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铁站与小丑 2093年的夏天出人意料的短。 四月底，温度才渐渐升高，还没热几个月，就被早早到来的一场秋雨打的再抬不起头来。 凄风苦雨里，连出门的人都少了。 林以宁站在地铁里，抓紧扶手，用另一只手整了整湿漉漉的伞。 下班的高峰期，座位肯定是没有的。林以宁尽力保持着平衡，向另一节车厢望去。车厢随着地铁运行的节奏缓慢抖动，伴着暖黄色的灯光，有些微的魔幻感。 轰—— 地铁运行着。 他的眼神对上了一个装扮精致入时的青年女子。似乎是无意识地抬起了头，她的视线没有在林以宁脸上停留，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再次低下头，盯着手机，手机上是论坛的页面，她飞快的在回帖栏敲下四个字，你妈死了。 这里人多，却并不吵闹。他们似乎更习惯在网络上声嘶力竭。 尤其是在失踪案频发的今天，还没有任何一个受害者回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别人和明天。 “列车正在运行中，请您站稳扶牢，前方到站……” 带着假意欢快的女声在车厢里响起，地铁到站，停下，再度前进。 车上人更多了。 林以宁费力的保持着平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听见自己的手机刚才响了一声。 桌面上多了一个app。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无意中按到了什么垃圾广告，试着将手指放在图标上，想要卸载app。却没想到，屏幕一下子暗了下去。 紧接着屏幕亮起，一个配色鲜亮刺眼的小丑突然出现，好像要冲出屏幕。 林以宁皱了下眉头，按灭了手机。他现在站着，不方便操作手机，想着到站下车之后再处理它，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快的音乐。 “末日助手安装完成。” 什么声音？林以宁觉得自己幻听了。 他再次按亮了手机，点开那个app，看到了一个干净清爽的界面。最上面的头像栏放着他的照片——比证件照和他蹩脚自拍技术拍出来的东西好很多很多，头像旁边是几行字。 林以宁：26岁 等级：0（经验值0/150） 下面一栏个人履历空空荡荡，再往下好像还有什么，他没细看。app往右划，第二屏是背包界面，共有10格，也是空的，后面有个论坛，分为几个区，闲聊交易分享等等，底端的最新帖列表已经刷新出来了，标题：这是什么玩意？这个app怎么卸不掉？ 林以宁当然也不知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出弄得林以宁很是奇怪，环顾四周，身处人群中的热闹嘈杂给了他几分安全感。一天的工作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与其纠结这个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东西，他更情愿打发掉晚饭之后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然而列车到站，车门却久久没有打开。 “搞啥子嘛。”有个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不安的情绪在人群里逐渐蔓延，这个时候，地铁里的灯灭了。几缕微光从玻璃门照进来，照在每个人脸上，带着一丝迷幻感。 砰的一声，灯突然亮了，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们就惊讶的发现，金属的地铁车厢变成了透明的玻璃。 ·他们清楚的看到，对面也有一辆满载乘客的地铁，里面的乘客用着同样慌张的眼神看着他们。 两列地铁中间的空地上没有等车的乘客，也没有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甚至连电梯都不见了。 随即，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正在后退，中间那块空地正在快速的增长，逐渐变成了一个面积有原来三倍有余的大厅。 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从天而降，向他们鞠躬。 “晚上好，各位先生和女士。”他说。 林以宁发现这个小丑让他很眼熟，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他在刚刚下载的app上看见的那个小丑。 “这里是由Ma22星系微笑公司研发的游戏，中文名叫末日狂欢，内测刚刚结束，你们是第一批正式玩家。”小丑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点嘲弄，微笑：“我是游戏的GM，负责你们的新手引导，你们可以叫我小丑。” 众人哗然。 “其实我还是这个游戏的智能核心——我是一个AI。如果你们能活下来的话，我们会常常见面的。”小丑歪了下脑袋，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介绍游戏规则吧。末日狂欢是一款无限制的大逃杀游戏，你们可以通关副本进行升级，满级后可以进行最终挑战，完成最终挑战之后就可以脱离游戏。至于别的规则，没了。” “这里是景城城西地铁站副本，你们要做什么呢，很简单，杀死另一位玩家之后，你们就会获得出去的门票，或者杀死他们也可以——” 他的周围缓缓升起了五个台子，每个台子上面都有一只动物，分别是秃鹫，猴子，狼，鳄鱼和一只熊。 这些动物与地球上的生物有相似的地方又不完全相同，看着众人的眼神中带着恶意。猴子像是饶有兴趣，冲着众人呲了呲牙，还人性化的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小丑优雅的再次鞠了一躬：“相互认识一下吧，毕竟你们之间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将会有着从未有过的亲密关系。” 话音落下，五只兽类齐齐发出一声咆哮。 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声音，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秃鹫动了，穿过那层透明玻璃，从里面抓出了一个女人，她的手机还处于摄像模式。猴子也窜了出去，从人群中拎出来一个男子。 “很好，你们看起来很热衷参与这个游戏。”小丑说：“那就用你们演示游戏规则吧。” 女人神色慌张，脸色苍白，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弄这样一出恶作剧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来，你们最好不要再耍什么手段。” 猴子趴在小丑的肩上，吱吱笑着，笑容里满是嘲弄。确实，恐怕这话女子自己都不信。只在一瞬间，地铁的金属车厢变成了透明的玻璃，这样的手段足以让人不安。 那个男人却大叫起来：“我什么都没干啊！” “我只是讨厌小偷而已。”小丑收了笑容，突然一挥手，地面上出现了一根柱子，男子凭空飞起来，被绑在了柱子上。 女人手里多了一把刀。 林以宁敏锐的观察到，在手里拿到刀之后，女人的动作好像不再受她自己的控制。 她拿着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柱子上的男人目光呆滞，拼命的摇着头，女人却比他更惨：“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杀人……” 在她之后，没人再想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她的手颤抖着，脚下却仍旧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把刀伸向了小偷。 这是不应该属于城市白领的刀法，干净，漂亮，一刀致命。 不幸当中的万幸是，小偷死的很快，他没有受太多苦。 在他彻底咽气之后，地上的血液连同尸体，慢慢化作光点，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团。 小丑走上前，把手伸进光团里，拿出了一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地铁临时车票。 不过磁卡上印的东西变成了几个扭曲的文字。 “杀死一个人，可以得到一张出去的门票，每杀死一只我的小伙伴，可以得到5张门票，当他们全部死去之后，全员通关。”小丑说：“放轻松，不要这么如临大敌，这是新手场，不会很难……” 他把这张磁卡塞进了女人手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学会杀人，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第一件事，你做的很好。好了，拿着你的战利品去吧，这是你应得的……” 重新得回身体的控制权，女人颤抖的厉害，神情恍惚，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狼冲上去，一口咬断了女人的脖子。 “太吵了。”小丑摇摇头，笑着说。 “屏障打开之后五分钟，他们不会攻击你们，你们可以做出选择。”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就开始游戏吧。” 2.地铁站与野兽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林以宁使劲握紧了拳头。 很明显，小丑口中的屏障指的是这一层透明玻璃。 他尽力使自己不去慌乱，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对他这样一个从人来说，与其他人待在一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别人也这么觉得，所以大部队已经开始分成几群人朝不同的方向逃开了。谁都知道，与那样一群真的会杀人的猛兽待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主意。 林以宁也不想一直跟着人群走。一只牛羊与同类成群结队时固然能降低死亡的概率，但，他们现在可不是纯然的同伴，而是对方活命的钥匙，稍有不慎，恐怕队伍里会自己乱起来。 他跟着人群跑动，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临走之前，看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适合防身的武器，可他没找着。视线划过干粉灭火器时，他有点遗憾的想，要是这东西没那么重就好了。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移开视线之后，干粉灭火器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电梯和楼梯在小丑说完话之后又出现了，他们这一群人沿着楼梯跑了上去。 往日人满为患的电梯在此刻被抛弃了，过于尖锐的坡度使它不利于奔跑，反而成了逃生的障碍。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的速度出奇的快。 城西地铁站是整个景城最大的地铁站之一，共有四趟地铁可以在这里换乘。整个地铁站足足有三层，面积非常大，给了他们足够的追逐的空间。 林以宁他们所乘坐的地铁四号线刚刚好就在地下三层，毫不意外，五分钟后，他们还在地下二层。 后面响起了一阵兽类的脚步声。 “啊啊啊啊啊——” 当鲜血从头顶洒落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是秃鹫来了，它是最快的，冲上来抓住一个人，略过众人的头顶，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传来，使人难免产生了唇亡齿寒的悲悯。 没有人会去尝试救他，因为根本就没人救得了他。 林以宁听见身边隐约传来了一阵啜泣，有人边跑着边哭了起来。 “啊！”是有人摔倒了。 体型巨大的狼轻巧的越过栏杆，直直冲向了这个不幸的人。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在冲上前往地下一层的楼梯之前，林以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也许才刚刚上中学，脸上稚气未脱，一只腿被狼咬在嘴里，飞速朝着远处奔去。她尽力用指甲扣着地上的砖缝，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妈，救我！” 这是林以宁最后听见她说的话。 当他们登上地下一层的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将嘶吼与惨叫甩在身后，这群人心里隐隐产生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但他们都也知道，有人用生命拖住了五只野兽，这是暂时的，在五只野兽玩弄够了五个倒霉鬼之后，一定会继续捕猎，谁能保证，下一个倒霉鬼不会在他们中间诞生？ 四次了，到现在为止，十分钟不到，光亲眼看见的，就死了四个人，他们见证了四个人的死亡。 开始时一同跑出地下三层的人被冲散了，上了地下一层之后，还聚集在一起的只有二十余个人。很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路，循着指示牌，前面就是出口。 然，轻易可以预见的事出现了。往日只到腰部，轻轻一跳就能翻越的出口闸门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一道宛如墙壁的光幕代替了原本的位置，这个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刚刚罩住他们的那种。 气氛凝滞下去，忽然有个人冲上去，拿拳头狠狠敲击起了墙壁。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那是个憨厚朴实的中年汉子，就那样一下一下的砸着。林以宁从来不知道，拳头与死物撞击的声音也能这样撕心裂肺。 哐，哐。 他布满老茧的手上出了血，顺着光幕一点一点流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滩。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青年站出来，拉住了他。 “够了。” “我儿子还在家等我，他才不到三岁，一出生他妈就死了，我再不回去，谁管他？”中年人终于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想回去，就自己加把劲。”青年说：“去杀怪物，总比你在这哭有用。” 可这句话说出来，完全没有安慰到谁。 那是吃人的怪物？谁去杀？ 一瞬间，人群中的气氛猛地沉了下去。 “快跑！”忽的，有人又发出一声大叫，受本能影响，所有人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一眼。于是他们看到，一直体型巨大的鳄鱼慢慢的向他们爬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所在的出口处是一个凸出来小区域，这是条死路，也就是说，他们要离开这里，必然会与鳄鱼狭路相逢。 往哪跑呢？谁跑的快，谁就先经过鳄鱼身边，谁就是那个死掉的倒霉鬼。 有人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更有的人，腿颤的站都站不稳。站在稍前面些的人使劲往后退着，恨不得贴在光幕上面。 林以宁的手心里满是汗水。该怎么逃出去？ 过道挺宽，从离鳄鱼比较远得那一侧快点跑过去未必不行，可能鳄鱼的速度不会很快—— 这大概是唯一的出路了。 不行。林以宁狠狠否决了这个想法。 鳄鱼慢慢爬过来，一点也不担心到嘴的美味会溜走，一步两步三步…… 危险逐渐降临的压迫超越了恐惧本身，终于有人撑不住了，想跑出去。可看起来笨拙的鳄鱼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变了样子，以一种完全不合理的速度窜出去，咬住了这个人的腿。 咯嘣。 这是一个再轻巧不过的声音，他的脚被咬了下来。这只冷血动物的眼睛里透着狡诈的冷光，一下一下动着嘴，嚼着被咬下来的残肢，慢吞吞的样子甚至有点优雅。 受害者拼尽全力朝着远处爬去，鳄鱼没有管他，嘴里还一下一下的嚼着。 林以宁突然觉得，这个生物很明白自己干什么，他是在吃给他们看。 鳄鱼动了动脑袋，像是在打量他们剩下的人里哪个更好吃。野兽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刚才那个倒霉鬼拖回来，再咬上一口。 就在鳄鱼转身回头的刹那，不少人觉得机会来了，想要逃出去。 林以宁没有动弹，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一共二十几个人，跑了一大半，起初第一个人逃离鳄鱼攻击范围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希望就在前方，但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鳄鱼像是被他周围的蚂蚁一样的人们打扰了一样，突然又动了。这次被他袭击的是一对情侣。 然后，在鳄鱼袭击过来的一瞬间，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女朋友推了出去。 “啊啊啊——”鳄鱼准确地接住了送到嘴边的食物，鲜血喷洒开来，溅了后来者一裤腿。 这个女孩到死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以宁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最不想看见的事发生了，比野兽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尽力忽视女孩懵懂绝望的眼神，趁着鳄鱼的注意力被吸引，逃离了这个地方。 绝望，挣扎，杀戮，背叛。 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开始，往后在游戏中的数年里，他将与这些词为邻。 3.地铁站与人性 地铁站的地板如往常般一尘不染，逃生者们沾着血迹的脚印覆盖在上面，添了点与此时气氛相当的恐怖。 身处在恐怖片里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林以宁喘着粗气，在一个角落里停下来，试图冷静下来思考。 在怪物们发现他之前，他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他不是个能当领导的人，面对那些明显不对劲的怪物，单打独斗好像也不可行，最稳妥的方法是找到一张出去的门票。 很巧，地下三层站台，今天这荒谬的一切最开始的地方就有一张，是属于拍视频的女孩的。 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可能会拿得到，但几率太小了，能想到这点的，绝不止他一个人。 所以比起门票，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件防身用的武器——但进地铁站是要安检的，上哪去找武器？ 林以宁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个奇怪的app。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个app与今天的恐怖事件有关。 打开app之后的第一个界面上没再显示他的个人信息，而是一副地图，上面有很多不同颜色的光点，旁边有解释，显示的是怪物位置还有幸存者人数。他看到，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十六个人。 他感觉嘴里有点干涩，无端窜起来的焦躁让他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了一阵，才想起来他点开app是要找能用的线索，翻了一圈之后发现，除了背包里多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取出来的干粉灭火器，别的再没什么了，大概app能给他的帮助到此为止了。 冷静。 林以宁对自己说，能看到怪物的位置已经足够了。 他把地图的位置定在自己所在的地下一层，观察了一阵怪物的活动轨迹，最后决定，到进站的安检口处找找武器，毕竟那里有保安，可能会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留下。 在地铁站里，几乎找不到密闭的空间，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行动起来相当小心翼翼。循着地图和指示牌，林以宁向着目标靠近。 转过前面的弯，他看见了一个卫生间，地上的血迹画出他熟悉的形状——起点是一大滩血，大概是这个可怜人最开始被袭击的地方，然后是被拖拽的痕迹，粗粗的一长条，大片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 卫生间门开了条小缝，里面没有灯光，黑漆漆的。 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如果里面还留着清洁工具就更好了。 他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进去，把门反锁住。声控灯感应到人的存在，亮了。 就在此时，林以宁看到了令他猝不及防的一幕。 人高马大的壮汉正掐着一个幼童的脖子。从他的角度，林以宁看不到小孩的表情，却能看到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林以宁关门的声音显然惊动了他。 “想多管闲事？”小孩已经晕过去了，确保猎物跑不了之后，那人把小孩放开，站了起来。 他一直很想这么做，看一个人慢慢在他手里失去呼吸，单是想想，就会激动起来。突然降临的大逃杀游戏给了他机会——这是他的错吗？不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又有什么错呢，何况这么小的小孩，死是早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看林以宁，唇边有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一个瘦弱的青年，可能是个一天走不了五百米的宅男，还把自己锁在这里了，有比他更好的下手人选么？ “没有。”林以宁说：“你继续。” 说完，他看似毫无防备的转身，准备走出去。当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风声。 林以宁豁然转身，避开了这一拳。 砰的一声，拳头砸在门上。林以宁趁机飞起一脚，将壮汉踹倒在地。 随即，他像是刚才壮汉对小孩一般，掐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陷入僵持。声控灯时间到，灭了。黑暗中，壮汉终于成功的反转局面，现在倒在地上的人成了林以宁。 这个空间面积不算大，并不足以让两个成年男人打斗。两人纠缠间，镜子被打碎了，玻璃片洒落一地。林以宁不顾碎片锋利的边角，抓起一片就往壮汉喉咙割去！ 灯被打碎镜子的声音弄得亮了。 昏黄色的灯光下，林以宁看见壮汉狞笑着抓住他的手，把玻璃片往他的喉咙边上刺过去。 他虽然尽力想要制止这件事的发生，但可以预料到的是，他根本打不过对方。镜子碎片逐渐靠近林以宁的喉咙。 林以宁用劲全身力气反抗着，不，他不想死。 那武器呢？哪里有武器？他想再摸一片碎玻璃过来，可正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红色的瓶子。 灭火器！app储物空间里的灭火器！ 林以宁大喜过望，在这一瞬间，求生欲望充斥了他的脑海。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林以宁抡着灭火器的把手就往壮汉的脑袋上砸过去！ 他连着砸了四五下，巨响在房间里回荡，听在林以宁耳朵里，简直有如天籁。 壮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昏了过去。 林以宁狠狠把他推开，在原地喘着粗气。等他恢复了片刻，又往壮汉脑袋上砸了一下。 他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人，眼睛里有着止不住的挣扎。只要杀了他，他就能逃出去。更何况，这个人动手在先，杀了他，负罪感要比杀一个陌生人小的多。 不不不。 他很快制止了这个想法。 他不想杀人。 对，他不想杀人。 他尽力说服着自己，为了转移开视线，林以宁瞧了眼旁边的小孩，那个孩子死死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过来。他想了一阵，打算把小孩放在原地，壮汉拖出去放在卫生间门口，再把门关上，怪物会替他做完他不想做的事。 是的，是这样的，计划简直完美。 他平缓了一阵呼吸，用app确认过怪物位置之后，他轻轻打开了门。 外面的灯光冰冷无机质，明亮而冷酷。 林以宁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迎接他的却是一声鬼哭似的怪叫。他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把门关上，但…… 不管他怎么用劲，最后一毫米就是关不上。 门被卡住了。 他慢慢抬头向上看。 卡住门的是一根细长尖锐指甲，上面连了半截指头，指头上还有毛……是那只猴子！ 林以宁来不及去想那只猴子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app提供的信息为什么是错误的，他现在只想把这只野兽赶出去！ 但是，发生在这对捕猎者与被捕猎者之间的决斗注定是不公平的。 一个趾高气扬，一个紧张惶恐。一个精力充沛，一个精疲力竭。 林以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那扇门，然而不可避免的是，门缝还是越来越大。那只只有半人高的猴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当他开始喘息的时候，林以宁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最终，林以宁下了决断，他松开了手。 猴子从门框上方探下头来，眼睛里带着嘲弄的笑意。 林以宁向后退了一步。 猴子翻身下来，在门框上面荡起了秋千，一下一下，像是在动物园里那些动物一样。 但他的猎物突然动了。 林以宁从app的储物格子里拿出了那个灭火器瓶子，打开，喷。 干粉灭火器的喷出的烟雾包裹住了猴子，他猝不及防，从门框上掉下来。 林以宁眯眼，屏住呼吸，抵抗干粉带来的刺激。 他是幸运的，这一招奏效了。被包裹在烟雾中心，大量的烟雾刺激了猴子的眼睛和呼吸道，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猴子被激怒了，疯狂的冲进卫生间。他这一次没有再保留，尖锐的爪子发挥了全部的能力，被划过的墙壁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猴子的眼睛看不太清楚，隐约看到地上有一个人，便扑了上去，愤怒的嚎叫了一声，爪子直直穿过人的颅骨！ 他杀的是刚才与林以宁搏斗的壮汉——林以宁抓住机会，故技重施，再次用灭火器瓶子像猴子的后脑砸去！ 撞击声响彻这个房间。 猴子转过头来，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林以宁砸了第二下。 这次灭火器被它抓住了，指甲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林以宁忽然感觉一阵危机感传来，他急忙松开手，向后退去。 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猴子一阵尖叫—— 砰！ 灭火器炸了! 林以宁恍惚间好像看见，猴子与壮汉变成了两个白色的光团。 4.地铁站与章鱼 “恭喜您成为第一个杀死猎手的玩家。” 电子音在这个房间里响起，伴随着轻快的音乐。猴子与壮汉变成的两个光团缓缓升到半空中，飘到林以宁面前。 “获得经验270，您升级了。”电子音轻快的说：“杀死猎手获得硬币120，附加门票五张。” 刚才这个声音提示他升级了的时候，林以宁感觉精力飞速回升，于此同时，身体里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那个壮汉还活着，他绝对在自己手下撑不过三招。 林以宁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基因进化的力量，开启基因进化与否，完全是两个生物。 “好的。”电子音说：“现在请您开始选择奖励环节——杀死猎手‘堪亚斯’获得‘灭火器杀手’勋章x1（此项不可选择），您还可以在堪亚斯的小金库中选择一件礼物……” 猴子堪亚斯化作的光团分成了三份，三个光团里分别有着什么东西。林以宁把手放到一个光团上，脑海里立刻浮现除了里面的东西的信息。 第一个光团里是一把重剑，一个英俊的骑士坐在战马上，挥舞长剑，光芒从长剑尖端亮起，斩杀了一片敌人。 第二个光团里是一把铁锤，矮人在工坊里挥舞着它，铸造出了一把神兵。 第三个光团里是一把光芒黯淡的长弓，边角上有很多黑漆漆的印记与破损处，但在它所呈现的影像中却是这样的—— 美貌纤细的精灵紧握着这把晶莹剔透的弓箭，一箭射出，刺穿了百米之外敌军主帅的喉咙。 林以宁被这一幕迷住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把弓箭。 “恭喜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血脉相当稀薄的纯血精灵。”电子音突然变了个调调，林以宁抬头看去，发现小丑站在他面前。 林以宁毫不犹豫，拿着刚到手的长弓，对准了小丑。 “不不不，请您别这么凶。”小丑笑道：“我只是来和您打个招呼而已，毕竟身为一个可以在新手阶段独自杀死猎手的玩家，您的潜力相当大，与您打好关系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好。”林以宁缓缓放下了弓箭，问：“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小丑鞠躬，说：“我的荣幸。” “为什么是我们？”林以宁沉声问：“你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小丑说：“Ma22星系政府把地球卖给了微笑公司，现在地球的产权属于微笑公司，主人要怎么处理自己的所有物需要理由吗？” 林以宁沉默。 “看见自己的同胞死去应该很不好受吧，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小丑继续说：“希望您能早日接受现实，服从于游戏规则是您最好的选择，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林以宁说。 “为了游戏的健康，在您获得门票后请尽快离开这里。”小丑对他眨了下眼睛：“您已经升级了，再去杀死第二个猎手是违反游戏规则的。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这是一个人性测试。杀了我，您将获得奖励，您愿意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说完，林以宁突然发把指尖在这张破旧的弓箭上虚虚搭了一下—— 红光化作一只长箭，直直穿过小丑的颅骨！ 小丑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林以宁还能看见他脸上的彩绘痕迹。 “我不是很想和你废话。”林以宁知道小丑绝对不可能有事，他说：“我可以走了吗？” 小丑不再装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低笑：“您真是相当任性的一个人。” 他的口袋里掉出来一枚硬币，缓缓滚落到墙边，随即墙壁发出一声轰鸣，瓷砖片片碎裂，然后水泥剥落，露出更里面的东西。而里面却不是水泥或者地下建筑更外层应有的泥土。那是一滩水，像是被外面的玻璃罩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像沸腾一样的声音。 在水蓝色的深处，一点幽暗的红光亮起，然后逐渐变大，变成圆形。中间呈现出一点瞳孔的形状。这只软体动物至少有两米高，像是被惊扰了，厌烦的用腕足拍打着玻璃。 林以宁：“……” “恭喜您触发了彩蛋。”小丑说：“这份奖励不错是不是？来和我们的隐藏猎手打个招呼吧。” 林以宁倒退了两步，第一反应就是跑。在他逃跑之前，还没忘记去看一眼刚才那个差点遇害的无辜孩子，但他转过头的时候，却恰好看到那个刚才一直在昏迷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光团。 会变出来车票那种。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庆幸还是应该遗憾，如果那个孩子再撑一会儿，拥有六张车票的林以宁完全可以带他出去。 小丑笑了一下：“好遗憾，这么好的人性测试素材。” 章鱼怪拍打外层玻璃的幅度越发激烈，林以宁不再停留在这里与小丑纠缠，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出口离这里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跑的快，还用不了这么久。 但门外已经不是刚才进来的那个模样了。 那是一条很长的走廊，雪白的地板与明亮的灯光让人眼花。 小丑说：“跑到尽头你就赢了。” 林以宁听见他的背后传开了一阵古怪的声音，回头看去，墙壁上出现了片片裂痕，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墙壁支撑不住，一只巨大的触手突然探出头来！ 林以宁不再犹豫，向着出口处跑去。 他的后面不断传来墙壁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轰隆的巨响，还有一块砖头落在他的前头，差点把他绊了个跟头——但很快这种声音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章鱼柔韧有力的腕足拍打墙壁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要是他有胆量回头，就可以看见，那只大章鱼慢慢的蠕动向前，离他越来越近。 林以宁加快了速度，但这条路依然始终没有尽头。 大章鱼追在后面，兴奋的用腕足拍打着地面，溅起一地瓷砖的碎渣。 “救救我！”前方出现了一个岔道，林以宁看见，有个少女无助的看着他。 林以宁视若无睹。 在林以宁离开后，‘少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变成了林以宁再熟悉不过的猴子。这只猴子伸出细长的爪子，在墙壁之间反转挪腾飞速靠近——然后被章鱼的触手抓住，送进了嘴里。 “你应该救她的。”小丑变成一个十厘米高的生物，拍打着翅膀飞在林以宁跟前：“她其实也是你的奖励的一部分，如果你愿意做一个好人，你就会得到奖励……” 林以宁完全不想理他。有好几次，章鱼的触手在他身上擦过，带起一道血痕。 章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在对方更像是在逗弄他而不是想杀了他，不紧不慢的坠在他身后。 两分钟后，林以宁看见了检票口。陡然出现的希望让他兴奋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地铁票，还不知道怎么用的时候，地铁票就自己飞了起来，融入光幕，而后光幕被融化般自上而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以宁跨越屏障—— 章鱼怪的眼睛颜色突然加深，仿佛才发现他不是这场追逐游戏的控制者，看到林以宁可能逃脱之后显得极为懊恼，抬起一只腕足，向着光幕抽打过去！ 走廊里回荡起一丝闷响。 林以宁轻巧的落地，腕足打在他身后的光幕上，无力的落下。 他转过身，与这只庞然大物对视，引得对方再次狠狠抽打了一下光幕，整个空间都仿佛振动起来。 林以宁张弓搭箭，一道流光穿过屏幕，落在了章鱼身上。章鱼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林以宁刚刚只是想实验一下，他却没想到，这看似无赖至极的一招真的有用。正在林以宁考虑是否能拿下这只怪物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段声音：“新人福利，您现在有一次快速通关的机会，您需不需要杀死这只章鱼？” 章鱼怪眼中出现了一丝人性化的哀求。 但林以宁毫不犹豫，他再次射出一箭，这次，箭光直奔章鱼的眼珠！ 章鱼见势不好，想要逃离，但他的动作快不过林以宁的武器。 穿过光幕的箭光整整加粗了三倍，看起来与刚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簇血花从章鱼眼中爆出，紧接着，整个建筑发出一声轰鸣。 章鱼哀嚎过后，变成一团白光。 一颗珠子从白光里面掉出来，像是普通的玻璃弹珠，在地上弹了两下，最终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过光幕，到了林以宁脚边。 他弯下腰，把珠子捡起来。在他的手碰到珠子的瞬间，林以宁脑袋里多出了一段话。 恭喜获得任务奖励：星河倒影。 道具描述：这个世界在你手中。 5.自由城与第一个副本 随着章鱼怪变成的光团消失，光幕外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一堆花瓣，紧接着，光幕上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单词：win。 花哨的场面消失之后，在光幕上出现了许多字迹，林以宁仔细看完，确认这是地铁站中所有玩家的排名。 他是第一，因为独立杀死了猴子，获得的经验让他升到了一级，在一群零级玩家中分外显眼。 因为这个副本第一，林以宁可以拿到300铜币的特殊奖励——第二名就只有二百了。 精疲力竭的林以宁拿到奖励之后不再关注这些，转身离开。 在他离去之后不久，四五个人走了出来。他们看着光幕，其中一个人稀奇道：“我们居然不是第一个？” “可能是运气好吧。”另一个青年沉稳道：“通过新手任务其实并不需要多强大的能力，有运气就足够了。” “也是。”对方笑了一下，四处看看：“小丑呢？怎么没出来发彩蛋？” “因为彩蛋已经被人煮了吃掉了。”小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微微欠身：“各位内测玩家，你们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是的，这些人就是曾经的失踪者，末日游戏的第一批内测玩家。游戏正式开放之后，他们的等级被清零，重新开始新手任务。 听见小丑这么说，第一个说话的人似乎有点沮丧，这群人中带头的那个制止了他，没再纠结彩蛋，换了个话题，问小丑：“正式版游戏更新了什么内容吗？” “除了地图变大，其余没什么大的改变。”小丑爽快的回答：“永夜区的自由城数目由五个变成了二十八个，中心城的数目从两个增加到十二个，其余与以往相同。” “自由城中的副本密度呢？” “增加了。”小丑说：“所以还是尽量不要在自由城里闲逛。” “谢谢。”领头的青年回答之后，带着这群人离开。 “林以宁……”他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游戏正式开始之前，系统曾经有过通知，在第一批13个新手副本当中，会掉落一件S级的道具。 如果林以宁晚离开一会儿，他可能会与这些人狭路相逢，也可能会听小丑对他解释一下，自由城与中心城的区别。 自由城复制了地球上的二十十八座城市，在这些城市当中，分布着像地铁站这样的副本，当然，难度要比地铁站大的多。自由城是真正的游戏世界，并不禁止玩家互相残杀，充分贯彻了一点，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而与它相对的，中心城禁止杀戮，违反规则会被城中的NPC追捕。 林以宁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准备回家。 虽然现在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家还在不在了，但现在除了回家，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 外面灯火通明，如果不是街上看不见有人往来，还真和正常的城市没什么区别。林以宁打开手机，正准备叫车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坐车吗？”一辆印着游戏标记的出租车在他身前停下，林以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去金城家园。”他说。 司机坐在前排，低低的嗯了一声，林以宁现在心里有别的事情，没有去关注他。 他打开了手机上的app。 说来很奇怪，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见手机上的app的时候，他手机的电量是17，现在过了四个多小时，手机上的电量还是17。 他打开app，登入页面上显示的小丑头像下面多了一行字，末日助手正式注册版。 林以宁没弄清楚这个正式版与刚才的版本有什么区别。 首页依旧是他的头像，旁边标注着他的等级已经变成了一级，下面还有行字，进化方向：精神力。这行字可以点开，林以宁点进去看了才知道，刚才灭火器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正是因为他在游戏的一开始就觉醒了精神力，才掌握了背包的使用方法，甚至后面灭火器爆炸和他的精神力也不是没有关系。 看到这里，他决定实验一下。他打开背包，看见里面有一枚勋章，上面写着灭火器杀手。正当他在想怎么把勋章拿出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又想着要把勋章放回去，勋章就转瞬间消失无踪。 一收一放两个动作，让林以宁有种微妙的感觉。他把手边的弓箭也试着放进格子里，却没想到，弓箭消失之后，出现在了他的头像旁边。 林以宁有点惊讶，正准备再做点什么，却看见司机忽然回过了头。 他的眼球是漆黑的，看上去有点吓人，愤怒的嘶吼：“不要把精灵的东西带上我的车！” 林以宁：“……” 他没回应。 App继续向右划，他在论坛里看到一个新帖子，点进去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末日游戏是有种族设定的，在到达十级之后进行任务来变换种族。现在看来，林以宁的之后的种族就是精灵。 在这一刻，林以宁想起了他触摸到弓箭的时候看见的精灵影像，心头忽的一紧。 也许是刚才那把弓箭惹恼了司机，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司机几乎是将林以宁撵了下去，然后飞一样的开车离开。林以宁吃着汽车尾气，一脸无语。 听见提示音，他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支付硬币7个。 他一共才一百多个硬币。 林以宁已经有点接受了现实，苦中作乐的想着，说不定等一会儿他又能赚到钱呢。他这样想着，走进了自家小区。 金城家园是个有二十多年历史的老小区，物业常年处于失联状态，除了要钱一般见不到工作人员。现在是晚上十点过，要是正常情况下，楼下应该坐着不少纳凉的人，小区里房屋的灯光大多也该亮着，可现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四周黑漆漆一片，唯有路灯半死不活的有着点光。 林以宁是土生土长的景城人，这间位于二环边上的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承载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就算现在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他还是要回家一趟。 至少要拿到父母的遗物。 他父亲是警察，在他二十一岁时因公去世，母亲同年死于车祸。现在林以宁倒有点庆幸了，这个该死的游戏不会把老两口拉近来受折磨，也不必让他们承受独子失踪的痛苦。 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对他爱答不理，他摸着黑来到了六楼自己家，用钥匙开了门之后，打开灯，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家的旧沙发，而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桌子边上已经坐了七个人。 “这……这个游戏叫谁是卧底，你知道怎么玩吧……”坐在最靠近他的位置的那个女孩哽咽着说：“我们……我们八个人之中有一个鬼，如果不能……不能找到她，会被鬼吃掉……哦。” 他环顾四周，其余人脸上或茫然或焦躁，显然都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林以宁隐约猜到，这可能就是游戏世界的另一个副本，他来到仅剩的空位上坐好，打开app看了一眼，上面有着这场游戏的游戏规则。 1 你们当中有一个鬼，试着找到它。 2 在每轮游戏中，圆桌会给定主题，所有人围绕主题发言，玩家可以从其他玩家的发言中判断谁是鬼。 3 所有人发言完毕后进行投票，鬼没有投票权，获得票数最高的如果是鬼，则玩家胜利，如果是玩家，则这个幸运玩家将会和鬼单独相处。 4 特别提示，请注意身边的每一条线索。 6.八人圆桌游戏与鬼魂 八个人中，多数林以宁是认识的，想来这些人都是同一单元的邻居。 他坐在那里，打量着周围的人，除了他正对面的女孩偶尔啜泣两声，没有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很安静。 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不知道在进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过可以想象，一群普通人在面对这样要命的凶残的东西的时候会做何选择，无外乎就是把林以宁刚才在地铁站经历的一切微缩减淡再重复一遍罢了。 几乎可以想见，他们推开自己家门之后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再也出不去——门消失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林以宁想打开app，却发现app失效了。 他眼角略过一个庞大的影子，那像是一个怪物，巨大的身形给了他难以名状的恐惧。 “不可以说出来哦。”一个声音对他说：“不可以把游戏的事情告诉这些新人，不然你会死哦。” 林以宁当即汗毛直立，低声说好。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一个欢快的童声说：“大家晚上好呀~” 回应他的是尴尬的沉默。 童声好像毫不在意，说：“我们来进入正题吧，你们不要把这一切当游戏，真的会死人哦，这个哥哥应该很清楚的。” 他指的是林以宁。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 对方不让他说，自己却说了，林以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童声像是没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带着笑意对林以宁打了个招呼：“我还特意找了个声音好听的小姐姐说欢迎词呢，是不是很惊喜？” 在周围人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里，林以宁低下头，童声也不在意，沉下声音，说：“游戏规则你们都知道了吧？那就开始了。第一条提示，它住在三十三楼。然后是第一个主题，请你们介绍一下，你们刚才都在哪里？” 没有人想先说话。经过漫长的寂静过后，从房顶照下来一束强光，打到了一个人脸上。 那是个混混打扮的人，林以宁看着眼熟，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住在一楼的大爷的儿子，看样子就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混混冷笑：“来啊，有本事你杀人啊。” 他翘着二郎腿，说：“这是法治社会，我们这有八个人，来来你杀，挨个杀，杀完我看你怎么收场。” 混混的目光转移到了林以宁脸上，说：“托儿，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林以宁目光微沉，道：“你随意。” “请八号未经允许不要随便发言，下次会被判作弊哦。”童声笑嘻嘻道：“一号玩家发言整理完毕，玩家们可以在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上看到记录。友情提示，一号玩家发言不涉及主题，判定为消极比赛，那个它很可能用这种手段掩盖自己的不同哦。” “你放屁！”混混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快放我们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花瓶，把混混撞回了位子上。花瓶的碎片洒了一地，可以想见花瓶砸他用了多大的力气。紧接着飞来两截胶带，粘在他的嘴上，打了个叉号。 童声调皮道：“一号玩家攻击裁判，本轮禁言。你们看他这心虚的样子，除了他，鬼还能是谁呢？就选他就选他。” 混混瞪大眼睛，呜呜叫了两声。 灯光转到第二个人身上。 这是个老实懦弱的人，很显然不会有混混的胆量，嗫嚅道：“六点多我下了班回家，一开门就被关进来了。”他环顾四周，大声喊道：“你们都认识我对吧，我们至少都是见过的，不要选我，鬼真的不是我！” “时间到。”童声道：“你们看这样乖乖的玩游戏效率多高。” 接下来的人的发言基本上复制了第二个人，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我……我刚才在和男/女朋友喝奶茶。”这是一对情侣。 “送外卖的。” “出来拿外卖风把门吹上了，在打开就是这样。” 林以宁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翻起了眼前的平板电脑。 这是个款式过时的平板电脑，比起现在时新的便携折叠屏显得粗笨不少。每个人的发言记录被做成了群聊的形式，记录的相当详细。 他扫了两眼记录，把视线转移回了说话的人身上，试图找出来他们身上的蛛丝马迹。很快轮到林以宁了，他说：“我刚从地铁站回来。” 童声笑道：“漂亮小哥哥说的都对。” 看着那个未知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对林以宁另眼相待，周围人神色各异。 林以宁是最后一个人，八个人发言完毕，就到了投票的环节。按照童声的说法，他们有三分钟的时间互相交流。 “我……我有一个问题。”最开始时没有人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有人举起了手：“被投票出来的那个人，会怎么样？” “规则上写的很清楚，会见到那个鬼呦。”童声说。 “会死吗？” “不一定，”童声回答：“看他心情吧。” 他点在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手抖了一下。 “选哪个？”他颤抖着看向了林以宁：“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对不对？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 “很遗憾，我什么都不知道。”林以宁想了一会儿，说。 最开始和林以宁说话的那个姑娘一直在哭，低低的啜泣声做着背景音乐，让整个房间的氛围一直一直跌下去。 然后再没人说话，房间里简直让人窒息。 几乎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别人在这局游戏中有所保留，倒垃圾送外卖下班回家，日常与合理的理由之下，几乎没有获得能用的线索。 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危机感，现在还抱有侥幸。是的，一号说的没错，就算是这些人有着神奇的手段，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真的会杀人吗？ 或许，这只是哪个无聊的节目组弄出来的一场大型真人秀，房间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就藏着摄像机，或者现在还在直播，直播页面上网友们嘻嘻哈哈的笑着他们的蠢样—— 他们为什么要配合这些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东西。不配合不抵抗，就这样消极下去，那些人能拿他们怎么办么？ 林以宁隐约能猜想出来一点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却没有改变他们主意的想法。他能怎么说呢，说这是一个外星人弄出来的疯狂游戏？他要拿什么证明自己？最多，就是证明了自己真的是个托儿罢了——不，还是接下来的靶子。 这个游戏的核心，就是在一群人当中选择出来一个异类。 当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他让自己显眼起来之后，这些人会选谁还用说吗？‘裁判’对他额外的关注已经让一些人对他心存疑虑，林以宁完全不想再去做额外的事。 何况时间太短了，与其想怎么在三分钟里让他们相信这荒谬的一切，还不如想想‘裁判’给出的线索，它住在三十三楼。他们这单元最高的就是他家，只有六层，那三十三层指的是什么？ 于是三分钟很快过去了，进入投票环节。平板电脑上的页面由对话记录表变成了一个空白的页面——最上面写着请用手写下你要投票给谁，但一直没有人动手。 林以宁也在观望。 有人迟疑犹豫，有人选择非暴力不合作，脸色一片茫然的看着空白的页面。那个懦弱胆小的中年人，已经决定随机选择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倒霉鬼，写下他的编号。 三十秒后，猝不及防的，林以宁的平板电脑上，空白页面上出现来了大大的红叉。 “只有两个人投票。你们以为不投票我就没有办法么？”童声有点气急败坏：“你们这样对待游戏，我也要这样对待你们，我要给你们点厉害瞧瞧。” 房间黑暗下去，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接下来是咣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低处掉落到了地面上，然后是不知道什么质地的东西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却让人分辨不出来从哪里传来，当它划过每个人身边的时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都是忍不住哆嗦。 林以宁再次想要从背包里把弓箭唤出来，但是没能如愿，背包还是失效的。 声音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肌肉忍不住缩紧。 那个东西最终在林以宁身边停下了。 它攀着林以宁身边的桌子腿，慢慢站了起来，林以宁甚至好几次感受到，它碰到了自己。好在林以宁确认，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触感在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但林以宁已经牢牢的记住了它，那是种有点硬的东西，表面上坑坑洼洼，让林以宁想到他若干年前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一大片，摸在伤口结痂上的触感。 那个东西的目标是他身边的一号，被封住嘴的小混混。 黑暗让一切感官放大，若有若无的焦臭味环绕在他身边，进入他耳中的现在是窸窸窣窣的与衣物摩擦的声音。 对方的目标是刚才的一号混混，他被用胶带封住了嘴。现在他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鬼的速度很慢，像是在慢慢往上爬，房间里多出了一股骚臭味。 林以宁想召唤出弓箭，他却发现自己打不开背包了。 咯嘣一声轻响，随机灯光乍亮。还没等他适应灯光，就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应该是小混混出事了。 林以宁一瞬间转头过去，对上了小混混死不瞑目的眼睛。 7.八人圆桌游戏与投票 他是被掐死的。 脖颈上三个漆黑的指印昭示凶手的动作干脆利落，混混的眼球凸出来，冤屈的看着林以宁。 林以宁看见他的手臂上有着磕伤，想来是刚才挣扎过。他不像是愿意乖乖去死的人，那么就是情况比想象中更可怕——遇到鬼的时候根本没有挣扎反抗的可能。 他站起来，走到混混身边，让他的双眼闭上。 “现在知道假慈悲了？”裁判的童声满怀恶意的再次响起：“是我杀了他么，不是啊，明明是你们杀得，知道吗？如果你们继续这样不好好玩游戏，我下次要杀两个人。” “都怪你！”四号姑娘狠狠打了她男朋友一下，大声哭着说：“我早就说了，这边的房子不干净，你非图便宜要住过来，现在我们都要死了，要怎么办啊！” 男生没反驳，把女朋友拉进了怀里。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裁判说：“你们可以好好消化这一切。” 林以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打量周围。 如果没猜错，这是一间民居的客厅。墙壁被刷成清新的浅蓝色，电视背景墙上贴了文化砖。屋子里的软装清新干净，细节富有巧思，很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们现在坐的地方应该是餐桌的位置。他把视线转移到落地窗上，这里视线极好，想来这个民居应该是高层。 高层，三十三楼？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这两个线索联系在了一起。 “当~当当当当~”裁判打断了林以宁的思路：“想好了吧。”他对所有人说：“想好了就好好玩游戏哦。” 剩余的七人忍不住都呼吸一紧。 “下一个线索，它死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个人。”裁判说：“哦……这个主题你们应该都喜欢，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鬼吧。” 这次第一个发言的是二号，就是刚才那个中年人，他忙不迭的说：“我就住三楼啊，你们应该都认识我的，小……小林……”他指的是林以宁：“你爸死的时候我还帮过忙呢！” 确实是，林家办丧事的时候他过来占小便宜。林以宁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别开了头。 三号四号是那对小情侣，和林以宁住在同一层，平时看着感情颇好。先发言是三号，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和证件，扔在桌子上。 “我和我女朋友可以相互证明，我们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他的证件是一本驾照和一张身份证，其余人将证件相互传阅了一下，没人表示异议。 五号穿着外卖员的制服，也学着三号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他还掏出了手机，说：“网上有我的注册信息，我确实是接到订单才来这边的。” 三号举手，裁判嗯了一声，示意他说话。 “你是给哪家送外卖？” 五号说：“401。” “开门的是谁？” “门没关，我推门进来就到这了。”五号示意他们看墙角，那里放了一份糊成一坨的面。“订单信息上写的是罗女士，电话是1324565423。” 三号再次举手，表示已经问完了。 六号是个沉默寡言的宅男，他想了一会儿，说：“出来扔垃圾，再回家门就关了，身上没带证件和手机，不知道怎么证明。” 紧接着是七号，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她把身份证从手包里拿出来，推到桌子中间：“我的工作比较特殊，经常早出晚归，如果说自证……”她的眼神在一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无意中撞见过一次，二号大哥应该桃花很多吧。” 二号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最后是八号，林以宁。 他把手机开到微信页面，推到中间：“业主群。” 八人发言完毕，到了商议的时间，这次裁判没说限时。 首先说话的是三号，他问：“要投票吗？” “投，当然要投，投票死一个人，不投票死两个人，为什么不投？”中年人忙说：“说不定我们就抓到那个鬼是谁了呢？” “如果没抓到，那是不是要送一个人去死？”四号女生大声质问。 “你冲我嚷嚷什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年人站起来，骂回去：“你这么善良，那这次就你去死！你去！” 女生的男朋友拉住了她。 男生的视线转向了林以宁：“现在我希望你解释一下，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以宁说：“玩过游戏吗？系统说不能说的意思。” “好吧，那我提议，这局所有人选你。”男生说：“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牺牲的话，你有经验，活下来的可能性比别人大吧。” 林以宁说：“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建议所有人选你。一个刚刚开始游戏就主导风向想让有重大线索的人去死，居心何在？” 男生冷笑：“你别转移话题。”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林以宁冷漠道：“现在与其内讧，不如分析下现有的线索。我确实认识二号，你，四号，那么鬼有更大的可能在剩下三个人中，你同意吗？” “我同意。”见林以宁把他排除出去，二号赶紧应和。六号宅男说：“我不同意。” “你们怎么知道，鬼不是杀了某个人之后代替了他的身份？”宅男说：“你和那个东西看上去很熟，我也觉得你的嫌疑最大。” “连证明自己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二号中年人说。 六号把林以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登录自己的账号：“早知道群也可以当做证据的话，我就不这么说了。” 他登录了自己的账号，上面清楚的显示业主群里的信息。 中年人哑口无言。 最开始的话题已经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现在已经不是在分析目前的境况，而是在互相攀咬，场面乱成一团。 在他们争吵之后，林以宁就退出了战局。他打开平板电脑，将所有人的发言再次回顾了一遍。 他现在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三号已经明显对他表现出了不满，四号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姑娘，多半会跟着自己男朋友走。二号是墙头草，坐在三号旁边，如果看到有两个人已经投票给林以宁，他未必不会跟风。 只是因为，一共有六票，如果三票选择林以宁，那么他就是绝对安全的了。 现在，他更需要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自己。 他又看了一次周围。鬼在三十三层，这里也是高层，那么是否说明，这里是鬼的家？或者说，是鬼生前的家？ 但余下的六人中，好像气质都不是那么符合这套房子。 那么意思是，鬼是死在这里的？ 墙面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十点过。这不是林以宁进来的时间，那么，这个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林以宁注意到一个细节。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看见了一个摩天轮。 摩天轮哪个城市都有，唯独这个最让他熟悉不过。这个可以称为景城市标志的建筑物，在他高中毕业那年拆除了。 “诸位。”林以宁制止了他们的争吵：“我能看一下你们的手机吗？” “为什么？”三号问他：“你是想洗白自己的嫌疑吗？” “是……”林以宁刚想说什么，他的话就被打断了。是那个裁判。 “聪明的主意。”童声响了起来：“不过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在下一局中进行这个计划。” 这次的声音与刚才的虚无缥缈不同，有着明确的指向。林以宁的视线随着声音转到了落地窗边的小桌上，那里有个玻璃水杯，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红唇印。 “好了。”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请开始投票吧。这次如果不进行投票的人，会直接见到鬼呦。” 渐渐消散的焦臭味又一次围在所有人身边，吓得人打了个哆嗦。 林以宁想了一会儿之后，写下了七号。 没能证明自己确实有点危险，他现在只盼着他们不要感情用事。小情侣之间相互证明，最先被排除，五号的证据算是充分，接下来被排除，余下的就是二号中年人，六号宅男和七号艳丽女子。二号给他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以至于让他确信这个猥琐的中年人就是本人。六号宅男登录的账号里不止有业主群，如果按照他的理论，鬼魂不会有这样时新的游戏。 当所有人的投票信息都写下来了之后，灯光再次暗了下去。这回不像上次，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更像是凌晨两三点钟的一个阴天，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让我们来宣布选票结果吧。”裁判说：“这一次得到票数最多的是……嗯果然没错，八号。” 林以宁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感，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他观察着在这一刻，其余所有人的表情。 二号松了口气，余下几个人中漠然中带着点期待，只有三号少女好像有点紧张有点愧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林以宁。 林以宁没什么别的感觉。当裁判宣布结果之后，他觉得自己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说这个空间虚无，是因为那种沉寂的黑色，感觉看不到边际。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幽幽的火光从边角亮了起来，然后越烧越旺，将整个空间吞噬了。在火光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个鬼是个女人。这是林以宁的第一个反应，然后第二个反应——原来她是被烧死的？ 一开始这个鬼影爬的还很慢，后来越爬越快，几乎是带着火光狂奔了过来，嘴里发出尖叫，像是痛苦，又像是激动。 我的弓—— 他在心底呐喊，但是困于游戏规则，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冲出火光的范围的时候，女鬼站了起来，慢慢向林以宁走来。林以宁简直可以感受的到，她身上的热度。油脂被燃烧的噼啪作响，想到刚才被触碰到的感觉，他才觉得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碰到他的是一具焦尸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心里有点平静。再次尝试着取出弓箭，依然无果。这个时候，他碰到了裤子口袋里的一个东西。 一颗圆圆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当女鬼身上的火光将药要灼烧到林以宁身上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像是他又换了一个空间一般，再回去时，林以宁感觉自己可以动了。 他急速后退，然后手上出现了一张残破的弓。 周围的火光不断被弓箭吸收，女鬼被激怒了。 林以宁清晰的感受到，弓箭里的能量渐渐充盈，从弓箭中汇聚到了他的手上，然后—— 轰！ 女鬼被炸成了碎尸。 “恭喜您领悟技能，氢气长箭。技能描述：一根由氢气构成的长箭，如果旁边有火花的话可能会引起大爆炸，但一般时候发出去并没有什么卵用。” “您的画风一直也很氢气呢~” 8.八人圆桌游戏与众矢之的 圆桌边上的六个活人看见林以宁突然消失，沉默不语。 “我……我们可以走了吧。”中年人大喊：“鬼已经被抓出来了，你快放我们出去！” “傻逼。”裁判说：“你还没发现，你选错了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林以宁突然回到了座位上。身上带着伤，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下面请开始你的表演。”裁判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 “鬼！”中年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大叫：“鬼啊，鬼，你们快杀了他，杀了他啊！” 林以宁：“……” 他的慢慢转过头，盯着中年男人，说：“闭嘴。” 三号脸色很难看，理所当然的，把林以宁送进去，应该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如你们所见，我出来了。”林以宁淡淡说道：“我不是鬼。” “所以你要？”裁判问。 “游戏继续吧。”他说。 “好的。”裁判伪装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孩，说：“那继续吧。下一个提示，能百度出来的东西不要问别人。下一个主题……”他拉长了语调，故意拖了一阵子，说：“就用这位幸存者小哥哥上次的想法吧，请你们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介绍一下。” “没带的呢？”有人问。 “你的解释让他们信服就可以了。”裁判说道。 二号畏畏缩缩的回到桌子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往前一丢，再次缩了回去。三号也是这样，而轮到四号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忘在家里没带出来。” 略过解释过手机的五号六号，到七号的时候，她也说：“刚刚手机丢了。” “你要手机是想证明什么呢？”裁判好奇问道：“我也很想看看呢。” 林以宁看向外面不听旋转的摩天轮，答非所问道：“那个摩天轮是我高三的时候拆掉的，那年我十八岁，记得当时摩天轮已经很旧了。” “那就是现在不是2093年。”他说：“或者可以这样认为，这栋房子不在2093年。我们都可能会有但是鬼一定不会有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呢？手机。或许你可能认为鬼继承了原主的所有遗物，它可以把原主的手机拿出来，但他连证件都没有拿出来。” 这是在针对谁再明显不过了。 “但是现在你们有三个人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你要怎么判断？”三号咄咄逼人：“你要靠直觉吗？” “注意刚才的提示。”林以宁说道：“能搜出来的东西不要问别人——而且，就算没有刚才的提示，我差不多也能确定了。” “因为你刚才太着急了。”林以宁说：“当得到答案的时候，再想想前面的题干，有些事就不难解释了。现在想想，刚才你是不是太急切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号说。 “我说的不是你，是她。”林以宁看着四号，说：“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说这栋房子不吉利？我在这栋楼里住了二十多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其他玩家也反应过来，这个四号姑娘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明过自己的身份，她在第二轮问题中根本没有回答裁判的问题。 四号姑娘避开了林以宁的眼睛，嗫嚅道：“我……我听说的。” “你听说了什么？”林以宁分毫不让。 “前面那栋废楼闹鬼。”她说。 距离林以宁家一条街之隔的地方有另一个小区，那里有栋废楼，有将近四十层高，十几年前，林以宁还小的时候，那里出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故，死了三十几个人。 “十几年前的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拿出来说呢？”林以宁说：“你还不如说四年前有人跳楼自杀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四号女生沉默，三号说：“根本……” “因为根本没有这件事。”林以宁继续说：“他被人劝下来了。” 他拿起桌上的那台平板电脑，退出了对话的界面，上面清楚的显示，时间是2079年5月9日。 他调出浏览器，搜索景城爆炸事故。 景城最有名的一场火灾，加上三十三层这个关键词，指向已经非常明显了。当他知道答案的时候，再去回想过程，才发现他自己疏忽了这么多的线索。 “5月4日，居住于XX小区九栋四单元3302的一对小夫妻，在争吵时无意引发了火灾，恰巧当时家中煤气泄露，引发了一场爆炸。如果这场事故到此为止还好，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家楼上住了一个擅自使用氢气制作氢气球的小作坊。爆炸将小作坊中剩余的氢气引爆，整起事故造成六十三人死亡。” 林以宁看着她：“确实，当时出了这件事之后，周边的房价一落千丈。就算有人受不了损失，强行住在这里，但没过多久，也因为闹鬼忍不住搬离了，你这是在给我们提示么？” “够了。”三号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他看向别的人，问：“你们要相信他的无稽之谈？” 林以宁没理他，接着说：“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其他的死者家属围攻了你家，要求你父母赔钱，你母亲刚失去了女儿又被其他人围攻，上吊自杀了。” “好了。” 房间里突然热起来了。 四号小姑娘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多了点点灼烧的疤痕，说：“你们赢了。” “那就走最后一道程序吧。”裁判看的津津有味，说道：“现在开始投票吧——你们在这一轮中，选中的鬼魂是谁？”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在平板电脑上写下了最终的答案。 三十秒后，统计结果出来，裁判说：“五票投给四号，玩家获胜。”之后，门悄然打开。 这间温馨漂亮的屋子角落里燃起了点点火焰，见此情景，二号中年人忙不迭的跑出去，下面却传来了一声尖叫。林以宁走出去，从楼梯间的窗户望下去，可以看见，下面围满了消防车，还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喊。 他正在考虑怎么下去，却看见自己面前的窗户闪过一个黑影，四号鬼魂已经变回了全身焦黑的模样，站在窗前，拎着三号对他打了个招呼。 “知道这是为什么么？”童声戏谑的出现在他耳边：“因为他和这个副本的鬼魂签订了协议。” 林以宁恍然，为何这个人会一直针对着他，居然因为他是这个鬼的托吗？ “现在你也有一个签订协议的机会。”童声说：“身为第一个通关3302副本的玩家，您有资格签订协议，买下或者租下这个副本，如果日后其他玩家想进来，就要给你钱。” “我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个东西？”林以宁皱眉：“短期之内，会有玩家来吗？” “你看看你的背包就知道了。”裁判循循善诱，道：“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你买下这个副本绝对不会吃亏。” 听见他的话，林以宁打开了手机app。 【副本名称：3302火灾现场 可获得奖励列表：会爆炸的氢气球 目前估值：500银币 租用价格：1折（50银币）（原因：第一个通关） 预计收益：每周10银币】 后面还有氢气球的示例图片，是那种两层的样式，外卖是一层透明的气球，里面是个彩色的小丑，配色鲜艳，十分漂亮。紧接着图片上的氢气球爆炸了，将周围的一棵树拦腰炸断。 “在内测时期，很多人会过来刷氢气球。”裁判说：“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会提醒你呦，别人我才不会管他呢。” 一个银币等于100个硬币，一个金币是100个银币。50银币刚好是他这次任务所获得的金钱奖励数目。裁判可能会骗他，app不会。思索了一下，林以宁决定点下确认。 在他点下确认之后，耳边响起了提示音： “玩家‘林以宁’成功标记第一个副本，永夜区排行榜玩法开启。挑战总榜前十的玩家，取代他们的位置，还可以获得丰富奖励，亲，你确定不来一发？” 提示音念完，app自动开始更新，林以宁看见，他在排行榜上排名第九。 下面有一行字：玩家排行榜不可隐藏排名。 整个榜单包含财富，势力，等级等许多内容，综合排名之后出现总榜，比他在地铁站看见的那个要完善许多。 但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好事。 “惊喜吗？意外吗？”裁判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 在远方，二十八个自由城与十二个中心城中，榜单的变动也引起了很多人探寻的眼光。 距离景城最近的中心城，双鱼。 “这个林以宁是谁？”一个青年看着app上更新的榜单，突然问道。 “景城新人任务的冠军？听说没有什么背景，不是什么内测玩家吧。”他身边的人回答了这么一句。 “不是。” “又走了狗屎运了，他拿到了3302控制权。”青年说。 “厉害了。”旁边的人咂舌。 “你们不是要去景城刷珍珠吗？”他说：“如果遇上，就抢过来呗。” 9.可爱的外挂与新旅程 在一个完全没有秩序的地方，拥有太多与能力不符的财富完全不是好事。 林以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只是现在不是很方便去中心城了。 随着大量的玩家涌入，app论坛里的信息实时更新，很多事他也知道了。 比如自由城与中心城。 他现在不想去中心城。他现在是个活着的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林以宁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就是他在地铁站中拿到的那颗珠子。 那天面对女鬼的时候，林以宁突然碰到了口袋里的那颗小珠子。他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一个未知的空间中。 当他彻底脱离3302副本回到家之后，林以宁才发现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这颗小珠子，深到极致的蓝色里面有着星星点点的白点，一片旖旎绚丽，好像里面真是一片星海。 在这片星海当中，林以宁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手碰到这颗珠子的时候，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力——顺着这股力气不抵抗，他来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没有光，脚下是土地，踏在这篇坚实的土地上的时候，林以宁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在这个空间中取出了自己的长弓。残破的弓箭在一片黑暗中散发出一点温柔的白光，映在林以宁脸上。 他若有所感，放开了手中的弓箭，地下飞速长出一颗小树苗，长弓嵌在小树苗上，越长越高，逐渐长成了一棵繁茂的大树。 林以宁仰头看去，他的长弓宛如一轮弯月，嵌在半空之上，自此这个空间中有了光。 “饿……”他好像听见这个树苗稚嫩的叫着。 对，尽管这颗树长得足有十几米高，他还是觉得自己是棵树苗。 “饿……”林以宁感受到树苗的意志，他要更多的能量。 林以宁将手抚摸在树干上，他感觉一片温柔的力量沿着树干传过来。他的脑海里面呈现出一副画面，刚出生的小精灵趴在树干上，看着温柔美丽的长辈唱着歌，一首歌唱完，小精灵啪嗒啪嗒的拍着小手。 “这是弓箭的记忆……”树苗对他这样说。 在大树不远处，长出了一棵外表晶莹剔透的小树苗，看着这个小家伙，林以宁如有所觉。或许，这就是血统的力量？ 他手机里面的末日助手app化作一道光幕展现在他眼前——这是后来更新的功能。确实，在这样一个地方，一直带着一个确实不方便。 光幕上有一些星河倒影的具体信息。 【等级：E（可成长） 升级需求：能量值0/3000 特殊功能：啥都能种（复制已经获得的道具，原道具消失，复制道具所有数据减弱40%） 道具描述：现在的它还是一个仓库，一个很能吃的仓库。】 林以宁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在里面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是他在两个副本当中获得的奖励。一个是勋章‘灭火器杀手’，还有一个，就是长着小丑脑袋的氢气球。 他试着把勋章被当做种子，埋进了肥沃的黑土地里面。很快从里面长出了一颗小小的灌木。灌木的树干是红色的，像是灭火器的金属质地，不一会儿从上面又长出了一枚小小的的红色灭火器。 这是第一枚，很快，又长出了一枚，一共长出了三枚。 林以宁莫名从灌木身上感受到了期待的情绪。 他摘下了一枚小小的红色灭火器，脑海里反应出了一行数据。 “改造过的灭火器：可以放出毒气，让对手失去视觉与嗅觉30秒。” 好像是不错的东西，林以宁思考了一会儿，把氢气球也种了下去。 这一次长出的大树上足足长了七八个氢气球出来。等‘果子’熟透之后，自动落了下来，回收到他的背包里。八个气球一起占了一个格子。 “改造过的氢气球：劣质氢气冲的氢气球，不要随便拿在手里玩耍，可能会爆炸哦。” 好吧，他这次好像是赚了。林以宁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大树的树干。 树苗哗啦哗啦的摇了几下叶子，像是在回应他。 但是他没摇一会儿，就摇不下去了。App里关于星河倒影的介绍多了一条：每天最多只能用两次。 总之因为它的存在，林以宁决定，先在景城留了下来。 根据一个内测玩家发的经验贴，一般玩家不愿意留在自由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由城中没有安全的地方。 自由城中的副本不但密集，有时候还会刷新和轮换，像是被林以宁买下所有权的3302副本，每天会随机出现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总之就是这样，在自由城当中，完全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除了不知道会从哪里窜出来的副本，还有一种生物不得不防，那就是无处不在的玩家。 如果他们遇到了一只落单的林以宁，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死他，野生的玩家，杀他们可比副本性价比高多了。 但现在的林以宁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有星河倒影和小树苗，他就有了足够安全的休息的地方。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林以宁不准备待下去了。 他在星河倒影之中，用灭火器灌木与气球大树枯萎的枝干当做材料，在网上找了一个如何搭建小木屋的教程，在星河倒影中搭建出了一个小木屋。里面放置的家具就是他原本家里的那些。 既然有条件把他们全部带走，林以宁就一件都不会丢。 他还打算在星河倒影之中放一个太阳能发电机（他实验过，他的精灵长弓月亮完全可以代替太阳的功能）。只是现在的景城已经完全没有了谁去卖东西，如果需要，林以宁就要去副本里抢。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抓进大逃杀游戏一周了，林以宁逐渐对这种特殊的游戏制度接受良好。 “爸，妈，我们走了。”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林以宁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最后一次，锁上了这间屋子的大门。 10.变异兽与抢鱼的 末日游戏开始第十五天，最后一波新人任务之后，末日论坛官方账号发表数据，林以宁所在的永夜区玩家人数停留在了五千万左右。 看上去非常多，但放在整个地图里完全不够看。永夜区一共有二十八个自由城与十二个中心城，一共四十个城市，单说是林以宁的老家景城，就是一个常驻人口千万级别的地级市。五千万人口稀释在四十个城市中，造成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好像景城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到处空空荡荡的。 他不打算去中心城和人组队，一个人留下来练级，也有自己的好处，这样会快一点。 在末日论坛里泡了几天，林以宁定下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景城的北城的宠物市场。 这里被末日世界改成了一个难度不大的副本，任务也很简单粗暴，杀死里面变异的宠物就好。当然难度不大奖励也不会高，一次不过二三百铜币，但让林以宁更看重的，是这里的动物和植物死去之后形成一的种特殊的结晶，可以冲抵星河倒影升级所需的能量。 在被追的四处乱窜了几回之后，林以宁盯上了副本里最好欺负的一种生物，变异鱼。没变法，谁让他们不能从水里上来呢。 他是这样做的，引来一群鱼，放氢气球炸掉他们，然后捞起来死鱼就跑，尽量不与其他变异动物过多纠缠。因为实在得不偿失。 他没有把北城宠物市场直接当做住的地方，为了防止隔三差五就会遇见一个两个的玩家，林以宁每过一两天就会换一个住的地方，反应他是住在星河倒影里，外面什么情况对他几乎完全没有影响。 林以宁最近把星河倒影放在一家商场应急通道里。沾满灰尘的地面上，一颗灰扑扑的珠子落在上面，完全不显眼。 上午八点过，吃过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早餐，林以宁坐车前往北城宠物市场。 现在在末日世界里的地球人当然不可能有去当司机的，末日游戏的官方冥思苦想过后，想出了这么一招，设置了一群NPC当成服务人员，林以宁从地铁站刚出来的时候，坐的车就是这样的人开的，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颇是稀奇，那人居然还会对精灵这个种族有反应。 几天下来，林以宁的等级已经是临门一脚，快要升级到九级了。他打算升级之后再去找一个合适的副本挑战一下，关键是等着小树苗醒来，他需要小树苗帮助他合成一些东西。 第九级过后的第十级是个相当关键的阶段，在这个时期，他不能继续停留在自由城，首先要前往中心城进行种族转换任务，然后是满十级的升级任务。 就像他的曾经，感觉零级与一级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十级与九级也是个分水岭，九级与十级对战，几乎没有打赢的可能。 今天天气不错，湖面干净清澈，隐约可以看见下面游动的一群群变异鱼。再远处些是几棵荷花，林以宁摘过一些放进星河空间里，荷花长成了一种吃人的植物，有点像猪笼草，先是用甜腻的香气吸引到猎物，紧接着，清纯可爱的花蕊直接变成利齿，将猎物撕咬殆尽。 那次之后，林以宁看见这种表面上清新漂亮的植物，心里总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变异鱼的身上，除了晶石可以用来放进星河空间里给小树苗用之外，其余的材料也是颇有用处的。鱼皮很有韧性，和鱼鳞一起，在系统商城里能卖个不错的价钱。鱼刺让他自己留着了，种到星河空间里之后，它长成了一种特殊的灌木，结出来的果子有点像蒺藜，小小的一团，抛出去很有杀伤力。 林以宁诱捕变异鱼使用的是剩下的鱼肉，对他们的同族来说，这种肉非常具有诱惑力。他将鱼肉稍微加了一点盐腌制然后晒干之后，得到的就是最好的变异鱼鱼饵了。 他选了一个好地方，将鱼肉放下去一小包，用氢气球的绳子拴住鱼肉，正好，氢气球的浮力加上鱼肉自己本身的浮力，完全可以漂浮在水面上。 鱼饵放好了，林以宁躲在暗处，小心等待着。 不消片刻，一群变异锦鲤游了过来，大口大口撕咬着鱼肉诱饵，当这里聚集了足够多的变异鱼之后，林以宁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猜测他是否带的走这样多的猎物，看着差不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红色的激光笔，引爆了氢气球。 在引爆的瞬间，氢气球里的小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砰一声巨响过后，湖面上漂浮了一层死鱼。 【杀死变异鱼15条，获得经验45，您即将升级了，请努力尽快升级。】 【3302副本有玩家进入，缴纳入场费100铜币，已到账，请您查收。】 接连两条消息出现在林以宁耳边，他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一点烦躁。 在这里捕猎，会抢他的猎物的不只是动物，还有其他的玩家。现在出现的这群玩家就是对他很有几分威胁的人。 最近有一批玩家频繁出入3302副本，固然给他带来了一定的收入，但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这批人应该有特殊的身份。 有规模有组织的去刷氢气球，一般玩家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林以宁猜测，他们来自这个游戏中的第一个队伍，晨曦。 最近在末日论坛里，提到晨曦的人非常多，听说是几个内测时期的老玩家组织的，队长就是现在等级排行榜上排第一的蒋梦晨。 他们也打算拉拢过林以宁，但林以宁没理会他们。现在实力低，身份打眼，又有星河倒影这个秘密，林以宁还不打算加入某个队伍。他打算的是，到达九级之后，去景城的副本里面刷一批隐藏姓名卡，再去第一个中心城。 照他猜测，不久之后他就会从这个榜单上掉下去，到时候就不会这么显眼了。没有势力支持，自身升级速度虽快，也不算顶尖，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3302副本，在最高等级玩家已经在十级以上的今天，这样一个适合五级以下玩家的副本，价值注定会越来越低。 在任何一个世界，站在最顶端的都不太可能是单打独斗的那群人。 他这样想着，手上加快了动作，渔网一收，将湖面上漂浮的十五条死鱼拉到了岸边。 如果是往常，林以宁会直接将鱼受到星河空间中，再快速离开，找个地方好好处理他们。但现在，他看到一个人影让他生生收住了这个动作。 “哥们，抓到鱼了？分我两条呗。”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了一个青年，对着林以宁微笑：“你看，一条鱼一个铜币怎么样，够了吗？” 林以宁动作缓了缓，说：“好，你过来拿。” 青年眼中露出一丝‘算你识趣’的笑意，慢慢走了过来。林以宁还蹲着整理渔网，他甚至打算上去踢林以宁一下。 正在这时，林以宁姿势一变，狠狠把他踹进了湖里。 “一个铜币一条鱼，记得给钱。”林以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11.丧尸世界与变异兽 他掉下去的地方聚集了许多鱼，那些鱼是被同伴的尸体吸引过来的。原本发现到嘴的美味已经消失不见了，鱼群还很不开心，突然看见还有更大的美味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什么态度就不用说了。 这人身上冒出一股火焰，使周围的水沸腾起来。 和他打不一定打的过，而且这也不是个打架的地方。听见不远处有动物的叫声，林以宁没有和他纠缠的打算，连地上的与鱼都没要，离开了这个地方。 鱼当然不能要，不能为这点小利暴露了空间。 他前脚刚走，后面来了个人，飞上湖面，把湖里的人拉起来。 掉进湖里的青年上来之后，快速用火焰蒸干了身上的水迹，身上却免不了留下一股鱼腥味，气的他直跳脚。 “行了，白捡这么多鱼，你生什么气？”同伴笑道。 “你光知道我捡了一堆鱼？”他拍拍身上半干不干的衣服，忽然神秘兮兮的对同伴说：“你知道那是谁吗？” “谁？” “林以宁。”青年冷笑。App化作光幕漂浮在他眼前——这是后来更新的功能，他调出一条提示，展示给同伴。 【排行第九的玩家林以宁攻击了你。】 这条信息只有遇见排行前十的玩家时才会有，方便他们抢位置用。 “是那个林以宁？”同伴微微愣了一下，感叹：“现在还留在自由城，胆子真大。” “你们胆子也挺大的。”树丛里又窜出来一个人：“变异兽要来了，快走。” 这下这两人也不闲聊了，急急离开。 在他们走后，一群猫扑上来，将地上的十几条变异鱼分食殆尽。 要是林以宁知道自己这一时之气会让他被别人注意到——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他不否认自己是可以在无秩序的世界里游刃有余的那群人之一，他本身的性格决定，他很适合这样的游戏方式。这样反过来说，他天生就有着放纵的基因，不会太循规蹈矩。 不过在那次之后，林以宁狩猎时还是小心了很多。但因为城里的人实在太少，他再也没遇见那天的几个人。 。 “恭喜您进入第九级，请尽快前往附近的中心城进行种族转换。”又过了一周，林以宁收到了升级提示。 他收到升级消息的时候正在星河空间里。看着树苗抖了抖枝叶，悬挂在最顶端的长弓光芒灭了一下，而后大盛，更像一轮新月。 林以宁将他召唤下来，仔细观察。 那些细碎的损伤不提，他的长弓上严重的损伤原本有三处，最重的是一道裂痕，从中间开始一直延伸向一侧，裂痕中填满了黑色的污垢，放在晶莹剔透的弓箭上，分外触目惊心。 余下两处有一处缺损，还有一处不知道是嵌了什么进去，黑色的，像是石头或者铁片，存在的地方，弓箭本身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在树上挂了几个星期之后，原本细碎的裂痕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弓箭的触感偏向如玉的温润，拿在手里，林以宁几乎可以听见它愉悦的声音。 星河倒影还差点能量，在离开之前，林以宁还打算去北城宠物市场副本刷一批鱼，弄点能量石。随着等级增加，他现在杀大型的变异狗难度也不是那么大了，只是杀鱼还是要方便快捷的多。 宠物市场副本门前的守门人是个老人，就像游戏外真实世界普通的看门大爷一样，对他爱答不理。 “交门票前，80铜币。”老大爷抽着烟，淡淡瞟了他一眼。 林以宁没多犹豫，召唤出末日助手，在上面点了确定。而后，锈迹斑驳的铁门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宠物市场副本有个特殊的背景，末世设定。在副本介绍中是这么说的，在人们纷纷逃离城市之后，被人类抛弃的变异兽占据了这个地方，丧尸从不敢涉足。 末日论坛里有人分析过，可能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副本。 进了副本之后是一条宽敞的大路，从这边左转，再走十分钟就是他经常狩猎的人工湖。这次他本来也没打算改变计划，顺着走惯的路往前走去。 可他这次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路走的顺的出奇，以前经常会遇见一两只野猫野狗，这次什么都没有。 当林以宁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听到前面传来一通狂叫。 狗是习惯成群结队生活的生物，在离开人之后，渐渐恢复了他们的祖先在野外生存的本能。听见这声音，那个倒霉的人应该就是招惹了一大群狗了。 林以宁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他也是打不过一大群狗的。反正这个副本面积不算小，换个地方狩猎对他影响也不大。 他谨慎的退了两步，打算找个不吸引变异兽注意的方式慢慢退出去。当他走出人工湖畔树林中的小径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威胁的低声吠叫。 他回过头，看见小路尽头站着的，是一只足有他腰部那么高的大狗。 这让林以宁想起了他在地铁站碰见的那只狼。 在这个副本里遇见变异兽，没有别的结局，只能是你死我活。既然遇上了，他不再犹豫，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巨犬就是一箭！ 与此同时，巨犬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 林以宁射出了第二箭，稳稳当当，直穿狗的颅骨而过，正中要害。 就这两箭，他觉得弓箭里已经失去10%以上的力量。他不愿再过纠缠，和猛兽近身肉搏这种事，出了地铁站之后就不打算做第二次。还没跑出去几米，又听见了那只巨犬的嘶吼。 那只巨犬顶着头上的血洞，踉跄着不愿意倒下，给同伴报了最后一个信。 林以宁心里暗道不好，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犬吠，林以宁拐过了一个弯。 前面是一家快餐店，正开着门，从门口可以看到这家店面是前后两扇门都开着的。他逃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里面还有人，一共四个。其中一个有点面熟，是那天在湖边遇到的那个。 出乎意料，在他踏进那家店之后，狗就不再叫唤了，但也没有散去，在外面冷漠的看着他。 “人齐了。”坐在收银台前的人叹息了一声，说：“那就走吧。” 什么走吧？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系统提示—— 【丧尸末世副本开启 任务要求：待定】 12.丧尸末世与赶鸭子上架的队友 林以宁不知道，自己歪打歪着误了别人的大事。 人家惹恼这么多异兽，开启副本第二层，可不是为他做嫁衣裳的。任务要求玩家人数达到四人时，才能跟着小店老板进入第二层副本。那边三人的队伍中，还有一个在外面拖着异兽，等有机会了趁机逃过来，和同伴一起进入副本，没想到这个位置被林以宁占了先。 那边三人中，有个狠狠的瞪了林以宁一眼，林以宁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其实他心里也不是那么痛快，计划被打乱的感觉让他心里格外厌烦。 但现在也只能暂时和谐相处了。对那几个人来说，队友已经因为扛不住退出了副本，要是再把林以宁踢出去，前置任务等于白做，倒不如先凑合一下了。至于林以宁，要是退出去，不说得罪这三人吧，外头虎视眈眈的异兽就够他喝一壶了。 两伙人各有思量，在沉默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NPC小店老板对玩家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尽职尽责的说着自己的台词：“景城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们打算去长川基地，你们要一起吗？” 随即他们耳边响起背景提示音：景城已经成了丧尸的天堂，苦苦挣扎的你们遇到了别的幸存者，你们喜出望外，决定和他们一起前往长川基地。 那边三人中有一个嗯了一声。 “那就走吧。” 老板没再看他们，往小店的后门走去。 林以宁随着他走出小店后门之后，景色突然变了。 自由城中的宠物市场副本无论怎么凶险，大多数地方都是干净的——一种让人透心凉的干净。不管是人还是兽，死去一段时间后没有人收尸，游戏系统就会把他们直接当垃圾处理掉。就像在电脑软件里处理数据，选中关于他的一切，然后删除。 而第二层末世副本则不同。背景介绍里说，末世已经到来了将近三个月。于是相当应景的，末世副本中的大街呈现出一种鲜有人烟的荒凉。铺着石板的街道上均匀散落了灰尘，更边上是已经干透了的落叶。风乍起，落叶沙沙作响。 林以宁无端觉得，这里应该是秋天。 他们四个人跟在老板后面，从早已坏掉的大门出去，走进了边上的居民区。 宠物市场里面是异兽的地盘，外面是丧尸的，他们互不打扰。包括老板在内的幸存者，只能在两者交界的模糊区苟且偷生。 老板领着他们走进了居民区里的一间地下室，这里是一家小超市的仓库，靠着这些物资，七八个幸存者艰难的熬过了三个月。 见老板带了人回来，有人急迫地拉住他：“真带回来了？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老板无奈道：“不带回来能怎么办？咱们就在这等着，还能等多长时间？他们有车，咱们没有啊。” 对面那人哑口无言。 【末世系列任务1：保护幸存者抵达长川基地】 林以宁听见他耳边传来系统提示音。 “嗯对，我们有两辆车，十二个人正好坐得下。”玩家三人组中的一员诚恳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看，现在这个世界都成了这样了，活下来的人相互照应照应不是应该的？” 他应该也是收到了系统提示，林以宁没表示惊讶。 老板叹了口气。 这人再接再厉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单纯做好事，人多，凑在一起才更安全。我们有两辆车，本来可以带两车的物资走，但要是分开两个人一辆车的话，太不安全，咱们一起走，对我们也有利，我们能带更多的东西。” 有时候，略显得自私点的话更能取信于人。听他这么说，其他幸存者的态度由防备变成了将信将疑。这时候不怎么爱说话的林以宁松了口气，能这样方便的过这一关就实在太好了。 “我们先去准备东西吧。”另一个玩家说：“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你们看可不可行……” 。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林以宁和他们需要保护的幸存者前去猎取一些变异兽，其他三个玩家一组去景城里的一家大型商场拿一点需要的东西。主要是无人机，闹钟，还有摄像头。 到时候他们会将异兽的血肉绑在无人机上，将丧尸引开，方便逃跑。 在这群最低也有六级的玩家看来，现在的景城中，无论是变异兽还是丧尸，都不构成太大的威胁——但在人家的地盘里，大象被蚂蚁磨死是必然，他们要跑还是跑得掉的。 他们也只想拿点东西，并不多与怪物纠缠，所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悄悄到了他们的车边上。 在城中，车的声音太大，会引来丧尸，反倒是把东西搬过去还更方便一点。 玩家们并不是很在意物资，但游戏中的这些幸存者不行，搬了两三趟才将东西差不多搬过去。 三个一组的玩家在那边守着车，林以宁跟着幸存者们搬东西保护他们。这次游戏还算是厚道，车与那些幸存者住的小仓库大概有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的距离。NPC们很识趣的忽略了游戏中的bug，一脸紧张的跟着林以宁搬东西。 “哥，你好歹搬点啊。”这个幸存者是小超市老板的儿子，他们一家人没人死，现在还挺轻松，眼看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甚至还有闲心和林以宁开开玩笑。 林以宁手里拿着弓箭戒备，斜了他一眼：“我拿着东西，谁打丧尸？你？” “我怎么不行。”小伙笑道。 “昨天被异兽吓得差点哭出来的是不是你？”林以宁调侃他。 小伙正准备回嘴，却忽然听见林以宁声音一变，严肃起来：“东西扔了，跑！” 他颤巍巍回头一看，路的尽头，两只丧尸正向他们走过来，灰白的眼球里满是垂涎。 他当即把东西丢了，拉起妹妹，向车的那边跑去。 林以宁拿长弓对准了丧尸。那边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威慑，虽还是咆哮个不停，却不敢前进。 其中一只怪物试探着上前两步，林以宁射出一箭，将他的脑袋射了个对穿。 丧尸不知道惧怕，只知道靠本能行事。同伴的死让他知道，林以宁不能招惹，但前方新鲜血肉的诱惑使他不舍得退却。 林以宁与他对峙着，缓慢退到车边，一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同时放出一箭。 嗖—— 这一箭被丧尸轻易躲开，他好像明白自己被林以宁耍了，咆哮着冲过来。 驾驶位置上早已准备好的玩家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两辆车一前一后，飞奔在空荡荡的道路上，很快，后面坠了一串丧尸。 小伙子一家四口坐在林以宁的这辆车上，他现在还傻乐着，问林以宁：“哥，你为什么不杀刚才那只丧尸啊。” “因为他有晶核。”驾驶位上的玩家一边开车跑酷，还有闲心和他解释：“有的丧尸有晶核，有的丧尸没有。有晶核的丧尸死了，味道散开，引来的丧尸更多。” “哦。”小伙似懂非懂。 和林以宁同车的玩家对林以宁笑了笑：“认识一下吧，我叫陈锋。可能你和王金涛之前有点不愉快，但现在任务重要，咱们还是相互理解理解，以和为贵哈。” 林以宁撇了他一眼，点头，没说自己叫什么。 这个陈锋看上去非常通情达理，没再追问。 他们和普通的幸存者不一样，身上有别的道具，再不济还有app辅助。昨天他们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一些情况，无人机是用在前面一个路口的，那里是个学校，可能有大批丧尸。 临近学校的时候，林以宁看到前头的车已经把无人机放出来了。 异兽的血肉对丧尸来说是个相当大的诱惑，比起来很难抓的铁皮盒子，还是飞在半空中的新鲜血肉更有诱惑力。加上不断在他们耳边响起的脑中声音，丧尸们更暴躁了。 前头那辆车的玩家应该是这方面的高手，无人机在丧尸头上低低略过，又急速升空，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车速快，无人机的控制距离又有限，用这一招吸引丧尸，难度相当大。 他们将前头的上百丧尸吸引走了一半。 按着计划，无人机飞向了一个不知道在修什么的大坑——大抵城市里都有这么些地方，每天挖来挖去的。 丧尸们咆哮着冲破了围着大坑的薄铁皮，闻到坑底的无人机上血肉的香气，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接下来的一半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准备好——”陈锋笑笑，开启了车上的音乐。在一首桀骜不驯的摇滚乐中，两辆车冲破丧尸的阻拦，带着一身血肉，冲上了高速公路。 13.丧尸末世与背叛 傍晚，两辆车停在了景城市城郊的一户农家小院门口。 “没必要连夜赶路，大家都撑不住。”陈锋说：“我们先在这休息一晚上。” 一群人在车上坐了一个白天，已经精疲力竭了，所以没人有意见。几个玩家有意无意的把幸存者们围在中间，林以宁说：“我进去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丧尸。” 陈锋对他点点头。 林以宁戒备着，推开了小院的铁门，往里看了眼，说：“院子里没丧尸，先进来吧。” 很久没用过的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一阵噪音，两个玩家上了车，将车停进院子里。 因为房子不大，人多反而添乱，林以宁一个人进去清理丧尸，剩下的人留着院子里等着。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上楼下加起来差不多有两百多个平方，一层并不怎么乱，像是刚刚被主人整理过。从客厅一眼望过去，厨房和杂物间的门开着，里面没有其他生物。 还有个房间的门关着，林以宁想要过去推开时，手上的弓箭突然一热。 林以宁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见一只丧尸正向他扑过来。 这只丧尸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加上独特的隐匿能力，要是刚才没有弓箭提醒，林以宁根本发现不了他。 进化过的丧尸？ 一个念头闪过，林以宁直接将手上的弓箭当做钝器，击打向丧尸的头部。弓箭周围散发出绿光，在林以宁手中轻轻颤抖两下，像是在表达不满。 这一下被丧尸躲开了，但他也没抓到林以宁，扑了个空。 一人一尸换了个位置，丧尸到了房间门前。林以宁趁势射出一道光箭，却被他躲开了，只射中了丧尸的肩膀。光箭炸裂，把丧尸整条手臂炸了下来。 “怎么回事？”陈锋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从外面冲进来，看见丧尸，当即一惊，口中喃喃念了几句，面前的水汽凝成冰刃，朝着挣扎不休的丧尸飞去。 丧尸整个脑袋都被割掉了。 林以宁收回弓箭，平复了一下呼吸，说：“一级进化丧尸。” 陈锋过去，用冰把整个丧尸脑袋冻住，再敲开，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颗浅蓝色的晶核。 这次之后，两人谨慎了许多。他们继续将楼上楼下剩下的几个房间搜了一遍，没再发现第二只丧尸，林以宁只在一楼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她半坐着，手边有一具婴儿尸体。 尸体边上放着一张字条。 【致好心人：如果您来的时候他还活着，请您带他走，让他活下去。他叫小乐，请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爱他。】 可惜孩子再也等不来好心人了，林以宁难免感觉有点遗憾。 林以宁仔细看了这个女人几眼，发现她胸口有一大片血迹洇湿了衣服，别的再没什么挣扎的痕迹。瞧瞧地面，血迹一路滴过来，纸条上布满了带血的指纹。 这伤痕让他觉得有点奇怪。攻击她的绝不会是丧尸，因为她身上没有其他痕迹。那么是别的什么？只攻击了她一次就放弃，意义何在？ 林以宁觉得有点不妙，打开app看了几眼，遗憾的是，上面并没有什么提示信息。他走出去，想问问陈锋有什么意见。 他从这个房间里出去时，看到别的幸存者和玩家都进来了。有一部分人出去看看院子里是否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另一些人正从楼上的卧室里拖了两张床垫下来，又从衣柜里找到了几张还算干净的床单铺上，当做晚上休息的位置。 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分开住的好。 “哥，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幸存者中那个只知道每天傻乐的小伙笑嘻嘻的招呼了林以宁一声。 林以宁问他：“陈锋呢？” “锋哥在外头呢，说是把什么一级丧尸的骨灰洒在周围，就能驱赶别的丧尸。”小伙说道。 林以宁点点头，出去，看见陈锋和与他同队的一个玩家站在车边上，手里拿着根烟。那个玩家正是与林以宁有过争执的王金涛。 “连个丧尸都打不过，现在还不殷勤点？”王金涛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嘲笑。 林以宁没回话，拿起手里的弓箭，对准了他。 这一瞬间，突然溢出的杀意让他头皮发麻，王金涛浑身一颤，讪笑了两声，说：“生气啦？我不太会说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哈。” 陈锋上来，拍了拍王金涛的肩膀，说道：“你先进去看着那帮幸存者，这边我和他守着。” 王金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身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们都在这边过得久了，弱肉强食的日子过惯了，就不怎么会和人正常交流。”陈锋抽了口烟，对林以宁解释。 “内测玩家，游戏里的大佬。”林以宁意味深长道：“看见一个落单的玩家，觉得好欺负，就能随便过去踩一脚，这也是你们的生活方式之一？” “王金涛是，我嘛，努力不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他走到林以宁身边，递给他一根烟，林以宁拒绝了。 他懒得继续埋怨，出于对任务的尊重，把刚才遇到的怪事和陈锋说了。 “可能有怪物，但什么怪物能和丧尸待在同一个地方？而且只袭击了她一下就罢手了？”陈锋说摇了摇头，说：“她能写下纸条，说明那一下没有立即致命，更奇怪。但现在换地方也没什么必要，她都死了几个月了，怪物说不定已经走了。” 林以宁也没更好的办法，低低嗯了声。又听见房间里小伙在叫他：“吃饭了！”他们两人不再交流，走了进去。 幸存者中会做饭的人从厨房里找出点剩下的面，清水加盐做了顿面条。他们被困在小超市里这么长时间，早就吃不到新鲜蔬菜了，只能随便对付对付。 吃完饭，几人安排守夜，陈锋看了看几个玩家，最终决定还是他和林以宁一组，守前半夜。 晚上，两人在院子里点了堆火，坐在火堆边上，林以宁擦着手里的长弓，同时注意着身边的动向。 初秋时节，天不是很冷，两人坐在车边上，听着偶尔传来的丧尸吼声，两人一直没有交流。到下半夜的时候，剩下两个玩家过来和他们交接，王金涛躲闪着，没敢对上林以宁的视线。 可能是白天的时候，林以宁那一下把他吓坏了。 经历了神经紧绷的一个白天，加上晚上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此时两人都有些松懈。林以宁正准备回到屋子里稍稍休息下，突然感到自己的右手上传开一股灼人的热意。 有了白天的经验，林以宁知道，这是他的武器在给他提示，当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旁边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这反应，先是惊讶，而后也赶忙开始戒备。 但他们在四周看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到底怎……”王金涛不耐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林以宁的声音：“地下！” 他们低下头，看见农家小院的砖石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这明显不是早就存在在这里的东西。藤蔓的末端还在不断的生长，试图爬上去，缠住他们的脚腕。 陈锋当即反应过来，看了眼屋子的大门，见门好好关着，松了口气。 他的能力是冰，此时正派上了用场。水迹从地下漫出，覆盖在四人脚下，瞬间凝结成了冰，将试图爬过来的藤蔓冻住。 “植物的根在哪里？”王金涛四处找着。 “在外面。大门右侧的墙边。”林以宁脸色有点难看。 他话音还没落下，这株藤蔓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在墙边上探出头。借着月光与火光可以看到，褐色的藤蔓向一只巨大的蜘蛛，挥舞着尖利的爪子，想要向他们冲过来。 那个林以宁不知道姓名的玩家发出一个火球，朝着藤蔓飞过去。林以宁顺势射出一箭。氢气构成的长箭在空气中完全看不见，却在遇见火焰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墙壁被炸了个大洞。 这是林以宁收到极致的效果，他们顾忌着屋子里的NPC，无法放开手脚。 大火在藤蔓上蔓延开来，它像是被激怒了，更多的枝条从墙上的大洞钻过，像一支支利剑，要刺破几人的胸膛！ 陈锋出手，院子里的温度陡然降低，将藤蔓冻了个结实。几根脆弱点的枝条被冻死，主体稍一动弹，就碎成一块一块掉了下来，而剩下更多的，则要冲破冰块的阻隔。 王金涛变成一只二米多高的猩猩，试着扯断藤蔓，但收效甚微，藤蔓太多了。 “王金涛，把车弄走。”陈锋沉声说道。 林以宁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猩猩不再去和藤蔓作对，把车推向院子的角落。 “还记得根的大致位置吗？”他问林以宁。 林以宁点点头。陈锋与他的队友早有默契，就在藤蔓快要挣脱的时候，三人一起出手。 首先是陈锋，大招放出，封住了大部分的藤蔓，让他们不能动弹。不知名玩家一个火球放出，直飞向藤蔓的根部。林以宁再次放出了氢气箭。 这次的威力可比上次的试水要大的多，藤蔓似乎感觉到威胁，被封住的枝条拼命颤抖，却始终挣脱不出来，只能感受爆炸与大火毁灭了它的根。 几人对爆炸的威胁也有所判断，在这一瞬间急速退后，可正在这时候，林以宁感觉有什么东西把他撞了一下，要把他撞进爆炸的现场。 那么大的力气，是什么，简直不用过脑就能想出来。 热浪扑面而来，即使因为在游戏中升了级，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的多，林以宁还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被他紧紧握着的长弓轻轻震颤，发出一声嗡鸣。林以宁若有所觉，清晰的感受到了地下仅剩的藤蔓枝条。 于是那几人看见，地下钻出一根细小的藤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林以宁往远处抛出去。 【您的精灵血统被唤醒了】 【精灵血统初级技能_自然亲和力（一级）：操控植物为你所用，控制时间，30秒】 14.丧尸末世与复仇 “王金涛！”注意到小动作的不止林以宁一个人，在其他三名玩家逃出爆炸范围之后，陈锋狼狈地爬起来，冲着王金涛低吼。 大猩猩已经从兽形变回了人形，满不在乎道：“杀了他又怎么样？他不过运气好而已……” “是吗？”有人这样冷声说。 王金涛耳边传来的，不是他已经杀死排行榜第九名，然后取而代之的提示音，而是一个清冷的陌生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只站在树梢上的美貌精灵。 游戏中的血统大致分为几类，天族，人族，鬼族，异族，他的兽人血统属于异族中的兽人族，陈锋是人族中的魔法师，至于精灵，也属于异族，这是非常稀缺的珍贵血统。 觉醒的过程中，林以宁的外貌也发生了一部分变化。原本他是不引人注目的温和清秀长相，而现在，眼角被拉长，从杏眼变成了丹凤眼，略微上挑，整个人透出一种带着攻击性的美。 精灵银白色的长发在夜空中飞舞，他把手里的长弓对准了王金涛。 九级的精灵，对上八级的兽人，胜负未可知。但陈锋完全放不下心，因为林以宁要是和他们拼了，能做的完全不止干掉一个王金涛。 “不要冲动！”他头大如斗：“真的，不要冲动，听我说，咱们现在在任务里面，如果没有完成任务，这个游戏是个什么尿性你也清楚……” “我看了，惩罚任务是吧，完全无所谓……”林以宁说：“我一直没去过中心城，你们知道吧？既然一直在自由城里，去哪个副本混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陈锋说：“我是有两个法师，还有一个兽人，你要一个打我们三个？” “没必要。”林以宁冷笑：“报复你们，我只要把车炸掉就可以了。我可以不完成任务，你们能放弃？” “那你是一定要王金涛的命？”陈锋声音低了一个度：“既然你要把事情做绝了，那我也就把话说开。他是晨曦的副团长的亲弟弟，你确定，你要和全游戏第一的高手作对？” 晨曦是游戏现在排行榜第一的玩家组建的队伍，凭着排行榜第一带来的影响力，这个队伍正在迅速扩张，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林以宁道：“你说错了，应该这么说，你们确不确定，为了这样一个废物，晨曦会与游戏排行第九的玩家作对？” “你少TM废话！”大猩猩再次出现，口中一声咆哮，用粗犷不少的人声说道：“你要打就打，当老子怕你？” “闭嘴！”陈锋阻止他。 但是晚了。 从精灵手上聚集出一束浓绿的幽光，如流星般飞向王金涛。兽人变回原形后损失了敏捷，没能躲开这一击，但他强壮的身躯抗下了这看似没什么威胁的一箭，木系魔法能量凝成的箭强度不高，卡在肌肉间难以动弹。 精灵发出这一击之后，快速隐没于农家小院外繁茂的大树中。 陈锋大急：“别让他跑了！” 另一个火系法师脸色凝重，踏着火焰向前，奔向林以宁消失的地方。 陈锋的第一反应是留下林以宁。身为一个老玩家，他知道林以宁的箭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当然，林以宁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卡在肌肉间的木系结晶里，颤颤巍巍生出一颗小芽，用血肉当着成长的根基，用可以用肉眼看到的速度生长。 陈锋试图把小芽□□，他的动作却引来了王金涛撕心裂肺的痛呼。 “林以宁！”他大怒：“我警告你，不要自找没趣！” 回应他的是一声略带嘲讽的笑。 又一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从他耳边擦过，钉在二层小楼的木门上。 林以宁这是在用NPC们的命威胁陈锋。 火系法师奔上前，往箭来的方向掷了个火球。那是生长在院子外面的一颗大树，很快，大树就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陈锋试图用冰冻住长在兽人肌肉中的小芽，但完全没有用处。他站起来，眼中有着暴怒，做出一套复杂的手势，夹杂着咒语—— “水元素，请聆听我的呼唤……” 空气中的湿度陡然加大，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小雨。这雨像是有魔力，不过片刻就把大树上的火浇熄了。小水珠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支又一支小冰箭，像指南针一样在空气中转了几圈，指向一个方向，那是林以宁的藏身之处。 这是属于完成了种族任务与十级升级任务之后的玩家的能力，与王金涛这样靠内测获得的血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还没跑，你真是很有勇气。”他说。 随着冰箭旋转，林以宁的身形出现在房屋二楼顶上。 “你看下面。”纤细美貌的精灵脸上带着点笑意。 从刚才林以宁射向房屋大门的一箭上，长出来了一株植物，生长的飞快，把整栋房屋都包裹起来。 拿捏住了八个NPC做人质，他这次，真的把这个副本控制在了手中。 “林以宁！”陈锋声音突然冷静了许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绝。” 月光下，美貌的精灵俯视他：“鸡汤哥，我可没想做绝，要是一开始你让我把这口气出了，就不会有现在。” “那你现在出气了吗？” “出了。”精灵说：“我只想要他撞了我的那只手。” 陈锋再低头看王金涛，才发现植物在吞噬了王金涛的一只手臂之后，就没再向外蔓延。 “满意了？”林以宁说：“把冰箭撤了吧，放我走。在这个到处都是丧尸的副本里，我还不想先和玩家打一架。” 陈锋说：“你的植物一起撤。” 林以宁说：“好。” 三秒之后，两人一起动手。 林以宁的植物消失，但陈锋的冰箭却射了过去。密密麻麻一阵剑雨，一看就知道几乎不可能从中逃生。 但他的冰箭却全部落了空。原来林以宁只让小楼正面的藤蔓缩了回去，反面的还保留着。在箭雨发出的刹那，藤蔓窜到半空，织成了一面墙。 现在陈锋没空计较这个，带着火系法师一同冲进了小楼。地上的NPC们一脸惊慌失措，吓了个半死。 “锋哥，少了个人。”火系法师过来和他说。 原来是这样。 陈锋越发愤怒，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冷静，看得人心里发颤。 为什么林以宁只想要王金涛的一只手，但第一箭成功放出之后没有马上离开？他是在找机会，抢走一个NPC想要完成任务。 胆大心细又睚眦必报，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在今天这种环境下认识他，陈锋可能很愿意和他做朋友。 “王金涛呢？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那个玩家说道：“把连着植物的那部分砍掉，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了。出去之后去刷个医院副本拿到治愈卷轴，说不定手还能长出来。” 他看看惊魂未定的NPC们，说：“走吧，动静这么大，说不定一会儿会有变异丧尸找过来。” 火系玩家嗯了声，去安抚了幸存者们，安排他们上车。临上车的时候，火系玩家嘀咕了一句：“什么种族技能，刚觉醒就能控制植物十几分钟？逆天了吧。” “不。”陈锋说：“如果没猜错，他知道，这株植物不会攻击普通人。” 如果NPC们死了，任务玩完，那他们将是彻底的不死不休。 看了眼满脸怨毒的王金涛，陈锋想，果然还是刚刚进入游戏的好青年，完全不适应游戏规则。就现在的王金涛，怎么可能会放过林以宁？ 15.丧尸末世与任务2 另一支队伍沿着既定的路线走，林以宁带着自己的任务目标躲进了丛林里。 现在他感觉非常好，用句话说，丛林里都是人才……啊不，是植物才，说话又好听，在这里超开心的。 即使他不使用技能，变异植物们也不会攻击他。林以宁坐在树下，不远处有棵捕蝇草谄媚的摇着大脑袋。其间有条蛇爬过来，被它一口咬住了，凑过来献给林以宁。 林以宁失笑，把蛇从捕蝇草的大嘴里取出来，放走了。 在这里，林以宁不需要队友，所有的生物都是他的队友。 长川基地在距离景城四百公里左右的地方，他们那天开了一天车，将近走出去一半的路程，剩下的二百多公里，林以宁依靠他的队友完成了。 一只足有原来三四倍大的变异鹰背着装有林以宁与NPC的星河倒影，飞向了长川基地。林以宁当然不会让他直接飞到基地里面，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上，在有别的幸存者队伍经过时，恰好发现了这个一脸懵懂的NPC，把他一起带了回去。 因为林以宁用了植物中的毒素，这个幸存者昏迷了一天一夜，几乎没醒来过，最后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长川基地了，好不茫然。 重新回到孤身一人状态的林以宁没有进入长川基地的打算。在这个NPC正式进入长川基地之后，林以宁收到了新的任务通知。 【末世系列任务2-方向1：艰难求生。在接下来两个月时间内，请玩家获得800点能量以上的晶核。 末世系列任务2-方向2：锋芒初露。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请玩家获得长川基地400以上的声望值。】 他当然选择了方向1。看上去，陈锋的队伍肯定会选择方向2。 林以宁试探着问系统：“如果选择不同的方向，任务会有冲突的地方吗？” “会。”系统说：“检测到您处于较弱的一方，给您一个温馨提示。请您完成任务并尽快升级，以面临接下来的挑战，在最终的大战中，你将面对的不止是另一些玩家。” 这样…… 林以宁心中有了打算。 和有着外挂的林以宁不同，陈锋那边看起来进度相当不顺利，在三天之后，系统才提示林以宁，陈锋那边已经完成了任务一，并正式选择了任务2的方向2，两队之间的角逐会正式展开。 而在这三天里，林以宁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选择了一个绝佳的刷怪地点，打算完成任务，这是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与长川基地差不多还有八十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不远，也不算近。基地中的人要是想要找个丧尸较多的地方打上一两天不回去，多半会选择这个距离。 这里说是镇子，其实面积也不算小了，约莫有着三十多万人口。末世开始时，直接转化成丧尸的约有三分之一，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转化成丧尸的又有四分之一，所以丧尸数量不算少，总得来说是个打丧尸的好地方。 要是只完成能量值的收集任务，林以宁会选择地广人稀的郊外，这样会保险的多。但加上最后注定要与陈锋有一场大战，林以宁想要的就远不止于此了。 实际上每个有晶核的初级丧尸，能提供的能量值只在1左右，他们在农家小院里遇见的变异丧尸，能量翻三倍，也只有3。在郊外每天刷个几十丧尸，完全不够看。 林以宁来到这座小镇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做一个实验。 他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公园，面积比较大，地方开阔。如果是晚上，可能有不少人来跳广场舞，但丧尸爆发的时间在中午，这里根本没多少人来，所以丧尸也不多。 他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不多时，第一只丧尸出现了。 这是一只老年丧尸，动作比其他丧尸慢一点。林以宁连弓箭都没有动用，驱使变异植物收割了他的生命。 在丧尸倒下之后，林以宁操控一株植物，将丧尸脑中的晶核挑了出来。 【恭喜您获得1.5能量值】系统这样提示他。 星河空间可以存放丧尸晶核并不让外界感知到，但林以宁完全没这么做，他把晶核拿在手上把玩，让阳光透过它，像是在欣赏珍贵的宝石。 被晶核的气息吸引，不久之后，外面来了三只丧尸。 刚才在老弱病残身上来了个开门红，林以宁这次又得到了两枚晶核，加起来一共4.3能量值。 三枚晶核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很快，他要等的东西来了。不远处有一大群丧尸，嘶吼着走来。 他这次没有再托大，翻身上了树。一大群丧尸围着树，发了狂似的攻击，但这颗树在林以宁的加持下，已经变异了。树干变得坚不可摧，根本不会惧怕这些丧尸。 林以宁对他们的攻击视而不见，数着丧尸的数目。 八，九，十…… 一共十二只丧尸。 带入附近丧尸的密度，林以宁大致对晶核对丧尸的吸引力有了一个了解。 要是单说刷够任务要求的八百能量值，两个月足够，可要是他需要在两个月后拥有与陈锋正面抗衡的能力，勉勉强强刷够八百能量值完全不行，林以宁需要更多。 现在他已经到了九级，但完全不能进行升级任务，所以不可能升到十级。与陈锋比较，这是无可挽回的劣势。想要翻盘，林以宁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星河倒影。如果能将它升到D级，甚至C级，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样看，林以宁现在无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是，如果一群一群的杀丧尸，他如何避免死去的丧尸的晶核吸引来新的丧尸？在新的丧尸被死去丧尸的晶核吸引过来之前，把晶核抢到手然后收起来？这个实验告诉林以宁，完全来不及。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等待他的，将是几乎为0的能量收益，与无穷无尽的丧尸。 那么，如果不收怎么样？ 林以宁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让丧尸吞噬其他晶核的能量，然后升级，养殖出来的更高级别的丧尸，能提供的能量绝对高于被吞噬的晶核之和。 要这么干吗？ 思考过后，林以宁心里有了个答案。 16.丧尸末世与升级 长川基地，隔离区。天将拂晓时，守门的异能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陈锋笑眯眯的塞给他几粒糖果，异能者便眉开眼笑：“进去吧进去吧。” 陈锋再一道谢，走进了隔离室。 说是隔离室，其实就是间窗户上有铁丝网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桌一床，外家一个马桶，别的什么都没有。 待在里面的人看陈锋过来，急迫的扑上去，问：“隔离时间不是24小时吗？这都三十多个小时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陈锋道：“别着急，你再好好想想。” “你让我再想什么！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幸存者突然激动起来，一把将桌上的水杯摔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陈锋看了坑一眼，沉默一阵，转身离开了，他出去之后，吩咐守门的异能者放这人走。 在他们到达长川基地之后，陈锋恰巧遇到了被林以宁带走的幸存者。打听了关于他的一些事，陈锋感到非常诧异。他不知道，林以宁在没有车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比他们还先到达长川基地的。于是他使了些手段，想问问这个幸存者，他在林以宁身边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看来这人是真的不知道了。任务紧急，陈锋不再打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索性放他走了。 他出来之后，火系法师徐安走上前，苦着脸说：“劝不住了，王金涛一定要退出副本，不知道他是听谁说的，说他的手臂要是再不处理，就长不出来了。” “活该。”陈锋听完冷笑了一声，说：“让他走。正好缺个背锅的。苏木林当时没及时进入副本，不也是因为他？现在他也走了，四个人的任务，两个人做不了，多正常。” 徐安点点头，说：“那下次我就直说了。对了，”他想起来什么，问陈锋：“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陈锋嗯了声。 徐安说：“特殊血统都有点保命的手段，那个幸存者发现不了也正常。” “我就是有点觉得不安。”陈锋这样说。 两人一边商量着如何刷声望，一边走远了。在他们走后不久，被林以宁带来的那个幸存者也急匆匆走出了隔离区。他来长川基地快一周了，很清楚这边的规章制度，如果再交不上每天的贡献值，他很快就会被赶出去。 他走到发放任务的摊位前，那人看着他的脸色，忽然一喜：“哥们，你这是觉醒异能了？” 幸存者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看到，他的瞳色变了。 “我这有份酬劳特别多的工作，你要不要来？”那人凑上来，蛊惑道：“你也知道嘛，一直都有传言，从异能者身上，可以提取出来抗体，这可是积德的大好事……” 。 林以宁现在正沉迷于他的实验，完全不知道远处的长川基地中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他正沉迷于他的实验中。 小镇中有家商场，面积颇大，门与门之间隔得挺远，大厅空间开阔，丧尸数目适中，看起来非常合适了。 借着星河倒影，林以宁花了半天时间，成功穿过丧尸群，来到商场四楼，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在一种奇特的植物的庇护下，林以宁可以让这些丧尸忽略他。 商场一楼二楼是买衣服的，三楼是美食城，四楼是电影院，四楼人最少，可能是最近没有什么好片上映，只有寥寥几只工作人员。 在把这些丧尸一一清理干净收取晶核之后，林以宁把最后一只丧尸扔到一楼大厅里。 这是一只具有一级异能的水系丧尸。随着时间流逝，进化的不仅是人，还有丧尸。与人类似，他们也分出了不同的类别。 在丧尸彻底‘死’后，晶核的味道暴露出来，无数丧尸为它疯狂。 最热切的当然是水系丧尸，有的丧尸在二楼三楼，身边没有楼梯，急迫的发出一阵嘶吼，想要直接从围栏跳下去，加入战局。 但这只可怜的丧尸跳下去，原本就残破的身躯再次经历了打击，最终成了一滩破碎的血肉，他的晶核反而成了别的丧尸的目标。 在丧尸们不计后果的打斗中，虽然最初那枚晶核被吞掉了，却有更多晶核暴露出来。加上林以宁时不时的投喂，整个大厅一团乱。 林以宁在四楼冷眼旁观。 吞下一枚晶核只是晋级的开始，代表着他更有挑战力。 一枚，两枚……晋入二级需要四枚晶核。 最终的成功者是一只身体健壮的中年男性丧尸，他将最后一枚晶核放进嘴里，整个大厅的丧尸动作仿佛都停滞了一下。 林以宁看到，吞下晶核后，丧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身上的肌肉中像是寄生了什么活物，以一种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方式蠕动着。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就人高马大的丧尸，体型生生变大了一倍。 他是第一只。 很快，又有两三只幸运儿从中脱颖而出。 二级丧尸们相互忌惮，并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对别的一级丧尸就不是这样了。那只体型越发壮硕的二级丧尸是十足的暴君，抓起一只一级丧尸就扭断了脖子，把他的晶核送入口中。 可惜，升入二级后，一级晶核不再有什么用处。 林以宁在四楼瞄准一只茫然的转着圈圈的二级丧尸，一箭射出，晶核的味道再次在丧尸之间发散开来。 二级晶核对丧尸们的吸引力不是一级丧尸可以比拟的。楼下再次成了人间地狱。 或者，不该这么说，这里原本就不在人间。 在争抢的过程中，又诞生了两只二级丧尸。在林以宁的推波助澜之下，最终，这间商场里几乎所有的能量都汇聚到了一只丧尸身上，他进化到了三级。 这是一只体型不大的丧尸，在晋入三级之后，身上原本有点腐烂的肉外面像是镀了一层金属色的膜，关节处长出倒刺，倒是不太像是人了。 他在原地缓缓转了两圈，灰白的眼球四处移动，最终锁定了坐在四楼围栏上的林以宁。 好香。 丧尸这样想。 关节处的骨刺陡然变粗边长，他一声尖啸，在楼层之间旋转跳跃，目标直指林以宁！ 林以宁毫不慌乱，携带着种子的木晶之箭射出，在三级丧尸身上开出一朵朵花。当丧尸接近三楼围栏时，他身上的植物伸出一根藤蔓，抓住了围栏。 丧尸被吊在半空。 林以宁俯身，瞄准了这个活靶子，再次放出一箭，这次，他是想要丧尸的命。却每成想，丧尸抓住了这支箭，并且凭借这点向前的力，挣脱了藤蔓的束缚！ 灰白色的瞳孔里有着得意，丧尸趁林以宁不备，冲上了四楼。 当他即将抓到林以宁时，林以宁再次变为精灵。他像是一阵风，轻柔的没有重量，将自己吊在了大厅中心，跨越三层楼的装饰花球上。 一人一尸平视，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尸山血海中，极丑与极美的两个存在静静对视。 片刻之后，三级丧尸动了。他突然跃起，袭击的却不是林以宁，尖锐的爪子割断了拴着花球的绳索。 三级之后，丧尸有了一定的智力，至少比他的一级同族要聪明的多。 林以宁没了着力点，急速下坠。下方还有十几只一级二级丧尸，正等着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三级丧尸正在得意洋洋，但一转眼的功夫，他居然发现，他的猎物不见了？ 半空中，一枚深蓝色的珠子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坠地之后毫发无损，还在地上滴流滴流滚了几圈。 “吼——”三级丧尸恼怒至极，从四楼跃下，将地面砸了个大坑。他环视两圈，还是没发现林以宁的踪迹，愤怒的撕开了旁边一只二级丧尸的头骨。 他没有发现，在他背后，他遍寻不着的人出现了。 林以宁的弓箭上开出一朵花，在旁边几只丧尸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他们吞噬了。 三级丧尸若有所觉，转过身，正好对上了迎面而来的箭。 【恭喜您获得248能量值】 当他把金属色的晶核拿到手里的时候，系统这样提示他。 植物从门外慢慢爬进来，将所有丧尸的遗骨吞噬。林以宁相信，如果丧尸也有灵魂在，这是对他们的救赎。 站在重新恢复干净的地面上，林以宁将晶核放进了星河倒影中，点击升级。 【能量3014/3000，能量已满，是否升级星河倒影？】 “是。” 【升级成功】 【星河倒影：等级：D（可成长） 升级需求：能量值0/7000 特殊功能1：啥都能种（复制已经获得的道具，原道具消失，复制道具所有数据减弱40%） 特殊功能 2：复制粘贴（复制周围存在的环境，保存到资料库中，可在另一地粘贴，制造幻像，幻像中所有怪物的能力为原环境30%）】 林以宁将珠子收回手中，离开了商场。 在此刻，小镇之外，一辆沾满血迹的车狼狈的冲了进来。 17.丧尸末世与任务3 “小洲，快！”郑成云焦急地对着另一辆车的同伴挥了挥手，问：“他们说的防空洞是不是在这里？” “就是这！”元洲说：“再转过前面的一个弯就到了！” “注意甩掉丧尸。”郑成云对元洲吩咐，但当他们真的转过弯时，却忍不住绝望。 那里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三级丧尸，正背对着他们，努力想从防空洞的洞口里掏点什么东西出来。车子的动静明显惊动了他，三级丧尸转过身，灰白色的眼珠里有一丝人性化的窃喜。 白送上门的东西，谁不喜欢？ “我拖住他，你开车跑！”郑成云说着，再次启动了车辆，准备直直撞过去。三级丧尸像是被冒犯了，咆哮一声，熊掌似的巴掌扇过来，几乎可以预见，他会把这辆车拍扁。 郑成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株植物，把三级丧尸捆住了。 “走。”他听见有人这样说。猛地一暼，看见树梢上站着个人，正看着他们。 他一激灵，匆忙打方向盘，两辆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个人就是刚刚在商场打完丧尸的林以宁了。当他正准备去试试外挂的新功能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提示： 【特殊任务：救助郑成云，元洲等人，以开启新任务。】 任务2刚刚开启没几天，怎么就新任务了？林以宁有点疑惑。 【这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给您的一些关于任务3的提示。另外系统还是要提示您，请您多注意与对手之间的差距。】 这话让林以宁感觉中了一箭，他没多想，顺着地图找着了这帮倒霉的幸存者，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当郑成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外貌与常人明显不同的林以宁，激动道：“你……您也是从长川基地逃出来的？” 林以宁：“？” 不知道是系统要求的，还是这人本身就是这么个性格，见林以宁一脸问号，他立刻就把什么都说了。 三天前收到预警，长川基地即将遭遇第一波丧尸潮，正在此时，基地主人意外死去，长川基地乱成了一团。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逃不出来。”郑成云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现在正在被追捕。” 林以宁：“……” “之前在基地里，到处在抓异能者。”他说：“我妹妹就被抓走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林以宁问：“不是现在长川基地已经乱了？换人上位你们还怕什么？” “谁来都是一样的。”郑成云眼中有些愤愤：“从异能者身上提取异能药剂与丧尸病毒抗体，这么大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住？要是朝云的陈锋上位也许还有点希望，现在……”他叹了口气。 “谁？”林以宁捕捉到一个名字。 “陈锋。”他说：“之前单挑过三级丧尸，在基地里很有声望。” 林以宁立刻就明白了，大概系统给陈锋的机会，就是趁机夺取长川基地的权利。陈锋是什么人，晨曦中的元老，内测玩家，有经验有道具有实力，要什么有什么，夺一个刚建立不到半年的小基地的势，简直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 林以宁完全不怀疑他可以做到。 【末世系列任务3：穷途末路（未开启）。你发现了你昔日的同伴已经变成了丧心病狂的人，他们试图从异能者身上找到异能的来源，甚至为此不惜大肆杀戮，你决定阻止他。】 听完这段描述，林以宁才终于知道，为什么系统说提示他是人性化的考虑。 顺着这个情况想，陈锋他们的任务应该就是与他对立的那种了——从异能者身上获取一些成果。现在陈锋入主长川基地，有了权势，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地位稳固，林以宁想要再去阻止他，就会越发的艰难。 。 要他说，如果要完成任务3，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三天之后，基地动乱，他想要溜进去毁掉研究基地，应该要容易的多。 而且据郑成云所说，现在的陈锋已经有一定的势力了。趁着他的能量没有渗入长川基地中心之前完成任务，这大概算是林以宁唯一的机会。 在这三天时间里，陈锋做着准备，林以宁也不轻松，再一次养成一只三级丧尸并将它杀死之后，林以宁得到的能量点数达到了将近500。距离彻底完成任务2已经是临门一脚，他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地方丧尸最多？即将被围攻的长川基地。 林以宁在app上找到了附近的地图，在探听过丧尸的动向之后，林以宁混入了一支杀丧尸的先遣队，准备前去浑水摸鱼。 这支队伍的目标是几十公里外提前到达的一支丧尸队伍。大约有三四百只丧尸，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大约以一级丧尸和二级丧尸为主，毕竟现在还是末世初期。 在末世世界里朝不保夕的环境下，每支队伍人员的流动性不可谓不大，所以里面多了一个林以宁完全没有人注意。跟着这些人，林以宁来到了他们准备好的伏击丧尸的地点，一个小山谷。 在丧尸即将到来的路上，这支小队的队长安排人埋下了地雷。 他们也知道，丧尸吞噬了其他丧尸的晶核，能力会增强，但面对浩浩荡荡冲过来的三四百只丧尸，真的能一对一去厮杀吗？这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林以宁混在队伍里面，静静等着丧尸过来。 一级二级的丧尸智商相当有限，面对前面明显被翻动过的土地，没有半点反应，依旧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等到了地方，一阵地雷炸响之后，他们从灰尘中抬起头来，再看见的，就是趴到在地上一片的尸体。因为地上之前浇了不少汽油，爆炸过后就是大火，高温令周围的空气扭曲，完全看不清楚那里发生率什么。 “怎么？死了有一半没有？”队长着急道：“快快快，赶紧过去灭火，趁别的丧尸还没闻见味道过来，异能者掩护普通人，赶紧过去收晶核！” 在他说话的时候，地下长出一片植物，悄无声息的卷走了大部分晶核，将其埋到地底。 林以宁垂眸，没有作声。 正在这时，他清晰的感应到，有一只手，扯断了植物的藤蔓，一把抢过晶核，塞到嘴里！ 这是一只二级的力量属性丧尸，有幸在爆炸中存活。 于是幸存者们眼睁睁的看着，有几只丧尸慢慢站了起来，在地上寻找晶核，塞进嘴里。 “异能者呢？上啊！趁现在他们忙着抢晶核，赶紧杀！”队长着急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冰箭向着死了一堆丧尸的地方飞去。林以宁也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木系异能者，驱使着周围的植物向着一群丧尸袭击过去。 他们原本在地上放了不少汽油与易燃物，加上爆炸，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丧尸们不顾身上的火焰，还在抢着晶核。 “噗——”一只水系丧尸喷出一大股水花。 有片火焰被浇灭，又随着丧尸一声痛苦的叫喊，他升到了三级！ “怎么会有三级丧尸？” “那里还有一只！” 二级即将升到三级的丧尸原本就有不少，爆炸供给了他们充足的晶核，升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只速度丧尸看到了远处的异能者们，咧嘴笑了一下，带着身上的火焰冲过来。 他的目标是林以宁旁边的队长。正当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出惨剧即将降临时，他身边的林以宁突然动了。 整座山谷里，所有的植物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齐齐抖了一下。 林以宁用晶核中的能量交换，换取了变异植物的帮助。 速度丧尸被拖住了。 林以宁站在高处，放出一支氢气之箭，在速度丧尸身上又产生了一场爆炸！ 到底三级丧尸还是血肉之躯，抵抗不住爆炸的威力，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晶核被旁边一颗变异植物眼疾手快的收了起来，虽然动作快，植物的叶子还是被高温灼伤了一点，可怜的植物还甩了甩叶子。 “集火！”队长大声喊道。 在火焰之中，一只又一只得丧尸已经忍不住倒下了，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非常不妙。因为温度过高，植物已经完全没有了用处，三四枚三级晶核散落在火焰当中。 最后一只三级丧尸挣扎着想要将同伴的晶核挖出来，塞到嘴里。 “这是一只力量丧尸，体表强化的很厉害！”有人焦急的说。 “不能让他升到四级！”队长挣扎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过去杀！” 林以宁口中默念了几句。 一株玫瑰问他：“我可以帮你，你要把一半的晶核转化成能量给我。” 林以宁说：“好。” 在火焰当中，一株红色的水晶状植物慢慢长大，开出一朵玫瑰，用带刺的枝条刺穿了最后一只三级丧尸的脑袋。 【恭喜您获得能量652点，开启第三阶段任务】 【您与植物心灵相通，恭喜您在烈火中培育出了一株水晶玫瑰。】 长川基地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分批次将丧尸阻拦在基地外，这样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提前产生一些高等级的丧尸，但至少他们还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在城外一次性产生这么多高等级丧尸，可以预见，那就再也不会有翻盘的几乎。 林以宁所在的小队是幸运的，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也阻止了四级丧尸的诞生，但别的地方就不是这样了。 同时，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三级以下丧尸只会吞噬暴露在空气中的晶核，而四级丧尸，他们会寻找别的丧尸，相互攻击，想要吞噬别人的晶核，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到了丧尸潮那天，将会诞生五级丧尸？ 18.末世最终战前夜 陈锋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他除了五级丧尸，现在最应该小心的就是林以宁。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会从哪里窜出来，给他致命的一刀。 如果林以宁知道他在这么想，一定会说，他想的太多了。现在的陈锋还没有攒齐400声望值，基地不归他所有，那么，阻止陈锋的邪恶行动也就无从谈起。林以宁现在打算做一件好事，帮他们扛过丧尸潮，顺便，再攒一波晶核就更好了。 第三日过后，城墙上，林以宁看着慷慨激昂演讲的陈锋，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拉了拉帽子，走进了人群当中。 不得不说，系统对他，真的很优待了，至少第三阶段的任务目标在哪是清清楚楚的。林以宁收集了一些东西，准备到时候给陈锋来一个惊喜。 他们的计划是林以宁前几天经历的那次小规模围剿的扩大再扩大版，当第一批丧尸上来的时候，先引发爆炸，爆炸引起的火焰又可以带走一波丧尸的生命。 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他们决定，在火焰燃烧殆尽之后，木系异能者操控植物，尽快夺取丧尸脑中的晶核，避免再次产生高等级的丧尸。 根据不完全的统计，这次到来的丧尸中，至少将有两只四级丧尸。 陈锋作为城中极有声望的一支队伍的关键人物，一马当先站在了攻击丧尸的最前线，林以宁站的位置比他稍后，一样处于前面。 十公里，六公里，三公里。 丧尸潮距离长川基地的距离在慢慢更新着。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他们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又拼尽全力才获得了这一方能够自由呼吸的净土，谁也不能踏足这里，那些恶心的丧尸更不能！ 当第一只丧尸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林以宁的肌肉已经缩紧了一下。 “放！” 随着一声令下，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不知痛楚的不死生物在火焰与爆炸中前进着，丝毫不为旁边已经死去的伙伴停留。 第一阶段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土系异能者们将回收的晶核牢牢埋进地底，隔离丧尸们的感应，于是那些不死生物们只好茫然的前进，只是遵循本能，寻找新鲜血肉的味道。 直到第一只四级丧尸出现。 那像是一条黑色的影子，在尸群之间跳跃，当他带着火焰冲上城墙的时候，很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四级丧尸！” 有人大叫。 不用林以宁管，陈锋先出手了。在这只速度奇快的丧尸身边，更快速的凝结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冰块，试图固定住他，不让他移动。当他的一只脚被包裹在冰块里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喜。 当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了这只四级丧尸的外貌。可能是之前被烧过了，外面是焦黑的一团，犹如一具死尸，分外吓人。 焦尸脸上的肌肉对着城墙上战战兢兢的人动了一下——如果他还有肌肉的话。 随即砰的一声巨响，冰块爆开，接踵而来的各种异能扑了个空，丧尸再次窜上了城墙！ “配合我！”陈锋说道，有人应了声，于是又见，一道水龙精准的跟上了焦尸，而后，大量的雷系异能跟进，投入水龙之中，焦尸身上的肌肉彻底失去了控制，倒在地上。 “收晶核。” 不用他说，别人也知道怎么做了。有个木系异能者操纵着质地格外坚硬的植物，打算去取晶核，然而正在这时，从泥土中慢慢爬出了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包裹着四级焦尸丧尸的头颅，很快将他腐蚀殆尽。 另一只四级丧尸出现了，这是一只土系丧尸。 这只土系丧尸像是拥有控制泥土的能力，他甚至可以与土地融为一体——那这样说，刚才那招就不顶用了。他融进土中，自然也就把电流带走了。 幸存者们手忙脚乱的招呼着这只新出现的四级丧尸，同时注意到，更可怕的一件事到来了。 不同于先前试探似的一小群丧尸，这一次，真正出现的是数以万计的丧尸大部队。虽然丧尸们的等级以一二级为主，但数量过多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让人心颤。 林以宁身边的汉子咬咬牙，招呼了一声，率先跳下了城墙。土系丧尸身形一闪，准备接住即将掉进他嘴里的美味。林以宁在他身后，手上轻轻动了下，一朵鲜艳的花儿在土系丧尸身上绽放开来。 那是一朵红色的花儿，美丽无比，土系丧尸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力要被吸走了。于是愤怒无比的变成石头，花朵失去了土壤，逐渐枯萎，却在石头里面扎下了根， 汉子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拿起手中的武器，攻击那些低级丧尸。 丧尸与人类的人数此消彼长，有人类被转化成丧尸，也有丧尸死去，现在的人类已经没有闲功夫安排木系异能者一枚一枚收取晶石，唯有不断的杀戮，才能让那些丧尸没有功夫吞噬同类的晶核。 猩红是这篇天地之间唯一的主色调。 陈锋是十级的玩家，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四级丧尸，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当他摘下那颗四级土系丧尸的晶核时，天地之间爆发出一股欢呼，士气大振。 林以宁混在人群中，微微笑了笑。 这场大战打了三天，这三天彻底奠定了陈锋未来基地主人的位置。当所有幸存者欢呼着准备庆功的时候，林以宁的计划开始了。 除了一部分土系异能者在修补城墙之外，其余的人在一场大战之后，都放松了心情，就连平时属于奢侈品的酒，在这个时候都卖出去不少。 幸存者们聚集在基地正门前的广场，大声倒数，3——2——1！ 城墙上的最后一块砖修补整齐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他们互相拥抱，举杯欢庆时，有个人却发现，他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是我啊。”瘦的皮包骨头的骷髅架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盈盈说道：“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仓惶无措，突然见那只美丽的骷髅架子上掉下一块一块的肉，说：“我被送到实验室做实验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19.末日副本结局 大战开始的五小时之前，长川基地实验室。 林以宁悄悄溜了进来。 如他所料，这个时候的实验室防守是及其宽松的，偶尔有几个异能者匆匆走过之外，其他地方都呈现出一种慌乱的感觉。 林以宁在这里见到了陈锋身边的那个火系法师。 “锋哥？这边没什么问题。”火系法师对着电话说：“我觉得他不至于用这一招吧，釜底抽薪毁掉实验室？凭他一个人？何况那个林以宁来游戏之前不就是个普通人嘛，现在他要是毁掉实验室，几乎就等于把基地毁掉了，他哪有那个魄力。” 林以宁听完，躲进了星河倒影。 他来这里确实是没打算毁了实验室，只准备来打探一下情况。听完火系法师的话，林以宁倒有点疑惑了，为什么毁了实验室，会等于毁了基地？ 电话那边的陈锋不知对火系法师说了什么，他匆匆离开。在他离开后，林以宁悄悄从空间里出来。 实验室像是在末世之后匆匆建成的，没有很多像是科幻片中那种高精尖端的防护技术，更多用的是异能。他悄悄走进了一条过道，听见远处有个虚无缥缈的少女声音：“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声音哀婉无力，让人忍不住怜惜。林以宁有点恍惚，顺着声音走过去，他没注意到，有个异能防护罩在他走近时突然裂开了。 林以宁继续向前走，他在最里面的囚室中看到了一个少女。她伏在椅子靠背上，天鹅般的曲线优雅美好。少女低声说：“是谁来了？你能救我吗？我被他们关在这里好多天了，我想回家……” “我要怎么救你？”林以宁感受到了手中有股热量传来。 “去找到这个人，然后……杀了他……用他手上的钥匙开门……”少女纤长的睫毛垂下，半闭着眼睛，问：“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是。”林以宁像是被引诱了，温和说道。说完之后，他转身：“我现在就去……” 他的背后，少女的影子渐渐模糊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半人高的怪物，完全看不出人形，四肢与背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片，脑袋奇大无比，红色的眼眸勾魂夺魄。 这是一只五级精神变异丧尸！ 走出这间囚室，林以宁感觉后背慢慢都是冷汗。 火系法师说的没错，如果这只丧尸出来——更重要的是它还在基地里——与丧尸大军里应外合，整座基地的人都不会再有活路。 但这只丧尸，不是不可利用的。林以宁想到了一个主意。 星河倒影有个技能叫复制粘贴。毕竟，他的任务，不就是要阻止这座研究所继续开下去吗？ 。 三天之后，大战结束，激动的人群中，林以宁粘贴了这个场景。 幻境中，林以宁再次来到这间囚室，他没有被美丽的少女诱惑，直接打破了屏障。 五级丧尸戒备的看着林以宁。林以宁也冷漠的看着他。 五级丧尸冲了出去，制造出了幻像中的幻像。 正如有人看到了骷髅美人般，还有人看到了其他更为可怕的东西。于是刚才愉快的气氛不再，有人开始大叫，攻击起了旁边的人。 “怎么回事？”一个人问。 “丧尸！有丧尸溜进来了！是有精神异能的丧尸！” “至少是三级！” “在哪里？” 刚刚还在庆祝胜利的人们一下紧张起来。他们恍惚中发现，原来自己不在城墙边上的庆祝现场。而是在中心广场？那边不远处就是实验室。 一个幸存者对着同伴释放了异能，众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拦住，有人指挥着：“把被精神丧尸影响的人都捆起来！谁不被影响的，去找丧尸在哪里？精神异能的丧尸战斗力不高，找到就赢定了！” “在实验室里！”被绑起来的一个幸存者突然大呼：“都他妈别装傻了！范宇其干了什么缺德事你们不清楚？是实验室里的丧尸溜出来了！” 长川基地实验室会抓异能者做实验，这是个一直存在的‘谣言’。说是‘谣言’，是因为谁也拿不出来确凿的证据，只好选择不相信。基地是在末世中唯一的容身之所，相信这个言论，然后呢？毁掉基地，所有人一起死在丧尸嘴里？ 陈锋也在现场，这话传到他耳中，陡然觉得一阵不妙。 “林以宁干的？他真把丧尸放出来了？”火系法师小声说。 “不会。”陈锋说：“那是一只五级丧尸，不会有这么弱。” 他四处看看，瞧见异能者们惊慌的脸，心里觉得一阵不妙。林以宁的任务是什么，他大致猜的到，基本上就是与他对着干。现在，真让这些异能者相信实验室出了纰漏，接下来的实验还怎么开展下去？ “我来稳住他们，你带人去找林以宁。”陈锋说道：“先把他控制住，就好解决了……”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丧尸大军从实验室正门里冲出来，拖住了幸存者们。 在林以宁的环境中，模拟出来的五级精神丧尸只有原版30%的能力。但进入幻境的异能者不是。复制版五级丧尸的智力没有被削弱，他相当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当看到有丧尸从研究所里跑出来的时候，有些事再也无从抵赖。陈锋脸色肃然，火系法师惴惴不安道：“锋哥？” 陈锋说：“任务差不多完了。” “精神丧尸在这里！”一名火系异能者叫道。被扭曲的不成人形的怪物闯过异能者的层层包围，袭击向了最中央的一个人！ 那是基地的负责人之一。 “拦住他！” 精神丧尸的重瞳中有道光闪过，跑过来阻拦他的异能者感到一阵头痛。他看到了一副副画面…… 一个刚刚觉醒精神异能的小姑娘是如何被诱骗，如何在实验台上经历了地狱般的一切…… 当它的利爪刺进负责人之一的头颅时，一切都结束了。 林以宁，陈锋，火系法师三人感觉周身一轻，耳边响起了脑中的滴答声。 【末世副本：对抗任务3进行完毕。获胜者：玩家林以宁，成功达成任务，阻拦邪恶的实验进行。】 而后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画外音。 【那天晚上的袭击事件，长川基地官方闭口不谈。但幸存者间，舆论一直甚嚣尘上，主流观点认为，实验室中确实有那么一只高等级的精神丧尸，突破屏障之后，隔空在庆祝现场制造出了一场幻觉，给自己申冤。】 【两个月后，实验室中的一个研究员顶不住压力，坦白了这一切。长川基地发生大规模的□□示威。于是实验搁置，直到末世结束都没有重启。】 【奖励与惩罚结算中，请稍后……】 滴答声结束，他们眼前一亮，回到了宠物市场的那家小店里。 三个人没了在末世中艰难求生的风尘仆仆，整个人干净了不少，但小店中，却一直沉默着。 计划顺利，幸存者们在发现官方的实验有多危险之后，用舆论制止了这一切。 但林以宁却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正如他想的那样，有不少人知道实验室，但在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之前，有一个人出来反对吗？没有。 不过也是，林以宁表示理解，在朝不保夕的末世里，同情是再多余不过的情绪。 林以宁不再打算与他们说话，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弓，准备离开。 “你真是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吗？”他耳边传来冷漠的声音，是陈锋。 “为了这个任务，晨曦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掺和，所有工作都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再有半个月，实验室研究完成，我们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是吗？”林以宁回过头来，说：“弄王……那谁那样的蠢货过来做任务，你们真的很想把任务做完？” “他是蠢，你当你聪明吗？”陈锋冷笑：“有句话你说的对，得罪了王金涛，晨曦不会拿你怎么样，现在你搅黄了任务，就不一定了。” 林以宁对他颔首，说：“我又不知道你缺人跪舔，没学会像狗腿子一样巴结你真是对不起了。” 陈锋气笑了。 “对了。”他看着林以宁的背影，突然问道：“那天晚上的五级丧尸不对劲，是你做的手脚吧。让我猜猜，你手里有什么东西？肯定有不少人想杀了你爆出这样东西吧。” “你废话说完了？”林以宁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老实说，我不在意你们做什么，就算不得罪你们，我也不一定能活的到明天。任务到我手里了，做就是了，不论是你还是晨曦，都没有我高兴重要。” 他上前一步，走到陈锋身边，说：“你真觉得你比任务里的NPC高贵吗？他们死了还有尸体，你呢？不过是一组随时可以删除的数据罢了。” “如果要来，我随时奉陪。”他向着两人点点头，大踏步走出了屋子。 20.双鱼城 狠话放的痛快，但出来之后，林以宁还是谨慎的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进了星河空间里。 空间内部一如往常般，是死气沉沉的静谧。长弓吊在树梢上，像一轮温柔的月亮。 在没人的地方，林以宁变回了精灵原形，他越来越觉得用原形时会比较舒服。 他有一段时间没好好打量这个地方了，现在仔细看过去，还有点像回家似的，有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空间中心的一小块地方，树枝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了一间很丑的小屋，限于他的技术，屋子连门窗都没有，从他现在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里头七扭八歪的堆了一堆家具。 小屋外头是一大一小两棵树，一颗是星河空间里自己长出来的，上面挂着长弓伪装的月亮，还有一棵，是因为精灵长弓长出来的水晶小树。林以宁走到小树旁边，把手贴在上面，清晰的感觉到，小树对他的到来有着愉快又温柔的情绪，可能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他的手在触摸到小树时，像是听见了什么，再一松开，声音消失了。 “去双鱼城，找一个叫丘比的矮人老头。”他再把手放到树干上，他听见了这样一个声音说：“去把弓修好……” 林以宁脑子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打开app，在论坛里搜索这个名字+双鱼城，结果的第一条是这么说的： “你们知道东大街的那个矮人老头吗？去他那修武器，说好的交货时间到了，结果又被水了。” 下面还有图，很像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林以宁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再去看。这样想着，他关了末日论坛，滑到包裹页面开始查看他在末世世界里得到的奖励。 一大堆晶核当然是扔给星河倒影吃掉了，养着这么一个能吃又能干的外挂，林以宁是痛并快乐着。还有颗种子，是他们在农家小院里遇见的藤蔓，这是一株爬山虎。他催动木系能量，让种子发出了一点芽，他感受到了种子对他的好奇与亲近。 里面还有个水晶小瓶子，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系统为他说明： 【罪恶的研究所研发出来的解毒药剂，对C级以下的所有毒物有效。】 可能这就是陈锋他们所要的东西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再过上半个月，他们得到的就是B级的解毒药剂，对后面的一个任务，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最后一个格子里，是一颗透明的宝石，点击说明，说明是这样写的。 【拥有原版30%能力的五级精神异能丧尸的晶核，具有强大的伪装技能。】 这正是林以宁现在所需要的。 他四处看看，在自己小屋的后面找到一块空地，把药剂取出来，埋了进去。不一会儿，一棵小树长了出来，上面挂满了亮晶晶的小瓶子。 林以宁摘下来一瓶，看了眼，乐了。在星河空间升级之后，第一个复制道具的技能貌似也有了点进步。 将药剂收进背包，林以宁退了两步，拿出之前在末世中收集的一把种子，仔细想着自己要做的事。 然后不过一会儿，在他面前，那座树枝木板之类的东西搭建的粗糙小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植物相互缠绕连接成的小木屋。他走进去，看见家具还在原来的位置，窗边，一朵纯白色的小花开的格外漂亮。 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外面的精灵树与星河空间的树，都拔高了一截。 第二天，林以宁踏上了前往双鱼城的路。 双鱼城是末世游戏中的十二座中心城之一，听名字就知道，十二座中心城就是以星座来命名的。 这座中心城的设定是这样的，实力和面积都属于中游略偏上，在十二座城中排第四或者第五，居住的原主民大多是低等的天族，还有一些温和的异族，像是食草的兽人。当然也少不了无处不在的人族。 林以宁所属的精灵族也在双鱼城，但作为传说中的种族，几乎没人在这里看见过精灵。如果不是系统提示，林以宁也不知道要来双鱼城进行自己的种族转换任务。 末日游戏的城市与城市之间，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是一种带点魔幻色彩的马车，车是由一种长着翅膀的马拉着飞的，司机也是末日游戏世界的原住民。想起来第一次坐原住民开的车的时候，他还因为自己的弓被讨厌精灵的司机吼了，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你没事吧？”司机回头看他，林以宁惊了一下。 司机的脸上有着木质的纹理，皮肤更像是粗糙的树皮，头发的位置上，是一大堆细小的枝条垂落下来，林以宁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树人族。 司机好像有点受伤，郁闷道：“你们精灵也觉得树人的人类形态不好看吗？” “……”林以宁沉默了片刻，斟酌道：“植物都是精灵的朋友。” “就是觉得我们不好看。”树人愤愤道：“植物有什么不好的，温和，有耐性，但你们就从来不能透过我们的外表，看到我们美丽的心灵。” 林以宁继续：“……” 在司机的喋喋不休中，林以宁透过车窗，看见景城变得越来越小，心中升起一种惆怅。那里还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吗？不，早就不是了。 两个小时后，马车到了双鱼城外，林以宁下车付了钱。 中心城明显要比自由城热闹的多，身处于久违的和平气氛中，林以宁都感觉安心了不少。 哦，顺便一提，双鱼城是晨曦的地盘，他安心太早了。 对于这一茬，林以宁早有打算。他拿出app中的五级精神异能丧尸晶核，念头一动，脸上就多了点东西。 这还是刚才那个司机给他的灵感，林以宁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树人族，半边脸上都是疤痕一样的树皮，让人不敢细看。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把自己包起来了。 城外有不少人在摆摊，林以宁环视一圈，看到有人在卖黑斗篷，就过去看了看。 “可以隐藏体貌特征的道具，来一发吗？是不是特别酷？”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蹲在地上，见有人过来，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眼。当他看见林以宁伪装出来的可怕的脸时，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跳起来对林以宁说：“不好意思啊。” 林以宁压低了声音，冷漠道：“习惯了。” “能觉醒血统，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一百倍好吗？我羡慕还来不及呢。”青年干笑两声，说：“来买斗篷啊。” 林以宁继续低声应了。 “八折，八折，给你八折。”青年连连道。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是第一次来双鱼吗？要向导吗？价钱好说。” “不用了。”用app转了账，林以宁离开了。他背后，青年看看app上的信息，咂舌：“九级，大佬啊。” 已经离开的林以宁却没听到他的惊叹。一直呆在中心城中的他不知道，现在的游戏世界中，玩家的平均等级在六级左右，他的等级算是不错的了。 刷了身份卡之后，林以宁走在双鱼城的街上，看着周围的景色，有点后悔没有要刚才的青年做向导。双鱼城中的建筑与它命名的那个星座一样，带着点浪漫的气息。 他这次来，是来进行两个任务的。毕竟是在敌人的地盘，他不好多待，林以宁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 种族转换任务在哪里进行——系统只说了双鱼城，至于双鱼城的哪里，林以宁现在还没有头绪，只好先去进行十级的进阶任务。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目的地。 他拐进一个小巷，对着家脏乱的武器铺子的矮人老板说：“能修东西吗？” 一把白胡子的老矮人瓮声瓮气的说：“精灵的东西不收。” 林以宁从星河空间里拿出长弓，矮人一看，马上就跳起来了。 “白月歌？”他一把将长弓抢过来，看了两眼，皱眉：“怎么破成这个样子？苏那个小混蛋呢？” 林以宁想起那个让他来找矮人老头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老头叹了口气，摆摆手，说：“二十几岁的小家伙，肯定什么都不会知道。” 突然成了小家伙的林以宁欲言又止。 老头接着说：“东西先放我这，把嵌在里面的脏东西清理出来。至于那道缺口，还缺一点材料，你得去找。” 21.幽灵酒店 林以宁玩过的游戏不多，但他意识到，他应该是碰见什么任务了。 矮人老头接着说道：“你先去找石之心。” “石之心是什么？”林以宁犹豫了一下，问：“在哪找？” “就是……就是一种材料。你问我去哪找？”矮人瞪大眼睛，气呼呼道：“我上哪知道去哪找，你自己找去。” 说罢，生意也不做了，直接把林以宁推出去，关了铺子的大门。 林以宁站在门口，无可奈何。 现在弓不在他手上，没有武器，他连升级任务都做不了了，至少得等到三天后拿到弓箭再说。趁现在这时间，林以宁打算去找找这个石之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在附近一家小店里找了个位子坐下，打开app里的交易区，搜索石之心，并没搜到什么结果，反而搜到了一大堆中介的自荐帖子，内容大同小异，吹自己什么都能找见什么都知道，人脉贼广。 没想到，游戏世界才出现这么点时间，连中介都出现了，他不禁一乐。在里面，林以宁还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刚才在城门口卖他头蓬的那个。 鉴于他不是特别会货比三家的人，瞧着这些中介都差不多，林以宁干脆不再想了，直接联系了上午卖他东西的青年。这人叫孟涵，末世官方拍出来的证件照看着还算清秀。 在末世世界里，玩家之间相互联系用的是app内的邮件功能，原本林以宁还不觉得对方会很快看到，没想过了不到一分钟，那边就来了回复。林以宁将自己在的这家饮品店的地址告诉他，静静等着，没过一会儿，孟涵就过来了。 “刚才正好在附近，接到消息我就来了。”孟涵的打扮比刚才干净利落一点，脸上带着妥帖的笑容，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托他等级的福，现在的林以宁在孟涵这边就享受到了一点优待。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中介商人，孟涵对林以宁是热切的。 林以宁说：“我想打听一点东西，你知道哪里有石之心吗？” 孟涵想了一会儿，笑道：“那就巧了，我正好知道。”他打开自己的app，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书，书名上头写着世界任务与奖励一览。对着目录找了找，不一会就找到了。 “这是一个八级任务的奖励，地点在青乡。” 青乡也是也自由城，和身为二线的景城市不同，青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离双鱼城也不远。 林以宁向他要了这个任务的详细资料，正仔细看着，听见孟涵问他：“我能问问么？你是怎么觉醒血统的？” 林以宁抬头看他。 新买的斗篷可以隐藏人脸，让人看不清楚。但孟涵清晰的感觉到，在斗篷下面，林以宁正在盯着他。 “我……我就问问。”他干笑两声说：“不方便说就算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林以宁低下头，继续看着资料：“遇见一个怪物，生死关头就觉醒了。” “哦哦哦。”孟涵赶忙恭维他：“听说你这样觉醒血统的，比NPC那边做的要好。” 林以宁问：“不是等级到了直接去做任务就可以？” “不是。”孟涵解释：“首先你要测出来有这个种族的血统，才能觉醒。一般都是去各个种族的任务点觉醒，还有就是向你这样的。觉醒后经过任务才是真正的这个种族的成员。” “嗯。”林以宁回了一句，回忆了一下，当年盖章他有精灵血统的是谁来着？好像是……小丑。 在游戏中度过了这么长时间，地铁站里的惨烈已经慢慢模糊了。 他这边看着资料，孟涵就等着。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孟涵说：“我这边还有一个客人，也打算去那边刷点东西，想组个高等级的。他们要的是另一样东西，和你没冲突，你要去吗？” 林以宁放下资料，说：“好。” 。 下午，还是在这家饮品店里，在孟涵的引荐下，林以宁看见了要一同去做任务的几个人。 另外四个人像是相互熟悉，一个九级的幽灵，七级的人类战士，还有一个看不出原形的兽人，带着个没觉醒的普通人类。让人意外的是，这几人中，做主的反而像是那个普通人类。他站起来，和林以宁握了握手。 “我叫樊子柯。”人类，也就是樊子柯说道。 林以宁对四人打了招呼，问：“你们为什么要通过中介找人组队，不怕不安全？” 樊子柯解释说：“任务要求五个人一起做，我就找了。因为时间比较急。如果你怕不安全的话，我们进去以后分开就可以了。” 林以宁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你方便什么时候去？”樊子柯没有计较林以宁过分冷淡的态度，问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尽快进去，如果能今天去就更好了。” 林以宁没别的意见，他们交流过副本的内容之后，准备开始这个任务。 任务背景介绍里是这么说的。在没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一个大学生突然失踪了。亲朋好友翻过他的各种社交软件之后发现，他失踪之前有个自由行的计划。而这个他失踪前准备去的最后地方，就是青乡的一个自然保护区。 他在当地的一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退房离开过后，就在没了音信。林以宁等五个人，扮演的是这个大学生的五个室友，他们决定前去自然保护区找回他们的朋友。 任务从青乡市中心的一辆大巴车开始。车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从他们买票上车到正式开车，车上一共坐了三分之二的人。看上去和游戏外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林以宁和其他四个人坐的很近，他感觉到，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爬山虎像是不太舒服似的，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 “啊！”坐在他旁边的女孩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林以宁偏过头问，随即他注意到，自己的斗篷莫名其妙不见了。附着大片树皮的手，突兀的暴露在空气中。 【‘专业coser的斗篷’被判定为该副本中不适合使用的道具，请玩家注意阅读副本规则，不要投机取巧。】 林以宁耳边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坐在林以宁前面一排的樊子柯回过头，看见林以宁恐怖的脸，也没什么回避的意思。他说：“大部分种族技能和道具都被限制使用了。” 这条规则，他们还没进入副本的时候就看到了，说是会随机限制一部分道具的使用，没想到他们抽到了地狱模式。 可能是因为林以宁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旁边坐着的姑娘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换了个位子。 林以宁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口罩，带在脸上。 “这个副本应该没有太多打打杀杀的内容。”林以宁垂下眼，回答：“靠脑子过的副本，道具不重要。” 坐在他后排的幽灵哼了声。 林以宁没理他，接着说道：“任务的主线是解密的话，那家酒店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是先过去再看吧。” 22.见鬼了 酒店在景区边上，常年用来招揽游客，林以宁几人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们拿出了身份证，准备开房间。林以宁观察到，和樊子柯一起的三人中，那个幽灵的地位明显又高一点。他们的关系怎么说呢，像是一个少爷带着三个下人，幽灵就是三个下人里的头头。 “你好，我在XX软件下的订单。”林以宁自己开了房间，拿了房卡之后站在一边。幽灵上前，说：“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我们也是在xx软件定的。” “朋友一起来玩啊。”前台姑娘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软软笑了几声，说：“这个时候来玩好，人少，前段时间放假，过来净是看人头了，哪里有什么景色好看的。” 樊子柯动作顿了下，说：“我们也是听了朋友的推荐才过来玩的，他上次也是在你们这住的。” “哦？他叫什么？”前台姑娘来了兴趣，说道：“也许我还记得呢。” 樊子柯掏出来手机，把任务目标的照片给她看了眼，姑娘看了两眼，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大众脸。”樊子柯把手机收了，笑了笑。 他们的房间连在一起，从2027到2029一共三间。这家旅馆不大，只有三层楼，楼梯收拾的不算干净，红色的地毯灰蒙蒙的。 他们走上楼梯，林以宁在最后面。走了两步，到了一楼转向二楼的平台时，林以宁感觉脚下的触感有点不对。 他停下脚步，试探着往下踩了踩。地毯像是吸足了水，踩在脚下啪嗒作响。他看见地上有个白色的小东西，把它捡起来，仔细观察，觉得像是块碎骨头。 在林以宁停下的时候，樊子柯几人也停了下来等他。当看见林以宁从地上捡起来一块什么东西时，那个幽灵嫌恶的移开了视线。 “真脏。”樊子柯说。 林以宁没回答，把这块骨头碎片收进了口袋里。他手腕上缠着的小爬山虎幼苗凑过去，在骨片上蹭了下。 五人上到二楼，找到房间的位置，林以宁先进去把东西放下，然后打算去隔壁找樊子柯。他的东西是系统直接发给他的背包，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学生’而已。林以宁打开背包，翻找了一下，发现里面除了一两套换洗衣物之外，还有的就是一部手机。 刚刚订房的信息，林以宁就是在这部手机上找到的，他打开手机，在里面翻了下看，几个社交软件上的信息，除了哈哈哈就是哈哈哈，看起来这个身份没有给他什么便利。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起身来到隔壁房间。 樊子柯四个人都在那里，林以宁在樊子柯对面坐下，樊子柯问他：“你刚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把骨片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地毯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可能是从外卖里掉出来的吧。”林以宁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刚刚那个前台的姑娘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早上六点半，会有车过来，接散客去景区，问我们要不要一起。”那个幽灵说道：“我觉得，这间酒店还有很多疑点，不如我们分开，你留下？”他说的你是林以宁。 樊子柯说：“那你们去景区找线索吧，我留下。看起来那边会危险一点。” 幽灵叹了口气，说：“少爷，你别任性。” 看起来，这俩人还真是主仆关系。林以宁看看他们，说道：“我比较愿意自己找线索，如果你们有什么打算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安排，我想明天去景区。” 幽灵说：“那我也不勉强了，到时候我们信息共享就好。” 林以宁说：“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以宁总觉得这几个人有点不对劲。樊子柯道：“这座酒店哪里不对劲，从哪里开始检查，有思路吗？” 幽灵说了说他的想法，林以宁专注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便决定待会儿照着他们的计划做。听到一半，他视线挪了一下，挪到桌上的骨片上，像是眼花了一般，林以宁看见，透明的茶几下面仿佛有红色的液体涌动。 “躲开！”他低声喝道。 这突然的一声让其他几人都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看向林以宁，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茶几下面的白色瓷砖上，从缝隙里涌出大量的新鲜血液，而后血液逐渐浓稠，里面还混了些骨头渣子。当血肉的密度到达一定程度时，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咕嘟咕嘟作响，里面混杂的固体像是要凝集起来。 幽灵一把将樊子柯拉到身后，手上多了点什么，看向地面上的鲜血。 林以宁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弓，但什么都没摸着，这才反应过来，弓被拿走修了。他安抚了手腕上蠢蠢欲动的爬山虎，静静等着。 从一堆细碎的血肉中，爬出了一个人形。 这团纯粹由肉泥组成的‘人’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扑向林以宁几人。樊子柯的几个保镖护着他向后退，林以宁手上的爬山虎陡然立起来，像是一条蛇。 但这个人形仿佛比他们更害怕，脸上嘴的位置裂开反反复复动着，在林以宁他们提防的眼神中，人形急迫的上前了一步。 “嗖——” 爬山虎窜了出去。 被攻击了，人形摔倒在地上，再次倒成了一滩血肉。地板上的一大滩血迹像是被人在清扫着，一点点消失无踪，最后仅剩一道血痕，往房间外部蔓延。 林以宁推开门，打算出去追赶，可他开门之后，却看见前台小妹正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有什么事？”林以宁皱着眉头问。 在走廊外，血痕浸入地毯，已经看不见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你们明天要不要去的嘛。”小妹好似被林以宁的反应吓着了，干巴巴的说：“就……王哥人好，车上位子紧，得赶紧定下来。” “要啊。”樊子柯走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五个都去。” 小妹忙道：“那我就跟他说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林以宁走出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走廊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点血腥气。他循着味道过去，小妹说：“那边的房间挺长时间没有客人住了，有点脏。” 林以宁退了回来，没再继续追问小妹，而是问道：“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吗？” “有有有。”小妹说：“隔壁有家火锅店，也是我们家开的。” 樊子柯像个普通大学生似的，和林以宁建议：“那我们晚上就去吃火锅？” 林以宁嗯了声。 小妹走后，樊子柯问林以宁：“有什么问题？” 林以宁想着刚才那个亡灵的样子，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样的死法，会让一个人变成那个样子？” 23.快跑 “厉害的怪物，或者人为？”樊子柯一下反应过来。 林以宁说：“我更倾向于人为。” “所以你刚才问周围有什么厨房？”樊子柯恍然。 林以宁道：“确实。这个任务的地点只限于酒店与景区之间，既然任务对我们的行动范围本身做了限制，那么NPC提到的地点，就有很大的可能对我们的任务有帮助。” “不如晚上去那家火锅店的厨房看看？”樊子柯迫不及待地开口，幽灵皱起了眉头。 “你别这样，我和老大不好交代。”幽灵道。 “我哥让你跟着我，意思是让你像栓一条狗一样溜着我吗？”樊子柯突然炸了毛，怒道：“你好不好交代和我有什么关系？” 瞧见这两个人争执，林以宁有点头大。要说劝，他是肯定懒得劝的。 小少爷的另外两个保镖像是已经见惯了这种事，假做若无其事般，把视线移向一边。林以宁便也不再搭理了，让他们自己吵架。 “你……”幽灵正打算再说什么，走廊尽头，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推着车走过来，看见他们一群人站在房间门口，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要打扫吗？” “不用了。”林以宁说完，顺势回了房间。 樊子柯在后面问他：“那晚上……” “你们商量好再说。”林以宁拿房卡开了门。没看见，刚才的那一缕血痕，小心翼翼的躲过了打扫卫生的阿姨，溜进了林以宁的房间里。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打量着这个不大的空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一张不大的窗，小桌子，上头放着电视，角落里还有两瓶矿泉水，确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透过薄薄的墙壁，他还隐约能听见樊子柯和幽灵吵架的声音。 总得来说，这里完全不是一个分尸的好地方。想要把一具尸体弄成饺子馅的样子，林以宁首先想到的就是厨房。 他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系统给他的手机，上面有条新闻推送。 ‘大学生驴友失联三天，疑因进入未开发区域后迷路。’下面附有任务目标的打码照片。 看完这条消息，林以宁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条消息提示他们，任务目标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景区附近——有人目击到，他坐着辆黑车到了景区外的一个小村子。而这个景区，本身就是一大片自然保护区，未开发的地方无疑是有一定危险的。近年来驴友作死的新闻不少见，任务目标失踪的前后逻辑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但，那个突然出现的鬼又是怎么回事？ 有哪个怪物，会让猎物变成那副样子？上学的时候，老师总告诉他们，题干中提到的每条消息都是有用的，那么，这家反复出现异常的酒店真的能无辜？ 林以宁想不明白。 现在，现有的消息确认，任务目标是进入景区后被害，可这与这家酒店又有什么关系？ 他回忆着刚才碰到的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前台小妹和打扫的阿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们能与任务目标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要杀死他？ 又是什么，能让他们在杀人之后，还能笑眯眯的看着被害者的照片说不认识？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准备擦把脸。 卫生间里的灯光是一种不自然的明亮，照得镜子里的人像都有点失真。林以宁低头，准备接点水，拍在脸上，可留下来的水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红色的血水从里面流出来，带着铁锈味。然后，一个红色的人影，扒着镜子边缘爬了起来。 林以宁与鬼影的距离相距不到三十公分，他清晰的看见了这个鬼的肩膀和脑袋。他的头更像是被鸟啄过，脸上布满了血坑，颈部有道干净利落的切痕，让林以宁完全可以确认，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尸体，他定然是身首分离的。 鬼影与林以宁四目相对，鬼影挣扎着，对他比出口型—— 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幼苗悄然蔓延到镜子边缘，被林以宁一个念头拉了回来。 “快走！” 苍白的脸上是歇斯底里的表情，鬼影扭曲着，无声的大声叫喊。 噗嗤。 屋子里的灯灭了。 在黑暗中，水龙头里的水恢复正常，借着外面微光，林以宁在镜子里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他想了一会儿，把水龙头关了，抽出房卡，下到一楼，对前台小妹说：“我房间里突然停电了。” “哎呀不好意思。”前台小妹不太漂亮的脸上是真切的笑容：“那个房间就是电路有点问题……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们也不太方便找个人过来修，还打扰你休息，不如换个房间？” “不用了，我去隔壁凑和一晚上。”林以宁看了她几眼，说道。 小妹依旧笑着：“那这边的钱，我们就不收您的了。” 林以宁转身离开，他没看到，在他身后，小妹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容。 。 他来到樊子柯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樊子柯和那个幽灵都在房间里，脸色不太好。 林以宁说：“这家酒店可能真的不太对劲。” 他把刚才遇见鬼魂的事说了，樊子柯问：“那个鬼是不是任务目标？” 林以宁摇了摇头。 “酒店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们。”幽灵说道。 “晚上还要去火锅店吗？”樊子柯继续问道。 “你们随意，我过去。”林以宁想想刚才出现的那个鬼的死相，心里头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幽灵和林以宁以及樊子柯一起前往了那家火锅店的后厨，至于剩下的两个保镖，则留在了酒店里，执行他们原本的计划，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火锅店就在这家酒店楼下，幽灵缓慢融了店外大门的锁，三个人摸黑从大厅里穿过。 厨房里有一丝微光，还有人在，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林以宁看了他们几眼，上前，从门缝里看到，有个人正在把一堆肉放进绞肉机里，那人像是察觉到这边有人在看，往这个方向瞟了眼。 24.死者去向 他正在把肉馅做成丸子。 收集肉馅，加调料调味，加蛋清上劲，一下一下搅匀。Q弹的丸子在他手里逐渐成型，明明隔得老远，林以宁他们好像还是闻到了肉馅的味道。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出现了许多透明的影子。 忙碌中的厨师没有关注他们的意思，依然在料理台前忙活着。而地上的鬼魂，则像是发现了什么，往这边爬了过来。 随着他们渐渐离开厨师所在的范围，透明的鬼魂逐渐凝实起来。 林以宁看出了共同点，在这些鬼魂身上，都像是娃娃似的，有着整齐的切口——像是在菜市场里分装肉食，胳膊，腿，一一分开。 他手腕上缠着的爬山虎猛地窜出去，覆盖住了这扇门。 “先走。”林以宁低声说道。 “去找孙猛和齐天。”樊子柯道：“现在我们打不过他们。” 林以宁也是这样想的。 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幼苗一动，像是铁链子一样，牢牢锁住了门。随着逐渐临近的鬼魂尖叫，林以宁果断跑了出去。 在他们背后，鬼魂试图去啃食爬山虎幼苗，反而被幼苗一个个捆住。但幼苗的能力还是有限。制的，到第四个鬼魂时，它被狠狠的咬住了。 林以宁感知到爬山虎那边的动静，心念一动，幼苗跑了回去，重新爬回他的手腕上。没了锁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群毫无神志的鬼魂扑出来，嗅着地上留下的痕迹，冲出了火锅店。 酒店内，前台小妹不知道去哪里了，柜台内空无一人。 他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酒店及其附近的火锅店内，现在林以宁想躲都没地方躲。幽灵带着樊子柯上了二楼，林以宁看到，他们踩上柔软的地毯时，有红色的液体溅起。 一个鬼魂从地毯上爬起来，扑向樊子柯！ 林以宁冲上前，用植物逼退了幽灵，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深夜的走廊一片寂静，整个空间像是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波澜。排列整齐的房间门在他们眼前铺开，由大到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则感。更远的地方，一道门突兀的被打开。 那个房间，是任务目标失踪前住过的那间，也是樊子柯的两个保镖今天去查看的地方之一。 林以宁曾经在车上尝试过，想要退掉系统给他定的房间，转而去定那间，但是并没有成功。他本来想着，从火锅店回来之后，亲眼去那个房间看看，却没想到，进入房间的机会竟然是在这时来临。 “孙猛，齐天？”樊子柯冲上前，大声叫喊，那个房间里却没有人回应。 在他说话的时间，林以宁和幽灵也来到了这个房间。与别的房间大同小异，一眼能看遍的空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眼看着第一只爬的最快的鬼魂即将跟上，幽灵眼疾手快，一把将门关住。这个房间里的门像是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在它关上之后，外面的鬼魂缓缓退去。 危机暂时解除，樊子柯喘着粗气坐在床上。 幽灵拉开衣柜门，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包，林以宁走到边上的洗手间里，却完全没有发现刚才那两个保镖的踪迹。 “失踪了？”幽灵皱起眉头。 林以宁拿过那个包，翻找了一下，在里面找到一个钱包，里面是任务目标的学生证和身份证，但没找到手机。 这就与刚才得到的信息冲突了。林以宁想，背包还在这里，那人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为什么会在景区附近？ 很可能，任务目标在这里就遇害了。那么手机呢？ 林以宁想到了什么，拿出系统给他配备的手机，在联系人目录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任务目标的名字。 他拨出这个电话，几秒钟后，手机铃声从床底下传来。 “干的漂亮。”幽灵看了眼林以宁，手一扬，一部手机从床底下慢慢移出来，到了他的手上。 手机上沾着不少灰，幽灵草草把屏幕擦了下，按亮了它。 上面没有密码，随便翻了一下，他们发现了这样一段视频。 “我觉得这家酒店不对劲。”任务目标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焦躁的看着摄像头，还时不时看一眼门的方向，他说：“晚上去楼下火锅店吃饭的时候，我好像在他们的厨房里看见了一只手！是真的手！人手！”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是现在出去也不安全吧，他们会杀我灭口么？”他吸了口烟，说道：“等明天我离开再说吧，我定了车去景区，到景区之后就安全了。要是我真的死了，这就是我的遗言……” 一语成谶，这实在是太遗憾不过的事了。 林以宁从幽灵手上拿过手机，翻找通话记录，果然看到，在某天早上快七点的时候，有一个报警电话。 为什么晚上不报警，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样过于小题大做，也许是不太好意思，总之他没有走出这一步，于是遇害了。 “他为什么没上那辆通往景区的车呢？”林以宁小声自语：“当然是因为车有问题……” 所以，早上七点，在即将上车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的任务目标选择了报警，但这个电话没有拨出去。 “这只是猜测。”幽灵说。 “是猜测，明天就知道了。”林以宁说：“手机在床底下，很可能他没有出房间就被袭击了。他们为什么会挑选近七点这个时间袭击任务目标？我依旧认为，那辆车可能会有点问题。” “现在呢，孙猛和齐天怎么办？”樊子柯道：“要不要救他们？” 林以宁没回话，幽灵叹了口气，说：“外面到处都是鬼。” 樊子柯一下红了眼睛。 幽灵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别闹了。” 樊子柯一把把他的手拍下去了。 林以宁没理他们，坐在凳子上，想，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任务目标八成就是死在这个酒店的人手里，甚至被灵魂都被控制着——但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任务没说的很细，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他们要找到任务目标。那，怎样才算是找到？ 如果像他们想的那样，任务目标已经死了，找到尸体，找到灵魂，还是全找到？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我建议，我们明天上那辆车，离开酒店，只有那一个人，还好对付一点。”沉默了一阵，幽灵说道。 。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拍打声与脚步声散去，他们终于可以推开门。 走廊还是和昨天他们看到的一样，是一种草草打扫过的干净，完全没有看出，有那么多的不速之客曾经在门前徘徊。前来旅游的不止他们一群人，还有些普通的NPC，父母带着不愿起床的孩子，匆匆下了楼。 前台小妹打着哈欠，说：“王哥的车牌号是xxxxx，你们出去直接就能看见，是辆银色的面包车。”她见林以宁他们只有三个人出来，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那两个朋友呢？” “死活起不来，说不去了。”幽灵靠在前台，说：“我们房间先退了。” 小妹对他们眨眨眼，笑：“玩的愉快啊。” “多谢吉言。”林以宁接过了这句话，话中的意思有点意味深长。 三人走出了酒店，果然在最显眼的地方，就看见了银色的面包车。对上车牌号，他们上了车。 “不是有五个人么，怎么就你们三个过来？”司机叼着烟，回过头来。 在看到司机的一刹那，林以宁已经知道了，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任务目标之所以不愿意上这辆车，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在酒店后厨，见过这个司机。 他就是昨天做丸子的人。 “他们有事。”樊子柯抢先说道：“钱我们找给。” “那行，走吧。”司机回过头去，开了车。 有七八个座位的小面包车上显得空空荡荡的，滴答一声提示音响起，樊子柯看见幽灵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不要轻举妄动。” “想着怎么杀我呢？我能看见。”司机的声音突然从前排传来，不紧不慢的说：“来找人的吧，就那谁，那个大学生。” “你把他怎么样了？” “吃了呗，还能怎么样。”司机说：“本来他看见也就看见了，谁都找不着证据，我是打算让他走的。那天早上，我也是好心，怕他睡过了，上去敲门叫他，谁知道，他一开门就和见鬼了似的，我一着急就……” “把他杀了？” “嗯。”司机漫不经心道：“你们昨天晚上都看见了吧，还敢上来。” 话音未落，车厢里的温度降了下去。林以宁看到，原本空着的位子上，出现了‘人’。 他们端正的坐在原地，骨节连接处像娃娃一样有道血痕。坐在林以宁身边的那个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令人窒息的平静没持续三秒，鬼的眼中突然流出一滴血泪，疯了似的朝他扑过来！ 这一次，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没再留手，他狠狠的勒住了一只鬼魂的脖子！ 没费多大力气，爬山虎的藤蔓顺滑的沿着血痕把鬼的脑袋弄了下来。掉在一边的头哀号了一声，整只鬼消失了。 樊子柯这边却不顺利，幽灵护着他，免不了左支右绌。正在一只鬼即将抓住他的时候，幽灵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几只鬼愣了几秒，朝着司机扑过去！ “你是不是傻啊！”樊子柯大骂：“你在路上把司机弄死了，我们不得跟着一起玩完？” 25.食人族 “我当然知道！”幽灵回了他一句，一把抓下头上那顶帽子——掩盖他过于苍白的肤色用的。 幽灵是鬼族的常见血统之一，最普通不过的大路货血统，但这只幽灵明显将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忽的气质一变，由一个人，变成了明显不是人的存在，瞳孔放大，脸上仅有的血色消失，肌肉肉眼可见变得僵硬。幽灵嘴里吐出一串稀奇古怪的语言，像在唱歌，听得人头皮发麻。林以宁一晃神，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他是刚刚被司机控制着袭击他们的鬼魂之一。现在鬼魂好像还没死，被拖到树下，绑住手吊了起来，他努力抬头，看见这棵树上，挂着数不清的头骨…… 好在只是一瞬间，林以宁就回过神来。他看见刚才还在攻击他们的鬼魂围着司机，正在不断撕咬，而司机脸上，痛楚与麻木的表情来回交替，很是诡异。 “我刚刚对这些鬼魂用了等级压制，可能你受影响了。”幽灵说道。 林以宁哦了一声，问：“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被害者的记忆。”他指着在司机身上努力撕下一块肉的女士，说：“应该是她临终前的半小时之内，她被人吊到了一棵树上，准备……屠宰。” 前头那位专心复仇的女士被林以宁的话刺激了，回过头盯着他。 幽灵加重语气，对她说了什么，女士再次回去复仇。 “注意说话的方式。”幽灵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他们不是人，是一种以食人为生的种族。” 这一段，是幽灵通过读取死者的记忆拼凑出来的——这些家伙面对自己的盘中餐不会太忌讳，有意无意总会透漏出来点什么。 “可能在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里，随着科技发展，他们不方便捕猎之后，就开了家旅馆，诱捕那些有意进入深山的驴友。反正进去之后，失踪了，谁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死是活？” “这帮畜生！”樊子柯怒道，看起来很像站起来给那个司机一下。 “他本来就是畜生，不是人。”林以宁瞟了司机一眼，拦住他，说：“那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这群食人族的老巢？” “没错。”幽灵说：“看起来，那里共有四五十只食人族。” “他们的弱点呢？有没有提到？”樊子柯问。 “是一棵树吧，树上吊着所有受害者的颅骨。”林以宁回忆着刚才进入受害者女士记忆的一瞬间，那棵树上，所有的脑袋都是活的。 “没错，他们就是用这棵树控制所有受害者亡灵的。”幽灵犹豫了一下，说道：“先小人后君子，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和你说明白的好。我们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刷这颗树，他叫幽灵香，到时候分配奖励，希望在这点上我们达成共识。” “当然可以。”林以宁无所谓的点点头，沉吟片刻，淡淡瞟了眼前头的司机，道：“既然是这样，我有个想法。我们伪装成被抓住的猎物，直接被带到屠宰场怎么样？” 屠宰场，就是挂着受害者脑袋的树。林以宁说：“我要是把这颗树毁掉，没了亡灵帮他们打，杀死几只食人族不难吧。” 前排的司机眼睛睁大，呜呜两声，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被幽灵控制了。幽灵仔细看了两眼林以宁，说道：“你很想直接被几百只鬼直接攻击？” “那你是想被食人族指挥的几百只鬼攻击？”林以宁反问：“昨天晚上我们对付那几十只都很不容易。” “没错，所以才不能这么做。”幽灵说：“直接被带过去，万一被察觉到不对，我们面对的会是所有的鬼，要是摸进去，我们远远的确认任务目标就可以了。” “我去，你们随意。”林以宁不想再试图劝说他，说：“只要你到时候伪装成司机，把我交给屠宰场的食人族，随便你去哪里。” 幽灵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疯子！” “我觉得他的做法比较有趣。”樊子柯兴致勃勃说着，瞧着幽灵道：“我们就这么做吧。” 幽灵看看他，再看看林以宁，思考了一阵，最终无奈叹息：“真是两个疯子。” 半小时后，车被司机开到了一座山谷前。 既然地图的作用已经消失了，司机不再有用处，幽灵毫不怜惜的夺取了他的记忆，脸上僵硬的肌肉蠕动一阵，变成了司机。 失去灵魂的真司机瘫倒在地上，已经成了植物人，被幽灵变了形貌，看上去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幽灵穿上他的衣服，坐到驾驶座上，开到山谷前，呼哨几声，有人过来了。 说人不准确，这中生物只能说是八成像人，应该人形是他们的伪装，这才是本来形态。他们全身皮肤发青，瘦的像一根麻杆，骨头都凸了起来。 幽灵假扮的司机说：“抓住三个，已经打晕了，到时候先宰最老那个，就剩一口气了。” 食人族怪笑两声：“又三个，你这段时间运气不错么。” 幽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瞟了眼林以宁和樊子柯。 新来的食人族将林以宁，樊子柯还有那个司机装上车，往屠宰场的方向带过去。 越靠近那棵树，血腥味就越发浓厚，像是菜市场——会把屠宰好的牛羊挂在铁钩上卖那种，散发着生肉的腥臭气。再走进时，又夹杂了一种淡淡的幽香，与血腥气合成一种别样的味道。 通过爬山虎，林以宁‘看’到，树上的人头，果然都是活的。他们更像是丧尸，眼眶无意义的盯着一个地方，大张着嘴，四处咬着。 有只鸟想要在他们脸上啄一块肉下来，被人头咬住了，嚼两下又吐出去。 食人族麻利的把司机绑起来，吊上树，一刀毙命。 正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时，死去的司机已经与大树产生了联系，食人族的血激怒了树上所有的亡灵，他们一起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怎么回事？”这个食人族有点疑惑。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可以控制的亡灵中多了一个同族，那就是——今天送来的货物有问题！ 被食物反杀，食人族是愤怒的。他心中有种轻蔑的情绪，像是我看你们能翻出什么花来……还没等这个念头完成，他就陷入了黑暗。 是樊子柯，他打晕了这个食人族。 “怎么办？”他看向林以宁。 “我是树人，你看出来了吧……”林以宁说了个谎，看着樊子柯不明所以的眼光，他笑了笑。 然后，周围所有的植物，齐齐冲过来，要将这棵大树拔出地面！ 吱哑—— 大树像是在哀鸣。 骤然感觉控制减弱，头骨们兴奋的尖叫着，准备脱离大树的控制，被内外夹攻，大树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被拔出地面！ 天色猛地一黑，无数亡灵逃出了凶手的魔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复仇！ 26.屠宰场大战 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大风，半空中乌云低垂。 暴雨将至。 林以宁一把将樊子柯扯过来，两人躲在树后，便瞧见冤魂带着怨毒，冲向他们的每一个仇人。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刚才杀了司机的那个食人族——冤魂组成的一阵阴风飘过，他们再看向那个昏倒的食人族，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刚杀了一个仇人，冤魂尤不解气，朝着山谷深处冲去。他们刚离开不远，林以宁突然离开了大树的范围，朝着那具白骨走去。 “你去哪？”樊子柯赶忙问。 林以宁在白骨间捡起了一块石头，在他拿到石头的瞬间，系统介绍在他耳边响起。 【石之心：一种珍贵的原材料，诞生于邪恶的食人族体内，是他们的力量核心。】 巴掌大的黑色石块圆润光滑，拿在手里却轻的没什么分量。他把系统送的背包从肩上拿下来，丢掉里面的衣服，把石头扔进去。 现在的屠宰场还算安静，但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人过来。 他走到被连根拔起的大树边上，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小心弄出一堆小火苗。正在林以宁打算将小火苗变成大火时，他动作顿了顿，问樊子柯：“要不要收集点树枝，你不收集我就烧了？” “你烧他干嘛？”樊子柯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引他们过来。”林以宁微微眯着眼睛：“而且，你不怕他死灰复燃么？” “哦。”樊子柯反应过来，赶紧跑到大树的边角上，使劲把较细的树枝掰下来一点，塞进自己的背包里。他忙里偷闲，瞧见林以宁一直站着不动，问：“你怎么不帮帮我？” “我掰树枝，谁帮你守着？”林以宁嗤笑一声，瞟他一眼，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忽然大喝一声：“躲开！” 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体型暴涨，把樊子柯和他手上的背包扔到一边，而后手中出现一把灰扑扑的弓，他张弓射出一箭，一声轻鸣后，弓断成两截！ 氢气之箭！ 长箭遇上那堆小火苗，发生了激烈地反应，爆炸伴随着一声惊呼在整个空间中传开，灰蒙蒙的烟雾里，林以宁看见，有个个头奇大的食人族带着几个小弟正朝这边飞奔过来。 弓是他之前不知道刷哪个副本得到的，不算什么好东西，只勉强用了一次，自己就折掉了。林以宁满不在意，把手中断掉的弓箭一丢，几步跃到樊子柯身边，拉着他躲到一棵树树后。 食人族的族长看见眼前这一切，顿时惊怒。他身后跟着三四个看起来战斗力不低的食人族，愤愤道：“圣树？圣树怎么了？” 树被林以宁拦腰炸断了，因为弓箭本身质量，还有他要顾忌着樊子柯，刚才那一箭没有让整棵树灰飞烟灭。 族长脸色难看极了，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大树根部一阵震颤，缓慢立起来，要再次扎根下去。 林以宁知道，不能让他这么做。 “我去烧树，你去拖着那个老怪物！”樊子柯突然一把抓住林以宁，匆忙道。 “你确定？”林以宁问。 “确定，快去啊。”樊子柯说：“你知道我哥是谁吗？我手里东西够把他们都烧了。” 林以宁没兴趣知道，还没等他说什么，樊子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圆嘟嘟的小玩意，扔到树根附近，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 “谁？谁在那里？”族长一行人中，有人说道。 没退路了，林以宁只好从暗处走出来，轻笑了一声：“我。” 他腕子上缠着的爬山虎，像蛇似的立起来，虎视眈眈对着这些食人族。 食人族族长冷笑了一声，手一扬，身边跟着的四名健壮的食人族向林以宁那边去，而他则缓缓退后，念起了没念完的咒语。 大树根部再次颤巍巍立起来。 随着大树的动静，半空中刮起一阵风，像是暴雨的前奏。 不远处有阵狼狈的脚步声，一群食人族被冤魂追着，来到了屠宰场。幽灵坠在最后面，他显然状态也不好，但与半残的大树争夺冤魂的控制权，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冤魂组成的阴云如一群蝗虫，只要他们围住一只食人族，在原地留下的就是白骨。族长见此情景，更为惊怒，再次加快了念咒语的节奏。 食人族们为了保护族长，朝着林以宁与樊子柯冲过去。樊子柯那边，幽灵控制着几只冤魂护着他，吞噬了冲过去的食人族。 林以宁则不用。嗡一声轻响，他如剑刃出鞘，手腕上的树皮剥落。他像一支箭，冲向族长身边最弱的一只食人族。 这是在森林中，这里是精灵的家。他动作快极了，在于食人族擦身而过的瞬间，爬山虎绞住食人族的脖子。从绞住到放开不到半秒，这只食人族已经倒了下去，再没有声息。 林以宁立在了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梢上，手中再次出现了一把劣质长弓，对准念咒语的族长。一只健壮的食人族冲过来，看的出来他很想杀掉林以宁，却被突然长出的荆棘拦住了去路。 而樊子柯这边，他动作灵活，不断从包里拿出来各种道具，往大树上丢。轰一声响，圆球又炸了一个，他自己差点也被伤到，狼狈地滚到一边，再次往树上扔了个助燃剂。 在大火中，大树的根部往土中艰难的扎了一点。 现在的他已经不用保护了，熊熊大火阻隔了他与族长，那些食人族完全没有过来的方法。 族长目光微沉，口中的咒语升了个调子，刚才还用尽全力屠戮凶手的冤魂，再次被他控制，朝着樊子柯冲去！ “呜——”幽灵在后面加了把劲，冤魂们陷入茫然，不知去往何方。 有只食人族试图爬上树，林以宁却没分给他半个眼神，专心瞄准食人族的族长。正当食人族觉得有希望时，一棵捕蝇草张大嘴，咬住了他，把他拖下去。 咒语念得越发急促，让人头疼，林以宁集中精神，以期一箭致命。 场面陷入焦灼，唯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最激烈。 轰！ 不知道樊子柯又往火焰里投了什么，火焰猛地窜了老高！ 火焰燃烧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中，隐隐可以听见大树的哀鸣。 它快不行了！ 火越烧越旺，高温让所有人脸色扭曲。族长与幽灵之间的局势越发焦灼，谁都想得到冤魂的控制权，谁控制了冤魂，谁就能得到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 族长脸色涨红，幽灵瞳仁颜色逐渐加深，千钧一发时，族长突然喷出一口血。 冤魂阴魂恢复神智，扑向仅剩的食人族！ 就是现在！ 林以宁又一箭放出，正中族长眉心！ 大树与族长二者同时放弃对冤魂的控制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冤魂从满地白骨中钻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暴雨姗姗来迟，浇灭了这场大火。 林以宁控制着植物们退后，不要让火灾蔓延，他隔着大火，对樊子柯喊：“没事吧。” 樊子柯哈哈笑了两声：“有事！要烤熟了！” 精灵走过来，看着林以宁，目光冷漠：“你不该让他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还想当小少爷，进什么副本？你应该提前和我说清楚。”林以宁把差一点报废的长弓收进app储物格子，淡淡道：“再说，他怎么想你怎么知道？你当保姆的，不该学着尊重主人吗？” “你……”幽灵有点愤怒。 “去看看那棵树吧，这不是你们要刷的东西么，不知道烧完了还能不能用。”林以宁换了个话题，说：“从副本里拿到的道具实物，带在身上的好像才能带出去，趁现在你们去多装点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判定任务完成，把我们踢出去了。” “至于我，我去挖石头了。”林以宁耸耸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头也不回的离开。 27.彩蛋与真实区 被冤魂追着跑过来的食人族有个十几只，加上倒霉催的族长几个，林以宁一共收获了二十多块石之心，背包塞了一大半，他自己觉得还算满意，再回头一看樊子柯，无语了。 除了一开始掰下来的新鲜树枝，樊子柯他们又把焦黑的树枝弄下来不少，装了整整四大包。 是的，四大包，幽灵后来在食人族的牢房里找见了昨晚失踪的两个保镖，不知道这些食人族是用什么途径把他们弄过来的。他们伤得有点重，幽灵直接让他们退出了副本。 总之他们又多了两个包装东西。最后幽灵过来和林以宁商量着，他们把收集到的东西互换了一部分，于是林以宁又得到了两三根新鲜树枝和几大块烧焦的树枝，也把包装满了。 几人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听到要他们脱离副本的提示音。而后眼前突然一暗，再睁开双眼时，几人发现，他们坐在电影院里面。 屏幕上，一个长着樊子柯脸的男生哭丧着脸对警察解释：“警察蜀黍，我以后再也不坐黑车了行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一幕后，屏幕一黑，上面出现一行字。 食人酒店彩蛋：后来 林以宁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是要介绍这个副本在他们脱离任务后发生的事情吗？ 屏幕再度亮起。 警察在听完这几个学生的解释之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告诉他们，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可能和这几个穷学生没什么关系。 燃烧殆尽的数目上挂着近百个头骨，最早一个的死亡时间在三年前。至于山谷中完整的，没有一点肉的骨头架子，则都是在今天之内死亡。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非自然的方向。 他们在林以宁扮演的角色身上找到了任务目标的手机，从而对他们住过的那间酒店起疑。尽管他们到达酒店时酒店和楼下的火锅店已经人去楼空，但他们匆忙间还是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这里曾经有个食人团伙。 警察不得不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后来的事情就和这几个大学生没什么关系了，警察联系专业的部门，对树上的头骨进行复原，接连复原出几个失踪案的受害人之后，更印证了之前的判断。 寻人启事发出，不断有受害者家属找上门来，领走亲人的遗体。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屠宰场的枯树下，一年后的忌日，有对老夫妻相互扶持着，颤巍巍来到这里，在枯树下埋了一包种子。 相信过不了多久，种子就会开出花来。半空中，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响了两声，有什么东西渐渐消失了。 【食人酒店任务奖励：50g石之心一块，新鲜的幽灵香枝条一根】 大屏幕上最后出现了这句话。 他们的背包没被收走，林以宁摸见自己装了十多块石之心的背包，一时觉得有点好笑。 走出影院之后，幽灵像是调侃般，对着林以宁说：“果然，疯一点是值得的，树人先生。” 他把最后四个字的读音咬的很重，好像意有所指。林以宁瞥了他一眼，说：“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想当个合格的保姆，你会同意这个计划么？” 幽灵哑然。 林以宁低声笑了笑，说：“不用威胁我，幽灵先生。我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他把斗篷从储物格子里拿出来，披到身上。 幽灵透过斗篷制造出来的模糊效果，看向了林以宁的眼睛：“别想太多，我只是提示你一下，真正的，没有经历过任务的树人，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哦？”林以宁来了兴趣。 幽灵给林以宁看了几张图片，说：“你可以去找找彩虹的团长的信息，他就是一个树人。” “谢谢。”林以宁说道。 他们从电影院出来，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现代化街道。樊子柯之前一直走在两人前面，仔细看了两眼面前的景观，突然回过头，对幽灵说：“这里不是天蝎城的真实区吗？” 他们走上了街道，樊子柯还对林以宁解释说：“真实区是天蝎城的一个区，只对完成了种族转换任务的玩家开放。当年内测的时候我来过一回。没想到，系统居然把我们丢到这里来了。” 林以宁哦了一声，说：“这里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吧。” “确实，你看大排行榜最后一名，都只有九级。”樊子柯点开app，瞧了几眼，对幽灵道：“这个第十名是谁啊，不是内测玩家吧。自己一个人都能这么厉害……哦，还是精灵，珍惜血统啊……要不咱们把他招过来？” 林以宁：“……” 好在斗篷遮住了他的脸色。 幽灵看了林以宁一眼，轻笑两声：“你可别闹腾了。” 樊子柯嘟囔两句：“我怎么闹腾了？”他又过来拉住林以宁，说：“我知道这边NPC开的一家酒吧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林以宁压低了声音，说：“好。” 那家酒吧实际上是一间地下交易场，但是现在能进入真实区的玩家都没几个，交易场自然也就开不起来了。 坐在酒吧里，林以宁与樊子柯坐在一边，幽灵去上了个洗手间，正在樊子柯向林以宁推荐什么酒的东西的时候，林以宁感受到，有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林以宁回过头，对上了一个独臂人。 长得有点像大猩猩。 说巧不巧吧，他就是在末世副本里被林以宁弄走了一只手的那个，王金涛。 “涛啊，你也来真实区了？”樊子柯好像与他熟悉，笑嘻嘻打了个招呼。 王金涛这才注意到了樊子柯，皮笑肉不笑咧了咧嘴，说：“好久不见。”他再次看看林以宁，对樊子柯道：“这是哪位？不介绍介绍？” “他是林安，一个九级的树人。”林安是林以宁在app上设置的名字，既然要隐藏，他当然把这部分信息也改掉了。樊子柯没什么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转而道：“怎么混的这么惨，连胳膊都没了？” “遇见一个小人。”王金涛狠狠拍了一把林以宁的肩膀，说：“兄弟，咱们不认识认识？斗篷摘下来吧。” 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于不友善，吧台那边的NPC猫娘细声细气的着急道：“你们不要打架啊。” 林以宁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抖了下肩膀，声音嘶哑道：“威胁我么？” 王金涛继续道：“就算是吧。” 他来的方向有一桌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意无意的看过来。 “拿什么威胁我，你只剩下的一只的胳膊？”林以宁突然加高了音量，引得旁边几个NPC大笑起来。 王金涛涨红了脸，不由分说就要去掀林以宁的斗篷，林以宁也没再留手，手腕上的爬山虎狠狠刺出，扎穿了他的手掌！ “啊！”一声惨叫在轻柔的音乐中传开。 那边几个人一起围过来。 “你们晨曦还想仗势欺人啊？”樊子柯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还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朋友？” 樊子柯会帮林以宁出头是他们没想到的。其中一个人瞥了眼地上的王金涛，说道：“王金涛是冒犯了，但，这位和我们要找的一个重要的人的确有点像，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让我们看一眼。” 樊子柯继续道：“是什么重要的人，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三级追击令。”那人说：“这个面子没法给。” 三级悬赏，这在游戏初期是很丰厚的奖励了。林以宁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他确实得罪过游戏中的一个叫晨曦的队伍，好像现在这个队伍排名还有点高，怎么个高法？他们控制了一座中心城。 场面剑拔弩张。 许久之后，林以宁再次笑了：“确实，不方便。” “我不给你们看，你们就决定和我打架吗？那不用废话了，咱们直接打吧。” 28.如何逃生 “很好，我欣赏你的勇气。”晨曦那伙人里，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这是一个天使，种族当然是天族。如果幽灵在这里，那他一定会告诉林以宁，这人就是晨曦战队的三个副团长之一，孙佑加。 这只天使身边环绕着一个光圈，片刻之后，羽毛洒落一地，他的身后，两对纯白的羽翼骄傲的拍打了两下。 很明显。四翼天使与王金涛那样的水货不一样，是实打实经历过种族转换任务的十级玩家。 “走吧，这座酒吧更下面一点就是一座地下赌斗场，钱我掏了。”天使圣洁的面容中满含淡漠：“狠话都放了，别是怂了吧。” 林以宁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币放在桌上，算是酒钱。他说：“带路。” “喂，我们刚从副本里出来，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樊子柯急急站起来，怒道：“你欺负一个九级玩家？要脸么？” “怎么，刚才放狠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厉害，现在成了弱者了？”王金涛的伤口止了血，冷笑着看林以宁。 林以宁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行人直接往地下的赌斗场去。 现在的真实区虽然没什么玩家，但系统永远不会让赌斗场这样热血的地方冷清下来。晦暗的灯光里，带着血腥味道的喧嚣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到一名妖娆的蛇族兽人那里交了报名费，申请到了边缘地带一座搏斗场。这里的搏斗场是半全息的模式，意思是，对进入的选手来说，里面是百万立方米的虚拟空间，而在外面的人，只能像看电影一样，看到选手所在的一小部分。 这座搏斗场的背景是沙漠，对于天族或者精灵来说，都不是很好的地方，更何况，林以宁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精灵的身份。 但是现在似乎没得选择了，对手是十级玩家，比他整整高了一层，十级与九级之间是无可跨越的天堑，想保留实力无意识痴人说梦。 是有点失算了。 刚才那种情况下，揭开斗篷暴露身份完全是自寻死路，说是打斗，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现在要怎么脱身？打赢这场架，似乎还有一丝生机。 站在金黄的沙丘上，四翼天使对林以宁傲慢的笑笑：“让你三招，我不动弹。” 搏斗场外渐渐围拢过来许多人，在这种基调黑暗阴郁的地方，长着大翅膀的天使完全得不到大众的好感。脸上有着疤痕的一只健壮兽人先停了下来，大喊一声： “不敢露头的孬种，快把那只畸形鸡做成烤鸡翅！”像是玩闹似的，他在搏斗场边上的自助机器上投下10个铜币，压林以宁赢。 不高明的玩笑没逗笑谁，10个硬币听完一声响也就没了。樊子柯看看王金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10银币，投给林以宁。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这完全没影响到虚拟空间里面的两个人。 林以宁听见孙佑加近似侮辱的话，斗篷下的表情依然淡漠。探查过后，他发现，这里的植物实在是不多，能利用的，除了仙人掌，还有—— 他感觉到地底深处，一阵暗流涌动。 随着精灵的动作，生长于两人不远处的一颗仙人掌突然暴涨，像个乒乓球球拍似的拍向高傲圣洁的天使。仙人掌表面的刺随着体积增大一起增大，变得长而尖锐，表面还散发着朦胧的绿光，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仙人掌来势汹汹，狠狠袭击向天使！ 天使遵照诺言，没有动弹，手中出现一根精巧的法杖，挥舞了一下，一片水蓝色的光幕覆盖在面前，仙人掌在光幕前爆开，没有伤到天使分毫。 孙佑加轻蔑的笑了下，还没等他说什么，随着破碎的植物枝叶四散的刺冲击了光幕，向他袭击过去！ 他猛地色变，翅膀挥动飞起，躲开了这一波攻击。 “说让三招，那就别怂啊变异鸡！”外头传来一阵大笑，既然有人打架，就不会缺乏看客。搏斗场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 天使脸色微变，在半空中飞行几圈，寻找着敌人的影子。他在地上看到一阵沙粒微微动弹了几下，法杖挥动，向着这里发出一道光波。 沙粒之下却没有林以宁的影子。 密密麻麻的蝎子散开，爬的遍地都是。 “好！”旁观者们欢快的鼓掌。 有些场景中会有些怪物，添加额外的看点，他们很幸运的抽到了这样一个场景。 第二次，天使没有失手。他在一棵仙人掌后发现了林以宁。 天使唇边有一丝冷漠的微笑，手上的法杖再次带出一道光芒，向着林以宁飞去。他这次他没有想要林以宁的命，只是想把他的斗篷毁掉。 十级与九级的差异是巨大的，即使天使未尽全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击，还是让林以宁难以招架。 林以宁手上的爬山虎抓住一颗仙人掌，要躲开这一击，却没能如愿以偿，跌落到了蝎群当中。 蝎子不是植物，他们对精灵没有感情，撕咬着美味的食物。 天使在半空中拍打着翅膀，微笑：“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道个歉，你把斗篷摘了让我看一眼，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林以宁奋力挣扎，天使不能透过斗篷看到林以宁的外貌，却能感到他的态度—— “好！”他说：“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使的法杖再次展现出他的威力，将沙地清空了一片。他降落到地面上，走进，准备最后一击—— 然后意外发生了。 地底，一株血红色的变异斑锦突然钻出来，曾经在花盆里乖巧可爱的小多肉，在体型放下数百倍之后，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圆嘟嘟的多肉叶片有如一颗颗尖牙，欣喜的品尝着落入口中的食物。 在天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动了，将他拽到了十米高的仙人掌上。 这株植物等级过高，林以宁用尽全力，也只能控制他三秒。好在天使的轻敌让这三秒有了用处。 在一片欢呼声中，传来系统提示：对战结束，读取结果中，胜利者，林安。 光芒散尽，林以宁与天使回到了搏斗场外。在外面，一个兔女郎向林以宁抛了个媚眼：“恭喜你，赢家。” 她递给林以宁一杯红酒，笑：“这是给英雄的奖励。” 林以宁接过酒杯，给了樊子柯。然后转头就走。 “你……”孙佑加恼羞成怒。 “你现在大可以说，刚刚我们打架前，完全没有什么约定，我打赢了也不说明什么，是吗？”林以宁转过头来，低声笑了笑：“这是事实，你可以说。” 周围传来一阵嘘声，还夹杂着奚落，让孙佑加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去个厕所，等会儿回来了，就告诉你我是谁。”林以宁对着他们摆摆手，披着斗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樊子柯的app响起提示音，他接起来一看，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半小时前的事了，幽灵问他们在哪，现在又问了一次。他赶紧回复，于是两分钟后，幽灵赶了过来 听完前因后果，幽灵诧异的看着孙佑加：“你真相信他会回来？” “那不是过来了吗。”樊子柯看见不远处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冲他招了招手，那人木木的，一步步走来。 “这里可是真实区，app上的信息可以改，但在这里，每一个需要署名的地方，填的都是真实信息。”幽灵还没说完，音响中传来甜美的声音： ‘整点播报，在过去的一小时内，九级玩家林以宁越级打败十级玩家孙佑加，成为这个时间段最有潜力的新人。’ 听到这个名字，樊子柯上前揭开了对方的斗篷。 下面是一棵植物，应该是过道拐角放着的。现在它有生机了许多，根系从花盆里跑出来，在地上敲打个不停。 它可以自己跑了，不过它还是不太适应，想把脚缩进花盆里。 天使的法杖再次出现在手上，上面有点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如果你想被真实区拉黑就继续。”他后面来了个巡逻的兽人，凉凉地提示了他一句，临走前还很是感慨：“天族的脑子啊……” 29.又被追了 双鱼城的清晨, 勤劳的NPC们已经起床工作了, 懒惰的玩家们还在呼呼大睡。 但孟涵不在此列,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中介, 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能踏进晨曦的大门。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哭丧着脸, 说：“林安……啊不, 林以宁, 联系我, 问我哪里有一种叫石之心的材料, 我就和他说了, 别的交集我们也没了啊。” 孙佑加说：“樊子柯那边，也是你介绍的？” “是啊，那边要高等级的玩家, 还只要一个人，我遇上了，不得赶紧介绍过去吗。”孟涵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哥。” 孙佑加揉了揉脑袋，说：“把他的信息复制给我一份，用邮件发过来。” 孟涵听见他这话，知道他终于不打算和自己较劲了, 赶紧打开app，复制了一份林以宁的信息, 发过去。果然, 看到消息过来, 孙佑加就让他离开了。 “点不开, 果然，他和人交易用的是改过的马甲。”孙佑加在上面戳了两下，和旁边一个男子说：“你打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能怎么办？明摆着就是个神经病，在游戏世界里比你如鱼得水多了，难道还举晨曦之力追杀他？”男子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说：“是不是也太抬举他了。” 这人是晨曦的第三个团长，叫舒博洋，鬼族修罗血统，还没过等级任务，是三大团长中等级最低的一个，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受团长蒋梦晨倚重。 听了舒博洋的话，孙佑加说：“那王纯曦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我需要什么交代。”舒博洋噗嗤笑了：“团长夫人的交代，当然是团长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应该和个太监似的，上去谄媚的说，我们的建城任务不做了，专心给团长夫人的弟弟出气？” 王纯曦就是王金涛的姐姐，晨曦的副团长之一，也是团长蒋梦晨关系十分亲近的女友，如果不是末日游戏突然降临，他们估计把证都领了。 舒博洋听了他的话，很有些无奈，叹道：“你脾气还是收一收，让王纯曦听见又要闹腾，团长不好办。” “不好办就别办。”舒博洋说：“你说吧，陈锋做错了什么，去丧尸副本那种地方，还得被塞个拖累，拖累脑子还有问题，惹着神经病了。这种情况下，任务没做成，是他的错吗，一进门不说给倒杯水说声同志辛苦了吧，王纯曦她老人家，上去就是一巴掌。哦，我的人被打了，我还受委屈了呢，他怎么不来安慰安慰我。” 陈锋是舒博洋最器重的下属之一，这点孙佑加也明白，看舒博洋的反应，他不好再劝，只好说：“反正这人不管是树人还是精灵，他总得来双鱼做种族转换任务，我让人多盯着点就是了。” 不用自己去和王纯曦沟通，舒博洋满意了，坐起来，说：“加加，我发现你真是货真价实的小天使。” 孙佑加无奈了。 在另一边，林以宁踏着清晨的第一间早餐铺子开门的时间，再次进了双鱼城。 他们猜的没错，林以宁的弓还在双鱼，种族转换任务也在双鱼，根本不可能跑的掉。 这一次的林以宁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再草草打扮一下糊弄路人，对照着论坛中分析种族的帖子，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乍一看，还真像个货真价实的树人。 无论生活艰难成什么样子，人们对美的追求总是永恒不变的，于是相应的，对粗糙如老树皮的林以宁，就苛刻了许多。林以宁对此接受良好，顶着这张脸，跑到了矮人的店里。 矮人老头一大早起来，刚刚开了店门，就在外头看见一个树人，顿时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魔法体系下的原住民，虽然对丑陋的种族免不了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但总不至于和人类玩家似的大惊小怪。 他仔细打量了两眼林以宁，骂：“你装什么不好，要装这种丑东西。” 林以宁说：“这是我能找到的资料最全的种族。” “你……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讲究的精灵。”老矮人嘴角抽搐了两下，拉着林以宁进了自己店里，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根长弓，这就是林以宁的白月歌。 现在的白月歌比以前干净了许多，从中心蔓延向一侧的裂痕中，填充的黑色杂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金色的液体，虽然与玉质的长弓还是格格不入，不过确实，好看多了。 “这还不算修好，远远不算。”老头颤颤巍巍的坐下，说：“让你找的石之心带来了吧，用那些萃取出来的东西，能勉强填充一下最大的那块缺口。至于真正修补，得等你到三十级之后，到天秤，去找公平之火。” 林以宁从app储物格子里拿出来一个背包——上个任务系统送的，里面装了十几块石之心。 “够吗？”他问。 “……够够够。”老头无语半晌，说：“你是屠了一个食人族的村子？” 还真差不多。不过林以宁没打算和老头继续解释。 “要是没事的话，你忙你的去吧，白月歌放我这，我接着修。”老头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说：“我不骗你，修补白月歌要六块左右石之心，剩下的，都是我的。这是手工费。” 林以宁看着他，没说话。 “看什么看，你以为能修白月歌的匠人有多少？”老头有点炸毛。被林以宁盯了半天，还是不舍地挑出来一块最小的扔给他：“不能再便宜了！” “嗯，都给你。”林以宁本来也没在意，不过既然他已经主动还价了，那是便宜不占白不占，索性把石之心装回来，然后拿起了白月歌，说：“我还有事，不能没有武器。” “什么事？” “十级任务。”林以宁没避讳。现在他在双鱼城不好久留，处在他现在这个境地里，当然提高实力是第一位的，就算是修白月歌，也得靠后一点。 “嗯，那也无所谓，萃取石之心的时间是大头，就是萃取好之后立刻灌进去效果好一点。”老头也没难为他。 林以宁布满树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谢谢。” “你可别笑了。”老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惨不忍睹’。看林以宁准备离开，他叫了他一声：“你等会。” “？”林以宁回头。 “种族转换任务还做吧，如果做，记得早点过来。”老头带着矮人式的豪爽，冲他挥了下手，林以宁一愣，随即恍然，他这是把做种族转换任务的地方找到了？ 但他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了。 他走出矮人的小店，就准备往双鱼城的任务大厅去。但走在街上，他突然发现，这时的双鱼城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街上多了不少带着晨曦标志的玩家，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更像是在……巡逻。 他们腰间挂着一颗黑色的珠子，中间有许多原形的小环，看着它，林以宁突然想到了昆虫的复眼。 他们经过一个地方时，有个摆地摊的玩家突然急了，抓住他们，说：“你们怎么回事啊，带着真实之眼到处走干嘛，不知道它和伪装道具冲突啊！” 摆地摊的玩家拿起来一个面具，面具上有道很清晰的裂痕。 带着真实之眼的玩家道：“你这个面具耐久都掉完了，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啊。” “少废话，赔钱！” “好好好，赔钱赔钱。”一个晨曦的玩家敷衍着转了点钱过去，那边也不再计较，心满意足了。 林以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这是破除伪装的一种道具，专门针对的是他。 他的正前方，有两三个佩戴着复眼的玩家正走过来，林以宁闪身进了小巷。 但是复眼没放过他，经过他藏身的小巷时，林以宁脸上精致的树皮融成了一团。30%的五级丧尸晶核，能力还是太弱。 “你看那人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像啊。”有个巡逻的玩家指着林以宁。 “是有点。”他的同伴想了想，叫住了林以宁，扬声说：“您好，方便配合我们一下吗？” 林以宁僵在了原地。 那边的人已经起了疑，脚步声慢慢靠近他身后。 “你好……” 林以宁手上的爬山虎猛地窜出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弄晕了一个人。剩下两个，也被林以宁在两秒内解决。 查的这么严，是林以宁没想到的。现在能少在双鱼停留，就必须少在双鱼停留了。至于星河倒影，虽然可以藏身，但林以宁除非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打算用他。 他现在与晨曦的纠纷，就是废了晨曦副团长弟弟的一只手，加上毁了他们一次任务，他们虽然有气，也不至于过于与他纠缠，要是被发现了星河倒影…… 没有什么比利益更加动人心，到时候，他就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他打定主意，离开了这座小巷，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比他的任务更重要。 30.十级任务 上午十点, 双鱼城的任务中心人声鼎沸。林以宁排着队, 隐没在人群中, 显得毫不显眼。 “您好, 请出示您的证件。”NPC姑娘带着甜美的笑容说。 她们不是人，当然不会不耐烦, 面对每一个玩家态度都非常好, 但速度一点都不满。 林以宁站在后面, 估算, 按照现在的速度, 轮到他, 应该还要20分钟左右。 现在的林以宁没有使用丧尸晶核，而是换回了上次买的那种斗篷。之前买的斗篷被他用来糊弄天使了，他只好又买了一件。丧尸晶核与斗篷完全不同, 丧尸晶核是改变别人眼中他的样子，关键词在假象，而斗篷的关键词，则是隐藏。 所以不管是天蝎城的真实区还是现在晨曦的人用的真实之眼，对斗篷都不起作用。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对林以宁毫无办法。每个柜台前，都守着个玩家, 在有人出示身份证明时，有意无意的瞟一眼。 林以宁不可能出示假证给他们。 这不代表林以宁就毫无办法了。十几分钟后, 林以宁前面的人逐渐减少, 马上就轮到了他。林以宁悄悄从包里摸出了那块五级丧尸晶核。 细微的一阵能量波动后, 他前面的队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来人, 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那人突然被打扰，十分恼火，狠狠把抓着他的人甩开。 晨曦的玩家又过来了几个，面无表情道：“能配合我们一下吗？” “配合你个鬼？”那人睁大眼睛，大声道：“你们还想动手怎么的？” 末日游戏里的玩家大多都不怎么热心，反而还带着点兴致看这出闹剧。NPC姑娘站起来，说：“请你们不要打扰别人办理手续。” “我们马上走。”晨曦的玩家笑容逐渐不耐烦，语气里也带了点威胁：“就稍微配合一下好吗，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 “不行！” 要是林以宁离得近，他会发现，被纠缠那人的瞳孔已经悄然变了形状，成了猫眼。这是个兽人，部分兽化是他们威胁对手的一种方式。 看情况不对，NPC果断按下了呼叫的铃声。 不久后，外头来了群守卫，阻止了这场闹剧。为首NPC是个骑士，这种种族没有别的特点，正义感爆棚。他过来，在在场的几个人中扫了一眼，温和地向着晨曦那边的玩家行了个礼：“请问蒋先生已经拿到城主的凭证了吗？” 晨曦的玩家很是识趣，说：“不好意思。” “既然还没有拿到凭证，那么现在的双鱼城，就不是他做主。”骑士继续说道：“你们没有在双鱼城中执法的权利——我不知道蒋先生和我的上司达成了什么共识，虽然你们可以守在这里，但请不要骚扰别的玩家。” 在周围人的哄笑中，晨曦玩家悻悻退去。然而这不代表暴躁的兽人就安全了，有晨曦的玩家在后面跟上了他。 依然有一个晨曦的人留在原地，悄悄查看玩家的身份证明，不过他们现在就老实了很多。 很快轮到林以宁了，他非常镇定的递出了app上的证明页面。那个玩家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如果是平时，他大可以趾高气扬的说，你能把身份证明在给我看一眼吗？然而现在刚被骑士怼过一回，实在是没了底气。 林以宁见他看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愿意配合。”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NPC姑娘也忍俊不禁，说：“十级任务测试场地在右边，请跟着箭头走。” 在晨曦玩家愤怒的眼神里，林以宁接过卡片，大大方方的离开了队伍。 林以宁的种族转换任务要在双鱼城进行，相应的，他的十级任务也就必须在双鱼城。如果林以宁没有得罪晨曦，进行任务应该是轻松愉快地，可惜现在没有如果。 林以宁所取得的十级任务是，在一座庄园中找到一样东西，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但在接近这样东西的时候，app会提示他。 庄园里，房屋的外形典雅而精致，但内部呈现出一种破败而萧条的感觉。雕塑被砸碎，壁画上挂着蜘蛛网，地上覆盖了厚厚的灰尘。 时间对这座美丽的建筑太过苛刻，让人止不住叹息。 林以宁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当身后厚厚的木门关上之后，他就收回了披风，恢复精灵的原形。 地板是腐朽的木质，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响，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林以宁眼前有个光屏，上面是庄园的地图。 房屋第一层空间不大，根据地图显示，从这里走到楼梯上，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循着地图，林以宁踏出了第一步。 这是一座大厅，大厅中央放着一个无头骑士雕塑。骑士骑在战马上，手里提着重剑。他的头虽然消失了，但林以宁看到这个雕塑时，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骑士在看着他。 林以宁走出两步，背后似乎有灼热的视线，他猛地回头，发现并没有东西在。 他又走了两步，再一回头，终于注意到了不对。骑士雕塑的位置，地板上的灰尘显示，这座雕塑挪动了。 是有人挪动了它？还是它自己动的？ 林以宁更倾向于后者。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此时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有危险。林以宁试探着，射出一箭。 这是最普通的，空气凝成的箭。 箭撞在骑士的胸部，撞出来一个坑。 林以宁看到，虽然没了脑袋，但无头骑士的肩部微微动了一下，做出了一个低头的动作，而后抬起‘头’，看着林以宁。 感觉到不对，林以宁拔腿就跑。 爬山虎变成了一条绳索，拴住屋顶处的一个凸起，林以宁尽量往高处飞去。 砰！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重响，无头骑士猛地将重剑砍在林以宁原来所在的位置！ 见到手的猎物跑了，骑士的剑愤怒的在空气中挥舞两下，追了上去。 精灵发挥着自己的优势，尽量在高处躲避，爬山虎藤蔓构成的绳子在墙壁上找着可以抓的物体，他看见前面有个烛台，爬山虎喜出望外，飞过去抓住，可烛台没承受住力，被抓了下来。 爬山虎顺势将他甩在后面无头骑士的胸口，将他砸了个踉跄。 无头骑士更愤怒了。 通过这条走廊，前面是一间餐厅，餐厅里和大厅一样，布满灰尘。 林以宁闪身进去，顺手关上门，无头骑士晚了一步，被关在外面，重剑狠狠的砸向腐朽的木门，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 暂时安全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林以宁四处看看，幸好发现大厅内不止有一扇门，他推开那扇门，闪身出去。 他出去后，有人猛地拉了他一把，林以宁回过头一看，是个漂亮的金发少年。 “跟我来。”少年对林以宁笑了笑，拉着他跑了几步，进了间小会客室。 而那间餐厅里，发生了林以宁不知道的一幕。前后脚的功夫，在他出去之后，他身后的那扇门被砸开，无头骑士闯入餐厅，这像是激怒了餐厅里的东西们，长长的餐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餐具飞起来，将骑士扎了个透心凉。 按道理来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林以宁也不可能相信他真是人畜无害。 也可能是因为少年的眼睛太过清澈透亮，让他忍不住相信，林以宁渐渐放松下来。 “你是冒险者吗？”少年睁大眼睛问他，纯真的眼神像是一只初生的幼崽。 林以宁防备的捏紧了弓箭，说：“是。” 曾经在危机中给了林以宁提示的白月歌，现在完全没有反应，乖巧呆在他手里。 “其实……我是个亡灵。”少年突然的坦白让他心里一惊，林以宁条件反射的戒备，握紧了白月歌，对准他。 少年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咬咬唇，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反正，就是有一天我醒过来之后，我就发现，家里所有人都不见了，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座房子……” “我现在恐怕没空帮你。”林以宁与这只亡灵周旋。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你帮我。”他抬起头，用真诚的眼光看着林以宁，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误会而懊恼：“我是想帮你。” “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到时候毁了这座房子就好。”少年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太辛苦了，我想真正死去，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31.任务完成 “好, ”林以宁说：“我答应你。” 少年一喜, 问：“那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先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吧。”林以宁在会客室里布满灰尘的沙发上坐下, 说：“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房子吧？为什么那座雕塑会动？” “我也不知道。”少年沮丧的说：“我的爸爸是一个高阶魔导师, 有天和他的朋友出去去了一个地方，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问我妈妈, 她也不告诉我。再后来妈妈也消失了……我那天起来发现自己的尸体在床上……就……就这样了。” 林以宁卷着爬山虎的细小藤蔓, 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他咬咬唇, 说道：“至少家里那些怪物, 我还是知道的。” 他在地上画出一张小地图, 点了点：“我死后，家里所有的魔法物品就都变成怪物了，当初越厉害的东西, 变成的怪物就越强大。最厉害的东西都在这边——”少年指着一间面积颇大的大厅：“爸爸有自己的实验室，他的多数研究成果都在那边，不会带回家里来。放在这边的，多数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和收藏品。” 林以宁把app给的地图拉出来看了一眼，与少年说的地方大致相同，确实有一间面积颇大的房间, 标注了展览馆。 “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总之, 如果你要钱的话, 这边会比较好。”少年犹豫了片刻, 在客厅椅上坐了个边。林以宁瞧了他一眼, 问：“你一般都住在哪里？” “就……回我的尸体睡啊。”少年说：“怪物们都不会靠近那边，我比较安全。” 林以宁说：“那我先去展览馆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吗？” 少年手足无措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说好。 他们一起来到了展览馆外，林以宁说：“你先藏起来。” 看少年藏好之后，林以宁独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座展览馆，占了一层三分之一的面积，足以见得他有多么受主人喜爱。林以宁没打算在这里纠缠，他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打怪的，他只打算在里面快速过一圈，听app有什么动静就够了。 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半点光芒，林以宁皱了下眉头，从星辰倒影中找出一粒种子，催生出来。这是一朵会发光的喇叭花，从他的指尖攀向耳朵边上，开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朵散着幽幽的光。 林以宁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小心向里走去，app一直很安静，没有动静。 当他拐过一个走廊时，光芒乍亮。林以宁看到了一个舞台，排布合理的灯光层次分明，只待在那层叠的光影里，就足够让人迷醉。 舞台中央站着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骷髅，背对着舞台下的观众。他似乎没有攻击闯入者的意图，指挥棒轻轻舞动，散落在舞台上的乐器突然飞起，演奏起来。 悠扬的音乐回荡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倒显得十分寂寞了。林以宁没有欣赏音乐的意图，借着光，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舞台前散落着几张椅子，应该是供人听音乐时用的。墙上挂着几幅画，让林以宁这样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来看，也能得到画的挺好这样的评价。其中一幅画中，母亲怀里抱着的婴儿，随着音乐愉快的拍起了巴掌。 婴儿的眼神对上林以宁，他似乎在里面看到了恶意。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整个空间里的灯都亮了。 林以宁发现，空间里所有的装饰都活了过来。 墙壁上有不少的装饰挂画，上头的人或者物，都盯着林以宁，发出一阵阵怪笑。半封闭空间的开口处，雕塑躲在最下面，上头飘着质量轻一点的武器，最上面，一根华丽的法杖耀武扬威似的晃了两下。 台上的骷髅指挥家手一扬，霎时间，台上的演奏变了一个风格，由轻柔舒缓变得慷慨激昂——林以宁没再给这些怪物时间想怎么对付他，白月歌修复后的第一箭来的如台上的音乐般斗志昂扬，包裹着种子的一箭射到墙上，很快，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花。 随即花朵绽放，包裹在花瓣当中的花蕊轻轻舒展，藤蔓摆动了两下，似乎不太愿意搭理这些铁疙瘩。 当~ 最激烈的音符奏响，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开始活动，林以宁再次射出一箭，将前面的一群怪物冲散！ 他从缝隙中逃出了这个鬼地方！ 准备追上去的怪物们被花朵阻拦，但花朵的效力终究是有限的——加上后面有着骷髅演奏家为他们加油打气，怪物们冲的更快了—— 林以宁进入的下一间展厅似乎挂的全是画，无论画中的主题是什么，现在他们都换了个动作，盯着林以宁。 迎面而来的一面墙上，挂着副足有一面墙高的话，恶龙对着勇者咆哮，吐出一串火焰，当林以宁进入他的攻击范围时，恶龙猛地一甩头，把火焰喷向了林以宁！ 躲无可躲，林以宁被灼伤了。他已经逃离骷髅的音乐厅一段距离，但那里的音乐还是宛如跗骨之蛆般，停留在他耳边。 被灼伤的手臂和小腿上出现了一大串燎泡，这影响了他的前进速度，飞的最快的一把细长的剑狠狠刺向林以宁的胸口！ 他一个踉跄，躲避不及。剑刺入了林以宁的左臂。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剑抽出，扔了出去，稍稍挡住一群怪物的攻势，同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找着出路。 一定不会是必死的局面，这只是个游戏，系统总会留给他一线生机—— 展览厅的面积根本没有多大，他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汗水流进眼睛，但他没有时间擦，又转过一个弯之后，他在前面看见了出路。 那是一扇干干净净的门。 爬山虎飞出，试图去破坏门锁，却没想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林以宁闪身进去，用没受伤的半边身体抵住门，在漫长到绝望的等待后，骷髅音乐家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不停攻击他的怪物们也都停下了。 他在原地擦了擦汗，撑着白月歌站起来，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怪物。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间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挂满了画像，正常的画像。 林以宁走到一副画像边，读着上面的字。 这应该是历代庄园主人的画像，他看完之后下了定论。林以宁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最后两副画像上，那应该是最后一任庄园主与他的夫人。看着上面与少年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人，林以宁陷入沉思。 App一阵狂叫，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打开app，看到上面提示：距离目标10米内。箭头指着房顶。 那就是楼上？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少年小心翼翼的软糯声音跟着传来：“你没事吧？” 林以宁回过神，拿出五级丧尸晶核，隐藏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他走过去开了门，首先看见少年一脸担忧的神色，其次，就是留在地上的，像是普通摆设似的一对怪物残骸。 少年一脚踢开拦在门前的东西，激动的拉住林以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林以宁问：“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安全。” “我……我看你太久没出来就……”少年咬了咬唇，说：“对不起。” 他看林以宁脸色不好，赶紧扶住了他，说：“这边不安全，要不要去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下？那边不会有怪物过去。” 林以宁说：“好的。” 少年搀扶着他上了楼梯，来到二楼。自从app发现了目标的踪迹之后，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箭头，向林以宁指示，目标究竟在哪里。 林以宁发现，少年带着他走的方向，就是目标的所在。 他们一路上了楼，进入一间卧室，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卧室里，一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骷髅的肋骨上插着把匕首，匕首柄上镶满了宝石，很是华丽。 App给的提示到此为止，指向骷髅，没有再下一步。 少年看他盯着骷髅，笑了两声：“这就是我的尸体啊，对了，你看见那把匕首没有？我一直怀疑，怪物不敢接近这里，是因为它。你可以把它拿走，待会杀怪物也可以用。” 精灵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笑意，他走进，抓住了这把匕首。 然后放开了。 他转而把手放在了尸体的颅骨上，狠狠的按下去。颅骨被洞穿，里面的灵魂之火熄灭——这是游戏中人人都知道的，杀死骷髅血统玩家的方法。 少年脸上的表情经历了得意，恐惧，愤恨，然后整个人抽搐了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以宁在骷髅的头骨里面摸了两下，摸到一块宝石。系统提示响起： 【玩家林以宁成功完成了十级满级升级任务，目前等级：10】 他站起来，拿起那把匕首，向门口走去。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林以宁背后，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小丑。 “你的表演欲太旺盛了，下次好好看剧本，不要给自己加戏。”林以宁说：“给自己加一个庄园主人儿子的身份可以，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设定里，庄园主人的老婆到底多大年纪？” 32.神秘之塔第一层 小丑愣了下, 想起来：“展览馆里有庄园主的照片？” “对。”林以宁说：“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已知在画像下的情诗中看到, 庄园主人在44岁时为小他28岁的妻子画了一幅画像, 又已知庄园主共活了52年, 请问庄园主死时，他的妻子年纪多大？” “后妈也是妈, 不行吗？”小丑笑眯眯的说。 “行吧。”林以宁说：“一个16岁左右的青少年用依赖的语气喊一个没大他几岁的女性妈妈, 合理的, 我信了。” 小丑摇摇头, 语气轻快的说：“铺垫太少了, 这个角色确实是这个人设。” “你的漏洞还不止于此。”林以宁微微抬起头, 说：“画像上标明了最后一任庄园主的生猝年龄，既然都标到画像上了，那应该是确认死亡了, 你怎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家人不想让小天使伤心呀。” “小天使小天使。”林以宁把这个词重复了两遍：“为了陌生人一脚把心爱的爸爸的遗物踹开的小天使。” “这……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你都没有感觉的吗。”小丑凑过来，说：“可惜，你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啊，当一个小天使用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只想一脚把他踹开, 你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不对劲的，你真狠心。” 林以宁说：“不, 真正让我确认的, 是这具尸体。”林以宁移开视线, 说：“你都没看出来吗？这具尸体比你伪装的角色高那么多？” 小丑愣了一下, 然后大笑：“比起地铁站里狼狈的的你，现在真是进步的多了。眼睁睁看着一粒种子发出芽，我很开心，希望你能在游戏里继续活下去。” 他走进几步，凑到林以宁跟前：“其实，我刚刚那么做，不是为了把你骗到这个房间里拔刀，而是因为真的喜欢你啊。” 林以宁退了一步，说：“谢谢你的喜欢。” 小丑低声说：“所以，我决定送给你一份礼物，当你走出副本的大门时就可以看到了。” 上次小丑说给他一个彩蛋，送了他一只章鱼。林以宁实在不相信这个家伙会有什么好心思。看见林以宁满是防备，小丑说道：“我真心的。好了，话说完了，你走吧，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小丑的话一说完，林以宁就发现自己出现了了庄园门口，那座美丽的大房子如海市蜃楼，扭曲了一阵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斗篷披上，从测试的房间出去，在任务大厅里看了两圈，想找个人少的门，走出这个地方。小丑的话让他非常在意，现在林以宁不得不防备可能出现的任何问题。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林以宁就察觉到，路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在中心城里，遮掩自己身份的人很多，披个斗篷完全不显眼。林以宁试图找找原因，然后就听见了系统提示。 【您已经通过了转化任务，成为一名真正的精灵。精灵的荣耀在你身上发光，7x24小时内，伪装道具全部失效。】 这什么傻x礼物？林以宁简直想骂街。 有被小丑‘喜欢’更倒霉的事吗？有吗？ 在被晨曦的人注意到之前，林以宁闪身出了任务大厅，转进一条阴暗的小巷。现在不是小心的时候了，他打算在星河倒影里先待一段时间再说。 没成想，星河倒影也失效了。 【同级别的空间道具出现在了双鱼城，即将开启空间通道。在同一个区域内开启两条空间通道，将会对该区域产生不可知的影响。强行选择使用道具‘星河倒影’，即为进入对抗程序，失败的空间道具将会面临毁灭的风险，是否要继续？】 林以宁当然不会选是，果断点了否。 现在改去哪里？他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林以宁在口袋里摸了摸，幸好摸到一个口罩，戴了起来。 但银白色的长发实在是太显眼了，根本遮掩不住。 美貌的精灵面色冷峻，想着出路。 矮人老头那边，是否会愿意收留他一段时间？但往那边走，需要走的距离也和去城门口差不多了。 那就打吧，林以宁想。 小巷外有一阵喧哗，循着声音，林以宁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洞，里面有一座建筑若隐若现。 【各位亲爱的玩家，在末日游戏正式开始后的九十天，我们迎来了第一座中心城的争夺战。这次将开放所有权的中心城是‘双鱼’。争夺战分为两个赛段，第一赛段是海选，我们将放出三枚水晶球送给海选比赛的获胜者，三名获胜者全部选出后，他们将组织队伍进行第二赛段的比赛。】 【海选的进行方式为神秘之塔，每一个玩家，不论种族，不论身份，都可以进入神秘之塔进行挑战。前三个通过挑战的玩家将会得到水晶球奖励。为了爱与和平，在神秘之塔中死亡的玩家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直接加入鬼族，原本有种族的玩家，则会将原本的血统与鬼族血统融合。】 【在本次争夺战中，每个玩家只有一次参赛的权利，死亡者将不再有机会继续比赛，无论是神秘之塔还是第二赛段的比赛，请各位选手注意。】 小丑的声音回荡在双鱼城的上空，林以宁这才意识到，小丑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就是想让自己进入这座所谓的神秘之塔。 他走出小巷，看见大街上漂浮了很多小小的气泡，里面是两只可爱的小鱼，围绕在一起嬉戏。 林以宁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小气泡，然后就听到了声音：是否进入神秘之塔？ “是。” 当他确认之后，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欢迎来到神秘之塔第一层】 【这里是堕落之城。在远古时代，富饶的塔西城人人安居乐业，有一天，一道空间裂缝降临在塔西城上空，空间裂缝的另一边连接着鬼族的地盘。幽灵，骷髅……无数鬼族被新鲜血肉吸引，通过空间裂缝降临塔西，一夜过后，无人生还。】 【你的任务是杀死尽量多的不死生物，在积分达到五万后，将会进入神秘之塔第二层。杀死怪物后，你会随机获得能量，经验值，道具等奖励。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他到达的位置是一座民居，与系统给出的背景印证，民居的主人确实像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早已腐烂的食物与餐具还摆在饭桌上，周围毫无挣扎的痕迹。 确认这里安全过后，林以宁试着打开星河倒影，毕竟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他没想到一下子就进去了。不过也是，星河倒影不能在双鱼城中使用的原因是，那里已经有了连接到神秘之塔的通道，不能再开。既然他已经来到了塔内，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很长一段时间，林以宁都没进过星河空间了。现在进来后，他还没来得及怀念，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一棵长得很丑的大树正在与他的精灵树……打架？ 那棵丑树是上次在食人谷任务中得到的奖励，一节没吃过人的幽灵香树枝，是系统发的。林以宁当时想了下，把它种在星河空间里了。 现在居然长得还挺好，两棵小树在打架，而星河空间里原本的大树，则更像是家长，在看热闹。 林以宁赶紧过去把他们隔开了。 精灵树非常委屈，见林以宁不向着他，叶子都蔫了。 “星河倒影已经升到了D级，再想进一步升级，除了需要能量之外，你还需要别的生命。有各种能力的树是最好的选择。” 在靠近星河空间的大树时，林以宁听到了上次那个缥缈的声音：“星河倒影有成长为一个世界的潜力，想让他晋级，就需要更多的基石。精灵树告诉星河倒影，如何孕育一部分异族生物，食人族的圣树幽灵香则代表的是有着黑暗能量的那部分异族。” “所以他们合不来很正常。”林以宁说。 “你把他们种远一点吧。”那个声音温柔的告诉他：“以后再收集到种子，还是按种族种会比较好，不然还是会打架。” 大树的树枝摇了几下，抖下来一个盒子。林以宁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八个空位。 “至少要集齐四种基础元素之树的种子，四大种族的种族之树的种子。精灵树与幽灵香能告诉星河倒影的太少了。”那个声音说。 林以宁接过盒子，问：“星河倒影升级，那我能得到什么？我只想要一个厉害的道具。” “出去。”声音告诉他：“离开游戏，你想吗？星河倒影如果进化成世界，那么久可以作为连接外界的通道。” “你知道游戏？你是什么人？”林以宁冲到大树边上，问。 “不会害你的人。”那个声音轻笑：“不要害怕。修好白月歌之后我们会见面的。现在我就借住在你的星河倒影里。” 这句话说完后，声音好像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沉寂下去，任凭林以宁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他站在大树前，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起那个盒子，离开了星河倒影。 林以宁出来星河倒影之后，想起来什么，打开了app，果然发现，神秘之塔的任务奖励，除了水晶球之外，还有一粒火元素之树的种子。 原本进入副本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不得不认真了。他收起app，离开了这座民居。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无数人奔着双鱼城来。在神秘塔中死去是惩罚吗？不。不能觉醒血统的玩家数不胜数，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获得一个鬼族血统，何乐而不为？ 33.堕落之城与新队友 神秘之塔外的晨曦总部, 几个高层脸色严肃。 “过来的玩家太多了, 根本拦不住。”孙佑加说道：“这种情况下, 难保不会有别的队伍的人过来浑水摸鱼, 要是被他们拿走了水晶球，乐子可就大了。” 身为双鱼城内最大的势力, 他们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这算是内测玩家福利的一部分。从景城的丧尸任务到最近派人巡逻, 都与双鱼城所有权的争夺战有关。 这样说来, 倒是林以宁有点自作多情了, 派人巡逻, 抓他是捎带的，最重要的，是防其他势力的人。 游戏开始三个月了, 几大实力初初展示出他们的实力。晨曦最强毋庸置疑，排行榜前十独占三个位子，彩虹两个位置，极光一个，剩下的四个位置属于无势力归属的玩家。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舒博轩道：“晨曦现在有多少人？大几千, 总归不过万，整个游戏世界共有多少玩家？五千万。而且你要知道, 进入神秘之塔的钥匙满大街都是, 就那个里面有两条小鱼的气泡, 碰一下就进去了, 怎么拦？” “那就派人进去。”蒋梦晨身为晨曦的团长，在此时很有威严，他不容置疑道：“多派精锐玩家，三颗水晶球，至少要有两颗在我们手上——老舒，”他指的是舒博轩：“你也马上进去。” 舒博轩随意嗯了声，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阿晨你呢，你什么时候进去？”蒋梦晨的未婚妻，晨曦的女主人王纯曦问蒋梦晨。 “我再等几天，我总觉得，游戏官方最近要有大动静。”蒋梦晨目光微沉，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官方为什么要进行这样一个设定，在神秘塔中死去的人会得到鬼族血统？” “我猜，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办法觉醒血统。相应的，他们的等级也就上不去。现在加入晨曦的玩家一共八千，有血统的多少？两千不到。官方为了改变这种局面，不得不放出大量血统。”蒋梦晨停顿了片刻，断言：“等多数人都有了血统，游戏必然会有大的变革。” “我同意，所以团长还是迟一点进去的好。”孙佑加说：“昨天已经有人反馈，任务进行途中，不能再退出副本了。” “取消新手保护政策，看来这只是第一步。”舒博轩笑笑，眼中含义难明：“如果早点取消，兴许丧尸世界那个任务就不会失败了呢。” 王纯曦眼中有一丝怒意，但大抵是看在蒋梦晨面子上，还是忍住了。 “佑加也先别进去，在外面配合我工作。”蒋梦晨转了个话题：“其一，收集游戏中改变的细节，提早做准备，第二，不该进去的人，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混进去。” 他指的当然是同级几个势力的高手们。孙佑加犹豫了片刻，说：“前段时间的巡逻，已经让双鱼的NPC们很不满了。我们虽然申请了暂时的管理权限，但在NPC那里，还是……” “现在不是退让的时候，一旦让那些人拿到了水晶球，晨曦就别想再踏进双鱼一步——轻重缓急要分清楚，不能舍本逐末。”王纯曦果断道：“该强硬的时候必须要强硬。”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孙佑加没再纠结这个，转而问：“那散人呢？比如林以宁，还有端木潇，有消息说他也来了。” 端木潇此人，出身现实世界中大名鼎鼎的武术世家，来到游戏世界后，虽然没有觉醒血统，也没有进入某个势力，但依然凭借强劲的实力进入了排行榜，名次比林以宁还高，排第七。 “他可能只要血统，先不管他。”蒋梦晨道。 这个人要来，谁也拦不住，几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便没再反驳。王纯曦想了想，说：“官方要是真想选择大量放出血统，那不可能只放鬼族吧，他是不是太着急了点。不如从这个角度提示他？” “有不满意，到时候再换呗，这次不也有血脉融合的。”舒博轩站起来，妖异的红瞳中满是恶趣味：“大不了，四个种族全轮一遍，变成个厉害的杂种，岂不是美滋滋。” 王纯曦的弟弟王金涛，就是被林以宁剁掉一只手那个，这次也进去了。舒博轩在攻击谁，简直是一目了然。 不等王纯曦反应，舒博轩就走了出去，他后面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 林以宁从民居中出来，再绕过一个弯，外面就是繁华的大街。 精灵的脚步很轻，走在路上完全不会引人注意。他脚下踏着一地月光，头顶上的月亮，是血红的妖异。 虽然进入神秘塔，玩家的等级和种族不受限制，但人数是受限的。通过app，林以宁看到，神秘塔一层共有八个大区，每个区可以容纳300人同时接受挑战，有人死去之后，外面的人才能顶替他的名额进来。 在这个副本当中，系统没有给出地图，林以宁不知道整座城市具体有多大——但也应该不小就是了，他走了半天，还没看到别的玩家。 App上的数据告诉林以宁，这座城市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一般风平浪静。堕落之城的玩家在线人数在二百九十左右不断的变化着，这表明，时刻都有人死去，再有人补充进来。 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林以宁躲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借着血红色的月光，林以宁看见，那是一队骷髅兵。 他们身上还穿着盔甲，说不定是繁华的塔西城的卫兵制服。盔甲上面，皮质的部分早已经腐烂了，金属生了锈，与骨骼摩擦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响声。 最前面一个士兵体型格外高大，他的外貌也与别的骷髅不同，表面上覆盖着一层早已干掉的皮，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干尸。 他们来的正好，林以宁要试水，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对象了。从第一个数到最后一个，林以宁确认，一共有六个骷髅兵。 他手上的白月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兴奋，散发出些微荧光。白月歌吸收了空气中逸散的能量，形成一直血红色的箭，挂在弓上。 下面的骷髅兵们对自己头上的猎手毫无察觉，继续往前走着。林以宁屏住呼吸，抓住机会，放了弓弦，血红的箭急速飞出，穿透了干尸的头骨。 便也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那道剑光划过最后一只骷髅的脊椎，将他砍成两半。剩下几只骷髅见势不好，拿起手中早已腐朽的刀，四处挥舞着。 林以宁收回弓箭，皱了下眉头。他不打算在这里继续狩猎了。正想离开时，又见几道剑光划过，收割了剩下几只骷髅的生命。 林以宁没有和新出现的玩家打交道的意图，将白月歌收回，就要悄悄溜走。不过是盯上了同一批怪物撞上了而已，原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此时，他听见树下面传来一个声音。 “抢了我的怪物就想走，没有这个便宜的事吧。” 林以宁看见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穿着复古样式的衣裳，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他跳下树，问：“怎么，想打架？” “不想不想，死在第一层拿个垃圾血统出去，还不够丢人现眼的。”那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林以宁吧，排行第十的精灵……啊不，现在可能不是了。”他接着说：“看在我们有共同目标的份上，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他伸出手表示友好，说：“我是端木潇，听说过吗？” 排行榜第七名，扫过两眼就会有印象。林以宁走上前，道：“知道。” 两人假装友好的握了握手。 端木潇笑眯眯地问他：“有兴趣组个队吗？” “不好意思，一个人习惯了。”林以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且不说他有星河倒影这个完全不能暴露的秘密，就说他在游戏中这段时间的经历，就足以让他完全失去了信任陌生人的能力。 “就我知道的东西看，过神秘塔，还是有个伴比较合适。”端木潇说道：“而且，你比我还要死不起吧。” “怎么讲？” “晨曦已经完全疯了啊，仗着他们现在有双鱼的暂时管理权限，看谁都像是和他们抢水晶球的，那阵仗，啧啧……”端木潇感叹了一下：“你和他们有仇吧，你要是死出去，怕是真不能活着离开双鱼城了。” 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水晶球，然后用水晶球带来的保护期离开双鱼城。 看见林以宁神色稍微有了点变化，端木潇心里觉得有门，加了个码：“种族任务过了吗？没过那你更得拿到一颗水晶球了啊。万一晨曦入主双鱼之后拉黑了你，那你不是一辈子转不了正了？” 林以宁一下子脸裂了，这点倒是……种族任务无所谓，可他还得在双鱼城里修他的白月歌呢，要真被拉黑，怕不是要玩完？ “你要不放心，那再好好想想。”端木潇道：“用app加个好友吧。App最近更新了你知道吗？可以选择用马甲或者真实身份添加好友，真实身份是认证过的，我们管真是身份的信息页面叫户口……一个好友位置，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的不来一发？” 34.堕落 进入游戏三个月, 林以宁的好友列表里终于有了第一个人。 “我猜, 你是不是想着等会儿甩开我就把我删了？”端木潇看着林以宁摆弄app, 说：“那样你会错过一个亿。” “没有。”被看穿了想法, 林以宁也没惭愧，理直气壮的说谎。然后他问：“你来找我干什么？看你这意思, 来找我是有意的？” “是。”端木潇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走这边——”他道：“你是我能找到的人里, 人品最过关的那个了。” 他原本打算和自己的好基友一起来, 却没想到晨曦防的太死, 他基友身份又特殊, 不方便进来。最后有人给他推荐了林以宁。 “是詹和微向我介绍的你。”他说了名字，见林以宁没反应，他补充了一句：“他的种族是幽灵。如果我没猜错, 你也认识樊子柯吧——恰好，我基友叫樊子尧。” 同样的命名方式代表着什么，再清晰不过了。想到在幽灵山谷中，樊子柯一脸骄傲的说，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的样子，林以宁反应过来。 樊子尧的队伍排行也比较靠前, 没有人登上排行榜，相对前三名就少了点讨论度, 但风评还算不错。 没想到幽灵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他状似无意地问：“那你怎么没加入樊子尧的队伍？” “让他领导我？可算了吧。”端木潇耸耸肩：“原本好好的朋友关系变成上下级, 当我是傻的？除非他心甘情愿管我叫爸爸。” 林以宁：“……” 他们走过一座建筑, 林以宁发现, 窗户似乎开了一点。 在这个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值得深究的。似乎是相互呼应般，他手里的白月歌轻轻嗡鸣。 随即林以宁看到，一个怪物猛地推开窗户，从里面跳出来。 他生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他被一团黑色的雾气包裹着，体型不断胀大，林以宁还能看见他脸上绝望挣扎的表情。周围更多的黑气似乎是被他吸引，朝他疯狂涌来，那人终是支撑不住，砰一声巨响，像个气球似的炸裂。 早已死去的躯壳里，高浓度的黑气漫出来，把附近的空气都染成了黑色。这黑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林以宁一跳，自旁边一栋建筑的窗户爬上了屋顶。 自黑雾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一只体型庞大的妖物流着口水，看向林以宁。 这是一只地狱犬。 林以宁毫不犹豫，在房顶上射出一箭，同时换了地方。地狱犬动作十分灵活，林以宁那一箭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一跳，朝着屋顶的林以宁冲来！ 但他到达屋顶时，精灵已经躲开了，正站在另一座屋子的屋顶，对着他再次张弓搭箭。 地狱犬的身后有道剑光闪过，他被削掉了一片毛发。地狱犬回过头，看见端木潇冲着他勾了勾指头：“来啊，小可爱。” 一眼看过去足有两百斤往上的小可爱果然被激怒了，口水从嘴里的尖牙上滴下来，对着端木潇压低了声音，发出一声咆哮。 端木潇说：“反派死于话多，都不是人了，打架之前还要放个狠话，什么毛病？” 周围雾气越浓，地狱犬眼中的红光也越盛。一米多高，浑身都是腱子肉的猛兽看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至少端木潇不打算和他硬拼。当地狱犬冲过来时，他敏捷的向旁边跳开，回手又是一剑。 这动作平平无奇，却有着不凡的威力。于此同时，林以宁那边也动了。 箭光动后，地狱犬身上颤巍巍长出一颗小芽，在他绝望的挣扎中，向他的肌肉深处蔓延。地狱犬已经顾不上旁边那两个人了，本能告诉他，如果不把植物弄出来，他一定会死。 他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用尽全身力气，想把植物弄死，就算把那块皮肉弄掉也在所不惜。但还是太迟了。 植物已经深深地扎下根，下一个嫩芽，从他喉咙里穿出。 端木潇早就已经跑了，他爬到林以宁所在的房子的屋顶上，看着一株植物以地狱犬为中心，覆盖了整座建筑，不由得啧啧了两声。 【杀死玩家王宇，获得经验值45，能量值10，积分350】 “这是玩家？”林以宁微微怔了下：“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鬼族的血统是怎么来的？”端木潇在边上说：“当然是从下面那些黑气中来的。” “所以这里，才叫堕落之城啊。”他故作神秘道：“自愿被雾气侵蚀，然后堕落获得血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林以宁没说话，他确实是不知道。 这样，前面一些他注意到的，很奇怪的细节就说的通了。为什么任务背景介绍中说，一夜之后无人生还，可偏偏，他在城中跟本没有看到任何一处打斗的痕迹。 他刚刚到达堕落之城时进入的那所民居，明明看上去是吃饭吃到一半的样子，可主人突然消失，连杯子都没有碰倒一个——还有刚才遇到的那些卫兵，也是够奇怪的，敬业的他们，在死后还愿意列队守卫着这座城池，可在所有人死去时，他们却毫无反应。 能在悄无声息间做到这一切的，就是魔气，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堕落成了黑暗生物。 “原来是这样。”林以宁打量着端木潇，这才发现，他们见面后不过半小时的功夫，端木潇的外貌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眼睛里，瞳孔放大，看上去像带了美瞳，坦白说是好看了点，不过也失了几分神采，尤其在血色的月光下下看，有点吓人。 他想起来刚才这人说，‘如果你还算是精灵’，林以宁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翻身下了房顶，从窗户进入这座房子。很幸运，他直接进入的就是卧室。 这大概是个小姑娘的房间，有一面很可爱的镜子，林以宁在里面清晰的看到，精灵美丽的银发已经逐渐变黑，曾经精致到显得柔弱的的漂亮面孔变成了一种邪气的冷峻。 他召唤出app，看到上面的个人信息里多了一行备注： 林以宁：堕落精灵（转化程度17%）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白月歌，这位忠实的朋友对主人的堕落没什么反应，依旧温驯的躺在他手里。不过林以宁注意到，玉质的弓箭深处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了一丝血红，黑暗大概是从破损处侵袭进去的。 “你这样好看多了，真的。”端木潇在外头认真道。 “这么看重脸，你是打算转化成魅魔么。”林以宁把白月歌背到背上，打量他：“我觉得还行。” “我觉得不行。”端木潇脸裂了，从窗户跳进来。转了下眼珠，凑过来，拉长调子：“纯洁的精灵啊，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吗？我送你一个吻，够不够？” 这是真实世界中，一款游戏中的台词。林以宁听出他的调侃，一巴掌把他拍开了：“我错了，你确实没有魅魔的天赋，至少你应该把你的劣质美瞳换换。” 端木潇满不在乎地坐在床上，说：“我的目标是要成为一只巫妖，你觉得怎么样？” 林以宁想起房顶上那个玩家，哦了一声：“难怪你会过来找我。恐怕获得血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一不小心，就会向那个倒霉鬼一样……” “地狱犬血统不错的，他不算倒霉，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端木潇正色道：“或许你不知道，虽然在神秘塔中不会死亡，但对于每个进入神秘塔的玩家来说，他们都比以前的每一个任务都死不起。” 林以宁说：“官方肯定会放出更多的血统。” “但到时候也会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是肯定的。”端木潇说：“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没有尽可能得到更好的血统，那么，在这个几乎没有规则的地方，会有什么后果？” “会成为真正的底层。”他看着林以宁：“这个底层，一定比和平世界中的底层痛苦一百倍。” “你好像很有经验？”林以宁问。 “是的，上一个这么可怕的地方是……我家。”他走到窗边，看在外面朦胧的月色，说：“从来没有公平的地方，包括这里。有些玩家刚刚进来，就被魔气撑爆了，失去神志，彻底堕落成底层的魔物，毫不留情的淘汰出去。说是每个人都可以竞争城主的位置，实际上呢？” “伤春悲秋不太像你的作风。”林以宁说：“打感情牌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嗯，确实，比起高傲但纯洁的精灵，堕落精灵确实更适合你。”对方轻笑：“其实你不愿意继续的话，现在出去就可以了。晨曦的人现在应该不大顾不上你了。” “不。”林以宁毫不犹豫：“一个血统而已，什么都一样。” 他更在意的，是最终奖励中的那颗种子，还有双鱼城的归属。端木潇说玩家们在晨曦中死得起，他又何尝死得起？ “走吧，去刚刚地狱犬出来的那座建筑看看。”app上，积分一直在狂跳，虽然他不知道之前积分的增长速度怎么样，但也大致猜的到，积分与周围的魔气有关。 35.神秘塔第二层 两个人出了门, 林以宁突然想起来什么, 问：“会有进来的人选择不堕落么？” “会。”端木潇说：“晨曦里有个天使, 你知道吧……应该你还和他打过架。” 林以宁想起那个被他戏弄过的神族, 无意识哦了一声。 “听说为了不堕落，他们特意去一个什么任务里刷了药剂。”端木潇耸耸肩, 说：“不知道他们成功了没有。” 这样说来, 林以宁似乎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好巧不巧, 他星河倒影里头还种着这么一棵树, 上面挂满了小瓶子。 他当时一顺手, 就把从丧尸世界中得到的解毒药剂复制了, 没想到现在刚好用的到。 他从空间里取出来一个小瓶子，试探着将里面的药剂一饮而尽，再打开app时, 就看到上面的数据，表达堕落程度那一栏果然停滞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服用药剂之后，刚才心里隐约泛起的烦躁与暴戾消退了不少。他顿时一惊，反应过来，大概这就是成为黑暗生物的副作用。 林以宁不动声色的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两瓶药剂, 放在口袋里。 大概是药剂制止了魔气进入，他的积分增长液缓慢起来。 那座建筑看起来平平无奇, 与对面的平房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从里面冲出来一只怪物, 根本不会招人眼球。他们从刚才死去的玩家跳出来的窗户进去, 发现那里是个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很有生活气息。 端木潇上前小心开了门，等过三秒，外头没什么动静。他从架子上面拿了个碗，扔出去。 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一个黑影冲过来，在剑光下挣扎了一瞬，而后再无声息，变成一蓬黑雾爆开，呛得两人咳嗽了两声。 “是只小恶魔。”端木潇说：“最普通的小东西。” 他探出头，借着走廊另一边映过来的月光看了看，外面没有丝毫动静。 他们走了出去。 粗略估算，这栋建筑大概面积大概在三四百个平方左右，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是房间不知是怎么分布的，排列很乱，走廊曲折，在不大的地方离让人走出了迷宫的感觉。 但是他们有唯一的指引方向，就是越加浓厚的雾气。 在这个过程中，林以宁又喝了一瓶药剂。他现在需要保持冷静。 两人进来的厨房位于建筑的最后方，走着走着，他们隐约看见了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他们像是已经走到了建筑的最前端。 这里的黑暗气息已经浓厚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林以宁似乎听见了两只狗……吵架的声音，就从客厅的位置传来。 他手腕上缠着的植物小心从墙角爬过去，探出了几片叶子。透过叶子，林以宁清晰的看见，那是一只有着两颗脑袋的……狗。 林以宁对着端木潇眨了下眼睛，慢慢向后退去。 “汪！”客厅再次传来一声狗叫，这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愤怒。随即这个房间里的温度陡然升高，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客厅里，一阵火光大亮！ “被发现了。”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躲避不及，被伤到了叶子，逃回来，蔫蔫的盘在他的手腕上。好在从地狱犬口中喷出的火光更像是一个人遇见蚊子时，胡乱喷出的花露水，没有特定的目标，他们两只蚊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走。”林以宁说：“快点。” 周围的魔气已经浓烈到让人不适，即使有药剂压制，林以宁的堕落程度仍然在不断加深，他的瞳仁中渐渐透出淡淡的红色，努力压低的语气略带了点暴躁：“先退出去再说！” 在客厅附近，他们的积分以每秒一百的速度暴涨着。照这速度，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能进入第二层。 林以宁服用了药剂，这样看，端木潇应该比他还更快一点。 他们慢慢向后退去，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另一颗狗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他吐出一道冰锥，直直的向着两人所在的地方扑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塌了！ 没人能要求一只野兽懂得什么叫承重墙，被他胡乱轰了一通，很快，整座房子都开始不堪重负——两人从破掉的屋顶跳出去，准备离开，可后面扑来的风刃让他们始料未及。 比地狱犬更出名的生物是地狱三头犬。 林以宁不敢托大，跳跃躲开，藏到了一处废墟下。后面不断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房屋塌了，但那只地狱三头犬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你走吧。”端木潇和他躲到了同一个地方，他说：“果然，积分是与堕落程度有关的，这边魔气浓度太高了。照这样下去，我逃开这里之前，堕落就会正式开始。” 林以宁没有回答他，探出头去，他看到，那只地狱三头犬像是难产似的，卡在一道光圈里，源源不断的魔气正式从那里蔓延出来。刚刚攻击他们的，吐出风刃的头颅，只从光圈里艰难的挤出来一半。痛苦让这只怪物更加暴躁，林以宁沉声说：“跑不了了。” 加上与它周旋的时间，逃离地狱犬的攻击范围前，很大概率，他也会开始堕落的过程。 他又灌下了一瓶药剂。 “兄弟，我是白捡着一只圣母了吗？你打算和我同生共死啊。”端木潇头上滴下汗水，勉强挣扎着保持清醒。 林以宁说：“你少废话吧。咱们两个一起开始堕落，那就是一起玩完。”他沉下语气，低声说：“我有个打算，你堕落成功后，开启第二层的大门，我蹭一下，咱们一起跑。” 端木潇笑：“你真看得起我——要是第二层不是这个进法呢？” “那咱们就一起死，我带着一身伤出去，在晨曦的老家里被他们追杀，你试着等下次放出血统的时候再拼一把。哦，就是从鬼族漂白怕是不太容易吧，到时候祝你幸运。” “你是在缓解压力吗，为什么这么多废话？”端木潇笑。 “因为他出不来。”那瓶药剂起效，尖耳朵的精灵头发又变成了银白，只有眼中还带着血色：“不过快了，你也抓紧。” 话音未落，他从废墟中跳了出去。 三头犬的两个半脑袋一起看向月光下更加美貌的精灵，只是他们不会为此手下留情。三头犬露在外面的两个脑袋发现了在他面前跳个不停的敌人，更加愤怒，想碾死这只小蚂蚁，动作越发激烈，却不想，他们的动作挤压了卡在洞里，只能出来一半的第三个脑袋。 会吐风的第三个脑袋被其他两个头的愚蠢震惊了，愤怒地再次吐出一道风刃。 林以宁快速躲开，找到了个隐蔽的地方，吞下了两瓶药水，再次将堕落程度压制住。他一直没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原本绿油油的植物变黑了些许。 地狱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两个脑袋一起发起了攻击—— 这也正好便宜了林以宁，乘着火势，他发出了一道氢气之箭！ 端木潇自有自己的护身道具，看起来不太需要他帮忙。林以宁看了他一眼，自己飞快躲开。爆炸让地狱犬的三个脑袋灰头土脸，林以宁瞥了一眼他，大声喊：“你好了没有，快点！” 全身覆盖着黑雾的端木潇脸色扭曲。 隔着爆炸与火光，林以宁试图瞄准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睛。 要不跑了算了，林以宁想，现在乘着地狱三头犬被拖住，不是没有时间跑—— 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爆炸带来的疼痛反而刺激了他，第三个脑袋终于从洞里钻了出来！ 接连不断的火球风刃下，林以宁狼狈的逃窜。他没有放弃，试图还击，终于让他抓住了一个机会，他刺穿了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睛！ 那个头垂死挣扎，接连吐出三道风刃。正在林以宁避无可避时，他手腕上，浅棕色的植物在疯长，织出了一面墙，减弱了风刃90%的力量。 也在这时，他的背后，一扇金色大门慢慢开启。 林以宁在端木潇之前就冲了进去。 被占了便宜，大门似乎不是很开心。门里是一条铺着黑色砖石的楼梯，在林以宁进入后，从砖石上刮起一阵狂风。 端木潇紧跟在他后面，也被无差别攻击了。他狼狈大叫：“你怎么这么坑爹啊！” “你少占我便宜！”精灵冷笑：“这是我该得的，你的记着你还欠我的人情。” 在风暴间，两人行走的越发艰难。好在楼梯不是没有尽头的。当林以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一切都消失了。 端木潇，楼梯，都不见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冷的彻骨。 “你没有完成堕落就上来了呢，真是幸运的小家伙。” 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相对放着。一张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她老气横秋地说道：“神秘塔呢，是个很偏心的家伙，出身鬼族的他，只希望鬼族的人拿到水晶球呢，你说，我该不该帮他徇私枉法？可是小丑的脾气也很坏啊，啊啊啊真让人为难。” “我只有八十多岁，为什么要考虑这样的问题？” 36.龙的幼儿园 “……小丑？”林以宁警觉的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小萝莉捂住嘴, 闷闷的唔了一声, 说：“不, 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以宁：“好。请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替我去上课吧。”她笑眯眯说道：“我现在还在上幼儿园呢, 躲在神秘塔里，老师才找不到我啦。不过这样也很不保险呢, 我还是找个人装成我的样子去上幼儿园吧。如果你被发现了, 很可能会死哦。” 林以宁：“……”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小萝莉胖胖的小脸蛋上露出两个酒窝, 林以宁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墙壁被涂成黑色, 地板也是黑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房间里，墙上挂着许多画风富有童趣，但内容不太健康的作品。其中一张上面, 长相凶恶的巨龙一脚踩死了人类骑士。 林以宁走到旁边的镜子边上，看了下，里面是一只胖嘟嘟的小龙崽子。 果然，还在上幼儿园的八十岁小朋友，放在龙族身上也没有那么违和了。 外面响起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那似乎也是这个‘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那个声音说：“茉莉，你在这里吗？我来找你啦。” 林以宁四处看看, 在墙壁边上看见一个大柜子, 他躲了进去, 不多时, 伴随着一阵怪异的脚步声，那个家伙走进了房间。 脚步声最后在柜子跟前停下了，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 林以宁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躲在里面没出声。 然后，一只镰刀似的爪子直接刺破了衣柜门，还在里面搅了两下。 “茉莉，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我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那个声音笑嘻嘻的，接着说。 林以宁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说不上好，在第一层经历过一场打斗之后，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了。他不太明白这个明显不是人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但现在很明显，再躲下去，对方不会和他客气。 他从衣柜里面出来，看见了一只骨龙。 骨头架子做的组成的龙体型比林以宁扮演的‘茉莉’还要更大一点，透过他的眼眶，可以看到一团绿色的灵魂之火。骨头架子动动下颚，咔吧咔吧笑了两声：“我就说你是个孬种，你根本没有胆量逃课，你妈妈会把你扔进地下室让你反省反省的……” 林以宁扮演的白色龙幼崽低下头，搓了搓爪子。 “好了，我们走吧。”骨头架子说：“下节是佩佩阿姨的活动课，要是迟到了，她会很生气的。” 林以宁跟着他，一路走到一个教室里。里面还有个人，在他们进去之后，骨头架子突然闪身出来，把门锁上了。 “哈哈哈你这个小傻瓜。”骨头架子一边锁门，一边猖狂的大笑：“刚上课的时候我会先告诉她你不舒服，下课后再告诉她因为你不想上课躲在这里了，等着一个小时后佩佩阿姨来教你做龙吧。别想逃出去，我用魔法了，你肯定解不开的。” 林以宁没有反抗，在脚步声远离后，他观察起了这个房间。 房间的风格是与他进来时见到的那个类似的，黑色的墙壁和地板，很符合龙的童趣的画风的装饰。里面的另外那个人也是玩家，林以宁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方说：“玩家？” 林以宁说：“是。” 那人和林以宁不一样，中规中矩完成了堕落之后，正式成为黑暗生物。他披着袍子，让人看不清面孔，隐藏在厚厚的龙型伪装下，有点阴森的感觉。 “你的任务是什么？”对方问他。 林以宁想想茉莉的话，回答：“大概是在这里混到放学就可以了。” “和我一样。”对方说：“任务不冲突。” 林以宁说：“那就好。” 两人看上去都是很孤僻的性格，即使抽中了同一个任务，也没有相互交流的意愿，连互通姓名都没有。 他打量着这个房间，看到墙壁高处有个窗子，便轻轻一跃，精灵的敏捷让他很容易够到了窗子的栏杆——这个窗子是细细的一长条的那种形状，外面附着许多平行排列的栅栏，防止人通过。 隔着栅栏，他仔细观察着这条走廊。林以宁在找一种出去的方法。 似乎现在是幼儿园的上课时间，非常安静，只有偶尔有恐龙外貌的保安或者老师过来。有个龙经过时，似乎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朝这边看了眼。 林以宁猛地缩回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外头有阵对话声。 “是我闻错了吧，我刚刚好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果然，一个想要蒙骗大人的幼儿园小朋友出品的东西，完全不足以相信。 “你发现了吧，我们需要尽可能的躲开这座幼儿园的每一个成年人，或者说是成年龙。”那人整理了一下袍子，说：“其实那只骨龙救了你。如果你跟着他去上课，百分之百会被抓到。” 林以宁轻盈的从床边跳下来，说：“我知道。” 所以现在要跑。刚才骨龙说过，一个小时后，一只叫佩佩阿姨的成年龙会找过来，如果不早做打算，很可能会出问题。 这个房间临窗，林以宁走到窗边看过去，看到下面是万丈深渊。 林以宁打开自己的app，翻找着可能能用的道具。在个人信息的界面，林以宁看到，自己的堕落程度停留在了74%，看来来到第二层之后没再增长。 在下面的技能介绍一栏，多了些详细的介绍。 他原本有个技能，叫操控植物，原来只是很模糊的说了一下，现在详细了很多。 【操控植物：根据玩家等级决定可控制的植物等级，可操控时间300秒。（目前玩家技能12，最高可控制二级植物。）】 任务栏提到了这个技能，林以宁才想起来他手腕上的爬山虎。刚才他一直处于未知的环境中，没有时间检查植物到底怎么样了。想起在第一层的时候爬山虎替他挡住的那一击，林以宁心里不免有点遗憾。 黑色的爬山虎缠在他手腕上，好像死去了一样，半点没动弹。林以宁在心里呼唤它，几秒钟后，爬山虎颤巍巍动了一下。 【变异爬山虎（等级2）：吸收了黑暗力量的爬山虎，现在已经与来自地狱的植物没什么区别，因被玩家养大，较为亲近人类，可控制时间600秒。】 被林以宁唤醒之后，爬山虎从他手腕上慢慢爬下来，扎进地上的黑色晶石里，开始吸收养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以宁发现，他的爬山虎在慢慢好转。 “地上铺了一层很薄的黑暗能量石，对你的植物有好处，精灵。” 一直坐在那边没动过的巫师突然开了口。 “你是在示好吗？”林以宁唇边扯出一个笑意：“我原本认为，你不是会愿意和人组队的人。” “因为我现在想起来一个出去的方法。”巫师说：“我原本打算，当有人进来的时候，在他发现我不对劲之前杀了他，逃出去慢慢躲，但那样风险实在是太大，现在不用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林以宁淡淡道：“这可是在神秘塔里面。” “你用不着相信我，你只要相信，这个计划可以让我们都逃出去就可以了。”巫师说：“老实说，我也不相信你。” “好吧，说说，什么计划？” “你的植物。”巫师说：“它可以无声无息的吸收掉黑暗晶石中的能量，当晶石没了能量之后，地板不再坚不可催，我们想从这里溜到下一层就方便的多了。我知道下面是厨房的贮藏室，肯定没有人。” 这个计划……似乎可行。 在于爬山虎沟通过后，他确认了。林以宁说：“植物最多只能吸收掉50x50厘米左右的黑暗晶石。” “够用了。”对方毫不犹豫的说：“我们身上的这个壳子是没有实体的。” 林以宁点点头，说：“你把旁边的桌子挪过来，盖住植物吸收掉的地方。” 对方答应的很爽快，还连着地毯一起搬过来了。那是个小孩游戏用的小桌子，旁边还有地毯，正好方便了他们。 植物吸收能量吸收的很慢，好在在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完成。快要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这间教室的门口传来了一声咆哮：“茉莉！你出来！” 骨头架子的魔法到了时间，终于失效了，林以宁眼疾手快，自己补了魔法上去。 旁边还有别的孩童的嬉笑声：“佩佩阿姨生气了。” 爬山虎吸收的速度仍然不急不缓，林以宁觉得他还需要五分钟。他想了下，一挥手，门上密密麻麻覆盖了很多层黑暗魔法。 茉莉对这个壳子还是用心的，把她常用的技能都加进去了。 林以宁说话，壳子里面传出了萌萌的萝莉音：“不！我就不！你有本事进来抓我啊。” 佩佩阿姨维持着作为一个幼儿园老师最后的耐心：“不要躲在里面，快出来！” “我就不！” 他一路和佩佩阿姨僵持着，植物顺利的吸收掉黑暗能量石中的所有养分。 当终于吸干之后，林以宁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个调子：“我最讨厌你这样凶凶的老女人啦！我要逃课去啦，拜拜！” 这果然激怒了外面的佩佩阿姨，她不再留手，开始暴力破解门上的魔法。 巫师趁机挥动法杖，一阵轻不可闻的声响过后，地板化为粉末，两人从洞里溜了出去，林以宁还顺手让桌子浮起来，方便他整理地毯。 当佩佩阿姨终于冲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楼下了。上面的吵闹声听得很清晰。 “论起来藏，我还是有一手的，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还有，你装萝莉装的真像。”巫师说：“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你刚刚为什么要激怒那只成年龙？” “我原本以为你破坏地板的时候会有动静。”林以宁说：“让她一起吵，正好可以遮掩一下。” “那你扮演的那只小龙可就惨了。” “逃课的小家伙总该受点教训。”林以宁忽略了茉莉比他大很多的实事：“而且，一个逃课——而且暂时还在幼儿园的孩子，总比一个失踪的孩子让家长安心一点，是吧。” 37.幼儿园小班的游戏 两人溜出了杂物间, 走到幼儿园门前的空地上。果不其然, 现在的大门还是锁着的。 “当当当当~”半空中有阵音乐声传来, 欢快的音乐声之后, 有人说：“小朋友们，活动课时间到啦。” 空旷的地方不利于藏身, 林以宁想了下, 两人进了教学楼, 却发现里面的摆设已经不是刚才的样子了。 “你们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墙角挂着个喇叭, 里面传出来一个幼崽的声音, 有点像茉莉, 却又和茉莉不太一样。林以宁看看旁边那个巫师的脸色，发现他也是这个表情。幼崽的声音里带点怒气，说：“我就知道, 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说是答应帮我上课，其实一个比一个讨厌，你们只顾着你自己！”喇叭里那个幼崽说：“还好我没真的让你们替我去上课……其实这场考试，我才是考官啊。神秘塔二三四层的考试现在开始啦！你们选择考场吧。” 这条走廊里出现了两扇门，门上没有什么痕迹。巫师看了眼林以宁，说：“你先吧。” 林以宁没什么所谓, 直接过去随便推了扇门，门的后面, 又是另一种景象。 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中央, 坐着五六个玩家。现在他们龙形的伪装已经被去掉了, 玩家们在雪地中间瑟瑟发抖。 “大家好, 我是你们的茉莉老师。”瓦蓝瓦蓝的天空中，从一朵白云里，探出来一个脑袋，幼崽假装严肃的说：“现在你们已经通过了幼儿园的考试，正式成为幼儿园的学生啦！今天的第一堂课，我们来玩丢手绢吧。” 地上多出了几个标记，他们站在标记处，而后在幼崽的示意下坐下了。 “今天既是你们的第一堂课，也是你们的毕业考试，你们当中，只有三个人能进入幼儿园中班。”幼崽说：“丢手绢的规则你们都知道吧，小朋友A把手绢扔到小朋友B身后，小朋友B去抓小朋友A，在A坐到位子上之前抓住他，就算胜利啦。这次我仁慈一点，只有被抓到的人才算淘汰出局哦。” 玩家们脸色僵硬，一点也不觉得他仁慈。 “那现在就开始吧。”幼崽兴奋地说着，一块手绢轻飘飘的飘在了一个玩家身上。 “被命运选中的人啊。”幼崽奶声奶气的感叹，说：“开始！” 那个玩家是个骷髅，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似乎还不太适应骷髅的身份，捡起手绢，别扭的站起来。 幼崽还很贴心的帮他们放了首歌：“丢啊丢啊丢手绢……” 欢快稚嫩的童谣里，旁边的玩家们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骷髅把手绢放在了一个亡灵身后——大概是因为亡灵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他忘记了，亡灵比他更适应低温。 两只不死生物在雪地中展开了追逐，林以宁坐在人群中央，恢复着体力。 他手腕上缠着的爬山虎在雪地中似乎非常有精神，林以宁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充满了暗系的能量。 那个幼崽果然还是这么做了，他想尽力淘汰掉林以宁。 低温，加上恢复的比别人慢，林以宁的处境恐怕不是那么好。 幽灵追着骷髅一圈一圈的转着，每当骷髅想要到位子上坐下时，就会被幽灵拦住。最终，幽灵一声尖啸，骷髅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灵魂之火在他眼睛里熄灭，在骨头架子上面，林以宁似乎看到了绝望。 是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谁还会有闲心追着，碰到或者抓到？直接杀掉就好了。他可以好心放对手回到他的位子上，可再过一段时间，谁能保证，手绢不会再次落到他身后？到时候已经消耗殆尽未必会恢复多少，死的未必不是他。 幽灵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空中那个胖嘟嘟的小脑袋发出一阵欢呼：“漂亮！” 剩余六个玩家，还有三个死亡名额。 其余玩家都或多或少想要避开幽灵的眼神，像是这样，幽灵就不会选他们一样。 幽灵的眼神最终停在了脸色苍白的精灵身上。 林以宁逗弄着手腕上的爬山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 第二局游戏开始，幽灵绕过了半圈之后，果然把手绢仍在了林以宁身后。林以宁感到背后有阵压力，他捡起了手绢，刚回过头，就看见幽灵冲了出去。 林以宁离开位置之后，场地上就有了三个空位，幽灵想要回到位子上很方便了。但因为七个人围成的圆环面积比较大，他现在还没有进去。 幽灵的速度很快，林以宁跟在后面，有点吃力。幽灵加快速度，朝着理他最近的一个位子奔去！ 嗖—— 后面的精灵射出一支箭，或许是因为过低的温度，这一箭的准头实在是不足，却也逼得幽灵错过了这个位置。林以宁在后面小声念了一句什么，他手腕上的变异爬山虎飞出，穿过玩家组成的圆圈，直直在幽灵即将到达的地方拦住了他。 爬山虎打算勒住他的咽喉，但没有奏效，不过也顺利让幽灵失去了下一个机会。 这个地方再往前一点，就是下一个座位。 再次与座位失之交臂后，幽灵决定反击。 这只幽灵很聪明，他之前一直与林以宁保持着同样的速度。现在这也便宜了他。幽灵喃喃念出了一句咒语，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了几分，忽而空气中出现了什么东西，林以宁躲避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那是一只怨灵。 根据林以宁的了解，从他唯一认识的那只幽灵身上所得知的，他们有控制亡者灵魂的能力。 这只幽灵的火候显然不如林以宁认识的那只，但这一手实在是讨巧，距离实在太近，林以宁完全躲避不及，被一指甲扎穿了肩膀。 爬山虎被召回，这一次没再失手，一瞬间，怨灵灰飞烟灭！ 杀手锏被灭掉，幽灵也不太好，在原地一滞，恰好被林以宁抓了个正着。当林以宁碰到幽灵的一瞬间，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局，林以宁胜，还有两个淘汰名额。 林以宁控制着爬山虎，将伤口遮掩住，暗暗攥紧了拳头。 “我警告你们，他可是又后台的哦，你们不准欺负他。”那只幼崽十分坏心眼的在云层中出了声，然后打了个滚，眼巴巴的看着下面的那群人。 这果然吸引了一群玩家的注意。 “看我干吗？不然你们以为他的东西都是哪来的？”幼崽开心的笑了。 林以宁没理他，随手一抛，手绢就向着一只兽人飞去了。 这是一头熊。融合了鬼族血统的兽人多了些技能，但这对他的速度没有帮助。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慢慢阴了下去，天气更加寒冷。林以宁悄悄活动了一下快要被冻僵的手指，握紧了弓箭。 伤口处不是太好，上面附着着亡灵的能力，加上弥漫在空气中的黑暗力量，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这也是他冒险选择一只武力中上，但速度的不足的兽人的原因，他需要尽快的休息。 精灵脚步轻盈，就算受了点小伤，依旧是游刃有余。 在精灵即将接近一个位置时，熊族兽人把手上的斧头丢了出去。林以宁稍稍躲了躲，这不能完全躲开斧头的攻击范围，但可以保证，他坐到位置上。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作为第一个失去猎物的玩家，熊族兽人显然不太高兴。他手里握着手绢，阴沉沉的看向所有人，眼中有点冷漠。 “如果你聪明，现在应该知道选谁对吧。”突然有个人出了声，看起来，这人没转化之前是个人族，转化后成了恶魔，头上新长出的两根稚嫩的角上面还沾着血迹。 “有个人已经受伤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眨眨眼：“如果是我的话，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不是吗？” 熊族兽人看向了林以宁。 鲜血从他额头上低落下来，流过眼睛，林以宁满不在乎的拿手擦了擦。 “……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可爱的童谣依旧唱着。 当脚步声停在他身后的时候，林以宁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了。 他一回头，除了看见手绢之外，还有的，就是熊族兽人举起的斧头。 “啊呀这样不对，你快跑啊。”云端上的幼崽非常着急。 漫天风雪飘下来，气温越发的寒冷。林以宁伸出手，慢慢捡起了那块手绢。 手绢被捡起，游戏开始。熊族兽人一斧头挥下，就要将精灵斩成两段！ 精灵却消失在了原地。 他忍住喉中想要咳嗽的想法——刚才怨灵的一下子像是不知伤到了肌肉的部分，林以宁有点诡异的难受。 熊族再次一斧头劈过来，林以宁手上的爬山虎紧紧缠着斧头，不让他袭向林以宁。 两人之间一度陷入了僵持。 林以宁勉力坚持着，斧头还是一寸一寸向他靠近。 然后突然，熊族兽人张大了眼睛。 一根嫩嫩的小芽从他心脏处穿出来。 那是爬山虎的另一条藤蔓。 一招致命，鲜血溅了林以宁一身。 他忍住咳嗽的欲望，一脚把已经死去的熊族兽人踹开。 最后一次，他还要被再追杀一次。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你说的。”林以宁看向了那只恶魔：“这么着急出头，你一定很软吧。” 带着一身血迹，林以宁拿起了长弓，拉满弓弦，对准了恶魔。 手绢轻飘飘飞过去。 恶魔把他捡起来，笑：“谁看不出来，你现在是强弩之末？” “对付你够了。”林以宁放开弓弦，光箭朝着恶魔飞去。恶魔躲开了一道，但被第二道穿心而过。 林以宁放出了两箭。 “现在前三强已经产生了，你们升级了。”云端的幼崽兴奋道：“一个快死的和两个打酱油的，我喜欢这个风格。幼儿园中班的考试会比现在更难呦，祝你幸运。” 38.运动会 茉莉话音未落, 他的面前出现了三道门。林以宁没有看那两个人, 推开其中一道, 走了进去。 门的那边依旧是一片雪原。凌冽的寒风中出现了几扇门, 这次林以宁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被冰冷的空气刺激，他猛地咳嗽了几声, 伴着剧烈的动作, 肩部的伤口开始缓缓渗出血迹。其实伤口还是小问题, 更可怕的是侵入内脏的黑暗能量。 但值得庆幸的是, 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就不干净, 上面沾着许多上一关中兽人的血迹, 不太明显，不至于让他成为最明显的那个靶子。 当第一个同组的玩家踏入雪原时，林以宁强迫自己止住咳嗽, 站直。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是对即将到来的对手没有半点好奇的心思。 三扇门依次打开，林以宁原本松弛着放在身体侧边的手猛地紧了一紧。 三个人中，竟然有两个熟人。一个是他在上一关遇见的幸运儿之一，没说一句话就躺着过了关——肉眼可见，此人在四人当中实力最低, 不仅是等级，种族也不占优势, 这是一只魅魔。 魅魔有点慌张, 瞧了林以宁一眼, 默默打定了主意。 至于第二个熟人, 他有个显著的特征，他只有一只手臂。此人就是与林以宁孽缘不断的兽人，王金涛。看起来他过得倒是不错，身上有点伤，但看着不严重。毕竟晨曦的实力在，他姐姐又身处高位，资源难免会向他偏移——即使他配不上。 茉莉这次给出的主题是，运动会。 “运动会有三项，跑步，跳远，攀岩——悬崖顶上就是最后一关的所在地啦。”幼崽笑眯眯的眨巴着眼睛：“每项都会淘汰掉最后一个人，你们加油。” 几个人都没说话。除了那个幸运儿，其余三个人的状态都不算特别好。但到底伤成什么样，别人未必能看出来。 扮猪吃老虎还是装腔作势，一切都未可知。 林以宁在塔中，使用的一直是精灵的原形，堕落了一部分后，他的外貌有了些变化，这使过去的仇人没怎么认出来他，否则但看林以宁身上的大片血迹，照着他的性格，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猩猩瞟了林以宁一眼，眼神阴鸷，却只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竞争者。 林以宁回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表情冷淡。 现在就算是装，也要装成完全没有事发生过的样子。 幸运儿在听到茉莉说这次只能活一个人之后，瑟缩了片刻。 猩猩眼中有一丝嫉恨，扫了剩下三人一眼，冷哼了声。 “开始！”幼崽欢呼，他们面前大片大的雪原开始融化，逐渐变成了沼泽。 林以宁头一个冲出去。 在他身后，猩猩没有急着跑，举起唯一剩下的一只拳头，狠狠锤向了四人中看起来最弱的那个——也是林以宁唯一不认识的那个。可怜的人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就在兽人的铁拳下化为灰烬。 魅魔见此，脸色越发的苍白。 沼泽中唯一能落脚的地方是一种植物，叶片宽而厚重。他们很喜欢精灵，尽管林以宁赶得及，他也能听见植物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心你后面的大傻子……” 林以宁知道，他说的是兽人，王金涛。 这人的脾气似乎在少了一只手之后又涨了许多，脾气变得更为暴戾。他不满足于只杀死一个倒霉鬼，他似乎想在第一关，就把别的玩家都淘汰掉。 其实论起来等级，林以宁现在并不比他多些优势。早在景城的丧尸副本时，林以宁与他的差距就不大，到现在，疲于奔命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区别更是明显，兽人与他同级，两人都是十二级。 兽人缺了一只手，林以宁身上有伤，他们要是打起来，林以宁反倒更可能趋于弱势。 好在兽人非常忌惮林以宁，并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沼泽间穿梭，猩猩本身还算是灵巧，但在变异加上堕落之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进化方向。他这个体重，踏在沼泽间的叶片上，非常吃力。 林以宁小小咳了两声，悄声对脚下的植物说：“帮我个忙好不好？” 植物欢快的应允，就见他背后，猩猩脚下即将踏上的一片叶子悄悄挪了一下，兽人晃了下，一只脚陷入泥地中。 王金涛不是纯然的蠢货，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末日游戏中活到今天。知道被阴了，兽人没有着急，稳住身体让自己不要下滑，同时拿出一样道具，借着力气跳到了另一片叶子上。 那只魅魔知道自己超不过他，也不敢上前，远远地缀在后面。 趁他没落稳，林以宁在前头的叶子上射出了一箭，期待一箭致命。 这是最好的机会，但林以宁失算了。 箭一射出，他就知道射偏了，感受着喉咙中传来的血腥味，林以宁没再看后面，拼尽全力向前奔跑，他的衣服上，再次透出了血迹。 他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减小。 随着逐渐深入，沼泽中不再那么安全。 尤其林以宁是第一个，未知的危险都首先由他来尝试。当他踏上一片叶子时，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本来就面积不大的叶片更负担不了他——林以宁抓住了半空中垂下的藤蔓，轻轻一跃，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 可是这棵树上原本的居民就不太高兴了。 树上结着果子，红扑扑的十分可人，可当林以宁接近他时，果子上面凸显出了一张人脸。人脸对着他裂开大嘴笑了笑。 三级植物！ 林以宁从树上一跃而下，拼尽全力，飞快的在不断移动位置的植物见穿梭，在他身后，果子吐出了一口口毒液，朝他飞来！ 林以宁避开，剧烈的动作拉动了肩上的伤口，肺部像是个破风箱，每次呼吸，都会引发快散架一般的震颤。但他没有休息的余地，整个空间还在强烈的震动着，原本可以落脚的植物伴着沼泽抖动，逐渐沉入地底，能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 好好不容易逃出了三级植物的攻击范围，林以宁随便吞了些药品，这些都是在城中的药店买的，并不十分对症，可以说起不起效完全看天意。 普通玩家在进入神秘塔时，必然有着几乎是算是万全的准备，林以宁则不然。他是赶鸭子上架。 他的药品只有从双鱼城中的商店买到的大路货，至于治愈道具，现在流行的最低级的卷轴，高级些的符文，他统统没有。那是紧俏货，一般玩家没有，有的也不会拿出来卖。 他没想到会在双鱼城遇见这样超高难度的副本，原本他只打算用普通药品对付一般难度的副本，他是对的，像十级任务那样的副本，他虽然受了伤，却连药物都没有用上。 掉落治疗道具的副本难度都比较高，他是打算完成十级任务之后再去的。 时间紧迫道林以宁只能吞服一点药物，甚至来不及把药品洒在伤口上。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看见后面追来了一个人。 “我还没想着把你怎么样呢，你倒是先下手了。”兽人落在一片叶子上，脸上有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正好，我这次可是不用当坏人了。” 猩猩用只剩一只的拳头锤了两下胸口，三步并作两步朝林以宁冲过来。这是好像已经快要到达了沼泽的边境，各种怪异的植物越来越密集，但林以宁完全支使不动。 都是大爷！ 以林以宁现在的能力，如果强行控制三级植物，只能控制十秒，还会落下不轻的伤。 精灵毫不示弱，回了一句：“废物。” 兽人有点羞恼，高高跃起，打算就在沼泽边缘开始这场打斗。林以宁嘴上不吃亏，实则心中打定主意，稍退了一步，射出一箭，冲出了植物的包围圈，成为第一个通过沼泽的玩家。 这一箭扎在了兽人腹部，而后消失无踪，一棵小芽准备开始生长。 “是你！”兽人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的削掉了那一小块肉。在景城的那个任务中，他失去了一只手臂，这是在他进入游戏以来从没有经历过的。对林以宁的怨恨程度也可想而知：“很好，你还没离开双鱼？那你可能永远离不开了。” 兽人暴力的撕开了沼泽边界的植物从，激烈的震动过后，沼泽中最后几片可以落脚的植物叶子也快消失了。趁着最后几秒，魅魔也出来了。 沼泽外的是一片空地，再不远处，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两道悬崖之间隔得颇远，原来茉莉所说的跳远是这个意思。 魅魔到时，林以宁与兽人正在对峙，他溜到悬崖边上，大声说：“你别被他骗了，他恐怕早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在上一关里他就快死了！” 林以宁不动声色，依旧拿着箭对准兽人。吃过药，鲜血洇湿衣服后，渐渐止住了从衣角滴下的趋势。但林以宁已经出现了失血过多的症状。 他不打算和兽人硬拼，然而计划，并不比硬拼安全。他没有退路了。 精灵白的不正常的脸色有着决然。 兽人心中有点迟疑，要是被魅魔跑了，说不定便宜了他，让他趁早溜到终点，能过关的名额只有一个，更加得不偿失。他见林以宁没有反应，一咬牙，直接对着林以宁过去——这关难度不算小，他不相信，就对付一个林以宁的功夫，能让魅魔跑了！ 而林以宁却是虚晃一招，兽人冲过来后，他躲开了，转而去攻击准备跳过悬崖的魅魔。兽人第一反应是，哦原来他也不是毫不在乎，第二反应，他真有这么蠢？ 林以宁的藤蔓绊住了快要冲过悬崖的魅魔，他失去了向前的速度，直直下坠，万丈深渊下，久久听不见落地的声音。 至于林以宁自己，也被藤蔓带下了悬崖。 兽人小心靠近悬崖边，驱使一样道具，想要看看林以宁到底怎么样了。于是他看见，林以宁被藤蔓挂着在悬崖边晃悠。 很好！他狞笑着想，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把自己推到火坑边上了，那就别怪他再推一把！ 兽人没有打算自己动手，驱使刚才那样道具，上前想要割断林以宁当做绳子用的藤蔓。 但他忘了，林以宁的身份是精灵。 沼泽边上有种三级植物，有点像蒲公英，他释放了一大把种子，在林以宁的控制下，悄无声息的附着在了兽人身上。 把自己放在险境中，林以宁只为了争取兽人专心致志不会分神注意其他东西的几秒。 他只有十秒，但把种子放在兽人身上，已经就够了。 种子感受到了外面有能量的气息，本能告诉他们，这是发芽的时候了。于是种子们放出大量的酸，杀死猎物，也为了融化自己外面的保护壳。 剧痛让兽人扭曲的挣扎，不再顾得到那边没人操控的道具。林以宁爬上来，拿起兽人想要攻击他的刀，走过来。 种子攻击猎物的方式在于腐蚀，只要及时挖掉这一块，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个及时，要求的时间太短太短。这是精灵的本能告诉林以宁的。 幸好，兽人强壮的体魄拖延了这个及时。 林以宁先让兽人失去了活动能力，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下下挖掉了附着的种子。 “药呢？我不信你姐姐没给你准备好药。”林以宁说。 “呸！”疼痛让兽人神情扭曲，他挣扎着大骂：“没有！” 林以宁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点止血的药粉，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点，又去治兽人。 “这是药店里比较好的药了，托你们的福，我还没时间去考虑刷治疗道具的事情。”林以宁慢条斯理道：“你伤的不重，用这种药就死不了。” 兽人睁大眼睛，他似乎不明白林以宁在做什么。 “在神秘塔中死了不是真的死，但疼，是真的疼。”林以宁拿着刀对准他：“我也没有刑讯的经验，都是从电影里看的，你觉得，用那些手段，你能撑多久？” 兽人一点点崩溃，他看着林以宁的刀缓慢落下，好像永远没有终点，却真真切切离他越来越近，他终于止不住，大声说：“我给你！” 一个治疗卷轴落在地面上。 林以宁盯着他，看了几眼：“还有吗？” “没了！真没了！”兽人像是吓破了胆子：“你要是让我姐知道你干了什么，你一定死的很难看！” “你不是应该祈祷她不知道吗？”精灵语气里有着傲慢：“让晨曦的副团长知道，她弟弟因为怕疼，把卷轴给了他们最大的敌人，你觉得晨曦会怎么做？” 说完之后，精灵干净利落一脚把兽人踹下了悬崖。 在此时，他终于松开了最后一根弦，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一次次崩开的伤口已经麻木了，不怎么疼，只有精神，是止不住的疲倦。 林以宁抓过那个卷轴，使用。 在他失去意识之后，白光笼罩了他。然后是幼崽的声音：“这里是神秘塔第三层测试现场，我是可爱的小茉莉！很荣幸，在我手上分到了一个有望得到水晶球的热门人选之一，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美貌吸引超高人气的精灵先生在身受重伤之后，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一个治疗卷轴，这对他的人气是否有影响呢？” 神秘塔内与神秘塔外，很多有空闲的玩家都打开了末日游戏app，因为刚才的更新提示：直播热门选手攻塔过程。 塔外的人除了好奇，有进塔打算的人不免也会关注，至于塔内的人，对于上层选手的情况更是想知道。 直播帖子开在末日论坛里，从刚刚林以宁的丢手绢游戏开始，直播页面就锁定了他，此刻，直播的观看人数，已经飙升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幼崽茉莉说完那句话知乎，稍稍顿了顿组织语言，继续说道：“大家的热情，宝宝已经感受到了。因为其他玩家都已经淘汰出局，现在的林先生在治疗结束后，将会直接进行第三关的挑战，不要走开，精彩马上回来，欢迎大家继续关注！” 帖子下面留言的刷屏速度几乎恐怖，不过这对现在的林以宁并不重要。在第三层门口，一个观看着直播的巫师，在回复栏停留了一阵，然后平静的关上了他。 他有一个套红的id，id的名字叫，蒋梦晨。 晨曦的晨。 39.可能出现的队友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晨曦来说, 多个林以宁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 事情已经几乎完全失控了。 永夜区五千万玩家中, 有像林以宁这样运气好的——一开始就觉醒了血统, 又有外挂，个人战斗意识又不错, 从而跻身第一梯队的； 还有像端木一样, 没血统, 但是个人素质非常好, 从而晋入十强的。 至于更多的玩家, 他们有点稍微天赋, 可能有血统也可能没有，他们因为某些因素没有出头的机会，现在, 神秘塔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在塔中死去又不是真的死，傻子才搭理晨曦。大不了到时候跑了，游戏世界天高海阔，晨曦还能一个一个去抓？ 现在的晨曦已经完全放弃了阻拦人进塔的打算，不过他们最担心的，对立的势力派人进来, 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当第一个玩家进入神秘塔第四层之后，白羊, 金牛, 双子三座中心城中, 也降临可以给予血统的特殊副本。对于别的势力来说, 与其盯着双鱼，不如去抢属于自己的中心城。 末日游戏论坛里，有人画了幅漫画，把晨曦画成了一条护食的恶狗，下面哈哈哈排了几千层。 垄断是很可怕的，当五千万人只能使用一种社交软件时，里头有多热闹就别提了。 由于事态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现在的晨曦，主事的人当中，除了原定的团长未婚妻王纯曦，又增加了一个人，具有天使血统的副团长孙佑加。 神秘塔开门第十七天，进度最快的玩家已经赶到了第四层，晨曦局势不妙。 由于奇葩的游戏制度，每升入一层玩家们就分散一次，晨曦原本人多力量大的优势逐渐变得不明显。率先进入第四层的三百多位玩家中，游戏官方按综合实力给出了排名，作为双鱼东道主——且一度拿下了双鱼暂时控制权限的晨曦，在前十中只占了四个名额。 与晨曦剑拔弩张的林以宁在第七位，与另一大势力关系暧昧的端木潇在第五位，一个比林以宁还毒的巫师葛思年在第三位。 只得一提的是，此人在神秘塔外的玩家总榜中，是冲击前十榜单的热门人选之一。 孙佑加昨晚一夜没睡，大早上起来，刚刚来到办公室，刚吞下一口咖啡，就见门咣的一声被砸开了。 王纯曦风风火火进来，对着桌子就是一下。桌上的咖啡被震起来老高，然后洒在地上。王纯曦看都没看它一眼，大声质问：“暂停派玩家进入神秘塔的事，怎么没和我沟通？” 孙佑加揉揉脑袋，耐心解释：“我和你沟通过了，当时你在忙你弟弟的事情……” 王金涛把治愈卷轴给了林以宁，这件事被游戏官方直播，所有观众都看到了。在外界王金涛成了孬种的代表，在晨曦内部，更是吵得厉害。 进入神秘塔的精英并非全是鬼族，其他种族的玩家进去，就算有药剂在，也不是万无一失。很多人不愿意堕落，虽然遵从了安排，但心里也有怨言——更有一点，在塔中死亡的人，出来全部掉了三级，在这种情况下，王金涛的日子能好过就怪了。 “现在派人进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玩家排名就在那里，你也能看见。这次出来的黑马太多，再派人进去，追上第一梯队的可能性也不大。”孙佑加说：“神秘塔里面让进去的人多注意就好了，不如把实力放在塔外，一旦有意料外的人拿到水晶球，立刻安排……”追杀。他没把话说完。 听他提到弟弟，王纯曦眉头一紧，眼中闪过羞恼：“你别提他，这是借口！” “行吧，借口。”他越发无奈，从桌上翻出一份文件：“这里做决定那天的会议记录，你好好看过我们再谈。” 王纯曦一把抢过文件，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会儿，门外偷偷探进来一个脑袋：“孙哥，嫂子又来吵架了？” “她就这脾气。”孙佑加疲惫道：“你让人进来打扫一下。” 那人哎了声，进来，给了他几盒药片：“舒缓药剂——人太多，药都不好买了。还好叔不在，要不又得打起来。” 叔就是舒博洋，已经进入神秘塔的副团长。在晨曦人缘不错，因为他的姓氏，亲近的人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孙哥，你说团长是不是放着他啊，专挑咱叔手底下非鬼族血统的人进去，还不知道他出来怎么炸毛呢。”状似无意，那人提了这么一句。 孙佑加眼皮子一跳：“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人赶紧溜了。孙佑加看着桌上的药片，却久久没动弹。 。 神秘塔内。 林以宁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房间内布满沙粒。这里显然不是悬崖边上，他不知茉莉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只好小心站起来。前头有扇门，他从门出去，又是一怔。 外头是个更大的空间，有三个人已经在那里了，其中有个人林以宁是眼熟的，他是在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时，幼儿园里见到的那个巫师。沉默寡言的巫师身形隐在袍子里面，显得格外瘦弱。 其余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看起来相互不认识，各自防备着，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他们三人见到林以宁过来，整个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林以宁现在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晨曦的主要目标之一了。 茉莉清了清嗓子，将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他的第三关，神秘塔的第四层，是迷宫游戏。 看起来这个熊崽子下手真的非常狠，第一关，七进三，第二关，四进一，第三关也不高，二进一。在他手上差不多是十六分之一的晋级几率，能站在第四层出口处的玩家寥寥无几。 “游戏规则还是那样，前三个走出迷宫的玩家可以得到胜利。”茉莉一脸严肃的说：“一共有四个人，我够宽容的了。” 看起来这个人对他没有什么恶意，林以宁稍微有点放下了心。越级操控三级植物的那十秒给他留下的伤害，不是一个治疗卷轴能解决的。 最显著的影响在于，一粒种子嵌入了他的血管，等待机会，准备生根发芽。 带着这个隐患，他站在四人之间，尽量不动声色。能走到这步的人都不简单，同在倒霉孩子茉莉手底下挣扎的经历没让他们产生同学的情谊，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相互忌惮。 能拿到水晶球的名额只有三个，现在已经走到赛程过半，谁不想做一做入主双鱼的梦？他们都是敌人。 “亲爱的同学们，通过这关之后，你们就正式从幼儿园毕业啦。”幼崽茉莉恢复了人形，他笑着说：“虽然你们在幼儿园里只学到了怎么打人，但是茉莉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幼崽胖嘟嘟的脸上有点严肃，林以宁竟然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开始吧。”幼崽的话音还未落，四个人就看到，这个房间里的一面墙消失了，前头是一条不宽的路——这应该就是迷宫的入口。 这座建筑看起来像是在室内，墙壁很高，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雪白雪白的。 在幼崽消失后，四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先动弹的意思。 黑袍巫师先转过身，朝着迷宫内部走去。 林以宁跟在他后面，也动了脚步。当他背对那陌生的一男一女时，那两人突然像是产生了什么默契，堕落的人类法师拿出法杖，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冰锥从天而降，冲着林以宁袭来。 林以宁错开了一步，试图用长弓将冰块击飞，但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层薄膜。 浅灰色的水膜如同瀑布，从天而降。 “巫师？葛思年？”女子失声。 林以宁听见这个名字，也感到了一点诧异。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拿起弓，对着刚刚向他放出冰锥的法师就是一箭！ 那两人显然意识到了，偷袭没有成功，林以宁反应过来了，还有一个排名比他更靠前的葛思年帮他，恐怕再想动手不是那么容易——堕落法师失去了斗志，试图朝着迷宫深处逃窜。 他惊慌失措之下，竟然忘了防卫，林以宁的箭穿过了他的喉咙。 女子向后退了两步，惨叫：“别杀我！” 林以宁放下弓，正准备说话，巫师口中喃喃念起了咒语。 一蓬黑雾爆开，将女子吞噬。 危机解除，林以宁终于有了好好说话的余地。他问葛思年：“为什么帮我？” “这个时候你应该先说谢谢。”巫师声音沙哑，说：“你看看论坛就知道了。” 林以宁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论坛里发生了什么。 在上个游戏中，app更新时他不是在逃命就是在打架，根本没心思注意app有什么动静，现在就更不可能专门放下任务看看app了——所以听他这么说，林以宁还有丝诧异。 他一打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论坛页面首页热帖：晨曦告神秘塔中玩家书。 林以宁一把就将app关上了，里面什么内容，他看都不想去看，无非就是仗势欺人那一套—— “蒋梦晨说了，现在不识趣的人，会凉。”巫师用调侃的语气笑了笑：“你信他吗？” “但是真实情况是，他真有这个能力。”林以宁说：“如果我没猜错，第五层任务应该不分区了吧，现在晋级的人数这么少。” “是，我们想通过第五层，绕不开他。”巫师说：“帮你算是个投名状，我想你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出神秘塔吧。” 40.搞事即将开始 蒋梦晨, 兽人中顶级的龙族血统, 内测玩家, 晨曦团长, 游戏中排行第一，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顺带一提, 林以宁这个倒霉催的, 在进入神秘塔后, 总算从那个榜上滚下去了。 蒋梦晨的等级也是遥遥领先, 十五级, 比林以宁高三级, 巫师比林以宁还低点，俩人加一起挑战蒋梦晨不一定没指望，但是—— 但是。 这里是蒋梦晨的地盘, 除了前十里头有他的三个人之外，前三百个晋级的人里，有多少就更别提了。 人家人多力量大+武力值高，怎么看，他们两个都…… “端木潇不说，我根本不相信这人是用剑的。”巫师表面上看起来沉默寡言, 实际上稍微熟络一点，林以宁发现, 他也是个分外嘴上不饶人的：“我猜他八成会怂。” 当林以宁提示端木时, 葛思年如是说。 “你这是刻板印象。”林以宁道：“没人规定, 出身武术世家的人不能是个油嘴滑舌的怂货。” 巫师被他逗乐了：“看起来你对他有点怨言？” “没有, 只是印象深刻。”林以宁说：“他好像很喜欢到处当人的爸爸。” “他只是嘴上这么说罢了，实际上，他希望别人都把他当儿子一样护着。”葛思年回忆道：“他这个人，非常的……有原则。” 葛思年和端木潇认识，是在他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当时的葛思年，是个奔三的失业头秃青年，因为工作压力过大患上了抑郁症，辞职之后，原本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没想到，进游戏来了。 不过这不一定是坏事，起码现在的林以宁，看不出来他有抑郁症了。 “他和寒刃的樊子尧是相当好的朋友，可以为他卖命那种。当时就我知道的，他陪樊子尧前后进了三四个新手副本，找他们团里内测玩家的亲人，可就算这样，他也绝对不肯加入寒刃。” 两人一边走，葛思年一边说：“因为他不愿意和朋友有利益上的关系，一点都不能有，这是他的原则，就像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一样。” 两人走到迷宫的岔路口，林以宁说：“我倒觉得不一定……” “嗯？” “直觉。”林以宁开了个玩笑。 他们两人在迷宫里走着，说话时，也防备着周围突然有什么东西冲出来。路是林以宁领的，关于迷宫，他有一点经验。 过关的方法就那么几种，林以宁知道有种最笨的方法是这样的，扶着一面墙，沿着这面墙一直走下去，它很可能会通往迷宫的出口。 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末端的枝丫变得尖锐，试图在墙壁上留下一道痕迹，但他们失败了。 “你觉不觉得……”林以宁抚摸着墙壁，若有所思：“墙壁的材质……” 他话还没说完，前头有个什么东西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的步伐声音很重，哐当哐当的，像是把整个迷宫震得直响——应该是个大家伙，还有条尾巴，拖在地上，有种摩擦的声音。 两人闪进了迷宫的一个小小的凹陷，静静等着怪物过来，最好能过去。 不过几秒钟，慢悠悠闲逛的大家伙终于出现了他们两人的视线中，这是一只恐龙，个头非常大。当然，两人都不是什么恐龙的爱好者，期盼他们认出恐龙的种类，那是强人所难，大家伙只是看上去，像是影视作品中定义的恐龙罢了。 并且，在这种地方遇见的恐龙，应该不是纯粹的恐龙。 林以宁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就见大家伙停下了脚步，闻到了什么气味一般，朝着这边看了看，它鼻子里头，还非常应景的喷出两颗火星。 林以宁两人之前所走的那条小路，与恐龙来的方向呈T字型，现在他么藏在T的下面的竖线边上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里，地方不大，理论上来说，恐龙应该是看不见他们。 恐龙在路口处徘徊了一阵，朝里面看了眼，幸好，这条路太窄了，恐龙进不来。林以宁看着恐龙犹豫的样子，暗暗握紧了弓箭。 当他选择想要动用弓箭时，他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更往深处钻了一点。 巫师貌似也没有动手的打算，两人一兽，像是都在等待着对方的耐心耗尽。 最终，恐龙张开大嘴，朝着小路里喷出一道火光，狭窄的空间里，温度陡然升高。 巫师召唤出冰，将两人藏身处的入口封住。这样做之后，温度是低了一点，然而很快，意想不到的意外就出现了。 冰融化之后，水流到了地上。恐龙看到地上的水渍，仿佛明白了什么，怒吼一声，不要命似的朝着这边墙壁撞击过来！ 一下，又一下。 好在这边的墙壁还算是结实，但两人都不能保证，它能结实到什么时候。 他们选择暂时不出去。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小小的嫩芽在瑟瑟发抖。 这个过程没有多长时间，但在两人看来，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两个小时。 好在在这时，第二只怪物出现了。 在林以宁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第二只怪物的体型比第一只小了不少，可它会飞。它也并不惧怕这个长满肌肉的同族。 略小一点的怪物口中密布着尖牙，只看一眼，就想象的到，被这样的一张嘴咬上一口会有什么后果。两只怪物打的不可开交，血迹甚至都溅到了林以宁他们可以看见的地方。 林以宁看了一眼巫师，说：“走。” 两人终于做了决定，趁着怪物们打起来，踏出了这个凹槽。 在T字的路口不远处，一场惨烈的肉搏正在发生着。林以宁动作飞快，往两只怪物的另一边去。那边清楚的看到，前面就有一个弯。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静，也引起了怪物的注意。他不顾后面穷追不舍的小怪物，朝着林以宁他们狂奔过来！ 林以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把跑的不够快的巫师拎上，精灵脚步轻点，很快，转过了弯。 不知道为什么，怪物没有追过来。 但林以宁完全不能松一口气，因为拐过弯的走廊另一侧，还有一只怪物。在怪物身后，也有一个同样的T字型路口，但他们明显过不去了。 这只怪物的体型介于前面两只怪物之间，身上长满了刺。他有着浓黑的眼睛，不分眼白与瞳孔，瞧见两个闯入者的时候，瞳孔里有欣喜与贪婪。 前有狼后有虎，好像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巫师说：“走吧，回去，那边两只怪物似乎还在打，我们在那边应该还有机会逃生。” 林以宁没说话，他不觉得这是最好的做法。不远处有面镜子，正好映到了他冷漠的脸，里面还有……里面映出的倒影让林以宁动作一顿，他来不及反应，说：“走！” “哪？”巫师想问，但现在时间完全来不及了。林以宁向那面镜子奔去。 本来还在享受猎物恐惧的怪物在发现林以宁的动作之后，怒不可遏的大吼了一声，想要狂奔过来，巫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林以宁撞上了镜子。可迎接他们的不是疼痛，是一阵穿过水面一样的感觉。 镜子对面的空间，镜像复制了对面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的T字走廊，还有……一只怪物。 是那只会飞的怪物，身上还带着血。 这次林以宁与巫师抓住了机会，逃进T字走廊。这里是T的竖线，通往更深处的迷宫，林以宁他们是幸运的，在他进入走廊后不久，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追捕。 两人劫后余生，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是怎么知道镜子是逃生出口的？”巫师问。 “我看到了。”林以宁说：“镜子里面有一条路，但它对着的地方没有。” 林以宁右手隐隐作痛，在这里，还能听见几只怪物的叫声。 “我们运气真的太差了。”巫师说。 “不一定是我们运气差，而是运气好。”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林以宁若有所思道。 他们故技重施，摸着墙壁，在迷宫深处转悠。似乎这座迷宫里所有的怪物都集中在了那里，他们这一路，和来时一样，风平浪静。 走了许久，巫师问：“这里我们是不是刚才来过？” 倒挂在墙上的，那只会飞的怪物嘲笑似的告诉他们，是。 他们再一次走到了T字路口的拐弯处！ 精灵张弓搭箭，一道搭载着种子的箭矢奔向怪物，巫师念起咒语，带有腐蚀能力的黑雾爆开，遮挡了怪物的视线。林以宁与巫师趁机逃脱，逃向他们来时的镜子——镜子里面是一面墙壁而不是它对着的走廊，好在里面没有怪物的影子。 穿过镜面，他们看到，原本那只长满突刺的怪物在T字拐弯的入口处徘徊。他们现在在T字上方横线的最边上，巫师下意识的就要拐过弯，林以宁拉住了他。 “陪我去验证一点。”林以宁说。 巫师看着林以宁的眼睛，决定相信他。在巫师的掩护他，他们直行，到了另一个点上，在那里，有另一只不一样的怪物，一样的T字走廊，以及镜子，镜子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他们很熟悉的怪物。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这条走廊里原本的怪物，他们来的那条路上，被他们攻击过的那只正在跑来，镜子里，舔舐着伤口的恐龙若有所觉，朝着镜子里看过来。 巫师握紧法杖，随时准备念出咒语，林以宁却拿自己的弓箭当做武器，砸碎了镜子！ 巫师很不理解林以宁的做法。但他马上看到，镜子后面，是一道蓝色的漩涡。 这是出口。 来不及思考，他就跟着林以宁跳了进去。 “这就完了？”巫师很不理解林以宁的做法。 当林以宁与巫师跳进漩涡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茉莉就坐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玩。 看到他们进来，茉莉笑嘻嘻的说：“神秘塔生气了，他觉得你这样对待他最优秀的作品太过分了。” 林以宁说：“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不，先和我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镜子是出口的？” 当茉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观看直播的玩家，还有林以宁身边的巫师，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十字花型的迷宫吧。”林以宁答非所问：“四面镜子，四只怪物，还有四个传统意义上的迷宫，完全对称的结构。四个迷宫构成了花的花瓣，花蕊的位置就是这里，门是镜子，怪物们是终于挑战。” “然后呢，你是怎么发现的？”茉莉饶有兴致的问。 “设我们一开始遇见的怪物是A，和他打架的是B，我们转弯后遇见的是C，最后一只怪物是B，那还不够明显吗？C的对面是B，B与A相邻，A对面的镜子里是D，D的所在地一转弯就能遇见C。”林以宁缓了缓，说：“这还不足以证明吗？他们组成了一个正方形。” “我们通过了两个迷宫，都没有发现出口的痕迹，如果迷宫真的是完全对称的，那么让我猜一下，剩下的两个迷宫里也不会有出口，那么出口在哪里？当然是有怪物守着的地方。” “似乎有一点道理。”茉莉鼓了鼓掌：“真不愧是小丑喜欢的人。” 林以宁说：“过奖了，下次建议加大难度。” “你真坏。”茉莉鼓着包子脸说：“完全没有同学爱，你是个不合格的班长。” 林以宁不想理他。 茉莉说：“现在是发奖状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小胖子眼珠转了转，说：“这座房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巫师失声道：“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 “明明就有很多东西，你们没看见不能怪我。”茉莉气鼓鼓的说。 林以宁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盯着小家伙，说：“神秘塔是鬼族的地盘，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死了吧。” 茉莉被问到这个问题，突然张口结舌。 “所以，我最开始遇见的那个小骨架子龙，是你。” 茉莉哼了声，说：“是又怎么样？” “这个迷宫也是你。”林以宁忽然笑了：“我要一面墙壁。” 他话音刚落，就被和巫师一起弹出了这个空间，出现在一个广袤又深邃的无尽空间里，静静挂着一个骨头架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手，在骨头上挑挑拣拣几下，拆下一根最强壮的腿骨，扔给了林以宁。 茉莉忽然放声大哭。 “我猜这只手是神秘塔。”巫师对林以宁悄悄说：“看来熊孩子把它也折腾惨了。” 茉莉变成一只胖嘟嘟的小龙，奔着林以宁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你坏！等你遇见我爸爸，他会打你的！” 莹润白皙的腿骨在落下时渐渐缩小，到了林以宁手上，就只有一根钢笔大了。林以宁一手拎住小崽子，漫不经心道：“打吧。” 巫师突然笑出了声。 在这之后，两人就被弹了出去。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座大学校园里，巫师和林以宁正一起坐在食堂吃着饭。 他面前的餐盘还挺丰盛的样子。 不远处有个电视，上面放着新闻，似乎在说一件有关自杀的事，专家义正言辞的说着什么。 林以宁拿起桌上放着的两张一卡通，看了下，在这一关里，他和巫师似乎是同学。巫师除掉那身黑袍子之后，长相还相当清秀。 【这是某个人的梦境，从他的梦境里出去。】 系统提示音响起，林以宁确认：“这个某人应该是个NPC。” 巫师看了他一下，突然笑了笑：“大学毕业已经快十年啦，好久没享受过这样的氛围了，先让我再享受一下大学生的生活。” “蒋梦晨应该不会让你享受的吧。”林以宁试着扒了口饭，也觉得还好，第九大菜系食堂菜，是记忆的味道。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得坦白一件事。” 林以宁抬起手腕，左手腕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凸起—— “这是一粒三级植物的种子，是在第二关里我强行控制三级植物得到的后果，我很可能，随时会失去战斗能力。”林以宁说：“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深了。” 巫师听完他的话，调出app看了眼，松了口气：“幸好，关于你的直播，在第三关开始时就没有继续了。” 林以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简单说就是你红了。”巫师调侃道：“言归正传，如果你不准备现在就放弃的话，我希望我们还是一起配合的好。” 林以宁动作一顿，说：“谢谢。” “不客气。”巫师继续摆弄着手上的app，说：“从上一关看，至少你的脑子是够用的，这点比端木潇强——我给他发个消息，希望他不要怂的这么快。” “我来发。”林以宁说：“在第一层的时候我帮过他，如果他真向你说的那么有原则的话，希望他还记得他欠我一个人情。” 巫师瞟了眼边上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冲一个人招了招手。 好巧不巧，那就是端木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看见端木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巫师神神秘秘的说：“他其实不和他的好朋友一起组队，真的是有道理的。你知道蒋梦晨身边的有一个修罗族的副团长吗？他叫舒博洋。” “好朋友快反目成仇了？”林以宁抬眼看他：“真是老套的戏码。” “那从他这里入手怎么样？”巫师兴致勃勃的说。 41.新任务 也不知道端木潇到这个任务里多长时间了, 瞧着比他们适应的多, 手上端着碗面, 小心翼翼在人流当中找着位置, 看见有人朝他挥了挥手，端木潇先是愣了下, 才从那两人现在的样子里面看出熟悉的影子。 巫师葛思年没了阴沉的巫师黑袍子, 显得阳光了一点, 林以宁倒是还保留了那头银色的长发, 但在精致的五官映衬下, 违和感并不强。 这俩人坐在一起, 很是吸引眼球。 端木潇坐过来，还没说什么，先把面碗端起来, 喝了口汤，舒服的喟叹一声：“这天气，吃点热的，舒服。” 林以宁也拿起筷子，挑了口菜吃了，说：“你还没怂么？” “怂？怂什么？哦你说晨曦他们, 我怎么会怂。”端木潇翻了个白眼：“不就一个蒋梦晨么，他还能比怪物还可怕？” 葛思年停下筷子, 看了他一眼, 摇摇头, 说：“难得。” “所以呢？你不想怂, 对通关有什么打算吗？”林以宁问道：“你已经进来一阵了吧。” “还没打算呢，这个副本满十个玩家之后才会开启任务，加上你们一共八个人，还差两个。”端木潇说：“除了咱们三个，剩下五个人，都是晨曦的人。” “晨曦的人？”葛思年意味深长的重复了这句话：“蒋梦晨的人有多少个？” “一个，剩下俩是舒博洋的亲信。”端木潇和林以宁不一样，他有个当团长的基友，对别的势力内部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稍微知道些，他听出了葛思年的打算，道：“这招我估计行不通，别的不说，你怎么联系舒博洋？这座大学里一共有将近两万学生，你找他，不如直接找任务目标通关来的快。” 林以宁道：“你没他的联系方式？” 端木潇摇摇头：“进了游戏之后，联系只能用app的邮件功能了，舒博洋这样出名的人，接收陌生人邮件选项肯定是关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林以宁思索了一阵，说：“我们进行的是同一个任务，到时候肯定会见面，找机会劝他。” “恐怕他不会心平气和和你谈。”端木潇说：“我知道他们之间吧，有点矛盾，但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关系到晨曦命运的时候，晨曦也是舒博洋的，他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矛盾放弃晨曦的利益。” “那如果说，我知道一件戳他肺管子的事，逼的他非杀了蒋梦晨不可呢？”葛思年刚才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却语出惊人。 “那也没有可能。”林以宁说：“你别忘了，在神秘塔中死去，不是真的死，杀死蒋梦晨对于他而言不是报仇，只能损害晨曦的利益，甚至彻底断了晨曦的根基。” “所以我们应该让他恨晨曦而不是恨蒋梦晨。”端木潇补充了一句。 最好的主意被否定，几人难免有点丧气。 这时他们的app同时响了一声，林以宁拿出来看了眼，说：“又进来了两个人。” 这下子人齐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看到蒋梦晨在，都自己退了。 “死了掉级呢，就这么放弃，也太草率了。”端木潇嘟囔了一句，随即，再次响起的提示音让他哑了火。 【神秘塔第五层第六层将同步开启，当玩家通过第五层后，将立刻开启第六层游戏。为保证游戏趣味性，进入方法不予通知。同时神秘塔宣布新规则，在最终的两关当中，玩家如果在游戏中死亡，即为真正的死亡。】 补充规则让几个人都僵住了，刚才他们还在笑话刚刚退出的两个人傻，现在他们却因祸得福，抓住了最后一秒的逃生机会。 “我要投诉他。”端木潇戳着面条，小声念叨。 林以宁个葛思年都没再说话。 端木潇吃了口面条，突然说：“老葛，那记得计划就有机会用了。他如果想要杀掉蒋梦晨，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葛思年却没有回答。 “你怎么说？”端木潇追问他。 “问题在于没证据。”葛思年含糊了一句，没再细说下去的意思。 两人没再继续追问。 一顿饭快吃到尾声，端木潇兜里传出了一声短信的提示音。 这是久违的，真正的手机发出的声音。他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眼，说道：“游戏真的要开始了。” 林以宁与葛思年也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找到了手机，这大概是游戏给他的提供的道具。 他们都收到了同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晚上来化学实验楼的四层409实验室，不来就等着吧。’ “看起来，我们的任务目标应该是学化学的。”端木潇笑了笑。 林以宁在游戏提供的手机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这条线索代表着什么？游戏在暗示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做了什么？ “你们回你们的宿舍吗？”端木潇问。 “住一起吧。”葛思年说道：“一起行动要方便一点，何况，大学里的宿舍大多有门禁这样的东西吧，麻烦。” 林以宁也没有什么异议，三个人离开食堂之后，到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之后，三人到了一起葛思年的房间。 当时他正在摆弄手机app，脸色有一点严肃，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app里的直播页面不能看了。”葛思年耸耸肩：“不知道是一直在直播，只有我们不能看，还是已经停掉了。” “直播？”林以宁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葛思年很诧异。 “毕竟这是一个空闲时间相当多的任务，如果我们看了直播，那不就把对手做了什么看到了吗？”端木潇说，说完还顺便对林以宁解释了一下这个直播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以宁听完他们对直播的解释之后，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 。 林以宁他们商量过后，还是不打算直接和蒋梦晨他们一伙人碰面，最好是知晓他们的行踪之后再私下联系，所以三人最终决定，尽量避开他们那伙人。 因为短信中只提了晚上两个字，没有提到具体的时间要求，在许多人的理解当中，天黑的时间都算是在晚上。 这就有了取巧的方法，如果一个人前半夜来，一个人后半夜来，他们相信，他们的任务目标本来是不打算让他们等个通宵的——所以，每个人与他交谈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可能任务目标的人设想不到，但是系统绝对想的到，林以宁觉得这不是失误，而是故意为之。 化学楼的实验楼是一栋相当气派的大楼，内部装修华丽，三人在下午时装作前来上课的学生溜进了实验楼，打算躲到晚上再出来。 这是四楼最边上的一间厕所，离任务目标要求的那间实验室不远。在夜深人静时，可以清晰的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他们这么做，原本是防着蒋梦晨一伙人，可等了一会儿过后，接近九点了，外面不仅没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这应该属于蒋梦晨他们，连任务目标来的声音都没有。 他们不觉有点奇怪，悄悄出了卫生间，来到408室。 可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却意外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看见他们过来，一脸凶神恶煞：“你们是化学系的学生？” 林以宁冷静道：“是。” 很好，与他们的猜测很相近，任务目标不会这样轻易的现身。而且，这里是个梦境，任务目标是梦境的主宰，要想弄出来什么身份，太容易了。 林以宁静静等着这个人下一步的提示。 “听他们说，你们把学校购买的珍贵药剂打翻了？” 葛思年：“是的，老师，实在不好意思。” “很好。”那人听他们这样说，反而冷静下来：“我喜欢诚实的人，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改错的机会——你们打翻了一瓶50g的人渣，现在，去找相同的东西回来，我可以不计较。” “我们要去哪里找？”葛思年抓紧问道。 “校园里到处都有，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先去图书馆。”他这样说。 42.2g人渣 “首先我们要知道, 人渣这两个字, 是个形容词, 如果非得把它当名词来用的话, 最直接的解释，是人的渣子——”端木潇走在最前面, 笑了两声, 把仇人的名字套进去, 讲了个在网上流传甚广的段子：“蒋梦晨在街上走, 一辆车驶过, 出车祸了, 路人说：哈哈哈，人渣。” “你是闲得慌吗？”葛思年说：“你得知道，现在游戏官方很可能还在直播。” “让路人看看哥有多风趣幽默, 好圈粉，说实话如果没出声在端木家，我可能会去说相声。”他们三人现在在实验楼通往图书馆的路上，这两座建筑有十五分钟左右步行的距离。端木潇边走边道：“我讲的笑话，听过的人都说好。” 其他俩人没再理他。 现在时间还不到十点，其实化学实验楼刚才也没有关门, 只是四楼没人在了。他们来得巧，现在的图书馆还没关门, 结束自习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 葛思年对着门卫大爷一弹指甲, 有道灰雾飞出去, 大爷一晃神, 他们三人赶紧溜了进去。大爷再一睁眼时，摇了摇头。 三人躲在一个书架后面，等着图书馆彻底关了门，灯光熄灭后，借着月色，他们从暗处出来。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有台电脑还亮着，这大概就是游戏给他们的提示，三人走过去，看了眼，上面有三条查询记录，对应着三本书。 《大学数学》《救赎》《我与我的爱人》 “一层放着小说，爱人和救赎都在这一层，先过去看吧。”葛思年说。 查询记录上有每本书对应的地址，这就方便了他们，三人先到了一层区，从他们现在在的位置进去，是外国文学区，从这里可以找到救赎。 书架对应的位置，一本厚厚的精装小说放在那里。端木潇掏出手电筒照在上面，小声说：“这本书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林以宁接过书，看了眼，问：“你看过这本书吗？” 端木潇说：“没有。” “这是一本连环杀手的自传，他的大名可能你听过——审判者。用他的话说，他要把一切肮脏，虚伪的人的道貌岸然的伪装除去，让他们在最后一刻面对家人时，用他们最本真的面貌。”林以宁见端木潇一副诧异的样子，接着说：“没错，他就是电影审判的主角。” 林以宁细细观察着手上的书，在入狱之后，臭名昭著的杀手用八年时间写出了这本自传，详细描述了他在杀害每个死者时的心情。 这位杀手会通过某种方式确定他心中的目标，目标可能只做错了一件小事，但在他心中，这个人就是需要审判的人。在审判他所谓的罪犯后，求真者会让他们写下遗言，再将整个审判的过程记录下来，装订成册，寄给死者家人。 “一般来说，他装订资料时，用的最外层封皮，就是死者的人皮。”林以宁小声说。 端木潇再次将书从林以宁手中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精装书的书皮有种别样的细腻触感，上面还有着一种奇特的纹理，甚至在细微处，还能看见细小的汗毛——端木潇翻书的手一抖，一个纸片从里面掉下来。 “这是出版的杀人犯自传，不是杀人犯自己做的书，书皮做成这样只是个设计。”林以宁说。他弯腰捡起那张纸，发现并不是什么纸条，而是一个自制的书签，浅灰色的硬纸片上，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三个字。 ‘你有罪。’ 在捡起这张纸条后，林以宁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就消失在了原地。 端木潇和葛思年看见林以宁消失，突然就明白了，原来那人让他们到图书馆，是这个目的。 “走吧，去找我们的书。”端木潇说：“希望属于我的那本书不是数学，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从数学书里找到一个人渣。” 。 林以宁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接近午夜的大学城里，而是一个偏远的小树林里。他还正开着车。 在他前面，有只羊经过，他赶紧踩了刹车，刹车带来的响动惊动了羊，那只可怜的动物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急忙跑走。林以宁出了一身冷汗，想再次发动汽车时，却发现车好像出了问题，他下车一看，是车胎破了，地上还有好多钉子。 林以宁摸摸手腕，上头爬山虎还在，但他再次呼唤这位小伙伴时爬山虎却怎么都不回应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别致有趣的装饰物。他再试图召唤出弓箭与app，也没有动静。 在这个副本的副本中，大概又是熟悉的套路了，他要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对这一切。 林以宁从车上下来，看见不远处有座小屋，思考了一阵之后，林以宁走过去，敲了敲门。给他开门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外国中年人，留着一把大胡子，浅色的瞳孔毫无神采，他硬邦邦道：“有事吗？” “我的车抛锚了，需要帮助，能借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林以宁说。虽然他现在还穿着之前的衣裳，但兜里的手机不见了，也就是说，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他只能求助于小屋里的人。 男人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说：“进来吧。” 林以宁走进屋子里，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他是在摸到救赎的时候进入这个空间的，那么他会遇到什么，就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会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吗？ 这像是一个普通的单身汉的房子，虽然一个普通单身汉为什么要住在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实在是耐人寻味，但光看房间里的摆设，不太看得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男人让林以宁进了客厅，自己去房间里面，拿了部手机出来，然后递给林以宁：“这边经常没信号，你可能要等一阵了。” 林以宁说：“谢谢。” 男人走到厨房里，给他倒了杯水，林以宁接过水杯，再次道谢后，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与客厅相邻的另一个房间中，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男人说：“那是我弟弟。” 林以宁：“需不需要我去打个招呼？”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来吧。”男人笑了下，说：“这边很少能见到生人，他一定会很高兴。”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林以宁悄悄把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揣进了口袋里。 他跟在男人后面，进了房间，见到的却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而是被绑着仍在地上，撕心裂肺咳嗽着的可怜人。 林以宁的本意就是在这里——给他一个动手的机会，自己反而能先下手为强，可他竟然没料到，这人能自大到这种地步！ 林以宁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水果刀，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男人——或者说是审判者，他抓住了林以宁的手腕，说：“你有罪。” 林以宁来不及分辨他这具话中的含义，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林以宁是个十几级的玩家，在游戏中升级的经验让他的体魄比起最初强了不知多少，但面对这人时，仍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审判者不设防，被他踹了个正着，一个踉跄倒向一边，林以宁闪身出了卧室，或者说是这间囚室，朝着屋外跑去。 然后发生的一切太正常了，门根本打不开。他见屋子角落有个楼梯，趁着审判者没注意，闪身进了地下室。 他到了地下室之后，猛地瞳孔一缩。 这大概就是杀人狂剥皮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空间里，血腥味已经浓厚到呼吸都困难的地步。地下室是个开阔的空间，没在细分房间，所以也没有门。林以宁当时不能从他身边经过，去厨房拿武器，只好逃到这里，没想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楼梯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林以宁闪身躲到一个架子后面，从上面抽下一根不长的钢棍，拿在手里。 更坏的是，他右手处的种子也作起了妖，林以宁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在上面，有个小小的凸起。 种子要发芽了。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下来，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正如林以宁手腕上，凸起的种子的律动。 冷汗从他脸上流下来，林以宁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林以宁现在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但杀人犯是。乍然来到黑暗的环境里，他比林以宁不适应。他来到地下室，开了灯，灯光乍亮的一瞬间，他不禁眯了下眼睛，却什么都没再房间里看到。 “我看见你了，出来！” 男人冷笑：“你杀了一个女孩，你还想抵赖吗？你真觉得你的作为万无一失？” 林以宁屏住呼吸，没又动弹。剧烈的疼痛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让他难以思考别的东西。他的右手抓着口袋，好像在里面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小小的，像根钢笔。他的手腕上流下了鲜血，洇湿了口袋，浸入那根钢笔上面。 审判者暴躁的掀翻了一堆东西，朝着林以宁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钢笔一样的小东西在他的血液下缓缓融化，林以宁有了种错觉，有什么东西浸入了他的伤口，与他的血液融合，虽然只融合了一点点，但让他有了种全新的感觉。 在新鲜血液的威压下，种子悄悄缩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来，那是茉莉的骨头。 茉莉是龙。 “找到你了。”审判者走过来，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意，林以宁精致的脸上满是汗水，可这一刻，他的神色无比清明。 在审判者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根钢棍送进了他的腹部，鲜血爆出，溅了林以宁一身。 疼痛骤然退去后，应对疼痛的脱力感不会消失。林以宁扶着墙壁站起来，在审判者摸到他带来的武器之前，拿起来，又给他补了一下。 两道提示音同时响起： 【你得到了茉莉的馈赠：假装你是龙（假装你是一只连精灵都打不过的熊孩子龙，这一招大概能吓到熊孩子的爸爸）】 【你杀死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他的灵魂中，有2g属于人渣】 原来是这么个逻辑？杀掉恶人，从他的灵魂中提取人渣？ 但这样的人也只有2g，是不是太少了点？ 那更多的从哪里来。 林以宁心中有了个回答，从他这样害死了一个女孩，却没收到惩罚的玩家身上来啊。就是不知道，系统给别的玩家加了什么戏，也是害死了一个女孩？ 43.你有罪 再次看了眼杀人犯的尸体, 体统没有给他进一步的提示, 林以宁也没在杀人犯的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 离开了这间地下室。 这座房子里面还有一个活口, 或许他会知道什么。 杀人犯像是认识他的样子，他口口声声说着林以宁害死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林以宁毫无头绪——到现在为止, 系统还没有告诉他什么。 林以宁想, 出了这个副本之后, 他也许应该从系统分配给自己的身份上找找答案。原主留下的东西, 他的人际关系，说不定会有线索。 破旧的楼梯伴随着脚步响了几声，林以宁到了楼上, 来到那个房间里，推开虚掩着的门，那个人没挣扎动，依然躺在地上，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你还好吗？”林以宁上前，小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话, 蜷缩在地上。 林以宁弯下腰，碰了他一下, 对方猛地回头, 直勾勾盯着他。 那双眼睛里, 眼白处满是血丝,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林以宁的影子。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松手。 林以宁见过这个人，在现实世界里。当时的林以宁还小，过年时和父亲从省会景城回到了老家小镇上，见到了他。这个人是个傻子，总被附近的熊孩子欺负，那些孩子会嬉笑了编各种顺口溜骂他，往他身上丢石头，偷走他辛苦捡来的废品。 傻子毫无办法。 因为‘城里孩子’的矜持与骄傲，林以宁从来没参与过。后来，他们离开小镇前最后一天，傻子死了。尸体是林以宁发现的。 这是他对于老家最深刻的记忆。 林以宁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且教子有方，这件事并没在林以宁心里留下太多阴影。 系统把这段记忆翻出来是为了什么？想让他愧疚？ 他低着头，看见傻子断了气。这一幕与十几年前的一幕重合，林以宁慢慢闭上眼睛。 门响了一声，外面出现的景象不是刚才的客厅，而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他走出去，沿着街一路向前，在一家咖啡店的落地窗前，瞧见一个温柔笑着的女孩，在和‘他’交谈。 这个他，有着和林以宁一样的脸。 女孩递给‘他’一本书，就是那本救赎，书的边缘有张书签冒出头来，上面写着三个字。 ‘你有罪。’ 她像是无意般，盈盈浅笑着，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林以宁，用口型重复了一次这句话；你有罪。 林以宁退了一步。 繁华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在暴雨中，眼前的一切融化在了他眼前。 林以宁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又是那个夜里的图书馆。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后，隔着书架的空隙，冷不丁，林以宁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人有双黑色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趣味，表情满含对猎物的嘲讽。 他在夜色中突然出现，像个盯上猎物的怪兽。 晨曦的副团长之一，舒博轩。 鬼族血统，在未觉醒前就拿下了副团长的位置，在大众间的风评很……极端。 林以宁垂下眼眸，他手腕上的种子又跳了起来。 他继续把手上的救赎放回书架，想了想，又把书拿回来，抽出里面的那张书签，收进口袋。 “让我猜猜，你在书里的世界看到了什么，被追杀？”舒博轩没有动的意思，就隔着书架打量林以宁。 他语气里满含戏谑，说：“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死在书里的世界更痛快一点。” 林以宁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继续把手上的书放回书架。动作很稳。 面对一头自信的猛兽，不能示弱，这是常识。 他手上那本救赎被放回书架后，厚厚的书遮住了舒博轩的一部分视线。他把放歪的书整了整，反过来说：“让我猜猜，你在书里的世界看到了什么？你恐怕不会太愉快吧。” 书里的世界读取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想找出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刺激他。林以宁敏锐的抓住了这点。 这点也可以用在舒博轩身上。 “臭名昭著的晨曦副团长，人生经历里有什么让系统做手脚的地方？”林以宁语气很淡漠：“恃强凌弱——哦，不，这是日常，大概系统不会认为这能刺激的到你，那还有什么？杀人？” “三年前，刚刚进入游戏的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做噩梦，现在……大概也习惯了吧。” 舒博轩听出林以宁语气里的嘲讽，说：“为了发展，晨曦确实做过一些事，不过我觉得这都不算错。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吧，既然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杀了你，再正常不过，是吗？” “你应该多看看论坛。”林以宁笑了，他状似无意的提起了一个人名：“你认识葛思年吗？” 对面的修罗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看来有用。 林以宁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欢迎过来和我们谈谈。” 说罢，林以宁往书架的另一边走去。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手腕上，三级植物的种子挣脱了茉莉的馈赠的束缚。当他发现可怜的宿主只是一只纸老虎之后，跳的更厉害了。 现在的林以宁不那么适合打架。 转过书架，他终于不得不背对着敌人。爬山虎的枝蔓沿着他的手臂一路爬上肩膀，代替了他的眼睛，看着这个人。 他的背后，灼热的视线粘着他的身影。 林以宁赌赢了，对方没有跟上来。 既然舒博轩在图书馆，保不齐晨曦的别的玩家也会在。林以宁放弃了去找两个同伴的打算，出了图书馆，将身形隐入夜色，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他回到居住的酒店，就再也撑不住了，倒在椅子上，有个声音对他说：是你害死那个人的是吗？如果你早一点过去，如果你提前想办法制止了那些孩子，他就不会死，是吗？ 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系统趁虚而入。 林以宁半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 是那个傻子。他呵呵的对着他发出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年幼的林以宁被这一幕吓着了，惊慌失措，狠狠甩开了脚。 他要跑，跑回家。 ‘别往这个方向跑，你应该去医院。’那个声音说。 这是系统的圈套，不要上当。林以宁对自己说。 他的手腕上，种子又激烈的跳动了一次，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抓起桌上放着的一把小刀，对着手臂狠狠一划！ 那颗种子接触到空气，终于长出了小芽。林以宁掐着嫩芽，将他拔了出来。在血管中，种子为了发芽耗费了太多力气，血管中属于龙族的一部分力量终于冲破了阻碍，将剩下的根部吞噬。 借着疼痛的力量，成年的林以宁与那个年幼的自己渐渐重合。他在幻境中迈开脚步，到了那个人身边。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消失，林以宁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在他旁边，刚刚被挖出来的种子将剩余的根部埋进地面，开始疯狂生长。 44.开始搞事 林以宁醒过来的时候, 两个同伴已经回来了, 在他旁边不远处坐着吃饭, 没过来。 因为他身边的那株植物。 林以宁与这株植物的孽缘是在茉莉的第二关运动开始的, 当时的林以宁被大猩猩兽人追杀时，借用他反杀, 然后就被追上了。在林以宁的记忆里, 这株植物是温和无害的长相, 攻击人大多靠毒素,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它长着墨绿色的叶子, 顶端盛开着妖冶的红花, 枝干处有着苍白的尖刺，有点像只猛兽。 林以宁看见它之后知道，这颗曾经让他陷入困境的种子, 在被他的血液催化过后，与他产生了特殊的联系。 “这个小家伙你要怎么处理？”端木潇在边上，吃着炸鸡，口齿不清道：“他不让我们接近你，老葛的意思是处理掉，我觉得还是等你醒过来再说。” 植物听见‘处理掉’三个字, 像是有意识般，最顶端的花朵轻微摇了几下。 林以宁没回答他, 接近了植物, 想要去触碰一下它的叶子。 植物受惊了似的, 躲开, 枝干处的尖刺蠢蠢欲动，林以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继续靠近。 它防备着林以宁，却没反击，任由林以宁的指尖摸了下它的叶子。 “乖。”林以宁小声说。 这好像安慰了植物，它渐渐放松，随即白光一闪，他消失在了原地。林以宁的手腕骨节处，多了一个纹身。 “还挺乖的。”端木潇笑了笑，拿着个炸鸡块凑近林以宁的手腕：“吃不吃？” 林以宁手上的纹身没有半点动静。 “行了，别闹腾了。”葛思年说：“先让林以宁过来吃点东西，时间紧迫，我们得谈正事了。” 忽略掉地板上多出的大洞，林以宁坐到他们两人身边，问：“情况怎么样？” “有种被视奸的感觉。”端木说。 葛思年瞧了他一眼，说：“在书里，除了书中的剧情之外，还看见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看起来，我不是个例。”林以宁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说道：“书中的剧情，自己的往事，还有一个陌生女孩，大致都是这个顺序。如果任务目标要用你们的记忆来攻击的话，情况还不算太坏，他没找到点子上。” “女孩……”葛思年思索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张照片：“我在里面见到的就是她。” 照片在葛思年扮演角色的朋友圈里，配文：今天又下雨了，和你失踪那天的雨一样大，佳佳，愿你能平安回来。 “失踪了？”林以宁诧异。他拿过手机，前后翻了翻，在这条朋友圈前后的三十多条中，再没有提到这个女孩的信息了。 想起来刚才在书中经历的一切，林以宁把手机还给他，说：“我在书中遇到的人，说我害死了一个女孩，我觉得就是她。” “如果是这样，那么推断下，她死了，身为被任务目标盯上的人之一，你扮演的角色却说没有。那么在她的死亡中，你们扮演的角色，一定不是无辜的。” 三人间气氛一度很沉默。 “所以，那个变态白大褂，把我们弄进来，是因为她？”顺着林以宁的思路，葛思年思索道：“那他这么做，想看到什么后果？” “我们互相残杀。” “杀了别的玩家。” 林以宁与端木异口同声。 “八个现成的杀人犯。”端木在之间上转着一把小刀，轻笑：“很明显，他在告诉‘我们’，他要为这个女孩复仇。可惜，他的想法太过幼稚，太急于暴露自己了。除了杀死别的玩家，我也可以选择去杀他。” “很好，你和任务目标去打架，这是螳螂捕蝉，蒋梦晨在后面坐等收割成果，这是黄雀在后。”葛思年嗤笑：“你觉得你在哪里？在任务目标的梦境里，和他对打，会比杀蒋梦晨容易？” “那么？” “杀个蒋梦晨那边的玩家试试。”林以宁说：“如果杀个小喽啰就够，不用对上他，那是最好。” “不争取舒博轩了？” “是杀蒋梦晨那边的玩家。”端木潇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说：“蒋梦晨手下的亲信一个，舒博轩手底下有个人，是蒋梦晨派去的，三选二，不算太难吧。” 林以宁语气放缓，若有所思抬起头，看葛思年：“如果我们的推断正确的话，这个副本中的任务目标会读取我们的记忆，从而用它来攻击我们。现在想想，在进入图书馆之前，我确实有阵心烦意乱，然后想起了那个人。你们进入图书馆之前，有什么预兆吗？” “你是说……”葛思年若有所思。 “今天我在图书馆碰到他，我提了你的名字，他的反应非常耐人寻味。”林以宁说：“现在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葛思年长出一口气，说：“在我进入游戏的第一个新手任务里，和我搭档的，就是舒博轩的妹妹。” 听见这话，林以宁心里有了点猜测。 “那个任务比较难，是……大逃杀游戏。”葛思年说：“她先救了我，然后我保护她，我们一起躲了一段时间。” 林以宁察觉到了什么：“是景城地铁站的大逃杀游戏？” “是。”葛思年说：“你是那个游戏的第一名，对吧。” 林以宁没说话。 “大逃杀游戏的规则你也记得吧，杀死一个玩家，可以得到一张出去的车票，杀死一只猎手，可以获得五张。按理说，以他们内测玩家的实力，应该很容易出的去才对。让你第一个出去，是因为他们在找彩蛋。” 彩蛋是林以宁拿到的星河倒影。 葛思年语气很冷漠：“为了找到彩蛋，他们使用了很多办法，其中一个就是……杀死其他玩家。舒博轩的妹妹也在其中，被误杀了。” “……舒博轩绝对知道他妹妹死了……”端木喃喃道：“内测玩家有查询劵，作为一个大势力的高级玩家，他绝对不会买不起……他也一直在查这件事，所……蒋梦晨在有意无意的提防他，这大概是原因之一。” “不止如此。”葛思年说：“当时在地铁站副本任务中，下决定杀死玩家来找彩蛋的，就是蒋梦晨本人。” 这是蒋梦晨和他的晨曦能做的出来的事。 当大多数玩家开始进入游戏之后，晨曦也随之开始扩张。如果说内测时的晨曦只是个小作坊，那么游戏正式开始后的晨曦就是家规模不错的公司，在急速扩大的权利之下，蒋梦晨与舒博轩之间，难以避免产生了分歧。 “给蒋梦晨十年，说不定他会登基。”论坛里有人这样说。 在蒋梦晨控制下的双鱼，制度及其苛刻，远在其他势力之上。严格的制度不是没有好处的，这让整个晨曦飞速发展。 苛刻这两个字，绝不是字典上几十个字的释义这么简单。林以宁是个例子，他很幸运，足够的实力让他有与晨曦对抗的机会，更多玩家，在晨曦的镇压下，什么都没有了。 和他作对，死。挡了晨曦的路，还是死。比如地铁站里的玩家。 “这不是正好吗？”端木说：“舒博轩比蒋梦晨稍微好一点，不过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如果利用好这一点，这将是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切都建立在计划顺利的基础上。”林以宁微微眯起眼睛：“别忘了，除了那边，我们还有一个大boss要对付，现在我们还在他的地盘里。” “对付他，可不比对付蒋梦晨简单。” 。 下午林以宁和葛思年回了一趟游戏中所在的宿舍。 照他们商量好的，分三部分首先，还是要先弄清楚，在这个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其次，他们在盯着蒋梦晨身边那个玩家，第三，在下一次任务到来时，如果这次的任务对象还想继续用他们的记忆攻击他们，那就可以顺水推舟，试着拉拢舒博轩。 林以宁与葛思年是同一个学院不同专业的学生，他的住的宿舍楼是同一栋的不同楼层。一起回到寝室后，林以宁推开了门。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老大，你给我带饭回来了？” 林以宁不知道这是他室友中的哪一位，不过从他在室友群里的备注来看，林以宁不是这间宿舍里的老大，所以他没有回答。 上铺有个床呼啦一下拉开帘子，探出个头来，看见林以宁之后，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漠，又把帘子拉上了。 林以宁看了他的脸，总算把他的脸与他的身份对上了。 他没有搭理这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上下看了一圈。书架上有本很显眼的书，是昨晚他进入的那本杀人犯的自传。 林以宁把书打开，翻看了一边，从里面找到一张照片，上面写着：5月16日恐怖旅行社于杜家老宅。 照片中央，一个温婉的女孩笑的甜美。 上午的交谈中，三人把手机中的社交软件里的信息翻了个遍，总算知道了这个女孩的身份。朱甜，恐怖旅行社的一员，因为长得美又性格好，一直是社团里人人捧着的小公主。上学期6月份，社团的最后一次活动，前往临近的一座废弃医院里探险。在探险进行到一半时，她坚持要回来，一个男生陪她一起出了门，然而没想到，再回来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朱甜就此失踪了。 事后他们当然被盘查了，老师，警察。但他们一行人可以相互佐证，加上有足够的照片作为证据，朱甜的失踪无论如何都与他们扯不上关系，就此，社团里的所有人都脱离了干系。 但还是有人不相信，比如床上那个哥们，自此与原先那个林以宁绝交。 现在是十月初，朱甜已经失踪了三个多月。 书里还夹着一些别的东西，林以宁看到了朱甜送给原主的那张书签。 在少女娟秀的字迹下，原主用带着焦灼的字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有罪。 很好，看起来，这位复仇中的任务目标不是在无的放矢。 林以宁拿着这本书，细细翻看了一遍。书很新，没有字迹，原主应该只是走马观花的看过一遍而已。 在他看书的时候，寝室门又响了一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穿着随意，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另一只手里拎了一份盒饭。 他进门之后，好像没看见林以宁，扬声对床上的男生道：“老四，下来吃饭了。” 没想到床上那人只是懒洋洋的哼了一声：“我等会吃，你先放那吧。” 老大这才看见了林以宁，瞧见他正站在那里，仔细翻着书，对室友的抱怨充耳不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把林以宁拉到走廊里，说：“你别和他计较。” “嗯。”林以宁随意应了一声，说：“我等会儿就走。” “你别，”老大有点急了，急忙道：“你还为了他，再也不住寝室了？这是十一假期里，学校不管，等假期完了，我怎么和导员交代？” 林以宁朝着他手里的手机瞟了眼，说：“都是成年人了，我用不着交代，等过段时间，我去把手续补上。” 老大只好无奈道：“随便吧。” 林以宁回到寝室，把原主的电脑和那本书塞进书包里，状似无意的，林以宁把床上那人的杯子给带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呢？找死？”他狠狠掀开帘子，对着林以宁骂道。 林以宁根本不理他，把寝室门一摔，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老四！”后面一阵喧哗传来，老大正在劝着那人。林以宁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拿出手机，实则是点开了末日游戏的app。 从好友列表里面，他选择端木潇，点通信按钮。 “我找到了一个蒋梦晨的手下，不用等着晚上的任务了。”林以宁说：“我不太清楚他有没有认出来我，你们还是先来。” “你什么打算？” “打吧。”林以宁轻声笑了笑：“打吗？要来的话，我在宿舍区这边的咖啡厅等你。” “等着。”对方抛下这句话之后，直接挂断了通讯。 林以宁看着手里的手机，目光微沉。他们手里有手机这种通讯工具的时候，一般会把app嵌进去用，所以…… 刚才林以宁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了论坛的界面。 他在咖啡馆里等了没多长时间，端木潇和葛思年都到了。林以宁说：“我约了他过来，你们找个隐蔽的位置等一下。” “干什么？” “怕他把蒋梦晨或者舒博洋引过来。”林以宁说：“对付他，我一个人足够了。” “你伤没事了？”端木潇问。 林以宁微微笑了下，说：“好的很。” 他在座位上拨通了手机里面存着的老大的号码，说：“喂，老大？”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哪呢？要不今天晚上你先别回来了，老四那个样，我怕你和他打起来。” “嗯，我在咖啡馆里，你过来一下，帮我带点东西，我的钥匙忘了拿了。”林以宁语气很自然。 那边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说：“好。” 宿舍区离这边的咖啡馆不远，没过一会儿，‘老大’就带着林以宁的钥匙过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林以宁的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是末日游戏app的界面。 这是挑衅，也是亮明身份。 “走吧，我们去外面谈谈。”林以宁靠在咖啡馆里沙发的坐垫上，淡淡盯着他。 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你在说什么？出去谈什么？” “谈谈老四啊，他一直对我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林以宁说：“你是咱们宿舍里面当老大的，帮我劝劝呗，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也行。”他强笑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林以宁仿佛毫无察觉般，在他之前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在他刚刚掀开帘子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的咖啡馆里传来一阵喧哗：“这位同学，你要干什么？” ‘老大’打破了窗子，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咖啡馆的另一边是一个树林，面积还算大。 林以宁转头，看见端木潇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咖啡馆角落的位置，有个人站起来，对他们笑了一下。 舒博洋！ 这是个圈套。不仅林以宁三人有引对方出来的打算，舒博洋他们也有。舒博洋拿他们中的一员当做诱饵，在这个诱饵即将跑掉的时候，引出与林以宁在一起的葛思年或者端木潇。 那个晨曦玩家的实力在大排名中只算是中游，林以宁，或者其他的两个人，说秒杀算不上，解决他，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现在是十一，这座咖啡馆里算是整个学校人最多的地方之一了，因为环境好，有不少人愿意把作业带过来做，消磨时间。 也是因此，他们不能大张旗鼓在众人眼前杀死这个人。 林以宁没有回应舒博洋的笑容，转身出了咖啡店，朝着‘老大’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人类，跑的还算是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舒博洋的到的时候，‘老大’已经被林以宁他们几人控制住了。 葛思年没出现，林以宁与端木潇谈了几句，最终决定不杀他。 “如果是蒋梦晨，现在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吧。”端木潇说：“单独一个人，对上我们两个，胜算很大吗？” “你们现在浪费时间，就和我说这个？”舒博洋眼神狠厉：“你们应该想想，蒋梦晨多久之后会过来？” “我们没打算两个打五个，所以……”林以宁精致的脸上是冷淡的表情。他说：“几分钟就够了。” “你才是应该想想，你出去之后，要怎么在晨曦里立足。”林以宁说。 “挑拨离间？这也太过低级了。”舒博洋道：“只要我不傻，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那你不妨听听他在说什么。”林以宁指着被葛思年抓住的那个人道：“我知道，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舒博洋已经不打算再与林以宁交谈了，刚刚那几句话只是在拖延时间。凭着几人的耳力，都可以听到，蒋梦晨已经快要过来了，最多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时间，能做什么？ 林以宁不紧不慢的轻笑了声：“你当时听见葛思年的名字，决定放我走，说明你还是想知道点什么的吧，你对你的处境很清楚，蒋梦晨没那么相信你，对吧。” 话音未落，一直跪在地上的‘老大’，喉间突然爆出一蓬血花。 “想知道的话，静静等着我们的下一个惊喜吧。” 还有一份三十秒，林以宁与端木潇脱离现场。这里是树林，是精灵的主场，他们想逃，单凭一个舒博洋也拦不住，何况，舒博洋并不怎么敢独自一人追上去。 他看着地上逐渐失去声息的手下，忽然明白了林以宁要干什么，一阵窒息。 一分钟后，蒋梦晨到了，看了看已经死去的晨曦玩家与身上干干净净的舒博洋，表情有一瞬间复杂难言。 “他们跑了。”舒博洋说。 “没什么。”蒋梦晨道：“下次还有机会。” 舒博洋嗯了一声，将手下的尸体收了，血迹清理干净。他们还要在这座校园里做任务，被警察盯上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博洋，”蒋梦晨看着他的背景，说：“我信你，你信我吗？” “那是当然，你是我们宿舍永远的老大么。”舒博洋脸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他刚才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你真觉得，是我在他嘴里听见了什么，所以选择杀了他？ 45.挑拨成功 科学怪人的第二个消息来的时候, 他们仨换了个地方休息。 “情况怎么样？”葛思年刚才没在, 跟着他们两个转移了地方之后, 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命吧。”端木潇翻着手机, 心不在焉的说：“你当我们是特别善于挑拨离间的小人吗？具体什么效果只能看天意——我觉得应该不错。” 林以宁道：“如果我没猜错，舒博洋会主动联系我们。”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死。”林以宁说：“现在这个情况, 任务目标摆明了是来复仇的, 不死人, 轻轻松松过关基本没有这个可能。如果要死人, 那么……” “你们猜, 蒋梦晨会放任舒博洋拿到水晶球吗？” “十有八九不会。” “对, 如果他不再信任蒋梦晨，他就会想到这一点。”端木潇吊儿郎当道：“事实上，他对晨曦, 也没有那么忠心。” 他们正说着话，葛思年的手机响了。 “这么快他的消息就过来了？”葛思年吃了一惊，嘴里嘟囔了两句，打开一看，说：“不是，是那个怪人。” “下午三点在实验楼402。”他说。 “完蛋了, 指定了时间，没法钻空子了。”端木摇摇头。 林以宁没说话, 摆弄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 他的手机再次传来了滴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端木潇好奇的凑过来。 “我给他回了条信息, ”林以宁说：“我说关于那个女孩的失踪，蒋梦晨和舒博洋是主谋。他们已经快翻脸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回了什么？” “两个字，证据。”林以宁说着，在手机上又打出了一行字：“葛思年都知道。你不是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吗？你可以去看，还可以拉他们一起去对峙。” “……太坏了你。”端木潇看着林以宁熟练的操作，愣了老半天：“要是boss知道被骗了，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林以宁把手机收回去，很无所谓的说。 。 下午两点过，将近三点。 大白天的实验楼里人不少，课间时分，他们在路上看见了不少上课下课的学生。当他们三人走进这间教室之后，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林以宁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相貌平平，但给人稳重的感觉，如果他在一群人当中，在遇见什么事情时，会觉得他是值得依靠的对象。 他的视线在林以宁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林以宁身上。 “久仰大名。”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算是老朋友了。” “不敢当。”林以宁回应：“如果和你做朋友的方式是被追杀的话，那我可宁愿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蒋梦晨唇角勾了勾，瞳孔的形状有了些微变化，有点像茉莉。 毕竟他是龙。 这只人形的残暴巨兽说：“发展到这一步，其实都是误会。如果有人愿意退上一步，那么就不会有今天。” “是吗？”精灵整理了一下银白色的长发，轻笑了一声：“性格使然，我不会退步，想必你女朋友的弟弟也不会，我想换个词来形容怎么样？天意。” “不不不。”龙族兽人傲慢又优雅的摇摇头：“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你不去拿水晶球，那么我们之前的纠纷大可一笔勾销——你们也是。”他看向林以宁身边的端木潇与葛思年：“你看，任务目标明摆着是不想让我们活下去，我不可能放任他们去死，所以现在，我们找到了其他的出路。” “杀掉任务目标。”蒋梦晨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实际上气势分毫不差。他说：“比起玩家之间互相打来打去，这招好的多吧。” “我们握手言和，一起进入第六层。等进入第六层之后，你们尽量拖延时间，让我们拿到水晶球。当然，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们一些补偿。” 林以宁说：“我考虑一下。” 蒋梦晨再看向端木潇，继续说：“你有必要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吗？” “这个词太难听了，和朋友组队就叫掺和吗？”端木潇摇摇头。 林以宁瞟了眼一直在边上玩手机的舒博洋，冷眼旁观着，没再说话。关于这人的话是否可信，林以宁还是持反对的意见。蒋梦晨在他们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林以宁相信，这恰恰就是他与舒博洋关系恶化的表现。 虽然他实力不错，但林以宁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在他的角度看，如果有其他的选项，林以宁三人未必会去和他死磕，他现在最大的危机，反而来自他曾经最信任的朋友。 三点到了，上课铃声响起。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那天晚上见到的怪人。 他走进来之后，阴沉沉的看了看几个人，说：“我对你们太失望了。与其让你们自己良心发现，还不如我自己来。” 林以宁心里隐约泛起一阵微妙的感觉，他看了看葛思年，对方也有点紧张。 他话音未落，实验室里放出一道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在光芒落下之后，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地铁站，对林以宁而言，是整个末日游戏的第一关。 依旧是那个样子，站在透明的车厢里，林以宁看见了久违的小丑，与五个猎手。小丑依旧微笑着，透过玻璃，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看了有点恍惚的林以宁一眼。 【触发隐藏剧情：转折点】 【其实任务目标并没有想把你们怎么样，他只是想要你们说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加上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而已。但你们连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都吝啬施舍与他。】 【气急败坏的任务目标决定不再试图选择证明你们还是好人，只是被一时的错误念头蒙蔽，他读取了你们中的一员的记忆，现在的你们都在他难以忘怀的一段记忆中。你们将以随机的顺序进入每个玩家的记忆中，如果有人在未进入自己的记忆时死亡，则其他玩家不再进入他的记忆】 林以宁站在人群中央，听着小丑念完了那段似曾相识的台词。 这是他的记忆，还是……葛思年？林以宁不太清楚。 人群与猛兽之间的屏障消失，当他再次随着人群冲上楼梯的时候，林以宁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玩家，人太多了。 小丑的脸有点模糊，从这里，林以宁确认，这不是他的记忆。 他发信息只是很随意的行为，甚至林以宁根本没想到这招能起效。之前一直说拉舒博洋进入记忆，看到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他们毫无把握，还是以挑拨离间为主，没想到，系统这么帮忙。 不过既然现在系统给了他这个机会，林以宁一定会抓住。如何将舒博洋引过来，就是他现在正在考虑的问题。 地铁站的地下二层，依旧是修罗场。 纷乱的人群中，林以宁停下了脚步。他四处看着，右上角出有阵骚乱，林以宁看向那个方向，曾经将他们堵在死角处的鳄鱼被人击飞出去，他逆着人流过去，果然在那里看见了葛思年。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长相有一点像舒博洋。不是十分像，但他们的气质有一点类似。 或许不用考虑了。林以宁想，这么大的目标，如果舒博洋对他们有兴趣，就一定会过来。 那姑娘没看林以宁，说：“先跑。” 林以宁跟在他们后面，召唤出长弓，微微眯起眼睛，一箭射出，将鳄鱼的脑袋射了个对穿。 要是照着原本的游戏规则，他们现在应该去抢车票，一个猎手死亡，可以得到五张车票。但葛思年却猛地退了那姑娘一把，大声说：“别抢车票，快走！” 那姑娘不明所以，回了下头，就看见一群路人纷纷不要命似的冲着鳄鱼形成的光团跑去。猎手中的一只狼完全不为同伴的死感到难过，反而抓住了机会，在一群聚集在一起的猎物中大快朵颐。 三人再次逆着人群上了楼。 到了稍微安全点的地方，那姑娘爽朗的对着林以宁笑了笑：“你这弓和箭是怎么过得安检啊，还有你的头发，是在cosplay吗？” 林以宁没想到舒博洋的妹妹竟然是这么个性格。他看了葛思年一眼，葛思年说：“现在别说这个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 葛思年给他递了个眼神，说：“小心点。” 这句话意味深长。 林以宁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看见，远处来了两个明显与其他普通人不同的玩家。 他们的表情很轻松，甚至带点笑意，见了林以宁三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不是好心人看见幸存者的那种喜悦，而是看见猎物的那种。 他们拿着武器，朝着三人走来，舒博洋的妹妹欣喜的上前，正想要说点什么，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刀。 她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但她没有受伤，有个人替她拦下了这次攻击。 是舒博洋。 计划比他们想的还要顺利，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舒博洋脸色阴沉，利落的处理了攻击他妹妹的两个人。 “这里是我的记忆。”葛思年说。 那个可怜的姑娘刚从陷阱脱身，似乎不太明白，刚才还救了她的人，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舒博洋把视线转向葛思年，说：“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对。”葛思年道：“系统不可能帮着我撒谎，你妹妹是怎么死的，你大概也清楚了吧。不仅是你放不下，我也不太能放得下。” “也许是你故意的，不然，系统为什么会选中你的记忆？”葛思年冷笑了一声。 “因为我把这段记忆在脑子里循环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葛思年淡淡道：“你可以把这些话再对着你妹妹说一遍。” 这句话落下之后，在很久一段时间里，整个空间都是很安静的。 舒博洋脸上的表情经历过一系列的变化之后，他张了张嘴，看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即使这只是另一个玩家记忆的复制品，却也足以让他难以放弃。 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哥，你怎么……”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胸口突然被一支箭穿过，是另一个玩家。 这个玩家，舒博洋是认识的。在晨曦总部，他也曾与这个人说笑过。 他的身边，站着游戏刚刚开始时的蒋梦晨，很好辨认。 “我可以解释。”走廊的尽头，属于现在的时间点的蒋梦晨走了过来，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修罗逐渐褪去了人类的形态，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我现在是相信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出去。” 这是他与蒋梦晨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晨曦的另外两个玩家原本跟在蒋梦晨身后，现在面的这种情况，他们相互看看，最终还是选择了蒋梦晨。 林以宁与葛思年也褪去伪装，精灵与巫师出现在这里。 “三对三，还算是公平。”蒋梦晨的身形化作虚影，在这个空间里，一条体型巨大的龙终于出现了。从龙的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公平好吗，明明是四对三，你把我放在哪里？”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这里的最后一个玩家。 “端木潇，你也要多管闲事？”龙的声音低沉。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呢？”端木潇笑嘻嘻的说：“和朋友组队也叫多管闲事吗？” 46.神秘塔结束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蒋梦晨, 林以宁会选择‘人民币玩家。’ 他简直像是开了挂。 龙族以皮糙肉厚又攻击力高著称, 加上蒋梦晨本人的战斗力还比他们高上一截, 打起来就更加艰难。 精灵站在后面的隐蔽处, 拿着弓箭，寻找机会。 端木潇如愿成了巫妖, 但他也没放弃他的剑, 他直接站在龙族兽人面前, 看着他的眼睛。 舒博洋将妹妹的尸体放到后面, 即使他知道这并不是他妹妹, 他对待这具尸体也是小心翼翼。至于葛思年, 隐藏在黑色袍子里的巫师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其他两个玩家。 能到达第五层，他们并不是无名之辈。 “副团长，你就这么对待兄弟？”其中一个玩家对着舒博洋质问, 眼中是恨铁不成钢：“你就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这些从刚开始就跟着你的兄弟？” “别装傻了。”端木潇替他回答：“再顾着你们这些兄弟，他就要死了。” 舒博洋现在没精力去打嘴仗，他将目标对准了其中一个玩家。修罗的身形如同鬼魅，上前。龙族兽人看出了他的打算，一声咆哮, 狠狠挥出爪子，却扑了个空。 林以宁的植物拴住了他。 变异后的爬山虎即将升入三阶, 换算成玩家的等级, 不比蒋梦晨差, 但林以宁控制他, 只是占了把他养大的便宜，并不能发挥出爬山虎全部的实力。 爬山虎从龙的爪子上去，试图去绑住它，却被龙猛地挣开。就在这挣扎的一小段时间之内，已经足够端木潇上前，一剑砍向龙的头骨。 只这一剑，势如千钧！ 这不是林以宁第一次看见端木潇动手，却算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认真。他脸上往常带着的轻慢笑意消失，面上神情凛然，足以让敌人惧怕。 龙族兽人用强健的体魄生生抗住了这一击。林以宁趁势射出一箭，直直奔向他的眼睛，龙族兽人感觉不好，转过头，喷出一口龙炎，整个空间里的温度升高，好像要融化一切。 他不是会飞的那种龙，或许再进化一段时间会有这种能力，然而现在，他只能在地面上应付对手。 在龙的另一边，两个晨曦的玩家正在与舒博洋打斗。 两个玩家都是人族，因为近来的时候带齐了药品，现在他们身上没有表现出很严重的堕落。舒博洋的目标主要是其中一个人，蒋梦晨身边的那个，至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玩家，他始终留有余地。 那位玩家像是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现实。 他一边拦着舒博洋，一边试图劝他：“副团长，你们到底怎么了？” 在他身后，卡兹卡兹响起一阵怪异的响声，这位玩家回头一看，是一只骷髅，不知道从哪来的，智商还挺高，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的身边。他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骷髅是巫师召唤出来的。这具骷髅狠狠一拳打在他头上，他晕倒了。舒博洋趁机杀死了一只被他护着的玩家。 血腥气在整个空间中传开，龙的眼睛里，竖瞳中透着冷漠。 “吼！” 龙族兽人暴怒的吼了一声，舒博洋转过身，飞身向他扑去。 巫妖与修罗的体型，在龙族面前都不算什么。舒博洋上前，试图去攻击龙的眼睛，被他一爪子拨开。 一道细小的毒雾对着龙飞去，悄无声息，毒雾很快在周围扩赛开来，呛的人头疼。毒雾是巫师放出的，很明显，他针对的是龙——巫妖和他的同伴及时躲开了。 龙族兽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由于他的体型太大，周围的空间又不够，他无法躲开。 毒素让龙族兽人不断的挣扎起来，林以宁离他离得很远，隔着逐渐变弄的毒雾，他瞄准了龙族兽人。 毕竟巫师与龙族兽人的等级差的有点多，他所能控制的毒药，对于龙族兽人来说，远远没到致死的分量。 他还没忘记，周围有许多想让他死去的人，龙族兽人变回人形，在毒雾中爬起来。 也正在这时，林以宁的箭到了。 一株植物在他身上扎了根。也正在这里，巫妖与修罗等到了机会，屏住呼吸，向着他袭去！ 龙族兽人一把将植物嫩芽拔掉，再次变回兽形。与兽人原形相比过于微小的伤口处再次长出了小芽——这只是表象，植物的根在向更深处蔓延。 三级植物不能在龙族兽人身上生长多久，林以宁也知道这一点，成功的一击让对方受了伤，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也正在这时，龙族兽人的反击开始了。 尖利的爪子在他们狠狠抓过来，口中吐出火焰，这个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獠牙——就这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巫师躲藏不及，受了伤。 “看这！”端木潇在背后一声唿哨，把龙的注意力引过来。在他背后，修罗趁机偷袭他的另一处弱点，却被一尾巴甩开。 林以宁一直在安全处，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第二箭，再次刺穿了上次的伤口！ 这次的植物可比他的兄弟幸福的多了，深深扎进血肉当中，生长起来。 龙族兽人终于不淡定了，眼中透着血色。 周围的灯光忽明忽暗，正在胜利在望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响起： 【进入下一位玩家的记忆。】 林以宁忽觉一阵不妙。 他们出现在了一片丛林里。 林以宁与友人对视，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声说：“快藏起来，这是蒋梦晨的记忆！” 远处，一片浓密的灌木从中，沙沙作响。 他们都很清楚，龙族兽人就在那里。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点火光从那里升起，渐渐蔓延，他点燃了这片丛林。 林以宁手腕上的纹身化作一株植物，用枝干将林以宁裹在里面，巫师在手忙脚乱的灭着火，但这里是丛林，很明显收效甚微。 在火焰中，林以宁冷静了，从植物中出来，朝着蒋梦晨走去。 他们还有个收集‘人渣’的任务，如果他死了，是否可以凑到相应的数值？ 林以宁刚走到一半，系统替他做了回答： 【本局死亡人数过半，通过第五层。】 火光中，周围没有什么动静，虽然已经通过了第五层，但系统没做进一步的回应。 【欢迎你们进入第六层。】 正在他们疑惑的时候，系统突然出了声。 【只有一位玩家有进入第七层的机会，他就是你们当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想要拿到水晶球，就要杀死其余的玩家。 “可以弃权吗？” 不远处，端木潇扶着巫师一瘸一拐的过来，他大声说：“说真的，我觉得非要打的话，我可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半死不活的葛思年也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林以宁隔着火光，看见舒博洋突然笑了。他走到林以宁身边，说：“谢谢你们帮我。” “没什么，其实我不是为了帮你。”林以宁实话实说。 舒博洋笑的更开心了：“我喜欢你的性格，如果有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作为报答，我当然选择……” 在两人身后，端木潇突然睁大眼睛，说：“危险！快跑！” 可林以宁却没有动弹。 舒博洋又凑近了一点的时候，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暴长，刺破了对方的腹部。 对方手中，也拿着一把武器。 【在还没有开始争斗时，弃权有效，玩家林以宁通过第六层。】 这一切的发生，林以宁丝毫不感觉意外。 作为在一个势力中混到高层的人，一个末日游戏的内测玩家，真相信舒博洋是个小白兔，一点都不防备他，才是他傻了。 “拿到奖励之后，我会分给你们一点。” 在他面前，第七层的大门打开。 第七层装饰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在上面，林以宁拿到了他的奖励。 与此同时，小丑的声音在所有玩家耳边响起： “各位玩家，关于第一批中心城归属的挑战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已经有一位玩家得到了第二场挑战赛的入场券——水晶球。” “有很多人肯定想问，水晶球是否可以转移所有人？我当然要告诉你们，可以。” “当有三位玩家集齐水晶球后，第二场挑战赛开启。在此前，水晶球可以被转让。” 47.三颗水晶球 对于普通的玩家来说, 水晶球什么的, 离他们实在是太过遥远, 他们的关注点更放在一条更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消息上面—— 蒋梦晨和舒博洋都死了？ 神秘塔正下方的一小块空地内, 林以宁披上久违的黑袍子，从乱哄哄的人群中穿出。 他没有着急离开双鱼城, 而是去找了老头。 林以宁的弓, 白月歌还正在修复当中。进神秘塔之前, 为他修复白月歌的老头让他去找了一堆叫石之心的材料, 用来灌注白月歌上的缺口。他知道, 在关于双鱼的所有权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他再想回到双鱼恐怕是不容易。 这段时间，双鱼城里外来的玩家不是一般的多，到处都是人, 闹哄哄的。对于林以宁而言，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人多，想找他就不太容易。 林以宁从小路赶到老头的店里时，发现那里还有不少人。他从人群中穿过，指尖在柜台上轻点了下, 放下他手上最后一块石之心。 他前头的人正在谈论着神秘塔里发生的事：“晨曦现在真快疯了，我在街上看见他们的人都害怕……哎, 你说, 要是咱们遇见林以宁了该多好？” “想什么呢你, 那是能杀了蒋梦晨的人, 就你这菜鸡，遇上不是给人家送菜的？”他同伴笑他：“不过你说的也是，要是咱们在街上看家他，再悄悄告诉晨曦，不就能拿一大笔赏金……” 一群玩家随口闲聊着，却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对象就在他们旁边。从神秘塔出来之后，晨曦对林以宁是恨之入骨，悬赏赏金数额已经加码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插什么队，滚后面去。”老头见后面过来一个人，原本还不耐烦，可当他视线转移到石之心上的时候，眼神顿时顿了下。再若无其事的缓慢上移，瞧见隐没在衣服里的人影，老头站起身，拉着林以宁就往后面走。 “怎么回事？我们还等着修武器呢。”后面的玩家不满道。 “我就这规矩，爱待待，不爱待走！”老头拉着林以宁进了后面的修理的地方，语气暴躁的冲着玩家们吼了一声，哐当一声关上厚重的大门。 林以宁把帽子掀开，红色的眼眸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生物之后，拿出了他的白月歌。 老头接过长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啧啧感叹了两句：“真不愧是那小子看上的人，真能干，这些年，向你这样的精灵，我就见了俩。” “另一个是他？”林以宁抓住老头话里的未尽之意，想起他的星河空间里要他来找老头的人，说：“我被谁看上了？被他看上了？” “我现在可不打算告诉你，你要有耐心，就慢慢磨着。”老头啧啧感叹了两声，揶揄道：“你恐怕没这个时间了吧。” 林以宁抿了下唇，没说话。 老头没再和他聊别的，从炉子里头用大钳子夹出一只水晶杯，在高温之下，水晶杯依旧保持着晶莹剔透的模样。里头有着浅蓝色的液体，空灵澄澈，很难想到，这东西居然出自食人族的体内。 蓝色的液体在长弓的缝隙间流淌开来，填上了所有的缝隙。它与长弓的接口很光滑，几乎看不出是后面补上去的，反而像是花纹。 老头说：“石之心不算什么好东西，只能暂时用一段时间，等你等级上去了还得换别的。” 林以宁接过长弓，向他道谢。 “别谢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老头脸上的皱纹都松了点，对林以宁微微一笑，林以宁不再客气，装作若无其事般离开了这家小店。 双鱼城里，地下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天空中的神秘塔发出一阵阵轰鸣。天色是阴的，虽然能看出来现在是白天，但也看不见太阳，密布的乌云间，偶尔能看见闪电。 林以宁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在进行任务时，外面居然是这样的。 忽而一阵雷鸣爆响，引起众人一阵惊呼。林以宁凑在人群中，假装跟着他们看热闹。 “第二个水晶球！”有人说。 只在林以宁修他的武器的这点时间里，第二个水晶球的得主已经出现了。他走在路上，随处可以听见议论的声音：“不是晨曦的人，是北极星。他们的人在论坛里发了帖子，宣布得到了第二颗水晶球。” “双鱼不会真易主了吧。” “不会，等着第三颗吧。” 在这个看似平凡的下午，不知有多少人都在见证着这一幕。 但林以宁不属于好奇的一员，他只想着要先出了双鱼城。 在他身后，有个人悄悄看了他一眼。 双鱼城门口守着的晨曦玩家瞪着眼睛，盯着每一个要出城的人。他的app不断响着，他偶尔会去看一眼。 大多数消息都是废话，毕竟奖金的吸引力太大了，很多都是假消息，比起那些消息，他更愿意自己盯着。 虽然他已经站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但他也没半点疲惫。 蒋梦晨是晨曦的灵魂，舒博洋是晨曦的脊骨，他们两个人在某些人的挑拨下同归于尽，这让他恨透了那些人。 现在人流量非常大，林以宁混在人群中，分毫不显眼。 正在他在城门口排队时，半空中响起了第三声巨响。 “第三颗水晶球被拿到了！” 无数人屏住呼吸，想从半空中的神秘塔上找到线索，但没人如愿以偿。 神秘塔在第三颗水晶球被拿走后，周围闪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周围的云雾向水一般涌动，神秘塔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地面上是一阵又一阵的呼喊，有不少人的亲友都在神秘塔中没有出来。 “各位女士，先生，请不要着急。”像是不知道哪里有个大喇叭，喇叭里响起了小丑的声音。 “经历三十七天的激烈角逐，第二轮比赛的入场券已经全部有了主人，再此，我们恭喜他们！” 围观群众只想骂人。 小丑笑了两声，说：“第一颗水晶球，由个人玩家林以宁获得，他的精彩表现，相信你们在直播中都看到了。第二颗水晶球，属于‘北极星’的玩家，他也在神秘塔挑战赛中获得了超高的人气，至于第三颗水晶球，由双鱼的老牌势力，晨曦获得，请大家再次欣赏他们三人的精彩表现。” 半空中浮现出画面，林以宁看到了自己的脸。 除去他之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玩家，至于代表晨曦得到水晶球的，也是他的熟人。 在丧尸末世游戏中，带领晨曦队伍的陈锋，现在的林以宁早已不是刚进入游戏时游离在所有玩家外的那个人了，他知道，陈锋是舒博洋的心腹。 那这就好看了，现在舒博洋在杀死蒋梦晨后被杀，他们这一支地位尴尬，也不知道，陈锋是否会继续把水晶球交给晨曦？ 除了林以宁外，不少玩家也在猜测这个问题。 小丑没管他们的议论，继续说：“八十天后，我们将进行第二轮比赛，凭水晶球入场，每支队伍限定人数为五人。在这期间，水晶球的拥有者是否会发生变化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另外宣布一条补充规则，神秘塔在挑战赛完成之后，将变为长期副本，供玩家挑战，以得到鬼族血统。另外从现在开始，每个在神秘塔中死亡的玩家将真正死亡，玩家死亡后有概率成为塔内的工作人员，包括现在在塔中进行挑战的玩家，都适用这一规则。” 听见他的话，不少人都松了口气，有的人更是大声哭了起来，又哭又笑，看得人感慨万千。 趁着乱，林以宁出了城门。他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喊道：“我看到了，那就是林以宁！” 他动作僵了下，想，可能是被认错了也说不定。也许，对方是在乍他。 可背后袭来的风声打破了他的想法。 斗篷被掀开，精灵一头银色的长发暴露在众人面前。 “真是林以宁！” “真是他！” 林以宁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就是刚从塔中出来，拿到水晶球的陈锋。 陈锋双目血红，想必已经听说了舒博洋死去的消息，对着林以宁，二话不说，就是一道冰锥。 他是人类法师，看起来，在塔中走了一遭，也没有完全堕落。 看着周围人不善的眼光，林以宁面前突然长出了一株植物，替他挡住冰锥，至于林以宁本人，则飞身扑向一只拉着马车的巨兽，砍断链子，控制着这只长着翅膀的巨兽向天空飞去。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现在恋战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只可惜，这只巨兽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在半空中挣扎着，越飞越高，也不知要飞向什么地方。这样大的靶子，对于地上的玩家来说，打不中才是奇怪。 很快，巨兽从半空坠落。 在坠落的过程中，林以宁眼中有一丝幽光。 刚刚他已经想到了逃生的主意。 在巨兽坠落的过程中，林以宁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艰难的爬进了巨兽的羽翼下。 这只可怜的动物惊慌失措的叫着，林以宁在高空的低温与寒风中，伴着急速下坠与动物剧烈的挣扎，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他要在巨兽身上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巨兽落在了双鱼城外将近三公里的地方。 “那个方向！”有人一声惊呼，他们一起朝着那里奔去。 不过他们注定找不到林以宁了。 一个小小的珠子，随着巨兽身上的羽毛和灰尘，一起从空中落下，掉在湿软的泥地上，弹了两下，滚进植物从中。 那是林以宁与晨曦最初的交集，空间道具，星河倒影。他藏进去了。 48.如何逃跑 星河倒影里, 平和安静一如往昔。 林以宁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不过他大概猜得到, 暂时是安全了。如果没人发现他的话。 他站在星河倒影的大树下, 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带了笑意的声音。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逃跑。” 林以宁说：“这不能怪我吧。” “是。”那人说：“看起来你还得在这里躲几天，趁这机会把星河倒影升级了吧。” 林以宁点点头, 召唤出升级的页面。 能量值早就已经凑够了, 星河倒影从D级升到C级还需要一样东西, 就是火元素的‘种子’, 这是他在神秘塔中得到的任务奖励。 说是‘种子’, 其实是火元素的元素结晶, 是这个世界中最纯粹的火元素。 林以宁刚把它拿出来，种子就自己脱离了他的手掌，飘到半空中, 找了个地方落下。地上长出一颗幼苗，又很快长大，火元素之树的形象繁华绮丽，晶莹剔透的枝干自下而上由深深的红逐渐变浅。最上方枝条的末端红色已经浅的将要看不见，上面的叶子如同晶体。 【升级成功，星河倒影新增技能, 火元素植物亲和】 林以宁想起，在神秘塔中, 他堕落到一半之后, 也有了鬼族植物的亲和属性。 “就是这样, 只要你得到足够多的种子, 你会能控制所有的植物。”那人说道：“精灵亲近植物，但对植物来说，你是特别的，和其他所有的精灵都不一样。” 林以宁把控制面板收起来，说：“就像你一样吗？” “我？我可没有。”他说：“我还活着的时候，可没有游戏世界。” “那么……” “你以为受害者只有你们吗？”那人悠悠感叹一声：“就是这样，我也要想出去。” 林以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不会立刻相信这个人所说的话，不过他也不会完全否定，毕竟星河倒影给他带来的好处是可以直接看到的。 “有什么建议吗？关于下一步。”林以宁问他。 “先升级吧，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菜，但大规模开放血统之后，格局一定会有变化。”那人说：“种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想必你也有体会了。” “白月歌呢？” “二十级之后。”他说：“老头和你说了吧，到天秤去找公平之火。” 林以宁嗯了一声，他从app的储物格里拿出水晶球，看了眼，问：“这么能种吗？” “种是能种，种完之后也还能用，你不想去当城主？”那人稀奇道。 “开什么玩笑。”林以宁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把水晶球埋在地底，看着它飞快的成长起来。水晶球长成了一颗很想两条鱼一样的灌木，灌木尖上挂着三颗更小的水晶球。他摘下一颗，查看。 【双鱼城所有权第二轮挑战赛入场券（三分之一版）：持有此水晶球获得胜利者，只享有双鱼城三分之一所有权。】 为什么要种，对于现在的林以宁来说，当务之急是活下去。他对双鱼城的所有权无意，那就用水晶球换点好东西，三个水晶球能换到的东西当然比一个多。 三天后，林以宁悄悄出了星河倒影。 他很幸运，这里是一座悬崖的底部，人迹罕至，小小的珠子没埋在植物的最底端，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林以宁抖了抖钻出来的时候粘在身上的叶子，点开末日app。论坛里有很多好东西，其中有一种就是游戏世界的副本分布。如果现在他不小心进了哪个副本，虽然可能出来之后就安全了。 他刚点开app，就看到一大串信息跳了出来，这些信息来自他列表中唯一的好友，端木潇。 在神秘塔任务完成之后，app又更新了一次，现在的app有了直接通话的功能。林以宁点击通话按钮，那边接的很快。 “卧槽卧槽你跑出来了？你怎么跑的？” 林以宁：“……你也跑出来了。” “那肯定啊，就半废的晨曦追着我俩跑，又没有别人来追，我俩肯定比你容易跑啊。”那边声音挺大，吵吵闹闹的：“你现在有地方去么？要不要来我基友这？” “樊子尧？”林以宁立刻想起来，他基友是哪个势力的领导者，好像是叫……寒刃？ “可算了吧。”林以宁道：“你能保证，他对水晶球不动心？” “当然不能。”端木潇说：“我们是想买。” “把我叫到你们的地盘谈生意？”林以宁反问：“你们不觉得奇怪？” “那你定一个地方。”端木潇说。 这就涉及到林以宁的知识盲区了。他在游戏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不是躲躲藏藏就是被人追着乱跑，那里知道什么地方安全。不过……这样一说，他还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 “景城，3302副本。”这是他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进入的第二个副本，林以宁暂时得到了它的所有权。“我进去之后，会告诉你们副本的具体位置。” “好。”端木潇也没犹豫：“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后，林以宁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拉着一株植物爬上了山崖。 三天已经过去了，那里已经没有多少玩家了。林以宁混在其中，悄悄走着。 他现在决不能进入任何一个中心城，太危险了。进入自由城是个好主意，只是他现在，如何到达景城是个问题。 毕竟，这里是晨曦的地盘。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晨曦都不可能放过林以宁。于公，林以宁拿着水晶球，于私，林以宁杀了晨曦的团长。 现在晨曦中主事的是曾经的副团长孙佑加。在蒋梦晨死去之后，他的女友王纯曦没了后台撑腰，彻底撑不住了。原本她在团中的声望就很一般，现在孙佑加又对她有了意见——因当初蒋梦晨刚刚误杀了舒博洋的妹妹时，就是她一力主张瞒下这件事。 至于现在，晨曦中内忧外患不断。 陈锋投靠了孙佑加，孙佑加手段越发强硬，隐约有上位的意思。 当林以宁收到端木潇发来的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在游戏世界中，城市之间的距离都非常遥远，且道路不通。他唯一能借助的交通工具，就是双鱼城外的车站。双鱼城中，虽然晨曦内部混乱，但拿到水晶球的陈锋，名义上还是晨曦的人，游戏官方并没有收回双鱼的暂时控制权。 孙佑加相信，不论林以宁用了什么方法，他不会凭空消失。 如何引起一场混乱，让他能顺利坐上车？ 第四天，林以宁发出一个帖子： “如果三天之后，晨曦的玩家数量减少一半以上，我将会放出属于我的水晶球。” 下面还附有游戏官方的公证证书。 整个游戏世界都沸腾了。 如何达到目的？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杀。在这三天内，在双鱼附近的晨曦玩家都没敢出去，至于出去做任务那些，死伤颇为惨重。 有胆小的，直接退出了晨曦。 三天之后，林以宁遵照承诺，放出了水晶球。双鱼城内外人声鼎沸，声势不输神秘塔刚刚出现时，唯一不同的，是晨曦玩家龟缩在城中，像个鹌鹑。 玩家兴致冲冲的去在地图上找林以宁放出的水晶球，趁着混乱的时候，林以宁乘上了离开这座城市的车，再次返回景城。 49.卖出水晶球 3302是针对低级玩家的副本,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过来了。林以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倒也不觉得奇怪。 当端木潇与樊子尧过来的时候, 林以宁正坐在3302室的窗前, 这个房间是灾难前的样子，布置颇有格调, 温馨舒适。 只是刚刚进来的两个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你也不帮着把火灭一下。”端木潇站在林以宁对面, 他身边是个带着笑意的温和青年, 与他弟弟长得不太一样, 说起来, 他弟弟樊子柯看着要傻一点。 “既然要谈生意, 那就别套交情了。”林以宁收回视线，对着他们让了让，说：“坐。” 樊子尧笑笑, 对林以宁伸出手，说：“你好。” 两人握了下手，落座之后，樊子尧说：“谈之前先要说明白，你卖给我的话，能卖多少？” 这话是从前几天的争端说起的。林以宁发了帖子, 把双鱼城搅得天昏地暗。那天他把水晶球放了出去，晨曦的玩家缩在城里不敢出门, 外面的玩家打的一塌糊涂, 最终被某个不知姓名的玩家捡了便宜。 那人在论坛大骂林以宁的时候, 别人才知道, 林以宁用手段把水晶球分成了三份，他放出来的只是三分之一。 林以宁：“能卖三分之一……再多，你出的起价钱吗？” “不一定。”樊子尧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窗外，不知哪个玩家已经开始进行任务了，窗外有个人直接坠落下来。 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以宁看着他，没回应。 “我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才二十一岁，是三年前，大学毕业刚刚工作，有天加完班，回家，一开门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樊子尧回忆着，说道：“我的第一个新手任务，不算难，也不是很轻松，一共六个新人，死了四个。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想回家？” “也有。”他说：“其实我想的最多的是，要是我的报警电话能打通就好了。” 林以宁哦了一声。 他对林以宁的反应并不介意，换了个话题：“双鱼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蒋梦晨的女朋友带着一部分玩家出走了，现在那边做主的是孙佑加。晨曦元气大伤，几乎爬不起来了。按理说，之前晨曦的风评并不怎么好，但是落到现在的地步——他们自作自受的，谁都知道——还是同情的人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以宁说：“因为……” “因为我们需要秩序。”樊子尧说：“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在百无禁忌的末日游戏世界里，最缺的是什么，是秩序。哪怕带来秩序的是晨曦那样的组织，有时候也是无所谓的。在刚进游戏的时候，你想过吗？” “这样是不对的，要是有个人能来帮帮我就好了。”他的语气依旧很平缓，说：“我用一个保证，来买水晶球，够吗？” “你想说，你能为双鱼带来新的秩序。”林以宁淡淡道：“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不过……” 他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就像是单纯的置疑：“把你的理想拿出来当做筹码，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樊子尧说：“只是因为面对的是你罢了。我觉得，你是愿意接受这份筹码的人。” “你抬举我了。”林以宁瞟了一眼端木潇，说道：“你不为他说说话？” 端木潇干笑了两声：“朋友之间做生意，我牵个线已经够了。再多说话，我怕你以后打我。” “在这样的一个游戏世界里，要是有人生气了，可不只是打你两下这么简单。”林以宁似乎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然后接着说：“故事讲完了，还是说正事吧，你开什么价格。” 樊子尧递过来一份文件。林以宁看完，说：“你胃口可真大。” 这份文件里，明确写出，如果他们可以成功得到双鱼，林以宁享有百分之三的双鱼城所有权。 旁的什么资源不提，这已经是高的令人诧异的价码了。即使百分之三的所有权里明确指出，林以宁不具有管理权，只能享受收益，但也非常可观了。 林以宁之所以说对方胃口大，原因就在这里，很明显，樊子尧不仅想要林以宁给出水晶球，还想要林以宁付出更多的东西。 “你的梦想的价格真不低。”林以宁手腕上的爬山虎在他指尖绕了两圈，他说：“所有权的第二局挑战赛我不可能去，这一点要先说好。” 樊子尧：“我也没想。看起来这段时间你会躲起来对吧，那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可以了，能不要说出去这个水晶球的去向吗？” “我能得到什么？” “得到一个后盾。”樊子尧说：“不用你出力，就能得到百分之三的所有权，这样的好事，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买家吗？” 林以宁拿过这份合同，又看了几眼，签字。 系统给出的合同，效力可比法律大的多了。 事后，樊子尧先带着水晶球回了寒刃的所在地，端木潇与林以宁待在一起。林以宁看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说：“你怎么这个样子。” 端木潇道：“我觉得我有点把你坑了。” 林以宁：“？” “我没有办法保证，他一直是个好人，要是有天，你们两个打起来了……” 林以宁想起来另一个人对他的评价，看起来，他还是很坚持不和朋友做生意的原则。林以宁听了他的话，笑了两声：“杞人忧天。” “实际上，他出的价格，就算除去百分之三的所有权，也是相当公道了。”林以宁说：“那百分之三，应该是换我帮他背锅用的。他看起来像个明白人，而且，他也不一定能胜利。” 樊子尧是最早的一批内测玩家，虽然当时只有二十出头，但这些年过去，已经很有经验了，他当然也知道，单凭几句话，说服不了林以宁，在价格上，他给的还是相当的到位。 “就算真有那一天……”林以宁瞧了他一眼，问：“你站谁？” “站你呗。”端木潇翻了个白眼，“你在这呢，我不说站你说站谁？” 林以宁听完他这个听起来就很真的大实话，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端木小声说了句，又问：“你现在去哪？找个时间长一点的副本猫着？” “我还有一个水晶球没卖出去。”林以宁微微眯了下眼睛，问：“就算要进副本，我也得准备点东西，刚得了一笔钱，正好。”他想了下说：“听说系统在真实区开了一个拍卖会，我想去看看，你去么？” “你真不怕死。”他感叹了一声，道：“不去怎么办。” 。 林以宁上次来真实区，适合樊子尧的弟弟樊子柯一起来的。准确的说，上次的他还没有进入真实区的资格，大致看了几个地方也是走马观花，这次林以宁过来，就看的仔细了很多。 真实区奉行的原则是交流匿名，交易实名。意思大致是，在真实区的所有玩家，不管对方有没有伪装，交流的时候不准深究对方的真实身份，而交易时，不准使用假身份。 如果不是交易后一定会暴露名字，林以宁觉得，他在真实区藏个两个月也挺好。白天他和端木潇在真实区里面转了几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是端木潇出面买下来，林以宁付钱。 一直风平浪静到了第二天晚上，拍卖会将要开始时，端木潇与他一起到了拍卖会的现场。 这场拍卖会是游戏官方组织的，一开始时会有些珍稀的材料放出来，后面还有玩家交易的环节，林以宁如果要参与，参加的应该就是那个环节了。 那个环节是到了时候当场报名的，所以现在水晶球还在林以宁的手里。 第一阶段，游戏官方放出珍贵的道具和材料。 “这是一个三阶治愈卷轴，对15—20级的玩家有显著疗效。”在台上，游戏官方派出的NPC说的口沫横飞：“哦，97号玩家先生出价了，50金币，还有更高的价格吗？50金币一次，50金币两次，50金币三次！成交！” 下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97号坐的就是林以宁和端木潇。鉴于给钱会被公布真实姓名，出钱的还是端木潇。 “已经有人在问我哪来的这么多钱了。”端木潇抱怨：“我能说我掏空了我基友家的金库吗？” 掏空他基友家金库的是林以宁——的水晶球。林以宁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调侃：“你可以说，你杀了那个有水晶球的林以宁，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大笔钱。” 端木潇语气一噎，说：“我真是欠了你的似的。” 说话间，侍者将治愈卷轴送到了他们跟前，林以宁拿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收了起来。 他们坐的是包间，外面大厅里的座位上，坐了七八成人，等级都不算太高。毕竟拍卖会是真实区的长期活动，大概不会有人专门守着如此平凡的一次。 听着外头熙熙攘攘，林以宁感觉有点无趣，喝了杯茶。 按他的计划，他将会参加第二个环节，玩家之间的道具竞拍，放出水晶球，然后直接离开。游戏官方在得到水晶球之后，会好好运营，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在拍卖开始之前给出水晶球，原因是系统得到水晶球后会直接说出来，到时候，很多人会来到真实区，如果他想继续参加第一场系统的拍卖，他就不怎么好逃跑了。 外面又传来了NPC的声音：“这是一件极为珍贵的道具——一颗石化的龙蛋。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它有什么具体的用处，但作为游戏官方的一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他确实值这个价钱。” “起拍价550金币！” 外面传来一阵哄笑，似乎很多玩家都觉得游戏官方脑子有问题。 林以宁原本没怎么注意，在app论坛里百无聊赖的滑动着，突然，他的app储物格子的位置亮了一下。 他划过去一看，是星河倒影内的神秘人给他的盒子，收集种子用的。 【发现异族种子】 盒子上面亮起一行字。 50.拍卖会与跑路 林以宁坐起来, 按下按键, 一次加价10金币。 “你闲的？”端木潇看他一眼, 道。 林以宁敷衍的嗯了声, 继续盯着下面的动静。 “97号先生出价560金币！”主持人在台上慷慨激昂：“还有人对它有兴趣吗？我用我的人格保证，它绝对值这个价钱！” 底下又响起一阵闷闷的笑声, 有人加价了, 570金币。 林以宁再次按下按钮。 “580！” 主持人大喜过望：“还有出更高价格的吗？” “一千。”下面有个玩家懒洋洋的声音。 就现在而言, 游戏初期, 还没过一年, 每个势力的积累都是有限的。在50个金币都是重金的现在, 一千无疑是天价了。 林以宁盯着楼下的位子，看了一阵，说：“一千零一。” “两千五。” 对方的声音不容置疑。 林以宁的水晶球卖了六千出头, 加上他通关各种副本拿到的奖励，再除开之前买东西的消费，他现在身上能动用的金币数目也就是七千不到。 看起来对方是要和他硬拼了。他没回话。 “好，这位81号先生出价两千五，不知97号先生会不会继续跟进呢？”台上的主持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继续加价：“这可是一枚珍稀的龙蛋, 如果他里面有着一条小龙，那可不止现在这么便宜。” “真的？”下面有人问。 “当然是真的, 作为一的真实区的工作人员, 我能保证, 我的每一句话都童叟无欺！”主持人大声说：“当然, 能不能唤醒它，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和没说一样，不会有人理他。 现在，下面的看客们，和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两个人，完全不懂他们想要干什么。 “你你……你真要买啊？”端木潇瞧着林以宁，十分肉疼的样子，他似乎想去劝一下林以宁，却又无从劝起：“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啊，你非要买？” “嗯。”林以宁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很重要。” 对于他来说，这是出去的路。出去是最终的目标，如果为了一点金币放弃出去的可能，那才是舍本逐末。 “三千。”他再次说道。 端木潇坐在旁边，一脸肉疼。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端木潇过去开了门。 “请问你有什么事？”他说。 对方看了下林以宁，笑了笑：“请恕我冒昧，可以请您放弃竞拍吗？” 林以宁始终低着头，说：“不能。” “如果您愿意放弃，我们将送给您500金币，当做补偿。”对方说：“实话说了吧，这颗龙蛋，对我们确实非常重要，而且您拿着，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用处，不是吗？” “我有用。”林以宁往背后靠了一下，道。 “那不好意思了，只是请您谅解，这样东西我们肯定会买到。”对方一直很有礼貌，没有再说什么，微微躬身致歉之后，退出了房间，没有发生以势压人的事情，倒让林以宁感到有点诧异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又加了一次价，这次，价格到了3500，是林以宁喊的。 “四千。”当下面那人又报出价格时，整个房间都沉寂了。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可以想见，这样大的手笔，足够让龙蛋这个道具引人注目了。不论是谁买下这个道具，出了真实区之后，迎来的必然是一轮又一轮的追杀。 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97号房间的林以宁，期待他进一步的打算。 林以宁猜测，对方的底线差不多要到了，但他也是一样的。何况，他还有一点不能暴露，他现在与端木潇在一起，端木潇的身份已经被人知道了。如果他继续加价，是有可能迫使对方让步，但，他手中的钱怎么解释？ 他还和端木潇在一起，太容易联想到端木潇的某个朋友身上了。尤其他还有吞下水晶球的可能。 “四千一次……” 台上的主持人热血沸腾。 “你可能要有麻烦了。”林以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端木潇正心疼着，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的啊了一声： “怎么了？” “没怎么。”林以宁眼神里有着点奇特的东西：“可能要麻烦你了。” “四千两次……” 主持人继续喊。 林以宁按下了一个按钮，这个按钮表示特殊需求。 门口一个兔子模样的服务生进来了，接过林以宁手上的道具。 “四千……不，我们的97号先生再次出价，他这次出了一样道具！”房间外，主持人脸色涨红，大声道：“原本，我们应该估值过后，再向各位玩家通报，这大概需要一分钟左右。” “但，97号先生给出的道具，一眼可以看出，他的价格，远远在四千金币之上！他拿出的，就是双鱼城所有权挑战赛的三分之一版门票！水晶球！估值6500金币！” 整个大厅顿时哗然，不少人都站起来，看向那个方向。 “林以宁！” 他们都知道这个名字。 这一回，外头那个人没再加价。 “你干什么啊到底！”看着林以宁递出水晶球，端木潇简直要疯了：“就为这么个东西，值得？”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里了，林以宁即将面对的，是整个游戏玩家的窥视。 他着急了一会儿，强忍下脾气，说：“我建议你还是在真实区躲一段时间，这不让打架，否则会被拉黑。”端木潇说。 “你要躲吗？”林以宁很冷静，接过龙蛋，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刚才我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从理论上来说，我手上应该还有一颗水晶球，如果我跑了，他们很可能会怀疑到你身上。” “开什么玩笑。”端木潇冷哼了一声，说：“两个月不升级，我会能在游戏里混吗？” 林以宁站起来，说：“那你还是先等一会儿，我去把他们引开。” “你又想干嘛？” “好歹樊子尧答应给我百分之三的所有权，我总得尽点责任。”林以宁慢条斯理道：“我总得让他们相信，我手里还有一颗水晶球。” 说完话之后，林以宁给了来送龙蛋的兔子侍者一枚金币，说：“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衣服吗？” 兔子侍者见惯了玩家之间的风风雨雨，乖巧的接过了金币，说：“好的。” 林以宁穿着侍者的衣服，出了97号房间，进了卫生间，在里面进了星河倒影。 神秘人对林以宁的到来显得有些讶异。 林以宁把龙蛋放到地上，道：“帮我个忙。” 在神秘人的帮助下，林以宁把种植水晶球时剩下的枝干伪装成了一个新的水晶球。而后他赶紧换了身装扮，出了卫生间，朝着城门口走出。 不出意外，他身后已经坠了一串尾巴。 他状似没发现一般，在城门口的车站坐上了一辆车，说：“去沐兰镇。” NPC司机没发现玩家之间的恩怨，让林以宁上了车。 离开真实区渐远，追着他的人也不再躲藏。加上已经有人赶到，林以宁后面已经追了一大串人。 “你们干嘛的，警告你们，伤害工作人员是要进黑名单的。”司机有点焦躁。 林以宁嗯了一声说：“他们也知道，你往前就好。” 真实区到沐兰镇之间，有一片丛林，那是林以宁早就想好的去处。 当接近那片树林时，他开了车门，探出半个身体。游戏世界中的城际出租车是在高空飞行的，风刮得他脸有点疼。 他对着外面的人，扬了扬手上的假水晶球，然后，直接把它扔了出去。 果然，几乎有一大半人都去追水晶球了。 林以宁对他们笑了笑，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的高度在200米左右，下降到50米时，地下的植物猛地窜起来，用枝叶包裹住了林以宁，将他拉进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空之上，一个长着翅膀的羽族兽人从接近地面的方向飞起，对一直追着林以宁的一人说：“不能下去了，下面是个将近20级的副本。” “水晶球呢？” “没接住，掉下去了。”兽人说：“远远地看了一眼，像真的。” “那可未必。”做主的这人轻笑了声，不再看林以宁掉下去的地方，说：“回去吧。” 51.奶爸林 从高空坠下, 再被包裹进树冠里, 似乎只是一两秒的时间。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摔死, 林以宁故技重施, 在层层叠叠的绿叶包裹住他之后，第一时间进了星河倒影。 可他一进去就惊呆了。在半小时前还被游戏官方判定为基本算是已经死去的石化龙蛋, 现在正在他面前轻轻颤动着。 “你可以理解为, 游戏世界的规则不允许一条龙诞生, 所以他石化了。”星河倒影的本体大树内, 有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林以宁倒不怎么关心这个, 反而皱起了眉头：“我以为我买下的是一颗种子。” “这么理解倒也没错。”神秘人说：“龙是最强大的异族, 蛋壳里面若有若无的生机，这才是指导星河倒影异族诞生方式的关键——现在一条龙马上就要自己出生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指导吗？” “那么, 为什么游戏世界会不允许一条龙诞生？”林以宁从裂开一条缝的龙蛋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大树，寄居在里面的人带着冷淡的嘲弄，笑了一下。 “因为这里不是自然，不过是虚伪的假象罢了。” 游戏世界当然是假的，这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林以宁来说,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随即他反应过来：“难道这条龙不是游戏的造物，他是一条真的龙？” “嗯。” 他应了一声, 林以宁清楚的感知到, 对方的语气里面有点温柔。 “龙族的幼崽脾气都有一点坏, 你要做好准备。” 林以宁突然想到了茉莉, 对于龙族的脾气有多坏，那个小家伙可给了他一个教训。 “你认识的茉莉也是一条真的龙。”神秘人调侃道：“那还是一个被家长宠坏的孩子。” “你认识他？” “曾经。”神秘人说：“当时他趴在他爸爸的背上吐泡泡，据说那是他最可爱的时候。” 听这话，林以宁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蛋壳上的裂纹逐渐增多，随着一声声脆响，一只淡蓝色的小爪子颇有气势的伸出来，咯嘣一声，另一只爪子穿破了蛋壳。 还沾着蛋壳里粘液的小脑袋伸出来，四处看了半天，没发现家长的踪迹，细声细气的叫着。 林以宁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他面前。 小龙崽子挣扎着出来了，他费劲的睁开眼睛，看着林以宁。 懵懂而纯粹的眼神让林以宁卸下了心防。他想起来小说里写过，刚出生的龙会吃掉自己的蛋壳，他就把那边剩下的蛋壳拿过来一片，递到小崽子面前。 没想到小崽子一巴掌把蛋壳拍飞了。他到处闻闻，终于抱住了林以宁的手腕。还没等林以宁感动，就见他咬住了他手腕上的纹身。 那是他在神秘塔中获得的赠品，一株三阶变异植物，融了一点点茉莉的血进去。 纹身里的植物被迫钻出来，想要逃离（爬山虎早就跑了），却还是被小家伙咬了一片叶子下来。 原本跟在林以宁身边的两株植物委屈巴巴的找了个角落扎根，不敢靠近他分毫。结果小龙崽子更可怜，嚼完了叶子，还期待的看着林以宁。 林以宁想了半天，没忍心去虐待他的植物，找出来一根骨头，茉莉的，同样也是神秘塔中的赠品。 刚出生三分钟的小龙崽子眼神陡然一变，对着同族的骸骨奶声奶气的怒吼。 “你吓着他了。”神秘人说：“茉莉已经死了，现在是骨龙，对于小崽子来说是敌人。” “好吧。”林以宁只好把骨头收起来，说：“他吃什么？” “吃带有纯粹能量的肉食，植物也凑合。”神秘人说：“他是一条蓝龙，是个水系的宝宝。你的那株植物有龙族的能量，暂时可以用。” “嗷。”小龙崽子又对他叫了一声。 林以宁实在扛不住，去那株植物那里又揪了两片叶子下来，同时给出了一颗木系晶核当做安慰。 看他吃草吃的这么香，林以宁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背，说：“你以后跟我姓林吧。”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触到了神秘人的笑点，他一下笑出了声。 小龙崽子不明所以，抬起头，傻乎乎的看了看和他长得不太像的精灵。 。 出了星河倒影，密林里，林以宁小心跋涉，刚刚诞生的龙崽子趴在他口袋里，好奇的看着周围。 现在他的手腕上缠着的植物可不是之前的爬山虎了和变成纹身的三阶植物了，因为他们害怕。林以宁在神秘人的建议下，将火系元素之树的一段树枝缠在了手腕上。 因为林以宁的等级限制，现在的火元素之树只能表现出三阶火系植物的能力，等他升级了，还有进一步的提升空间。 app响了两声，他四处看看，没发现有人追过来，接起了电话。 对面是端木潇，听见林以宁的声音后，仿佛很是松了口气一般：“哥，你真能干，真的。” 林以宁：“……我当你夸我。” “别废话了，现在在哪个位置，报个具体坐标，我接你去。”端木潇那边似乎也不怎么太平，小声说：“祖宗哎，你真能挑地方。” 一句话的功夫，从哥成了祖宗，林以宁都不知道怎么评价端木潇了。他四处看了看，觉得自己还算安全，便道：“不用，我这还好。” “你现在看着好。”那边的端木潇冷哼了一声，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自由城，国家森林公园。”具体位置林以宁还是知道的，自由城不止包含布满钢筋水泥的城市，还有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这片占地面积不小的原始森林，就被归为了一个自由城。 “准确的说，根据抢劫水晶球小分队发在论坛里的线报，你所在的位置，是国家森林公园的东北部，再往东三十多公里，就是昆城监狱。”端木潇语重心长道：“还需要我具体和你说，这里为什么会危险吗？宝宝？” 没再计较他那混乱的辈分，林以宁愣了一下。昆城监狱是本省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能进去的，都可以说是罪大恶极，在本省人眼里颇有名声——当然是臭名昭著的名声。 末日游戏降临时，人们进哪个新手副本都是根据当时的所在地决定的。林以宁过了景城地铁站的副本，出门之后，见着的就是自由城景城。自然，从新手副本中活下来的犯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更可怕的是，他们来到末日世界之后更是如鱼得水，当即抱成一团。他们没去附近的中心城，而是像曾经的林以宁一样，在自由城里留了下来，成了一股特殊的势力。 林以宁本来找好的，打算去练级的副本就在国家森林公园里头，当然，离这些亡命之徒很远，没想到，他一跳，反而跳到别人老窝里头来了。 “你先躲着，不用管我，我有办法。”林以宁说：“这里是自由城，到处都是副本，只要我进了哪个单人副本，就碰不上那群人。” “你……”端木潇顿时有点急了：“你从副本里头出来，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半死不活的，再遇上他们，你还想不想活着出来了？你这孩子怎么死活就劝不回来呢？” “来不及了。”林以宁轻声说。 他话音还未落，电话就断了。在他面前，一大群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他感到脚下一阵颤动，地动山摇。 地震了。 游戏世界当中的地震，当然和普通的自然活动没什么关系。林以宁只当这是一种比较酷炫的进入副本的方式，却没想到，他这一进，却是进了个了不得的地方。 好在地震威力不大，地面只是轻轻颤了几下。他稳住身形，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着震动平息，就继续向里走去。 他发现，随着刚才那一阵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在之前，国家森林公园是地球上的一个地方，即使因为被复制进了游戏世界，里面的植物可能有一些变异，但也不可能变异成这样。 林以宁驻足，看着不远处像捕食的蛇一样死死缠在一颗树上的藤蔓，若有所思。 他口袋里有阵动静，他低下头，看看小龙崽子，又随着他的视线抬起头。 在树梢上，有只怪物正对他虎视眈眈。 【您已进入副本】 【任务目标：从幻境中出去】 52.当奶爸与任务进行 他把小家伙小心翼翼的往口袋深处推了推, 举起了手中的白月歌。 那只怪物长得像是只蝙蝠, 体型却大的多, 眼神中有着一丝凶狠。 他倒挂在树上, 一人一怪对峙了一会儿，怪物扑过来。 林以宁放出一箭, 被躲开了。怪物感知到林以宁那一箭的威慑, 转了个弯, 在半空中扇了几下翅膀, 而后速度翻倍, 像支利剑一样狠狠抓像林以宁的口袋。 他的目标是小家伙。 这倒让林以宁有点惊奇了。他的箭与半空中的怪物对上, 出乎意料的，怪物一声哀嚎，落到了地上。 周围没有什么反应, 系统也没给他提示，林以宁往四处警惕的看看，没发现什么东西的踪迹，就往死去的怪物那边过去。 当他离怪物几步远时，看着死去的怪物，林以宁想了想, 又往怪物身上补了一箭。 在林以宁举起弓时，地上的怪物一声哀嚎, 狼狈地想要逃走——但晚了, 他已经被林以宁杀死了, 第二箭彻底要了他的命。 这次林以宁可是有着充足的耐心, 足足等了半天时间，直到确认怪物彻底没了动静，他才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了两下怪物的尸体。 唯一得到的线索是，这不是地球上该有的生物，或许，这个副本是怪谈什么的？大山里的怪兽？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的生物。 林以宁正沉思着，却意外发现，他口袋里面的小崽子挣扎了半天，想要出来。他把已经半个身体露在外面的小家伙捞出来，看他张牙舞爪的朝着那只怪物的尸体叫唤，蓝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可怜巴巴的。 “想吃？”他想了想，觉得与其自己瞎捉摸，不如相信龙族幼崽的本能。不过他也不可能直接让小崽子吃这种东西，便把他塞进了星河倒影，自己上去处理怪物的尸体。 他上去找怪物身上理论上应该鲜嫩些的肉割下来，又在附近找了条小溪，处理干净，这才拎着食物，进了星河倒影。 刚刚被家长制裁了的小崽子正凶巴巴的对着那星河倒影的树嚎叫，树里的神秘人显然不太想理他，一直没有动静。 “他说什么？”林以宁在周围找了片干净的叶子，铺在地面上，暂时当做小家伙的碟子，果然，小家伙一见了肉，就忘了刚刚林以宁直接把他仍进星河倒影的事情了。 “没什么，就是在发脾气。”神秘人说：“和你说过了，龙族的幼崽小时候都很熊，当然，长大了也熊。” 林以宁看着他吃东西，看的目不转睛，说：“现在他很乖。” “因为他知道，现在他要靠你养着，一定要讨好你。”神秘人说道。 吃饭中的小动物可能露出了原本属于他这个种族的凶狠的一面，他狠狠撕扯着肉，没有听懂他现在的家长和他心中的那个‘讨厌鬼’之间关于他的对话。 吃了一会儿，小家伙觉得不对劲了，他从叶子上面扯下一块肉，递到林以宁跟前。林以宁瞧着这块还带着牙印的生肉半晌，把肉推了回去。 “他是雌性还是雄性？”林以宁问了一句。 “雄性。”神秘人说：“恕我直言，你真的养不了他太长时间。养大一头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使他现在只是一只幼崽。不管是钱的方面还是时间的方面……你还是找一头真正的龙去抚养他比较好。” “茉莉八十岁了，还说自己是个孩子。”林以宁道：“看起来我还能养这只幼崽很长一段时间。” “你被他骗了。”神秘人说：“茉莉转生为骨龙的时候都已经900多岁了，他应该是脑子有点问题。” “那就更不能让茉莉养了。”林以宁语气里虽然听不出来，实际上非常强硬的回应：“他已经是骨龙了，生活在鬼族的地盘里，还非常不靠谱。” “龙族总有龙族的办法，尤其是面对幼崽的时候，他们总是有那么点智慧的。”神秘人说道：“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可爱的小东西，每天要获取300单位值以上的能量，这足以让你疲于奔命。你还要升级吗？要干正事吗？” “还有，身为一个负责的家长，你要给他讲睡前故事吗？” 林以宁哦了一声，他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半晌之后，说：“我来给他取个名字……他的起拍价是五百五十金币，叫他金币好了。” “你认真的？” “假的。”林以宁没有再说下去。 龙崽子吃完林以宁精挑细选的两块肉之后，还是十分饥饿的盯着他叫个不停。林以宁实在没办法，出去把整只怪物的尸体拖进来，一点点处理，他边处理，龙崽子就边吃，最后快把整只怪物都吃下去了。 饭后，林以宁把怪物的残骸拖出去处理，任凭龙崽子怎么叫，他都没心软，还是把他留在星河倒影里头了。 神秘人的话对他不是完全没有触动，他很清楚，就现在这个疲于奔命的状态，他很难好好的养大这只小崽子。 或许是由于太过孤独，在某个瞬间，他竟然有了把这只小怪兽当自己孩子养的念头。 现在他还在副本里头，有任务要做，林以宁不敢托大，独自出了星河倒影。 在诡异的丛林间行走了半小时之后，林以宁终于找到了一条线索，他在前面看到了一座小木屋，是真的不大，大概十几二十平米的样子，外头萧条而破败。 小木屋的建筑风格与现实社会中的华国有着很大的区别，林以宁小心走过去，推开了房间的门。 里面有一只怪物的尸体——腐烂的只剩下骨头了，旁边还有一具人类的骸骨。 林以宁从这两具尸骨上移开了视线，听见房间角落里传来了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抓紧了手上的白月歌，一步一步，悄悄走进了传来声音的地方。 下面应该有个地窖，上面盖着块腐烂殆尽的烂木板子，林以宁轻轻踢了这块板子一下，却突然，那块板子动了。 里头冲出来一个少女，身上脏兮兮的，可以看出来，她在逃进这个地窖之前，很可能有一番极为惊心动魄的经历。少女手上拿着根烂木棒子，朝着林以宁砸过来。 林以宁没还击，只是把她手上几乎不能称为武器的武器击落在地上。 她在攻击林以宁的时候，根本就是闭着眼睛的。在最后的希望落空之后，她颤颤巍巍张开眼睛，谁知道看见面前的林以宁，她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对方。 “精灵……精灵求求你！去救救我的父母！” 一眼看过去，少女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林以宁对待仅有的线索十分有耐心，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少女带着哭腔说道：“我……我跟着父母穿过莫娜森林，想要搬家搬到林恩城去……路上遇到了怪物，我和我的父亲跑到了这座小屋里，他让我躲起来，自己去引开了怪物……” 林以宁心头泛起一丝微妙，他在外面，并没有看见什么打斗的痕迹。一路上干干净净，除了他杀掉的那只怪物之外，其他的怪物，他连毛都没有见到半根。 “他们现在跟可能还活着，求你……求你去救救他们！”少女跪下来，死死抱住了林以宁。 林以宁拉她起来，不动声色道：“好，你带路，好不好？” “可是……”少女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我的父亲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你的父亲带你逃到了这里，那你的母亲呢？”林以宁引诱道：“他会不会去找你的母亲了？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我知道！”少女拉住了林以宁的手，坚定道。 她跑上前几步，开了小木屋的门。 在这一瞬间之后，小木屋外的景色与刚才又不一样了。 外面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有的地方还散落着尸体。少女有点胆怯，但对家人的爱还是让她坚定的迈出了这步。 “站我后面。”林以宁上前，将少女护到了身后。 53.幻境与少女 外面是夜里, 一轮血色的明月挂在树梢头, 夜色美丽极了, 但明显, 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 如果照着现在的情况看，少女像是没说谎话。很多尸体穿着的衣服都是统一的, 如她所说, 有钱的一家三口遇到了怪物, 能说的通。 似乎是血腥气把周围的小动物们吓得不敢动弹, 一路上没有半点声音。少女带着林以宁, 沿着惨烈的战场一路向前, 来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跟前。 这车应该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车厢上面布满了抓痕，却没太散架。林以宁隐约看见, 车厢前面的车门好像是开了，只是他不忍心打扰了少女此时的希冀，就跟着她上前，随她一起过去。 果然，车门大开着，一个容貌与少女很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性倒在地上, 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远方，没有闭上, 不知道在看什么。 少女发出一声悲鸣, 跑过去, 抱住了中年女人的尸身。 林以宁一边戒备着, 一边靠近，他仔细看了看尸体，觉得有点不对。 “当时我和母亲坐在一辆车上，怪物来的时候，母亲先让我下去，和父亲走，等我下去了，有只怪物已经扑过来了，母亲来不及下来，就退回了车里。本来我还觉得她能撑下来，没想到……” 少女再次哽咽，身上沾满了鲜血，她哭着说：“求求你去救救我父亲！” 林以宁说：“好。” 他上前，帮着少女把她母亲的尸体摆放好，在关上车门之前，他问少女：“你要不要带你母亲的遗物走？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太过危险。” 少女想了想，从尸体手上摘下一枚戒指。她摩挲着这枚戒指，就像是在摸着她母亲的手。少女消沉了片刻，说：“这是我父母的婚戒。我知道不能带太多东西，我拿这一样就足够了。” 林以宁瞧了一眼戒指，幽蓝的宝石在月下放着光。 “请你帮我，我要亲手杀了它们。”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叫人听不到。在这一刻，没人会怀疑她的脆弱与痛苦。 林以宁心中也有一瞬间的动摇，他都觉得是自己有一点想多了。 他看了看四周，声音稍稍缓了缓，说：“我猜，可能你父亲来过这里，在发现你母亲已经……之后，他离开了这。你还躲在那里，他不可能放着你不管，他应该是回去了。我们不如原路返回，去找找你的父亲。” 少女的脸色变了变，但也没反驳，低声说了声好。 林以宁的动作中带了点防备。 这个少女身上的违和感太重了。 如果刚才林以宁没有看错的话，她看到车门大开着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上去，抱着她母亲的尸体痛哭，甚至根本没有去看看她的母亲还有没有救，直接判了她死刑。 他隐约也觉得，这个副本中也有很多违和的地方，他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就是莫名其妙看着有点怪异。 他想起一件事，他曾经认识一对双胞胎，其中的姐姐与他是同事，有天在路上遇见了穿着一模一样的姐妹俩，妹妹装作姐姐与他打了个招呼。林以宁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没有深究。 现在他所感受到的微妙感与当时一模一样。 少女失去亲人的悲痛与处处不可忽视的违和感搭配起来，构成了一种诡异的荒诞。林以宁有种感觉，少女本人甚至比怪物还危险。 但他能放弃这条唯一的线索吗？杀了她？ 不能，没有足够的证据，太托大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前面。手腕上新换的火系元素之树的枝条发着亮。 在星河倒影中诞生的植物，都与林以宁有着特殊的联系。他可以从树枝判断身后的情况。 他不能把后背交给少女。 “对了。”状似无意，林以宁试探她：“木屋里面，和怪物一起死去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是我家的一个护卫吧。”少女慌张道：“我也不太清楚……” 呼啦啦—— 他身后有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 林以宁转过身，恰巧对上了一只怪物嘲弄的眼睛。 他的体型比小龙崽子吃掉的那只大出去不止一倍，翅膀张开时，几乎可以说是遮天蔽日，红色的双目中有着恶意，黄色的口水顺着尖牙滴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变形的蝙蝠怪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环绕在叫声当中，林以宁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止不住的一阵眩晕。 白月歌微微亮了下，林以宁神志清醒了一瞬之后，将要再次陷入泥潭。 就在这时，他动了。 拿到火系元素晶石的种子后，林以宁与火系元素间的关系突飞猛进——甚至可以说要稍好于精灵血脉带来的木系——现在的他可以放出火系元素构成的箭，血月之下，一道炽烈的火光亮的耀眼。 火系元素映着精灵淡漠的眼睛，越发明亮。 箭身轻轻颤动着，飞向半空之中的怪物。 这支箭射中了怪物的翅膀，直接穿过，在翅膀上留下一个洞。 怪物不能再继续叫了，它勉强飞起来，被林以宁的第二箭射了个对穿。 “走。”林以宁转过身，看向少女，脸色依旧苍白着，眼神却明亮着：“我们去那座小木屋。” 他的直觉告诉他，试探奏效了。 “我……我走不动……”少女踉跄着站起来，指了一个方向：“那边……那边是林恩城的方向，我们可以过去，没有多远了。” “我们还要去救你的父亲。” “不，你对付不了它们，我不能连累你……”少女突然激动起来，说：“就走这边！” 前往小木屋的那条路上，有着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那边飞过来几只怪物。 林以宁放弃了，带着少女往相反的方向去，那边就是少女所说的林恩城。 那几只怪物没有追过来。 一段路，如果没有人告诉你确切的长度，也看不见目标，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只会觉得遥远又毫无希望。 尤其是在树林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树，在一般人看来，树长得都是差不多的。 不过对林以宁来说不是，因为他是一只精灵。 植物与精灵是好朋友。在从小木屋到少女母亲死去地方的路上，林以宁足够聚精会神，他记下了好几棵树的样子。对于林以宁来说，他们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了。 所以现在的情形就恨奇怪了，明明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刚才遇到的树却诡异的出现在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更诡异的是，刚才所见过的惨烈战场，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有人用一种极其神经病的方法清理了现场，他搬走尸体，挖走带血的泥土，还擦干了沾血的叶子。 “我们……我们刚才是不是走过这里……”少女声音颤抖着，上前挽住了林以宁。 少女温软细腻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林以宁却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凉。 几缕云彩盖住了血色的月亮，时间进入下半夜，夜色越发的漆黑。 丛林深处，传来了他今晚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蝙蝠怪物扇动着翅膀，从丛林深处飞来。 林以宁这次不会再等着他们用声音攻击他了，果断张弓搭箭，白月歌上，同时搭起了三只箭，一起射向怪物们！ 两只怪物中了箭，从空中落下，还有一只成功逃离了这里。 林以宁屏住呼吸，拉着少女，继续沿着这条路往里走。 “不能，不能再继续走了。”少女声音颤抖着，说：“那里……那里有好多只怪物……” 前面已经隐约看见了小木屋的影子，现在它已经成了蝙蝠怪的老巢。蝙蝠怪们已经发现了两个闯入者，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像一盏盏小灯，一起朝着林以宁看过来。 只朝着林以宁。 面对这种情况，林以宁果断下了决定。 一支细小的，带着火苗的箭落到蝙蝠怪老窝不远处，那里有跟死去已久的树干，火在树上燃烧起来。 跟在后面的，还有一支看不见的箭，它由氢气构成。 火苗引爆了氢气。 蝙蝠怪们叫的凄惨。 “走。”林以宁拉着少女，往道路的另一边走去。令他意外的是，路的另一头，也有个燃烧着的木屋。 林以宁才注意到，少女挽着他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 路的两头，蝙蝠怪带着火光朝他们冲过来。 “我一直很奇怪，明明又是哭又是跪的，求我帮你救爸爸，为什么后来又不想救了呢？” 林以宁看向少女，把箭对准了她，柔弱的少女一言不发，脸上表情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将箭对准自己唯一线索的时候，林以宁想的是，刚刚进入副本时，系统冷冰冰的一句话。 【离开这个幻境】 这里是个幻境！它为什么会是幻境，这是谁的成果？ 林以宁感到自己已经碰到了问题的答案。 他转过身，看向仓惶逃向丛林深处的少女，眼睛亮的惊人。 身上带着火苗的蝙蝠怪飞扑过来之前，林以宁的箭已经射中了少女。 一箭毙命。 但林以宁等来的不是通过副本的提示音，他又一次站在了破败的小木屋门前。 54.幻境的破解方法 重新站在小木屋的门前之后, 林以宁才反应过来, 刚才他在那个世界中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是因为太安静了。 这里是丛林, 里面生活着动物, 即使有些动物因为怪物与人类之间的争端逃离这个地方，却还有很多动物不会走。鸟鸣, 虫鸣, 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安静的, 像是这个世界上, 仅剩下他与少女两个生物。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 这个幻境中只存在他与少女两个活着的人，那么，少女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林以宁隐约摸到了一点。 说奇怪不奇怪, 在重来之前，他第一次遇到怪物，是在他与少女说要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当他一再坚持回到小木屋，那条路上来了第二波怪物，当他们莫名其妙来到通向小木屋的路上时，遇到了大规模怪物攻击。 最后, 小木屋干脆成了怪物的巢穴。 将线索集中之后，它们的共同点呼之欲出, 这座小木屋, 为什么让少女这样不愿意过来？ 林以宁自认他的推断是有道理的, 只有来到小屋, 才能找到关于少女父亲去向的线索，少女对她父亲的去向表现的那样急切，却在她所控制的幻境里一再设置阻碍，这是因为什么？ 一个大胆而合理的猜测，林以宁猜对了，小木屋里真的有关于他父亲去向的线索，并且是让她不愿意面对的线索。 带着这些推测，林以宁再次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这一次轻车熟路，进入屋子之后，他先环视了周围一圈。小屋的布置非常简单，一张铺着脏兽皮的床，样式最简单的烂桌子和破凳子七扭八歪的倒在一边，墙边靠着落满灰的柜子，以及占地面积最大的，怪物与人类的骸骨。 林以宁慢慢靠近了这两具骸骨。 从还没腐烂完的尸骨的衣着上看，这大概是个中年男人。他靠过去，想去看看男人的尸体身上是否还有什么线索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对于林以宁而言，这样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和在他耳边使劲踩地面也没什么区别了。他躲开了敲向他脑袋的一击，眼神冷淡的在少女身上扫了一圈。 少女背后，她原本藏身的地方，半腐烂的木头盖子已经被揭开了。 林以宁审视着她，他不确定，少女还记不记得他射出的，那一定会要了她命的一箭。 少女一开口，林以宁就知道了，她完全不记得。 “你离那具尸体远一点！”她语气里含着急迫，大声喊道：“快，滚远一点。” 少女的态度耐人寻味。林以宁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那你看尸体干什么，变态？” 她这强硬中带着胆怯的态度取悦了林以宁，他笑了笑，说：“我想安葬这具尸体。”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对方明显怔了一下。 “怎么，你认识他吗？”林以宁不动声色的套着话：“我在外面看到了很多尸体……他们和你有关系吗？你躲在这里多久了？” “三……三天……还是三年……我也不记得了。”林以宁温和的态度给了她信心，涉世未深的女孩渐渐放下心防：“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进来，是来找人的。”女孩的反应明显和上次不同，不过这不妨碍林以宁当机应变：“我的雇主说，他有位亲戚，带着妻子和女儿穿过莫娜森林来林恩城投奔他，但对方失踪了。那段时间，莫娜森林里有种怪物很猖狂，就是这种……” 林以宁指着地上的骸骨：“有点像蝙蝠。” “你不可能在这里永远躲下去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走。”林以宁的美貌给他话的可信度加了不少分。 少女有点犹豫。 “我对我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多一个你不费什么事。”林以宁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上路，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躲着，不过我觉得……”他瞟了一眼快腐烂完了的木头盖子：“那东西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少女鼓起勇气，说：“好，我跟你走。” “那你愿意帮我个忙吗？”精灵红色的眼睛眨了眨，温柔道：“帮我一起安葬那具尸体。” 这句话又说过火了，原本对林以宁已经有了七八分信任的少女，因为这句话，眼中又泛起了一丝警惕。 林以宁假装没看见，转身走了一步，反正……他的举动有着合理的解释，除非对方胡搅蛮缠，否则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他身后，少女的表情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变化后，再次悄悄拿起了一根木棍作为武器。 这一系列的变化，林以宁‘看’到了。 他尽量抓紧时间，在不激怒线索A之前，仔细检查线索B。 少女低头捡起木棍时，林以宁也从地上捡起来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宝石有点眼熟。 “你已经准备好武器了么。”在她爆发之前，林以宁适时回过头，说：“那我们走吧。” “你……你不安葬他了吗？”少女仿佛如释重负。 “时间紧迫，我得去找我的雇主的亲人。”林以宁说道：“我看了他的尸体才知道，他的骨头已经和怪物的骨头分不清楚了，我想他不愿意和杀害他的凶手长眠在一个地方。” 少女将手上的木棍往后摆了摆，低声说：“是的，我也这么想。” 他们两人出了门，还是少女先开的门。外面的景色和林以宁上次见到的一样，地上到处都是打扮类似的尸体。 只是这一次，带路的人由少女变成了林以宁。 两人出门之前，林以宁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地板上，与怪物待在一处的人类尸体。即使时间与空间可能发生了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具尸体没有一点动静，还是白骨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重新来过之后，少女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这对林以宁来说，不是坏事，上一次对方提供给他的线索都成了林以宁挖掘新线索的工具，真实又逻辑自洽，再好用不过了。 林以宁敏锐的抓住了少女的一个特点，不论她的作为用意是什么，但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情绪让林以宁毫不怀疑，就是她对她父亲母亲的重视。 他现在好歹也是见惯了所谓‘人性’的人，少女的表现，不像是假的。 他现在想离开幻境，少女是他唯一的突破口。从林以宁的推断看，少女就是出这个幻境的主人。他想出这个幻境，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掉少女。 杀是没有用的，上次已经杀了一回了，结果对方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么，解决掉少女最重视的东西呢？ 她既然想找到她的父母，林以宁就找给她看。她越不想看，反而就说明，这招可能越有效果。 林以宁沿着血迹一路走，面对眼前惨烈的景象唏嘘了几声，接着对少女说：“恐怕我的雇主的亲人已经……” 少女的步伐顿了下，没有说话。 当他们再次看到马车时，少女久久停在原地，不愿意上去。林以宁试着靠近，被她拉住了。 林以宁温声道：“我总得看看那位夫人去世没有，说不定会有救呢。” 这下对方没有理由拉着他了。林以宁跳上车，看看已经死去的中年女人，伸手拂过女人的眼睑，让她闭上了双眼。借着救助的由头，林以宁终于可以好好观察少女的母亲了。 他发现，女人的伤都集中在背部和手臂上，胸前相对少。她的手臂由环抱的姿势自然垂下，然后变得僵硬。 林以宁几乎可以断定什么了。 他从女人手上摘下一枚戒指，与自己从木屋中捡到的戒指比较后，心里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你在干什么？”林以宁正做的心无旁骛，却听见了少女的声音。他自然地收起那枚从木屋地上捡起的戒指，跳下车，说： “我总得给我的雇主一个交代——那家人是一家三口，现在看来母亲已经过世了，我还得去找父亲和女儿。不方便带着尸体，取一件物品做证据。” 她在听到林以宁说尸体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抖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我……我想起来了，我母亲为了救我，在父亲来之前就去世了，我跟着父亲离开……然后……然后就……” 听了她的话，林以宁上前，拍了拍她当做安慰：“其实，我之前就猜测，你是那家人中的女儿。” 林以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是在木屋当中收起的男人骸骨的戒指。 “你看，这枚戒指上的宝石，是不是和你的耳钉是同一种？”林以宁说。 少女愣了下，不受控制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珠宝在血月下放着光，戒指与耳钉上的宝石大小虽然有差异，但能看出，他们是出自同一块料子。 “我的雇主给我的线索之一就是这枚戒指，那是他的亲戚夫妻的婚戒，从不会离身。” 少女激动起来：“是……我想起来了，就是这样，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林以宁为难道：“那条路很难走，我没有把握……” “求你……带我去！”少女坚定道。 “可能会死，你确定要去？”林以宁面带难色。 “是！你收了我亲戚的钱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救我父亲？他可能还活着！”少女抓住林以宁，急迫道。 “那好吧。”林以宁长舒了口气，说：“跟我来。” 55.真相 林以宁目前所有的做法都基于一个猜测, 就是少女是幻境的主人。利用少女对父母的重视, 林以宁在试探她。 少女对父母的重视与她的态度相冲突, 在她身上, 出现这混乱的逻辑必有原因——这背后的原因，大抵就是形成幻境的关键。 在重来之前, 她虽然表现的不知情, 但对母亲的担忧说的上是情真意切, 那么,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如果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强迫自己忘了呢？ 在第二次看见少女母亲的尸体之后, 林以宁发现了什么。 少女的母亲的姿势，明显是在保护什么人，能让一个母亲忍着剧痛, 面对危险也不放手的，极大的概率就是她的孩子。 如果少女的说法成立，她的父亲到来之后，她跟着父亲走了，可是和她在一起的母亲为什么不走？ 从尸体上给出的证据看，原因大致是, 少女的母亲伤势太重，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知道, 只是她‘忘了’。所以她在第一次当中才会去真心求林以宁救她的母亲。 然而她的潜意识里, 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在看到母亲的尸体时, 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真切的悲痛起来。 使用这样的逻辑分析第一次当中后半段少女的作为，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和怪物同归于尽，尸体就在她面前——身为幻境制造者的她强迫自己忘了，当林以宁找到她父亲真正的去向时，少女选择…… 召唤怪物，杀了林以宁。 她不想有人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如此这般，林以宁就找到了她逻辑混乱的原因。 知道父母已死，只是不敢面对，只要杀死进入幻境中，试图帮忙找到她父母的冒险者，她就永远是在刚刚遇险，与父母失散的可怜少女，她的父母还没有死，而是在某个地方艰难求生，等着女儿带着救兵找到他们。 那么为什么，她能面对母亲的死亡，不能面对父亲的？ 不管为什么，林以宁要做的，就是把证据给她看。 林以宁带着她，走向了回去的路。 少女现在只是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是傻了。在她看到林以宁带她往什么方向走之后，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咱们……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明明是回去的方向。”她抓着林以宁的手，说：“这明明就是回去的路……” “是吗？”听见耳边若有若无的翅膀扇动的声音，林以宁假意疑惑道：“我明明走的是另一条路。” “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少女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声说：“那天……那天我父亲带我逃到木屋里，走的就是这条路！” 她的情绪不再受控制，现在随便哪个人过来，就算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看出来，少女不对劲了。 少女神情癫狂，看着林以宁的表情带着怨恨与偏执：“你想干什么？我不信！” 林以宁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戒指，在他面前，设计相似的一对婚戒熠熠生辉。 “现在很危险。”林以宁的语气强硬起来：“你要弄清楚，我只是为了钱接了个任务而已，没必要为了你把自己的命搭上。你父亲生还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如果你要继续胡闹，会发生什么，你明白的。” 远处怪物的声音渐渐远去，林以宁的话起作用了。 林以宁手心里满是冷汗，少女不知道，她就是控制怪物的关键。少女对父亲的感情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林以宁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她驱散怪物，而另一方面，只要她接近真相，她的抗拒心理就会召唤怪物。 偏偏在林以宁的计划当中，一定要到达真相，危险不可避免。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瞒着少女，带她接近真相。 少女的表情将信将疑。理智告诉她，林以宁的话符合逻辑，他所透露出的信息也足够有说服力，情感告诉她，她想要尽快见到父亲。 相信林以宁就可以尽快见到父亲，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她不再迟疑，跟着林以宁往前走去。 在重来之前，是林以宁发现了，少女的潜意识带着他们走到了前往小屋的路上，在重来之后，设计的人成了林以宁，他带着少女走向了她不愿意看到的真相。 上次让林以宁发现真相的树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林以宁扫过这棵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 然而不可避免的，少女再次起了疑心。 她说出来还好，林以宁可以想办法去说服她，可是她不说，只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样就糟糕了。 当看到接二连三的怪物飞来时，林以宁就知道，少女不再相信他了。 要想一个办法。 林以宁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手里的弓亮起，反而比天空中的血月更像是一轮月亮，他对着怪物们放出一箭，转过身，对少女冷淡道：“走。” “你……你不去找我父亲了吗？”少女惊慌失措，忍不住呜咽出声：“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吗？” “你求我也没有用处。”林以宁欲擒故纵，态度比少女更坚决：“那里根危险，单凭我一个人，生还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更别提带上一个你……你现在还要在这里废话吗？” 他看向周围不断增多的怪物，和缓了语气：“现在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 始作俑者的表情绝望到让受害者都忍不住心疼，林以宁却知道，自己以退为进这一招起了作用。 “我自己去。”在一切希望都被堵死后，少女的面容中终于透出了坚毅：“我不可能放弃我的父亲。” “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戒指就好了。”她掉下眼泪，面对怪物虽然还是忍不住怯懦，但她会想办法坚强。 “好吧。”林以宁说：“就在那座小木屋的不远处……” 精灵停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林以宁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这里真的是少女的幻境，那么，能到达小木屋的先决条件就只有一个，就是她想。 如果她不想，在她的世界里，谁都不能勉强她。 林以宁悄悄跟在了少女后面，看她拿着一把刀——刚才在她母亲死去的地方捡到的——毫无章法的冲着一群怪物劈砍。 刚才还非常难对付的怪物，现在在她的手里，对付起来如同切水果一样简单。 林以宁悄悄跟在后面，看着怪物的鲜血溅在少女身上，脸色有一点凝重。 他遗漏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随着少女的逐渐前进，她心底的纠结与被林以宁诱导出的渴望在战斗着，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少女与怪物之间的战斗。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进入第三次轮回。林以宁确定。 他从树梢跃下，一箭解决了一只怪物，问少女：“现在走还来得及，你确定你不走？” 这句话宛如强心针，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走！” “好，那你跟我来。”林以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前面处理起了怪物。 幻境的主人下定决心之后，解决怪物变得异常简单。 他们很快到了木屋里，借着月光，林以宁扫视了周围一圈。 “我父亲呢？”少女焦急的问道。 林以宁说：“就在这里。”他看向地面上的骸骨。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你骗我！”少女大吼。 她的眼睛逐渐变了颜色与形状，与外面的蝙蝠怪越来越像，体型也发生着变化。 窗边出现了一个影子，是一只比所有怪物都大的蝙蝠怪。 少女不小心瞥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林以宁没有理会它。 “戒指就是从这里找到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公正：“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我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去动那具尸体，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回来？你心里有答案的，不是吗。” “不是……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骗我……”她对上了骸骨空洞的眼眶，突然眼睛微热，眼泪大颗掉下来。 林以宁凑近了那具骸骨，从里面又找出一样东西：“这个，你认识吗？” 那是一个金怀表，上面写了主人的名字。 林以宁拿着表向少女走去，她吓得倒退：“不……不……” 外面的蝙蝠怪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房子包裹起来。 它们眼中的恶意正如少女内心的想法： 杀了他，杀了他之后，就没人再对她重复这件事了。 林以宁心里暗道不好，眼前的危机，是他的疏漏。 正如他所说，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来到这里必须少女愿意，让她承认她父亲已经确认的事实呢？ 副本本身的存在告诉林以宁，少女愿意杀死一个又一个接近真相的冒险者，独自一人在假象中活下去。 “危险，快躲进去！”第一只怪物飞进来，林以宁射杀了它，然后，林以宁把少女推进了她一开始藏身的洞里，自己也跳了进去。 腐烂殆尽的木盖子拦住了所有的蝙蝠怪，当林以宁跳进去，终于看见了它猜测中的真相。 木屋内，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具白骨是少女的父亲，木屋外，林以宁发现了少女母亲的尸体。 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已经成了白骨，这里是少女构建的幻境，她所构建幻境所用的材料从哪来？她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当然是亲眼所见。 也就是说，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就是这具白骨。 这也是她不面对父亲已死的理由——即使尸骨上有证据证明他的身份，然而对于少女来说，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她就有理由不相信，那具尸骨是她的父亲。 自欺欺人的说法太好拆穿，每一个见过她母亲尸体的冒险者都能猜出一二。少女不想听他们一次一次说着她不爱听的真话，所以，她排斥冒险者第二次来到小木屋。 当然以上都是林以宁的推断，但就算推断中有几条不成立，也不能妨碍一个事实。 从一个柔弱少女变成掌控一个幻境的——疯子——少女一定遇到了什么。 她那样害怕这座小屋，在外面遇到了什么，还会回来吗？ 那么，她所遭遇的，应该就是在一开始躲藏的地方了。 林以宁跳下来，看到答案揭晓。 少女遇到的，是死亡。 下面，一具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白骨倒在地上，尸体的颅骨旁边，蓝色的宝石耳钉散发着幽幽的光。 “承认自己死了和承认父母死了哪个更难？”林以宁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女，替她做出了回答。 56.城外之城 星河倒影里, 林以宁新得的奖励拿到手上把玩, 对寄居在大树里的邻居说：“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我猜的没什么问题。” 刚刚那个副本当中, 林以宁得到了少女父母的婚戒与她的一对耳钉作为奖励。与副本的内容配套，三样首饰上面加的技能都与保护相关。 林以宁从自己郁郁葱葱的花园里摘下几根枝条, 做成一个花环, 把耳钉扣进去, 又使用异能处理了半天, 做成小龙崽子能戴的饰品, 不顾他挣扎, 给他套在了脖子上。 “表面上看你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实际上，瞎话张嘴就来。”神秘人感叹：“你真是个自带剧本的男人。” 林以宁垂下眼皮, 教训着想把花环从脖子上摘下来的小龙崽子，说：“家学渊源。” “怎么说？”神秘人兴致勃勃。 “因为我爸……是个警察。”林以宁漫不经心道：“一般的瞎话很难骗过他。” “所以你选择提升自己的能力，编出来更可信的瞎话。” “没错，是这样的。”他站起来，挣扎不休的小龙崽子背对着他，缩在一边, 气鼓鼓的。 可喜可贺，这小家伙胖了。 林以宁拿出男士的戒指, 戴在手上, 有了它, 林以宁可以感受到小龙崽子怎么样了。 “我出了副本之后, 看见一座一模一样的小木屋，我照原路回去，找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埋在一块了。”林以宁说：“没拿到别的奖励，看来M22星系的人没有入土为安的习俗，所以游戏官方没在这点上设置彩蛋。” 神秘人：“没想到你还很……感情丰富。” “过奖了。”林以宁说。 他进来，其实还有别的事。出了副本后，林以宁发现，他还在那片诡异的丛林里，系统虽然说他出了幻境，但完全没对他目前的处境做解释。他在少女母亲尸体所在的车厢里找到地图，惊讶的发现，地图居然对的上。 沿着地图走，再走一段时间，就是少女所说的林恩城。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林以宁问：“我好像又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同为末日游戏的受害者，林以宁觉得，神秘人可能会知道。 “我确实知道。”对方说：“你没猜错，你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在我们那里。林恩城是最繁华富庶的城市之一，美女，奴隶……应有尽有。” 林以宁哦了一声：“看上去很棒。” “不过这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这是人族的城市，他们的排外和没良心一样出名。” 林以宁说：“这里不会有玩家。我现在适合在之前的游戏世界里消失一段时间。” “好吧，祝你幸运。”神秘人说：“就我看，现在最适合你的职业是地下角斗场的表演者。第一是可以练级，第二……”他揶揄的笑了：“凭你的美貌，肯定会更有市场。” “哦。”林以宁没有为他的打趣而生气，而是突然提起了一个无关的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神秘人顿了顿，说：“你不需要知道。” “可和你交流的时候，我需要一个代号。”林以宁说：“正好，小崽子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了。” “他叫启，你叫明，怎么样？”林以宁接着道：“启明这个词，在我们的文化当中含义很不错。” “我无所谓，就是感觉怪怪的。”神秘人说。 “是，你和小崽子一辈，他算你哥哥。”林以宁嘴上不吃亏，扔下这句话出了星河倒影。那边，神秘人愣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以宁出了星河倒影，在城外附近的地方转着。 神秘人说的没错，林恩城确实是个极为排外的地方，他想进去，怕是难度不小，城门口的守卫非常之森严。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个玩家。他先不考虑这里为什么会有玩家，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那人似乎和他一样的搞不清楚状况，又没有遇见神秘人这样一个知情者，他似乎想尝试一下，就往城门口走出。 林以宁混在城门边上的一堆乞丐里，悄悄观察着情况。 “身份证明。”城门口的卫兵坐在桌子前面，头也没抬。 那位玩家亮出了他app上的身份证明页面。 “你这是干什么的？”卫兵不明所以，伸出手，想把身份证明页面拿过来看上一眼，不过很可惜，app页面是电子版，他的手从页面上穿了过去。 “滚滚滚。”卫兵好在不是很想理他，语气厌烦的驱逐了这个玩家：“哪里来的疯子，快滚。” 那玩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想与卫兵争吵，另一边来了个玩家把他拉走，对着卫兵赔笑了两句，一场纠纷就此过去。 林以宁默默记住了这个场景，他现在知道，进城至少要有身份证明，他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目光环视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了城墙一边，一个懒洋洋的乞丐身上。 他走上前，扔下几枚钱币——从上一个任务中少女一家的车上找到的——扔完之后，林以宁见乞丐抬起来头：“谢谢。” “跟我走。”林以宁说。他现在又披上了一件黑袍子，声音嘶哑，形象看起来有点吓人：“帮我个忙，我会给你五十枚铜币。” 他刚才观察到，那乞丐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刚被卫兵从城里打了一顿扔出来，还骂了几句，听着大致意思，这人和老实没什么关系，就是泼皮无赖一样的存在。 如果从他这里买一张身份证明，说不定会有用处。 果然。乞丐听了林以宁的话，抬起脑袋，审视了他半晌，突然嗤笑：“愣头青。” 林以宁转头就走。 “哎你别走啊，找我干什么，你也不先说清楚？”乞丐在后面扬声说道：“像你这样的，这辈子都别想进城，知道么？” 林以宁转过身，低笑了两声：“你现在就知道了？” “不就是外地来的冒险者么。”乞丐说：“一百年前，我一个月能招待三百个用假身份进入林恩城的冒险者。想要身份证明？你可是找对人了。” 乞丐扶着墙，站起来，走到林以宁身边，笑了：“精灵是吧，味道都和别的种族不一样。” 他给了林以宁一张名片，低声说：“你是想着用别人的假身份进城对吧，这样是行不通的。”他示意林以宁看城门口那边，林以宁又看见了一个玩家。 这个玩家是谁，林以宁知道。 当他决定来到国家森林公园副本时，就对这个名字熟记于心。他是一个活跃在国家森林公园中的独行侠，出身于昆城监狱，在游戏刚刚开始时就与监狱里的其他人闹翻，独自开始了靠杀人抢劫为生的日子。 他与大部分玩家不同，是真正的狠角色。早在进入游戏之前，手上就有了命案。 还不止一条。 那个玩家递给卫兵一张真正的身份证明，他的思路与林以宁不谋而合。林以宁想从乞丐那里把他的身份证明买过来，对方大概是没有这个巨型副本中通用的钱币，他的身份证明是抢的。 林以宁还能隐约看见，上面沾着血迹。 看起来很水的卫兵把身份证明接过来，扫视了两眼，按下了一个铃铛：“抓起来！” 对方脸色一变，正想跑，却被不断从城中跑出来的卫兵们抓了个正着。他一声怒吼，兽形撕破衣裳，变作一只猛虎，恶狠狠看着卫兵们。 卫兵们动作分毫不乱，列成了一个奇特的队形，围住猛虎。老虎想逃脱，撞向人少的一边时，却正巧撞上了一张由光构成的大网。 随着卫兵们的动作，往逐渐收紧，老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林以宁看完眼前发生的一切，眸色微沉。 “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吗？”乞丐兴致勃勃道：“你会猜是监狱吗？太天真了。城主怎么会花钱养着废物。矿山？不，看起来他杀人了，每天20小时的工作太便宜他了。最有可能是格斗场，他这个等级的兽人，说不定能活半年。” 林以宁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老家伙从不说假话，因为神不允许。”乞丐说道：“如果你想做身份证明的话，带一张真的，到这里来找我。” “买就算了，你看起来没有大部分乞丐聪明。”老家伙隐藏在肮脏茂盛的毛发中，一双眼睛闪着光：“唯一的办法是抢，但现在是休作期，城里的猎人都不会出来，你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话音未落，林以宁掏出了一张旧的不行的身份证明。它的主人是一位少女，这也是之前林以宁不考虑用它进城的原因。 是之前那个副本中的少女的身份证明，林以宁只找到了这一张。 “梦境中的珍妮？”老家伙发出一声惊呼：“你从她的手下活下来了？” “很难？”林以宁道 。 “没那么难，只是很多人不敢相信而已。”老家伙喃喃道：“就像珍妮不相信她们一家三口已经死去了一样，虚伪做作的冒险者们也对她的破绽视而不见，毕竟他们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柔弱又美貌的少女，哦对，重点在后一个词。” “但是你知道。”林以宁说。 “没错，我当然知道。”老家伙魔怔了似的，重复了几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脏兮兮的纸条，塞在林以宁手里：“这是一张暂时身份证明，你用它进城之后，住到95号小巷子去。记住，别让别人看见它。” 57.新工作格斗场 来到游戏世界之前受到的教育告诉林以宁, 在这样的语境之下, 老家伙说的‘别让别人看见它’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告诉林以宁, 确实是这样的。 95号巷子是林恩城的泔水桶, 居住着下等娼妓和她们在臭水沟里长大的孩子，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以及像林以宁一般, 拿不到身份证明, 只能用非常手段进入城里的冒险者。 被林以宁起了名字叫明的神秘人说过, 林恩城非常排外, 所以面对已经不属于人类的林以宁, 在这里的活动会很受限制。 如果他愿意给老家伙加一点钱，老家伙也许会帮他想想办法，让他活的方便一点, 不过也好不了多少，毕竟他是一只精灵。 身为异族，就意味着在林恩城里会被另眼相待，租房与大额的购物都必须要出示身份证明，老家伙拿出来的，明显是在糊弄人的身份证明, 按逻辑来说，也可以推断出来, 少用的好。 所以林以宁按照老家伙的指示, 来到了95号巷子。 他要尽快进入林恩城有许多原因, 比如他家的小龙崽子需要补充能量, 天天吃草会掉肉，又比如林以宁自己也需要提升等级，就像老家伙说过，现在是这个副本的休息期一样，外面已经没有什么怪物了。 不论是想升级或者是想离开这里，进城都是唯一的选择。 95号小巷里，林以宁走在肮脏的路上，街边本来还有两个孩子在玩耍着，看到林以宁过来，他们瑟缩了一阵，急匆匆跑回了低矮破旧的放屋里。 生活在这里的他们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看见林以宁的装扮，他们就知道，自己与他不一样，林以宁不是他们可以接近的人。甚至愿意用住进95号的方法留在林恩城的冒险者，多半脾气不会很好。 这样压抑的一切让林以宁沉默。他不会在95号街停留多长时间，要么想办法拿到合法的身份证明，要么彻底用不合法的方式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生存下去。 按着之前在外城老东西的提示，林以宁在这里找到了一个人，打算租下一套还算是干净的房子。 满脸横肉的男人所住的房屋低矮又狭小，屋顶被挑高到四米，然后分割成两层。下面是一群明显不是善类的男人，正抽着烟喝着酒打牌，顶上的二楼隐约可以看见，摆放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床，上面的床具肮脏的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当他跟着这家伙的小弟来到房屋内部时，男人狠狠甩下手里的牌，大笑：“赢了，都给钱给钱！” 他的动作剧烈了一些，将桌子边上一个还剩下瓶底儿的酒瓶子撞了下去。瓶子一下摔了个稀碎，玻璃碴子与剩下的酒四处飞溅，有一点溅到了林以宁身边。 一条藤蔓从他的衣袖下面生长出来，拦住了这些垃圾。 这一幕没人注意到，他们像是没看见进来的林以宁，还在自己玩着自己的。 “老大……”小弟谄媚的笑了两人，满脸横肉的男人视而不见。 他瞧了眼林以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不能慢待，便咬了咬牙，又叫了声：“老大……” “我叫你等会！”老大看着手里的牌，语气重了些：“滚滚滚，滚出去！” 他正说着，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爬上来什么东西。他随意伸手摸了摸，却发现是一条藤蔓，还有越缠越紧的趋势。 这当然是林以宁做的。 “有空和我说话了吗？”林以宁道。 老大冷笑一声，手上发力，想直接把藤蔓扯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藤蔓在他脖子上越缠越紧，连他刚才勉强伸进去的手指也勒住了。 旁边几个人站起来，围住林以宁。 他们也是没想到，裹在袍子底下，像是见不得人似的新客人，竟然是这样脾气的一个角色，说动手就动手，不留半分余地，且是眼看着，还有点要命的意思。 对他们的反应，林以宁不为所动，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 老大被勒的喘不过气，直接跪下了。 林以宁的藤蔓收回来，低笑了两声：“早知道道歉不就得了。” 老大是个知时务的人，刚才林以宁一出手就是那么重，着实有点把他吓着了。他可是惜命的很，不敢赌找上门来的亡命之徒是否有杀人的胆量，强行假装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般，咳嗽了两声：“您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林以宁道：“我要在95号找个房子，干净的。” “对了，”他想了下，又问：“你能不能办得了身份证明？” 老大听见身份证明四个字，一愣过后，脸上带了点庆幸。自从素月之夜过后，林恩城附近多出了不少异族的外来者，这些人都不怎么讲规矩且下手非常狠。他们身上都没有身份证明，现在听见这四个字，他一下就想起了这些人。 他是不知道，这些人就是从游戏世界来的玩家。对他们而言，林恩城不过是一个特殊一点的副本，对待里面的NPC当然不会太客气。 “素月之夜过后，林恩城就不再发放新的身份证明了，旧的也查的很严。”他说：“我这里水平不行，办不了。” 他仔细观察着袍子下面林以宁的表情，可惜这袍子是道具，他什么也看不着。他怕林以宁生气，赶忙说：“您可以去城门口，找一个老乞丐。” 这回轮到林以宁愣了，他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找到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名声。他没再犹豫，道：“那就不用了。我要是要交易，有什么绕过身份证明的方法吗？” “您可以去地下区，那边虽然查的严了，这段时间勉强还是有漏洞可以钻。”他赶忙说。 “好的。”林以宁声音和气了一点，问：“最后一个问题：素月之夜是什么？” “是……是前段时间，林恩城周围产生的一道空间裂缝，据说……据说会连接到别的什么地方。”老大一激灵，终于确定了，连素月之夜都不知道，林以宁大概真的是传说中那些外来者了。 林以宁没有关心他的反应，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对方口中的空间通道，大概就是联通游戏世界与这个特殊副本的通道了。 让他不那么满意的是，这个副本看起来不是单人副本，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家森林公园里的玩家都被这条通道吸引了过来，不过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他们现在都出不去，就算他的身份暴露了，那些人要水晶球也没有什么用处。根本上的利益冲突被消除，他回和别的玩家成为战友也说不定。 林以宁没有那么急着出去，就只把这条信息记住，点了点头，假意从口袋里掏出来几个银币，放到桌子上，说：“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房子。” 麻烦这两个字，听在刚刚被他吓了个半死的老大耳朵里，不是惊喜，而几乎是惊吓了。他赶忙吩咐带林以宁进来的小弟，说：“带……这位大人到东边的那座房子。” 小弟赶忙称是。 正当他准备带着林以宁出去的时候，外面响起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伴着敲门声，还有带着醉意的嬉笑：“开门，快点开门，我来带人来啦！我告诉你，就你们那两个小废物，出十个铜币已经是公道的价格了，下次你们再加价，我就不在你这买啦！” 听见这声音，林以宁发觉，在他身后，挑高的二层上，隐约发出一阵啜泣。 他听得出来，这声音来自于儿童。林以宁停下脚步，问：“怎么回事。” 小弟对林以宁的反应有点不解，在他看来，像林以宁这样说动手就动手的人，应该不至于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林以宁既然问了，他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他是地下格斗场的人，是来买人的。” “做什么？”林以宁追问。 “格斗场的人买人，还有什么原因。”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外面那个醉醺醺的人进来，嬉笑道：“我们刚抓到了一个大老虎，有多大你知道吗？爪子就有你脑袋大。客人们要看老虎表演啊，怎么表演还用问吗？” 确实不用问了。 见林以宁的反应不太对劲，小弟有一点着急。他上前两步，似乎想要拉住林以宁，但是没敢。 林以宁却没像他想象中一样，当场发怒或者是怎么样，而是沉默了一阵，又递给小弟几枚银币：“你放了他们，当我把他们买下来了。” 满脸横肉的老大很为难，似乎有点怕林以宁当场在这动手，那醉醺醺的人仔细打量了林以宁几眼，大笑：“行行行，和我抢人，你有种，你以为你是谁。” 他指着林以宁说道：“我告诉你，今天的表演，如果少了这两个人，没怎么，但我们主管一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不就是外来者吗？我见得多了，今天还又抓了两个呢，明天就让他们上去表演，要是再不识趣，后天，你和他们一起上去！” 咯嘣一声脆响，他指着林以宁的手无力的垂下，醉汉疼的满地打滚。林以宁不动声色道：“确实，这是个好主意。” 神秘人小明开玩笑似的话放到现在，反而显得合适宜起来。眼下明摆着，他想走正路，光明正大的在这座城里生存，是有点不太可能了。格斗场这种地方，听起来危险，却也有种机遇与危险并存的感觉。 “他们还招人吗？我是说……表演者。”林以宁侧过头，问。 “一直都招。”老大说：“就是……” 活的时间不长。林以宁在心里为他补全了这句话。某个臭名昭著的玩家被城外的老家伙评价可以在格斗场活半年，足以见得，那是个什么地方。 不过对他来说，这真是没什么所谓了。 58.第一战 在林以宁的要求下, 所谓的老大把两个小孩交给了林以宁。 他带着这两个脏兮兮瘦伶伶的小孩走出95号时, 突然觉得有点抱歉。所谓的老大手里的孩子绝对不止这两个, 但他现在自身难保, 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 可是艰难求生的人有那么多，他也是其中之一, 谁能顾及到谁呢？ 他为自己一时无谓的心情感到有点好笑, 带他们到一家店里, 让他们把自己洗干净, 然后去给他们买了一身新衣服, 又给了他们一点钱, 说：“走吧。” 林以宁最多只能做到不让他们去死，余下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那两个小孩倒是没太纠缠, 沉默的接过钱，沉默的离开。林以宁看了一阵他们的背景之后，走向了传说中的地下区。 与这座城里的地下区比起来，玩家城市中的真实区可以说是足够的礼貌与克制了。穿过一阵烟雾，在卫兵的带领下，林以宁走到了这座地下建筑的另一边。 格斗场只是地下建筑的一部分, 论起冷酷与残忍，这样以血腥闻名的地方只能说是在整个地下排的上号, 远远不能说是最可怕的地方。 林以宁现在所在的, 是地下的管理区。应该不是什么高层呆的地方, 脏兮兮的房间表示主人没有那么重视他,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铁门，里面隐隐传来野兽的嘶吼，不知道之前被卫兵抓住的那个倒霉鬼在不在里面。 来格斗场面试的表演者还不少，林以宁在其中分毫不算是出色。论起外形有噱头的，有妖娆的蛇女，满身纹身的壮汉，还有满身伤疤的怪人，像林以宁这样弱小的人，在面试官看来，大概只能被喷一句，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来表演，我可以给你F级约。”林以宁对面的面试官是个像是有洁癖的男人，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看起来很让他崩溃，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拿不出来身份证明，我们又没办法确认你的实力，我就只能这么说了，F级约，胜利的话每场十个银币，死了或者败了一分钱没有。” “然后呢？”林以宁问道。 “什么然后？哦。”他再次拿出手绢擦了一次桌子，说：“如果你又足够的实力，又能吸引到粉丝的话，可以升级，你升到E级，就能拿到每场五十个银币了。” 林以宁说：“好。” 洁癖男在桌子下面翻找了一阵，找到一块牌子，直接扔给他，说：“赢了就拿这个东西去找他们结账，里面是可以自动记录的。” 林以宁拿了牌子就出去了。那边过来一个人，问他：“你现在方便吗？” 林以宁停下脚步，问：“怎么？” “如果您方便的话，今天就可以安排一场比赛。”那个人说。 林以宁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他。反正他现在的状态还算是不错，打一场，试试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刚才那个洁癖男给他签的，只是最低等级的F级约，想来对手也不会太危险，正好可以试一下。 那个人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对林以宁很客气，带着他穿过一排铁笼，林以宁看到，铁笼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生物，甚至还有人类。 人类的目光大多是呆滞的，偶尔眼珠子一转，里面是近似于野兽的狠厉，生活在这种地方的时间长了，他们几乎已经算不上是人。 确实，老乞丐说的没错，和每天挖矿二十小时相比，还是这里的生活更让人绝望。 对方带着他穿过铁笼，进入一间准备室。里面环境瞧着还不错，林以宁在边上等待着，也看看现在台上的所谓‘表演。’ 血腥气越重，下面的呼声也就越高。现在在台上开始表演的，是两只兽类，林以宁不确定他们是真正的兽类还是兽人。最终当雄狮将獠牙刺进对手脖子的时候，下面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格斗场的工作人员过来，将失败者的尸体清走，留下胜利者在台上，接受掌声。 “您好，您的表演已经将要开始了，请您准备。”于此同时，林以宁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他又等了一阵，前面牢笼中的雄狮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地上的泥土还留着新鲜的血腥气，林以宁面前的闸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与他的准备室相对的位置，也打开了一扇门，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是一只巨虎。 林以宁站起来，朝着巨虎走去。 “不……不……不！”还没等林以宁走到牢笼里面，他就看到，在侧面，的一道门里，有十几个普通人走了出来，衣衫褴褛，身形消瘦，看起来和林以宁刚刚放走的那两个孩子毫无差别。 在牢笼外面，他看见，被他折断了一只手的男人，正朝着他得意的笑了。 “女士们先生们！”在牢笼之外的一个高台上，站着衣冠楚楚的主持人，他大声朝着下面的观众欢呼：“在看完激烈的对决之后，您是否已经感受到有些身心俱疲了呢？接下来，是我们为您准备的好戏，饭后小甜点，猛虎的捕食表演！” “出于人道主义，我要特意向您说明，里面的人都是自己签署了同意的约定，才会进来，因此，您无需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们成功活到最后，也将得到额外的奖励！好了，就是现在，好戏马上开始！” 老虎刚刚被放出牢笼，仿佛有点反应不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睁着一双眼睛，朝着林以宁发出咆哮。 它的本能告诉它，眼前的生物中，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只有林以宁，别的人类都只是它的食物。 而林以宁，也得到了系统的提示。 【玩家吕军已进入兽化狂化状态，无人类思维，等级提高五级，如果您挑战成功，得到的奖励将以杀死18级玩家计算。】 林以宁现在的等级是15级，对方比他高了三级。 倒是说起来，面对一个狠毒残忍的杀人犯，与一只完全没有人性的猛虎，不知道哪个更难。 实事告诉他，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只继承了杀人犯性格的，等级更高的猛兽。 那些普通人当中，已经有一个按捺不住，拿着格斗场给他们配发的简单武器，眼睛一闭，就朝着老虎冲了过去。 老虎一声狂叫，一爪子将他拍飞，再次将视线集中在了林以宁身上。 “看起来，我们的老虎先生还不是很饿，或许，他得到了什么更好的新玩具？”台上的主持人介绍：“唔，果然，现在被老虎盯上的这位先生，是我们这里评级为F的一位表演者……这是他的首秀……” 主持人的声音在林以宁听来，和外面那些嘈杂的杂音没有什么区别。他将精神集中在老虎身上。 幽暗的灯光里，老虎的皮毛闪着光，眼神冰冷而无机质，有些忌惮，有些跃跃欲试。 砰。 第二个扑上来的普通人被老虎咬住，甩出去，鲜血的味道愈加浓厚，刺激这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林以宁手里出现了他的白月歌。 18级与15级间的差距并非天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笼子边上，有一株植物正在飞速生长，当他长到笼子一半高度的时候，就停止了，这是林以宁给自己制造的落脚点。在笼子里面，没有可以用来遮掩的物体，对他来说非常不利。 就弓箭的攻击力来说，他想杀死老虎，穿过喉咙需要在同一个位置射中两箭，如果要穿过别的皮毛覆盖的位置，则需要三箭。 如果能射中肚皮就好了，一箭就可以。加上他的技能——附着在弓箭上的种子，就算不能致命，也能从中得到极大的优势。 他稳下心，仔细分析。 即使站在树上可以与老虎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但笼子中央长着一个孤零零的树，这无异是个靶子。老虎扑过来，摇着树干，并试图往上爬。在未果之后，他一下一下击打着树干，谁都能看出来，这株植物撑不了多久。 早在刚才，林以宁就在树上向远处射了一箭，催生出第二株植物，现在植物已经长得足够高了。他纵身一跃，轻盈的向远处跳去，沿着树干落下。 老虎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回头时，看见的就是对着他毫不犹豫放出一箭的林以宁！ 这一箭没有落空，蕴含着火系能力的箭燎伤了老虎的皮毛，趁着还有火苗在，林以宁放出了一支氢气箭，他意识到里面氢气的浓度被限制了，这支箭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充其量就是好看而已。 老虎被戏弄了，愤怒的朝着林以宁扑过来，林以宁甚至可以看到他嘴里残留的血肉。他没有急着退却，在老虎离得足够近时，往他的眼睛放出一箭。 这支箭被老虎咬住了，咯嘣一声，箭断了，它低声咆哮，瞧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志得意满。 然而，他又失算了。半空当中垂下一根藤蔓，林以宁抓着这根藤蔓，飞速腾空而去，消失在老虎面前。 “吼！”老虎疯狂的咆哮，跳了起来。猫科动物的能力让他跃到了林以宁落到的那棵树的树干上，他在尽力的向上攀爬着。 树干发出哀鸣。 为了节约能量，这棵树长得又高又细，几乎只能负担林以宁一个人的重量。 它快断了。 林以宁看了老虎几秒，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时机。 从他手腕上，爬出了另一株植物，沿着他的身体向下，长到了老虎身上。 然后，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老虎在挣扎。 只是不巧，不过几秒钟，树干就断了，藤蔓的承重能力远不如树干，在下坠途中，就与连在林以宁身上的本体断开，没能继续收紧。 林以宁与老虎双双坠下，他落在老虎的不远处，朝着远处逃离。 笼子外，林以宁催生了太多的植物，视线被阻挡，引起了观众的不满。 主持人满头冷汗。在请示过后，主持人又做出了一个决定。 笼子里灯光乍亮，聚焦在林以宁身上。 “这只是捕食表演又不是战斗！”他说：“一个F级的新人根本没必要出什么风头！” 59.空间通道 林以宁很快发现自己被坑了。 灯光不只是为了照明而已, 不论他移到什么位置, 灯光都会紧紧跟再他身后。 老虎也发现了这一点。知晓刚才愚弄他的对象不再难抓之后, 猛兽眼中闪着狡猾的光, 张大嘴，一步一步探过来。 林以宁的视线瞥向自己身后, 他现在的位置是在笼子边缘。再催生第二棵树逃生？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快！” “吃了他！” 笼子外面是围观者们起哄的声音。林以宁已经没有退后的空间, 况且再后退, 在猛兽看来无疑是示弱的表现。 他心生一计,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猛虎果然觉得林以宁退了几步是心虚了, 朝着他走过来。 林以宁继续慢慢退着, 手上出现了几颗种子，在土里扎下根来。 高等级的种子，生长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他们开始倒计时。 林以宁沿着笼子的窟窿向上攀爬, 躲开了老虎的一击。老虎跟着他向上爬，笼子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林以宁纵身一跃，落地，正好落到了刚才那颗种子的旁边。 “来。”他对着老虎挥了挥手。 猛兽眼中闪出一道凶戾的光芒，怒吼一声, 狠狠朝着他扑过来—— 就是现在！ 一株植物拔地而起，在林以宁的控制之下, 正好刺穿了老虎的腹部！ 整只老虎都被钉在了地上。 猛兽发出不甘的怒吼, 想要逃离。他想要将扎在他肚皮上的植物拔出来, 但林以宁岂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那饱含能量的鲜血滴落在地上, 催生出更多的植物，连着几下刺穿老虎的腹部之后，他终于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外面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大门打开。林以宁没和其他的表演者一样，发表什么获奖感言，直接走了出去。 主持人下来，拦住他：“您有什么话，要对一直支持着你的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隔着斗篷，林以宁看向了他的脸，说：“请告诉我领取工钱的地方在哪里，以及，我要解约。” 主持人傻在了原地。 林以宁推开他，朝着人群中走去。一个娇俏的侍女端着酒杯走过来，对他笑了：“英雄，这是给你的奖励。” “不过是为了生计来到这里，豁出命去表演，算什么英雄？”林以宁拿过酒杯，没有喝。 侍女对他眨了下眼睛，笑道：“但是你保护了他们啊。” 侍女瞟着刚刚从笼子里出来的一群奴隶，说：“按照之前签的合同，只要从笼子里面出来，就可以拿到大笔的奖励，可能现在经理已经急坏了。” “多大笔奖励？比十个银币多？”林以宁低笑：“那我是亏了。” “两个金币。”侍女娇笑：“如果您对您能拿到的报酬有意见的话，可以去找我们的大老板，他现在正在等着你。” 果不其然。 林以宁说：“带路吧。” 他跟着侍女上了楼，这地方可比之前洁癖男呆的地方干净的多了。侍女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说：“进。” 林以宁推开门，看见里面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容貌温和文雅，看着有点眼熟，林以宁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人，但是他不记得了。 他现在身上很脏，站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却没有自惭形秽的意思，年轻人也并不嫌弃林以宁，离开了位置，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林以宁与他握了一下。 “欢迎你，精灵。”年轻人说：“我叫洛林。”与林以宁打过招呼之后，他看向侍女，说道：“很好，女孩，这里不需要你了，先出去吧。” 林以宁被他拆穿了身份，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说：“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我看了你的表演，很精彩。”洛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示意林以宁坐下，说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份A级合同。” 他将一份纸质文件从桌面上的一沓纸里抽出来，说：“您现在需要什么呢？一份身份文件？资源？如果你需要，你所需要的应有尽有。” 林以宁将这份文件用指尖挪到眼前，草草掀开翻阅了几下，又合上。 “您身居高位这些年，见过的有能力有潜力的人不在少数吧，能问一下吗？为何要这样对我另眼相待？”他掀开了自己的帽子，刚才那一局对战中，精灵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损耗殆尽的力量使他有些脱力，相应的，脸上变得苍白，映衬着银色的长发，分外惹眼。 在刚刚这个洛林提到他精灵身份，外加一份身份文件时，林以宁就猜到，他所求的绝不只有一个优秀的选手这样简单。 “您多虑了，我们见过的选手不少，但像您这样的，拥有罕见的种族与惊人的美貌的，可是只有您一个。”洛林看着林以宁，笑道：“我们需要的正是一个噱头。” “那看起来你们真是很缺这个噱头了。”林以宁说：“连这样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都要您亲自过目。” 洛林终于失笑了：“是的，没错，其实我真正看上的，是您身为外来者的身份。” 他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处在一个更为舒服的位置，洛林说：“您来这里时，是否感受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以宁摇摇头，他是真的没有。进入这样一个特殊空间的一瞬间，仅有的线索就是与朋友断了联系。 “其实我们也没有，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他说：“起先我们——包括城中的圣殿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来还是我们先发现的，地下来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人，那阵子我们的意外损失可是高的出奇。” “所以你们才加强了身份证明的控制。” “是的，也因为当时做的太绝了，弄得现在跟尴尬。被我们发现的外来者，大多要么实力不行，要么人品不行，我们想选一些真正合适的人，太难了。您的出现，正式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洛林道：“在确认了您的身份之后，我冒犯的进行了一些调查，这让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您是这样善良的人。” “善良有什么用处么。”林以宁不无讽刺的说道：“面对善良的人，你们的做法就是让他去喂老虎。” “因为我们缺少的是有着棱角的善良。”洛林说道：“单纯的善良……嗯，您知道的，它可能比邪恶更可怕。” 洛林拍拍手，有着两个人，从外面把将林以宁放进老虎笼子的醉汉和那个主持人带了进来。 “这是我的礼物，您可以自己做主。”洛林说道：“很不幸，我确实站的太高了，太久没有看到底下的事情，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 林以宁却笑了：“看起来您不怀好意。他们罪不至死，我又没有足够高明的手段去处理他们，让我直接放掉他们，我也是不愿意的，您让我很为难。” “好吧，那就不好意思了。”洛林摇摇头，派人把一脸逃出生天的两个人带了出去，见林以宁毫无反应，他不由好奇道：“您就不好奇，我会把他们怎么样吗？”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林以宁回答的毫不犹豫。 洛林：“您确实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闲话到此为止，在这之后，洛林开始说起了正事：“圣殿那边，在外来者出现之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过一些。” 林以宁：“空间通道？” “没错。”他从桌子下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水晶球，里面出现了一些画面。 “北联市第二医院。”林以宁读出了水晶球中建筑的名字。 不是这座建筑有着多高的知名度，而是在建筑顶端，就挂着这样一个牌子。 “您知道这是哪里？那就太好了。”洛林说道：“我发现，我们的人到不了这个地方，我们猜测，只有外来者能到达这个地方。” “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林以宁喃喃说道。 “空间通道的出现，必然会与您的到来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我么不能前往那里。”洛林恳切道：“所以我们想的是，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往那个副本里去一趟，除了对我们有帮助之外，相信这也是你一直追求的吧。” 话说到这里，林以宁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还有呢？”林以宁盯着他：“恕我直言了，您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我始终觉得有一点不安。”他的视线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看的不是大门外的走廊，而是更下面，歇斯底里的地下世界。 身为这样一个地方的掌权者，林以宁实在是不相信，洛林会是什么纯真善良的人，对他另眼相待的理由是他很善良。 恭维话很好听，但这点自知之明林以宁还是有的。 “我承认。”洛林抽出羽毛笔，放到这份文件上面，对林以宁说：“不止这么简单，我接触过的外来者不止有您一个。还有圣殿那边，也在找一些人。” “空间通道要求的人数是五人，所以，我们要筛选一下。”洛林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林以宁：“正好，我们这里有格斗场，那么筛选的方法就是表演。” 60.任务进行前 所谓表演的意思就是打架, 这一点林以宁再清楚不过了。 当他走出洛林办公室时, 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说不出的不对劲。不过他现在也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洛林给他提供了一套房子, 这可比95号小巷子那边的破房子要干净的多了，据说身份证明洛林也会帮他搞定, 总归见这人一面, 是说不上有什么害处的。 他将整个人掩饰在黑袍子下面, 跟着地下的人来到了洛林给他准备的住处。这是一座面积颇大的小楼, 楼上楼下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多个平方, 只住他一个人算是很奢侈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洛林还把林以宁买下的那两个小孩子送了过来，林以宁一进门，就看到他们拘谨的站在原地。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 可以直接通知我们，打扫卫生的人会在您出门之后过来，不会打扰到您的正常生活。”那人很客气，和林以宁说完话之后，就准备恭敬的退出去。 “等会。”林以宁说：“这两个孩子……” 那两个小孩当即吓得整个人都绷紧了，林以宁一时不忍心, 摆摆手让对方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两个小孩，干脆现在不管, 让他们自己去休息, 而林以宁自己也去找了个房间, 准备睡上一觉。算起来, 他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等他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从楼上的房间下来，发现那两个小孩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启发，主动承担起了佣人的责任，不仅将原本就干净的房屋打扫的更整洁利落，还替他叫了午饭，饭还热着，看样子废了不少功夫。 他们见到林以宁从楼上下来，就一下子拘谨起来。林以宁皱皱眉头，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到了餐厅去吃饭，还没吃几口，就听其中一个小孩说：“先生，有人找。” “是谁？”林以宁问。 “是一个老乞丐。”小孩说。 老乞丐这个身份，让他联想到了城外那个奇怪的人，尽管他现在已经搞定了身份证明，但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没太犹豫，林以宁说：“让他进来吧。” 于是老乞丐看见的，就是林以宁穿着随意，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样子，十分让他不忍直视。 “你……都这么不讲究礼仪的吗？”老乞丐说。 林以宁放下餐具，似乎对他的疑问很不理解。 “好吧，你看上去比我讲究的多，还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说出来，我下次尽量做到。”他拿起桌边的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 在已经有人给他撑腰的现在，林以宁懒得再掩饰身份了。 “没有，你坐的都对。”老乞丐在林以宁正对面坐下，说：“看起来你已经搞定身份证明的问题了。” “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孩之一给老乞丐添了杯饮料，他接过来，没有喝，放在一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碰洛林这个狗东西的任何一样东西。” “包括出去的门票吗？”林以宁说：“他承诺，我有机会去空间裂缝里看看。” “当然是，这还用问吗？”老乞丐急促道：“几乎不用思考，就完全可以断定，这是个再危险不过的陷阱——如果你没能忍住诱惑，跳了进去，就会……” 他把杯子高高举起来，松手，扔下去：“粉身碎骨。” 林以宁不为所动，他自己站起来，给自己添了一杯白开水。他想了想，又拿起一个新杯子，给老乞丐倒上水，说：“可是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这里，我的家在外面。” “还有很多人会去做啊，你非得亲自去接近危险吗？”老乞丐一把将杯子推远，探过身，盯着林以宁。 林以宁垂下眼，说：“确实。” 因为对方不知道，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副本里面。既然是任务，那么作为第一个找到并且接近线索的人，好处是不言而喻的。但他也绝对不会顺着NPC的摆弄走，把自己变得活像是一个木偶，所以他让老乞丐进来了。 “告诉你一个常识，如果你想要说服别人，最常见的两个方法是，摆事实和讲道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理由。”林以宁的指尖在桌子上轻点了一下，说：“洛林不会是好人，从我踏入地下的第一秒就知道，但他说服了我，如果你也想让我朝着你的想法前进，你总得告诉我一点什么。” 老乞丐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林以宁没有急着催促他，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在游戏里，能这样坐下来，安安心心的吃一顿饭，是奢侈的。 “你对林恩城的印象如何？”他想了半天，憋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奢华，富庶，纸醉金迷。”这三个形容词来源于林以宁空间里的小明先生，他说完，还补充了一下：“排外，神经质的排外，还有……非常令我惊讶的黑暗面。”后者，他说的不知是地下还是他身边的两个孩子。 老乞丐忍不住为自己的家乡辩解了一句：“整个大陆的人类城市都是这样的风格，你不能把这顶大帽子扣在林恩城上面。” “我道歉。”林以宁很干脆的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乞丐说：“那你猜测一下，林恩城为什么会这么排外？” 林以宁摇摇头，没有猜测。 “因为，这里是大陆上所剩不多的城市之一了。”老乞丐长叹了一声：“余下的城市里的人们各自独立，艰难求生，剩下别的城市都是敌人，所以才会这么排外。” “这与洛林是坏人不能构成因果关系吧。”林以宁吃着饭，头也没抬。 “马上就到了。”老乞丐说道：“你难道不好奇，大陆上为什么会只剩下几座城市？为什么林恩城会有幸成为剩下的几座城市之一？” 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他想了想，说出来两个词：“M22星系，微笑公司。” 他空间里的小明同学与林恩城同属于一个设定——西幻世界，那么，他既然知道些内幕，老乞丐说不定也会知道。 老乞丐瞪了他半天，终于颓丧的低下头：“我记得这个音节。同时我也记得，是谁出卖了林恩城。” “如果你把让剩下的人活下来叫做出卖的话，恕我不能同意。”旁边响起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那是被洛林送过来的两个孩子中较小的一个，她说：“我的祖母活了一百零九岁才过世，她经历过那一切，她和我讲过。” “哦，那么百年之前，你的祖母最大也只有九岁，不是吗？”老乞丐怪模怪样的对孩子说：“一个九岁的小朋友，有你大吗？请问你现在懂什么？” “我懂，我想有尊严的活下去，先生。”小女孩看着他：“如果实在不能有尊严，单纯的活下去也是可以的。” 林以宁听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赞同她的看法。”林以宁说。 “所以，为了现在的林恩城里的人能活下去，你要牺牲你的家乡吗？”老乞丐说：“空间裂缝开放是个阴谋——是曾经那些背叛者的阴谋——他们开放空间裂缝要干什么，你真的猜不到吗？” “如果这是微笑公司的意思，那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应该。”林以宁道：“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现在都活的不怎么样，早一天接近真相，那就早一天让这一切结束。” “即使是以所有人的死亡结束。”老乞丐讽刺他。 “这样的观点放在你，一个假证贩子身上，真实有点滑稽。”林以宁说完，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 “算了。”没能说动林以宁让老乞丐有些颓丧，他摆摆手，说道：“我说点对你有用的吧。洛林这样讨好你，有别的意图。” 林以宁：“我猜到了。” “闭嘴，让我说完。”老乞丐接着说：“他接纳了一支外来者队伍，他们的心很齐，不是那么好控制，所以……” “需要一个我？”林以宁说。 “不只是你。”老乞丐说：“洛林与教廷的人应该已经商量好了。教廷会找到足够蠢的蠢货，完成任务，带回来东西，至于洛林，他要找的是炮灰。但那支队伍里的人，如果入选两个，就不那么容易变成灰了。” “谢谢。”林以宁这次是真心说道。 “不用谢，我这是阳谋。”老乞丐道：“虽然你的脑子在大是大非上不是那么清楚，但面对自己利益的时候，应该还是能转过来弯的，我就是要利用你，阻止他们的阴谋。” “看在你给了我线索的份上，我不计较你对我的人身攻击。”林以宁十指交叉，看着老乞丐：“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我想安顿好这两个孩子，我需要怎么做？” 站在一边的两个孩子紧张起来。 老乞丐说终于把视线放到了两个小孩子身上，他打量了他们几眼，说：“看起来他们都是有资质的孩子，把他们送到教廷的孤儿院里，说不定会被收下。” “我知道了。”林以宁说。 在老乞丐走后，林以宁默默思考了一阵。如果老乞丐的话是成立的，那就可以推断出来，百年前的林恩城发生过什么事，现在这座城市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完成本副本的任务后，林恩城说不定会正式并入游戏世界。这样大的变革，对于玩家来说，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直接推测出来的是，游戏世界肯定会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对于林以宁个人来说，这大概算是好事。 “先生……”他想了一阵，听见耳边有个声音，林以宁听出来，这是那个小姑娘。 他抬起头，看见小姑娘和她的哥哥正仓惶的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你要抛弃我们吗？” 林以宁叹了口气，把她叫过来，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经历管你们……” “不需要！”她哭着说：“只要让我们留下，我们不需要人照顾……” 林以宁没有被眼泪打动，语气依旧很冷静：“我随时可能会死，就算不会死，我也不会在这里留太长时间。” “你为什么要死？”大一点的男孩听完了林以宁和老乞丐的对话，疑惑道：“你不能留下来吗？这样就不会死了。” 林以宁无法对他解释什么，只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发。 “走吧。”他站起来，说：“老乞丐只说如果你们有资质，他们可能会接受你们，可没说一定。现在去测个资质吧，要是你们没有那个天分，我还要想其他的办法。” 。 他带着两个孩子出了洛林给他准备的住所，前往教廷走去。 现在又洛林给他背锅，他可不是黑户了，前往教廷之前，林以宁带着两个小孩去买了一些东西。 顺便，他也该给自家的小龙崽子买一点口粮了。 他带着两个小孩在店里扫了一大堆的东西，出来之后，小女孩突然拉住了林以宁的手。 林以宁低下头，却见她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扫了一眼。 他看过去，一眼就确定，那是个玩家。 并且这人应该已经暗自跟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林以宁不信他们有在大街上动手的胆子，直接带着两个小孩去了教廷的孤儿院，与那里的修女说明情况之后，他直接大踏步的走出来。 在边上的一条小巷里，他见到了一直跟着他的人。 四十上下，精瘦，皮肤黝黑，长相毫不起眼。现在的林以宁记忆力好了许多，他就算不记得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新闻上似乎看见过这个人的报道。 既然是在新闻上见过，那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监狱里的一员。 “跟着我干什么？”林以宁手腕上的植物像是活过来一样，从他手腕上伸起来，那动作像是伸了个懒腰。 “看看你是谁。”对方说。 他的眼睛里，形状在一瞬间起了变化，瞳孔变为重瞳，颜色也成了幽深的蓝，好似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林以宁猜对了一半，他确实没想着动手来着，如果没把卫兵引过来，那当然就不叫动手。 在他看来，他的等级没比林以宁低上多少，加上身上还有道具，未必不能一招制胜，但他却没料到，林以宁只是恍惚了一瞬间，而后马上清醒过来，手腕上的植物飞速生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一招致命。 既然对方先动了手，那林以宁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人在这里，就没有贸然用星河倒影处理尸体，直接翻过墙，在有人发现这一切之前，悄悄离开了现场。 至于处理证据什么的，交给洛林好了。他这么想。 林以宁离开现场之后，换了条路，走到孤儿院门前。可能他离开的时间是够久的了，两个孩子都已经接受过了测试。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非常茫然，还挂着泪珠，在看到林以宁回来的时候，奔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先生，你去哪里了？”她说。 林以宁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没什么。” 他又陪了这两个孩子一会儿，终于迎来了分别的时刻，在他后面，林以宁刚准备离开时，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你不要死，或者回来看我，好不好？” 林以宁对她微微笑了下。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免不了一下子空空荡荡起来。洛林配给林以宁的佣人非常有专业素质，业务水平高超，他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人的存在，房子就一下变得干净整洁起来，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又过了一天，是林以宁第一次以精灵的身份上场比赛的日子。 这一回，他的准备室可不是笼子旁边简陋的小房间了，布置的明显上档次的看台旁边，有着一间布置的颇有格调的小房间。 林以宁没有迟到的习惯，提前来到了这个房间里，让他没想到的是，洛林竟然来的更早。 西式的小桌上，摆着几碟子甜点，还有两杯饮料。 林以宁和他打了声招呼，在边上坐下了。 “对面你去过了吗？”林以宁偏过头看他。 “没有，不敢去，怕被打。”洛林失笑，说：“你是不知道，他们那群人有多凶残。” “那看起来我惨了。”林以宁一语双关：“我的对手是谁？” “是他们的老大。”洛林道：“其实你没必要多么担心，你们都是同胞不是吗？我觉得他会放过你的。” “你想多了。”林以宁停顿了下，又说：“或者，我应该说，你不要这样的虚伪？他们之前对我动手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把他们的老大第一场就安排给了你。”洛林说道：“杀了他们的首领，剩下的人就好对付的多了，不是吗？” “不是。杀掉一个先来挑衅的废物，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要是我杀了他们的老大，说不定他们会和我不死不休。”林以宁盯着他，目光意味不明：“我猜你还知道，有个老乞丐去找过我了。” “嗯，对，你猜的没错。”洛林的语气很轻松，“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就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太可能完全相信我，所以你怎么想，其实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毕竟，我还知道……”他轻笑了一下：“你对于成功完成任务的渴望，要强于其他人百倍，所以我完全不在乎那个疯子怎么说。” “老疯子说的话我有点没太懂，他话里有漏洞。”林以宁看过去，说：“你手上的外来者肯定不止有他们几个吧，你完全可以选其他人，为什么非要把这支队伍拆开不可？” “因为对你们而言，这是任务，任务意味着奖励。”洛林道：“贪得无厌的他们很想自己独吞这个任务，对我来说，这太危险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既然见过他，就该知道他疯城什么样子，很多事都是他自己臆测的，最好不要全信。” 林以宁说：“我知道。” “还有就是……给你安排他们，我也有点我的私心。”洛林道：“你现在的等级还是稍微差了一点，杀掉他们之后，等级应该会有晋升。” 此时，开场的铃声正好也响了。 林以宁离开座位，向着门口走去。 “这么做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非常喜欢你呀。”林以宁听见后面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熟悉声音，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洛林依旧坐在原地，还为他鼓了鼓掌。 在这一瞬间，林以宁只能是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大踏步步入场中央，发现周围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他的对手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唯独一双眼睛，让人看不出深浅。 “请你们握握手吧。”主持人在上面大声说。 林以宁与他简单的互相握了一下。 “那么，比赛开始！” 林以宁没有托大，直接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现在等级是十六，对方十五，他比对方还要高一级。如上次的老虎比起来，杀掉这个人，虽然获得的经验会比较少，却会更容易。 对他下手，相对来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比赛开始后，那人对着林以宁诡秘地一笑，身上的血肉片片碎裂，如同阳光下的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人是骷髅血统。 林以宁下了定论。 鬼族对他来说是比较难对付的一个种族，植物是活的，他们是死的。并且他们身上的死气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到林以宁的植物身上，即使林以宁又一小部分的鬼族血统，也不妨碍他不太喜欢这个种族。 林以宁先发制人，直接一箭射出，期待击碎对方的头骨，但情理之中的，他失败了，被箭击中的地方，虽然出现了一小片的裂痕，然而很快，一阵朦胧的灰雾包裹住了它，裂痕在灰雾中被修补起来。 通过骷髅的眼眶，可以看见他的灵魂之火。 林以宁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面，那里有颗珠子，灰雾就是从那里蔓延开的。 对阵的是鬼族，林以宁最拿手的一个技能就没法用了，毕竟骷髅身上没有半点血肉，植物也没有办法在上面生长。他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骷髅张开双手，下颚开开合合，似乎在念什么咒语，随着他的动作，他脖子上的灰色珠子里放出一阵一阵的浓雾。 淡淡的死气很快覆盖住了整个台子。 林以宁手腕上的火系植物反击似的陡然明亮起来，灼的他手腕发疼。 “安静一点，”林以宁悄声对他说。他换了个位置，放出一支箭，这次射向的不是骷髅，而是骷髅旁边的地面。很快在地面上，一株植物成长起来，它一头拉着台子的柱子，一头绑住了骷髅。 普通植物在死气中能生存的时间有限，林以宁在它绑住骷髅的刹那，就连发三箭，射向骷髅脑袋的用一个位置。 灰色雾气越发浓重，在里面，第一支箭被折断了，第二支也威力大减，只有第三支中了，却效果不大。 骷髅刚才像是在召唤什么，从灰雾里面，窜出来三只小恶魔，对着林以宁扑过来。在召唤完毕之后，另一边的骷髅挣脱了死去的植物的束缚，专心指挥着恶魔。 林以宁杀死第一只恶魔后，不再浪费时间对付这些小家伙。他再次对着骷髅接连发出几支箭，这次的箭都落到了他周围，植物们在林以宁的驱使下，拼命想要摘下他脖子上的灰色珠子。 骷髅被连着的几株植物纠缠，虽然挣脱了不少，但还有很多牢牢地缠在了他身上。令人意外，有一株植物变异了，它在抓住珠子之后，在试图吸收它。 灰雾即将散尽，骷髅挣扎起来。发现差不多了，林以宁抓住机会，手腕上的火系植物放出，它在灰雾中像一道闪电般穿过骷髅的眼眶，吞噬了他的灵魂之火。 “精灵胜！”主持人欢呼，外面掌声雷动。 灰雾散尽，小恶魔消失，林以宁站起来，直接走下了台子。 61.任务前训练 林以宁从台上刚刚下来, 视线就对上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 其中有个人恶狠狠看着他, 被其他人拉了一把。 “小心, 不要在这里起冲突。”那人轻声说道。 出于礼貌, 林以宁微微向他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这里, 回到休息室。 他现在还想起了一个问题。 洛林坐在那里, 为他轻轻鼓了鼓掌, 微笑：“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林以宁道：“过奖了。”他声音顿了一下, 然后问：“你还记不记得, 你刚刚和我说了什么话？” 洛林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林以宁没再提这一茬。 刚刚那个熟悉的语气, 是小丑吗？他来这里干什么？洛林与小丑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看起来似乎不像。 “你方便的时候通知我，我替你安排下一场比赛。”洛林也没继续问林以宁，而是这样说道。 林以宁答应了：“最好是尽快。” “你这样热切, 我也很满意。”洛林站起来，擦了下手，笑道：“你下次表演的时候我还会过来。” 第二场表演安排在隔天。后来林以宁知道，洛林对那个犯罪团伙的人直接说的是，提供给他们一个升级的机会。玩家之间相互杀戮，这样近似于养蛊的做法, 放林以宁身上不会太高兴，对他们来说, 却是接受良好。 那天死去的那只骷髅, 据洛林说是他们那群人里的首领, 但在林以宁看来, 似乎不是这样的，又或者，这群人如同蜂群，蜂王死去之后，剩下的蜜蜂中，会再产生一只蜂王。 林以宁将视线锁定在了他们中的一员身上，那是个苍白瘦削的男人，眼神阴鸷，无论林以宁杀死多少个他们的手下，他都没有下过场。 当然，洛林的格斗场中，不止有林以宁与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原住民与玩家。林以宁偶尔也会去看看他们的比赛，有次林以宁看见了这个人下场，他被惊着了。 这个人，明显是在享受杀戮，或者说，他在表演。 他打败对手之后，没有像林以宁那样，干脆利落的下台，也没有直接杀死对方，而是在……虐待。 鲜血喷溅的场面让林以宁有点不适，既然胜负已分，他离开了格斗场。在他背后，苍白瘦削的男人眼神锁定了他。 这天林以宁离开之后，他去找了洛林：“可以自己选择对战的人吗？” “可以。”洛林道：“你想选谁？”他拿出了一本名册。 林以宁从中翻找了两下，指着一张照片说：“我要他。” 这人，就是他刚才看过的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这可是太不巧了。”洛林摇摇头：“他们这一伙人，已经从地下离开了。” “为什么？”林以宁问。 “可能是察觉到，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进入空间裂缝的机会给他们吧。”洛林说：“你都没有听到什么吗？很多人都说我招他们过来，就是给你练级用的。” 这个回答林以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说：“我觉得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也觉得是，所以你加油。”洛林说：“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可恨得你牙痒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洛林的安排下，林以宁的等级直接冲上了十九级，即将踏上二十大关。在游戏世界中，每升上十级都会有一个特殊的任务，林以宁现在在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任务。 他已经收到了系统提示，升级任务会和林恩城的任务一起到来。 在他的经验值达到二十级的时候，林以宁已经杀死了六个其他的玩家，其中三个是那天他杀死的那位老大的手下。 经验值满的当天，林以宁的住处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门是洛林敲开的，他带了三个人过来。 热情元气的学生，沉默寡言的壮汉，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小黄毛。 “你好，我叫于森。”年轻人看见林以宁的样子，原本热情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巴巴的伸出手，说：“额……我是一个法师……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进行任务吗……” 说到后面，他的生意越来越小。 洛林却朗声笑了：“你不用这么害怕，精灵先生虽然看上去冷漠，实际上是个热心的好人。”他对于森说完这句话，又对林以宁说：“你救下的那对兄妹在孤儿院里生活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希望的话，在你离开之前，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不用了，”林以宁说：“谢谢。”然后他让这几人进来，问：“这就是最终定下的人选，不是说有五个人？” “是的，还有一个，现在不方便过来。”洛林说完话之后，就退了出去：“你们聊。” 林以宁请这三个人坐下，一旁的仆从赶紧上来，为他们倒了茶。 于森真像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听见洛林说林以宁救过一对兄妹，像是由此判定林以宁就是个好人似的，对他笑了笑，羡慕：“你这真大。” “怎么，你住的不是这种地方？”林以宁看向他。 “不是，我们之前一直住在教廷里，和里面的神职人员学习技能。”他说。 林以宁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个人应该都是人族的血统，热血学生是个法师，壮汉是战士，至于黄毛…… “他是牧师。”于森说：“他其实人很好的。” 林以宁又看了眼对方那杀马特的样子，哦了一声：“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林以宁，种族是精灵。” 几人相互通了姓名，打过招呼，这就算是认识了。于森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贝壳，这是林恩城里专用的记录设备。他打开水晶球，里面是一座微缩的医院模型。 “我的来意你也知道，那我们就开始说正事吧。”于森咳嗽了一声，语气表情一变，开始认真起来：“关于这座建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我没有去过北联市，对这座医院没有什么印象。”林以宁说。 “那看起来你不是很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于森道：“这座医院，四年前被废弃了，因为……闹鬼。被废弃之后，就成了网上炒的很热的一个鬼屋。” “什么都可以拿来营销的时代，这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事吧。”林以宁说：“难道有什么证据证明真的有鬼吗？” “是。”他说道：“有新闻，几个学生进去玩，死了一个，疯了两个。” “真是鬼吗？”黄毛插了句话：“我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你爱信不信，关键在于，游戏官方会往这个角度出题。”于森道：“抵抗幻觉的道具，我建议你应该有一个。” 他说的是林以宁。 林以宁点点头：“我去买。” “买的话，效果可能一般。”于森想了想，说：“我去问问，能不能去问骑士长借用一下他那个。” 他这熟稔的语气让林以宁笑出了声：“看起来你和这座城里的原住民们相处的不错。” “过奖过奖，你不也是这样吗？这么大的房子。”于森的声音有点夸张，在发现林以宁并不是很难说话的人后，他话里偶尔也多出一点调侃：“哇，我好嫉妒。” “你嫉妒？”林以宁抬了下眼皮，问：“知道林恩城的地下吗？” “酷炫。”于森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林以宁也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了。 他们又商量了一阵，等到临走时，于森对林以宁道：“忘了说了，过两三天，我们可能去教廷那边接受一下应付鬼族的训练。” 林以宁答应了。 鉴于林恩城的人的排外，第三天，是于森带着林以宁进入了教廷内部。这条路林以宁很熟悉，上次他把两个小孩送到孤儿院里，走的就是这条路。 他们走到的时候，壮汉和黄毛已经在那里了。还没等林以宁和他们打个招呼，就见走廊一侧，一个少女急匆匆的跑过来。 林以宁看见，她的手臂上侧还挂着一个标志，是教廷孤儿院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叫莉娜。”她爽朗的撩了把头发，对着几人打招呼。 林以宁回过头，问：“这是一个原住民？” 于森为难道：“骑士长说，最好能带一个他们这边的人……她去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声音不大，听在莉娜耳中，就被误解为林以宁在怀疑她的能力。莉娜冷笑了一声：“向你这样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说不定还不如我。” “我来这里不是来打嘴仗的。”林以宁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主事的人是谁？你口中的骑士长？或者我直接去找洛林。” 于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长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站在原地。 林以宁转头就走。 “站住！”莉娜听见林以宁提到洛林的名字，怒气值就一直在上升，见他这反应，顿时更气了，直接拔出剑，指向林以宁。 林以宁手腕上的植物窜起来，对着他跃跃欲试。 “千万别打架啊！”于森扑上前，拉住林以宁：“为了任务为了任务，您消停点？” 正在他左右为难时，走廊另一侧出现了一个英俊的中年人，他笑了一声：“怎么了？” 于森讪笑着为他们挽尊：“骑士长大人……真……真没什么。” 骑士长上前，对林以宁说：“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这是我们的任务，他可能有点不太能接受。”于森道。 “原来是这样。”骑士长看着林以宁，说：“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空间裂缝的另一边是你们的家，你们不能接受我们的人过去也是正常的。” “不。”林以宁说：“我只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完成任务的人里，有不知道是否能相信的人。” 他这话的含义意味深长。林以宁在见到这姑娘以后，基本已经猜到了，洛林虽然是林恩城中见不得人的那部分，但他与教廷之间应该有着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洛林知道他见过了老乞丐，这个所谓的骑士长，会不知道吗？ “莉娜是个好孩子，她从小到大，所有的成绩都是A，乐于助人，心地善良，你完全没必要担忧。”骑士长笑了：“至于别的顾虑，就更没有必要了。毕竟……我们暂时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林以宁手腕上的植物收了回来。 骑士长上前，拿出一块怀表：“我听于森说，你没有合适的道具，暂时先借给你用，你可要好好保管它。”骑士长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怀念：“这是我的孩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您怎么？”莉娜惊呼出声：“他不愿意的话咱们换人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他？” “没关系。”骑士长说：“时间不是很够了，我们先去吧。这场战斗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对我们来说也是，让你们这样素不相识的人凑成一支队伍，我也不太放心呢。” 他说着，将林以宁等人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撑到天亮就赢了，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62.金色永夜 62 进入屋子的那扇门, 林以宁发现, 他来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地方。 “林恩城。” 这里是城市中心, 广场上围拢了一群人, 载歌载舞，十分的热闹。 “这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吗？”于森问了莉娜一句。 “应该是……神恩节, 别的我也不太清楚。”她看看四周, 嘀咕了一句：“奇怪, 可是我明明记得, 广场边的房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忽而人群当中一阵喧哗, 有人说：“祭祀庆典要开始啦！”人们就赶紧向着一个地方围拢过去。莉娜看了眼林以宁，说：“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怎么？”林以宁问。 “你是不是傻的？”她气道：“现在他们在祭祀，好吗？祭祀是会有神降临的, 你既然不信我们的神，那凑过来干什么？神会不高兴的。” “请你搞清楚一点，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神庙中的一处幻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场景。”林以宁说：“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为了所谓的神将自己置于陷阱，你觉得这是好主意？”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 于森揉了揉脑袋，有点头疼。一方面, 林以宁说的确实有道理, 身为一个无神论者, 他也认为为了一个所谓的祭祀让队友分开很没有道理, 可另一方面，他在神殿中住了那么长时间，他也确实理解莉娜对神的忠诚。 无奈了一会儿，于森张张嘴，说：“那折中一下吧，咱们在人群后排站着，林先生在附近找个地方稍微躲一下……”他拉着林以宁到一边，悄悄说：“你别让她看见就好……” 林以宁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大多数人已经找好位置站定，安静下来，他们几个人就显得很是显眼了。 “为了任务为了任务……”于森小声祈求，林以宁也看出来，劝她改变理念看来是不太可能，就应了声，转身消失在一条小巷里。莉娜冷哼了一声，说：“前排的位置差不多已经没有了，我们只能在这里了。” 于森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我们确实是来做任务的，我还是觉得，要把重心放在任务上面……” 莉娜道：“你当我傻么。” 余下的四个人族站定，于森他们学着莉娜的姿势站好，闭上双眼。 林以宁在小巷边上站定，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人群。 他看见，在人群的中央，一处圆形的台子上，有位老者走了上去，跪下，念着什么，随着他跪的时间越来越长，台子的中央，以他为圆心，一圈一圈的金色波纹扩散开来。 金色波纹向上蔓延，以此为底，形成了一个圆柱，越中间的圆柱越高，到边上颜色依次变浅变低，看起来颇是好看。 但林以宁现在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他发现，在最中心的圆柱上空，隐隐传出声雷鸣。 他手上挽着的弓箭嗡鸣。 不对劲吗？现在似乎还看不太出来。但林以宁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向前看，正好对上了于森无措的双眼，于森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终于下定决心，拉着黄毛悄悄朝林以宁跑过来。 “你干嘛？”黄毛皱皱眉头。 “我在救你啊老哥。”于森停下，说：“你在教廷里也看了不少书了吧，你见过召唤神的时候是打雷的吗？” 黄毛将信将疑的看看他。于森终于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了，你肯定没看书。” “他们呢？怎么不把他们带过来？”黄毛接着问，然后他看见于森耸了耸肩。 “我怕她和我急，留大哥在那保护他呗。” “现在，我们过去。”林以宁突然开了口。 “不太好吧，会被卫兵抓住。”于森道。 林以宁说：“他们现在顾不过来了。” 像是应和他的话似的，圆柱的中央，老者的头顶正上方，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巨响。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空中有一道金色的裂痕，不似一般的雷电，它轻轻颤抖着。在颤抖中越来越宽。 台子上的老者一动不动，刚刚他这样做算是正常，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是真的出事了。 人群后方出现了一群卫兵，林以宁在里面看见了年轻了好多的骑士长。 “我们在这！”于森对着他挥了挥手。 完全可以预见的，骑士长没有理他。 “我就是实验一下。”他讪笑。林以宁没管他突然抽风，把视线放回了天空中的那道金色裂痕上，然后说：“走。” 三人一起向着莉娜的方向跑去。 莉娜显得颇为着急，看见于森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刚才跑哪去了？” “把林先生找回来啊，我们是一个团体不是吗？”他无辜道。莉娜顿时哑了火。 “教廷有没有过相似的记载？”林以宁问。 “啊？什么啊？”她没反应过来。 “就是这次的事，我怀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林以宁道。 “如果这么说……倒是可能有。”莉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百年前，有个事情，与现在的场景很类似。金色的雷电……只是能看出来，这段历史很被忌讳……” “金色永夜？”于森突然道。 一听见永夜这两个字，林以宁几人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来到这里，任务目标是活到白天。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于森道：“金色雷电伴着黑夜持续七天之后，圣子带来了光明……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什么都没有了。” 他有点懊恼：“我早就应该注意到这段历史不太对的。” 林以宁没回话。 百年前这个关键词提醒了他，只是现在老乞丐又不在这里，他知道线索在什么地方也拿不到。 天空中，雷电在颤抖中变得越来越粗，终于，中间露出了一丝沉寂的黑色。与旁边深蓝的夜空不同，这样的黑，让人想起无边无际的虚无。 “士兵，快！引导人们道教廷下的建筑里去！” 年轻版骑士长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莉娜比他们更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她苦着脸说：“教廷下的建筑……天……可能真的完了。” “我建议你，不要抱着闹着玩的心态面对眼前的一切，你以为现在是你的老师在给你上课吗？”林以宁突然冷淡的说了句话，面对莉娜惊讶的表情，他继续说：“真的可能会死。” “真的，太坑爹了。”于森苦着脸说。 轰！ 天空中又是一声雷鸣。 金色雷电的黑色伤口在不断的加大面积，终于，一只爪子从里面伸出来。 “啊啊啊啊——” 周围是人们惊恐的尖叫。 而林以宁耳边，则是冷漠的电子音： 【20级升级任务：金色永夜正式开启。】 “快走，跟着士兵们走。”林以宁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庇护所，我稍等会就来。” “你要干什么？”莉娜赶忙问。 “去看看祭坛上的人。”林以宁大跨步离开，头也不回：“他们现在未必肯让我进去，我得去想想办法……记住！”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去找圣子，接近他，知道吗？” 即使有卫兵在维持植物，人群仍旧不可避免的开始混乱。于森张口结舌一阵，四处看看，干巴巴道：“我们现在照着他说的做？” 莉娜已经跑开了，她拉住一个士兵，说：“我是在教廷里的孤儿院长大的！我学习过一些技能，请让我帮忙！” 于森看她这边情况不错，赶紧也拉着黄毛跟上去。 至于林以宁，他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了祭坛中央。之后他才发现，明明老者的身份看上去颇为重要，却没有一个人来管他。 中间最粗的那道金色圆柱当中的老者，很明显，已经过世了。 破坏这个祭坛，金色的雷电会消失吗？林以宁思索了一瞬，拿出自己的白月歌，对准祭坛，放出了一箭。 蕴含着火系爆裂能量的长箭与祭坛的石质地面相接触，放出一阵火花，而后祭坛上浮现出了一圈文字，将火花吞噬。 林以宁又去看包围着老者的金色光芒。 他没有贸然伸出手去碰，而是从边上捡起一粒石子，仍在上面。果不其然，石子在碰到金色墙壁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石子融进金色的光壁中，如同掉进了另一个空间。 “吼！”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嘶吼。 林以宁豁然回头，看见骨龙在半空中盘旋。 茉莉？不，不是茉莉，茉莉没有这么大的个头，而且林以宁虽然没见过茉莉打架，他总觉得，茉莉要比这家伙灵活一点。 空中的这个活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没人注意这里，祭台下，林以宁看见一个人走了上来。很眼熟的一个人。在他身后，跟了一只由骨头组成的巨兽。 “你知道这玩意怎么弄开吗？”那人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看着林以宁。 林以宁说：“不知道。” 他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为对方的出现感到惊讶。 这人，就是之前从格斗场消失的，昆山监狱那伙人的首领。 林以宁如果没记错，他叫郑化。 63.圣子在哪里 站在较高的台阶上, 背景是纷乱的人群, 林以宁与郑化身后的兽类比起来, 是相当的渺小。 林以宁的声音压过了人群的惊呼与尖叫, 清晰的传入郑化耳中。 “动手吗？” “我和你动手干什么。”郑化道：“做个交易吧，你把和你一起的人引来一个, 我杀了, 我代替他进空间裂缝。” “那跟着你的那些人呢？你不管了？”林以宁的视线飘向一边, 在那里, 他看见了另一个玩家。 “他们会在这里等我。”郑化的声音有点疲惫, 说：“就那个女的就不错——你真相信那些原住民说的鬼话么。” “不信。”林以宁毫不掩饰他的敌意, 手里的白月歌蠢蠢欲动：“但……这是我出去最好的方法，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 郑化身后，那只由白骨组成的巨兽不安的怒吼了一声。 自天际映下的金色光芒中, 郑化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他说：“没得商量了？” 轰隆—— 雷声大作。在这响彻天地的声音里，林以宁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点什么。 暂时的平静不能说明这里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不过片刻，从天空的雷电中钻出的怪物已经肆虐开来。两人之间的位置，一只猛禽低空掠过，但没有攻击他们。 随后紧接着而来的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颤栗, 他们两人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 是骨龙挣扎的样子。 刚刚林以宁还想着, 骨龙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这下被证实了，这具危险性极高的木偶已经不受控制。 骨龙在半空翻转挪腾了一阵，然后浑身一颤，僵直起来，对着地面上的人们喷出一口火焰。 大火在林以宁与郑化之间燃烧开来。 郑化身后的巨兽朝着火焰之后的林以宁冲去。 可令他意外的是，火焰后面，那个扭曲的幻影已经不见了踪迹。 “跑了？”他低声冷笑，却也没再追上前的意思，看了眼身旁的巨兽，说：“走了。” 他不仅是对跟在他身边的巨兽说，也是对着一起跟他过来的玩家说。巨兽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可玩家却一直没给他反应。 郑化向那个方向走去，看到了一具尸体，死不瞑目。尸体背后插着一支箭，毫无疑问，下手的人，就是林以宁。 “好，很好。”他冷笑了一声，回头望去，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林以宁的踪迹。 地下对他们来说是个练级圣地，在被洛林用诸多玩家养蛊一样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现在的他们，等级上的差距并不大——或者应该说是基本没有。毕竟二十级的升级任务过不了，他们都卡在这里了。 “我期待下次与你见面。”他低下头说道。 林以宁选择离开，不单是不愿意与他起冲突，更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街上的怪物愈加多了起来，林以宁现在要做的，是赶上进入庇护所的最后一班车。 从刚才于森的话里看，所谓的圣子，必然就是通过这个副本的关键，如果要是因为与郑化斗一时之气，耽搁了进入庇护所的时间，那可是得不偿失。 当然，这些话他可没傻到和敌人去说，那就只好悄悄溜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送了郑化一份礼物。 教廷下的避难所没有分出具体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大广场，许多人聚在这里，大概有几千。 林以宁混进来的时候，情况已经算是很危急了。他帮着卫兵们击退了一只怪物，卫兵们便也没再注意他异族人的身份，放他进了避难所。 他在吵闹的人群当中穿梭了一阵，找到了剩下的四个同伴。 “你去干什么了？”他刚过来，莉娜就脸色不太好的问他。 “去证明了一些事。”林以宁轻飘飘回应过，然后对着于森道：“现在可能，这里不只是一个练习的场所，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就要正式进入空间裂缝了。” 黄毛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遇见了一个人。”林以宁沉着脸，说道：“如果这里只是训练的地方，他们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摸过来。所以……”他看向于森：“你最好和我说清楚，那个所谓的骑士长，究竟与你说过什么。” 事出必然有因，林以宁不相信，骑士长会在他们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埋下这样一颗地雷。 可以直接说让他们进入任务，没必要说谎。 于森苦着脸吭哧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莉娜一把把他拨开，说： “因为我。如果和你说直接进入任务，骑士长怕你不同意。” 林以宁道：“好。” “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于森扭捏着解释：“骑士长把我们救回来……管吃管住还教我们技能，我们实在是不好拒绝……而且……我也不相信他是坏人……” “我不关心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关心他与我利益上的关系。”林以宁直直看着他：“恕我直言，对你们来说，恐怕也是这样的。那么你下次隐瞒我的时候最好想明白一点，谁与你有共同的利益。” “如果你不想死。”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听了于森怔了片刻。林以宁却在突然的发作之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圣子呢？” 那四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莉娜出来发了言。 “没有圣子。”她还是有一点生气，语气硬邦邦的：“我们也没比你早安稳下来几分钟，之前一直在忙着救人，刚才去问过，现在的时间恐怕就是在百年之前。” 莉娜讲述着这段历史。 “金色永夜前，本来认定好的圣子突然失踪了。接着就到了金色永夜，这段历史被隐藏的太深，谁也不知道，这一任圣子是怎么出现的……” “只要我们知道他是谁就可以了。”林以宁说。 “不，没办法知道。”莉娜说：“金色永夜后，他也消失了，百年中一直没有出现过，这段时间里，都是骑士长在主持工作。” “很好，现在任务难度又增加了。”林以宁说：“从找人，变成找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还要在对手的注视下行动……” “所以我们应该和睦一点。”于森接了句话，看过林以宁的眼神之后，立刻闭上了嘴。 “骑士长会知道圣子是谁吗？或者，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认定的方法？”他问。 “有方法，但是他绝对不会说。”莉娜说道：“如果一个人被认定为圣子的候选人，但他又没有被神认可，那他就是黑暗生物的最爱。在现在的情况下，他活不过一小时。” “但是我们都知道，道最后他们还是弄出来一个圣子解决了危机。”于森说。 关键在于，如何劝说骑士长告诉他们找到圣子的方法，以及，使这个人成为真正的圣子。 “我想，很快机会就来了。”林以宁道。 他们几人在这里转了一圈，看见骑士长，便靠了过去。骑士长对莉娜有印象，即使非常疲惫，还是忍着对她笑了笑：“可爱又可敬的姑娘，现在安全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莉娜平时对骑士长也很是依赖，面对他时，就没有玩家们的防备与疏离，即使现在这个年轻版的骑士长已经不记得她了，莉娜还是忍不住，向他提出了请求。 “我能冒昧问一句吗？您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骑士长收了笑容，说道：“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就好——如果有余力的话，请帮我们安抚一下人们，不要让他们过于紧张。” “天上在往下掉怪物，您是在考虑，明天上天把洞补上吗？”林以宁上前了一步，说：“看起来，您的职业是骑士，那您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呢？” “精灵族的年轻人，你究竟在想做什么？”骑士长道：“人族欢迎每一位客人，但也请客人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觉得这句话放在您身上比较合适。”林以宁说话毫不客气：“在最初情况还可以控制的时候，您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措施防止危机扩散，这让我非常不能理解。我想要知道真相。” “你有点过分了。”骑士长深吸一口气，说道：“请你……” 地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地下建筑被撞的发出一声哀鸣，他们头顶上掉下了几粒土渣。骑士长也没工夫管他们了，招来身边的卫兵，问：“怎么回事！” “骨龙！是骨龙来了！”卫兵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栗。 亲眼见过才知道，体积庞大到他们千百倍以上的生灵，面对他发出一声怒吼时，是怎样的情景。 这里撑不住了。 骑士长闭了下眼睛，再度睁开，终于下了决心。 “开神殿正殿，带百姓们过去。” 那里是整座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他与林以宁的想法不谋而合，恐怕现在，能解决危机的，只有不知道在哪里的圣子了。 64.新线索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地下的建筑中, 现在有着几千人, 体型庞大的骨龙就在门外, 他身边还跟着许多小怪物, 即使神殿的正殿离这里只有三四分钟的距离，想要把所有人平安转移过去, 还是很难。 骑士长看向他们：“你们都是热情善良的孩子,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但是现在, 你们能做的最恰当的事情, 就是安静下来。” “我可以帮忙护卫。”莉娜说道。 “那也可以。”骑士长犹豫了一阵, 说道：“如果你们愿意。” 旁边一个卫兵来报：“大人，骨龙在撞西面的墙壁，我们可以从东边的门出去。” 骑士长没再理他们, 直接出去了。 卫兵组织着人们分成若干组，有序的出了庇护所，林以宁看到，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有着不安，还有不少人带着抗拒。 明明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为什么又让他们走？ 林以宁几人在中间偏后的位置, 静静守着这些人。 当他们走出庇护所，真正亲眼看见骨龙时, 不可避免, 很多人胆怯了, 甚至不敢再踏出一步。林以宁站在其中一人身边, 冷淡道：“快走。” “那里有怪物！”这人紧张道。 “不走，你想继续留在那里？”林以宁偏了下头，看向已经岌岌可危的庇护所。骨龙暂时对他们的离开毫无察觉，继续撞着墙，明眼人都知道，庇护所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这群人当中，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建筑物的阴影后，看上去还颇能给人安全感，不太远的地方有几只怪物，他们就不太敢接近了。 一个卫兵过来，说：“请您快点走。” 人们明显信任卫兵胜过信任林以宁，他们咬咬牙，终于走出了建筑物的阴影范围。 莉娜在他们身后小心守卫着。当这批人即将进入正殿的范围时，从另一处小门，林以宁看见了熟人。 “原来你们在这里。”郑化身后跟着个玩家，微微眯起眼睛，对着林以宁笑：“看吧，我就说，我们又见面了。” 跟着他们的卫兵明显看出了郑化不对劲，上前一步，说：“你是什么人？” 郑化没有回答，再次看向了林以宁：“我相信，你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你跟着这些NPC，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快走。”林以宁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对卫兵说：“我会在这里拦住他。” 卫兵中的主事者瞧了眼惴惴不安的普通人，终于放下了犹豫，催促他们继续前进。 郑化吹了个哨子，在他身后，一只白骨形成的巨兽一脚踹翻了一面墙，大踏步走来，伸出人手似的爪子，向着普通人抓去。 在他的手边上，出现了一张植物织成的大网，拦住了他。 卫兵带着普通人离开。 这组人中的人数不算少，相应的，目标也大，白骨巨兽手边的植物网面积增大，形成了一堵墙，拦在了普通人离去的方向。 郑化眼神冷淡，令手下去找别的路，追离开的普通人，自己则是再度招来了巨兽。 “当英雄？”他冷笑：“我最讨厌你这样的英雄。” 巨兽对着林以宁织成的植物墙撕扯开来。在林以宁的控制下，植物疯狂生长，很快就缠到了他的身上。植物与巨兽的争斗陷入焦灼。 郑化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林以宁走来。 他的技能大概是召唤，巨兽出现之后，余下的事情就完全不在需要他费心，他要来对付林以宁了。 郑化拿着匕首，在空中比划。 林以宁也召唤出了自己的长弓，闪身跃到树上，对准他，放出一箭。 这支箭在他身前消弭于无形。 这边林以宁分了神，有那么几秒没能去专心控制植物的生长，那边，植物墙就被白骨巨兽撕开了一个口子。他将漏洞补上，却发现，郑化已经走近了他，正站在树下对着他笑。 漆黑的夜里，这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林以宁察觉到了，底下头，与他对视。他现在呆的这棵大树的根部从地下穿出，刺中了郑化所在的位置。 但郑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他像一阵烟雾，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大树的另一边。 他正准备在笑一下，身后传来阵风声，他猛地躲开。 来的是莉娜。 “你想一个人当英雄？我可不答应。”少女背着剑，对他爽朗的笑了笑。 刚才其余四个玩家跟着不同的队伍护送普通人，都不在林以宁身边，莉娜在林以宁前面的一支队伍里。她出现在这儿，除了注意到这边不对之外，应该还有个理由。 那就是普通人们已经安全到了圣殿里。 林以宁不再管那边的植物墙，很快，植物墙被白骨巨兽撕开，他们都可以看到，墙的那边，最后一个普通人都已经进入了圣殿的范围。 “谢谢你的帮助，但我确实应付的来。”站在枝头，精灵微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道。 “哦？”郑化这边，白骨巨兽被他召唤回来，连带着小弟，现在是二比三。 林以宁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郑化闻言，向那边瞟了一眼，却看见，骨龙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尽管他已经死去，爪子敲击地面的还是引起了地面一阵阵的颤抖，颅骨间，幽蓝的灵魂之火冰冷至极。 林以宁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点挑衅的笑容：“你以为我现在有时间和你打架吗？” 骨龙张大嘴，对着他们发出一声咆哮。郑化的手下率先撑不住，想要逃离，被骨龙一尾巴甩道墙上，看情况是摔了个粉身碎骨。 大家伙杀了一只让他不爽的小蚂蚁，却根本没将对方的死活放在心上，漆黑的眼眶，仍旧注视着林以宁三人。 林以宁从树上跳下来，骨龙轻轻歪了下脑袋，‘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林以宁抛出了一小块骨头一样的东西，将那东西仍在了郑化身上，即使郑化躲开了，骨龙还是朝他扑过去。 他拉住明明感到畏惧却仍旧抓住了剑的莉娜，如闪电般消失在植物之间。 郑化变成一阵烟雾逃离，骨龙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再次咆哮，追在他们身后。骨龙的爪子碾压了大片的植物，随时有可能把他们压扁。 穿过植物茂盛的花坛，前面是一片铺着砖石的地面，这一次，他们终于暴露在了骨龙眼前。 金色的光由天际的裂痕照在地面上，林以宁面前是一片影子。 骨龙飞了起来，身形遮天蔽日。 在抓到林以宁两人之前，他们成功的逃进了圣殿的保护范围。 骨龙拍打着光罩，上面明明灭灭了一阵，最终稳定下来。 在莉娜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林以宁站起来，向着圣殿内部走去。 骑士长在门口等着他们。 “我欣赏你的意志，孩子们。”骑士长说：“欢迎你们回来。” 林以宁说：“我刚才和您说的事情，您想明白了吗？” “有什么事情？”骑士长笑了笑：“或许我应该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话？” “我们需要一个圣子。”林以宁没管他开玩笑似的话，说：“每个职业有每个职业该做的事，现在的局面，需要一个圣子来解决危机，您不会看不出来吧。” 骑士长终于收敛了笑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我们来做一道简单的判断题。”林以宁说：“当时广场上的人有多少？逃进避难所的人有多少？成功躲进圣殿里的人又有多少？留在外面的人，他们存活的概率有多大？” “忠诚的骑士们可以杀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每一只怪物，但，他们不能从砖石地面上变出一粒粮食和水。您能在圣殿里带着他们躲多长时间？神能给你们活下去的机会吗？” 林以宁深深的看着他：“从祭坛上开始就该在祭坛上结束。无脑的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骑士长偏过头，看了眼莉娜，温和道：“孩子，你先去吧。” 莉娜手足无措，过来一阵才明白骑士长是要支开她。她胡乱嗯了一声，赶紧离开。 “你聪慧又敏锐，也像我遇到的每一只精灵那样傲慢不知道客气，我习惯了。”骑士长回过身，瞧着圣殿，说：“照我们现在的处境，你既然一定要问，那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从三年前开始，就不会再有圣子了。” “因为认可圣子的神，消失了。”这声音及其轻，仿佛怕打断了谁的梦境：“上一任的圣子候选人在继任时联系不到神，出去寻找神消失的真相，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们发现，神几乎彻底消失在了人间——即使是最优秀的神官，也只能听到神梦呓一样的话语。” 林以宁说：“难怪。” 在教廷内部还能让骨龙与黑暗生物横行，可见神已经衰落到了什么地步。 “没错，如果是三年前，你在接近圣殿时，就会被惩罚。”他说着这话，看了眼林以宁的口袋。里面装了半截龙的骨头，那是茉莉的，林以宁刚刚就是拿出来这个东西，将骨龙吸引了过来。 “所以……” “你说的对。”骑士长道：“找到圣子，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尝试的方法了。除了神的认可，信徒的信仰也能让他成为圣子，就是这个家伙，不太可能得人爱戴。”说道最后一句话，骑士长失笑。 “他是我的孩子，在前一任圣子的选择中落败。”骑士长拿出一块怀表，打开，里面有张照片，他给林以宁看了。 “他叫希曼，没能成功跟着我们进入庇护所。”骑士长道：“如果你坚持，可以去找他。” 林以宁却惊讶了。 照片上，分明是洛林的脸。 65.找到人了 这个反应只是一瞬间, 很快林以宁就发现, 这个人不是洛林。 洛林是‘地下’的主事者, 表面上温文尔雅, 实则见到无数人死在他面前都没有半点反应，就林以宁的印象看, 他和照片上的这个人除了外表, 其余没有相似的地方。 骑士长口中的希曼是个十八岁上下的青少年, 活泼的像个小太阳, 笑的很开心。 他们五人走出了圣殿, 林以宁拿出老一点的骑士长给他的怀表, 打开，发现里面的照片已经被撕掉了。 “你知道骑士长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吗？”林以宁问莉娜。 莉娜道：“听说是在金色永夜中失踪了。”她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骑士长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是他的养子，听别的长辈说，他们的感情很好。” 这就有点奇怪了。 林以宁接着问：“洛林……我是说地下区的负责人，你知道他么？” 莉娜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硬邦邦道：“我不太清楚，我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她说完又警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以宁转移了话题, 说：“没什么。” 他们小心戒备着，离开了圣殿的范围三十多米后, 天空中, 金色的闪电突然一亮。这仿佛是个信号, 随着这一下, 骨龙出现在了天际。 他的灵魂火焰暴涨，几乎要从漆黑的眼眶中穿出来。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堆小怪物，围住了圣殿。 圣殿周围，金色的光幕明明灭灭，分外让人揪心。 便在这时，林以宁看见了骑士长，他一个人走出了圣殿的保护范围。 他用长枪指着骨龙，渺小的身形与猛兽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然而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则是毫不逊色。 莉娜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被于森拉住了。 “他们会坚持到我们回来的，是吗？”她几乎是求助一般，拉住了于森，想要从他的口中，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于森道：“我们是从百年后来到这里的，我们都知道，以后的骑士长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莉娜被说服了，松开了他。 林以宁道：“别废话了。快走。” “去哪里？” “去庇护所。”林以宁说：“他只是没来得及进入庇护所而已，如果他安全，我猜，他还是会去的。” 原先向庇护所那边去的路，在于骨龙的一番争斗过后，已经毁坏的差不多了。事实上，现在的建筑内部，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已经被损坏的差不多。墙头上，一只小怪物模仿着旁边雕像的姿势，在林以宁他们经过时，小怪物被惊动了，冲着他们发出一声威胁的鸣叫，然后转身逃离。 他们没有与这只小怪物动手的意思，毕竟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找人与救人，没有与区区一只小怪物纠缠的时间。 当他们再次接近庇护所的外围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庇护所上面原先的建筑被拆掉，地下通道入口开启，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凌乱的脚印沾着血液奔向四面八方，又突然在某个地方戛然而止，尸体却没了踪迹，林以宁不敢细想，尸体消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说：“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守着。” 眼前的景象说明，这里应该已经不会有生还者了。再进入看一眼，只是确认这个坏消息而已。 林以宁小心上前，扶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在这时，他感受到，自己身边有人接近。 是人，不是怪物。 林以宁猛地回过头，却看见，是个长得非常眼熟的年轻人。 “你是来帮我们的，救兵？”年轻人有点激动，说：“你们终于来了！” 在这个瞬间，林以宁终于确认，这个人，根本不是洛林。 目标——或者说是希曼拉着他，离开了大门，小声絮叨：“里面有两只大家伙，非常不好对付，我救下来十几个人，他们都在另一边，我们现在过去。” “我还有队友，在旁边。”林以宁手上的植物悄无声息的缩回去，对他道：“一起。” “他们已经过去了。”希曼说：“只有你了。” 林以宁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希曼来到一个角落里，里面果然躲着许多人，大多神情呆滞。也难怪，经历过生死的一瞬间，且现在还处于险境中，谁也平静不下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你们躲到哪去了？”希曼说：“有战斗能力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保护不了他们。” “恐怕有点麻烦。”林以宁说：“骑士长带着我们去了圣殿。” “那边是怪物围攻的对象。”于森向他补充。 “骑士长？”希曼反应过来：“他还好吗？” “暂时还好。”林以宁没把骑士长出去和骨龙打架的事告诉他，不动声色把于森弄跑题的话圆回来：“我们最好还是过去，否则你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吗？” 于森自知说错话，闭上了嘴。也难怪，圣子的诞生需要信徒的承认，如果信徒都没有了，他们上哪里去弄一个圣子。 不过希曼没被他绕进去。 “我总觉得，这些怪物是通过能量集中的。”希曼说：“圣殿那边，我们回去，还进得去吗？” 当然进不去了。林以宁没说话。 “我还知道一个地方，应该还算是安全。”希曼摸着下巴想了一阵，说：“我们可以去地下。” “地下？”莉娜拔高了声音。 “你别这么看我……就算我是骑士长的孩子，我也有选择娱乐方式的权利吧，去地下玩玩怎么了，我又没有怎么样……”他似乎是有一点心虚，声音逐渐变小，接着说：“你看起来挺年轻的……怎么也这么古板……” “古板的他们导致你没能成为圣子吗？”林以宁想到了什么，说：“你的娱乐方式还有什么？在城门口找冒险者，贩卖假的身份证明吗？” “你……你怎么知道？”希曼瞪大眼睛：“我都是卖给善良的冒险者的，精灵！他们看起来都向你一样靠谱！” 林以宁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有向下挖他话里的漏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果然，骑士长先生说的没错，让信徒接纳你，让你成为圣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希曼觉得自己身上插满了箭，小声说：“如果你愿意继续在这里磨蹭，那你就尽情浪费时间扒我的老底好了……反正我也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林以宁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们回圣殿会比较好。” 莉娜没弄懂林以宁想干什么，不太赞成的看着他。 希曼站起来，拍拍林以宁的肩膀，说：“老兄，我都有点怀疑你是别有用心了。你知道城里有多少人正在被怪物攻击吗……” “你要救人？”林以宁瞟了一眼旁边他救下来的人，说：“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待会再说怎么办。”希曼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意思是，情况很危险，非常危险。不然我老爹不会放任他们在危险不管。那么，去地下和去圣殿又有什么区别呢？圣殿可能会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但，这个一段时间不会特别长。” “而且……你们真是误会地下了。他们的首领明明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希曼耸耸肩：“我猜他不会对目前的情况视而不见，下面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在了，过去完全不会不安全。” 他这话歪打正着，打消了林以宁最后的顾虑。于森说：“要不我们就听他的，去地下？” 这下子，林以宁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借口了。 希曼再接再厉：“我得补充下，我确定，怪物们在有目标的寻找信徒与能量，所以他们大多都集中在了教廷里，外面反而没有什么危险。” “那走吧。”林以宁道。 “你听我的绝对是对的。”希曼兴奋起来，对着所有人说：“跟我来！” 教廷内部的路林以宁不熟悉，他也不知道希曼要干什么，等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时，他甚至都以为希曼反水了，想找个理由害了他们。 没想到，希曼居然掀开了一个……下水道的盖子。 “我们从这里过去，更安全！”他眼中闪着光，简直要把夸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来你还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林以宁好悬没直接说出来。 两版骑士长，不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之后，都是端方持重的官方形象，还有百年之后，林以宁见过的那个，与希曼长得很像的洛林，也是个相当拿得出手的斯文败类。 而这个和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希曼，居然是这么朵奇葩…… 66.进入地下 下水道里还算是干净, 至少没有完全不能忍受的臭味, 当然, 偶尔路过一两只老鼠, 那就不是能避免的了。 有个少女本来呆滞的跟他们走着，转过一个弯, 看见前面有只老鼠, 顿时失控的尖叫了一声。莉娜赶紧上前, 捂住了她的嘴。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上, 有什么东西循着声音过来, 在他们的头顶正上方，有阵规律的敲击声。 不知道是怪物的爪子，还是嘴, 咔哒，咔哒，敲在人心上。 一行人的心都吊了起来，没人再发出声音。莉娜感受到自己的手上有什么液体低落，再一看，是少女的泪水。 怪物试探了一阵, 没发现什么动静，自顾自溜溜达达走了, 好在它没有费尽去砸开地面。他们又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 才向着原本预定好的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 希曼道：“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林以宁他们同意了, 拿起武器，在后面戒备着，瞧着他上前推开了头顶的井盖，不可避免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从这道缝隙中，希曼探出头，看着外面的景象。 “怎么样了？”于森小声问。 林以宁拉住了他，做出一个轻声的手势。 他看见，希曼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林以宁挪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个角度，自缝隙中，看见了一只爪子。沾着血迹的粗糙皮肤末端，是尖利的爪子。 爪子挪动了一下，移开。 漫长的沉默尽头，希曼终于有了动作，他推开了井盖。 “走，快点。”他脸上表情还是冷静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事情。这让林以宁对他的评价高了一分，他是个清醒的人，任谁也该知道，如果让那些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普通人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恐怕才是更危险的。 他率先出了井，在那守着。 林以宁等一众玩家帮助普通人出去之后，自己也跳了出去。在金色雷电的映照下，他们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 这个下水道的尽头在一个小巷边上，店铺在更靠里的位置，十分隐蔽，和林以宁印象中地下的风格重合了。 依旧是希曼打头阵，再将几个普通人送进去，林以宁几个玩家垫后。 希曼指尖出现了一道光，悄无声息的融化门上的玻璃，小心探查一番后，跳了进去，接着是年纪大点的老人，少女，最后是一个青年。 于森扶着青年，当青年的脚踩在一米上下高的镶嵌玻璃的位置上时，他听见林以宁发出了警告：“别动。” 于森条件反射的挪了下脑袋，登时瞳孔紧缩。 他看见了一只怪物。 怪物的原形应该是某种大型的鸟类，有翅膀，不过显然不能飞，如匕首般尖利的爪子在月光下反着光。 它的眼睛有一点像蛇，看着他们的时候，总给人冰冷无机质的感觉。 它就停在那里。 “我见过这种怪物，只要你不动弹，它就看不见你。”门里面有着希曼的声音：“它很没有耐心，坚持一阵，它就走了！” 怪物的听觉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的不敏锐，尽管希曼尽力放轻了声音，还是被他听见了。它向前走了两步，发出一声鸣叫。 站在门框上的青年被吓到了，脚下没踩稳，掉进了屋内。 这样的一声巨响传来，即使它是聋子，也不可能听不见了。林以宁当即有了反应，一脚踹开大门，同时白月歌放出一箭，破空而去。 火系的箭上带着炽烈的光，朝他飞去！ “啾！”怪物再次大叫，闪避不及，长箭正中它的胸口。它倒在地上，发出长长短短的叫声，似乎在说点什么。 “它在召唤同伴！快点！”谁都知道了，于森转过头，朝着屋子里的希曼大喊。 “快了快了。”希曼喃喃自语，在店里巡视了一圈。这是家书店，这个入口他来过，但是来的不多，进入地下的通道在哪里，他还勉强记得—— 最靠里的那面墙，右侧数起，第三个书架？还是第四个？ 不远不近的地方，已经能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拍着翅膀的声音。刚才闯了祸的青年探出头，想看一眼，差点又被吓得叫出声来。 第四个！ 希曼终于确定，他清空一层的书，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魔法阵。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对他嘻嘻怪笑：“密码？” “我去你妈的。”他敲了两下脑袋，努力回忆，最终道：“1462。” “回答正确。”魔法生物笑道：“芝麻开门——” 书店的中央，一个橙色的圆盘缓缓升起。希曼扑过去，一个一个把普通人扔进去，自己对着林以宁道：“开了开了，快走！” 其他几个玩家都过来了，但林以宁一直没动弹。 希曼暴躁的走过去，却看见，小巷尽头，一只足有两人高的鸟怪，对着他们砸吧了一下嘴。 他刚才动了。 鸟怪下移视线，看着他。 “跑！”林以宁突然出声，声音还很冷静。书店内部的几个玩家已经跳了进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以宁一声令下后，希曼闪身朝着屋里跑去。 他们两人身后，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植物。 鸟怪终于要结束‘谁先眨眼谁输’ 的游戏了，一声愤怒的鸣叫过后，朝着他们两人扑过来，却被巷子的墙壁卡住了。他稍稍退后，向前撞，反复重复了几次，书店的一角已经被他撞塌了。 它可以看见屋子里的场景，包括最中间的橙色圆盘。 它再次愤怒的用尖利的爪子撕扯着墙壁。 林以宁看到的最后一个场面，就是鸟怪扑过来的场景。 “再见啦！”希曼对着他大笑，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橙色圆盘内部是个漩涡，经历了漫长的旋转过后，林以宁感到自己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他看了眼四周，似乎觉得这里和他熟悉的地下有着不小的区别。 也是，毕竟已经过了百年，有点变化是正常的。 他们落脚的地方，在更前方还有一道门。希曼走过去，拍了两下门，说：“我找洛林。” 他这时的神情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了，有点忐忑，有点小纠结，不过一会儿，门就开了。出来一个与希曼长得十分相似的十八岁少年，他十分不耐烦的看了希曼一眼，突然笑了：“你身为骑士长的爸爸怎么不管你？” 希曼说：“他还有别的事。”他小声说完这句话，似乎是鼓起了勇气，问：“你怎么样？好不好？受伤了没有？” “不算好。”洛林每句话里都带着刺：“和圣子候选人不一样，我是要出去和怪物打架的。现在还活着，不代表我明天还能活着。” “我们长得这么像，我可以替你去啊。”希曼急急道。 “不用了。”洛林扫视他们一眼：“父亲说了，现在的地下需要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愿意收留无辜的群众，现在被骑士长父亲抛弃的你也算是无辜的人吧，你可以进来。”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进去。 原本张扬的像个小太阳的希曼被雨水打过，蔫了下去。于森上前拍了下他，好奇道：“你们是兄弟么？怎么长的这么像？” “是双胞胎。”希曼蔫吧着说了一句，无精打采的进了门。 于是希曼又扒着莉娜问：“你知道吗？这个洛林什么来头啊。” “我只知道他是上一任地下负责人的养子……之一。”莉娜和他说：“都是八卦，你听听就好了。据说地下的人养孩子和养狼一样，所以那个洛林上位之后才会那么变态……” “不要瞎说。”希曼回过头，说：“洛林是个好孩子……他做什么……都是被逼的……” “对你这样也是被逼的？”林以宁道。 “我能理解他。”希曼说：“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会不平衡的好吧，明明是双胞胎，但一个被骑士收养，一个被送到了这种地方……不过我是哥哥，我会让着他的。” “看起来，他对你也不是没有半点感情。”林以宁说。 “就是。”希曼被这句话讨好了，再次阳光起来。 他们从门走进了一处大厅，这里的人数和一开始避难所的人数也差不离了。外面溜进来一个人，小声对着希曼道：“我是洛林少爷身边的人，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希曼美滋滋看了林以宁一眼，说：“他和我说什么了？” “洛林少爷说，你最好把脸遮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你和他有什么关系。”那人道。 于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的。”希曼的脸色一瞬间发生了复杂的变化，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林以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人，却似乎发现了什么。 洛林虽然始终对希曼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林以宁总觉得，他这个做法并非恶意。 地下在城中是什么等级，谁都知道，那么，他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骑士长已经对制造圣子这个方法做出了妥协，地下的负责人呢？会不知道吗？ 67.如何得到一个圣子 心思转了一圈, 林以宁看了下表情微微带着点沮丧的少年。 他还没有忘记, 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 是真正让希曼上位成为圣子。如果他的猜想真的是对的, 那他也没必要阻拦，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与他要的效果总是一致的。 林以宁问：“洛林刚才和你说, 他明天要出去打怪物, 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希曼往角落里一蹲, 颓丧道：“他不和我说。” 林以宁也没再说话, 站在角落里, 从他的角度，他看见远处有个打扮与旁人明显不同的人走过，身后跟着一大串侍从, 登时握紧了手里的白月歌。 且这并不是重点，更重点的地方在于，这个人身后，站着一个孱弱的青年，青年肩头，一只缩小版的白骨构成的小兽嚣张的冲着周围鸣叫。 有人比他们捷足先登了, 更不恰巧的是，他们正好跑到了对方的主场。 他们一行人刚刚安顿下来, 他们几个玩家不提, 普通人们又是跑又是闹, 数次在野兽口中脱险, 现在都是吓得半死，不少人都瘫在原地，低声哭泣着。 眼下着能活一分钟算一分钟的情况，没什么人有闲心去安抚别人了，唯独一个莉娜，揽着少女的肩膀，一直在劝慰她。 盯着这温馨的一幕，林以宁心头却泛起了异样的情绪。 关于这个莉娜的身份，他拿不准。 但他需要队友。 和他说话比较多的于森性格里透着点傻缺，在末日世界里晃悠了这么长时间，还有种愣头青似的天真，黄毛与那个壮汉性格怎么样，看不出来，但是他想单凭自己的猜测把他们拉过来，恐怕有点难。 曾经林以宁没怎么计较这一点，是因为他确实是需要帮助，加上莉娜暂时没表现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忽视了这一点，并且暂时没有提起。莉娜是莽撞了一点，不过暂时留在队伍里还是利大于弊。 现在，郑化进来了。 林以宁想，如果他是郑化，他会怎么做。首先，他知道了他要找一个圣子，并且他已经确定了圣子的身份。 然而圣子身边，有一群讨厌的敌人在守着，和他们打一架，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呢？答案就是莉娜。一个和他们身份不同的异类，不论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的身份都是天然的劣势，何况，对手的队伍里，还有一个人，他知道按照这个人的个性来推断，他绝对不会信任莉娜。 如果再加把劲，推一下呢？ 林以宁正想着，于森凑了上来，说：“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和你说了，你能保证你不帮倒忙？”林以宁轻声笑了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淡漠：“你别忘了他是谁，我怎么相信你。” “我……我知错就改，不行吗？”于森小声说：“我现在想明白了，他们就是NPC 而已嘛……” “如果你这么想，我更不能帮你了。”林以宁道：“你缺乏基本的同理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让我怎么办？”于森揉了揉脑袋。 “看来你还是没懂。”林以宁瞟了一眼远处，回答他：“你难道真觉得，这里的人是科技的产物？” “？”于森好像听懂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林以宁。 他往更远处的阴暗的地方走了走，漫不经心道：“我也是猜的，你别当真，要是你觉得有道理，这些话可以听一听……我懒得害你，你爱信不信。” 于森被他的态度唬住了，使劲点点头，看着林以宁。 “你不觉得他们的话里逻辑混乱吗？”他低声说：“一会儿说让玩家进入空间裂缝是因为他们的人没办法进去，一会儿却派了莉娜来，莉娜难道不是他们的人吗？” “你是说，莉娜有什么特殊身份？”于森却迟疑道：“我们来到城里的第一天，接待我们的人就是莉娜……她的身份完全看不出来问题。她和教廷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亲近……是那种亲近，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像你会挑剔你亲妈做的饭，但做客的时候绝不会挑剔主人……” “你判断问题还是停留在感觉上，竟然连半点证据都懒得找。”林以宁脸上肌肉动了动，似乎是嘲讽：“她和城里的人关系亲近和她的身份有问题有什么关联吗？她是孤儿。” 于森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林以宁拦住了。“能进入空间裂缝，这是铁证，你拿不出更多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你一会儿说我要有同理心，一会儿又说我要提防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烦躁的挠了下头发。 “让你不要用看数据的心态看他们，他们身上，是有人性的。”林以宁道：“想想外面的玩家，为了活下去，他们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又看了眼于森，笑：“可能这不包括你，你是个幸运儿。” 于森表情中带了一点孩子气的不满，正准备再回一次嘴，却看见，不远处，有人要拉着希曼离开。幸亏他还记得这是他的任务，他急忙赶上去，却看见，拉住他的人是那个和希曼长相及其相似的洛林。 于森赶紧赶上去，拉住了希曼，问：“你要干什么？” 洛林没有理他：“你不能留在这里了，快走。” 他说的是希曼。 “你……你到底怎么了？”希曼无措道：“不要再用什么不希望有人发现我们的关系这种烂说辞来敷衍我！” 林以宁上前一步，说：“我可能猜到了什么。”他瞧了下洛林，眼中意味深长，道：“你还是先听他的。” 洛林：“你猜出来什么了？” “我猜，地下背后的那位先生应该不太喜欢圣殿的人在这里。”林以宁说。 洛林语气顿了下，说：“是。” 希曼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说：“那我走。” 洛林塞给他一张卡片，接着道：“这是通行证，走西边的门出去。” 在林以宁准备跟着他出去时，洛林叫住了他：“你干什么？” “他一个人在外面活得下去吗？你觉得？”林以宁反问。 这次洛林没再拦他。 他们走出去一阵，林以宁回过头，看见，一个人恭恭敬敬的请洛林离开。洛林挺了挺脊背，跟着他走了。 林以宁总觉得，他的姿势不太对劲。 总有点大义凌然的味道。 希曼没看见这一幕，他正低着头走在前面，似乎很是沮丧。于森偷瞄了他一下，回看林以宁：“咱们就这么走了？没人承认，他怎么成为圣子？” 林以宁没理他，对希曼说：“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希曼回答：“只要是他想要的，我不会问理由……我尊重他。” “如果他想为你牺牲呢？”林以宁抛出了一颗地雷。 “怎么回事！”希曼突然抓住林以宁，大声说：“你说清楚！”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如果我是你父亲，我也不会考虑让你做圣子。”林以宁道：“现在情况发展成这样，你就没想过吗？祭坛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很聪明，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现在需要一个人，把仪式继续下去……恐怕父亲让你们来，不是找剩下的幸存者的，也是来找我的……” 林以宁停下了脚步：“你考虑清楚，你走了，他会面临什么。” 这已经不用林以宁说了，他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林以宁慢悠悠跟在了后面，于森给了他一个崇拜的眼神。 “你在诱导他。”莉娜突然反应过来：“你明明……你明明可以告诉他，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圣子，让他去努力，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在质问我？”林以宁停下，凝视着她。 “是。”莉娜说：“他是骑士长的孩子，我相信他绝对会答应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呢？”林以宁道：“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莉娜一时语塞。 “因为你根本没办法。让一个风评不好的人成为圣子。”林以宁说：“你得承认，你不如地下的人有办法。” 莉娜转头就离开了。 黄毛和壮汉追了上去，于森也想去，被林以宁一把拉住了。 “我们现在要躲起来，让他们分开藏也好。”林以宁说：“我刚刚看见了郑化。” 于森停住了，林以宁的一套操作下来他有点佩服，他已经很相信林以宁了。即使现在听出来他对莉娜有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呐呐道：“我给他们两个发个消息。” “然后呢？”他追上去，问：“我们要去做什么？” 林以宁漫无目的的看了看，说：“圣子的事交给地下的人了，任务暂时告一段落，现在，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68.黎明 林以宁带着于森来到了格斗区, 格斗区的面积是整个地下最大的。在地下混了一段时间, 林以宁好歹把地下的路记住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如果那兄弟俩有什么事，先有消息的肯定是这边。 格斗区的气氛明显与外边不同, 这里的人都稍微有点武力值, 对外界的形势明显也与只知道惊恐的普通人知道的多些, 于是, 这里除了压抑, 更多出些消极的疯狂。 林以宁带着于森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凑过来一个小贩，笑道：“酒要吗？” “这么危险了, 你还想着赚钱啊。”于森瞅着他笑了下：“花的出去啊？” “现在什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人物能搞不定吗？天还能真塌下来？”小贩满不在意：“再说了，你要真觉得明天就得完，那今天不更得喝酒了吗？” 林以宁听他说这话，掏出来几枚银币扔给他, 小贩从口袋里掏出来两瓶酒，给了林以宁, 笑：“钱多了, 剩下的算是送您的。” 林以宁把酒拿过来, 也没回答, 扔给于森一瓶，自己拿过一瓶，打开，闻了两下。 “不算是好酒。”他也没打算喝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林以宁没有酒瘾，对这东西也没什么感觉，付钱多是因为想打发小贩走。 他再一转头，却看见于森盯着那酒瓶，眼神似乎有点微妙。 酒瓶子在他手里溶解了。 他眼皮子一沉，就睡了过去。 。 林以宁再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建筑的风格，似乎还是在林恩城里，只是这座城市较之塔睡着之前，和平了许多。 此刻是黄昏，民宅里炊烟顺着烟囱升起，伴着落日的余晖，结束了工作的人们说笑着回家去。他确认眼前的这些人看不见他，只好向前走着，他相信，前面应该会有出去的线索。 有种莫名的感觉拉着他一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月亮升了起来。他拐进了一条肮脏的小巷，看见前面有两个孩子，应该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很像，其中一个孩子晕乎乎躺在地上，另一个手里抓着脏兮兮的食物，一脸兴奋的跑过来。 “洛林，洛林，快醒醒，有东西吃了。”拿着食物过来的孩子把兄弟从地上摇醒，小心翼翼把手上的食物掰出一块干净点的，小声絮叨：“你就知道讲究，干净的，吃吧。” 年幼的洛林醒过来，抓过食物，咬了一小口，说：“我没有胃口，你快吃你的。” 希曼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坚持道：“你生病了，你吃。” 林以宁看着两个小孩子相互对视着，笑了笑，一人一口分食了这块脏兮兮的小面包。它实在太小了，完全不足以让两个孩子饱腹，食物入口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饥饿的感觉，两个小孩可怜巴巴的凑在一起，再度挨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好事在他们身上降临了。教廷的队伍发现了他们，好心的卫兵决定带他们前往孤儿院。在那里，林以宁看见了更年轻版的骑士长。 “骑士长阁下，您好。”憨厚的卫兵对他打了个招呼：“我在外面发现了两个流浪的孩子……” 骑士长看了看战战兢兢的洛林和希曼，说：“带他们去做个测试吧。” “做过了。”卫兵为难道：“有个孩子身上有密集的黑暗元素，恐怕他不适合留在孤儿院里，我正准备带他去问问院长，该怎么办。” “哦？”骑士长来了兴致，如果双胞胎身上一个有黑暗元素，那么另一个身上就一定会有光明元素。他的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希曼身上。他问卫兵：“这个孩子的资质怎么样？” “都是上等。”卫兵想替他们说好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骑士长蹲下神，问希曼：“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孩子？” “骑士长？”卫兵惊讶道：“您要收养他吗？” “是。”骑士长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愿不愿意叫我爸爸？” 希曼有点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和我的弟弟分开，如果您愿意一起收养我们的话，我会叫您爸爸的。” 骑士长对他温柔的笑了笑：“你是哥哥？” “是。”希曼回答。 “那你就要知道，哥哥是要保护弟弟的。”骑士长鼓励他：“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知道的，如果你以后叫我爸爸，那你以后就会有更好的方法保护他，不是吗？” 洛林很紧张，拉着希曼的手。 希曼咬了下嘴唇，却还是说：“对不起，我想和我的弟弟生活在一起。” “他愿意。”洛林突然出了声。他虽然还是紧紧拉着兄长的手，却仍旧坚定道：“他愿意。” 希曼惊讶的看着他。 骑士长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洛林：“和哥哥分开，你不害怕吗？” “不，我不怕。”洛林坚定道：“先生，他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要！”希曼大声说：“你这么挑剔又任性，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 “不要你管。”他把手从骑士长手里抽出来，躲到卫兵身后，说：“先生，我们走吧，他已经找到他的新家了。” 希曼的手里面好像还留着兄弟的余温，烧的他很难过。骑士长又问了他一次：“你现在还愿意和我走吗？” “我的弟弟会被送到哪里？”希曼问道。 “我们一般会帮他找一户普通人收养。”骑士长耐心的解释。 在林以宁眼中，这样温馨的一幕，最终终止于兄弟两个对视的眼神。 他身边有阵风吹过，林以宁眼前又一黑，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大抵是几年后——用希曼身上判断出来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些后来放荡不羁的气质，林以宁跟着他来到了骑士长的住处，见他一推门就冲进去，问：“父亲，洛林呢？” 骑士长说：“你先安静一下。” 从他们的对话中，林以宁听出来，洛林在身为普通人的养父母家中呆了几年之后，突然失踪了。希曼一直求自己的养父找兄弟的下落，现在，大概是找到了。 骑士长为难道：“他在地下，现在是地下的负责人的养子。” 希曼猛地怔住了。 “你知道的，教廷与地下的关系很微妙，恐怕我没那么容易能帮到你。”骑士长说：“再说，就算你让负责人放弃这个养子，我们又能怎么办？他现在是一个黑暗魔法师，你是准圣子，难道你要和他像以前那样来往吗？” “为什么不可以？”希曼说。 “我尊重你的看法，但是希望你能想明白。”骑士长站起来，拍了拍养子的肩膀，说：“最后，你也要知道，在地下生活了几年，他很有可能，也不是你记忆中的弟弟了。” 希曼抿唇，再次冲了出去。 林以宁跟着他，听他打探到了弟弟的消息，跟着他一起，第一次踏入了地下。 在那里，希曼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弟弟。 林以宁看见的十二三岁版的洛林不似百年后圆滑，也不像十八岁成年后那样傲气，苍白着脸，跟在一个青年身后。希曼还没等过去认亲，就眼睁睁的看见，他被人扇了一巴掌。 洛林任由脸上的巴掌印红肿，什么都没说。 他刚想冲过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着牙留在了原地。 等到打人的青年离开，希曼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抓住洛林。洛林本来可能以为是地下的哪个人，脸上还带着假笑，等回过头，发现是希曼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退去。 “我带你走。”他说。 “你是谁？”洛林拿出一张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淡淡道：“跟你出去，看着你过风光无限的日子吗？我要留在这里。” 希曼急促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洛林冷淡的看着他：“如果你知道我这五年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你就不会怀疑，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你在怨我吗？”希曼像受了什么打击，问。 “没有，我只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你管太宽了。”洛林推开了他，转身离开，留他在身后无限怅然。 希曼狼狈的回到家里，他父亲正做好了饭，端过来。被打击的少年蔫吧着飘进厨房，帮他父亲端好饭菜。 骑士长是个丧偶中年，父子俩的感情其实还不错。见到希曼这样，骑士长也知道他去做了什么，没理他。 他是个宽容的父亲，没有劝孩子什么。 第二天，希曼又去找了洛林。这一次，他发现，洛林正被人围在角落里拳打脚踢。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冲上去，赶走了那些人。 洛林趴在地面上久久没动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他说。 希曼咬咬唇，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沉默的站在原地。 “如果你真的有愧疚的话，那就帮我个忙。”洛林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灰，说：“有几个人，没有身份证明，你让他们进来。” 希曼看着洛林离去的身影，僵在原地，一直没有离开。 这像是电影的开放式结局，眼前这一幕完成后，林以宁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周围的景物如同灰尘般散去，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好久不见。”小丑对着他，唇角有个诡异的弧度。 这里是个纯白色的空间，地面上有几个沙发，林以宁随便挑了一张沙发坐下，说：“我们不是不久前才见过吗，在地下那次，你扮演了洛林。” 小丑夸张道：“被你发现了。” 林以宁打量着周围，问：“你的剧本呢？之后那两个兄弟会怎么样？” “你先猜，”小丑说：“你猜他有没有答应？” “当然答应了。”林以宁毫不犹豫道：“不仅答应了，还发扬光大，一个月能卖出去一百多份身份信息。” “没错。”小丑说：“时间太短了，这又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就不放给你看了。刚才那一幕的结局是，希曼的选择让他的骑士长父亲很失望，慢慢的，他与地下毫不掩饰的联系也让所有人很失望，他失去了当圣子的资格，在教廷逐渐被边缘化，当然，他还是用自己手里的一点点权利尽力帮着洛林，当然是在他那很高的底线之内。” “所以呢？”林以宁说：“你给我看这个，想说明什么？” “玩家福利，我观察到您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选择感人的一幕摆在您面前，想让您感动一下。”小丑眨眨眼，说。 林以宁手指交叠，放在腿上，突然笑了：“那我好感动。” “不需要感动。”小丑笑了：“这是我该做的——好了，你也该走了，酒记得喝。” 他说完这句话，林以宁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对面的于森还保持着盯着酒瓶子的动作。 “你干什么？”林以宁问。 “你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于森道。 于是林以宁向着瓶子里看去，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影，一个是洛林，还有一个林以宁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地下现在的负责人。 洛林很惨，非常惨。 他们似乎出现了幻觉，耳边有着水的声音，透过水声，他听见了对话的声音。 “我的孩子。”负责人说：“没想到，你还那样重视着你的兄弟。” 洛林身上沾满了血，他几乎站不稳，却还是努力站着，低声说：“是，父亲。” “可惜，你放走了他，我们可能都活不到明天了。”负责人慢条斯理道：“我当然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所以，他回来了。” 林以宁他们看见，郑化带着希曼走了进来。 洛林的表情狼狈到不能想象，他别过脸，没有看自己的兄弟。 “你替他做了这么多事，也不差这一件吧。”负责人柔声说：“你是圣子……啊，虽然只是候选人之一，不过你现在去祭坛，应该也知道怎么做吧。” 希曼硬邦邦的说：“恕我直言，我不能保证。但如果我没有成功，请你不要再折磨他了，既然我们都活不到明天，你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这是为了激发你的潜能。”负责人笑道：“去吧，孩子，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酒瓶子里的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每个聚满幸存者的大厅里的一个光屏。负责人沉痛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对地下有些误会，但现在，在最后的时刻，我要说，请你们放下成见。” 画面转到了希曼那边。 他已经出了地下，正小心躲过一群群的怪物，往祭坛走去。 “这个孩子，你们可能不陌生吧，你们都说他是最不配做圣子的圣子，而如今，他站了出来，希望可以找到解救所有人的方法。” 亲眼见过，亲生经历过，与只听说过，明显是三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坐在这里的大部分普通人都已经亲身经历过前两种，当他们看到希曼正在朝着祭坛行走时，不少人都热泪盈眶。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前往祭坛，答案是，只有他，能救我们所有人。”负责人的声音如同画外音，在屏幕外响着：“谁都不能否认，他对神的绝对的忠诚。” 希曼已经遍体鳞伤，他最终到达了城中心的祭坛。 怪物们感受到了什么，抛下口中的猎物，朝着这边奔来。 包括骨龙，铺天盖地的怪物包裹着希曼，在此时，他的身影显得说不出的渺小。 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被怪物撕碎的情景。 希曼的手放到了金色光柱的边上，他的手没有被溶解，只是贴着光柱，但光柱在阻拦他进去。 “如果他是圣子，他就可以进去了吗？那我们就得救了？”有个声音在人群里传开：“这样勇敢的少年，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另一边，希曼的手艰难的穿过了光柱。 最中心的光柱旁边，一层层圆环陡然亮了起来。伴着越加坚定的信徒的声音，希曼穿过光柱的速度快了起来。 这刺激了外围的怪物们，他们越发疯狂，骨龙想要冲过外围的圆环，强大的躯体给了他成功的可能，危机关头，希曼的进度又快了几分。 “吼！”骨龙发出一声怒吼。 这已经完全不能阻止希曼，他最终，终于进入了光柱的内部。一圈圣光笼罩了他，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跪在尸体旁边，开始吟唱。 半空中的金色雷电随着他的动作消解，地面上，怪物们像被什么驱逐一般，退出了城外。 人群中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他们终于得到了今晚的第一个好消息。 但林以宁却知道，还没完。 大厅中的光屏集中在了退去的怪物身上，只有林以宁眼前的光屏，上面还是希曼。 他站在光柱中央，神情肃穆。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 “你好，圣子殿下，我们是圣人的使者。” 那个人推了推眼镜，说：“您今晚经历的一切，就是圣人下达的旨意。感受您身体里充盈的力量吧，您对今晚的一切是否有了了解？圣人与您的神并非对立，我们愿与您一起，召唤回您的神。” “你知道今晚死了多少人吗？”希曼说：“所谓圣人……就是最恶的邪神，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您的同伴可不是这样想的。”自称使者的人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签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骑士长，另一个是……洛林。 “您的父亲已经签下了召回计划，您的兄弟，代表城中的另一大势力也签了字，现在就只差您了，您要违背他们的意思吗？” 隔着屏幕，林以宁看见了他的表情。 一个盲然无措的表情，如同被世界抛弃。希曼拿起了笔，无意识的在半空中画了几下。 他知道，希曼最后还是会签下这封信，如此，就有了百年之后的副本。 他也知道，希曼签下之后，会做什么。 林以宁猜到了。 希曼会离开，会自我放逐，成为城外的一个老乞丐。 因为他最爱与最信任的两个人辜负了他，他们选择对做出一切的罪魁祸首妥协，对希曼来说，就是背叛。 即使离经叛道，但希曼仍旧是忠于神的。他可以为了他的父亲与弟弟死去，然而决不能接受他们的背叛。 “你是在告诉我，这座城里还有可信的人吗？”林以宁喃喃自语，他口中的你，当然就是小丑。 小丑构建出了一个美化过的希曼的形象，这与林以宁印象中疯疯癫癫的老乞丐大相径庭。 “你告诉我，希曼不愿意对所谓的圣人妥协，他也不愿意参与洛林与圣骑士的阴谋，那他在未来，会有什么用处？” 69.进入医院 然而小丑并没有出现, 然后回答他。 周遭的一切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溶解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林以宁和于森面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光圈, 他们一脚踏进去, 四周人声鼎沸，林以宁这才发现, 他们站在了马路中央。 “找死啊你！”他们身后, 有辆车猛地停下, 秃头大哥从车窗里探出头, 对着他们大骂。林以宁反应过来, 抓起一脸恍惚的于森, 来到了路边。 这里的场景，是久违已久的城市街头。 “我们……我们回来了？”于森拉着林以宁，向林以宁求证。林以宁抬起手腕, 上面缠着的枝条安安静静的，没有动弹，真的像是一个别致点的装饰物。 “别想多了，没有。”林以宁说。他毫不留情打破了于森的期望：“你收到任务通知了吗？” 于森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没有。” 两人一路向前走去。于森跟在林以宁后面，问他：“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林以宁停下脚步, 回过身：“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计划？”于森茫然的说：“我好像看见，有个眼镜男, 在装着逼, 和傻白甜希曼说什么……让他签字？前因后果我没太弄清楚。” “那我们做一个大胆的推测。”林以宁道：“整理一下已经有了的线索, 百年之前, 骑士长与圣子在即将胜利时与反派签下了协议，百年之后，我们在这个副本与外界联通的通道中看见了这一幕，这说明什么？” “等下，你还没说你的推测。” “我的推测就是，在金色永夜中扮演反派的，就是游戏官方。”不顾于森一脸诧异的表情，林以宁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出现这样一个副本，对于游戏来说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在我们出了副本后，很可能，整个游戏会有大的动作。” 林以宁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没有告诉于森，原因就是，他的外挂星河倒影，里面寄居的神秘人直接清楚的告诉的林以宁，在他所生活的时代，林恩城是真实存在的。 线索渐渐联系起来了。大约林恩城中的时间线上的百年之前，大陆上经历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有些人屈服了，有些人死去了。屈服的人出现在游戏当中，成为游戏的一环，他们中的某些人深切的憎恶着这一切，认为屈服是背叛。 林以宁有理由觉得，地球很可能不是末日游戏的第一个受害者。相比较而言，林恩城所在的西幻大陆很可能还更惨一点。对于地球而言，是所有人类被投入游戏当中，活的挣扎一点，但好歹还活着，而在林恩城中，他清楚的听到有人对他说过，大陆上很多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百年后的希曼对他说的话就不无道理了。林恩城签下协议，保全了自身，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能小。面对动辄毁灭一个文明的游戏官方，林以宁不相信，他们大动干戈把地球弄到这里，仅仅就是为了进行荒谬的游戏。 林以宁接触到了另一个受害者，两个文明有了接触，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游戏官方即为重要的一步。那么，骑士长与洛林所图谋的，对于外界地球人所在的游戏世界来说，很可能不是好事。 “那我们会成为开启新地图的人吗？会有特殊奖励吗了？”于森的想法比林以宁简单的多，他大概是真的把现在的一切当成游戏在玩。林以宁沉默了片刻，反问： “你很迫不及待，成为被养肥待宰的羊吗？”林以宁说：“你很相信，满级的最终挑战赛过头，他们会放你回家？” 于森怔了一下。刚刚他的脸上还带着点笑意，现在，笑容已经消失了。 “老实说，其实我不是很在意。”他耸耸肩，超过林以宁，向前走去：“被圈在圈里的家畜能做什么？在伺养者看来，都不过是无谓的扑腾罢了。不过他们既然给了家畜训练，让他们有了更强的能力，就别怪家畜有反扑的可能。” “而现在，除了接受，也没有什么办法吧。”他脸上收了表情，说：“我没有拯救几十亿人的想法，我只在意眼前。”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林以宁笑了。 他们刚刚只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公交站台前。这是一个老式的公交站台，牌子非常简单，上面只有一趟车，上面写着：下一站：人民医院。 林以宁在站台旁边停下了脚步。 于森也注意到了林以宁的动作，他往牌子的信息上看了眼，轻声道：“哇，线索这不就来了吗？” 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数天之后，他们还没有忘记，骑士长所告诉他们的，进入空间裂缝的目标，就是探查医院。 “也不知道黄毛和大哥怎么样了，还活着没有。”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对林以宁说了这样一句。 林以宁道：“要是骑士长没说假话的话，应该是不太好。医院副本的限制人数是五人，但活到最后的绝对不止五个玩家。你觉得他们能不能争得过郑化？” “你还漏了一个。”他说道：“莉娜。” 想起莉娜，林以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后面，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停下，他们上了车，林以宁从口袋里掏了下，想试图用技能蒙混过关，却在里面摸到了一枚硬币和……怀表。 骑士长给他的。 林以宁把这两样东西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看了眼。硬币上面印着小丑的头像，对他笑的肆无忌惮。他把硬币扔进投币箱，果然，一直盯着这里的司机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他把怀表握在手里，向着车厢后部走去。车上的人不多，也不算少，位置坐了七七八八，还留了几个空位，既然他们只有一站的路，他也就懒得坐了。 于森站在他身边，司机慢悠悠关上了车门，开始开车。 林以宁把怀表盖子打开，看见秒针正在逆时针旋转。 他把盖子合上，顺手放回了口袋里。 “既然你认为骑士长不怀好意，为什么不扔了他？”看着林以宁的动作，不由得好奇问道。 “我觉得你说的对。”林以宁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摩挲着怀表精致的外壳，说道：“不论骑士长想干什么，总是要通过我们来达成他的计划。既然是这样，他给的道具，至少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都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在意当下就好，还没到过敏的时候。” 随着列成缓缓启动，他们耳边也出现了久违的提示音。 【人民医院副本：限制人数，四人】 【亲爱的玩家，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你们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是的，小丑先生必须告诉你们，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论是骑士长还是洛林先生，在他们温和的外表下，都有着一颗利用的心。】 【就像你们猜测的那样，他送你们进入这个副本当中，任务是让你们拿到三把钥匙。这三把钥匙将是联通林恩城与真正游戏世界的钥匙。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他们没有告诉你们真相。】 【在本副本当中，您将具有选择权，如果您不愿意把钥匙给他们，可以用这两把钥匙逃生。如果您愿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你的选择将会影响游戏世界的走向，请您慎重。】 【您挚爱的小丑留言。】 “限制人数四人，果然是不怀好意。”于森小声嘟囔了一句：“根本不是五人，第五人，肯定就是莉娜，如果真是这样，她演技也太好了。” “未必。”林以宁说：“说不定，她也刚刚收到通知。” “那我们要不要把钥匙给他们啊。”于森说道：“我是真没什么把握，而且他也没说啊，给了钥匙或者不给钥匙会怎么样，要不，我们还是给了吧。” “你又想太多。”林以宁道：“凭逻辑看，莉娜是骑士长塞进来的秘密武器，对付她很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工作——你忘了？一共四个玩家，还有两个和我们是敌对的关系。” “郑化？” “没错，你猜，他愿不愿意给钥匙？”林以宁摸着怀表，看着车外。似乎是幻觉，他在外面看见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随他便吧，反正我给不给都无所谓——卧槽！”于森正说着，忽然一声惊呼。林以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她正拿着一个奶瓶，给孩子喂奶。 “我看错了？”于森惊魂未定：“那个小孩刚刚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不，你没有。”林以宁环视一圈，沉声道。 大概，终于正式进入副本了。 满车的人都被刚才于森的一声尖叫吸引了，向他们投来视线。他们此时，已经不是人的样子了。 【医院副本玩法：我不是卧底。在鬼魂版医院与正常版医院中找到钥匙，不要被他们发现你与他们不同哦。】 70.鬼魂版医院 完全不需要别人告诉他, 林以宁也知道,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就是鬼魂版的医院。 于森莽撞的举动让车上的鬼魂们注意到了他们, 但好在，鬼魂乘客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只是就这么盯着。 司机在座位上消失了, 从车窗中看到, 原本繁华的人间街道上, 不知从哪里涌出灰色的浓雾。在雾还没有那么浓的时候, 林以宁看见, 一个女孩与她的同伴一起穿过雾气，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语笑嫣然, 走向未知的地方。 林以宁却知道，走向未知的恐怕是他。浓雾好像有加速时间的能力，随着雾气越来越浓，透过它，周围的一切飞速腐败。 路边一家小店里，精致华丽的玻璃门破碎, 从里面奋不顾身的爬出一株植物，沿着破损的门框蜿蜒而上, 上面站着只小鸟。 “如果人类有一天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他心头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喃喃自语。于森一脸紧张的抓着扶手, 听到林以宁的话, 他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压下了不合时宜的看法，向四周看了看。其他的鬼魂乘客们对他们两个看上去没有什么兴趣，发现这两人没有什么动作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车辆到站……”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林以宁面前的车门打开。但鬼乘客们却没从这里出去，反而像是司机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作为上。当车门打开，这个空间中的最后一片净土也受到了腐蚀，一片锈迹从他们脚下蔓延开来，盖住了金属制成的地面。 同样破败的站台不远处就是医院，他们一眼就能看见。在下车前，林以宁犹豫了一下，走到司机的作为旁边，拔下了那串车钥匙。 【恭喜您得到了第一把钥匙。】 于森同样也听见了提示音，惊讶地看着林以宁。 “不算难猜。”林以宁说道：“这辆公交车是连接两个空间的道具，它的钥匙当然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之一。” “那剩下两把呢？”于森问。 “我不知道。”林以宁说：“如果非要猜，那我猜是医院里具有特殊意义的某个房间的钥匙。你不是对这边熟悉吗？想想？” 林以宁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圆环上，吊着个生锈的钥匙，分毫看不出它的特殊意义。他随意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看了眼车窗外的站台，补充：“还有公交车，247路。” 两人下了车，在医院门前停下。于森回忆了一阵，说：“关于医院的传说多了去了，加上公交车这个条件嘛，就有一件了。在医院废弃的第二年，有人说，看见不少鬼魂在医院门口等公交车，还真有车来，上车下车的都有，他们都说这里是阴间在人间的暂时办事处。” “后面一句可以略过，和系统的提示一样，都是废话。你一个人，怎么装都装不成鬼。”他说：“走，进去吧。” 两人刚刚踏进医院的大门，就听见身后的铁门一阵嘎嘎作响。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门被关上了。 【你们是一群热爱冒险的灵异活动同好，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你们一同相约来到了闻名已久的人民医院。这里已经被废弃两年了。】 【在外人看来，这座建筑阴森又可怖，连接近都会觉得晦气，可是在你们看来，却是个有趣的地方。都市传言会是真实的吗？这家医院，是否已经沦为了鬼魂的巢穴，每一件物品上面，都附着着一个不肯离去的灵魂？】 【你们四人来到了这里，下车之后，你突然感受到腹部一阵剧痛，你想去厕所了。同伴A提出想陪你一起去，于是你们两人单独离开了。在回来之后，你们发现，本该在门口等待的其余两个同伴已经不在这里了。地上的脚印显示，他们已经先进去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而且你在厕所里呆了不短的时间，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一阵恐慌在你心头蔓延开，你是不是来错了？这里和其余那些故弄玄虚的地方都不一样，好像真有点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门打不开了。】 冗长的一段提示读完，林以宁说：“看样子你猜对了。” 于森说：“确实，看起来里面的鬼相当多。” “给出的提示还不止这一点。”林以宁把骑士长给他的怀表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盖子，看着上面不断疯狂逆时针旋转的指针，说：“第三段说，我们与两个同伴分开了，提示在暗示我，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都是玩家，游戏不会这么偏向着我们吧。”于森说道：“不论于情还是于理，直接把他们弄死？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猜测，大概意思可能有两种。”林以宁道：“第一，前面两个进入医院的玩家已经转换了立场，他们现在是与我们敌对的……” 面对于森怀疑的眼神，林以宁继续说：“是不大可能。那就是第二种，他们转换了身份，现在是鬼了。” 于森当即恍然大悟道：“这不就正好合了之前的提示吗？游戏玩法叫我不是卧底，我们两个人都是人类的身份，要是在以人类为主的正常医院当中，我们根本无需掩饰身份，这样就说的通了，让另一波玩家选择鬼魂的身份，他们大概进了人类背景的医院。” “钥匙已经有了一把了，我们要找的第二把，在鬼魂版的医院里，至于第三把，就要去找另一波玩家了。”林以宁说：“大概率，对方是郑化。也就是说，他与我们有仇。” “直接把钥匙扔给他就好了。”于森贫了句嘴：“正好这样，我就不用做决定了。要是这个破副本的开启真对游戏世界有什么影响，我也不需要内疚了，哈哈。” “前提条件是，他愿意听你说，也愿意相信你给的钥匙是正品，没害他。”林以宁道：“在短时间之内，与一个亡命之徒达成共识，我相信你，去吧。” 于森心虚的嘿嘿了两声，林以宁没再对他说什么，两人一起走进了医院的大厅。 除去旁边围绕着的，若隐若现的雾气，此刻的时间应该在下午三点左右，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天显得有些阴，却足够当做光源，供他们在医院李探险。 林以宁刚刚踏进医院的大门，就听见旁边的一处房间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于森吓得一哆嗦，林以宁也紧张了片刻，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是手机铃声。” “有病啊，闹成这样干嘛，真当我们是来玩游戏的。”他讪讪的小声嘟囔了几句，跟随林以宁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与外界相邻的一半围墙被做成了玻璃窗，可以打开那种，玻璃窗上面还用胶带贴出了字迹。胶带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剥落老化，已经看不清字迹。 转过弯就是门，那是一扇木门，门把手无力的垂下。 踏过散落一地的药瓶，办公用品与横七竖八的桌椅，林以宁在一个桌子的底下找到了这部手机。旁边似乎有挣扎的痕迹，地板上的灰尘被擦干净了一块，却没什么血迹，反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手机旁边还有个摄像机，开着。壳子被磕坏了一小块，幸好它还能坚持着继续工作。 手机很适时的，在林以宁找到它之后就停止了动静。林以宁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把摄像机给了于森，自己拿着手机摆弄了两下。铃声停了，手机回到锁屏界面，上面显示着一串号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 “找到什么了？”于森结果摄像机后，没有忙着看，反而先看向了林以宁拿着的手机。游戏中的资深玩家都知道，如果要找线索，这个承载着现代人很多秘密的小家伙不可或缺。 林以宁摆弄了它几下，说：“有密码，打不开。”说完他把手机递给于森：“会弄吗？” 于森摇摇头，两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摄像机上面。 他们打开了刚刚录制好的一段视频，里面传出两个年轻人嬉笑的声音：“小C说什么想上厕所，是怕了，临时怂了吧。我们先在这里布置一下，给他个惊喜，保证让他不虚此行。” “就这吧，空间够，道具也多。”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他们举着摄像机进去了：“这就是我的期末作业了，肯定能得高分。” 两人嘻嘻哈哈折腾了一番，突然，最开始说话的人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刚喂了一声，镜头中的影像就乱了，最终停在桌子下方。 视频到此结束。于森挪开视线，刚准备说点什么，一阵铃声传来。 那个手机又响了。 71.被发现了 上面显示的号码很眼熟, 就是他们刚刚看见的那个。 两人对视一眼, 林以宁按下了接听键, 接着按下了公放。 里面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声音, 轻忽缥缈，若有若无, 若隐若现, 像是呼吸声, 又轻了。对方的嗓子里仿佛含着什么东西, 一直不说话, 只是沉默。 “你好, 请问你是……”林以宁装作正常的样子，对着电话那边说：“他去厕所了，手机交给我拿着, 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等个十分钟左右再来电话……” “救命啊！”屏幕那头传来一声惨叫，两人都是一怔楞，看了眼手机之后，才反应过来，声音发出的地方是那边的摄像机。 摄像机被摔到桌子下面后没有停止工作, 只是上面的影响固定在了一个角度，两人刚才以为到那里就结束了, 恶作剧的两人已经受害, 没想到, 那只是开始。 视频界面的边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奋力向镜头的角度挣扎，他的手臂和脸偶尔会出现在屏幕中，表情狰狞，眼神中满是绝望。大约三十秒过后，他终于从屏幕的一角挣扎到了中央，镜头中出现了新的东西。 一双红色高跟鞋，悬在半空十厘米处。 挣扎不休的人被她拖走，地上的灰尘变成了两人进来时看见的样子。 又过了十秒左右，高跟鞋落地，纤细洁白的脚腕出现在镜头中。它动了动，表示主人正在做一个‘弯下膝盖’这样的动作。 于森忍不住抓紧了林以宁的手臂。 “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伴随着声音，镜头里出现了一张脸。 和人们广泛认知中的鬼不一样，她还长得挺漂亮。 镜头中的美貌女子微微弯了下唇角，重复：“找到了……” 砰！ 于森直接扔了手里的摄像机，林以宁将电话挂断，手机揣进口袋，抄起地上摆着的木凳，对着玻璃窗就砸。 好在他不是普通人类，没两下，玻璃窗就破了个大洞。他从洞里跃出去，对着还傻乎乎的于森大声说：“走！” 于森忙不迭从洞里爬出去，但是已经晚了。一阵不知从哪来的狂风吹开了房间的木门，外面站着个漂亮女人。 穿着红色高跟鞋。 脚步声哒哒临近，于森还在洞里挣扎。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脚，正拼命挣脱着，就看见一棵植物动林以宁手腕上长出来，穿过玻璃窗的缝隙，冲着对方的脖子缠过去。 于森觉得脚腕一松，忙不迭钻出来，落地了才有空闲回过头看看袭击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等真正看机的时候，又是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林以宁的植物是从火属性的种子上长出来的，与幽灵这样的生物天生不对盘。被它缠上了，女鬼不复刚才年轻漂亮的样子，头上出现了一个裂痕，正在不住的流着血，将地面染得通红。 看起来她似乎占了下风，却分毫不惊慌，占据了大半眼睛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轻轻勾了下唇角。于森被吓住了，召唤出法杖，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巨响过后，她消失了。 于森后退两步，在原地不住的喘着粗气。随即地板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如同蛇在匍匐前进，他猛地跳起来，却被林以宁拉住了。 林以宁的植物从橱窗中飞速收回，但没向之前那样盘在他的手腕上，而是趴在了他的肩头，警戒的立起来。 沙沙的声音越发密集。 于森举着手里的法杖，向四周看去，戒备着。突然，林以宁肩头的植物转了个圈，猛地朝一个方向冲去。 那里有一只死相凄惨的鬼在匍匐前进。 他大抵是摔死的，四肢扭曲着趴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比刚才那只女鬼弱一点，并没有变成完整的人类形态的能力。 植物束缚住了他的四肢，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枝干越发明亮，鬼的表情痛苦，在植物面前，完全没有挣扎之力。 可他却笑了。 这个笑容与刚才他们见过的女鬼不同，女鬼的笑容里含着胜券在握的冷淡与轻慢，而他，则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林以宁眼神一暗，没有留手，直接催动了植物。火光乍然亮起，噗嗤一身，他在原地化作了一阵青烟。 但是四周轻微的响动却一直没有停下。 他的再次死亡成了一个信号，这激怒了周围的生物们。林以宁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他把这样东西掏出来，发现是骑士长给他的怀表。 怀表有着金质的外壳，上面有三颗宝石镶嵌成一排，被林以宁拿出来之后，宝石浮在半空中，光芒乍亮。 轰！ 于森放出了一道雷。 雷光与宝石发出的光彩几乎让这两人失明，一瞬过后，光芒熄灭，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鬼。 四周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鬼。 前排的有点表情，贪婪的，垂涎的，愤怒的，忌惮的，而后排，则大多都是麻木的兴奋，像是林以宁曾经见过的丧尸，已经失去了理智，仅仅剩下一句躯壳。 以死去时的形态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他们注定不会好看，感受到了于森的紧张，林以宁沉声道：“稳住，你要是稳不住，明天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话音未落，已经深陷于鬼魂堆里的植物成长起来——从主干上长出分支，由分支再分支，很快长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从。不少枝干上都仅仅束缚着鬼魂，随即明亮，鬼魂被焚烧。剩下的鬼魂由本能驱使，尖啸着躲开—— “快！”林以宁抓住机会，一箭射穿扑到他跟前的鬼魂，驱使于森：“加宽植物周围那条通道！” 他要坚持不住了。火系植物确实能克制鬼魂，但他消灭鬼魂，也需要不少能量，林以宁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杀死整座大厅中，数都数不清的鬼魂。 于森也是过了不少副本的老人了，不用林以宁说，他也就挥动了法杖，比刚刚明亮了几倍的雷电在周围炸开，驱使本来就被植物赶开的鬼魂们更远离那个地方。 两人抓紧时间，朝着那里冲去。 鬼魂们发现到嘴的食物要跑，尖叫着冲上来，林以宁驱使植物搭建出一条安全隧道，两人飞速通过。在通过的一瞬间，植物发出哀鸣，缩回了林以宁手腕上。 通道尽头是楼梯，两人奔上楼梯，身后，一群鬼魂疯狂追来。 上了二楼之后，没了光源，四周忽然变得昏暗，于森眼见，看见旁边有个房间，推开门拉着林以宁进去，而后在周围放出一个隐匿符咒。 “暂时安全了。”他长出一口气，说。 “未必。”林以宁轻声回应他。 这是一间几乎被搬空了的办公室，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纸张，还有个小盒子。 “你觉得，这个盒子像不像个骨灰盒？” 骨灰盒上。一张熟悉的笑脸对着他们温柔微笑。 高跟鞋女鬼。 72.放她走吗 于森一惊, 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快……快……”他想说逃跑, 却想起外面一堆一堆的鬼魂, 这话卡在嘴里没说出来。 林以宁说：“现在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难道不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骨灰盒？” 他走进盒子, 把它从地上拿起了, 吹干净上面的尘土。 这里是个办公室, 就算它原来的主人落了东西在这里, 被拉下的也不过是个明显有主的骨灰盒。 更加可怕的是, 骨灰盒的主人成了废弃医院里的住户。 上面的照片是插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片里的, 可以抽出来。林以宁将这张照片拿出来看了眼，一张黄色的符纸从里面掉出来。 “这不是个西幻背景的世界吗？怎么还带串的？”于森小声说着，看向林以宁手中的照片与骨灰盒, 他弯下腰，将地上的符纸捡了起来，仔细看了几眼，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林以宁则是翻来覆去的看了眼手上的照片，没在上面发现什么信息，正在此时, 他口袋里传来一声提示音。 他把骨灰盒放在桌上，照片随意叠放在骨灰盒上, 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发现了一大串消息。信息的来源依旧是个没有存的号码, 看文字的内容好像与手机的主人十分熟悉。 发信息的人语气很急促, 一长串文字里面带着三四处感叹号： “你去哪里了？你真去医院了？快点回来，大师说了，你再去只会越弄越遭！我不骗你，真的会死人的！不想死就快回来！” 林以宁刚浏览完这句话，后面又来了消息： “回复我！快！记住就算你去了也别去做法的那个房间！有人已经死了！” “看样子我们被坑了。”停在这个界面上，林以宁翻来覆去把这两段文字看了几遍，说：“如果这条消息没发错的话，手机的主人很可能与领头的女鬼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是他？”于森拿着符纸凑过来，读了一遍消息，疑惑的问林以宁。 “做法，看见这两个字了吗？”林以宁道：“骨灰盒加符纸，这么缺德的人，一段时间里有一个就够了吧，你猜出现第二个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回复着于森的话，然后尝试着回拨这个电话。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了。 “你好，请问你是……”对面有个不耐烦的声音。 林以宁刚刚回拨电话用的是自己的手机，他没工夫再编什么瞎话了，开门见山道：“你朋友今天来人民医院了吗？” “怎么？你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呼吸陡然急促，慌张着问。 林以宁说：“我和他一起来的人民医院，他失踪了，我发现了他的手机，还有一个……骨灰盒。” 他说完后三个字之后，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你动那个骨灰盒了？” 虽然没把它打开，但符纸都抽出来了，当然算是动了。对面的人见林以宁一阵沉默，立刻明白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事，怒吼：“复原！快点复原！去找一辆车躲起来！她是车祸死的，她害怕车！” “不然我们都得死！” 他喊出最后一句话时，林以宁已经把手机移开了耳边，视线放在窗边。他在那里，隐约看见了四只苍白的手指，指节上有血的痕迹。 这里是二楼，下面没有支撑物，那里是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手机被林以宁扔进旁边的于森怀里，他飞快的拾起符纸与照片，插回骨灰盒里的卡槽。 然而已经晚了。 随着他的动作，窗台上爬起了一个人，或者说，对方曾经是人。 阳光由窗户照进房间，却赶不走彻骨的寒冷。对方在笑，僵硬的脸颊上肌肉尽全力扯动，仍然显得不自然。她慢慢爬上了窗台，伸出手，敲了敲窗户。 符纸被拿出来之后，似乎已经不能制约她了。 林以宁举起手中的骨灰盒，做了个摔的动作，女鬼眼神变得狠厉，额头上血迹滴落，还没等落地，就在阳光下化为烟雾。 “砸墙。”林以宁声音冷淡，小声对于森说：“我们到隔壁房间去。” 于森在背后举起法杖。 林以宁与女鬼的对峙还在继续，可能里面真的有她的骨灰，或者符咒对她还没有完全失效，女鬼怀有一丝迟疑，恶狠狠的盯着林以宁。 一声巨响，房间的墙壁被砸了个大洞，另一个房间是个病房，里面拉着窗帘，光线有点昏暗。 林以宁和于森先动了，他们闪身进了隔壁房间。而女鬼见此情景，猛地一声尖叫，最后一丝犹豫消失，她打碎了玻璃，飞进来，却见林以宁出手飞快，砸碎了另一个房间的窗户，拉着于森就跳下去！ 当骨灰盒离开大楼的一瞬间，女鬼仿佛被什么东西制住了，僵在原地几秒钟不能动弹，等她能动时，林以宁与于森早已跳窗来到了外面。 这是意外之喜，林以宁一开始只想来到室外。既然电话那头的人说要找车，那就肯定不能留在医院里了，砸墙再从另一个房间的窗户跳下去，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 楼下就停着一辆废旧的车，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的安排。当两人敲碎车窗躲进车里之后，女鬼也从楼上俯冲下来。 林以宁的做法显然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她站在车前不远处，身上伤口越发密集，看上去明显更接近生前最后的样子。鲜血不断地从她身上低落下来，划过红色的高跟鞋，在地上滴成一小滩。 她一声尖啸，整座医院的大楼气氛都不对了。那人说的对，女鬼害怕车，她不敢接近，但，她有别的办法。 围墙外有着许多透明的影子。 林以宁透过脏兮兮的车窗，与她对视。 “你是在复仇吗？”他说：“我不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他拿出了骨灰盒：“毁掉它，是不是也能杀死你？” 这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谁都知道不是这么简单。 林以宁发现，在骨灰盒与符咒离开那间办公室之后，女鬼变得清醒了许多。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挣扎，似乎在清醒过来。 明显选择那间办公室作为骨灰盒的安放地点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林以宁在想，他要不要把里面的符咒再抽出来。 空气凝滞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阵震颤，林以宁拿出来，是那枚怀表。纯白色的光芒从上面汇聚成了一小团，飘飘悠悠落在了女鬼身上。 她的眼神更清明了几分，原本墙壁上蠢蠢欲动的众鬼魂，被女鬼赶了回去。 【触发选项：你要放她走吗？】 林以宁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很明显，这个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因车祸死亡的她并非罪大恶极，却无端被人囚禁在这里，神志不清，看上去也很可怜。】 于森小声说：“但是她已经在滥杀无辜了啊。” 系统接着说： 【但你也清楚的知道，她现在不适合拥有被怜悯的权利，如果她有神志，你姑且可以把她当成半个人看，可她是个活动的□□，抓住谁就炸谁。在门口，你们发现了两位受害者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固然有一个不那么无辜，可另一个，除了出来探险，也没做错什么。】 【你有两个选项：A放她走（她会去复仇，但不保证不会伤害无辜，更不能保证无辜者不是你）。B与她对决（在阳光下，她的小弟们能力大减，派不上什么用场，你们有两人，两个打一个，似乎不是那么难）】 “你选什么？”于森问：“打吗？” “你觉不觉得，这个问题在暗示什么？”林以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把女鬼换成林恩城里的人们，毫无违和感。他们是可怜人，是受害者，骑士长想要进驻游戏世界是被游戏官方逼得，他们纯洁又无辜，可他们出去之后，会对游戏世界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我不太明白。”于森问：“这与骑士长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如果你想把钥匙交给他们的话，就选择放她走。”林以宁说：“我选A。” 【已有一人选择A选项】 “那……那我也选A好了。”于森道。 他话音落下，系统提示音道： 【虽然犹豫过，但你们最终做出了相同的选则，现在，请你把骨灰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林以宁依言打开骨灰盒，里面有个更小的盒子，雕刻着着一圈符咒，旁边有块玉佩，林以宁把玉佩拿了出来。 在他拿出玉佩之后，四周一暗，两人失去了意识。 73.新医院 林以宁睁开眼睛时, 刺眼的光芒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首先得到的信息是身下柔软的被褥与刺鼻的消毒水味。 “于森？”缓了一会儿, 他看了眼周围, 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被子凌乱的摆放着, 明显不久前应该还有人, 只是这个人现在离开了。 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病号服, 还没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林以宁只好站起来, 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热热闹闹的, 走廊里不断有病人与家属往来，是久违的人间景象。他像四周看了看，想去先把于森找回来, 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他来这之前，见了许多这种东西。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眼神’没有焦距的注视着前方。对方发现林以宁的动作之后，身形飘忽了下，转过脑袋，盯着他。 显然, 对方是有恶意的。 林以宁手腕上，植物蠢蠢欲动, 却有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 “别动手, 小心被注意到。”拉住他的人说道。林以宁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 微微迟疑, 顺着他的意思回了他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 回到病房里，刚才那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了房间的门。林以宁瞧着他似乎随时都要维持不住固体的形态，心下觉得，他刚才真是猜对了。 拉住他的人是郑化。 郑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配上现在鬼怪的身份分外合适。当他转过身时，林以宁问道：“你锁门做什么，打架么？” “我现在的身份是鬼，门防不住我。”郑化找了张椅子坐下，姿态十分随意。这样林以宁不太弄得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到郑化先说话了：“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说一共四个玩家？”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林以宁道：“刚刚我和另一个玩家在一起，这样说来，你这边应该有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只有你一个？” “死了。”郑化随意回答道：“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刚进游戏的时候没抗住就死了。” “哦。”林以宁若有所思道：“那你这段时间过得应该很辛苦。” “谈不上，是有点小麻烦，但还应付的过来。”他看了林以宁一阵，突然笑了：“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出现，现在突然出来了，你才遇到什么问题了吧。比如……”他看看四周：“一共四个玩家，我这两人，你这应该还有一个吧，那个呢？死了？” “不知道。”林以宁回答的毫不客气：“以你的性格，有闲心和我废话这个多，恐怕问题是不小。”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郑化耸耸肩，道：“随便你怎么想。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的笑意被抹去，表情冷淡下来，接着说道：“这本来是两段任务，合成一段之后，任务难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你应该清楚。我不想死暂时就不会坑你。” “任务完成后会坑我吗？”林以宁冷漠道：“坦白说，我不可能相信你。” “好吧。”郑化道：“本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组队的必要。交换一下信息吧，这总不至于避讳？” 林以宁无所谓道：“没别的线索，在一家废弃的医院里被一个女鬼带着她的小弟狂追。就这样。” 他防备的态度却没让郑化生气，他说：“那我给你点有用的信息好了。这里，是新盖的一家医院，我的身份是鬼，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死的。我这里的反派是个道士，正在到处抓鬼，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打的时候听说他们抓鬼是要摆什么阵法……” “解决一个不受控制的女鬼么……”林以宁道：“那线索就对上了。” “你打算和我说实话了么。”郑化道：“不错的决定。” “也不算什么实话，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群道士身上大概就是钥匙的所在……”林以宁说出这句话，却被对方鄙视了，这是再确定不过的事实。林以宁却没理他，继续道：“那个女鬼是意外死亡，有人却大动干戈偷了她的骨灰，把她困在医院里，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很重要吗？”郑化反问：“既然他们有仇，那还要推理什么，你帮我把女鬼引过去，他们两伙人打起来，我们等着拿钥匙就好。”。 “你过关都这么简单粗暴，不动脑子的么？”林以宁说：“如果不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想跨一步通关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传来一阵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郑化刚刚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一幕的出现，防着普通人意外闯进来，看见林以宁与空气说话。听见声音，林以宁也没有什么忽视的理由，只好应了声，防止对方因为门开不开小题大做：“你是？” “我是于森啊。”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郑化对这个名字也熟悉，哦了声，站在一边。 林以宁心里却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又问了一句：“你刚才去哪里了？”他在原地踏了两步，假装从远处走到门边上准备开始，实则他已经站在了门边上，手中的武器蓄势待发。 门对面的‘于森’喉咙里像含了口痰，语气含糊道：“出去找了找线索……” 林以宁这下真的确认了，他递给郑化一个眼神，拧开了门反锁的按钮，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拧下。 门的对面，于森依旧长着那张阳关的脸，只是表情有一点呆滞。 林以宁扫了他一眼，假装无意道：“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嘿……嘿嘿……”于森歪着头对他笑了下，说：“收获嘛，当然很多啦，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女鬼吗？我找到她啦。” 林以宁的视线停在了于森穿着的鞋上。 那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是怎么把脚塞在一双最多38码的高跟鞋里的，就这样一路走来，却也轻巧妖娆，分毫不见窘迫。 他稳稳当当的站在林以宁面前。 郑化猛然出手，一道黑气飞出，直冲于森的眼睛。 于森当即软软的倒在地上，从他脚上的红色高跟鞋里，烟雾凝结成一个人形。 血从她脸上滴下来。 “走。”林以宁当即做了决定，手上藤蔓一动，拉住了地上昏倒的于森，从窗户跳下去。恰好，窗下就有一辆车。他们站在车边上，足以在现阶段震慑住女鬼。 发现到嘴的肉跑了，女鬼分外恼怒的吼了一声，脸上的伤痕更加清晰。 看着她可怖的脸，郑化瞧了眼表情冷漠的林以宁：“为什么不打？” “因为听你的。”林以宁道：“这可是拿到钥匙的秘密武器，现在就被对方发现了不划算。” 在郑化所处的这个版本的医院中，有一伙人正在到处抓鬼，现在打起来，就算未必会输，可让女鬼与他们面对面碰上，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女鬼获胜的可能性不高。 她脸裂成现在这样，状态也说不上好。 “你认识她吗？”探查过于森的情况，发现他并无大碍，林以宁松了口气，对郑化道。 “有印象，”原本林以宁只是顺嘴一问，郑化的答案却给了他意外之喜：“一对老夫妻，来找意外去世的女儿落在医院的东西，我看了眼照片。” “老夫妻呢？”林以宁问。 “走了，昨天来的。”郑化回答，然后问：“有什么用？” “从我掌握的情况看，女鬼的仇人应该不是个老道士。”因为信息里提到过找大师这样的说法：“你的想法很不错，但在引女鬼找到她的仇人之前，你是不是得确定她的仇人是谁？” 74.关联 两人正说着话, 于森幽幽醒过来。 “你醒了？”他睁开眼睛, 看见的就是林以宁居高临下盯着他, 他好像对眼前的情景不太清楚, 问了句：“我……我怎么了……” “脚疼么？”郑化蹲在他边上，拿指头戳了他两下。 于森这才看见自己光着脚, 上面被一双浅口鞋磨出来印子, 有的地方还破了皮。他模糊回忆着, 说：“我在镜子里面好像看见了……” “那个女鬼。”林以宁道：“不是幻觉, 她套着你的壳子找上门来了。” 于森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汗毛直接竖起来, 小声说：“她……这是换了个地方，还进化了？” “嗯。”林以宁道：“情况大致是这样的，这里有两组反派, 一个是她，还有一群人类，到处抓鬼，哦，忘了和你说了，我们暂时的伙伴就是鬼。” 半透明的郑化和他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于森看见他, 比看见女鬼还害怕，颤了两下, 躲开了。 “目前暂时的计划是, 找出这两组人之间的关联。”林以宁接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有。”于森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莉娜？” 林以宁脸色微沉。 “就是跟着你们一起的那个NPC？”郑化冷笑一声道：“果然我知道就是出事了。” “没什么好说的。”林以宁回应道：“是我的失误, 我本来以为在进入副本前会有机会杀了她。” “行吧, 那下次长个记性，拖延症要不得。”郑化拍了拍刚爬起来的于森的肩膀，说：“傻白甜也要不得，你只要记着，在游戏世界里，好处都轮不到你就对了。” 于森傻乎乎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林以宁接了句：“就比如，我们该知道，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不会轻易付出信任，成为我们的队友？” “本来就不是队友。”郑化道：“各取所需。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想掐可以，时机看准了，别撞到boss手里，咱们都玩完。” “不是……你们已经确定不能达成共识了吗？”于森在边上愣了下，急匆匆说：“我们两个决定，完成任务以后，直接把钥匙交出去……” “那就正好了。”郑化说：“我不愿意，别劝了，我们不能达成共识。” “看来你还很有闲心废话。”林以宁打断了他的话：“说正事，目标呢？我记得你说过进来抓鬼的是一群人，总不会个个都知道内情吧。道士不好下手，换一个，有人选吗？” “有。”郑化点点头道：“一个灰色头发的年轻人，住在四楼的一间病房里，如果没料错，是个比较大的喽啰。” “老夫妻呢？”林以宁提到了他之前说过的一条线索。 “下午四点左右会再来一次。”郑化道。 “那么……我们最好能在四点之前找到线索。”林以宁下了总结，其他两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三人定好计划，伺机而动，他们却不知道，看似在玩家眼中日天日地的捉鬼分队，同样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对他们而言，在这座济世救人的医院里，危险程度不亚于地狱。 在三天前，他们接到了任务，老板让他们来到一所医院里，在不暴露痕迹的情况下，悄悄在不起眼的地方贴一些符纸。说起来，这件事就够诡异的了，当那些鬼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好在，有个道行颇高的老道士跟着他们，鬼虽然形容可怖，却伤不到他们，看在丰厚奖励的份上，他们就忍下了这一切。 老道士说，再抓两个鬼就到头了。 “楼下……四楼右侧消防通道，发现一只鬼。”捉鬼分队的一员装作普通患者，在电话里和队友汇报情况。 在他眼中，正常人类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似乎是刚刚死去的灵魂，茫然又无知的楼梯上晃悠，机械而反复的上下，半透明的身体有点吓人，实则没有半分威慑力，甚至可能在他们抓到它之前就散掉了。 这个普通的灵魂就是郑化，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郑化在四楼出没，吸引开一部分捉鬼分队的人的注意，尤其是老道士。林以宁和于森会进那间病房，尽快得到信息。 任务进行的很顺利。 林以宁两人躲在不远处，寻找合适的时机。 穿着病号服的老道士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若无其事的进了楼梯间。在他进去之后，林以宁与于森走向了他来的方向，再走个十几米，前面就是郑化所说的灰色头发的年轻人的病房。 这里的走廊里没有窗户，两侧都是病房，光源全部来自头顶的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灯坏了一样开始闪烁时，就不可能让人注意不到了。 这经典的灵异景象让林以宁的脚步停顿下来。 整整一条走廊上的灯光都随着一定的节奏乱响，让人倍感不安。 “怎么回事？”于森小声说，不知道在问谁。 “这所医院里最厉害的鬼是谁，你不知道吗？”林以宁反问。 “我们……去救郑化？”于森不太确定的提了一句，林以宁却反对了。 “他能应付的过来，任务重要。” 两人步伐尽量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如同大多数病人。眼前的场景虽然奇怪，但不至于引发骚乱，对此视而不见的不在少数。 哒哒，哒。 干跟鞋的声音与林以宁擦肩而过，年轻靓丽的女子有着瓷白的肌肤，艳红色的连衣裙配着同色高跟鞋，十分惹人眼球。 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以宁连余光都没分给她半分。 也是这个瞬间，女鬼肌肤片片碎裂，鲜血划过精致的下巴，直接滴落在地上。 三秒后，他们后面传来一声尖叫：“有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在场知道内情的人必然都也知道，这是女鬼的杰作，林以宁却依旧不动声色，与于森一起向前走去。 十米的路用不了三五秒中就能走完，然而就这几秒的时间里，他们身后，惨叫声响成一片。 林以宁回头看了眼，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刚流出来的新鲜血迹是最耀眼的颜色。 “叫医生！”他听见护士打扮的的姑娘将一个胸口有抓痕的伤者抱起来。 女鬼在这几秒钟里，收割了不止一条人命。 这不能打扰林以宁，他依旧淡定的转过身，打开了目标的房价。里面坐着一个面带焦虑的灰发年轻人。 林以宁进门之后，顺手就把门给反锁了。 灰发年轻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声说：“你们干什么，我要叫保安了！” 这是个熟悉的声音，在上一个废弃的医院里，林以宁在电话中听见过这个声音。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林以宁道：“关于废弃医院。” 年轻人嘴唇颤了两下，如梦初醒：“你是……那个谁，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么他……死了？” “应该是。”林以宁耐心回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我相信你很快就是外面那些人的下场。” 木门隔音不算太好，隐约还可以听见外面歇斯底里的呼喊。看起来是女鬼和道士打起来了。 听见声音，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林以宁忽然动了，他抓起年轻人，拖着他到了窗边，把他半个脑袋摁在窗外，冷声说：“老子差点被你们玩的没命了，你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能说了吗？” 青年在他手中瑟瑟发抖，却依然沉默。 林以宁把他又往下按了点。 “不用鬼，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想听什么？”因为姿势很难受，年轻人声音闷闷的，说：“放我下来吧，真没什么意思，我说就行了。” 林以宁把他从窗户上放下来。年轻人踉跄两步，说：“其实事情很简单，非常简单。我老板撞死了一个女人，责任在他，全责，还可能要坐牢。他本来想花钱了事，但那女的父母一直不依不饶……” “所以你把她的骨灰扔到了废弃医院里？” “这是后来的事了，之前还有过几次乱七八糟的仪式，让她给她父母托梦，让她不要折腾。” 乱七八糟四个字很笼统，林以宁在里面听出了点什么。 “你看见了，我们玩脱了。”他眼中有着恶劣的事终于白败露的释然，说：“我TM也早该辞职的，现在命都要搭进去了。” 75.浑水摸鱼 他将这些话与林以宁说出来之后, 心里一直沉着的东西像是慢慢消失, 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 他一直被压着, 如同处于海底，深不见底, 昏暗又寒冷, 还有无处不在的高压, 在一点一点夺去他的生命。 “几天前, 第一个人死掉的时候, 我才知道我做错了。我老板刚刚让我想办法配合大师做法的时候, 我只觉得他迷信，等真经历过了，我才发现鬼真的存在。”他烦躁的坐在床边, 摸出来一支烟，抽了几口，说：“我刚刚知道我做了什么缺德的事。” 林以宁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听他说完。 整件事大致就是这样的，因女鬼的父母一定要意外事故的肇事者给出交代，对方被弄的烦了, 想出一个主意，就是让外面的大师做法, 折磨女鬼的亡灵。 她父母没料到对方还能弄出来这样一出, 在接连几天看见女儿的惨状之后, 终于不得不信, 放了手。而反派这里却出了岔子，没能顺利让女鬼灰飞烟灭，反而将她催生成了厉鬼，不能控制，无奈之下，大师想了个主意，将她的骨灰放在废弃医院的特定位置，暂时困住，再在正常的医院里寻到阴魂，再次做法杀了她。 没成想，女鬼怨气之重，连废弃医院也控制不住，在女鬼的骨灰被放进医院之后，他们这里又死了一个人。林以宁的任务中，他拿到的手机的主人就是将女鬼骨灰放进废弃医院的人，第一次顺利脱了身，第二次翻车了，女鬼没有饶恕这个帮凶。 灰发年轻人说：“我知道，我老板已经疯了。现在女鬼逃出来了，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但我觉得，我还有赎罪的机会，我想求她原谅我。” 于森忍不住道：“已经晚了，能和你们交流的那个漂亮姑娘已经不在了，外面是个毫无理智的野兽，除了杀人，她不会再做任何事。” “无所谓了。”灰发年轻人说：“这次随着他们的意把女鬼弄死了，我下半辈子也一定过不好，谁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一道不算坚固门将室内与室外隔成两个世界，此时外面的喧闹已经逐渐平息，听着隐约传来的对话，大致可以判断，有人真的死了，女鬼大概还安全，这次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你的老板在这里吗？”于森提问。 “在。”灰发青年苦笑：“他一直跟在那个道士身边，你们要小心他，我老板最多是个脑子不太好使，这个道士是真的恶毒。” “走了。”听完他的话，林以宁叫了一声于森，道：“我们先出去了。” “那……那我呢？”年轻人问道。 “有需要我们会再过来。”林以宁说。 两人出了这间病房，闻着外面淡淡的血腥味，径直从电梯下到一层，到了停车场。因女鬼害怕车，他们刚才商量好了，在这里碰面。 两人到了停车场的阴影处时，郑化已经在那里了，瞧见林以宁过来，说：“你们可没和我说过，那个女鬼那么凶。” “很厉害吗？我们一直在跑，没怎么和她直接碰面。”林以宁道：“刚才什么情况？” 郑化：“那群抓鬼的人围攻我的时候，女鬼突然出现了。倒没怎么针对我，弄死了两个抓鬼的那边的人。” “看起来她找到她的仇人了。”于森幸灾乐祸道：“等他们打个半死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关了。” 听他这话，郑化差点笑出来：“你傻吗？你觉得你们遇见的女鬼打的过那群人？” “没错。”林以宁道：“主要的目标不在女鬼，在道士。他手上有那么多人，说不定杀掉女鬼之后，自己都不会受什么伤……而女鬼就很好对付了，游戏给的通关提示很明显。” “她的父母。”郑化说。 “先看情况，配合女鬼，我们浑水摸鱼，对付那个道士，然后把女鬼的父母找到，求得他们帮助……我觉得他们不会拒绝。”林以宁看看表，说：“现在是快三点半，于森，你别忘了四点左右去蹲女鬼的父母。” “为什么是我？”他突然被点了名，傻傻看着林以宁。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小孩你是不是怕鬼？”郑化蹲在地上，瞧着他乐了。 “这个故事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比你清楚，你实话说就好。”林以宁随口说了句，看向医院的方向，道：“能确定女鬼和抓鬼那群人的位置吗？” 郑化说：“可以。” “那你和我先过去。”林以宁说完，直接向着医院大楼走去，郑化跟在后面。于森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也跟上了。 根据郑化所说，大部分的抓鬼的人都在五楼的一间手术室外头等着。除了两个人当场死亡外，还有几人重伤。 其中有个人，很明显与旁人不同，就是灰发年轻人所说的老板，他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你不是和我说了吗？绝对不会有危险，怎么会死这么多人？”他站起来，压低了声音，却掩盖不住怒气，对着旁边的道士说。 道士看了看他，冷淡道：“每一步会怎么样我都和你说清楚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落到现在怪不得别人。” 老板愣了愣，茫然站在原地，没说话。 灰发年轻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说：“费用都交好了。” 老板点点头，无意识的哦了声，突然说：“咱们先走吧……这里危险。” “你以为你走的掉？”道士冷笑一声：“出了我身边二十米，你立刻就得被他盯上。” 灰发年轻人说：“恕我直言，我觉得总比待在你身边安全，你居心不良。” 道士嘿嘿两声：“拿人钱财□□，我该做的不会少做，你别侮辱我的职业道德。” 这话说的有趣了，老板张张嘴，没说出来什么，却忽听见，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抓鬼队的成员无意识说了一句：“哪来的血？” 一滴血粘在他手腕上。 这明显是从高处落下，几人都无意识看向了屋顶。明亮的灯光这次没有闪烁，在灯旁边，他们都看见了一个熟悉而扭曲的笑容。 老板看的少点，他看见这张脸的最后一个表情是茫然的惊慌，那是个雨夜，他在朦胧的醉意中记住了这张脸。 这只鬼刚刚是怎么做的呢，仗着自己有优势，在楼梯间里忽隐忽现，一爪子洞穿了一个人的心脏，沾着血迹的手推向另一个站在楼梯边的人，对方摔下去，当即断了气。 这次她却没有那样神出鬼没了，她不需要。 在医院里滚了几天的抓鬼小分队才发现，原来这座医院里竟然有这么多鬼。 他们密密麻麻悬在半空。原本灯光穿过他们的躯体不会有什么影响，放在现在，灯光隐约却有了种昏暗的感觉。 “别慌。”见老板要跑，道士说：“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她想控制这些鬼魂没那么容易，反而会弄巧成拙。”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符纸，喃喃几句，符纸无风自燃。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鬼影，手里仿佛有着铁链，大声呼道：“前来受死！” 他掏出第二张，正要继续念，符纸却被一道风刃洞穿了。他像那个方向看去，瞧见了一个美的过分的青年。 “你干什么？”他怒斥：“再捣乱别怪我无情。” 这人自然就是林以宁了。对着对方的警告，他轻慢的笑了笑：“不干什么，借你命用一用。” 林以宁说话的功夫，道士注意到自己背后有阵凉风，他感到耳边一阵搔痒，使劲一拍，发现是只骨头构成的小蚊子，正准备洞穿他的太阳穴。他顿时一阵心惊，瞧见身后不远处，郑化笑眯眯看着他。 有了林以宁与郑化牵制他，女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无数鬼魂从房顶冲下来，他们大都是自然死亡，虽有怨气却不深，没有女鬼这样攻击人的能力，只能让对手陷入幻觉。 于是就见一群抓鬼小分队的人或哭或笑，整个走廊里一片混乱。 道士见形势不对，就要跑。林以宁与郑化急忙出手。而女鬼在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恨的除了老板就是这个道士，见此情景，眼神再次变得阴狠，一声尖啸后，亲身下来了。 前有狼后有虎，这下道士再也顾不得别的了，眼神变得狠厉，看样子就要出大招。女鬼亦是如此，两人打起来，林以宁感觉到，整座医院有些轻微的摇晃。 道士趁乱放出一只纸蝴蝶，向远处飞去，他眼中有丝得意。 “这是干什么？”郑化不太明白。 林以宁见蝴蝶从窗口飞出，飞向下面一层楼，突然反应过来。 “不好。”林以宁道：“快四点了，女鬼的父母回来，这个道士也知道！” 76.集齐钥匙 来不及多说, 林以宁从跟着纸蝴蝶从窗口跃下, 从下面一层的窗户穿进去, 正巧对上了一个路人惊慌的眼神。 上面打的热闹, 下面的人大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颤动, 也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 总之, 一切风平浪静。 林以宁一路跟着纸蝴蝶向前, 在电梯口看见了于森, 他旁边确实有对老夫妻, 手上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点东西。 林以宁快步上前，于森对他们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师。” 于森对林以宁使了个眼色, 接着说：“他能帮您超度您的女儿。” 林以宁伸出手，悄悄将纸蝴蝶捏住，而后反应过来于森找的借口是什么，顺着他的意思说：“对。要是我猜的没错，您女儿是车祸去世的？” 老妇人一下老泪纵横道：“是是是，你说的没错, 她就是……就是车祸没的……” 见已经取信与她，林以宁不再找什么借口, 他只想把这老夫妻俩保护起来, 让他们远离战场——现在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而且, 这也太危险了。 于是林以宁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细谈？” 老夫妻果然被他说动了，正要顺着他的意离开，林以宁感受到，他手里的纸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团纸灰。灰尘变作一团烟雾散开，融进空气里。 他当即感觉到不好。 “有人掉下来了！”走廊尽头传出路人的惊呼，几人条件反射的向着那边看过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没看见，但他们看到了另一波—— 又一个人从楼上掉下来，林以宁对上了他绝望的眼睛。 四周仿佛尽是凉气。 咔哒一声轻响，他们头顶的灯灭了，周围暗了不少。模糊间，似乎有一阵异味散开。 “这边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林以宁稳定着老夫妻俩的情绪，对着于森说：“你上去看看情况……” “不用了。”他耳边出现了另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是郑化：“别上去了，女鬼和道士已经打疯了，我都插不进手了。” 话音还没落下，他们头顶，一块天花板被洞穿，围观者又是一阵尖叫。 “先走吧。”于森拉着老夫妻躲开了一块碎片，说：“走这边，我知道路，快！” 可他却没有拉动他们。 老妇人不敢置信般，颤巍巍对着林以宁问：“那……那是谁……她在这儿？” 从天花板的大洞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道人影，或者说是，鬼影。 她现在的样子早已让人看不出生前的美貌，只剩下狠厉与凶残。身着红衣的女鬼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对手的样子几近疯狂。 林以宁犹豫了一瞬，他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劝他们离开。倒不是圣母心发作，道士要是与女鬼决出胜负，这对老夫妻对女鬼的用处就在这一时半刻之间。 可他这时，却没选择的机会了。刚刚不安的预感成真，道士作为副本boss之一，出品的道具绝不只是寻人这么简单。 四周弥散着烟雾，，中间夹杂着纸灰，灰蒙蒙的雾气里，林以宁听见老妇人咳嗽了两声。 “走！”他终于下定决心，声音果决：“您看见了，您女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要为她好，就别留在这里！” 林以宁想，如果老夫妻两个不答应，他会将他们直接带走。但老夫妻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直直向前走去。 一道人影从他们头上的大洞坠下。是那个道士，他现在可是狼狈的多。 “功亏一篑啊。”他眼神阴狠，落地之后还踉跄了几步，女鬼此时应该是占着上风。他一伸手，将女鬼的父亲拉过来，对着上面的鬼影冷笑：“你来啊。” 林以宁刚才想将老人家救回来，却没来的及，原地仅剩下女鬼的母亲，被林以宁一拍，反应过来，看着老伴和女儿，张了张嘴，眼中有着泪花。 女鬼从楼上飘下，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没发现这个人是谁。 道士抓住机会，一道符咒飞出，直直劈在她身上。 女鬼反应过来，却因父亲在对方手上不敢接近，在不远处咆哮，又被道士击中了。 见女儿受了伤，女鬼的父亲竟然从被控制的状态中挣扎出来，狠狠撞了下正在攻击女鬼的道士，就要逃离——道士气急败坏，一掌拍在他身上，女鬼父亲身上出现了一片血迹。 女鬼再次发出怒吼，扑上去，反而因此再次被道士制住。 “大师啊，我求您一件事吧……”女鬼母亲眼睁睁瞧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你别顾忌那老头，帮我们一把，让她走了吧……” “”林以宁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那个大师和你是一伙的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她都死了一回了，我不能看她死第二回啊……”她声音很轻，说：“我们死了没什么啊……” 郑化淡淡道：“恐怕不行，他不会听我们的。你女儿正在复仇呢。” 林以宁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女鬼和道士已经接近两败俱伤，他们根本没必要插手，可看着这个母亲，林以宁却莫名觉得有点哀伤。 她没在林以宁这里得到答复，就拿起手中的购物袋，在道士再次攻击她女儿之前，将手里的购物袋扔了出去。 这是她唯一能帮女儿做的了。 道士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飞来，没动弹，他知道这东西对他够不成任何阻碍。 可他却失算了。 和购物袋一起飞去的，还有一支箭，来自林以宁。 他猝不及防被穿胸而过，倒下的时候，眼睛还没有闭上。 他身上呈现出些黑色的雾气，似乎是鬼影。雾气逐渐吞噬了道士，终于在原地仅剩下一具白骨。 白骨中间浮现出一个光团，里面是钥匙。 但现在没人关注它，所有人都盯着女鬼。林以宁的视线飘到了地上，被女鬼母亲丢出去的购物袋里，是件红色的破裙子，还有个手机，大概是女鬼出事那天被送到医院急救时拉下的。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这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女鬼看样子受了重伤，杀她不会特别难，但难的是，当着她父母的面杀了她。 见林以宁很久没动作，于森手足无措，郑化冷笑：“你倒是好心。” “没有。”林以宁盯着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静的女鬼，说：“不过是……用最省力的方法解决问题而已。” 女鬼父亲离道士很近，被黑雾侵蚀了一小块皮肤，他不顾自己痛苦，挣扎着爬起来，走向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女儿。 这对父女已经阴阳两隔，女儿甚至已经成了半个野兽，几乎没有人类的思维。父亲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憋出来一句： “疼不疼啊。” 女鬼没有半点反应。他说：“你妈还说这是那边一群人同伙呢，我看不是啊，爸爸知道你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滥杀无辜呢，是不是他害得你啊。” 接连伤了几条人命，女鬼也不太好受，瞳孔中的红色越发明显，对着向她走来的父亲，发出一声警告。 她的父亲脚步没停，走过去。 “你以前那么爱漂亮，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老人伸手想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可她现在是鬼，又哪里擦得掉。他就盯着女儿狰狞的脸，说：“你想不想走啊，想走就快跑，爸爸替你拦着他们。” “前几天你妈老梦见你被他们折磨，就想着让你投胎去，现在你仇也报了，没人管你了，你要不想投胎就算了。”父亲试图去拉女儿的手，再次穿过了空气。 郑化走上去拾起了道士身上的钥匙。 郑化是鬼，女鬼父亲感受到周围的异动，猛地转过身，狠狠盯着那个方向。 在他背后，女鬼脸上的伤痕却在逐渐愈合。 她的母亲发出声悲鸣。 女鬼父亲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女鬼化作白色光团的一幕。他脸上的表情闪过悲伤与欣喜，最终停在了释然。 几分钟后，林以宁上前，拿出了钥匙。 周围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这座刚才还很有人气的医院乍然阴森的比他们来的那座废弃医院还可怕。 什么都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建筑。 “抢钥匙么？你们两个人，我一个。”郑化道：“看样子我不太打得过你们。” 林以宁将刚刚到手的钥匙拿到眼前看了眼，掂量两下，直接抛给了他：“钥匙都在你这了，到时候给不给，你来做主。” “我要选择不给呢？”郑化收了笑意，盯着他。 林以宁说：“你爱给不给，要是他们有意见，我就帮他们打你。” 郑化放声大笑。 “别笑了。”林以宁说：“他们很快就来了，如果我是你，我就想办法赶紧跑。” “跑了正好给你挡枪吗？”走廊尽头，响起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这个人是林恩城地下的负责人，圣子的双胞胎弟弟，洛林。 他走在骑士长身后，身边还有个不情不愿的希曼。曾经的老乞丐把自己弄干净了，还有几分帅气。 “三把钥匙，郑先生手里有两把，还有一把在哪里呢？”他笑眯眯的说。 当然是林以宁手里了。是进入医院时，灵异公交车的车钥匙。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林以宁根本就没想着交出钥匙，把女鬼那里的一把给出去，是为了让郑化吸引火力。 “那个莉娜呢？”林以宁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说：“如果我没猜错，她是金色永夜的始作俑者那边的人吧。” “没错，你们一般叫他们游戏官方。”洛林眨眨眼，说：“你猜的什么都对。” 从破掉的窗户里，跳进来一个人，正是莉娜。她的表情不再张扬开朗，甚至鲜活，却是机器人一样的严肃与冷漠。 “她是见证者。”洛林说道。 77.逃离与危机 什么见证者？ 这是林以宁的第一反应。很快, 洛林就给了他解释。 “在星际公约里, 如果两个文明想要相互接触, 需要满足一定的要求, 比如双方的武力值都达到一定标准什么的……刚才，你们代表地球通过了测试, 莉娜就是见证者。” 很明显, 这是个非常强词夺理的见证。地球的武力值是怎么起来的, 谁都不会比亲身经历过的玩家们更清楚。 将一群人放在笼子里面, 放上足够的营养物质催肥, 并拔苗助长, 将他们养到现在的水平。林以宁隐约觉得，自己窥见了游戏公司阴谋的冰山一角。 他下了决心，没说话。 “至于第二个重要条件, 就是你们的认可了，因为你们是弱势方，如果你们拒绝与我们接触，条件也不成立。三把钥匙即是通过测试者的三次肯定，把钥匙给了我们，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洛林对他伸出手, 微笑：“其实林恩城真正的主人是我的哥哥，圣子大人, 你把钥匙交给他就可以了。” 林以宁看向一直隐没在养父与弟弟身后的希曼。 他的形象与初见时不同, 这回总算是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对于西幻大陆上的人来说, 能力的增强会使他们的相貌不再发生改变, 所以百年过去，洛林还是个英俊青年，可在希曼身上，痛苦与挣扎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希曼说：“请你把钥匙给我吧。” 不过他没看林以宁，看的是旁边的郑化。郑化抿了下唇，道：“我们的奖励呢？” “没有奖励。”洛林说：“这是考试，有资格参加已经是非常大的荣幸了，懂吗？” 骑士长始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但手始终放在剑鞘上，准备随时将它抽出来。三人对四人，看上去差别不大，实则林以宁心中已然清楚，面前究竟是个什么局势。 地球被催肥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才堪堪通过测试，而评级结果本身就在及格线之上的西幻位面呢？ 更可怕的是，不论是骑士长还是洛林，他们更是西幻位面中的佼佼者，要是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 郑化比林以宁干脆的多，可见，他说不会给钥匙只是说说而已，面对对自己不利的局势，郑化屈服的比谁都快。他直接把钥匙扔给了希曼，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只剩下最后一把钥匙了，它在林以宁手里。 希曼走过来，对着林以宁笑了下，给了他一颗珠子。 “身份证明。”他说：“早就答应给你做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还会是朋友么？” 林以宁把珠子接过来，塞进兜里，拿出骑士长之前送给他的怀表，说：“你们父子之间亲情的见证，我留着不好，还给你。” “好。”希曼脸上有个释然的微笑，他对着林以宁，眨了下眼睛：“钥匙呢？” 林以宁动作很慢，他拿出最后一枚钥匙。 似乎现在不给也没什么办法了，钥匙不如他所料，真能开启一扇门，反而更像是一种意向。这个副本的出口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说如何逃离更是天方夜谭。 只是，既然莉娜是所谓的见证者，那么，就是要走正规渠道，如果他说不同意，宁愿被杀也不交出钥匙，是否可以阻止所谓的接触？ 不不，没到那个时候。希曼是个浪漫又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坚持百年流浪反应了他的性格。他一直憎恨着金色永夜的始作俑者，对游戏官方也未必愿意配合。 如何说服他？ 最后钥匙在他手中慢慢移动着，再过几秒钟，就会被交给希曼，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怎么开口，在洛林与骑士长的注视下，说服希曼帮助自己？ 林以宁想不出来。 这几秒过得极快。当他的手触碰到希曼的指尖时，突然，他脸上一变。 两三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扇大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条狭长的隧道，幽蓝色，带着点点星光，门的尽头是个漩涡，一看就十分危险。 林以宁死死盯着希曼，反应过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希曼直接把林以宁推进了漩涡，而且没有拿走他手里的钥匙。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林以宁最后看见的，是骑士长的重剑冲他飞来的影子。这道光影被同样震撼人心的一剑挡住，但他还是被气流伤到了一点。 精灵就这样消失在突然出现的门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这还没有结束，希曼将剩下的两把钥匙捏成了粉末。 “你们同意我们进驻你们的世界吗？”他笑眯眯的看着于森，手上的剑蠢蠢欲动。 “我不同意。”郑化说：“你要这句话吗？现在我们说同意不同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后面的话没有必要，你只需要把前四个字再重复一遍就好了。”希曼微笑：“说吧。” 于森急忙说：“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旁边的莉娜就用干巴巴的电子音说道：“根据星际公约，二级文明‘大陆’与一级文明‘地球’，接触条件未达成，原因为地球一方代表拒绝你方入驻地球。” 漫长的寂静过后，骑士长开口：“见证官大人，麻烦你了。” 莉娜继续用干巴巴的嗓音说：“24小时后，误入大陆的地球人将会被遣返，你方可以在一段时间后再度发出申请。” 郑化与于森被驱逐，莉娜离开，空间里只剩下三人。 洛林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洛林。”希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这句话仿佛引燃了他的怒火，洛林说：“金色永夜的日子让你很怀念？你觉得当时活下来的人太多了？是，好人都让你做了，签字同意游戏官方入驻大陆是我和骑士长的决定，你只是迫于无奈，你被你的父亲和弟弟背叛了，你不得不为了他们放弃自己，你很伟大是吗圣子殿下？” 希曼仓惶无措，他看了骑士长一眼。 他的养父说：“孩子，我当时不同意你继任成为圣子，其实主要原因就在这里了。你太过纯洁，也太过坚持。你可以成为所有人的榜样，但你不适合成为他们的首领。” “金色永夜让我们看清了游戏官方的能量，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最后都选择了苟且偷生，成为他们的附庸。你阻止了游戏官方的计划，拒绝大陆和地球接触，你觉得你是在做好事吗？不，你只会让属于他们的风险转移到我们身上，我不想看见第二个金色永夜。” 希曼坚定道：“父亲，我会去一力承担我所做的一切，即使他们选择杀了我。当年他们做的太绝了，剩下的人不多，他们不会为难林恩城。我始终坚信，顺着他们的意思不会是大陆最后的救赎。” 洛林冷笑：“杀了你——你说的倒是轻巧，但你知不知道，失去一个圣子，对林恩城来说意味着什么？看样子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承担属于你的责任，你真是荒唐又幼稚。” “够了，洛林。”骑士长说：“不要再责怪他了。” 洛林转身离开，仅仅留下希曼一人，满脸都是怅然。 而在通道的另一边，林以宁则经受着危险。 漩涡内部时让人难以承受的高压，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林以宁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吐出一口血，喷出一大块内脏。他胸前有一道伤口，是刚才被骑士长的重剑的余光伤到的。 他有点苦中作乐的想着，幸亏刚才没有对他们动手，否则可能就是被秒杀的份。 林以宁不知在高压力熬了多久，终于外面有了一点亮光。他从里面跳出来，咳嗽了两声。App久违的提示音告诉他，他又回到了游戏世界，又可以接收到友人的消息了。 但这不是好事，如果没猜错，现在他还在自由城里，国家森林公园。 不论遇到副本还是别的玩家，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危险。 但他没时间再想了。在他有下一个想法之前，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78.炮灰 78 他醒来时, 躺在一张床上。 万幸中的不幸, 他被救了。 林以宁爬起来, 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个地方他来过，森林公园边上的一个小村庄, 里面有不少农户都开了农家乐, 看着房间里的布置, 应该是收费比较高的那一家。 气奇怪, 没人守着他, 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防范措施, 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他很幸运的被救了一样。处于礼貌，林以宁想出去，找到救他的人, 道声谢，然后离开。 他还没忘记，这里离监狱很近，和郑化当了几天的队友，并不代表他就对臭名昭著的监狱团伙有什么好印象了。 林以宁正准备走到门前，门就自己开了。一个打扮的很干净的小姑娘走进来, 见林以宁醒了，惊呼一声, 噔噔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他的声音：“爸爸！他醒了！” 他透过开着的门, 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朝着他走来。 林以宁暗暗变作防备的姿势, 但在这人进来时，他还是先道了谢。 “你救了我？谢谢。”他看了眼趴在门框上不肯进来的小女孩，说：“这是你女儿吗？真可爱。” 清瘦男人冲他淡淡笑了下，伸手招呼小女孩：“弯弯，过来，叫叔叔。” 小女孩狠狠摇了摇头，防备的看着林以宁，不肯进去。 林以宁拿出一个果子，是他的龙崽子吃剩下的，里面含着很高的能量，算是个不便宜的东西了。小女孩见他这么做，眼中有一点渴望，可她还是没进去。 “不想要么？”林以宁道：“送你的。” “可……可爸爸说，森林里的都是坏人……你是坏人吗？”她说道。 “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她爸爸呵斥她，小女孩立刻反应过来，小声道歉：“对不起。” 林以宁倒是没什么所谓，直接把果子扔进她怀里，说：“她说的又没错，游戏世界里没有好人。” 清瘦男人听了林以宁的说法，叹了一声，挥挥手，把小丫头撵走了。他让了让林以宁，两人在桌边坐下，他说：“你是例外，要说好人，我觉得你能算是一个。” “哦？”林以宁微微眯了下眼睛，说：“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呢，半年前那次悬赏闹得满城风雨的，五千万人里总有两千万知道你的大名。”他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肯定你是个好人。双鱼城城主的朋友人品总是不会差。” 没想到他只在林恩城里做了两个任务，外面的世界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林以宁道：“和我其实没什么关系，钱货两清罢了，我只做个售后，算不上是朋友。”他说：“我之前确实遇见了一点事，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把这半年发生的事和我说一下吗？” 清瘦男人自然没有拒绝，在他口中，林以宁知道了这半年中游戏世界发生的变化。 按着时间轴算，他离开时，是第一次中心城所有权开放的争夺战，那一次，开放的中心城共有四座，与其同时开放的，还有血统。 大批玩家经历一个特殊副本，无论在其中活下来没有，都可以得到一个血统——这是游戏世界中第一次等级大规模上升的开始。 林以宁进入林恩城的原因也与争夺战有关。在那时，所有人都觉得双鱼城所有权争夺战的参战门票在他身上，实际上，林以宁早就把门票卖给了另一个势力的主人。那人许诺了他双鱼城一部分的所有权，所以林以宁替他背了锅。 背锅的后果，清瘦男人已经说过了，他被悬赏了，包含两方，一方是想要门票的，还有一方是被林以宁杀了首领的晨曦。当然林以宁本人是不知道的在半年过去，想要门票的早撤了，只有晨曦还挂着。 现在看，这锅是背对了。那人已经成功入主双鱼。他拿的是三分之一版挑战赛门票，最后获得胜利了，也只有双鱼城三分之一的所有权。这是一把双刃剑，那人很聪明，把这把剑用对了。虽然现在还有许多中心城的所有权没有给出去，但那人把双鱼城变成了游戏世界中最自由的中心城，没有之一。 挑战赛结束之后，第一轮比赛中开放血统的战场——比如林以宁进过的神秘塔，嵌入了另外四座中心城，成为永久的血统获取场地。至于这部分中心城是否会开放所有权，谁也说不准。 现在的游戏世界可是比半年前刚刚开服的时候规矩多了，丛林世界里，规则严苛又残酷，等级分明，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割了整个游戏世界。要是林以宁现在进来，他想生出这么多事都没那么容易了。 索性还不算太晚，林以宁赶上了他们丰满羽翼的时候。 所有势力都在做一件事，收割中心城附近的自由城中的副本，挑战最高难度，打上标记，这样其余的玩家想要进入这些副本，就要给他们交钱。 很不幸的是，救了林以宁的清瘦男人，他有个特殊时期下的悲惨身份，炮灰。 挑战副本的最高难度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需要人进入探索，得到攻略。每一份攻略都是人命刷出来的。 当然，有些自诩和平友好的势力不至于把这样的事摆在台面上，但控制着森林公园的监狱势力绝不属于他们之一，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控制炮灰。 “你意思是，让我救你？”林以宁听出来了：“不过很遗憾，我真是自身难保，而且我和双鱼，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关系。” 他与双鱼城的关系，更多来自于端木潇。他的App上，最后一条消息是端木潇给他发来的，是在半个月前。面对如此为他费心的友人，林以宁心里不得不记着恩情，那他就更不能拖端木潇下水了。 半年还不至于让他失忆，端木潇与双鱼城城主的关系，更多是私交，他总不愿意与双鱼城这个势力扯上关系。 对方看着林以宁的眼睛里有点失望：“其实我自己，死了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还有弯弯。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救我，你把她带出去吧，带一个小孩逃生总没那么难，她很乖，算你还我的救命之恩。” “你真这么相信我是好人？”林以宁道：“我是头一次知道，有父母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没有办法了，再留在农家乐里，她很快就会死。”清瘦男人声音平淡着，说：“他们扔炮灰进去，可能只是为了探究怪物的一个动作，对等级没什么要求，根本无所谓大人还是小孩。” “你就不能自己带着她跑么？”林以宁问。 清瘦男人苦笑着说：“跑不掉的。”他语气激动了一些：“你知道上一个逃跑的人被他抓回来是什么下场么？那些人直接……直接……”清瘦男人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除了通过你向双鱼求助，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林以宁看着他，想起端木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在游戏世界中沦落在最底层，绝对会比和平世界的底层惨一千倍。 看了林以宁的表现，清瘦男人叹息了一声，说道：“算了算了，我也做不出来挟恩图报的事情。被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醒，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没来的及让你签契约，你要跑掉比我们要容易的多，你走吧。” 要说林以宁的性格，他不是圣母，懒得多管闲事，可一个人救了他，要他放着这人不管独自逃生，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他说：“我再想想。” 男人脸上燃起了一丝希望。 外头传来一阵喧哗，门被砸开了。 听这动静，清瘦男人神色复杂：“挑炮灰的来了。” 这家农家乐里不止住了父女俩，每个房间里都有人，七八个房间里，零零总总住了快二十人。见了这动静，谁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想出来。 “选一个十五级以上的。”外头的人说：“6，9，14号的人都可以，随便滚出来一个，不要让我去请你！” 清瘦男人表情僵硬了一下。 “有你？”林以宁看出来了。 男人点点头。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哭声，是小女孩的。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没人要我就掐死了啊！”外头那个油滑的声音嬉笑道：“快啊，我数十个数！” 男人猛地站起来就要出去，林以宁拦住了他。 “别的炮灰可信吗？” 男人反应过来林以宁想做什么，说：“不可信，里面混着监狱那帮人的人。” 这样，林以宁想杀了这人带着父女俩逃生的方法就行不通了。他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你等我回来。” “你要干什么？” 林以宁已经掀开帘子出去了。 “把孩子放开，我和你走。” 这是多好的一个逃生的契机，就是不能带上这父女两个了，还要另想办法。来挑炮灰这人，他在院子里杀不成，出了院子之后，再杀了这个人逃生不是更简单吗？ 79.变异山谷 他想的倒是美, 只可惜, 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林以宁跟着他出了小院, 一眼就看见, 村庄里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人。 “看什么，走了。”后面那人拿着武器顶着他后腰, 林以宁只好跟着他向前走去, 走到一辆卡车边上, 被赶上去, 见他去找了个脸上带疤的秃顶男人。 “在九号院子里带了个人过来, 差不多够了。” 秃顶男人抽了口烟, 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林以宁，道：“这是谁，怎么看着眼生？” 带林以宁来的这人明显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现在让他将林以宁扔回去，再重新找个人过来，他也懒得动弹了，就含糊道：“这边炮灰这么多，谁知道啊。” 秃顶男人道：“这次任务不同寻常，让你每个院子里都只挑一两个是为了什么不知道？就是为了防着他们抱团, 你弄个身份不明的人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就这样呗。”他踹了一脚卡车，里面已有的几个炮灰, 连着林以宁, 都感受到车厢一阵震动。那人阴森森看着他们：“老实么？” 除了林以宁之外的几个炮灰忙不迭的点头。秃顶见他这样, 也知道是支使不动他了, 想着林以宁不过一个人，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就没再开口。林以宁往车厢深处缩了缩，悄声问：“这是什么任务？” 被他搭话的是个懦弱的年轻人，他面如死灰，小声说：“二十人的任务，只能是变异山谷了。” 林以宁也是惊了下，任务大多是人越多难度越高，二十人的任务，再加上最高难度，恐怕连外头监狱的那些人，这次都是有去无回。 过了一小段时间，卡车外头又上来两个炮灰，车门被关上了，里头一片漆黑。又一阵之后，前面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林以宁按捺着情绪，听着外面的声音，想找个逃生的机会。 他的藤蔓溜到卡车缝隙间，想撬开一小块。 “别试了，不可能的。”那个懦弱男人说：“你死就死吧，别连累我们。” 林以宁这才看到周围一群炮灰的眼光。 他们似乎已经在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反而对破坏他们目前处境的林以宁分外仇视。 林以宁只好缩了回去。 随着车辆远离城镇，他大致判断出来，卡车应该是开到了国家公园里，因为路面逐渐变得颠簸，虫鸣鸟鸣声也变得清晰，时不时有枪响，应该是他们在驱逐周围的野生动物。 任务一共二十人，但一起来的副本外的不止二十人。 他想着在进入副本前杀掉控制他的人逃生，恐怕是失算了。 那副本内部呢？会不会有什么逃生的机会？ 有的，他想，既然他现在的身份是炮灰，应该就会被送去承担什么必死的任务，这样反而给了他逃离队伍的机会。 “你说任务是变异山谷，你来过吗？”林以宁和那个懦弱男人搭话。 “你想干什么？”对方反问。 “完成任务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林以宁在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不能分辨他是个什么表情，但他想着，对方的表情总不至于毫无求生欲，他说：“我可以帮你。” 四周响起了一阵轻蔑的嘲笑，不止出自懦弱男人之口。 “要是别的任务，你这个承诺还有点说服力，变异山谷就算了。”说话的是个女人，音色干净利落：“知道鬼哭村吗？” 林以宁说：“好像在网上见过。” “有个叫寻找真相的节目，大致说，就是个废弃的村子，来探险的驴友进去找地方住的时候，听见周围有哭声，真相是那个村子里有种少见的昆虫。”女声说道：“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距离村子大概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山谷，里面有种辐射源，会促使生物变异，那种昆虫原本不存在，是近几年由一种常见的昆虫变异出来的。” “意思大概就是，多半我们会被赶进山谷里，完成他们的实验。山谷是这个副本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为此牺牲几个炮灰在所不惜。” 这听起来有点像个死局了。变异这种事情，哪有可以控制的。林以宁沉吟片刻，说：“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是想死的样子吧。” “对。”女声毫不犹豫道：“其实进入游戏之前，我是X研究所的博士，进入游戏前还在山谷研究，你刚刚搭话的那个是我的同事。” “这我可捡到宝了。”林以宁不动声色道：“这样的话，情况看上去对你们有利，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需要帮助。”她回答：“剩下的那些废物，不会和我一起进山谷的。” 有人发出了一声冷哼，但没人反驳。 “变异山谷任务的最终目标，就是进入山谷内部，找到一切发生的真相，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支队伍能活到正式进入山谷。”她说：“整个副本的范围，包括山谷和它周围直径三公里，而山谷两个字，本来也是泛指——那块地方面积不算小，我来之前还没有找到辐射的真正来源。” “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林以宁听完这段话，说道：“我猜那群人不会一下子就把所有炮灰赶进山谷，你一开始就下定论，我没有办法帮他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真正的辐射源附近才没办法帮他。” “所以呢？你会选择一群懦夫，还是有勇有谋的同伴？” “我选后者。”林以宁说。 “聪明的决定。” “前提建立在，你肚子里是真有什么干货，而不是在糊弄我的份上。”林以宁隔着黑暗说。 “我的小命也在这里，和你一起进去，我能坑你什么？”她的语气很有说服力。 “闭嘴，叽叽咕咕什么！”车顶上突然传来敲击声，他们赶紧闭了嘴。而后车速猛然缓慢了一瞬，他们耳边响起了提示音。 【进入副本：变异山谷（所有权挑战模式）】 【你们是一群误入山谷的驴友，警示牌拦不住你们的雄心壮志，几次成功后，你们终于翻车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指南针失效，卫星电话打不出去，无论再老道的驴友，都只能在原地转着圈子，大自然都在骗你们。】 【眼看着存粮不断减少，你们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探查所有人心中的禁地——那座神秘的山谷，你们本来不打算进去，只想在旁边合影的，毕竟，在所有的记载中，进入山谷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但现在，一切消息都告诉你们，这座罪恶的山谷，就是一切灾难的根源，这既是死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冗长的提示音念完，有人从车顶上跳下来，打开车门，将他们驱赶出来。 有了光源，林以宁这才见到了刚才和他说话的女人的真面目。她二十岁出头，小麦色皮肤，一双褐色的眼睛不算大，里面却是有着野心。而那个懦弱男人，则是合了林以宁一开始对他的印象，有些畏畏缩缩的，不敢与人对视，缩成一圈站在边上。 “直线距离八百米左右，就是山谷的最边上了。”监狱的人中，脸上带着疤的秃顶男人明显是做主的人，他依旧抽着烟，砸吧着嘴说：“车就停在这，不要再往里开了，所有人步行往里走。赶三头猪进山谷里头，剩下的人进废弃村子住下，等明天早上，看他们出不出得来再做打算。” 这里又没有猪，他们说的猪是什么很明白了。 秃顶男人说：“有谁是自愿的吗？” 没人出声。 二十人围成一圈，监狱里的人拿枪口对准林以宁他们这些‘猪猡’，他们中的后排有个人是土系异能，仗着现在人多，双腿悄悄化成泥，就要融入地底。 “吼！”对面一个狼族兽人一跃而起，咬住了他。 这人被叼到了所有的‘猪’前面，听着他一声一声惨叫，狼族兽人活着……吃了他。 他是狼族兽人，现在是狼型，但在进入游戏前，他还是个人。 林以宁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对逃跑这样抵触了，只要动了念头，等待他们的就是非常悲惨的死法。 那个人可能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而已，很不幸，就被拎出来当了震慑其他人的工具。这样危险的地方，更需要他们服从，分毫不敢违背。 狼的眼睛带着嘲笑看着他们。 痛呼停止，秃头若无其事的重复了一遍：“有自愿的吗？” 女人站了出来：“我。” “很好，还有呢？” 林以宁走出来。 “没了？”秃头掀了下眼皮，随便指了指，正好指向那个懦弱男人：“你也一起吧，等着明天早上，你们给我带来好消息哈。” 80.第二阵营 “我还不知道, 你叫什么？”山谷下的一条小路上, 跟在女人后面, 林以宁突然出了声。 “我姓文, 文玉琳。”她头也不回道：“我同事叫韩青。” 林以宁轻轻哦了一声，瞧着她的背影, 一言不发。 要是忽略掉游戏的背景, 山谷内部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地方, 风景还更好些。按着背景设定来说, 这里应该是很少有人涉足的, 所以并没有路, 三人艰难的在丛林里穿行，走了一段时间，前面看见一条小溪, 文玉琳在水源边上停下了。 “当时我们就驻扎在周围，根据周围动植物的变异程度，我们判断出来，辐射的源头应该在水下。”她说：“水源是流动的，它被污染之后，这条小溪边的植物可以明显看出来变异的倾向, 因为山谷的面积也不小，所以很难确定辐射中心的具体位置。” 林以宁环顾四周, 瞧着茂密的树林。可以清晰的看见, 水流边上的植物与不远处的植物形态不同。离水源近的地方, 植物植株更大, 颜色鲜艳，透着一种‘我不太好惹’的味道。 他探出身躯，试图去摸地上不太起眼的一株小草。它的叶片是锯齿形，中间开着朵白色的小花，似乎颇是人畜无害。就在林以宁的指尖将要触摸到它的花朵时，叶片如同感知到了什么，变作螺旋状，朝他绞过来。 这对他来说是少见的，身为精灵，许多植物都不自觉的对他有着优待。他惊讶了一瞬，指尖转了个方向，掐下一片叶子，放在跟前看了几眼，说：“既然范围这么广，辐射的源头应该在水源处——至少是接近的地方。” “对，我也这么觉得。”她瞟了眼韩青，说道：“韩青是我直系的学长，对这方面也有研究，我觉得现在应该问问他。” 韩青有点紧张，咳嗽了一声说：“我不建议你们立刻就去寻找辐射的源头，就算是附近也不太好。” “为什么？”林以宁当然要问这个问题。 “会被攻击。”说起学术上的问题，韩青似乎有信心了许多，他说话也流畅了：“我有个猜测，一直没说出来，那就是辐射源头可能不止有使生物变异的东西。我更倾向于这是源头自保的手段，它的本体是一种生物。” “那不是更好吗。”林以宁道：“如果是死物，比如石头，在没有高科技的情况下我不能隔绝辐射，如果是活的，杀了它就万事大吉。” “因为活物会思考。”韩青深吸一口气说：“在进入游戏世界之后，我想了许多，再加上他们的人进入副本后反馈回来的信息，我大致猜测，源头那样东西攻击人的手段是精神攻击，就是精神控制，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失败了，我们就会多一个敌人。” “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其他的退路。”文玉琳道：就这样出去，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这……我就要问你了。”听完两人的发言，林以宁道：“你坚持要进来，我相信不是无的放矢。” “没错，”文玉琳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她扬起头颅，说道：“韩青的猜测也是我做出决定的依据。多一个人失败，所有人就会多一个敌人，这样判断，人多势众这一条反而在这里不合用。加上我们所谓‘队友’的身份，你是愿意相信一群懦夫还是相信一群歹徒？” “你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林以宁道：“很好，你说服我了。” 韩青又犹豫了一瞬，打算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 “综合一下信息，我们要找一种生物，它所处的位置在距离水的源头不远的地方。具体要面对的危险，除了变异的动植物，还有精神控制。”林以宁总结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文玉琳说：“我觉得它可能受了什么伤，制造出如此大规模的变异，却不控制周围的变异生物，很可能是没有能力了。” “那就走吧。”林以宁说道。他对韩青说：“你要一起吗？老实说我不建议。” 韩青喏喏道：“这个山谷我比较熟悉，我暂时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要是通过了副本，我也能跟着出去。” “好。”自此三人分道扬镳，林以宁和文玉琳顺着水流的方向直着向前走，发现了两条岔路，他也与文玉琳分开，独自一人走上去。 据文玉琳所言，他们的科考小队在山谷里考察了不到三天，就迎来了游戏世界，根本没来的及找到辐射源头的位置，而山谷中，根本没有道路，水流又分的乱七八糟，即使他们知道，源头在哪，已经有的线索也几乎是0。 林以宁顺着水流的反方向走去，渐渐他察觉出了不对。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鸟叫和虫鸣了。 文玉琳说，她推断源头的生物衰弱的依据，是它不能控制整座山谷中的生物，即使它们因它变异而来。而现在，周围没了动静，那些生物去哪里了呢。 他没瞎就能看见，那些生物还在这里，举动却几乎是反了他们本能的。林以宁在树梢上看见一只麻雀，它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以宁。 周围的变异生物们被控制了，换个角度想，林以宁已经很接近它藏身的地方了。 “啾！”树梢上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随着它报信似的声音，周围传来点异样的动静。 林以宁听见，仿佛是蛇的身躯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藤蔓断裂的轻响，他轻轻侧过身，长弓出现在手上。 他缓慢的转身，往四周看去。当他转过半圈时，在一棵直冲云霄的苍天巨树上，看见了刚才发出动静的生物。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是它了。 变异前的它应该是株喇叭花，枝丫细嫩，上面随着晨露开起淡紫色的小花。现在出现在林以宁跟前的东西可不是这样了。足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藤蔓上分布着植物的纹理，宛如青筋虬结，死死缠在巨树上。 每隔两三米就开了一朵花，却早已不是娇怯惹人怜的样子了，盘状的花朵，直径足有五十公分以上，花瓣肥厚，上面沾满了粘液，花蕊的位置，呈环状长着尖利的牙齿。 而这利齿，正对着林以宁张开。 啪！ 他背后忽的传来一阵风声，一根粗大的藤蔓向他狠狠冲过来，试图把他撞击到花的嘴里。林以宁借势踩在藤蔓上，对着花朵射出一箭，正中牙齿中心的空洞。含着火系能量的箭在里面燃烧开来，顷刻间，火光就吞噬了一朵花。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无意在这里久留。绕过这颗缠着诡异藤蔓的树，寻找若有若无的水声，向前飞速窜去。 水流声逐渐小了，好像希望就在前方。 当他到达时，却猛地瞳孔一缩。 那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是绿色的，美的如同一块琥珀。琥珀下面嵌着枯木，从枯木上，长出了一些袅袅婷婷的花儿。 白的，云朵那种白。 花儿轻微摇曳，飘出一阵香气，林以宁闻见忽的觉得有些飘飘然，无端的情绪从心头升起。他立刻察觉到不对，转身飞速逃离。 路过诡异的藤蔓时，再度被他赶上，这次它可聪明的多了，半点没惊动林以宁，想要悄悄缠住他的双脚。 树干上，巨大而丑陋的花朵已经张开嘴，垂涎欲滴。 林以宁没有给它机会。 再厉害的植物到底也是植物，不可能不怕火。他几乎是尽了全力，一支含有爆裂的火元素的长箭死死钉在树干上，轰的一声浓烟起，噼噼啪啪中，周围的温度都高了几度。 他再次回到来时的小溪边，发现文玉琳也在了。 文玉琳见他这幅样子，问：“我刚才看见你那边有烟，猜到你应该是遇到什么了，就赶紧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林以宁说：“我应该找到地方了，就是防守的力量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毕竟是二十人的副本，最终boss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打败。”文玉琳丝毫不见惊讶，安慰他：“具体情况和我说一下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刚才放了一把火，那把火应该已经够他们受的了。”林以宁道：“可能没那么难，我要想，总能相出办法。”说完，他发觉头上针扎一样一痛，然后就是阵眩晕。 文玉琳似乎回复了什么，林以宁却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他听见耳边有个声音。 【你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与你争夺你身体的控制权，但它很弱，你赢了。】 【但你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了。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试图控制你，虽然他失败了，但也在你身体里留下了印记。】 【游戏开启阵营转换模式，出现第二阵营，与原始阵营玩家对立，你们互相仇恨，不能同时生活在一片天空下。被第二阵营玩家杀死的玩家，都将归属与第二阵营。】 游戏提示音说完，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林以宁逐渐清醒，然后对上了文玉琳的眼睛。 “你听见提示音了吗？”他问。 文玉琳点点头：“你也……属于第二阵营？” “是。”林以宁道：“虽然不太搞得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应该和精神控制有关系。” “那……”文玉琳惊讶。 “不算是坏事。”清醒过来，林以宁的思路越发清晰。 可能是辐射，可能是精神控制，他现在被游戏归到了原本的玩家的对立面，但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因为原本的玩家和他本来就不是同一伙人，转换阵营后，他应该能得到一个与别的玩家平起平坐的权利，不再是猪猡。 而且，游戏的最终目标并没有改变，他需要帮手。 “出去吧。”他说：“是我们反扑的时候了。” 81.转化 他们出了山谷, 林以宁在想, 那个所谓的第二阵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为何不能在与原本的玩家成为队友。如果只是说说而已, 又怎么能保证游戏的安排产生他应有的作用呢？ 如果第二阵营的区分条件来自是否被控制，这又说不通了。精神控制总有个范围, 从刚才林以宁见过的变异植物看, 源头的东西所能控制的范围并不广, 且他自己并没有完全被控制, 他如何能通过自己再去控制别人？ 最后林以宁还有一点怀疑的地方。既然文玉琳说她也属于第二阵营, 那她是否被控制了？从与他的交流看, 那是完全没有。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所谓的第二阵营，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 他忍不住去留心旁边的女人, 却见对方认真赶着路，对他全然没有防备，林以宁越发疑虑重重。 两人上了山谷顶端，猜测他们应该驻扎在出过新闻的那个村子，就悄悄走过去。他还想着，虽然所有玩家应该都已经接到了通知, 开启第二阵营，但他们单从外表上, 还是无法确定林以宁与文玉琳究竟哪里不对, 他再混进去伺机下手会好的多。 没成想, 刚刚走近破败的村落, 就对上了一双惊慌的眼睛。 “敌袭！”警报声在不大的村子中响起。 林以宁一开始不太明白，对方看见一直处于自己控制中的猪猡为何是这个反应，很快，他就明白了。 他躲在树上，寻找机会射出一箭，而文玉琳则拔出刀上前。 林以宁在那两人眼中，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反正很明显，不是人就对了。 信号已经放出，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不算多了。林以宁的等级是20，高出下面的两人一截，虽不至于秒杀，但那两人在他眼中，也没多少还手之力。 他先是射中了一个仓惶逃跑的人，文玉琳的刀紧跟着上去杀死另一个，两个守卫在原地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解决。 这是是个开始。林以宁分毫不敢大意，从树上跃下，说：“先躲起来。” 两人躲进了十米开外一处废弃的民居中，将窗户推开了一点，侧着身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两具尸体，按照游戏的说法，他们将转化为林以宁这边阵营的玩家。 十秒左右过去，林以宁看见，他们的伤口上蒙了一丝黑色的沙粒，不知从哪来的。随着自远处而来的匆忙的脚步声，已经转换了阵营的玩家从地上爬起来。 对面来的是一个监狱的玩家，带着两个炮灰。当他接近时，林以宁特意观察了他的瞳孔。距离太远，即使他是善于使用弓箭的精灵血统，也没在其中看见什么东西，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 又是那个黑色影子。 转化过后，在监狱的玩家看来，曾经的同伴已经变成了怪物，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表示，不久之前他们曾经还是他的队友。 “那两个猪猡！”他狠狠骂了一声。在监狱这样的势力里面，队友情自然是不怎么存在的。他将两个炮灰推向同伴变成的怪物挡枪，自己躲在他们后面拿出来武器。 五个人打作一团，虽然新转化的两个玩家看似弱势，实际上他们有个技能，他们杀死的玩家会转移到与他们相同的阵营。在牺牲掉一个新转化的玩家后，两个炮灰也被转化，形势变成了三比一，三个新转化的玩家如同群居的猛兽，恶狠狠盯着剩下的一个人。 不过几分钟时间，第二阵营中再添一位成员。 “不愧是二十人的任务。”林以宁在心里说，只要杀死一个玩家就可以将他转化为自己人，这速度比最厉害的瘟疫还要强的多，如果是普通的队伍，那才是惨了，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队友什么时候会变成敌人，对他举起刀。 剩余的玩家不可能猜想的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五人已经全军覆没。在他们起疑之前，三名被转化过得，已经转移了阵营的玩家，准备朝着那边走去。 “我们跟上。”文玉琳悄声对林以宁说。 林以宁则是皱起了眉头：“你觉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文玉琳道：“计划非常顺利。” “你刚被转化成第二阵营的玩家，是什么感觉？”林以宁问道。 “没什么感觉——”文玉琳耸耸肩：“晕乎乎了一阵，什么都不知道，等再反应过来，还在原来的位置，我发现你那边不对劲，就过来了。对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我可要提醒你，要是不赶紧跟过去，就要跟丢了。” “好。”见情况紧急，林以宁不再提这件事，跟着她走了过去，悄悄跟在那三人后面。就像监狱的一伙人想扔一些实验材料进山谷，看辐射会将他们变异城什么样子一样，他也想知道，这些新转化的第二阵营玩家，将会有什么样的特征。 从他自己收到的系统提示音看，整个过程是这样的。有什么东西试图控制他，然后控制失败，留下了印记。 因为没有被彻底控制成功，林以宁不能肯定文玉琳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而照着目前的情况看，他也只能将文玉琳的话，当场一个依据来使用。 要是要他说，他是觉得，这个阵营的转化功能太过诡异。 首先是形态的变化，在同为第二阵营玩家的他们看来，明明没有什么变化，而原阵营的玩家，则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惊恐与敌意。其次，太快了。不过十秒钟不到，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一个设定，对着曾经的队友拔出刀，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这倒是与文玉琳的说法对上了，意识模糊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清醒，他却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照他看着，这些人清醒说不上，反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进化’了。就像一个人死去之后再投了一次胎，智商和思维方式再成长一次，与上辈子那个自己有多大关系，还真说不上。 林以宁这样想的依据，就是这三人的表现了。他们在废弃的村子里面绕了好一会，终于在一个地窖前面停下，有个人说：“就是吴老二那个蠢货，根本没什么大事，有个变异动物跑出来了，我们一起杀了，别的屁事没有。” 这一路上，他没有和其他玩家交流过分毫，那么显然，他就是没有‘清醒’的，可他又能熟练的使用自己的记忆蒙骗曾经的队友，林以宁在想，这代表什么。 “就是，你快把门开开。”另一个玩家若无其事道：“外头冷死了。” 而实际上，语气吊儿郎当的玩家们，呈狩猎的阵势，守着地窖的开口。 终于，地窖的盖子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是将林以宁从小院里带出来的那个玩家，林以宁判断，他在这些人里面，应该是有一定的位置。 便是顷刻之间，站在地窖右侧的一个玩家动了。他的手部分兽化，变作尖锐的爪子，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拧断，干脆利落。 他把尸首从地下拉出来，扔到一边，静静等着他的转化。 地上的动静不可能不会惊动地下的人，下面一阵乒乓后，有人问：“怎么回事！” “来了个怪物，”最开始动手的转化玩家说：“我们能对付。” 但下面还是传来了以阵脚步声，那个玩家不像是很能相信他。 十秒过，刚刚死去的玩家转化成功。他站起来，对着下面说：“少听他的，妈的疼死了，快带两个人上来。” 计划进行的顺利程度让林以宁始料未及。 也是，只是一分钟不到，再薄弱的信任也不会过期，可就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曾经的队友已经做好准备，对他们挥刀相向了。 剩余的玩家被转化，似乎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82.从优势到劣势 带林以宁出院子的男人被转化后又叫上来三个人, 那三人措不及防, 正好撞到了他们手里, 立时死了个干净。 最开始村口死的五个人, 上来的这个，再加上又被叫上来三个, 已经转化了接近九个人, 再有一开始被扔出去的林以宁三人, 整支队伍损伤已经过半。 他们甚至没有挨到幕后的怪物的边。 难怪他们派了不少人进来, 却没有得到半点信息了。林以宁躲在暗处, 依旧没有出手, 冷眼旁观着他们自相残杀。 这次的三人被消灭后，从门口叫已经很难在叫出来人了。其中一个人说：“我先下去，你们等我消息。” 旁边几个人完全没有意见。 这倒让林以宁觉得又有点不对了, 要知道，说话的这人，能被扔到村口做守卫，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地位，在带林以宁出院子的男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这样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 却是让人有点诧异。 任务进行到现在，处处是谜团。 他暂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静静观察着那边。因为在剩余的玩家眼中, 已经被转化了的玩家是个怪物, 一进去就会引发争斗。林以宁平心静气, 等着情理之中的骚乱到来。 下头先是隐约有阵说话的声音，然后是咆哮。应该是下头那人故意说了什么话，惹怒了秃顶男人。紧接着，地面上的转化玩家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去，下面的打斗声逐渐激烈起来。 “我去那边，我记得那边有个出口。”听了一阵下面的动静，文玉琳突然道。 林以宁点点头，看她闪身离开，依旧观察着动静。不多时，十几米外的一处破旧房屋后面一阵骚乱，林以宁从房顶直接越过去，映入眼中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文玉琳站在一群转化玩家中，正在对着他们指挥什么。 他来不及再观察，隐约见着草丛中有点动静，便直接一箭射出，将对面那人射了个对穿。那是个没被转化的玩家。 林以宁这一下被文玉琳注意到，她抬头向上看了眼，见着林以宁，说：“你先下来。” 在阳光下，她的眼睛似乎有点变形。 林以宁跳下来，落到文玉琳身边，她说：“剩下八个人，打死了四个彻底没法转化了，加上你刚才射中那个，又转化了俩，还有两个跑了。” 林以宁在她身边扫了一圈，也不知文玉琳有没有安排人去追逃跑的人，现在她身边只剩七个，就说：“怪物身边的变异动植物不好对付，我们这剩的人也不多了，还是先去打怪，不要因噎废食。” 文玉琳看了眼那边，说：“好吧。” “我看到他们往山谷的方向去了。”其中一个转化的玩家说道，文玉琳也接着他的话茬说：“正好我们也要过去。” 林以宁没再多言，心中的疑虑却越发深重。 他突然觉得，和这样一群‘队友’在一起，还不如独自一人来的安全。和他们一起走着，路过一条小路时，林以宁故意往树冠上看了眼：“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有个转化过的玩家点了下头，林以宁顺势说：“我过去看看。” 文玉琳道：“就剩那两人，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吧，我们还是先去打怪。” “这是在山谷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去去就回来。”他说着，不等文玉琳阻拦，直接离开了。 他说的没错，这边离山谷中心还有一点距离，他也确实好像在树冠上看见了一个人，而事实上是，这个人已经死了。不过他还在别处发现了最后一个人的踪迹，但他没出声，而是悄悄跟在了这个人后面。 对这个人而言，选择已经不多了，他只能往山谷中逃窜。他似乎还搞不明白，明明只过了一夜的时间，怎么形势会突然逆转。 剩下的这个人，就是带着队伍的秃头。他带着满腔执拗，一个人慢慢下了山谷。 林以宁不清楚他们之前在这个副本中究竟得到了多少信息，总之秃头的举动显得是有些莽撞。在四处观察过去，秃头做出了与林以宁一样的选择，他从水源向上走去。林以宁跟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秃头明显是有两把刷子，一般些的变异动物与植物根本拦不住他。他选择了林以宁走过的那条路，当他再度面对林以宁遇见过的食人爬山虎时，异变又生。 这一路上，秃头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当他面对变异爬山虎时，尽管动作还算是游刃有余，林以宁却观察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在他的伤口上，附着了不少黑色的小飞虫。 小飞虫没有啃食他的肌肉，而是在产卵。 是，产卵。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肩胛骨上，已经附着了一层厚厚的卵。 像是林以宁刚刚经历过的那样，虫秃头男人突然抱着脑袋开始痛呼。 林以宁注意到了刚刚他没发现的细节，虫卵开始孵化了，从伤口的位置，往他们肉里钻。 林以宁想起来，他在与食人爬山虎打斗时，似乎也受了点伤，不过肯定没有这个秃头男人受伤重就是了。 “啊！”很可惜，他最终还是没坚持下来，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无数虫子从他腹中钻出来，绕过食人爬山虎，冲向密林深处。 他不由得想着，如果他没有坚持下来，是不是也和这个秃顶男人一样，会变成虫子的培养皿。 虫子。 这两个字给了林以宁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所谓第二阵营，所谓精神控制，大概就和虫子有着脱离不了的干系了。 为何离得那么远，源头的生物还能这么快就能控制住玩家，有一个东西太好用了，虫卵，寄生在尸体上，没一会儿，所谓的‘转化’也就完成了。 所谓的转化就是寄生的过程。 至于那些玩家原本的意识还在不在，林以宁拿不太准，他觉得应该是在的。因为在游戏官方给出的提示中，明确说道，是转化为第二阵营的‘玩家’。 他们还是玩家，只是被控制了而已。 但对林以宁来说，这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简直是个死循环。他决定按照游戏给出的路线走，是因为他在原本的玩家中没有发言权，原本的玩家作为队友简直算是拖累。而照目前的情况看，第二阵营的‘玩家’不会听他的，要是费心把他们救回来，那些亡命之徒更不会听他的。 不！不对！ 第二阵营的玩家很可能会听他的。林以宁想起刚才反常的一幕。 在村口巡逻的玩家反而成了发号施令的人，他一无是处，唯一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先被寄生，很多人身上的虫卵，都是从他身上爬过去的。 文玉琳明显不对劲，林以宁不再决定和她一路，但他还是打算回去，林以宁想找回受他控制的一部分第二阵营的玩家。 他打定主意，决定往回走时，却听见了背后的一个温柔的女声：“别动。” 是文玉琳。 林以宁转过身，看见文玉琳正用枪对准他。在文玉琳身后，站在两个外表明显僵硬了很多的玩家。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但我还是成功的利用你完成了我的计划，现在你功成身退了，最后一步也成全我吧。”她笑：“本来还怕你跑了，没想到你进了山谷，还跑到这来了，多谢你了。” 林以宁毫不慌张，说：“你从一开始连谎话都懒得好好编，是不怎么拿我当回事吗？” 文玉琳说：“我一开始只想拿你当最初的种子，毕竟我一个人要对付十几个人太难了，没想到他们那么废，也没想到我居然捡到了宝。” “我是什么宝？”林以宁问。 “没有被低等虫族寄生成功的，说明有资格孵化母虫的虫卵。”她笑道：“你很快就能看见你想见的最后的目标了，只可惜，你会盯着她长眠。她的孩子会从你的身体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吃掉你的血肉，到最后你都是清醒的。” “最后的目标就是你吗？”林以宁说：“我早该知道的……进入游戏的新手副本取决于在现实世界最后所处的位置，我进入游戏时在地铁上，所以玩了一场大逃杀，至于你，在变异山谷里，新手副本难度应该就很高吧。在当时，你就被寄生了？” “是，也不是。”文玉琳说：“没有那么简单，你别想套我的话。” “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了。”林以宁说：“如果你真是母虫，母虫负担生育的责任，战斗力明显不会高……在血统泛滥的今天，你居然还在用枪指着我，看来你真是废物了……你在拖延时间做什么呢？被控制的第二阵营玩家既然还算是玩家，他就不能真正为你所用吧，我猜他们还要蜕变一下，就像倒霉的秃子，从虫卵寄生变成成虫寄生？” 文玉琳一声冷笑。 她身后有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又有两三个面容僵硬的‘玩家’走出来，站在她身后。 林以宁说：“你还记得我是什么种族么？” 文玉琳脸色一变。 精灵，他是精灵。 没有什么生物比精灵更适合丛林战场。他身后的变异喇叭花突然暴涨，枝蔓顺着文玉琳一群人就扫过来。花朵上的血盆大口咬住了一个‘玩家’，嚼了两口，吐出去。 林以宁也在拖延时间，在最后关头，他终于成功控制了这颗变异的喇叭花。 83.另一个关键人物 甩掉他们之后, 林以宁总算知道, 他曾经在没有转化的玩家眼睛里面看见的黑色影子是什么了, 他们都是巨大的虫子。 林以宁没和他们纠缠, 绕到后面，想找到文玉琳让剩下的玩家蜕变的地方。 在那里, 他看见了一堆被虫子包围着的人形, 从里面还能透出一点闷哼, 听起来分外渗人。 足有一人高的虫子用前肢拨开了树干上的枝叶, 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以宁躲在树上没出声, 就这样看着他们围拢在人形边上。 虫卵从血肉中破出，剩下一地残骸，最后一只虫子慢悠悠的从鼻孔钻进去, 然后人形从地上爬起来，反应明显呆滞了许多。 可以想见，被寄生之后的第二次蜕变成功率有多高，走到这步无疑已经是死路了。 林以宁隐约察觉到自己和他们中的一个有着隐约的联系，试探着给出了一个信号，对方茫然的向四周看了看。这举动惊动了文玉琳, 林以宁缩回去，看她继续收拾蜕变中的玩家。 “贱人！”他听见剩下的一个虫子组成的球当中传来几声嘶哑的喊声, 这两声之后, 他周身的虫卵大范围死去, 他从里面爬起来, 踉跄几步：“真实没想到……这次居然死在你身上……” 文玉琳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眼，突然笑了：“又一个……” 她指挥着剩下的人，说：“把他送回巢里去。” 从这几个人身上孵化出的大量虫卵壮大了整个虫族的军团，文玉琳致使着一群虫子送回还有意识的‘天选之子’，自己喃喃道：“那个林以宁，肯定会再搞什么事情，守株待兔就好，现在，我得去找另一个人……” 这隐约的声音传到林以宁耳中，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文玉琳要找的到底是谁。 一开始就离开队伍的，据说是她直系学长的，韩青。 林以宁想到，韩青身上应该有什么线索。要是文玉琳一开始没说假话，他们确实在这个山谷中带了三天之后迎来了游戏世界，那么韩青肯定也在这里。 他活过了以变异山谷为基础的新手副本，比文玉琳还强一点。文玉琳被寄生，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而韩青则是全身而退。 他提出离开队伍，是去自杀了吗？林以宁觉得不是。 他要是不想死，当时提出那样的请求，总归应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活下去。 林以宁向他抛出橄榄枝，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如此说来，他笃定自己能活下去的资本，又是什么呢？ 或许，很快他就能知道了。看样子，文玉琳很清楚他在哪里。 他跟在这些人后面，文玉琳带着两个已经被彻底寄生的玩家，向着水流的反方向走去，他们没注意到，身后的植物如同有灵智一般细细碎碎的小动作，林以宁就藏在里面。 水流的尽头是个瀑布，底下又有个大湖，约有两三米深，清澈见底，从小瀑布到下面的湖水高度约不到四米，水流湍急，瞧着有点让人眼晕。 文玉琳让她身后的寄生者推开，向着瀑布底下的湖水喊了几声：“师兄，你在吗？我知道你在这里。” 水流声吞没了她的声音。 “师兄！”她又喊了一声，回应她的是，她脚下的石块一阵颤动。 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石质的，要是它长在一个完整的人身上，这人的身高大概有十米有余。 石手狠狠向她拍过来。文玉琳吹了声口哨，在她身后，两个被控制的玩家变成铺天盖地的成虫，朝着石手飞过去。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石手厉害，碰上会啃食石头的虫子似乎也毫无办法，很快，它被啃掉了与地下瀑布相连的关节部分，石手倒下，好巧不巧倒在了林以宁身边。 文玉琳没注意这个小动作。 “师兄，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她的语气情真意切：“我说过，从山谷回去，咱们就结婚，到时候你养我……现在就算是在游戏世界里，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实现不是吗？”她表情阴狠，语气中却带了点哽咽：“就算我不是人了那又怎么样，你那么爱我，你真的在乎？” 林以宁听着她的发言，感觉有点想笑。看起来，韩青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懦弱。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似乎还有什么可挖的地方。 他瞧见文玉琳挥手，虫子大军从半泡在水中的石手上离开，朝着水面下的瀑布飞去。文玉琳似乎很笃定，韩青就在这个位置。 他的视线再度飘向半死不活的石手，那东西瘫倒在他面前，很有点栩栩如生的味道。那石手石质坚硬，似乎不像这样轻易就能被虫子弄破的样子。 他不禁好奇，向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倒在他面前的石手朝他勾了一下食指。他试探着抱住这只指头，呼啦一声，石手拔地而起，带着林以宁缩回了瀑布下的石壁。 这突然出现的反应惊到了文玉琳，她眼神霎时变得阴狠，虫子大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志，奋不顾身冲下了水面，想要真正彻底摧毁那只手臂。 然而这时，石手才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它缩回水下之后，能碰到它的虫子已然寥寥无几。而林以宁抱在石手的指头上，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灌了一肚子水。 石手从回到它在瀑布下石壁上原来的位置，林以宁才发现，石手的手背靠着石壁内侧，五指的位置正对着一条通道。这里没有光源，却不是很黑，墙壁上点着灯，是久违的科技时代的产物。 那是个头灯，散发着幽幽的光，不能照亮整个洞穴。 “叫我来有事吗？”林以宁道：“你女友……还是前女友就在外面，你不出去见见？韩青？” 从黑暗中，有个人走出来。 “看样子，你是知道我在外面了。”林以宁说：“有何贵干？” “是你来找的我，问我么。”韩青说：“外面那个人，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真够无情的。”林以宁道。 “要是你亲眼见过她一刀一刀砍死了自己的恩师，朋友，兄弟，你也会这么觉得。”他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说：“跟我来。” 林以宁跟在他身后，说：“你在向我透露一些信息，第一，你最初的表现是装的，你没想划水过这个任务，从而可以推理出结论，你刻意脱离队伍，是另有所图。第二，你恨她。第一点加上第二点，因为所以一下，你把我拉过来，是故意的。” 林以宁接着说道：“你一开始对我视而不见，现在我们依旧是陌生人，你却主动对我伸出援手——貌似你的处境是不太妙了。” “你在写小说吗？”韩青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林以宁：“你一向都是想这么多的吗？” “没有想很多。”林以宁随口说：“我还在想，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的监狱里养炮灰的地方的。如果是最近，那你就比我想象的还恨她。如果是一开始，让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把你奶到15级以上，就是你比我想象的还有心机。” 韩青张张嘴，最后哑口无言：“你赢了。不过看来，你求生欲望也不是很足，照正常人的观点看，我们是副本内唯二的活人，你一开口就把我们的关系弄得这么僵，合适吗？” “对不值得信任的人，这个态度是正常的。”林以宁道：“你应该副本还是过得少。” 他这话让韩青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以宁意思很明白。副本中只有两个活人，他们两个想要联手的话，势必会有许多问题。林以宁想占据主动权。 其实一开始，韩青也是想这么做的，刻意摆出一副施恩者的样子，再若有若无的放出信息‘我什么都知道’。要是林以宁真是个普通玩家，在队友全灭的情况下，保不齐真要被他哄住了。 韩青的底气在于他确实知道什么东西，而林以宁在于，他不需要队友。 韩青手上的线索对他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他总有别的办法。无欲则刚，所以林以宁对上韩青，确实显得胜券在握一点。 “你的表现告诉我，和一群靠不住的队友进入难度极高的副本，应该有什么原因吧。”林以宁说：“几乎是必死之局。在这种局面下，我一个陌生人的命算什么呢？面对这样的你，我怎么防备都不为过，你说，是不是？” 84.可信不可信 84 “真是服了你了。”韩青微微叹了口气, 说：“真的, 别想这么多。你跟我来。” 他把墙壁上挂着的头灯取下来, 拿在手上, 往洞穴深处走去。里面隧道极长，洞穴四通八达, 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韩青带着林以宁一直向下, 最下面的洞穴当中有水声, 他们走进去, 林以宁果然看见了一条细细的水流。 水流边上是沙地, 借着微光, 可以看见几处被挖过的痕迹。 “这是我的老师和同事的墓。”韩青盯着那处地方，说：“我们一共十三个人进入新手副本，死了八个, 我只安葬了三个人。” 林以宁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我亲友的亡灵前，我不至于和你说谎。”韩青目光迷茫：“来了这个地方之后，我想了半天，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点敬畏之心。” “那你该是入乡随俗，信个光明神什么的。”林以宁没被他的话打动, 淡淡道：“很明显，现在什么上帝和佛祖都救不了你了。” “是, 我得自救。”韩青自嘲的笑笑：“把你拉进来, 确实, 我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这个计划还有点危险, 你得信任我。” “哦。”林以宁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进来干吗来了？” “别着急。你听我说。”韩青道：“你知道我们进入游戏的新手副本是什么吧？” “荒村鬼影。”林以宁道：“后来被科学节目证实是驴友少见多怪。” “也可以这么认为。”韩青笑了下，他带着林以宁走到一处土坑边上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瓶什么液体在四处洒了洒，说：“文玉琳那段话说的不假，我们来到变异山谷里头，就是为了寻找变异的源头。在我们遇见了驴友所说的怪事之后，我们立刻就明白了，任务目标所说的找到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们直接进变异山谷了？” “确实。根据我们当时的排查结果，变异的源头在水流的末端，而不是在水源，准确的说，就是这里。文玉琳现在虽然不是人了，但虫体的她也继承了人类形态的她的谨慎，你的推断是她误导的结果。”韩青道：“经历了一系列袭击，逃亡之后，我们损失了两三个同伴，最终逃进了这里。” 林以宁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在洞穴里活动的痕迹足以支撑我刚才所说的话。”他接着说道：“因为我们经历的只是新手副本，所以虽然任务一样，难度却很小。那时候的母虫，只控制了她一个人。” “剩下的事我也能猜到了，她挑拨离间应该是一把好手。”林以宁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她这个反应了，被她骗的很惨吧。”林以宁顿了声，礼节性的表达了一下同情，说：“可怜。” “确实，身为她的未婚夫，我一直觉得有保护她的义务。”韩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总之，我最终抓到了一个关键的点，带着剩下的人完成了任务。” “什么？”林以宁不禁问。 “她是被母虫直接控制的，完成之后，母虫会召唤她回到巢穴，让她成为幼虫生长的温床。但出现了一个意外，她变成了第二只母虫。” 虫族中出现两只母虫会发生什么呢？母虫与母虫打一架，还是虫群分裂？ 韩青给了他答案：“最初的那只母虫输了，带着一部分虫子逃开了。所以现在，这个副本实际上有两只母虫。” 林以宁想道：“任务目标是找到源头，那就是解决那只衰弱的母虫，看样子这算是一条捷径。” “不只是捷径，简直是个bug。”韩青说：“我之所以有胆量蹭着监狱团伙的队伍进入副本，原因就在这里，我知道这个bug。利用这一点，就算他们的队伍全灭，我也可以出去。” “你轻敌了。”林以宁帮他补充道：“二十人的副本，在一大势力的范围内，让他们三番五次的不惜牺牲大量人手探路，不会这么轻松。而且，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出去，那你就是这个副本的所有者，你会把监狱的人得罪的死死的。看样子，这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恨文玉琳才进来？”他反问。 “你信？”林以宁淡淡道：“你和她还真像一对，编假话从来都不走心。” “好吧，我说实话。”他道：“这个副本盛产一种贵重材料，市价在500金币每克上下。” 林以宁呼吸一窒，他自然也听出来了，这是个多高的价格。 “而我失算的地方就在于她。”韩青道：“我进入副本以后才知道，她一直在等着我来。” “你在副本外见过她，说明游戏依然认可她玩家的身份。”林以宁也想到了：“既然她还有玩家的身份，那她不能出副本的原因就是……” “她要彻底杀死那只战败的母虫，以玩家的身份通过副本。我猜她是这样想的。”韩青扒拉了两下地面，说：“而战败的母虫，躲得太好了，她根本找不到，她只能借助进入副本的其他玩家的能力。现在，她有了新目标，那就是我，我比任何一个玩家都靠谱。” “编的不错。”林以宁说。 “我说过了，按照我的计划来，绝对会有不小的成功率，但也要有足够的信任。”他说着，从地底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外面虽然包裹着厚厚的泥土，却仍旧透出腥臭味。 “这是战败的那只母虫的一部分残肢，我们可以用它引诱文玉琳过来，然后让她去对付战败的母虫，只要那只母虫死了，我们就可以通过副本。” “这个计划危险的地方就在于，你很有可能直面她。”韩青道：“不过不要怕，在这里，到处都是她的敌人，只要她敢过来，自然就有人动手收拾她。” 韩青将那瓶母虫的残肢递给林以宁，他告诉林以宁：“通过地下暗河再向下，那里有一间石室。” “那是另一只母虫所在的地方？” “不，我们不可能直接接近母虫，所以是另一群虫子的育婴室。”他说道：“育婴室是虫族当中仅次于母虫所在的重要的位置了，那里驻守着大量的虫族。只要把这包粉末洒在育婴室里，大量对方母虫的气为就相当于给了文玉琳定位的信息。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渔翁得利。” 林以宁接过那瓶粉末，笑了：“希望你没有蒙我。” “我们可以一起去。”韩青道。 他把那瓶粉末用油布包了包，两人顺着暗河向下，果然，游了七八百米，经过重重叠叠的岔路，韩青示意他上岸，那里有另一个洞穴。 两人没打开灯，摸着黑一路向前，路的尽头是一间石室。在外面的墙壁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层又一层蠕动着的虫子。 另一条岔道口，还有几只半人高的黑色甲虫在游荡。韩青管这种黑色甲虫叫兵虫，这个名字取于蚂蚁中的兵蚁，他们有着守卫巢穴的责任。 韩青那里不止有受伤的母虫的残肢，还有一部分是负有各种职责的虫子的。把他们晾干，磨成粉洒在身上，就可以瞒过兵虫。 他们一直生活在黑暗的巢穴中，靠的是嗅觉，据韩青说，这一招不容易露馅。 他们伪装的是负责给幼虫喂食的虫子，听见兵虫过来，两人乖顺的站在原地，由着他们检验。半人高的黑色甲虫有六条腿，还有一双尖尖的钳子。他们用钳子在两人身上碰了一下，头顶带有粘液的触须缠在林以宁身上，狠狠抹了两下后，将他推出去。韩青也是经过了一番这样的待遇，他们被推进虫子们的育婴室。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几缕微光，他们借着这点光芒，隐约可以看见育婴室的全貌。一些人类的尸体七扭八歪的搭在干枯的树枝上，叠成几层，层与层之间有着点缝隙，缝隙中间有着幼虫。 可能是因为太恶心了，韩青没细看，倒是林以宁职业病似的多看了几眼。 两人站在石室边上，没过多纠缠。林以宁直接将瓶子打开，然后把它扔进了育婴室里。 一群兵虫警觉得发现了什么，匆忙围拢过来，林以宁拉着韩青，爬上了石壁高处的一处凹陷，从这里跳进了另一条狭窄的缝隙。 “十分钟左右文玉琳的虫群可以赶到，一只残肢，味道太浓了。”韩青悄悄对林以宁说：“现在先等一会，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可以趁乱过去。要不是我被文玉琳注意到了，我们可以走另一条安全的多的路，就是要绕远一点；不过现在也可以，走育婴室这条路近……正好利用她……” “闭嘴。”林以宁说：“你声音太大了。” 韩青赶紧闭嘴。 两人在漫长的黑暗里躲了不知道几分钟，周围传来一阵虫子爬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分外刺耳。 ‘吱吱吱——’却不想，一阵警觉的鸣叫传来，原来那是只幼虫。他们被这只幼虫发现了。 两三只兵虫扑过来。 林以宁的植物飞快的绞死了这只可怜的幼虫，他语气急迫，问韩青：“哪边？” “就这边！”韩青大声道。 两人飞快的扑过去。 于此同时，文玉琳那边的虫群终于赶到了，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但他们还没忘记，有两个闯入者往他们的母虫那边去了，赶紧追过来。 林以宁突然发现，文玉琳的虫群中，有一个人形，他与自己有着隐约的精神联系。林以宁想到，大概这个人就是被自己传染虫卵的那个。 林以宁试图控制他。 人形居然被他控制了，奋不顾身拦住攻击他们的兵虫们，两人得以逃脱。 身后两群虫子在搏斗着，味道越发刺鼻，声音也越来越大。韩青兴奋道：“快，就是那边！” 他在前面跑，林以宁在后面狙击着跟上来的兵虫。可能是因为临近了母虫的所在，附近的兵虫再次增多。他们中有不少听见了同族的呼唤，跑过去救援，林以宁拉着韩青，再次趁乱逃进了石壁中的一处缝隙。 “怎么不走？”韩青道：“再杀几只虫子，我们就可以找到母虫了。” “不着急，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林以宁说：“不然，我连死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你……”韩青有点急了，还是尽力压下火，说：“你问。” “第一，你别忘了，这个副本的任务目标是，找出变异的原因。变异的不仅有动物，还有植物，虫子能寄生植物吗？太可笑了。第二，母虫周围防守多严密你也看见了，文玉琳都不知道母虫的位置，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青在黑暗中怔了一下。 “我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其实瞒下来有一部分愿意是因为这部分回忆太过黑暗，我不想提。如果你非要知道，告诉你也没问题，”他说：“把受伤的母虫安置在这个地方的，就是我。” 85.通过任务 黑暗的洞穴阴森而冷酷。 “两群虫子正在打架, 距离另一群虫子打过来, 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等他们打过来把剩下的虫子引走, 就正好进去。”林以宁丝毫没有被他的煽情打动, 看了一眼那边，说：“你还有足够的时间, 可以把该说的都说完。” “我快猜到我们遇见的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她和我坦白了, 然后消失了。”韩青深吸一口气, 小声说：“我本来觉得这个副本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没想到, 第二天，她又出现在我身边，一身的血。” 在当时, 经历过重重危机后，韩青终于猜到，他们当中的内奸就是他的未婚妻。在他挑明之前，文玉琳亲口证实了他的猜测，然后消失，被母虫召唤回了巢里。 “母虫杀死足够多的人之后, 用他们的身体开始繁殖。作为被控制者的文玉琳就是最后一个。坦白的时候，她和我说, 她一直处于被被控制的状态, 浑浑噩噩, 但她现在清醒了, 被召唤回巢里，就是她赎罪的最后一个机会。” 韩青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林以宁看不见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她说，让母虫得到了培养基后，幼虫长大，消灭我们最后几个人是分分钟的事。她清醒了，她会顺着母虫的意回到巢穴里，去尽力与母虫同归于尽。” 林以宁道：“你明明说过，受伤逃离的，是原来的母虫。” “骗你的。”韩青苦笑：“其实我根本分不清楚。” 当时在黑暗的洞穴中，乍然知道了真相，韩青还惊魂未定，不等他亲自去找到母虫的巢穴，文玉琳就亲自动手了。第二天等文玉琳出现在他面前，可以想见他的心情。 “和现在咱们经历的这个副本相反，在那个副本里，能被母虫控制的，才是能养育下一代母虫的培养基。这就给了文玉琳动手复仇的机会，母虫会在她清醒的时候，爬到她身上产卵。”韩青缓了缓，说：“母虫头顶上有一块晶石一样的东西，这是她的力量来源，也是整个副本出现变异的根源。” 林以宁：“更是500金币一克的珍贵材料？” “是。”他说：“文玉琳说她拼尽全力，敲下了一小块晶石，吞进嘴里，所以她成了第二只母虫。她指挥着一小部分已经孵化出来的虫族逃离，逃到我跟前，我把她安顿到这里，去找她口中那只真正是罪魁祸首的母虫。” “没想到，在你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文玉琳。”林以宁说：“照现在的情况看，新出现的文玉琳就是我们在副本外遇见的那个了，她有游戏认证的玩家身份。” 韩青：“你猜的对。但现在，不管谁是真正的文玉琳，都不重要了。她们都拥有自己的虫群，成了一个副本当中的大boss，无数玩家在她手下丧生，我相信，我爱的女孩不会喜欢现在的日子。” “可惜你不是她。”林以宁道：“有人和我说过，对她来说，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一点，甚至牺牲尊严都没关系。”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韩青道：“我所有的话都说完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至此再也没有丝毫隐瞒。我们身处险境，离成功之差一步之遥，我觉得现在不是辩论说服对方改变三观的时候？” “你说的对。”林以宁说完，向后面看了一下：“不过你还得考虑一个问题，我们的任务目标——变异的根源是什么。你说的可能对，变异的根源是母虫和她的晶石，但到底是哪只？要是回答出我刚才的话就算完成任务，我们已经出去了。” “曾经我很确定是我们即将见到的这只。”他说：“保险起见，我们先确认，再回答问题就好。” “你说的。”林以宁回了一句。 远处虫子之间的撕咬声逐渐传过来。育婴室离这里已经很近了，他们给了另一群虫子线索，对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很明显，他们已经向着这边的母虫过来了。 母虫所呆的石室外，巡逻的兵虫发出警戒的叫声，很快他们集中起来，去准备抵御敌人。 林以宁觉得，至少现在韩青还没有开始坑他。韩青不愧是过过一次这个副本的人，准备的东西精准到位，他们躲在缝隙中这么长时间，巡逻的虫子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们。 植物在地面上蔓延，幼嫩的尖芽缓慢的在地上竖起来，打了个旋。 它缠住了一只虫子的脚。 虫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地下洞穴，对植物是什么丝毫没有概念，在他看来，只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它了而已。它动了下被缠住的那只脚，想把缠住它的尖芽甩掉，它没想到，那棵尖芽却一路向上，直直刺穿了它的腹部，把它的内脏搅了个稀烂。 它倒了下去。 植物从它腹部穿出，嫌恶的甩了甩身上的汁液，在林以宁的控制下，如法炮制，又杀了一只巡逻的虫子。 更远处的巡逻的虫子没有注意到同伴的异象，它已经加入了战局。 另一个虫群快攻过来了。 韩青压抑住喜悦，两人一起进了母虫所在的石室，按照他所知道的线索，进去几乎就等于安全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虫子，都不会在母虫的住处停留。 林以宁本以为，进去之后会看见一个白胖软的大长条虫子，让人害怕一点，可能上面还会长着一张人脸——文玉琳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里面很干净，凸起的石床上，躺着个相貌温柔的女人。 文玉琳给林以宁的印象，总是带着点攻击性的，从进入副本开始就是这样，他从来不知道，一模一样的脸上，居然可以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韩青？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长着文玉琳的脸的母虫一度哽咽，对着韩青道：“你想到办法了，是不是？” 母虫的反应让韩青怔了一下。 看着他的表情，林以宁知道坏了。想想他们的最终目标，似乎不像韩青一开始确认的那样，带来一切变异的最初的那只母虫，就是眼前的这一只。 “你再想想。”林以宁瞧了眼外面，意味深长道：“现在时间还够你儿女情长的——我不拦着你，是怕被你扣上个杀妻之仇的帽子，在这里你阴我一下，我可受不了。” 他在提示韩青确认信息。 可韩青却没说话。 温柔版文玉琳从石床上下来，拉住了韩青的手。 林以宁站在旁边，表情十分冷漠，打量着这间石室。 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间石室里是有光源的，光源来自哪里，墙上的一个小灯泡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林以宁见过，在游戏世界任意一所中心城的商店里都有卖的，十铜币三个，很常见，但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地上还堆着些破旧的腐烂布条，里面隐约散发着鲜血腐臭的气味。他在里面翻了两下，拿出几样装置。 烂衣服的主人们应该就是可怜的探路者们了。林以宁将里面夹带的东西收好，看向了依旧在挣扎的韩青，林以宁也在想这个问题。 两个文玉琳，都会杀人，都有记忆。貌似是真的分不太清了。可目前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们深入虫群，还引来了另一群虫子，要是猜不对，他们都得死。 外面的打斗声格外激烈，腥臭气传来。韩青脸上有点挣扎。 再不做出决定，他们会同时面对两只母虫与两个虫群。他听见温柔版文玉琳楚楚可怜的说：“你会救我的，是不是？”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心里没数吗？”林以宁下定了决心，冷声道。他至少要杀死一只母虫。借着小灯泡的光，他看见女人眉心有一块紫色的晶石，外侧有凹凸不平的痕迹。而韩青，正挣扎的看着这块晶石。 韩青正准备做出什么反应，却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他寻声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真是越来越蠢了。”是坑了林以宁的那个文玉琳，她正冷笑着盯着被另一只母虫拉着手的韩青，说：“你未婚妻到底是谁，你都分不清了？” 在她身后，隐约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虫子。 战争结束，有人失败了，有人即将在失败边缘。最可怕的情况出现了，他们被虫子堵在一条死路上，几乎可以说是自投罗网。 林以宁手上的植物蓄势待发，不过硬拼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并且不是没有转机，这个文玉琳进来，没有立即动手就够奇怪的了。 杀了无数玩家的母虫，会为了前男友争风吃醋吗？她这样说，是否证明她对韩青的感情深一点，从而证明，她是文玉琳转化的母虫？ 林以宁不怎么相信，一只虫子会这样恋爱脑。不动手必然有她的原因，对这一点，林以宁深以为然。 “在我占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我还以身犯险进来，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信你不会连自己真正的爱人是谁都分不清，我要听你说一句话，我才是真的。”文玉琳高高的扬起头颅，说：“你杀了她。” 温柔版的文玉琳拉着韩青的手，躲在他身后。 “你的虫群已经死完了？”林以宁瞧了眼站在韩青身边这个，若有所思的顺着她的思路说了句：“那这么看来，你才是假的啊。” “你闭嘴。”一号文玉琳怒斥林以宁，骂完她又笑了：“不过你说的对。” 林以宁没理她，接着对韩青说：“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变异的根源，根源是什么，当然就是最初的那只母虫。在两个文玉琳中间找到那一个，杀了她，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这话不止在体型韩青，还在提醒后来的这个文玉琳。他在顺着文玉琳说话。 新出现这个文玉琳果然脸上出现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对，杀了她。” 林以宁察觉，她只是想韩青身边那个‘文玉琳’死而已。他隐约心里有了判断。 韩青的视线不断在两个文玉琳之间移动，犹豫不决。 场面一度焦灼。 一号文玉琳没有耐心了，向石室内走了一大步。在她身后，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虫子跟进来，足尖好似有着金属光芒。 大虫子随时有越过一号文玉琳的趋势，想要过来杀死韩青和林以宁。 墙上的小灯牌能量不足，忽明忽暗。 “你杀了我吧。”二号文玉琳似乎眼中含泪：“你找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死我，不是吗？”她用手抚摸着韩青的脸颊，上面有枚小小的钻石戒指。 钻石反射的光灼痛了韩青的眼睛。他抓住那只手，把戒指取下来，看着这一幕，林以宁几乎都要感叹一句感人至深了。 在他身后，虫子的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发急迫。 从林以宁的位置，想对哪个文玉琳动手都不容易，还得指望韩青。林以宁打算再等几秒钟。 韩青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抚摸了一下温柔版文玉琳的发丝。 外面的虫鸣更加尖锐，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韩青直接击碎了温柔版文玉琳太阳穴的颅骨。 她眉心紫色的晶石亮了一瞬，又灭下去。她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死不瞑目。 门口的文玉琳发出一阵志得意满的狂笑：“把晶石给我！” 她的表现可不像刚才她说的那样，是因为还爱着韩青才步步退让。 可他们杀错了吗？ “果然，你不自己进来杀了她是有原因的。”林以宁笑了：“那这样，就说的通了。” “本副本的真相是，母虫的晶石导致附近植物变异……”林以宁话还没说完，又听韩青语气沉稳道： “晶石因意外分布与两只母虫身上，二者不能相互攻击。母虫袭击人类不止是为了取得繁殖幼虫的器皿，还是为了借人类之手杀死另一只母虫，得到对方身上的半块晶石。所以真相是，两只母虫都会导致变异。” 【恭喜：变异山谷副本任务完成度88%（基本查明真相，但没有完整取得晶石，不能得到此副本所有权）】 【你有一次机会，是否继续任务？】 “否。”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86.救援计划 “两个人, 一个有游戏官方认证的玩家身份, 一个有……戒指。要我二选一, 我会杀掉有戒指的那个, 相比较而言，数据不太会作假。” 他们被扔出副本, 落在副本边缘, 林以宁看着久违的阳光, 说：“我还以为你会杀另一个。” 戒指对韩青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应该是他们两个的订婚戒指一类的东西。据文玉琳变异版母虫所言, 她吞了一小块母虫的晶石后, 才变异成母虫，所以有戒指是后来变异的，是逻辑上的铁证。 但韩青选择杀了她。 “你不瞎, 我也不瞎。”韩青苦笑道：“你也看到了，在石室里面，死过多少人。至少她不是单纯的文玉琳了。绕开一切杂乱的线索，单纯回归主线，母虫的晶石促使变异发生，她的虫群杀死玩家, 母虫就是罪魁祸首。符合这两点的就是答案，完全没必要分什么先来后到。” “没错, 既然都是母虫, 拿到晶石有加分, 当然选择杀乖乖不动的那个。”林以宁道：“那为了钱进副本也是假的了。” 韩青：“抱歉。”他把手摊开, 看着里面亮闪闪的钻戒，珍惜的擦了擦，把它放回去。 “不用抱歉，骗到我是你的本事。要被我发现你是个恋爱脑，我一定第一时间让你滚。”林以宁休息够了，站起来。 “你去哪？” “不应该我说，你还不跑想干什么吗？”林以宁道：“你别忘了我们在哪——监狱的队伍进入副本，是来收集线索的。他们的人全灭，副本却一直处于任务进行中的状态，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在副本边上守株待兔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他已经得到了自由，他该实现他的诺言了。在进入副本之前，他答应过救了他的一对父女，要带他们离开。 单凭他一个人，看样子想完成这个目标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你想放走这里所有的炮灰吗？”韩青在他后面说：“首先你要知道，所有的炮灰在被他们控制时，都签了契约。” 林以宁回过头，说：“我知道。” “那……” “你想赚钱吗？”他微微眯起眼睛，说：“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 距离这里最近的中心城是金牛，这里是四座没有主人的中心城之一。 它没有被标记，不代表这里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能与监狱那一伙人和平的做着邻居，它暂时的主人绝不是善茬。 这暂时不重要，他还没想干什么。 两人进了城，林以宁去商店买了些东西，两人在一家店里住下，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感受过久违的舒适，，林以宁拿出了几个脏兮兮的东西。 “监狱那些人，进入副本，都是去找线索的。”他再度重申了这个事实，“所以在他们身上，都会有一样东西。” “联系外界的设备，单纯的录音或者录像不太可能，应该是直播。不过我还是希望它里面留了什么东西下来。” 韩青顿时恍然：“你要卖掉这些线索？” “产出500金币一克的珍贵材料的副本，值这个价钱。”林以宁头也没抬：“要是不能用，就要靠你了。” 韩青愣了下：“我觉得我没必要掺和进来。” “我没签契约，但你签了。你已经掺和进来了。”林以宁的app响起来，他站起来，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在韩青不解的眼光中走出去，唤出app，随意看了眼。上面来电话的是他的熟人，端木潇。 他和端木潇认识也快一年了，要是在平常的世界里，这不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也绝不短。要是交情一般的两人几个月没联系过，多半可以归于点赞之交了。 但端木潇不一样。林以宁总觉得，他与对方的联系虽然多半出于利益，这个人却总给他值得信赖的感觉。 从神秘塔认识他开始就是这样，鉴于在游戏世界中，很难找到人品信得过的人，两人都很珍惜这段关系——林以宁失踪几个月都没断过的电话就是铁证。 他接起了app上的通信请求，状似无意道：“喂。” “喂，你好你哪位……卧槽林以宁！” 端木潇打电话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却没想到，这次突然就接通了，他大声说：“你你你……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林以宁微微勾了下唇角，说：“需要。” “招猫逗狗小能手啊你，你又打算得罪谁了？” 林以宁简略把事情向他介绍了一下。 “……所以，我要找个能帮我的人，或组织。”他说：“一份产出珍惜材料的副本的通关攻略，换取对方帮我救出来两个炮灰……至少两个，钱另说。” 电话那头的端木潇啧啧两声：“变异山谷副本啊，著名的金母鸡之一，开价这么低，买家不难找……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个人，我和他认识，帮你和他牵牵线不算难。” “谁？” “卢络宜，在金牛城，带着一群疯子，他们管自己叫北斗。” 林以宁：“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他们，他们听说过你，在你因为水晶球被一堆玩家追的时候，他们可是疯得厉害。”端木潇幸灾乐祸道：“他们知道被你耍了以后，连拿到水晶球的寒刃都一起恨上了。” 寒刃就是从林以宁手上买下最后三分之一水晶球的势力，出价出到双鱼百分之三的所有权，林以宁进入林恩城副本，就是为了他们背锅。现在寒刃已经成功入主双鱼。 “无所谓。”林以宁说：“如果你觉得可靠，就帮我联系一下。” “你胆子大嘛，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端木潇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分毫不见生疏，道：“就是有点事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你失踪那段时间，引发了不少猜测。” “关于我？”林以宁问。 “不是。”端木潇道：“大范围的玩家失踪，还有当时的一些异象，引起了很多猜测。你失踪，很多人都猜是进去了。我要说的是……”他语气正经起来：“你要是真遇见了什么，不要对他们说，绝对不要。” “谢谢，不过我也不傻。”林以宁轻笑：“那你呢，你不问吗？” “当然……不了。”他语气放荡不羁：“不和朋友谈利益是我的原则。” “好。”林以宁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在门口怔楞了下，突然想起来，在林恩城里，他还真遇见了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不是一般的大。 他手里还有一把钥匙，算是收获，不过现在恐怕又是惹祸的东西了。他手里有这把钥匙不是绝对的秘密，至少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是郑化。 监狱的人，时髦点说，算是混乱邪恶阵营。 林以宁出来了，郑化还会远吗？ 他在门口呆了一阵，再次推门进去，看见韩青摆弄着刚才他们在商店买到的设备，是林以宁用来处理他们从副本中拿出来的直播设备用的。 “一共六个东西，四个能打开，不知道是不是一伙人。”他说：“因为一直在录，所以录像很长，看来这是个特别浩大的工程，我们得从里面挑出来有用的信息才能考虑价格。” “你决定好了？”林以宁坐下，问：“刚才不是还不愿意么。” “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不值得他针对。”韩青说：“还是真正拿到手里的利益比较重要。” 林以宁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你走出悲痛的速度还真快。” “我未婚妻走了快一年了。”韩青随口说：“我刚才发现的事，对我目前的处境才更重要……你叫林以宁？” 林以宁盯着他。 “我有机会抱大腿吗？”他像是调侃般问了句。 林以宁没理他，摆弄起了桌上的设备。 “正好我决定过段时间到双鱼那边定居了。”韩青好像没有察觉到林以宁的反应不对劲一样，耸了耸肩，说：“我还想问个问题，既然你和双鱼城那边熟悉，为什么不让他们的人过来，自己打下副本？” 林以宁收回视线，在播放着的屏幕上扫了两眼。在那里，一群人正被虫子攻击。 “获得所有权是一方面，更难的是维护。监狱的人如果把副本外面围住，不让人进去，双鱼城根本得不到切实的利益。”林以宁说：“卖了爽快。” 87.成功卖出去 他们两个忙了一夜, 大致浏览了一下设备里的录像, 截了两三个小时的视频作为样品, 给端木潇发过去, 对方很快回了个可以，林以宁就没把这事放心上了。 又过了几天, 他收着一条消息, 在他们租住的店里, 林以宁见到了卢络宜。 他是没想到, 这个人居然亲自来见他了。 卢络宜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 最近的金牛城是深秋, 天气不算好，他却简单穿着件薄衫子——看样子是不太怕冻，一头绿色的自然卷长发胡乱披散开, 要不是有下面白皙干净的皮肤趁着，足足就是个杀马特。 绿色卷发倒不是他刻意为之，只因他的血统，他是只人鱼来着。 两人秉承着塑料的社交礼仪，相互握了握手，然后坐下。卢络宜稍微将头发理了一理, 露出脸，一双淡绿色的眼睛里, 瞳孔不似人类的形状。 “卖攻略？”他说：“你的诚意我看了, 确实有参考价值——怎么卖, 你先开个价。” “攻略和资料不是一回事, 想买你得明白，这是两个价钱。”林以宁抬眼道：“我们有六块资料盘，四块好的两块坏的，买资料可以全部给你。” “陪聊天呢？”卢络宜嬉笑：“史上最腥风血雨的玩家在线陪聊？什么价钱？” “我不陪聊，他陪。”林以宁拍了下旁边的韩青，道：“他可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可是他长得不好看啊。”卢络宜耸了下肩膀：“现在的情况，有市无价还是有价无市，不用我多说吧。变异山谷副本，就算你能手把手带着过去，谁吃的下？” “郑化。”林以宁随口报出了个人名：“我要的条件，他应该都能拿出来。要不是端木潇介绍你我认识，我也不会在这里。说白了，我怕麻烦。” 卢络宜大笑了两声。 “确实确实，你俩脾气一样，保不齐还能当个朋友。要是昨天，你这招可以，今天就不一定了。” “怎么？”林以宁原本拿着杯水，凑在唇边上，这下听了他的话，神情微动，却转瞬之间再次回归正常，仿佛之前的波动是一场幻觉。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可以长话短说。”卢络宜随意笑笑：“郑化这人吧，本来在监狱里，和一个姓熊的走的近，他突然失踪这几个月，姓熊的死了。他回来之后呢，也没说什么，拉拢姓熊的旧部，自己弄得挺热闹，结果昨天突然发了疯……” 他声音顿了下，看林以宁。见对方毫无表情，依旧一脸生无可恋，就不卖关子了。“他挟持了监狱那帮人的老大，来金牛城里，注销了监狱这个势力的注册表。也就是说，目前的监狱在游戏的规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集体了。” “嗯，明白了。”林以宁随口说了句，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心里却掀起波澜。在游戏这种地方，没有规则就是最大的规则，至于监狱更甚。想要这些人遵守什么道义什么规则，是痴心妄想，郑化处境之难，可以想见。 他和郑化之间的关系，只限于从敌人转了三天的临时队友，说起两人有什么友谊，还真不至于，非要说有，那还不如当时的傻白甜学生。这倒对他是个好消息了，要郑化干净死了，他的秘密还安全点。 “你明白什么了？”卢络宜饶有兴致的问。 “我明白……”林以宁温声说：“监狱正乱着，暂时顾不上变异山谷副本那边。要是你们没趁着这个机会拿下副本，以后就别想了。” 卢络宜突然哽了下。他刚想着要将林以宁一军，没成想被人反过来将了。 “你脑子转的够快，我服。”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眼珠子又转了一圈：“我记得你提出的条件里面，还有一条是救人是吧，那……你这拖得起吗？” “我真无所谓。”林以宁恳切道：“所谓尽人事，知天命，我把我该做的都做了，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应该知道，要不是为了那些人，这份攻略或者资料，都不只是这个价钱。” “行吧，是个爽快人。”卢络宜收了笑意，道：“我就喜欢你这性格。我要攻略，详细的，价钱就按你透露给端木潇那小子的来，我不还价了。但，第一，我要求你或者要求他和我的人一起进一趟副本，保证足够的安全，第二，剩下的那个人，在我们没拿下副本前，不准出金牛城。” “游戏官方的合同都不能让你放心？” “当然不能。”他摇摇头：“果然美人儿都是被命运厚待的，你看你，进了游戏还这么天真。” 精灵——林以宁精致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 卢络宜站起来，走到林以宁身边，打算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陪我喝酒去……”话说到一半，却被突然蹿到眼前的植物吓了一条。那是一根火红色的枝条，从上面开出一朵花，花蕊里极盛的烈焰。 一股焦臭味在屋子里传开。 “卢先生，需要我们帮你报警吗？”一个服务生怯怯的走过来问。 “不需要，谢谢你。”卢络宜温声说道。 他头发被燎了一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服务生看着他的脸和脸上故作绅士的表情，神色中带出一点异样。 卢络宜显然也发现了，但他也只能装到底，不好跟NPC服务生发火，骂林以宁更是别提，只好忍了。 看着这一幕，一直坐在边上几乎没发言的韩青带着笑意咳嗽了一声。 “那个……我……”他出了声，将两个人的注意力引过来，才说：“我愿意和你们一起进副本。” 卢络宜眯起眼睛，看他。 “我其实比林以宁……林先生知道的更多。”他说道：“而且我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变异山谷副本其实和其他副本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我要是和你说过，你就会明白。” “它的boss是半个玩家的身份。以往的副本都可以重复刷，有人完成后，就会刷新成初始的样子，至于这个副本会不会有特殊的情况，一切都未可知。” “十六级，有点低了。”卢络宜说：“你提出这个要求的底气在哪里？” “我的种族是人类，智者。”韩青道。 这话可让林以宁有点惊着了，他险些直接讽刺一句：“智商有点低的智者么。”不过他还是知道现在他是在哪里的，于是什么都没说。 他没太弄明白，韩青这个恋爱脑到底要干嘛。 “先请你们吃饭，我们详细聊聊。”卢络宜拍了下韩青的肩膀，险些把他拍的吐出来一口血，几人一起往餐厅的方向去。 事后，晚上，当林以宁问起韩青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青说：“我总得找个地方落脚了。” “你还是真骗他们把你奶到十六级的？”林以宁反问。 韩青含糊的应了声：“当时觉得，当个炮灰也挺好的，有人天天给安排任务，不用出去寻找生路……现在既然出去了，总归得有一点打算。” “卢络宜虽然脑子有点病，也算是可以了。”林以宁张了下嘴，最后还是这样说道。 “林先生，你要的人我们老大给你送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与这个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个小女孩的脚步声。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把人送来了，看来真是挺着急。 林以宁推开门，看见当时从国家森林公园里救了他的那个清瘦男人对他笑了笑：“谢谢你。” “不客气。”他回复了这句话，瞟了眼小女孩怯怯的眼神，没再关心这一切。 “麻烦你们帮他们找个住的地方。” 88.被围攻 卢络宜很快召集齐了人, 他们聊过之后的三天里, 卢络宜带着一群人分析资料里的信息, 反复与韩青聊天, 偶尔还会叫上林以宁，一群人折腾了许久, 总算是弄出来了一个比较可行的计划。 彼时监狱那头也闹得厉害, 一群人以郑化作为筏子, 趁着现在形势混乱, 想办法给自己捞着好处。卢络宜这边就趁着他们内乱的机会, 打算把国家森林公园, 加上监狱所在的小镇，这两个距离金牛很近的自由城收拾下了。 在末世世界里，自由城就是唯一的资源。从副本里, 玩家可以得到升级所需的经验，以及武装自己的道具，这是混乱的末世世界的立身之本。对于某个势力来说更是如此。 卢络宜曾在林以宁面前不止一次嘲笑过监狱的人短视，忘了他们身边还有个他，既然对方给了他机会，那就别怪他不放过这个机会了。 林以宁能说什么, 只好沉默了。 他想多了一点，猜测卢络宜在试探他和郑化的关系, 只可惜, 他们两个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三天, 变异山谷副本内部, 计划进行的还算是顺利，在韩青的带领下，一群人和虫子打的是如火如荼，变异山谷外也是如此，郑化的举动到底是草率了点，加上他底子本就薄，和监狱里那些老人不能比，日子就过的困难了点。终于，他决定撤了。 在他临走前，放出了一条消息，他失踪的那段日子里，进了一个特殊副本，副本奖励非常丰厚——看他升级的情况就知道了。目前在游戏世界里面，过了二十级升级副本的，仍旧属于第一梯队，要不是凭等级压制，也没有那么多人服他。 这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倒是林以宁倒霉了。最近走在路上，身边多出了不少窥伺的眼神。 是托他一时良心发现的福，他把那对父女救出来了。他是在哪里失踪，又是在哪里出现的，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林以宁不会去责怪那位父亲，没有把他当成救命恩人，为他宁死不屈，但他与这对父女的关系也只能到此为止，自保都困难的情况下，他也没精力为对方筹谋什么了。 面对郑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林以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更不可能去大声嚷嚷，他在林恩城副本中遇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他从中推断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结果，就只能又一次沉默了。 眼见着变异山谷副本那边计划进行的顺利，他这边也要另做打算了。 他与卢络宜的之前签了合约，在变异山谷副本被他们攻下之前，林以宁不可能离开金牛城，相应的，卢络宜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变异山谷被攻下，合约结束，那一切就要另说了。 林以宁明显感受到，卢络宜最近对他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变化，包括他的住处旁边骤然多出了那么多的人手，一切都不得不让林以宁警惕。 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林以宁悄悄联系了端木潇。 。 他们聊过的六天后，一行人进入副本的第四天，温暖的下午，林以宁在房间里，旁边坐着卢络宜，前头放着监控设备，里面是那一群人进入变异山谷副本的情景。 哒哒，门响了两声，林以宁走过去看了门，看见外面站着的是刚刚出来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她爸爸和她说了什么，小女孩对林以宁表现的很亲近。她手上端着两杯奶盖，把托盘递给林以宁，眼神里满是期许。 林以宁没辜负她的期待，揉了揉小女孩软软的头发，递给她一个水果。小女孩仿佛得了什么莫大的奖励一般，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水果，又跑远了。 他端着两杯奶盖进来，给了卢络宜一杯，说：“小姑娘的心意。” 卢络宜端起玻璃杯子，瞧了两眼，微笑道：“进入游戏之前的东西么这是，我快两年都没喝过了。” 林以宁：“是不喜欢的意思吗？” “也没有。”他叹了口气，说：“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平时不会想着去喝，真正喝到了，也没没什么讨厌的感觉——喝了就喝了，喝完就忘了。何况……”卢络宜道：“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就能轻易说不喜欢呢。” 林以宁盯着他看了两秒钟，说：“孩子是希望。” “是，是希望。”卢络宜说：“只是吧，你的表现很明显，要是我做点什么，你肯定就会放弃这个希望了。” 林以宁看着下沉的奶盖，说：“她又不是我的孩子，当然不是我的希望。” “不否认后者……”卢络宜道：“你真觉得我会对你做点什么？” 林以宁不置可否。 “其实也没有，郑化那样的人，谁会把他的话当回事？”卢络宜突然换了个话题，饶有兴致的问林以宁：“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监狱？” “无所谓。”林以宁道：“进了游戏世界之后，玩家们能做出来的事——哪怕是和平世界中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都值得进监狱。”他淡淡说道：“在这个世界里面，论起冷漠，贪婪，自私，谁比得过谁？” “你真是……你也是这样的人吗？”林以宁的话让卢络宜失笑，他说：“我是想和你讲讲他的故事，意思在于，你不用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其实他说不上是一个坏人。” 林以宁：“你为什么会这么闲，和退了休的老阿姨一样，总是关注一点别人家的私事？” “那我可冤枉了。”卢络宜说：“要知道，郑化在整个金牛附近的自由城里都有姓名，面对这样的敌人，我可能不查清楚他的底细吗？” “查完了拿出来嚼舌头。”林以宁语气依然冷漠：“二次元的时髦标签有什么？美强惨？除了不够美，他确实挺时髦的，满意么。” “你说话不用总带着这么多刺。”卢络宜说：“好吧，我错了，这里不是在小学课的语文课堂上，讲完故事以后也不能直接问‘小朋友，这给了你们什么启示？’那我就直说了吧。” “我在博取你的好感度，顺便帮着郑化一起。看似立场不同并不能说明我们就是坏人，我们一定会伤害你。”卢络宜凑过来，低声笑：“你察觉到我的诚意了吗？” 这话让林以宁感到有点意外，他没太弄清楚卢络宜到底要说什么。 “郑化联系过你了吗？”林以宁离他远了一点，说：“看起来，卖惨这一招对你而言还是有用的，你挺信任他。” “没错，我确实想知道你进的那个特殊副本是什么样子。”他缩回去，松弛的靠在椅背上，说：“和你稍微透一点底，我在找一些东西。” 林以宁：“那你可能找错人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好吧。”卢络宜站起来，把小姑娘给的奶盖拿在手里，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对林以宁说：“我会用实际行动表示，我确实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对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什么东西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你需要钱，也可以尽管开价。我喜欢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我们尽量好好商量。” 他说完话就出去了。林以宁留在原地，想着他说这样的话，究竟想表达什么。 郑化和卢络宜认识，还有交情，这又代表什么？ 总之他不可能为了对方的几句话把自己的底牌全盘托出，甚至于，他答应继续留在金牛，都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郑化大概也没和卢络宜说太多。如果卢络宜知道，林以宁手上的钥匙是实物，恐怕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继续盯着屏幕，在上面，韩青已经带着卢络宜的人走进了地下通道，和他们进入副本时的狼狈情况不同，有着关于这个副本的资料，他们一行人在面对虫子时，没有牺牲任何一个。 看起来韩青在这支队伍中适应良好，他已经可以和队伍中的其他人说说笑笑了。 这很好，不是吗？ 在这天之后，林以宁再也没往卢络宜的监控室去过，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他们的任务的完成进度，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虽然卢络宜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林以宁也做好了对方随时会翻脸的准备。 这天一大早，他吃完早饭，正准备出去，外面响起来一阵细细的敲门声。这种敲门方式是小姑娘特有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她粘林以宁粘的厉害，她父亲三番几次拦她都没有用处。 在危机中度过了一年的小女孩，性格中是带着羞怯的，所以一向不爱说话，可这次，林以宁却听见门外有着稚嫩的声音：“叔叔，开门呀。” 林以宁心头不由得带了一点淡淡的戒备，他走到门口，手上的植物蠢蠢欲动。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中心城中绝对不许动手，这是铁律。如果有人不想接受，游戏官方会告诉他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 曾经有玩家在论坛上发过帖子，说过，在中心城的监狱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受苦只是一方面，出来之后，战斗力掉了两层。这对强敌环伺的林以宁来说才是最可怕的，稍有不慎，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走到门口，将手放在把手上，打开了门栓，戒备着。 “叔叔，快开开门好吗？”小女孩的声音里突然带了点哭腔：“我爸爸出事了，我不知道要找谁好。” 好像这样，刚才小女孩的反常就能说的通了，但林以宁可不是这样认为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他在外面看见了一种别的颜色。 小女孩身高一米二上下，在她头顶，有一种什么东西，好像正在牵制着她。 林以宁打开了APP，果然在提示栏上看见了最新的提示。 【恭喜您，得到‘被认可的人’勋章。您与‘北斗’玩家‘卢络宜’的契约已经完成。契约条件，您在对方玩家完成副本‘变异山谷’时不离开金牛城，对方将会付给您第一次完成任务奖励的30%作为报酬。】 【剩余款项将会在24h内汇入您的账户，请您查收。】 林以宁直接忽略了后面一条，关掉app，手上动作仍旧不紧不慢，拉开了门。 果然，门外不止有小姑娘一个人，还有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正对林以宁笑着说：“您好，我是她爸爸的同事。卢先生把她爸爸安排在了我们这里。今天她爸爸突然出事了，她说她爸爸有别的亲友可以帮忙，就要过来找，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城里乱跑会出事，就陪她一起过来了，没想到她要找的是您。” “哦？”林以宁低下头，拿出一块手帕，给小姑娘擦了一下眼泪。他说：“她爸爸怎么了？” “我们是北斗第六狩猎队的人，我是队里的牧师，换句话说，就是负担着医生的责任。”女人说道：“其实事是昨天出的，我们过了一个副本，出来的时候她爸爸突然被袭击了，现在受了重伤，需要一种药材救治，这种药材有点贵，加上城里的商铺还没刷新，实在是没办法……” 林以宁没搭理她，低下头，对着小女孩说：“如果叔叔不能答应你的条件，你会不会怨叔叔？” 小女孩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女人脸色变了一瞬，然后说：“既然我知道您和他有交情，那我就不废话了。这是人命观天的事，而且受伤的还是您的救命恩人。您是二十三级的玩家，出去过一个十七八级的副本，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您只要动动手就能完成，那您为什么要拒绝呢？” “好吧。”林以宁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她：“我们先把小丫头送回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女人一起和小女孩出现在林以宁的门前，原因是‘她不放心小女孩一个人在城里活动。’林以宁这样说，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放心小女孩一个人出来，就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吗？ 她脸上带出了一点真切的悲伤，说道：“那我们快一点吧，就算是北斗，也不好在一个副本门口占着太长时间，会被别的玩家埋怨，我们老大一向是制止这种行为的，要不是因为有人受伤了，我们也不会这么做，实际上我们是冒着风险的。” “嗯。”林以宁敷衍的嗯了一声，拉起小女孩的手，出去了。他走在前面，女人走在后面，女人说：“您不用我带路吗？” 林以宁头也没回：“既然你们说她爸爸出事了，你们队里的人又忙着去打副本，应该没什么人有时间照顾她吧，她太小了，我还是找个人去照顾她的好。” 小女孩仅仅抓住了林以宁的两根指头，不需要太敏锐的感觉，林以宁就发现，小女孩的手在颤抖着。 他把小女孩托付给了隔壁一家药店的老板，林以宁经常过去买东西，这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成了熟客，对这家店老板的人品，林以宁还是有信心的。 他不顾女人焦急的样子，和老板聊了一会儿，顺便又买了一些药，才走出了门。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的窘迫，在离开时，还对着一脸悲伤的女孩挥了挥手。 这下就需要女人领路了，在她的带领下，林以宁第一次来到了女孩和他父亲的住处。她说的不假，看样子，救了林以宁的清瘦男人伤的确实很重。 他们一起向着城门口走去。 一路上，女人一直尝试着和林以宁搭话，都被他拒绝了。在将将走出城门口时，林以宁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女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看小女孩的爸爸一眼吗？” 女人茫然的看了看林以宁，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想知道，你们为了对付我，会做到什么地步。”他低声笑道：“现在是知道了，牵连无辜的地步。” 一瞬间，林以宁闪身与她拉开了距离。女人的等级和他差的远，在她还没弄明白林以宁要做什么之前，林以宁就对她发起了攻击。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弓，是久违的白月歌。 这次的林以宁没用什么招式，也没使用特殊的植物作为箭，与天地之间，一从淡淡的雾气由白月歌上的裂痕向中心凝聚，转瞬之间，就形成了一支如冰雪铸成的长箭。 长箭对准了她。 女人霎时间反应过来，就要往城里逃窜，却突然，有股力道从她身后拍过来，将她拍出去，向着反方向拍出去老远。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闪着寒光的箭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被钉在了原地。 这里距离城门口不到十米，可是已经真真切切的出了自由城的范围。城里的NPC卫兵们不会管这桩闲事。 林以宁突然的举动引起了哗然。 现在是中午，城门口正热闹，不少玩家出了副本，就干脆在地上摆个摊，见到突然杀人，有人匆忙道：“北斗的人呢？快……快出来，快出来维持秩序啊！我擦有人在你们地盘上杀人了，你们都不管吗？” 可惜他终究是盼不到北斗的人来了。 常常守在城门口维持秩序的北斗的玩家，居然一个也没有出现。林以宁拿着弓，环顾四周。 如果——如果他要埋伏一个人，地点会选在哪里呢？ 首先，他派了一个人，想把被埋伏的对象引到自由城里，那第一个地点就是在预设的埋伏位置。 但，他要埋伏的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谨慎，大胆又谨慎，还善于跑路。 那就是城门口了，因为没有人会傻到在中心城里动手的。 他向着npc开的租车点走出，每走一步，那边的玩家就会往远处退开一点。现在还有不少人正在往城里冲去，也有不少人留在原地观望着。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林以宁是被埋伏了。不然北斗的人不会如此神隐。作为一度腥风血雨的玩家，他们留在原地，不仅是为了看看热闹，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 如果打起来，死了人，尸体被游戏刷新之后，会有东西掉落。 比如那个女人，三分钟的收尸时间过去，没人管她，她就会变成几件道具留在地上。 当然，她不是主要的原因，能活到游戏的二十级时代，经历过大浪淘沙，大部分的玩家眼皮子都不至于这么浅。 他们看中的，是林以宁。 谁不想做那只黄雀呢？郑化跑路之前可是说了，在那个副本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美貌的精灵的白发在空气中飘起来，明明周围没有风，明明空气沉重到让人难以呼吸。从他手腕上，一棵植物生长起来，爬上了他的后背。 上次完成了88%的变异山谷任务，林以宁得到了那颗变异喇叭花的种子，别看这株植物丑，其实还是凶恶的很，关键是等级高，林以宁控制它还是有点吃力的。 变异喇叭花的藤蔓调皮的缠住了林以宁背上的头发，在上面打了个旋，随即，一朵晶莹剔透的淡紫色花苞，在上面长出来，将开不开，美艳又娇怯。 林以宁一步一步的踏向了NPC。NPC见多识广，与玩家不同，他们根本不惧怕玩家之间的斗争会伤了他们。就在林以宁离NPC还不到十米远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武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数十枚尖锐的钉子朝他的后背袭来，声势几如雷电！ 便在顷刻间，自林以宁手腕一路延伸向他脖颈的幼嫩藤蔓脱离了他的身体，朝着后方快速延伸。藤蔓一路冲刺，一路飞长，就在两三秒钟之间，由男子拇指的粗细一路长到儿臂粗。 林以宁后面是一排玩家摆摊用的小棚子，变异喇叭花起初借着力向前冲了一段，在爬上棚子之后，不再收敛，再度长回变异山谷中青筋虬结的模样。淡紫色的小花颜色变深花瓣变大，中间一排尖牙长出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呲—— 钉子尽数被变异喇叭花拦下。 这还没完。 棚子材料坚韧程度不足，无法承受喇叭花的压力，被绞断了。然喇叭花形状已成，自己下面的枝干有了硬度，自己就长成了高约三米的建筑物形状。 由棚子原本的地方，喇叭花枝干不断铺开，长成了一株庞然大物。 周围郁郁葱葱，几乎要与不远处的森林融为一体。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分钟内。 埋伏者想着这凶残的植物不可能自己随意长成这样，其中必然有林以宁在控制着。评价诸多二十级上下的玩家战力，林以宁要操控这样的植物，已经是极限，他本人不会再有经历分神躲避其他的攻击。 于是一只天族血统的玩家挥动羽翼，躲过占地面积不小的喇叭花从天而降，手上的□□直直刺下，武器尖山带着朦胧的白光，却要杀人。 林以宁微笑，举起手中的白月歌，一箭射出，天使立时陨落。 他身后的喇叭花伸出枝蔓，将尸体拖走，大快朵颐。 于是植物占地面积更大，愈加凶猛，林以宁却躲入其中，银白色的长发与红宝石般的眼睛隐没于绿色的枝干间，如同美人被妖兽囚禁，分外使人触目惊心，也是心存怜惜。 怜惜不过三秒，植物枝蔓又动，从玩家中拖出一人，绑缚与植物构成的笼子最顶端，丑陋的花朵尖牙只离他不过半米。 其余的埋伏者见此情景，忍不住退却，他们还没伤到林以宁半点，就损失了三个人，且这植物不知是怎么个变异法子，他们的人越死的多，这株植物就越长得快，怎么能使人不绝望？ 他们只剩下两个人了。 其中一人悄悄道：“走。” 就是这一声，反倒让植物捕捉到了什么信号一般。那边的枝蔓陡然成长起来，长得飞快，将其中一人绑住，余下的那人放出一个火球，想要烧伤植物，最好能将同伴救出，却延误了时机，两人一起被绑住。 “是谁派你们来的？”林以宁的声音从植物笼中传出，带着冷漠的笑：“该问还是要问一下。” 三人中，其中一人闭口不言，一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还有一人大声说：“这还用问？这是在老子地盘上，看你现在嚣张，等我们卢老大出来，叫你再张狂！” 围观者心中一直在猜，他们打了半天，城里的北斗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这不是默许是什么？也就是卢络宜要脸，不好做出光明正大杀人夺宝的事，蒙一层遮羞布罢了。 他们看不清楚林以宁的表情，却能清楚的看见，藤蔓将说话的这人绞死。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功绩给我，我就笑纳了，谁在不长眼，记得看清楚！”他话音未落，余下那两人也被杀了。 城中跑出来一人，大声道：“等一下！” 常驻金牛的人大多认识，这是北斗卢络宜的左膀右臂之一，他出来了，停在植物前，大声道：“这是误会，这不是我们的人！” 植物笼中却没半点动静。 “林先生？”他试探着上前，可这凶恶植物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人控制。他不禁一呆，就这么快，就跑了？ “你快回来啊！”他怒道：“那真不是我们的人！” 可惜林以宁已经听不见了。 89.幕后的秘密 林以宁当然要跑了, 不论是不是卢络宜干的, 留在原地除了当靶子完全没有其他用处。 在围观者没没注意到时, 变异喇叭花粗壮的根系已然挖了条地道, 进入密林，林以宁顺着地道溜了, 在众人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短时间内, 不打算再回到众人的视线里, 就干脆躲进了星河倒影里面, 要说论起来, 从林恩城副本开始时, 他就再没进过星河倒影了，凭着他这倒霉的属性，不得不小心一点。 星河倒影里平静依旧, 空间里，茁壮生长的空间之树旁，小胖龙崽子窝在树下打了个哈欠，睡得肚皮上的褶子都起来了。 “你回来了？”空间之树里面，神秘人说：“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是在外面又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算不上。”林以宁说：“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 只觉得游刃有余。” 神秘人笑道：“你错过了小家伙第一次叫爸爸。” 被他这样一说，林以宁倒觉得还有点遗憾了, 瞥了眼那胖嘟嘟的小家伙, 说：“他叫了你吗？” 神秘人没答话, 空间之树伸出一根枝丫, 在它肚皮上戳了一下，小家伙发出一个音节，听起来是有点在叫爸爸。林以宁反应过来，支使着一株变异植物把小家伙弄到另一边去睡，然后坐下，说：“我在想一件事，需要向你求证一下。” “你问。”神秘人道：“只要是我能说的，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 林以宁先是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描述了一下——着重描述了他见过的圣子兄弟和小丑——说完之后问：“你们的西幻大陆上，还有向你一样的存在吗？” “我是什么存在？”神秘人抖动了两下叶子，说：“无名小卒而已，不足为虑。” “当游戏公司降临到西幻大陆上时，有人死了，有人被控制，还有人逃出来了，比如你。”林以宁道：“你认识小丑吗？” 神秘人摇了两下叶子，说道：“你是不是提过这个人，说他坑过你几次，还帮过你？如果是你说的那个小丑，我应该是不认识了。我说过，我是个无名小卒，即使侥幸逃出来了，也非常凄惨——只能在你的空间里面苟且偷生。有能力帮你安排的人，我肯定是不认识。” “那你觉得他会是谁？”林以宁分毫不让，问道：“如果他真实从西幻大陆逃出来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神秘人回忆：“那可多了去了，我死的早，什么都不知道，使用排除法排除一下……你说他壳子是个年轻人，有点爱作妖，告诉过你林恩城的圣子可以信任……哦那就肯定不是魔族了，他们进不去林恩城，要我说，天族的一只小天使很有可能。” “天族……”林以宁思索。 “你知道他是谁了也没什么用处，就好像你阻拦林恩城与你们的游戏世界连接一样，没有什么意义。”神秘人说：“换句话说，就是螳臂当车，除了牺牲你自己，你得不到任何结果。” “我其实根本没想拦着。”林以宁道：“是有人自作多情而已。” “要是他主动挑了你，那可真是太倒霉了。”听了林以宁毫不犹豫的话，神秘人笑道。 “你不觉得我更倒霉吗？”林以宁反问道：“被人追的到处跑，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他也可能挑了别人。”神秘人说：“你猜的有道理，西幻大陆上，当年确实有很多厉害的人，跑出去几个漏网之鱼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安全了，当然就要复仇了。如果是当年西幻大陆上的人挑中了你，抛开立场，我也要说，你确实会面临一些风险，这样对你不公平。” 林以宁却道：“对于我而言，利用我也是给了我求生的机会。只能在茫然中被人不知往什么地方拉，这才是最可怕的，给了我反抗的机会，哪怕前途黑暗，我也愿意走下去。” 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哗啦哗啦抖了两下叶子，说：“给你鼓掌。” “前提是他明确的告诉我，他到底要我做什么。”林以宁说：“否则他和游戏公司的人根本没有区别。” 神秘人：“你在对我暗示什么吗？我还没感动三分钟，你就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能出现在星河倒影这样逆天的道具里的你，是无名小卒，是吗？”林以宁说：“别忘了，我一直容忍你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你说过，会告诉我一些东西，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神秘人被他梗住，悻悻道：“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了吗？时机不到而已。我说了，你在二十级之后去天秤城里用公平之火修过白月歌，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话又说回来了，你的种子收集的怎么样了？” 早在刚刚认识的时候，神秘人跟林以宁说过，收集四个种族与四大元素的种子，他们就可以利用星河倒影跨越这个空间，逃出游戏世界，林以宁当时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成功的在神秘塔中收集到了火系的种子，在拍卖场买到了异族的种子。 林以宁本打算说，他除了这两枚种子，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进展，但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林恩城与外界联通的医院副本最后，身为圣子的希曼给了林以宁一个身份证明。既然小丑亲自认定过，希曼这个圣子可以信任，那么他给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到这里，林以宁把它拿出来。 身份证明是个透明的圆球，玻璃一样，看上去晶莹剔透，林以宁拿出来看了两眼，问神秘人：“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神秘人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样东西？” “希曼给的。”林以宁说：“就是在林恩城遇见的那个圣子。” “真是个败家孩子。”神秘人感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圣子的权杖上的明珠，它还有一个身份，可以在星河倒影里成长起来，是能长成人族之树的种子。” 林以宁道：“这就说明，在背后的那个人，不止找过我一个了。” “对，他暗示你，圣子可以信任，也暗示圣子你是个好人。” “不，这应该是明示了，也可能他和希曼本来就有交情，希曼信任他胜过一切。”林以宁道：“或许我应该再回林恩城一次。” “你打算怎么回去？”神秘人问。 “如果西幻大陆的城市与游戏世界的连接是必然，那我也就不用着急了。”林以宁说：“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 他在星河倒影里面呆了两天，陪着软乎乎的小龙崽子玩着，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从里面出来。 毕竟在星河倒影里待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他在外面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了星河倒影，林以宁的APP就滴滴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发现上面多出了两封邮件。一封是端木潇发来的，话里不外乎是知道林以宁又被追了，担心他的安危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帮助等一系列的事情，林以宁随手回了，告诉他，自己过段时间会去双鱼城落脚，如果他想见面的话可以在那里。 去双鱼城是权宜之计，要在外面活动，还被许多人盯上了，就这样孤身一人到处乱窜终究不是个好主意。 曾经他是没有办法，现在有了，双鱼城可以当做他的靠山。 寒刃作为整个游戏世界中少数的几个独立拥有中心城的城市——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主权——但依旧有资格被称为是整个大陆最大的势力之一。 虽然寒刃未必肯为林以宁做到什么地步，但看在林以宁曾经为他背锅的份上，怎么说都有几分香火请，假一下虎威，相信寒刃绝不会拒绝。 当然，一只狐狸可以骗住老虎一时，借机获取一点利益，但在老虎身边长了，迟早会完。他与寒刃的关系并不是和老虎和狐狸一样，但也差不多。 寒刃会看在端木潇的面子上，对林以宁身上可能有的东西一点都不动心吗？ 他是不相信的。 一边想着，林以宁一边回完了端木潇的消息，然后点开了另一封邮件。那封邮件居然是卢络宜发来的。 【首先我想向你解释，那天在城门口的，绝不是我们的人。可能你不相信，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证据，唯一能说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金牛城。】 读完这封信，林以宁回复：“这不像是你写的。” 对面回复的很快：【是。我的副手用我的APP发的，要我说，你爱信不信。】 林以宁有点想笑了：“我再怎么能搞事，也不过是一个人，几乎没有亲友，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话说了吧，我要进你消失的那个副本，所以我需要你的信任。】 这句话之后，林以宁就没收到对方的回复了。他也不知道卢络宜是怎么知道他进的副本里面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对方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他只好回复让他帮着照顾下那对父女两个，也就没下文了。 他出了森林后，首先去的第一个城市不是双鱼，而是附近的一个自由城。 自由城与自由城之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游戏开始快一年了，一些原本就是城市的自由城被玩家们利用起来，在副本之间找到了一些空隙，做任务时暂时落脚的地方。 像林以宁初入游戏时在自由城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安全的住处，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他要去的这座自由城是一座小城市，面积不大，相应的，副本密度也就不高。 这座自由城的安置点在一个商圈内，曾经的售货区被改造成了交易点，餐厅和酒店被重新开起来，玩家往来间，颇有点末日来临前的样子。 林以宁来这里的打算，其一是修整下，买点东西，其二是找个队伍——带交通工具的那种，把他带到附近的一座自由城里，他才好再转到双鱼，至于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去探听消息了。 他心里觉得，卢络宜那样的人，要是想取信与他，不会只说说这么简单。如果他要说什么做什么，周围总有人讨论。 林以宁披上了久违的黑色斗篷，隐去了行迹。 第一点很容易，他是个行动力强的人，很快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好了，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林以宁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面馆里，点了碗面，安安静静吃起来。 没想到，就在吃饭时，他就得到了线索。 游戏玩家们的听力可是比正常世界的普通人们要强的多了，要是不刻意收敛，十几米外正常音量的一句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何况被他听见说话的这人，原本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听说北斗的人把金牛城外的变异植物给围起来了。”有人这样说。 他的同伴听见他的话，诧异道：“那上头的尸体呢？不管了？” 在论坛里头，不少人可是亲眼见过一场闹剧。有人悄悄匿名吐了槽，说他是北斗的一员，因为这件事，卢络宜大发了一场脾气。虽然有不少人都猜测，他这个帖子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也有不少人信了。 要是不管上面的尸体，不确定尸体的身份，就说明他们无意追究，岂不是坐实了是他们追杀的林以宁？ “我还是觉得，北斗的人疯是疯了点，没必要这么做吧。而且现在嘛……”他把筷子一放，指点江山：“他们刚拿下了森林公园里的变异山谷副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转头就毁自己的名声？因为点虚无缥缈的传言，就在自家门口围堵散人玩家？亏得林以宁厉害，要不然死了不也白死了。” “说你傻吧，你还非要犟。”最开始说话那人喝了点酒，声音也大起来了：“当天的情况，那视频你看了吗？那三个人都死成什么样了，就现在这情况，上哪去找法医……还是什么复原他生前是什么样子？” “总得做做样子是吧，要不然呢？” “查着了！”对方打了个嗝，说：“那不是还有个没死在变异植物上头的吗？就是一开始死的那个女的，信息查着了！卢络宜发疯发的，杀了两个人，说他没找人围林以宁……” “说这个干吗啊，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啊。”他说：“你就说吧，就咱们这样的小玩家，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就算过去了，也没人特意设计着来堵咱们啊……要是有，那我也乐意！出这么一次名，洒家这辈子，值了！” 他这带着酒气的话一出口，旁边都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声。兼顾着厨子和老板双重责任的中年人从厨房出来，拿大勺敲了敲桌面： “这几天在我这说这件事的不少，你这脑回路清奇啊！怎么着，喝酒有助于开拓思路？那你别吐这啊。” 小饭馆里响起了一阵哄笑。有人问：“那老板，要是你是林以宁，你怎么着啊？” “我要是他？”老板眼珠子一转，说：“我要是他，有他这张脸，我还开什么饭馆啊，先开后宫去！”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了，爆笑出声。 末日游戏世界一切都百无禁忌，谈起林以宁这样腥风血雨的话题人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极为热闹，全然不知道，他们口中议论的那个人本人，就在他们身边。 林以宁一直也没插话，就坐在一边，吃过面之后，在旁边安安稳稳的剥开了一个鸡蛋，听着他们胡说八道，从里面提炼信息。 首先，卢络宜对这件事是重视的，非常重视。那天那个女人打着的是卢络宜的北斗第六组的组员身份的幌子，去找了林以宁，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们还伤了小女孩的父亲，挟持了小女孩本人。 于是对整个北斗来说，有内忧——有人手申的太长，已经动到了北斗的正式团员身上，也有外患——在别的玩家看来，被北斗掌控的金牛城不安全更不公正，如果有人在这里看谁不顺眼，想杀了他，北斗并不能保证对方的安全。 这样说来，卢络宜不上火就怪了。要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真不是卢络宜在背后谋划，那真正的幕后之人简直是一箭双雕，或者说是三雕。成则杀死林以宁得到道具，败则坏了林以宁与北斗的关系，顺便不论成败，都能狠狠抹黑一把北斗的名声。 如果这样说来，林以宁倒是有点相信了，这件事并非卢络宜所为。 但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卢络宜，卢络宜说想取得他的信任，是为了和他一起进林恩城的副本，可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林以宁一定有办法进去？ 那这样说来，真正的背后之人，他的做法就合理的多了，他只想杀死林以宁，拿到林以宁拥有的道具。 他这样想着，没注意到，在他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下了一个人。和林以宁一样，也穿着件黑色的斗篷。 游戏世界里，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人非常多，这只是常规操作，所以他坐下的时候，完全没有引起旁边人的主意。 听着一群玩家们在那里胡说八道，新进来的穿着黑斗篷的玩家突然笑了一声，对着同伴，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似的，说：“你听他们，说的和真的一样。” 他压低了声线，却没有特意收敛声音，林以宁听了这个声音，总觉得有点耳熟，却忘了是在哪里听过。 与他同行的人倒是没把自己隐藏起来，那人淡淡说了一句：“管他们说什么呢，你吃你的。吃完去游乐园副本，这边人多，咱们不一定能占上位子。” “不是自己的地盘就是麻烦，”一开始说话的这人摇头晃脑了几下，说：“要是在家里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他们都听我哥的，四舍五入就是都听我的。” 与他一起来的那人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他碗里，说：“你快吃你的吧。” 他终于不哼哼了，埋头吃起了面。而林以宁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点食物吃完，听那群人讨论的方向已经转了个弯，和最开始讨论的题目差了十万八千里，就也不再打算久留。 他正准备站起来，门口有人掀起了帘子，进来，环顾了一圈，大声说：“刚刚进来的那个，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藏头露尾的小子呢？” “我家生意好，一天千八百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你说哪个啊？”刚刚脱离战局的老板又从厨房里钻出来，挥舞着大勺说：“滚滚滚，哪来的小子就敢来这撒野，你知道这座自由城里做主的人是谁吗？容你在这闹事？” 老板底气足，围观的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那不就有俩吗？” 他指的当然是林以宁和林以宁身边的人了。 林以宁还没出声，坐他旁边桌子的那人就大声说道：“你得知道，这里是自由城啊，不是中心城，我杀人不犯法，小心我弄死你啊。” 刚进来的那人怒极反笑，说：“还挺狂。” 这样的事在自由城里天天都有，看他们真准备打起来，老板倒是有点怂了，缩在后面，说：“你们打吧，打起来弄坏了东西要赔钱，你们可得给我记住。” 说完，手里动作不停，直接发了条消息出去，应该是发给在这里维持秩序的人的。 “他们过来五分钟，足够我弄死你了。”门口那人冷笑了一声，挥手，说：“上！” 林以宁现在身份特殊，并不想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掺和进去，见有人生气出了面，他倒是乐的轻松，躲在后面一直不说话。 照他的说法，五分钟左右就会有人过来维持秩序，他完全就不需要出声。 显然，面对流氓敢出来说话的那人，实力也是不错，看着笨手笨脚了一点，等级却不低，而他身边陪他一起过来的那人，也是一直没说话。要么就是怂，要么是对同伴的实力有信心，放在这里很显然就是后者。 他们打了几分钟，门口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干什么的？闹什么事，自由城里这么多副本，不够你们过得？”进来的这人长了一张正义凌然的脸，办事却不办什么好事，他说：“要打你们出去打，别弄坏了人家东西。” “嗯，对，咱们出去打。”紧接着，又来了一群人，这一次，为首的那个长了一张阳光的脸，他笑了笑说：“正好嘛，我们这又六个人，你们这里也是六个，咱们六比六，平了。” 他没遮掩自己的外貌，这样脸在现在的末日游戏世界里，说一句人尽皆知也完全不夸张。 这个大学生一样的年轻人，就是寒刃的团长，双鱼城的所有人。 寒刃的实力虽然在所有势力中排不上前三，但说起声望，却无人出其右者。双鱼用它自由开放的名声，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玩家。 他就是樊子尧。 乍然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小店里面的玩家一度都哑了嗓子。一开始吵架的那人，腿已经有点颤了。 林以宁见着樊子尧进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哪里听见过刚才带着黑色斗篷的那人的声音了。 果然，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把帽子一摘，露出了下面和樊子尧有着五六分相似的一张脸。 “看见了吧，认识吧，还叫唤不叫唤了？”樊子柯带着点小傲气，得意洋洋的抬起头，叫了一声哥。 樊子尧对他应了声，转头问老板：“他们打架的时候，损坏了多少东西？我来赔偿吧。” 樊子尧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老板也有点飘了，胡乱看了一眼，说：“不多……不多，两百个铜币就够了。” 樊子尧用app转了账，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视线突然停在了林以宁身上。 林以宁没动弹。 他和樊子尧说不上熟悉，相隔了很久之后再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反正在他的计划里面，他总要进一次双鱼城，到时候再见面还比较好。 可樊子尧却没放过他，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好几圈，一直没有挪开，看的周围的人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林以宁打算和他搞好关系，这时就不好硬杠了。他站起来，问：“樊先生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事，是我冒犯了吗？不好意思。”樊子柯的语气很温和，说道：“我总觉得你，像我的一个认识的人，他帮了我很多忙。” 林以宁总觉得，樊子柯口中这个认识的人，就是在说他。这样看，他想装傻装过去，就不太礼貌了。于是他说：“我与樊先生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但要说我是被你记挂着的那个故人，我觉得你是认错了。” “认不认错，我说个名字就知道了。在我的印象里，我没有认识两个叫这个名字的人。”樊子尧继续语气温温柔柔的说道：“他叫林以宁。” 一时间，站在一旁的人都有点尴尬了。 林以宁听他直接把名字点了出来，只好摘下斗篷的帽子。帽子被摘下来，道具失效，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洒落，精灵用红色的眸子看着他，说：“确实是我，劳烦你记挂着了。” “哪里。”樊子尧道：“你当时失踪和遇险，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们的寒刃与双鱼城，这样的恩情我们当然得还。” 林以宁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樊子柯，跟他打了个招呼：“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在天蝎城的真实区吧。” 樊子柯干笑了两声，说：“物是人非啊，当年我们一起过食人族酒店的副本的时候，差距还不是很大，现在你都扬威立万了，我还是啃哥的二代，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说话的。”樊子尧轻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对林以宁说：“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要去哪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 他这话中有话，不只是说给林以宁听，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得。 林以宁的处境他很清楚，他这话说出来，就是要给林以宁撑腰了。 林以宁倒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份心，左来他一开始其实就有着这样的心思，就没再拒绝，说：“如果可以，我想先去双鱼城里住一段时间，等和端木潇见过面之后，我再去天秤城。” “那正好是巧了。”樊子尧微笑道：“其实你不知道，端木正好就在天秤。他之前在天秤做一个连环任务，一直走不开，我就是去帮他的。你要是现在去天秤，我们还可以同路，到时候你既可以和他见面，也可以去办自己的事。” 林以宁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他的目的都可以达到了，正好还能方便一点，就没有拒绝。 “那就麻烦你了。”林以宁点头致谢。 “于情，端木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于理，我还欠着你的人情，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没有不帮你的理由，这声谢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樊子尧说完这句话，说：“我过来本来只是打算和小柯道个别，我们打算直接离开，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林以宁摇摇头，说：“本来在这里也是只打算休息一下。” “那正好。”樊子尧微笑道。 等一行人从房间里出去时，周围的人动松了一口气，有人悄悄说道：“说别人八卦的时候，正主就在旁边听了全程，这么刺激的事我是头一回经历啊……” “听说林以宁脾气不怎么好啊，是不是该庆幸下他没杀人啊……” 这话说出来，空气又是凝滞了一下。 “都出去，出去！”老板突然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有人怒道：“我饭还没吃完呢！” “我都快吓出来心脏病了，还做什么生意，钱退给你，别处吃去！”老板一边恼着，一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把所有打扰的声音都关在了外面，他终于有时间打开了自己的app，然后发了个帖子。 末日游戏的APP是有论坛功能的，在这个有五千万玩家的副本里面，时时刻刻，泡在网络上的人都不在少数。很快，林以宁出现在某个自由城的消息就飞速流传开来。 远处的金牛城里。 在金牛城不远处的一个自由城里，同样也有着这样的一座建筑。玩家可以待在这里修整，但它不对外开放，只属于北斗的玩家。 而且今天，它不对任何人开放。 卢络宜在这里，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林以宁前几天在城门外看见的那个，传说中卢络宜的左膀右臂。 他们跟前跪着一个人，满身血迹。 “我都不知道，我身边还有这么个能耐人。”卢络宜从前面走下来，踢了他一脚：“你说什么，你只收了钱，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边那人拉住了他，说：“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卢络宜走回高处的位子，坐下，说：“你信吗？我都不信，我身边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变异山谷任务完成，有人知道的比我都早，借此机会第一时间坑了我的贵宾，他们在城门口打了快二十分钟，守卫的玩家都消失了也就算了……就没有玩家通知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生气完也就算了。”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至少证明，你的思路是对的，这个林以宁进入的副本，必然很重要，让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也要进去。” “怎么不重要。”卢络宜冷笑：“他们是傻子吗？才觉得有道具就能进去，要没要林以宁带着，进去NPC不活活撕了我们。” “怎么？”他说：“那个人又给你送消息了？” “对。”卢络宜盘起二郎腿，一脸冷漠道：“你知道下一步游戏进行的方向是什么吗？提纯血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觉醒血统时，查出来的血统浓度是多少？只有不到10%，那些后天被安上血统的就更惨了，多数都在2%左右。” 提纯血统，这确实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条件。 要知道，从刚刚进入游戏开始，判断玩家之间阶级的就是武力，进化出血统的人，是名副其实的顶层，而如果没有进化出血统，那就只能身为蝼蚁。而血统与血统之间，又是天渊之别。如果能提前提纯血统，那么他在游戏世界中会有什么样的收益是不言而喻的。 一开始，在刚刚收到端木潇给的消息时，卢络宜高兴归高兴，并不打算和林以宁产生什么交情。但那天晚上，他收到了一个消息，告诉他，林以宁所进入的那个副本，里面有着多大的利益。 发信人是小丑。 没有玩家能忘掉这个名字，这是他们对游戏世界有多残酷的第一印象。 小丑告诉他，必须有人带着，他们才好进入那个副本。 突然被小丑点名，卢络宜半信半疑，他虽然觉得身为游戏官方一员的小丑不会拿他开涮，但这风险太大了。 于是小丑又给了他郑化的联系方式。在这里，他终于对那个副本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也为其中的水究竟有多深感到震惊。 “太危险了，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的好。”卢络宜的副手，方渐说：“不如……找个人先去试一下？” “不行。”他说：“林以宁只有一个，你觉得他进去了，出来的机会还很大？虽然危险，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富贵险中求！小丑给出的信息，背后是什么等级的利益你还不明白吗？这次我必须自己去。何况小丑绝对不止把这条消息告诉给了我一个人。” “对，还告诉了这次在背后坑了我们的这个。”方渐的视线飘向了地上的那个血人，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能怎么办，处置了。北斗里不留蠢货，更不留背叛者。”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在更远的地方，林以宁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情。他从樊子尧队伍的猛禽身上下来，一群人站在天秤城的中央，林以宁没有见到他的友人端木潇，而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是于森。 说起这个名字，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从有太平日子可过到再次被所有人的视线所注视。 于森和他一起，先是进入了林恩城的金色永夜副本，再从这里进入了西幻世界与游戏世界的连接处，最终成功活下来。 可能是于森与林以宁相互对视的眼神引起了樊子尧的注意，他似乎很诧异的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我们一起过过一个副本。”林以宁说。 “那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了。”樊子尧笑笑：“游戏世界里，一起过过副本的，都叫生死之交，是吧？” 90.幕后人的计划 于森会出现在这里, 在林以宁看来有些微妙。 如果说有谁要害他, 那就必然有动机。单凭‘消失的人进了厉害的副本’的流言, 和郑化的几句闲言碎语, 就弄出这样大的阵仗，照他想来, 理由是有点单薄了。 要是对方有更多的线索, 那就不一样了。 于森可以作为一条线索。 林以宁看着他, 眼中意味难明。 “对, 那个副本非常危险, 死了很多人, 能活下来，全靠林哥帮我。”于森道：“当时那么危险，我还为林哥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今天能再见林哥一面，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可惜，废了那么大的劲，没得到什么收益。”林以宁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游戏官方真不是一般的扣。” “那是，不过能活下来, 我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于森笑眯眯的抓紧他的手，摇了两下, 说：“这次是来……” “我见见端木潇, 还有点别的事要做。” “如果有需要的, 尽管说话。”樊子尧说：“不用和我们客气。” 双方就这么闲聊着, 林以宁总觉得空气里的塑料味是越来越重了。他跟着樊子尧的人转了半天，走到一座小店里，在这里，林以宁看见了端木潇。 端木潇正在擦他的剑。 他见了人过来，先看见的是走在前面的樊子尧，便笑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你们过来干什么……”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后面跟着的林以宁，顿时眼前一亮，大声说：“老林！” 他一把将林以宁拉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是不是胖了？” 林以宁：“……” “你们先聊吧。”樊子尧说：“我就不打扰你了。” 两人许久没见面，却没什么生疏的感觉，等到他们走了，端木潇拉着林以宁坐下：“在金牛城门口那次，是怎么回事？” “坦白说，我不知道。”林以宁回答的很爽快，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包括郑化为什么造谣，这些人为什么信了他们造谣，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我全都不知道。” “你是说，郑化说的是假话？”端木潇敏锐的抓住了林以宁话中的意思：“我还没问过你，你在那个副本里面，到底遇见了什么？” “要是你这样问，我倒是可以回答。”林以宁说：“我……大概遇见了整个游戏世界的出现的原因。” 他把自己在林恩城中经历的一切简单和端木潇说了一下，并说出了他的判断：“对于那个奇葩公司，我们可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游戏公司在西幻大陆世界的基础上建立起了游戏世界，我觉得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说的小丑呢？”端木潇思考过，问：“小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的用意是什么？整个永夜区的玩家数量在五千万上下，他为什么只挑中了你？” “他应该不止挑中了我。”林以宁道：“郑化的一句鬼话就能弄得这么热闹，我有理由相信，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后面挑拨。能有能力在游戏里搞事的，除了他，我不觉得有第二个人选。” “所以你现在……” “没错，还是很危险。”他说：“一次不成，我相信还有第二次，他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我本来打算用双鱼城狐假虎威一下，但我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我想我应该问一下，身为一城之主，樊子尧这么闲吗？他来天秤不是很危险？” 他说这话不是没有理由，天秤现在是曾经的晨曦的地盘。在刚刚进入游戏时，林以宁与晨曦结了仇，弄得很是热闹，最终他在晨曦即将面临双鱼城的争夺战时杀掉了晨曦的团长和其中一个副团长，间接导致晨曦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进入了天秤城，成了现在的晨曦。 晨曦曾经是双鱼城最有力的竞争者，现在被赶了出去，双鱼易主给了他们曾经分毫不看在眼里的樊子尧，任谁也知道，樊子尧出现在天秤城中，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没有你来天秤危险。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晨曦的地盘？他们恨你可是恨之入骨。”端木潇说完这段话，回答了林以宁的问题：“是，其实他来，是因为天秤附近，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必须亲自过来看。” 林以宁不想说太多他来天秤有着不得已的理由，只能回避了这个话题，继续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端木潇，等他给自己解惑。 于是端木潇接着道：“和你失踪时出现了差不多的情况。” “那要是这样，他确实是有理由出现在这里。”林以宁沉吟片刻，说道。 “这也不能直接排除他的嫌疑。”端木潇说：“其实我更怀疑他。” 林以宁：“？” “物是人非啊。”端木潇眼神有点迷茫：“我总是觉得，他和我一开始认识的，不再是一个人了。毕竟现在吧……他成了一城之主……” “算了。”他摇摇头：“我也该理解吧，多少人还指着他吃饭呢，是不应该像原来那么天真。” 林以宁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思考了片刻，终于又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游戏必然会再次开通游戏世界到西幻大陆的通道，我再回去时，想请你和我一起过去。”林以宁说道。 他这么想不是一天两天了，面对眼前复杂的情况，一个人单打独斗绝不是好主意。他需要靠谱的帮手。 端木潇听了他的要求，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笑道：“我还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圣母的一个人。” “不，我不是圣母，只是被牵连了，没办法而已。”林以宁语气很冷淡：“游戏公司开启西幻大陆与游戏世界的连接通道会对整个游戏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求生而已。小丑设局，不也是在告诉我，西幻大陆那边有被我忽略的线索吗？我回去，只是他在疯狂暗示我回去而已。” 端木潇笑笑：“你别装了，其实你还是个好人。” 精灵用一双红色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临别前，端木潇给了林以宁一样东西，是一个挂坠一样的东西。 “我有预感，这间东西你应该用的上。”他说：“这是一个被诅咒的挂坠。” 林以宁：“？” “其实是我之前发现的，一个副本的开启设备。”他走回桌子边上坐下，说：“逃跑的时候可以当做传送符用。” 林以宁谢过他，然后就出去了。 在见过于森后，林以宁就不打算在继续留在天秤城了。 确实是有他小心太过的缘故，还有个原因是，端木潇告诉他，天秤城周围即将开放一个新的西幻大陆与游戏世界的连接口，以他的身份，留在人前太过微妙。 他在想，这个新出现的借口那边是不是还是林恩城，如果是，可以进去，如果不是，那还要斟酌一下。 总之这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处于风口浪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别人产生不一样的联想。 所以林以宁加快了进度，想尽快把手上的弓修好，然后离开这里。 他第一次修他的白月歌是在双鱼城，替他修弓箭的是个矮人族的NPC，也是由他告诉林以宁，在二十级之后，要来到天秤城，找公平之火。 其实林以宁一开始还有点疑惑，找到了公平之火之后，要找谁来帮他修理，他是不是还要回到双鱼城，去联系曾经的那个矮人老头，但他真正找到公平之火以后，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了。 公平之火就在天秤城中最大的一间武器贩售制造的铺子里，只能由他的老板——一个人高马大的NPC使用，想借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谁来修他的弓箭，林以宁自然是无所谓，只要能修好就行。 拜访过端木潇后，林以宁前去向那间店预约了修理的时间，是在第二天早上。时间到了之后，林以宁就来到了这家店里。 和矮人寒碜的店面不同，这家店足有三层楼高，内部的装饰华丽而有格调，第一二层是武器展示的地方，三层是专用的会客室，有很多间，供武器的设计者与下单的客人聊天。 林以宁约的是这家店的主人，当他进去后，找到店员说明情况，店员就带着他上了楼，准备在他预定好的包间里坐下。还没等上楼，林以宁突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也不能这样说，在前面提到，现在的天秤城里，相当有话语权的一个组织，是曾经的晨曦。林以宁见到的，就是晨曦的现任负责人，孙佑加。 孙佑加曾经是晨曦的副团长之一，两人的关系什么样，可见一斑。 与孙佑加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和林以宁刚分开不久的樊子尧，两伙人在这里对上，让人始料不及。但这里是中心城，不是能动手的地方，就算心里有再多不忿，现在也得忍着。 “早上好。”樊子尧和林以宁打了个招呼，林以宁也回了这么一句，正准备离开，就听见樊子尧接着问道：“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林以宁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提到他，只好照实说：“是有别的事，过几天应该会离开这里。” “那这就太可惜了。”樊子尧笑道：“你应该知道吧，城外又出现了异象，很多人猜测，那是一种特殊的副本，说起来，你进过那种副本，算是有经验了，本来想邀请你一起的……” 林以宁：“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 孙佑加冷淡的哼了一声，然后直接离开了。 见他这样的举动，樊子尧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歉。” “你又为什么要说抱歉呢？”林以宁道：“如果我不爽的话，我刚才就应该说一句‘听说你一直在悬赏我？’” “那我应该说谢谢。”樊子尧：“谢谢你顾及我的面子。”他说完，又对林以宁笑了下：“晨曦确实不如半年前势大了，但你要只身对付他们，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你要离开的时候可以先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林以宁：“非常感谢。” 两人寒暄完，就此别过。林以宁跟着店员进了其中一间会客室，坐下，又等了一会儿，见到了他这次要见的人。 他年纪五十上下，方脸，有着杂乱的金色的卷发，连带着，脸上的胡须都带着点卷。他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所以让这个人看起来有点严肃。他在林以宁对面坐下，拿出一沓表格，看了下，说：“我们每个月都会接到数十份使用公平之火的申请，大多数都不能通过，能请问一下吗？你的自信在哪里？” 林以宁直接召唤出了白月歌，放在他眼前，说：“上一个修复这件武器的人让我来到这里——同为大师，您应该能看出来他是谁吧。” “我叫凯恩。”他喉咙里呼噜了两声，拿过白月歌，说：“我确实看出来了，上个修复这东西的人，干活的时候应该喝醉了。” 他语气里不乏调侃，林以宁推测，这件事应该是有戏，于是没有发言，继续坐在原处，看着他仔细端详白月歌。 “精灵族最叛逆的小王子的武器，落在你手上，确实相得益彰。”凯恩头也不抬，说：“掺杂了魔鬼血统的半精灵，自甘堕落……要是别的精灵的武器，一定会觉得受到了羞辱，然后自毁……啊不对，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这叫好事……” 林以宁抓住了什么，静静等着他的结果。 “你要带着它去哪里？”凯恩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林以宁。 “我要带他去……林恩城。”林以宁缓缓吐出了这个地名。 凯恩笑出了声：“很好，我会接下这单生意。其实，我很欣赏你们这些异族无知者无畏的样子，进了真正的大陆，得到血统，你以为你们是真的占了便宜吗？实际上，所有人都在看你们的笑话……” “你说的太多了。”林以宁道：“请问……它容许你说这么多吗？” “疯子的疯话罢了，谁会当真。”他站起来，甩了一下脑袋：“要六个……不，八个小时上下，白月歌就可以修复完成，在这期间，你可以到处看看，当然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着白月歌修复完成。看在我看你顺眼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口吃的……” 这话说完，他就出去了。林以宁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有个店员进来，问：“请问您是打算在这里等吗？” 林以宁：“是。” “那好，请跟我来。”他带着林以宁下了楼，一直到地下室，而后说道：“因为很多客人都爱重自己的武器如同生命，所以在武器修复时不愿意离开，这边特地配备了供您等待的屋子，里面有书可以看，如果您需要热水喝食物，可以按铃叫我。” “谢谢。”他道了谢后，目送着对方出去，才在椅子上坐下，翻起了书，但他的精神明显不在书上面，他在走神。 林以宁捋了捋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从林恩城出来，他身上背上了一个大包袱，就是那枚钥匙。很快这枚钥匙背后隐藏的危机爆发，郑化率先说出，这枚钥匙代表着巨大的利润，于是林以宁第一次被围攻了。 这次围攻后面至少藏着两个人，一个人挑拨众人，让一些有能力对付林以宁的人认为钥匙背后真的有什么，另一个人被他说动了，躲在幕后暗搓搓想要林以宁的命。 第二个人简单，而第一个人的动机，实在是让林以宁疑惑。 如果真是像他推断的那样，背后的第一个人是西幻大陆的人，他一面暗示着林以宁，大陆与游戏世界连接不是好事，一面又支使着一些玩家想要促成这件事，实在是很矛盾。 他放下重重疑惑，读起书来。 寻找真相这四个字对他而言还太过遥远，现在他的生命安全还得不到保证。 他嘴上说着习惯了，而事实上，被人追杀，永远不可能习惯。 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而言，坐八个小时不算太累，到了第六个小时，林以宁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游戏开始一年，这个房间里非常与时俱进的放了不少正常世界的书，难得忙里偷闲可以看看书，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他正看着书，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他没想太多，走过去开了门，外面是一个穿着店员服装的人，是个漂亮的女孩，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壶茶，还有碟点心。 “先生您好，您要的食物到了。”她对林以宁很殷勤的笑着。 林以宁：“我没有要这些东西，你送错了。” 店员一下子惊慌起来：“可是……今天在地下室等待武器完成的，只有您一个人啊。要不……您就收下吧……被他们知道我弄错了东西，我真的会被骂的……” 面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请求，没什么人会拒绝，尤其她请求的还是无足挂齿的小事。林以宁道：“那你放在这里吧。” 女孩破涕为笑，生怕林以宁反悔似的，赶紧走进来，把托盘放到桌子上。 “先生，请您慢用。”她冲着林以宁调皮的笑了笑。 林以宁嗯了声，说：“谢谢。” 女店员走到门边上，却没有出去，而是把门关上了。 见她这样子，林以宁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地下室的光源全仰仗着灯光，与自然光不同，地下的空间里呆的久了，总会有压抑的感觉。门一被关上，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他抬眼去看店员，却发现在门被关上之后，这人的身形似乎增高了一截。 “我不可爱吗？为什么要这样迫不及待的让我走呢？”女店员的声音变了形，开始让林以宁越来越熟悉。他退了两步，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沉声说：“别装神弄鬼。” “哎呀呀，你真是一贯的让人伤心呢。”刚才调皮漂亮的妙龄少女，像阳光下的雪人，一点一点融化，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小丑。 小丑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打开茶壶的盖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样东西：“给你的，希望没有打湿。” 林以宁往他手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他从茶壶里面拿出来的，居然是一把迷你的弓箭。水晶一样的透明色，被修复之后，花纹清晰完整，格外的精致。 弓被拿出来了，在小丑手中见风就长，很快恢复到原来的形状。 林以宁握住它，白月歌的弓弦轻轻颤动了几下，林以宁在里面听出了依赖。 “我是来通风报信的，拿着你的弓，赶紧跑。”小丑坐在桌边，用两根手指捡起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嚼着：“有人想要你的命，知道吗？” “从进入游戏开始，无时无刻没人不想要我的命。”林以宁说：“要不，你告诉我他是谁？” 小丑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这样伤我的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进入游戏后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林以宁说：“不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收点利息很过分吗？” “好吧。”小丑对他眨了下眼睛：“想杀你的，就是刚才还和你有说有笑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哦，樊子尧。我查过你的账，你是他的……债主，是吧。其实他允诺你的钱，就双鱼城的百分之三税务，你去和他要，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林以宁淡淡说：“如果放弃钱就可以换来安静的日子，我可以不要。” “假的。”小丑说：“你其实就是为了气我才这么说的。” “没错。”林以宁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我能冒昧问一句吗？你这样对我，究竟是想干什么？” “既然知道是冒昧，就不要问。”小丑凑过来，拨了一下他的头发，说：“我没有恶意，真的……” 林以宁猛地退了一步：“那就不用再谈了。” “好吧，记得逃跑。”小丑坐回原来的位置，又拿起一块饼干吃完，抹了下嘴边的渣子，说道：“对了，就……卢络宜，他是可以信任的，他是我找的帮你重回林恩城的好伙伴，喜欢吗？” 他的话让林以宁惊了一下。 “好了，不要多想了，快点走，不然你真的走不了了。”小丑嚼着饼干，含糊道：“十，九，八……” 林以宁冲出门去，顺便还撞上了一个惊骇莫名的店员，一起把他拎着，冲出了地下的铸造室。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背后的气流把他顶的摔了一下。 “爆炸了！铸造室爆炸了！”有人在大声吼着：“大师呢？大师在哪里？” 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林以宁想的却是，刚才小丑在地下啃着饼干的样子。 “大人！”他突然听见有人这么叫，回过头，却看见了一个NPC卫兵的首领。 卫兵首领在硝烟还没散尽的地下通道入口处站了一会儿，突然说： “你们这些渣滓。”他的视线在周围玩家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以为在火炉旁放金缕花不会被发现吗？你们以为用这种手段在城中制造混乱就不会受到惩罚吗？”他的眼光特意在林以宁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我会把你们揪出来……按游戏的法律处置。” “难道动手的还能是玩家？”有人悄悄这样说道。 林以宁喉咙一阵发紧，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刚才还觉得中心城安全，可一瞬间，中心城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人又多又杂的地方，太容易安排机关了。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直接转身出去，向城门口走去。反正他是玩家，身上的家当都在app里面放着，他还多一个星河倒影，他住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他很快发现，在他后面，多出了两个人跟着。 在城门口的交通点，林以宁随便找了辆车，说：“去最近的自由城。” 司机头也没回，应了声。 游戏中的交通工具是魔兽拉的飞车，很快，车起飞了。在他们刚飞出去不久，突然，林以宁听见周围有一阵报警的尖叫声。 他往司机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司机已经融化成了一滩水。 “在你不在游戏世界里的时候，出的特别活动，喜欢吗？”那滩水说：“不想过副本的玩家们也可以申请在中心城中工作，日子轻松又愉快，碰见仇人，还能顺手报个仇……” 他说着，车一边向下坠落。拉车的魔兽早已经死去了，林以宁感受着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中自由落体的感觉，努力保持平衡，推开了车门，想要跳下去。 只要跳下去，他就是安全的，下面会有植物接住他。 司机却不如他愿，化成的那滩水在整个车子上绵延，所到之处，全部凝结成了冰。 他是想把林以宁冻在车上面。 嗖——啪！ 从林以宁的手腕上爬出一根植物，努力想敲碎冰。车离地面的高度越来越近，在仅剩下十几米时，林以宁成功的跳了出去。 距离车垂直方向的数十米远处，一株植物飞快生长，要把林以宁拉过去。 植物成功了。 与此同时，车坠向地面。 从森林的方向，窜出来一只巨型的蜘蛛，身高足有三米，身上长满了红色的花纹，八只眼睛里透着一模一样的凶戾，尖锐的脚上闪着光。它的尖牙上明显能看出来，是带着毒。 蜘蛛用一只脚反复在车身上戳着，直到将它戳的不成形状。 “好了，别戳了。”从地底的土堆里钻出来一个人，整个人身上黑漆漆的，他对着林以宁亮出了一口牙：“上次在城门口开战时，居然忽略了这点，你用植物挖了个地道跑了。所以我们这次特意给你配备了一个土系的玩家，你可以瞑目了吗？” “就你们三个？”林以宁向周围看了一圈，说：“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包你满意。”从车里钻出来的水系玩家由一滩水再次化为人形，吹了一声口哨。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阴风。 “嘻嘻嘻——”有人在笑。 地底，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 是白骨，一具一具的白骨用空洞的眼眶看着林以宁，从眼眶里看见，灵魂之火燃烧的正激烈。 “召唤系的，巫妖，满意吗？”水系玩家拉长了声音，说：“我们四个的等级都在二十级以上……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满意。”林以宁说。 他的长发在阴风中飞舞着，红色的眼睛在四人身上审视了：“就晨曦现在的规模，二十级的玩家，能派出来一个就不错了吧，孙佑加恨我恨到把晨曦的老底都翻出来了吗？” 从他们背后走出来一只巫妖，四个玩家都没说话，只有巫妖冷哼了一声，说：“两个。” 林以宁低语：“知道了。” “好了，你想拖延，我们也让你拖延了，你想套话，我们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可以好好去死了吗？”水系玩家说：“如果不是万无一失，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林以宁却笑出了声。 “你们确实——确实万无一失。”他说：“如果不是情况太过紧急，我本来也不打算用这个……” 他手里是个挂坠，塑料制成的，非常粗糙又难看。被岁月老化的塑料猴子表面脏兮兮的，可以看见明显的接缝。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挂坠，在林以宁眼前摇动着。 一下，又一下的摇动着。 粗糙的塑料猴子面部仿佛动了一下。 很快他们就可以确定，这不是幻觉。 猴子坏笑了两声，用与僵硬的塑料不符的灵活摇动起了尾巴。原本两个凸起来的点代替的眼睛位置逐渐散发出橙红色的光，朦胧中，要让人陷入黑暗。 四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以宁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水系玩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怒吼：“就在这派着人，给我守在这里！不管他是进了任务还是有什么别的道具，我就不相信，他还能不出来了！” “还有！”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恶狠狠的咬着牙，说：“就算是道具，也得有实物，给我把他消失的地方，一寸又一寸的找！” 说完，他就走远了。 。 要是林以宁还在这里，必然会庆幸，他在星河倒影和端木潇给的道具之间，果断的选择了道具，召唤出任务，成功的进去了。 要说任务和星河倒影的风险哪个比较大，这还真不好说。进了任务出来肯定会带伤，再面对周围人的围攻，情况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但如果被发现了星河倒影，才是真的要玩完。 林以宁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了，他从那只丑兮兮的塑料猴子挂坠进了任务，他来到了一座大山里，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变异山谷的任务。 山林里下着雨，外面还有着浓雾，周围有什么鸟儿不紧不慢的一声一声鸣叫着，使人十分舒服。林以宁想着，要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能睡上一觉，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手上有一把黑色的大伞，正敞开着，就像是他在进入游戏前，是一时兴致起了，出来在雨中散步一样。林以宁看着这把伞，瞧了半天也没在上面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就举着这把伞，沿着面前的石头小路信步向前走去。 走了差不多二十米，树林的边界到了。林以宁在前面看见了一栋建筑，是红砖的小楼，三层，有着大大的窗子和爬满墙壁的爬山虎，十分文艺的风格。 他走进了，才在门上看见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六夜小店。 【触发任务：六夜怪谈】 【你是一个十分文艺的青年，某天，你在网上的一个论坛里看见了一个帖子。有个人说，她把自己家在山里的一栋小别墅改造成了一间民宿，想要邀请一群人前来体验。】 【一共有六个人，体验的时间为六个晚上，白吃白住，周围空气清新，幻境特别好，保证每天吵醒你的不是闹钟而是鸟鸣。】 【你心动了，顺手就报了名——反正也不麻烦，在论坛里面动动手指头，回一下帖子而已。你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结果晚上吃完饭，你无聊的刷着手机，却收到了一条私信，楼主说你入选了，给了你一个地址，并也请你把你的地址给她，她要给你一个小凭证。】 【于是你收到了一只丑不拉几的塑料猴子，用它来骗小学生都骗不到。你照着楼主发来的消息坐车来到了这间位于远郊的别墅，在这里，你将会开始难以忘怀的六个晚上。】 林以宁听完这段提示音，想了下这段话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信息。 首先，他要在这里和其他六个玩家一起呆六个晚上，第二，这个小凭证里面大概含着什么线索。 他刚从一群人的围攻下逃生，还颇有点肾上腺素飙高的感觉。山中湿润的雾气与鸟鸣极大的抚平了他的情绪。林以宁推开门，听见一阵铃铛被撞击的声音，抬头向上看去，看见了一串手工制作的贝壳铃铛。 与这串文艺的铃铛配套，他进了门，首先看见的玄关和客厅也都是这样的风格，田园风布艺沙发，保留着树干形状的餐桌，很符合简介中的话——这是一间由私人的房屋改造而成的民宿。 既然介绍中说道，是六个人，那么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玩家。这是可以被随时触发的任务，要一下子集齐六个玩家，恐怕有点困难。 正好，他可以在这里拖一段时间。 林以宁这么想着，走进了客厅，却又听见了一阵提示音： 【有人爽约不来，有人迟到……即使临时住客们事情龟毛又多，这间小别墅里还是凑齐了六个人。楼主的本意是让住客们享有一段愉快的假期，当然，愉快的假期里面少不了社交这样美好的活动了，人齐了才好玩。】 他是最后一个了。 这段提示音不止他一个人听见，很快，楼下又跑下来五个玩家。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有个人就急吼吼的说：“任务，任务终于来了！”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树干样子的餐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晚上有烛光晚餐，吃完饭以后，大家一起来讲故事吧。” 林以宁草草扫了一眼纸条上面的字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纸条就被人拿走了，就是刚才急吼吼的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他皱了一下眉头，站在一边，没说话。他旁边一个女孩笑了笑，对他说：“他就是这个脾气啦，你别在意。” 91.第一夜 说话的功夫, 小楼的楼上又下来两个人。最开始那个干吗的着急的不行的男子读完纸条上面的话以后, 直接把它拍到了桌面上。 刚才安慰着林以宁的戴眼镜女孩, 小声说：“还没到晚上, 我们有时间商量一下对策。”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林以宁环顾四周，数了数。既然副本已经开启, 那就应该有六个人, 现在的房间里, 他, 戴眼镜女孩, 读纸条的男人, 加上刚刚下来的一男一女，总共才五个人。林以宁也没问剩下那个人去哪了，直接进入程序：“你们在副本中呆了多长时间, 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线索？” 刚下来的一男一女中，那个男的面色不渝，女生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撩了一把头发，目光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刚开始读纸条的男子也说：“你问这么多干嘛？装逼？” 林以宁说：“你想死？” 林以宁突然爆发出的强硬态度让客厅里的四个人始料未及。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这样说也不是在恐吓你们。”林以宁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在副本中寻找线索要被你定义成装逼的话, 你还是直接自杀会爽快一点。”他声音顿了下，接着说：“往往在副本中, 自杀会比死在怪物手上好。” “吓唬人, 谁没过过副本似的。”被林以宁强硬的怼回去的男人讪讪的说了这样一句, 便也躲在后面, 不再出声。林以宁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下想，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队友的人选，要是不态度强硬一点，说不定这次就栽在这里了。 于是林以宁直接沉下了脸：“丑话说在前面，我宁愿带一个废物，也不愿意和没有脑子，只会拖后腿的人做队友。不要让我发现你有这样的倾向，不然为了我自己活下去，我不介意直接杀了你。” 几人沉默，这次没人再发言。 “很好，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可以回到我原本的问题了。”林以宁向着几人看过去，说：“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你们在这里生活的一段时间里面，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林以宁下了面子的着急男人别过脸，干脆非暴力不合作，至于另一个男人，则是一脸看你装逼的样子，瘦伶伶的长发女生视线飘向一边，依旧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无措的样子，只有最开始搭话的文艺女孩，弱弱的开了口：“进副本以后，我……我除了吃饭，一直呆在房间里面。” 林以宁看她茫然无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次的几个队友，可能比想象当中更糟。 “你是第一次进副本吗？”他本来是带着点试探的问了一句，没想到文艺女孩居然点了点头。 “我进入这个副本，其实是个意外。”她弱弱道：“来了游戏以后，我就没过过副本了。我在中心城里找了份工作，一直在做着。后面就……遇见了一家奇怪的小店，店的名字叫心想事成……我在里面买了一个挂坠，然后就被传送进来了。” “那家店在中心城里？”林以宁问。 “是的，中心城。”她回答：“我生活在双子城里。” 这样林以宁终于知道了这些临时队友‘不专业’态度的原因，副本可能面对的是完全没有什么经验的边缘玩家，这个道具不知道怎么对端木潇得到了，他才是这个副本中的异类。 好在这样的身份能给他提供一些便利，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太不听话。 林以宁揉揉额角，说：“既然是这样，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还没有互通过姓名？” “……是。”文艺的女孩小声应了一声。 “那就做自我介绍。”林以宁再次加重了语气：“别让我在说第二次——还有一个玩家呢，他在哪里？” “保不准已经死了。”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一直在对着林以宁抬杠的玩家说：“那个懦弱的东西，发现游戏已经开始了，吓得自杀了吧。” “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下来了，他应该去厕所了吧。”文艺女孩说。 精灵用宝石般漂亮的红色眼睛冷淡的盯着他。刚刚说话那人立刻就没有这样的用起来，马上退了一步，说：“范恒，我叫范恒。” 文艺女：“我叫连清。” 后面下来的一男一女也跟着报了名字。 傲慢男说：“我叫陈子廉。” 一直很无所谓的女生说：“楚琪琪。” “你们……你们已经开始任务了吗？”后面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几人看过去，发现又下了一个男生，年纪不大的样子，穿着一件旧旧的宽松T恤，他小声说：“是要自我介绍吗？我叫钱小勇。” 范恒条件反射似的抬杠，小声说了一句：“胆子这么小，叫什么勇。” 钱小勇颤抖了一下，低下头，脸色红了，什么都没说。 林以宁道：“我看出来了，可能你们都没有过副本的经验，很巧，我……”他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说道：“我也没有当幼儿园老师的经验。相信第一夜过去，你们会对游戏中的副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更深刻的认识——也可能不会，因为至少过了新手副本你们也对自己的命毫不在乎。” 他说：“也许一些事，我明天再来问比较好。” 林以宁看了眼餐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天大概会在八点以后黑，我在吃晚饭与讲故事的环节会下来。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们可以稍微清醒一点。” 他说完自己觉得自己该说的所有的话以后，向着众人点头致意，然后直接离开了餐厅。文艺少女连清看看林以宁，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几人，咬咬牙，最后追上了林以宁。 这座小楼的一楼安排有厨房餐厅客厅和一间小厕所，至于客房，统一安排在二楼。连清追上林以宁后，对他说：“你……你跟我来吧，我有些事可以告诉你。” 她拉着林以宁上了二楼，看着一排房间，补充道：“门上挂了牌子的房间就是有人住的，现在有五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只剩下一间，在最里面。” 她带着林以宁过去，推开门，林以宁看见了里面的景色。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长大概有五米，宽有四米上下。装饰简单而温馨，靠着窗户的地方放了一个小书桌，书桌旁边有个衣架。正对着书桌的地方摆了一张田园风格的小沙发，再剩下的就是床。也许是因为是用来开民宿的原因，整个房间里面没有安排太多储物的空间，一切一目了然。 “我的房间也是这样的，格局差不多。”连清替林以宁掸了掸本来就很整洁的床单，说：“我之前偷偷进来看过，没在这里发现什么东西。” 林以宁说：“可能是因为副本还没正式开始的原因，现在或许就有线索了，你可以回去找一下。” “好的，我记住了。”连清鼓起勇气似的，问林以宁：“你和我们似乎不太一样，你为什么会进这个副本？” 林以宁：“这对通过副本有什么帮助吗？” 林以宁不是很想说。 “对不起。”连清低下头，说：“我……” “好了。”林以宁阻止了她的道歉，直接说：“你不是说有什么线索吗？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确实不太擅长交际，但在游戏的世界里，如果没有队友，在副本里面很难活下来。”她慢慢说了这样一句，说完之后，又像是怕林以宁不耐烦一样，赶紧说：“我所注意到的线索，与这一点有关系。因为我发现，我们几个人有着共同的地方。” “有人色厉内荏，有人自命不凡，有人虚张声势，有人好像随时要自杀……”她回忆道：“以我看小说的经验来说，这很有可能就是一条线索了。那家店出现的很随意，那天我心情差极了，我走在路上看见它，突然就有种强烈的冲动驱使我走进去……” “第二天我再去找，它就不见了。”连清说：“它选人是有一定规则的，其余四个人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对的，直到你进来。” 林以宁说：“我的这个挂坠是朋友给的。” “果然，你和我们很不一样。”连清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在过副本时还有余力，能帮我一下吗？” 林以宁看了她几秒钟，说：“可以。” 连清这才如释重负。 “我进来，是因为买了挂坠的第二天晚上，有人在问我，问我想不想改变目前的一切，我答应了，所以就进来了。”她小声说：“无论怎样，我真的不想死……” 林以宁说：“你不会死。” 听见林以宁的承诺，连清似乎拿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林以宁送走她之后，又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包括床底，都没有什么脏东西。 在他搬开沙发后，林以宁在沙发的地下终于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笔记本，封皮上写着：“第一夜。” 里面是白的，什么都没有。 林以宁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坐在书桌前的椅子边，细细思索着副本里的一切。 刚刚的连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副本选人的准则，就是一条，那就是很像副本外的普通人，很正常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应该需要更多的线索来说明。 。 晚饭很丰盛，真像是游戏里面的那样，时间一到，晚饭就在桌子上刷新了。 但饭桌上的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 林以宁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只动自己眼前的那几盘子菜，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一顿饭吃的很沉默，没人想去说点多余的话。 吃完饭以后，桌子上的食物又直接刷新似的，消失不见了。 桌子上多出了一张字条： 【大家好呀~】 字条的第一行是很销魂的波浪号，看起来，些字条的想让自己表现的活泼一点。 【不知道大家在这里的第一个白天是不是过的很开心呢？远离繁华的都市，雨声和鸟鸣是不是让你们心旷神怡？如果你回答是，那我也心满意足啦！】 林以宁跳过这行无关紧要的话，直接看下一行。 【第一个晚上，我们来玩点有趣的吧。】 桌子上面毫无预警的刷新出来一件东西，有点像指南针，但它的针尖只有一头，另一头是平的。 【一起来讲鬼故事吧。这个东西指向谁，那就由谁先开始吧。】 纸条上的字迹到此为止，任他们怎么翻来覆去的看，上面都再也没有多的东西了。众人传阅过这张字条，把它放在桌面上，谁也没说话。桌上那个东西毫无预警的转动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它指向自己。 针尖疯狂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它指向了和林以宁说话最多的连清。 其余的人脸上出现了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唯有连清脸上满是绝望。 “讲故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以宁说：“讲吧。” 连清似乎从林以宁身上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盯着这个东西，声音颤着，开始讲： “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一户三口之家身上。他们刚来到新城市，搬进了一栋小楼里，却遇见了许多怪事，后来他们才知道，自己现在所住的房子是凶宅，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一户三口之家，曾经很幸福，但有天，他们遇见了意外，这栋房子出现了火灾，一家三口都死在里面了，谁也没出来。” “知道真相之后，一家中的父亲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原来的房主讲道理，稍微有点法律知识的人都知道，买卖房屋时，死了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隐瞒。他却没想到，怒气冲冲找过去一看，卖给他房子的人也死了。” “而且死的十分凄惨。父亲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劲，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终于下定决心，他们一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邻居敲响了他们家的门之后，发现，一家人都已经死了。” “这件事迅速传开，无数流言纷至沓来，最后大致组合出的一个真相大致是这样的，最初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里，父亲是个赌鬼和酒鬼，母亲非常懦弱，所以一直没有胆量离婚，唯独孩子一直痛恨着这样的生活与父亲，但是这样的痛恨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在一次反抗中，父亲把他杀死了。” “孩子被杀死后，父亲要挟母亲帮助他处理了现场，他们把孩子的遗体嵌在了墙壁里面，对外宣称孩子去奶奶家玩了。至于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就没人知道了。” 连清的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灯突然就灭了，在黑暗中，众人都有一点心慌。 “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不是变了一下？”有人问。 林以宁向那边看去，果然察觉到，纸条上的字迹是与刚才不大相同了。 “停电了，还是……”还是游戏背后的那个人设计中的一环？连清颤颤巍巍的说。 林以宁站起来，说：“我去看——电闸在哪里？如果是停电，应该有蜡烛吧，你们知道哪里有蜡烛吗？” “电视柜下面，有一包蜡烛。”一直很少说话的另一个女孩突然出了声，林以宁这才有机会借着烛光好好打量她。 黑色直长发，纤细的身体上套着一件宽大的裙子，套在她身上简直像是在飘。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尽数被一种独特的气质所掩盖了，她唇色苍白，像是得了重病，让他想起白天连清说的‘有人想自杀’。 想自杀的人应该就是她。 林以宁受了思绪，往客厅走去。客厅与餐厅的位置在一个斜对角，稍微走几步就到了。至于电闸在厨房，门开在客厅的位置。 他先去检查了电闸，发现没跳，那就只能去拿蜡烛了。至于是不是整个房间里的电路有问题，那就不关他们这些普通玩家的事了。林以宁在电视柜下面找到了一包白色的蜡烛，对方还很贴心的在这里放了一只打火机。 林以宁点燃了一支蜡烛，拿着往餐厅那边走去。 幽幽的火光里，他似乎在墙上看见了什么的影子。 仿佛只是幻觉，影子如雨天的闪电，一瞬间后消失了。 他拿回蜡烛，把桌上的纸条拿起来，挨宰火光边上看，读出了上面的字迹: 【亲爱的玩家们，吃完美味的晚餐之后，待在温暖的房间里，在雨声中听一个小故事是不是特别有趣呢？但是接下来的活动可能不太有趣了。你们要在刚刚听过的故事里活到天亮哦。】 他刚读完，纸条的边缘就燃起了火光，可林以宁明明没有把纸条放到蜡烛的火焰上。不等有人抱怨，蜡烛的光也熄灭了。 纸条的火光成了唯一的光源，林以宁试着用它重新点燃蜡烛。但它燃烧的太快，马上就要烧到林以宁的手了，他只好放开，让纸条落到地上。 橙色的火光像陨落的蝴蝶，逐渐熄灭。唯一的光源消失了，房间里迎来纯然的黑暗，然后又亮起，使他们重回人间的，不是灯光，是月光。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明明从餐厅的窗子看出去，外面都是植物，可林以宁总觉得，现在看到的植物和刚才看到的，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他在一看，眼前的餐桌也不是刚才的样子了。原木形状的餐桌上多了一块塑料制成的桌布，上面放着闻起来就手艺不太好的一顿饭。三碗面，中间是一碟咸菜，有着刺鼻的味道。 他们的斜对角，客厅里，穿来着什么东西划过地面的声音，刺啦，刺啦，还有女人的啜泣。 外面有辆车开过，车灯照进窗户，照在六个玩家脸上，他们这才发现，餐厅的墙角处，躲了两个人。 母亲抱着她的孩子，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四五岁大。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祈求他们不要出声。 让人牙酸的声音越来越近，玩家都回头看过去。他们看见的，是一具高大的焦尸，拖着斧子往这边走来的情景。 在刚才的故事里面，连清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一家三口被凶宅里的亡魂所杀，亡魂也是一家三口。眼前这个场景，大概就是亡魂杀人那夜了。 一直躲在象牙塔里的边缘玩家们反映比受害者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和林以宁抬杠的男人惨叫了一声，躲到了桌子底下，林以宁直接召唤出弓，对准焦尸就是一箭！ 焦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以宁朝连清伸出手，说：“走。” 连清踉跄着爬起来，跟着林以宁向前去。 “现在……现在要怎么办？”她颤着声音说。 “看情况，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林以宁道。他既然答应了连清要保护她，就不会食言。 四周明明还是任务进行中的二层小楼的样子，却诡异的与任务中的房子重合。一楼也是两扇门，通向厕所和厨房，客厅与餐厅是连通的开阔空间。 开阔空间里的情景一览无余，林以宁还想看看一楼的厕所和厨房里有什么。 他打开了厨房的门，在里面，他看见了一具半腐烂的白骨，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二三，他歪着头，准备点燃这个房间。 听见动静，他转过脑袋，看了林以宁一眼，腐烂的唇边有一丝笑意。 92.第一夜游戏完成 既然模拟的是杀人的那夜, 小孩应该就是放火的那个了。 林以宁见了这种场景, 条件反射的就清楚过来, 这小孩应该就是罪魁祸首之一了。他不欲多想, 拿起手上还没收起的长弓就要向小孩射去，没成想, 他身后又猛地窜起一阵风声。 是刚才已经被他杀死的那只高大的男性焦尸。 从这个角度, 林以宁看不见焦尸的全貌, 只能看清, 他拖着武器一步一步, 朝着这边走过来。 焦尸的胸口还插着林以宁刚才留下的长箭, 只是他已经是尸体了，当然没有血可以从伤口里面流出来。他的胸口就插着一支闪着光的箭，一步一步, 慢慢走来。 在他们身后，小孩也从燃着火焰的炉子上跳下，踉跄着，一瘸一拐的，慢慢凑近。 林以宁直接甩上了厨房的门，门被关上以后, 里面有着一阵挠门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孩不甘的吼叫, 而高大健壮的男性焦尸, 已经举起了斧子—— 嗖！ 林以宁再次放出一箭, 男性焦尸好像醉了酒, 在原地倒退几步，再次不甘的倒下。 “你先躲起来。”林以宁道：“我得先找找线索……” 他说的你当然是指连清。 就这么一点功夫，地板上的焦尸已经又一次有了爬起来的迹象，他从被杀到刷新，间隔的时间太短，林以宁只好带着连清上了楼。 剩下的几个玩家也已经跑到了楼上，打算躲起来。 二楼本来是被一条走廊连接着的六个房间，没有多余的公共空间，可现在不同，只剩下了两扇门。 一扇门很精致，看着价格不菲，而另一扇明显廉价的多的门上，多了许多脏兮兮的痕迹与破损处。 干净的那扇门里面听着有点动静。 “先来这边，我找个地方，你躲一下。”他带着连清来到了一扇门前，正准备推开门，连清却拦住了他。 “不要，”连清看着非常紧张，她小声说：“我……我进来的时候，想的其实是要改变，我不愿意再那样浑浑噩噩下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做任务。” “你确定？”林以宁说：“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 连清狠狠的点了点头。 林以宁不是个会劝人的人，既然她自己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管，带着连清走到了有动静的主卧跟前。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发现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这是主卧，卧室里带着单独的卫生间，那间卫生间的门关着，可能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他带着紧张兮兮的连清走进了这个房间。 借着外面的月光可以看见，这个房间总体上还是赶紧的，墙上，还有床上，都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唯独深色的木质地面上撒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弯下腰观察这个痕迹。用指尖捻起来一点，闻了一下，发现是砌墙用的一种材料。讲故事的时候连清是怎么说的来着？ ‘母亲协助父亲，把意外身亡的孩子的尸体，嵌进了墙壁里面。’ 看房间里的装饰，这是第二户人家父母的主卧室了。故事中说，这是个三口之家，母亲和孩子在下面的餐厅里被男性焦尸杀害，那么在主卧室里留下痕迹的，应该就是死因不明的第一户母亲了。 他让连清往后退了几步，独自打开主卧卫生间的门。 里面有着哗啦啦的水声。 林以宁首先看见的，是另一具体型较小的焦尸，她正忙碌个不停，把一袋子粉状的东西加上水，调成泥，而更远处的浴缸里，有一具男性尸体。 焦尸像她在楼下的丈夫与孩子一样，同样被打开门的林以宁吸引了。林以宁拉住门把手，一栋不动，注视着焦尸脸上应该是眼睛的位置。 在他脚下，植物在疯狂生长。 他已经知道了，直接杀是杀不死这些怪物的，既然这样，林以宁打算直接困住她就可以了。 植物直接束缚住了女尸，她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林以宁盯了她几秒钟，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的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林以宁回过头，用弓箭对准她，却发现，她是这群玩家中的另一个女生。林以宁对她的记忆点在于黑长直发，还有一脸冷漠的表情，至于叫什么，不太记得清了，似乎是叫……楚琪琪？ 楚琪琪面对林以宁的箭，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 “范恒死了。”她说：“尸体就在下面。被那具男性的焦尸杀了。” 范恒就是初入副本时，一直和林以宁抬杠的男人。对于他的死，林以宁一点都不惊讶。嘴上说着自己过过很多副本，实则毫无意识，全程划水，进来以后一直在抬杠，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然后呢？”林以宁说：“这再正常不过了。” “那就……没什么。”楚琪琪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单纯说一下，你觉得没什么就算了。” 林以宁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把刀，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刀尖上沾着点污渍，却没有血迹。 “你杀了哪只？”林以宁问。 “楼下卫生间里的那只。”楚琪琪说：“那是只焦尸，正在处理一具尸体。” 那可巧了，林以宁刚才也看见了一只正在处理尸体的焦尸。 三个害人的鬼，三个受害者，已经全部出现了，焦尸甲杀了受害者母子，焦尸乙杀了受害者一家中的父亲，被埋起来的小孩在厨房里，随时准备点火——那么，多出来的焦尸是谁，受害者又是谁？ 楚琪琪替他解答了问题：“他处理的尸体，应该是那个女人故事里，被他杀死的孩子，还有一点细节，非常耐人寻味，那个孩子身上的伤口，明显是斧子砍伤。” 楼下的男性焦尸，杀人使用的武器就是斧子！ 林以宁说：“所以？你成功的杀了他？” “没有，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逃跑了。”楚琪琪说。 林以宁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连清在他身后小声道：“现在我们要去做什么？” 林以宁没回答，他走出去，走到那扇比较破旧的门旁边，他打开了那扇门，这里的整个房子的次卧。 在里面，林以宁又见到了一个女人。 和刚才在卫生间里处理尸体的焦尸类似，现在在这里的女人也在用什么东西处理尸体，墙壁处隐约能看见一点痕迹，她一直没有回头，专注的抹着墙壁。 这不得不让林以宁产生一些联想，楼下的男人杀人的工具是斧子，由楚琪琪所说，他杀死自己的孩子用的也是斧子，而协助处理尸体的母亲，她将自己的孩子藏在了墙里，她杀害另一个被害人，用的也是水泥…… 更重要的是，这个空间已经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林以宁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两个玩家，心里计算。整个空间共分为两层，所有空间里，出现在被害者一家被杀的场景，以及最初的那对父母处理孩子尸体的场景，这个故事中的三次杀戮只出现了两次，剩下的孩子复仇的场景没有出现。 没出现的才是有问题的。 与遇见过的两具焦尸一点就炸的样子不同，这个一直很镇定。 林以宁试探着放出植物，植物悄悄爬上了她的身体。 “嘻嘻……”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孩童的笑声。林以宁背后两人狂奔着下了楼，惨叫着与早已复活的男性焦尸打斗，而他身边，那个笑声一直没停，墙壁里嵌着的尸体，露在外面的手动了动，从还没干透的水泥里爬出来。 而刚才一直专注的抹着水泥的女人也回过头，用空旷的眼睛看着他。林以宁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刚才被他绑住的女性焦尸已经挣脱了。 由刚才隐约的声音逐渐变大，焦尸打破了门，直接向他冲过来！ 林以宁眼光微沉，手中的弓同时放出两支箭，钉住了焦尸母子两个，至于焦尸母亲的□□，则被林以宁用植物绞断了脖子。 这次她没有再复活。 楼下的战斗趋近尾声，剩下几个玩家们成功杀死了楼下客厅里的男性焦尸，林以宁几步走下楼梯，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别！”有人惨叫，是那个懦弱的男生。 但林以宁已经把门拉开了。 吱—— 很轻的声音，但响了两次，另一次来自厨房。 孩童的嬉笑在整座房子里蔓延，刚才试图点火的小孩推开了门，出现在林以宁面前。卫生间里被处理的尸体一部分，还有楼上的部分与他融合，他打了个嗝，喷出火花。 林以宁用弓对准他。 火光从他周身蔓延开，于此同时，林以宁的箭放出—— 【第一夜游戏完成，恭喜您。】 93.第二夜前 再次见到日出时的第一缕曙光, 林以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尽管这个副本的第一个晚上算不上有多难, 甚至无需怎么推理, 一个个房间杀过去, 总能杀到对的那个，只不过如果没控制好, 会面临一点意料之外的危险罢了, 而且就算无意中国触发了危机, 也没有多难。 在昨晚的副本中, 最终的怪物大致就是一开始被他父亲误杀的那个小孩了, 所以在整座建筑中, 两个大的怪物是可以无限重生的，杀死他们并没有用，反而会耗费精力, 而只有在进入正确的两个房间——最初被害的孩子的父母处理它尸体的房间里，才会面对真正的怪物。 林以宁猜测，如果及时关门，玩家就可以分三次杀掉怪物，难度会小的多，要是没关门, 就会引来隔壁正在杀死另一家无辜的人的怪物复制体。 当然他已经过关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他站在餐厅的窗前, 看见外面的雨声再度淅淅沥沥的响起。 雨下了一天又一天, 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餐厅里, 剩下几个人也是惊骇莫名。 除去林以宁外的五个玩家中, 连清一直跟着他，楚琪琪后期也是跟他在一起，只有傲慢男陈子廉和有点懦弱的钱小勇一直不知道在干什么，相比受了点惊吓，留在原地出神。 六点半，餐桌上刷新出早餐，林以宁坐下吃起了东西，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加上林以宁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整个空间里一片寂静。 林以宁吃完饭，准备回房间里了，傲慢男陈子廉突然冷笑了一声，林以宁没搭理他，直接上了楼。 在游戏中升级，不代表他就成了真正的超人，一晚上不睡，对身体的负担不小，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那就要抓紧时间休息。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夜没回来，里面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林以宁察觉到这微妙的一点，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首先，他离开前在房间里面做了一些事，比如挪动沙发寻找线索，沙发下面有灰尘，沙发被挪动后灰尘带出来了一点，现在都不见了。再比如，他放在桌上的本子，被端正的放在了桌角。 难道这座房子里还有别人？他这样想着，拿起了那个本子。本子原本几乎是空白的，只写了三个字：第一夜，现在本子上面多了许多内容，林以宁看下去，觉得有点奇怪。 【第一夜就这样过完了，身为实力强劲的玩家，你过得非常容易，甚至觉得有一点无聊，你漫不经心的看着帮不上忙的同伴们，偶尔施恩一般给与他们一点帮助，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 【可你是否又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呢？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危机正在展开，它如影随形。游戏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而是大多数人的游戏，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游戏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而是大多数人的游戏。’ 林以宁复数了这句话一次，把它放在心里慢慢消化，感觉有点奇怪。 这是指昨晚的游戏吗？因为他动了太多手，让游戏不满意了？ 他正想着，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听声音，似乎是剩下的那些玩家们吵起来了。林以宁走出去，却忍不住猛地吃了一惊。 外面站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昨晚在二楼的主卧室里，楚琪琪进来时告诉他，在楼下，有一个玩家已经死了，这个玩家就是一直在和林以宁抬杠的范恒。副本里有人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林以宁没把它放在心上。 可死掉的人还能复生，这是第一次。 范恒正抓着楚琪琪的胳膊，大声说：“你说什么，你说我死了吗？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死了吗？” 楚琪琪貌似不想和他起争执，用剩下的一只自由的手拨弄了一下头发，低声说：“我看错了。” “你下次可别看错了。”他一把将楚琪琪的手甩开，说：“想活下去，就别胡说八道。” 他们正站在楼梯边上，被他这么一甩，楚琪琪差一点就从楼梯上掉下去了。她旁边的连清赶紧拉了她一把，让楚琪琪站稳。连清对他似乎一直也是敢怒不敢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看见林以宁从房间里出来，顿时一喜。大概是林以宁昨晚愿意帮助她，让她有了依赖的情绪，她说：“我们好像又发现了什么线索，下去一起说说好不好？” 林以宁没有拒绝，冷淡的看了一眼明显还在生气的范恒，说：“好。” 他确实有一些问题需要求证，但不是对连清，而是对楚琪琪。副本里面出现的每一个异象都需要提高警惕，尤其是有玩家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问明白，林以宁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他和连清，楚琪琪一起下去，在客厅里坐下，林以宁问：“昨晚，范恒真的死了？你看清楚了？” 林以宁试图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确实，他一直没有再看见过范恒，只有最后下楼时，隐约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任务完成后就算天亮了，他没时间再去确认，那人到底死了没有。 楚琪琪再次拨弄了下头发，说：“我……这样说我反而不能确定了，记忆也是会骗人的，加上当时我也没有再去看的经历了，我也要逃跑。” 黑色的长发盖着她的脸，只露出肤色苍白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林以宁说：“你不如把当时的情景在重复一次。” 楚琪琪回忆着：“你带着连清走了以后，我从角落里爬起来，也打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因为当时餐厅里的怪物被你杀了，因为惯性思维我们都认为，这里暂时会是安全的，所以我盯上了餐厅里的餐边柜，那里空间挺大，躲我一个个绰绰有余。” 她慢慢说着：“范恒也盯上了那个地方，他想把我拖出来……然后……焦尸复活了，他一斧子砍到了毫无防备的范恒身上——他正背对着餐桌，在拉我出来，他有没有死我不清楚，我把他踹出去，把门关上了。” 林以宁说：“也就是说，他至少身上有伤，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他想了想接着问：“还有人看见了吗？” “陈子廉。”楚琪琪说：“陈子廉一直躲在餐桌下面。后来我还看见他试着用范恒的尸体挡住自己的位置。” “是吗……”林以宁想，这大致应当是有问题了。 副本里的怪物，没谁是手下留情的，就算当时没死，过了一段时间，也再没有生的希望。他站起来，看向餐厅里，有个人坐着，是那个看似有点懦弱的钱小勇。 “你昨晚，看到范恒了吗？”林以宁问了一句。 钱小勇似乎很怕林以宁，狠狠摇了摇头，就慌张的低下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林以宁上了楼，看了几眼，直接敲开了陈子廉的门。 陈子廉出来，上下打量了林以宁一番，他直接就要把门甩上。然后被林以宁挡住了。 “干嘛？”他说：“老子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林以宁皱皱眉头，脚上发力，直接把他踹在地上。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旁边的门咔哒一声响，有个脑袋探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是范恒。 林以宁毫不顾忌他，问：“昨晚范恒到底死了没有？” “我哪知道？”陈子廉被林以宁踩在地上，怒道：“你要是听楚琪琪说的，那我趁早劝你别听她的，这娘们嘴里没一句真话。” 旁边范恒狂笑：“看你这可怜样，被女人骗的，惨，真惨。” “她说我死了我就死了？你怎么不让她带着你过副本呢？”他说完，再啧啧两声，把门摔上了。 林以宁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问题仿佛此时已经陷入僵局，范恒知道林以宁怀疑上了他，一下午一直不肯出来，林以宁也拿他毫无办法，按照副本的规则，他没法子进到别人的房间里去，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想着范恒的事，林以宁想着，如果实在需要，他会考虑杀了范恒。 可范恒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 然后下午后出事了。 陈子廉终于把楚琪琪从楼梯上推下去了，这次楚琪琪运气没有那么好，直接磕到了脑袋，摔死了。 这次的死亡毫无疑虑，所有人都看见了楚琪琪的尸体。 陈子廉面对这一切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向后退了两步，发现林以宁看她的眼神时，陈子廉大声说：“这是在副本里面，你不能杀人，游戏规则会惩罚你的！” “你杀了她，游戏惩罚你了吗？”林以宁说。 陈子廉仓惶逃窜，直接上了楼，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半小时后，楚琪琪的尸体被刷新了，地上半点血迹都没有留下。连清说：“楚琪琪和这个陈子廉好像是情侣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 林以宁除了冷漠没有什么可表达的。 晚餐时间，在所有人都坐定以后，餐桌上更新了纸条。 【昨天的游戏中出现了小事故，但大家都很愉快。精灵小哥虽然长得赏心悦目，但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忘了说，集体活动的难度是按照大家的平均等级来的，因为他的存在，昨天任务的难度飙升到了6级。而今天，因为少了成员，难度再次飙升，到了8级。】 【不过只要抱好大腿，什么都可以解决。】 【今天来继续讲故事吧，早餐在前面等着大家，祝你幸运。】 林以宁把纸条和出现的抽取道具都扔到一边，慢条斯理道：“这次我来讲吧。” 故事决定可以决定挑战的地点，怪物的种类，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只要把握好，会是很有利的条件，在有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林以宁决定用上这个条件。 同时，他还在心里计算着什么东西。 他的等级是26级，第一次任务的难度是6级，如果按平均算，其余每个玩家的等级只有2级，6个人的等级数字之和是36。当然平均说明不了什么，但，再计算一次，楚琪琪死后，5个人的平均等级到了8级，等级之和反而涨了，到了40。 少了一个人，等级之和不降反增，这当然说不过去。可要是只有四个人参与这次任务，那就正常了，等级之和是4乘8等于32。 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天一夜中，不止死了楚琪琪一个人。那这样，死的是谁就清楚了。死人还能坐在这，明显不是好事。 ‘游戏是所有人的游戏’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以宁盯着范恒，对方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 林以宁在想，还有一点说不过去。这些人都看着不像有什么背景的样子，是什么，让平均等级只有2级的他们，在游戏开始的一年后，活的如此天真？ 94.鼠头人 林以宁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晚上有个人在一栋面积不大的教学楼里自习, 突然遇见了火灾, 没跑出来就死了。后来一群人跑进来作死, 经历了重重危机后发现，想让那个无辜身亡的人去轮回, 最简单的方法是, 把他没看完的课本烧给他就可以了。 当然游戏会根据他的故事补充条件并设置危机, 这是未可知的。 故事本身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以宁想在里面得到什么——不大的教学楼, 意味着这是一个相对封闭, 又有转圜余地的空间，怪物的数量是1，主线简单, 发现问题所在后容易解决又随时可以退出，不至于影响他真正想解决的东西。 林以宁几乎可以肯定了，范恒才是这次任务中最大的阻碍。 整座小楼在夜色中被拉伸变形，成了一栋三层的教学楼，每层大约有十几间教室。林以宁隐约发现，他们会来到什么样的场地, 和讲故事的人有一定关系。这座楼的构造他很熟悉，和他大学时的一栋教学楼差不多。 他们出现在一间废弃的教室里, 外面是走廊, 走廊的另一侧是窗户。教室里, 被烧得七七八八的课桌堆在墙角, 他们坐在教室中间的空地上，纷纷爬起来。 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包括范恒。他注意到林以宁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他，猛地一哆嗦，就往门口走去。 “你干嘛？”陈子廉说：“你到处乱跑什么？” “我要留在这，我怕他杀了我。”范恒瓮声瓮气道：“你敢说他不会？” 陈子廉立时犹豫了。 对于林以宁，他是既恐惧又忌惮，还有点存着靠他过关的心思。下午他误杀了楚琪琪，林以宁明显已经对他印象不佳，如果林以宁懒得理他……他还不如和范恒走了算了。 可对范恒，他也不是傻子，范恒在第一夜中受了伤，白天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敢直接和他走。 范恒不知道他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接推开门走了。 “你……你可别杀我。”陈子廉说：“你别忘了，在这个副本里面，每晚要有一个人讲故事，要是我们都死了……你想想游戏会怎么对你……” 林以宁：“你还知道？” 陈子廉缩到后面去了。 林以宁没管他们，视线跟着窗外的范恒一路向前。他们所在的教室靠近走廊的窗子都做的很大，加上火灾后玻璃差不多烂完了，没有东西隔绝视线，看的很清楚。 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究竟会带来什么，林以宁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底细，没打算直接贸然出手。可惜，一瞬间的犹豫可能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他把帽子拉的很高，体型与范恒类似，要是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双胞胎。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林以宁就冲了出去，决定干掉他。 对方不紧不慢，一手抓住范恒，一手拨弄了下连帽衫的帽子。 就在这一瞬间，林以宁看清了隐藏在帽子下面的那张脸，顿时瞳孔一缩。他手里的植物沿着墙壁飞窜，顿时就要绞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动了一下嘴，咬住了植物，不过几下，就把新生的枝条尖端咬了个七七八八。 是的，动了一下嘴，帽子下面根本不是人头，而是一个老鼠脑袋。那脑袋也并非是人们熟悉的毛茸茸的模样，而是塑料样式，耳朵处带着接缝，但这完全不影响他吃掉林以宁的植物。 这是一个与林以宁等级相当，甚至更高一点的怪物。 鼠头人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完全不恋战，直接把陈恒拉着，从楼梯扶手跳下，跑到二楼，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以宁站在楼梯旁，看着鼠头人留在灰尘上的足迹，若有所思。 很久以前说过，林以宁有个当警察的父亲。有这样的背景，他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一点东西，就比如，地上的足迹，几乎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完全属于范恒本人。 鼠头人与范恒的关系昭然若揭。 “啊——”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林以宁不得不赶紧回去。 陈子廉说的也没错，他不可能不管剩下的那些玩家。 他们最初出现在这里的教室位于三楼的最中央，这座教学楼中，教室的排列是一字型，只有一条通道，出现什么情况直接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林以宁看见，从窗户里，爬出来了一个面容扭曲的‘人’。 这是这个夜晚他们本该面对的怪物。 怪物不傻，发现林以宁反应过来，他就逃离了，只剩下三个惊魂未定的玩家。 林以宁进去时，陈子廉正一把将钱小勇甩在地上。 “你阴我？”陈子廉踹了钱小勇一脚：“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林以宁沉下声音，问：“在这样你就滚。” “陈子廉让钱小勇去那边的书桌里找线索。”连清小声说。 林以宁看了眼被拉开的书桌，里面还有一点烧焦的纸张，其中一本书的残骸被抛开，刚才危机的来源应该就在这里。 “线索找到了。”林以宁说：“看了这个故事里的怪物，穿梭在教学楼里各处的媒介就是纸。别多想了，没人阴你。” 陈子廉脸色涨红，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再这样就滚。”林以宁说：“正好我也想弄清楚，死在副本里的人和死在副本外面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下子没人再说话了。钱小勇用地上爬起来，连清扶了他一把。 林以宁说：“走。” 他们已经动过了废旧书桌里的纸张，这里已经被副本中的怪物盯上了，再停在这里明显是个不好的决定，林以宁带着三人出去，打算让他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待着。 无处不在的怪物与鼠头人给了林以宁危机感，林以宁要试探鼠头人，又不会立刻离开副本，安顿好其他人成了当务之急。林以宁想到了一个地方。 一楼有一个卫生间，算是封闭的环境，里面有水源，这就可以得到一个结果，只要站在水源附近，纸灰就不会过来，纸和纸灰都是这个副本中鬼通过的媒介，这样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深夜的走廊空荡荡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分外可怖。 楼梯拐角处，一团杂物沙沙作响。林以宁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的是连清，钱小勇和陈子廉走在最后，陈子廉有点害怕。 “你走到我后面。”他支使着钱小勇。 钱小勇略微一犹豫，也猜到林以宁绝不会替他出头，只好站在了他后面，一步一步走着。 前后都有人，陈子廉总算觉得自己安全了一点。二楼到一楼，又一个拐角。 借着墙壁顶端的小窗子隐约透出来的光，陈子廉跟在连清的脚步后面，分毫不敢踏错。走了几步，他发现连清拐了弯。 已经道一楼了吗？他这样想着，却发现，他前面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越看越像纸做的。 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瞳孔占据双眼三分之二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带着笑意。 林以宁察觉到不对已经晚了，他们现在在二楼，正要走上到一楼的台阶。林以宁停下脚步时，正好看见陈子廉跟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鬼魂，已经往二楼深处走了好几步。 他每走一步，身体就更僵硬一点。 林以宁与鬼魂的视线对上，对方心不甘情不愿的跑远。没了鬼魂的控制，陈子廉后仰着倒在地上。 “还有口气。”连清凑上前，探了一下，说。 林以宁嗯了声，就打算离开。连清在后面犹豫了片刻，问钱小勇：“要救他吗？” 钱小勇僵硬了一瞬，在连清的眼神中默默把他背了起来。 林以宁带着他们去了一楼卫生间，把水放开，让他们站在水流中，林以宁就离开了。 鼠头人会在哪里？他的存在与范恒有什么因果联系？ 这样想着，林以宁走上了二楼。 二楼最右端的教室是这里的鬼死亡的地方，也是通关的必经之地。林以宁想，如果他是鼠头人，他会在这里等着‘林以宁’。 映着外面凄迷的月光，林以宁向前走。走往前走，地上的灰尘越多，里面还夹着黑色的纸灰，如果他是一个八级玩家，应该就会在这里面对一场危险，可惜他不是。 在走廊末端，林以宁看见鼠头人走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林以宁这样问了一句。 鼠头人粗糙的胡子动了两下，说：“我记得。” “范恒呢？” 鼠头人拿出一个小挂坠，对着林以宁摇了两下。那是个精致的琥珀，里面封着一个人。 “你倒承认的痛快。”林以宁说。 “我是范恒，也算不是。”鼠头人对着林以宁歪了歪脑袋：“你让他很憋屈，他想杀了你。” “那就来吧。” 植物包裹了整栋建筑。 在那边难舍难分时，一楼卫生间里。 水流声是唯一的动静。 “要是不快点通关，他就真没救了。”连清试探了一下陈子廉的呼吸，说。 钱小勇站在稍远处，没回话，目光有点复杂。 为什么要救他呢。 连清没有注意到钱小勇的情绪，向四周看了看。说实话，他们等级太低，除了在这里等待，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 突然呼啦一声，天花板上掉下一张纸。 纸落在了陈子廉身上。 连清看着这张纸，神情顿时凝固。 95.无人生还 从这里隐约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 厕所的窗子上已经爬上了植物。连清从林以宁以前的举动中看出来一点, 他的能力与植物有关系, 但她想也知道, 现在的林以宁恐怕没空理他们。 纸页上慢慢有了烧焦的痕迹，先是一个大圆, 再是一个小圆, 构成了一个人形。她咬咬牙, 想把这张纸从陈子廉的身上拿下去, 却被钱小勇抓住了手, 钱小勇一脚把陈子廉踢出了水流的范围。 水已经淹满了整个卫生间的地面, 那张纸飘落在水面上，边角有洇湿的痕迹。 一支手从纸上伸出来，向上爬着。 连清抄起洗手台边的拖把杆, 朝着鬼怼了过去。钱小勇退后了，奔向厕所尽头的窗户，使劲拉着防盗网。 要是连清还有闲心和他说话，必然会骂他。林以宁讲故事的时候已经非常刻意的把游戏范围限定在教学楼内，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逃跑。果然，在他的手伸出防盗网后,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 植物似乎是有灵，替他挡下了一击, 钱小勇退回来, 眼中有着绝望。 而连清那边, 成功了, 她使劲把纸张向着水面下捅，纸彻底被弄湿，手也上不来了。她赶紧叫了钱小勇一声，说：“快走！” 钱小勇如同得到了救星，两人向卫生间外跑去。 卫生间外面是走廊，明明是封闭的空间，却不知从哪里有阵风吹过，地上的尘土夹着纸灰被卷起来一小截，呛得人咳嗽。不大的空间里，两人不知道要躲到什么地方。 “上楼，找他！”钱小勇的手不住的颤抖，他试探的拉住连清，小声说：“那个谁……他……他会帮我们吗？” 连清说：“他应该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那怎么办？”钱小勇指了指卫生间：“和他一样，躺在原地，等死？” 他们旁边的教室里，有本散落在地上的书发出了声音。一阵若有若无的嬉笑声在他们身边传开。 “总之绝不能上楼。”连清下了决定。 走廊空洞，寂寞而黑暗，在朝前十几米就是正门，被锁着的正门，再也不会打开。 楼上，同样只有十几米远的位置，林以宁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鼠头人同样不轻松，他被林以宁的植物绑着四肢，挂在门上，看起来尚有余力，却没再挣扎，他喘着粗气说：“遇见下一个我，希望你能动手干脆利落一点。” 林以宁说：“我会的。” 他手里的弓拉满，银白色的箭闪着光。对付鼠头人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简单一些，大抵是化为鼠头人的那个原形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实力，连累着鼠头人空有等级却不知道怎么用。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鼠头人突然说：“你看后面。” 林以宁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在他身后，这里的鬼拖着两个人，朝他走过来。 林以宁的植物蠢蠢欲动。 鼠头人说：“要我是你，我就不管这两个人的死活。我是什么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不是吗？” 连清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而钱小勇眼中则满是哀求。 鼠头人说的没错，他是什么东西再清楚不过了。林以宁要救他们，如果不能保护他们到最后，这些玩家死了，依旧会变成各种脑袋的人，成为林以宁出去的阻碍。 林以宁眼中满是冷淡。那只鬼似乎想用这两个人威胁林以宁，却没料到，他还没表达出来什么，林以宁的植物就动了。 鬼魂一瞬间消失，这一夜的任务完成，他与鼠头人的对局也到此为止。 他们眼前一暗一亮，再次回到了那栋小楼里，依旧在餐厅，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早餐。 有人惊魂未定，有人充满了新生的喜悦，还有人则是吓得不行，想要逃跑。 从林以宁身边窜出来一根藤蔓，把两个人捆了个严严实实，他绑的是已经变过鼠头人的范恒与陈子廉。 连清和钱小勇在边上茫然无措，不知道林以宁想干什么。 “你……你怀疑他就怀疑他，你捆我干什么？”陈子廉挣扎了几下，小声说。林以宁没理他，对连清说： “我记得玄关的地方有一块穿衣镜，麻烦你帮我搬过来。” 范恒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声，好像林以宁的做法很可笑似的，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镜子搬过来，林以宁柔声说：“我一直在想，你的死和楚琪琪的死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第一，她是我看着死的，我可以证明她的死，而你有没有死，没人能够确认。第二，在她的最后一刻，我觉得她应该是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第三，她死在游戏外，而你死在游戏内，这也是不同。” “我一向不想做没有把握的是——所以先试试吧。” 他说着，指挥起手上的植物，植物脱掉了范恒的上衣，在他的脖子下面一点的位置，有一道清晰的伤痕。皮肉外翻，但没有流出血，如同这一刀砍在了死肉上。 “有证据了。”林以宁说：“你确实已经死了，你要面对这个事实吗？” 林以宁这样做，只是为了确认范恒确实已经死了而已。触发鼠头人出现的条件，是玩家死去，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这对林以宁来说很重要。至于让范恒亲口确认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他的一个恶趣味而已。 可当范恒亲眼看见那个伤口之后，眼中却透出了一丝绝望。 “我死了，我真的死了？”他喃喃说了两句，伤口处透出了腐臭味。于是一屋子的人都亲眼见到，他背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这大概是致命伤，还有许多处不怎么致命的伤口，在这之后逐渐浮现出来。 他闭上眼睛。然后，就被游戏刷新了。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反应不一而同。 陈子廉被林以宁的植物绑着，疯狂的退后：“他死……他死时被楚琪琪看见了……我……我没死，我到底死没死又没人看见，你放开我！” 可是没人替他说话。 鬼杀他的时候，致命伤在眉心，他被林以宁的植物胁迫着看向镜子，他的脸上清晰的露出一道伤痕，尸体再次被刷新。 房间重新回到了干干净净的状态，连空气里的腐臭味都不剩一星半点。然而也没人有心思吃饭了，三人一同往楼上走去。 林以宁在最后面，他前面的是钱小勇，在林以宁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之前，钱小勇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推了他一把。 钱小勇与林以宁之间的等级差距极为悬殊，他的等级甚至不到林以宁等级的零头，他这一下当然不可能推得动林以宁。这孤注一掷的一击失败之后，钱小勇退了两步，瘫倒在地上。 连清站在不远处，表情漠然。 “你……其实你根本不拿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是吧？”钱小勇的声音似哭似笑，说：“明明就是因为你的等级太高，任务的难度才这么大，换句话说，他们两个人的死都是因为你，可他们死了，你有半点愧疚吗？” 林以宁沉默了一瞬，说：“我尽力救了陈子廉，至于范恒，他死的时候我不知道任务难度高到你们对付不了。” “假的！都是假的！”钱小勇站起来，指着他大声说：“都是借口，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当我不知道吗？就刚刚那个任务里面，你对付怪物不就是动动指头的事，可你就是在拖，一直在拖，你知道面对死亡的感觉有多绝望吗？” 林以宁别过脸，没再理他。他不知道要怎么和钱小勇解释，范恒身上藏着的危机对所有人都是多大的威胁，他要解决这一切。钱小勇的状态也不像是能听进去他的解释，林以宁直接离开了。 他不是不愧疚，那两个人确实因他而死，无论如何，林以宁都有着一点责任。 林以宁回了房间，拿到笔记本，翻了两页，看见上面写着：“这是所有人的游戏啊，他们都要用自己的方式参与。” 他直接把本子合上了，扔到一边。 中午，错过了早饭的林以宁不想再错过午饭，到了时间他就下去了。在餐桌前，他看见浑身湿漉漉的连清。 外面的雨声一阵大过一阵。 “钱小勇没下来吃饭吗？”他问连清，对方摇了下头，说：“可能心情不好吧。” 林以宁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往楼上走去。 钱小勇房间的门没关，直接就可以推开。他走进去，看见了一具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一摇一摆的，做着响声。 连清也跟进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出去了，是吗？”林以宁没回头，问：“你想试图离开这栋房子，离开这个副本？” “没用的。”不等她回答，林以宁就接着说：“任何这样做的人，等待他的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你现在已经死了，是吗？或者说，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你们的平均等级只有2级，应该游戏开始没多久就死了吧。” 他背对着连清，看不见她的表情。等到钱小勇的尸体被刷新了，连清才说：“是，你说的对。” “就像你见过的那样，当时我们五个玩家开启了这个副本，最先是范恒死在任务中，然后楚琪琪被陈子廉误杀，紧接着陈子廉也死了。钱小勇受不了这一切，自杀了，我想走，被系统抹杀。然后任务变异了，这里成了你们高等级玩家的游乐场。我们在死后才能变成和你们等级相当的怪物——如果不被发现已经死了，我成了bug，保留着所有记忆，他们都没有，所以我才会接近你。” 看着空荡荡的上吊绳，连清轻声说：“身为最后一个死的人，不被怀疑太难了，不是吗？” 林以宁说：“那我还需要再过几夜吗？” 连清没料到林以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想了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必了，杀了我，你想走就能走。” 林以宁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有点狼狈。林以宁说：“回去换身衣服吧。” 走出这个房间前，一根植物的尖穿透了连清的心脏。 林以宁还是在这里呆够了剩下三天，房间里不再有人说话，安静的可怕。但对他而言还有点惬意。走的那天，他拿上了来时送的黑胶伞，在吃过早饭后走进了雨里。 正门上面有两个窗户，对应的是连清和钱小勇的房间。 他向窗户望了望，窗边，一根绳子微微的摇晃起来。 96.开启新的副本 小路尽头就是副本的出口, 仿佛跨越了莫比乌斯之环的连接处, 林以宁离开了这个空间。在外面, 依旧是那个危险的世界。 林以宁离开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现在他回来了，那里还是那个样子, 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如果林以宁事先联系过端木潇, 他就会知道, 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 游戏有了什么样的改变——可惜他不知道。小丑一直以来都在专注逗他玩似的,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帮他, 实际上背后还会有更大的坑爹。 好在林以宁被他坑习惯了，小心到草木皆兵。他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是晚上，游戏里的世界又没有路灯这种东西, 周围全是一片漆黑，正好是给了他机会。他披着件隐形的斗篷，尽量表现出正常，向着林中走去。 林子里面，有群人架了个帐篷，就在那里休息。听见远处的脚步声, 守夜的人忙警觉道：“谁？” “路过的。”林以宁声音沙哑，不紧不慢, 说：“刚从副本里出来。” 守夜的人还颇是好心, 提醒了他一句：“这边挺多随即副本的, 要没事还是早点回城, 别撞上了。” “谢谢，知道了。”林以宁转了个弯，换了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他走远了，守夜的人看看时间，打了个哈欠，决定叫同伴出来继续守着。同伴听了他说的话，觉得有点不对。 “你傻啊是不是？”那人一蹦三尺高：“我们来干嘛的？我们不就是来守着一个刚从副本里出来的，遮遮掩掩的玩家吗？你看见一个这样的人，你就直接让他走了？” “不是？卧槽！”守夜的玩家有点懵，再反应过来，看着林以宁离去的方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以宁在这里出现的消息很快传开，一瞬间，这里的玩家都多了起来。任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跑的太远，想离开，只有两种方法，公共交通或私人的车，私人飞车什么的，游戏系统有卖的，但是价格贵，他没有。 晨曦所在的天秤地广而人稀，在游戏开始前，就是国内知名的人少的地方，要是游戏来临前，想动用一堆人在这里大范围的搜索一个人难度会有点大，可现在是末日游戏。一群玩家有的是功夫。 在他杀了两三个玩家后，这里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林以宁躲在山洞里，和端木潇通话。 “我想问你一件事。”他语气缓了缓，说：“我想，这些天里，追我的不只是晨曦的人吧。”他说完，静静等着对面的回复。 林以宁这段时间被追的够呛，却一直联系不上端木潇。按理说，双鱼的人坑了他，端木潇与双鱼有直接的利益联系，林以宁再与他联系时，该长点心眼。 但林以宁相信他。或许是因为端木潇给他的那个吊坠帮他度过了危机，又或者是在小楼的副本中，他看见了一些曾经忽略的东西。 他想给端木潇一个机会。 对面说：“确实。晨曦，双鱼城的人，还有……占大多数的普通玩家。” “为什么？”林以宁问。 这段时间他翻了翻论坛，上面说什么的都有，消息太杂，林以宁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确切的消息。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有人放出消息，游戏下一步的计划是提纯血统——提纯的方法是开启四个特殊副本。” 林以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 他哦了一声，说：“放出消息的，是樊子尧，是吧。” 这个消息在知道一点内情的林以宁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樊子尧刚去过天秤附近的特殊副本——就是林以宁失踪时进的林恩城。加上早在晨曦之前，樊子尧就对他动了手，林以宁有理由相信，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他。 端木潇艰难的说了声是。 “怎么，你觉得是你害了我吗？”林以宁却笑出了声：“放轻松，没有什么好内疚的。” 他与樊子尧认识，最初就是经端木潇介绍。端木潇做中介，林以宁把他手上的双鱼城所有权挑战赛的入场券给了樊子尧，顺便还替他背了黑锅。其实说起来，如果没有那一步，林以宁不会到现在的境地。 端木潇说了一句对不起。 “做决定的是我，我都不后悔，你又有什么错呢。”他说：“樊子尧当时打动我的一句话，是他说他要让玩家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不是，他没这么说，他说的是他要重建秩序。”端木潇说。 林以宁哦了一声说：“无所谓。他做到了就说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设。”听着电话那头友人的呼吸声，他笑了：“现在要你的命的，就是你要保护的人。” “我不是。”林以宁说：“你别胡说八道。” “行吧，总之你知道了，我无意中坑了你，现在我也被看的很严，答应你的事应该很难做到了……” “要是你没被软禁的话，就可以。”林以宁说：“你来金牛城。” “金牛城是卢络宜的地盘……” “没错，有人告诉我，他是可以信任的。”林以宁淡淡说：“这是一个你想想不到的人。” “谁？” “小丑。”林以宁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是该解密的时候了。” 电话另一边的端木潇呼吸停滞了一瞬，最终不得不佩服，说：“你牛。” 林以宁挂了电话后，转身进了星河倒影。在里面，林以宁看见了那个神秘人。 “弓修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是什么了吗？” 早在林以宁还没去天秤时，神秘人就隐约表现出了他与小丑之间的关联，在林以宁的一再追问下，神秘人告诉他，在他修好弓之后，会告诉他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个神秘人来源于林以宁在通过新手副本时得到的奖励，也就是一把弓。当时一同得到的东西还有星河倒影，星河倒影是他在刚刚进入游戏时小丑通过彩蛋送给林以宁的道具。虽然现在几乎被他用成了仓库，实际上能力还是很强的。 林以宁清楚的记得，神秘人告诉过他，当他集齐四系元素和四个种族的种子后就可以出去，然而现在他不是那么确定了。 神秘人说：“真的，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星河倒影是神级的道具，你集齐种子之后，确实会得到穿梭两个世界的能力。” “然后呢？”林以宁问：“你告诉我这个，是在玩收集类的游戏吗？我在集齐之后，真的可以就这样出去？” “当然不是。”神秘人说：“你将会去的地方，是游戏公司的总部。” 林以宁：“……” “星河倒影曾经是神最爱的戒指上的明珠，至于里面的这颗树，是精灵族的母树。他会选择你的原因是，你是血统稀薄的纯血精灵。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类的血相当于水，几乎什么东西都可以融进去一点，所以即使你只有1%的精灵血统，你还是纯血精灵。”神秘人语气有点无奈： “精灵母树是星河倒影与它暂时的主人的媒介，这就注定了，他只能选择精灵族。时间有限，没想到他遇上了你，我觉得他也很惨。” 林以宁：“……” “好吧，说这话是有点不对。我该考虑你的心情。”神秘人说：“既然已经发展到了现在，我也就没必要瞒你了。游戏公司总部想要的，其实是血脉被提纯过的玩家——人族，也就是你们。什么等级，游戏，其实都是衡量你们能不能宰的指标而已。那你也该知道了，大陆上四个种族的代表城市与游戏世界接轨后，你们面临的是什么。” “一批一批的玩家觉得自己得到了生的希望，其实是从养殖场到了屠宰场。”林以宁轻声说：“意料中的结果。” “你是所有人的希望。”神秘人说：“拿到八颗种子，你就有了与游戏公司抗衡的能力。” “我觉得不会，你们的神都对付不了的游戏公司，我一个人？” “这是后话了，我们当然有办法。”神秘人忍俊不禁，拿出两枚种子：“第四颗和第五颗种子——以前我放在白月歌里面的，取出来了。” 从树荫下飘出两颗不同颜色的种子，一颗是纯粹的绿色，还有一颗是灰色。 “你已经拿到了异族，人族和火系的种子，这两颗是木系和风系的种子。恭喜你，你向自由又进了一步。” 那两颗种子落地，在星河倒影中长出了树。一棵和精灵母树差不多，生机勃勃，看着就很舒服，而另一棵有点半透明的感觉。 “我不太相信你。”林以宁说。 “不信就不信吧，我相信你会去找种子的。”神秘人语气很随意：“你回了林恩城，有人会告诉你去哪里找剩下的三颗种子，最后，他会出现，我相信他会说服你的，这就和我没关系了。” 盯着那两棵树，林以宁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集齐五颗种子之前，星河倒影也只是普通的道具，受游戏监控，说了违规词会被发现，我自己躲起来已经很辛苦了。” “小丑不能说也是这个原因吧。”林以宁自语。 “没错。” “我要走了。”林以宁说：“你说的对，我会按你说的，收集完剩下的三颗种子。” 。 说大话并不能解决林以宁目前的危机。 很多玩家在外面等他，很多两个字不是闹着玩的，林以宁几乎是寸步难行。当然躲还是能做的到的，他可以往星河倒影里藏着，再不济找个副本进去躲着，谁都别想找到他。 依林以宁的性格，他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夜空中星子隐约闪烁，地下，两个玩家在这里慢悠悠的晃荡。 “我说，你真的要一起找林以宁？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等级，人家是什么等级？”他的同伴吐槽他。 “你傻啊，要是以前，这里的副本我们进的来吗？不就进来蹭个副本么、”他边晃悠一边着说：“我傻了？还没上20级，去杀一个快30级的玩家？” 是了，这段时间里，不断有玩家前来送经验，林以宁的等级又一次飙升，马上就要到了30级——但现在对林以宁来说这没什么意义了，他已经知道，等级这个东西不过就是游戏公司衡量玩家好不好宰的一个指标，并不是纯数字，据神秘人所说，里面有一套很复杂的算法。 两人就这样说着，在平原上来回走动：“这里是不是那个……自杀森林副本？怎么还没到啊。” 其中一人嘴里小声嘟囔着，听到同伴说：“你看……你看那树上是什么？”他的同伴颤巍巍往头顶上看了一眼，大声喊：“卧槽，那什么玩意？” 树上似乎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们要找的就是一个以鬼为主的副本。 其中一人拔腿就要跑，却被树上蔓延下来的一根藤蔓缠住了。 “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跑什么？” 这下另一人也卧槽了，从树上下来的，就是林以宁。 月下的林以宁长相极美，朦胧的光线下，银白的发丝与红色的眼睛熠熠闪着光，再联想到他的事迹，更显得妖异了。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打算干啊！”他说：“你……你听见了是不是……我们根本没打算怎么你。” 这句不怎么有说服力的话说出口，他们听见那个妖怪一样的美人轻轻笑了一声。 “行了，别吓唬人了。”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让他们忍不住松了口气。再一看，更是傻眼了，说话的那人，他们也熟悉，属于金牛城，叫卢络宜，是个有名的……疯子。 “这里太麻烦了，我尽量不能让人看见。”卢络宜小声嘟囔：“我有个问题啊，你为什么非得装这个逼？” “这不叫装逼。”林以宁说了一句，然后道：“你们来找我，都是为了国家森林公园那边的特殊副本？” “不是，我们没来找你，他们是。”被林以宁绑着的那个人小声说。 林以宁：“别害怕，我没想怎么你。我就告诉你一声，替我告诉别人，大致三个月后，特殊副本会打开，你们想要的东西到时候都会有，所以，别追我了。” 那人傻傻点头，看着林以宁跟着催促不已的卢络宜上车离开。银白色的妖兽踏着月色飞起，美的像是幻境。 车里，卢络宜说：“你和他们说有什么用，难道真有人信两个小喽啰说的话吗？” 林以宁摇摇头：“没打算让他们相信什么，只是想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卢络宜小声说：“我也是不懂。” “你没必要懂。”他说：“我愿意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够了……你真不会后悔吗？” 卢络宜：“我后悔什么。” 在那天林以宁与星河倒影里的神秘人谈完之后，游戏方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立刻发布了公告，开始下一个任务。 和传言一模一样，四个种族相对应的特殊副本开启，副本之间互通，在这些特殊副本中，可以提炼血统。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林以宁更惨，但也让一个人来了精神。 这人就是小丑选的卢络宜。 小丑的话让他来了精神，立刻联络了林以宁。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制定计划帮林以宁逃出困境。 当然作为补偿，林以宁也会与他一起开启林恩城的副本。 曾经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因有人不愿副本开启而展开，在今天，因为同样的理由，林以宁会亲自开启那个副本。 97.再回副本 “林恩城是这个副本的名字吧算是, 是一个西幻背景世界里的城市, 生活的主要是人族, 宗教气氛比较浓厚。” 几天后, 一行人进入了国家森林公园，准备正式进入林恩城副本。在前进的过程中, 林以宁向他们介绍林恩城中的情况：“说起来, 主要的NPC有三个人, 第一个是林恩城的圣子, 叫希曼, 跑了很多年了, 不怎么管事。城中做主的是骑士长，他也是圣子的养父，还有一个叫洛林的, 是圣子的弟弟，他是城中一个叫地下的组织的首领。” “所以想要开启国家森林公园的副本，需要你以前在那个副本里面得到的钥匙。” 孟雨青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地里，突然回过头，气喘吁吁的对林以宁郑重的说：“后面的都靠你了。” “为什么要靠他，干嘛不靠我？”卢络宜回手给了他一巴掌, 孟雨青揉了揉脑袋，说： “你是不是傻。” 林以宁和端木潇冷眼看着这俩活宝, 谁都没说话。 根据新公告中所说, 四个副本都是特殊副本, 要开启分两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类似于开门，第二个步骤则是第一批玩家在里面完成任务，整个副本才会彻底面向玩家开放。按林以宁所说，他去过的林恩城，就是属于人类玩家的血脉提纯的副本了。 而每个副本进行的限制人数为四人。 他不太清楚，他已经去过并从里面出来的林恩城，算不算是已经完成了第一个步骤，索性有人愿意陪着他做实验，林以宁便也不是很担心，带着自己的朋友端木潇，卢络宜和卢络宜的副手孟雨青，一起来到了国家森林公园外围。 这段时间，别的玩家几乎已经把有玩家消失时的范围摸清楚了，他们只需要直接过去就可以，果然，在经历过一阵轻微的震颤后，林以宁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植物的种类与刚才完全不同，地形的差别倒是不大。 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前面是一条有着人工痕迹的路，大抵是因为年久失修，路上已经破损泥泞不堪，路边还停着一辆林以宁很眼熟的公共汽车，就是他在前往医院时坐过的那辆。 从车窗望进去，里面的样子似乎与几个月前没什么差别，座位陈旧归陈旧，却并不脏。这辆车像是感应到了有人接近一样，车门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缓慢打开。 “就是这辆车？”卢络宜见林以宁上去了，也跟着过去，坐在车上，看林以宁拿着一把车钥匙，走到驾驶位上，把钥匙插进去，轻轻拧动，不由好奇问道：“有地图吗？” “没有。”林以宁说：“我也不知道它会去哪里。” 说着话的时候他正坐在驾驶位上，还没等他试探着去开车，车就自己动了。林以宁从驾驶位上起来，看见方向盘有人控制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转动，顿觉得有点冷。 端木潇坐在驾驶位正后面的一个位子上，说：“原来进去是要靠这辆车。” 林以宁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事先已经和所有人说过，他确实不知道进入副本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他的心情与其他三个带着点激动的玩家不一样，多了点忐忑。 倒也不是害怕什么的，只是有点微妙。 公交车缓缓开动起来，在颠簸的路面上一路向前，林以宁还在丛林里看见了一座熟悉的小木屋，从窗户看进去，好像还能看见一个少女在定定回望过来。 这是一条熟悉的路。 走完这段破旧的泥土路，终点是熟悉的城墙。看起来他们不用再经历一次开启副本的过程了。可能是由于林恩城这件道具终于被启用，城门口的人流量都多了很多——不过依旧查的很严。 对于这座城市，林以宁最后的印象是金色永夜里的那个夜晚，面对今天歌舞升平的景象，反倒有点不适应。他拔了钥匙，从车上率先下来，想起林恩城的圣子希曼给他的身份证明被他给种了，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联系他的方法，正迟疑间，他看见从城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希曼的双胞胎兄弟，林恩城地下的负责人，洛林。 林以宁几人的衣着打扮在城门口格格不入，颇是显眼，洛林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想必作为芸芸玩家中能脱颖而出入得他眼，先被作为哄骗目标，然后又顺利取得钥匙的林以宁实在让他印象深刻，洛林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先生。”洛林朝着林以宁优雅的行了个礼，又伸出手，林以宁和他握了下，说： “我也很开心。”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洛林微笑，瞟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几人，说：“这是你的朋友？” “共同做任务的同伴。”林以宁把端木潇几人向洛林引荐了，几人打过招呼，洛林问： “你要去见见希曼吗？” “当然却之不恭。”林以宁道。 “那就走吧。”洛林脸上继续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朝着剩下的几人说：“因我与林先生还有点事情要说，就把他安排在我车上了，请诸位不要介意。” 剩下那几人虽然不太习惯他的做派，但也对他NPC的身份颇为敬畏，赶紧说不介意，林以宁就和洛林上了通一辆车。 在车里，谁都没有说第一句话的意思。 许久后，还是洛林先开了口。 “你很紧张？” “谈不上。”林以宁说：“只是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想杀了我，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吧，我稍作防备想必你可以理解。” “你说话真不客气。”洛林说：“如果你知道了所有的事，也就该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 林以宁瞟过去一眼，眼神有点冷淡：“恕我直言——你们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 “没办法，责任在身——如果你曾经当过领袖，你该知道我的想法。”洛林没生气，依旧客气道：“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之前的误会归误会，我们应该还有的聊。” “我宁愿与希曼聊。”林以宁说。 “你信任他，还不如信任我。”洛林道。 林以宁歪过头，与他对视，仔细打量他：“我觉得……你虽然在外人面前总表现的很彬彬有礼，说起你的同胞兄长时，总会显得很刻薄。” “好吧，告诉你一个秘密。”洛林耸耸肩：“其实我们两个里面，我才是哥哥。你知道的，我们很小的时候都是流浪儿，身为哥哥，我当然要保护他。有次因为找食物，我受伤了，回来就昏倒了，那个蠢货趴在我身上哭了半天，然后在我醒来后骗我说……他是我哥哥。” “然后你就顺杆爬了，光明正大卸下了身为兄长的责任。”林以宁补充。 “也不能这么说吧。”洛林说：“不过你要非得这么理解，也算是对。” 闲聊间，两人之间刚才还非常紧绷的气氛渐渐和缓下来。 “看来我的任务达成了。”洛林说：“总之……身为一个绅士，我必须得为我们上次的行为道歉，这是没得说的，骑士长先生也一直很担忧，下次见面时会与你沟通不良，看上去不会了，你还是那样的成熟冷静。” 林以宁：“你过奖了，我还是觉得你有话说话，不要这样瞎夸人比较好。”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洛林道：“你还缺三颗种子，天族的，鬼族的，还有土系的。这三颗种子在三个副本里面，我建议你先通过开启鬼族城市这条路，拿到天族的种子。” 林以宁：“你没说错？” “没有。”洛林说：“没说错。天族的种子其实在龙族手里，他们在龙岛上，你要通过鬼族的城市去找一个人，上龙岛，拿到天族的种子。” “谁？”林以宁问。 “你应该见过，就是在金色永夜里兴风作浪的那个骨龙……他后来被关进了神秘塔里。” 林以宁：“……” 可能真是熟人了，别告诉他这货叫茉莉。 “时间有限，按照游戏规则，到了圣殿里以后，希曼就会让你选择你要去的副本，你记得选深渊。”洛林说。 他的交代到此为止，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圣殿外。洛林没有进去的资格，微笑着目送他们进去。 林以宁跟着卫兵走进了这座熟悉的建筑。在里面见到了两个熟人。 希曼把自己打理干净以后长得还不错，端起圣子的架子也十分有范，他带着一副公式化的笑容说： “欢迎你们，玩家。” 林以宁现在才知道，洛林为什么会抓紧时间和他说那些话。因为到了圣殿里，与他对话的已经不是熟人们了。 【已开启特殊副本.林恩城】 【请玩家选择进行方向：a直接进行血统加深挑战。b选择附加题，开启未被玩家发现的副本（深渊/云之巅）】 林以宁没了和同伴交流的时间，个中缘由，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他在同伴惊讶的眼神中，直接选择了深渊。其他几人互相看看，也与他做了相同的选择。 选择后，他觉得眼前一黑，再一亮，又出现了一个黑雾缭绕的地方。 【深渊挑战：骨龙的游戏】 【第一关：木头人】 98.木头人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颇具未来气息的空间。 冰冷无机质的金属地面, 蔓延向未知的方向。 “你来这干什么？”卢络宜问：“那个……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以宁环顾四周, 随意回答道：“你们来……不就是想完成任务吗, 现在是附加题时间, 其实你们没必要过来的。” “靠，你说的轻巧。”卢络宜呸了一声, 说：“四个人的副本, 你不在我们怎么办。” 端木潇咳嗽了两声, 说：“这个地方, 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以宁：“可能真是茉莉。” 茉莉的大名, 整个游戏世界大概一半的玩家都知道。神秘塔是游戏世界中第一个开放血统的副本, 茉莉作为前面几层的守关怪物，自然不少人见过。他们出去以后再一宣扬，茉莉就有了极高的国民度。 林以宁对这家伙一开始是有点好感的——毕竟他长得是真的可爱, 后面茉莉出着各种花招，他们就不觉得可爱了。听见这家伙的名字，几人都感觉肩上一沉，然后听着系统提示的补充说明： 【木头人游戏：分为两个阵营，猎手阵营与玩家阵营。在活动时间内，玩家可以随意逃跑, 但当猎手喊停之后，就必须停下, 有动作的人都被视为猎手的攻击目标。通关方法为杀死猎手。】 “幼儿园游戏系列。”卢络宜说。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计时器, 上面的时间在滴滴答答不停的动着, 几人都没有动弹。 “猎手是什么东西？”林以宁考虑：“这一关的目标是……杀了他……” “跑的太远只会让他各个击破、”端木潇点点头：“我建议所有人之间的距离不要离得太远。” 这都是基础的, 任谁都能想要，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四人离远了几步，摆出一个阵势，企图在怪物前进到适当的位置时发动攻击。在计时器上的时间走完之前，林以宁拿出他的白月歌，张弓搭箭，箭却虚虚搭在上面，毫不动弹，只等着猎手到来。 时钟滴答作响，很快，数字就前进到了0。从计时器的位置响起一阵欢快的铃声：“三二一！木头人，定！不许笑！不许动！谁动谁就是小狗狗！” 最后嗡的一声响，震得人头皮发麻，好在几人都对这阴险的一招有防范，都没中计。伴随着最后一声铃声落下的，却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像是鼻子里面含着百年的老痰，随着呼吸的节奏，空气中显现出一丝波纹，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在这里出现。 当它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有声音打扰到它。 这是一只丑陋至极的生物，长着与犬类相近的外貌，身上却披着麟甲。麟甲上不干净，似乎是生了斑，绿色的苔藓在上面蔓延，滴下腥臭的液体。他的眼睛部分没有眼珠子，上面镶嵌着一块绿色的晶石，要说这晶石应是不能代替眼睛的作用，很明显，他看不见周围的玩家。 林以宁一瞬间在心里做出判断。 嗅觉，听觉。他寻找自己的猎物靠的应该是这两种感觉。 箭在弦上崩的越发紧，林以宁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寻找合适的机会。怪物低下头，不断的在地面上闻着什么，如果林以宁他们的记性够好，就应该记得，那是他们来到这里以后，所留下的活动轨迹。 他们有一段时间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于是十分庆幸的，怪物也来到了队伍中间的位置。四个玩家围在四角，似乎是围住了它。林以宁随时准备放出第一箭。 可就随着箭上的光芒越发耀眼，怪物突然猛地抬起头，用两只晶石眼睛‘看着’林以宁。 似乎，他对能量也有着异常敏感的程度。 作为被盯上的对象，林以宁毫不慌乱，用眼神指挥剩下几人先不要去攻击怪物，而他本人，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能量凝成的箭，如果不是射出去伤害了敌人，那就是留在自己家变成到自己。 怪物的脚步声很好听，可他轻快的脚步声接近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根藤蔓从林以宁手腕上爬下来，这次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做一些别的事情。 这是一根变异喇叭花的藤蔓，熟悉它的人可不少。但好在怪物不在这群人当中。 喇叭花的藤蔓爬到了林以宁身后五米远的地方，藤蔓逐渐变粗，开始正式的成长，啵一声轻响，在整个寂静的空间中分外显眼。 喇叭花开花了。 刚出生的幼嫩花朵可能不具有攻击力，却有着足够的能力与足够明显的动静。不论是从声音上还是从能量上来说，喇叭花都远超林以宁手中若有若无的箭。 果然，怪物被吸引了注意。他嘶吼一声，越过林以宁，朝着他身后的藤蔓扑过去，一瞬间将它扯得稀烂，也就是在此时，林以宁手中的弓箭放出，扎在他身上。 这一箭是火属性，积蓄已久的能量想要吞噬一切。 怪物立刻反应过来中计了，他一闪身躲过林以宁的箭，冲着几个玩家所在的位置就开始疯狂的吠叫。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米远，怪物却看不到他们。 林以宁眼神微沉，怪物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刚才那一箭几乎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于是眼前的情况成了一个死循环，要是想杀死怪物就要动手，可动手不代表他们要肉搏——就算要肉搏也不可能会发现一丁点声响。能量或者声音，只要发出一点，迎接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他眼珠子转了转，飘向重新开始计时的闹钟。这次系统给了怪物十分钟的时间寻找猎物，从六百开始，计时器上的数字不断后退，现在已经即将退到二百。 怪我退回了刚才他出发的位置，抽动着鼻子，寻找刚才隐约的线索。他要找的线索就是林以宁，林以宁刚才散发出的能量。 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林以宁僵在原地，手上仍旧保持着房间的姿势，刚才放出那一箭过后，手都没有放下来。 怪物越靠越近，林以宁甚至都闻到了他身上的腥臭气。 “叮——” 时间到了，在它即将找到林以宁的刹那，第一轮游戏终结。 “累死老子了。”刚刚几人都在保持着准备施法的姿势，这十分钟过去，都僵的不行。半空中的计时器数字再次跳到了10分钟，这次，是给他们玩家的准备时间。 “战斗力高，听觉与嗅觉及其敏锐，对能量敏感。”林以宁重复着刚才得到的线索，说：“我不倾向于硬拼。” “这不废话吗。”卢络宜翻了个白眼。 “设置个陷阱怎么样？”林以宁说：“吸引它过去。” “如何在不动用能量的前提下设置陷阱？”卢络宜带来的人问道：“这恐怕不太容易吧。” 林以宁：“因为我记得，端木潇是个鬼族的玩家。能量不仅能伤害敌人，也能伤害我们自己的东西。” 几人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十分钟很快过去，他们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阵势。但是中间，多了一株植物。 植物边上有很多灰色的雾气，它属于鬼族，这是人间的植物的天敌。 准确的说，整个空间里面，到处都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如何藏起来一滴水？答案是把它放进大海里。 隐藏能量的方法，就是把周围变成能量的海洋。 怪物刚刚才被他们戏耍过，刚一出现就表现的怒不可遏，愤怒的呲着牙，向各个方向‘张望，可惜他的眼睛只是摆设，完全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吼！’在接近林以宁时，他不住的咆哮着，但也只能眉头苍蝇似的乱窜。 终于，它发现了什么线索，那是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坠地。 那是最开始时，灰色雾气中央的绿色植物，终于在灰雾中枯萎，原本放在它叶子上面的一枚戒指，就这样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只需要时间，不需要人为操控的陷阱。灰色雾气充斥着空间，将不能动用能量的问题解决，林以宁的植物则是开关，普通的绿色植物不可能在灰色的雾气中活太长时间，只要它死去，植物上面放着的戒指就会落下，制造出响声。 很快，怪物就发现自己被骗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并没有玩家的影子，而枯萎的植物下面，还有另一种植物正在茁壮成长——它可不是什么只负责好看的花瓶。 藏在枯萎植物下的食人花狠狠咬住了怪物的头。 怪物挣扎两下，将食人花的头部拔下，晃晃悠悠在原地转了两圈。而与此同时—— 一支箭，从他后背袭来。 99.怪蜀黍任务 在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个刹那里, 动手的不止林以宁, 几个玩家都拼尽了全力攻击。 毕竟眼前的机会可一不可再, 能抓到一个攻击的机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食人花虽然已经脱离了枝干, 依旧尽职尽责的咬着怪物的脑袋，它的构造是这样的, 外面的一圈花瓣肥厚而坚韧, 包裹猎物, 可以有效防止猎物求救和逃生, 中间尖牙似的花蕊咬住猎物之后, 迅速注入毒液—— 花十分钟时间催生出来的植物没有野外那么好的效果, 怪物很快摆脱了食人花的脑袋。林以宁的陷阱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怪物脑袋上有着食人花毒液腐蚀的痕迹，身上也有着大量的伤口, 最显眼的一处，一株半死不活的植物在怪物身上经历繁殖。 当怪物摆脱危机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敌人，而是趴在原地低声嚎叫，这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再与谁交流, 他在寻找玩家们的位置。 而在同一时间，林以宁也没有立刻停止攻击。眼前有利于他们的情况让他觉得他有了进一步攻击的可能, 他再度放出了一箭, 目标直指怪物的眼睛。 伴随着箭的破空声, 怪物与未知的存在交流完成, 他抬起脑袋，由许多细碎晶石组成的复眼样的眼睛伸出透出一丝光芒，怪物飞扑上前，直接咬住了这支箭，然后，一口将它咬断。 依靠着这支箭，怪物轻易锁定了林以宁。 箭的强度林以宁心里自然是知道，见此情景，更是明白自己与他直接对打占不了便宜，而怪物已经盯上了他…… 正在此时，一阵深邃神秘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那声音仿佛来自大海深处，听得人头皮发麻，好似处于水中，承受着水的压力。连不是主要攻击对象的玩家们都受到了影响，更别提怪物。 这声音不过三五秒钟，却足以让他失去林以宁的踪迹。 卢络宜虽然长得不太像，但他的种族确实是人鱼，这是他的种族天赋。也正是在此时，这片狭窄的空间中下起了暴雨。 这场雨来自卢络宜的副手孟雨青。雨声可以带走许多信息，比如声音与气味。 但他们的动作不是全无痕迹，怪物很快锁定了一人，是孟雨青。 怪物身上狼狈不堪，身上的鳞片被掀起了不少，血迹与身上的毒液混合，发出恶心的气味，顺着雨水流到地上，留下痕迹。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反而更激发了他的凶性—— 在攻击前，它已经不准备用教室威慑敌人了。 孟雨青还保留着原来的姿势，半点都不敢动弹，任由怪物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轰隆—— 一声雷鸣，没有吸引来怪物的主意。 在怪物距离孟雨青只有半米时，一道剑光如闪电般亮起。 “小狗，来。”端木潇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容中透着几分桀骜。 这一剑几乎是尽了全力，在他脊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这正是给了林以宁机会，他再度放出一箭。 林以宁有个很实用的技能，刚刚也用过，就是将种子附在箭上，使他技能于对方身上。怪物身上原本布满毒液，这招不怎么实用，可现在不同了，他的肌肉就暴露在林以宁面前。 “嗷！” 他终于发出了认输一样的嚎叫，一株植物自血肉间破土而出。 在暴雨中，怪物倒在了地上，植物包围了它，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 【第一关通过。】 孟雨青让雨停下，瘫倒在原地，小声说：“累死了。” 在他们面前，一扇大门凭空出现，缓缓打开。里面是个有点眼熟的空间，纯白色，摆着一张小桌子，桌边坐着个可爱的萝莉。 他们都认识这个萝莉是谁。 “进来啊。”萝莉——也就是茉莉说：“其实玩家还没过关的时候你们不应该见到我的，不过我的地盘，当然就我做主啦，你们进来吧。” 几人互相看看，林以宁率先走了进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据说你看见过我的英姿了？”茉莉双手托腮，瞧着林以宁，兴致勃勃道：“我是不是很帅？” 林以宁回忆着金色永夜中的骨龙，从善如流：“是。” “嘿嘿，你还知道讨好我，真实出人意料。”茉莉得意道：“你知道的吧，你要从我这里去龙岛，龙岛是什么地方你明白吧，我的老家，那里随便哪只怪都是我的亲戚……” “你能让他们放我通过吗？”端木潇问。 茉莉断然拒绝了他，说：“不能。不过我能告诉他们让你死的快乐一点。” 端木潇：“……” “那个……不好意思，我能插句话吗，我们为什么要去龙岛？”孟雨青弱弱道：“我们不是去进行其他副本的开启任务的吗？有龙岛这个选项吗？” “所以是他自己去。”茉莉说：“你想去我们也不会带你。” 端木潇盯着林以宁：“你可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一点。” 林以宁说：“我也是刚知道。” “在我这里通关你们其他人的任务就算完成啦，我会送你们去林恩城。给太多人开后面我真的会死的，有小丑掩护也不行。”茉莉耸耸肩，说：“其实我觉得趁现在你们最好来告个别，留一下他的遗物什么的，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说的很轻松，这话却难免让所有人都不太自在。游戏世界中生死是常态，然而无论是谁，都不会习惯。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端木潇问：“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林以宁和他说过小丑的存在，端木潇隐约猜到了一点，这个他当然指的就是小丑了。 听见对方的话，林以宁却不知道怎么回应。星河倒影的存在，他目前的处境，隐约窥见的真相，无数缘由都给他指向了唯一的路，那就是顺着小丑的话走下去。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游戏，和小丑对着干没什么意义。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茉莉板着小脸，神神秘秘道：“不能和你说，因为你不是天选之子啦。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吧，我还有事和他说。” 茉莉说完这句话，空间里又出现了一道门，他拉着林以宁就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相同的空间，依旧到处都是白色的，只有角落处丢了几个蓝色的抱枕。 “你是不是有只小龙崽子？”茉莉说：“快把它给我。” 林以宁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立刻摇摇头，说：“没有。” 既然他们要去的是龙岛，似乎就不需要把小龙崽子交给茉莉了。 “你傻啊。”茉莉说：“龙岛上的龙都是怪，你觉得能帮你看孩子吗？” “那你就能？”林以宁反问。 茉莉气鼓鼓的挺起小胸脯，说：“我当然能。” 林以宁看了他几秒钟，把小龙崽子从星河倒影里面放了出来。 小家伙很长时间都没见过林以宁了——幸好他还记得，挺着小肚子一扭一扭的走过来，试图用短短的前肢抱住林以宁的腿。 林以宁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茉莉也想摸，被小家伙呲着牙吓住了，讪讪的停手。 “有人说，因为你是同族，他害怕。”林以宁道。 “啧，小家伙都被你娇惯成什么样了，这可不行。”茉莉小声说。 小龙崽子不理他，依旧瞪着大眼睛看林以宁，还咂了两下嘴。 “你好好照顾他。”林以宁说。 “真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茉莉翻了个白眼。 林以宁站起来，不再看他：“我该出去了，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你也不好办吧。” “我当然好办了。”茉莉说：“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下一个任务里你要是遇见那谁，记得杀了他。小丑让我和你说，双鱼城的所有权信物也是种子之一，他本来想悄悄塞给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大方。” 林以宁情绪没什么波动，说：“我会的。还有……”他停了一瞬，接着说：“我以后会接他回去。” “你没这机会。”茉莉不耐烦的摆了下手。 茉莉给他开了门，他出去，没理会旁人的眼神，说：“去下一个任务吧。” 两个空间之间的门还没关上，小龙崽子虽然看见林以宁走开，但也没那么着急，可当他看见林以宁真的走出大门，消失在他眼前时，他有点紧张了。 茉莉抱他起来，躲着小龙崽子的巴掌，微笑：“叫叔叔呀~” 小龙崽子又是伤心着急又是害怕，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躲在角落里一个龙不高兴。 茉莉戳着他落在抱枕堆外面的半截尾巴，微笑：“你以后会习惯哒。” 林以宁却不知这两头龙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在第二个任务的场地里了。 依旧是茉莉一贯的风格，幼儿园场地，充满儿童风格的座椅最前端放了一个花球。 【任务二：击鼓传花】 【当所有人都接到过花球后，任务完成，完成任务的人平分奖励。】 100.击鼓传花 往往游戏官方给出平分奖励的条件时, 就要开始挑拨玩家们自相残杀了。 并且他们所在的副本里不止有四个人——击鼓传花这样的游戏, 四个人当然是没法玩的。这里一共是十个人, 除开林以宁他们四人之外, 还有六人。 两个一脸懵逼的幸运儿，还有四人明显属于同一队伍, 其中一个是熟人, 樊子尧。 林以宁就知道, 刚刚茉莉提了那么一句不是顺便, 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林以宁这边的几个人, 卢络宜加上孟雨青, 是他们把林以宁从被围攻的处境里面救出来的，对个中内情自不消说，完全是清清楚楚。而端木潇更是别提, 他与樊子尧从游戏开服就认识，一路走来，他对樊子尧的性格再熟悉不过。 “可能……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樊子尧看了对面几人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继而微笑：“抱歉，之前在天秤的时候, 我试着去找过你，但是没有成功。” 林以宁说：“不客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依旧是一脸冷漠。樊子尧便也没再试着去说什么, 这几个人的性格他心里到底也是有点数, 尤其是林以宁, 要是他肯服软，也不至于被追了一年多。 十个人分别落座，坐在最前面的是个幸运儿，他看看房间里剩下的几人，忍不住咬了咬牙。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花球的瞬间，提示音响起： 【在末日游戏新计划的特别庆典中，我们邀请了在之前的神秘塔副本中广受好评的骨龙茉莉作为这次游戏的评委。各位玩家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深渊副本开启通道，茉莉为了迎接各位玩家的到来，提供了一份特殊礼物。】 【在游戏过程当中，最招茉莉喜欢的四位玩家可以得到‘龙的馈赠’。】 提示到此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众人却皆是表情一变。 龙的馈赠是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但这东西摆在外面，就已经很有想象的空间了。 众人能走到这里，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林以宁刚还在想，龙的馈赠是不是茉莉送他进入龙岛的一个幌子，可听到四人他就已经确定不是了。 茉莉刚才明说了，只会送他一个人进去。 坐在最前面的幸运儿进退两难，林以宁，或是樊子尧，不论名声是什么，都明显不是好惹的人，好东西摆在面前，他不信对方会不动心。且获得奖励的条件说的过于模糊，什么叫最受茉莉喜欢？谁也搞不明白。 不过游戏不会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了。教室里面黑板旁边挂着的喇叭里传出了歌声：‘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呦~’ 熟悉的风格带着茉莉特有的恶趣味，几人都不太笑得出来。 姑且不论这突然出现的龙的馈赠是什么东西，在场的所有玩家要考虑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当那颗花球落到某人手中时，他要面临的是什么。游戏一向故弄玄虚，不肯说明白，因此不论在哪个副本中，总要有那么个倒霉鬼充当小白鼠。 樊子尧带领的四人时一群，林以宁等人虽然看上去是一伙的，但樊子尧想，他要真正针对这个团体中的某人时，别人未必会帮他出头——当然挑个小白鼠而已，还没必要找这样高难度的，他把视线放在了两个幸运儿身上。 两个四人的队伍都来自特殊挑战，只有他们是真正来开启鬼族副本的路人。 那两人当然也看出了樊子尧的想法，脸色微沉。 伴随着充满童真的歌声，花球在众人手中传递起来。 十个人坐成了一圈，不存在头或者尾。歌词只有一句，没办法判断它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同样的一句歌词在短时间之内不断地循环，任谁只会觉得焦躁，林以宁把球抛给坐在他旁边的端木潇，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茉莉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他扔进龙岛？他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与樊子尧交锋？恐怕被花球抽中后会有这样的环节。 ‘咿呀咿呀哟！’ 又是一次歌词完结，加上这次，这具歌词已经重复了十七次。樊子尧的人已经在控制花球传递的速度，尽量使其保证花球在孤立的两人手中。端木潇冷眼旁观，发出声冷笑。 坐在最开始的幸运儿也察觉到了樊子尧的做法，头上冒出冷汗。 “哟~” 第二十次，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花球停在了他手中。 那人抿着唇，尽量控制着情绪。他是尝试过茉莉的恶趣味的人，对他即将面对什么，他并不抱希望。 “恭喜您，您获得了最受茉莉喜欢的玩家的称号！”教室的黑板上，降下了一块投影的幕布，上面出现了茉莉的影子。 众人熟悉的萝莉形象停留在上面，与以前不同的是，茉莉手里还拿了一个奶瓶。 “其实呢，这次放出礼物，是因为茉莉当爸爸啦。”他恬不知耻的话让林以宁莫名觉得有点心塞，这只喜欢装成萝莉的成年单身雄性龙接着说：“我家宝宝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啦。我可没说礼物是给最终活下来的玩家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在隐约传来的小龙嗷呜嗷呜的叫声里，茉莉手忙脚乱的把奶瓶放到一边，从地下捡起来一枚金属圆球：“这是礼物，收到礼物后，你就可以开始抽取挑战了。” 金属圆球从屏幕中飞出，落到玩家手上。与此同时，他手中的花球变成一个抽奖箱，他从里面摸出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么么哒~熊熊会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教室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气泡，里头有只布偶熊。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啊，有了更好的就会丢掉曾经最爱的熊熊，但熊熊还是爱你们的啊，他很想给你们一个抱抱。”茉莉在幕布上笑眯眯的说。 气泡里的布偶熊与一般人印象中可爱软萌的形象类似，约有三米高，坐在地上，四肢自然垂落，咖啡色的毛毛看起来就很软。现在谁也不会觉得他人畜无害，但都松了口气，看起来，茉莉没想玩什么新花样，还是普通的打怪的那一套。熟悉的模式让人放心，剩下的就是倒霉鬼去试探下副本的难度怎么样了。 茉莉一直没消失，继续说：“你还有礼物啊。” 那个不知该被称为幸运儿还是倒霉鬼的路人如梦初醒，他颤颤巍巍拧开了手上的金属圆球，从里面飘出来一个小光点。 【替身机会一次：在在场的所有玩家中选择一人，替你进行挑战。】 他松了口气，眼神在剩下的九人中转了几圈，很多人都紧张起来了。 “我……我选择……他。”他胡乱的指了一个人，是樊子柯队伍里面的。樊子柯脸色突然沉下来，冷漠的看着他。那人慌忙坐下，躲开了樊子柯的眼神。 “来吧。”茉莉继续笑眯眯：“爱的抱抱。” 最终的倒霉鬼从座位上站起来，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走进光球中，有着咖啡色毛毛的玩具熊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笨拙的站起来，一巴掌拍向了他！ 噗！ 这是个水系玩家，他想到了什么，从手中喷出一股水花。布和蓬松棉制成的玩具熊有着很好的吸水性能，动作明显缓慢下来。 他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做出第二步，吸了水变得越发沉重的玩具熊直接倒了下来，把他压在身下！ 气泡表面兹拉乱响，像是断了信号的电视，没一会就消失了。 “第一个人挑战失败，祝你们玩的开心哦。” 茉莉挥挥手，消失了。 周围一片沉默，他没从气泡里面出来，是什么结果根本不用说。死了。 樊子尧打破了这片沉默：“你做的好，如果我们出去了，你会后悔今天的举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端木潇出声嘲讽他：“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 樊子尧说：“没有谁是不变的。你不必伪装成一个圣人。” “这是要宣战吗？”卢络宜出声：“我能插句话吗？咱们恰好都和他有仇，一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怎么样？”他指的咱们大概是林以宁和端木潇，还有两个路人：“咱们六个他们三个，咱们占优啊。” 众人相互看看，忽然觉得，这个副本里面，真是再适合复仇不过了。 只要拿到花球就要接受挑战，看起来难度还不低。如果一个人反复拿到花球，那他的死不过是时间问题了。恰好，人多力量大，这是非常容易操控的事情。 “我不参与。”端木潇摇摇头，说：“我今天还真就要装成一个圣人了，我是要高尚一点。” 101.击鼓传花2 或许是一时情绪使然, 或许是见风使舵顺水推舟, 总之卢络宜这话正中林以宁下怀。照他看, 茉莉总该给他一些机会, 让他直面樊子尧。 歌声又一次响起，花球出现在最开始的第一个人身边。他犹豫了一瞬, 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花球放在第二个人身边, 这样依次传递下去。 樊子尧坐在第四位, 他拿到了花球, 这次没急着递出, 把花球拿在手上, 颠了两下，说：“只有你们会钻空子吗？” 上学的时候，击鼓传花是再适合不过几十个人一起玩的游戏了, 很多班级都试过一起玩——有一种情况出现的次数就不算少了。 没人要规定，传花球的时候必须按照顺序来。 跳过某个人乱抛是可以的，一直拿着它，到最后一秒再扔给别人也是可以的。上一轮游戏里面，林以宁四人并非被针对的对象，所以没有动手, 而那两个路人许是因为怕遇见更坏的情况，也不打算主动打破规则。 第一轮游戏完毕, 刚才的仗势欺人者反倒成了弱势群体。樊子尧并没什么服软的意思, 依旧好整以暇。 他倒是也明白, 刚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动手太过草率，已经让两个路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林以宁和卢络宜自然是不可能与他和谐共存，再求饶也没什么用处了，只好跟着游戏一步一步走下去。 现在花球在他手上，约莫着等于被他拿到了控制权。随着音乐声，他始终没有抛出花球的意思。终于当又一遍歌词即将唱到结尾时，他突然动了，抛出花球。 花球被抛向卢络宜，但在还没落下时被挡了一下，最终落在一个路人手中。 音乐戛然而止，路人瞪大眼睛，看着花球突然出现在他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有一项能力，和音乐相关。”端木潇板着脸，说：“在音乐即将停止时，肯定和刚才有什么不同，他听出来了。” “是。”樊子尧说：“恐怕你们是不能如愿了。” “只要花球不在你手里，我们就有机会，不是吗？”卢络宜说：“下一场……你这一招就不能如愿了。” “但愿吧，佛祖保佑你？”樊子尧笑着接了一句。 “这里是在茉莉的地盘啊，为什么不让茉莉保佑你们？”奶声奶气的萝莉音出现在房间里，大屏幕上茉莉的脸有一点失真：“你真聪明，要是这次选中了你，茉莉会pick你哟。” 樊子尧说：“谢谢，希望你继续pick我。” “下次再说。”茉莉看向这一次的倒霉鬼：“抽签吧，你没有礼物。” 路人甲从已经变成抽奖箱的花球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幸福摩天轮——坐过完整的一圈的人都会得到幸福。” 教室窗外出现了梦幻的游乐园大门，隐约可以看见标志性的巨大摩天轮。然后和电影似的，摩天轮的影子逐渐拉近，最下方车厢的门与教室的门逐渐重合。 从狭小的窗口中看见，里面坐了一个穿着可爱小礼服的姑娘，抱着洋娃娃，对他们挥了挥手。 路人甲咽了口唾沫，走进摩天轮内。 车厢再次逐渐拉远，而里面的情况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任务是顺利存活，从摩天轮上转一圈下来，大概是这样。 路人甲当然不可能是傻白甜，他丝毫没有被漂亮姑娘迷惑，进去之后，果断的捅了她一刀。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小裙子，但姑娘的表情依旧甜美梦幻，她感觉不到痛一样，拉住路人，吻住了他的唇。 路人甲的表情染上迷幻，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他跳了下去。 屏幕熄灭再亮起，上面还是茉莉的脸。 房间里是可怕的沉默，可怕到玩家之间连内斗都没了情绪。孟雨青举了下手，说：“我有一个问题，连续两个玩家都没有通过挑战，这不是意外吧。你拉我们进来，只是想吧我们玩死吗？” “不是呀~”茉莉说：“单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幼儿园里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尔虞我诈的大人呢，你们太恶心了。” 他板起小脸，表情严肃。如果他真是个伪萝莉，这样的表情是很可爱，可惜，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随时能要他们命的怪物。 茉莉说完这句话，脸就消失在了屏幕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长久的寂静后，卢络宜说。 “让我们不要再作弊的意思。”林以宁说。 谁都听出来了，第一轮游戏中，被选中的原因是仗势欺人，第二轮是排除异己与反击。唯独没有真正的关于游戏的内容。 但他们真能停手吗？卢络宜发起了对抗，出了端木潇之外，众人选择默认。对立的情绪已然生成，不论是仅剩的路人，还是樊子尧，都不会相信，别人会选择让花球随机传递。 最后，小孩子脾气的骨龙茉莉会去仔细分辨，这是个无辜者还是不好好玩游戏的大人吗？ “在下一轮中，我会试着去正常传递花球。”林以宁说：“我会退出作弊的行为，说不定能抽到正常难度的挑战。” 旁人都没说话。 “我建议你们试一下。”林以宁看看他们，说：“上一个死掉的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认了而已。” “当当当当~”黑板旁边的喇叭吱呀吱呀的乱叫两声，然后开始放歌：“咿呀咿呀呦~” 抽奖箱变回花球，放在桌子上，樊子尧那边的玩家犹豫一瞬，把他拿过来，开始传递。 林以宁的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至少这次没人像前两次那样明目张胆的作弊，花球在玩家间一次又一次紧张的传递着。 茉莉用破锣嗓子唱着歌，每当他唱到最后几个字，玩家间的气氛都会紧张一下。眼见着前面的人丢烫手山芋一样把花球扔过来，林以宁却突然找到了一种在玩游戏似的感觉。 总之茉莉又不会特意害他，他在怕什么呢。 “我是一只小鸭子~” 唱到这句时，林以宁把花球扔给了后面的人，按照规律，这一轮唱完，应该不会在轮到他。他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咿呀~” 花球传到了第一个人手中。 “咿~” 花球飞跃过空位，到了和樊子尧一起的玩家手中，下一个就是樊子尧。 “呀~” 这个字被拉长了语调，然后歌声突然停止。 花球落在了樊子尧手中。在最终的音节还未落下时，他猛地一拍桌子，花球跃起，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两圈，停下。 那里正是林以宁的座位。 林以宁捡起花球，垂下眼帘，摆弄了几下。 花球上的一朵花动了动它的花瓣，亲昵的蹭着林以宁的手指。 “我可没说我会唱完歌才停呀。”茉莉看着林以宁，浮夸的说：“哇，这个人我超喜欢的，我要给他奖励。” 林以宁说：“谢谢。” 花球第三次变成抽奖箱，这次轮到了林以宁。 他在里面摸出纸条，展开。 ‘打气球游戏：飞镖扎气球，扎中十个你就过关啦。’ “你的礼物，就是可以选一个人和你一起进行挑战。”茉莉说。 林以宁：“我选他。” 他直接指向了樊子尧。 “好吧，如你所愿，这样他也算进行过挑战了呦。”茉莉眨眨眼，在教室的后黑板上，出现了一整面墙的气球。林以宁走过去，拿起一枚飞镖，转过身，看向樊子尧。 樊子尧走到林以宁身边，低声道：“你没有那么好心吧。” “你两次试图杀了我，我这么好心给谁呢？”林以宁说。 樊子尧不自然的笑了下。 林以宁没再说话，拿起飞镖，扎中了一个气球。气球炸掉的瞬间，里面蹿出来了一群东西。试图攻击他们。 林以宁的第二支飞镖也已经蠢蠢欲动。 他身后有阵将寒意，如果他能看见身后，就会发现，又片白色的霜在他脚底蔓延开，试图困住他。而在他手上，也有阵绿意蔓延开。 两人动手的时间不相上下，林以宁更胜一筹。 冰块破碎，没能困住林以宁，但他的植物却阻碍了樊子尧反击，两个破掉的气球里飞出一群蜜蜂，乌央乌央的飞来，声音响成一片。 植物没有只困住樊子尧，更是上前接连扎破了八个气球。 在众人不解的视线里，两人都消失了。 林以宁再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座挂着博物馆牌子的建筑。门口站着茉莉，他怀里还抱着小龙崽子。 茉莉小声嘟囔：“小家伙非要来送你，我就来了。” “樊子尧呢？”林以宁问。 “也在你面前的这个副本里。”茉莉说：“你要在刚才的副本里杀了他，动静太大了。” “劳你费心了。”林以宁蹲下身，说：“我再说声谢谢？” “你都不知道，我帮你开后门冒着多大的风险，这都是小意思……算了没什么好谢的了，人情又不是你还。”茉莉不耐烦道：“进去吧，穿过亡灵博物馆副本就是龙族的领地——我要提醒你一句，这边的副本是最终挑战级别的难度，你要小心别死了。” 林以宁说：“好的……对了。”他想起来什么，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小丑？” “难了。”茉莉摇摇头：“你呢，拿到七枚种子以后，星河倒影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小丑和我们不一样啦，你成了他们口中的异常数据后，最先被调查的就会是小丑，他很有可能……” “第八枚种子呢？” “他会有安排。”茉莉深吸口气，说：“你去吧，看在龙宝宝的份上，我会保佑你的。” 林以宁不再多说，直接进了博物馆的大门。 【亡灵博物馆：陈列着死者遗物的衣冠冢】 【任务目标：出去。】 102.亡灵博物馆 林以宁进入博物馆后才想起来, 他忘了问茉莉, 樊子尧会在什么位置。博物馆里人很多, 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个人, 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刚才的提示加起来也没有五十个字, 寥寥数语中, 给出的线索很是有限。 “欢迎来到亡灵博物馆。”悠扬的背景音乐中响起了一个女声：“体验时间到了, 各位游客可以到体验场馆去参加游戏, 如果通过挑战还有精美礼品赠送哦。” 听完了广播, 林以宁的视线集中在了一个指示牌上。这个牌子设在门口, 除了指示博物馆内各部分的位置之外，还介绍了一下各部分的特色。 体验区就是高高悬挂在指示牌榜首的特色项目。 据任务提示中所说，亡灵博物馆里展出的都是死者的遗物, 抱着猎奇心态来这里的游客们想要看到的不仅是死物，还有隐藏在背后的故事。而体验区的功能就是让游客进入亡灵死前的场景，里面有真正的亡灵——林以宁没感觉这有什么意思，但总有人喜欢不是吗？ 可他也不知道，这与他的任务目标有什么关系。他的任务目标是出去。想到这里，林以宁看了眼门外的场景。这时已经与刚才不同了, 虽然同样还是艳阳天，但此时的门外已经弥漫出了雾气, 更远处还隐约能看到大海。 似乎想出去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但他很快, 就被身后的声音吸引了。 “我们要不要走啊, 刚才听说有个异族混进来了。”有个游客抱着孩子，一脸担忧的说：“听说还是什么人权组织还是什么东西，闹得挺疯的，一直觉得亡灵博物馆对死者不尊重还是什么……这种人一听就像很可怕啊。” 他同伴劝她：“来都来了……这边的保安还是很厉害的……” 林以宁没再听下去，拉起帽子遮住自己的尖耳朵，混入了人群当中。 异族，说的不就是他么，看来他要躲开保安了。 对樊子尧的智商，林以宁还是有信心的，他知道这人应该比他发现这些消息发现的早。樊子尧进这哥副本时，也不清楚茉莉到底有没有给他任务。林以宁漫不经心想着，心里打定主意。 把水搅浑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论是出去还是找人。 广播响了之后，大部分游客都先去了一个柜台前换一张票，然后再用这张票进入体验区。此时体验区还没完全打开，很多人还站在门口等待。林以宁混在人群中，静静盯着墙上放着宣传片的小电视。 里面放的是……一个副本中的场景。 之所以知道这是副本，是因为林以宁经历过。不是别的，正是他最初进入游戏时所经历的新手副本，景城地铁站。 如同大多数公共场所的小电视一样，这台电视的声音也放的很小，加上周围太过吵闹，让他几乎听不见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视线集中在一个中学年纪的女孩身上，她还穿着校服，林以宁从她的口型中看出来，她在喊妈妈。 几秒过后，队伍移动，林以宁离开了能看见这台小电视的位置。他没有执着的继续看下去。 让他看见这段视频的，是游戏官方对玩家的嘲讽与轻慢，还是小丑对他又一次若有若无的诱导？ 林以宁不得不承认，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存亡的关头，景城地铁站副本，都是他心里最深的痕迹。 取票过程很顺利，没人拦着他，林以宁拿到票以后，换了个队伍排着。正巧，他是允许进入体验区的最后几个人之一。前面的一群游客有说有笑，一片都是人头，队伍最前端，林以宁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还在队伍里面，他没法凑过去。时间到了之后，工作人员将闸门打开，一群人一起进入了体验区。好在这里不要求排队，林以宁尽量挤到前面，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请注意秩序，不要挤！”工作人员大喊，林以宁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了他面前。 他喘了口气，终于打算还按照原计划来。林以宁挤在人群中，在一堆展品中转了一圈，终于停在了其中一件面前。那个玻璃罩子里并排放着三件东西，中间有个带血的可乐罐，被弄得歪歪扭扭，边角上还带有锈迹。 体验区的展品周围，仿佛都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 打破展品，引起混乱，是林以宁刚刚制定好的计划。他会去浑水摸鱼，樊子尧也会。到那时，一起完成两个任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林以宁的手腕处垂下了一根细细的藤蔓，跃跃欲试。 “先生，如果您挑选好了您想要体验的场景，您按旁边这个红色的键就可以了。”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对他微笑：“按绿色的键会有剧情介绍，您可以仔细看一下。” 林以宁谢过了她，实验似的暗了下绿色的键，罩子上飘出一些字迹。他随意浏览过，再次按下绿色的键，转身离开，走到了离刚刚的女生较远的位置。 走在人群中，经他观察，最终林以宁在一个人较少的罩子跟前停了下来。 他状似无意在这里停留了一阵，手腕处缠绕的植物不经意间从袖口中滑落出来，搭在平台上。 很好，没有引起注意。 林以宁垂下眼帘，却突然在玻璃台面上看到了一阵红色的光。 “各位游客请注意，体验区出现了紧急状况，请您立刻离开这里。”走廊尽头走来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对着游客大声叫喊。林以宁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樊子尧，他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比自己动手的还要早。 他立时顺着人流朝那边走去。不论樊子尧有什么手段，总之现在，他肯定还是在这里。 混在人流中，林以宁又打破了两个罩子。 周围阴森的气息越发浓郁，是意外之喜。他本来只想引起骚动，却没料到里面的鬼用处这么大。 “退后！”忽而一阵惊叫，他朝着那边看去，是有人被鬼围攻了。周围已经乱做一团，林以宁的动作明显了很多，无需再掩饰自己的能力，细小如蜘蛛网的植物枝蔓散开，他在找人。 那边。 挤过哭成一团的人群，林以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对方明显比他准备的充足，换了一身衣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手里还扶着一个游客，正朝门外走去。 “不打个招呼？”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以宁说。 樊子尧扶着受伤游客的手一僵，把他交给了别人，摘下口罩，说：“被你发现了。” 林以宁说：“我一直很好奇，你对付我干什么？” “要什么理由。”他说：“在末日游戏里，你杀人需要理由吗？倒是你浪费时间在这里和我废话是什么理由？” “可能是……不想证明自己识人不清吧。”林以宁回答。 “是吗？”樊子尧退了一步，手上用力，突然按下了一个红色的键，然后一圈七彩的光在他偶周身散开，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直接躲进了一个体验区的一个场景中。来不及考虑，林以宁也紧跟着进去了。 当他按下红色按键的一瞬间，林以宁听见了一个声音：“欢迎来到死亡高中……已经为您分配身份。” 103.逃跑之路 103 林以宁实在是和学校这个场景有缘分。 他坐在窗边, 顶着从窗子中飘进来的蒙蒙细雨, 这样想着。从这里向外望, 能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学生朝教学楼走来——没人能想到他要做什么。 趁着还有几分钟, 林以宁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恐怖博物馆真的在现实中，会不会有人愿意来玩。照他想, 这个副本实在是不和逻辑, 怎么会有人花钱排队来体验一把被追杀的感觉, 实在是不好玩。 林以宁在整个班级中巡视了一圈, 没发现樊子尧的踪迹。如果他是樊子尧, 在前有副本NPC, 后有林以宁的情况下，他一定会选一个合适的场景进来，便于逃生, 更甚者可以利用场景中的线索反杀——所以林以宁没在这个班级中找到他，一点也不意外。 当他无意识的看向窗外的走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林以宁突然站起来。 “小A，你在干什么？”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他，用教鞭敲了两下黑板。等全班同学一起看过来，林以宁才发现, 老师说的小A是他。他直接拨开旁边的同桌，抛弃了这里的一切东西, 走出了教室。 “你在干什么！”他身后那个老师模样的NPC怒斥一声, 夹杂着同学的嬉笑, 隐约有种荒谬感, 他头也没回，将那些声音抛在身后，直直向前走去。 樊子尧发现林以宁追来，快步走了几步，而林以宁比他更快，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栏杆上。 而正是同一时刻，刚才那个阴沉沉的学生已经进了教学楼。 危险即将展开。 林以宁出格的行为放在设定为普通中学的校园无疑是极为出格，几米之遥的地方，目睹一切的老师见他这样，更加气急败坏，大声吩咐学生安静，就追了过来。 被制住要害，樊子尧却显得很是冷静。 “你要在这么多NPC面前杀了我吗？”樊子尧说：“我觉得你不会的。” 林以宁：“我确实不会。” 在他们说话间，林以宁班级的老师已经过来了。他一路跑的气喘吁吁，语气愈加愤怒：“小A，你把他放开！不想读了是不是，走，去找你班主任去！” 他说着就要上手来拉林以宁，他的动作被林以宁避开，然后忽的笑了。 他一手抓着樊子尧，一手指了指老师身后：“你看那边。” 老师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下，瞧见一个阴沉的学生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班级，正皱着眉头打算训斥，就见他拉开了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把刀，然后，血溅三尺。 这正是这个场景的主题，校园杀人案。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有个学生持刀进来，砍人。身为旁观者的他们，已经没了曾经的武力值，只能像个普通人一般，在这里挣扎。 “啊——” 那间教室里顿时乱做一团。 “快跑！叫人去！”那位老师来不及和他们多说，就跑回了出事的班级。林以宁却没动弹，站在后面，凝视了几秒他的背影，再度把视线凝聚在樊子尧身上：“现在我们有时间好好谈谈了——我不想杀你，双鱼城的信物给我。” “比起NPC，他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至少比我有。”樊子尧被林以宁拉着，也没挣扎，顾左右而言他：“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把你送上这个位子？”林以宁说：“这倒没有。你做的不错，至少以前你打动过我的承诺都做到了。” “而且……你也没能把我怎么样不是吗？”林以宁拉着他，走到了护栏边上。教室在四楼，护栏不高，林以宁在场景中只是普通人，手上没有武器，想杀他，推他下去是个好办法。 “拖延时间？”林以宁明知故问：“我还是劝你不要，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等我不想和你纠缠的时候，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将手放在樊子尧肩上，还没发力，但樊子尧还是没有反抗的意思。 樊子尧盯着他，突然嘲讽的一笑。 林以宁话音还没落，他们背后传来一阵风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场景中的杀人者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向林以宁狠狠挥出刀子。林以宁虽然现在没了异能，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随便打的过的。他顺势将樊子尧向外一推，回身踢出一脚，将杀人者踹出去老远。 在他们不远处，几个学生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杀人者的刀还在手上紧紧握着，这一下并没有击落他的武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走，一群人纷纷从楼梯处狂奔下去，在纷乱嘈杂的背景中，林以宁与他对峙。 杀人者试图站起来，樊子尧没掉下去，他抓住了护栏处的扶手，正在努力爬上来。 林以宁上前，再次一脚踢出，杀人者的武器终于松开了，然后被林以宁捡起来。学校里的保安姗姗来迟，既然他已经的林以宁弄走了武器，就再没什么威慑力。 而在这些人眼中，现在危险的反而成了林以宁，他把樊子尧推下去是不少人都看见了的，叫保安的时候自然连这件事一起说了。 杀人者被弄走，这个场景的体验程序已经快走到了尽头。此时的樊子尧已经成功的爬了上来，在往后退。这是最后的时间了，退出场景，追逐中林以宁的优势归零，他还能继续跑。 “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被一群保安围在中间，拿着刀对准樊子尧，林以宁语气不紧不慢。 “如果给我一个理由，我或许可以放过你。” 樊子尧四处看看，见那些NPC也帮不了他，只好说：“是小丑。” “他怎么说？” “小丑说，你身上有开启与外界连接通道的钥匙。”樊子尧喘了口气：“你说，你拿着钥匙，在游戏中一直做了些什么？永夜区五千万人，一年来死了近十分之一，而你视而不见，一直纠结在无谓的小事上……我要出去，所有人都要出去，为了他们，你死了又怎么样？” 林以宁心中有着极其荒谬的感觉。 “可你却不知道，这是拿着钥匙的代价。”他低语，一步步迫近，捡起了地上的刀。 他一路被追杀，可都是小丑挑拨离间的功劳，如果他没拿着星河倒影，小丑也不会这样针对他。 “双鱼城的信物，给我。”他蹲在樊子尧身前，说。 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这个场景的体验已经趋近于结束，周围景观已经开始碎裂，在血滴溢出之前，樊子尧终于拿出来一个水晶球，里面是两只小小的鱼。 樊子尧拿着鱼，慢慢递给林以宁。在林以宁即将接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向后一缩。 周围场景完全碎裂，露出外面博物馆的样子。当林以宁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博物馆里，眼前是樊子尧仓惶逃窜的身影。他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正是那枚水晶球。 半空中，茉莉调皮的笑脸一闪而过。 既然水晶球已经到手了，林以宁不再想去和樊子尧纠缠，他没有这个时间。他没有选择杀死樊子尧，确实是因为他做的不错。 不论林以宁的未来会是怎样，游戏中的玩家们总是要活着。他赢了，玩家们将要重建秩序，他输了，玩家们还要在游戏中继续拼搏。 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一个领导者。 他们出去之前那一场闹腾后，整个体验区的游客们已经被清空。天花板上灯灭了几盏，灯光有点昏暗，还有水淋下来，弄得整条走廊湿漉漉的。 林以宁所在的地方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而后有人问：“先生你还好吗？是不是需要帮助？我们发现了紧急情况，所有人都要撤离……唔。” 一条藤蔓拔地而起，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拖进了走廊里一个凹形的缺口。 林以宁在尸体上仔细观察一阵，好在这人与他体型相仿，衣服能换。林以宁抓紧时间，换上了他的衣服。 在他的口袋里，突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喂。” 林以宁掏了掏口袋，是个对讲机。 “二楼体验区，有没有异常，有没有游客残留？” “有。”回忆着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林以宁说：“有个人看起来不对劲，见了我就跑，我追了几步，往右边侧门去了。” “知道了，来正门这里，维持秩序。” “好的，明白。”林以宁收起对讲机，步伐很平稳，朝着博物馆正门走去。 楼下响着广播：“我们正在清查可疑人员，所有入口暂时关闭，请您配合。” 林以宁拉了下帽子，遮住尖耳朵，走到楼下，去拿了一卷绷带和药品，低下头帮助一个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右边侧门，快！往右边侧门去！” 一个保安突然拿着大喇叭高声喊叫，林以宁低着头，若无其事的想着，应该是樊子尧被看见了。 104.逃离与龙岛 表面上看着安全了, 林以宁并不掉以轻心。 樊子尧那边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力, 正门这边的守备力量处于相对薄弱的时候, 正好方便他动手。 他当时没樊子尧对峙时以威胁为主, 没怎么消耗对方的战斗力，现在倒是方便了, 他相信樊子尧为了活下去, 总能帮他解决一部分人。 途中警卫的清查行动开始, 广播又叫了一次人, 要求到右边侧门去, 然而这回没引走太多人, 因为正门大厅处的守卫人员也不多了。 如何制造更多的混乱，林以宁大体上有了主意。 “请您出示您的身份证件和门票。”他混在人群中，假扮成一个努力工作的工作人员, 态度客气而专业，在纷乱嘈杂的环境中完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在缓慢往门口的方向移动着。 忽而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有人跑下来，对着楼下一群保安中的领头者大声道：“体验区发现了一具尸体！” 领头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然后问：“是什么身份, 确认了吗？” “是个保安！他的外套也不见了！” 他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然后就是新的命令：“查！连工作人员一起查！” 这话响起时, 林以宁已经移到了门口不远处。他的能力让他清楚的听到了这段对话, 但他连声音都没有半点抖动, 语气平淡的问完了剩下半句话，绕过这一排，继续往外侧走去。 在他袖子里探出的半截指尖上，一株植物的幼苗已经蠢蠢欲动。 他正走着，后面来了个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打扰一下，刚刚接到新的指令，工作人员也要核实身份，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林以宁慢慢转过身来，这人最后看见的，就是一双漂亮而冷漠的眼睛。 在人群聚集的大厅里，一个人倒下并不是那么显眼的事情。林以宁假做上前一步扶住他，面对旁人的眼神，他淡淡解释了一句：“他昏倒了，不过应该并无大碍……我扶他去休息一下……” 他话音未落，怀里的尸体触电般抽搐了一下，在他的衣服下面，支持躯壳行动的已经不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植物。林以宁好似猝不及防，被怀里扶着的人一巴掌打飞，然后那具尸体在植物的操纵下向外奔去。 林以宁适时大呼：“小心！还有一个闯入者！他也在这里！” 顿时整个大厅就像是烧开了的沸水，有人向林以宁求助：“你们快抓住他啊！” “我们会的。”林以宁微笑，又一次向门边稍微靠近。 他的喊声必然会吸引守卫者的注意，他的‘道具’即将接触到大门的一瞬间，这个副本终于显示出来它该有的难度。一声几乎察觉不到的闷响过后，尸体被击落在地，从他的角度可以观察到尸体的情况，一击命中要害，就算还活着，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请大家注意安全有序撤离……”另一个守卫高声呼喊，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混在人群中的林以宁大呼一声： “跑！” 他光喊还不算，手中植物微动，缠着两个游客扔出去。大门外有着屏障，这两人突围失败，但这并不代表林以宁做了无用功，有人开头之后，早已惊慌失措的游客们再也不打算在这里多过停留，无助的垂着屏障，还有人朝着警卫怒斥：“你快放我们出去！” 整个大厅混乱成一团。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植物在向外蔓延，灰色的细小根系趴在地板上，静静蛰伏，等待着时机。 “你想他们死吗？”林以宁的植物来到了做主的守卫者面前，像人似的轻轻探了下身：“撤掉屏障吧。” “你在想什么？”那人似是怒极，对他说：“你跑不远的……就算你出了博物馆又怎么样？” “这不干你的事。”林以宁混在人群中，怪模怪样说了这样一句。隔着惊慌的人群，他对上了那人的双眼。 “好”他没发现林以宁，说：“如你所愿。” 屏障被打开，不少人都冲了出去。林以宁混在人群当中，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当他即将跨越博物馆的大门时，警报响起。 他被锁定了。 那人掏出枪，对准林以宁，射击。 这一枚子弹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作为被他针对着的林以宁，有着真切的感觉。他念头猛地一转，地上的植物都爬了起来，在他面前组成了一面墙。 只是这一秒钟，博物馆的守卫者失去了最后的时机。 林以宁来到室外，却不想这里如同往常的副本一般，通过后伴随着提示音和场景的变化，只是正常的室外景观。他回头望去，博物馆外观精致漂亮，提示着林以宁，它属于不属于人类的审美，如果非要形容，可以笼统的归为异域风情。 阳光正好，林以宁却有点眩晕。守卫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轰隆——”云层骤然变成乌云，仿佛即将下雨。 林以宁再度回头，隔着人群，他再次对上了射击者的眼睛。 这次胜券在握的换了一个人。 然而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胜利的是谁。云层中，伸出了一只狰狞的爪子，直接向林以宁扑来。 这完全超出了副本的难度范围，无论是林以宁还是里面那个人，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林以宁就被爪子抓进来云层。 天气再次重归晴朗。 。 林以宁睁开眼睛时，在一间华丽的宫殿里。宫殿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面积大，非常大。 如果不是摆设还属于正常尺寸，他都怀疑自己来到了大人国。 哒哒哒，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身形健壮，比林以宁足足高出来一个头。他打了个嗝，扔给他一个坠子，然后说：“东西拿到了，你走吧。” 林以宁问：“去哪？”问完以后他瞬间发现：“这里是龙岛？” 风流不羁的高大男人掀了下眼皮，说：“是——哦对了我得感谢你照顾我们家的两个小兔崽子——等等我想想，我感谢你照顾他茉莉会不会生气……” 林以宁：“……” “算了还是客气吧，人类就习惯这样假惺惺，你们这个种族的人类更甚。”不知道名字的龙又打了个嗝，说：“我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一段录像，是那谁给你的……” “谁？” “我忘了他叫什么……不过大陆上大部分人都会记得……吧。”老龙不耐烦了，挥挥手：“你自己看去。” 他说完就不打算再搭理林以宁了，踉跄着脚步走出去。林以宁反应了一会儿，拿起那枚挂坠，看见上面在接触到自己的体温后闪了下光。 “你好，林以宁。”小丑的脸出现在林以宁面前：“如果你现在看到我，说明你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下一步，请你去找老龙，打开一扇门，即使你没收集齐八枚种子，你也可以来到真正的现实世界——但这并不代表你得到了自由。” “因为，你来到的是微笑公司的地盘。除了实验品这一重身份之外，你还有个身份，就是整个星际的头号通缉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去过星际时代了，你刚刚通过的那个副本，就是星际时代的一部分，但愿你没杀掉太多的游客，他们都是真正的人。” “我只杀了两个保安。”林以宁说：“我该感到内疚吗？” “不不不……我猜你会觉得我在指责你，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亡灵博物馆是什么你看到了，他们拿你的同胞的死亡当做游乐项目，嘻嘻哈哈，没有半点尊重，死了又怎么样？”小丑说：“这只是他们所谓上等文明的一部分做法，更可怕的你看过了。百年前的大陆，一年中的地球……我只是在说这件事在他们眼中的严重性而已，他们就是这么双标。” 林以宁微微扬起头：“你想洗脑我真是不遗余力。” “是，我得为我一年中的作为道歉，但也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视频中的小丑对着林以宁滑稽的笑了下：“我该给你看看我得真面目，以做补偿……” 光圈中爆发出一阵灼热的白光，光芒散尽后，原地出现了一个人。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有三对洁白的羽翼，容貌与一贯呈现出的小丑形象不同，更趋近于不似人类的圣洁—— 这是一只天使。 105.实验室 天使的影像只在原地出现了短短几秒, 就消失了。这本来只是一段录像而已, 里面的小丑完全不具备与他交流的能力。 他手里拿着坠子, 在原地怔了半晌,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颤了下，再看, 原来是星河倒影。 林以宁乍然想起来, 星河倒影里头还有个神秘人。左来到了这一步, 那头龙既然是小丑联络好把他弄过来的, 应该是可以信任, 就想着直接进去, 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还没有什么动作，星河倒影突然变烫, 然后落地，在室内长成了一棵树。 从树干中，有个人走出来。 “你好，林以宁，我们终于见面了。”他对着林以宁伸出手：“感谢你在这一年中的陪伴，我是寒。” 自称为寒的人是一只精灵, 也有着与精灵身份相符的美丽外形。林以宁用一双红色的眼睛与他对视时，发现他似乎见过这个人。就在地铁站里, 当小丑让他选择一样武器时, 他选择了白月歌。 白月歌的上一任主人就是他。 林以宁收回视线, 回握他的手, 语气平淡却不无讽刺的说：“我完全没有做什么。” “现在你可以做了。”寒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拒绝的，是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林以宁说：“不然我不会在这里。” 寒对林以宁的态度并不意外，任谁被这样捉弄都不会开心，他说：“好吧，我承认，是我们太过分了，我道歉……” “没有必要，因为我可以理解，但绝对不会原谅。”林以宁冷淡道：“完成最后的任务后，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听说外面是星际世界，看上去很大的样子，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们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寒一时哑然，林以宁说：“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小丑选定了林以宁作为达成目的的关键环节，除了引导林以宁找到种子之外，他还做了许多不太光彩的事情。事实上如果林以宁是小丑，他也会这样做。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突然来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秩序的地方，他手里还有了一件逆天的神器，可以给他带来在以往的人生中连想都不敢想的利益——谁都不能保证，他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小丑选择孤立林以宁，将他排斥在整个游戏世界之外。他知道林以宁的性格，但他不觉得这样就保险了，于是他在某些关键的节点上轻轻推动一下，不用怎么动作，就足够让林以宁狼狈了。 “好吧。”寒说：“我们来说正事。” 林以宁应了声。 “其实大陆与游戏公司所属的文明属于同一等级，大陆的等级还要略高一点。如果我们处于同一位面里，按照星际法则，游戏公司所属文明对我们的作为属于侵略，但……” 林以宁听出来：“但你们处于不同位面中。” 寒说：“是的。两个位面之间的空间通道是他们发现的，仗着有空间通道，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有了很大的优势，所以大陆战败了。我要强调一点，不同位面不是他们不遵守星际法则的理由，他们之所以可以这么做，是为了隐瞒我们的存在。” “而星河倒影，是一间可以构筑空间通道的神器，如果大陆与星际建立稳定的连接，他们的罪行自然就败露了。星际时代不知有他们一个文明，其他文明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真的是为了正义，他们的实验计划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当然，大陆如何在政治的夹缝中生存，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以宁问：“那么在这场战争中，地球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很不幸。”寒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明白。低等级的文明在星际时代被欺压甚至被当做奴隶，都是正常的事情……” “你在告诉我，人类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依靠大陆。” “是合作。”寒说：“我们抱有十足的诚意。游戏公司对人类的做法是揠苗助长，却也帮助人类在文明等级上有了很大的提高，恭喜你们已经摸到了门槛。” 林以宁说：“这就不关我什么事了。如果有需要，请你去找可以负责的人谈。” “还要请你帮忙联系。”寒笑了笑：“不仅关于未来，就算是现在，我们也需要游戏中玩家的帮助——毕竟大陆早已经被控制了，能跑出来我们几个已经很不容易。” “所以呢？” “计划很简单，去游戏公司内部，拿到小丑身上的最后一枚种子，打开通道，联系玩家帮忙稳定，等到大陆的存在被探测到，我们的计划就完成了。” 林以宁：“我要怎么去游戏公司内部？” “你不需要管，他们会来找你。”寒说：“龙岛不是一个普通玩家可以来的地方。这里严格的说已经不属于游戏世界，而是游戏放置无法控制的因素的地方，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的‘数据’出现了异常，加上你本身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试验品了，他们会把你带走，进行研究。”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实话，我比你更加危险。对了……”寒突然微笑：“你知道吗？精灵母树结果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小精灵降生……其实我很头疼，要我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在我们勉强算是同族的份上，你来看看他们吧。” 。 那头龙勉强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把他俩送出去，就头也不回的跑回去睡觉了。林以宁在外面停了几天，抓紧时间联系端木潇，等把该做的勉强做好，就觉得脑袋一昏，在睡梦中来到了一个地方。 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一间雪白的实验室里面，周围看不清什么，好像有水。 “欢迎来到游戏公司副本。任务目标，解救小天使。”寒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你的身份是实验体，你在地下三层，他在地下七层。” 林以宁试着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别试了，你现在在一个笼子——他们叫全封闭式营养舱里面，小心触发惩罚。” “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寒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小丑吗？就是因为他是整个计划中成功最多的实验品。” “他可真惨。” 林以宁随意回了一句，闭上眼睛躺在原地：“什么时候会有人把我拉去实验？” “很快，你的数据已经动了。”寒说：“我看到了监控，有两个实习生过来了。” 话音刚落，这个房间的门就响了。隔着营养液，林以宁看见，有两个兴奋的年轻人看着他指指点点：“睁眼了睁眼了。” “红色的眼睛，真漂亮！” “要是能变漂亮，我都想进游戏了。” “算了吧就你？” 两个嬉笑间，林以宁感觉身下的营养舱底部伸出一支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四肢。上面一沉，手腕脚腕上多了个金属制成的环。营养舱里面的液体退去，盖子打开，两个实习生把他拉出来放在轮椅上，营养液见到空气很快就干了，只在皮肤上留下紧绷的感觉，有个实习生帮他擦了下脸和头发。 “是不是感觉有点难受？不要怕啊，等会就好了。” 她对待宠物一样的态度让林以宁觉得不是很舒服，别过脸没说话。他感觉到，因为这几个手环脚环，能力已经没办法调用了。 “我可以帮你恢复一点，记得好好用。” 林以宁听见他的话，果然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点力气。手腕上半死不活的植物悄悄颤动了一下。 两个实习生推着他到了隔壁的一间实验室里，那里有个老人，眼神阴鸷。 “裴老师，实验体送到了。” 那个老人走过来，拎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数字，放下。 “博物馆那边确认过，这就是意外闯入博物馆的玩家吗？” “是的。” 老人拿出一个通讯设备，播出，林以宁面前多了一块光幕。 “陆先生你好，我是微笑公司游戏实验室的研究员。”老人声音沙哑：“冒昧打扰，我需要你再确认一次，这是不是那天出现在博物馆的人。” 林以宁面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张人脸，是博物馆那次围堵他的博物馆的守卫者。 “是的，我很确认。”那边的人说：“我希望微笑公司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老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实验体不可能给出去。”他说：“你们安排一下，开启I3号实验室。” 106.逃与杀 林以宁低着头, 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旁边那两个实习生一听见要开启这间实验室, 就满脸怪异的表情。姓裴的老人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两个实习生继续推着林以宁出去, 其中一个拿出通讯设备，打了个电话。 “刘哥, 裴老师说要把新来的实验体送到I3……对, 就是-5层那个I3……我和妙妙先送他去消毒, 你等会儿来这边接他吧……好的……谢谢。” 他挂断电话, 满脸唏嘘道：“好了, 你现在多看两眼吧, 以后再也看不着了。” 那个妙妙说：“没准他能活下来呢，那天来场大战什么的……” “你可别。”刚打电话的人说：“你知道-5层以下藏得都是什么怪物吗？我可没兴趣活在灾难片里面……”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把林以宁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看样子这里就是消毒室。他们先把林以宁的脚拷解开，再让他去站在一个封闭的浴室一样的地方里面——浴室与这个房间相连的一面墙由玻璃构成，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东西。 “等会儿他们会帮你注射定位的芯片。你得想办法逃过去。”寒在他耳边说道：“不然会很麻烦。” 林以宁说：“我知道了。” 说话间，他被赶到了那间透明浴室里。在门被关上之前，一根细如发丝的植物枝条卡在门缝里面。门被完全关住了，这一点点没有影响什么, 所以也没有被发现。 而后玻璃上面出现了两个小孔，外面的实习生示意林以宁把手腕伸进去。林以宁依言照做。看着手环从林以宁的手腕上脱离, 其中一个实习生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有没有发现, 他从营养舱里出来以后, 就一直没说过话？” “营养舱里有控制思维能力的药物, 这也正常吧。” “可他看着也不傻啊。”他结束了对话，示意林以宁把衣服脱下来，却见林以宁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真傻了？”他走上前正打算再吓林以宁一下，却听见地上有阵沙沙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寻声看过去，却见从门缝处长出一根植物，正像条蛇一样朝他爬过来。 叫妙妙的实习生双眼睁大，似是惊骇至极。在她发出恐惧的尖叫前，植物突然疯长，缚住了他们二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植物的尖刺刺入他们血管，真像蛇一样在猎物体内注入毒液，两人眼睛一翻，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致幻的毒素已经注射进去了。”寒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林以宁说：“没问题。” 他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在注入芯片的探头伸过来的时候，扯过一截藤蔓，让芯片注射在里面。他静静等了几分钟，两个实习生先后醒来，完全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林以宁正在穿衣服了，不由疑惑道：“消毒已经完成了？” 门口的音响传来声音，有人问：“完事了吗？我们来接他下去。” 妙妙慌张的应了：“做完了做完了，等一下，他在穿衣服。” “刚才给你带的手环脚环只是临时的，真正要控制你，靠的还是芯片。他们现在不会再给你带上那些东西了。”寒嘱咐他：“把芯片贴身放好，等会要用。” 这两个实习生就此退场，林以宁依然坐在轮椅上，的跟着新来的人进了一间特制的电梯——明明只有两层楼的距离，却也只有电梯能到达。新来的那人应该是见惯了实验体，没有像两个实习生一样大惊小怪，除了应有的注意之外，并不打算多分给他半个眼神。 下了电梯又是一道特殊的门，门框很厚，两边有小灯，那人带着林以宁通过门后，门发出声音：“实验体o9号，芯片运转正常。I3实验室大门已经打开，请将实验体送到目标位置。” 轮椅的声音咕噜咕噜响着，在走廊里冷漠白色灯光里，格外引人注目。 林以宁略微抬起头，看见有人与推着他的人搭了个话。 “裴老师说，这个实验体就放在-5层，不用再关到地下。” “好，知道了，先做一个常规测试吧。我去准备，你等我一会儿。” 两人分开，那人继续推着他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嗡的一声响，房门打开。里面分为两个部分，外侧是一些仪器，中间由金属栅栏分隔开，里面有一些生活用品。 他开了牢房的门，示意林以宁进去。 林以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没走动。 这引起了对方的厌恶，他抓起桌上的一个电棍，就要往林以宁身上捅，却被他抓住了。 “我这样的人，你杀过多少？” 电棍兹拉兹拉响着，却没接触到谁。那人眼中满是惊恐，他没想到，林以宁还有这样的能力——在林以宁面前，他毫无还手的能力。 “直接间接死在你手上的，都算。”林以宁说：“当我知道死亡博物馆副本的游客都是真人的时候，我有一点抱歉，不过你嘛……完全不无辜吧。” “你……你想干什么？”那人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别在领口的一个别针，按住，还没等他有下一个举动，林以宁先动手了。 他软软的倒下去，失去了大脑控制，躯壳已经是一堆肉了。 林以宁试探着戳了下他领口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的通行凭证。”寒说：“我建议你快跑，他死掉之后，不超过一分钟，这东西就会通报总控中心，最晚五分钟，乌央乌央的警卫就会冲过来，杀了你。” 林以宁说：“不急。” 他换上了这人的衣服，神态自若的推门出去。在他刚离开房间还没超过十秒，走廊里就响起了广播声：“坐标I3实验室，实验员L09出现身体异常，请附近同事立刻前往救助。鉴于I3实验室有A级实验体，不排除紧急情况出现，请安保人员即刻到达，排除险情。” 林以宁余光一扫，就见两个路过的实验员冲进了I3实验室。他默默加快脚步，问：“排水管道是否可以通向地下六层？” “是，我也刚想这样对你建议，你找间厕所藏一下正好，那里也不会有监控。” 林以宁拐过弯，正好看见前面有卫生间的标志。他径直走了进去。这里离I3实验室不超过20米远，于是他很清晰的听见了一阵呼救声：“他死了！实验体跑了！” 林以宁脸上一片冷静，他踏入卫生间，扫了一眼镜子里的人，走进一个隔间里。刚刚锁好门，就听见广播声音变了个说法：“有实验体逃跑，请诸位实验员进距离最近的实验室躲避，再重复一次，请实验员进最近的实验室躲避！” “还挺有自知之明。”林以宁低笑：“怕我大开杀戒吗？” “当然。”寒道：“不过我猜你没有这么闲功夫。” “你说的对。”林以宁很赞同他的说法。 他摸出了星河倒影，钻进去。 星河倒影里面，七颗大树围着空间之树生长，充满生机。林以宁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召唤过一棵，缠绕在他手腕上。 这是土系之树。他要开辟一条通道到地下，土系之树再合用不过。他手上原本就有的变异爬山虎似乎很抗拒土系之树的到来，爬到了林以宁的小臂上。林以宁摸了下他们，唇边有一丝笑意。 他又装了一袋子能量结晶放在身上，他的计划很简单，对付这座实验室，不用太麻烦，种树就可以了。 他出了星河倒影，卫生间里依旧没人在，只有周围不断响着的警报声。 要是林以宁能看见，就会发现，在他所在的卫生间四五十米处，有一队警卫正在前进。 林以宁抛下变异爬山虎的枝条，驱使他成长。这次林以宁完全不遗余力，爬山虎很快变粗变大，砰的一声挤破了隔间的墙壁。躲在刻意留出来的空间里，林以宁说：“如果让它吃到什么东西……应该就不用我催他长大了吧。” 寒：“是的——但你要引导他一下，我给你指路，向左再一百米向左六十米有一间库房，里面有营养液。” “好吧。”林以宁说。 变异爬山虎很快爬到了厕所外，即将到达这里的警卫中，领头一人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前面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爬山虎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声音，粗大的枝蔓在地上摩擦，沙沙作响。看着足有一人粗的树干似的东西朝他们爬过来，有个人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于是他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走廊里出现不明生物攻击了警卫，很快被保卫系统察觉，无机质的白色灯光变为不祥的暗红，这是另一套系统在工作。 红光下，爬山虎仍在前进。 林以宁从口袋里拿出那根注射了芯片的藤蔓：“如果我要逃跑，我会逃到哪里呢？” 寒回答：“来时的电梯？” “没错。” 这根细小的藤蔓在恐怖的爬山虎掩护下，离开了卫生间。总控制室中，一个人急匆匆的冲进来：“他的芯片呢？” “在正常工作。” “在哪里？找到了吗？” “往七号电梯的方向去了！” 107.地下六层 总控制室中, 他们紧紧盯着屏幕上面不断移动的一个小红点。 “让人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还有电梯口……” “好的, 收到。” “裴老, 您怎么来了！”坐在正中央的鹰眼男人听见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诧异的看过去。当他看见门口到来的老人时, 他忙站起来问道：“外面太危险了, 您过来没有遇见什么吧。” “我再不过来, 你们就要把他杀了！”他口中的裴老怒道：“他是多珍贵的实验体, 你想都想不到！” 鹰眼男人说：“可他现在在地下五层, 我要为这里的所有人负责。” 裴老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我要你向我保证，要尽量确保他的安全。” “那是自然。”鹰眼男人忙道。 “老大，他改变方向了。”屏幕边, 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有个人慌张的对鹰眼男人说道。他赶紧凑过去一看，代表林以宁的小红点没有继续向七号电梯方向移动，而是转了个弯。 “继续追踪！”他下了命令，然后问：“突然出现的那株变异植物的应对方法找到了吗？” “刚才注射了药物，长势已经减缓了, 应该是起作用了……” 鹰眼男人听了他模棱两可的话，自己看向屏幕。上面布满了一道一道的黄线, 那是在监控设备下变异爬山虎留下的痕迹, 旁边还有个小屏幕, 屏幕上显示, 粗壮的藤蔓懒洋洋的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偶尔有地方保卫正在与它接触，双方均有胜负。 “我觉得……它在开花……撤退！”他看了屏幕几秒钟，同时口中喃喃自语，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屏幕上面可以清晰的看见，恐怖的花儿正在绽放。 就在植物根系的中心，催生出它的林以宁计划顺利。 土系植物在下水管道边上撑出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裂痕，林以宁收回植物，看着这条特别的通道，问：“第六层是什么？” “一部分实验器材，还有占地三分之二的……牢房。” 寒说：“主要圈的是兽人，再有就是一些鬼族的生物。” “看情况，我应该先把他们放出来。”林以宁道：“他们有什么特点？” “其实你放哪个都没什么区别了，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圈养以及实验，他们性格中类似于‘人’的那一部分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仅仅是兽性，不论是兽人或是鬼族都是。”寒沉声道：“放他们出来确实是现阶段最好的计划，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最好不要对他们心存怜惜，野兽不会和你们谈这个。” “是吗？”林以宁不置可否，含义不明的这样回忆道。 他指尖轻轻一动，感应着两株植物的位置。变异爬山虎长势良好，它已经吞噬了一整个仓库的营养液，成功的开出花来，就算没了他的控制，变异爬山虎也能让他们头疼不短的一段时间。 至于搭载着芯片的那株植物，则是一直生长的很顺利。到目前为止，它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通过这株植物，林以宁看到，在芯片所在为止的不远处，有一些人在寻找着什么。 不用问也能猜到，那些人就是在寻找他的踪迹了。林以宁控制这这株植物，让芯片换了个位置——前方是武器库，他通关变异爬山虎看见的。 芯片保持着稳定的速度不断在楼层之间转换位置，一发现附近有人在就停下。最终它来到了一个距离林以宁所在的位置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 他一停下，林以宁就抓紧时间，通关刚刚开出的地道来到了-6层的同一位置。随着他的动作，变异爬山虎的根系也向下蔓延，好在地下的同一位置也是个没人的卫生间，所以暂时爬山虎还没有被发现。那里的天花板上，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植物，关键是他们还会移动。 “呲——”卫生间里进来一个人，他刚刚踏进没有监控的范围，就被变异爬山虎给抓住了。他被束缚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冷漠的不速之客。 “我需要一个可以看起来不被怀疑的身份凭证，你的胸针借我用一下吧。”他弯下腰，在这个人身上解下了一个金属标志，这大概就是刚刚暴露了他的那样东西。 再换了一身衣裳，林以宁走出了-6层的卫生间。 在同一时刻中，-5层总控制室。看见表示林以宁位置的芯片已经没有了动静，鹰眼男人陷入沉思。 “他怎么不跑了？” “还能往哪里跑啊，周围那么多人，已经把他包围了。”另一人回复道。 此刻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已经占了主要的位置，大屏幕上清晰的看到，由变异爬山虎藤蔓组成的一间刚刚可以容纳一人的空间里面蠕动个不停，有个守卫试探着射击，除了引起爬山虎挠痒痒似的反感以外，完全没有其他的效果。 噗的一声轻响，有个拿着激光枪似的东西的警卫开了枪，激光从枪□□出，切断了一条变异爬山虎的枝条，正好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 变异爬山虎怒极，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疯狂的攻击，但在所有人的有序配合之下，变异爬山虎的攻击被化解了。 “老大，这里没有人。”他对着摄像头这样说。 镜头另一侧的鹰眼男人再次确认小地图上光点的位置，从旁边协助他的人说：“没问题，就是在这里。” “恐怕这是一个圈套。他已经发现了芯片的作用，目的是把我们引开，他必然有什么别的目的……”鹰眼男人这样说着，眼神越发锐利：“先攻击，确定芯片的位置，同时开启所有摄像头，输入他的体貌特征，查看他曾经的活动轨迹，至于现在，人工盯着，找到他的位置，我就不信他还能消失了？” 几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人从电脑前抬起头：“近三小时的监控内只找到了一小段他的信息，就在警报刚刚响起时，他从I3实验室里离开，进了一个卫生间。这个卫生间就是我们推断出变异植物根系所在的位置，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鹰眼男人微怔。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最初的那个位置。”他说：“芯片提供的位置是假的，芯片根本就不在他身上，而这个实验体的能力就是操控植物，他是一个精灵族。” “-4层和-6层相同的位置，调取监控，查看情况，去！”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回报：“在-6层的卫生间发现了变异植物的痕迹，还有一个昏迷的研究员，他的铭牌和衣服不知所踪。” 他语气越发冷漠：“很好，是真的很好。” 不用他说，其他人就已经开始在-6层寻找林以宁的痕迹，当然，连那个倒霉的研究员也不能放过。他们调取研究员的身份信息，查看在他昏迷期间，是否有人用他的身份做过什么事情。 于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一个他们分外熟悉的，在监控摄像头中寻找过千百遍的影子，悠悠闲闲的溜达到了一个禁区——那是他们这些守卫人员平时绝对不愿意靠近的存在。 摄像头中的林以宁仿佛察觉到了他们在另一头的窥探，抬起头，目光对准监控摄像头，回应了他们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美丽至极，又透着危险。 “快！关闭那个实验员所有的权限！”鹰眼男人的声音很是急促，这些在大陆上捕猎来的实验材料在这里放了太久，以至于很久都没人把他们当回事了，经常有人来取一只做实验，所以想要打开牢门，需要的权限并不高。 比如林以宁获得的那枚铭牌的主人，就可以轻易开启这扇大门。 “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关闭了，但……”太迟了。 他的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林以宁忙碌的成果他们都已经看见了——刚刚林以宁不是要进去牢房的样子，而是刚刚从里面出来。 技术员立刻在总控制室的电脑上操作，封闭了监牢内部的所有大门，插上三重保险。在他选中最外侧的大门之前，他看见，一只巨大又尖锐的爪子搭在铁门上，指尖轻轻敲打了了几下，然后咔吱一下，最外层的铁门被打开。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灰熊，高约三米上下，眼神茫然又凶狠。走廊高度并不足以让他站起来行走，于是他四足着地，向前爬去。 他绕过了这只精灵，一步一步上前。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恍惚间觉得，这阵脚步，踩在了他们心上。 “咔哒。”监控探头摇晃了一下，突然被一只鸟爪子抓着，扯断了所有连接线路。这个监控探头拍下的最后情景，就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怪物冲出来的样子。 108.终章 108 地下六层乱成一团。 控制室中, 求救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随着报警的声音, 出现意外的地方, 监控画面自动在屏幕上弹出——这本来是为了方便他们救援的，现在却成了击溃众人意志的楚歌。 “启动-6层材料库中的实验体身上的致死系统。”鹰眼男人说：“快！” “可是这么大的损失……”旁边助手迟疑：“很多都是相当重要的实验体, 身上还有实验没有做完, 资料里重点标记过……” “那就放过重要的, A级以下全部杀死！”他声音果决：“还有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惜一切代价, 杀！” “你敢？” “我怎么不敢？” 鹰眼男人道：“我是公司安保系统的总负责人, 以后有什么问题，请你向我的上级投诉。现在，送裴老出去。” 旁人面面相觑一阵, 总算过来两个人，软硬兼施哄着裴老出去了。控制系统的人调出实验体中总控系统，一一按下致死选项。 但是，在按钮被按下以后，屏幕上的弹窗却没减少多少。 “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鹰眼男人聚集在其中一个弹窗上，技术员放大这个弹窗, 使它占满屏幕。上面是那只最先跑出来的灰熊。 灰熊的一只爪子落在地面上，断口处的血液发黑, 是中毒的症状。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实验体的芯片统一种植在右臂上, 更为骇人的是, 右臂上的伤口，明显是野兽撕咬造成。 这种撕咬的痕迹，像是熊。 灰熊身边站着那只精灵。他断了一条腿之后，因失血过多，精神差了不少，而眼神中，却让人看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清明。如果只截出这双眼睛，看见他的眼神，许多人都会很难过，眼神中汇聚着哀伤，茫然，悲愤，在一只野兽身上体现出可怕的人性化。 灰熊长长短短的叫了几声，把一只死去的同伴身体放在一边，随着精灵向一条通道奔去。 屏幕前的众人惊骇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这不是野兽的嚎叫，是一种语言……”技术员不禁问：“他们究竟是什么？” “是兽人，除了是兽，他们也是人。” 如果寒在这里，他们会这样回答他。 寒在林以宁耳边絮絮叨叨：“恭喜你你的圣母人设完全没崩，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他们当做武器用一下，用完就扔了。没想到你还会费劲唤醒他们。” “我是打算这样对待你的。”林以宁说。 刚才在他开门之后，林以宁和寒交流过，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没有直接引诱他们过去。 寒拿出了一样信物，林以宁用这项信物，召唤出了传说中那个兽神的虚影。 那可是神，即使只是虚影，对林以宁来说负担也不能说是不大，那一袋子能量结晶用完了，要不是寒帮他撑着，他几乎要玩完。 事实证明他的选项是正确的，游戏公司这边完全没犹豫，就下了杀手。如果不是他的恻隐之心，暴露了行迹的林以宁在失去兽人大军的帮助后，被控制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恢复神智后的兽人不需要他多说，直接往一个方向跑去。有着精灵血统的林以宁也听到了，地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非要形容这种感觉，有点像他妈。 “吼。”一只狼在林以宁身前趴下，示意林以宁坐在他身上。林以宁没拒绝，跟着他们上前。 兽人们一路狂奔，不需要几分钟，就来到了一扇大门前。在那里，游戏公司的人正严阵以待。他们一共五个人，全副武装，看架势，有点把这层拆了都无所谓的劲头。 在一群兽人身后，林以宁召唤出了他的白月歌。 他缓慢拉开弓弦，兽人们先动了手。 没有惨叫和眼泪，这里只有各种交战的声音，撕咬，射击，鲜血喷溅。 林以宁长弓上面散发着莹莹微光，在冰冷而又明亮的白色灯光下，依旧不可忽视。他这一箭等了许久才有放出来的意思，随着他逐渐拉开弓的动作，一颗幼嫩的小芽从箭与弓弦的连接处上长出来，爬满了整个弓。 战场中，一个人正被灰熊按在爪下。林以宁能伤到人，是因为他们的准备不足，当他们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一切似乎又不同了，局势正在逆转，游戏公司作为百年前就能打败大陆的获胜者，显示出了他们真正的实力。灰熊的爪子根本钻不进他的防护服。 在僵持的一人一熊身后，有个偷偷溜到角落的人类放出了一枪。 子弹即将击中灰熊的刹那，一棵嫩芽缠住了他。 林以宁放出的箭，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落地生根，在冰冷的金属世界中长出一颗郁郁葱葱的树，它长出的枝条束缚住了每一个人。 “这是什么？” 看见这一幕的所有生命都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树完全没有伤害谁的意思，树叶无风摇动，沙沙作响，似是安慰小孩的童谣。 “快去！趁现在这个机会，去杀了他。”鹰眼男人沉声说，可当他说完之后，却发现，完全没有人回应他说的话，许多人看着屏幕上的树，竟然看的痴了。 一个光团从林以宁身上飞出来，落地，变成人的虚影。 “寒？你还是，小丑？”站在树下，林以宁问。 新出现的光团中的那个人，长相与他见过的天使一模一样。 “叫我什么都可以，寒这个名字一百年没用过了，其实你每天叫我我还不太习惯。”寒歪着脑袋，对他笑了下：“我虽然有小丑的记忆，但其实我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人。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时髦点叫切片吧。” 虚影中的人身后延伸出半边翅膀，上面满是血迹，羽毛七零八落，仍旧无损他的圣洁与威严：“又一次骗了你，不好意思，我是觉得我说自己是精灵，你能多信我一点。毕竟小丑在你心里早就信用破产了是吧。” “你现在再来废话合适吗？” 林以宁身后，这次出现了十余个游戏公司的人。 “合适。” 寒俏皮的笑了一下，恶趣味的样子里透着点小丑的影子。林以宁突然感觉到，周围纷乱嘈杂的声音正离他远去，血腥味与硝烟味慢慢淡了，鼻尖满是植物的清新气味。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切都那样的缓慢，唯独寒一个人，他脚步轻快的走到电梯边，按住了下降按钮。 电梯毫无障碍的打开。 林以宁的视角跟随着寒一路下降，来到了地下七层。 地下七层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金属色的走廊，冰冷的灯光，和规律而又无穷无尽的实验室大门。地下七层是一个牢笼，只有足球场大，云朵铺成了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和寒有着相同的样貌，也只有半边翅膀，他的翅膀是黑色的。 寒向他走进，从他的翅膀尖上拔下一根羽毛。羽毛离开翅膀之后，变成透明的样子，打了个旋，然后逐渐升高，接触到天花板，羽毛消失了。 林以宁‘看见’，羽毛通过了天花板，出现在地下六层的地面上。它没有停息，继续上升，与大树融合。 大树开出了一树繁花。 地底下，寒轻轻吻了下小丑的额头，两人合二为一。 林以宁站在树下，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唱歌。他觉得自己在白茫茫的云朵之上，云朵中又开出小花，远处飞来几个孩子模样的小天使，在给植物浇水。 云朵见水就融化了，小花也消失了，小天使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哭个不停。 寒还有着两边漂亮的白色大翅膀，他从远处飞过来，却没安慰小天使，反而指着他笑个不停。小天使气急，飞远了，寒又拉他回来，蹲下，指尖在云朵上点了几下，云朵上的洞被堵住了，重新开出小花。 镜头忽转，还是那片云层，却没了小天使也没有了花。白云上被蒙上阴影，寒从远处走来，翅膀上血迹低落，在云朵上溶出小洞。 他跪在了原地。 林以宁站在他身边，听见耳边有个苍老又疲倦的声音：“寒，你要活下去，不论你遇见了什么，都要活下去。” 一片羽毛落在他身上，修复了他的翅膀。 “神……” “父神……” 他们两个同时这样说。 林以宁忽然觉得清醒，他回到了走廊里面。面前的大树生长的越发茂盛，高度超过天花板，却没顶穿它，而是继续生长。 林以宁若有所觉。 最后一枚种子是神格，神格通过星河倒影与他建立了联系，他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神格上一个拥有者的记忆。 他纵身一跃，跟着大树一路向上，穿过地下五层……四层……三层…… 最终到达地面。 地下建筑正上方是一个广场，灼热的阳光下，人来人往。 大树摆了下枝条，把他身上绑着的兽人和游戏公司的人扔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树继续生长。繁茂的树冠里，似乎通向另一个世界。 。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微笑公司对林以宁他们的存在讳莫如深。原本他们还尽力将事态控制在他们所能掌握的范围之内，但突然出现的大树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广场上的人们乱做一团，但树依旧自由的生长着。 从公司大楼里冲出来一群人，全副武装围着大树。 “退后！请退后！”从广场的喇叭里传出声音：“对突然出现的紧急情况，我们即将采取措施，请在我们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前往安全的地方。” 林以宁站在一根粗枝上，冷眼旁观。从树冠的空洞里，隐约能看见一点影子。 这群新出来的人与刚才的人不同，没有动手的意思——左来动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算是杀了林以宁，眼前这棵大树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也不可挽回。他们在地上摆了一些仪器，信号放出，林以宁感觉到，他头顶树冠上的空洞在减小。 “呜——”里面发出若有若无的怪异的声音，似乎在对抗着突然到来的信号。在空洞的另一头，林以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里是双鱼城的中心广场。 游戏世界里的玩家们出力了，空间逐渐稳定下来。站在树上，林以宁弯弓，搭箭，箭射出后，扎在机器上。箭中寄生着的植物见缝插针，在仪器上肆虐，很快，这东西即将变成一堆废铁。 林以宁再次将箭对准了几个操控仪器的人，其中一个哆嗦了一下，立时就要跑。林以宁没管他，继续用箭对准剩下的人。 他们对视一眼，撤退了。 还没等林以宁松口气，广场周围的大喇叭上嗡的一声后，发出一阵异样的波动。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空间在急剧缩小。这样的声音不仅给空间带来了影响，更是在攻击林以宁。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仍是抓住机会，摧毁了周围的三个喇叭。 再过上半小时，空间就会暂时稳定，至少他们不能无声无息的关掉空间。 在可林以宁的攻击范围之外，没几分钟又被推出了几个大喇叭。 这似乎是无解，林以宁只有一个人，他完全不能抵挡。 “你在想什么？”在地下，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不远处有些围观者，还有公司大楼中，有不少人在向外看。这个人的出现，使他们忍不住一阵尖叫。 是寒。 这或许是林以宁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寒。两个他融合之后，出现在林以宁眼前的那张脸依旧美的惊人，却不似在记忆中的那样圣洁——他早已堕落了。有着黑色翅膀的天使仅仅在羽翼边缘有几根白毛，装饰似的，完全无法掩饰他的气质。 这个形象最接近林以宁第一次看见的小丑。 比起天使，他更近于妖魔。 黑色翅膀的天使用六对羽翼卷起一阵风暴，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渗人。有他在，刚刚放出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空间不再颤抖，逐渐扩张，趋于平静。 “刚刚那几个人是来实验的，你不知道吗？”寒落在地面上，说：“他们找到合适的频率才会动手。” 林以宁别过头，突然眉间一皱，看向后面。在那里，有几个人正拿着枪对准他们。 由私密的地下转到广场，众目睽睽下，他们不再想别的主意，依旧要杀死林以宁。林以宁觉得，这应是最后的战斗了。 “闭嘴，来应战了。”他淡淡说。 炽热的阳光下，苍翠的树木间与漆黑的羽翼旁，他是更明亮的色彩。 殊死一战。 枪林弹雨间，天使的羽翼上再次染了血迹，林以宁身上不免也有些伤痕，时间流逝的似乎极快，又极慢。等空间通道稳定了……那又能怎样？他还有余力过去？ “吼——” 在最后的几分钟里，林以宁从血迹里抬起头，看见即将稳定的空间通道里，出现了一头狰狞的骨龙。骨龙身后跟着一群人。 ………… 事后林以宁想起来那一幕，总觉得有点想笑。 骨龙是茉莉，那天来的时候，这位新晋奶爸身上还别了个蝴蝶结——林以宁到底没把小龙崽子带出来，龙的孩子还是和龙过日子比较好，他也该这么想。 事态向寒说的方向进行，却也不那么顺利。突然出现的游戏世界引起了多方重视，地球和大陆想要得到他们应得的利益，还需要更长时间的博弈。 地球原本是星际世界的一部分，为了试验被引人另一个位面的大陆中，在商量过后，游戏世界的玩家决定领大陆户籍，沾一沾瘦死的骆驼.高级文明.大陆的便宜。 遍布副本的游戏世界被封存，所有人转移到真正的西幻大陆中。地球的六十亿人口分布在十二个大区中，合并后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亲。 林以宁倒轻松，他没这需要。 乍然不被到处追杀了，他还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决定提前进去星际世界。 临行前，端木潇来了，他也只通知了这个人。 “来干嘛？”林以宁说：“我只是说一下我要走，没叫你们来送行——你们都不忙？” 端木说：“我忙什么，现在无事一身轻。对了，樊子尧让我对你说……” “别说。”林以宁说：“不想听。他还活着？” “不听就算了。”端木潇耸耸肩：“事实上我对他能活着也很意外，他出来以后先来找的我，说他大彻大悟了，还道歉了，其实我也不怎么想理他。现在大家不进副本打怪了，都在西幻大陆搞基建——我天哪还高级文明呢那房子能破成这样……” 林以宁：“……” 看他表情，端木潇终于闭嘴了：“好吧最后一句，现在在M22星系你还是通缉犯，注意安全。” 确实，林以宁在微笑公司大楼杀了人，这是石锤，他还制造了一条空间通道，按照M22星际的法律，他将面临600年以上的刑期。 当然林以宁是绝对不会理他们的。 在得到神格后，林以宁虽然无法掌握，却能控制一些东西，比如星河倒影。这个新生的小世界以曾经游戏世界副本的形势依附与大陆上，除了林以宁没人能进去。 大陆与星际直接相连的通道只有一条，就是林以宁的树。所以很不幸的就是，他出来空间通道，外面还是微笑公司——括弧，面临倒闭的——微笑公司的大楼。 “下次见面，你就是整个星际最成功的海盗了。”临别前，端木潇这样说。 “我会的。”他笑了一下，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