父低声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静心望向那个血色衣裙的女子。 她蹲坐在河畔,顶起一只膝盖撑住下巴,静静的望着流逝的河水,两侧垂下的发丝浮在浑浊的水流中,很有美感的意境。 换之前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么恬静的女子是一个封尸体、养水鬼的邪师。 我和师父这一待就是两个小时,明晃晃的月亮已经悬在了半空,它毫不吝啬的撒下月光,血衣女子的周身仿佛蒙了层银色的神秘纱绸。 “小明,你觉得她美吗?”师父笑着问道。 “当然,这才是祸水级别的美女啊。” “娘们越美,就越要小心。”师父老气横秋的说道,“想我孔明灯大半辈子,干了不少辣手摧花的事。不过却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有韵味的邪师。” 我疑惑的问道:“邪师指的是什么样的人?” “拥有非常的手段,却做阴邪之事,统称为邪师。南宫影就是一个邪师,不过已经被约束住了。小明,你千万要记得,高手在民间,遇事需谨慎,莫要小瞧任何一个有非常手段的人。” “我记住了。” 我定住心神,脑海中琢磨着这血衣女子究竟在河边等什么?竟然一动不动。 过了半小时,我原地蹲下撒了泡尿,忽然间听见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吓得我赶紧硬憋回去,提上裤子观望。 我看清楚对方相貌时,心脏一凉,那不是我爸吗? 他此刻应该在医院静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不对,老爸的脚后跟是抬起来的,仿佛穿着一只隐形的高跟鞋,只有脚尖点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四肢僵硬又别扭,跟行尸走肉般往河边移动。 师父眯起眼,提醒我说道:“小明,抹灯油。” 我当即往太阳穴上搽了灯油,再睁开眼睛时,看见一只头发快要湿拧成麻花的鬼,前身紧紧贴住老爸,它的脚板垫着他后脚,双手操控,控制老爸在移动。 《百鬼图录》提到过水鬼把找好的鬼替身拉下水的那一刻,就是目标死亡之时。 现在离断命老人所算卦象的七十二时辰剩了不到五分钟! 我大惊失色,当即想站起身来。 “事先见血衣女子在一直等待,我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局势,她是在等第七个鬼替身来送死。”师父一把压住我脑袋,他虽然身材精瘦,力气却大的跟牛犊子似得,一下子把我脸按入草底,“你现在冲上去非但救不了你父亲,反而连你一块死。” 我双手按住地面,勉强让脸离地有道缝隙,我泪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师父,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爸死吗?” “急个卵啊,凭水鬼的动作,到河边起码还有五分钟。”师父松开了手,他掏出一根牙签,“你把手指刺破,把血分别滴在笼子里的老鼠脑袋上,一只一滴,别多了,也别少了,能不能救下你父亲,全看它们。” 啥?指望七只残疾的老鼠救老爸?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不过听师父的话终归是没错的。我拿牙签挑破了指肚,挤出一滴圆润的血珠子,探入笼子的缝隙,滴在一只灰老鼠的脑袋上。 说来也怪,这只老鼠被滴了血,就跟打了鸡血似得,不再有先前病怏怏的模样。 时间有限,我静下心,小心翼翼的把剩余六只老鼠滴了一遍。它们分别伏在笼子边缘,眼珠子闪动诡异的光彩,仿佛在等待命令一般。 现在老爸被水鬼控制着再有十米就到河边了。 我捏住老鼠笼子,望向血衣女子那边,她身前的河水中浮着六颗脑袋,均面部肿胀,脸孔凄白无比,满眼贪婪的注视着血衣女子。 另外六个失踪男人的鬼魂我一直没看见,想到七鬼招魂,猜到血衣女子肯定另有安排。 师父叼着一根草,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开笼,放鼠!” 我把笼子门敞开,七只老鼠争先恐后的跑离笼子,追向即将接近河畔的水鬼与老爸。 我心脏悬在嗓子注视着这一幕,只见老鼠们张开嘴,竟然拿尖锐的牙齿咬住水鬼的脚。水鬼慌了,想抬起脚,却动弹不得,这不是开玩乐吗?偌大一只鬼被几只老鼠给牵制了! 三只老鼠紧咬住不放,剩下四只不停地撕咬水鬼的鬼体。 水鬼开始挣动,它抽出双脚使劲的踩向老鼠,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它的身体透过老鼠踩在了湿软的地面,老鼠根本没受影响,把它咬得发出阵阵哀嚎! 与此同时,老爸脱离水鬼的控制,他猛地回过意识,望见自己在村旁的河边,惊恐的调头就跑! 静望河水的血衣女子惊讶的扭过脑袋,望见这一幕,她抬手拔下一根头发,射向老爸。老爸跑出了几步远,身体就像被束缚住,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 血衣女子四顾环视,怒声喊道:“哪个不开眼的躲在暗中,鬼鬼祟祟的,可否现身一见!” 七只残疾老鼠被她的气势所影响,它们哪还敢继续啃咬水鬼,四散而逃,眨眼间消失不见。 我注意到了这位邪师的相貌,柳叶眉、桃花眼,风姿绰约犹如人间的尤物,她有一种美幻的朦胧感,完全能配上她的身段。加上血色连衣裙的托衬,女子一举一动间释放着致命的诱惑! “师父,怎么办?”我此时早已不知所措。 额?怎么没有回应? 我连叫了两下师父,侧眼看见他老人家眼珠子都直了,师父意识到失态,连忙抬手抹干净快淌落下巴的口水,不好意思的笑道:“咳,那个,小明,你叫我?” 我白了师父一眼,嘲讽道:“刚才谁提当年辣手摧花的,现在却把持不住了。” “你小子翅膀硬了啊。”师父握住手中的扫帚,叮嘱道,“我出去会会她,你按兵不动。如果那女的控制七只水鬼围殴我的话,你就把装有柴木灰的法物砸向水鬼,一定要准。” 师父故作高深的手持扫帚走出草丛,他朝血衣女子笑道:“小姑娘,你有这相貌,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走上歪道呢?不如……今晚让老夫净化下你?” “扫帚?”血衣女子面不改色,依然一副冷冰冰的姿态,“前辈原来是鬼道夫一脉。” “哟?有点见识啊!”师父上下打量着对方,他的口水险些再次泛滥,“观你年纪不满二十,那些封住的尸体,不乏有二十年前的,所以这事不光是你一个人做的对吧,你出自哪一门?兴许我和你家长辈有渊源。” “看来鬼道夫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爱管闲事。”血衣女子的脖颈轻摇,把头发甩向后方,“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完,她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第18章 河脉诡尸 师父看见血衣女子为何问其门派?血衣女子究竟什么来历?我满腹疑惑的蹲伏在草地,静静的听着二人交谈。 只见师父神色一凝,厉声说道:“你是画皮门的弟子?” “正是某家。”血衣女子轻笑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苟意。”师父脸不红气不燥的说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想有意隐瞒。师父在对方脸上停留了数秒:“画皮门算是亦正亦邪的玄门,我没听说过有封人尸体、操控水鬼谋人性命的。” “所以这一切不是我做的咯。”血衣女子冰笑道,“我叫徐花妍。” 师父狐疑的说道:“可我听见一只无力鬼说的邪师,跟你打扮相仿。” “连鬼话您也信?莫非年龄大了,越活越回旋?”徐花妍眼中没有丝毫对前辈的敬意,反倒充满了嘲讽。 此时,后来的那第七只水鬼已跳入河水,跟伙伴们并在一块。 事后我才知道其中渊源,画皮门跟鬼道夫在历史上有过数次交恶。 “那你眼前的水里这六只水鬼怎么解释,还有我刚刚救下的那个男人,你开口指责,还拿发丝将其控制。”师父不再一副猪哥相,他沉着脸色。 “晚辈只是不习惯有人偷偷做手脚而已。”徐花妍凝视着水里的七只水鬼,“如果是我控制了水鬼,它们还敢用这表情注视自己的主人?” 师父仔细一想,说道:“确实如此。” “我也在调查这件事。”徐花妍掷地有声的说道,“方才我模糊的看见水里有比这些水鬼更加阴狠的脏东西,衣服是血色的,可男可女,所以你从鬼那里听来的并不假。起初我也以为是邪师,不过凝视了一会儿,对方并没有人的气息。” 我诧异极了,她还能把浑浊的河水望穿! 师父神色一正,注视着阴压压的河水:“哦?难道是跟尸类有关的?” “这里是此河的河脉所在,正是聚阴气的地方,我怀疑有人利用阴性河脉来养尸,还想招魂灌入尸内。” 师父半信半疑的说道:“我比较好奇水鬼对你垂涎三尺,却不把你拉下水。” “难道您忘了我画皮门拥有遮鬼笔诀?”徐花妍在血色衣服内取出一支画笔,她凭空画了几下,大声喊道,“消!” 那七只水鬼当即要脱离水面,纷纷探手想抓住她。与此同时,徐花妍斜着身子退了数米,阴邪的笑道:“让我见识下你是不是真正的鬼道夫吧。” “小明,你再不动的话,为师可就被水鬼抓跑了!”师父连连挥动手中的扫帚,把七只水鬼扫的七零八落,难以近他身。 我观其游刃有余的架势,哪像面临生死危机?我猜到他有意考验我的实战能力,便站起身跑到河边,把左口袋里的七件法物抓在手里,扯开一中一只砸向水鬼。 柴木灰的布袋拍在水鬼的鬼体,无数的灰尘就像长了眼睛似得,迅速的弥漫开来,化为薄薄的一层覆盖住了那只水鬼。 我看见水鬼的形态骤然缩小了三分之一,柴木灰吸了水之后变成黑色粘稠落在地上,已然消耗了过半。 过了三个呼吸的功夫,这只水鬼的鬼体被柴木灰侵蚀的分离崩析,变成水花花的雾气,跟湿凝的柴木灰一块落地。 “卧槽,它就这样死了?!”我一脸懵逼,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其余六只水鬼见同伴被袭,分出了三只朝我攻来! 我心脏一凉,只有两只手,如果只顾着攻击,势必被其中两只缠住拉入水里,当即打算逃跑。 师父把缠住他的三只水鬼打散了两只,他一边扫第三只一边气得在后边朝我大骂:“姜明!你大爷的,没出息的家伙,丢人丢大发了!” 我屁股后的三只水鬼穷追不舍,稍微拉开一段距离时,我就拆开一个布袋,往后边砸。命中了一个,另外两只水鬼的爪子已然触碰到了我后脑勺。我再次提速把距离拉开,拆开布袋又砸过去一只,这次水鬼有了防备,我没能打到它们。 眼瞅着七只布袋消耗一空,我连两只水鬼的毛都没伤到! 体力终究是有限的,而它们的鬼力却极为持久。引祸给强力的队友灭掉才是王道!我索性变幻了方向,跑向师父跟徐花妍那边。 这两只水鬼不愧色性不改,看见徐花妍时当即抛下我,张牙舞爪的冲向血衣女子,我停住脚步想看她怎么应付。 “红颜不老,悦君之时,愿常画,盼惜取。戒情丝,现!”徐花妍双手麻利的分别扯下一根发丝,将其缠绕在指间,指着冲到近前的两只水鬼说道,“再敢前进一步,死!” 两只水鬼相视一眼,水鬼甲收住脚步,意思想让水鬼乙试试水。 水鬼乙无脑的往前冲了半米,舌头流满了涎水,舔向徐花妍那吹弹可破的脸蛋。 师父握住扫帚,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我也是担忧不已。 事实证明我们瞎操心了,徐花妍的手指戳中了水鬼乙的脑门,缠在指间的发丝闪动着黑色的光华,转瞬消失不见。 水鬼乙就像遭遇了原子爆炸一样,旋即消散于无形。 水鬼甲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它扫了眼我和师父,扑通跪倒在徐花妍身前,大声喊道:“大师饶命!” 徐花妍懒得理这只犹如墙头草般的水鬼,她扭头朝我看过来:“苟前辈,他是你徒弟?” 师父挠了挠头:“没办法,他死缠烂打的,我就勉强收了。” “喂,先把我爸的束缚解了好不?” 她随手一招,老爸便突然间恢复了行动力,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河边这一幕:“小明,这是怎么回事?” “爸,等回家再说,你身体没大碍了吧?”我走上前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 “这父子的相貌……跟我画皮门的一位师祖有几分相似,可能我脸盲症又犯了。”徐花妍摇了摇头,她把视线重新投向跪伏的水鬼甲,“你说一下河底的情况。” “那大师是不是就肯放过小的?”水鬼甲殷切的问道。 “并不能。你找了替身,为的还不是踏阴途,而是给别人卖命,等同于助纣为虐,枉死的人怎么办?所以,你如实说了,我一次性了结你,你不说,我便把你炼为魂种。” 水鬼甲听见炼化魂种,惊惧不已,似乎这对于鬼来说是件比消散还要恐怖的手段。 “我说,我说。”水鬼甲磕头如捣蒜,“这河脉封了一具百年老尸,有邪师想凭我们水鬼跟有力的肥鱼们把那具老尸封印破开!” “然后呢?” 师父眉毛揪紧,沉声问道:“想再让你们七只水鬼进化到半天鬼级别,进行招魂灌尸?” “不全是,肥鱼的数量是够了,我们水鬼的鬼力不行,所以……”水鬼话还没说完,东边的树林里“嗖”地射来一支破空箭,扎住了水鬼,它痛吼了一声,猛地化为一道白色气流,冲入了湍急的水流! 师父横着扫帚,满眼警惕的说道:“小明,跟你父亲跑入草丛,趴着别动。” 我点了点头,拉着老爸返回先前躲藏的草丛中。 “一个比一个讨厌,都爱偷偷的耍手段。”徐花妍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属老鼠的,给老娘出来!” “那画皮门的小丫头,我老苟觉着不对头啊,这些水鬼有点气候了,虽然没吞噬新的水鬼,但好歹也在地鬼里排第三十九。可对上的时候,感觉它们像是被消弱了一大半的鬼力似得,换作以前,至少要两包柴木灰才能消掉一只水鬼。难道说,那邪师让怨念较重的新水鬼们把老水鬼同化了?” 徐花妍望了望师父,没有表态。 就在此刻,河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最起码有三米深! 我在暗地里瞠目结舌的凝视河中心,鱼儿在四周啪嗒啪嗒的直跳,一只大铁笼子渐渐的浮出了水面,上边的铁条竟有手臂粗! 六只相貌熟悉的水鬼像抬轿子般撑住铁笼的下方,里头蜷缩着一具穿有血色大袍子、脸部皱纹犹如深沟险壑般的陈年老尸。 第19章 招魂秘术 我哑然的注视着抬铁笼的六只水鬼,其中就有老爸的发小,大徐、三子,还有村里的老王,净子!他们的神情无比骄傲,似乎抬铁笼是件荣耀的事情。 “小明,这河中心忽然蹦出来这么多鱼。”老爸诧异的说道,“这么重的铁笼子怎么浮上来的?里头好像还关了个老头。” 他看不见水鬼,否则更得震惊。 “爸,你把头埋低,我没叫你的话就别抬起来,否则容易惹祸上身。”我担心老爸得知真相接受不了兄弟变为水鬼,就隐瞒没说。 我全心观望着河里的动静,那具关在铁笼里的老尸,忽地把脑袋抬了起来,滋着大黄牙,阴邪的笑着。 我脑袋瞬间像钻入无数的蜜蜂,嗡嗡作响,听了对方的笑声,脑子快炸开了。 师父和徐花妍退了数米,一边警惕东侧树林放冷箭的家伙,一边戒备河中心的老尸。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大徐和三子钻回河水里,把水鬼甲抓了出来,硬生生的扯碎了其鬼体,这六只新水鬼很快将其分食干净。 它们的鬼力旺盛了一分,我甚至能感受到庞大的气流波动,这不像是地鬼能有的,似乎集体攀升到了半天鬼的级别! “小丫头,你负责盯住东边暗藏的邪师。”师父不再迟疑,见徐花妍点头,他朝我这边招手,“小明,你过来,现在河里是它们的地盘,咱不能靠近。你拿另外的七件法物砸水鬼,瞅准一个砸,灭掉一只再打下一只。” 我忐忑的站起身,跑到师父身前,他把青铜灯拿了出来,点燃放在地上,微弱的光圈一层接一层的向外扩散。他拿扫帚横在我们身前,语气凝重:“我护住你,这样水鬼就是活靶子了,快点吧!” 漩涡已经平息,老尸时不时的传出怪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把七个黄纸包放在手上,里头的老鼠尾巴和耳朵隔着纸感觉很硬,我右手捏住一包,想到小时候这老王没事总欺负自己,就朝他化的水鬼抛砸。 战机瞬息万变,六只半天鬼级别的新水鬼,鬼体漂出河水,悬浮在笼子的六个方向,这一刻,铁笼的上方隐约显现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每一个星角都接触在一只水鬼的头颅。 这阵势把我被吓了一跳,第一包黄纸落空了,浸入河水被冲走。 “现在六芒招魂秘术才初步凝聚,咱还有机会的!”师父并没有怪我,反而安慰道,“小明,静下心,别慌。” 我失落的心神突然坚定了,注视着老王,抛出了第二包。 那包黄纸命中了老王的脖子,“滋”的一声,黄纸散碎,老鼠的尾巴爬向对方脖颈后侧,只见老王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细,老鼠尾巴趁机打弯,将其紧紧箍住,越来越紧,隐有把它勒得尸首分离的迹象,而老鼠的耳朵此时也进入了老王的口腔。 老王的鬼脸扭曲不堪,到了能把小孩丑哭的境地! 师父急声吼道:“别停,继续砸!再给它来一包。” 我捏住第三包黄纸,这次驾轻就熟的命中其身,染了柴木灰的老鼠尾巴和耳朵,跟之前的一样,一个缠向他脖子,一个冲入其口腔。 老王的头颅跟气球似得膨胀,达到临界点时便没再有进展了,我再次抛了一包黄纸。三只耳朵和尾巴的威力,成功的将其脖子拧断,头颅爆炸!它怨毒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消亡。 此刻,先前的六芒星骤然暗了一角,剩余五角被水鬼牵着移动,成为了五角星的图案! “这是七鬼招魂的更弱版,五鬼招魂。”师父冷笑的望着铁笼里毛躁不安的老尸,“还剩三包法物,再灭一只水鬼,这秘术就运转不起来了。” 我握住一包黄纸,砸向另外一个,还没近身的时候,破空箭的响声再次出现,把半空中的黄纸包扎透,落入水中。 “小丫头,你怎么盯的?”师父郁闷的说道。 我们扭过头时,才注意到徐花妍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忍不住往东侧一瞧,血色的窈窕身影即将没入东侧树林,敢情她是跟那位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邪师去拼命了! “小明,你瞧瞧,画皮门连个小姑娘家都有如此胆色,你丫的就给我鬼道夫一脉丢脸。我决定了,等返回天南,就狠狠的磨练你。” 我听完心脏一颤,狠狠的磨练……真是的,人家厉害关我什么事,我才入门连一个星期都没到。 我看见笼子上方的五角星近乎实质化,那五只水鬼的鬼体却虚弱了七分! 所谓的招魂秘术,就是抽取水鬼们的鬼力,牺牲它们来完成!师父猜测新水鬼的鬼生才开始没多久,换老水鬼肯定是不乐意干的,因此邪师才想办法让新水鬼同化了老水鬼。 五只水鬼的神情开始不安了,一副被卖了帮别人数完钱之后才意识到让人坑死的表情,它们的鬼眼中透着深深的后悔!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事不宜迟,我把手里的最后两件法物,砸向离河边最近的水鬼三子!黄纸散碎,两只老鼠尾巴与耳朵分工明确的攻向水鬼。 望着三子的头颅爆碎,我心里不是滋味,哀叹一声:“三子叔,抱歉了。” 与此同时,凝为实质的五角星线条猛地震裂,化为零乱的光点沉入了河流。 老尸不甘心的大吼一声,他双手不停地掰动铁柱,想往外钻,却只能艰难的探出半只脑袋,横生的皱纹还被铁柱卡死了,他每挪动一下,似乎全身的老皮都要抖动。 我心惊肉跳的说道:“师父……这玩意该不会想把老皮脱了滑出来吧?” “不晓得。秘术已停,四只水鬼只能撑住这笼子不沉入河底,咱又没有远攻的法物,这多如牛毛的肥鱼还爱啃人肉,所以不能贸然下水,只能静观其变。” “徐花妍那边情况如何了,她能斗得过养尸的邪师不?” “画皮门的小娘们可招惹不得,我反倒挺担心那邪师的。”师父笑哈哈的放下扫帚。 老尸试图破坏笼子,他的力道却始终比铁笼的硬度差了一点。我一边拿石子丢他,一边问道:“师父,苟意是您的化名?” “是啊。我像一只瘦猴子,有个小哥们还称我为瘦猴摊主呢。为师现在不用躲躲藏藏的,就几乎不以化名示人了,不过面对画皮门的弟子,不得不说隐瞒。” “难道有隐情?”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一丝无奈。 “我有一个姘头,是画皮门的,姑且叫你这小师母为慕容吧,我担心她受门规的影响,因此相恋时我不敢说自己是鬼道夫。过了一年,她给我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叫心语,一个叫慕夏,取自于画皮门的一道口诀,心语慕夏。”师父蹲在地上抚摸着青铜古灯的底座,感伤的说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等月子坐到一半时,鬼类来袭,她虚弱的不能应对,我只能拿出了扫帚和青铜灯灭鬼。就这样,她发现了我的身份,就跟我分了。小慕夏归我带,可我终日与鬼缠斗,担心女儿遭到鬼类的报复,就把她寄养在我朋友家,而另一个女儿,被慕容带回了画皮门。” 形孤影只的师父竟有这等不为人知的过往,我喉咙动了动,不知怎么安慰,想到“小师母”这字眼,总觉得有些别扭,我不解的问道:“为啥是小师母,难道还有大师母?” “嗯……”师父脸上溢笑,“其实你已经见过你的大师母了。” 我挖着自己鼻孔,一脸的质疑:“真的假的?” “呵呵……”师父正要说,他忽地面色一变,我意识到不秒,望向河中心,那只铁笼前边这一面中间,两根铁柱已然被掰弯,老尸涌出了半只身子! 不过他终究做过人,拥有宽宽的胯骨,卡在了笼子内。 老尸不停地的挣扎,他拼命想脱离这桎梏!况且招魂秘术被迫终结,他只有简单的意识,尸身极为僵硬,故而他不能像人类一样灵活的扭动身体。 四只鬼力被抽空的水鬼没了招魂秘术的束缚,早已逃之夭夭。 “他娘的……小明你盯住,我打个电话问问懂克尸类的。” 他走到一旁,我紧张兮兮的看着那随时有可能脱笼的老尸,对方黄乎乎的大牙不停地朝我虚咬,清脆锐利的牙齿撞击声,吓的我小心脏乱跳。 过了有一分钟,师父揉着鼻子走上前,一脸无奈:“唉,没办法了,咱坚持一小时,就能有人赶过来灭它。” “一小时……”我目测了下,“这老尸顶多十几分钟就能跑出来,师父,赶紧想个办法弄死他,我受不了了,真尼玛丑!。” “啊~!”形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此时,东侧的树林间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生痛吟声,我和师父彼此相视,感觉不对。 “糟糕,小丫头出事了!” 第20章 雌雄同体 师父握住扫帚,回头望了眼河中心的铁笼,向我问道:“小明,这边必须有人盯着,你想过去看看徐花妍还是我来?” 我头皮发麻,一边是凶神恶煞的老尸,一边是能让徐花妍哀嚎的邪师,貌似这二位都很危险。徐花妍应对不了邪师,我去了也是送死,反倒老尸这边还能拖上一会儿。 师父催促道:“再犹豫那小娘们就完了。” “师父,你去吧,我留在这边盯老尸。”我声音颤抖。 “好,拿住它。”师父把青铜古灯放在我手上,他扛着扫帚健步如飞的奔向东侧小树林。 我瞅了眼摇曳不定的灯芯,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心田。说来也怪,不安的心神渐渐平静,我看向在铁笼内外不停挣扎的老尸,现在水鬼跑了,他完全是凭借不计其数的肥鱼托着呢。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把肥鱼们吓跑,这老尸是不是就能连铁笼沉入河底?我决定试试,便将青铜灯放在地上,我四下环视,抱起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抛向河中间。奈何力量太小了,没到跟前就落入河水。 不能太贪心,我换了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狠狠地砸向铁笼。石头撞在了铁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钝响!这一侧的肥鱼顿时被惊吓到,四散游开。 铁笼猛地往前一栽,老尸的脑袋浸入河水。 这些肥鱼不怕凶巴巴的老尸,却畏惧于石头撞击铁器的动静。我见有效果,再次捡起一块石头往铁笼的左侧砸。 可万没想到这些的肥鱼们又游了回来,把铁笼撑平衡了。真不知道老尸给了肥鱼们多少好处,竟然如此的恪尽职守。 反正鹅卵石要多少有多少,我不停地投掷,把一侧砸偏了另一侧的肥鱼又归位。铁笼内的老尸可不好受了,东闪一下,西颠一下,他没有平衡感,连挣脱铁链的力气都小了不少。 拖延了十分钟,师父还没有回来。 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那跑掉的四只水鬼在不远处观望这边动静。 我手上动作不停,同时朝它们吼道:“你们生前都是跟我一个村的,老婆、孩子和父母都在村里,就忍心看着这家伙跑出来祸害咱的家人?” 人死了即使沦为鬼类,也是有生前记忆的,希望我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能唤醒它们的责任感。 此时,老尸身上的红袍被刮的零碎,小半边胯骨快出来了。 四只水鬼犹豫片刻,走了过来,它们停在我后方两米远,这也是青铜灯光照亮的最大范围,所以水鬼们不敢再上前。 “大徐叔,小时候您没少给我买好吃的,把我当自己小孩一样疼爱。”我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现在您遭遇不测,我很痛心,来晚了一步,抱歉。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护这村子不被破坏。” “小明啊,唉……我不怪旁人,太贪心了想多捞点鱼,结果把自己坑了。”大徐虚脱的鬼力十不存一,说话身体都在颤抖,“我知道你不简单,之前我们鬼迷心窍,听信了邪师的话,没想到却险些被抽空了鬼力……为了赎罪,需要我们怎么做,直说吧。” 我试探性的问道:“听说水鬼能上鱼的身?” 一旁的净子开口说道:“嗯,邪师之前威胁老水鬼们控制过这堆肥鱼中的几只鱼霸。” 通常一个鱼群中存在几只有主导权的鱼,它们的体形比绝大多数要大,被称为鱼霸。 “那眼下你们能上鱼霸的身,控制肥鱼们散开吗?” 大徐摇了摇头:“我们四个的鬼力很弱,恐怕上身不成反落得鬼体消散的下场。” “不,有一种方法可以上鱼霸们的身。”那对兄弟中的老二说道,“我让大哥把我同化,吸收了我的鬼力,他鬼力就够了。” 老大立刻阻止:“老二,说好的一起做对鬼兄弟呢?” “别废话了,村子里还有咱娘!那老尸马上就出来了,不能再拖了,哥,你现存的鬼力比我多,别犹豫了,赶快把我吸掉!” 净子也说道:“大徐,你把我吸了吧。跟老大控制两只鱼霸,至少能解散三分之二的肥鱼。” 我百感交集的望着这四只水鬼迅速变为了两只,只剩下大徐和老大。它们平复了下新吸收的鬼力,一步步下了河,没入湍急的水流。 我蹲在青铜古灯旁焦急的等待,过了五分钟,肥鱼们像是受到某种召唤,纷纷拍动尾巴散开,剩下的肥鱼们难以支撑铁笼的重量,仅坚持了片刻,沉重的铁笼沉向河水。 老尸不甘心的弯身拿牙齿咬住铁柱。他弯身时,我总算明白了徐花妍那句可男可女的意思,这老尸的脑袋后方不是脑勺,而是另一张老妪的脸,后背还有两个干瘪的峰峦。 卧槽,这是......雌雄同体?! 片刻之后,疯狂状态的老尸便随着铁笼缓缓沉没…… 我心头松了口气,这边消停了,我耳朵一动,隐约听见东侧树林传来的打斗声。 愣神的功夫,我总觉得河水里不太对劲,仿佛有危险正在接近。 “噗!”一只枯干的手探出我眼前的河水,我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是那只双性老尸的手! 尼玛,这什么情况!他……他不是跟铁笼一块沉入河底了吗? 紧接着那只手落下,另一只枯手又出现,这两只手循环的起、落了数次,每次离开水面都离水边更近一分! 铁笼的轮廓也显现了出来,还有双性老尸的脑袋! 观察了片刻,我搞懂了状况,这玩意竟然凭借半个身子,再水底拖着沉重的铁笼爬向了岸边!不仅如此,他马上就上岸了!低智力果然有低智力的好处,他离不开铁笼,就只能干这种费力的事,偏偏还有了奇效! 两个字,励志。 我托起青铜古灯往后退了一丈远,双性老尸的脑袋露出来,他拖着铁笼,匍匐的爬了上来,爪子把湿地抠的满是抓痕,他一边动,一边朝我张开嘴,摆明了不吃掉我誓不罢休! 他有铁笼的牵制,移动速度挺慢的,何况上了岸之后就没有了浮力,铁笼的作用更重了。我并不担心,就静静看着双性老尸的动作。 意料之中的,他又难以寸进了,因为随着推进式的移动,铁笼前积压了厚厚的泥土,他也不懂得及时清理。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挑了一块大石头砸向双性老尸的脑袋,尤其是那张老妪的脸,看着就欠扁。 “砰!砰!砰!” 我没有手下留情,双性老尸的脑袋也是够硬的,我掌心都震的生疼,对方竟然只流下了几道腥臭焦黑的血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里装的是石油呢。 师父教导过我,费力不讨好的事少干,我扔掉石头,重新拿起青铜古灯,试探的往双性老尸身前靠近,他被灯光刺的不敢睁眼,嗷嗷低吼,这架势就像分明被制住了却不愿臣服的凶兽。 东侧树林忽然安静了,正与邪的较量似乎已经结束。 师父打来了电话,他疲惫的道:“小明,你死了没有?” “我没事!” “为师累的不轻,你过来把这小娘们抱走。” “好嘞。”我挂了电话,托起青铜古灯跑向树林,临走不忘踹了双性老尸一脚。 我在小树林的中间看见师父倚在一棵树前,徐花妍横着躺倒在地,她身上的血色衣裙被撕开好几条口子,破到堪堪能遮住关键部位的程度,她好像陷入了昏迷状态。 我环视着七倒八歪的树木,难以想像这里之前发生了怎样的战斗,师父的扫帚也快散了架。 毫无疑问,那个我素未谋面的邪师很强大,对方胜过徐花妍,但弱于师父,最终被其打跑。 经此,我心里对师父的实力也有了一番新的评估,自己跟对人了! 我走到徐花妍身前,她约有九十来斤,酥软的身体柔若无骨般,奈何我刚刚砸那双性老尸用完了力气,无福消受啊,我只能粗鲁把她当作大桶水一样的扛在肩头。 师父一边心疼的扎紧扫帚,一边问道:“老尸呢?” 我把一波三折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乐了,提议一块返回岸边瞅瞅。我们走到河边时,懵住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变形铁笼,那只双性老尸早已没了踪影! 我第一反应不是深思对方的动迹,而是扭过头冲长草地里焦急的喊道:“爸,你在吗?” 静了数秒,老爸这才说道:“小明,我可以抬头了?” 还好,那只老尸逃脱了铁笼没有对他下毒手。 老爸忙不迭的跑了过来,看着我肩膀上的徐花妍,他讶异道:“这小姑娘……真俊。” 我翻了个白眼,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师父低下头,观察着河边遗留的痕迹,他走走停停的说道:“小明,这情形不太妙啊,双性老尸很可能冲进你们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