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致明天的你 to明天的沈朝夕: 嗨,你好,沈朝夕。 这是一封写给明天的你的信,我知道你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自认为没有出色的外表,更不怎么聪明,是的,小时候因为贪玩,摔断了脚却不敢跟孤儿院的阿姨说,忍着一次又一次的疼,到最后,你变成了一个有缺憾的姑娘。 因此,你自卑胆怯,沉默寡言,他们避开你,不喜欢你,都说你只是一个路人甲。 你信命吗? 你信你这一生都要这样度过了吗? 十八岁的你,参加了高考,十八岁的你,经历了成人礼,十八岁的你,开始默默喜欢一个人。他阳光且温柔,即使穿着简单普通的校服,站在阳光底下一动不动,眉宇间的俊朗就已经令你心折。 看,他就是那样一个光芒四溢的人。 而你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吗? 是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刻,你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还在回忆澳大利亚与中国的时差。最后一门文综里,地理是你最没有把握的一门功课,你反复地验算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做错了。明明那样简单的一道题目,可你总是会出错,你痛恨着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就这样,你踏了个空,差一点点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他就在那个时候,伸出手将你拉住。 他身形修长,像高峻的山,稳稳地立在你面前,你只听见自己尘封已久的心突然飞快的跳起来的声音。 你开始不断地打听他,想要慢慢地靠近他。可是又害怕,他会歧视你。那些小小的自卑感一点点的膨胀起来,渐渐地开始吞噬你的心。 终于,你鼓起勇气走到他打工的甜品店里,你开始用微笑向店长介绍自己,只为了获得和他在一起工作的机会。因为自卑而又平凡,没有人怀疑你有什么特殊目的,没有人介意你和他并肩在一起,他也没有。 你心里的那一点小小窃喜也开始飞速成长,那一点小小的喜欢亦不同往常。 你开始尝试做他喜欢吃的西点,总是一次次失败,他开始鼓励你,一口口吞掉那些甜腻的东西。你下定决心,要做出最好的西点。 是啊,他工作时认真的模样,对你说话时温柔的神情,总有那么多小小的地方让你越来越喜欢他。 你说,你的名字是朝生暮死的意思,好像蜉蝣一样的生命,从生而死,它代表着短暂。 你说,明知会失败就不应该一头栽进去,及早抽身才是最明智的。 你说,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总归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你说…… 你一次次的否认自己,一次次的看轻自己。 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应该这样做的人是你自己? 亲爱的你,拿起镜子再看看自己,是否要被那些生活中的不如意所打败? 还是站起来,变成一个值得他所喜欢的人? 愿明天的你,有勇气面对生活。 愿明天的你,能直面这一场心心念念的暗恋。 愿明天的你,活得更好。 ——今天的沈朝夕 第2章 伊顿麦斯01 01 厦门,海边天桥。 一场大雨过后,夜色深沉,而星光格外璀璨。 路边的小酒吧里,带着浓重感冒鼻音的男人,一遍又一遍,用着不纯熟的粤语重复地唱着《浮夸》。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车如流水,沈朝夕就坐在靠海的天桥底下,耳畔潮声不止,海风拂面而来。 这是一个游玩度假甚至谈情说爱都合适极了的海滨城市,旅游景点随处可见,连大学都开放观赏,往来游客络绎,人人都在赞美。可惜,对于游客身份的沈朝夕而言,陌生极了。 眼前是璀璨的万家灯火,背后是涛涛大海,碧波万倾。沈朝夕想站起来,刚一动自己的右脚,一阵钻心的疼,她揉着太阳穴,只能说自己霉运盖顶,下个车能崴到脚,唯一应该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的手没有什么事。 她是一个西点师,要是手伤了,恐怕这辈子再没出头之日。 来厦门之前,她参加了一个美食比赛,运气不佳,连连失利,可是人的霉运像是会传染一样——比如一觉醒来之后,她觉得她不是她了。 一个小时前,沈朝夕搭坐前往中山路的公交时,由于旅途艰辛,自□□尤甚,在瞌睡虫的忽悠下,一不留神,她打了个盹,做了一场诡异的梦,随即被突如其来的被瓢泼雨声所惊醒,然后就发生了奇奇怪怪的事—— 一直用的是普通的深蓝色帆布包,突然变成自己奢望很久的品牌背包,可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摸一摸,身份证还在老地方没挪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和出生1990年9月26日,甚至连地址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她依晰记得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小旅馆的破榻榻米上和人打电话,和谁打电话呢?她居然想不起来了。于是,她拿出手机,上上下下的翻看,却发现大半的人都不认识,真是见了鬼了。 一片混沌的大脑中真是空荡荡的。 很多事渐渐模糊起来,又有很多事逐渐清晰。 现代科技日新月异,自从有了智能手机后,背手机号简直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沈朝夕压着自己心底的那点恐惧,一个个往下刷,这些人似乎又看起来很熟悉。 终于,沈朝夕翻到了一个名字——沈柠。 沈柠?不是沈宁? 这好像是她妈的名字,沈宁这个名字已然消失于脑海,而深烙于心的是——她的妈妈叫沈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座拥有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城市,闷热潮湿,公交车内尤甚。如今她是胸腔内外皆闷,困顿交加,举步维艰。 沈朝夕耐着性子拨打了沈柠的电话,隔了很长时间,把她的耐心都快磨光了,对方才接了电话,一声熟悉的“喂”,几乎让沈朝夕悬着的心放了下去,连打了半天转的眼泪都差点要落下去。 而对方却只是清冷地说了一句,“有事吗?” 沈朝夕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是她和蔼可亲的妈妈呢?可是,这熟悉的声音确确实实就是属于她妈妈沈柠的。 她哑着噪子喊了一声,“妈,是我。” “我知道。”对方似乎很忙,远远地有一个声音说,“沈经理,开会了。” “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会开。”对方匆匆地说了一句,随即电话里只剩下一片茫音 沈经理? 开会? 沈朝夕蹙起了眉,她妈不是在东市大街摆了个小摊卖内衣吗,怎么突然变成了经理? 她极其怀疑是她妈妈又白日做梦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联合其他小摊主,排什么大公司职场斗什么的戏码。 于是她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等对方开口,她就已经劈头盖脸地开始了,“沈柠,你不就一个东市大街的内衣小贩么,开什么会,做新款内衣设计么?” 对方好脾气地听着,直到她将心中一口闷气吐出,这才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沈小姐,沈经理正在开会,如果您有任何需可以联系我。” “你是谁?”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连带着她的脸居然也能浮现在她脑海里,似乎她认识这个人很久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特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我。”张特助带着公关所特有的沉稳与平静,“沈小姐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您的位置在哪里,我尽快安排人过来。” 意外? 静默了三十秒以后,沈朝夕淡淡地说:“我没事。”然后,认命的挂了电话。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失忆了? 可是她又记得很多事,有清晰有模糊。 绝对不是失忆。 当然更不可能是重生之类的灵异事件了。 是她脑壳一不小心就被雷劈了? 虽然外面风大雨大,兴许哪个道友渡劫顺的牵连了她,可这种鬼神之说也实在很不靠谱。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变了。 人呐,有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不过现在的沈朝夕不是个会自怨自艾的人,很快镇定下来,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姑且不去管。身边有巨大的旅行背包,包里有钱、手机、纸巾、伞等一切旅行所应该备的东西,最起码目前的生存没有问题。 雨停后,她从所坐的公交车上一瘸一拐地下来,天知道为什么她还能走得那么顺当,简直就像瘸了几十年的人。 沈朝夕踢了踢腿,崴了一下而已,灵便还是挺灵便的。 难道是她最近太累,胡思乱想,导致精神错乱? 公交车站牌上写着“xx医院,您值得信赖的朋友”。 莫非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沈朝夕想了很久,没想通自己是怎么回事,索性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门诊医生瞅了她的脚一眼,“没事,没断骨头,用个消肿的喷雾,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见沈朝夕没动,医生纳闷了,“还有事?” 沈朝夕绞着手指,难以启齿啊难以启齿,总不能说自己得了神经病吧。不过她还是咬了咬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医生,我觉得我脑子不太清楚。” “?”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拍片检查,医生看着她的报告,“你确定你脑子不清楚?” “是。”沈朝夕回答很坚定。 医生写着病历卡,头也不抬,“精神科,楼上左转,第一间。” 最后,被问了很多问题,同时也做了很多测试题的沈朝夕,终于从医院出来了。 她站在霓虹璀璨的海滨城市的路上,这会总算清醒了。 精神科医生表示,她这种情况多半是心理问题。 幻觉,一定是幻觉。 沈朝夕默默地想着,自己脑子大概没什么问题,可是时不时总有那么点奇怪的记忆闪出来是怎么回事? 比如她就这么好端端的站在街角,朝人海里望了望,心底就闪出一场脸来,这张脸自己分明不认识啊。 他说,“如果迷路了,不要害怕,在原地等我。” 他说,“别走远,我会担心。” 他说…… 他说过的话,沈朝夕一点点记起来,却又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誓言依旧,人面全非。 人海茫茫,万人非你。 她一个方向感很差的人,常常走错路,有时候徐慕真是见她怕了。只要她外出,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打她一次电话,确定她所在的地点有明确的标志,可以轻易找到她以后才放心。 那些小小的细节这时候匆匆想起来,又被迅速遗忘,沈朝夕没有办法,只能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可是记到最后,她又觉得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杜撰的,世上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宠爱她的人呢? 她按着太阳穴,只觉得刚刚那些记忆已经消失不见,再拿出手机看见备忘录里记下的事,也很快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这…… 这一夜,沈朝夕并没有睡好,明明该在破旧的小旅馆里的她,沿着脑海里的方向走到投宿地时,猛然发现是一间五星级酒店。 她现在的记忆告诉她,确实是她预订的。 但她没有丝毫欣喜。 洗完热水澡,沈朝夕躺在巨大柔软的大床上,每一个细胞都觉得这才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家境优渥,生活舒适。 而她还有一个记忆似乎告诉她的是,贫苦潦倒,甚至常常在天桥底下给人画素描。 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贼,偷了别人的人生似的。不管是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真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她望着深蓝色的天花板,将现在的自己一点点缕清—— 沈朝夕,女,1990年9月26日出生。 1990年12月,父母死于车祸。 1991年1月,进入福生孤儿院。 1996年9月,被张哲沈柠夫妇领养。 1997年9月,入c大附小学习。 2003年9月…… 一个极其普通的孤儿,与养父母关系很好,养父在她十岁的时候因病过世。此后她与养母沈柠搬至沈家大宅,与全家人的关系都很融洽。 她按照沈柠的要求一步步成长,考入c大金融系,原本毕业后应该进入家族集团工作,却在那时强烈要求出国学厨艺。于一年前完成法国蓝带厨艺学院的西点高级课程。三个月前参加全球美食大赛,获第三名。 所以,她根本没有在美食大赛中失利? 明明应该窃喜,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缠绕着她。 沈朝夕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她叹了口气,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反正睡不着,正巧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废纸,她从包里翻出一支笔,随手拿了本书,垫在膝盖上,一点点的打出边框,艰难的绘出的轮廓。窗外的月光透了起来,落在纸上,看着与记忆不同的模样,她皱着眉,回忆那一个眼底有星光的男人,注视她时,脉脉温情,宛如浅淡的白月光。 这个人是……徐慕。 她迅速遗忘的记忆里,唯一记得的只有这个名字!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3章 伊顿麦斯02 02 一夜无眠,只在凌晨的时候,她才合着眼养了几十分钟的神,最终想起今天的行程,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的时候,沈柠的让助理给她安排了最合理的行程,连几点起床都有严苛的要求。沈柠就是那样一个人,严谨苛刻,而沈朝夕只能遵从。 好在,昨天崴的脚,今天已经不大疼痛了。 照行程,她得九点前到达港口,票已经有人替她买好,直接刷了身份证坐上渡轮,越过大片的海抵达鼓浪屿。 海风徐徐,浪涛声声,有一个瞬间让沈朝夕感觉到大脑的清晰,也许真是她水土不服导致了记忆混乱,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那个叫徐慕的人也不存在吧。 下渡轮时,人实在太多,身后一群人都往出口涌去,冷不防的沈朝夕就被撞了一个趔趄,好在一旁有栏杆。抓紧栏杆稳定了身形,沈朝夕一侧头,在人群中有一个男人的侧颜熟悉至极。 这个人似乎就是……徐慕? 一想至此,沈朝夕飞快的冲了出去,从渡轮到岸上的路原本就不平坦,她又跑得飞快,一个不留神就摔倒在地,等她爬起来的时候,人潮茫茫,风声依旧,那人早就消失在人海。 简直是魔怔了,为了这么一个也许不存在的人这么疯狂。 沈朝夕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好一会儿。 这座盛名在外的小岛,商业化得格外厉害,各种知名的特产连锁店随处可见,而游客依旧络绎。好在风景依旧不错,沈朝夕选的日子也不错,天朗气清,正是在海边散步的好时节。 这一路吹着海风,看了日光岩,欣赏了博物馆,路过了钢琴学校,听见有人在弹《致爱丽丝》,竟然站在斜坡上听完了整曲,似乎曾经也有个人为她学过这一首曲子,只是后来他还是只会用单手弹。 暮色早已四合,黑夜已然降临,沈朝夕慢慢最后走回三丘田码头。 这时的码头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她拿出票往检票口走,一抬头就看见那人手搭在栏杆上,颀长的身形,面无表情,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露出温柔的眉目。 刹那,沈朝夕只觉,犹如故人归。 先惊后喜,最后欢喜退却,成了一种莫名的滋味。 那些记忆在脑海里快速的消失,与自己另一段人生交织。可是她不禁开始疑惑,这个人真的和她有关系吗? “徐慕。” 她不禁喊出了声,而对方仿佛对这些事熟稔极了,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徐慕。” “我……我……” 我想问,你认识我吗? 我想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想问…… 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后她就听见徐慕淡淡地开口:“抱歉,我不签名也不合照。” 干脆利落的拒绝,渡轮就在这时到了,他潇洒的转过身,大步向前,丝毫没有流露一丝一毫他们认识的意思。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他,不过签名合照是什么意思? 她被这么当成了粉丝,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搞不好是把她当成脑残粉。万一他想多一点,把她当成什么心理变态。想到这,沈朝夕觉得自己脑洞有点太大了。 于是,沈朝夕的心情又略略沉重了一些,走进了与他同一班渡轮。 他走得快,占到窗边的位置。 沈朝夕的脚还没完全好,走得慢了一点,到船上时就已经没了座位。只好靠着一排位子,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上来一批游客,这边挤挤那边挤挤,很快她就被挤到了窗边,一抬头就看见徐慕侧着头望着窗外,似乎并没有发觉她。 至于他而言,她也就是个突然出现的路人而已。照他那语气,好像经常能碰到这样的情况?不过,他的侧颜确实好看,有被人喜欢的资本。 优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可薄薄的唇上总带着几分冷意,带着抹莫名的疏离感。可沈朝夕却觉得非常熟稔,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突然,她就看见徐慕冷冷地望着她,那表情分明是在说,看什么看,再看也不可能给你签名合照。 那眼神,好像她真的是一个脑残粉似的。 沈朝夕赶紧将头转向窗外,心里暗暗地想,这什么态度啊,简直是一个暴红的十八线小明星的感觉,这种人就算红了也很快过气。可是,那张脸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看啊。 这么想着,沈朝夕忍不住又偷偷的暼了他一眼。 他倒是没有再管她,望着窗外,神色平静,一派赏景的模样。 窗外月华似一层轻纱,薄薄的一层覆在深沉的夜色之上,璀璨的星子点缀其中,伴着起起伏伏的浪涛声,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可沈朝夕却对这样美的海上夜色兴致缺缺。 鼓浪屿的两个码头间距离不长,渡轮向来行驶平稳,不过夜间总有那么一小会儿是风急浪涌,渡轮略微一颠簸,比车辆颠簸好不到哪儿去,还多晃荡了几下。坐着的人倒还好,站着的人就容易摔跤。 沈朝夕拖着一只伤脚,本来就重心不稳,这么一颠簸,整个人往前一冲,好似就是在往徐慕身上扑。 徐慕神色一敛,就在沈朝夕扑过来的那一瞬,侧身扶着窗沿站了起来。 于是,不幸的沈朝夕就这样以一个跪拜的动作,头朝座位,屁股望天的姿势,完美的诠释了扑倒。 沈朝夕已经无言以对了,周遭数十双眼睛齐齐地往她身上落,唯一值得庆幸只能是她的脸现在埋在座位上。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徐慕淡淡的出声,语气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关切之意。 沈朝夕艰难地爬起来,船就在这时靠了岸,徐慕看了她一眼,突然眉头皱了下,刚刚向外迈的步子缓缓的收回来,仍旧是没什么情绪地说:“需要帮助吗?” 沈朝夕咬着牙,狠狠地说:“不用。” “那好,再见。” 这一次,徐慕很轻快地转身就走,连一句废话都没留下。 这,什么人啊! 从渡轮上下来,徐慕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当然沈朝夕也没有跟踪别人的怪癖,虽然对他好奇,但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奇怪的事。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回酒店,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或许他是一个小明星? 于是,她拿出手机百度了徐慕的名字。 没有任何正面照,百科不过寥寥几句话—— 徐慕,昵称大幕布,中国人,环球旅行者。出生地不详,出生日期不详,行踪不定。旅行日志仅见于《旅行者》杂志,偶尔为旅行节目做顾问。 “如果可以,我很想天涯海角,四海为家。” “我陪你,不过我方向感不好。” “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导航仪。” “那么,说定了。” “当然。” 不知怎么的,沈朝夕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段对话,男人的声音感慨里带着宠溺,女孩则带着依恋。 那个宠溺女孩的人是……徐慕? 那么冰冷疏离的人是徐慕? 简直难以想象,果然有些人的温柔只给某些人。 不过,那个女孩是她吗? 她现在越来越确定自己不认识徐慕了,脑海里的徐慕和刚刚看见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打断了她的思路。 从酒店门口到房间,沈朝夕不断的搜索着徐慕的资料,除了之前百度到的微量信息外,别无所获。 居然还有脸说她是要签名和合照的,就他这样八卦没八卦,要资料没资料,鬼才相信他是有人气的旅行家,不对,绝对是过气二百五十线小背包客。 不过想知道那些时不时从大脑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也只能先从徐慕着手了。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沈朝夕还是在反复的想着这件事,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最终又拿出手机翻了翻,在通讯录里偶然看到一个名字——年初。 她记得年初是她的大学室友,两人关系不错,毕业后时不时的还出来吃个饭,逛个街。年初是新闻系毕业,目前在娱乐周刊做记者,还是个做得不错的记者。 年初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尤其是打探八卦,人送外号“八卦小能手”,做娱记简直是如鱼得水的事。 沈朝夕想了想,打给年初打探下徐慕的消息倒是不错的。 一通电话拨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打着哈欠说:“哟,沈大小姐啊,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呐。” 沈朝夕看了眼一旁的钟,十一点。 “抱歉,你要睡了。” “还没,还有个稿子要写,怎么了,有事?”凭着记者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年初对沈朝夕的认识,这个点打她电话必然是有事。 沈朝夕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个人。” “谁?” 沈朝夕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徐慕。” 没想到对方一阵大笑,沈朝夕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笑什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在沈朝夕的记忆里,年初并不是一个会肆意嘲笑别人的人。 年初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这才开口说:“还问我笑什么,你是不是迷他迷疯了?” 迷他? 沈朝夕不解地问:“我迷他?”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你大半夜打我电话,确定不是来开我玩笑的?”年初实在忍不住了,稿子写得头昏脑涨,沈朝夕这是来给她调节情绪的吧。 “我没有开你玩笑。”沈朝夕一本正经的声音倒让年初不好意思笑出来了。 年初敛了敛心神,“你现在在厦门吧。” “啊,对啊。”沈朝夕并不理解年初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去厦门吗?” 为什么? 不是因为美食大赛失利吗? 不对,美食大赛第三名,然后…… 因为什么呢? 沈朝夕一时想不起来,却听见年初在另一侧平静地说:“你参加了一个真人秀节目,理由,徐慕是顾问。” “什么?” 沈朝夕现在已经很确定的想起来了,自己接下来要参加一个真人秀节目,为了参加这个真人秀节目,她还不惜拉下脸皮求着她妈,让她妈投资,好让她带资进组。 所以,我为了徐慕,不惜一切代价要参加这么一个奇怪的节目? 知道真相的沈朝夕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章 伊顿麦斯03 03 年初听见那边惊恐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沈朝夕这孩子果然喜欢徐慕喜欢得有点病态了呢。见过脑残粉,没见过这么反复无常的脑残粉。 不过,年初还是表示理解,她刚刚才采访过一个当红偶像的粉丝团,那浓烈炙热的爱,简直瞬间能将她烤焦。 一对比,沈朝夕这点爱,充其量也就是暖暖手的小火。 “你喜欢徐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于这么惊讶么。”年初不以为意地说着,可对于沈朝夕而言,只觉得脑壳上方有滚滚天雷飘过。 为什么她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现在的记忆里,很多事都很清楚地存在着一个版本,唯有关于徐慕,空空如也。 而时不时闪过的片段又恰恰与徐慕有关。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说这话时,沈朝夕的嗓子都有点抖。 这真一场莫名其妙的喜欢。 据年初所说,两年前沈朝夕在《旅行者》杂志上看到徐慕的访谈后,开始疯狂地喜欢上他。不仅收集他的文字、照片作品,连他做过顾问的旅游节目都会拷贝下来,并且反复的欣赏。 徐慕在业界其实算是一个传奇,很少露面,长期消失,只靠作品说话,常常让人从文字与摄影图片中感到悲欢。据说他粉丝众多,常常有粉丝打电话到杂志社,要求每期都有他的作品。 所以,他确实是一个有粉丝,有底气的人。 但沈朝夕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喜欢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冲动追星是巨大的魔鬼。 “对了,还有就是不顾一切的去了法国学厨艺。”电话那头,年初淡定地补了一刀。 沈朝夕只觉得小心脏都开始颤抖了,这一刀补得真是血肉模糊啊。 难道不是她自己喜欢做西点吗? 这里面怎么还掺和了徐慕这个外人。 “你妈一直想让你进公司帮她,你读金融的时候也读得挺好的,突然有一天你就说要去法国学做西点。别说是你妈了,我都不大想让你去。” 想起当年沈朝夕那个决绝劲,年初真觉得以前自己是错看了她了,原以为是个软妹子,哪知道硬起来比钢板都厉害。 那时候沈朝夕被她妈断了经济来源,不得不向年初求救,年初自己就是个月光族,平常还啃啃老,凑了老半天才凑出几万块来。沈朝夕居然靠着那几万块到了法国,还把课程给学完了。 说起两年前去法国的事,沈朝夕倒记得,那会儿她身上实在没什么钱,法语又不好,只能到中餐馆打工,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她,一下子并不能适应,可是为了成为一个西点师,居然也坚持下来了。 “我真弄不懂你,家庭环境这么好,何苦呢?” 何苦? 她居然完全想不起理由,只记得自己曾经那么那么努力地打过工。 成为一个优秀的西点师似乎是她潜意识里唯一的目标,为此她不惜任何代价。 清晨,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地响起,天亮才说晚安的沈朝夕这时候睡得正好,这恼人的铃声如魔音穿脑,再三扰她清梦。 不知道是谁拥有这么弃而不舍的精神,她睁着惺忪的双眼,手伸往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总算是接了这一通电话。 “沈小姐,你在哪里,我们的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声音陌生极了,连半点熟悉感都没有,一定不是熟人。 “录制?”沈朝夕打了个哈欠,“你是骗子吧。” 这两天她的大脑是有点混,但智商还在线,一两个诈骗惯犯怎么可能诈到她。 沈朝夕冷哼了声,正要挂电话,就听见那边响起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骗子,你倒给我骗骗看,几千万的投资都已经下去了,就骗你一个!沈朝夕,你长脑没。我告诉你,连徐慕都已经到了,你再不来就不用来了。” 徐慕? “等等,你说徐……” 手机里声音断了一会儿,紧接着之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沈小姐,你看导演都有点急了,导演和你们公司也合作过很多次了,怎么能说我们是骗子呢,你看我们团队在业内口碑一向是不错的……”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沈朝夕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我知道了,在哪里,我马上来。” 要不是昨天年初提起来,她压根就把接下去要参加节目的事给忘了。 一路上沈朝夕仔细地回忆了下这个节目的情况。 这是一个定名为“时光之门”,以救助山区儿童为目的旅游类竞技节目,力邀各行各业知名人士参加,引进国外知名竞速比赛的版权。然而原版过于讲究竞技,因此加以改进,适当增加趣味性。 比如会为西点师沈朝夕特别安排学习当地美食的环节,也会为安排另一位模特参赛者穿上当地特色服装,这个节目削弱了竞技性,更注重于世界各地风光的介绍,以及展现参加者自身的魅力。 每一期的胜利者都会得到赞助商以他们的名义向山区孩子捐出一笔公益基金,至于金额的多少则在于他们完成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外,超出多少时间则以每秒一万来算。 果然充分展现了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 在沈朝夕看来,旅游是件挺不错的事,放松身心,做公益也是不错的,为山区贫困孩子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可是为什么还要带上竞技两个字呢? 从小到大,沈朝夕除了方向感差之外,体育也不大好。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感慨,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跳。 沈朝夕抵达时,已经有一对参赛者在做赛前访问,这是一对模特好友。她们选择在一棵椰树下宣布自己的参赛宣言。 这次的参赛者共十位,除了她之外,还有当红的偶像演员,国际名模,体育明星等等,接下来他们将会两两搭档,共同参赛。 沈朝夕的搭档是沈氏集团旗下微光娱乐的当红艺人楚绍。对于楚绍她没什么想了解的,反正她的目的是徐慕。 而此刻,她的目的正坐在一旁长桌边上的藤椅中,白t配上卡其色休闲裤,一派随意的打扮,手中执着一只纯白的骨瓷咖啡杯,安静地喝着咖啡。拍摄场地,人来人往,可他却那样闲适,且并没有显得突兀。 好像他那样气质的人,本该如此。 总导演助理一见沈朝夕,立即冲上去。实在等她等得急了,“沈小姐,你总算是来了。” “抱歉,我……”沈朝夕本来想说自己脑子最近有点混,把这事给忘了,转念一想,她可是带资进组的人,不是说带资的人都是大爷吗? 解释,她根本就不应该解释。 刚打算挺挺胸的时候,火爆脾气的总导演就冲了过来,“沈朝夕是吧,你去那边坐好,马上要拍你了。” “马上拍?” 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沈朝夕已经被小助理拉到长桌边,硬压到藤椅中。然后一招手,化妆师就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 沈朝夕已经是一头雾水了,一抬头就看见徐慕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冷意十足。 好像她欠了他钱似的。 沈朝夕刚沉了沉脸色,化妆师就捏了她的脸皮,顿时想要反击的神情已经保不住了,只留下一个呲牙咧嘴,极其逗逼的表情。 徐慕嘴角微微一扬,沈朝夕总觉得这笑怎么也得往讥笑那边归一归。 化妆师也只是随意捏了下,旋即开始麻利地给她化妆。 眼前坐着那么一个不动声色喝咖啡的人,作为她的目的,沈朝夕思量再三,决定跟他打个招呼。 “你好,徐先生。” 徐慕抬了抬眼睛,这时候化妆师正在给沈朝夕画眼线,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 化得差不多那只明显大一点,于是两只眼睛大小分明。 女人化妆前后的差别他是懂的,所以他很自觉的侧过头,平淡的回应,“你好,沈小姐。” 这时的他戴着无边框眼镜,支架是纯银色的,没有任何修饰,却更显得他这个人斯文气十足。 斯文……败类。 不知为何,沈朝夕脑海飘过了这么一个词,然后闪过一个他圈着自己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沈小姐,怎么了?” 她一抖,化妆师的手滑过脸颊,原本正在刷腮红,这会好了,从颧骨红到耳朵根了。 徐慕嘴角又往上扬了扬。 沈朝夕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听见他说:“好像我每一次看见你,都会发生……嗯,有趣的事。” 有趣? 想起船上那次,屁股望天,头朝座位的精彩表演,徐慕的笑意深了些,望着她的目光亦有些许不同。 好似有几分探究的味道。 不过对于怒上心头的沈朝夕而言,现在只想冲过去凑他一顿。 等沈朝夕化完妆,正盘算着过去凑徐慕一顿的可行性时,导演助理过来对沈朝夕说:“沈小姐,导演说一会请和徐先生坐一个方向。” “什么,我和他坐一起?” “对啊,你们是搭档。”助理理所当然地说。 “他……不是顾问吗?” 助理拉沈朝夕到一旁去,“沈小姐,这不是你们公司向制作方提议的吗,说徐先生比楚昭更适合。” 她想起来了,原本和她搭档的艺人楚绍,倒是一个当红小鲜肉,不过前一阵子拍戏断了腿,这种竞技类的节目只能放弃。徐慕作为一个曝光度极少,却拥有极高人气的旅行家,出现在这样的节目中,噱头确实很大。 好像还是她向她妈提议,并且脸不红心不跳的扯出种种理由。 沈朝夕挠了挠头,关于徐慕的一切,她都不记得。 连带与他相关的事他都记得不太清楚。 “沈小姐,你不会现在想改搭档吧?”助理有些着急了,这时候拍都要拍了,换人,让他们上哪找人去。 “不是。我就是没睡好,有点混。”沈朝夕一边按着头一边走回去。 第5章 伊顿麦斯04 04 刚一落座,沈朝夕侧头就看见徐慕正望着她,沉静如水的脸上,那对眸子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沈朝夕心口微微有些慌乱。 毋庸置疑,徐慕是一个在长相上得天独厚的男人,除此以外他还有一双动人的眼眸。初初看时,沈朝夕只是觉得生得好看,纤长的睫毛底下,浓黑如墨,亮若星辰。可一旦他凝神注视起人来,却能动人心魂。 沈朝夕微微别过脸,“徐先生,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知怎的,沈朝夕总觉得他会拒绝是怎么回事? “可以。”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大方,然后她又听见徐慕补充,“一个。” 说得好像她打算给他做大采访似的,她根本没打算多问好吗。 “你为什么参加这个节目?” 徐慕眉峰微微挑了挑,眸光掠过她的脸,缓缓地看向另一处,远山如黛,近处草色青青,空气中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润气息。 “因为……” 他声音渐渐弱下去,沈朝夕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却听见他淡淡地说:“一个原因。” “原因是什么?”她有些着急,却又不敢立即点破。 “这是第二个问题。”他望着她,眸光格外深邃。 这样的眼神令沈朝夕心头微微发烫。 他却只是随意地勾了勾嘴角,迅速将目光转向空旷之处。 其实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朝夕定定地望着他,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鼓浪屿码头,那时的他生疏冷淡。 今天是她第二次遇见他,明明他依旧那么不讨人喜欢,可她心里竟知道他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都说女人有第六感,沈朝夕觉得这感觉糟糕透了。 赛前的采访很简单,询问他们为何来参赛。作为一个公益活动,访谈时所有人的口径都一致,又询问了两位选择对方的原因。当然不能说是临时换人,沈朝夕的版本只能是她一直很欣赏徐慕,恰巧徐慕担任顾问,一问之下,一拍即合。 在表达爱慕的时候,沈朝夕竟发觉自己那叫一个流畅,简直有多年心愿将了的错觉。 眼角不经意地往徐慕那一侧看去,他仍旧一派淡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却并没有太大变动。 “那徐先生对于与沈小姐搭档的事,怎么看?” “荣幸之至。” 仅四个字,是套话。 不过,主持人也是徐慕的粉丝,出于私心,他问了个问题:“徐先生可是一向很少露面,是什么原因呢?” “没什么原因,我又不卖脸。” 主持人默默地向沈朝夕提问:“沈小姐对这次的比赛有没有信心?” “应该没有。” 沈朝夕很实诚的回答,一个五体不勤的人能指望竞技比赛赢吗?别说笑话了。未免打脸,坚定地表示没有信心。 于是,主持人又默默地转向徐慕提问:“徐先生呢?” “和她一样。” 主持人无奈地干笑了两声,暗暗想着,后期辛苦了。 “是因为对手太强大了,还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 主持人看向徐慕,又看向沈朝夕,好像没有人理会他,气氛实在太尴尬了。作为一个名嘴,怎么能冷场呢。他又呵呵干笑了两声,“是沈小姐先来,还是徐先生先来说?” 沈朝夕看了眼徐慕,果然徐慕根本没有要说的意思。 沈朝夕只好硬着头皮说:“对我们自己。” 我们? 徐慕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两个字似乎让他的心头微微动了动。 “哦,对,我对沈小姐确实没什么信心。” 这人甩锅甩得那叫一个顺手啊。 沈朝夕心底刚刚滋生出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采访完毕,接下去就将正式开始节目的录制,做为一个限时限速的节目,行程非常紧凑。第一站选择的是印度,作为旅行顾问,徐慕选择的城市是孟买,印度第二大城市及最大的港口。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从草地中间飘扬着的气球里面找到行动的任务卡。要求也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不能用手,只能由两个人用背挤破气球。 挤破气球? 沈朝夕想象着气球被挤破时会发生的情况,心颤了颤,侧头扫了一眼一旁的四对参加者。 模特姐妹默契十足,舞蹈家母子中,儿子据说是运动达人,刚刚退役的职业男篮兄弟,咋一眼看去,虎背熊腰,只有这样厚实的背去挤气球才不会有感觉吧。 对比之下,徐慕就显得很瘦弱。 好像唯一能拼的就是那一对疑似花瓶的明星夫妇,以长相来说,徐慕好像更胜一筹。 徐慕当然不知道沈朝夕心里默默地把他和其他人作比较,在他看来,沈朝夕细皮嫩肉,骨架又小,力气估计也小。 所以,他根本不抱领先的希望。 开始的指令发出,一群人疯狂的涌向气球堆。 徐慕也是人群中的一个,不过他没走几步就发现他的搭档并没有跟上来。他下意识就往沈朝夕的脚上看去,果然见她走路不太便利。 “你脚怎么还瘸着?”他有些错愕的问了出来,不止沈朝夕惊讶,下一秒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脚瘸? “只是崴了下,没事。” “只是崴了?” 听见沈朝夕说崴的时候,他竟然松了口气。 这并不像他。 第一次见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恐慌,而现在更忍不住关心她。 真是见鬼了。 她也没见得有多么吸引人。 从长相上来看,沈朝夕并不能说十分漂亮,没有过分张扬的眉眼,但看起来令人觉得很舒服。 见徐慕微微出神,沈朝夕不解地说:“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别放弃啊。”话音刚落,“嘭——”一声,一个气球已经被挤破了。 沈朝夕飞速扫了一眼成功的那一对,果然是高大威猛的男篮兄弟,一马当先,拿着任务卡就往外面的座驾车冲去,这身手这速度。沈朝夕是不指望了,不过一切重在参与,这么想着,扫了眼拖后腿的徐慕。 看来,还是要靠她了。 突然间被沈朝夕握住手往前冲,徐慕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常年和一些背包客出入三山五岳,那些人大多独立自主,根本不会有人会去牵手。所以,他很不自主地红了脸。 沈朝夕是站在气球下才发现徐慕的脸颊微红。 “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不会是中暑了吧。” 徐慕原本还担心她看出什么来,手心都渗出了汗,不过听见沈朝夕的话,立即淡定地说:“是有点,所以你待会用点力挤。” “哦。”虽然对气球爆破的声音怕得要死,不过看在他是一个病患的份上,沈朝夕决定还是自己来吧。 顺着绑在地基上的线,沈朝夕把气球拉了下来,然后背对着徐慕将求放进两人中间。 虽然很害怕,不过,沈朝夕还是咬咬牙说:“你别动,我来。” “滋——” 没有出现干脆的爆破声,只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沈朝夕一侧头就看见气球擦过他们俩的衣服,又往上飘了。 没办法,只能再扯下来。 再来一次,又没有成功。 沈朝夕扫了一眼四周的人,还有一对也和他们一样,有同样的问题。 但既然有成功的人,那么他们也可以的。 沈朝夕默默在心底给自己鼓劲加油,而徐慕静静地站在那点,晨曦已然温暖至极,落在脸颊上格外的烫。身后的人明明一次次失败,却偏偏又要一次次尝试。 “滋——”又是一声,又失败了。 徐慕叹了口气,侧了侧身说:“你把绳子拉紧,然后别动。” “啊,这样可以吗?” 徐慕没答她的话,反手将气球确定在自己与他的背中间。她比他矮一个头左右,把球放在她头下边的话,太危险了。徐慕想了下,又往球往下推了一点。然后用反手握住她手臂,用力一压。 “啪——” 终于破了。 背后或多或少有一丝丝被弹伤的疼,原本有些害怕的沈朝夕倒没有多在意,觉得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赶紧转过身去拿任务卡,那知转得太快,一头就扑进了徐慕的怀里。 徐慕愣了下,沈朝夕兴奋劲还没过,用力的抱了他一下说:“我们成功了。” 随即松开时,徐慕却在那一瞬,突然伸手抱住她。 沈朝夕一愣,徐慕也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异常,尴尬地将她放开,却还是淡定地说,“总算是成功了,真不容易。” “嗯。”其实沈朝夕这时也是心潮起伏。 她蹲下捡起地上碎气球里的任务卡,没敢面对徐慕,而是侧过头小声地说:“我们现在要马上去机场。” 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这一定是太阳太大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的。 沈朝夕深深地吸了口气,可心跳得飞快又是怎么回事呢? 及至坐到车内,沈朝夕仍然觉得心跳没有平息,眼角余光掠过一旁的徐慕。此刻的他又恢复到了神色淡然的模样,脸颊上早已不见片点飞红。 沈朝夕的心慢慢开始恢复平静。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就叫喜欢呢? 她竟有些担心,可又有些患得患失。 徐慕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神色倒是恢复如常,可心里突然滋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完全不同往常。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做过很多很多的事,有时喜欢用文字表达,有时喜欢用图片表达。可是这一次,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些都无法表达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没法确定这是怎么样的感觉。 他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下意识地去看沈朝夕,她似乎望着窗外的一片浮光掠影。 徐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他骑着自行车,而身后的人似乎就是沈朝夕? “手抱紧了,一会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抱紧了。”她把头往他肩上靠了靠,而他会心一笑。 第6章 伊顿麦斯05 05 被自己那笑脸给惊吓到的徐慕,猛地回过神来,沈朝夕侧着的头,依旧注视着窗外。 窗外有各色各样的路人,正巧有骑着自行车而过的情侣,明明是很平常的姿势,可徐慕忍不住又想起了刚刚的片段。 那么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可他明明才刚刚认识沈朝夕。 “怎么了?”沈朝夕转过头时就见徐慕神色一脸凝重,“担心我们会输?” 这个节目并没有设置淘汰环节,输的那一组将会被安排去参加当地的公益活动,而其他几组则能够等到短暂的休息。 在此之前他听说过沈朝夕,微光娱乐总经理沈柠的女儿,可以一时心血来潮就跑去法国学厨艺。应该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从不知人间疾苦。 “输就输了呗,那么担心,小心少年白发。”沈朝夕轻快地说着,想活跃下气氛,虽然他时常让她无言以对,毕竟接下去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尤其她对他还有一点其他的目的。 徐慕望着她的笑脸,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怔了怔。 她似乎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刁蛮任性,反倒乐天开朗。 “生气了?你看,你头发这么黑,暂时应该不可能白发的。”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徐慕凝视着她,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勾起。 “不生气,因为我不是少年。” 见他有所反应,沈朝夕倒跟了一句,“哦,老年。” “我老吗?” 他突然往前靠了靠,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沈朝夕有些惊慌的往后退,却并不害怕。 “呃……我……我开玩笑的。” “是吗?”徐慕挑眉一笑,眼角余光瞥见副车座上的摄像机,不由身形一滞。 这不是两个人的空间,还有摄影师,甚至还会记录下来。 有很事他并不在乎,只是对于沈朝夕而言就不一样了,他潜意识里似乎并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气息微微地喷在她的脸颊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眸光灼灼。可是他没有近一步靠近,反而收敛了一切外露的情绪,慢慢退回去。 沈朝夕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摄像机,不再说话。 车厢里一片静谧。 摄影师望着这两个刚刚明明玩闹得那么好,现在却像窗外的天气一下,飞快的阴沉下来。 当然,这些都不需要他管,他只需要拍好就行。 徐慕直挺挺的坐着,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闲适,刚刚那一瞬的画面又飞快地闪过,按了按太阳穴,他并不喜欢脑补。 似乎从祖宅回来以后,很多事都有了些微小的变化。 他并不细腻敏感,和很多男人一样,容易粗枝大叶,可这两天他总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可细细一想,又不觉得失去了什么。 甚至,有时他竟觉得心口好像缺了一块,这真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他并不知道,同样有这种糟糕感觉的人还有沈朝夕。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空气里原本就弥漫着湿气越发浓重了起来,没一会儿,三三两两的雨珠打下来。起初以为只是小雨,哪里知道转眼之间世界就已一片迷蒙。 车窗上水雾模糊,耳边只听得到噼噼啪啪的雨声,好似玉珠落地。 沈朝夕没有参加过户外旅行节目,为了轻装,准备的行李十分简单,而且没有放伞。哪里知道,天不如人意,明明刚刚艳阳高照,转眼之间急雨骤来。 抵达高崎机场时,推开车门,一阵急雨如箭一样射进来。沈朝夕一咬牙正要往前冲,好在徐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她先是一怔,就见到徐慕打开伞档在她头顶。 “也不怕淋湿。”说完这一句,徐慕和沈朝夕各自愣了愣。 他的语气亲昵极了,好像知道她会这么毛毛躁躁地跑出去,连拉她都是那么本能的反应。 有那么片刻的僵局,谁也没有动。 随后两个人默默地从车上下来,徐慕一路都打着伞。等进了机场,沈朝夕才发觉他衣衫湿了大半,反倒是她,除了刚刚开门时被雨打湿了前襟外,其它并没有湿太多。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飞机晚点,整个团队都vip区休息下来。这一段时间并不计算在总时长中,抵达孟买以后,他们会按照到高崎机场的顺序,每五分钟出发一组。 沈朝夕跟着徐慕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摄影师总算把摄像机放了下来,整个团队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事。 徐慕熟练的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打算把自己擦干。沈朝夕则向四周看去,其他四对搭档不是好友就是亲人,默契不用说了,更能够相互照顾。唯有她和徐慕,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么想着,突然头顶就感觉一股温柔的力量。 她一怔,微微抬头,徐慕正熟练的拿着毛巾,给她擦被雨淋湿的头发。这手法,这举动,沈朝夕都快怀疑他是练过的,这绝对是熟练工。 虽然沈朝夕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他,只是,他们确实好像不太熟吧? 这么亲昵为那般? 沈朝夕只觉得自己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不过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那个,徐先生,我……自己来。” 徐慕略微有些尴尬,似乎本能地想替她把头发擦干,心底甚至还在想着,果然还是老样子,头发湿成这样都不知道要擦干。 这狗腿殷勤的模样,确定是他本人吗? 连徐慕本人都不敢相信了。 她刚刚微侧着头,齐肩的发丝因雨水的关系,三五一缕在贴在白皙如瓷的颈间,好像他所熟悉的模样,甚至下一秒他就疑心会听见她软软糯糯地叫着他——“大幕。” 瞬间徐慕惊得飞快地把毛巾扔给沈朝夕,仿佛看怪物一般地望着她,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感。 见徐慕一下子就如临大敌的模样,沈朝夕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没……没怎么。”被她一问倒好,连结巴也出来了,徐慕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发烫,脸颊好像也有点。这根本不像他,他立即转过头不去看沈朝夕。 沈朝夕看着他怪异的举动,手里拿着他给的毛巾,“你……” “我……我……我有点饿了,去找点吃的。”简直跟逃似的,徐慕极度鄙视自己。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这根本就不是他。 因为徐慕的离开,沈朝夕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整个团队里几乎没什么认识的人。她握着手里的毛巾,微微出神。 徐慕的某些亲昵的举动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可是他似乎对这些举动感到困惑却惶恐。 比如刚刚。 原本沈朝夕很想直白的告诉他,可他的反应让她有些胆怯。 他们似乎真的认识? 有时他表现得跟他们并不认识一样,有时又亲昵过度。 沈朝夕将头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眼,有一些画面会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这些是真实存在的吗? 徐慕回来时看见沈朝夕靠着椅背合着眼,神情温和淡然,莫名的心头一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她身侧的座位上,将刚刚从节目团队那边领来的盒饭放在一旁。 沈朝夕只觉身侧有些微动,警觉地睁开眼,就看见徐慕抿着唇,默不做声地望着他。 “你回来了。”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饿了吗?” “有点。”从早上到现在,她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早已饥肠辘辘。不提还好,一提沈朝夕便觉得饿得厉害。 他将一旁的盒饭递给她,自动自觉的将一次性筷子拆开,磨掉筷子上的小细刺再递给他。 沈朝夕很自然地接了过去,看着手上的一次性竹筷。 她确实被上面的小细刺刺伤过,还不止一次。 “谢谢。” “不客气。” 徐慕默默觉得,自己对她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绝对不能再做多。 节目组的盒饭倒还不错,两荤两素,搭配均匀。其中还有沈朝夕喜欢吃的梅菜扣肉,于是,她愉快的吃了起来。 同样,徐慕也默默地打开自己的盒饭,开始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侧过头看了眼正在大口用餐的沈朝夕,是真的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伸手从抱里拿出纸巾,习惯性地递给沈朝夕。 “唔,谢谢。”含着半口饭的沈朝夕艰难的咽下去,哪里知道他会突然看她,早知道就吃慢一点好了,虽然真的很饿。 沈朝夕想着刚刚她吃饭时的模样,就觉得极度尴尬。 怎么和徐慕在一起,她就没有过优雅的模样呢? 徐慕见她拿着纸巾没有动,又见她嘴角上方沾了一大块酱汁,竟伸出手,用大拇指揩了揩她的嘴角。 简直做习惯了似的。 徐慕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早早地离开家独自生活的他,从来都是孤家寡人,怎么可能会照顾人,还照顾得这么妥帖与细致。 沈朝夕也很讶异,侧过头望着徐慕,神色变幻不定,好半天才说:“你是不是……” 以前认识我? 以前喜欢过我?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7章 伊顿麦斯06 06 你是不是,喜欢我? 其实徐慕有想过,只是觉得这喜欢来得未免太过快了,一面之缘,一见钟情? 不不,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轻易交付感情的人。 一直以来的独身,令他对情感一事珍而重之,如此轻巧,对她更不公平。 他拒绝回答,一如往常,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 沈朝夕倒并没有觉得太大的失落,坦然的令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心底竟滋生出一缕自卑感,仿佛明确的知道别人不会喜欢她一样。 她这样的神情,却让徐慕觉得心好像被钝刀子割了一下。 徐慕烦躁的划了两口饭,刹那就觉得胃口不太好。 他很少有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候,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事,太多人,总有很多人的经历让他看开很多事。可沈朝夕现在却好像是他心底的一个结,就这么紧紧地缠着,松不开似的。 这场雨来得迅猛,等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才渐渐小了起来。 登机时间确定为九点,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节目录制有时限,有最高预算。 从候机室到飞机上,沈朝夕和徐慕一路同行,却是一路无话,再看看别的搭档,他们的生疏得实在太过直白。 沈朝夕几次想和他说话,想想又放弃了。心底暗暗想着,这人总能够一句话气死你,还是少和他说话为妙。 整个机舱都是节目组的人,徐慕和沈朝夕当然被安排在同一区,他们的随行摄影师也被安排在了一起。 徐慕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团队合作了,此前他做过他们好几期旅行节目的顾目,节目完后吃过几次饭,摄影师和他关系也不错。 见证了刚刚吃饭时徐先生的殷勤,再加上车上的暧昧举动,回忆此前女嘉宾在非洲众林中遇到野生昆虫时惊吓得要抱他时,他居然一个侧身,躲开女嘉宾不止,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个女嘉宾可是以身材火辣著称,漂亮性感。 对比之下,摄影师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不免笑嘻嘻地小声对徐慕说:“大幕啊,果然对妹子,就是不一样。哪里见过你这么殷勤的模样。” “我是个绅士。”徐慕淡定地说。 摄影师对他挂羊头卖狗肉的说法,极其不认同,“你看上次和宁嘉许合作时,也没见你亲自送饭吧。” 宁嘉许是女神级别的艺人,团队里大多数男的都很喜欢她。 宁嘉许? 谁? 徐慕皱着眉想了会,别说长相了,连印象都没有。 听对方说时的模样,应该是个女的吧。 于是,摄影师就听见徐慕说:“我和她又不熟,和她站一起比脸大吗?” 沈朝夕看了眼他的脸,徐慕的脸确实不算大。 好像她脸大一点。 所以,送饭是为了比脸大吗? 沈朝夕回了下刚刚格外暧昧的场景,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徐慕也许根本没什么意,也许就是随手习惯做的。 她这么一想,更释怀了。 摄影师无奈地笑笑,他可是特地在沈朝夕面前说的,就是为了给徐慕一个示爱的台阶,可这台阶如今看来好像搭得有点歪了。 孺子不可教,活该单身狗。 摄影师决定,就静静地看着,看谁脸大。 脸比较大的沈朝夕今天实在累极了,如今的真人秀节目都讲究真,实打实的竞技环节,需要花费许多体力。 据说不少节目都是事先安排了剧本,不过他们这个节目是主打旅行,其次才是真人秀。虽然考虑到节目的宣传,邀请了一对当红的明星夫妇,可大部分人都不能算是娱乐圈的人,根本没法照剧本演。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达到真人秀的效果,节目组精心准备了许多竞技项目,力求让嘉宾能展现真实的自我。 于是,原本旅行的疲劳还要加上竞技的体力,累上加累。 坐到座位上沈朝夕没一会儿就觉得一阵困意来袭,等飞机稳定以后,关了上方的灯,慢慢合上眼睛。徐慕侧过头去看她的侧脸,晶莹如玉的肤色,柔润的脸部线条,这时候合着眼,呼吸轻缓,总令他想起夜里的白月光,浅浅淡淡地落在心间。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这样熟悉的画面,彼时的少女沉默寡言,并不像如今的她那样乐观阳光,神采飞扬。 机舱里一片静谧,沈朝夕只觉连风过耳的声音都能听见,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游离于这个世间,可偏偏还能感受到机舱里的冷气的凉意。 虽然困极,可又睡不着,总是迷迷糊糊的,脑海中反复地闪过片段,都不太清晰,只隐隐约约看见有和人一起做西点时的场景—— 大堆的奶油、果酱、冰淇淋和水果堆在桌上,大概是第一次做,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递给他,他尝了一口,抿着唇说:“不好吃。” 她紧张拿过勺子尝了一口,却见到他这时才大笑起来,“骗你的。” “居然骗我!”她对着他果然生不出气来,可又觉得这样轻易就被他骗了,实在太丢脸了。眼眸一眯,计上心头,趁着他要过去想再吃一口的时候,用手指沾了桌上余下来的奶油,轻而易举地就涂到他的脸上。 他先是一愣,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胆子真是肥了。”放下杯子,双手都沾了点桌上的奶油,作势要将奶油涂到她脸上去,她赶紧跑开去。动作并不利索,跑得很慢,很快就被他抓住,轻轻松松地就堵在了墙角。 看着他满手的奶油,她果然投降了,“啊,放过我吧,大幕布。”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手就这样慢慢地伸出来,厚厚地奶油马上就要落到她的脸上,她赶紧叫了起来,“大幕布,大幕布,我投降!” 沈朝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半梦半醒,原本不过是心间的呢喃,竟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转瞬她就惊醒了,还保持着刚刚梦境中的动作。 而现实实在很令人崩溃,因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往她身上落。举着两着手,一脸惊恐的在飞机上尖叫,她赶紧拿手挡住脸。 这悲催的人生哟。 沈朝夕感受到了霉运对她深沉的爱,但能不能去和霉运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伙商量下,不爱了行不行呢? 徐慕大概是被她的声音所惊醒,侧过头直直地望着她,神情里有那样清晰的担忧。 他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是——“别怕,我在这。” 好在,他及时收住了口。 感受到四周齐刷刷的目光,徐慕冷冷地扫过去。 大家心照不宣地把头转过去,这一对虽然打着朋友的名义来参加节目,谁能保证他们之间没有点什么呢? 倒是他们俩的专属摄影师有那么点别的想法,离得近的他可是听得清也看得清,沈朝夕刚刚喊的可是“大幕布”啊,徐慕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了,可是刚刚沈朝夕喊得那么响,徐慕可丝毫没有反感呢。 机舱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沈朝夕却呆呆地睁着眼,望着前方。 记忆实在太过于真实,可现实就在眼前,如梦似幻,一时间沈朝夕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隔壁座上有人在看书,阅读灯细微的光线打过来,一点点勾勒出徐慕脸上的轮廓。 他的沉默更令她不安,内里也许波涛汹涌,可外表平静如深潭。 那种熟悉感匆匆袭来,好像曾经犯过错,就这样被他批评过一样。 她甚至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不生气。 脑海里的记忆依旧不清晰,可又滚滚而来。 那个曾经的自己和曾经的他,好像和如今并不相似,他不像会和人这样亲昵,她也不像那么自卑怯诺。 这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和另一个自己? 又或者,前生今世? 好像有无数种猜测,一时间,沈朝夕只觉得心烦意乱。 徐慕望着神色凝重的她,想起刚刚她喊出来的那句话,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做噩梦了?”见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他的手,“是……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 沈朝夕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她老是想起一些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吧。 他会不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其实连她自己都快怀疑自己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看的那个医生水平太低,查了半天始终觉得她没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呢,刚刚被他拒绝,就立马脑补自己和这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不是神经病就是脑残粉。 沈朝夕都快对自己无语了。 徐慕见她没回答,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一阵微疼,沈朝夕“嘶”了一声,回过神来。 “抱歉。”徐慕没想到自己力道加得太重,连忙松开手,又忍不住去看她的手腕。一道红红的印子,他瞬间愧疚无比。 “疼吗?” 沈朝夕摇了摇头,他脸上的愧疚感实在太过明显,“不疼,根本没事。” 说着,她又在他眼皮底下转了转手腕,明明很灵活,徐慕却仍旧神色凝重。 刚刚那一瞬,他没来由的感觉得到害怕。 不过是力道加重了一点点,他居然害怕了? 害怕什么? 徐慕心底隐隐有种错觉,总觉得沈朝夕很脆弱,需要保护。 第8章 玫瑰奶球01 01 从厦门飞往吉隆坡,再从吉隆坡转机,节目组一行人抵达孟买时,已是凌晨。 世界最大的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南亚次大陆最大国家,拥有丰富的物产与独特的旅行胜地,气候以炎热著称。他们抵达的是印度第二大城市孟买,同时它也是印度最大的港口,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首府。 这是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国度,亦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城市,拥有无数繁华的建筑,神秘的寺庙,穿戴绮丽纱丽的少女,亦可看见成群结队的动物穿街而过,甚至拥有无数乞丐。 可这一切都不妨碍印度具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 虽然还在印度的凉季,可暑季也近在眼前,走出机场,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不同与国内的热气。 看着这个与自己生活的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似乎很久前自己对城市有过向往。 她侧过头去看徐慕,清俊的侧颜令她的心脏不可自抑制的跳了起来。 他眉目微动,转过头去看她,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喜悦感,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令他不安,可一见沈朝夕微红的脸,他竟怎么也烦躁不起来了。 一行人抵达酒店进行短暂的休整,摄影师也趁着这空档将对每一组进行短暂的小采访。 沈朝夕已经困得不行,徐慕也同样,两个人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摄影师举着摄像机,主持人拿着稿子问:“昨天你们是第三个抵达机场的人,那么今天有没有信心取得更好的成绩?” 实在忍不住倦意来袭的沈朝夕打了个哈欠,只好尴尬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徐慕看了她一眼,“嗯,应该没什么信心了。” 沈朝夕横了他一眼,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正了正脸色,“信心很足,我觉得我们能拿第一。” 这话一出口,徐慕就笑了出来。 “别对自己没信心啊。” “不是。” “不是什么?”沈朝夕不解。 “我不是对我自己没信心。”徐慕解释。 沈朝夕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生气。明知他就是这样的人,三句话里有两句话能气死人,还有一种话八成是良心发现。 主持人只好又说:“徐先生作为一个知名的旅行家,此前应当来过许多次了吧。” “我没有来过孟买。” “啊?” 徐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讶异,这次的节目,徐慕虽然作为顾问,但所有的旅行地点都是由他提出并最终确认,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徐慕是对这些城市非常了解才做了选择。 主持人只好问:“那么为什么选择它呢?” “不知道,也许因为喜欢吧。” 连他自己也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选那么些城市,好像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想要和他一起去那么些国家,那么些城市。 可是这个人是谁? 徐慕神情微恍,又听见主持人问:“不过相信即使没有来过,这座美丽的城市也不会令徐先生失望吧。” “当然。” 主持人又让徐慕谈了一些关于印度的印象,这一路早就困得不行的沈朝夕连连打着哈欠,眼皮打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望着眼前的摄像机和摄影师都是成倍往上涨的,不仅如此还不停地晃了晃去是怎么回事? 刚刚谈完印象,徐慕就觉得肩上一重,侧头一看,就见沈朝夕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那神情分明是睡得正好的模样。 徐慕用看了眼摄影师,用眼神示意他关机。 拍下女嘉宾睡着的蠢样确实不大好,摄影师从善如流的关了机。徐慕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主持人只好小声地说:“那我们回去了。” 徐慕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肩上的人,又挺了挺脖子。到底是累了,还有长长的旅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来。思及此,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窗外的晨曦落进来,那个颀长挺拔的男人就站在那里,逆着光,让人看得恍惚。 躺在柔软大床上的沈朝夕这才知道自己居然不自不觉间睡着了。 “醒了?” “嗯。”沈朝夕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发生了怎样的状况,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地回忆,昨晚他们进行了短暂的访谈,然后自己好像在访谈当中睡着了? 怎么就那样随意的睡着了呢! 似乎还是在他肩上睡着的? 沈朝夕立即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真是没脸见人了啊。 徐慕见她那小小的挡眼的动作,笑了笑说:“别挡了,睡都睡了。” “什么睡都睡了,我跟你……”刚刚还挡着眼睛的手瞬间往下胸前挪去。 徐慕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一步步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在两旁,望着不断往床角躲的沈朝夕,脸上的笑慢慢退却,眼底带着几分冷意,“下次再这么不长心,可就没有这次的好运了。” 她咬着唇,一脸无辜的模样,让他完全生不出气来。 哪知她接着就说:“当时有那么多人在,何况你也不像会做坏事的人。” “我不像吗?” 他眼眸一眯,慢慢地向她靠近,带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沈朝夕慢慢向后退着,他靠得越来越近,然后—— 节目的录制很快就要开始,总导演助理正帮着总导演清点人数,“嘉宾还缺徐慕和沈朝夕。”他扫了眼一旁跟徐慕这一组的摄影师问,“徐慕呢?” “我上去叫他们。” 摄影师刚想往电梯边走,就看见徐慕和沈朝夕从电梯里出来。 一向以俊朗英挺示人的徐先生怎么老拿手挡着眼睛呢? 摄影师走上前一步,一如往常笑嘻嘻地喊他:“大幕啊,眼睛怎么了。” 徐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小心撞柱子了。” “啊,严不严重?”摄影师一惊,上前去看他的伤势,眼圈上一片乌青,不过能青到眼窝里面去,“哪根柱子啊,撞成这样?” “一根突出来的柱子。” 突出来的柱子沈朝夕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摄影师看着他这伤,“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不用了,幸好这柱子不太有力气,这伤没几天就能好。” 柱子有力气? 摄影师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呢。 节目组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团队,为了照顾每一位嘉宾的一日三餐,尤其是早餐,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安排的就是做印度手抓饭。 印度人认为只有触觉才能感受到吃饭的快感,使用自己的手更干净,使用自己的手可以感受到食温的温度,更可以避免烫伤,因此他们并不喜欢使用器具,喜欢用自己的手,而且必须是右手。 他们认为右手干净,而左手脏。 当然,他们这次要制作的可不是普通的饭用手来抓,而是制作一款当地人特制的手抓饭。 做饭当然不是这个任务的难点,难就难在,他们必须做一大锅,分成五盘,然后按照当地印度人所演示的吃法,开始食用。必须做对动作,且完整吃完一整盘,如果动作错了,则需要重新来过。如果五盘都吃完,还没有做对动作的话,则需要重新再做。 只有得到当地人的认可,他们才能拿到一个任务的任务卡。 几组搭档开始分工,徐慕眯着半只眼睛,做饭不是他的强项,“你不是西点师吗,你做吧。” 沈朝夕看着菜单,瞬间就懵了。 她虽然是做西点的,可是这和做饭是不一样的啊。 这就像让言情作家写论文,让旅行家当导游是一样的,根本不是一个专业好吗。 不过这一番话,沈朝夕没敢当着拥有半只熊猫眼的徐慕说。 面对一个伤患,她还是有同情心的。 长桌上摆着鸡肉、印度香米、洋葱等材料,还有一张打印的制作过程。 首先要腌制鸡肉,需要用芫荽叶,到底哪个是呢? 问她奶油、黄油、鸡蛋是没问题的,可这…… 徐慕看着她迟迟没下手,不免心生疑窦,“你不会不会吧?” 沈朝夕没有回答他,专心致致地寻找材料中。 徐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肚子感到十二万分的同情。 沈朝夕瞥了眼一旁的男篮兄弟,手忙脚乱中。再看看一边的明星夫妇,也没有那么熟练嘛。舞蹈家母子,母亲果然是做饭的一把好手,麻溜着呢,而模特姐妹则分工明确,速度飞快。 为了让徐慕对她有信心,她决定一定要好好做。 仔细地研究了好一会的制作过程,时不时地往一旁偷点师,等盖上锅盖的时候,沈朝夕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就是做饭么,她可是做出过各种西点的人。 做饭的速度其实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等到饭真正做好,一盘盘摆出时,最快的模特姐妹已经开始吃第一盘。 很快她们就被当地人裁判认定动作错误,不得不停止吃饭。 徐慕看着一堆黄澄澄的东西,还得配着红色的番茄酸奶,豆饼和水煮蛋,一起用手爪着吃,顿时感觉到生无可恋。 第9章 玫瑰奶球02 02 在先完成先出发的比赛大前提下,沈朝夕无耻的鞭笞着徐慕进食。 毕竟分工合作,做的人可以选择其它早餐。相对于用手来抓饭吃,沈朝夕觉得她还是选择拿手来抓饼吃好了,毕竟不需要舔手指。 虽然独自去过很多地方旅行,见过许多不尽如人意的食物,但他可以啃干粮,喝矿泉水,这还是第一次被迫吃东西,关键是用手。 刚开始动作被判错误,徐慕只能回忆刚刚的示范动作,再次伸手用餐。 手指与食物并存,口感确实格外独特。 沈朝夕看着他皱起的眉目,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曾经做过很多失败的西点,有带着创意的独特口味,也有烘焙失败外焦里不嫩,当然还有裱了太厚重的花,练习中总是失败多,成功少,于是为了不浪费食材,总有人得吃光它们。 似乎也曾有那么一个人,吃得那么辛苦。 那个人是……徐慕吗? 徐慕难得用狼吞虎咽的方式将面前的一整盘饭全都吞了下去,不能说沈朝夕做得不好,以第一次来说确实不容易。相比较而言,那一对男篮兄弟吃时的表情就足以表达口感之玄妙了。 他随意地拿纸巾擦了擦刚刚舔过的手指,抬头望见沈朝夕,那样专注的神情,明明就是陷入了回忆当中。起初嘴角上有浅淡的笑意,随着眉头的皱起,那一缕浅笑渐渐消失,留下的是茫然与不安的神色。 “朝夕。”他心头微微一动,竟不由自主地叫了出声。 “啊?” 在异国他乡陌生的气息与语言中,突然听见一个亲近的语音叫她的名字时,总算回过神来。 徐慕无奈地看着她,那神情带着几分宠溺,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脑袋,沈朝夕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挡开他的手。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舔过了,上面都是你的口水!”她一脸坚定地拒绝,“决不交出头饭当擦手巾。” “……” 徐慕僵在半空中的手继续僵着缩回来,对于刚刚的动作,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仿佛只要看见她,他所有的冷静自恃都没有了用。 真是可怕,怎么就对她有了那么点想法呢? 摸了摸眼角的乌青,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是竞速节目,徐慕并没有再去思考其它,早有两对出发,他们作为第三个完成的一组,必须马上出发才能赶上他们。 旅途漫长且艰辛,加上竞技活动,至于徐慕而言,年长的四海漂泊,这点并不在乎。 然而沈朝夕呢? 短暂的休息与继续付出体力做公益活动,对于沈朝夕而言,应该更需要休息。 来不及多想,徐慕拿过自己和沈朝夕的背包,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冲。 接下来他们将自由选择交通工具抵达mahatrnagandni大道,然后一路徒步前往印度门,长达2.5公里的路程,如同南京路到外滩。 节目组有使用金额的限制,徐慕仍然选择了和沈朝夕打车过去。 他粗粗的算过路线与需要使用的金额,节目组还算是阔气,并没有让他们紧巴巴的竞速。 想到一会要徒步,沈朝夕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两只大背包,“一会把包给我。” “我来吧。” “我可以的。” “这么重的包,你一个女孩怎么背?”徐慕并没有将包交出去,反倒脱口而出。 一旁躲在副车座的摄影师这回倒是已经淡定了,这肿着半张脸还能逞英雄的人呐。 沈朝夕笑了下,“我以前出门也自己背。” “那是以前,反正在我面前得让我背。”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舍不得她拿重物,这也略微过了点吧? 他最近都快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这个国度的交通非常糟糕,时常可以看见动物散步而来,车窗外是喧杂冲天,而车窗内一片静谧。 沈朝夕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两个包,太重了,一会还有走很长一段路。” “我知道,我走惯了,你别拖后腿就行了。” 沈朝夕听着他这话,果然暖不过两秒,可不知怎么的,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滋生出来。 下了车抵达mahatrnagandni大道。 徐慕默默地背着两个包,沈朝夕有些担心太重他吃不消,“还是给我吧。” “我背不动会说。” “真的。” “当然,我像是会自己吃苦的人吗?”他淡淡的笑了起来,嘴硬心软,让沈朝夕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赶时间的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慢慢地散着步,两个人起初倒还跑得很快。可没一会儿徐慕就发觉沈朝夕的速度慢了下来。 也确实该累了,已经跑了不短的距离了。 徐慕突然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喘了口气,“不行了,不行了,让我喝口水。” 沈朝夕确实好不到哪里去,总觉得自己的脚不太灵便,可又想不起来哪里出了问题。在她的印象里,居然似乎很少跑步。小时候,上体育课总是请假,她记得自己很久前身体并不好,可不好在哪里呢? 大概小孩子的病大同小异,到长大了哪里能记得细节呢。 沈朝夕最近对自己的大脑不太能够信任,唉,都沦落到不信任大脑了,这得有多悲催啊。不过这时候她还是记得一旁的徐慕的。徐先生一脸劳累的模样,尤其是背上两只大包格外突兀。 这确实是她的错。 勇于承担错误的沈朝夕忍不住问:“是不是包太重了。” “不是,我是渴了。”徐慕拿着水慢腾腾地喝了起来。 沈朝夕看着他这样的动作,哪里看不出来他是看出她累了呢。 身后跟着摄像机,有些话当然不能说得太明显,沈朝夕慢慢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谢谢。” 她的气息落在他的颈边,竟令他格外的心安。他嘴角渐渐地上扬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过摄影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短暂的休息过后,徐慕有些担心沈朝夕。 她每一次跑起来,他心底总有些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她倒不以为意,总是想要跑得飞快,他担心她不一会儿就把体力用尽,伸手握住她的皓腕,明明是第一次却又觉得熟悉。连嘴上的话都变成,“别跑太快,你跑不快。” “你怎么知道我跑不快。”沈朝夕反问过去。 是啊,他怎么知道? 徐慕摇了摇头,这时候当然没时间想这个问题,“走了。” 印度门,一座融合印度和波斯文化建筑特色的拱门,与法国凯旋门相仿,正对着海天一色的孟买湾。门前始终拥挤,随处可见小贩与乞丐还有诸多的游客。 他们需要在这里找齐二十个人跳长绳,跳完十下就可以。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前往附近的寺庙,练习瑜伽。 考虑到身体的柔软性,沈朝夕果断放弃了瑜伽选择了跳长绳。跳长绳讲究团队合作及个人意志力,挑选队员非常重要。 一路问下来,有人拒绝,有人不适合。沈朝夕真有心担心她这个决定会让他们这一组拿到最后一名。每个人都有得失心吧,从早上开始,徐慕一路飞快的向前冲,似乎很不愿意拿最后一命。 在连续问了十个人都被拒绝后,沈朝夕拉了拉徐慕的衣角,“万一真的找不到人怎么办?” “这时候才担心,刚才选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话一出口徐慕就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连忙解释,“抱歉,我……” 沈朝夕摇了摇头,她能理解他。 此时此刻,他们是搭档,即使意见相右也应当迅速统一。尤其是现在外部矛盾如此难解的情况下,绝不能因内部矛盾影响后继。 徐慕心底略略有些不安,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可以的,相信我。” 她点了点头,决定交付这短暂的信任。 看着他不断去询问过路的人的背景,高大挺拔,似曾相识。 就这样,沈朝夕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片段—— 那个穿着服务生的少年格外的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交谈,背对着所有人,默默地做完自己的工作,然后转身离开,即使客人问话也只是冰冷的如同机械一样的回复。 而她永远只能在他背后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就在他身后等了很久很久,唯一的契机似乎是一场雨。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铺天盖地,密密匝匝,仿佛将世界都笼罩其中。 她主动把自己的伞递给他,还谎称自己还有另一把。 他从上而下,打量着她,背着手,垂着头,眼神微闪,神情仿佛做了小偷一般。 他叹了口气,“一起走吧。” 这一路到底是沉默寡言的,她平日里话亦不太多,这时候却没话找话说。 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能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起码也得聊上几句啊。 直到到她家时,他才低低的说了句“谢谢”,仅此二字,她就欢喜了一整天。 每个人年少时候总对爱情抱着极尽单纯的想法,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可以欢喜许久。 这样小心翼翼的暗恋一个人? 内心充满着半酸微甜感觉? 这是在逗她吗? 作为一个可以一拳砸青别人眼睛的人来说,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出自己会这么自卑。 第10章 玫瑰奶球03 03 记忆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它居然向她展示了许多她不堪的曾经。沈朝夕觉得自己死也不可能相信,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对啊,哪里出了错。火星还没撞地球,末日说来就不来,她也没有那么喜欢徐慕。 她坚定的这么想着,看见徐慕正一个个问着过路的人。 一开始被拒绝,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参加的人。 沈朝夕远远地看见徐慕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烈日艳阳底下,背着两个包走了那么跑了那么长的路,现在都是他一个人在问。 她吸了口气,面对那些陌生人,心底总会滋生出许多的胆怯感。 “请问……” 还没说完,对方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摇摇手飞快地走了。 她想了想,语言不通,也是个麻烦,于是换成英语,挑尽量看起来会英语的人—— “……” “'tv.” 虽然摄影师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尽量不去打扰他们,不过为了画面效果,靠近一点点也无可厚非。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被打击。 很快沈朝夕就像萎了的菜一下,耷拉的脑袋站在人海茫茫的印度门前。 不远处的孟买湾碧天空阔,眼前一片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怎么就拉不到两条腿的人呢? 小明星夫妇也选择了跳绳,比他们来得晚一点点,丈夫凭着英俊帅气的脸,居然很快拉到了一批留学生,都已经开始准备跳了。 而徐慕身侧却只有几个外国友人。 这几个友情客串的人不够啊,可是拉不到人怎么办? 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让沈朝夕整个人都消沉下去了。 徐慕见她站在那脸,一脸无奈,快步走到她面前,把水递给她,“别着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六个人,还差十四个。” 十四个,多么巨大的数字啊。 沈朝夕的脸都快成苦瓜了。 徐慕看着她那表情,不免笑了笑,指着自己受伤的眼睛说:“我都这样了还在坚持,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完,还用单眼挑了下眉。 原本清俊的脸,这样的笑容,总会令人心潮起伏。 不过,此时的徐慕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不止能让人心潮起伏,还能让人忍不住笑起来。 半脸帅哥已经豁出去了,沈朝夕握了握拳,暗暗想,不能放弃啊。 不能放弃? 眼前的人望着她时眼底透出的温柔,明明那样喜感,可她突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我可能做不到。” “你不试一试怎么会做不到呢?” “不能放弃,朝夕。”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对话。 他叫她朝夕,平仄起伏的名字,在他唇舌间跳跃,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因为什么事,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见她出神,徐慕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 他比她高一个头有余,能够很轻松的摸到她的头顶。有那么一瞬,徐慕想要让她回过神的方法居然是揉她的脑袋,那柔软的发丝磨擦过掌心,好像是一种不错的感觉。他甚至在想她短发时的模样,绒绒的,没有睡好的时候,头顶还有几缕弯弯地呆毛。 可等他将手伸出去快要摸到她的头顶时,他怔住了。 有那么片刻的僵局,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而把手伸到她手中的矿泉水瓶上。 他刚刚给她的是一支新的,没有开过,于是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把水瓶拧开,递给她,“先休息下。” 沈朝夕摇了摇头,“你先休息下,我来。” “没事,我很快就能找齐人。” 沈朝夕看了另一边,他们都已经跳了起来,不过二十个人要整齐还真是个大麻烦。 “我也可以。”她咬着牙,撩起袖子,一脸坚定的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徐慕顿时失笑。 刚刚看着她一脸挫败的模样,还当她要放弃,没想到她居然满血复活了。 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浓烈起来,这样的她在阳光底下竟然格外耀眼。 沈朝夕看着徐慕怔怔地望着她,那眼底尽是些琢磨不透的笑意。来不及细想,没准别的组已经在进行下一个任务了,没准有人已经抵达了这一站的终点。 想想徐慕这个伤患,顶着这么半只熊猫眼去做公益活动吗? 想想这些任务都那么累,接下去节目组会让他们好过吗? 不能放弃啊,不管为什么鼓励她,现在她确实不能放弃。 沈朝夕这么想着,干劲果然又上来了。 刚走了两步就觉得口干舌燥,这大半天时间下来,她确实连一口水都没喝过。看着眼前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沈朝夕想也没想,就着徐慕的手就这么喝了一大口。 “慢点,别急。” 沈朝夕大口大口的吞咽,徐慕眉头微微拧了拧,竟格外担心她噎到,好像她曾在她面前就这样做过。 不就喝口水么,至于吗? 还连带幻想了,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无言以对了。 于是,徐慕默默地拿起矿泉水瓶,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水一入喉,他才想起来,好像就是刚才沈朝夕喝的那一瓶,瞬间连水都快咽不下去了。 好像是他噎到的可能性大一点吧。 在沈朝夕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做过拉人这种事。 从小到大一直躲在教室里的她,不会和人多做交谈,当然更不会邀请任何人参加活动。连大学里都没有过,参加的社团要招人,她躲在摊位当吉祥物。年初曾恨铁不成钢地说:“沈朝夕啊沈朝夕,你这个吉祥物要真能吉祥也好了。” 最终她当然没能成为钢,更不能真吉祥。 不过这一回,吉祥物霸气地走到人群中去,居然吉祥了一把——一个中国旅游团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沈朝夕立即厚着脸皮跑过去,“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们正在拍摄一个节目,需要二十个人跳大绳。能不能请大家帮帮忙?” 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泪汪汪倒没有,不过终于可以告别不熟悉的话语,可以熟练的对话,没有比这更舒心的了。 “大幕,大幕,这里!”沈朝夕甚至高兴地跳起来朝徐慕挥手。 没有像小明星夫妇那么运气好遇到一群留学生的他,原本真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沈朝夕一出马,运气竟格外的好。 他小跑过去时,沈朝夕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人群里倒有人说:“小姑娘,你男朋友?” 男朋友? 沈朝夕脸一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一起的搭档。” 没一会儿她就听见有人赞美徐慕长得好看。 都肿了半只眼睛了,还长得好看呢,分明是半只熊猫,什么眼神,早知道就应该再打一拳。 这群虽然是中国妇女同胞的旅行团,但拥有常年跳广场舞的坚实基础的大妈们,用她们敏捷的弹跳让沈朝夕和徐慕信心大了不少。 小明星夫妇到这时候还没跳完,见沈朝夕他们找齐人了以后,竟有些着急,跳得也越发慌乱。倒是徐慕,有条不紊地安排站位,一看就像是老手。 练习的时候,沈朝夕和徐慕站在一起,然后听见他喊:“一、二、三,跳。” 跳过一个,继续努力,跳,再跳,绊到了绳子。 不过,刚刚开始跳就能跳过好几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慕适时的鼓励大家,“太棒了,我们再努力练习一下,争取很快就过。” 沈朝夕发现有几个矮个子的阿姨跳得不太高,容易绊倒绳子,立即和徐慕商量了下,调整队形。 “加油!” 在正式跳之前,徐慕和沈朝夕一起给大家鼓劲。 一下、两下、三下…… 居然就这样成功了,连徐慕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同样,沈朝夕也不敢相信。 其实她自己并不擅长跳绳,可是一下又一下,始终咬紧牙关跳起来,脚踝处有那么一丝丝的疼钻了出来,她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行,不能毁在她一个人身上。 两个人大力拥抱了帮助他们的旅行团友们,向他们致谢,沈朝夕情不自禁地冲到徐慕面前,激动地抱住他,“我们成功了。” “对,我们成功了。”徐慕抱着她,一脸笑意。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动作亲昵得过分。 “我……”当沈朝夕发觉自己整个人扑到徐慕身上时,到底还是尴尬了。 “我不介意。”他脸上笑容依旧,手却不像刚刚那样抱得紧了。 可是,她有一点点介意啊,虽然听起来和看起来以及事实都是她主动。 沈朝夕连忙放开他,脸颊一点点的发烫。 这张不争气的脸,果然还是红了,他眼底那异常温柔的目光令她更不敢直视了。 “走了。” “哦。”沈朝夕低着头,顺从地应了声。 他牵起她的手向前跑起来,可刚跑两步,他就发觉沈朝夕停了下来。 “怎么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沈朝夕脸色微微发白。 “脚疼?” “嗯。”沈朝夕咬紧牙关,刚刚用尽力气跳了起来,那些疼现在返上来,倒有些钻心了。 徐慕突然把背包解下来背到胸前,转过身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 第11章 玫瑰奶球04 04 沈朝夕没有动。 事实上,他比她累多了。 徐慕见她没有动,眉头微皱,“别浪费时间了,万一输了,可都怪你。” 明明是责怪,沈朝夕竟然半点没有生气,心里暖成了一片。 她想了想,脚确实疼,如果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划算。于是,趴到他的背上去,宽厚坚实的背脊,一下子就令人心安。 有人在她的记忆里懒洋洋地说—— “大幕布,你会背着我走多久?” “你想要多久?”男孩的声音很温暖,清朗悦耳。 “一辈子会不会太长?”女孩迷迷糊糊地念叨着。 “嗯,有点长,你有点重。” 当然他还是留了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你那么重,时间那么长,也只有我这么傻,才愿意背。 这世上,你一定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傻的人了。 “我可以减肥。”被人说到体重了,明明没有超过一百斤的她,还是紧张兮兮地说。 男孩嘴角微勾,“哦,下次做完的蛋糕不要偷偷吃掉就好。” “啊,好吧,那是我的错,我做得太好吃了。” “那你下次不要把做砸的蛋糕给我吃。” “哪有做砸过,我明明每次都做得很好吃。” 男孩无奈地说:“那上次是谁把烤焦的戚风蛋糕给我吃的?还说是午餐。” 真是个劣迹斑斑的人呢。 做得不好的给他吃,做得好的自己偷偷吃掉。 “可是,你明明吃得很高兴。”她不留情面的戳破他。 “哪有。” “有的有的,都吃完了。” “那是因为鸡蛋很贵。” 那是因为是你做的才吃完。 “哦。那我下次不浪费了。”撇嘴,往厚实的背上靠了靠,照旧是懒洋洋的语调。阳光落下来太暖和了,好想一直趴在他的背上。 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 再甜再大的蛋糕,也不换。 他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就知道,又要睡着了。每次都用脚疼这一招骗他背她,想要拒绝她,可耐不住她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明明没有一张惊艳人的脸,可偏偏生了一双令人好看的眸子,眸色清亮得如同月光一样,水波盈盈时,真是让人没了脾气。 “沈朝夕,不许再睡了,再睡要变小胖猪了!” 声音由远及近,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呢喃了声,“啊,不要变猪。” 太阳照旧暖洋洋地落下来,睁开眼时却被阳光刺得一下子睁不开,空气里都弥漫着炎热的气息。 这是异国他乡。 “没说你是猪。”徐慕的声音清清润润地响在耳边,没有那么温暖,只有淡淡的冷意。 而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快速的消退,连抓也抓不住,她猛地睁开眼,阳光照旧刺目,而眼前是一辆出租车,身后跟着摄影师,跟着节目组。 沈朝夕识趣地从徐慕背上下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困意。 徐慕不知怎么的,拉开车门的时候说了句,“等到了中继站就好了。” “嗯。” 伸手,挡住头,让她进去,一气呵成,流水一般。 当事人当然没什么反应,不过跟在后面的摄影师深深地感觉到,这些年跟他合作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眼前这个徐慕。 徐先生沉默寡言,难得说句话得噎死好几个人。 徐先生虽然体贴又温柔,工作更细致,可徐先生从来不照顾人啊。每次外出录节目,男嘉宾倒还好,起码不需要徐先生搭手扶一扶,女嘉宾就完了,徐先生最受不了娇气的女嘉宾了。甚至还曾说过,“要是害怕就别来拍野外节目。” 原本投资方提议让徐慕参加,节目组一开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这万一在节目上撂下女嘉宾一个人走了可怎么办? 无奈徐先生自己居然同意了。 连唯一拒绝的借口都没了,从确定开始,节目组的每个人都捧着一颗担惊受怕的小心脏,不过今天这颗小心脏好像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徐慕当然不知道节目组现在的心情,一上车就拿了水喝。 沈朝夕看着那瓶格外眼熟的水,唔,好像是她刚刚喝过的。 好像……间接接吻? 脸刷一下红了起来。 徐慕眼角余光瞥见她,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浅淡的粉,没那么艳丽,嫩嫩的,真是一种很好看的颜色。 只不过,她脸红什么? 他紧了紧自己的手,听到清脆的塑料被压的声音,突然想起这一瓶好像是她喝过的。居然忘记了,还喝得心安理得,徐慕简直被自己的心大折服了。 虽然他没有洁癖,不过喝别人喝过的水确实不太好。 “抱歉,我不小心就……”徐慕带着深深的歉意。 沈朝夕看着他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脸上的飞红越发艳丽了,赶紧侧过头假装看风景,嘴上还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没事,不就一瓶水吗,喝就喝了,我才没那么小气。”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她根本就没什么想法。 不就一瓶水么,喝就喝了。 徐慕拧开瓶盖,一口气全喝了,一下就透心凉了。 接下去他们的任务在千人洗衣场,这个百前年作为市政府的设施,为无数洗衣店提供了洗衣的公共场所。如它的名字一样,可容纳千人洗衣。同时这也知名宝莱坞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所出现的生活场景,即使充满着落后的气息,生意却格外兴隆。 这个任务在拿到任务卡时就要确定参加的人,沈朝夕想到今天徐慕做了那么多事,尤其是背了两个包跑了那么长时间,去洗衣场不外乎洗衣服,烫衣服,这种生活小事,她一定可以。 可是一到千人洗衣场,面对着起起伏伏、高低不定的晾衣绳,果然,她还是太天真了。 时代在发展,自从有了洗衣机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科技产品,用手洗大件衣服的人越来越少了。懒一点的人,几乎所有衣物都会托付给洗衣机,甚至有些人托付给了洗衣店。 今天他们要在这里学习传统手工做业,学习熨烫,并成功熨烫十件衣服就算成功。 他们抵达时,舞蹈家母子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打算前往中继站了。 小明星夫妇比他们早一步,现在正在学习熨烫中,至于男篮球兄弟则紧随在他们后面等候学习。 如果有淘汰大概会更加紧张。 不过这样前有狼后有虎的,沈朝夕已经觉得很紧张了。 她的脚还有一点儿疼,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疼得更厉害,所以有些任务她不能做,只能让徐慕做。两个人作为搭档而言,她非常希望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但往往任务总是让她体现不出来,而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又时常超出她的想象,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想来参加这么一个节目。 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里的熨烫当然不像在家烫衣服那么简单,因为节目组的安排,要求格外的苛刻。轮到沈朝夕学习时,她学得格外认真。 徐慕望着这样的她,心头微动。 这样的她似乎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他忍不住从包里拿出照相机,打量着采光最好的角度,蹲下,慢慢地,认真的,把她专注的神情记录下来。 他并不喜欢拍人物照,很多人请他拍人物时,总是希望他拍出美丽,拍出性感,又或者阳刚之美等等。听到这些时,他果断拒绝。 宁可拍世间动人风物,亦不愿拍静止灵魂。 很多人评价他的摄影作品,说可以从中看到故事,遇见悲欢。而他知道,自己只是发现了那些景物中的故事与悲欢而已。 沈朝夕完成的速度不算快,不过一次过关。 她高兴地跑到徐慕面前告诉她这个喜讯,徐慕笑了起来。她说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太棒了!” “那当然,是我嘛。” 带一点小小的自恋,阳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越发的明艳动人。徐慕一下看得有些痴了,沈朝夕却想着还在比赛中,“我们得快点走了,不然他们就要好了。” 见徐慕没动,沈朝夕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喂,我刚刚可是拼尽了全力才烫完了十件衣服的,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浪费时间啊。”沈朝夕扬了扬自己刚刚被烫伤的手,“快点,走了。” 徐慕就在这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右手食指上有一块皮被烫得有些焦,他心口微微收紧,“疼不疼。” “不疼啊。”她语气轻松极了。 可徐慕却沉下脸来,“怎么会不疼呢。” “真不疼,刚刚烫到的时候有一点点疼,很快熟了就没感觉了。” 熟了…… 徐慕对着她,真是连气也生不出来了,只好从包里拿出治烫伤的喷雾。 “不用处理了,我们快走吧。” “不行,名次比不上你……的手重要。”他中间好像停顿了下。 沈朝夕愣了愣,能不能不停顿直接说出来。 比如名次比不上你重要。 唉,不能多想。 沈朝夕告诫自己,可是还是遏制不住那一点小小的喜欢。 忍不住用偷偷看他专注给自己上药的神情,忍不住喜欢他。 第12章 玫瑰奶球05 05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种微小的、沉默的、隐忍的爱,从心底慢慢滋生。 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这样,一念心动? 也许你也遇见过许多比他好的人,却总觉得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了,独一无二,世上难得。 幸好,沈朝夕觉得她对徐慕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因为徐慕就是那样一个,可以暖你三秒后,直接将你冰冻六秒的人。 下一秒,他就开口说:“别误会,接下来可能还有很多任务,要是你受伤了,我得一个人做了。” 好吧,这下彻底误会不了了。 其实徐慕常常处理简单的伤口,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沈朝夕的脚,还是固执的喊了节目组随行的医生来看。 “我的脚没事。”沈朝夕努力地扭了扭,到底有一丝丝疼钻心而来,不免倒吸了口冷气,好在没有喊出声来,甚至她还打算跑几步,可没走两步就被徐慕拉住。 徐慕望着她疼得都快变形的脸,冷着脸说:“万一待会有两个人合作的高空作业,你这样,我们只能放弃任务。” “放弃就放弃。”每次都拿任务说事,沈朝夕不免有些恼。 “沈朝夕!”徐慕提了提音量,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一开始就想着放弃,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为什么? 沈朝夕一下默然。 因为你。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一开始决定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到会面临什么。她甚至不懂那些人为了什么那么拼命。而一路下来,她唯一坚持的理由,似乎也只有他而已。 徐慕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轻微的叹了口气,刚刚汹涌而起的情感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从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冷漠寡欲,脾气的古怪的人,那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感展现于人前。 而面对她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那么多滋味百千的情感。 沈朝夕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有些深邃,抬着头静静地望着他。 “抱歉,我语气有些重。” 沈朝夕摇了摇头,“是我,不应该轻易说这样的话。” “也许是我的错,对我来说不管多不喜欢的工作,只要接了就必须好好地完成。我不爱岗,但我敬业。” “我知道了。”医生正在仔细检查沈朝夕的脚,“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尽量用最好的状态拍完这档节目。” “怎么样?”徐慕见医生眉头微皱,不免心头跳了跳。 “是刚刚的崴吗?” 徐慕点点头。 “应该不至于疼成这样,之前这里受过伤吗?” “之前?”徐慕望向沈朝夕。 “来之前的时候崴过一次。” “很严重?” “下次的时候没看清楚路,崴了一下而已。” “那也不至于突然就……”医生听着她的说法,嘀咕了声。 徐慕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摇了摇头,“可能是伤上加上,不要再碰到伤处,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徐慕点了点头,看了眼沈朝夕,“听到了。” 沈朝夕点了点头,“我保持下次录制时不拖你后腿。” 徐慕转过身,只留下一个随意地应声。 沈朝夕看着他的背影,依旧高大英挺,不过应声是怎么回事,说得她一定会拖他后退一样,坚定地在心里许下承诺,下一次,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 最后一个任务是要从一群披着纱丽的妙龄女郎中找到照片上那一个人。 照片放在提示板上,当然是不能取下来去对比,只能看过以后去找。 看着只露出双眼,绮丽多姿的纱丽女郎款款而舞,似乎每一个都不像照片上的那个人,又似乎每一个都是。 认女人对于徐慕而言绝不可能是强项,所有和他合作过的女嘉宾都知道,再见还是第一次见面,因为他根本认不出他们。 沈朝夕隐约记得徐慕似乎不大能认出女人的事。 好像是某个杂志上的小八卦? 沈朝夕对自己的“博闻强识”实在感到赞叹,可惜都快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过的杂志了。年初说她曾经是徐慕的忠实粉丝,照如今这个样子,实在太有可能了。 会不会因为爱慕他过度,然后时不时的想象了许多关于自己和他的事? 沈朝夕赶紧摇了摇头,那些事似乎很真实。 也许再靠近一点点徐慕,她能想起更多,也许就能知道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徐慕看着那群纱丽女郎们很是为难,尤其是看眼睛,明明都一样。 “我来吧。”沈朝夕看了眼提示板上的照片,认人应该不算太难。 徐慕的目光一寸寸往她的脚上看去。 “这个不需要跑。” “好,但是如果不行的话,一定要换人。”徐慕迅速的说完以后,又补了一句,“这是为了抓紧时间。” “我明白。”沈朝夕点头。 徐慕没有参与这个任务,只能在场外等着。 突然间心底升腾起满满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令他很不好受,仿佛很久就是如此。看着她穿梭在眼前,却永远也抓不住。 缥缈而又神秘的印度音乐就在这此时响了起来,女郎们加快了舞步绕着沈朝夕来来去去,沈朝夕回忆了下刚刚那张照片。 眼睛非常大,睫毛很长,装饰似乎人人都一样,不过…… 她有一颗很小滴泪痣,很细小地点缀在眼睛下面,很容易被乎视。 她忍着疼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打击乐、印度琴伴着悠扬的女声,在这一首旋律优美的曲子下,女郎们跳得越发快了起来。 徐慕看着她想要追其中一个不停往外跳的女郎,瞬间已经明白她认出来了。 可是,站在外场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帮助她,只能看着她一个人慌乱地四处寻找。 摄影师看了他一眼,“很担心?” “嗯。” 这么轻松就承认了?摄影师完全没有想到。 “刚刚浪费时间太多,现在已经有两组在我们前面了。”徐慕的目光始终盯着在找人的沈朝夕,眉头微皱,“唉,怎么……” 为了防止犯规,摄影师很有良心地说:“不能提醒。” “我知道。”徐慕冷冷地应了声。 沈朝夕就这样被这群女郞带着四下旋转,一圈又一圈,这曲子虽然悠扬动人,可也禁不起不停地加快。脚上的疼痛似乎越来越厉害了,沈朝夕咬了咬牙,盯着那个混在人群中的人,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拉住她。 “是你对不对。” 起初对方没有出声,沈朝夕有些失落。 “s。” “啊?” 沈朝夕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把接下去的任务卡递给她时,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说,我……我成功了?” 沈朝夕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卡片,眼前那些纱丽女郎们依旧翩然起舞,她就隔着那些绚丽多姿的衣衫,远远地望着前方那个一步步往里面冲的人。 好像曾经也是如此—— 那个人就这样冲过人海,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 她原本很害怕,可是只要看见她,所有的害怕都烟消云散了。 他冲到她面前,一把就抱住了她。 隔得那么远,看她一开始迷迷糊糊的望着那群人,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时,他竟感到恐慌。这时候抱着她时,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心底那一丝丝的慌乱。 “找到了。” “嗯。”她在他怀里乖巧的点点头,“我们该走了,不然可能会拿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将会有惩罚,而这么累的旅途,谁也不想累上加累。 “等一下,三秒就好。” 三秒就好? 这句话突然间就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朝夕,最后三秒。” “抱歉,徐先生,连三秒我都不想给你。” “沈朝夕?”徐慕的声音依旧响在耳边,脑海与眼前交织。 画面一点点重叠,沈朝夕惊的推了他一把。 徐慕一讶,“你怎么了?” “没事。”沈朝夕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双的脸,他们曾经一定有过什么。 可是她为什么会忘了呢? “徐慕,我们……”沈朝夕几乎脱口而出。 “我们什么?”徐慕不解地问。 沈朝夕心底暗自叹息,一开始徐慕就不认识她,是他也把一切都忘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地吸了口气,“没事,我们得赶紧走了。” “好。”他应该了一声,接过沈朝夕手里的任务卡,撕开,看到里面的卡面上写着:自由选择交通方式,前往本次的中继站维多利亚车站。 最后一站了,他们之前已经有两组去了,而在他们出来时,另一组也刚刚进去。 时间非常紧迫。 徐慕转身就走,沈朝夕赶紧跟上去,一步一步紧紧地跟着。 徐慕走了两步,想起她的脚,“我背你走。” “可是,还有很长一段路。” “我知道。” 沈朝夕听完他说这一句,连忙补了一句,“下面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想我再受伤,以免一个人做所有的任务。” 徐慕:“……” 好像之前说错话了,怎么办? 第13章 玫瑰奶球06 06 中继站安排在维多利亚火车站。 维多利亚火车站是孟买地标性的建筑,是一座充满奢华气息,同时也融合了印度传统风格哥特式建筑。 大气磅礴,美轮美奂。 来到维多利亚火车站,每一组都是一路狂奔到主持人面前,然后等宣判名次。 这个节目虽然删除了淘汰,可最后一名的惩罚并不简单。况且作为一档旅行竞技类的节目,竞赛的味道依旧浓郁,每个人或多或少被感染。 一下车,沈朝夕就拼命的往前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受伤的脚。 临到阵前,如果输在最后一秒,简直亏得心疼。 一想到刚刚在路上堵了那么一堵后,原本后来的模特姐妹已经跟在他们后面了。虽然一直对司机喊快一点,但交通这种事,真不是嘴上说说就有用。 徐慕在她后面跟着,明明脚那么疼,走起来都异样了,可她偏偏还要跑。 有那么一瞬竟然是生气的。 跟着她跑了一小段路,发觉她的速度微微有了些变化,徐慕实在忍不住冲过去,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间腾空,沈朝夕心下一惊,本能地抓住眼前的人。 “嘶”,徐慕倒吸了口冷气。 她用力过度,一只手极其凶狠地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肉。 沈朝夕立即松手,可这么腾在半空实在有些惊慌,只好再次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上的衣领。 这一天下来,根本没有怎么休息过。各项任务都非常消耗体力,电视中可能只呈现出几秒的镜头,他们要花费几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 再加上徐慕背上背着两个背包。 “我自己可以走。” “就你这速度,跟乌龟爬似的。”徐慕不以为意地说了声,专注的往前跑。 她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喘息声,脚上的步子也越来越慢,可是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她。 沈朝夕很想下来自己旁,哪知一动,他就沉着声说:“别乱动,不然摔死你。” 以他一米八三的身高来说,应该摔不死。 不过很有可能摔断胳膊和腿,想到自己已经伤了脚,再伤一次,万一真出了点问题,她非常不想下半生在断腿的生涯中度过。 徐慕见她神色微变,手又紧了几分。 好在他常年旅行,多年锻炼,体力还不至于消耗过度。 好不容易抵达终点,徐慕才将沈朝夕放下来,这下,总算可以大口大口的喘气了。 “你还好吧。”沈朝夕关切地问他。 徐慕淡淡地笑了下,“你可以减肥了。” “我明明刚过一百而已。”沈朝夕觉得自己实在委屈极了,作为一个身高一米六出头,体重一百出头的人来说,实在是很标准了。 “一百公斤?”徐慕喘着气说。 “那是猪吧。”沈朝夕忍不住说了一句,哪知对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主持人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两位,要不我们先报了名次,你们再下去慢慢说猪的问题?” 沈朝夕瞪了他一眼,徐慕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无比无辜的主持人只好讷讷地说:“恭喜两位,在本赛段获得第三名。” “总算结束了。”沈朝夕揉着自己的肩,不止脚,还腰酸背疼,如今拍个节目真是不容易。 “当然还不能结束,下一站即将开始。”主持人微笑着说。 “我知道。” “不过现在两位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 最后一名的模特姐妹很不幸地将去当地学校做一天的义工,而其他人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 三天后,他们将从孟买出发,前往法国巴黎。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在孟买或者临近的城市游玩,前提当然是他们还有这个体力。一天下来,不止沈朝夕感到全身酸痛,劳累不堪,连看起来大只的男篮兄弟也是一脸疲态。 而这一站,已经是所有站中,任务最轻,最没有挑战力的一站。对此并不知情的沈朝夕还不知道此后的任务会有多么艰辛与艰险。 回到酒店已近深夜,夜色沉沉,而华灯依旧璀璨。 印度真是个奇特的城市,外面的街道看起来脏乱,然而酒店却出奇的干净,连服务质量也堪比国内五星。 徐慕扶着沈朝夕回房,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进门,“脚真没事?” “真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 对于脚伤,她竟然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好像那个地方原本就是如此。 徐慕有些不放心,又觉得自己说太多显得啰嗦,索性闭了嘴。 “好好休息。” “嗯。” 她应了一声,正要关门,徐慕的脚不知不觉上前了一步,沈朝夕有些讶异,差一点她就把门关上了。他站的这个位置,很不幸,下一秒大概就能撞到头。 “还有事。” 隔着半扇门,走廊一片静寂。 溶溶的月华撒了一地。 “没……没事。” 徐慕转过身去,“不早了,再见。” 确实得再见,不到再见下去。 徐慕只觉得,对着沈朝夕自己哪儿都不太对。 刚刚他总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她会拉住自己,然后静静地望着她,眼底的温柔总能让他沉溺不已。 这一定是幻觉,他飞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门,关上门,脑海一片混乱。 沈朝夕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默默地关上门。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像电影中的片段那样一帧帧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样长长的一条道,月光底下,一片浓黑的绿荫。 他走在前面,而她跟在后面,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等到了那幢老旧的楼前时,他笑笑,伸手就揉了揉她的短发,绒绒的一团,翘了起来,“好了,上去吧。” “嗯。”她点头,抬眼望着他。 这张俊美的脸上,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那些微小的不该有的感情就这样慢慢地生了出来。 她脸颊微微地红着,垂下头不敢去看他。脚下的步伐明明是想要离开的,可偏偏又不愿意挪动。 “晚安。”他的声音清越动听,落在她的耳间,令她的脸越发红了起来。 “嗯。”她低低地应了声,抬头看他时,发觉他转身要走。 心里有一种冲动,而且越发浓烈了起来。 “大幕,我……”她不知道改怎么说,一咬牙,踮起脚尖,就这样在他的脸颊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沈朝夕这才回到现实中来。 刚刚的那一段像是隔着厚厚的一层雾,令她根本无法分清是否真实。月光底下的那张脸并不那么清晰,轮廓却很鲜明。 有几分像徐慕,可她又觉得不像。 是和徐慕在一起久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还是…… 在沈朝夕几乎进入沉思的时候,手机铃声继续打扰她,打电话的那个人,实在精神可嘉,不过她不打算鼓励对方。 中国和印度时差两个半小时,深夜的印度,接近凌晨的中国。能在这么晚的时间段打给她的,应该也只有混娱记的年初。 一接起电话,年初劈头就说:“你这一整天都不接电话,我都快以为你被卖到印度贫民窟里去了。”白天连打十通电话都没人接,这会儿写完稿,她打算撞下运气,总算是有人接了。 “节目组不允许带手机。”沈朝夕觉得自己很无辜,手机一直交给节目组保管,结束拍摄以后,她累得连手机都不想碰。 年初一听,惊了惊,“你们实拍?” “还有不实拍的?”沈朝夕不解。 年初连忙解释,“我上次去采访一个节目组,都是按剧本排的。” 沈朝夕想起当初参加这节目时,年初也表示节目组会提供剧本,天真的她非常坚定的认为自己去只要摆摆动作就可以了。 然而,并没有。 “今天拍了一天,我现在骨头都快碎了。”沈朝夕拿着手机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好吧,好吧,亲爱的,我的锅,我背。” “谢谢,我想在锅里加两块石头,最好一吨重。” “别啊,亲爱的,我为你查到了料。”年初讨好地说。 “什么料?”沈朝夕打了个哈欠,读大学那会儿,年初就对八卦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她对年初爆料这事早已见怪不怪。 年初顿了会才说:“关于徐慕的。” 沈朝夕一讶,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静了下来,年初又说,“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么,只要有徐慕的消息都要告诉你。”要不是念在大学四年里,你经常给我带早餐的份上。年初在心底补了一句,随后说,“我发现徐慕以前的事了。” “以前,多久以前?”沈朝夕从床上爬了起来。 徐慕一直以来都非常神秘且低调,所有文章与摄影里丝毫不涉及个人。对于他的过去,连“八卦小能手”年初都没八出来。 “不太清楚,我推测大概七八年前了吧。”年初翻了翻手头的资料才解释说,“最近我采访了一个心理医生,查到他有一个关于记忆的研究课题。” 关于记忆的研究课题? “那关徐慕什么事?”沈朝夕不以为意地说。 “我发现那里面有一个叫人就叫徐慕。” “那也并不一定是他。” 年初微微笑了下,连沈朝夕都能想到,她当然没有理由想不到。 “所以,我特地想办法找来了所有的资料。”一一对比,翻查,几乎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 “你是说……” “不知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料告诉你,至于其它,我怎么知道。”其实年初不过是为了最近当红的小鲜肉而已,据说这位小鲜肉去找了这个心理医生做治疗,她不能主动去套料,只好借着采访之名。 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徐慕的名字。 她倒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这种太过隐秘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有些什么问题。 想了想,年初又问:“那你自己呢?对他仍然没有什么印象?” “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以前会那么喜欢他。” “你以前对他绝对够疯狂。” 第14章 玫瑰奶球07 07 从前疯狂不疯狂她没想起来,现在对他算不上疯狂,可想法却很多,还有那些时不时跳出来的画面。 也许,从前的从前,还真有过那么一段? 虽然她搜索记忆,除了时不时跳出来的那些,根本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总不至于说自己脑壳坏了吧。 “年初,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以前真和徐慕有过什么?” “你和徐慕有没有一段,我怎么知道,你从来不提你以前的事。” “我以前?”好像她确实很少和别人提从前的事,“平平无奇啊。” 年初对于沈朝夕这话早就见怪不怪了,从认识她到现在,她总说自己平平无奇,平平无奇的人能在大学里连续四年拿奖学金? 虽然是三等奖学金,可她却是三等都没希望。 她不是金融系的,可听说沈朝夕可是金融系少数拿奖学金的女生。 “对啊,你一直说你以前平平无奇,所以我更奇怪,当初你怎么会去法国。”那时沈朝夕刚毕业,去了沈氏集团工作,实习期不见得多出色,却绝不逊色。可就在那时,她居然义无反顾地出国学西点了。 这和她所学的专业,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虽然她对甜食有种超出常人的爱。 “我忘了。”沈朝夕只记得有一个冲动,很想去法国学西点。因为这个冲动,她和她妈大吵了一架,甚至跑到年初家,向她借了钱,一个人去了法国。 “你可不像是一个会一时冲动的人。” 在年初的记忆里,沈朝夕是一个学业认真,处事谨小慎微的人,她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会独自一人前往异国他乡。 在法国时,她很少接到沈朝夕的电话,有时接到,沈朝夕也只说过得很好。 怎么会很好呢? 沈家切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在沈朝夕的记忆里,似乎一直以来和家庭和睦,事事顺畅,但又似乎太过于平顺了,在她记忆中,居然除了大学的同学外,并没有其他的朋友,这难道只能说是她人缘不好? “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冲动。”在沈朝夕的记忆里,只有那一日拖着行李箱前往飞机场的事,再往前推,什么原因? 想不起来,好像是因为一个人说过的话。 可是这原因,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点假。 “会不会,曾发生过什么事?” 年初想了想,那会儿她们挺熟的,时不时还出来逛逛街,照理发生过什么事沈朝夕会告诉她。 “也许不是那时,是你以前?” “我以前的事,你知道吗?” “你从来没有说过过去的事。” “你只提过家里的事,说家里人对你很好。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没有提过徐慕?我和徐慕……”沈朝夕忍不住脱口而出。 年初轻笑一声,“提啊,每天都提,说徐慕的文字好,照片好,人也好。” “我和他……” 年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和他真有什么事,当时应该不至于那么充满激情地追了吧。” 虽然有一阵子沈朝夕是沉闷了那么一点,不过完全不像受过情伤的人,年初觉得那应该自小家教的缘故。 说起来,年初对沈家也很好奇。 云市沈家,久负盛名的名门望族,祖辈依靠实业起家,多年经营,如今的沈氏集团早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偏偏沈家人又格外低调,即使旗下有主营娱乐方向的微光娱乐公司,可沈家人的八卦几乎没有。 沈家第二代中,长女沈柠温婉大方,次子沈林温润如玉。当然不止长相,连举手投足都让人挑不出处来,处事果决,根本没有那些富家子弟会有的毛病。 据说沈朝夕是沈柠的养女,得知这个消息时,年初简直惊呆了。沈朝夕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明显显得与众不同,每逢周末也有专车接送,是极为普通的商务车,在一众车里更不明显。她像一个普通的家境不错的女孩,哪里看得出是云市沈家的人。 其实年初很喜欢她,她虽然不说话,可会默默做许多事情,比如打水,总会帮大伙一起打,找她带饭也绝不会拒绝,图书馆占位就更不用说了。 任劳任怨,简直是个老好人。 所以,年初根本想不到她家世那么好,不过后来又听说是养女。 年初好几次担心会不会家里人都欺负沈朝夕,可哪知道沈朝夕只说家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好。 因为年初的这一通电话,沈朝夕大半夜又失眠了,翻来翻去,大脑却一片空白。 徐慕参过一个关于记忆的研究,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他去研究了记忆? 而她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失忆了? 可她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每一块记忆都在,只是有些模糊,有些清晰。 人毕竟只是人,又不是电脑,不可能记住发生过的一切。 她问过年初,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发生时的事。年初说记得同桌是个黑黑的小男孩,可长什么样根本想不起来。 同样,她记得一些事,却想不起原因,好像也挺正常。 第二天,日上三竿,好不容易睡着的沈朝夕还趴在酒店的大床上享受难得的休息时光,虽然是异国他乡,虽然她总觉得咖喱味格外浓重,不过那一阵紧过一阵的敲门声,堪比催魂。 沈朝夕揉着自己睡乱的头发,睁着惺忪的双眼去开门。 节目组一行人就这样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色及脚踝睡裙的沈朝夕,还一副浑浑噩噩,似乎还沉浸在周公的怀中。 总导演的助理站在最前面,“沈小姐,那个,一会要录一下这期的访谈。” 沈朝夕一讶,“又要录?” “是这样的,每期都要录,好剪辑到节目中,增加趣味性,同时也可以让观众更深入的了解你们比赛时的心情。”小助理又弱弱地补了一句,“我们签合同的时候就说过的。” “好吧。”似乎是有提过,她有那么点印象,不过当时似乎特别想参加,于是律师看完以后就直接签了。 这一组的执行导演原本打算在沈朝夕的房间录,不过看了眼沈朝夕的状态,果断表示,“一会去徐慕那边录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那边采光好一点。” 沈朝夕看了眼自己的房间,采光也挺好的,不过她还是说:“好啊,我没问题。” 虽然不是第一次上镜,沈朝夕还是挑了件比较正式的衣服。 对着镜子比了好一会儿,似乎正式过度了点? 不过,采访应该不需要像比赛时那样以轻松舒适为主吧。 想了想,她又挑了好几件衣服,最后还是换了一套运动服。 换完衣服,沈朝夕走到徐慕的房门前,节目组的人正准备拍摄道具,还没来。徐慕的门半开着,想来节目组已经跟徐慕打过招呼了,沈朝夕还是礼貌的想敲门,手刚触及门,就听见里面徐慕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的脚受伤了。” “什么,你说她以前的脚就受过伤。”这一句,音量微微提了提,可还是刻意压低了。 “我知道了。” 沈朝夕心下一凛。 脚受伤?整个节目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受伤了。 他说的人是她? 沈朝夕一怔之下,手一滑,门板就这样清清脆脆地响了起来。 这什么质量啊! 徐慕一惊,侧头看了一眼,见是她,脸上的神色微缓,直接挂了电话,走过去想要扶她。 其实隔了一天,沈朝夕的脚已经好了不少,早就灵便不少,走起来也不怎么疼了。 被人扶着总让沈朝夕觉得自己是个伤患,于是果断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徐慕倒没生气,只淡淡地说了句,“是不想好了吧。” “你现在是觉得没事,可不保护好又伤了,以后就更好不了。”难得他说完以后还解释了几句。 沈朝夕瞪了他一眼,还是就着他的手走到了一旁已经排好的位子上。 刚刚坐下,沈朝夕想起他刚刚那通电话,抬头望着他。 此时阳光透窗而来,缕缕金辉耀眼夺目,使他的面目模糊不清。她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浓雾之中,缥缥缈缈,让她感到难以触及的远。 徐慕低垂着眼角,一言不发,室内一片沉寂。 街道的喧嚣与此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 徐慕神色依旧沉静,眸光淡然,并没有情感的起伏,“你听到什么了?” 她逆着望着过去,什么都看不清。 她也不想与他绕弯,“是……说我?” “不是你,我的另一个朋友。”他很快回答,急切得否决,却令她心底更清晰了。 这假话说得,她根本就不信好不好。 “徐先生,你撒谎的技巧不太好。” “你爱信不信。” 作为一个套话没技巧,说话不利索的人,真的只能干扰痒痒不止患处。偏偏还遇到徐慕这么一个淡然的人,沈朝夕感到极其的无奈。 “我还真不信。” “哦。”他随意地说了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淡淡地笑了下。 不过这笑似乎有那么几乎莫名其妙? 作为一个胸只有b的人,很本能的护住了胸。 “干吗?”沈朝夕护着自己的上半身。 徐慕倒好,扫了眼她的衣服,淡淡笑了下。 “怎么了?” “没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沈朝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好像穿了同款的运动服。 同一系列男女同款。 这运气也没谁了。 作为一个运动服大品牌,它为什么要量产呢? 第15章 玫瑰奶球08 08 此次的采访由徐慕介绍孟买揭开序幕,原本作为顾问的徐慕并不需要包揽旁白的活。然而节目组考虑到物尽其用,果断让徐慕上阵。 当然,没有去录音间录制,而是采用他的原声,届时由剪辑师穿□□节目中去。 徐慕磁性的嗓音念起那一段介绍时,竟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温柔,余音绕梁。 配音界不乏好声音,可能把一段枯燥的地理讲得这般充满声色,沈朝夕总算明白为什么节目组非要让他录这一段。 接着是采访。 主持人拿着题目卡问:“为什么会选择孟买?” 节目的地点都是由节目组推荐,徐慕敲定。 徐慕连想都没想,直接说:“不知道。” 一开始节目组推荐了孟买、斋普尔和瓦拉纳西。这四个城市里,粉红之城斋普尔其实更美好,可惜此前有一档旅行节目已经前去录制过,并且获得了极大的人气。 至于孟买与瓦拉纳西,他去过瓦拉纳西,目睹了恒河夜祭,彼时心底空落落的。 印度教笃信,死后将尸体放入恒河,据说可免于轮回,升入天堂。充满神秘而又虔诚意味的城市,有人称那里是鬼城。他并不害怕,只觉得这样一个城市,有一个人或许不会喜欢。 他下意识地否决了那个城市。 相对而言,孟买是一个繁华的城市,有太多令人一人喜欢的理由。 如果非要在印度选一个城市,他想孟买更适合。 不过节目组更深层的疑问在于—— “到节目后期,你好像突然抱了沈小姐?” 节目组可是全程尾随,光航拍飞机都有好几架,为防止影响嘉宾参赛情绪,尽量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过,这不影响全方面多角度的拍摄。 这一对可不是节目组要求组队,对外宣传也只是倾慕而已。 当然,这些问题都是由节目组讨论出来的精华,此刻拿着问题卡的主持人总有这种把旅行竞技节目录成了恋爱节目是怎么回事? 徐慕淡淡地说:“她脚受伤了,我不抱的话,肯定拖时间。” “是这样吗?” “当然。”肯定语气,好像真没别的意思。 主持人略感忧伤,还以为可以问到点什么了不起的事。作为一个刚刚从娱乐节目调到枯燥的旅行节目的主持人,好不容易轮到不是拍风景,然而竞技虽然热血,可满足不了他的一颗八卦心啊。 “那全程背两个包呢?”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让个伤患背包呢?” 沈朝夕嘴角微抽,她怎么就算伤患了?不就是脚崴的严重了一点么,说得好像她缺胳膊断腿似的。 “那么沈小姐对徐先生这一期的表现有什么想说的吗?” “很好,非常好,特别照顾我。”但也特别能损我,沈朝夕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那徐先生对沈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慕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往他这边看来,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再定睛去看时,却只看见她弧度优美的侧脸。 “没什么想说的。” “不满意沈小姐的表现?”主持人马上反应过来问,“是因为觉得沈小姐做的任务少了?” 徐慕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当然不是,其实很多任务是我自己想做,希望下次沈小姐不要抢。” 怎么和原先预想的答案完全不同? 主持人感到很忧伤。 同样感到忧伤的还有沈朝夕,心里暗暗地想,下一站一定做个甩锅大神,甩掉任务一身轻松。 访谈并不长,很快结束。 最后两个人带着微笑共同说一句,“那么,下一期法国巴黎见。” “卡!” 打完板,节目组的人都松了口气。 主持人收稿子,突然瞧见沈朝夕与徐慕的衣服,“咦,大幕,你们穿的是……” 情侣装? 主持人很适时的收了口。 除了在节目上称呼徐慕为徐先生,私底下节目组更喜欢叫他大幕,其实他还有个昵称叫“大幕布”,不知为何,只要一叫他这个昵称,他就能冷下脸来半天不理人。 “同款而已。”徐慕淡淡地说着,伸出手去扶沈朝夕。 沈朝夕刚想躲开他,他却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我送你回房间。” 确定她真的有必须被扶着送回房间吗? 沈朝夕怎么觉得自己像多年老病患,走两步能摔死一样? 主持人看着这两个靠得极其的近,心中八卦心不死,“这款好像是挺久前的老款了吧?现在还能配到同款?” “很久前买的,那时候是烂大街的款。” 烂大街? 主持人又打量了下,能把多年前的旧款穿成情侣款,也是很不容易的。 徐慕扶着沈朝夕慢慢走到门口,正巧节目组的几个人正商讨的要不要去逛一会,其实沈朝夕也有这个打算了,录节目时也看了一些景点,但为了赶时间,几乎没有好好停留下来欣赏,正询问那些女孩打算去哪儿时,徐慕拉住她,“脚没好,不能去。” “我脚真没事。” 沈朝夕仰着头,嘟着嘴,真让他没脾气。 “那你想去哪里?” “不用太远,就附近逛一逛,有景点也有可以看看。” 要求已经降到很低了,沈朝夕抬头望着徐慕,盈盈含水的眸子,一脸的哀求模样。徐慕愣了愣,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要求由自己陪同。 “我其实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沈朝夕试图拒绝。 “你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吧。” 确定不是明着吐槽她脚残吗? 出于对她的脚的照顾,徐慕只是带她在附近逛了会,然后沈朝夕强烈要求品尝印度的特色——咖喱饭。 徐慕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淡定地说:“你确定。” “当然,到了一个地方必须要尝试下美食啊。” 徐慕只好带她去。 沈朝夕此前一直以为闻名于世的印度咖喱饭,一定令人齿颊留香,喜爱不已。 等真正吃到时才知道,原产品似乎没有国内翻版合她的口味。 香料的浓重,绝对超出她的想象,除此以外,更让她忧愁的是用手吃。 这一顿咖喱饭吃得实在很艰辛。 沈朝夕略微有些明白,为什么刚刚徐慕一脸无奈的模样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不是报复她吗? 徐慕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心头微微跳了跳,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垂下眼睑,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沈朝夕太过轻而易举的牵动他的情绪,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用手吃饭这事儿,用惯筷子的人总是觉得不太舒服。 徐慕看着沈朝夕痛苦的摆弄着手指,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食指在往上拱一点,要像勺子一样。” “对了。” 沈朝夕看着自己鹰爪一样的动作,想起此前徐慕可是用这个动作吃完了她做的那一盘。不得不深表同情。 “用大拇指把食物推进嘴里。” “好难。”沈朝夕整张脸都快扭曲了,习惯使用筷子的手,一下子变成餐具,这落差感,且使用不灵便。 徐慕笑笑,“知道我那时的辛苦了?” 沈朝夕立即点头,这吃完一盘没点毅力是不行的。 傍晚时分,徐慕带她去了海滨大道。 夕阳西下,薄如蝉翼的金色余辉洒了长长的一条道,这一条被称为“皇后的项链”海滨大道,似一弯新月般,璀璨夺目,一面是阿拉伯海,风景宜,波光潋滟,而另一面繁华似锦,高楼耸立。 这里出奇的干净整洁,似乎是整个孟买最干净的地方。 堤岸边上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相携并肩,疑似情侣。 徐慕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起初是扶着她慢慢走,后来他的手越来越往下,越过手腕,紧紧地握住了手掌。 在这些风光旖旎的地方,总令人生出些无法控制的心动。 沈朝夕抬眼望着他的侧脸,好像更喜欢他一点点了,怎么办? 前往巴黎的那一天,孟买的天气依旧很好,高达三十摄氏度。 一行人倒没遇上来时的情形,飞机准点抵达。 节目组给嘉宾订的座位都是一组一订,上了飞机,沈朝夕就找到了位置坐下,徐慕的位置在她旁边。 没一会儿,徐慕就上了飞机,看了她一眼,递了一个袋子过来。 “什么?”虽然问着,沈朝夕还是接了过去,打开看见是一个保鲜盒,里面金黄色的奶球浸在糖浆中,香味扑鼻。素来喜欢吃甜食的沈朝夕果然没忍住,捞起来,尝一个,一口一个甜。 “gulabjamun。”徐慕说了一声,径自坐下。 这两天胃口略微有些差的沈朝夕总算感受到了世界的爱,果然,还是甜食最美好。 坐得最近的摄影师感到很忧伤,“大幕啊,你去买玫瑰奶球,怎么不给我带。” “你又不喜欢吃甜食,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又不好吃。”徐慕淡淡地说。 正吃着甜腻腻又不好吃的东西的沈朝夕,下手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侧头看了眼徐慕,他随手拿了飞机上的杂志在翻。 “谢谢。” “哦,不客气。被人推荐了,盛情难却,只好买了。他们都不喜欢吃。” 所以,是因为没人吃才给她吃吗? 心情略微有一点点不好了。 当然,摄影师更忧伤了,他虽然不喜欢吃甜食,可是特色食品也是可以尝一尝的啊。 第16章 慕斯蛋糕01 01 巴黎,法国首都及最大的城市,世界著名的时尚浪漫之都,对于每一个枕于浪漫的人来说,这座城市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一条香榭丽舍大街,满橱琳琅甜品,足以令大多数女人心向往之。 对于沈朝夕而言,再绚丽多彩的香榭丽舍大街都比不上甜品的美味。 世上千般好,唯有心头好最难舍。 长达十小时的旅程令所有人都身心疲惫,然而对巴黎的向往,又令多数人心潮澎湃。 飞机即将降落前的机舱内,沈朝夕正睡得朦朦胧胧,隐约听见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想起还有好一会儿才降落,眼皮就又不争气地合上了。 徐慕侧头看着她似醒非醒的模样,竟下意识地说了句,“你再睡会,到了我再叫你。” 温柔得一塌糊涂,连他自己都给吓到了,原本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摄影师拉过他,笑嘻嘻地说:“大幕啊,别不承认了,你是不是喜欢沈朝夕啊。” 喜欢? 徐慕怔了怔。 第一次遇到沈朝夕前,他刚刚被几个了不起的粉丝认了出来,因此误将她认为是粉丝。而那时,她在他面前表现的那种急切,完全像是粉丝,那时的他看见她,心底竟然产生了一种想靠近的感觉。 当时,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海风吹昏了头脑。 再一次遇见她,他才知道,她就是沈朝夕,不知为何,此前听到这个名字,内心竟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难以辨清。 心中还有一种声音,在鼓励他参加节目。 有人说,情不知所起。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情,但对于她,好像并不讨厌。 这算不算情呢? 趁着徐慕怔忡,沈朝夕合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心里竟有那么点小小的绮思。 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爱的那个人也爱你,当然,爱是一种高度,沈朝夕暂时没有觉得自己会爱徐慕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顾一切,当然也没有那么缠绵悱恻。 但那一点喜欢如果也得到回报,那将是她此刻的惊喜。 徐慕刚想开口,飞机一阵晃动,机舱里瞬间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 徐慕一侧头,扫过正睡着的人,刚想要叫她,却见她合上的眼皮上明显能看到眼珠的滚动模样。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从眼底闪过。 摄影师见徐慕没回答,又压着声地说了句,“不回答是因为真的……” “你想太多了。”徐慕清朗的声音响在沈朝夕的耳边,刻意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说,“我怎么可能喜欢装睡的人呢?” 沈朝夕整个人都惊呆了,明明伪装得那么好,到底哪里看出来的? 还没弄清状况的摄影师一脸茫然,“谁问你喜欢不喜欢装睡的人了,大幕啊,你这理解力有问题啊。” “是吗?”徐慕笑笑,“也许是因为坐错了位置,理解力确实有点偏差。” 摄影师总觉得今天他和徐慕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静静地听着的沈朝夕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睛,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徐慕倒笑了起来,“听墙角听得怎么样?” “我哪有听。” “那刚刚是谁故意闭着眼睛?”徐慕嘴角含着笑意,淡淡地说。 “我刚睡啊,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装傻装愣一流的沈朝夕,果断表示自己根本就没听到刚才的话。 “哦,eric,看来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不用修正了。” 摄影师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 刚刚的问题? 沈朝夕猛地想起来,于是,立即诚恳地表示,“我刚刚醒没多久,合着眼睛,根本没有在装睡。” 突然飞机一阵剧烈的晃动,沈朝夕感到非常严重的耳鸣,心底格外的惊恐。伸手就抓住了一旁的徐慕。 徐慕别过头去看她,她的脸色突然间煞白。 “怎么了?”徐慕格外担忧地问,脸色造不了假。 “我……我……”沈朝夕一时无措起来。 上一回去孟买时,她也感到这么强烈的耳鸣,可是那时她强压着心里的恐惧,这一次她居然就这么随手抓住了徐慕…… 连沈朝夕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怪异。 好像只要徐慕在身边,他就会为她遮风挡雨,而她对此还格外的享受。 这并不像她。 她是沈家的养女,被领养时因为年纪大,常常被孤儿院的阿姨们告诫,要乖巧懂事,要顺从听话。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要比别人努力。 沈家对于她而言,是一个要靠自己才能留下来的家。 她习惯了不麻烦别人,也习惯了孤独与冷淡。 可是自从遇到徐慕,很多事都让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这太可怕了。 此刻,徐慕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只是降落而已。” 他的声线很好,声音充满磁性,如同天籁一般,让她格外安心,且……熟悉。 “朝夕,把一切交给我,依赖我就好。” “我把欠你的十八年都还给你,好不好。” 脑海中闪过的声音,沈朝夕猛地转过头,直直地望着徐慕。 “你……刚刚说什么了?” 徐慕摇了摇头。 沈朝夕咬着唇,“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 “什么?” 沈朝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自己常常幻听。 幻听当然也不是什么大错,关键是每次听到的声音或者想到的画面,都太过亲昵。以她目前和徐慕的关系,搞不好就被认为是脑残粉,或者心理变态。 如果她诚实以告,以徐慕的脾气,应该会认为她精神有问题吧。 飞机渐渐平稳下来,沈朝夕的脸色也慢慢恢复。机舱里的人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徐慕并没有动,只是握着沈朝夕的手说:“再坐一会,缓一缓再下去。” 耳鸣消失,人声再度光临。 沈朝夕已经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声音了。 这么温柔的声音,似乎和那些一闪而过的声音相似。 那……到底是不是他? 最终,徐慕和沈朝夕在整机人中下得最晚。 这是法国巴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在这个城市,她住了两年,寄宿在别人家中,四处打工赚钱生活费,明明很艰辛,她却觉得很满足。 人需要一些追求,过程或许不如意,但知道有美好的结局在等待,大概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领完行李,徐慕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沈朝夕跟在他后面。 “听说你来这里待了两年。”徐慕也没回头,就在前面问着。 沈朝夕应了声,“嗯。” “为什么突然想学西点?” “不是突然,我一直很喜欢吃甜点之类的东西。不过……”沈朝夕刚要说下去,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咬字不太准的汉语。 沈朝夕怔了一下,看到金发碧眼,衣着时髦的女人,明明已经非常高了,却偏偏还要穿七公分的高根鞋。每次和这人说话,她都要你仰视。同时对于沈朝夕一出门就平底鞋这种行为,极其不屑。 同样是西点师,她追求的是精致,而沈朝夕追求的是美味。 在同样的学样,她们互相竞争,但最终没有成为死对头,也是一种奇迹。 “怎么了?”见沈朝夕停下,徐慕停住了脚步。 “我遇到了一个朋友,过去一下。” 徐慕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就在那边对吧,别走远,省得迷路。” “啊?”沈朝夕微微一愣。 她方向感从来没有好过,可是她总是固执的自己去找路。曾有一次,在一条走过很多遍的街上,找不到方向,等最后转过街角时,才发觉原来是这一条多次走过的街。 好像第一次有人让她别走远。 最终她对徐慕笑了下,飞快地跑到前方。 “好久不见,沈朝夕。”是一口生硬的汉语,尚算流利。 而沈朝夕同样报以不太流利的法语,“你好,julie。” 对方同样淡淡一笑,明艳如阳光。 永远走在潮流的最前端,美貌又温柔,如julie这样的女人,一向大受男士青睐。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法国。” “啊?”沈朝夕没有想到寒暄完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julie笑笑,“你是个勇敢的中国女孩。” “勇敢,没有,我不勇敢。” “怎么会呢,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相信,你会重新喜欢上法国。”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她什么时候跌倒过? “哦,上一次的事啊,你说怎么回事啊,我居然不愿意爬起来。” “是啊,不就是没有获得美食大赛的奖而已,小事一桩,下一届,你一定可以。” 没有获得美食大赛的奖?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明明是第三名。 她曾经不甘于没有拿到名次,后来又明确的记得自己拿了第三名。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告诉她,根本没有拿到名次。 沈朝夕瞬间呆住了。 第17章 慕斯蛋糕02 02 “怎么了?”直到徐慕站在她的背后,发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心底微微抽紧,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却无知无觉,目光投向远处。 徐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来来往往的过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沈朝夕的表情,在他看来当然不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反倒像是在沉思,突然间他竟觉得,这不是沈朝夕改有的表情。 她应该…… 徐慕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虽然他对她是有那么点好感,可是她应该怎么样目前好像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这么上心做什么? 完全和他从前的处事风格相背。 良久,沈朝夕才回过神来,侧头就看见徐慕那张俊朗不凡的脸,近在咫尺。 不过隔着寸许距离,沈朝夕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睁着眼,望着他,他的眉目与唇鼻都格外清晰,身上的味道一点点弥漫在她鼻尖,心飞快地跳了起来。 “我……我没……没……”连沈朝夕自己也没想到,会结巴。 徐慕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飞红一片,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浅淡却能让人一眼看见。 “你……笑什么?”沈朝夕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徐慕竟然上前一步,微微低头,与她对视,“那你怕什么?” 怕什么? 沈朝夕有些尴尬,心跳得飞快,连呼吸也不太顺畅,这个人的一步步靠近,总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可她又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很期待,又害怕发什么自己所不希望发生的事。 患得患失,自己都不像自己。 实在太可怕了。 沈朝夕搅着手指,一步步往后退,徐慕居然还一步步往前走。 她的耳边不断想起的是她所不熟悉的语言,偶尔有一两句尚算熟悉的英语已不容易。即使在法国住了两年,她的法语依旧烂到了家。 后面似乎有人用法语说了句什么,原本她听法语时就得全神贯注,生怕听错一个音理解错别人的意思,虽然这种错误她在法国时常常发生。 前面的人紧紧地逼着她后退。 突然,徐慕竟然伸身揽住她的腰,沈朝夕惊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去推他。 戴高乐国际机场,带着国际两个字的机场,人流量绝对超出她的想象。 虽然她对他是有那么点喜欢,好像这点喜欢还在慢慢地长大,但在大庭广众下拥抱什么的这种事,实在有那么点不合适吧。 必须拒绝! 徐慕倒好,原本单手揽着她的腰,她这么拼命的挣扎下,单手也束缚不住,另一只手只好握住她乱动的手,脸色微沉,“别动,后面有车。” 车? “这又不是大马路,哪来车!” 想诳她? 沈朝夕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也不至于是个傻子,在室内骗她有车,她是那么好骗的吗? 她用力地挣了挣,挣不掉。 徐慕这人,看上去虽然高大英挺,但却不算强壮。有了那对退役的男篮兄弟做对比,徐慕实在得算是瘦弱。照沈朝夕原本的设想,她还是可以花费点小小的力气推开他。 现实是一把锃亮又锋利的刀,总是那么伤人。 她不只没推开徐慕,还被徐慕死死地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原本领完行李在一旁等着大部队的摄影师正摆弄着摄影机,作为一个苦命的摄影师,不仅仅要跟拍嘉宾,还需要拍很多做节目时需要的素材,这些素材可不是想拍就能拍到,日出、落日、风起云涌等等,品世间美景,需及早等候。 等等,摄影机里这对拥抱着的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沈朝夕咬紧牙关,既然这样,那么她也只能使出被束缚时的致命绝招了。 膝微微向上屈起,脸上神色不动,趁着对方以为已经制住她时,膝盖及时向上,一击即中的刹那,身后车轱辘的声音响过,她微微一侧头。 一辆行李车从她身后推过,后面还跟着一排行李车。 车轮声声不息…… 徐慕“嘶”了一声,那些车在她身后时不敢放开她,只能咬着牙忍着疼,等车子都过去了以后,立即松开她。 男人之痛,谁痛谁知道。 “你,还好吧?” 沈朝夕见他疼得捂着伤处,背都弓了起来,愧疚极了。 徐慕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拒绝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似为……” “以为什么?” 沈朝夕赶紧摇头,她才不会说出以为他打算亲她,还打算霸王硬上弓之类的想法呢。 “沈朝夕,我到底哪儿得罪你!”徐慕觉得自己最近对她的那么一点好感快消失殆尽了。 这个女人看着瘦弱,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我真……”沈朝夕想解释,可是看着徐慕那模样,“你,会不会真出问题?” 疼略微缓了缓,徐慕挺起腰,“也许有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嫁给我?” “嫁,嫁,一定嫁。”说完这话,沈朝夕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慕不由地笑了起来,“好吧,看在你这么想嫁给我的份上,我可以勉强娶你。” “……” 全程围观的摄影师看着这场景,立即跑过去,只能听嫁和娶。 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啊? 单身多年的摄影师为了自己的心理情况着想,可是拒绝了舒服的相亲节目,主动要求跟拍旅行节目。 然而现实告诉他,相亲节目和旅行节目好像没多大差别。 看着眼前的徐慕,脸色微变,摄影师倒担心他有事,“大幕,你没事吧?” “没事。” “真没事?刚刚我可看见你那……”摄影师的目光一寸寸往下挪,“会不会不那什么?会不会……” 徐慕无奈地扫了摄影师一眼,淡淡地说:“把肩给我下。” “嗯?” 完全不能理解徐慕的用意的摄影师,主动交出肩膀,下一秒,他就疼得嘶牙裂嘴——徐慕极其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 “大幕,差不多可以了。” 徐慕嘴角微动,“你觉得你的肩还能用吗?” “啊?” 完全无法理解的摄影师,一脸茫然地望着徐慕。 “我的情况和你的肩一样,你还能用就别问我了。” “……” 录制时间安排在明天,这个时间点,一行人将先坐车前往酒店,徐慕与沈朝夕的座位依旧被安排在一起。 一上车,徐慕就一言不发,沉着脸。 刚刚上车前,他走路走得特别慢,沈朝夕担心他真有什么问题,目光总不自觉地往某个方向看去,即使到了车上,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往某个地方瞅去。 徐慕不免动了动身体。 好在沈朝夕力气不大,而且慌乱中出脚不准,虽然疼了一会儿,但很快徐慕就知道自己没什么事了。 可沈朝夕并不知道,看着徐慕那阴沉的脸,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徐先生,你别这样,要不我们先找个医生看看。” 为了徐慕的脸,沈朝夕刻意压着声。 徐慕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这种事,拖不得,真的,万一……” 徐慕按了按太阳穴,别过头去望着沈朝夕,灼灼目光中,仿佛有火一般。沈朝夕全身一凛,徐慕看了眼她的膝盖,她立即把膝盖挪向旁边,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手上,她立即规矩的放好手。 “放心,我绝对不会再……” 徐慕看着她这样的举动,无奈地笑了起来。 好像这样的她,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朝夕,你觉得我像色狼吗? “不像,绝对不像。”沈朝夕摇了摇头,坚决否定,徐慕这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禁欲气息太强大,绝对没有半点色狼的样。虽然很多人说,看上去越不像的人越可能是。但这话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徐慕说。 “那你觉得我像变态吗?”徐慕又问。 “肯定不像。”沈朝夕继续摇头,这回摇头更大力了点。 “哦。”她的回答,徐慕尚算满意,“那我希望这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一次。” “这个,我尽量。” 尽量? 徐慕望着她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困惑与无奈。 “沈朝夕……”徐慕提了提声音,整车人都望向他,他只好降低音量,“我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要不是在车上,他简直想做点什么让她知道,就她那点小伎俩对付他还不够。 可转念一想,她有自我保护意识,很好。 内心矛盾让他一下子静了下来,侧过头不去看她。 沈朝夕望着徐慕冷峻的侧颜,有些不安。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刻意软下来。 “大幕……” 徐慕神色微变,这样的场景仿佛曾经发生过千百次,可是他却一次也想不起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在他脑海中翻转了许多次。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 “对你,我永远无法生气。” “对你,我只有给予,永不求回报。” 脑海中突然就闪过这么几句话,徐慕怔了好一会儿,侧过头望着正扯着他的衣脚,一脸愧疚的沈朝夕,终于连半点气都没了。 “好了,沈朝夕,我真没事。” 第18章 慕斯蛋糕03 03 这一夜,徐慕并没有睡好,在纷杂混乱的梦境中醒来,夜依旧浓黑。 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出去,可以看见夜幕底下历经风雨的埃菲尔铁塔,这座久负盛名,被法国人称为“铁娘子”的著名建筑,是巴黎至为重要的标志。 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巴黎。 徐慕不是第一次来巴黎,曾经有很多次到达这个城市,却又匆匆离开。 有那么几次,坐在戴高乐机场的候机区里,望着人潮一度失神。 茫茫人海,千人千面。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人海里寻找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心底最重要的东西也许在这里。 这个也许,让他对这座城市充满了期待与害怕。 果然,初来这座城市送给他的礼物,让他做了一个纷乱的梦。 在那段纷乱的梦里,他遇见了小时候圆润可爱的沈朝夕,与现在的她差别不算大,可包子脸让人格外想去掐。 看上去实在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包子。 “哥哥,哥哥,你有没有看见大幕布?” 小包子扯着他的衣角,一双灵动的眼睛睁得格外大,那里面盛着期待。 明明十分讨厌“大幕布”这个称呼的他,并没有生气,小包子脸那张圆润的脸让他根本无法生出气来。 “我就是。”他蹲下身,朝她微笑。 可是小包子却撅起嘴,一脸不满地说:“才不是呢,大幕布没有你这么大。” 他捏了捏小包子的脸,笑嘻嘻地说:“你不是找大……幕布吗,我怎么就不能大了呢?” “你骗人,大幕布才不会像你这么丑!” 被一只小包子说丑的徐先生,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 “我哪里丑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哪里都丑,哪里都比不上大幕布,哼!”小包子撇头,简直不想理眼前这个高个子的人。 这只不讲理的小包子啊,徐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身后突然一阵凉意,他一侧头,就被喷了一脸的水,小水枪虽然小,但很是强劲,一条水柱就这么迎面袭来,势头极其的猛。 连着几下,对准了他的脸,就这么喷射而来。 于是,徐慕整张脸湿透了。 眼睫上还挂着水珠的徐慕,透地水珠珠望着眼前这个——拿着与他身体比例极其不协调的人……分别就是缩小版的自己? “你?”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而身边的小包子却格外高兴,撒开小短腿跑到小徐慕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小徐慕却一脸嫌弃地推开她,“走开走开。” “不要嘛,大幕布,跟我玩嘛。” “都说了让你走开。” “不要,不要,林阿姨说了,让我跟你一起玩。”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抢我的大水枪。” “没有,没有,我保证不抢。” “才不信你。”小徐慕扬着自己英俊的小脸蛋,举着大水枪指着徐慕,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包子挂件,看起来很是英雄。 “喂,你是谁,为什么欺负她?” 听着小徐慕的话,徐先生半蹲下身,笑着说:“好像是你在欺负我?” “走开,你这个坏蛋,一定是拐小孩的,快走开,不然我还要用水枪喷你。” “……” 这个小幼稚鬼,绝对不可能是他。 徐慕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他又看见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隔着一块大玻璃望着他,少女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型,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正做着一个小小的蛋糕,拿着裱花袋裱花也不认真,居然抬头冲着他笑。 可是,白皙的脸庞,与温柔的笑容,让他怔忡不已。 这分明就是沈朝夕。 这是一家甜品店,他居然在做服务生,而她则是甜品店里做点心师傅的小学徒。 等到打烊的时候,她拿出今天做失败的慕斯蛋糕,递给他,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大口大口地开始吃。她看着,实在窘迫不已。 “这是做失败的。” “可是,很好吃。” 她伸出手指在蛋糕的边上沾了下,放在口里,做得实在太甜腻了,连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大幕,我好像做什么都不行。”她看着失败的小蛋糕,被师傅说了好长一段时间,说什么明明有天赋,可总也不认真。 她完全没有看出自己有天赋,总觉每次做起来都非常困难。 “你会做好吃的甜心,就很不错。”他把剩下的蛋糕一口气吞了下去,确实有一些甜腻,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也吃了很久这么甜的东西了,舌头已经适应了。 “可是,我一直在出错。”她搅着手指,一脸无奈地说着。 他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哪有人不出错的。” “可是,我的错出得多了点。” 想起自己最近放多糖的次数,好像真不怎么值得原谅。 “那就下次改正。” “大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抬头着,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眼底透着几分向往。徐慕心底微微抽痛,嘴角微微动了动,是一抹似又若无的苦笑,“我对你好吗?” “好啊。”她开始扳着手指一件件算,“我送外卖的时候,你会给我指路。” 她方向感不好,送外卖时常常走错路。 每次她去送外卖,他总把手机握在手里,怕她找不到路时心急。 “我做出来不好吃的点心,你也会全部吃掉,还会说好吃。” “你……” 好像,在她的话里,他有无数的好。 可他却知道,自己并不好。他伸手把一直在数着他的好的小女孩揽进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发顶。 “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大幕……” 她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好像时间已经定格。 徐慕看着落地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梦里的自己更年轻,没有现在沉静,眉宇间还带着飞扬的年少气息。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因为他对沈朝夕有那么一星半点想法,所以才会梦到她? 他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头隐隐开始作疼。 这明明是梦里的事,他怎么觉得好像真实发生过? 此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地震动,徐慕走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号,接了起来—— “什么?” 他惊了惊,整件事他始料未及。 匆匆挂了电话,徐慕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白色短袖t恤从房间走出来。 走廊上一片静寂,凌晨四点,不同于印度的炎热,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就有一股冷意漫上心头。 明明是火急火燎的心情,可是站在她门口时,抬起的手又放下。 徐慕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用了地敲了门。 “谁?” 果然,她已经醒了。 等她开门时,徐慕看见的是一脸憔悴的她。 “你知道了?”开口第一句,她就这么问。 “嗯。”徐慕点点头,没有否认。 她自嘲地笑了下,没有管他,自顾自地回到房里,一脸落寞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中。一旁的桌子上的平板中屏幕中闪烁光。 徐慕跟着她进去,扫见上面—— 《从未有过的世界美食西点组季军——疑“时间之门”节目嘉宾沈朝夕比赛成绩造假?》 下面是一条条清清楚楚地列出了她的履历,而关于在巴黎的那场美食西点组比赛的获奖名单里根本没有沈朝夕的名字。 他们所录的这期节目的首播定在下个月,如今正在宣传期内,昨晚正播放着沈朝夕的宣传片。很多网友看见后,对她的履历很有兴趣,一翻查却没有查到她获将的信息。 不少人纷纷提出质疑。 “我骗了大家。”沈朝夕无力地说着。 “那是真的?” 徐慕并不认为是沈朝夕骗了大家。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补充,“我记得我失败了,可是后来很多记忆告诉我,我成功了,获得了第三名。”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有许多人纷纷留言叫她骗子,当然也有人鼓励她,让她拿出真本事来让那些人闭嘴。 悠悠众口,话语随人。 那些谩骂与流言对她而言,再大的伤害也不会让她少一块肉。 而现在的她,对于是不是季军都无法在乎了。 突然醒来,世界天翻地覆。 唯一记得的人是与她毫无关系的徐慕。 好像没有比这件事再悲催的了吧? 她连这件事都还□□地站在那里,好像真没什么事可以打倒她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徐慕,心底的不安像浪潮一样,起起伏伏,无法安定。 似乎,还有一件事,能打倒她。 沈朝夕咬着唇,艰难地开口,“你……” 会不会讨厌我。 会不会也认为我是个骗子。 会不会从此就这样从我身边走开。 …… 好像面对着他,有无数的担忧。 徐慕走到她面前,突然就伸手将她揉进怀里,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好像回到了昨晚的梦里,梦里的她全心依赖着自己。 “这不过是件小事。”徐慕轻声说了句。 “?” 第19章 慕斯蛋糕04 04 这不过是件小事? 曾经对于沈朝夕而言,那是她奋斗的所有目标。 好像夺得了名次就获得了全世界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拼,可是心底总有那么一个信念,告诉她,一定要站在顶峰,即便是顶峰的末端。 当她以为自己站了那个顶峰的时候,又突然让她摔下来。 这比一次失败更可怕。 反复在一个地方跌倒,似乎连疼都会是双倍。 当然,比这更可怕是,竟然全世界都以为她曾经获得了这个奖。 很快会涌现出许多流言蜚语,很快她将变成一个失去信用的人。 似乎很多事都将因此而变得格外糟糕。 然而,在徐慕心里,这一切又有什么重要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自己都已经跌倒在地上,不肯站起来,那么你将永远站不起来。”他揽着她的肩,任由她靠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她的悲伤那么强烈,有一瞬令他恍惚,好像很多年前他也曾有过。那些年的往事其实早已消失在脑海,可这时候却又似潮汐一样来来回回,扰他心神。 他在心底低低叹息,人的幸福与悲伤都各有面貌,然而幸福总不长久,悲伤却喜欢停驻不走。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的肩,想给她一点支持。 熹微的晨光渐渐透进了窗子,原来时间流逝得那样快,从窗帘的缝隙中,依旧可以看见那一座举世闻名的高塔,它依旧平静地望着世人,世间悲喜,与它无关。 他的话在她耳边回荡,这一句跟心灵鸡汤没什么差别,她对这种话从来都是听听就过,可这时候突然觉得喝下去,好像也不错。 果然,人呐还是得喝一两碗心灵鸡汤,反正已经到了谷底,给自己加个从谷底爬上来的理由也不错。 可是,心底还是有些许不安。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可是,我……” 声音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沉闷了。 徐慕淡淡地笑了下,“不就是一个奖吗,下一次,赢回来。” 沈朝夕失笑,好像在他嘴里,这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 每两年举办一次的世界美食大赛,是每个厨师的终极目标。而对于西点师而言,西点组的竞技,就是他们的终极理想。 这一场汇聚全世界顶级西点师的竞赛,是全世界西点的风向标,有多少人为止不眠不休,又有多少人不得不止步于此。能够参加这一场比赛,就已不易,夺得奖项更是艰难。 为此,沈朝夕不断地努力着,作为一个新手,即使被很人赞有天赋。可依旧不能泄怠,没有太多时间去休息,常常熬夜到凌晨,只为练习一项制作技能。她一步步的努力,朝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并不轻松。 可是外人,从不知晓这些。 他们看到的是成绩,尝到的甜蜜。 那些西点里的酸甜苦辣,艰难险阻只能有创造者自己吞。 “你知道吗,我曾为那场比赛付出过许多。”沈朝夕微微抬头,自下而上,却发觉他也正望着她。 她拥有一双格外动人的眸子,晨熹点缀下,越发显得动人心魂。徐慕在那一瞬间几乎有吻下去的冲动,却又担心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唐突? 就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她低下头,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在她发顶处亲了亲。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参加一个比赛。”她抱着他的腰,喃喃地说着。 “那不是一个西点师的梦想吗?”他一度以为,参加那样一个比赛,大概是每一个西点师的梦想。如果奥运会一样,每个一个运动员的终极目标。 沈朝夕叹了口气,“也许吧,但那不是我的。” 听着她有些沮丧的话,他突然来了兴趣,“那你的梦想呢?” “我……不知道。” 其实梦想可以编出很多,但面对着徐慕,她不想说一句谎言。 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你丧失所有说谎的技能。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西点师。” 沈朝夕想了想说:“有一天,突发奇想。” “总有理由吧。”徐慕不死心,继续问。 “大概。”沈朝夕无奈极了,看,她真是一个连梦想都没有的人。在很多人眼里,应该可怜又可悲。 “那你呢,为什么会成为旅行家。” 为什么? 不止沈朝夕,曾有很多人都问过他。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称为家。”他淡淡地说着,目光望向窗外,浅淡的霞光一点点浓重起来,日出时的景象始终是他的最爱。 “为什么?”沈朝夕好奇地问。 “我只是想去旅行而行,称为家,太过了。” “好吧。”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把在某一处地方有些许成就的人成为xx家,但那并不代表那个人的成就足够大。她理解徐慕的想法,却又好奇,“那为什么想去旅行?” 徐慕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想要看看整个世界,代……”顿了顿,“代某个人吧。” “女朋友?” “不是。”他又顿了顿,“我不知道是谁,只是隐约觉得有个人希望我能代她走遍全世界。” “很奇怪是不是?”他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是我前世的伴侣给我留下的执念。” 前世? 沈朝夕笑了笑。 以她的认知里,特别想对徐慕说,小说别看太多,万一得妄想症可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徐慕这样的人,会看前生今世类的言情小说? 徐慕低下头,看见怀里的她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太好了,你终于笑了。” “我没有那么难过。” “很高兴,你能这么坚强。” “我不知道。”沈朝夕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的那些不安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大概也是我前世的伴侣给我留下的执念吧。” “我知道,有一个人不想我难过。”沈朝夕笑着说。 徐慕突然一怔,望着她的目光变了变,“是吗?” 原本不过随口乱说的沈朝夕也愣住了,脑海中有许多零零碎碎的记忆,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可她知道那些事一定和徐慕有关。 “徐慕,你……”沈朝夕下定决心,想要开口问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两个同时一讶,目光齐齐落在门口处。 刚刚徐慕进门的时候,没有随手关门。于是,现在总导演的助理正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们俩,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节目组的人。 徐慕和沈朝夕也很尴尬。 “抱歉,打扰了,一会儿我们就要录节目了,本来想来问问你们准备好了没。”小助理极其无奈地说,“看来两位应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下去。” 徐慕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到门口,朝一群人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群很有眼色的人果然乖乖地退出了门界线。徐慕果断地将门关上,朝沈朝夕看了一眼,目光温柔了起来,“还能参加比赛吗?” 沈朝夕点点头。 徐慕朝她微笑了下,转过身正,手刚刚触及门把,沈朝夕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节目组还会让我参加吗?” “当然。”徐慕放下门把,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她,又笑了笑,“你是不是比赛造假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对于节目组而言,这像一次炒作,利大于弊。” “可是这件事……” 徐慕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是真的,可是,是你亲嘴说获得季军的吗?” 沈朝夕反复地想了好几遍,如果她现在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应该从来没有说过。” “应该?” 沈朝夕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直觉得我没有拿到名次,应该不会那么张扬地和别人说获奖的事。” 听着她的话,徐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迷迷糊糊的模样,却叫人生不了她的气。 “那就别担心了。”徐慕对着她温柔的笑着,几乎让她恍惚,他的眼底好像盛着星光,一点微弱的光却能温暖她,“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顶着。”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她所有的错都抹干净,好像也确实像他言那样。 “那……你是那个高个子吗?”沈朝夕不知怎么,自己居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说完以后,脸刷一下红了。 徐慕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希望我是吗?” 沈朝夕咬着唇没有开口,脸却越来越红,好像此刻天际的朝霞。 徐慕转过身,手扶在站把上却没有开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连呼吸声那清晰可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沉默着。 良久,徐慕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希望我是,那我就是。” 随后,他迅速地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沈朝夕看着门又重新合上了,他的背影就这样消失了,可她心里那些起伏不定的情绪却没有消失。 他刚刚说什么? 你希望我是,那我就是? 这,是表白吗? 第20章 慕斯蛋糕05 05 国内的流言并没有影响到节目组的拍摄进度,对于他们而言,各种传闻只会增加曝光率。原本整个团队是做旅行节目出生,范围偏窄,此次的转型节目,考虑到受众,才选择了各行各业的不同人。 当然也有些人会对沈朝夕的事颇有些看法,不过忙于比赛的沈朝夕并没有时间去听。 流言攻击最悲剧的大概就是,当事人完全不在意。 所有选手抵达站在节目组选定的草坪上,不愧是在一个浪漫的城市中举行比赛,节目也将现场设置得充满浪漫气息。 巴黎站的比赛,依旧从食物开始。 每一组中的两个人,一人负责制作,一人负责猜。当然,这得在选定以后才能打开任务卡。 徐慕怕之前的事影响到沈朝夕,迟疑了一会才说:“要不,我做?” 拿着任务卡的沈朝夕抬头看了眼徐慕,目光微微闪烁,是一种不被信任的悲凉。 徐慕望着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好似有一汪盈盈的水,察觉到她的心思,转而说:“好吧,你去,我相信你。” 沈朝夕望着他,他是一个愿意相信她的人,仅此一点,她也愿意为他做好所有。 蓬松香脆的酥皮向来是拿破仑制作的重点,然而这一次不是做酥皮。 沈朝夕深深地感受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 本次任务居然是制作一个十层的拿破仑蛋糕,并且要求另一方猜测那一个是对方所搭制。一般来说,拿破仑多数只做三层,十层的拿破仑要摆放得宜才不易倒塌。 十个千层酥皮早已准备好,而选手要做的不过是将配料放进去而已。 所以,其实这个任务和制作没什么太大关系,反而是考验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沈朝夕望着长桌上的十片酥皮,看着厚厚的帘子,徐慕就被安排在帘子的另一片,同样的长桌前,不知是否和她的心情一样? 从口味上来说,所有的食材都已备好,不需要她使用太多的手艺。每一个人差不多在同一起跑线上,至于摆放,她完全不认为徐慕能够分辨出哪个是她做的。 据说徐先生的粉丝一直夸赞说他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虽然沈朝夕没有这样的感觉。 奶油,巧克力,水果,卡仕达酱…… 沈朝夕很喜欢吃巧克力,从前做拿破仑的时候会放很多,可拿起来的时候又觉得徐慕不会喜欢。 徐慕会喜欢怎样的甜点呢,如她一样嗜甜如命,又或者讨厌根本就甜食? 这一块拿破仑做得并不容易。 五盘拿破仑蛋糕上桌,有三盘模样都很不错,高高挺立在瓷白的盘子上。还有两盘,奶油和巧克力杂乱地混合,水果摇摇欲坠,毫无章法的摆法倒也很能显示个人风格。 对于猜的人而言,也不容易。 感觉自己的搭档做得好的,必须从三盘里面挑一盘。这三盘,摆放东西的位置不同,可风格很相似。做得不好的那两盘,风格更是如出一辙。 好与不好,这是一个问题。 好中选哪个,不好中选哪个,这也是一个问题。 徐慕绕着长桌一圈,没有别人好与不好的纠结,好像每一盘都是沈朝夕的风格。 巧克力多的,像是她的风格。 手一滑放错了,像是她的风格。 特地每一样都放少一点,像是她的风格。 别人还能三选一、二选一,怎么搁他身上变五选一了? “都选好了吗?没选好的可得抓紧了。”主持人适时提醒。 徐慕想了想,最终站到了放得很少的那一只旁边。 紧接着每一个制作人从帘子后面出来,站到他们所做的那一只面前。 沈朝夕抬头看着徐慕,果然选对了。 “你怎么想到这是我做的?” 似乎除了徐慕外,所有的选手都尝了几口。沈朝夕格外好奇,难道她做甜品的个人风格如此独特,以至于他一眼就能人出? 为了抓紧时间,选对的那几组已经可以拿盘子底下的任务卡,然后自驾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至于猜错的那几对则比较不幸,一个十层的拿破仑下肚,接下去跑起来,不反胃才怪。 徐慕拉起沈朝夕地手往酒店的停车场跑,“不知道。” 果然还是老答案。 徐慕突然停下了步子,沈朝夕一讶,脚却没有及时收回来,还在一路前向,手却被她紧紧地握着,一反弹,她整个人就往徐慕怀里中。 “我……”离得那样近,沈朝夕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刚刚才拥抱过,可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让她害羞。 有那么一瞬他曾贪恋过这个拥抱,但碍于身后跟着摄影师,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被录出来。理智很快占据整个大脑,徐慕果断地松开沈朝夕,报以歉意的微笑。 摄影师望着人前永远冷漠淡然的徐先生,揉了揉眼睛,摸了一把他可爱的摄影机。 所以,人永远没有机器诚实。 两个人很快找到了停车场上的位置,基于先到先得的原则,选择了一辆在他们看来性价比最高的车。徐慕一边去替她开车门,一边想起她刚刚的问题,压着声快速回答,“那只蛋糕看上去最符合我的口味,我想应该是的。” 最符合他的口味? 她依旧直觉,选择了他可能喜欢的味道。 却没想到,真的是他的口味。 正要上车的沈朝夕微微一怔,整个人望向他的眸光也有些错愕的意味在其中,因为时间的缘故,徐慕正要往驾驶座去,沈朝夕却突然站直了。 “嘭——” 一下。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沈朝夕的脑袋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上。 徐慕脸色变了变,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揉她的头顶,“怎么样?” 疼痛一下子漫卷开来,整个大脑几乎停止思考,沈朝夕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徐慕的手一直在她的头顶上揉着。 见沈朝夕不说话,徐慕的脸色瞬间发白,按着她的头顶朝着后面节目组的人喊:“医生呢?” 医疗团队倒紧紧地跟在后面,不过这几期节目都不是极限类运动,受伤的机率比较小,节目组也没遇料会发生严重的事故,一时间倒让整个节目组有些手忙脚乱。 沈朝夕这时候回过神来,看着他煞白的脸上满是担忧,忙伸手按住他的手,“我没事,不疼。” 徐慕低头看了眼,已经微微的肿了起来,隔一会大概要肿成一个大包。 医生很快过来,看了眼,没有出血,暂时看来没问题。 听到暂时这两个字,徐慕脸一黑,医生只觉得气压好像有点不太对。 “如果实在担心出问题,还是医院。” 一听要去医院,沈朝夕赶紧说:“我没事,比赛着呢。” “你确定你没事?” “当然。” 徐慕不放心地又看了眼,沈朝夕的眼神却落在第二队开出的车上,忙拉开他的手说:“真没事,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还能撞失忆了?” 话一出口,沈朝夕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没有发生失忆或者找回记忆的迹象。 那些撞一撞就能出现各种问题的电视剧,诚然欺骗了观众。 她倒说得轻飘飘,亏他担心的要死,徐慕无奈地望着她,“对,不能撞失忆,但可能撞傻。” “……” 徐慕看着她无语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当然还是注意避开了伤处。 她还是闪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眼底是一汪清泉,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醒转之时,只记得这样一双眸子。 下一个任务点是前往巴黎圣母院。 可以选择敲响卡西莫多钟,或者寻找“傅科摆”。 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卡西莫多,拥有丑陋的外表与美好的内心。他所守着的是位于297以上的钟。 至于“傅科摆”,徐慕虽然多次来到巴黎,却没有逛过名胜古迹的他,只能对此深表遗憾。 沈朝夕一边读着,一边痛苦地选着,“要爬那么多级旋梯,太累了,可是找东西……” 为什么人要做选择题呢? 实在太痛苦了。 在沈朝夕还没有痛苦完毕的时候,徐慕果断地说了一句,“敲钟吧。” “为什么。”沈朝夕不解,他选得实在太果断了,让她怀疑他只是随便选的。 徐慕淡淡地笑了笑,“你确定你找得到东西?” 沈朝夕很想反驳,可一想自己丢东西的概率,果断放弃了反抗。 “好吧,敲钟。” 已近抵达巴黎圣母院,徐慕将车停了下来,突然耳边就响起了沈朝夕的抱怨声—— “每一个人身边,一定有一个黑洞,它把我的东西都收走了啊。” “什么?” 徐慕解开安全带,转过头望着沈朝夕。 沈朝夕一脸茫然地看他。 “早上起来,丢了第二十七根小黑发夹,我又要重新买一包了。” “嗯。”这是他的声音,怎么会有他的声音。 “你有没有在听。”有人摇他的胳膊,徐慕侧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旁边只有架着沉重摄橡机的摄影师,再没有别的人。 “在呢。” “大幕布。”突然听见这三个字,徐慕整个人一凛。 “嗯?”徐慕微微一怔,望着沈朝夕,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什么?”沈朝夕亦是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说。” “哦。”徐慕揉了揉眉心,刚刚他明明听见了沈朝夕的声音,这些似乎是很久前发生过的事。 第21章 慕斯蛋糕06 06 徐慕望着沈朝夕匆匆地从车里跑出来,见他没有动,转过声叫他:“徐慕,快点。” 时光仿佛倒转,曾经如花一样年纪的少女就是这样在阳光底下亲昵的叫他的名字。那时,没有异国他乡的旖旎风情,没有影子一样的节目组相随,更没有记忆的缺失。 他用力地揉揉太阳穴,难道他不要的记忆是关于沈朝夕的? 沈朝夕跑了几步,后面仍旧没人跟上来,只好冲到车门边,朝他看了眼,“喂,发什么呆呢,走啦。” 徐慕从车上下来,仿佛深入灵魂一般探究似地打量着她。 沈朝夕发觉他的异样,茫然的往自己全身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不同。 “怎么了?” 徐慕只是淡淡地笑笑,“没事,快走吧。”说完,拉起他的手就往巴黎圣母院跑。 爬台阶听上去倒是个容易的活,可多达297级,且旋转台阶。 站在第一阶前往上看,沈朝夕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可以吗?”徐慕着实有些担忧,毕竟以沈朝夕的体力,297级,已相当于长跑。 眼前这台阶实在有些宏伟,沈朝夕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说:“可以,怎么不可以。” 徐慕望着她明明害怕可是偏偏要努力往上冲的模样,笑了笑,沈朝夕侧头就看见他的笑意流转,不免心底多了几分勇气。 好像与他一起,到哪里都不觉得是种痛苦? 两个人一鼓作气,跑了十多层。 没一会儿,沈朝夕就扶着栏杆,一边跑一边喘气。徐慕则格外轻松地跟在她后面,“还可以吗?” “等等,让我先喘口气。” 沈朝夕一边摆手,一边喘息。 这简直比跑八百米还累,设计这项运动的人,一定是从小深得体育老师的宠爱。 “这才跑了几级?” 刚刚信誓旦旦,没一会倒原型毕露了。 徐慕无奈地笑笑,也没催她。 反倒是沈朝夕,一脸哀怨地说:“我以为我可以很快跑完。” “果然是你以为。” “……” 所以,还是少和徐先生说话,否则士气这样东西很快就会被打击到烟消云散。 休息了十秒,沈朝夕扶着栏杆,“好了,我可以了。” “不用再休息了。” “当然。” 她可是一个很有冲劲的人。 一阶一阶地往上跑,明明很累,沈朝夕的步伐慢了许多,却没有再停下来,反而坚持一步步往上跑。 越往上跑,看下面越清晰,那一圈又一圈螺旋状的楼梯,看久了容易晕眩。 沈朝夕只好一味地向上跑。 徐慕没有她那样辛苦,多年的游历令他有了极好的体力。这点阶数,还不算什么。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第一次停下来的沈朝夕会放弃。可她没有,反而自己一个劲地往上跑。 这样的沈朝夕与他所以为的那个人并不相同。 “咣——” 清脆的钟声响在耳旁,已经有一对选手完成了这项任务。 “快……快……快一点。”沈朝夕喘着气一路向上跑,可是步伐却没有跟上,“上……上……”她话还没说完,脚底在台阶上滑了下。 徐慕一惊,伸手揽住她的腰。 好在他另一手飞快地扶住栏杆,没有因为她向的冲劲而倒下去。 这么长的阶梯,滚下去也得很长时间,滚完了,估计也成了一颗球了。 沈朝夕半只要腾空,全身最强的支撑点就在徐慕的手上,累得直喘气的她,一只手虚空地去找一旁的栏杆,一只手紧紧地攀住徐慕的另一只扶着她的腰的手。 原本倒不怎么累的徐慕,这样脸色微变。挺身,用力,总算是让她站稳了。 沈朝夕往下看了眼,一圈又一圈,以刚刚她那么努力的跑,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十级了吧? “累的话,休息下吧。” “不累。”沈朝夕又要往上跑。 徐慕看了眼她的脸色,“我不行了。” “啊?” 沈朝夕侧头看着神色如常的徐慕,难道他就是那类不外显累的人? “你该减肥了。”徐慕靠着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她。 明明没有很重的沈朝夕忧伤了。 徐慕笑笑,累倒不怎么累,可是手臂上传来那一阵阵疼是怎么回事?目光一寸寸往下移去,最后落在一直紧紧捏着他的手臂的那只手。 沈朝夕觉查到了他的目光,立即松手。 想想刚刚自己用的力,连连歉意地说:“好像我太用力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太用力了。 徐慕微微点了下头。 “很疼?” 徐慕还没回答,沈朝夕就自顾自地拿起他的胳膊,撩开袖子看了起来。 红了一大片。 作为一个弱女子,沈朝夕深深被自己的手劲所折服。 这手劲,防狼绝对好用。 不过对于徐慕,沈朝夕的愧疚又深了一点,“抱歉,我刚刚不是……” “知道了,你不是故意的,是……”徐慕笑了起来,看她紧张实在非常有趣,“是有意的。” 说这话时,他往前上走了一个台阶,双手撑在栏杆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我……我也不是……” 原本累得说话断断续续的沈朝夕,这回急得口齿都不清了,“我……我……我……不……不……不……” 徐慕忍不住打趣她,“你不什么?” “不走了,不跑了,还是不怎么样……” 明明没有拥抱在一起,可这动作实在太暧昧了,在这暧昧的动作下,说着这样的话,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沈朝夕静静地望着他,原本的疲累已渐渐消失,心底那些小小的情绪又涌了出来。 这样站在她身边的徐慕,让她不得不心动。 瞬间的静寂,只听得到在场的人的呼吸声。 上面飞速冲下来的男篮兄弟,喘着粗气说着:“这楼梯,爬得太累了。” “对,还是下楼梯快。” 看见靠在一旁休息的沈朝夕和徐慕,他们还愉快地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好。” 徐慕侧头看了他们一眼,绅士地回了一句,“你们好。” 两个人飞快地往下跑,后面跟着的人也如同火车后尾箱一样,飞快地跟着跑。 徐慕依旧挡在沈朝夕前面,后面的人时不时地撞到他,他倒还可以站得稳,沈朝夕的话就算了,他不想验证。当然,也不需要告诉她任何话。 “呀,他们这个任务都结束了,我们还……” “嗯,走了。” 徐慕这时才松开手,侧过身正要走,后面的摄影师看见他动了,也飞快地跟了上来,那知道男篮球兄弟的最后几个小跟班们跑得不太稳,撞了他一下。 对于摄影师而言,头可断,血可流,人可摔,机器不能有事! 为了保护他挚爱的机器,摄影师双手将摄影机护起来。刚刚撞到他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赶紧转过身,推了摄影师一把,以防他一时不甚摔下去。 从几百层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摄影师带着他的宝贝摄影机,一齐撞向了徐慕。 完全没有料到后面会有这么大冲击的徐慕,撞向了前面的面对着他的沈朝夕。 然后,他的唇就这么非常巧合地落在了沈朝夕的唇上。 温热、湿润,带着她的气息。 徐慕脸微微红了下,后面带着极重的摄影机的摄影师还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沈朝夕整个人都怔住了,只睁大双眼,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徐慕。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他好像吻了她? 摄影师艰难地从徐慕身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愣。 徐慕背后一松,撑起身子,却没有立即站起来,反而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沈朝夕。 刚刚与他相拥的唇此刻正被沈朝夕咬住,脸上的飞霞与闪烁的眸光映证着她的茫然。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突然间就让他灵台清明了起来。 他对她,始终心动。 第一次吻她,也是意外。 那是是她第一次成功做出慕斯蛋糕时。 这一款蛋糕在温度、原料、ph值上都有严格的要求,她做了十次,失败十次,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坐在一旁,吃着她一个个失败的作品。 而她却格外的沮丧,拉着他的手说:“大幕,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西点师?” 他揉着她一团乱的短发,无奈地说:“不适合就算了,你也可以做其他。” 她却依旧沮丧。 他问过她,为什么想做西点师,可她却从来没有回答过。 看着她,带着低落的情绪,不断地做着时。 她始终对自己不够自信。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却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掉她所有的失败品。也许这样,她才会相信,不管成功与失败,她做的东西始终让人喜欢。 第十三次时,总算成功了。 她高兴地举着蛋糕放到他面前。 “大幕布,你看,成功了。” 笑容甜美,眉眼弯弯。 徐慕蓦然间心头一突,越过蛋糕直直地吻在她的唇上,唇齿在慕斯甜蜜的味道下相织,恋恋不舍,不愿分离。 那些甜蜜与爱恋,都一起付于她。 第22章 慕斯蛋糕07 07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去扶摄影师,身后一片混乱的徐慕也来不及想任何事,只能先将发着愣的沈朝夕扶起来。 “有没有受伤?” 想起刚刚她还被车顶撞了下,徐慕十分不安。 沈朝夕赶紧摇头。 徐慕仍然有些不放心,沈朝夕倒笑了笑说:“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沈朝夕还怕她不信,伸手要展示一把。徐慕望着她孩子似的想要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胳膊那么细,没有半点力气。也不知道吃的那点东西去哪里了,明明那么爱吃甜食,怎么就没有胖起来呢? 徐慕胡乱地想着,沈朝夕才不管他想什么,问他,“怎么样,看样子就像锻炼过的吧。” 练家子的标配绝对不是她这样的,不过为了让徐慕安心比赛,沈朝夕也豁出去了。 “还缺少一罐波菜。”徐慕淡淡开口。 沈朝夕看了他一眼,手默默地垂下去了。 “好吧,我只是不外显。” “哦,不外显。”徐慕难得的配合了下,不过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喂!” 沈朝夕忍不住瞪他,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水润的眼睛里还有一抹小小的爱慕。 刚刚那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徐慕当然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这样在轻松愉快的对话里把这件事抹干净,真如同粉笔字一样。 沈朝夕觉得自己更没有必要对这事有什么想法,人生难免有意外,而且对方是他。那点小小的心思流转心间,脸越发烫了起来。 徐慕望着这样的沈朝夕,不知怎么的,心底微微一痛,碍于身后一大群人,忍住突然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问:“还走得动吗?” “嗯。”沈朝夕点了点头。 “那……” 沈朝夕没等他说完,“快点,再不上去,没准我们就最后一名了。” 她转过身,反手就握他的手腕,又因为先被他握住,他的手那么大,手指只能紧紧地攀住他的手,然后转身就想往上跑。 “慢点,别急,还有一百多层。”徐慕没有让她往上跑。 “还有一百多层?” 此刻,沈朝夕的心拔凉拔凉,“怎么还有那么多,我以为最多还有五十层。” “走不动就休息一会。” 沈朝夕别过头扫了他一眼,“你不会走不动了吧。” “嗯。”徐慕没有否认。 “啊?” 沈朝夕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综合他走不动的情况和对比他人之后,她觉得徐慕真是一个瘦弱的人。 “那我走慢点好了。”非常无奈的语气。 “好。” 徐慕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把脚程放慢。 这漫长的阶梯,如果飞快得跑倒不觉得什么。 徐慕边走边问,“你以前没来过巴黎圣母院?” 他知道她曾经在法国住过,那是一段怎么样的时光呢? 她能适应这个国度吗? 她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好像有很多事想要知道,可又不敢一次问出口,只能这样装作不经间地提一提。 “没有来过。”她无奈地说。 在法国的那两年,除了学校和打工的地方外,就只待在借宿的地方,景点与她没什么缘份。其实不止景点,法国各式各样的地方都与她没缘份。 “为什么不出来玩?” “忙着学习和打工。” “打工?” “为什么要打工,你家里……” 他知道她是沈家的养女,是过得不好吗? 他的步子又慢了一点。 沈朝夕连连拉了他好多下,“你走快一点。” “哦。” 又走了好几步,徐慕忍不住问:“你过得好吗?” “啊?”沈朝夕完全没理解徐慕的意思,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明明不是长得让人格外惊艳的人,可是笑起来,竟让他觉得温暖。 那曾是他一度所奢求的。 岁月终究善待了她吗? 许是这一项运动太过劳累,除了刚刚那一队和他们之后,竟再没遇到别人。 那些人可能去找“傅科摆”了,如果那个任务简单的话。 沈朝夕简直不敢想,朝后面的徐慕又重重地瞪了一眼,“你快点啊。” “好。” 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倒又恢复了不少。徐慕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的目光都温柔了几分,步子却依旧没有放快。 爬完两百多层的旋转阶梯,走上巴黎圣母院的顶端,终于看见那一只巨大的钟。 “快,快敲。” 沈朝夕没理会徐慕自顾自去拿钟锤,果然她才是他们这一组的生力军。 徐慕看她去拿起钟锤,忙走到她身后,就着她的手托住钟锤。其实这样比拿着钟锤更累,不过徐慕并不在意,虚虚地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准备……” 磁性的嗓音,一下子让她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咣——” 一阵清脆的钟声响起,随后久久回荡。 很多年前,沈朝夕曾看过那部与这座建筑同名的电影,那时的巴黎圣母院中的钟声显得凄怆悲凉。 当自己真正敲响这座钟时,她心底竟只期盼一份圆满。 身后的徐慕虚虚地抱着她,她微微向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背脊轻轻地靠上他的胸膛。 她小小的心思当然没有逃过徐慕的眼睛,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这个任务总算完成,他们拿到了关于下一个任务的任务卡,下一个任务需要确定做的人才能打开。 沈朝夕看了眼徐慕,“我来。” 徐慕却不大敢马上答应她,巴黎这座城市应该不会设计一些危险的游戏,比如蹦极、跳伞之类的,这个任务极耗体力,下个任务也不至于再雷同。 考虑了好一会儿,徐慕才说:“好。” 沈朝夕并没有徐慕想得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任务这么累,徐慕已经这么辛苦了,算了,她辛苦一点完成下一个任务好了。 她没有想到,下个任务是前往巴黎市政府厅附近,找到节目组设计的迷宫。 方向感极差的她,顿时眼前一黑。 好在,徐慕及时扶住了她。 “好像不能换人。” “我可以的。”沈朝夕坚定地说。 好像她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徐慕笑着望着她,“那你加油。” 紧接着他们将要从顶端走下去。下楼比上楼容易多了,徐慕握着沈朝夕的手一路往下,倒没怎么停过,不过也没敢走太快。 从巴黎圣母院下来,沈朝夕上车前匆匆回望了眼,这一座他们曾经挥洒汗水艰辛攀爬至顶的建筑。 在高大的梧桐掩映下,巴黎圣母院露出哥特式建筑的顶端。这一座举世闻名的教堂,改变了此前欧洲建筑沉重压抑的设计,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始建于1163年,曾见证过无数恩典仪式、加冕、葬礼等,同样,亦见证过无数人甜蜜的爱情终得圆满。 圆满,这真是一个值得人期待的词。 沈朝夕看了眼前排开着车的徐慕,没有很好的体力,对她也不算太好,可是怎么会越来越喜欢他呢? 使劲地摇了摇头,沈朝夕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徐慕从前视镜中看见后面的沈朝夕红着脸,不断地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没……没事。” 果然,还是结巴了。 “别拍我呀,我坐着有什么好拍的,拍他,起码他还在动。” 无故被说的摄影师很无奈,只好顺从地调转摄像头,徐慕只是低低地笑笑。 摄影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幕啊,你在动呢,你竟然在动呢。” 沈朝夕的脸更红了。 他们很快抵达了巴黎市政府厅,迷宫的入口处设计成了任意门。 站在门口的节目组人员笑嘻嘻地对她说:“打开门,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吧,这种话,沈朝夕并不相信。 “加油!”徐慕鼓励她。 沈朝夕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底却忐忑不已,看着徐慕,她还是坚定地说:“很快,要在出口处等我哦。” “好。” 她转过身,打开门,徐慕心底突然就涌起一阵害怕。 他骤然间冲了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也不管四周都是人,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地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好像唯有这样,他才知道不会失去她。 沈朝夕怔了怔,随即挣了挣,“好了,我要进去了。” “十秒。” “嗯?” 徐慕默默地数了数时间,十秒后松开了她。 “不要逞强,如果实在走不出来,我们放弃这个任务。” 放弃就等于这一期他们一定是最后一名。 沈朝夕摇了摇头,“我相信我可以。“ “别逞强!” 徐慕加重了语气。 沈朝夕还是点了点头。 不知是谁告诉过她,放弃是懦夫的行为,一旦决定,不管结果如果,坚持也是一种美好的品质。 所以,不管在这条迷宫里遇到什么,她都不想放弃。 她想完美地在终点,遇见他。 第23章 慕斯蛋糕08 08 任意门后面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场面,如同哆啦a梦里一样,然而这一次不是奔腾咆哮的大海,不是壁立千仞的悬崖,是纵横交错的下水道。 潮湿阴暗,腐臭与鼠叫声相伴。 沈朝夕花费了无数力气才把自己心底那份想尖叫的心给压下来,一想到走到终点就可以看见徐慕,她心底的害怕又少了几分。 节目组在这里设计了无数的迷宫路线,常常走一段路就发觉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一开始碰壁时,沈朝夕还元气满满,碰得多了难免沮丧。 挫折这东西,要么越战越勇,要么一蹶不振。 再一次遇到无法通行的路时,沈朝夕几乎生出了绝望的念头。 四下里“吱、吱”的叫声,让人心里发毛,鼻尖的恶臭与脚下流动的污水,即便全副武装,沈朝夕任何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节目组简直是想收买人命。” 沈朝夕边找出路边吐槽。 摄影师还是一直跟着他们的eric,因为分开走,徐慕那边就叫了一个摄影师过来。eric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他可是专业的摄影师,不过说话是她的权利也不能限制。想想到时候剪辑出来,沈朝夕长篇大论的吐槽节目组,好像也不错。 在这种时候,沈朝夕先是对自己的方向感失去信心,然后又开始抱怨自己的傻,这种任务就应该让徐慕来做,想着他披着厚重的雨衣和黑不溜秋的重雨靴,头上还顶着旷工用的照明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到时候,她就可以狠狠地反击回去,省得他成天打击她。 这么想着,沈朝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整个人都掉进了污水里。 摄影师想拉也来不及,这时候也只好不专业一点,问了声:“沈小姐,你没事吧。” 坐在污水里的沈朝夕心里把徐慕骂了好几遍,忍着疼说:“没事,没事。” 沈朝夕在下水道摸爬滚打的时候,徐慕上面飞速走着,这当然不是他最快的脚程,他知道沈朝夕的方向感,完全不靠谱,等她走完也不知道会不会太阳都落山了? 两架航拍机慢悠悠地跟着他,完全没有展现航拍的效果,后面跟着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一路慢吞吞地走着。 虽然在比赛中,不过徐慕还是在想,要不要走到终点的时候给她点小惊喜。 从前,她倒是一个很好哄的人,给点阳光就能灿烂。 每个对她好一点点的人,她就心存感激。 喜欢甜食,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除了那点小小的残缺外,她真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好好,知道了。” 一旁随行的工作人员正在了解下面的情况,徐慕心头微微跳了跳,节目组当然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合作多次,他知道他们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而且走迷宫这项任务也不是极限类,安全性很高。 明明有一万种理由可以劝自己放下心,可他还是担心了起来。 “下面怎么样?” “没什么事,好像沈小姐摔了一跤。” 工作人员话刚说完,就感觉面前刮过一阵风。 徐先生可是去丛林里拍危险动物都处变不惊的人,很少见他能有这么迅疾奔跑的一面,两架航拍机都快跟不上了。 后面只听见有人嚷嚷,“怎么回事?他跑什么跑?” 摄影师更悲剧,还没反应过来,目标已经超过正常拍摄距离,跟跑非常累,这年头做摄影师太不容易了,不仅要有高超的摄影技术,连体力都得是马拉松型。 徐慕一路向前跑,十分顺畅。 相比而言,沈朝夕这边就不太顺畅了,那一跤摔得倒不怎么疼,就是造型不太好。原本这种下水道装备看上去就不怎么样,再加上污水装饰,沈朝夕觉得不看她脸,光这造型,绝对会被人当成清洁大妈。 “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 “沈小姐没事的话,我们快走吧。” “我也想走,可往哪走?” 明知道出路,却没办法说的摄影师很忧伤,接下来他感到更忧伤的是,沈朝夕简直是一只没头苍蝇,转了大半天,居然还在原地。 “确定我们会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吗?” 摄影师实在很想翻白眼。 这段话后来徐慕听到后,默默地点评了一句,“沈小姐,你确定你不是天天遇到鬼打墙吗?” “好吧好吧,不回答就不回答。”沈朝夕很豁达的自己去找路线了,踩过污水,迎面走来了两只肥大且目中无人的老鼠。 “嘿,它俩居然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敢情,外国的老鼠脸大?” 沈朝夕倒吸了口冷气,这年头和老鼠抢路的人已经不会太多了。 就这么绕了大半天,到最后沈朝夕都快要放弃了,想想又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徐慕还在上面等着她,到终点可以见到徐慕,好像这就是这一条路唯一的目的。 总会有那么一个目的,激励着你走向终点,不论险阻,不管风雨。 而徐慕,一路狂奔,等到了门口时才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仿佛心里有一把钝刀子,一刀刀地往心口割,像凌迟一样。 她还没上来,不知道下面的情况。 据说下面是一个迷宫,听说她之前摔跤,一时间各种想法涌上心头。 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发生意外,会不会……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我要下去!” 徐慕迅速收拾心情,对着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不行,绝对不行。大幕,这是节目的规则,这个任务只能一个人完成。” “我就只能这样呆着?” “对。” “就算她在下面出了事,我也不能下去?”拳头握紧,他几乎想用暴力解决,然而多年的自持,让他没有一时冲动。 “下面也跟着人,不可能出事。”工作人员试图劝阻,却发现徐慕的情绪不对劲。 徐慕试图冲开围上来的人,“怎么能够保证,万一呢?” “每个任务,我们都有十几个人测试,在安全性上绝对能够保证。” “那又怎么样?” “大幕,刚刚已经有一组从那里面出来。” “他们关我什么事?” “徐慕,你从来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我不现在不需要理智,我只要知道她好不好。” “她没事,快上来了。”刚刚联系了下面的人员,很快就有人过来告诉徐慕。 “确定?” “确定。”对方很坚定地告诉他。 徐慕这才稍稍放下心头大石,目光紧紧地落在出口处。 暮色染红云层,夜色降临得并没有那么快,落日余辉落在夏特莱广场四周。以同名古堡命名,曾是护卫巴黎城北部入口的夏特莱广场,中央有非常有趣的“胜利喷泉水”,西侧有夏特莱大剧院,东侧是市立大剧院,不远处更有著名的朝圣地点圣雅各伯塔。 可惜现在的徐慕并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品味,焦急将他的耐心都快磨光了。 沈朝夕推开出口大门时就已经想到徐慕可能已经到了。 她没想到的是,徐慕一下子就抱住了她,“别抱啊,松开,松开!”满身污水和恶臭,连沈朝夕自己都嫌弃自己。 徐慕并没有松开她,反倒紧紧地抱住她,这时候,他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好了,好了,再抱就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走了。” “嗯。”继续抱着。 怎么总觉他怪怪的? 沈朝夕能够明确的察觉到徐慕对她的感情,虽然她同样很喜欢他,可他的感情似乎更为浓烈。 “徐慕……”她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徐慕没有说话。 “好了,我们得继续比赛了。” “嗯。”还是没有松开。 “徐慕!” 隔了好半天,他总算松开了她,此时的沈朝夕真是全身狼藉,包裹得倒还算严实,目测没有受伤。不过,这时候同样狼藉的人还有他。 沈朝夕飞快把外面的雨衣脱了下来,然后脱掉雨靴换鞋子。 为了抓紧时间,徐慕充当起了人肉扶手,沈朝夕艰难地换着鞋,徐慕看不过去,半蹲下替她换鞋,好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熟练地替她换鞋。 沈朝夕不免怔住。 很多次? 徐慕替她换完鞋,发现她在发呆,“不是催我快点吗?” 沈朝夕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下。 他们接下去将要前往中继站里昂火车站,刚刚的任务花费的时间太多,最后一站必须加快速度。 两个了上了车,沈朝夕瞬间就摊倒在了后车座。 徐慕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确实是累了。 刚刚倒不觉得,现在松下来,沈朝夕不免感慨,“我现在超级怀念大街的可丽饼。” 在下水道迷宫时,沈朝夕只觉得又累又饿。 “皮埃尔大叔的可丽饼真的超级好吃,加很多很多巧克力就更好了。” 徐慕听着她的话,嘴角微扬,“要不现在开过去?” “我们在比赛呢。” 一旁听着的摄影师也惊了惊,徐慕可不像是这么不管不顾的人,可自从遇到了沈朝夕,他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识徐慕了。 “我就想想。”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徐慕只好说,“我包里有饼干,巧克力味的。” “啊?” 刚倒下的沈朝夕又醒过来,很自觉地翻开徐慕的包,拿出巧克力味的饼干,一口一个香脆。 第24章 慕斯蛋糕09 09 里昂火车站,巴黎的七大火车站,从这里可以去往法国东南部地区。在这里,节目组为第一名准备了一场愉悦的短途旅行。 法国这一座浪漫的国度,似乎做什么都不错。 每个人付出了努力以后,都想获得回报,可惜回报往往不那么如人意。 伴着华灯来到里昂火车站的徐慕和沈朝夕,总算是踩在垫底的尾巴前到来,据说那对小明星还在下水道里找路。 当沈朝夕听说了以后,站在一旁感慨,“我果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 徐慕微微笑着,“是,比上确实不足啊。” 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沈朝夕瞪了他一眼,徐慕立即从善如流,“当然也有我的问题。” 好吧,沈朝夕自认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何况唇齿间还留着他给的巧克力饼干的味道,香甜的滋味,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吃过。 “谢谢你的巧克力饼干。”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适当的感谢别人很重要,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打听哪儿买的。 “嗯。” “哪儿买的?” 其实也改想到她会问,徐慕还是顿了下才说:“一家不怎么出名的小店。” “哦。” 好像打听不出来。 “看不出来,你会喜欢吃巧克力饼干。” 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居然喜欢吃那么甜腻的东西,可是她就是这样固执,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味地喜欢下去。 “我不喜欢。” “啊?”沈朝夕很惊讶,“不喜欢还放在包里?”要知道,他们这次的行程中大部分时间都靠跑,有车是运气,没车才是常态,每个人都在减轻负重,他怎么就把不喜欢的东西往包里塞了? 徐慕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你喜欢吗,我记住了,下次路过会多买一些。” “那……谢谢你了。”脸微微地红了红,沈朝夕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像每天都在多喜欢他一点是怎么回事? 对他有模糊的记忆,对他有许多的喜欢,越喜欢就越不敢再往下去探索真相。 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之间现在所有的感情脆弱得如同泡沫似的,轻轻一戳就会破碎,她现在贪恋着那一点温暖。 “朝夕?”见她发呆,徐慕喊了她一声。 “什么?”沈朝夕茫然地抬头,望见他朝自己微笑。 “要谢我的话,就带我逛巴黎吧。” 沈朝夕讶了讶,“你没来过巴黎吗?” “没有。”作为一个以旅行为职业的人,她才不信他没逛过。 “谁信。” 徐慕的笑容更盛了些,“我以为你会信。” 沈朝夕瞪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就这么傻吗?” 好像有点,当然,徐慕不会这么说。 “那我说我逛过了,你会带我去吗?” “当然不会。”沈朝夕直白地说。 “所以啊。” 说得太有道理了,她竟无言以对。 徐慕想了想才说:“你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吧?” “嗯,来学做西点。” 徐慕微笑,夜色底下,他的眸光与星辰一样。 “住在学校,还是……” 留学生无非那么一些住处,不过以沈家的家世,或许她能住得更好。 “我借宿在当地的一户人家家里,非常好客,对我也很好。” “那就好。” “啊?” “我是说,那你应该过得很不错。” “嗯,过得不错。”沈朝夕这时候倒笑得轻松淡然,那段时间过得并不好,起早贪黑,打工学习,忙碌得连喘气都是奢侈。可现在想想,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似乎不大愿意提那时候的事。” 真是眼神好得过份的人,沈朝夕暗暗想着,朝他看了一眼,浓黑的夜色底下,他照旧高大英挺,惹人侧目。 周遭突然一片嘈杂,原来是那对小明星夫妻来了。虽然是最后一名,可相扶相持抵达终点,到底赢得了许多人的喝彩。 不难想象,这一段大概会被放上网,粉丝们将大力宣传。 沈朝夕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徐慕望着这样的她,笑容更盛了些。 因为小明星夫妇的到来,这一天的拍摄算是结束了,见徐慕和沈朝夕还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摄影师大声喊了句,“大幕,沈小姐,收工了!” “该走了。”徐慕这样说着,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她的脸更加红了,手心里全是汗。他走得不快,一步又一步,她慢慢地跟着,今晚的月色真好,月光如练,一片明晃晃的。 “如果你不愿意带我逛的话……”他缓缓地开口。 沈朝夕立即打断他,“不,我愿意!” 好像有点太急了,这下沈朝夕连耳根一起红了。徐慕一侧头,就看见如晚霞一样,红彤彤一片,不免笑了起来。 沈朝夕只好立即解释,“我是因为饼干。” “哦。” “真的。” 徐慕只是笑笑。 沈朝夕撇撇嘴,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很少逛街。” “在巴黎也很少吗?”巴黎每年冬夏有打折季,对于许多女人来说,满街的“soldes”简直能让她们热血沸腾。从前的沈朝夕不是个喜欢购物的人,只喜欢甜食。好像,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对甜食情有独衷,依旧喜欢吃巧克力味的一切。 她骨子里的那点执着劲,半点都没有变。 徐慕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对啊。” “不会吧,香榭丽舍大街也不去?”徐慕想了想,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你也不会喜欢lv。” “为什么。” “你像是背帆布包的人。” 背什么包还能看出来?虽然,她确实喜欢背帆布包。 回到酒店,徐慕拨了国内的电话,“时医生,下午好。” 时差六小时,国内此刻还是下午,心理医生时致刚刚结束一场谈话,语气里都是倦意,“徐先生,你那边应该是晚上了吧?打我电话是你,还是她想起了什么吗?” 徐慕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是我。” “恭喜。” 对于她的恭喜,他没有半点喜悦。 如果早知道当年那场心理研究的试验其中有一项是忘记自己最爱的人,他或许就不会同意参加。 “我只是想问,她的情况。” 时致从书架上找到沈朝夕的档案,慢慢翻开—— 上面记录着沈朝夕的一切,以前病情。 “她的情况和你不同,暂时不太可能想起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 时致笑笑,“你希望她想起一切吗?” “我不知道,但她现在过得很好。”起码没有以前的烦恼,活得快乐自在,不再自卑,这对她来说,很好。 “那你呢?”时致对他的想法感到困惑,“你就不想再和她在一起?” 徐慕想了想,“如果她愿意让我陪着,我就会陪着她。” “如果她想起了你们曾经的一切,要离开你呢?” “只要她想,我就为她做到。” “真感人。徐慕,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感动。” “谢谢,我有主了。”即使这位主似乎还没有所有权的意识,不过徐慕还是很自觉地将自己归了类。 “徐先生,说得好像所有女人都对你有企图似的。”时致对他的自恋已经无言以对了。 “哦,我只是防范于未然,毕竟像你这样研究心理的人,很有可能是变态。” 突然被说变态,时致强忍着怒气,要不是徐慕曾经救过她,她才不会忍下来。她可是一个充满感恩心的人,即使对方是个口舌招摇的人。 “有没有对你说过,和你聊天是自虐?” 徐慕淡淡地说:“现在有人说了。” “我有点同情沈小姐。” “她只需要羡慕,不需要同情。” “好吧,感谢强大的我,没有在认识你的这几年里,被你气死。”时致简直无法想象,沈朝夕居然能忍受这么一个人。 “原来你对死有这么强烈的执念。” 要是徐慕在她眼前,她非常想狠狠地踹他一脚,此时此刻,她很想把手里的手机砸了泄愤,不过想起这是她自己的手机,没有动手,只是强忍着那些起伏的情绪,“至于她其他的情况,沈柠果然对这个女儿好得过份,当年为了博她一笑,买了获奖名单,假造了事实,啧啧,佩服。” 所以,她当年确实没有获奖,徐慕不免有些担心沈朝夕。 “那……” “放心,我没你那么损,不会吊你胃口。”时致冷哼了声,“这个消息各大媒体都收到了,至于发不发,得看微光娱乐公关的本事了。其实这个消息发出来,完全可以当作是为你们那个节目作宣传的炒作。” “节目宣传就不用你费心了,帮我继续看着,谢谢。” “记得付钱。”时致说完这一句,果断挂了电话。 沈朝夕到底还是带着他逛了巴黎,上一次是他带她走孟买,这一回又换过来。 想到这一路还会有许多和他同路的机会,沈朝夕的心情非常好。 并没有带他去名胜古迹,反而带他去了凡尔赛展览中心。 巴黎是个充满展览会的国家,沈朝夕很少出门,却仍然抗拒不了每年在凡尔赛门展览中心举办的巧克力展,甜到忧伤的巧克力始终是挚爱。 人总会对某些东西有执念,有些人易变,有些人专一。 沈朝夕是一个一心一念的人,从始至终,不愿改变。 第25章 慕斯蛋糕10 10 旅行对于徐慕来说并不陌生,从忘记她的那一年起,他开始离开常住的城市,一个人漂泊在外。用相机记录下足迹,用笔记下那些或悲伤或动人的故事,跟随mfs穿梭非洲大陆,救助那深受战火或自然灾害伤害的人。 好像是代某个人看这个世间一样。 他尝试做一些旅行节目,拍摄世界各地所有景致动人的地方,将世间美好一一记录,却不知道某人是否能看见。 心底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缺口,却不知道缺了些什么。 直到重遇了她。 这一年他们并肩走在巴黎街头,这个很多年前她一直向往的城市,浪漫繁华,有高大梧桐与蜿蜒曲折的塞纳河,有她所钟爱的各种甜食。 她曾说过,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吃很多很多东西,当然,有你更好。 那时的他还捏着她的脸说:“敢情我是附带的?” 她抱着他的手臂,涨红着脸,小声地说:“要是附带的就好了,永远带着。” 那年他们走在c市的街头,是一对最为普通的情侣,没有分别没有争吵,时间若是能停止,那该多好。 徐慕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然后一点点的变成十指紧扣。 沈朝夕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么美丽的城市,好像做什么都不过分。不远处有金发碧眼的情人们接着吻,这个浪漫的城市,连表达爱意都那么汹涌强烈。沈朝夕斜着头,用眼光望着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小期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变得格外渺小。 “沈朝夕。” “嗯。”很快答应了。 他居然突然叫了她一声,是要做什么吗? 好像更加期待了。 要接吻了吗? 不过,在大街上,她实在有些不习惯。 但是…… 沈朝夕侧身,抬头,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微微地嘟起。幸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只擦了润唇膏,妆不会花。 脸被狠狠地捏了一下,沈朝夕立即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自己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干吗捏我。” “你在想什么?” “啊……”刚刚好像做得太明显了,沈朝夕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 徐慕嘴角上扬,笑得格外的不怀好意。 她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前冲。 徐慕在她后面慢慢地跟着,她步子不大,他可以格外轻松地跟上她的步伐,两个人隔了一小段距离。 沈朝夕边走边在想,她刚刚在做什么? 索吻?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上次也是意外,可是她居然做出了这么丢人的举动。 街头的那一对还在忘情地缠绵,旁若无人,当他们是死的吗? 沈朝夕拿伸遮住自己的脸和眼睛,这回,脸已经丢到了西伯利亚去了。 “沈朝夕。” “干吗。”沈朝夕沉着脸不去理他,为免再次丢脸,必须高冷脸。 “给。” 突然被一只手递到眼前的是一株白色的花,翠绿的枝叶下是花钟状的小花,清风拂面,带来一阵醉人的香气。 “铃兰?”法国人钟爱铃兰花,甚至将每年的五月一日定为“铃兰节”,沈朝夕不止一次在车站、街头看见贩售铃兰花的人,不过她从来没买过。 “嗯。”徐慕点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送你的。” 沈朝夕默默地接了过去,看着这一株白色小花。 虽然这是在法国巴黎,虽然法国人喜欢铃兰花,虽然铃兰是挺好看的,虽然它有种种好处。可是,送铃兰花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居然不是红玫瑰也就算了,一株包装简陋的铃兰花。 见沈朝夕有些失落的神情,徐慕望着她片刻后,淡淡地说:“随手买的,没别的意思。” “哦。” 更失落了好不好。 徐慕望着她的脸,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他眼里,“不要的话,我就收回去了。” 沈朝夕立即伸手护住怀里的花,扬着脸说:“谁说不要了。” 回到酒店,沈朝夕翻了大半天只找到了空的矿泉水瓶子,扯掉了外面的包装,倒满清水,把这一株小小的铃兰花插|进去,然后放在窗台上,就着月色欣赏着。 她喜欢的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想到这里,沈朝夕就生出点小小的欢乐来,索性拿出手机拍了下来,顺便放进了自己的微博小号。她有两个号,一个是为了配合节目宣传开的号,用了本名,加了v。另一个就是她现在用的这个“朝朝暮暮”,只有少数几个好友知道,粉丝也不多。 据说,原本她也不叫这个,自从粉了徐慕之后就改了。 对于粉徐慕这件事,沈朝夕最近觉得很有复发的迹象。如果说粉偶像也是一种病的话,这真是一种顽疾,随时有复发,甚至药石无灵的可能。 沈朝夕发完图片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评论—— 【年年如初:哟,在法国过得不错啊,幸福归来,这是和徐先生怎么了?】 趴在床上看着年初评论的沈朝夕随手回了她—— 【回复年年如初:没怎么样。】 她绝对不会告诉年初,这么一株普通的铃兰是徐慕送的。 没一会儿,年初又回了她一条—— 【回复朝朝暮暮:别编我了,我可是花语小专家,这大晚上的放一朵花语是幸福归来的花的人,难道不是春天到了吗?】 花语,幸福归来? 还没等沈朝夕回过神来,私信又跳了跳,沈朝夕点开一看—— 【年年如初:亏你还在法国呆了那么久,不知道在法国送一朵铃兰花代表什么吗?呵呵,代表美丽的爱情!是不是打算送给徐先生?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徐慕虽然也是走文化路线的男人,不过男人毕竟是男人,不可能会懂花语这种事,省省吧。】 看着年初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一长段,沈朝夕开始心疼她的手。 心情愉悦的人,果然连同情心都格外充沛。 【回复年年如初:我就放朵花,没那么多意思。】 其实意思很多,但就不告诉你,自己偷着乐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意思,沈朝夕对着眼前这朵本来已经很赏心悦目的铃兰花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比红玫瑰好看多了。 另一面的年初,正在办公室写稿子,这时候看见沈朝夕回了她这么一句,连八卦都没有,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回复完年初,沈朝夕随手刷了下主页。 主页上第一条微博就是徐慕的,他用的是本名并且加v认证。沈朝夕对自己怎么关注他的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不过这些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慕最新转的一条微博是微光娱乐关于她造假新闻的驳斥,并且附上声明和律师函。 在声明中清清楚楚地表明此前的流言是由微光不负责的工作人员,流出了在她比赛未出结果前写好的新闻稿,同时也表明微光娱乐从未正式地发布过这一新闻。并且也表示,如有人对她进行任何不当言辞的攻击时,微光将不会手下留情。 同时也向相关言语攻击的大号发了律师函。 而徐慕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 【一次比赛不代表什么,总会有人赏识真正的美。】 因为他的话,好像失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重头来过就好。 沈朝夕心头暖洋洋的,随手又翻了翻微博。这几天她忙着比赛,根本没有看过手机,不看还好,看了倒吓了一跳。 怪不得微光娱乐要出律师函,就差没把她这个人拖出来筛几遍了,不过也差不多,谩骂诽谤,各色各样,有时网络暴力真是太可怕了。 沈朝夕看了一会,就关了微博。静静地坐在床上,心底的那些小小的暖意还在,其实有个人,她更应该感激,可是对于那个人,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亲至疏。 曾经她们也曾亲如真正的母女,可自从与她因为出国学西点的事大吵一架后,似乎从前关系就回不来了。 想了很久,沈朝夕还是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果然是张特助的声音,悦耳却冰冷,“沈小姐您好,总经理正在开会,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哦。”沈朝夕刚想挂,可临到挂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替我谢谢她。” “好。” “再见。” 挂了电话,沈朝夕默默地看着那一株铃兰,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期节目录完以后,网上陆陆续续有了一些宣传照片,徐慕甚少在节目中露脸,这一次的大露脸让粉丝惊呼,他们家大幕布果然是拍得了照片,写得了文,做得了boss,拍了得节目。 而在所有的照片中,还是能看出沈朝夕和他同甘共苦的,因此,沈朝夕也收获了不少人气,当然异样的声音还是有一些,不过,对于沈朝夕而言,现在也只能是他们骂他们的,她喜欢她的徐慕。 反正反对的人根本没有她这样能近水楼台。 想到这,坐在机场候机区的沈朝夕得意地笑了笑,坐在她身侧的徐慕突然靠了过来,“看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沈朝夕赶紧伸手挡住手机,尴尬地说:“没,没什么。” “我好像看到什么……”徐慕凝神想了想,“那个一直抓着我大幕的女人真丑?” “沈朝夕,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笑点这么奇怪。”沈朝夕瞅着徐慕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怀好意。 “误会,真是误会,我……”她边说边后退,心里暗暗想着,刚才那个评论的人,一定得举报,必须得举报,举报她评论失实! “没误会,你长得太丑了,来,笑一个。” “喂,我不是卖笑的。” 第26章 蜜汁寒天01 01 如果不是横插一脚的摄影师,沈朝夕估计自己会被徐慕嘲笑死。 摄影师神神秘秘地把徐慕叫走,沈朝夕偷偷地瞥了一眼,居然往角落里去,好想多了一点想法是怎么回事? 因为徐慕不在,她又往下刷了刷关于自己的评论—— 【大幕太绅士了,居然背两个包,和他一起参加比赛的妹纸太幸福了!好羡慕!】 【我大幕简直是好男人的典范,这个妹纸虽然没我长得美,但没拖大幕后腿,给个赞好了。】 【虽然让大幕背了,但是介于她腿受了伤,勉强让我家大幕背好了。】 【我只是暂时把大幕让给她,是的,她其实还蛮好看的。】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炒作,从路透的照片和一些靠谱的传言来说,这妹纸起码不娇气。】 【我大幕说好就是好,支持大幕不解释。】 …… 好像很多评论侧重点都不太对,徐慕的粉丝怎么都跟他似的。 她明明也有独特的个人魅力,为什么他们的着眼点都在某人身上。 不开心。 可是,她又翻了翻流出来的几张路透图,都是在孟买时拍的照片,那时他们认识没多久,明明不觉得有多亲昵,可粉丝怎么能找出那么多好来呢? 沈朝夕又仔细地看了看,想起之前的那些点滴,好像心里又暖了点。 徐慕那挺拔的身形,平时还不觉得多修长英挺,和摄影师那小矮子一对比,高下立见,瞬间变男神。 对比物果然是很重要的。 当然,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徐慕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长相英俊,才华出众,光这两点,足够吸引很多女人。 沈朝夕扫过机场中来来往往的过客,其中不乏美艳动人的女人,亦有清纯可爱,这些人中也偶尔有人望向徐慕那边。 好像有一点危机感了。 等徐慕回来时,就看见沈朝夕两眼亮晶晶的,眸底仿佛有光。他不由地笑了起来,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顶。 这动作,简直亲昵得过份。 可是沈朝夕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好像他曾做过千百次那样,陌生的熟悉感。 摄影师给他看了看最后他和沈朝夕的一些宣传照,问他哪几张合适放上网去。 此前放出去的那一波似乎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当然,这些宣传的事不需要告诉沈朝夕。 徐慕没想到的是,摄影师居然趁着这几天空闲,买了份小礼物给他,合作多次,交情匪浅,却是第一次收到对方的礼物。 错愕之余,徐慕在考虑要不要给摄影师涨工资的事。 沈朝夕望着他手里的简陋包装的小礼物盒,摄影师居然送他礼物?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不住地往他手里瞟。 “想看?” “才没有。” 她只是好奇,和想看有很大的差距呢。 徐慕只是笑笑,迅速拆开。 里面居然是一个制作精良的小棺材,沈朝夕刚才那点羡慕心都没有了,“你的朋友果然与众不同。” 徐慕没说话,打开小棺材,里面放着一个葡萄酒的瓶塞。 法国人将藏有葡萄酒瓶塞的小棺材送给将要结婚的年轻男孩,以此祭奠青春。 “你在法国呆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意思?” 沈朝夕茫然的摇头,“有什么典故吗?” “没有。”真是令人失望的回答。 拿着小棺材的徐慕突然站起来,走到摄影师面前,递还给他。 沈朝夕隐约听见他说:“我早就步入了那里,好像需要的人是你。” 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实在好奇极了,等到他坐到她身侧后,不免又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买错东西了。”徐慕望着她,一脸好奇地模样,只是浅浅地笑着。 “他以前是拍相亲节目的,早知道不该调他过来。” 沈朝夕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模样,“和结婚有关?” 徐慕往往一讶,随即笑了起来,“对,摄影师要结婚了。” 一旁被结婚的摄影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徐慕却风轻云淡地说:“对吧。” “对。”沈朝夕只听到摄影师咬牙切齿地发出了一个音。 其实沈朝夕已经猜到了大半,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徐慕看着她的笑颜,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与他对视的瞬间,沈朝夕只觉心底似乎有一丝异样。 “徐慕,你根本不爱我。”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话,惊得沈朝夕脸上的笑意全失。 突然见她脸色大变,徐慕也惊了惊,“怎么了?”格外关切的语调,沈朝夕立即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下。 机场响起登机的信息声。 “该登机了。”沈朝夕说了一句。 “真没事吗?”徐慕又问了声。 沈朝夕朝他笑了笑,示意他自己确实没事。 再一次坐上飞机,沈朝夕对与他坐在一排上早已习惯,因此格外放松。 好像有他在的时候,做什么都很惬意。 她侧过头望着侧脸线条十分好看的他,这个人,她一心倾慕,没有曾经那些疯狂的喜欢,她也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然而每当再近一步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 “徐慕,你根本不爱我。” 这句话反反复复地扰她心神,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而他并没有爱上她,所以才分开? 可他如今对她的好,足以令她误会,就算要她如飞蛾一样扑火,烧得粉身碎骨,她也会愿意吧。 一侧的徐慕安静地看着书,褐黄色的书页显得有些老旧。 沈朝夕的动静让徐慕别过头看了她一眼,“无聊?” “没有,我打算睡一会,但不太困。”沈朝夕望着他的书,“能念一段给我听吗?” “当然。” 其实沈朝夕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非常想听到他的声音,这个与她脑海中时不时出现的声音相同,这个扰她心绪的声音。 在翻开新的一页时,徐慕有些迟疑,“这本书讲的内容不太愉快。” “没关系。” “1741年,北极。 白令招呼水手……” 他用温柔磁性地声音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动物的灭绝,民族的消亡。 时间如此少,值得珍重的事物有很多。 等徐慕再一次侧头看时,她已经睡着了,而眼角含着眼泪。 他把书往前翻了几页,上面是她秀丽的字迹—— “送给大幕布。——你可爱的朝夕” 她曾为那些濒临灭绝的动物伤感,后来他为那些存在的动物做过很多事,但那些都不必要告诉她。 沈朝夕这一次倒算睡得蹋实了,没有再做什么梦,好像他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良药,简直比安眠药效果还好,还没有副作用。 可惜好用归好用,能不能常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沈朝夕迷迷糊糊地想着,机舱里就响起即将降落的信息声。 居然快降落了,沈朝夕慌忙睁开眼睛,眼前是徐慕的微笑。 这一站,他选择了日本京都。 京都,曾是日本的首都,繁华千年的城市,与唐时的洛阳和长安相似,街道上到处充满古旧的日本味道。有丰富的历史遗迹,宜人的自然风光,林立的寺社、丰富的美食,风景动人的鸭川…… “为什么会选这样一座城市。”从飞机上下来,拖着行李箱和徐慕一起走的时候,沈朝夕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你猜。” 沈朝夕想了想,似乎觉得东京更符合他的选择,他那个年代《东京爱情故事》风靡一时,有无数人喜欢赤名莉香。 京都,因为繁华的街道,因为好吃的东西? 好像这些揣测都不太能成立。 “猜不出来。”沈朝夕无奈地说。 他走在前面,步子不算大,但由于腿长,拖着行李箱的沈朝夕有些吃力,可还是勉强跟着。徐慕走了几步,突然放慢了步子。 沈朝夕快步跟上去,总是想靠近一点点。 对他的喜欢越来越多,然而对记忆中的过去也越来越抗拒。 曾经是不是发生过令他们相背离的事? 人一旦有了喜欢,就容易担忧害怕。 人心就是这样悱恻。 他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才缓缓开口,“比起东京,更喜欢京都。” “理由?” “没什么理由,喜欢就是喜欢,就像……”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大幕,为什么要理由呢,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我喜欢你,也是一见钟情啊。” 一见钟情? 想到此,徐慕不由笑了起来。 见他突然笑了起来,沈朝夕怔了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连笑容里那么明显,心里有一丝不安。 “surprise!”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朝夕的不安消散,眼前突然冲出来的人让她惊呆。 头发比沈朝夕的齐耳短发更短,斜刘海挡住一半的额头,露出明亮的眼睛,衣着中性,帅气的像个男人。 “年初?!” 沈朝夕由惊至喜。 年初对于沈朝夕的喜悦倒没有太大的想法,只是上下打量了下徐慕。 “徐先生你好,我是新新娱乐杂志社的年初。”年初礼节性地伸出手,徐慕只是绅士地朝她笑了笑,并没有伸手的意图,让她格外尴尬,沈朝夕连忙补了一句,“我朋友。” “哦。” “你好。” 两个人总算是握上手了。 第27章 蜜汁寒天02 02 年初耳闻过徐慕,一个太过出名又不喜露面的男人,业内有许多人想要采访他,都被他拒绝了。与沈朝夕眼中的作慕不同,年初眼中的徐慕是一条闪着光芒的头条。 当然,年初看着与徐慕并肩的沈朝夕,似乎这头条很快就能是她的了。 沈朝夕当然不知道年初心里打的小九九,他乡遇故知,这可是人生的幸事,因此格外激动,走到年初旁边,兴奋地问:“你怎么会来京都?” “来做采访。”出于职业病,年初的观察力比一般人敏锐一些,眼角余光扫过一旁,徐慕正接手沈朝夕的行李箱,自然而然的推着。 据传,徐先生看着是个温润绅士,实际上处事狠辣。 果然,耳听为虚啊。 年初在心里慢慢感慨着,肩上猛的被拍了下,随后就听见沈朝夕的声音,“问你话呢。” “啊?”年初这才回过神来,“问我什么了?” 沈朝夕没好气地说:“我刚刚问你,你要采访谁?” “新晋小鲜肉于陆啊。” “鱼露?” “对。”年初没想到隔了一会儿沈朝夕居然说了句,“一条鱼的鱼,露水的露吗?” 不等年初回答,沈朝夕又自言自语地说:“还有人叫鱼露?男的女的?” 刚刚的“对”犹在嘴边,年初无奈地望着沈朝夕,格外客观地说:“除了徐慕,别人你还是不要记了,反正你也是鱼的记忆。” “谁说的,早就有人出来避谣说鱼的记忆这件事……” 正要争辩的沈朝夕,突然想起年初的前半句——“除了徐慕”,等等,徐慕好像就跟在后面吧。 沈朝夕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瞬间沈朝夕的脸涨得通红。 “咦,小夕阳,你脸怎么又红了?” 年初没有等来沈朝夕的回答,倒是徐慕,“小夕阳?” 被他那么清朗的声音念出自己的昵称,沈朝夕的脸又红了几分。 “对啊,我们朝夕的昵称。”年初个子比沈朝夕高一点,可以很轻松地拍到沈朝夕的肩,她随手拍了下,又说,“不过后来为了追某人,改成了朝朝……” 朝朝暮暮。 这个名字太明显了,沈朝夕惊得赶紧打断年初,手都已经准备好去拦了,“喂喂喂,大年初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昵称一直是小夕阳。” “不是朝……”年初一脸无辜的开口。 沈朝夕马上打断,“不是不是不是。” “好吧。”年初总算闭了嘴,沈朝夕刚松了口气,年初立即开口说,“真不是朝朝暮暮?” 误交损友的下场是什么? 就是这样。 沈朝夕没敢去看徐慕,可又忍不住想去看。 他神色如故,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嘴角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是什么意思? 沈朝夕把头别向年初,毅然决然地说:“一直都是小夕阳好不好,大年初一。” “喂,说了别叫我大年初一,说得好像别人不知道我大年初一生日似的。”出生于大年初一的年初,本名年初一。亲妈省力以后,是年初长达十八年的悲剧。 “你本来就叫年初一好吗。”沈朝夕扬头,谁让她曝光她的昵称,必须狠狠反击。 果然,此话一出,年初狠狠地瞪了沈朝夕一眼,要是平时年初兴许还会动动手之类,小欺负怡情,不过今天她什么都没做。 沈朝夕后面跟着的这位,虽说看上去温和无害,可据她的前辈们说,这一位轻易还是不要得罪。 “就你一个?”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看到年初的同事,她以为年初也是和自己一下,刚下的飞机。 年初笑笑,“怎么可能,我是特地来迎接你的。” “特意?”沈朝夕才不信她是特意的,年初此人,为了她的工作可是能付出一切的人,好在她还是个有点底线的人。 “惊喜吧。”当然不止,最近“时光之门”节目的路透出来,粉丝们对这个节目期待值很高,徐慕人气再上一层,就算抢不到头条,也得来凑个热闹。何况,她对她家小夕阳的追星之路格外感兴趣。 “我要是你们社长,炒了你都有可能。” “切,我可是勤劳写稿的人好吗!” 两个人吵吵闹门走了一路,徐慕则推着行李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年初订的酒店与沈朝夕他们是一个,所以在沈朝夕刚进房间没多久,年初就溜了过来。 两个人读书的时候就这样,大晚上有无数的小私话要说,为了躲避宿管员阿姨毒辣的耳朵,常常躲在一条被子里。 最初时,沈朝夕与每个人的关系都很生疏,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不熟的人觉得她像块冰,只有相处日深,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是能为别人掏心掏肺的那种人。 而年初,对每个人都好,却很少与人交心,一旦交心,便是和沈朝夕一样的人。她常常说自己与沈朝夕是臭味相投。沈朝夕对此表示,我是香的,臭的只有你。 如同读书时那样,两个人倒在大床上,谈着私密的话。 “你和徐慕怎么样了?”年初对这件事好奇极了,当年为了一本有一篇徐慕写的小游记的杂志,沈朝夕跑了十多个报亭。 这么深沉的爱,年初实在很感动。 她觉得粉丝做到沈朝夕这份上,也不容易,像徐慕这样冷僻的旅行家,粉一定是真爱粉。 “什么怎么样,完全没关系。”沈朝夕对此拒绝承认。 “我不信。”年初带着一脸笑说,“遥想当年,谁如传销一般安利着我们大幕?” 听着年初的话,沈朝夕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听年初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沈朝夕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做起传销时的模样。 “我……” “你不会……”年初结合了此前的一些事,大胆的揣测,“想不起关于他的事吧。” 沈朝夕没有说话,几乎是默认。 其实偶尔也是能想起关于他的事,也有甜蜜,但在甜蜜背后却充满苦涩。 这让她格外恐慌与害怕。 如果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隔阂,会不会这隔阂现在依旧存在? 而且至今他没有任何表示,患得患失的感情让她深深地感到挫败。 年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啊?”沈朝夕不解。 年初只好直白地说了一遍,“爱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你喜欢他是不是,就该告诉他,至于他怎么想,是他的事。” 这感情观,沈朝夕虽然赞同,可得到不回应的爱,就是她却步的理由。 “朝夕啊,你可以的。” “我……”沈朝夕还是很犹豫。 年初只好再鼓励她,“不要退缩,要勇敢。” 沈朝夕无奈极了,“这事我能再说吗?上次你说他做过一个关于记忆的实验。” 年初点点头,“是啊,我帮你打听过了,这个实验了解的人并不多,消息也非常少,不过……”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果然,沈朝夕很着急,年初笑了起来,“我有个医生可以推荐你。” “医生?” “她目前的研究方向就是关于记忆的,如果你还是想不起徐慕的话,可以考虑找她。” 年初拿出手机,把对方的号码找出来,发给沈朝夕。 很快沈朝夕就收到了信息—— “时致,手机号:xxxxxxxxxxx” “有时间,可以找她聊聊。” “谢谢。” 年初微笑,“我们还需要客气,要谢我就谈谈你和徐慕的近况吧。” “近况?” 年初一脸知情的模样,“我可是看到了好多关于你们的内容。” “哪有!”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沈朝夕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敏锐如年初,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脸上带着分明不信沈朝夕说的笑意,慢慢靠近她,“没有吗?” “牵牵小手,背一背,我的少女心啊。” 年初那声音里,分明就是她和徐慕有什么的意思。 沈朝夕立即反驳,“那是因为做节目!” “真的吗?也没见他牵谁的小手,你没看见,今天和我握手还是看在你的份上。” “或许……” “不要解释了,我不相信。” 沈朝夕白了他一眼。 年初笑嘻嘻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徐慕为什么会参加这个节目。” “不是我强烈要求的吗?” 说完以后,沈朝夕自己的脸又红了下,这话说得。 “对啊,你要求的,他居然同意了呢。” “喂,这也是出于各方面考虑,他是节目组的顾问,也许是节目组要求的,我可是带资进组,所以……” 年初冷笑两声,“少天真了,徐慕可是x&x的目前是大股东。” “x&x?”这家公司太过出名,沈朝夕听沈柠提过,似乎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好在与微光娱乐所做的方向不同。 年初见沈朝夕没有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整个节目就是他家策划,徐慕一手创办,短短五年,就已经成为业内做旅行类节目最好的公司。你说他有没有决定权?” “再说,这样一家公司,真会为了那一点资金而降低口碑?” “所以……” “你自己猜。”年初都快不想和沈朝夕说话了,平时她可没觉得沈朝夕智商这么低。 当然,沈朝夕智商还在,只不过信息量太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想说话,我还是先睡吧。” 明天还要参加比赛。 比赛? 徐慕难道真是为了她才参加的比赛? 沈朝夕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看着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朝夕,年初拍了她一下,“喂,小夕阳,你真打算这样睡?” “怎样睡?” 沈朝夕低头一看,才意识到根本没换睡衣。 怪不得觉得不舒服,沈朝夕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四处去找,可是她的行李箱居然不见了。 “咦,我的行李呢?” 躺在床上的年初,镇定自若地说,“在徐先生那呢。” 第28章 蜜汁寒天03 03 “怎么可能!”沈朝夕惊叫起来,完全想不出自己的行李箱会到徐慕那里去的原因。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到年初脸上,指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年初一脸淡定地说:“刚刚在机场,我看着他拖走的。” 看着他拖走! “你居然不提醒我!”。 这个坑队友小能手,简直太坑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好友。 年初一脸无辜地解释,“我以为他会亲自送来,谁知道,他没有。” 这甩锅技能真不错啊。 年初自言自语地说:“我可是好心好意啊。” “谁信。”沈朝夕白了她一眼,又听见年初笑嘻嘻地说:“谁当年迷他迷得不可自拔,为了给你制造机会,我容易吗我。” 沈朝夕简直不想和她说话,“你真是闲得慌。” 然而行李箱这样东西十分的要紧,里面除了睡衣之外,还有不少必需品,没有的话,沈简直觉得度日如年。 年初一脸“你的东西你自己想办法”,完全没有任何要帮她的意思。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去。 不过是对门对面,沈朝夕看着大门,咬着牙正要敲门,门居然就开了,沈朝夕顿时紧张了起来,刚要说话,却看见摄影师eric那张熟悉的脸。 不等沈朝夕开口,摄影师就说,“沈小姐,你好啊,来找大幕。” 沈朝夕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点了下头。 摄影师居然什么都没问,很自然地邀请她进去。 “他在洗澡,你等一下就好。”说完,摄影师居然关门走了。 沈朝夕很想留下他,可是他走得飞快,完全是脚下踩了风光轮一样。 于是,沈就这样被留在了一间空寂的房间里。 浴室里流水声声,她站的地方离浴室非常近。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告诫自己,要淡定,要纯洁,绝对不能想歪,绝对不能去看。 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浴室那边看去,瞬间她的脸涨得通红。 这家酒店的浴室设计一定有问题,为什么是磨砂半透明的浴室,为什什隐约可以看见徐慕的精瘦的身材,宽厚的背脊,倒三角腹肌…… 沈朝夕赶紧转过身去,画面模模糊糊的像打了马赛克一样,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引人遐想,再往下一点点…… 沈朝夕,你够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喊,脸发着烫。 那个是她一直喜欢的人,于是更容易想入非非。 因为水声,徐慕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一直以为是刚刚和他讨论拍摄角度问题的摄影师,两个人刚刚谈得兴起,一时没注意,摄影师手一滑,一整杯咖啡全倒在他身上,这才让他不得不马上去洗澡。 这个澡洗得非常快,徐慕关了水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拿内裤。 真是太过着急了,居然忘了。 “eric,帮我拿一下内裤。”怕摄影师找不到,徐慕又补了句,“在床上。” 喊的时候,徐慕完全没注意到浴室门外换了个人。 内裤? 沈朝夕很快就在床上看见了一条深蓝色的男式内裤。 拿或不拿,这是一个问题。 “eric,你快点好不好。”徐慕见久久没有人回应,无奈地喊了声,隔着磨砂半透明的玻璃门,那身形好像不太对? 沈朝夕一咬牙,伸出手把那条男式内裤捏了起来,随手抖着手往浴室走。 徐慕因为发觉人不太对,拉开门,顿时与沈朝夕四目相对。 “你……”让徐慕尴尬地是,腰间围着的浴巾有往下掉的趋势,为了去接她递过来的内裤,他不得不单手抓着浴巾,正是因为这样,浴巾下滑的速度又有些快了。 沈朝夕兴着内裤看着赤着上半身的他,脸颊火烧火撩似的。 “我……” 我了半天,沈朝夕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目的了,又不敢去看徐慕,只能低着头举着内裤。可由于手太短,与徐慕的手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可她低着头根本不知道,等了半天没人来接,就不断的往前戳。 徐慕在马上要接到内裤时,沈朝夕的手就往一旁动了动,整个人还以一种极其不规律的速度前进着,徐慕没办法,直到跟着她的手去拿,可是沈朝夕的动作实在太乱了。 “喂,你……” 话还没完,徐慕就被内裤糊了一脸。 “沈朝夕!”徐慕实在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沈朝夕一惊,手一松,男式内裤就这样从徐慕的脸上直直地落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 沈朝夕这回不得不直面徐慕了,然而此时的徐慕是这样的—— 上半身赤着,下半身的浴巾早已散开,除了他单手紧紧按住的重要部位外,其它地方已经直面了沈朝夕的目光。 刚刚看着的是马赛克版徐慕,现在…… 沈朝夕立即背过身去,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趁着她转过头去,徐慕迅速地捡起地上的内裤,退回浴室,拉门,飞快地穿上,又用浴巾裹住,再确认了好几遍不那么轻易会掉后,这才拉开了门。 听见身后的动静,沈朝夕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穿,穿好了吗?” “嗯。”随意地应了声,他站在她背后,看着她用手捂着自己整张脸,从他的视角望过,最先入目的是红得与朝霞一般的耳垂,仿佛一颗红宝石,娇艳欲滴的模样。 因为这一声应答,沈朝夕总算松了口气,放开手转过身,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他赤着的胸膛上。 带着湿意的温度,暧昧的气氛瞬间升到顶峰。 沈朝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徐慕低头看着这样羞涩的沈朝夕,嘴角慢慢上扬,突然就拦住她的腰,抱着她转了小半圈,将她抵在浴室的玻璃门前,另一只手撑在玻璃门上。 “你的脸,红了。” 他轻轻地说着,声音暧昧极了。 风流写意,不过如此。 沈朝夕咬着唇,气息极度混乱。 徐慕低下头,缓缓地靠近她,离得那样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那么短,咫尺之间,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沈朝夕紧紧地闭着眼睛,脸颊是一片红彤彤。 徐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鼻尖轻轻地磨着她的,“小夕阳……” 听着他动人的声音,叫着她的昵称,沈朝夕的防备一点点松懈下来。 那些脑海里的温存都还在,似乎从未离去过。 看着她闭着眼,微仰着头,徐慕笑着继续说:“来做什么?” “我……” 果然这种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朝夕反复的做深呼吸,可一点用都没有。 徐慕的浅笑犹在耳边。 “我……我……”沈朝夕还在努力,想要说出完整的话来,却十分困难。 这个人,仿佛有着强大的魔力,瞬间就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徐慕,我好像对你有了不太一样的感觉。” “嗯。我知道。” 沈朝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使劲地咬了下自己的唇,几乎咬出了血来,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让我再想一想,让我想清楚。” 让我想清楚,我是不是真的能够不介意过去我们之间的嫌隙。 让我想清楚,我能够有勇气,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够面对。 她不知道她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但那些犹疑不定的想法让她很不喜欢。 现在的她更希望能果断的处理一件事。 徐慕静静地听着她说,这样的她与过去那个自卑怯诺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好。”他低低地应着,轻轻地在她鼻尖吻了一下,蜻蜓点水,却一下子将涟漪荡开在她的心上。刚刚收敛的心神,转眼间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吻而更加不稳起来。 沈朝夕狠狠地推开他,侧过头就看见自己的行李直挺挺地立在一旁。 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我……我来拿行李。”说完,沈朝夕就拖着自己的行李飞快地冲到门口,连开门都忘了,“砰”一下,重重地撞在了门上,疼得嘶牙咧嘴,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朝夕,你没事……” 不等徐慕说完话,沈朝夕赶紧拉开门,拖着行李往外冲。 “我会等你。”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沈朝夕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心底暖暖的。 他对她,也同样喜欢吧。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沈朝夕用自己的背死死地抵在门上,脑海中时不时飘过的居然是半裸的徐慕,她连连摇了好几次头,脸又开始发烫。 “拿回来了?” 年初正拿着手机刷朋友圈,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 一抬头,年初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沈朝夕,吓得她立即坐了起来。 “小夕阳,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 “哟,说话都结巴了,你以为我会信?”年初一副看穿事情真相的表情,挑了挑眉,“来,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拍了拍自己身侧,“脸红成这样,是亲了还是……” 第29章 蜜汁寒天04 04 沈朝夕使劲地摇头,年初一脸“谁信”表情,沈朝夕无奈地爬地床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极度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刚刚说,说……” “说什么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年初甩了甩头,这个想法太糟糕了,什么太监,她怎么可以是太监。 作为一个对自己认识很深的人,默默地想,皇帝不急,小女王我急什么。 沈朝夕咬牙,“对他有感觉。” 年初差点翻白眼,“就这样?” “就这样。”沈朝夕很肯定地说。 年初叹了口气,“你今年几岁,未成年吗?你要喜欢他就直说,什么有感觉,还以为自己是小高中生,牵个小手就能红半天脸吗?” 听着年初的话,沈朝夕默默地心虚了一把。 好像她还真是牵个小手就能红半天脸。 年初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沈朝夕的肩,“唉,也不指望你能怎么样了,那他什么反应?” 沈朝夕的脸继续红着但没有说话。 年初心里一“咯噔”,几乎是脱口而说,“不会是绝你了吧?” “怎么可能!” 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沈朝夕忧伤了。 年初笑了起来,“这么激动,来说一说,怎么回事。” 沈朝夕坐到床上,靠着年初,想了一会才说:“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但是……” “怎么,还有别的事?”年初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你喜欢他,我觉得他对你也有好感。感情这一桩事,单方面的付出会很辛苦,并且得不偿失,双方面的付出,两方对等,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你喜欢他比他喜欢你多?”年初想了想,“对了,他是你的偶像,你对他的喜欢肯定多一些。” “这也要计较?”沈朝夕不解。 “当然。”年初理所应当地说,“哪一方爱得深一点当然会吃亏一点。你是我朋友,我肯定希望你付出少一点,得到多一点。” “你这感情观完全不对。”沈朝夕摇头,“这怎么可以计较呢?” “喂,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年初心里默默盘算了下 “好了,现在不谈你们的感情多少,那你那个但是又是怎么回事?” 沈朝夕沉吟片刻才说:“是……我总想起以前和他的事。” “什么?你们以前还……” 年初一直以为沈朝夕是从大学起喜欢的徐慕,“什么时候,我居然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的事你不知道?”年初都快无言以对了,见惯了行行□□的人,沈朝夕这样连自己的事都不清楚的人,如果是采访的话,以她的性格估计连掀桌的可能都有。 “我不是让你查过他以前的事。” “嗯。”年初点头,“你不是说你以前和他怎么样了吗?大学以前?那你大学的时候还那么喜欢他?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哦不,你这不叫朋友,这叫什么,分手以后再迷恋。” 年初简直不敢想象下去,“你对他的喜欢也太过了点吧。” “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他。” 沈朝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这句话来,说完以后她连忙补了句,“不是这次,反正,我……” “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要是平时不管是别人还是年初这样说,沈朝夕都有可能冷笑一声,反问对方是不是不对劲。但这一次,年初神情肃穆,沈朝夕深吸一口气,这才说:“我,好像失忆了。” 隔了半晌,年初才大笑了起来,“还记得我吗?” 沈朝夕点头。 “还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的事吗?” “记得。” “欠我三顿早饭的事呢?” “喂,我请过你吃四顿呢。” “记得挺清楚的啊,这叫失忆了吗?骗谁呢。” 沈朝夕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好像只是不记得关于徐慕的事。” “真的假的。”此前,年初是猜过她想不起徐慕的事,但年初想来想去,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我至于骗你吗?” 年初半信半疑地问:“你大学时疯狂迷恋他的事也不记得了?” 沈朝夕点了点头。 “不是吧,你这是什么病。” “我去查过大脑,也看过心理医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病。” 想要笑的年初被沈朝夕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震住了。 理了半天,年初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管你失不失忆,脑壳坏没坏,我就问一句,你们从前是不是分手了?” “好像是。” 好像…… 年初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他关于你们以前的事怎么说?” “他应该也不记得了。” 所以,是那个实验的原因? 年初查到过徐慕做过一个很奇怪的心理实验,这个实验似乎不被很多人认可。她不是那一块的人,而查到的资料又少之又少。 年初按着自己的大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两条路,一条好马不吃回头草,总会遇见最好的。”说的时候,她看了眼沈朝夕,果然沈朝夕脸色变得黑沉沉的,顿时心里明白,这条路是一条死路。想想也是,沈朝夕大学时对徐慕的那份执着劲。 “好吧,另一条,不管过去。” “这样真的好吗?” “你喜欢他吗?” 沈朝夕点头。 “那犹豫什么?”年初打了个哈欠,“我明天可是约了于陆做访谈,为了我的京都独家追踪报道,我必须要美美的,不和你说了,我先睡了。” 说完,年初侧过身就倒在床上,合着眼,纹丝不动。 沈朝夕看着她这样,半点气生不出来。 年初就是这样,说要睡马上就睡的人,而且还睡得着。 再见徐慕时,沈朝夕实在有些尴尬。 因为要去剧组的缘故,年初走得非常早,并没有打扰沈朝夕,等她醒来时,天光已大亮。换完衣服,打开门,对面那一扇门居然也打开了。 他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整个人透着阳光与精神。 这个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魅力。 “早上好。”他朝她微笑。 然而沈朝夕的感觉并不好,昨晚那场景时不是的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半裸的徐慕,一点点靠近她的徐慕,吻着她鼻尖的徐慕…… 无数个徐慕汇聚成眼前这一个,好像气氛依旧是昨晚那样的暧昧。 “早……早上好。”又悲剧的结巴了,沈朝夕对自己已经无言以对了,怎么可以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呢? 沈朝夕,你要纯洁啊。 “一起下去?” “哦。” 沈朝夕慢慢地走着,跟在徐慕后面。 一步又一步,明明感觉到慢长,居然还期待着能够一直走下去。 徐慕放慢着脚步,他并不知道沈朝夕会不会想起过去,但这样患得患失令他很不安。他突然间顿住脚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朝她笑了下,“这样走可能快一点。” 沈朝夕怔了一下,徐慕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一路向前走。 从出发时,摄影师就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好像有那么一点怪异。 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绝对不可能在拍摄时做不专业地事,他不过一不小心拍到了脸红的沈朝夕,又一不小心拍到了徐慕注视沈朝夕的目光。 唉,作为一个旅游节目的摄影师,他怎么又揽起相亲类节目的活了呢? 山紫水明的古都,拥有无数宜人风景。这里不似东京那么繁华,这是一个沉浸着历史文化的城市,晚樱簌簌落地,寺庙幽远沉静。四时风物各不相同,对于休闲度假自是不错,然而,沈朝夕他们并不是来度假的。 这一天,他们的人生将从另一个人身上开始——角色扮演动漫人物,并且骑自行车抵达指定地点,同时需要在骑车过程中保持指定表情。 为了公平起见将依靠抽签决定。 充满少女心的角色,除了要求指定动作完,还要对表情,男篮兄弟没有抽到他们期待的樱木花道,抽到的是魔卡少女樱中的小樱与小可。 这鲜明的反差,在看到真人版小樱与小可时,沈朝夕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当时她没有吃任何东西,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相对于这一对的悲剧,别人就好太多了。 徐慕与沈朝夕抽到的是美少女战士。 为了抓紧时间,沈朝夕随意地将一起配件套在身上,然而后面的扣子怎么也扣不上,果然吃太多的后果就是肉过多。在比赛中,也只有两个人可以互相帮助。工作人员最多在出现意外事故时出现,扣子这种小事是绝对不会理会她的。 这个比赛,还有一个精神叫团结。 相扶相助,不离不弃。 沈朝夕只能隔着简陋的换衣间喊徐慕。 “怎么了?”徐慕并没有直接冲进去,隔着一层帘子问。 “我……我后面扣不上。”想了想,她才说,“你进来帮我扣一下。” 背对着门帘的她很快感到后面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他用力地拉了下,沈朝夕整个人跟着动了动,“紧吗?” “还好。” “那我扣了。” “嗯。” 其实还是有一点紧的,沈朝夕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这几颗扣子扣上了,沈朝夕转了个身,气一松,只觉得后面的扣子“啪啪啪”裂开…… 第30章 蜜汁寒天05 05 节目组这套水手服,大概是为了方便每一个成员穿,因此选择了后背纽扣版,但这么娇小的型号还真让人头疼,万一是大个子男生选到了这个,这要把他们逼死吗? 挺胸收腹,效果喜人,结果悲摧。 此时沈朝夕捂着前半面,后背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徐慕脸颊上略过一丝不经意的红,眼神自觉地往一边瞥。然而沈朝夕为了防止曝光更多,自然地侧身想要挡住露出部位。 于是,徐慕的目光就在这么恰合的状况下,掠过了她的胸。 换衣间虽然简易,不过是几块厚厚的布围成,上方悬空,因此光线倒很好。 两个人都格外尴尬,徐慕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目光微微停驻,沈朝夕眉头一蹙。 “你,不要乱看!”说得时候,她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 “我没看啊。”徐慕背过身去,她的脸红成一片,那模样实在可爱极了,不由嘴角微微上扬,“反正不是a就是b吧。” 其实他根本没看到什么。 沈朝夕当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急得喊了声,“喂!我明明快c了。” 快c? 有这个型号? 徐慕虽然对这东西的型号没什么了解,不过abc这三个号还知道。 “真的?”徐慕不由觉得好笑,难道女孩子都对这个很介意? 明明是b,抱了那么多次,她以为他不知道吗? 难道过了几年年会长一些? 不过最近抱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徐慕暗暗地想着,沈朝夕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怒气飞升,“我是煮的!” 徐慕大笑,沈朝夕愤愤不平地望着他,他只好收敛起自己的笑。 “你快去替我再拿一件,你难道想在这里待一天吗?”沈朝夕实在很想把他踹出去。 徐慕走出简易的换衣间拿衣服。 其实节目组准备了很多套衣服,只不过沈朝夕为了抓紧时间,随手就拿了一件不太合适的她的型号。 他拿了一件,看了看号,又在心里默默地比较了下才拿进去给她。 沈朝夕虽然披着他的外衣,但仍有走光风险,涨红着脸瞪他,“你出去。” “我……”徐慕想要申辩,沈朝夕却没有给他机会,“出去!”音量还加了一些。 被狠狠瞪了好几眼的徐慕无奈地退出了换衣间,默默地低声说:“我只是想帮你扣下扣子。” 不被允许进去的摄影师站在外面恰巧听到了这一句。 “大慕,你确定你帮忙扣真的好吗?” 徐慕转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世上有一种悲剧叫重追前女朋友。 “好好拍,不是跟你说过么,你这么扛着光感不对,会影员整个画面。” 摄影师无奈地闭了嘴,这年头,做摄影师真是太不容易了。 沈朝夕换完衣服出来,果然这一件新的格外适合她,这一套水手服穿上她身上使得她身形更加玲珑有致,尤其是双腿显得格外修长。 徐慕望着这样的她,微微一笑。 她不是一个对二次元充满狂热的人,对所有东西的喜欢从来都是格外谨慎,内敛隐忍。 可从她眼角眉梢透出来的笑意,徐慕知道,她很喜欢这样的游戏。 沈朝夕看着身穿燕尾服,手里拿着黑色高帽及一枝红玫瑰的徐慕。 玉身长立,清俊非常。 脸上架着夜礼服假面标志性的白色长条眼镜,虽然看不到大半张脸,却依旧遮挡不住他本身的帅气。 曾几何时,夜礼服假面曾是沈朝夕少女时期的梦。 地球王子与月球公主的爱情,即使充满波折却依旧令少女时期的她心向往之。 大概每个少女都有王子与公主情结吧。 她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美少女战士》还有四部,原来小时候看的辽宁配音般只是第一部。月球公主与地球王子依旧要经历数之不尽的苦难,从过去到未来始终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敌人,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携手相伴。 这个故事相对于一直是小学生的柯南咫尺天涯的爱情而言,完美了许多。 沈朝夕要完成的是举着星月棒坐在自行车的后车座,而徐慕负责骑自行车。 举着星月棒? 这个动作到底是谁设计的,沈朝夕简直无言以对。 刚刚坐上自行车后座她就感觉到了各种异样的目光,虽然日本这个国度,cosplay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单手举着东西坐在后车座,实在不怎么安全,沈朝夕心里滋生出几分不安来。 “扶好了。”徐慕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沈朝夕立即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瞬间,沈朝夕就觉得安心了许多。 一路骑行,微风过耳,眼前是她所不熟的景致。 满街樱花,簌簌而落。 仿佛与脑海中曾有过的场景重叠。 那些景致渐渐变得熟悉,没有浅粉色的花瓣飘落,只有金黄的落叶撒满长街,车轮辗过,是清脆的声响。 所有微小的颠簸都能让她更靠近他一点。 都说拥抱能让两颗心靠得更近,那么从后背靠上去的距离是不是也很近呢? 如果没有最近,那么很近也很好。 因为喜欢你,所以一点点的靠近都很高兴。 一个颠簸让沈朝夕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眼前的场景,这里不是她熟稔的城市,满街花开如瀑,盛大荼蘼,这是古老而幽远的京都,市町与故国的街道并不相同。 这一座城市,她也曾向往过。 相较于那些繁华的城市,她更喜欢这一座城市的幽静,与一个喜欢的人牵着手走在这里,总容易奢求地老天荒。 那些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小喜悦让沈朝夕从嘴角到眉梢都含着浅浅的笑意,她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喜欢他的心一直没有停熄过。 有风吹过,远处有寺庙,有山峦叠翠。 沈朝夕想,好像一直举下去也不怎么累。 终点就在眼前,节目组拦了条长长的线,前两组亦是刚到。两组急匆匆地要换掉身上的衣服,已顾不得地方了,为了不撞到他们,徐慕不得不匆匆刹车。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沈朝夕被突然而来的刹车一惊,差一点从车上摔下来。徐慕连忙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她,沈朝夕原本是单手拦着他的腰的,这样一来,她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徐慕担心她会受伤,又记挂着她的脚,索性整个人倒在地上做她的人肉垫子。 于是,沈朝夕就这样安然无恙地摔在徐慕身上。 “你没事吧?”沈朝夕焦急地问,刚刚的场景她很清楚,徐慕完全可以不管她。 “没事。”她虽然不重,可整个人压上来也确实让他有些不好受,“不过你要再不站起来,可能会有事。” 沈朝夕匆匆忙忙的站起来时。 徐慕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在意自己,只看着沈朝夕的脚,“你的脚怎么样,疼不疼?” 沈朝夕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徐慕却仍然不放心,要去看,沈朝夕不解地说:“上次的伤已经好了。” 此时徐慕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回来,嘴角停留着一个尴尬的笑,“怕你伤上加伤,万一走不动,还是得辛苦我背你。” “才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虽然摔倒了,不过是过了线摔倒的。 对于这个任务而言,他们完成的原本其它几个人好。 很奇怪,沈朝夕想,她居然知道怎么抱着他能够坐得稳。 反观其他人,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自行车,总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适应。 看着另一组因为骑得不稳而不得不退回原地再重新开始,沈朝夕感慨地说:“幸亏你车骑得好。” “是吗,也幸亏是我骑。”徐慕笑意,意思似乎很明确。 沈朝夕讶了下,“你知道我不会骑车?” 徐慕挑眉不语,沈朝夕蹙着眉,连想都没想直接问:“你怎么知道?” 她似乎并没有对他说过。 徐慕一怔,却迅速缓了缓心神说:“你在听说要骑车的时候,有些紧张。” “只是这样?” 沈朝夕凝神细细地回忆了刚刚发生的事,她也没有对要骑车这件事有特别明显的反应。 难道徐慕想起了什么? 她刚想再问,徐慕却只是淡淡地说:“当然。”随即又微笑,“智商这东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所以,说她是没有的吗? 沈朝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倒好,只是微笑,仿佛一团棉花,她根本使不上力。 被指没有智商的沈朝夕心情略有些不佳,接下去他们需要乘座小火车前往岚山,这一路上,沈朝夕没有再和徐慕说话。 他们需要在保津川进行漂流,同时在河岸上将随时可能会有图片出现,他们需要按照记住顺序及内容。位于岚山渡月桥间的溪谷保津川,因嵯峨野观光铁道而闻名于世。水并不深,有巨大的岩石,因而中途有几处水流很湍急。然而长达三个小时的漂流,急湍的水流,与绝妙的风光,非常容易让人忘记任务。 节目组询问了他们是选择看明星还是动漫人物的图片。 刚刚默默地生气的沈朝夕看向徐慕,明星她认识得不太多,虽然有年初这个好友,但因为对某人颇为执着的喜欢,导致放弃了大片森林。 至于动漫人物,她一直很喜欢。 辨认动漫人物对于她而言简直是乐趣。 “你选吧。”徐慕淡淡地开口。 “我选?”沈朝夕完全没想到,几乎不用商量,他就将这样一个她能够做好的任务交给她了。 “你看当然你选。” “那动漫人物吧。” 沈朝夕很久以前就想玩漂流了,精彩刺激,同时也可以看看自己的勇气究竟有多少。可惜大学时她一直忙于学习,毕业以后开始学习西点,根本没有时间去漂流。 人总对于自己没有体验过的事或物有着强烈的兴趣。 换完救生衣,沈朝夕看着徐慕一脸担忧的模样,笑嘻嘻地说:“你不会是害怕吧?” 徐慕原本担心她不适应,从前她很容易却步,而现在的她似乎真的成长了。 “是啊,待会你要保护我啊。”徐慕笑着说。 “放心,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刚刚他怎么说也做了回她的人肉垫子。 “那我可将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了。” 徐慕伸出手握住沈朝夕的手,沈朝夕的脸红了红,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好像真的是握住了他的命一样。 河道时而蜿蜒,时而宽窄,两岸崖壁上是一排排古老的建筑,樱花花瓣片片而落,携卷着流水,一路向前,时而水气氤氲,仿佛若仙境一般。 沈朝夕一路凝神看着,并没有注意身侧的徐慕,徐慕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风景再美,似乎都不及她此刻就在身旁。 然而并不可能一直平静,遇到急流时,沈朝夕还在看岸上,徐慕不想打扰她,令她分神,伸手直接抱住了她。 “喂,你……” “专心看图。”徐慕的气息微微喷在她的颈间,暧昧不已。 可是,这样她根本没有心思看图! 等到了平稳地区,徐慕总算放开了她,沈朝夕顿时大脑一片混乱,揉了揉眼睛侧头一看,居然看见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整个船身一阵剧烈的震动,沈朝夕一只手抓住船沿,另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一旁的徐慕。 船遇到了第二块岩石,又是一个颠簸,沈朝夕几乎抓不住徐慕了。 “放手。” “我不。”沈朝夕死命地摇头。 虽然有节目组的人做安全工作,可是这里岩石这样多,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沈朝夕死死地抓住徐慕的手,巨大的颠簸使得她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抓住她,这时候几乎是青筋毕露了。 好不容易水流又开始平稳了起来,沈朝夕却还是心有余悸,并没有放开徐慕。 徐慕任由她抓着,却仍然不忘提醒她,“注意看图。” “哦。” 眼前是一张张她喜欢过的动漫人物,身侧是徐慕,好像美好得不真实。 她想紧紧地抓住,可是又害怕转瞬即逝,心底永远有不知名的恐惧滋生出来,令她不敢对任何事太过沉溺。 抵达终点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起初起个人物沈朝夕很容易就想了起来,可是等到中间的时候,她突然想不起那个人物是谁了。 明明她也曾喜欢过,却一就是想不起来,急得直跳脚。如果不能一次过,那么必须回去再重看一遍,那时顺序也不尽相同,同时还要付出大量的时间。 “真的想不起来?”徐慕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模样,低声安慰,“别着急,慢慢来。” 可是越想慢慢来,沈朝夕越急。 她着急起来的时候容易生自己的气,小嘴撅起,一副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模样。 徐慕想都没想,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别急,想一想,这个人物你其实很喜欢看,你还说过他小时候很萌,尖尖的小耳朵……” “巴卫?” 沈朝夕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以后,后面的就顺利许多,她几乎能想都不想,一口气说完全部。 “恭喜你们,过关了。”这一关卡的工作人员将任务卡交给他们。 一时沉浸在喜悦中的沈朝夕激动极了,直接抱住了徐慕的脖子,“太好了,我居然能一次性记得。” “当然,你一直这么了不起。” 徐慕喃喃地说着,单手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不断地兴奋着,嘴角眉梢透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习惯待在他的怀里,等到意识到时再慢慢松开,两个人的脸上都已有了潮红。 “抱歉,我……太高兴了。”徐慕首先说。 “哦,没关系。我也……” 沈朝夕垂着头,红着脸。 徐慕静静地注视着她,听着她慢慢地说着,做着一个最佳聆听者。 好像,这样的徐慕已经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人,这样的他更让她心动。 “徐慕。” “嗯?” 沈朝夕忍不住问:“你之前说会等我,会……等我多久?” 徐慕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侧过头看了眼一旁的摄影师,伸手将摄影机挡住,“这段不要录。” 转而,他凝视着她,“我说多久你就会相信吗?” 不知为何,沈朝夕点了点头。 徐慕笑了笑,“我以为……”顿了顿,“等了那么久,我也不想放弃了。” “那么久?”沈朝夕疑惑地望着他。 他却只是把她抱到怀里,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永远这样的词太虚无,我只想陪你一生。” 因为这一句告白,沈朝夕几乎想放弃心里所有的疑虑。 也许,她不该太执着过去? 下一个任务是去柔道场学习柔道,被称为“柔道之国”的日本,将这一项运动作为国粹。柔道作为一种格斗术,主要以摔法和地面技为主。 柔道分多种量级,沈朝夕看了看各种量级的人,那一排站在一旁不同体重的男人,看上去都人高马大,肩宽体壮。再看看练习区里的男篮兄弟中的哥哥,大块的肌肉使他看上去格外有力气,可是迎战那位柔道选手似乎有些捉襟见肘? 只见他被摔打,不见他打回去。 反观另一位模特姐妹中的姐姐对战女柔道选手,明显能够压制住对方。 沈朝夕将徐慕与那群男选手进行了小小的对比,徐慕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单薄,那个与他体重相当的人看上去似乎比徐慕强了不止一倍? 再看看女选手,沈朝夕摸了摸自己手臂,再看看对方的手臂,她比对方多了一点……赘肉?不,她的一定是肌肉。 不过对方看起来比她瘦弱,再加上场上的真实情况,无论如何也应该是她上吧。 不等徐慕开口,沈朝夕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我来,我来。” “你确定?”徐慕有些惊讶。 沈朝夕望着那群男柔道选手,再看了眼徐慕,“那当然,就你这小身板,省省吧。” “小身板?”徐慕不禁失笑,不过看着她情绪如此高昂的份上,无奈地说:“好,你去。”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然而接下来的节目规则让他更后悔,抽取一名人员。 沈朝夕真是手气随人愿,一抽就抽到了自己参赛。 起初徐慕也只是说说,到参加时就想自己上,可没想到败在了节目规则上。 柔道这个项目,多以摔打和技巧为主,沈朝夕的脚曾经受过伤,再加上她没有学过什么技巧,这实在让他非常担心,一旁的工作人员倒过来解释,“不用太担心,他们是专业的,不会对嘉宾做出严重伤害。” 徐慕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沈朝夕换上了白色长袖长衣和长裤,系着腰带,赤着足,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而徐慕则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大失所望。哪里知道,徐慕手心里全是汗,只是越紧张面上越沉静。 初时,对方传授了沈朝夕一些技巧,试练时也只是轻轻摔打。 她倒是掌握得快,很快就似模似样了。可对方到底是专业的老手,沈朝夕不经意间就被狠狠地摔了好几下。 好在后来她掌握了技巧,没一会儿就将对方摔倒在地。 初时的胜利让沈朝夕有些得意,哪知徐慕只是沉着脸望着他,沈朝夕朝他瞪了眼,徐慕无奈极了。 他是学过柔道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让了她? 到了正式比赛时,对方果然出了很大一份力。 她没能像练习时那么轻松获胜,短短四分钟里,被摔了好几次。 站在一旁的徐慕脸色越发沉了,好几次想上台将她拉下来,却见她越战越勇,只好安下自己的心,静静地旁观。 沈朝夕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摆好姿势,“再来!” 对于沈朝夕而言,她并不希望徐慕上场,她和这一位看上去势均力敌都打得这么困难,徐慕上场,怎么可能比男篮兄弟轻松? 一旁“啪”一声,那一位哥哥又被摔倒在地。 沈朝夕咬紧牙关,再一次挑战。 四分钟里,继续被打,这让沈朝夕生出了挫败感。 连续多次摔打,徐慕有些心疼,虽然知道她还有些潜力,只是就要这样任何她被打吗? 他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看着摔倒在一旁的沈朝夕,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沈朝夕,你下去,我来。”明明知道规定不可以,可是他还是忍不下去了。 “不。”额上全是细密汗珠的沈朝夕,咬着牙。 徐慕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里全是汗,当然感觉不出他刚刚也出了许多汗。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再放弃了,违反规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她并不希望如此。 “我想再试一次。” “你确定。” “嗯。”她坚定的点头。 徐慕凝视着她,从她目光里看到别样的光彩。 也许这就是成长,她永远不可能站在他的余荫里。 “好。”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唇轻轻地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那里有她的汗,有她的艰辛。 看着沈朝夕很快又爬起来了,对方惊讶于她的恢复速度,看了眼场外观战的男人,笑了笑,用不纯熟的汉语说:“柔道是一项外修体魄,内修心志的运动。讲究以弱胜强,我相信你可以打败我。” 当然不能真正的打,可是沈朝夕在多次失败中还是获得了不少经验,再一次对战,会了一些技巧,虽然打得艰辛,但总算是将对方打倒在地,获得了胜利。 不过她的脸上也挂了不少彩。 从场上下来,沈朝夕只见一旁的徐慕冷着脸冲上来看她身上的伤。 此刻见他的神情,沈朝夕刚刚心里的那点小失望全然消失。 因为他,她想更勇敢。 “没事,不疼。” 徐慕并没有说话,只是让医护人员过来。 沈朝夕没想到他会那么小题大做,只好说:“真不用了,我真没事。” “听话。”他这话一出口,沈朝夕整个人愣了愣。 医护人员细心地替她检查了下,都是些小伤,及时处理的话倒是可以避免一些疼痛。 确认了她没事,听从医护人员的话,让沈朝夕休息片刻。 徐慕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柔道选手一次次地将他们这些人打倒,原本心底就有一股气憋着,现在又走不了,他索性用手指了指男的那位柔道选手,用不算太流利的日语说:“我要挑战你。” “挑战?”对方有些惊讶,那边那个大个子都败了好几次,不得不坐着休息,他这么斯文的模样,居然要挑战他? 不止那位柔道选手惊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朝夕在内都很惊讶。 换上柔道服前,他是身穿运动服,俊朗阳光的大男孩,换上柔道服后,怎么看都隐隐藏着一股杀气? 他抿着唇,眸光沉静。 随后,沈朝夕就看到了什么叫作秒杀。 “啪、啪……” 几声下来,徐慕的动作迅还,手法高明,不管是技巧还是力气都似乎更盛那位选手一筹。 徐慕很快从赛区下来,换了衣服,拉起沈朝夕地手,柔声问她,“可以走了吗?” 还沉浸在刚刚一幕中的沈朝夕连连头头,这干脆利落的身手,这举手投足间的迅疾,简直帅呆有没有。 可是,刚刚她为什么还要受这被摔的苦啊! 沈朝夕有些小小的生气,不过持续的时间不太长,他牵着她的手说:“刚刚你的表现很好。” 这样的她,耀眼夺目,他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会更好。 第31章 蜜汁寒天06 06 这一站两人配合默契,在柔道场倒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不过其它地方都过得很顺利,因而赛段的拿了第一名,奖励则是一顿特别的日料晚餐。 其实奖励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跑了三座城市,做过无数任务,第一次拿到了第一名,因为配合,因为默契,因为共同的努力。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奋斗,不管获得什么,都是一种幸福。 沈朝夕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路透出得那样快。 这档节目宣传了一些时间,话题度越来越高,也积攒了一些粉丝。也因此,会有不少粉丝围观拍摄。 她刚回到房间,闲着无聊打开微博,居然满屏都是自己与徐慕的照片。 徐先生不管何时何地,都是斯斯文文的模样,而沈小姐时时刻刻都不怎么光彩。比如漂流那一段,死抓着徐先生的手,面目微略有些狰狞。 本来颜值尚可的沈朝夕,望着这张图片,瞬间觉得自己的颜值不是一点两点的差。 对比出真知,对比出美颜。 再比如在柔道场,徐先生身穿白色柔道衣,更显风姿卓然。有心者再在一旁放上徐先生戴着无边框眼镜,安静地坐着看书的照片。不管哪一张,都令人心动。 然而沈朝夕则是倒地挨揍的照片,要不就是满脸青紫地站在徐先生旁边,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的落拓。 网友们对她倒真是宽容,比如—— 【这妹纸不容易,被打成这样了还坚持,点个赞。】 【我大幕看上的妹纸,不会差。】 【虽然以前不看好她,不过感觉性格不错?】 …… 原本倒在床上揉着伤处的沈朝夕看着这些,竟觉得疼也值得了。 只是有一条,了她的大号。 【朝夕,虽然知道这档节目里你很不容易,但还是想问一问你。你还会不会做西点,有幸在“煮甜”吃过你亲手做的西点,觉得很不错。希望你不畏流言,能够继续你的梦想。】 “煮甜”是沈朝夕母亲为她所开设的一间西点屋。 用沈柠的话来说,这不过是圆你一个梦而已。 其实一间没什么名气的西点屋,根本赚不了钱,再加上其它,分分钟都在赔本。 仅这一点,沈朝夕就能够感受到沈柠对她的爱。 西点,梦想。 沈朝夕有一阵恍惚,好像很多年间的场景重新回溯而来。 她一个人练习,一个人尝,一个人做出种种努力,为的只是因为喜欢。她除了喜欢西点外,也喜欢看见别人喜欢她做的西点而高兴。 有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最好了。 在沈朝夕心里,西点代表幸福与甜蜜。 沈朝夕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十指修长,手背上有几块小小的乌青。 这双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任何东西了。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年初一脸疲惫地冲进来,转头就倒在她旁边。 年初嫌弃他们杂志社订的房间没沈朝夕节目组的好,非要赖在她这里,沈朝夕也由着她去了,反正床大,两个人睡正好。 看着眼前的年初,沈朝夕讶了讶,年初这人体力倍好,作为一个马拉松爱好者,在小学时可是蝉联过c市c大附属小学马拉松比赛冠军两年的她,还曾说:“做记者这行,没有好的体力,那不是事事落于人后吗?” 而此刻摊到在床上的年初,半点往日的朝气都无。 “你这是怎么了?” 年初无奈地说:“我今天采访的这位真是个人才,什么谦和有度,什么为粉丝着想,双标,绝对是双标!”刚喊完,年初瞅见沈朝夕脸上的伤痕,快速打量一番后,惊讶地说,“你这一脸伤?” “我没事,做任务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沈朝夕倒不以为意,刚刚伤的时候确实有些疼,现在已经缓解了不少,“倒是你,不是说去采访……”沈朝夕一时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顿了好一会儿。 年初立即补上,“于陆。” “对,于陆。不是说他人不错吗?” 年初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欺负你了?”沈朝夕望着年初,八面玲珑的年初,采访过诸多大牌,见识过许多场面,从没有过怨言,这一次到底是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啊。 年初一脸愤怒的说:“我一定要把他的劣迹都写出来!” “今天,就是今天,起先告诉我他们在拍戏,说要等一会,后来因为缺人让我客串下群演。到最后,居然让我在金阁寺等了三个小时,居然被告知他去了东京,这里只有剧组的人,简直太过份了。” 原来是被放鸽子了。 “关键是我们约好了!” 沈朝夕理解年初的痛苦,拍了拍她的肩,“我同情你。” “等等,我要上微博曝光他!哼!”年初愤愤不平地拿出手机,专注地编辑起微博。 沈朝夕无奈地看着她,这气劲还真厉害。 年初发完微博,心情刚刚舒爽了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介于不少小道消息都是这样来的,年初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年小姐你好。”温和的男声,且充满质感,只是并不熟悉。 “哪位?” “我是于陆。” 对方轻轻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原本不以为意的年初整个人怔住了。 沈朝夕看着她呆滞的神情,好奇极了。 两人隔得并不远,沈朝夕隐约听见电话里有温润的男声说了句,“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请年小姐开门。” “开……门?”年初瞬间惊呆,看了眼沈朝夕,木讷地说,“我不在房间。” “我知道,你开门就好了。” 年初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走到门口,摸索到门把,缓缓地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长身而立的男人,简单随意的休闲服,鸭舌帽和宽大的□□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仅余下半张脸却依旧能看出隽秀。 “你好,年小姐。”字正腔圆,磁性动人。 年初只觉整颗心都将跳出胸腔,只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好半天才发觉原来自己说话了。 “你好,于……先生。” 沈朝夕跟在年初背后,抬头望着这个面目难以辨认的人。 他摘下墨镜,深邃沉黑的眸中是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见,沈朝夕。” “你们,认识?”年初讶异极了。 于陆微微一笑,“是啊,认识很多年了,小夕阳。” “你……你是……”沈朝夕望着他,好半天才想起来,“瘦竹杆?” 于陆神色微变,尴尬地说:“能别再叫这么幼稚的外号吗?” 真是男大十八变,小时候孤儿院里又黑又瘦的瘦竹杆,有朝一日突然变成了新晋男神,倒真是变得十分好看,只能隐约看出小时候的影子了。 三个人当然不能就这样站在门口,虽然在京都,不过于陆正当红,难保不会有粉丝出没。年初扫了眼四周,正要拉于陆进了房间,对面的门居然就开了。 年初眼看着徐慕冷着脸走到他们三个人面前,扫过于陆的眸光格外清冷。 于陆看着他,倒是笑了起来,“大幕。” “你好,于陆。”徐慕这个招呼打得生疏,于陆倒也不生气,耸了耸肩,看了沈朝夕一眼。沈朝夕只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具体哪儿不对劲,又无法知晓。 徐慕越过于陆与年初,走到沈朝夕面前,“时间差不多了。” “哦。”沈朝夕点点头,知道他所指的那一顿所谓奖励的晚餐。 她又想起,年初原本就要采访于陆,今天的种种错过却换得这一次的独家见面,倒是不亏。于是,笑着对年初说:“那我走了,祝你好运。” 年初望着沈朝夕那一脸笑意,抬头就看见于陆嘴角浅浅的笑,抿着唇,没说话,耳边却响起于陆滋性的声音,“我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 “你认识他?” 徐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朝夕侧头看他,好像是在生气? 徐慕默默地握紧她的手。 他记得于陆小时候可不是一个善茬,总喜欢到处欺负女孩子,尤其喜欢拉沈朝夕的辫子和裙子,因此打小他就不待见于陆,后来于陆刚红的时候上过他顾问的节目,两人打过一两次照面,于陆那时候倒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徐慕并不打算与他深交。 “以前有过合作,不怎么熟。” “哦。”沈朝夕应了声,笑笑说,“年初好像因为他的事很生气,真难得她可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样生气。” “是吗?” “嗯。”沈朝夕点点头,“她那个人好像天大的事落下来都不会在意,以前……” 徐慕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着与年初的过往,偶尔应几声,嘴角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底。 等到了地方,沈朝夕才发觉不是她所以为的日式料理餐厅,这里居然摆放了许多做西点的器材,不由讶了讶,“这里怎么会有这些?” “我想要的奖励是你做的西点。” 沈朝夕有些犹豫,不久她刚刚在现实与梦想中挣扎,此时徐慕又这样说。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任何东西了,自从失败以后。如果不是记忆发生了变化,她或许会陷入痛苦,或许会对西点这一行产生恐惧,或许会放弃梦想,而现在她能否为徐慕做一份西点呢? 徐慕按住她的肩,将她转到自己的面前,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她微微抬头,从那里看到了信任、期许,还有爱? 第32章 蜜汁寒天07 07 其实心底还有种种的不安,可是因为他,她想再努力一下。 曾经练过很多次的技艺,曾经想要做出最美味的西点,曾经的梦想都在眼前。 起初,沈朝夕做得非常慢,每一步都很谨慎,生怕哪里做错了,最后味道会变得很奇怪,会让徐慕不喜欢。她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静候着的徐慕,他望着她,眼底尽是温和的笑意。没有不耐烦,没有担忧,只有等待,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到最后极力克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好像有岩浆流动一般。 她曾因为那些虚无的过往记忆而对徐慕生出嫌隙,然而这样的他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沈朝夕抿紧唇,嘴角还是不自主地微微上扬。 这是做给他吃的东西,她不希望做得很糟糕。 日本的宇治抹茶非常出名,纯天然石磨研磨茶叶,浓翠细腻,光看就知道口感非常好,于是她做了抹茶慕斯,独特的抹茶香下不失慕斯的甜蜜,这样的西点最能表现沈朝夕现在的心情。 料理台上还有一些时令蔬果与植物,沈朝夕想起了和果子老铺“栖园”的蜜汁寒天,不同时令的东西并不相同,因时令可以做出不同口味的西点。沈朝夕选了徐慕喜欢的东西,做成彩虹色,每一种色里都能品出一种味道,层层递进,以此来打动味蕾。 这是一份独二无二的甜品,她只想做给他。 当沈朝夕把送所有东西送上来的时,徐慕笑了起来,“我可是晚饭都没吃,在等这一份,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沈朝夕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徐慕对甜食说不上大爱,但也因为沈朝夕而喜欢,抹茶慕斯第一口下去,就感到初时就觉得化开在唇齿间,与他以往吃过的慕斯不太相同,也不像沈朝夕从前做的口味,这一次更好美味,更独特。 这些年,她为了梦想,到底付出了什么呢? 当徐慕几近陷入沉思的刹那,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用着极度不纯熟的汉语说:“徐慕,你说的那个美味独特的西点在哪?” 沈朝夕慢慢地抬起头,看到这个人时瞬间紧张了起来,眼前是一个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法国老人,这样的法国老人在法国街头一抓就能抓一大把,可是沈朝夕还是认出来了。 ,国际知名西点大师。他的作品富有创意,且充满浪漫气息。同时他也是世界甜点杯的评委之一,世界甜点杯,比起她之前落败的世界美食大赛而言,更上一层,那个赛场,如同亚运会与奥运会的差别。 沈朝夕此前最高的理想也不过是在世界美食大赛上有一番成就。 徐慕放下手中的勺子,把沈朝夕做的彩虹杯递给,“希望你会喜欢。” 沈朝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随心的作品到了,瞬间紧张的情绪就上了心头。 徐慕是个外行,做给他吃只需要心意就可以,可是却是内行中的内行,外行人看吆喝,内行人才看门道,就她那点小道行,居然还要班门弄斧,徐慕简直是故意让她出糗的啊。 吃一口,沈朝夕的心就抽紧一次,徐慕用眼角余光望着沈朝夕,她的紧张他当然知道。 吃完最后一口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神情。 这个品尝过无数西点的大师,对西点充满苛求。 “很难得,我从这里面吃出了爱。”愉悦地开口,甜食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然而机械化的现代,手工业的渐渐消退,已经很少有西点师做出让他有感觉的西点了。 沈朝夕的脸微微一红,侧眼看了下徐慕,又满怀期待地望着。 “小姑娘,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好好努力,我希望在这一届的世界甜点杯上看见你。”他说这话时,那双眸子直视沈朝夕,那里透出几份欣赏。 “啊,我吗?”沈朝夕紧张极了,她的老师们对她作品的评价永远是技艺娴熟,但不是最好。 笑了起来,“我相信那时我能够吃到更美味的西点。” “真的吗?不是因为……”沈朝夕没有说下去,转过头望着徐慕。 笑笑,“徐慕虽然是我的……哦,忘年交是吧?”他望向徐慕,徐慕笑着点点头。仰慕中国文化,热爱旅行的西点师,与徐慕曾同行过。老人开朗又睿智,徐慕对地理文化摄影都有着独特见解,两人相谈甚欢。 这一次,他来到京都参加活动时,徐慕突然联系他时说,有美味独特的西点,虽然行程紧张,不过对于西点,他从来都来者不拒。 这个能把满意爱意都放进西点中去的女孩,让他怀念起很久前逝去的爱人。 因为那小小的甜蜜,让他想起那些年携手相伴的美好。 这一杯小小的彩虹杯里,有初恋酸甜,有相爱的甜蜜,有相知的平淡却不失温暖。 他碧蓝的眸子扫过徐慕的脸,笑着说:“我可是一个专业的人,才不会为一两个人说谎话。” 徐慕无奈极了,说得好像他有预谋似的,虽然确实如此。 品尝完彩虹杯,目光很快落在了一旁的抹茶慕斯上,慕斯太过平常,但越简单的东西,要做得好越显出技艺,他很想尝一尝。 徐慕当然已经看出他的意图,有些小小的不舍。 好在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对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必须要出发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桌上的慕斯,无奈地转过身。 走后,沈朝夕才算松了口气,望着徐慕的那一双透亮的眸子里,充满感激,而她也开口说了声,“谢谢。”是真心实意地对他致谢。 一个她喜欢的男人,知道她的梦想,并且不断鼓励她。 世间知己总难求,何况他还把自己嘴边的食物分人一半呢,沈朝夕看着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微微笑起来,好像对她的喜欢越来越多了。 徐慕看着这样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要谢谢我的话,喂我吃,可好?” 沈朝夕呆了呆,完全没有想到他想要的谢礼是这个,但头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去。好像一不小心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徐慕已经嘴角含笑,静静地等她动手。 骑虎难下啊,沈朝夕这样想着,拿起一旁的剩下的慕斯,问他,“这个?” 徐慕摇了摇头,指着料理台上剩下的彩虹杯碎料,“我更期待没有尝到的那个,听说哪里有爱。” 他的声音实在很动听,说到爱时,刻意停了停,沈朝夕心头微微一动。 看着她动手做西点时,神情专注,旁若无人,徐慕知道这是她的梦想。 很多年前有人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他说,世界和平。别人笑笑不语,觉得这个梦想实在太宽泛又虚无。可是这些年来,他一步步地做着,虽然有很多困难,却始终不曾放弃。 沈朝夕慢慢地做着,有些材料剩下得不太多,只能匆匆做一小杯了。 再一次做出来的彩虹杯似乎看上去比上一杯更好看,口感应该会更好吧?沈朝夕这样想着,拿起勺子正要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低低地说:“不是做给我吃的吗?” 声音压得很低,却那样清晰,沈朝夕转过身就这样直直地投入了徐慕的怀里。 徐慕刚刚想要越过她去尝,根本没想到她会转身。 沈朝夕的脸红了大片,单手举着勺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徐慕握住她的手,就这样把她手里沾着彩虹杯的勺子塞进了嘴了,许多味道在味蕾上绽放,一层又一层。 沈朝夕的心口慢慢抽紧,怎么比刚才更紧张了? “好……好吃吗?”沈朝夕见他良久不语,不免问出了声。 徐慕嘴上的笑意更深了,“嗯,有爱。” 沈朝夕的脸似乎更红了,只讷讷地问:“真的?” 徐慕点点头,沈朝夕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本能地从他手里抢过勺子,侧过手沾了一口,放进嘴里,那一层层的滋味漾在唇齿间,美好甜蜜,好像最美好的爱情的滋味一样。 等她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的时候,抬头看见徐慕脸上那似有若无的笑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勺子,好像是从他手里拿过去的。 间接接吻什么的…… “我……”拿着勺子,很想解释的沈朝夕,一句话停在喉咙口,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产生任何歧义。 徐慕只是浅浅的笑了下,突然间握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下去,唇齿纠缠,甜味交织。 沈朝夕瞬间整个人的迷糊了起来,好像天地间只能感受到他一样,明明吃了同样的西点,怎么好像他嘴里的更甜一点? 这不科学啊! 良久,徐慕才松开她,脸上笑意未减半分,语气淡淡地说:“其实我不介意。” 第33章 蜜汁寒天08 08 其实她也不介意,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沈朝夕别过头不去看他,心跳得飞快。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甜味依旧,这个味道里似乎真的充满了爱。 沈朝夕突然明白,一个优秀的西点师,不是拿多少奖项,获得多少人的赞美,得到多少声望,而是能做出让人吃出幸福的西点。 这一杯或许不是技巧,或许口感也不是最好,甚至它的外表过于草率,可是它却是沈朝夕一心一意做给喜欢的人吃的,仅此一点,它就有存在的价值。 这么想着,沈朝夕转过身,拿过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便条纸和笔。刚刚一闪而过的几个小念头做成的西点,如果不记下配方,她很有可能会忘记。这是她第一次做创作给徐慕的西点,很应该记下来。 徐慕与沈朝夕不过隔了短短的几寸距离,从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沈朝夕正奋笔疾书,不免笑了起来。 她刚刚学做西点时,也是这样,把一个个配方都记在小本子上,没事就拿出来看一看。那么一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很多内容。 这么认真地记录,徐慕忍不住问她的梦想是不是做西点师? 沈朝夕摇了摇头,徐慕又问她,“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还是一脸无奈地说:“梦想,我不知道。以前是希望能够考上c大金融,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金融系?”徐慕完全想不到她会想上这个专业,脚受过严重的创伤的她,没办法好好地走路,因此她也曾想跑遍世界各地,只是这对于她而言不是梦想,而是奢望。 但金融,徐慕完全没有看出这门学科对她有什么吸引力。 “为什么想要读这一门?”他好奇极了。 沈朝夕摇了摇头,“其实这是我妈的梦想。”她的养母沈宁,一心一意地想将她培养成金融方面的人才。 “那你呢?”徐慕更想知道的是,她的梦想。 沈朝夕继续摇头,徐慕笑了笑,“你的西点做得挺好的,有没有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真的吗?”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其实最早时她做的第一个西点并不好吃,那天甜品店没什么生意时,他见看到沈朝夕坐在角落里看手抄的西点配方,阳光透过玻璃窗撒下来,将她长长的眼睫映在脸颊上,投出扇子一样的影子。他其实并不太理解沈朝夕这样的行为,配方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实战。 “朝夕,要不要去厨房里做一个?”沈朝夕摇了摇头,跟着西点师傅做过几次,可以打打下手,可是让她自己做,她就不敢了,明明配方看了很多次,可是总怕哪里忘记。 他看得出来她的胆怯,“试试吧。”她还是摇了摇头。后来连西点师傅都请了出来,沈朝夕阳这才进厨房尝试了一次慕斯。 “好吃吗?”她怯生生地问徐慕,却又敢怕听到他的回答。那时候的她对自己缺乏信心,偏偏又那样认真,让人狠不下心去苛责。这个瘸着腿的女孩,总有无数地方让人心疼。 其实很甜腻,不过徐慕还是笑了笑说:“挺好的。”甚至还说笑地说,“这是大师级的水平呢,也许哪一天你能获国际大奖。” 彼时的徐慕根本没想过,就是他的这一句话在沈朝夕心底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会为此奋斗许多年。那个时候的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成为一个西点师,会为他创作一份西点。 沈朝夕抬头望着怔怔出神的徐慕,瞥见他嘴边一角白色的奶油,也不知道是刚刚吃的时候沾到的,还是从她嘴上擦过去的。 从她嘴上? 想到这,沈朝夕的脸又红了红,不过是一个吻,真是少见多怪。她对自己这样说着,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替他擦。 温暖的手指掠过嘴角,徐慕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清亮透澈。 他按住她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唇边,抿着唇亲了一下。 沈朝夕整张脸都像被火撩过一般,火速地将自己的手抽走。徐慕不由笑了起来,沈朝夕退后了两步才瞪了他一眼,刚刚的亲昵发生得实在太过自然而然。好像在她还没发觉的时候,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 “你脸红什么?”沈朝夕侧了侧身不去看他,他倒好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背后,轻轻地问,微暖的气息喷在耳间,瞬间她整个人都觉得被火烧了一般,哪知他下一句就是,“我不过就是借了你的手擦了下嘴而已。” 还而已? 沈朝夕愤愤不平地目光扫过他的脸,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的谢礼可还没吃到呢。” 到最后,徐慕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整杯彩虹杯,沈朝夕只捞到了边上的几口。为此,徐慕还说:“不是做给我吃的吗?” 好吧,确实是做给他吃的。 “你要实在想吃,也不是不可以。”徐慕舔了舔嘴唇,沈朝夕尴尬地连看他都不敢看了。明明知道她脸皮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逗她。 其实徐慕也知道,自己是越喜欢沈朝夕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些想逗她的小心思。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住的地方是对门对面,徐慕正要插房卡,想到她时,还是忍不住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的是,沈朝夕也转了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抿了抿唇,好像甜味依晰。 沈朝夕转过头,手却格外慌乱地,好不容易打开了门,房卡差一点掉地上。 年初还在打稿子,听见响动,头也没回地说了句,“回来了。” 沈朝夕随口应了声,正要关门,年初这时刚打完最后一句,倒转过身来看见她整张脸红成了一片,打了她一个趣,“哟,这是约会回来了,怎么脸红成这样,做了什么?” “你不要乱想。”站在门口的沈朝夕立即否定她的话,脸皮薄真是很悲剧,什么事都很容易被人清清楚楚地从脸上看出来。 “我哪有乱想?”年初极力反驳,“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我只是问你做了什么而已,难道你真的和徐慕做了什么?” “年初一!”沈朝夕忍不住喊了年初的另一个名字,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生气。 什么叫做了什么,明明…… 她刚想反驳,亲吻算吗? 见沈朝夕不说话,年初笑嘻嘻地说:“我是合理猜测,你知道的,职业病,没办法。”和一个记者,还是一个热衷于八卦的娱乐记者谈聊天,果然需要点毅力。 “来,说说啊。徐慕那什么怎么样……” 沈朝夕完全没想到年初后面会出现这么不纯洁的话。 “忘了给你了。”低沉滋性的声音响在沈朝夕的耳边,瞬间她整个人都怔住了,明明刚刚大家一起进房间,沈朝夕根本没想到,徐慕会在此时站在她身旁,光顾着和年初说话,连门都没有关上。 沈朝夕就这么讷讷地望着徐慕递上了一个精制的小布袋,上面写着“御守”两个字。 怕沈朝夕不知道这是什么,徐慕还特意解释,“是个护身符,保平安的。” 京都是一个寺庙众多的地方,每一个寺庙都会有自己的御守,似乎来京都不求一个也说不过去。 沈朝夕木讷的接过这个小小的东西,极度平静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他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万一听到了会不会多想? 其实她很纯洁的,污得绝对是年初。她是不是可以这么跟徐慕说? 这么想着,沈朝夕抬起头,望着脸上只有淡淡笑意的徐慕,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听懂了似的? “怎么了?” “没没没没没什么。”沈朝夕使劲地摇头。 徐慕倒笑了下,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那什么是什么?” 他果然听到了,似乎还意会了? 和智商略微高一些的人做朋友,是一种自虐。 此刻沈朝夕想死的心都有,但还是不能死,因为下秒,她一侧头,唇就这么不小心地擦过了徐慕的脸。 “晚安吻吗?”他淡淡地说了句,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朝夕。 其实是意外,她能不能这么说?可是怎么感觉徐慕不会相信? 她呆了那么几秒的时间,徐慕就这么飞快地在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随后格外潇洒地转身走到对面房间去了,只留沈朝夕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 目睹事情发生的年小姐默默表示,“小夕阳,人都走了,你可以把门关上了,别舍不得啊。” 沈朝夕红着脸,抿着唇,把门关上以后,呆呆地转过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年初感慨的说:“恋爱中的女人啊。” “哪有。”沈朝夕嘟囔了一句。 “你不是吗?” 沈朝夕才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想起今天于陆的到访,“今天采访得怎么样?” “别想扯开话题,来说一说今晚的约会怎么样?”年初才不是那么容易放过沈朝夕的人,平时对付那些总喜欢绕弯子的天王天后,她采取的办法就是楔而不舍,一路直击到底。 “咦,这张照片哪儿来了?”沈朝夕走到年初旁边,指着她排在文档时的照片问。 年初哼了声,“才不会上当呢,别顾左右而言它好吗!” 沈朝夕正了正脸色,“不和你说笑,这张照片哪儿来的?” 年初转过头,看见那张刚刚从于陆那要来的独家照片,照片上除了有小时候的于陆,还有沈朝夕和徐慕。 第34章 蜜汁寒天09 这是一张黑白照,看上去年代久远。图中的于陆穿着小礼服,戴着小领结,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怒气地望着镜头,像镜头欠了他钱似的,身后不远处则是大片草地和一株银杏树。一个抱着树杆摘银杏果和小男孩,和一个站在树下的小女孩,似乎听到了拍照声,转过头来,惊讶地望着镜头。 沈朝夕指着照片对年初说:“放大一点。”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连年初这样的外人都认得出来,沈朝夕与徐慕这两张脸,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尤其是沈朝夕,脸上还带着几分那时候的肥。 年初放大了照片,惊讶地说:“原来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看来纠葛不浅啊。” 沈朝夕没接她的话,使劲地回想小时候的事。她在六岁被领养前一直住在福生孤儿院,那里的人她现在几乎记不太清楚了,但不至于相处那么久,她还记不起来。于陆常常欺负她,她对于陆印象可深了。 如果说徐慕只是和她在同一个孤儿院,没什么交集的话也就算,可是偏偏有这样一张照片。人或许会忘记很多东西,但照片不会。这样老旧的一张照片,不像是合成。 “这张照片,到底哪而来的?”沈朝夕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瞬间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年初只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是我问于陆要的。” 原本年初早早地约了于陆做采访,却没想到剧组拍摄上出了点问题,因为是边拍边播的剧集,于陆不得不赶去东京补拍一个镜头。行程被打乱后,于陆身边的团队又都是新手,手忙脚乱,没来得及通知年初。 不过这些都还好,剧组着急拍戏,招了好些群演来,把因为没等到人而单独在金阁寺里转悠的年初当成了群演,直接拉进了片场,开拍。根本不会日语的年初在日本团队的拍摄下,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刚刚到东京的时候于陆方就给年初打了电话,偏偏年初电话不通,于陆的助理只好隔了一段时间再打,直到于陆回到京都时才打通。可刚打通,对方就火气十足地将他们批了一顿。 于陆听说过年初这个人,上个月还采访过一位极难缠的天后,算是娱记里面混得不错的一个。他素来不喜欢得罪人,这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大事化小自然是大事化小。为了显示诚意,于陆亲自来到年初所在的地方,打听到她所在的房间后,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表示可以做一个独家的个人采访。 对此,年初原本的那点气总算是消了,独家个人采访必然是要有些独家的东西,于陆甚少提及儿时的事,年初为此提了好多这些问题,同时还向他要了儿时的照片。 沈朝夕对于于陆的记忆很清晰,可对于徐慕则完全记不起来。 “他有没有说过我和徐慕。”沈朝夕有些着急地问。 年初看了她一眼,“我采访他而已,又不是打听你。”看着沈朝夕一脸失望的样子,她微微一笑,“不过谁让我好奇心重呢。” 沈朝夕眼睛一亮,目光紧紧地锁在年初身上。 “据于陆说,徐慕只是走失,在孤儿院住了几个月就被家人接回去了。而你……”年初停了停,目光从沈朝夕的脸上一直往下挪到了她的脚上,“他说你是个瘸子?”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虽然腿脚不利索,我可不信你会是个瘸子。” 瘸子? 听到这,沈朝夕心口一沉,正中一击的感觉。她对瘸子这个词,实在不怎么喜欢。 “他还说了什么?”沈朝夕又问。 年初想了想,“也没什么了,说很不好意思,小时候有些顽皮,总是欺负人。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想不出小时候居然是个恶霸啊。” 沈朝夕虚虚地笑了笑,小时候的于陆确实有恶霸的倾向,很会吵闹,让孤儿院里所有的阿姨都头疼。而她则不一样,安安静静,从不多说一句话。当时沈柠收养她的原因也是如此。只是,以她现在的性格,不说话简直会憋死吧?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她本性就这么容易改? 见沈朝夕陷入沉思,年初好奇极了,好半天见沈朝夕没说话,她只好说:“你不会真的以前是个瘸子吧。” “我不知道,不过,有这个可能。”沈朝夕看看自己的脚,动了动,还是挺灵活的,可心里怎么有种她的脚受过很严重的伤的感觉? 年初看着她的脚,“不是没事吗?” “不知道。”沈朝夕叹了口气。 年初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你怎么不问徐慕?” 沈朝夕摇了摇头,“他似乎不想提我们的过去。” “他不想提,你就不问?”年初无力地望着沈朝夕,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鲁先生乃神人,这句话一针见血。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而且,他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我为什么要强求呢?” 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爱一个人应该全心信任,她想信任他,如果因为这份信任却换来了背叛,那这样一份感情她也不想拥有。 “他不说有他的理由,我尊重他。” 年初无奈地望着沈朝夕,“好吧,看来这种事只能我累点了。” 沈朝夕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初初,你最好了。” “有事初初,没事大年初一。你还真当你是齐宣王,东西宫自选吗?”虽然这样说着,这件事年初却是放到了心上。 “谢谢你。”沈朝夕软下语调说,年初叹了口气,目光刚要转回自己的稿子上,却正巧瞥见沈朝夕手里的御守。 年初也很想去求一个,可是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沈朝夕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把手往后挪了挪,要是她自己的倒好说,偏偏这是徐慕送的。 “别紧张啊,定情信物什么的,我可没兴趣。” 定情信物? 沈朝夕拿着御守的手心里有些汗冒了出来,刚刚消退了红晕的脸颊慢慢又红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完成采访的年初心情愉快地拖着沈朝夕四处游玩。 京都诸多的历史遗迹,让人流连忘返。可惜沈朝夕方向感不强,偏偏还带了个方向感好不到哪里去的年初,两个人逛着逛着几乎就完全认不出眼前的场景了。 年初有些尴尬,明明她方向感不错啊,至少不会像年初那样一条路得走十遍才记得住,她只需要五遍。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还以为是救星,哪知接起来就是主编一劈头盖脸的大骂。 她这才想起之前上网吐槽了下于陆的事,当然没有曝光真名,可是现在网上众说纷纭,都快成了娱乐圈几大未解的谜之一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问题是除了于陆外,另一个当红的小鲜肉也在京都拍戏,她发的那条微博下地址显示的也是京都,种种事件就是这样的巧合,于是对方公司向杂志社发了律师函。 真是躺着也中枪,人生迹遇多变,平胸的人也有机会。 沈朝夕望着四周的景象,原本身侧还能听见年初的声音,她没怎么管,四下去看方向找出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发觉身侧的年初不见了。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年初不见了,她不知道在哪里,也根本不会日语,想要问路,英语倒还行,可是对方的回答她没怎么听懂。 周遭的人群一拨一拨的来去,她只觉自己如同置身在深海中一样,马上要窒息了一般。 恐惧、害怕,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好半天她才想起,有手机,可以找人。 沈朝夕慌乱地摸索出手机,手机里有节目组总导演的号,她拨了过去,匆匆地把迷路这件事颠三倒四地说了一番。 电话另一头的总导演听得一阵迷糊,正开着会就接到了这样一通电话,他刚想挂了就听到一旁的徐慕问他,“怎么了?” 京都有趣的地方太多了,摄影师们也拍了许多地方,可节目有时长,需要取舍。刚刚正和徐慕讨论着的总导演突然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徐慕与他离得近,那个声音越听越熟悉,眉头微微皱紧。 “沈小姐说什么在一旁有座寺的地方,京都到处都是寺庙……” 徐慕心口一抽,想也没想夺过总导演的手机,“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朝夕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徐慕向所有人致了歉,随即飞快地奔了出去,边跑边说:“别害怕,站在原地等我。” 徐慕找到她的时候,整个人松了口气,脸上却平静如昔,仿佛不曾担忧过。 沈朝夕看见他,飞快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徐慕任由她抱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怎么怕成这样了,大白天的,居然也走丢。” “我不是故意的。”沈朝夕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整个人都定了下来。 “走丢还有故意的吗?”徐慕亲亲她的发顶,笑着说。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徐慕忍不住逗她,似乎只有这样,他刚刚那点紧张才会消退。 第35章 阿拉斯加01 01 人与人之间总是有某些差别的,比如方向感。 年初在走丢后,沈朝夕给年初打电话,年初表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而徐先生凭借着年初语焉不详的描述,迅速找到了她。 被找到后的年初,拉着沈朝夕小声地说:“他是常住在这里的吧,要不就太不像人了,这方向感,这认识路的本事也忒强了点吧。” 太不像人了? 沈朝夕额角微微抽了抽,用眼角余光瞥了下徐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赶紧狠狠地瞪她几眼。 “哟,这就心疼了。”年初打趣道。 徐慕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被人维护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因此,导航仪徐慕决定带她们去京都各地,去品茶、看山、观景、欣赏博物馆的器物等等,果然跟着一个懂的人,世界更美丽。 年初想着自己从前来的那几次,简直就是白来啊,一直拖着沈朝夕说:“我呢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下次去完哪些地方之后,千万记得给我弄张行程表。” 沈朝夕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说:“请关注徐先生的旅行笔记。” 徐慕在《旅行者》上有个旅行笔记的专栏,里面语言风趣幽默,内容丰富,包括各地风物,旅行实况等等,有不少人就是从那里认识到徐慕并成功被圈粉。 年初听沈朝夕这么一说,默默地想果然是实力安利,逮到一个小小的机会就能推荐的人真不多了,比她见过的不少迷妹都厉害呢。 一个神秘又有才识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让人心向往之。 京都的游玩非常愉快,不过为了不当电灯泡,已经完成了采访任务的年初在京都只待了一天就打道回国了。她的一时愤怒让她被于陆的粉丝围观了很久,不过说来也奇怪,居然没有多少人对她出言不逊。都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于陆粉丝的种种行为确实为于陆加分不少。而于陆那边的公关做得也非常,迅速出澄清公告。 年初可不是一个会记仇的人,既然于陆那边圆满的将这件事解决,那么她就继续努力为粉丝们谋福利,一回国就奔向了于陆幼年时所在的福生孤儿院。 一进孤儿院就有许多孩子围上来,大概是与那些会绕弯子的人混得久了,年初开始喜欢这些祖国□□点钟的太阳,他们天真可爱,对着她叽叽喳喳地叫着“阿姨”,她就开始虎着脸拿着玩具要挟他们说:“叫我姐姐。” 没等这一群小萝卜头改口,身后就响起了磁性的声音,“年小姐二十多了吧,叫姐姐有些不太合适。” 这个声音她最近太耳熟了,字正腔圆却不刻板,语音里总时不时透出些风流写意的韵味来。他的粉丝们把他这种声音赞得天上有地上无,夸张得年初没眼看。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她只是好奇于陆的出现。 于陆也带着许多玩具来,孩子们看见了他,瞬间不再理会年初。 对比两方的礼物,只要长了脑子,无论谁都会奔向于陆。 只是年初最不甘心的是,他们居然围绕着于陆叫“哥哥”,凭什么她是阿姨,她可比于陆还小一个月。 送完孩子礼物,于陆走到年初身边,“年小姐来这边是为了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孩子们。”年初随口说了句。 于陆跟着她向前走,年初瞥了他一眼,听见他说:“是吗,我可不太相信。” “你相不相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陆笑笑,“你们社长可告诉我,你是来了解我的过去。” 社长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能告诉他呢?年初这样想着,完全没有了解到社长的苦心,毕竟这次的事闹出了点不愉快,而对方又那么尽心尽力的迅速澄清,之后还向他询问接下来可以配合的地方,诚意十足。 于是,社长想也没想,直接告知了对方年初的行程,并且委婉的表达了希望于陆能略微配合一下。当然,社长没想到这天正巧碰上于陆定期来孤儿院的日子。 杂志社替她联系过孤儿院,于是孤儿院派了人过来,于陆与来人熟识,直接开口说:“我带年小姐走一走就可以了。” 院中有大片的草地,其上不少孩子在玩耍。 年初突然想起那日那张照片上的场景,那棵银杏树仍在,高大挺拔,如同一把巨大的绿色伞一般,绿叶遮天蔽日,映下大片树荫。 两人走到树下,年初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问他,“你们小时候很喜欢在这里玩?” “我们?这个地方我们可不敢来。” “为什么?” 于陆突然停住了没说话,年初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 “我可听说于先生小时候是个小霸王,应该没有哪个地方不敢吧。” 于陆微微地笑着,抬头望着大片的绿叶,淡淡地说:“那时候有人从这上面摔下来过,后来院里的阿姨就不许我们再爬树了。” “有人,谁?”年初想起之前的种种,脱口而出,“难道是小夕阳?” “不是。”当时于陆正在附近,那会儿沈朝夕和徐慕就玩得特别好,作为院中小霸王,这两个人居然不臣服在他脚下,他很是生气,不过因为和徐慕打过一次,没得到什么便宜,所以转而欺负沈朝夕。偏偏沈朝夕还是那种特别好欺负的小女孩,又长得可爱,于小霸王对欺负这件事真是乐此不彼。 可惜后来脚了受伤以后,于陆也不敢再去招惹她。 “是大幕。”于陆沉默了一会儿。当时的孤儿院没有现在大,人也没有现在多,年纪越小越容易被领养走,也就剩下他们这个年纪的几个人。 “啊?”年初并没有想到,从树上摔下来的居然是徐慕。 “不过他没受伤,小夕阳当时挡在他下面,脚受伤了。” “她的脚真的受过伤?”年初一直不相信沈朝夕的脚受过伤,总觉得是她的臆想。 于陆点了点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瘸着,好在现在好了。” “很长一段时间?”年初抬头望了望这棵高大的银杏树,“伤得那么严重?”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过多久就被收养了。听说,徐慕的爷爷后来把他带回家了,小夕阳后来也被领养了。” 沈朝夕接到年初的电话时,已经到了阿拉斯加,节目正要开始录制,她即将交出手机。 这个美国面积最大的州,以冰川与极光闻名于世,这里地域广袤,有壮丽的布鲁克斯山脉、有美国最大的国家公园兰格尔圣伊莱亚斯,还有诸如无数野生动物,土著遗产等等,这些都令沈朝夕充满期待。 年初突如其来的电话,使得沈朝夕停滞了脚步,耳边听到的是年初难得的一本正经的语气,“我查到了一些事,可能电话中说不清,已经发你邮箱了。” 沈朝夕莫名心头一沉,刚要说话,就有人开始催促她。 其他的人员都已经准备好,沈朝夕没有办法,只能匆匆地向年初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关机,然后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 前面徐慕正静静地等着她,他的身后天高路远,冰川绵延,积雪终年不化,夏季在这里的意义并不大。如同赤道上的人无法体会到冬季的美好,这里的人大概也不知道夏季有多少值得期待的地方。 他们来到的是安克雷奇,位于阿拉斯加中南部的最大城市。临近北极圈,拥有漫长的冬季,同时亦拥有北美最高峰麦金利山,被当地印第安人称迪纳利峰,即“太阳之家”。 他们需要挑选雪橇车,然后前往指定乘车地点,阿拉斯加雪橇犬作为工作犬,每一只都威风凛凛。沈朝夕对巨型犬本能的感到害怕,手不自主地拉住徐慕的衣角,徐慕笑笑,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不会咬你的。”语气淡淡,沈朝夕按捺中心里的不安,扬了扬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我又不怕。” “好好好,你不怕。”徐慕嘴角微微上扬,自动挡在她面前。 挑选雪橇犬需要技巧,沈朝夕看看徐慕,徐慕居然也看了眼她。其他几组正认真地选择,当然也有像沈朝夕这样躲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徐慕倒是不怕,一只只看过去,沈朝夕不敢走开,只能拽着徐慕的衣角。 “可以吗?”他指着一辆车问沈朝夕,沈朝夕躲在他身后,探出头看着一排昂首挺胸,眼神里充满机警,落在沈朝夕眼里则是一脸凶狠的模样。 她连连头说,“可以可以。” 等到真正坐上去以后,发觉这些工作犬脚步有力,步伐稳定,似乎这样坐着也不错。 一开始她坐在车上也微微地发着抖,生怕这几只一不小心就扑上来。 徐慕知道她害怕,一直用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雪橇犬拖着雪橇车飞速前进,耳边有猎猎风声,充满刺激却并不危险,让沈朝夕很快放松下来,满目冰川,层层积雪下,让她体会到了不同于以往去过的城市的美。 她一直想要环游世界,尝遍美食的同时,也想多看看世界。 人生不过那么些年,还有什么比与一个喜欢的人,尝遍美食、饱览世间风景更好呢? 这样想着,沈朝夕用眼角看了眼徐慕,把自己的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第36章 阿拉斯加02 02 雪橇车之间虽然有一定的差距,到底差得不多,沈朝夕从车上下来,看见其他几组已在奔往乘车处了,拉住徐慕的手就跑。徐慕步子大,往往她跑一步他就可以跑两步。 “快点!”沈朝夕边跑边喊,雪地靴倒是防滑,但她横冲直撞地跑着,徐慕总是担心她一不留神就摔倒,只跟在她后面说:“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那我跑慢点。”沈朝夕刚缓下步子,突然想起在京都时,他在柔道场的表现,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真跑不快?” 徐慕无奈地解释,“平时当然跑得快,雪地上就不行了。” 好像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沈朝夕瞬间反驳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又一组跑过他们,只能给自己这一组打气,“加油,努力!” 徐慕笑笑,跟着她的话说:“加油,努力!” 她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个节目了,最初策划部提出这个项目时,并且希望他作顾问时,他也曾犹豫过,内心却有一种隐隐地冲动,录制一个以环球旅行为主题的节目,那些竞技比赛不过是噱头,他更想要的是将心底喜爱城市的风景一一展现在人前。 隔了这么些年,她变得以前不太一样了,这让他不再后悔当时作出的决定。 成长的代价向来沉重,分离的痛苦沉在心底,然而也许人生就需要那些起起伏伏变化,爱情如同陈酿,时间越久越懂得珍惜。 沈朝夕并不知道徐慕在想些什么,一路地向前跑,满目冰雪,一片白茫茫,却似乎比有色彩的地方更令人着迷。世间风景无数,却总有一些风景让人记惦。 来之前,沈朝夕查过,马达加斯加临近北极圈,能够看到神秘的北极光。可惜他们来的时间不太巧,夏季几乎无法看见极光。为此,沈朝夕遗憾了很久,从很以前她就非常想要看到极光,记忆里总会有种种理由让她的旅行无法成功。 确实,这一道极光才是徐慕一开始选择这个城市的理由。这一道绚丽多彩梦幻至极的光,又叫欧若拉,在北欧神话中欧若拉是曙光女神,掌管着北极光,代表着黎明与希望。 这也是沈朝夕曾经向往过的美景。 那时的她向往很多城市,可是偏偏脚有问题,走得时间久了就会疼。她抱着刚刚看完的书说:“阿拉斯加鸬鹚灭绝了,北极熊也面临着灭绝,爱斯基摩人可能消亡,地球渐渐变暖,冰川开始融化,好像再怎么努力,有些东西都无法挽回。” “怎么会呢,人生总还有希望吧。” 她却只是摇摇头,“我的脚这样,也许一辈子也去不了了,只能看着它消失。” 徐慕看着她的脚,心里一阵难过,伸手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大幕?”沈朝夕并不知道徐慕的心思,却还是乖顺地被他抱着。 徐慕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心口泛着一阵阵的酸涩,如果不是他,沈朝夕会活得更好吧。现在的她,连最基本的好好走路都走不了。 “将来有一天,我们也许能一起去看极光,极光总不会消失吧。” “也许有一天。”她重复了他的半句话,其实心里并不怎么相信。 时隔多年,当徐慕和沈朝夕一同坐在前往马塔努斯卡冰川的车上时,车窗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川世界。 他在沈朝夕身侧,看着她眸光清亮,充满欢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忍不住从身后将她抱住。沈朝夕一怔,整个人几乎懵了,因为天气的原因,总让她有种大脑被冻住的错觉。 “怎么……怎么了?”她渐渐回过神。 徐慕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良久,那些曾经夜夜惊扰他的不安终于渐渐离去,沈朝夕听见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可惜看不到极光。” “你不会因为这个难过吧?” “有点。” 沈朝夕“噗”一声笑了出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有遗憾。 徐慕在他的粉丝眼里被无限放大了美好,博学多才,心怀慈悲,优雅帅气,然而真实的徐慕也会有遗憾,也会有难过,也会有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徐慕,沈朝夕才觉得心动得越来越厉害。 人无完人,当你知道真实的他是怎么样时,还会喜欢他,那大概就是……爱了吧。 沈朝夕为心底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小心思,惊了惊。 要接受一份爱情,并妥善经营,并不容易。 马塔努斯卡冰川是阿拉斯加唯一可以开车抵达的山谷冰川,冰川终点是马塔努斯卡河的源头,靠近格伦公路。 不知不觉中,车辆已经抵达了冰川,要不是前面有一组人员正在准备做任务,沈朝夕绝对无法相信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这一片的冰川与她想象得并不相同,她一直以为冰是纯洁的白色,却没想到眼前是一片与天蓝海蓝都有所不同的蓝。 沈朝夕讶异极了,“怎么是蓝色的。” 徐慕看了她一眼,在这一片蓝色底下,她的眸色清亮,肤色越发白净,心头微微一跳,嘴上淡淡地回:“那是因为冰的密度大。” “有关系吗?”沈朝夕不解,一脸求知的模样,徐慕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沈朝夕狐疑地望着自己,伸手要去摸自己的脸,隔着厚厚的手套,好像什么也摸不出来。只好笨重地去解,徐慕看着这样的她,笑笑说:“你脸上没东西。” “那你看我干什么?”沈朝夕瞪了他一眼。 “哦,我在想你的物理老师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怎么有种被智商碾压的感觉? 沈朝夕别过头,不想理他,他倒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阳光在照射时暖色被过滤掉,因此我们看到的是蓝色。”听到他的声音,沈朝夕总算转过头,见他抬头,也抬起头看了眼,阳光有些刺目,徐慕伸出手替她挡了挡,“今天的阳光很好,否则冰川会更蓝一些。” 本次任务需要两名选手配合,一名选手将节目组的旗帜插在冰川最高峰,另一名选手则需要乘坐直升机自上而下将旗帜清晰地拍摄下来,如果照片不够清晰则需要重新拍摄。 沈朝夕看着被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心有戚戚。爬山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何况是爬冰山,再看看已经上山的男明星和舞蹈家母子中的儿子,爬得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困难。 开飞机的是专业人员,飞机有一定的高度,因此要拍摄的清楚,一定要爬上节目组规定的地点。 徐慕决定去爬冰川时,沈朝夕有些担忧,“你确定可以吗?”看着那起伏的冰川,站在平地她都时不时会滑到,何况上面呢。 已经换上了装备的他,只是单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别担心,不就是爬个山。”想了想,他又说,“直升飞机不会飞太高,但往下望可能有些可怕,你到时候尽量往里面坐,相机掉了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保护自己。”说完,他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别忘记扣上安全带,还有……” 沈朝夕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徐慕挺啰唆的? “我知道了。”沈朝夕忍不住打断他,“你快去爬吧。”说完,伸手推开他,他倒好,单手也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 “快去吧,你看,他们都爬了很长一段了。”沈朝夕指了指正在爬的那两个人。 徐慕只好松开她,说了句,“知道了。” 可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沈朝夕无奈地笑笑。 徐慕此前做过的节目中,几乎所有的女嘉宾都恐高,因此他格外担心沈朝夕。 沈朝夕站在冰川底下往上望,徐慕身手矫健,很快就爬了很长一段路,只是毕竟是冰川,非常地滑,他一不小心就脚底打滑,往下掉了一段。 沈朝夕心口一紧,脱口喊了他一声,“大幕!”也不知是隔得距离远的缘故,徐慕并没有任何反应,沈朝夕顿时心急如焚,这种待在原地什么事都无法做的情况实在糟糕透了。 而一旁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一脸淡定,沈朝夕差一点就乱了方寸,突然之间,一个带着喘息的声音从一旁的对讲机里传出来——“我没事。” 沈朝夕抬头望着继续在爬的徐慕,心总算稍稍安定,在他没有抵达终点前,她根本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就这样一路忐忑不安地望着,沈朝夕实在很想在他下来的那一瞬告诉他,其实她不想再纠结过去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去坐一坐直升飞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站在原地的沈朝夕越来越着急,等待就是这样一点点消磨人的意志。看着他往前一步,她就多一分期待,看着他往下一步,她就多一分担忧。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一片幽蓝中的黑色身影,他的速度没有最开始那么快了,心里的担忧又多了一分,好不容易等他快爬到要求的点时,沈朝夕顾不得其他,只是有早早地拍完照片,他们才能再见面。 那一排直升飞机早早地就已经停在一旁的冰川上,跑过去的路程并不长,可是沈朝夕因为着急,摔了好几次,好在衣服厚,当然她也顾不上了。 跟着她的摄影师eric就有些痛苦了,冰川上跑步可不那么好跑,管你原来体力多好,速度多快,总有那么点力不从心。摄影师举着摄像机远远地拍着沈朝夕的背影,“啪”一下,他又摔了一跤,抬头就看见沈朝夕钻进了直升飞机里。 沈朝夕进了直升飞机就急切地说:“快开。” 机师当然知道这档是竞赛节目,立即行动,这驾直升飞机很快就升上了碧蓝的空。摄影师艰难地跑到直升飞机起飞的地点,抬头望着渐渐变小的飞机,急得直跺脚,“我还没上呢!” “eric,飞机呢?”突然被叫到名字,摄影师转头看见后勤组的组长带着几个人匆匆地赶过来,讶异极了,“怎么了?” “刚刚收到直升机公司发来的消息,说这一批飞机可能有问题。”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到时,惊了惊,担忧地说:“可是刚刚已经有两个人飞上去了。” “快,招回来!” 第37章 阿拉斯加03 03 整批直升飞机在节目组确定任务时就已订够,试飞时并没有问题,随后报关,直接运输到阿拉斯加,谁也没有想到在组装的环节中会出现问题。好在直升飞机上都配备对讲机,后勤组组长立即开了对讲机,试图联络上已经上天的两架飞机。 很快第一架飞上天空的飞机就有了消息,是已过半百的舞蹈家所在的那一架。节目组确认飞机实时情况,并要求立即回程,而另一架沈朝夕所在的直升飞机却没有任何回复,整个后勤组都非常担心。 总导演当即立断,中止节目录制。 一开始直在攀冰的几个人都很惊讶,等到了解情况,都担心了起来。 第一架飞机很快返航,美丽的舞蹈有从直升机飞下来,她英俊帅气的儿子几乎连走路都走不利索,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拥抱住她。 血浓于水,当知道母亲有危险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男人吓得脸色铁青。 同样脸色铁青的还有徐慕,比起已经安全的舞蹈家来说,沈朝夕现在是生死未卜。 起初节目组还能看见直升机,可是再转眼一看,这架直升机居然就这样从天空中突然间消失了。 “还联络不上吗?”不甘于静候,徐慕冲到一旁正在做最后联系的后勤组,眉头紧皱。 “是的,联络不上。” 徐慕硬生生地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摄影师eric原本与徐慕关系不错,加上这次跟拍了这么长时间,最能了解徐慕此刻的心情,“大幕,别担心,已经联系了搜救队。” “你让我别……”此时的徐慕明知自己情绪不稳,理智全无,却仍然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eric第一次看到徐慕如此失态,曾经在热带雨林拍摄时有凶猛的野兽出现,徐慕仍能镇静地指挥。 “大幕。”eric走到他旁边,看到他紧握的双手,冰川上的寒风将他原本泛着青的脸,吹得越发惨白,“别担心。” 徐慕望着碧蓝的天空,眼前的冰川纯净透蓝,然而茫茫一片,不见她,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消失,连抓都抓不住,就像那一年她执意要分手一样,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离开,连最后叫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曾经以为那些过去的事可以瞒她一辈子,只是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圆,最后这些谎言越滚越大,到最后无论如何瞒都瞒不住。 那一年徐慕的父亲欠下了高利贷,为了躲避追债,假死逃走。而徐慕也被送到了福生孤儿院,在那里他遇到了沈朝夕。据说她在这里待了很多,既乖巧又能干,白白嫩嫩,长得也可爱,谁不喜欢这样的小女孩? 徐慕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很喜欢她,总是时不时去找她玩。两个人玩得特别好,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想去摘院子里那棵老银杏树上的果子,起先沈朝夕就不同意,可是耐不住徐慕的请求,最终还是跑到了银杏树下。 沈朝夕还是不同意徐慕往上爬,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爬。徐慕就指着树上大大的银杏果说:“小夕阳你看,那个果子多大啊,一定很好吃,我都想了好几天了,你就让我上去摘一个吧。” “那……“沈朝夕嘟着嘴,一脸害怕的样子说,“李阿姨看见会说你的。” “我就摘一个,偷偷摘一个,一定不会被发现。”小时候的徐慕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眼睛,水汪汪的,总让人无法拒绝。 沈朝夕想了很久,徐慕就眨着那双动人的眼睛让她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谁也没有想到,徐慕爬着爬着,一不小心就从树下摔下来,压到沈朝夕的腿,小孩子骨骼脆弱,一不小心就伤到了骨头。徐慕伤得轻,她却很严重。最终两个人一起被送到了医院,徐慕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追讨他父亲欠下的巨额高利贷,找不到他那谎称已经过世的父亲,那些讨债的人会追到医院里来,想用他来把他父亲逼出来。 过于害怕的徐慕看见那些人就飞快地躲了起来,根本想不到这些人居然把来找他玩的沈朝夕当成了他。那时的沈朝夕刚刚剪了短发,因为擦伤,脸上也包着纱包,同时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病号服,他不在,沈朝夕就坐在他的床上,那些追债的人看见她就直接把她绑走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短短的十天里沈朝夕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因为这场绑架,他真正地失去了父亲,而沈朝夕也受了很重的伤。在他还来不及去探望沈朝夕的时候,他的祖父就匆匆地来到孤儿院将他接回了家。 从此徐慕再也没有见过沈朝夕,直到那一年她来甜品店面试。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脚伤的缘故,她胆怯懦弱,做每一件事都不敢跨出第一步,连说话都怯生生的,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再不复当年初遇时的模样。 徐慕对她,始终负疚,只能尽自己的所能照顾她。看到她喜欢做西点,就一步步鼓励她,最初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然而人心是多么奇怪的东西,与她相处日深,那些难以言明的情愫就这样滋生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 她向他表白,他其实也犹豫了很久,可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生一世,可是没有想到,她还是知道了那件事。 徐慕一直想要治好沈朝夕的脚,带她去医院看病,却发现原来她的脚早好了,只是因为心理原因。在这场治疗中,她慢慢想起了那时的事,被狠狠地虐打,一次又一次,让徐慕心疼得不想让她继续。 可是,她还是想起来了,那些人叫她——“徐慕”。 那时他以为她气上几天终究还是会回来,可是哪里知道再见面时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人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徐慕失去了沈朝夕那么多年,这一次怎么能忍受她从他眼前消失? 徐慕看着四周围缠绵起伏的冰川,这是阿拉斯加,作为一个高纬度地区,这里除了冰川外还有神秘的寒带雨林,这里面积广大,人烟稀少,直升飞机可能飞往的地方太多,危险性直线上升。 待在原地干等,最后等到她出事的消息吗? 他只觉得心口越来越沉,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让他又怎么能承受第二次呢? 这一生,一次失去已经足够了,第二次,如同失去他的命一样。 徐慕环顾四周,发现那几辆直升飞机还停在那里,只不过因为不用飞行,机师都已经从上面下来去休息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必须尽快找到沈朝夕,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其他他根本无力去思考。 他有ppl,即私用驾驶员执照,可以驾驶直升飞机。 这一片茫茫积雪里,除了直升飞机,他根本想不到别的东西可以让他去找沈朝夕的。 “大幕,你要干什么?”eric见徐慕突然跑向那几架直升飞机处。 徐慕并没有回答,不过eric却马上想明白了,徐慕跑得快,他只好大声喊:“大幕,那几辆飞机可能有问题。” 徐慕仍然没有理会他,跑上了飞机。 eirc只好大声喊:“快拦住大幕,不能让他开飞机!” 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但徐慕动作要外迅速,几个人跑到那一架直升飞机前时,徐慕已经将飞机开了起来。 总导演见到这情况,吓了一大跳,立即拿对讲机联系徐慕,“大幕,这几架飞机都有问题,你赶紧下来!” 徐慕并没有回答。 “大幕,你这样太危险了!” 不止总导演,好几个与徐慕熟识的人都叫了起来。 良久,对讲机里突然响起徐慕喑哑的声音,“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危险也很冲动,随时可能丧命,可是如果我不去找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徐慕驾驰着这一架也许也有可能有问题的直升飞机,在冰川四周盘旋许久。 他曾跟着军队在肯尼亚做过搜救行动,也曾看着搜救队在热带雨林搜救过人,很多方法步骤他很清楚,可是自己实施起来到底有困难,可是想想沈朝夕,他还是继续一点一点,运用地毯式的搜索法,一点点地扩大范围寻找沈朝夕。 搜救队抵达以后,eric马上通过对讲机对徐慕说:“大幕,搜救队已经开始搜救,你快回来。” “我知道了,有发现及时通知我。”徐慕淡淡地说了句,目光继续往下面的冰川上去。阳光照耀下的冰川,那些淡淡的蓝仿佛一层薄纱,笼罩冰上。直升飞机有没有落在上面,真是一目了然,十分清楚。 听徐慕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eric无奈极了,他告诉徐慕搜救队来了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让徐慕了解情况。“大幕,你不回来吗?” 徐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说了句,“西北方暂没有发现。” “大幕,你的飞机有问题,现在真不是逞强的时候。”eric实在太担心徐慕了,毕竟这架飞机万一出事,关乎的可是徐慕命。 可惜徐慕并没有回答他。 徐慕往西北方飞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再一低头,临近大面海洋的冰川上,停着一辆散碎的直升飞机,似乎还有个人站在那里。他心口一紧,调转方向,直冲那里。 等临近时,他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是机师。 他降落以后,从机舱里出来,先是把那架散碎的飞机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于是他转而冲到机师面前,抓住他的双肩问:“她呢?”怕机师不明白,他又补了句,“沈朝夕呢,沈朝夕人呢?” “人?”蓦然被抓住肩的机师,无奈地说,“刚才飞机失控,实在没办法,我让沈小姐先跳伞了。” 徐慕心头一紧,紧张地问:“在那里跳的?”同时抓住机师肩膀的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几分。 机师忍着肩膀的疼痛,抖着手指了指不远西南向说:“就在那个地方。” 徐慕立即松开他,飞快地奔回直升飞机。 眼见直升飞机起飞,停在原地的机师惊讶地跟在后面大喊:“你走了,我怎么办?” 此时直升飞机已飞起,徐慕隔着一段距离对机师说:“一会搜救队会过来。”说完,对着对讲机把机师所在的位置及物殊景物描述了下,随后加速开往机师刚刚指的地方。 第38章 阿拉斯加04 04 那架直升飞机撞得几乎散架,这一批机师都是拥有多年驾驶经验的人,能够撞成这样,可见刚刚飞行时的情况多么危险。这名能够存活下来的机师除了过硬的驾驶技术外,运气也十分之好。 此刻的徐慕不知道该庆幸刚刚沈朝夕跳了伞,还是该为她现在不知所踪而担忧。 “大幕,搜救队已经开始行动,你还在直升飞机上吗?”对讲机里响起总导演焦急的声音。徐慕随口应了句,虽然已经通知了搜救队沈朝夕可能在的地方,可徐慕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放下心来。这样大的一片冰川,多一个人至少多一份力量,至少能多寻找一块地方。 “徐慕,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驾驶水平吧!”总导演实在有些担心他,一个业余的机师,几年都难得飞一次,现在开着直升飞机飞了这么久,很容易出现问题。 徐慕专注地望着下方,仍然一无所获,不免失落。 “别担心我,想办法找她要紧。” 总导演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去找了,我们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出事,所以,你……” 徐慕知道所有人在担心沈朝夕的同时也在担心他,可是他没办法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失去的感觉他太清楚了,怎么可能再放任自己一次一次体会呢? 他还是打断了总导演的话,“我说了,别担心我。”语气格外强硬。 “徐慕!”总导演试图再一次规劝徐慕,然而徐慕并没有理会他。 一直以来,徐慕给他的印象都是脾气温和,处事严谨,他怎么也想不到徐慕会一直冲动冲上天去。这么久以来,徐慕与沈朝夕之间越来越默契,关系越来越融洽,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可真是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命吗? 总导演有些无法理解。 徐慕在机师所指的这一片地方盘旋许久,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而他也渐渐发现自己无法很好地驾驶直升飞机。之前因为msf的工作需求,他去考了ppl,考完以后也只开过一次。然而没有找到沈朝夕,他又怎么甘心放弃呢?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云层依旧透蓝,阳光始终灿烂,这个时节的阿拉斯加拥有漫长的白昼。这对于徐慕而言非常有利,黑夜将会加大他寻找的难度。 一次又一次地飞行,到最后,徐慕不得不降落在冰川上,进行短暂的休息,然而又走回直升飞升,再一次进行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渐渐消退,再长的白昼也将面临着黑夜的到来。即使黑夜短暂,也让徐慕的心抽紧,必须快一点找到沈朝夕,他不敢想象黑夜到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一次飞上天空,连续飞行好几个小时的徐慕,体力已然透支,可是他还强撑着,一边飞行一边往下看。 搜救有黄金二十四小时之说,越早找越容易找到。 徐慕强迫自己继续飞行,绝对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沈朝夕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有些糟糕,虽说她是个无神论者,不过这种满眼茫茫冰川的时候,只要有效,她真不在乎向谁求一求了。 高空降落简直可怕,人果然还是有极限的。 飞行有风险,降落要谨慎 坐在一大块冰石上的沈朝夕默默地感慨着几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最近霉运缠身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抱着愉快地心情,第一次坐上了直升飞机。为了早早地拍到徐慕,她还催促机师。机师倒是理解她,可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告诉她,飞机控制系统失灵。她看看四下场景,居然离徐慕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急得她直叫喊。 然而隔得那么远,还是在天上,根本没人听得到,徐慕当然也没听到。 最终,沈朝夕看着一脸镇定的机师,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好佯装淡定地问他怎么办,机师其实也着急,可这种时候着急根本没有用,只能一次次地尝试降落,可是并没有任何用。 飞行没办法控制,也没办法降落,这简直就是往死路上走。好在直升飞机上还是备有紧急装备,还有保命的机会。机师让沈朝夕先跳伞,毕竟他有多年驾驶经验,如果飞机在这时候遇上什么危险,还能先把沈朝夕救下来。 也不知道机师最终怎么样了,沈朝夕虽然担心他,但也知道如果两个人一起待在直升飞机上的话,可能两个人一起死。 从直升飞机下跳下来,沈朝夕掉到了一块冰川上,当然本来就在冰川的区域内,掉在冰川上实在太理所应当了。只是,冰川起伏不定,盈目皆是淡淡的蓝,不见片点人烟。 几个小时里,沈朝夕走了很长一段路,别说人了,连小动物都看不见。这真是一个太过荒凉的地方。而且,时间过去得越来越久,天色慢慢暗沉下来,这个白昼极长,甚至每年还拥有极昼的地方,终于还是面临了黑夜。 温度渐渐降下来,沈朝夕只觉得自己又累又饿又渴。 她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何况这里是冰川,除了背包自己什么都没有,包里只有一些饼干和一瓶水。她不敢一次性吃掉,只能一点点地吃,可是根本填不饱肚子。 她开始绝望,害怕,恐慌,很多消极的思想涌上心头。 沈朝夕,放弃吧,也许你得死在这里了。 累得倒在冰川上的她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可又有一个自己冒了出来,对她说:“沈朝夕,别放弃,想想你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做,你还要去见徐慕,你还要拿西点比赛的名次,向全世界证明,你没有欺骗他们。” 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徐慕。 想到徐慕,沈朝夕就想起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可能做不到。” “你不试一试怎么会做不到呢?” “不能放弃,朝夕。” 这些话似乎是很久以前,他曾说过的。 不能放弃。 沈朝夕咬紧牙关,从冰川上爬起来,四野茫茫,不知能走往何处,可是她就这样放弃,就一定会死在这里,她现在只能确定一个方向一味地向前走,也许好运还是会眷顾她? 沈朝夕不知向前走了多久,累得实在不行了,最终只能倒在冰川上,这包小小的巧克力饼干也只剩下最后几片了。原本就非常喜欢巧克力饼干的沈朝夕现在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 她慢慢地品尝着美味,黑沉沉的天空中有一架直升飞机盘旋而来。 瞬间,沈朝夕打起精神从冰川上爬起来,不管是谁,这种时候只要有一丝丝获救的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喂,这里有人,这里有人……”沈朝夕朝着直升飞机不停地喊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呼喊声,这架直升飞机居然颤颤巍巍地往她这边降落,这让沈朝夕兴奋极了,似乎她现在就已经获救了一般。 不过这架直升飞机的降落水平实在有那么点糟糕,就这么直接往她脑门降是怎么了,这简直是谋杀。好在沈朝夕跑得快,“咣”一声巨响,直升飞机整个儿地坠落在沈朝夕的旁边,这是真真正正地擦身而过了。 沈朝夕觉得自己在这么累的情况下能迅速跑开,也实在是身手了得。 她大力地给自己顺了口气,还没说话,直升飞机里就冲出了一个人,直接将她紧紧地抱到了怀里。 吓了沈朝夕一大跳,“喂,别勒我啊,我快不能呼吸了。” 沈朝夕朝这个人的后背用力地拍了几下,这人却仍然没有放开她。 好半天,沈朝夕才发现,竟然是徐慕,瞬间就松了口气,不过徐慕抱得也实在太紧了,她没有办法,只好用力地推他。 “大幕,没抱这么紧,我没摔死没累死没饿死,被勒死也忒丢人了点。” 徐慕松了松手臂,却仍然没有放开她,依旧抱着她,喃喃地说:“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 失而复得,这种感觉实在太珍贵了。 直到现在,徐慕才觉得自己能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 好半天,徐慕才放开她。 沈朝夕总算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夜间的空气格外的凉,不免让她抖了抖。徐慕见状,从飞机里拿出一件巨大的军大衣递给她。 “这……” 厚实、御寒,性价比极高的军大衣有很多的优点,可是这么大一件,套上去好像好看值真的非常非常的……高。沈朝夕看了眼这件比她整个人还大上一圈的大衣,有那么点犹豫。 “别挑剔了。”徐慕当然知道她心里所想,不过飞机里也没有别的可以御寒的衣物了。白天温度在零上,为了方便行动,他也只穿了件较薄的羽绒服。 “我不挑剔啊。”沈朝夕撇了下嘴,接过去披在身上,“反正也没人看见。” 徐慕笑笑说:“我不是人。” “那你嫌弃吗?”沈朝夕反问他。 “大晚上的也没办法嫌弃了。” 言下之意,白天会嫌弃了? 沈朝夕这么想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慕只是笑了笑,沈朝夕看了眼他身后的直升飞机,一个会开直升飞机的男人,光凭这一点,她好像又多喜欢了徐慕一点呢。 人倒是找到了,可徐慕又犯难了。 飞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再次飞行的话很有可能两个人都面临危险。同时,他也无法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现在他只能先通过对讲机对告诉了节目组自己已经找到了沈朝夕,并且把自己可能所在的地点告知他们。 这里不像别的地方,有明确的坐标物,四处冰川起伏,并不容易找到。 “那现在怎么办?”沈朝夕看着他从直升飞机里出来问了一声。 徐慕无奈地说:“只能等了。” “哦。”沈朝夕又有些失落了,到是等来了人,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放心,只要我活着,你就一定没事。”徐慕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 此刻,在沈朝夕的心里,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一定不是“我爱你”。 徐慕让沈朝夕先进直升飞机休息,自己包里也只有一些压缩饼干,两个人只能先吃一些充饥。在冰川不比野外,能做的事更少。 这一天,累了许久的沈朝夕终于在遇到徐慕很沉沉地睡了过去。 徐慕侧头看着靠着自己的沈朝夕,将她的头发到自己的腿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窗外的星光璀璨,而冷风依旧,徐慕脸上却噙着淡淡的笑。 “还好,你没事。” 第39章 阿拉斯加05 06 当然沈朝夕并没有听到徐慕的话,在厚实的军大衣覆盖下,她睡得格外的好。在这荒凉的冰川上,徐慕并不敢睡过去,可是连续飞行让他体力透支,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瞌睡,突然间头一沉,徐慕瞬间惊醒。 窗外天已大亮,短暂的黑夜迅速过去,阳光透过冰层,让四周都显得格外的蓝。 沈朝夕还伏在他的膝头,这让徐慕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他松了口气,嘴角不自主地带着一丝微笑,手轻轻地放到沈朝夕的脸上,却让他惊了惊。 她的脸颊发烫,徐慕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不止脸颊,额头的温度也非常高。他的眉头瞬间皱起,这架直升飞机,原本也只是打算做短暂飞行使用,根本没有任何医疗装备。 “朝夕?”徐慕喊了她一声,没有回应,他没有办法,只好用力推了推她。 被推醒的沈朝夕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怎么了?” “你发烧了。”徐慕柔声说了一句。 “嗯,头好疼。”沈朝夕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头重脚轻,眼睛也睁不开,只能伸手随意地摸着额头,滚烫的额头瞬间让她惊醒,可是困意加上全身的难受,让她的眼皮很快就合上了。 她艰难地睁着眼,手摸索到徐慕的胳膊上,无力地抓着,哑着嗓子说:“大幕,我好难受。” “我知道。”此时的徐慕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能乱,必须冷静下来。 这一片区域实在太大,全是冰川,无法辨清方向。 休息了一段时间,他现在确实有体力再次飞行,然而飞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不能不考虑,同时,沈朝夕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不考虑。 正当他陷入两难的抉择时,大队的搜救飞机突然降落。 当徐慕将沈朝夕送上搜救飞机,看着她躺到安全的地方时,突然间整个人一软,好在一旁的搜救队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徐慕喃喃地说了句,“谢谢。”随后整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嘴角还有一丝虚弱的笑。 徐慕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eric的一张大脸,平时有摄影机作为参照物,还看不出他脸大,这时候单独出现,着实把徐慕给吓了一跳。 这么一张大脸,可与平时他认识的eric有很大的差别。 徐慕赶紧一把推开他,惊恐地说:“你看着我干吗?” eric一脸无辜地说:“你以为我想看你啊,你都睡了十个小时了,再不醒我都快怀疑你要成植物人了。”要不是出于朋友的道义,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待十个小时,陪夜是件多辛苦的事,也就看在徐慕平时对他不错的份上,他才愿意留在这间病房里。 徐慕斜了他一眼,揉了揉额角,头脑瞬间清晰了起来,随即问:“朝夕呢?” 不等eric回答,徐慕拔了手上的输液针,掀起被子就要往外冲,eric立即拦住他,“她没事,你别动啊,自己都是个病号,还要担心别人。” 徐慕哪里会管eric,跌跌撞撞地冲到病房门口,eric没办法,只好扶住他,无奈地说:“她真没事,要有事,我肯定会告诉你。” “别说话,带我去看她。”徐慕语气冰冷坚定。 “大幕!”eric还想再劝解他,可是徐慕却越发坚定地说,“我不看她一眼,没有办法放心。” eric真无力了,平时看惯了徐慕温温柔柔的模样,哪里知道他执拗起来跟头牛似的,拉也拉不回来。 他只好投降一样地说:“好好好,我带你去看她。” 徐慕从eric那里了解到,沈朝夕除了发烧以外,跳伞时还受了些擦伤,不算太严重,不过很需要好好休息。 走到病房门口,徐慕甩开了eric扶着自己的手。 eric一脸讶异,徐慕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敲了下门。 门很快被打开,露出一张让徐慕惊讶的脸—— 这张脸无论远近,都让人觉得非常年轻,可偏偏身上透出的气息十分压人,可惜眼角那皱纹出卖了她,眼睛里更透出几分世故。这让徐慕瞬间就认出她来了——沈朝夕名义上的养母沈柠。 “你好。”她伸出手,从容地向徐慕问好。 徐慕微笑,“你好。”顿了顿,“沈阿姨。” 沈柠一讶,望着徐慕这张俊美清隽的脸,即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也没有使他看起来落魄虚弱,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是没和x&x合作过,然而作为大股东的徐慕却从未出过面。这个喜欢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男人,他的行程可能飞往一个僻远的城市,也可能在做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公益。 他不是沈柠所见过的重利的商人,也不是她所见过的那些自视甚高的明星,又或者急于成名的新人,徐慕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类人。 “徐慕。”沈柠出动叫出了他的名字。 徐慕点了点头,沈柠望着他,突然疑惑地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徐慕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越过他望了眼躺在病床上安然睡着的沈朝夕,怕吵醒她,压着声低声询问:“她没事吧。” 沈柠侧过身,温柔地望着睡在病床上的女儿,“嗯,她没事。”顿了顿,“我听说是你救了我女儿,谢谢。” “举手之劳。”徐慕淡淡地说,目光同样温柔地注视着沉睡中的沈朝夕。 心底那些不安渐渐消失,原来他所期待的也不过是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人一旦失去过,就会懂珍惜,一旦失去过,再少的拥有都会觉得足够。 “举手之劳?”沈柠听着徐慕的话,笑了笑,“不是吧,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独自驾驶直升飞机,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徐慕淡淡一笑,“我喜欢她,这个理由,足够吗?” “我很高兴有人喜欢我的女儿,只是……”沈柠望着他,他的声音不算有特色,何况隔着电话,总会有所不同,然而那件事太过刻骨,她还是试探性地说出了口,“当年的那个人……是你?” 沈柠站在徐慕背后,看着徐慕摄手摄脚地走到沈朝夕床边,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望着什么珍宝似的。 如果不是徐慕的那通电话,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沈朝夕忘记了一切,更不可能将她接回家,照顾她那么多年。直到现在,她对打那通电话的人都充满感激。 看完沈朝夕,徐慕直起身慢慢往门外走,沈柠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到了门外。徐慕知道,沈柠跟出来了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而已。 直到病房门关上,徐慕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eric,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等eric走了以后,徐慕扶着墙,望着沈柠,叹了口气说:“是我。”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沈柠不解,她和沈朝夕的关系一直非常僵,沈朝夕爱她的养母,对于她这个亲生母亲,始终抱着仇视的态度。 是的,她是沈朝夕的亲生母亲,沈朝夕出生的那一年,为了不被那个人知道女儿的存在,她狠下心将女儿送走。她没有想到后来孤儿院出现了种种意外,沈朝夕居然就那样失踪了。直到多年后,沈朝夕已经成了别人的养女,对她始终无法理解。 徐慕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帮你,只是因为当时我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她,你是她的亲生母亲,我相信你能代替我照顾好她。” 沈柠年轻时也曾经历过爱情,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爱沈朝夕,她不知道,但她深深为之动容,“很感谢你对我们母女做的一切。” “没有必要,我说过,我不是为你,只为她。”徐慕平静地说着,目光沉静,神情淡然,“只要她过得好,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愿意为她做。徐慕突然想起很久前,自己曾答应过她的事——“我答应过,从此不再见你。” 可是,这一句他必须食言了。 他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像他一样照顾她,仅这一点,他也不愿意放手。 “谢谢。”沈柠望着他,诚挚地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徐慕只是对她笑了笑,其实没有必要,如果不是他甘心情愿,别人又怎么能强求他做什么呢? 在徐慕与沈柠说话的时候,沈朝夕已经醒了,直到徐慕和沈柠退出房门,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当年那个人? 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的直觉告诉她,和沈柠的关系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那么徐慕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她相信徐慕对自己的爱,她也相信沈柠对自己的爱,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实在非常糟糕。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也只有,她和徐慕都没什么事。 望着一片雪白的病房,嗅着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沈朝夕只觉得精神格外好。 果然,无论哪里的医院,味道都是同样的,同样,无论哪里的医院,都一样可怕,比如手背上给她扎了一根针。 很快沈柠就回来了,见她睁开了眼,只是淡淡地说:“你醒了?” 沈朝夕笑了笑,有些话想问,心里却清楚,沈柠不会说,于是她也没有问,只是说:“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沈柠脸色一沉,望着她惨白的脸,一阵心疼。 沈朝夕仍旧笑着:“我没事。” 看着她这样,沈柠无奈极了,“没事会躺在病床上?” “我真没事,意外而已。”想了想,沈朝夕又说,“这个节目我还想参加下去。” “你……”沈柠叹了口气,确实她有想劝沈朝夕回家的想法,这个节目一开始是沈朝夕自己强烈要求参加的,可是就因为这样一个节目,弄得沈朝夕全身是伤,这种节目在她看来,不参加也罢,反正沈家也不缺这些钱。 沈朝夕笑了笑说:“半途而废可不是您一直教育我的。” 沈柠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默默地说:“我会重新了解这个节目的安全性,如果你非要参加,我会派人保护你。” “妈,至于吗?” “至于。” 沈朝夕刚才心里的那点纠结瞬间就没了,她妈对她虽然冷淡,可一旦涉及她人生安全的事,简直和亲生的一样了。 第40章 阿拉斯加06 06 在沈朝夕的记忆里,她和沈柠的关系一直很融洽,融洽到她无法相信自己会突然违背她的意愿去巴黎学习西点。而最令她不解的是,似乎在她学成,哦不,学完归来的时候,沈柠也没对她怎么样,居然还出资本给她开了间西点屋,很多亲妈都不一定有沈柠做得那么好吧。 沈朝夕仔细回忆了和沈柠之间的相处,小时候,她很忙,也没有强制给她安排各种各样的补习,只是记忆里对这一段有缺失。长大以后,她照旧很忙,偶尔的会面除了家庭聚会之外,似乎也不太多。 作为养母,她确实不需要付出太多。可那些细枝末节里的爱,沈朝夕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因为不必要,所以更感恩。人就是这样,在知道自己得到了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以后,会更加珍惜。 沈柠的行程非常紧,接下去还有好几个项目要谈。知道沈朝夕没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赶去机场。 临行前,沈柠给沈朝夕送了大量的水果和补品,大半个病房堆满东西,看得沈朝夕目瞪口呆。 “妈,你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沈家早年是做实业起家,几代人的积累,并不是暴发户,可她妈的行径也实在太像暴发户了。 “夸张什么,医生说你需要补。”沈柠瞪了她一眼。 补也不是这样补法好吗! 沈柠看得出她的反感,“我要不买这些东西,你自己会去买?” 好吧,她确实不会去买,尤其是这些看上去像中老年人才需要吃的补品。 望着这大盒小盒,大瓶小瓶,沈朝夕小声地说了句。“我是不会买,因为根本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沈柠看了她一眼,“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要买,你记得乖乖给我吃完。” “啊。”沈朝夕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沈柠沉了沉脸色,沈朝夕只能无奈地撇撇嘴,这些要吃完的话,没有一年也要半年吧。似乎是怕沈朝夕不吃似的,沈柠拿过一只苹果,也没洗,就拿着刀子削了几下,看得沈朝夕心惊肉跳的,生怕她手一滑,没长眼睛的刀子就这么生生擦过皮。 “妈,要不我来?”在沈柠的刀子又一次从苹果上滑过时,沈朝夕终于忍不住了。 沈柠看了她一眼,把苹果和刀护了起来,“我削得不好吗?” 看着苹果上东一块皮,西一块皮,沈朝夕的额角微微地跳了跳,果断确定,削皮是门艺术活,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更不是从来不干家务的沈柠能掌握的。 “好。” “那就行了。”沈柠继续削着,速度仍旧很慢。 门突然被敲响,沈柠往门口看了眼,优雅沉静的张特助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到沈柠低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知道了。”沈柠仍然在专心削苹果,刀子总是会从苹果上滑下去。沈朝夕曾说她是生活技能为零,商业技能一百分,她不免笑了起来,瞬间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刀子擦破了皮,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妈,怎么了?”沈朝夕远远瞅过去,一片红艳艳的,顿时心口抽紧,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沈柠边上。 “没事,就擦到而已。”沈柠迅速把苹果拿开,因此血没染到苹果上。 沈朝夕仔细地查看了下沈柠的手,倒真是擦破了一点而已,伤口不太深,只是血涌得快,乍看血色鲜红,让人惊恐。 好在是在医院里,护士立即过来上理了伤口。 时间倒直差不多了,沈柠看着沈朝夕躺回病床,又嘱咐了好几句,沈朝夕只好回她,“知道了。” 沈柠微微一笑,正要走,沈朝夕突然笑了笑说,“苹果呢,我要吃。” 沈柠望着刚刚扔在一旁,比原本拿的时候小了一圈的苹果,对要不要给沈朝夕很是犹豫。沈朝夕才不管,又要从床上爬起来拿,沈柠有些担心她,只能自己拿了递给她。 沈朝夕并没有嫌弃,一口一个脆。 沈柠笑了起来,身后原本要再催她的张特助这时并没有说话。 “好吃吗?”看着她吃得那样津津有味,沈柠心头微动,嘴上却只淡淡地问了句。 沈朝夕含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唔,不错。” “那就好。” 沈朝夕看了眼沈柠的手,其实很想说,这可是一只带着肉味的苹果,作为肉食动物来说,荤的永远比素的好吃。 时间确实拖不下去了,订了机票,下面还有会要开。 作为一个事业型的女人,永远有无数工作要做,半分钟也懈怠不得。 沈朝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这个腰背永远挺直,在她记忆里永远不苟言笑的女人,今天似乎在刻意讨好她。 对沈柠,她确实也能感觉到爱,可是这种爱里又有很细微的差别,只有她的心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呢? “朝夕?”在沈朝夕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旁,她抬眼望着。 一身病号的徐慕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束蓝色的花。 沈柠出来时,看到站在病房边的他,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徐慕照旧神情淡然,沈柠倒是卸下了商场中女强人的神情,带几分温柔。徐慕并不清楚当年沈柠抛弃沈朝夕的事,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情有可缘这样的说法,沈朝夕曾经很偏激的认为沈柠对她并没有爱,作为旁观者的徐慕却并不希望沈朝夕那样偏执,毕竟,沈柠是沈朝夕的亲生母亲是事实。 沈朝夕因为跳伞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一周,节目组也不得不停止拍摄,为此,沈朝夕格外愧疚。好在节目组那边表示,嘉宾们都十分谅解,制作方面也会先进行,不会有太大损失。至于徐慕,身上倒没什么伤,不过此前晕了晕,医生表示,压力太大,必须好好休息,所以也只能在医院躺着。 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他,连病号都掩盖不住自身的风华。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论怎么样,总让人觉得鹤立鸡群。相对于徐慕的出众,一身病号,满脸病容,连头发都梳理整齐,乱糟糟地翘在头顶的沈朝夕,只觉得自己是应该躲起来的那种人。 徐慕看着她拿着被子往自己脸上拉,笑了笑说:“别遮了,脸可是要见人的。” 果然,然后她就看见身后跟着一大群节目组的人,除了带了不少礼物外,还把她的手机带来了。现代社会,没有手机的日子实在太难熬。 沈朝夕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徐慕见她棒着手机的那高兴劲,脸色微沉,望了眼自己手里的花,身后eric看着他这小心谨慎的模样,走到他背后,压着声笑嘻嘻地说:“大幕,送啊。” 节目组的其他人见状,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更有甚至者在他后背推了推。 徐慕深深吸了口气,手心居然有些冒汗。 沈朝夕低着头,正在开机。录节目时得交手机,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的手机了,养成用手机的习惯以后,真是缺不得。 一束蓝色的花就这样横隔在沈朝夕与手机之间,沈朝夕抬头看了眼,徐慕脸色沉沉,并没有说话。这是一小束花,花朵不算太多,蓝而透紫,小巧秀丽,花团紧紧簇拥在一起,香气清淡,令人觉得舒心。 其实沈朝夕一早注意到了花,只是他不送她当然不能强抢。 “给……给我的。” “嗯。”应完以后,徐慕又补了一句,“探病的花。” “哦。”语调里透出些失落。 后面的eric一脸恨其不争的模样,立即叫了起来,“勿忘我啊。” “有什么含义吗?”沈朝夕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不知谁说了一声。 eric又补了一句,“沈小姐还不知道大幕是什么意思吗?” ,勿忘我。 多么明显的意思,沈朝夕居然眨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望着所有人。她又不是卖花的,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关于花的知识?沈朝夕现在茫然地就跟搅成一团的奶油一样,没有被裱前永远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eirc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好又补了一句,“代表永恒,永远不要忘记我,多明显啊。” 沈朝夕转而望向徐慕,徐慕神色未变,只是脸颊上微微染上的一点红晕出卖了他,“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阿拉斯加的勿忘我很好看。” “嗯,特地让我买很好看的勿忘我。”eric又补了一句。 特地? 沈朝夕的脸也微微地红了起来,没敢去看徐慕,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手里这一束美丽的小花,此时它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我很喜欢,谢谢。” “就这样。”eric真是看不下去了。 沈朝夕望着站在一旁的徐慕,抿着唇一时不语,节目组的好几个人已经开始起哄。 徐慕倒好,就是站在那里不动,沈朝夕用眼角望着他,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很多事都与他无关。沈朝夕想起和他发生过的那些事,那些小小的悸动一下子就盈满心间。 他对她也是喜欢的吧?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不必明说,从眼神与动作里都能够感受出来。 她与徐慕,似乎就是这样,从来没有说过爱,可是她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份感情,甚至她还能够感受到,这份感情的浓烈与深沉。 沈朝夕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徐慕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朝夕会突然从病床上爬起来,然后扑到他怀里,用力地亲了他一口。亲还亲得偏了些,亲到了嘴角。整个人偏偏还站不稳,好在他站得稳,不然两个人一起倒地倒真有意思了。 病房里瞬间静了下来,徐慕差一点就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差一点就要疯狂地吻回去的刹那,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徐慕手上的动作僵住,只伸手抱住沈朝夕,目光往身后扫去。 很快,这些人就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徐慕再一次转头望向沈朝夕,嘴角慢慢上扬,用低沉又磁性地声音说:“你好像亲错了地方?” 沈朝夕心头微微一跳,冲动是魔鬼,刚刚她到底为什么会一时冲动,难道就因为一束花吗? “没,没亲错,我就打算……” 沈朝夕的话还没完,徐慕的唇就再一次覆盖住了她的唇,这一次位置刚刚好,两片唇瓣相交,缠绵交织,缓缓深入,唇齿相依,似乎是一次长久的拥吻呢。 沈朝夕只觉得不知今夕何夕,而门外,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偷看,不过eric还是很敬业地挡住了门,并且一脸正气地说:“摄影师都没拍,你们凑什么热闹?” 第41章 阿拉斯加07 07 徐慕的吻绵长而深入,几近让沈朝夕沉溺。 这老练的程度,沈朝夕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过,然而不管有没有练过,她现在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直到门外的响动太过明显,徐慕才不得不停止,不过那时沈朝夕的脸已经红透了。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整个人气定神闲,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当然还是有些地方出卖了他的心情,不过沈朝夕看不出来,此时的她除了担心门外的那一群人外,自己更是害羞极了。 人呐,是绝对不应该冲动的。 这不,也就过了那么一点时间,沈朝夕总觉得徐慕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了巨大的变化。 徐慕看她低垂的脑袋,不敢去看他,又想到门外那么一群不省心的人。索性,先放开沈朝夕,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所有的人都惊了惊,徐慕只是用平静地语气说:“人都看过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好在节目组的大伙都很识趣,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至于徐慕的好友eric临走前还很贴心地对徐慕说了句,“你也住着院,注意身体。” 徐慕脸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ric倒好,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徐慕倒吸一口气,下一秒就出手,eric早料到他会如此,灵活地侧身避开,“打不到。” 徐慕嘴角一动,手肋发力,一下就打到了eric的后背,稳准狠,好在下手不重。 “忘恩负义啊你。” “走了才有恩。” eirc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徐慕笑笑,转过身看到沈朝夕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抿着唇,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前这样的她,让徐慕脸上的笑更盛了些。他迈着大步走到沈朝夕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唇上,用低沉的声音说:“在……回味?”语调里竟有几分蛊惑的意味。 沈朝夕一怔,这人怎么去而复返了? 刚想躲开他的手指,他倒好,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向自己。 沈朝夕心底一惊,不会又要来一次吧?刚刚那一次,他吻得好像有那么点用力,虽然她的心底感到一阵暖意,可这么用力嘴唇迟早要破皮啊。 这一次,徐慕微微低下头的那么一瞬,沈朝夕果断伸出手,隔开他和自己的唇。 于是,下一秒,徐慕就亲到了她的手背。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朝夕立即退后,只是她忘记了,她的背后是病床,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差一点就整个往床上摔上去。 徐慕连忙伸手去扶她,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倒在了病床上。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底涌动着的情意,让沈朝夕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整张脸都红成了朝霞。不过,沈朝夕不知道的是,徐慕和她一样紧张,只不过他脸颊上只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几乎看不见,可被鬓发掩盖住的耳朵却红得快滴血一般。 空气都好像凝结了。 沈朝夕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去看他。他望着她的目光实在太过深情,让她不敢直视,心底忐忑不安,整个人不知所措。 徐慕对着她笑了笑,也不敢太过逼她。她大概不记得那些过去,对他的感情也只停留在现在,这么一段不长的时间,他也不愿苛求她能如何深爱她。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强求而来的感情必不长久。 徐慕望着她,看着她的目光偏偏墙角,只低低地笑了声说:“朝夕,你走神走得也太厉害了。” “哪有,我……” 徐慕又笑了笑,这会倒是松开了她。 沈朝夕赶紧爬了起来,“我哪有走神,刚刚……”抬眼看了眼徐慕,她又把头偏过去,根本不敢看他。对他的喜欢日益加深,因为那么多在意,第一次靠近就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恋爱啊,真是会把人变得不像自己。 两个人这样坐着,实在有些尴尬。沈朝夕想了想才说:“你不用回病房?” “来看看你。” “人不是看了吗?”似乎除了看还做了点比看还往上升一个度的事。 这话倒让徐慕无奈极了,他让节目组那一大帮子离开时,也是这么说的,倒是报应不爽,来得极快。 无奈之下,徐慕只好站起身,“那……” 沈朝夕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徐慕站在门口也望着她,她赶紧躲开他的目光。 “那我走了。”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沈朝夕点了点头,还是按捺不住那些小小的悸动,又用眼角去看他,他嘴角上微微上扬,心底一阵喜悦,她果然是舍不得他。 徐慕飞快地走到沈朝夕面前,完全没料到的沈朝夕一怔,徐慕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在她刚刚被吻得红肿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蜻蜓点水,不似刚才那样缠绵,却别有一番情意在其中。 随后,徐慕嘴角微微上扬,对她淡淡一笑后,又飞快地离开。 沈朝夕整个人怔了好长一段时间,连他离开她都没有发觉,等她回过神来,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明明没有他,可是他的影子却似乎无所不在。 沈朝夕只觉得自己脸颊像被火烧了一样,一阵阵地发烫,止也止不住。 她红着脸,咬着唇,倒在病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伸手捂住唇。 刚刚她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时光之门”节目组暂停拍摄,让原本期待节目的观众有了些微言,坊间的流言格外的快,不过几小时间就已传得面目全非。节目组火速出了声明,不少粉丝也了解到了情况,暂停也是不得以。 当沈朝夕打开微博时,居然看到了不少粉丝的祈福。 …… 当然,除了支持她的人外,还有一些对她并不看好,也有会恶言相向的人。但沈朝夕知道,总有那么些人会看到她的好,那已经足够了。 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愿意往这个方向努力。 这些陌生的人,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美好,愿意支持她,这是她的幸运。 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有时付出了很多也不一定能够获得回报,能够得到回报那已是很好,即使少也值得珍惜。 她想了想,用大号发了一条微博——沈朝夕:谢谢大家,我已经好多了。 很快节目组的人纷纷进行了转发,当然她也看到了徐慕。 一想起徐慕,沈朝夕只觉得心底一片温暖。这个男人对她的喜欢,似乎超过了她所以为的那样,从眼底透出的情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像他爱她那样去爱他。 勿忘我。 沈朝夕想起他刚刚送的那一束小花,其实对她而言,玫瑰已经很好,可他还那么花心思地选择了勿忘我。 看着那一束刚刚被随意扔到一旁的花,沈朝夕把它捡了起来,找了一个瓶子,放好。望着这一束花,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照。 随后,沈朝夕打开自己微博的小号,把花发上去。 没一会儿,突然有消息,沈朝夕还以为有人评论她的花,却没想到是私信。一看,居然是年初。 电话? 沈朝夕这才去翻看了电话记录,居然有十个之多。 她格外不好意思地回了一个过去,没有等,年初立即接了起来,劈头就是一句,“我还以为你真能掉冰川深谷里去了。” “抱歉,没看到。”她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年初,刚刚自己大脑发热,根本没有在电话记录,拿起手机直接忽略掉了。不过转念一想,大脑发热的原因好像不太好意思说啊。 原本年初还想说什么,可听说这一回她失踪了一天的时间,冰川上失踪一天,想想也可怕,于是那些想说的话全都收了起来,只软下语气说:“那你没事吧?” “没事。”沈朝夕怕她担心,没有提其他。 年初的杂志社也报道了这次的节目,不过不是年初在跟,可她听说的却不像沈朝夕说得那样,“在医院?” “对啊,没什么事。”沈朝夕故作轻松地说。 “真的?”年初狐疑不已。 沈朝夕没办法,只好说:“有一点擦伤。” “都进医院了,还说没事。你啊……”年初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没事,别担心了。” “嗯。”年初应了声,突然想起之前查到的事,“对了,我发你的邮件你看了吗?” “啊,邮件?”要是年初不提,沈朝夕几乎忘记这件事了,这时候年初提起来,沈朝夕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我马上去看。”沈朝夕正要挂电话,年初突然喊了她一声,她随口应了声,又听见年初轻轻地说:“别难过。” “啊?”沈朝夕有些不解。 年初却只是淡淡地说:“有些事,也许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你……” 她欲言又止,让沈朝夕的心“咯噔”了一下。 挂了年初的电话,沈朝夕用手机打开邮箱,邮箱里几乎都是一些商业合作的邮件,最上面一封是年初发来的。 不知为何,点开的时候,沈朝夕的心情有些不安,可当她真正点下去时,倒也释然了。 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只是曾经,人不能只看过去,而不展望未来。 然后,她看到的是—— 沈朝夕,生母沈柠,养母沈宁。 ... 第42章 阿拉斯加08 08 后面大段大段的文字都像会跳舞一样,沈朝夕根本看不进去。 她知道自己是个养女,自从到了沈家就谨小慎微,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沈柠希望她有优异的成绩,她就没日没夜的学习,天分不高,勤来补拙。沈家需要一个学金融的人,沈柠希望是她,于是她拼了命地考上了金融系,即使她并不喜欢这一门学科。 沈柠对她似乎一直很好,又似乎一点都不好。 沈朝夕拼命地回忆,可记忆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哄,它始终不肯顺服。 别人失忆,她也失忆,别人把事情光个精光那也就干净了,偏偏她这儿忘记点,那儿忘记点,还自己胡编乱造算怎么回事?失忆还能这样失?这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度,改变了她对人生的想法,同时也把失忆这一病症往上拉高了一个度。 她记得自己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常常会有奇奇怪怪的打架事件发生,走过的时候如果不躲着,很容易误伤,上学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坐上公交车,如果运气不好,没有坐上公交车,要走很长很长时间。 她还记得自己住在漂亮的花园小阳房里,过着如公主一样的生活,家里有大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与草。只是,这个场景并不清晰,模模糊糊的。 她的母亲沈宁是一个卖内衣的小摊贩,粗胳膊粗腿,连噪子也粗哑,和人讨价还价起来很粗暴,大概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人吧,反正从来不会细声细语地说话。非常有力气,城管一来,能拖着巨大的红白蓝胶袋跑一整条街不带喘气。 相对于沈宁,沈柠则是另外一种人,优雅干练,心思缜密。绝对不可能从她端庄的仪容底下看出她的心思,说起话来非常温柔,却能让人觉得冷淡与疏离。 沈朝夕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回忆着,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往邮件下面看去,可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看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五十二岁死于乳腺癌。 五十二岁死于乳腺癌? 不知道为什么,沈朝夕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心底格外难过,像是硬生生地缺了一块东西一样,只觉得空洞洞的,无论怎么样都填不满了似的。她吸了吸鼻子,这种难过是从心底突然间升腾而起,根本无法压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伸手摸摸了摸脸颊,居然是湿的。 原来她哭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眼泪是自己落下来的,只觉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有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难过。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就是觉得非常难过,眼泪一点一点地往下落,她用手背却擦了又擦。 沈朝夕最终还是给年初打了一个电话。 “喂?”年初并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又叫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声,隐约听到抽泣声,心底一惊,忙问,“你在哭?” 沈朝夕擦了擦鼻子,“没有。” “我不信。”想了想,年初才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沈朝夕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难过。” 年初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却也只是说:“你看到关于你养母的事了?” “嗯。”沈朝夕淡淡地应了一声。 年初轻轻地说:“我却查过,听说她对你很好,把所有的钱都用来给你上学了。” “嗯。” “听说她最喜欢说的话是,我的女儿小夕阳啊,很了不起,考上c市最好的学校,高中的时候读的是c市第一高级中学,大学也很了不起,考到了c大分数最高的专业。” “嗯。” “还有,她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你的脚。” “嗯。” 沈朝夕一边应,一边觉得心里更难受了。想不起一个很重要的人,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难过吧。这个人养育了她很多年,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可是她却轻易地把这个人忘记了。她痛恨自己的无情无义,偏偏什么都做不到。 电话那头的年初只听到沈朝夕轻轻地应声,这一声一声,落到她心里却显得格外沉重。她见过许多遇到事就歇斯底里地喊叫的人,也许到过许多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人,可沈朝夕似乎平静地过了头。 “朝夕,节哀顺变。” “嗯。” “朝夕……”年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朝夕,那是一个已经过世多年人,但对沈朝夕而言应当很重要。 良久,沈朝夕才说:“我没事,你有没有代我去看她?” “嗯,去看了,墓地选得很好,照片也很好看,笑容灿烂。”年初尽量用喜悦一些的声音说。 沈朝夕听完她说的,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让人害怕。 “朝夕,你……”年初刚想安慰她,却又听见她平静地说,“我不难过,只是觉得很遗憾,已经隔了很多年,没有去看过她了。” 沈朝夕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轻松,年初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了一样,只觉得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压住了一样,沉重极了。 “没关系,我们以后补上。”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眼眶有些湿,可不知怎么的,眼泪却落不下来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难过,从最初的泪流满面,到最后的无法落泪。难过久了,也就这样了。值得难过的事有很多,却不是每件事都能大肆发泄,很多事到最后也只能在心的最深处,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自己罢了。 沈朝夕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阿拉斯加的白昼实在太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的天,永远是白天的模样,根本无法入睡。 她想着自己忘记掉的一切,只觉得很难过。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忘记了徐慕,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她忘记了很多很多事,也忘记了很多很多人。可她的记忆里也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这一些,足够真实吗? 沈柠给了她很多很多物质的东西,让她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对她也很好,有求必应。可是,总让她觉得不真实。 那一年她发烧到三十九度,整个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课了,她迷迷糊糊地给沈柠打电话,沈柠只是派了张特助来看她,她烧得实在太严重了,张特助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到医院里去。她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挂完了两瓶水,沈柠才出现,看到她醒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吧。”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养女,不该奢求太多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又知道了些什么。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可又因为心里有事,没有睡沉,迷迷糊糊地觉察到有人在摸她的脸,心底一沉,伸出手按住那只手,耳边却响起格外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这个声音,低沉悦耳,偏偏此时格外紧张。 沈朝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徐慕那一张俊朗的脸。 “大幕?”也不知道怎么的,沈朝夕脱口而出就是他的昵称。 徐慕神色微变,很快就收敛起来,几乎没有让沈朝夕发觉。他的目光落在沈朝夕脸上,长久的徘徊,让沈朝夕有些讶异,“你脸色不太好,我去医生来看看吧。” “我没事。”沈朝夕摇了摇头。 “脸这么白,怎么会没事。”徐慕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么些年,她似乎在照顾自己这方面始终有些欠缺。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她是怎么度过的,他突然就没来由地心疼了起来。 “我真没事,只是……”沈朝夕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深,就越不希望他也陷入她的困境,总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可似乎他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她狼狈的一面? 沈朝夕脸上露出的神情,让徐慕心头一跳,她很少露出这样难过的一面,可他又吃不准她是因为什么事难过。 “怎么了?”徐慕坐到她的床边,柔声问。 沈朝夕望着他,欲言又止。 “朝夕?”他叫她的名字,没有多少语气变化,可却让沈朝夕心底微暖。 总有这样一个人,能让她愿意相信。 沈朝夕做了个深呼吸,突然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似乎想要汲取他身上一点点温暖。 “朝夕?”徐慕的语气有些急,一直以来,他认识的沈朝夕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大幕。”沈朝夕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此时她才觉得心里的那些难过都开始慢慢消退。 “怎么了?”徐慕听得出,她的声音沉闷又悲怆,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随后,他听见沈朝夕平静地说:“沈柠,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徐慕微微一怔,“你……”他没有说下去,又听见她说,“可是我想不起来。” 徐慕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伸手用力地抱住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可是……我的养母过世了。” ... 43.阿拉斯加09 09 徐慕静静地听着她说:“我想不起那些我觉得很重要的人。百度搜索:乐—文” 沈朝夕知道自己心上缺了一块,却不知道缺了什么,她记得的都跟原来有不同。她的人生突然美好了很多倍,可是这样的美好却如同泡沫一样,并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徐慕没有说话,仍然静静地听着她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语气里是无限的伤感。 一个人突然知道至亲离世,该有多难过。 他轻声安慰:“没关系。” “我……是不是把你也忘记了。”好几次她曾鼓起勇气想问他,这一次总算是问出了口。 徐慕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不过没关系,你把我忘记多少次都没关系。” 虽然是安慰的话,可听到沈朝夕耳里,只觉暖至心田,如果她没有看到年初查到她曾被绑架的那一段的话。 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正常走路,受尽讥笑,在现在能跑能跳甚至还能跳个舞的沈朝夕看来,那简直无法忍受。据说这一群绑匪本来想抓住徐慕向徐父讨债,却没有想到抓住了她。 据说那时她的脚已经受伤了一周,却没有胆子说出来,到最后恶化得格外严重,不得不住院。后来被绑架了不过一天一夜,可是被救出来以后,她不吃不喝,不肯说一句话。 可惜沈朝夕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些难过的事她通通都想不起来。在她的记忆里,她年少衣食无忧,幸福快乐,虚假得让她现在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大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完美,可能有些地方还很糟糕。”现在的她,脚没受伤,他并不需要为她的脚负责。 徐慕微微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爱你。” “嗯。”沈朝夕低低地应了声,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都已经说得挺明白的了吧,说她养母的事,问他是不是自己把他给忘记了,分明就是告诉他,她知道他们过去有过一段了。一段感情两个人如果没在一起,九成九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分了手。 其实沈朝夕就算想不起来,猜也猜到了大半。 当然,猜测的永远没有真实场景能带动人的感情,就像脑补画面和电影场景,那不是同一等级的事。 然后,徐慕说了一句,他爱她。 所以,因为同情而爱上了? 信息量过大,沈朝夕有一点接受无能,结局虽然很美好,可前提有点让她接受无能。难道当初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分的手?沈朝夕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过去的自己,不过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还是有点差别。 沈朝夕推开徐慕,定定地望着他,“徐慕,你有什么瞒着我?” 徐慕微微一讶,不过还是很快承认了。 承认得这么爽快,倒让沈朝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可以撒泼咒骂一个隐瞒你的人,可是一个坦白的人怎么也得从宽吧。 “你瞒了我什么?”沈朝夕接着问。 徐慕想了想说:“朝夕,我做过一些事,只是想让你更好,并没有存心想要欺瞒你。” “我知道。”沈朝夕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不管徐慕隐瞒她的目的是什么,可她也不会把徐慕对她的好全都抹杀,“那么……”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徐慕望着她,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她曾经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极力回避被绑架的一切事,宁愿自己的脚永远走不了路。一开始徐慕认出她时,她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那些小小的喜欢,令徐慕更加不忍心伤害她。 他不得不承认,最初或多或少是因为她的脚,他想要补偿她。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那样一步步的陷了进去。 如果她永远想不起来该多好,那样他们就可以这样一路走下去。 徐慕有一些害怕,害怕旧事重演。 他望沈朝夕,面无表情,而心潮却起伏不定。 沈朝夕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知道了一些事,关于我们的过去。” “我以前做了点不太好的事。”徐慕顿了顿,“那个时候你和我分手了,所以我不希望再提起,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朝夕挺想直接脱口说“明白”,又想着这样不太矜持,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徐慕这才笑了一下,可他又有些担心沈朝夕,想要再一次伸手拥抱她时,她却摇了摇头。 “我想一个待一会儿,可以吗?” “朝夕?”徐慕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朝他微微一笑,嘴角微扬,眸光清亮,在那样的情绪下,她仍然努力给了他一个微笑。 徐慕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手扶在门把上,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有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沈朝夕尽量用愉悦的声音说出来,“大幕,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只是我不想只依靠你。” 她想好好想一想与亲生母亲的关系,而这些她并不想依靠徐慕。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徐慕心里想的是,我想让你依靠。不过这时候,徐慕还是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走了出去。 回到病房,徐慕情绪就有些低落了。当年沈朝夕那么固执的想要分手,难保她现在一时想不开又要怎么样。 “徐慕,我希望我们从此不再见面。” 那个时候,她冷静地说出这样一句凉薄的话,把他们这段感情一意否决。 他尊重她的任何决定,答应了她的要求,却不知道后来的她会把他都忘记。 徐慕慢慢合上眼,想起分手后,他再遇见她时,她居然把他当作了路人,完全认不出他来了。他知道她的养母过世了,知道她比赛失败了,好像很多事都堆积在一起。他很担心她会出事,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时候,近乎崩溃的沈朝夕,如今想起来,都令他心疼。 现在的沈朝夕看上去似乎平静了许多,是年岁的关系,还是经历的关系?不管怎么样,徐慕还是没来由地担心起来,犹豫了许久,最终给时致到了一通电话。 时致刚回到酒店,这几天跟着导师做了一个研讨,一个个都是神级人物,和聪明人说话,太费脑了,累得她只想趴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可总有那么些讨厌的人,就是看不得她舒服快意。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时致忍无可忍,这才接了起来,对方劈头就是一句,“她可能想起来了。” 时致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她谁啊她? 强忍着睡意,挣扎着睁开眼的时致辞,看到手机屏上大大的徐慕两个字,大脑不得不瞬间回复到时医生的频道。 “不可能,那个实验我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发现有让她恢复记忆的方法。”提到专业方面的事,时致忍不住提了提语气。 那个什么鬼实验,那谁谁谁活该被抓,伤害那么大的一个实验居然敢用人来试。 电话那头,徐慕仍然带着几分不相信的语气,说起来平时可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徐慕,这回患得患失的让时致都快不想理他了,“怎么可能想起来,就是因为伤害大,才不会被禁,我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成功,你……” “那她怎么会……” 时致听着他犹豫的语气,不由笑了起来,“大幕,她想起来就想起来,你哪儿对不住她了?” 他们的事,时致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徐慕这人在感情上真让她刮目相看。 “你不懂。” “我是不懂,鬼才想懂你们的事。”时致心里闷闷的,要不是三年前旅行的时候,一时脚滑,差点摔下山去被徐慕救了,她才不想摊上这破事呢。她是心理医生没错,可是让她一个违禁的实验的研究,这算什么事啊。 徐慕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她当初觉得我是因为她的腿才和她在一起的,如果她知道后来是我把她送回她母亲身边,恐怕会更恨我了。” “你就这么怕她难过。” “是。” 时致忍不住翻白眼,“完全无法懂你们这些恋爱的人。大幕,我更怀念忘记她的你。” 徐慕笑了下说:“可是我挺痛恨那个自己的,怎么办?” 有生之年,我最难过的事,只是忘记你。 要不是隔着电话,徐慕一定会看见时致有格调的白眼。 “我都快懒得和你说话了。”想想徐慕之前说自己想起来了,看来她的研究还是失改了,这么折腾人的研究,时致简直不想做下去。“你在哪?” “阿拉斯加,怎么了?”徐慕问。 时致没好气地说:“我在纽约做的研讨快结束了,原本也要找你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时致不得不飞往阿拉斯加给某人做定期检查。 徐慕问她用怎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根本没法回答。在心理学上可以使用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催眠,又或者本身就有妄想症等等。 徐慕当时是这么问的——“有没有办法让她想起来?” 时致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又没有做过这个实验,何况是实验,需要人做实验。”心理学又不是药物研究,可以用白老鼠。当然时致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哪知徐慕居然立即接口说:“我来做。” “你疯了!”时致忍不住叫了起来,哪有人主动要求做一个不靠谱的实验呢? “你只要答应就可以了。” 简直被他气得没话可说好不好。 时致确实对徐慕没办法,如果她不帮他的忙的话,徐慕还是可以找其他人,可那样的话,时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是她的话,起码她不会真的去伤害徐慕。 ... 44.戚风蛋糕01 01 对于时致要来这件事,徐慕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作为整个节目的策划及制作方而言的X&X娱乐公司负责人,徐慕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 节目已经定了播出时间,有很多事需要考虑。又比如宣传方面还有很多琐碎的事要处理,还有阿拉斯加这一期无法再用,但拍摄了大半,投入了人力物力等等,何况“时光之门”的节目开始宣传后,很多粉丝对于不播出阿拉斯加这一期非常不满。 即使躺在医院里,徐慕仍然不得空闲。 相较于徐慕而言,沈朝夕就轻松多了,可以时不时地从医院大楼里下来,晒晒太阳,享受下新鲜空气。不过一个白昼太过漫长的地方,总让她打着吹欠却睡不着觉。 可惜这样悠闲的日子,沈朝夕也过不了太长。 节目组的进度已经不能再拖,下一期也需要尽快拍摄,被通知明天将出发前往下一个城市的沈朝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早就能跑能跳,完全可以录下一期。只是不太明白节目组,为什么要休息这么久。 既然要录下一期,自然需要收拾东西,沈朝夕没法在楼下草坪上逍遥地晒太阳,住院的一些东西要整理,酒店也有一些东西要整理,好像有许多事要做。这么想着,沈朝夕刚想往住院楼走去,却听到后面有人问:“你好,沈朝夕。” 是个非常温柔的声音,只是与沈朝夕记忆里的声音都不重合。 沈朝夕微微一讶,转过头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一头干练的短发,穿一身简洁的套装,明明整个人朝气蓬勃,可偏偏被着装衬得格外老成。 “你是?”对方叫得出她的名字,而她却连印象都没有。难道是过去认识的,被她遗忘掉的另一个人? 看着沈朝夕凝神思索的模样,时致露出一个微笑来:“其实我们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你。”怎么会不认识呢,徐慕每一次做实验都会提到她的名字。人总有一点好奇心,时致早早地就从照片中认识了沈朝夕。 这个徐慕口中自卑却努力的女孩,同时致想象的似乎差不多。 “我叫时致,是徐慕的心理医生。”时致没有让沈朝夕继续猜测。 沈朝夕微微一怔,随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时致,时致脸上依旧带着笑,“心理医生?” “确切的说,我只是被迫成为他的心理医生。”时致补充。 “什么意思?”沈朝夕不解,心理医生就是心理医生,什么叫被迫成为? 时致笑着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眼前这个人是徐慕的心理医生? 沈朝夕半信半疑地望着她,“时小姐……” 时致打断她,“叫我时致就可以了,如果你想亲切一些,叫小致也不是不可以,小时就算了,你懂的……” “……” 沈朝夕怎么总有种无法相信她是心理医生的错觉? 缓了缓情绪,沈朝夕才问:“那么,你来是找徐慕的?” 时致点了点头,“当然,我来给他做检查。他可是一个非常不安分的病人,一年到头四处游荡,有时连人都找不到。”说到此,时致摇了摇头,“可惜我已经收了一整年的钱。” 所以,不得不四处奔波。这年头,看个病实在太不容易了,时致觉得自己太有职业道德了。 想了想,对方都说成这样了,沈朝夕只好说:“徐慕在……”刚要报徐慕的病房号,时致突然打断她,“我既然都来了,不用这么着急了。” 谁刚刚说得那样急的?说他不安分,找不到,让沈朝夕觉得,时致现在是要去抓徐慕一样。 “很高兴能见到你。”一脸坦然,格外淡定的时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后,拉着她往一旁的石椅上去,“有没有时间聊聊天?” “你不是徐慕的医生吗?”沈朝夕不解地问,“你不是要去看徐慕吗?” 她不了解心理医生,就她见过的医生,似乎都和眼前这个人不太一样。所以,这真是一个心理医生吗? “正是因为我是徐慕的医生,才更想了解你。”时致淡淡地开口。 沈朝夕有些讶异,“了解我?” “为了我的病人,我得了解很多事。”时致有些无奈地说,心里又补了一句,简直操碎了心,做医生不容易,做心理医生更不容易好吗! 面对这样一个人,沈朝夕实在忍不住说:“你……真的是……” “别把我想成什么人,我们单纯的聊聊天。” 沈朝夕有些为难。 时致看得出沈朝夕的顾虑,望了眼前方的草坪,这个时间点,许多病人都下来散步,甚至也有不少孩子在玩游戏。 阳光那么好,真是做什么都好。 时致微笑,“放心,这里是医院,这么多人。”说着,又扫了一眼沈朝夕,“何况,以我这体形,应该不能做什么吧。” 沈朝夕望了时致一眼,确实有那么点瘦弱,如果和她打架,好像自己胜算更高一点。 见沈朝夕渐渐放下戒备心,时致拉起沈朝夕地手,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了你们的一些事。” “我们的事?” 他们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沈朝夕无法确认时致究竟知道了哪些。时致始终保持微笑,从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朝夕又听见时致说:“我挺好奇,你现在对徐慕是什么想法?” 想法? 沈朝夕几乎陷入沉思,时致望着沈朝夕,这个比照片中更好看的女孩,似乎不像徐慕以前说得那样可怜。她很漂亮,有着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眼睛清亮,碎金一样的阳光落下来,让她显得格外动人。 她没有说话,时致当然不能放过她,运气这么好,刚进医院居然就遇到了沈朝夕。虽然目的是给徐慕做检查,不过那一点好奇心趋势着她先和沈朝夕好好聊聊。 时致想起徐慕对她此前和她所说的话,试探性地问:“他当初因为你弄伤了你的脚而和你在一起,这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想和他分手?” 听至此,沈朝夕突然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分手。” 时致有些惊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见过形形色色的男女,有因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而争吵吵出种种问题的情侣,而似乎对于沈朝夕而言,并不是如此。 静了好一会儿,四周的喧嚣声此起彼伏,一群孩子抱着球跑过,有些人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独,因为一个球,就能感到幸福。 时致听见沈朝夕压着声低低地说:“我只是对自己挺害怕的。” “为什么?”时致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过去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想不起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甚至所记得的内容都可能假的。” 不知为什么,沈朝夕面对这个叫时致的女孩,竟然不知不觉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一个人,突然间发觉自己的人生原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真的很可怕。时致突然有些理解沈朝夕的想法,因为害怕,对很多事存在疑惑。 “我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负责。一段感情的起因并不能完全否决这段感情,那时的我,也许非常冲动,也许非常不理智,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仅仅这样?” 沈朝夕没有作出其他反应。 过去的她似乎很善于逃避,否则怎么会忘记那么多事呢?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人生突然被逆转,她无法接受,很自然。 “你为什么要为难呢?顺其自然不好吗?有很多事情确实没办法如你所想。当然,好好经营一段感情也很重要……”时致正给沈朝夕灌着心灵鸡汤,眼角余光就瞥见徐慕匆匆地跑过来。从来都是冷漠淡然的徐慕,突然一脸紧张的模样,这使得时致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时致提了提音量说,“当然,对待骗子,我们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快准狠,该打残就打残,该……” 不过时致还是适时的收住了嘴巴,转头对着徐慕微微一笑,“哟,大幕,这么巧?” “巧吗?我不觉得。”徐慕并没有望她,目光落在沈朝夕身上,沈朝夕微微低着头,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给她镀了一层金一样,徐慕的心突然像漏了一拍似的。 这样的她,像他长大后重遇她时的那样,安静沉默,却又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我也不觉得。”时致正了正脸色,站了起来,“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检查下呢?” 徐慕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坐在一旁的沈朝夕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徐慕,“你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徐慕来不及细想什么,只说:“没有,我怎么可能要看心理医生,她是我朋友,听说我病了,来看我而已。一直喜欢胡说八,说的那些你都不用相信。”理据充分,让人找不到破绽。 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时致腹诽,脸上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真的?”沈朝夕狐疑地望着他。 徐慕却坚定地说:“当然。” 沈朝夕微微一笑,“可是,她让我好好经营我们的感情,看来是胡说八道了。” 徐慕顿时有些尴尬,谁知道时致会说这样的话,目光瞬间狠狠地扫过时致的脸,时致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是在说:“我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真是误交损友! 45.戚风蛋糕02 02 同样觉得误交损友的还有时致。 最近她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了,有两个课题还没结,偏偏徐慕是个不安分的主,她刚到一个小时后,徐慕很淡定地告诉她,他一会要飞德克萨斯。 徐慕是她见过最不配合的病人,偏偏给钱给得爽快。时致觉得,可以送他的话只有——“人傻钱多”。 基于钱多这个大前提下,时致没有坚持拖着他做长时间的检查。只是对于沈朝夕,时致还是充满了好奇感,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沈朝夕决定去做那样一个问题非常大的实验的呢? 然而,徐慕并没有给她时间让她研究,临到机场,时致还在默默地看着沈朝夕,不知为何,沈朝夕总觉时致看她时,那双眸子里闪着光,被看得久了,沈朝夕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朝夕,我得走了,要是有空,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约出来喝喝茶,逛逛街。”即使催促登机的声音已经响了两遍,时致仍然热情地对沈朝夕发出邀请,不止邀请,还伸手去挽沈朝夕的手。 时致自来熟得非常快,不过认识了没几个小时,已经好到用温柔地声音唤她“朝夕”了。 沈朝夕对此略微有些尴尬,抽了抽手臂,没抽出来。 出于礼貌,沈朝夕还是点了点头。时致却没有放过她,继续热情洋溢地说:“记得约我啊,其实逛街不行,聊天也可以。”说着,时致似乎更热情了一点。 沈朝夕有些怪异地望着时致,总觉得这位时小姐热情得过度了一点点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位时小姐对她…… 沈朝夕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了惊,赶紧用力去抽。 一旁的徐慕看了眼,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了,你该登机了。” “哦。”时致有些闷闷不乐地放下沈朝夕的手臂,沈朝夕赶紧往徐慕边上靠了靠,然而沈朝夕没有想到的是,时致的目光仍然往她身上黏,不由心底一沉,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徐慕的衣角。 衣角微沉,徐慕侧头看了眼沈朝夕,见沈朝夕神色微变,顺着她的目光,徐慕看到了时致那意味颇为深沉的眼神。他轻轻咳了一声,时致并没有放弃她的目光,照旧的恋恋不舍。这让徐慕的脸沉了下来,只说了一句,“时致啊,最近有空查一下账户吧。” 果然,听到这话的时致,眸光更亮了,不过徐慕下一句是——“如果你再不走,大概什么都看不到了。” 时致无奈地把目光移开,默默地迈开步子缓慢地向前走着。 沈朝夕看着她这样,更不安了。 徐慕看着她这神情,笑了下说:“她又不是变态。” 时致走得慢,耳朵又灵敏,很不幸的听到了这一句,心里不由腹诽,你才变态呢,没事非要让人拿自己做实验,不做还要拆我工作室,这才是变态好不好。 不过,下一秒,时致又听到了一句更为震惊的话—— “她好像对我有点……” 说这话的是沈朝夕,声音压得低低的,耐不住时致耳朵灵敏。 有点? 有点什么? 时致皱了皱眉,想起刚刚自己的举动,明明只是医生看病人的举动,不过好像确实做得有点过了。 听着沈朝夕的话,徐慕笑了声,“你说她对你……” 徐慕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沈朝夕果然是一不留神就让他无奈,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似乎依旧那么习惯。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值得他去习惯的,也只有她了吧。 徐慕望着她,嘴上的笑意更盛了。 沈朝夕对他的不屑有些不甘,“喂,有什么好笑的?” 徐慕脸上维持着刚刚的笑意,“她连我都没看上,看上你了?” 沈朝夕一听,眼睛又亮了亮,“难道你对她……” “等等,我对她?你胡思乱想什么!”徐慕根本没想到,沈朝夕居然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是你自己说的。”沈朝夕果断的撇清责任。 徐慕正了正脸色,“我怎么可能看上时致这种贪财又没姿色的女人,她在我眼里,比男人还不如。” 贪财又没姿色? 沈朝夕默默地看了眼前方的时致,那张脸就算不算十分出众,九分也有吧,这样叫没姿色的话,她好像更没姿色。 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对比这样东西的,沈朝夕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 而听到他们对话的时致,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想冲回去,大声地骂回去,什么叫没姿色,什么叫贪财,什么叫比男人还不如。 打小不算班花,也算是靠着班花的小花的时致,除了爱钱了一点,以及做事汉子了一点,可她爱财取之有道。 果然,徐慕这种损友,人傻钱多,看在钱的份上,只能放过他了。 送完时致,他们将前往德克萨斯。拥有多公园不仅有着西部牛仔的传说,更有精彩至极的户外探险的德克萨斯,对于节目组而言,可以设计很多有趣的任务。介于上一次的意外,虽然过错并不在节目组,徐慕也没有过多的苛责,但徐慕仍然要求节目组加强嘉宾人身安全的保护措施。 为了确保安全性,德克萨斯的录制并没有马上开始。巧的是,这一天刚巧是第一期播出的日子,总导演邀请所有人一起到他的房间观看第一期节目。 徐慕与沈朝夕并没有理由拒绝他,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 房间里早已经坐满了人,座位早早的没了,好几个晚来的人只能席地而坐,徐慕和沈朝夕到时,也只能坐在地毯上。虽然坐得艰辛,可大伙一起看到努力的成果播放出来时,情绪果然不太一样了。 这一期,剪辑组的给力剪辑,字幕组的有趣字幕,嘉宾们之间所表现出的精神,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有些情绪不稳,似乎并不是在看一期节目,像考试一样,付出了许多努力,一直担心考不好,而现在就是放榜的时候。 很快,节目组有人刷出了微博上的留言,起初只有几条,随着节目的播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话题进行讨论,反响超过了节目组的预期,这让所有人都很激动。 起初,沈朝夕也看得很认真,可实在耐不住困意,从了那么长的飞机,下了飞机又来看节目,实在困极了,不知不觉就觉得昏沉。 徐慕正和摄影师Eric聊着天,突然肩上一沉,原来沈朝夕就这样睡着了。 节目已经播至尾声,好几个人已经回房,也有和徐慕相熟的人过来打算和他打个招呼再回去。徐慕见那几个人过来,立即做了噤声的动作。 原先有些讶异的人,看到徐慕肩上的睡得正好的沈朝夕,立即会意,匆匆退出了房。 徐慕侧头望着合着眼,一脸安详的沈朝夕。 拍摄节目本来就很辛苦,像沈朝夕这样并没有拍过节目的人,在这样连轴转的状态下能坚持这么久,确实很不容易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花絮,播到她最初嚷嚷着要放弃时的场景,然而现在的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坚持了那么久,不会再轻易说放弃。最初做这档节目时,徐慕除了需要一笔公益的资金外,他想将美好的城市风景传递给许多人,更想传递永不放弃的冒险精神。 而现在,他找回了她。 节目组的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徐慕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和沈朝夕待在总导演的房间里。 “朝夕?”徐慕低低地叫了一声。 沈朝夕没有又应他,徐慕又叫了一声,沈朝夕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要睡觉。” 徐慕没有办法,又叫了她一声,这回她倒好,根本不理会他了,只往他怀里缩了缩,似乎在找一个更舒服的地方睡觉。他想了想,弄醒她当然有很多办法,可是他都不太想用。 最初,徐慕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和所有人说了声再见后,走出了房间。 这次沈朝夕与他的房间依旧相邻,节目组安排房间,都是以组为前题。 徐慕将沈朝夕抱回她的房间,行李箱刚刚打开,就那样摊在床上。徐慕看了眼怀里睡得正好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先将行李箱踢开一些,先把沈朝夕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拉上被子,盖好。 望着此刻的沈朝夕,徐慕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亲,随后低低地说了句,“晚安。” 当然,正在好梦中的沈朝夕并没有听到。 随后,徐慕必须开始他的善后工作,谁让他一时脚快,将沈朝夕的行李箱踢开。沈朝夕倒安然地躺在床上,徐慕却只能默默地去收拾。好在,沈朝夕的东西不算多,他很快就理好了,只是最后看到了一张“世界甜点杯的参赛指南”。 不用想也知道,新的一届“世界甜点杯”即将举行。 徐慕看了看日期,发觉这几天正是报名的日子。 其实,徐慕知道,对于沈朝夕而言,没有在比赛上获得奖项,是她最大的一个遗憾。他希望她这一生,不会有任何遗憾。 46.戚风蛋糕03 03 不同于白昼漫长的阿拉斯加,德克萨斯有着沈朝夕所熟悉的黑夜与白天,而气温也不会那样低。沈朝夕的这一觉睡得非常好,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细碎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棂落了进来,金辉一片,映在床前。 怎么躺到了床上? 沈朝夕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记忆似乎有些断片。 昨晚他们在看第一期节目,据说收视不错,大家都很高兴,可是她有些累,就那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后是…… 她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了起来,她好像是靠在徐慕的肩上,然后呢? 难道是他把她抱回房的? 沈朝夕顿时觉得脸颊发烫,睡着了也就算了,还被抱回房。她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的睡相,似乎不怎么样,年初以前还说过她,睡着了可是雷打都不动的人,还有说梦话的不良记录。 她扶着额头,无力地想,自己怎么就没忍一忍呢? 好吧,现在睡也睡着了,只能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会还要录节目。 一落地,沈朝夕就看见地上摆得格外整齐的鞋,床边还有她的外套,同样被折得格外整齐。徐慕还真是一个细致的人,想象着他在做这些事时的模样,她不由笑了笑。 沈朝夕正要去洗手间洗漱,目光突然间落在写字台上,写字台上有几张纸,她记得原来没并没有,于是拿了起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第六届世界甜点杯报名表”。 “世界甜点杯”是一个严肃认真的甜点比赛,报名表必须由参赛者亲自签名寄出才有效。 而沈朝夕手上这张,除了签名外,她的其他信息都已经填好,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来到她房间的人,只有徐慕一个人。 她从上到下一点点的看下去,这个男人对她的了解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最开始的怀疑他与她的关系,到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同样,她对他的感情也一点点地累积了起来,到现在,她根本割舍不掉。 沈朝夕默默地放下报名表,并没有签名。 德克萨斯山区的班德尔镇有着“世界牛仔之都”的称号,节目组在那里安排了任务。所有的嘉宾需要从酒店出发,自驾前往班德尔镇。 在录制前,沈朝夕才看见徐慕,他正拿着地图看着今天的行程,自从上一站她出现了意外后,他似乎对于节目组的所有安排都非常紧张,好像每一件事她都会出意外一样。 沈朝夕默默地走到他背后,摄影师Eric正举着摄影机对着徐慕,当然没有正式录制,他也只是调试一下角度。从摄影机里看到偷投靠近的沈朝夕,摄影师正要提醒徐慕,沈朝夕看见他的举动,立即做了噤声的动作。 摄影师只能无奈地装作自己在调角度,目光微微瞥向一旁,真不想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沈朝夕偷偷地走到他身侧,心底不免滋生出一些玩心来。似乎,无论她做什么,徐慕都会接受。 她的手刚刚伸出去,徐慕嘴角一扬,伸手就抓住。 沈朝夕一惊,忙要抽掉自己的手,偏偏他抓得格外紧,让她抽也抽不掉,反而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因为马上要开始录制节目,现场有许多人,这样紧贴着的模样实在太过暧昧,沈朝夕赶紧压着声叫了起来,“大慕,放手!” “不放,谁让你想着捉弄我的。”徐慕倒是格外冷静,只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让她没法动弹。 沈朝夕只好委委屈屈地解释,“才没有,我就……”被他一眼看破心思,真是解释都解释不下去,“好嘛,就算我想捉弄你,也没有成功啊。” 徐慕脸上笑意又盛了几分,转过身,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既然抓到了,就是我的了。” “什么啊。”沈朝夕装作不懂的样子,侧了侧头,徐慕只是淡淡地笑着,目光温柔地像白月光一样,被他这样看着,沈朝夕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她连气都生不出来呢? 很快,总导演就喊了起来。 “要开拍了。”沈朝夕小声地说了句,手还被他抓在手心里。 徐慕只淡淡应了声,仍然没有放开她,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出发点去。 沈朝夕想起早上的那张报名表,随口说了声,“谢谢。” “嗯?”徐慕顿住了步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他心里也隐约清楚是因为什么事,“寄出了?” 沈朝夕摇了摇头。 徐慕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比赛对于沈朝夕而言非常重要。 “为什么?” “我……”沈朝夕有些犹豫,可是看着他眼底炽热的光,根本不忍心隐瞒,“我有些害怕失败,不敢跨出第一步。” 徐慕微微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沈朝夕有些惊讶,那么认真地帮她填好一切,可是她却在临门一脚前犹豫了,她一直以为他会非常生气,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平静,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 “我为什么生气?”徐慕紧了紧握着的手,温柔地说,“离截止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再考虑。” “但是,朝夕。一个人的人生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结束,我相信你可以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他没有说他希望她能如何如何,只是说相信。 徐慕对她,包容且信任,这让沈朝夕心底五味杂陈。 “大幕……”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而徐慕回报她的只是温柔的笑。 首先他们需要自驾到班德尔镇,路途并不平稳,有些崎岖,一路上,沈朝夕看见有人越过他们,急得喊徐慕快一些,徐慕却并没有加速。 “你开得好慢啊。”沈朝夕有些气馁,至于她而言,既然是比赛就应该要好好比。 徐慕仍然缓慢地开着,“放心,我们会追上他们的。” “哦。”这么慢的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 沈朝夕当然不知道徐慕所想,他只是希望这一站她不出任何意外,输赢不过是浮云而已。 等到了任务点,沈朝夕却发现所有人似乎还在。 这次的任务需要赛马,这里有许多牧场供游客享受牛仔式生活,当然有许多马匹,嘉宾们需要学习骑马,并且和另一匹以快出名的马进行赛跑。 这对于没有学过骑马的人来说,难度非常高。 沈朝夕对于骑马有些跃跃欲试,在她的印象里,对于骑马她一直兴致勃勃,可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导致她一直没有学成功,难得的机会,自然想要试一试。 “我来。”徐慕并没有让她试,反而抢先选择。 沈朝夕有些失落,徐慕别过头不去看她。 骑马对于学过的人来说,很容易,可对于没学过的人来说,则是非常困难。他们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个已经在马场里学了很长时间,据说之前还有人被马甩了下来。 徐慕并不是第一次骑马,只不过,骑马除了技术外,马也需要配合。这一匹马似乎对这个新主人还有些排斥,徐慕一上去就拼命地甩,几乎让他坐不稳。站在一旁看的沈朝夕吓了一大跳,她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幕,小心。” 徐慕不想让她担心,朝她笑了下,“没事。”刚说完,整个人就被马给甩了下来。 沈朝夕吓得想要冲过去,却被人拦住。 毕竟马场里除了这一匹外还有别的马,为防止意外,沈朝夕不被允许进入,只能在外场守着。 沈朝夕只好隔着栏焦急地询问徐慕的情况。 徐慕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灰,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摔得不疼。”说完,他又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偏偏马不配合。 光练习就看得沈朝夕心惊肉跳,这样跑起来,沈朝夕简直想也不敢想。 徐慕好不容易才将马驯服,看了眼一旁急切地等候着的沈朝夕,只是笑了笑,“放心,我一定跑赢那一匹。”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沈朝夕当然不能说什么泄气的话,一脸信任地说:“加油,大幕。” 当然,现实总狠狠地打了他们一记耳光。 徐慕的第一次赛跑,输了。 第二次,继续输。 第三次,同样没有成功,还差一点甩下来。 连他这样曾经骑过的人都连续跑了那么多次,何况别人。 而沈朝夕只能给徐慕递水,继续鼓励他,“下一次也许就成功了。” “当然。”徐慕没有半点失落,反倒信心十足,“下一次我必然是最优秀的。” 好像自信心有点过盛? 等到第七次的时候,总算以一秒之快,跑赢了。 徐慕从马上跳下来,沈朝夕飞快地冲上去,刚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反倒被徐慕狠狠地抱住,耳边响起他说:“看吧,我说我能跑赢。” “嗯,你跑赢了。”沈朝夕笑着说。 不管被马甩下多少次,他都没有放弃,又一次爬了上去。 沈朝夕看着这样的徐慕,眼底有些湿润。她没有试过被马甩下来,可是听到那边膀大腰圆的男篮兄弟都在喊疼,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徐慕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没有让她去。 沈朝夕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47.戚风蛋糕04 04 徐慕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手臂和虎口处都有明显的擦伤,沈朝夕心疼不已,反倒是徐慕自己不怎么在意,在医疗人员简单的处理过后,两个人又继续往下一个任务点去。 沈朝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是射击。 不过对于常常有惊人之举的节目组而言,射击也并非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沈朝夕看了眼徐慕,他刚刚经过赛马的任务,身上还带着伤,于是果然要求上场。 “你会?”徐慕见她兴致勃勃地主动要求上场,差一点就觉得她是一个枪技超群的人。 沈朝夕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从来没有试过。” 徐慕按了按跳动的额角,“那你确定你可以?” 沈朝夕非常想说,我确定我不可以,不过想想徐慕刚刚骑马时的拼命劲,射击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过,从小到大,连射飞镖都没射准过的沈朝夕有些忧愁。射击这个任务,简直是用来折磨她的。 沈朝夕拿起冰冷的枪枝,比划了一把,一旁的工作人员忙过来对着她说:“请不要这样举,虽然里面是没有火药的子弹,但还是容易发生意外。” 自从上一回沈朝夕出了意外后,节目组对于安全的问题上已经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毕竟只是一个节目,真出了点意外,以后就不用在业界混了。 “这样?”沈朝夕换了个动作,对方极其担忧地望着她,好像她是一个危险分子。 徐慕实在忍不住冲上去,从她背后伸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别动。”徐慕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带着几分急切。沈朝夕果然就停住不敢再动,他的气息一点点萦绕在她的鼻尖,令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慢慢红了起来,明明做着这样暧昧的动作,可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在枪上? 徐慕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摆正她的动作,“好,就这样。” 沈朝夕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被他提着线的木偶,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能随着他摆弄。 “好,就是这样。记住了吗?”徐慕帮她摆好动作后,问她。 沈朝夕只是木讷地应了声,徐慕低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红成这样?” 她慌忙别过头,“啊,太阳太大,晒的。” 这理由。 徐慕嘴角微微向上,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呢。 周遭都是崇山峻岭,靶子立在山间就显得越发渺小。沈朝夕摸了摸冰冷的枪枝,手已经开始抖了两抖,再估摸下自己瞄准目标的能力——奈何红心就在那,我就觉得飘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组陆续到了,各种举枪射击。 射击这项运动,技巧好的可以忽略运气,技巧差的却只能靠运气。不过一般技巧差的人,运气也不见得多好,比如沈朝夕。 隔壁那一组“砰、砰”两枪,甚是不错的声音,射得格外的偏。 沈朝夕往徐慕那边瞥了眼,只见徐慕嘴角微微动了动,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游历过四方的人大抵见过各种各样的阵仗,以他刚刚教导她的行为,似乎他的射击技术不错? 沈朝夕握了半天枪,抖了半天的手,不过就是射一发而已,可是她怎么觉得失败的概率极高? 犹豫了许久,沈朝夕把枪放下,走到徐慕边上,有些遗憾地说:“要不,你来?” “你……” 徐慕记得她刚刚明明兴致非常高,可临到阵前,却犹豫了。 沈朝夕眸光一黯,哑着声说:“我……不行。” 徐慕望着她,阳光底下,她垂着头,神情黯然。 “好,我来。”他没有多说什么。于是,沈朝夕很放心的将枪交给了他,他也不负她望的拿了起来,姿势神态无一表明他是一个练家子。 然后…… 砰、砰、砰…… 十发子弹,发发都不见,连靶子的边都没有擦上。 这……这是空有架势的假把势吗? 沈朝夕扶着自己不断抽着的额角,徐慕平静地把枪放下,淡淡地说:“我没用过手枪。” 好像交给他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事。 沈朝夕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可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她在射前怎么用心瞄准,就是无法射中靶心。 然而,这个任务最让沈朝夕绝望的是,两个人必须共同射中靶心,这简直是非人的任务。既然他们俩连射了好几发都没有中,没办法,沈朝夕只能和徐慕一起到旁边练习。 不是比赛,沈朝夕的射击技术明显好了很多,起初可以射中靶子,渐渐地也能在靶心周围。徐慕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偶尔纠正她举枪的动作。 “你不练?”趁着他伸手纠正她的动作时,沈朝夕出声问了一句。 徐慕就着她的手,砰一枪…… 好像,非常巧合地射中了靶心。 “运气真好。”徐慕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一会我运气也会一样好。” “你……”这完全不像刚刚假把式的样子啊,沈朝夕狐疑地扫过他的脸,看着他脸颊上淡淡的笑意,眸子里满满的光彩,分明是一副绝不会失败的模样。 徐慕知道她心里的疑惑,笑了笑说:“我使用过狙击枪,不过手枪是第一次。” “狙击枪?”沈朝夕一惊,比起手枪,狙击枪似乎更不可能出现在日常生活中吧。国内禁枪,他不可能接触过,玩具手枪倒还有可能触碰过,可狙击枪? 在什么情况下会使用狙击枪? 她望着他,神色更加疑惑。 徐慕只是笑笑,阳光底下,他的笑容似乎越发温暖了起来,好像曾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浮云。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之前去肯尼亚,很不幸,遇到过战争。于是,不得不使用狙击枪,自保。”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那并不可怕。 在和平年代出生的沈朝夕根本无法想象战争的可怕性,可是她还是从他的眼底中看出了几分当时的危险与可怕。 那时烽火硝烟底下,根本不容许他有丝毫犹豫的念头,开枪射击,几乎不需要做其他想法。如今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沈朝夕好奇地问:“为什么会选择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因为有一个人曾经希望能变得更加有用。” 她曾不止一次说过,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有用。她从什么都不会,到树立成为西点师的目标。他那时对她的好,确实存有私心,可是也正是因为看着她的努力,知道人生不止一条路,他还能走上其他更好的路。 后来,她离开后,他去过很多地方,认识过很多人,做过很多事。 然后他渐渐地不像曾经的他,然而,初心不改。 他只是希望变得更加有用,如同她期望的那样。 其实,当时的选择,在如今看来,实在有些负气。可是也正因为当年的经历,让他越来越懂得珍惜。人只有真的见过死别,才会知道曾经的那些生离不过都是浮云。 “谁?”沈朝夕总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 徐慕看着她黯然的脸色,突然就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没有谁,别乱想。” “才没有乱想。”沈朝夕拍掉他的手,“会捏肥的。” “怎么可能是我捏肥的,你是吃肥的好吧。”徐慕笑着说,边说还边伸手捏了一下。 沈朝夕果然鼓着脸,生气地瞪着他。她眼睛生得好看,气鼓鼓的时候圆圆的,并不骇人,反倒让人觉得眸子水灵极了。徐慕看着这样生动的她,笑意更浓了。对着这样的她,果然连气也生不出来了。 “哪有,我天天在减肥,怎么可能肥!”她明明最近少吃了好多。 “减肥就不可能肥,你这是自欺欺人好吗。” 沈朝夕实在说不过他,只好说:“总之,都是你捏肥的。” “好,我捏肥。”徐慕边说着,边握着她的手,把枪交到她的手里,“来,握好。” 一握住,沈朝夕就想起他的握姿来,“你不是说,你没用过手枪吗,为什么握姿这么标准。” “刚看着教练学的,学习技能就是这么好,天生的,没办法。” “……” 这场练习,从下午起,沈朝夕不断地在练着,徐慕的运气也时好时坏,沈朝夕射中他就中,沈朝夕不中他也不中。 夕阳余辉一点点消退,其他几组都陆续完成任务,偏偏沈朝夕仍然没有成功。她自己也非常着急,可是总和靶心有几分距离。 徐慕走到她身侧,“放轻松。” “我……我不行。”沈朝夕有些怯懦地说。 徐慕想起过去的她,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对于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犹豫,明明可以做好,可是在迈出第一步时,她已经放弃了自己。他知道,那时的她是因为自己是个瘸子,因此才对自己无法信任。 “你可以的,朝夕,相信你自己。” “我……”看着被她射得周围全是孔的靶子,沈朝夕真是半点信心也没有。 徐慕看着前方的靶子,只淡淡地说:“都射了那么多了,要放弃吗?” 选择永远最痛苦。 他依旧将选择权交给她,都走了这么久了,她为什么要放弃? 沈朝夕咬了咬牙,瞄准,射击。 依旧失败。 可是她还是继续射了。 徐慕看着她,一发又一发,明明偏离,却还是在努力瞄准,突然想起那时的她,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做一款西点。她其实不算天赋最好的人,私底下做出过的努力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 她有她的梦想。 他笑着望着她,在残存的余辉中,几乎拼尽全力用光最后一发子弹。 “砰”一声,居然就这样射中了。 沈朝夕高兴地扑向徐慕,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喊:“大幕,你看,我射中了。” “嗯。”徐慕伸手抱住她,突然就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在说:“快,快把枪放下,这样很危险。” 徐慕顿时察觉到后脑勺被某个硬物顶着,脖颈一阵凉意。 好在这枪和子弹都是处理过的,否则…… 沈朝夕欠意地松开他,赶紧把枪还掉,低着头,一脸犯错的模样,徐慕看着这样的她,笑了笑,“走不走?” 沈朝夕抬眼偷偷地看了看他,徐慕并没有生气,沈朝夕连忙点头。 徐慕伸出手,举在她面前,沈朝夕先是一愣,很快伸手握住。 48.戚风蛋糕05 05 接下去,他们需要自驾车子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在节目中,除了无法完成任务会拖延时间外,路途也是拖延时间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外人看来,一期节目似乎只花了一天时间,其实他们往往会拍摄很久,甚至有时也会花费超过一天时间,还有时会在半夜结束。 缕缕夕阳斜辉渐渐退却,夜幕逐渐降临,浓墨一样的黑沉,令这一片空旷的地区渗出几分骇人的意味。山路崎岖,原本为了追上前一辆离去的车而开的飞快的自驾车,在夜色中逐渐放缓速度。 原本刚刚兴致勃勃地喊着“快开快开,我们很快要追上他们”的沈朝夕,这时候有些困倦。这一天的射击让她累极了,徐慕的眼角余光扫过副车座上的她。她强打着精神,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看着路,然而倦意来袭,终究抵不住而合上了双眼。没一会儿,她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地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前方的路。 徐慕有些不忍地说:“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沈朝夕用力地睁着眼,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 “别逞强。”徐慕沉着声说,沈朝夕打了个哈欠,又侧头看看他,他的双唇抿紧,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我……” “睡一会。”这一回,徐慕是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的。 沈朝夕把困倦的脸对向另一边的窗,浓黑的夜色使得车窗变得跟镜子似的。她可以从车窗中看见自己倦怠的模样,白日里的射击看上去轻松,实际上非常消耗体力,除此以外,她的手还隐隐作痛——开了太多枪,导致指关节受损。 徐慕应该也这样吧? 沈朝夕侧头看了眼他,他正专注地开着车。 在这样茫茫的夜色里,长时间的开车必然很艰辛,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沈朝夕没有拒绝徐慕的好意,真的合上眼开始休息。 看见她安然合眼,徐慕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车速渐渐缓下来,这样崎岖的山路上前进,并不容易。 举着摄影机半天的摄影机一直没有说话,可猛地一侧头,就发觉路有些怪异,“大幕,我们这条路似乎……” 徐慕缓缓地把车停下来,看了眼安睡中的沈朝夕,压着声说:“嗯,走错了方向。” 虽然有导航,但真实情况和导航所预计的情况其实是有差别的,徐慕开的时候没有预料到导航的错误。 摄影师有些焦急,转过身发觉,身后并没有熟悉的车辆跟随,“他们没跟上吗?” 徐慕点点头,刚刚离开上一个任务点的时候,他为了追上前一辆车开得太快,一不小心就和后面的车距离隔太远了。 “那怎么办?”摄影师顿时焦躁极了。 导航有问题,因为是录制节目,他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了,除此以外,给予他们指路的东西似乎只有地图。可是,这科技发达的年头,谁还看地图。 一想到这些,摄影师就更担忧了。 何况,山区这种地方,没有人群聚集的话,并不安全。 “先休息下吧。”徐慕揉了揉太阳穴,其实不是第一次迷路,在非洲那种随时可能遇见危机的地方迷路才最可怕。 他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沈朝夕,这时候他才明白,她迷路时的心情。 沈朝夕原本打算眯一会眼睛,休息一小会儿就睁开眼睛,哪里知道一合眼居然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听见什么迷路,想要挣扎着醒过来,可又太困了,想一味的沉溺下去。就这样,与困倦对峙了许久,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她甚至可以从这双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从睡梦中醒来的她,有那么一瞬失神,可是这双眸子却异常清晰地与记忆中的某一个人重合。她瞬间就惊醒了过来,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难辨今夕何夕。 徐慕看着她那样呆滞地模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醒了?” 沈朝夕应了一声,脑海中似乎有同样的回声—— “是,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的脚。” “朝夕,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沈朝夕望着他,只觉得大脑一片昏沉。 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他的感情的真假。她记得同样夜色深沉的夜晚,养母强忍着痛楚不敢发出声音让她知道,可是还是被她从养母惨白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她的养母平日里是个在大街上能中气十足的吆喝的女人,面对自己的病痛时却能够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吭。彼时的沈朝夕还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她的养母沈宁已经忍受了很多日子。自从十二岁起,她的养父过世,沈宁一个人抗起这个家以后,她们一直过得很拮据。可是沈宁也没有亏待她,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沈朝夕不知道别人家对待养女是怎么样的,沈宁待沈朝夕却是一片赤诚。 为了让沈朝夕能有钱交学费,沈宁宁可不吃那些贵到死的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病恶化得很快,到沈朝夕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 沈朝夕隐约记起那个时候浑浑噩噩地坐在病床前,默默地盘算着治疗费。 到了末期,其实都是在拖日子。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把沈宁救回来,能救一天也是好的。可是高额的治疗费让她全身无力,她带着忧心去做心理治疗。那是徐慕为了给她治脚找来的心理医生,据说她的脚并不是因为骨头里的伤,而是因为心理的原因。 沈朝夕并不相信自己还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瘸了很多年以后,对于能不能正常走路,确实也不敢再抱希望。她还在担忧着自己母亲的病,不管聊天还是催眠都无法进入状态。 心理医生无奈地对她说:“你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法治病。” 她一路浑浑噩噩的,胡乱地说了很多话,只记得心理医生问她,“如果你缺钱的话,我这里有个实验,会有一笔不错的报酬。” “朝夕?” 沈朝夕只觉得大脑突然间又是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时,耳边听到的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朝夕?” 徐慕见她许久没有回应,有些担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任何不妥。他不放心,又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触碰了下她的额头,似乎也没有发烧的样子。 “怎么了?”他柔声问。 她摇了摇头,渐渐恢复神智,嘴角慢慢上扬,望着他的眼神也逐渐明亮了起来。突然间就伸手抱住了他。 徐慕惊了惊,睁大眼问她,“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想抱抱你。”沈朝夕把自己的头靠在徐慕的肩上,用力地抱住他,好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 “咳。”猛地听到一个意外的咳声,沈朝夕的手一僵,早已忘这里还有一个人。 徐慕侧头看了眼摄影师,摄影师一脸无辜地说:“两位,要抱等录完节目再抱好么,我们还得去下一个任务点,完不成任务,你们俩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两个人只是静静地望着摄影师。 摄影师无奈地继续补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你们想要在车里那……” 摄影师话还没说完,徐慕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把摄影机关了,这段不要拍了。” “喂,我们是实录,实录好吗,怎么能关呢!”摄影师叫了起来了。 徐慕只好伸手挡住摄影师的镜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既然是实录,那请你说话有点分寸。” 分寸? 摄影师默默地觉得自己很有分寸啊,明明…… 好吧,摄影师没有想下去,看了眼徐慕,只好小声地说:“这段到时候会叫人剪掉的,不要担心嘛,那你们是打算……” 这煞风景的人啊! 徐慕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些什么的人,也只有这位早该被调去拍相亲节目的摄影师了。 “导航可能出了点问题,我看下地图。”徐慕拿了纸质地图,工作人员贴心地给了标注,路线看上去很清晰,可实地行进才知道并不容易。 沈朝夕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作为一个理科生,地理确实不怎么好,于是她看到的是一条条扭曲的线,以及一个个不太熟悉的地名,顿时就觉得头大了。 “我们不是迷路了吧?”沈朝夕看看车窗外的夜色,再结合徐慕的话,总算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徐慕默默地点了点头。 “啊……”沈朝夕惊叫了一声。 徐慕只是笑笑,“放心,我找得到路。” “嗯。”沈朝夕看着徐慕笑得格外温柔的脸,这张她所熟悉的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笑容,似乎仅仅因为他的笑,她就可以放下心来,“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得到路。” 他好像很久前还说过会做她的导航仪的呢。 一想到这,沈朝夕脸上的笑更盛了些。 坐在后面的摄影师探出头去看徐慕手中的地图,虽然徐慕真没什么迷路的记录,可靠人不如靠己,摄影师绝对对自己更信任一点。 只不过,地图这东西是,它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它。 书到用时方恨少,读书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多问问地理老师该怎么看地图呢? 反正,他只记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其它好像都还给老师了。 摄影师忍不住问:“大幕,你确定你能找得到路?” 徐慕正专心地看着地图,沈朝夕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下说:“你要不相信他,要不自己走回去?” 摄影师脑海中只想起了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徐慕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伸手就摸了下沈朝夕的脸,“说得好。” 摄影师看着这两人,愤愤不平地说:“我都遇到了什么人啊。” “好人。”徐慕淡淡地说了一句。 “……” 49.戚风蛋糕06 06 徐慕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摄影师仍然不放心地问:“真的确定是这个方向?” 徐慕没有理会他,反倒对着好奇望着地图的沈朝夕说:“顺着这个方向,应该可以抵达我们下个任务的地点。” “应该?”不止摄影师,这回连沈朝夕也跟着叫了起来。 徐慕无奈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来,没办法百分之百确定,放心,就算走丢,我也跟你一起丢。” 一起丢,那叫走丢? 迷路这事怎么换个说法,就让她觉得格外甜蜜了? 沈朝夕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 好像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关系,不就是荒郊野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怕。 摄影师抬着沉重的摄影机,望着眼前这两人,心情也很沉重。窗外一片乌黑,星月耀眼得令人沉醉,然而他却悲摧地在拍摄节目。作为一个敬业的摄影师,每一秒都需要把握住,尤其是细节。 后来这一段内容作为花絮放送时,诸多粉丝从中窥探出徐慕与沈朝夕的恋情,纷纷直呼,这不是把冷冷的狗粮直接往他们脸上拍么? 入夜后的德克萨斯山区更难辨别方向,这个美国南部的“孤星之州”,有着极其辽阔的土地,人们对它的印象在于独特的“牛仔文化”,有着迷人的自然风光。而沈朝夕对于它的印象,不过是——怎么还没有到达终点。 长时间开车并不怎么愉快,在徐慕再一次放缓速度时,沈朝夕忍不住说:“要不,我来?” 徐慕愣了愣,随即反问:“你确定?” 沈朝夕有些犹豫,看看徐慕一脸倦容,她咬咬牙,“确定。” 难得见她这么坚定,徐慕略略思忖,问了她一声,“有国际驾照吗?” “有。”还是沈柠逼着她去学的车,毕竟沈氏有些工作在国外,早晚她也得出国,考个驾照也很有必要。只不过,开车这事,多年不开,技术就容易打折扣。而沈朝夕原本开车的技术也不怎么,擦着边缘拿下的驾照,再打打技术折扣…… 与沈朝夕换了位后的徐慕怎么也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坐上了一辆不在漂移胜似漂移的车。 “啊喂,我不要死在这辆车上啊!”摄影师抖着摄像机,敬业如他也没有办法控制住平稳的镜头了。 “沈小姐啊,你这车开得也忒……” “我……尽量开慢点……”沈朝夕话音刚落,徐慕心知不妙,刚想阻止,哪知侧头一看,沈朝夕早已一脚下去。他无奈地按着额头,“那是油门。” “啊!”一不小心踩错的沈朝夕越发着急了,紧握方向盘的手和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徐慕稳了稳心神,好在这荒郊野外的没什么人。 “别着急,想清楚该怎么开。”他淡定的话一字字地传入她的耳内,没有训斥,没有责怪,瞬间就让她狂跳不止的心安静了下来。 “我……”沈朝夕有些怯意,眼角余光却瞥见徐慕充满温暖笑容的脸,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失误。即使在这样危险的开车技术下,他似乎选择相信了她,这令沈朝夕精神一振。 速度慢慢缓下来。 “好,很好。”徐慕开始耐心地指导她方向。 这一路,沈朝夕开得越来越好,徐慕总算松了口气,头靠在车上不知不觉间困意上头。 沈朝夕按照徐慕所说,看到前方的灯火,侧头问:“大幕,是不是……” 看到他已睡着,沈朝夕立即闭了嘴。 车辆缓慢地停在任务点前,节目组的人冲了过来,看到这三个人都在,瞬间放了心。这个节目虽然预设了种种可能性,可总会有意外。上一次是人差一点出事,这一次是走丢,这样下去,这个节目真要做不下去了,好在,这三个人还是找回来了。 因为入了夜,节目组的任务会安排在第二天。 抵达这个任务点后,他们需要自行寻找住宿的地方,然而明天按今天抵达的顺序,依次相隔半小时出发。 辛苦了一天,担惊受怕了一天的摄影师在他们找到住宿点后就可以停工了,于是摄影师立即开口问:“你们今天晚上……” 一听摄影师的声音,沈朝夕立即侧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摄影师无奈地把声量降到最低,再问了一遍,“你们今天晚上睡哪里?” 沈朝夕看了眼正好梦的徐慕,“你去休息吧。” “你们要在车里休息?”摄影师惊讶极了,虽然已经到了任务点,节目组在此做了许多安全措施,而且,即使节目组没有安排住宿的地方给他们,不过这附近还是有不少住宿的地方,完全没有必要呆在车里。 不过看沈朝夕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吵醒徐慕? 也不知道徐慕这是怎么了,从前出去录节目的时候,他可是有着非常失眠症的人。摄影师还记得,和他同房过的那次,大半夜的就看到他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 摄影师问他:“大幕,你睡不着?” 他应了一声,摄影师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和哀恸的神情。 其实摄影师是听说过徐慕的一些流言,说他自小生活坎坷,父亲欠债将他送进孤儿院后逃之夭夭,又说他情路同样坎坷,被诸多女人甩后,心灰意冷,所以对所有示好的女人都一副高冷嘴脸。不过流言总归是流言,摄影师偶求不经意地透露点想知道的意思,而徐慕总是异常巧妙的避开了。 不过,徐慕常常失眠的事,摄影师是知道的。 徐慕自己也说过,他是那种躺下去根本没有办法睡着的人,周围只要有一点点动静,立即就会醒过来,睡与不睡几乎差不多。 可是,这一次,徐慕似乎睡得格外好? 是因为沈朝夕在? 摄影师才不想去想这种问题,现在的他困得要死,只想在舒适的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临走前,摄影师想了想,还是在沈朝夕耳边低低地说了声,“你是不是知道大幕有失眠的毛病?” 失眠? 沈朝夕怔了一下,摄影师看着她茫然的模样,不解极了。 “很严重?”沈朝夕不敢大声,生怕吵醒徐慕。 摄影师点了点头。 沈朝夕了然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下车。 摄影师走后,沈朝夕侧头看着睡梦中的徐慕。 他有着好看的眉眼,与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唇。每一个五官单独看也许并不出彩,可组合在一起,俊朗得令人心旌摇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她这个情人眼里看出来的关系。不过,别人怎么看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她年少时候第一眼就看上,在相处的过程中又不知不觉沉溺下去的男人,有着许多她所喜欢的特质。 隔了这么多年,再一次遇见他,她仍然被他所吸引。 爱情啊,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朝夕这样想着,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徐慕的脸的上方,虚空地描绘着。从眉到唇,似乎想将这张脸一点点地绘进心里去。 等到她随意地缓到他的唇上时,突然手背一重。 沈朝夕惊了下,他一侧头,两个人随即四目相对。 “你,在做什么?” “没……”沈朝夕赶紧摇了摇头,想要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越来越紧。 徐慕嘴角一扬,望着她时,眼底满是笑意,“有人似乎很喜欢我的脸?” “没有啊,怎么可能,你的脸又不好看。” “真的吗?” 他居然这个时候靠近了她,就隔着寸许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跳得那么快,脸涨得通红,望着他的目光闪烁了起来。那些埋藏了许多年的爱意,一下子涌了出来,让她瞬间措手不及。 “你真的不喜欢我……”他顿了顿,满是笑意地望着她。 沈朝夕一时失神地说:“喜欢!” 他笑了起来,缓缓地补充,“的脸。” 怎么好像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沈朝夕顿时羞涩极了,正要别过头,徐慕却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让她无论转向哪里都不得不面对他。 他静静地说:“我很高兴,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我的脸。” 喜欢他也可以喜欢他的脸啊,谁说她不喜欢他的脸了? 徐慕注视着她,突然就把她拥入怀抱。 彼此的心都那样飞快地跳着,一声又一声,徐慕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地叫她的名字,“朝夕……” “嗯。”她应了声。 可他又叫了她一声。 不明所以的沈朝夕依旧应了声,哪里知道接下去他又叫了好多声,起初她还应着,后来她也随他去了。隔了好一会儿,耳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沈朝夕赶紧喊了声,“徐慕。” 他却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声。 睡着了? 沈朝夕有些惊讶,怎么抱着她还能睡着,这睡功也是了得。 “徐慕!”她提了提音量。 “嗯。”徐慕只是随口应了声,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朝夕,真好,你还在我的梦里。” 有多少年,连做梦都梦不到你。这种感觉,只有现在的我才知道是多么可怕。 原来这么多年,我无法长久的入睡,不过是因为忘了你。 他紧紧地抱着沈朝夕,几乎分不清真与假,只是觉得这一场梦最好永远不要醒。梦有多美好,现实就可能有多悲惨。他还记得每一次合上眼是一片空白,醒来是更加清醒的空白,心底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干净得让他害怕。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过一个好梦。 而这一刻,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是摄影师所说的有很严重失眠的人吗? 晨曦落入车窗,细碎的光辉像一只只蝴蝶般四处飞舞,徐慕在这样的光辉下,渐渐睁开眼睛。怀里是他所熟悉的沈朝夕,脑海里一片迷糊,好半天才想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他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嘴角慢慢上扬,幸好现实并不悲惨。 为了不吵醒沈朝夕,徐慕动作非常轻缓,可沈朝夕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早。”徐慕首先开口,目光就这么直直地落在沈朝夕脸上,让沈朝夕的脸不由发起烫来,“昨天,很抱歉,我睡着了。” “我……我也睡着了。” “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徐慕望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朝夕一惊,还以为是摄影师胡说八道,“你真的一直失眠?” “嗯。” “为什么?” 徐慕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望着她,正要开口说话时,车窗突然被敲了下,侧头一看,果然是摄影师,而摄影师身后还跟着节目组的人。 新的一天到来,新的任务也跟着来了。 徐慕无奈地望着沈朝夕,“有再好的药,也总有人不让我服。” 50.戚风蛋糕07 07 根据昨天抵达的顺序,每一组成员每隔半个小时出发。而最后抵达的徐慕与沈朝夕只能等在最后。 等待并不是件舒服的事,看着前面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而他们只能固守原地,简直让人焦虑。沈朝夕原本倒还不着急,可前面那一对模特姐妹私语地时候说了句,“我们这么晚出发,肯定要最后一名了,唉,虽然输了的惩罚是去做公益活动,可是最后一名啊,真不怎么光彩。” 最后一名…… 她们可比他们还早半个小时出发呢。 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但如果恰恰是前面几组拿手的节目,轮到他们可不得最后一名了吗。 等前面那一组一出发,沈朝夕整个人都跟焉了的菜一样。 徐慕看着她这神情,问了一声,“担心会输?” “有一点。”确实,这一次的失败并不是她个人的,还有徐慕。 “为什么?你看上去胜负心没那么重。”徐慕不解地问。 沈朝夕又想了想,才说:“好像和你在一起,最后一名很不自在。” “和我在一起?” 沈朝夕点了点头,“嗯,和你一起,拿了一个最后一名,怎么都觉得很糟糕。” 和一个喜欢的人,拿到了最后一名,这大概不是一个怎么愉快的纪念吧。 “糟糕?”徐慕笑笑,“可是,这是一个团队比赛。” 如果失败,也有他一半的责任吧。 “正是因为是团队比赛,如果是我一个人输了,那也就输了,可是连带你,这让我很不好意思。” “哦,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比赛,最后一名也无所谓?” 徐慕轻描淡写地说着,可字字句句地透进了沈朝夕的心底。 自己比赛的话? 沈朝夕静了好一会儿。 而徐慕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徐慕才说:“胜负只是一个结局,我相信过程才更美好。当然,如果我们只拿最后一名,都会失望吧。” 如果他们一起拿最后一名,确实会失望。 沈朝夕想着他的话,可是那些美好的过程却没有办法抹杀掉。 虽败尤荣,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那么你……” 徐慕正要说话的时候,节目组的人匆匆跑来告诉他们可以出发了。 “啊,可以走了?”沈朝夕问了一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朝夕来不及听徐慕接下去的话,拉起他的手拼命往前跑。 除了做任务的速度外,车速也是很重要的。比如昨天他们一不小心迷了路,就一下子成了最后一名。 为了不让自己这一组最后一名,上了画以后,沈朝夕就开始拿着地图看,边看还边说:“这回不能再迷路了,我们得先把地图看熟。然后,今天的任务,嗯,必须加快速度完成,还有……” 徐慕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没有听到徐慕的回应,沈朝夕猛地抬起头望着他,却发觉得他只是注视着自己,窗外阳光落在他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怎么了?”沈朝夕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不开车?” 而徐慕只说:“朝夕,希望下一次比赛,你也能这样。” “下一次?”沈朝夕想着接下来完全不知道状况的游戏,想到自己最初参加这个比赛的初衷,无奈地说,“下次我绝对不会参加这个节目了。” 如此艰辛,上天入地什么都有,真是难为节目组的创意部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都能出现,她觉得有生之年,一次足矣。 徐慕微微一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梦想呢?” 沈朝夕微一迟疑,就明白了他所说的。 她的梦想,她的西点世界。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而她的梦想是做好吃的西点。然而比赛屡次失利,一次次的打击让她没有了再一次参加的勇气。 当得知新一届甜品大赛即将举行的时候,她却始终在犹豫要不要报名。 人总会有怯懦的一面,曾经的她并不完美,每个人都知道她拥有一只受了伤无法正常走路的脚,现在的她虽然治好了脚,可是对于失败却始终有着强烈的恐惧。一次次的充满憧憬,却又一次次的面对失败,她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会怎么样,可是本能的感到害怕。 徐慕倒没有再说下去,沈朝夕其实很担忧他会劝说她去参加。因为他,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办法拒绝,而徐慕居然没有再说任何关于比赛的事。 两个人自驾车前往任务点,这次的任务需要确定人做才能打开任务卡。介于徐慕昨天做的任务,沈朝夕主动说:“我来。” “你确定?” “当然。” 徐慕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坚定又不容质疑的神情,倒让他心下一松,可打开任务卡的那个瞬间,徐慕心底微微有些凉意。 这一次的任务是用特定姿势进行蹦极。 节目组事先确实说过有一些极限的任务,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蹦极其实也就是个测试人胆识的任务而已。 “是什么任务?”完全不知情的沈朝夕有些好奇地想去看徐慕手中的任务卡。 徐慕巧妙的避开她,“你确定你要做。” “当然。”沈朝夕看了眼徐慕,“你昨天骑马的时候可摔了好多次。” “我没事。” 这种时候他就算有事也不会告诉她吧。 “我知道你没事,我想做这个任务行不行?” “好吧。” 徐慕把任务卡递给沈朝夕,看着沈朝夕脸色微微泛白。 “如果不行的话,我们……放弃。” 放弃? 沈朝夕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对峙,一个告诉她,“不过是从高空跳下来,上一次飞机失事的时候也这么做过。”另一个阴险地笑着说:“上一次,上一次九死一生,活着就不错了,还来一次吗?放弃吧,沈朝夕。” “不能放弃,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有一点点路就能成功了,怎么可以放弃。” 心里的两个小人不断的叫嚣着。 上一次实在逼不得已,不跳她可能就会死在飞机上,而且上次飞机的高度也没有这次蹦极的高度高。尝试过一次恐惧,还要再尝第二次吗? “是啊,上次都那么可怕了,还要再尝吗?” “不尝试,永远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 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在开始争吵了。 沈朝夕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眼眼前的徐慕,他一脸担忧,恐怕只要她稍稍表露一点害怕的模样,他就立即会告诉节目组,他们放弃这个任务。 “我要做这个任务。”沈朝夕握紧手里的任务卡,坚定地说。 “朝夕?” “放心,我上次不是跳过吗,这次照样跳一次就好了。” 徐慕仍然有些不放心。 沈朝夕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为了防止摄影机拍到,她压着声说:“不要担心我,这个任务我一定能做好。” 怎么可能不担心,可徐慕知道,只要自己稍稍表露一丝担忧,她可能就不能好好完成这个任务了。想到这,徐慕抱住沈朝夕,淡淡地说:“好,我等下来。” 沈朝夕走上蹦极台前,她的前一组模特姐妹中的姐姐正在做最后的热身运动,看见她无奈地说:“这个任务实在太可怕了。” “没事,你可以的,加油。”沈朝夕安慰了她几句。 这个在T台上无往不利的女人,面对这样极限的任务,内心充满了恐惧,可是她还是要去做。看着她即使害怕,仍然闭上眼,一下跳了下去。 从高空跳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沈朝夕是窒息的,大脑放空,身体飞扬。 好像很多年的事都这样如云一样从眼前飘过,那个她所爱的男人还在下面等着他,风过耳,云过眼,好像很多事都不再重要了一样。 及至落地时,徐慕惨白着脸紧紧抱着她时,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有很多时候,人总需要一些目标来突破自己。其实是不是非如此不可,可应该让自己知道,我可以。就像最初开始学做西点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就那么一瞬,沈朝夕突然就放松了。 人生那么短,能做的事却那么少。 “真的没事吗?”徐慕松开她以后,仍然不放心地检查着。 “我真的没事。”沈朝夕望着徐慕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甜意。 徐慕正了正脸色说:“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嗯。”沈朝夕随意地应了一声。 哪知,徐慕并不满足,正了正脸色说:“我没和你说笑。” 沈朝夕只好立正,郑重地说:“哦。” 徐慕瞬间没了脾气,只好无奈地笑了下。 “那我们走吧。”沈朝夕见他没再说什么,笑嘻嘻地说着,顺带拉起他的手一起往前冲。 完成这个任务后,他们需要抵达中继站。 “好像有一点慢了。”上了车,沈朝夕发现其他几组的车都不在了。 “当然,最早的可比我们早出发好几个小时。”怕沈朝夕气讷,徐慕又补了句,“我们只要比原来快一分钟,也是快。” “可以这么算?” “当然,和自己比才最重要。” “和自己比?” “嗯。” 沈朝夕听着他说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大幕,等这场比赛结束,陪我去寄报名表。” “你,决定好了。” “嗯。”沈朝夕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有没有获奖,重在参与。” “好。” 51.戚风蛋糕08 08 这一站,他们从出发就比别人慢了半个小时,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始终在争分夺秒地参加着每一个任务。直到最后一刻,明知道前面几组比他们早了很长时间出发,却依旧没有气讷,依旧驾驶着车子,直到抵达这中继站。 “很遗憾,这一站你们是最后一名。” 主持人告诉徐慕和沈朝夕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时,两个人并没有感到惊讶或者难过。 节目组在赛后采访时,问徐慕是不是对这个比赛结果感到遗憾时,徐慕只是握紧了沈朝夕的手,微微一笑,“不,这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没什么可遗憾。” 其实,沈朝夕心里还是奶遗憾的,没有和他拿到最好的成绩。但是,徐慕似乎对这个成绩并没有那么在意。 结束德克萨斯这一站的任务,因为此前沈朝夕养伤的缘故,他们需要飞回国内录制最后一期节目。同时,在这一期节目结束后,徐慕和沈朝夕将会有一个去福利院做公益的服务。 当然,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一飞回国内,徐慕生怕沈朝夕反悔似的,一下飞机就拉着她将参赛的表格填好并寄出。作为一个重大的国际比赛,除了网上报名外,还需要参赛者亲自签名的参赛申请表。 等到表格一寄出,沈朝夕所有的紧张情绪都来了。 两个人走在熟悉的城市街头,暮色在他们眼前一点点黯淡下去,夜幕渐渐被拉上,一片黑色丝绒底下,华灯渐上。 沈朝夕在前方走着,心底格外的忐忑不安。 上一次比赛的失利,如今依旧是网络上一个关于她的笑话。再一次参加是不是让这个笑话变是更可笑一些,还是一雪前耻? 这些都让沈朝夕担忧。 原本对这些并不在意的沈朝夕,在寄出表格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增多,连跟在她身后的徐慕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徐慕看着她,笑笑说:“你这么紧张,比赛时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比赛前我都紧张到不行,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沈朝夕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徐慕无奈地望着她,“那比赛时会怎么样?” “比赛时?”沈朝夕回忆了下之前的比赛,似乎在没有正式去法国学习前,她也参加过一次比赛,也是以失败告终。比赛对她而言,总意味着失败。 “我做过很多准备,其实每个步骤都做过很多遍,一到台上就……”沈朝夕一脸沮丧,“我大概天生无法参加比赛?” 徐慕眸光一沉,“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其实不止西点比赛,不管参加什么比赛我都……” 从小到大,不论怎样的比赛,明明在台下她能做得很好,可是一旦站在万众瞩目的比赛台上后,她似乎就失去了精明能干的魂,只剩下一个躯壳,连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都会大大折扣。 从小到大,似乎她唯一拿到奖的只有大合唱了。湮没在人群中,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这个拿奖的大合唱,也掺着很多水份。 一想起这些,沈朝夕更觉得挫败了。 “我是不是很失败。”沈朝夕低着头,神情里透着的是无奈。 “我不觉得你失败。”徐慕望着她,目光柔和,语意温柔地说着,“可能是太过紧张,也可能是……”他顿了顿,很多事,如今似乎也没有不能讲的了,“你害怕别人的目光。” 她从小因为他的缘故,瘸了一只脚。 从此再也没了灿烂的笑容。 敏感、忧愁,再不复当初的开朗与自信。 在面对自己缺失时,她把这小小的缺失无限的放大。即使现在她能和常人一样走路了,可心底那些曾受过的伤,就算痊愈也总会留下一条伤痕吧? 徐慕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 她的前半生因为他而变得不幸,那么后半生一定会因为他而变得幸福。 “不管怎么样,那些都不重要,那是你的比赛场,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徐慕静静地说着,语气平淡极了,却格外有穿透力,一点点的仿佛说到了她心里去一般。 “我……” 沈朝夕侧头望着徐慕,眼前的他似乎和最初遇见他时不太一样,那时的他对她还格外冷漠,可现在却在仔细地帮助他分析比赛时的缺失。 “我,可以吗?” “当然。”徐慕突然眸光一亮,望着她时充满期待,“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西点师。” 很多年前,他就曾这样说过。 从此,成为一个出色的西点师就成了沈朝夕的梦想。 她在梦想的这条路上,走得并不顺畅,似乎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再支持她。 她突然伸手抱住徐慕,把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他微微一讶,“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嗯?”徐慕虽然不解,可还是顺从地伸手将她抱住,并没有管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好在,在如今这个社会,相爱的男女就算在街头拥吻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 霓虹灯与星光交相辉映,月光撒了一地,清辉一片。 沈朝夕就这样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以及从他胸膛里透出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铿锵有力,似乎是在支持着她一般。 这个她所爱的男人,一直是她所努力的源泉。 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愿意为他站在比赛场上,战到最后一秒。 最后一站是在他们所在的城市,从这座城市最知名的塔出发。 这场从中国厦门出发的环球竞速之旅,到今天回归到他们出生与相爱的城市,作为终点。从起初两个人并不合拍的磨合期开始,到现在,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似乎已不单单是一个节目了。 最后一站的每个任务做起来似乎都不那么难了。 这一次,沈朝夕似乎更希望表现出自己对比赛不再害怕,每一个任务她都积极要求参加。徐慕无可奈何,面对沈朝夕的积极,有时候他还是很担心。 眼前这个用威亚攀上高达五百米的高塔的任务,徐慕很想自己做,可沈朝夕却说:“放心,我可以的。” 即使担心,但是徐慕还是让她去做了。 他静静地注视着,看着她从不熟练到慢慢熟练,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最后顺利地爬到顶端。徐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难度过。 但是,他希望她能够尝试一切她想要尝试的事。 他希望她的人生没有任何遗憾。 他目睹过战火纷飞的地方的人,即使相爱也要别离,他也目睹过许多因无数原因而相互怨怼了一生的人们。 这一生,他能够陪着她,做完所有她所想做的事,就已经足够。 当沈朝夕从五百米的高塔上面下来时,徐慕只知道自己胸腔里的心才开始跳了起来。 他紧紧地抱住她说:“你总算下来了。” 沈朝夕笑笑,伸身抱住他的腰。 为了抓紧时间,两个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徐慕从眼神中看到了沈朝夕的坚强,沈朝夕也从徐慕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却欣慰。 好像越来越默契了。 当然,他们没有发现,其实从很久前开始,他们一直有这样的默契。 从用威亚攀上将近五百米的城市标志,到寻找城市咖啡馆中的任务卡等等,不管是沈朝夕做还是徐慕做,失败了就再做一次,再失败就再做。他们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项目,就算落到了最后,还是坚持做完每一个任务。 清晨出发,到第二天的中午,他们才抵达了终点——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高中学校。 此时,正处假期,学校里空无一人。 这座学校,拥有着一座标志性的钟楼,隔得老远就能看见楼上巨大的钟。他们的终点,就是在这座钟前。 当沈朝夕与徐慕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除了他们外并没有人到达。 “恭喜你们!”主持人说着了这句话时,沈朝夕早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徐慕。他们这对曾经不被看好的组合,最初因为默契的配合,居然获得了第一名。 当然,除了收获了第一名以外,似乎还收获了许多。 等到喜悦心渐渐平复以后,沈朝夕站在钟楼上俯瞰这座她曾经来过的学校。 “这座学校……”她读的并不是这所学校,而是在城市的另一方,另一座也很优秀的学校。但这所学校却出奇的眼熟,沈朝夕一时想不起来,疑惑地望着徐慕。 徐慕突然笑了起来,“想不起来了吗?” “很熟悉。”沈朝夕凝神苦思,仍然想不起来。 徐慕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扬起,“这所学校一直肩负着高考的重任。” 这座作为高考考点之一的学校,徐慕还记得,就是在这里,他又一次遇见了她。 “你是说……” “嗯,你高考应该是在这里考的。” “是吗?”沈朝夕还是有些迷糊。 徐慕只是笑着望着她,那些散落的记忆,总有一天她会完完整整地想起来吧,在那之前,就让他小心地保存着吧。 “时光之门”的比赛结束后,节目组采访了每一组嘉宾,采访到小明星夫妇的时候,问他们获得最后一名的感想时,他们相视一笑,只说:“我们知道自己能做得更好,这一次,虽败尤荣。多年后,我们可以告诉自己的孩子,年轻时你们的父母经历了一场永不放弃的冒险,这是一种值得传承的精神。有始有终,不离不弃。” 在比赛中,每一组嘉宾都遇到了很多难难险阻,但是没有一组放弃,他们都坚持到了最后。 当问到徐慕与沈朝夕时,两人紧握着双手,有人打趣说,这是在节目中遇到了爱情吗? 徐慕笑了起来,侧过头望着沈朝夕,而此时沈朝夕也望着徐慕,眼波流转,情意满满。 一个月后,世界甜点大赛决赛,站在参赛台上的沈朝夕望着台下的徐慕,这个拥有无数名气的男人这一个月间,陪她参加着这个比赛。不像之前那样并肩作战,可令沈朝夕感到欣慰的是,她能够感觉到他在与她一同作战。 她已经不再害怕比赛,不再担心无法获得奖。 这一次的比赛,依旧有很多人不看好她,不过没有关系,她知道有一个人看好她就足够了。从赛台上望上去,那个人举着照相机,对着她微笑。 沈朝夕瞬间笑了起来。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他身后不远处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非常忙碌,可是还是在决赛时来到了这里。有些感情其实永远都在,只是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此刻,沈朝夕身后的大屏幕上放着她初赛时的视频,那时她正在介绍自己创作的西点。这一款被她称为“朝暮”的西点,让评委感受到了爱情。 于是,有记者问她:“沈小姐,您认为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什么? 在彼此相遇后,能为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全文完— 2016年8月1日凌晨 52.番外·致梦中的你 番外·致梦中的你 “最近感觉怎么样?”时致冷着一经脸问徐慕。 在她所有的病人当中,徐慕是最不听话又最麻烦的一个。有时,时致甚至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徐慕当时说服她所说的那样——“这个研究将会改变你的职业生涯?” 然而,现在职业生涯没有改变,她还新添了一个麻烦。 “还是老样子。”徐慕一脸倦意,似乎在无声地抗议着这次会面。 时致看着手中厚厚的档案,心里默默总结了一句——“一个神经病档案”。 认识徐慕是在一年前,当时她去了云南边境。她的母亲出生在云南,不过她一次也没有去过。母亲让她去边境找一个小村子,具体的名字写在便条纸上,好在她处理事情的能力还不错,那张纸紧紧地夹在笔记本里。据说,她母亲当年就是下放去了那个村子,那里有她许多好久。 时致在云南边境上找了好几天,实在找不到人,问了好多当地人,都说没听过。时致不信邪,在网上发消息。后来,就见到了来云南旅行的徐慕,算是志同道合吧。那时的徐慕在旅行届没有任何名气,随心所欲地去往他想去的地方。 不过,这个人有些古怪。 比如,不大愿意说话。 时致倒不在乎这些,反正就是一天同游的缘分。不过长久能沉默实在很无聊,时致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为了引徐慕说话,把自己那一两三分事,总了无数遍。 到最后,徐慕望着她像小鹿一样忽闪的眼睛,倒略略提了提自己的事。 据徐慕自己说,自己出生时就已经运气不怎么好了。母亲难产,过世了。不过他父亲倒不错,打小就往精英里培养他,只不过好景不长。他父亲经营不擅,欠了一大笔债,无奈之下把他送进了孤儿院。 这悲情的故事哟,时致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拍电视剧?” 然后,徐慕的故事就峰回路转了。 他的外祖父把他接出了孤儿院,这个一生都在做生物分子结构科研的老人,教导他、照顾他,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如果没有那场恋爱,他大概每年所有的假期都会留在学校,做科研。 时致对他匆匆提过的那段恋爱很感兴趣,可惜徐慕并没有多提,当然,隔了几分钟之后,时致也把徐慕这段人生给忘了。她还是更愿意把她的大脑空间贡献给心理学,这门需要背诵很多内容的功课,每个学期的期末都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生于89年12月29号的时致,说起来还比徐慕大一点。因此,时致很想做一次大姐姐样,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的愿。比如,遇到泥石流,跑到一半就崴脚,下一秒就是生死关头,靠的还是徐慕。 生死之交啊。 时致在心里这样定义。 不过,时致还是留了个心眼,“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我最多两肋插刀。” 然后,真的两肋插刀了。 虽然她学业很优秀,但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测试研究到底该怎么折腾? 据说,徐慕找了无数心理医生,都表示,亲,你有没有病,要不我们先谈谈? 总之,时致接下了一个奇怪的档案,并且花费了很长时间进行研究,甚至把徐慕给折腾得失忆了。说失忆其实也不好说,她在做催眠的同时,将既定的内容灌输给他,似乎成效很不错。只不过,徐慕记得这些内容只是短时间的。 所以,仍然失败了。 时致把手里的档案合上,看在钱的份上,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常常做梦?”时致问。 看得出来,徐慕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徐慕想摇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做一个在甜品点吃甜品的梦? 他不是一个贪吃的人,对甜品也不怎么喜欢。 所以,他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呢? 见完时致,徐慕回到宿舍,脑海里依旧有着奇奇怪怪地梦。比如梦到有人对她说想要去环游世界,想要叫世界各地的美食,想要成为西点师等等。 真是一个诡异的梦。 然而环游世界? 他愣了愣。 他喜欢美丽的风景,亦喜欢那里风景里所饱含的深意,每年只要有了假期他就会往天涯海角跑,甚至会去肯尼亚、土耳其这样的地方。当然,为了攒旅行的路费,他给杂志供稿,去餐厅打工。 后来,他渐渐有了一些名气,开办文化公司,拍摄一些世界角落里的城市,却没想到让他的声名越发大噪。其实他并不喜欢自己拥有的这些名气,可心底却有一种期盼,似乎站耀眼的地方,那个人就会看到他。 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 他接受电视台邀请,参加节目录制,甚至还小小的露脸。 他不喜欢镁光灯,不喜欢站在睽睽众目之下,他只想安静地陪着一个人去天涯海角旅行。他喜欢美丽的风景,亦喜欢那里风景里所饱含的深意,如果还有一个人相陪,那才是最美好的事。 他确实如梦里想的那样,环游世界。 他去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故事,亦做过很多善事,他却依旧觉得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几年后,功成名就的徐慕接到了一个项目——“时光之门”。 这个项目以商业角度来说,确实不错,毕竟记录片的受众有限,对于一家文化公司而言,确实需要多方位发展。于是徐慕决定开发这个项目,邀请了合作多次的导演和团队来制作。然而他没想到的事,节目组又反过来邀请他加入。他很少做风景记录片或者城市记录片外的顾问,然而和节目组又合作了多次,盛情难却下,只好参与。 选哪个几个城市呢? 这又是一个问题。 某一天,徐慕从一堆笔记本里找到了一张地图,地图上画了一个爱心,里面有一些地名。地图的下角写着两个字——“朝夕”。 姓朝名夕? 名朝夕? 他在自己另一本书上也看到过这个两个字。 时致说,是他要求她对他做一个实验,要求她改变他的记忆,再把他的记忆变回来。 时致还曾说过:“你真当我的魔术师啊,我是心理学系的学生,不是神,也不是妖好么。” 徐慕对此不以为意,心里总觉得这件事很需要完成。 不过,朝夕? 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吗? 他将那几个城市一个个挑选出来,似乎都是风景优美、盛名在外的地方。作为旅行科普也不错,于是节目组的路线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直到有一天,节目问他能不能参加。 他很疑惑,听说是微光公司的艺人出了点事,娱乐圈的事他一向不关心,而且这个项目是他们公司的,他当然应该顶上。当然,他听说,对方公司有个人叫——“沈朝夕”。 朝夕? 那天坐在办公室里的他,怔了怔,连签字的时候都差一点签错。 临近节目录制开始,他需要前往厦门,到的那一天雨下得非常大,雷声隆隆,他总觉得心跳得飞快,总有那些事不大对劲,从厦门国际机场到酒店的那条路上,突然一个响雷,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拿出手机,看到两个熟悉的字,就打了过去。 “喂,你好?”那是一个清冽如甘泉的女声,明明觉得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 “朝夕?”他下意识到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是,你是……” “大幕布。” 又一阵雷声响过,徐慕怔住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好像是某个人专属的,可是他又记不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时致说,哪天他想起来了,她的研究也就成功了。 天空又响过几声雷,一下子就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刚刚在做什么? 打了一通电话? 打给了谁。 他看了眼手机,对方已经挂掉了,只剩下一片茫音。 上面写着沈朝夕。 沈朝夕不就是这次要参加比赛的那个人吗? 记忆却格外模糊,他似乎从来没有存过这个号码,这个号码是…… 对了,似乎是前几天,他的助理帮他存的。 徐慕还记得,那天助理是这样说的,“徐先生,所有参赛嘉宾的号码都已经存进您的手机里了,如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他们。” “不是说比赛不允许用手机吗?”徐慕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节目组严苛的规定。 “可是,比赛结束后,还是要培养下感情啊。” “好吧。” 说到人际关系,确实是他的助理比较强。 于是,徐慕并没有将这些号码删除,反倒留了下来。 雨渐渐小了下来,徐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沈朝夕”。 可是,他的书上和地图写着的只有“朝夕”两个字而已,也许不是一个人。等了一会儿,那个人并没有打回过来,于是徐慕也没有再打回去。 偶尔打错打话的事,他经历过,相信很多人都经历过,这并没有什么。 他并不知道,这一通电话,让沈朝夕的记忆彻底发生了变化。 她终于发现,曾经遗落在记忆的海洋中还有那么一粟。 她也即将遇见,那个曾经爱过的人,从此他们的心都开始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