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国 关杨回国那天，洛城连绵了一周小雨的天气突然好了起来，阳光出奇地明媚。 没有人接机，也没有人会从人群中向她跑来揽住她的肩欣喜地说一句“你回来了”。 关杨仰首深吸一口洛城温暖潮湿的空气，抓着行李箱提手的手指渐渐收紧，心中默默自语：“我回来了，洛城。” 八年的异国生活让关杨习惯了凡事早做打算，回国前通过网络找好了一个合租的公寓，二房东是个年轻女孩，叫沈丽丽。两室一厅的套房分给关杨一间卧室，厨房客厅卫浴公用，房租平摊。关杨看中了卧室带着的独立阳台兼之租金还可承受，果断付了定金。 坐上出租车，关杨将公寓地址报给司机，给沈丽丽发了个短信就倚在座椅上假寐。 出租车停在嘉明小区门前，关杨付了钱接过司机从后备箱拿出的行李箱，回身打量小区里一栋栋高耸的居民楼。沈丽丽短信里说她上班之前已经跟保安交代过，关杨只要跟保安报一下沈丽丽的名字再登记一下就能进去。 公寓在十二层，每层三户，对门两户电梯对面一户，关杨按照沈丽丽的短信内容在电梯对面这户的门上输入密码，清脆的开锁提示音一响，关杨转动门把轻易打开了门。 两室一厅的户型，装修简单面积却很大，客厅居然还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关杨拉开浅青色的条纹窗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小区里纵横交错的小路和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对这里更满意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粗略一看干净整洁，面积也不小。细看之下关杨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那些锃亮到发光的各种厨具竟然都是新买的，炒锅上的挂牌都没摘掉，怪不得一丝油烟味都闻不到。 关杨打开橱柜和抽屉，不出所料空空如也。脚边的垃圾桶里一张长长的购物小票，关杨捡起来看，正是买这些锅碗瓢盆的小票，日期还是昨天的。 关杨对这个还未谋面的沈丽丽升起一丝好感来，没猜错的话，这个沈丽丽应该是因为关杨才临时添置了这些东西。 垃圾桶里还有些空的外卖饭盒，冰箱里一根菜叶都没有只有些饮料和面膜。看来自己这个未来室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生。不过这样也好，关杨之前还有些担心共用厨房的话两人的习惯不同会产生摩擦，现下是绝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两个卧室并不相邻，关杨一眼看到其中一个卧室的门上贴了一张粉色的心形便利贴，写着“关杨”两个字，字体圆润可爱。 关杨此刻倒是很有些期待见到这个室友了，一定是个率真可爱的妙人。 卧室里基本的家具家电齐全，一扇半透明的推拉门隔开了阳台，窗帘也是关杨喜欢的素淡颜色。 看完了房子，关杨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回国的时候为了省事只带了随身的重要物品和两套替换的干净衣服，洗漱用品和日用品都要现买。 第二章请客 毛巾、牙刷、牙膏、拖鞋……关杨将需要买的东西工整地写在日常随身带着的手账本上，写完又仔细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手机就在这时突的响起了来电铃声，关杨拿起一看是沈丽丽。 “你好，我是关杨。”关杨接通电话，口气平和。 “你好关杨，我是沈丽丽，房子还满意吗？” 手机那端传来软糯稚嫩的年轻女声。 “嗯，很满意，剩下的租金稍后我会打入你的账户的。”关杨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无意识转动着笔杆，心情不错。 那边连忙说：“租金早些晚些都没关系，看你方便。只是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话尾带了些小心。 关杨也不在意说：“你说。” 沈丽丽似是深呼了口气，小心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哥哥总爱管着我，合租的事之前我一直瞒着他，今天中午我俩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让他看见你发给我的短信了……” 关杨“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所以…… 沈丽丽又急忙解释：“不过不是让你退租，只是我哥终归是有些不放心想要见见你……” 哥哥关心妹妹，怕妹妹被合租人骗这也是人之常情，关杨倒是可以理解当即答应了。 沈丽丽之前还怕关杨会反感，听她一口应下了也很高兴。 “那晚上我让我哥请我们俩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关杨握着手机的手臂有些发酸，抬眼看到卧室门外隔着客厅的厨房灶台上特意为自己买的锅具心中一动：“我不喜欢在外面餐厅吃饭，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晚上我下厨在家里吃吧。” 算是感谢她一番好意….. 沈丽丽听她说的真诚自然答应，约定好时间又是叮嘱简单就好又是连连道谢。 既然答应了要请人吃饭就要多买好些菜和食物，盘碟碗筷各种调味料都要加进购物清单里。关杨静下心粗略定了一份菜单，顾不上休息就出了门。 好在小区附近就有大型生活超市，一应生活用品俱全。关杨推了个购物车按照购物清单认真挑选自己需要的商品。 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装满了三辆购物车，关杨累的脚掌发疼一步都不想再多走，好在超市的售后服务周到给帮忙。 几只超大号购物袋被放在客厅地板上，关杨换上新买的拖鞋歇了歇脚一刻不停地开始忙碌。先把买来的东西分类，日用洗漱的各放各的地方，水果蔬菜生肉熟食分别放冰箱，新锅新碗新筷全部沸水烫过再消毒。 等忙完这些天色也已经变暗，关杨估算了下时间开了灯准备做饭。 当初在英国街头漂泊的日子里，关杨身上没钱常常饥一顿饱一顿，那时候最想吃的就是从小吃到大的中餐，哪怕是最平常简单的家常菜对她来说都只能是一种奢侈。 后来生活好些，她就再也咽不下那些干巴巴的吐司面包。常去的一家中餐馆的老板娘人很好，关杨就跟着她很是下功夫学了做饭，手艺还不错，从那以后她也只吃自己做的饭了。 第三章故人 两个凉菜四个热菜两个汤，关杨一向不喜欢浪费但既是请客菜少了不好看，不过也特意选了小号且精致的盘子，雕了些萝卜花做装饰，每个菜都少而精，不寒酸又不会浪费。 最后一个汤要出锅的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关杨丢下汤勺去开门。 门半开映入视线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一头微卷的短发，面容白皙干净，一双大眼闪着亮光。 “关姐姐你好，我是沈丽丽。” 女孩扬着灿烂的笑容向关杨伸出手。 关杨轻握她软软的手，点头道：“你真漂亮。” 沈丽丽也不矫情大大方方说了谢谢，接着说：“哥哥去停车了，稍后上来。” 说着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出来，是一个白色的纸袋像是礼物递给关杨。 “这是见面礼，初次见面，以后就请多多关照。” 关杨也笑起来接过纸袋让她进来。 沈丽丽一边换鞋一边说：“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关杨想起锅里的汤，让沈丽丽先换鞋洗手，稍等就开饭。 芥末粉皮、红酒海蜇、水煮鱼、清炒西兰花、孜然羊排、白灼菜心加上炖的香浓的鸡汤和清淡的西湖牛肉羹一一被端上餐桌，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沈丽丽坐在餐桌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关杨上菜，心中大叹真是捡到宝了，这大姐姐厨艺简直逆天啊。 门铃声又响了一遍，关杨正拿着饭勺盛饭，听见沈丽丽起身去开门。 “关姐姐，跟你介绍下这是我哥。” 关杨忙放下盛好饭的碗转身。面前的男人高大清俊，黑色短发白面皮，深黑色的瞳孔里映出关杨一瞬间惊愕的神情。 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饭勺猝然落在地上，关杨手腕一疼，男人已是三步并作两步近到了眼前，一只大手粗暴有力地抓着她的手腕。 沈丽丽一愣：“哥……” 关杨突然勾起唇，笑起来：“沈怀远，好久不见。” 男人轻蹙了下眉头，像是才认识到自己的失礼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 沈丽丽完全状况外，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关杨弯腰捡起饭勺放到水龙头下开水冲洗，淡淡开口：“饭也盛好了可以吃了。” 没人回答沈丽丽的问题，关杨是不想说，沈怀远却是想起了和关杨相关的那个人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顿饭吃的默然无声，沈丽丽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辛苦忍住了一肚子的话。 “厨艺不错。” 沈怀远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关杨。 “谢谢。” 接下来仍是尴尬的沉默。 吃过饭，沈丽丽跳起来抢着收拾碗筷，拽着关杨的手请她帮忙送下哥哥。 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面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关杨忍住心中翻涌，落后一步跟着沈怀远下楼。 走到花坛边时沈怀远忽然转身看她，关杨一张淡漠的脸隐在夜色中，喜怒难辨。 “你回来秦意知道吗？” 秦意……秦意……关杨将这两个字的音节含在嘴里反复咀嚼，苦涩而陌生。 但那个人，他曾是关杨的心，关杨的命，关杨骨头里的筋。旁人说起来云淡风轻，关杨说起来就是万箭穿心。 八年了，关杨逃了八年，躲了八年，躲过了这些年的蹉跎岁月物是人非却躲不过那人烙在心上的痕迹。 史密斯夫人拉着关杨的手说：“孩子，你回去吧。重新面对过去你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关杨回过神来仰起头答他：“不知道。”吐出的每个字都艰涩地如鲠在喉难听得让人难受。 沈怀远轻叹一声，目光停在月光下她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脖颈却又转了话题：“丽丽和你住在一起我倒是很放心，她被宠坏了有点小脾气。你若是住不惯了我让她搬出去。” 关杨心中一暖。不管前事如何，沈怀远一直谦和温柔，待她也不错。 第四章噩梦 关杨十七岁遇到秦意，一年暗恋，一年明恋，一年热恋，一误终生。 那是闷雷滚滚的夏日放学后，倾盆大雨阻住了学生们回家的脚步。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掉下一块乌云来。 关杨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静静等待，尽管她知道并没有人会来接她回家。 关佳蓉走的时候还冲她吐舌头，继母小心地为她撑着伞，唯恐哪个不长眼的雨滴落在宝贝女儿的肩头。 父亲出差不在家，这母女俩撕了伪善的脸皮，连表面和气都懒得装。 家里晚上九点门禁，父亲定的规矩，关了门就休想再进去。 所有的学生都被接走之后，关杨望了望丝毫没有减弱的雨势把书包抱在怀里，埋头冲进了雨幕。 冰凉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还没跑出学校就已经浑身湿透。她也不在意只抱紧了书包一刻不停地奔跑。 摔倒的时候摔在了一滩污水里，书包被甩了出去湿了个透，膝盖磕在一块石头上带起童年时险些断腿的旧伤猛地疼起来，痛得发抖。 那一瞬间，平日里隐忍不发的愤怒和委屈，懦弱和羞耻集聚在一起堵在心口迸发不得，憋得难受。 没有探寻的目光使她躲闪不得，没有灿烂的日光使她无所遁形，天地之间只剩凶猛的雨和一个孤独的她。 后来她仍趴在那里却终于痛哭出声，泪水滑过面颊沸水般滚烫。 秦意就是在那个时候，撑着一把天青色的雨伞闯入了关杨灰暗孤寂的生命里。 多年后关佳蓉刻薄的脸在眼前不停晃动，说出的话语像毒蛇咝咝吐出的红信。 她说：“姐姐，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意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你……” 后半句欲言又止比那已经说出口的话更让人难堪也更加恶毒。 秦意手中捏着几张粉色的情书，末尾写着“关杨”两个字还有一个暧昧的桃心。 关杨看他冷漠的脸、紧抿着的薄唇。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在对着关杨指指点点。她能怎么办？当全世界都充满恶意的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是狡辩。 梦里反复都是秦意最后凶狠通红的眼。 他说：“恶心。” 关杨那一刻才明白，所有说出来的痛都不叫痛，真正的痛宛如一把凌迟的刀一片一片割下血肉，痛不欲生又无语言说。 “秦意！” 关杨惊呼一声猛然从梦魇中醒过来，额头冷汗淋淋，房间里寂静无声。 床头的灯彻夜通明，关杨习惯开着灯睡觉，总怕午夜梦回睁开眼睛还沉在黑暗里。 恍惚想起此时已经身在洛城，多年药物作用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想来是今日见了故人的缘故，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 时钟上的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关杨喝了杯水却再也睡不着。 接连几日关杨都没有出过门，沈丽丽每天早出晚归风风火火地上下班。 沈怀远的出现并没有妨碍关杨和沈丽丽建立和谐欢乐的室友关系。沈丽丽活泼天真，也很聪明，从不主动过问关杨的过去。不过倒是嘴馋得很，早饭和晚饭都要缠着吃关杨做的，其余的家务卫生全部包圆，虽然关杨有时会嫌弃她扫地不干净。 第五章关涛 六月二十八日是辉煌集团董事长关涛的六十整寿，寿宴自然在自家的辉煌酒店举行。 夏日的夜风清凉，辉煌酒店灯火通明，大厅正中的巨大水晶灯璀璨耀眼，衬得整个宴会场华贵逼人。 入场处左右各站一排侍应生，帮宾客停车、引导入场、检查请柬毫不慌乱。 来参加的都是洛城有头有脸的政界商界名流，最顶级的上层社会圈。 晚八点宴会正式开始，沈怀远难得地姗姗来迟。 侍应生忙上前打开车门，沈怀远迈出腿弯身出来，礼貌性的向他点头。车里似是还有一位，身形模糊像是个女人想来是客人的女伴。 沈怀远摆摆手挡住了侍应生要去开门的动作，亲自绕到另一边的车门前，弯起食指敲了敲窗。 “关杨，到了。”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孔，精致的妆容衬得本就出众的五官更加深邃，一双眼睛带着困顿未醒的迷茫和慵懒。 宴会场里传来伴着音乐的掌声，已是开场了。 沈怀远打开车门，一手抬起挡住车顶一手扶着关杨下车。 关杨对他微微一笑，轻提了晚礼服的裙摆伴在他身旁。 会场中花香酒香四溢，男男女女低声交谈、掩嘴轻笑。欢呼声中，关涛携着女儿关佳蓉将开启的香槟倒入塔杯，浮起的白色泡沫缓缓流动使得气氛更上一层。 关杨挽着沈怀远的手臂，隔着欢声笑语扬起灿烂的笑容清声喊：“爸爸！” 时间在这一瞬间被定格，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关涛抬头看过去，带着细纹的眼角一跳。 各种探寻的目光齐齐投过来，有人一脸惊讶，有人依旧迷茫。 沈怀远识趣地退到一边，关杨面上笑容不变款款向关涛走去。 关涛挺起脊背定定地看她，八年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女儿。 “爸爸，我回来了。”关杨捧上礼盒，“祝您生日快乐！” 关涛很快镇定下来，接过关杨的礼物，点点头，面上表情辨不出情绪。 “阿姨、佳蓉，好久不见。” 关杨看向关涛身侧站着的一对母女，八年了，还是这些人。 关佳蓉到底年轻些，掩不住脸上惊愕阴狠的表情，冷着脸瞪着关杨。 何胜兰扯了扯她的胳膊，警告地看她一眼，面色一变，和善地拉起关杨的手激动地说：“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沈怀远走出来鼓掌道：“关伯伯今日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端起酒杯轮番向关涛道喜。 一场寿宴，表面上总算是宾主尽欢，顺利圆满。 关杨一向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场合，明明不是来参加化妆舞会，人人却都带着面具来，笑不是在真的笑，恶意和阴谋都躲在微笑里，处处都藏着刀。 关涛在一众宾客里周旋，应接不暇顾不上理会她这个本就可有可无的女儿。 沈怀远递了杯果汁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有没有白开水？”关杨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果汁，实在是喝不下去。 “我问问看。”沈怀远又接过杯子随手放在身边一张桌子上，扬手要招呼侍应生。 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应生正背身为一位客人倒酒，沈怀远无奈只得让关杨稍等，他去要白开水。 片刻后，沈怀远握着水杯回到原地却不见了关杨的身影。 第六章喜欢 夜凉如水，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亮着车灯的车辆，关杨提着高跟鞋赤脚走在马路边，不急不缓。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强忍了这么久还是逃了。 忘了这算是第几次，每次都告诉应该面对的时候最后却总是控制不住临阵脱逃。似乎她这一生都在逃跑，厄运从她出生那刻起就紧紧跟随，她伤过身伤过心，伤到体无完肤仍是孤身一人。 关杨走后沈怀远依旧站在那里握着水杯，回想起不久前她还独自立在人群中，宝蓝色的齐胸长裙裹出纤细笔直的腰身，那双深黑色的瞳孔里再也看不出当年年少时的明媚和张狂。 九年前，洛城大学上到教授下到学生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金融系系花的姐姐关杨在追求校草秦意。 秦意性格有些冷，成绩稳居第一，家世好相貌好女生缘也很好。喜欢他的女生多到数不过来，敢追求的却只有关杨一个。 那时候的关杨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堵在秦意下课的路上很认真地说：“秦意，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男朋友吧。” 开始时秦意只是一贯的冷漠拒绝，扔掉她买的早饭，扔掉她送的礼物，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讨厌你！” 往常被他这么拒绝过的人都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关杨就是块牛皮糖，贴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有人笑称：“除了男厕所和男宿舍哪里有秦意哪里就能看到关杨。” 后来她又盯上了沈怀远，常常偷偷缠着他问秦意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秦意穿多大的衣服？多大的鞋？生日是哪一天？ 沈怀远被缠的烦了就告诉了她秦意的生日。她就在那天晚上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一个大大的心形，站在中间仰头大声为秦意唱生日快乐歌，唱完了大喊“秦意，关杨喜欢你！” 宿管把她强行架走的时候，沈怀远还能在宿舍里听见她清脆的欢笑声，那时，秦意就站在窗前往下看，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关杨没有朋友，所有女生隐隐组成了一个联盟，她们嫉恨关杨放肆大胆的表白，嘲讽她的不知羞耻。 同宿舍的一个男生背着秦意去找关杨，骗她说秦意约她晚上操场见面，见不到人千万不能离开。 零下四五度的冬夜，关杨蜷在操场上瑟瑟发抖，生生冻了一夜。天亮时秦意带着沈怀远跑过去找，关杨昏过去前哆嗦着对秦意笑：“果真没有骗我，你真的来了。” 秦意也有被她缠的气极的时候，咬着牙问她：“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告诉我我改。” 关杨双眼绽出奇异的神采，一本正经地回答：“哪里都喜欢，只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了。” 后来骗关杨的那个男生被莫名打了一顿悄悄退了学，后来秦意收下了关杨折的纸鹤，后来秦意告诉关杨他喜欢吃香菇，喜欢白色和黑色，穿L码的衣服，穿四三的鞋，关杨接着问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秦意突然别过头红了脸。 当初有多爱后来就会有多痛，关杨是，秦意亦然。 第七章失眠 秦意知道关杨惊现关涛寿宴的消息时正在青州出差开会，会开到一半就丢下一桌人迅速开了车往洛城赶。 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刻也没停，进了洛城直奔沈家别墅。 沈怀远接了秦意的电话出来，远远看见一点火光明灭，倚在车前的男人阴沉沉地让人胆寒。 秦意掐了烟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怀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不急不忙解释：“一周前，自己一人回来的，正巧租了丽丽的公寓。” 秦意也不问其他，仔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那个名字像一股暗流涌在心口呼之欲出。 过了很久，久到沈怀远以为秦意失了神，才听他暗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好吗？” 沈怀远低叹：“好不好的，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吧，还在丽丽的公寓住着。” 良久，秦意才转身进了车，一个急转弯调转了车头，疾速离去。 关杨赤脚走回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沈丽丽开着车在街上闲逛，二话不说载她回了家。 沈丽丽一边找药箱一边唠叨：“你傻啊，这么远的路怎么能光着脚走，让我哥送你或者打个出租车啊。” 关杨忍着疼找着脚上被石子割伤的伤口淡淡说：“我腿上有旧伤不能穿高跟鞋，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出租车，再说也不想给你哥添麻烦了。” 沈丽丽把找到的药箱递给关杨，心中暗骂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哥哥，明明对人家关心地要死，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让她去接人却又不让说实话。 睡前关杨又服了药，身上又累又乏沾上床就睡了过去。原以为今夜能一觉睡到天亮，没想到凌晨两点一过还是醒了过来，翻涌而来的困意逼得脑子里昏昏沉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关杨倒了杯水索性去阳台吹风。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其中一盏明明灭灭似是有些故障。 月光明亮柔和，关杨胡乱远望着，猛然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人隐在树影里像是有心电感应般望过来，目光隔着十二层楼的高度有如实质般爬上关杨的眼角眉梢。 握着水杯的手不住颤抖，关杨慌忙转身冲进房间紧紧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关杨再次睁开眼睛，昨夜竟是无知无觉睡在了地毯上。 脑中掠过模糊的画面，迷蒙的夜色里那个折磨了关杨多年的身影。不知是幻觉还是梦…… 该找个心理医生了，再这样下去会疯的。 吃早饭的时候，关杨问沈丽丽：“市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心理诊所？或者是有没有好一点的心理医生？” 沈丽丽一口煎蛋含在嘴里闻言一愣，快速嚼碎了咽下之后反问：“找心理医生干什么？” 关杨含糊答：“回国之后有点失眠，想找个心理医生问问。” 沈丽丽点点头脸上泛起坏笑拍拍胸脯说：“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一个朋友就是有名的心理医生啊，全市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沈丽丽走的时候给关杨写了张便条，上面是心理医生的详细地址，是个心理健康研究室，医生姓沈没写名字。 路上关杨打了个越洋电话，给在英国时治疗她的心理医生杰森。让他准备好自己的病历，一会方便发给她的新医生。 第八章受伤 直到见到一身白大褂的沈怀远站在面前的时候，关杨才明白沈丽丽那一丝坏笑是什么意思，所谓的著名心理医生明明就是她的亲哥哥。 沈怀远也有些惊讶，引她去自己的办公室。关杨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好奇地问他：“你不是学的金融吗？怎么做了心理医生？” 沈怀远忽然止步，关杨一个不防直撞上他的胸口，尴尬地揉了揉额头。 似乎是撞疼了，沈怀远低头看她眼中洇着泪，额头泛起了红色。他拿开她的手替她揉，开玩笑般问她：“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平？” 冰凉的大手轻轻贴在额头的皮肤上带起一片滚烫，关杨心中一慌后退一步躲开，不自在地笑：“怎么会？丽丽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 关杨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思索着怎么找借口蒙混过去，让沈怀远做自己的心理医生？绝对不行。 “沈医生，二号观察室的病人不见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个穿浅粉色护士服的女孩急急跑来，边跑边冲沈怀远招手。 二号观察室的病人有狂躁症，沈怀远对关杨说了声“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会，我去看看。”就跟着小护士上了楼。 关杨正求之不得，让他赶紧去，沈怀远的身影刚消失在电梯里，她就转身向门外走。 知道沈怀远是心理医生的那一刻起关杨就一直惴惴不安，害怕他锐利的探究目光能一下戳破她所有的伪装，让她无处可逃。 关杨一路走得慌张不小心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迎面撞上，那人被撞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她，关杨低头连连道歉。 头发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关杨措手不及向他看去，刚刚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此时布满了残暴和凶狠。 关杨被拽的头皮疼勉强赔着笑说：“先生，我已经道歉了，麻烦您放手。” 那人仿佛听不见关杨的声音，只依旧狠狠拽她的头发。 关杨恼了去掰他的手，无奈力气太小怎么都掰不开。头皮疼得像要被扯掉一样，她气得两颊通红下了力气去掐他的手。 那人被掐得疼了，猛地甩掉关杨的头发，抬起一脚踹上她的小腹。 关杨被踹在地上，疼得身子骤然一缩。就在霎那间男人发了疯。 雨点般的殴打砸在身上夹杂着男人模糊的咒骂，关杨一次又一次想要爬起身却总会被踹回去。 男人看着她挣扎着无力反抗的瘦弱身子更加亢奋起来，折了一根树枝不断抽打着关杨。 沈怀远从楼上疯狂跑过来的时候，保安已经按住了发癫的男人，正是失踪的二号观察室的病人。 关杨依旧缩在地上披头散发，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都遍布着红痕，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有护士上前想去扶她起身，刚触到她的手臂却被一把推开。 关杨抱着头突然尖叫出声，惊恐和绝望的眸子望向围成一圈的人群。 沈怀远发现不对，挥挥手示意那护士先退到一边，自己试着接近。 “快走开！快走开！别打我！”关杨双手胡乱挥舞着，尖利的声音逼得所有人退后一步。 第九章相见 “关杨，我是沈怀远啊，关杨，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沈怀远声音低柔，试图缓解她的恐惧。 “不要！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关杨死死盯着他缓缓移过来的脚步，目眦欲裂。 沈怀远不敢再往前，转身吩咐围观的医生和护士都散开，远离现场。 “关杨，我让他们都走了，现在安全了，你把手给我好不好。” 关杨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喊着“我疼”、“走开”、“别打我”、“我不跑了”。 沈怀远意识到关杨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把自己关在一个漆黑的牢笼里，如果不能给她外部刺激将她拉回来，时间越长会越糟糕。 “关杨，我让秦意过来好不好？” 沈怀远温柔地诱哄。 关杨呆滞的表情在他说到“秦意”两个字的时候突然闪过一丝松动。 沈怀远松了口气走远两步给秦意打电话。 “秦意。” “嗯。” 秦意的声音透着疲惫。 沈怀远也不废话：“你来我的医院一趟吧。关杨她……情况有些不好。” 电话迅速被挂断，沈怀远知道他一定会来就招手叫来一个护士安排好镇静剂和病房。 关杨被扔在一个漆黑的破房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发霉味，把她抓回来的人去找棍子。她再也跑不了了，他们打残了她的腿。 “吱呀”门声一响，那人来了，黑暗中举起手中的木棍重重打在她身上。 她挣扎着把上半身往他的棍下凑，不能再打在腿上，那条站不起来的腿再挨上几棍会把骨头都打碎的。 最后一棍打在她的胸腔，疼得太很终于使她昏了过去…… 秦意来的时候就看到关杨趴在地上一脸张惶地自言自语，泪水流了满脸，狼狈的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 沈怀远也顾不上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叫他先去把关杨的情绪稳定下来。 时隔八年再次相见，秦意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昨夜得知她回来的时候他在她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十二层那里亮着的光和孤立着的瘦弱身影让他惶恐不安，患得患失起来。直到此时真真切切地看到她近在眼前，他才真的相信这不是梦。 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他八年毫无音讯，他等得都快要绝望了….. “关杨。”时隔八年轻念着她的名字他险些掉出泪来。“关杨，我是秦意，你还记得我吗？” “秦意？”关杨抬起脸看他，嘴里嗫嚅着念这两个字。 关杨最喜欢秦意，没有秦意会死的—— 春光最灿烂的那些日子里，关杨常常将这句话讲给秦意听，秦意总会回应说：“傻瓜，那我就陪你到老。” 此后这许多年，关杨无论身在何处都没忘记过——她最喜欢的男孩跟他说——傻瓜，那我就陪你到老…… “秦意，我疼……”关杨哭着在身上找伤口给他看。 脖子上被树枝抽刮过的伤痕正冒着血。关杨指着脖子呜咽：“这里疼，胳膊也疼……” 秦意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哄：“有我在没事了，我带你去上药好不好？” 关杨垂下眼嘟囔着：“好，我困了……” 许是真的累了，关杨窝在秦意的怀里褪去了警惕和防备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第十章美梦 沈怀远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秦意抱着关杨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 不知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关杨的脸上漾出一个幸福的笑来。黑浓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粉红色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线。 真的是他的关杨回来了…… 秦意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柔软的触感带着通电般的酥麻传遍全身，一颗心都要化成了水。 有多久没见到过她的笑了？哪里是八年，对他来说明明是几生几世那么长。梦里也会见到她笑，飘渺地遥不可及，可像现在这般触在手边的笑却又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年少情浓时，关杨常常腻着秦意，她最喜欢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笑声开怀清脆。她好像总有无限的耐心去包容秦意，连撒娇都很会看脸色。 朋友之中都说秦意的女朋友是最让人省心的，她无时无刻都能让你感受到她心中浓浓的爱意，又能在你稍显出一丝不耐时迅速退让。 秦意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从来没有见过她向自己耍小脾气，她似乎只懂得一味付出从来没计较过回报。就连最后那次被陷害，她都只是苍白着脸不说话，一滴泪都没掉，一句委屈都不说。 那时他从没想过关杨会无声无息消失，他还等着她去向他解释，等着他向自己哭诉，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失踪的消息…… 那一刻秦意才突然意识到他从来都不了解关杨。 最初那两年，他恨极了她，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明明是她不信任自己，为什么她就能这么狠心一句话不说地丢下他，让他日夜煎熬，痛不欲生。 后来呢，时间越久就越绝望，他找遍了整个洛城，找遍了全国各地。恨到绝望，恨到麻木。 越是长情，越是痛苦。 护士手拿着药盒要给关杨上药包扎。秦意站在病床前贪婪地看着她不愿意走，沈怀远拍他肩头说：“要全身检查一下所有的伤，我们在这不方便先出去等吧。” 秦意点点头又深深看她一眼才走出了病房。 坐在病房门前的长椅上，秦意盯着紧闭的门下意识想要掏烟，忽然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只好收回手作罢。 沈怀远这才跟他解释：“今早她跟丽丽说因为失眠要找心理医生，丽丽就把她骗到我这来了。来的时候还很正常，看不出任何精神上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有些愧疚，不敢看秦意的眼睛。 “我临时有些事离开了一会，她可能是想走谁知半路遇上了一个狂躁症病人…..” 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就目前的情况可以看出关杨不止是失眠这么简单，她可能还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这个稍后我会细致地检查。” 秦意一直静静听他说，一贯冷静严肃的脸上现出隐忍的沉痛。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圆脸的小护士低声唤了一声“沈医生。” 秦意忽地站起来问：“怎么了？” 护士看了眼沈怀远犹豫着应该怎么说，后来干脆往门边一让说：“要不你们还是来看一下吧。” 第十一章病情 自从关杨回国，沈怀远与她见过三次，不管是她一身家常服站在厨房盛饭还是一身礼服参加晚宴或是今日见她，她的右腕上总带着一只碧青色的翡翠镯子，宽约两指，是年纪稍长些的女士喜欢戴的款式，镯子似乎还有些偏小，卡在腕上一点松动都没有。 护士为她做检查的时候正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在手腕上，为了防止饰品摩擦到伤口就想帮她把镯子取下来。 镯子有些难取，护士抹了些药油润滑才算取下来。原本被盖住的皮肤露出来居然是一条狰狞的伤疤。 那个位置正是腕上的大动脉，浅浅一刀下去血液会汹涌流出，片刻便可要了一个人的命。 可想而知这个疤痕代表着什么。 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绝望到要割腕自杀…... 秦意的脸色难看的很，沈怀远不忍再看领着护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让他单独陪她一会也好。 关杨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么多年来她独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场景。她的出生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关涛从来没有过身为父亲的自觉，只将她随意丢给保姆不管不问，后来家里多了继母和妹妹，日子就更难过了。关家在商界风光无限却无人知道她这个关氏千金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那时候她把妈妈的照片随身带着，受了委屈的时候就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幻想着如果她还活着该多好，那这世上就会有人是真心爱着自己了。 恍惚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安慰，一遍又一遍唤着“关杨别怕，我在。” 有一只干燥的大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柔柔抚平她紧皱的眉。 那人说：“走就走了，弄得这么狼狈才回来是想让我自责一辈子吗？” 关杨张张嘴想跟他说“不是的”却又怎么都张不开嘴。 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泪。是谁哭了吗？为什么要哭呢？ 秦意陪了关杨很久，看她睡得安稳了才出去。 沈怀远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刚刚关杨的电话响了，是她在英国的心理治疗医生打来的。”沈怀远说着将手中厚厚的一沓A4纸递给他，是刚刚打印好的关杨的所有病历资料。 “杰森是英国业内权威的心理治疗专家，去年他来中国参加一个交流会的时候我们还一见如故，真没想到关杨竟然是他的病人。”沈怀远指着诊断书那一页给他看“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PTSD，翻译过来就是创伤后心理压力紧张综合症，也叫创伤后紧张症。患者往往是因为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而产生的后遗症，比如生命遭到威胁、受过严重物理性伤害、身体或心灵上的胁迫。病情严重的会产生自残、自杀行为，出现丧失工作能力、社交能力等情况。” 沈怀远顿了顿接着说：“此外关杨还有抑郁症，经常失眠、噩梦，长期服用药物。本来按照杰森的能力情况不会这么糟的，但是据说关杨一直不太配合治疗。不管杰森用什么方法，关杨都一直不愿将内心里的恐惧倾诉出来，就算是在非清醒的状态下也问不出什么。” 秦意喉结滚动，试探地问：“会不会……” 第十二章清醒 “这个还不确定，这份病历我已经仔细看过，加上今天关杨发病时的表现来看，她或许受过很严重的身体伤害，这种身体伤害让她非常恐惧，甚至能让她精神崩溃。也许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的心里十分排斥将所受过的伤害说出来。对于受害人而言，重复所受过的伤害相当于再受一次同样的折磨，这对关杨来说太残忍了。” 沈怀远明白他没说完的话，当初逼得关杨落荒而逃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病因之一还无法确定，但关杨那时有多在乎秦意肯定就会多伤心。 “是我混蛋，我对不起她。”秦意双拳紧握，心中难受至极。 “怀远，我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人，这次我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要花多少钱你都一定要治好她！”秦意看着沈怀远郑重开口。 沈怀远收起病历说：“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还有关杨醒来之后还是不要告诉她我来过的事。” “为什么？”沈怀远惊讶地问。 “她既然回来了又去见了关家的人说明她已经想好了要重新面对过去，她明知道见我是早晚的事，只是肯定不应该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我还是等她准备好了想要见我的时候再出现比较好。” 沈怀远点头：“这样也好，省得她胡思乱想。” 关杨是被一阵饥饿感叫醒的，睁开眼就看见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身边坐着正在看书的沈怀远，不知已经坐了多久。 沈怀远放下书问她：“你已经睡了一天了，饿不饿？” 关杨浑身没有力气，虚弱地点头。 沈怀远先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问她想吃什么。 关杨有些犹豫，她是真不爱吃外面的饭。 “我们这有食堂，味道还不错也很干净，我保证。”沈怀远笑着补充。 “我也不挑食，随便吧。”一整天只吃了早饭她也确实饿了。 “那就小米粥和灌汤包吧，我们食堂的灌汤包还不错。” 关杨点头说：“谢谢。” 沈怀远说的不错，灌汤包真的很好吃，关杨饭量小一碗小米粥下肚通体温暖已是饱了一半。 吃完了饭，关杨恢复了力气，掀开被子才看到身上被打的的地方都已经抹上了药，流血的伤口也已经细细包扎好了。 脑子里混沌一片，关杨只记得她要走的时候碰上了一个疯子，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后来呢？后来她好像一直沉在梦魇般的回忆里，意识错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知道自己有病，杰森曾经很正经地告诉她是严重的精神疾病。 关杨猛地坐起来，脑子里一阵刺痛，抬手去按，常戴在腕上的镯子也没了，那条蚯蚓般地疤痕突的出现在眼前。 关杨慌张地看沈怀远，“我……”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沈怀远从床边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份文件夹给她。 关杨翻开看，密密麻麻的英文，生涩难懂的专业名词，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杰森的签名——居然是复印版的她的病历。 杰森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医生，他有很高的职业素养绝不可能不经她的允许就将她的病历给其他人。 “这是哪里来的？” “你当时意识不清醒，杰森也是事急从权，而且我们认识，他对我也放心。”沈怀远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给她笑着说：“关小姐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多多关照。” 关杨：“……” 第十三章无梦 沈怀远给关杨拿了些伤药、活血化瘀，还有消炎药、安神药，单方面强制定下了下次来就诊的时间，然后再送她回家。 洛城的夜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比白天还要好看，关杨坐在副驾上望着车窗外看了会夜色，不经意扫到沈怀远专心开着车的侧脸，细看其实和八年前有些不一样，脱去了年少意气风发的青涩，眼角眉梢都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呢？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当初那个骄傲张狂的少年如今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八年里，再有没有过像关杨一样傻乎乎的女孩跌跌撞撞地闯进他的心？ 记忆中沈怀远和秦意关系最好，两人同是洛城大学的风云人物，沈怀远与秦意性子却正相反，秦意若是冬日里的冰雪，他就是春日里的暖阳。 但在关杨的眼里，秦意只是外表冰冷一旦将某个人装进心里必会珍之重之，反倒是沈怀远虽性子好容易接近却对谁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 关杨正乱想些有的没的，忽地与沈怀远戏谑的目光撞上，面上抹上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她只好假装随便地找些话题聊，问他：“怎么会去做心理医生？” 沈怀远当初确实是金融系的，沈家也是洛城数得上的富商，他该是要继承家业，投身商海的。 “不喜欢做商人，而且我也没有经商的头脑，大四那年才发现自己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沈怀远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丽丽呢？她怎么不住在家里还要出来租房住？” 说起沈丽丽，沈怀远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 关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她过腻了大小姐的日子，想要体验平凡小白领的生活，所以正在隐姓埋名地自食其力吧？” 沈怀远一哂：“差不多吧，爸妈宠她也就随她去。” 关杨心想这还真是沈丽丽这性子能干出来的事。 一路没有堵车，关杨又听他说了几件沈丽丽小时候的糗事就到了小区门口。 临下车前，关杨终于忍不住问他：“我睡着的时候，他……是不是来过？” 沈怀却远明知故问“谁？” 关杨不说话了，他也僵持着不说。 半晌关杨有些恼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说完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沈怀远拉住她，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问就明明白白地问，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关杨被他一语道破忙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闪过的狼狈。 “那……秦……意……是不是来过？” 关杨说出的声音低若蚊蝇，每一个字都不像是自己在说出口。 沈怀远也知不能逼得太紧，半晌才低叹一声，靠在椅背上答她：“没有，但你似乎是梦到他，睡着的时候一直喊他的名字。” 关杨闻言更加窘迫，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怀远假装没看到，淡定地说：“上去吧，你白天睡了这么久若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就随便找点事情做，别一个人发呆。” 关杨乖乖地点头下了车。 当晚关杨却意外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浑身轻松。 第十四章逛街 早饭是煮的软糯的红豆粥、嫩滑的鸡蛋羹、刚出锅的葱花饼，做了两份。 沈丽丽殷勤地去端盛着葱花饼的盘子，还没走到饭桌就已经偷偷往嘴里塞了两块，刚出锅的葱花饼还有些热，烫得她龇牙咧嘴还不肯吐掉。 关杨笑着啐她“贪吃鬼。” “今天周六我不上班，关杨姐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沈丽丽用勺子舀起一大块鸡蛋羹吹了吹，满足地放进嘴里。 自回国她就一直混混沌沌还有些不适应，出去逛逛也好，放松一下顺便看看这几年洛城有什么变化。 吃过饭沈丽丽抢着去洗碗，关杨就回房换衣服，带回国的衣服不多也没什么可挑选的，她就随意从衣柜里拿了件桃粉色的长裙配一双白色平底凉鞋。 沈丽丽的车是一辆白色POLO，就是上次夜里去接关杨那辆。上车前沈丽丽骄傲地拍了拍车顶说：“这可是我攒了一年的工资自己买的。” 关杨听她这么一说又仔细看了一遍这车的外型，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好在沈丽丽是个活泼性子，一路开车一路向关杨介绍途径的各个建筑物。关杨把脸贴在车窗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窗外的城市走马观花般掠过，全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八年了，何止人在变，洛城也早已不是那个洛城了。 到了商场沈丽丽就迅速开启了血拼模式，拉着关杨不停买买买。 关杨也想添些衣服，但又一向不会挑，一直犹豫不定。沈丽丽自己的买完了就帮她挑。 “关杨姐，快来快来，这件你穿肯定好看。”沈丽丽从琳琅满目的衣架上挑出一件米黄色的裙子举起来给她看。 关杨走过去，她又把衣服贴在她身上比了比说：“这个颜色衬肤色，你快试试。”说完不等关杨开口就连人带衣服一把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这是一件淑女款式的短裙长度才到关杨的膝盖，腰身略收紧了显出好身材，做装饰的腰带上一个小巧的蝴蝶结点缀又不失可爱，关杨换上之后大小正合适，只是原本被长裙掩盖住的小腿和脚踝露了出来。 因为昨天的被打事件她的小腿上还有些青紫，用手指轻轻按下去还有些疼，脚踝边上更是有一道肿起的长长伤痕刚刚结痂，触目惊心。 裙摆下隐隐约约盖住的右边大腿内侧还有一条陈年旧疤，只是稍稍想起就觉得那里烧起来般刺痛。 枉费了沈丽丽的好意，还是长裙更让她有安全感。 “丽丽，换一件吧，我不喜欢这件。” 关杨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已经换回了长裙，手里拿着那件米黄色的短裙对沈丽丽摇头。 沈丽丽一脸可惜，上次关杨那身宝蓝色的晚礼服可是让她狠狠惊艳了一把，这么好的身材就应该精心打扮起来，正要再劝劝她又听她说“我比较喜欢穿长裙，还是帮我挑几件长裙吧。” 有她这个购物狂帮忙，短短一个上午，关杨手中的袋子多得都快要提不下了。再买下去信用卡都要爆了她还意犹未尽。 回家的路上沈丽丽不停说着一些洛城近年来的趣事逗她，她也应和着说些在英国的事倒也不会无聊。 第十五章父女 手机的来电铃声响的时候，关杨脸上还挂着笑，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你好，我是关杨。” “嗯。” 那边一声冷冷的沉闷男声。 关杨脸上的笑凝住，心中一凛又说：“爸。” “亏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个爸爸，回了国连家门都不愿意进了！” 关杨静静地听，心中冷笑，不发一语。 关涛的怒火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关杨不抵抗也不示弱。倒让他没了脾气只硬梆梆地说：“晚上回来见我。” 说完很是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何胜兰柔柔为坐在沙发上的关涛捏着肩膀，一通电话被她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暗庆幸这么多年过去了关杨竟然还是那个阴阳怪气的性子，还是这么不讨喜。 “涛哥别生气，关杨她还小不懂事，大些就好了。”何胜兰又去为他按摩头部，力道拿捏地正好。 “哼！还小？佳蓉比她还小就比她懂事的多。”关涛听她这么说反而更加生气，那天晚宴上这个消失了八年的不孝女突然现身，什么都没说就又失踪了。他作为亲生父亲竟然还要从一个外人那里才能要到她的电话。 想起沈怀远，关涛眸光一动。 他原本是贫农出身，年轻时候辛苦打拼白手起家才挣得这一份家业，跻身洛城上流社会，这几年关氏集团正不尴不尬地卡在了瓶颈期，再想更上一层却是困难重重。而沈家不同，沈家是几代经商，世代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财富不是他这种后起之秀所能比的。 沈家如今这一辈人才凋敝，虽然已渐渐低调起来，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更何况与之交好的秦家因为出了个商业奇才秦意，已隐隐将秦氏拉到了洛城商界龙头老大的位置上，秦沈两家简直都能在洛城横着走。 关佳蓉一直在向秦意示好他是知道并且默认的，关杨这边又似是和沈怀远的关系不一般。若是两个女儿分别嫁入了秦家沈家，那他作为岳丈何愁自己的商业宏图不能畅通无阻。 关涛如何想关杨不知道，他让她回去一趟她就回去，但要住回去是绝不可能，毕竟她虽然还没和关家撕破脸却也没兴趣陪那一家三个极品演什么家庭和睦相亲相爱。 当年关涛一贫如洗时陪在他身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可是她的亲生母亲。相伴十年，在他事业稍有起色的时候才生下了她这个女儿，没成想积劳成疾，高龄生育加上杂病沉疴的身体夺去了妈妈年轻的生命。可恨关涛无情，何胜兰一进门就已经将亡妻忘得一干二净。 和关涛断绝父女关系？关杨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样就白白便宜了何胜兰母女，她们巴不得关杨走得远远的，关家所有资产就都是她们的了。 关杨自认她没有什么能力报复，也没有野心去抢，她只想守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属于妈妈的那一份。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记起关家还有一个幼年丧母的大女儿，这样何胜兰就不得不再次带上仁慈继母的假面具，想拔又拔不掉关杨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第十六章“家人” 吃过午饭闲来无事，关杨就随手找了本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偶尔透过遮光帘的缝隙向外远眺，偶尔翻几页书漫不经心地看。 室内空调开得足，炎炎夏日躲在家里吹着凉风偷闲实在是惬意地很。 沈丽丽抱着一大桶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不时喊一声关杨向她吐槽剧情。 如此消磨了一个下午，关杨等到天色昏黄，日薄西山的时候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去换衣服。 要去见不喜欢的人，关杨也就没什么打扮的心思，只随意穿了身白T加半身裙，将长发挽起来扎个马尾就行了。 沈丽丽看她要出门的样子随口问：“要出去？” “嗯，回家一趟。晚饭你自己叫外卖吧。” “哦，那你路上小心，我晚上约了朋友也要出去本来还想让你一起去呢。”沈丽丽嚼着薯片有些惋惜地说，她实在是觉得关杨有点孤僻，还想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她认识呢。 关杨耸耸肩说：“我不爱热闹，你玩得开心点。” “要不我送你吧。不然你还得打车。” 关杨摆了摆手换了鞋拿了包就走了。 不得不说关涛能有今日的事业与他本身的能力密不可分，毕竟他当初赤手空拳独闯洛城时毫无人脉背景。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从来没有照顾过家庭，所以关杨年幼时对这个隐形父亲的记忆一片空白。不是没有过期望、不是没有过怨恨，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拥有的父爱对她来说却是锁在高档橱窗里的昂贵奢侈品，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若有人问家庭和事业对于关涛来说哪个更重要，关杨猜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事业。 白驹过隙，一晃这许多年，再次站在关家的大门前，关杨内心只剩了淡然的陌生——既没有爱，又何苦去恨。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在遍体鳞伤之后才明白。 有老仆为她打开黑色的镂花大门，客气地向她问好，面孔陌生。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黑夜中关杨一步一步走向那灯火通明处，内心像初冬刚凝了薄冰的湖，平静无波。 餐厅里何胜兰正忙着和佣人一起把饭菜端到餐桌上。 “你阿姨知道你回来亲自下厨做的菜。”关涛看一眼自回来除了客套话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关杨，自顾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关杨拉了与他隔了三个位子的一张椅子也坐下，点点头不接他的话。 “阿杨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这刚回来你就别板着个脸了。这几年不见，阿杨瘦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何胜兰扬起保养得嫩白的手轻抚上关涛的肩头，依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关杨看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刻薄的脸上拼命伪装的和善忍不住作呕。 以前她也常常是这样，关涛面前是一张脸，关涛不在又是一张脸。每次她在关涛面前装慈爱，关杨总张牙舞爪地想要撕破她的脸皮，让关涛看出她的真面目，可往往又总是适得其反，只会招来他严厉的呵斥。 后来远在异国偶尔回忆往事，关杨才想明白，不是何胜兰太善于伪装，而是关涛根本不会在乎她，不在乎她说的每句话，不在乎她过得是否真的好。 第十七章破镜 没过多久关佳蓉也从外面回来，名义上的一家四人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餐。 关杨没有胃口，只是做做样子挑些菜放到碗里却又不吃，偶尔喝口白开水。 关涛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问她：“在哪个酒店住着？明天搬回来吧。” 关杨抬头正看到对面坐着的关佳蓉面色一变，答他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和沈怀远的妹妹合租的，就在嘉明小区，离您的公司也近。” 关涛听她说沈怀远的妹妹立刻打消了让她回来住的念头，又听她提起公司就顺着说：“那样也好，你既然回来了就像你妹妹一样替我分担些公司里的事，没什么事周一就去上班。” 关杨勾唇一笑，关涛就是这点好，他愿意给的永远是公平的。 关佳蓉自一回来看到关杨脸色就不好看，何胜兰连连向她递眼色才一直忍着没说话。 此时听到关涛竟然要安排关杨进公司和她平起平坐就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说：“爸，姐姐刚回来恐怕不适应……” “不用说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你姐姐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关涛放了筷子打断她的话，他最不喜欢有人左右他的决定。何胜兰最了解他的脾气，看他想要发火忙夹了菜放到他碗里扯开了话题。 “佳蓉也是关心阿杨嘛，她们姐妹俩这么多年没见怎么会不亲。” 关杨内心：何胜兰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天下第一。 “对了佳蓉，你不是说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吗，正好带着你姐姐去，你认识的朋友多，多介绍给你姐姐认识，她刚回国肯定也没什么朋友。” 关涛听了这话对关杨说：“你阿姨说的对，一会跟着佳蓉出去玩玩，多交些朋友有好处。” 关杨老老实实点头，关佳蓉却忍不住气呼呼摔了筷子上了楼。 跟何胜兰比起来，关佳蓉真是蠢的多，耍小脾气那也要先看关涛惯不惯着。 “佳蓉可能有些不舒服，我上去看看，阿杨你先陪你爸爸说说话。” 何胜兰笑着圆场，留下关杨和关涛尴尬坐着，上楼去哄关佳蓉去了。 楼上关佳蓉的卧室里，何胜兰关上门，反身将摊在床上的女儿拉起来。 “你给你爸摔什么脸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他面前多忍忍，学乖一点。” 关佳蓉知道这事自己没理，伸着脖子抢白：“那你干什么让我带那个倒霉鬼出去玩，再说了今天晚上秦意也会去，带上她不就让她和秦意见上面了！我才不带她去！” 何胜兰拍拍她的手说：“你先别着急，听我跟你说。就是因为秦意也会去才要带关杨过去。” 关佳蓉撅着嘴疑惑的问：“为什么？” “我先问你，这镜子碎了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那肯定不能。” 何胜兰脸上闪过阴暗，接着说：“如今这关杨和秦意的关系就像是一块碎掉的镜子。八年不见就算再好的感情也淡成了水。更何况当初他俩的事闹得那么难看，现如今这块镜子是无论如何都拼不好了。” 关佳蓉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是有些道理。 第十八章重逢 何胜兰继续说：“关杨既然回来了就早晚有一天要和秦意见面，与其让他们两个私下里见，不如你今天带着她去让他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见面。那样的话旧事重提就会让秦意更加难堪，你只要稍稍表现地和他亲密一点就能轻易地在中间加上一把火，让他们两个再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妈你说的对，我还要打扮地更漂亮些，让秦意的眼里只看到我一个人。” 关佳蓉说着从床上跳起来打开衣柜快速翻着衣服。 虽然当着关涛的面关杨答应了跟着关佳蓉去什么聚会，可她其实根本没打算去。 也不知道何胜兰跟关佳蓉说了什么，等关佳蓉下楼就已经是一副精心打扮过又带着假笑的模样。 当着关涛的面还热络地拉着她的手，柔柔地说：“妈说的对，姐姐你刚回来，我带你出去转转散散心，别让爸担心你。” 关杨真想吐槽：关佳蓉，你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最后关佳蓉一路飚车带着关杨去了一家KTV，都没给她下车的机会。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杨现在还真有些好奇关佳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KTV里各色灯光闪烁，偶尔经过一个没关门的包间，还能听见里面传来跑调的鬼哭狼嚎。 关佳蓉一直挎着她的胳膊不松手，一路把她带到了一个VIP包间门口。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弯腰问好，帮她们打开了包间的门。 里面扑面迎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有人关了闪光灯开了明亮的柔光灯，唱歌的人也停下了往这边看过来。 男男女女十几个人，都是年轻面孔，关杨却一眼看见了秦意…… 服务生关了包间的门，关佳蓉拉着她往里面走，走到茶几边拿起话筒笑着说：“不好意思来晚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刚从英国回来的姐姐，就是我身边这位——关杨。” 有人起哄：“是单身吗？” 关佳蓉噗哧一乐故意说：“这你就要问我姐姐本人了。” 关杨被围在中央，目光越过重重人影穿过八年岁月落在那人半隐在阴影中的脸上，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关佳蓉葫芦里的药——她这是要把她提溜在秦意面前，看她的笑话呢。 “刘大少，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你，我关杨姐也是你能惦记的。” 沈丽丽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跳到刚刚那人眼前气呼呼地揪他耳朵。 众人一阵哄笑，也没人再不识趣地去问关杨是否单身，一场尴尬就这样无声化解了。 关杨有些惊讶，原来沈丽丽也在这。 有了沈丽丽这个人来疯，再自动忽视坐在角落里不停放冷气的那个人，关杨就自在多了。 沈丽丽搂着关杨的脖子给她挨个介绍场中人的身份，都是洛城的富家子弟，也不知是哪个闲得慌组的场子，就这样一个约一个的来了这么些个。 “我跟你们说，关杨姐那就跟我亲姐姐一样，你们以后谁要是欺负她我就跟谁急。”沈丽丽掐着腰特意扫了眼刘树。 刘树缩了缩脖子，嬉皮笑脸地问关杨：“我说姐姐，你给这疯丫头灌了什么迷魂药了，除了她哥还没见过她这么护着谁呢。” “那是，关杨姐可是我的长期饭票我当然得护着了。我告诉你她做饭可好吃了，不信你问我哥，我哥都说好吃。”沈丽丽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杨的好话，直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是完美的小仙女。 第十九章别给她喝冰水 关佳蓉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沈丽丽，原本还想看关杨被孤立的窘样，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 当初为了融进这些人的小圈子，她没少花心思。可关杨只是认识了一个沈丽丽就在这么一会的功夫里已经快速被大家认可。竟然还有人要邀请她下次一起出来玩。 关佳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起在家里时何胜兰嘱咐的话，目光快速梭巡着秦意的身影。 早就有人点了新的曲目，茶几上一排排啤酒被拿起来你推我让，气氛活跃起来。 关杨是真的不爱热闹，对于这种群聚有些不习惯，沈丽丽想让她唱歌她也推了，抓了把开心果坐在沙发上自顾地吃，晚饭只喝了些白开水，还真有些饿了。 明明灭灭的光线中似有人喊了声“秦意”，噪杂的包间里其实并不明显，关杨却忽然觉得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有那两个音节沉闷如鼓敲在她的心上。 从没想过，再相见会是此情此景…… “关杨姐，你渴不渴？我给你拿了瓶水。”沈丽丽刚唱完一首歌走到这边拿了杯冰水递给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关杨身边的沙发猛地陷下去一块。 “谢谢。”关杨回以一个微笑。 “一杯水还跟我客客气气的。”沈丽丽佯怒地瞪她，从她手心里抓了一点开心果也跟着嗑。 “我说的不是这杯水。”关杨看她亮晶晶的眼，越是相处越能发现沈丽丽的可爱之处，她娇纵天真，看似傻白甜，但总能在不经意间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比如她就算好奇也从不问关杨的过去，从不去触碰关杨的隐私边界，又比如刚刚她知道关杨的性子不合群就嘻嘻哈哈地为她化解尴尬，善良地让人熨贴舒服。 沈丽丽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呲牙一笑，贼贼地说：“那你明天做好吃的给我，晚上我都没吃饱。” 关杨点头，又笑她馋鬼。 “让我哥也来吧，反正明天周日他也休息，让他去买菜！” 想起沈怀远，关杨的两个太阳穴就突突地跳，要不是病历抓在他手里，杰森又认定了他不肯和其他心理医生交接，她是真想立刻换个医生。 沈丽丽可不知道她现在对沈怀远唯恐避之不及，还没等她答应就已经麻利地给她哥发了短信，一言敲定了此事。 关杨翻了翻白眼，她刚刚竟然还觉得沈丽丽善解人意……完全不！ “哎，那不是你那个妹妹嘛。”沈丽丽眼角扫到包间的另一边，扯了扯关杨的胳膊。 关杨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还真是关佳蓉，手里拿着两杯啤酒正小心避开沙发上坐着的人往里面走。 最里面坐着秦意…… “关杨姐，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劳什子妹妹可不是个善茬，长了一张绿茶脸还非要装作白莲花。从一进门，那眼珠子就没在这帮大少爷脸上停过。真是你妹妹么？跟你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关杨有点痛心疾首，怎么现在才发现，沈丽丽简直就是个人才，一针见血说的不要太对。 “哼，同父异母而已，我妈就我一个女儿，我可没有妹妹。” 沈丽丽一脸恍然：“怪不得。” 秦意是被一个刚留洋回来的哥们拽来的，算是给他接风，正好今晚上没有应酬就答应了。 却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关杨。昨天刚受过伤犯了病今天就像没事人一样出来狂欢，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消停。 从她一进门，秦意就一直在假装不经意地瞄着她的身影。看她与人浅笑，看她孤坐一边，看她和沈丽丽交头接耳，看她……装作不认识他…… 秦意身边的朋友大都知道，每逢大小聚会吃饭泡吧他总是最无趣的那个，不疯不狂不约妞，但好在出手大方有义气，再加上年轻有为有魄力，虽是个异类但从没被排斥过。 像如今这样不管别人如何笑闹沉只自顾沉默在一角也早已让人见怪不怪了。 八年前秦意和关杨的分手事件闹得整个洛城大学沸沸扬扬，但也只是在洛城大学里，关杨失踪后，不知是谁背后操控，一夕之间所有洛大师生全都缄默起来，对于那件事闭口不提。 今晚包间里来参加聚会的人，一大部分是当初没在洛城大学上学，还有几个像沈丽丽、刘树这样年龄小些的没机会知道，像关佳蓉这样清楚所有前因后果的也有那么两三个，但也因为秦意在场不敢随便八卦。 喧闹热烈的一场聚会里，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伪装成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将各自沸腾的心裹进了冷静的皮囊之下。 关佳蓉果然是冲着秦意去的，她今晚故意穿了一件粉色的超短裙，背上还有镂空条纹，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托起一双白嫩的大长腿，当年的洛大金融系系花但从相貌看也确实名符其实。 美女总是惹人注目的，关佳蓉刚贴着秦意坐在他身边立刻就引来了众多好事者的目光。 火辣美女对上万年大冰块当然有看头。 秦意却在关佳蓉坐在身边的那一刻突然站起了身。 这么多人看着，关佳蓉哪肯让他走，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将啤酒递到他眼前，盈盈开口：“意哥哥，今天大家都高兴，你也喝一杯吧，我陪你。” 后三个字说得尾音娇颤，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可明显秦意的骨头没酥，淡淡看一眼杯子不接也不说话。 拉着秦意来的那哥们看不下去了，高声起哄着：“秦意喝一杯呗，美女相邀，怎么说也要来杯交杯酒嘛！” 他这么一说，包间里也炸了锅，都嚷嚷着“交杯酒！交杯酒！” 年轻人爱玩，男男女女在一起难免爱开玩笑，喝点交杯酒什么的本来就无伤大雅，还能制造气氛，所以都觉得没什么。 关佳蓉被这么一闹，胸腔里似是藏了只小鹿乱撞起来，一张脸通红。都在说喝交杯酒，这下就算秦意不情愿也得喝了。 想起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就要挽过她的手臂贴着她的脸喝下她亲手倒的酒，关佳蓉内心快速盘算着绝不能错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神要魅惑，要带些柔弱，最好喝完了酒趁他的手臂还没有撤回去的时候假装绊倒摔在他身上…… 关佳蓉心中百般算计，却没想到秦意根本没理，只冷冷看着她说：“不好意思，关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从不和女人喝酒。” 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和还没反应过来的关佳蓉，迈开长腿走了。 关佳蓉顷刻间犹如身坠冰窖，场面瞬间尴尬起来，谁都没料到秦意真的会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更何况还是一个任谁都不会的拒绝的美女。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沈丽丽只觉大快人心，心中暗暗为秦意点个赞，双击666~~ 哎呀，关杨姐怎么就这个时候去厕所了呢，生生错过了一场狗血大戏。 “沈丽丽！” “哎？”沈丽丽正闷头暗笑，冷不丁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抬头一看吓得不轻：“秦意哥？” 她坐着的沙发正处在门口，秦意要出去正经过这里。 一般人不知道，沈丽丽从小被家里二老捧在手心里娇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怀远和秦意，沈怀远还好些，毕竟是她亲哥，秦意就不同了，小时候两家的孩子一起长大，每逢沈丽丽做了坏事看到秦意一瞪眼就立刻吓得小心肝直颤。 她本来正看笑话呢，猛一被秦意点了名吓得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秦意目光停在沈丽丽身边空着的地方，明明刚刚还在这里坐着，一会的功夫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冰水，对沈丽丽说：“我先走了，你别喝那么多酒好好玩，早点回家。” 沈丽丽奇怪地看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意不一直是走高冷路线么，怎么突然这么婆婆妈妈了？他哥都没这么唠叨过。不过心里疑惑是一回事，她还是没胆子真去问他，只好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秦意说完转身欲走，还没迈出步子又回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别给她喝冰水。” “嗯？”啥意思？ 不等沈丽丽再问，秦意已经大步离开了包间，瞬间没了踪影，留下身后各色男女、各般心思。 秦意最后那句话声音不大，别人没听见沈丽丽可是听得清楚。别给她喝冰水？说谁呢？说我呢？沈丽丽皱了皱鼻子，莫名其妙，她给谁喝冰水了？也不说清楚，哼！ 关杨回来的时候沈丽丽还在纠结秦意说的到底啥意思。她一坐下，沈丽丽脑子里一激灵，诡异地看了她一眼。 杯子里的冰块快要化完了，还有半杯水，关杨拿起来要喝却被沈丽丽一把夺走了杯子。 关杨疑惑地看她。 “别喝这么多凉水，对胃不好，呵呵……”沈丽丽把杯子放远些，解释道。 “好，不喝就不喝，管家婆。”关杨翻她一眼。 沈丽丽心中吐槽：秦意哥，这锅我不背啊！我不背！啊摔！ 也不知这丫头的嘴是不是开了光，关杨不一会就真犯起了胃疼，可能是因为晚饭没吃，空着肚子喝冰水刺激了胃。 关杨忍了一会还是疼，就借口不想玩了先回家。 沈丽丽看她本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强留，本想送她回去却被一个朋友硬拉着要合唱。 关杨再三保证了打的回去，才被她放了行。 出了KTV耳根子立刻就清静多了，关杨站在路边左右张望着等出租，一辆黑色特斯拉缓缓停在身边，关杨往后让了让，特斯拉就往后退了退。 驾驶门突然打开，竟然是秦意。 他转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对着关杨说：“上车。” 关杨黑线脸：前男友邀请上车怎么办？急急！在线等！ 第二十章你和怀远关系很好？ 关杨曾经预想过很多种自己再见秦意时的心情。或许紧张、或许愤怒、或许尴尬又或许再次落荒而逃。 但此时当秦意真真正正地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 没有什么“你过得好吗？”“你去了哪里。”“我等了你很久”之类的煽情对白。 而是像从未分开过的老朋友小约出门一样，只是简单的“上车。”、“好。” 关杨偷偷看过去，男人浓黑的眉，专注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冷俊的侧脸线条，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细长好看。恍惚还是那个少年又不再是那个少年。 热恋时，关杨喜欢闭着眼用手指去摸他的脸，从额头到下巴，从眉到唇，爱如珍宝。 秦意曾问她：“为什么总是摸我的脸？” 那时关杨怎么回答的？她说：“这样就算有一天我没有了眼睛，我还是能认出你。” 当时的情话如今想起来，句句都是针，针针见血。 “在想什么？” 秦意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啊？” “在想…….明天……明天要做什么饭。”关杨胡乱编了个借口。 “哦？这有什么可想的？”秦意追问。 关杨顺溜地圆谎：“和沈丽丽说好的明天要请她和沈怀远吃饭，所以我正在想要做什么菜才好。” “哼，请丽丽和怀远吃饭……”秦意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听着怎么都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关杨这才意识到当着一个人的面说要请别人吃饭而不邀请这个人有些不太礼貌。 可这个人是前男友，要怎么破…… 好尴尬…… 客气一下问下他去不去？还是装傻不说话？ 关杨纠结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明天……忙不忙？” “不忙。”秦意淡定地转头看她，瘦瘦小小的身子窝在副驾上，露出的胳膊细白，却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 “那你明天和沈怀远一起过来吧。要是有事忙的话……不来也行。”关杨硬着头皮说，邀请地毫无诚意。 秦意不理她了，又专心开车，只是随手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关杨抱了抱双臂，刚刚也没在意，车里温度确实有点低，胳膊上冰凉凉的。 后来秦意就一直没再说话，关杨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一直抿着嘴。 秦意这人脾气怪的很，高兴的时候不一定会笑，生气的时候不一定会板着脸。认识他的人都说他高冷，但关杨知道他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与众不同——心情好的时候会比平时说话多，生气的时候就抿嘴不说话。 所以，秦意现在就是在生气啊，气啥呢？气啥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的啥气！ 好在路程不长，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也不知门岗的保安是不是认识他，秦意只是降下车窗露个脸就放行了。 车停稳了，关杨自己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秦意突然拉住了手臂。 关杨疑惑地看他。 “你和怀远关系很好？” “一般吧，我回国之后没少给他们兄妹俩添麻烦。”关杨不知道他怎么问起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秦意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松开了手，垂了眼睫低声说：“那以后就少给他们兄妹俩找麻烦……” “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再见。”关杨几乎是从车上跳下去的，胳膊上被他抓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烫。 秦意看她逃命一般迅速跑进了电梯间，气得咬牙，后半句“你有事可以找我。”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关杨回去没多久，沈丽丽也回来了。 “怎么没多玩会？” 关杨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手上拿着药油，正往腿上的淤块上涂药。 “哎，别提了，好好的兴致全让你妹妹给搅了。就之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她上赶着往秦意哥眼前凑，谁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你是没看到，我秦意哥当时帅气地很，立刻霸气无情地拒绝了，可惜你没看到。”沈丽丽说起这事兴奋地手舞足蹈。 “后来秦意哥走了之后，她就又盯上了付超那小子，哎呦喂，我都替她脸红啊，太不知羞耻了。” 沈丽丽讲起来绘声绘色，恨不能将当时的场景拍成电影给关杨重现一遍，又恨怎么就没想起来偷拍下来呢。 关杨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胳膊极力向后伸着想要擦背上的伤。 她身上的伤，沈丽丽是知道的，她那天被狂躁症病人打了之后，沈怀远就打电话将特意嘱咐了要多照顾着关杨，监督她抹药吃药。 “我帮你吧。”沈丽丽心中也有些愧疚，要不是那天她让她去哥哥的医院，关杨也就不会受伤了。 关杨实在是够不到背后，就把蘸好了药油的棉签给她让她帮忙。 沈丽丽掀开她后背的睡衣小心地帮她抹药，嘴里换个话题继续跟她闲聊。 “对了，关杨姐，我听我哥说你们俩原来是校友，都是洛大金融系的？” “嗯，只不过他比我早一届，他是学长。”关杨回答。 “那你肯定也认识秦意哥喽，我哥跟秦意哥的关系好的不得了，从小一起长大的。” 关杨嗓子一紧，低低“嗯”了一声。 沈丽丽点点头，怪不得，原来是认识的。 睡前关杨倒了杯水，看了看床头安眠药的药瓶，拿起来又放了回去。自知道自己有病开始，她就一直有些抗拒吃药。有一阵整夜整夜失眠，人都瘦脱了相被杰森狠狠训了一顿。 她比谁都明白吃了药对自己的病情有帮助，适量的安眠药又能帮自己入睡，可她就是不愿，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不吃这些药，自己就还是一个正常人，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能让记忆中的那些阴暗全都毫不在意地暴晒在阳光下。 还是不吃了，实在睡不着的话再吃吧。 关杨关了顶灯，把床头灯打开，又用手机放一段轻松的音乐才躺倒在床上。 当连空气都安静下来只剩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的时候，关杨脑海中像回放一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今日发生的事，从早上到晚上，从商场到关家再到嘈杂的KTV包间，一帧帧、一幕幕像是清晰的镜头，最终定格在了秦意半隐在光影中的脸上。 胳膊上曾被他抓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热，关杨翻了个身将那条胳膊侧压在身下。 他说“上车”，他说“不忙”。 他的声音像巫女神秘的咒语在脑海中盘旋纠缠，带着难以抑制的魔力。 关杨心头浮起一丝莫名的怒气，猛地坐起身抓过床头的药瓶，倒出安眠药吞了下去。 此时的关家别墅里，关涛临时有公务去了外地出差。他常年忙碌，一年里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像这样突然就走的情况时有，何胜兰母女也早已经习惯了。 关佳蓉回去的时候客厅里的落地灯还亮着。何胜兰百无聊赖地看着午夜新闻。 看到她回来，何胜兰立刻站起身迎上去。 “怎么样？秦意看到关杨什么反应？” 关佳蓉换掉高跟鞋，一下子瘫在沙发上。 “没什么反应。两个人就跟压根不认识一样……” 何胜兰坐到她身边继续说：“这也是好事。” 关佳蓉揉了揉因为穿久了高跟鞋酸疼的脚掌，咬着牙说：“怎么好？秦意脸上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 “那你想怎样？想看秦意大发雷霆，追着问关杨当年她写给秦越的情书是不是真的？”何胜兰笑着反问她。 不等关佳蓉回答，何胜兰继续给她分析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才是糟，那只能说明秦意心中还在乎着关杨，只能说明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关杨会背叛他。” 关佳蓉思索着何胜兰说的话。半晌又问：“那他们现在这样是什么情况？” “依我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刚刚我说的那样，秦意还在乎着关杨，还在意当年那件事，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发火。” 何胜兰想起当年关杨失踪之后，秦意靠着秦家的势力以雷霆手段封住了所有知情人的嘴。整个洛城大学像是失忆了一样再没有人提起过关杨。 曾有个学生不以为意，背后偷偷与人八卦关杨的事，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秦意的耳朵里。 秦意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这个学生父亲的生意破产，自己又主动退学，下场不是怎么好。 由此可以看出，秦意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就是他和关杨的那段感情，聚会上那么多人，他碍于脸面隐忍不发也是有可能。 “那另一种可能呢？妈。”关佳蓉扯了扯何胜兰的胳膊，让她接着说。 “另一个可能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两个人恩断义绝，再不愿与彼此有任何联系，所以就装作互不相识，若是这样就最好。但这些都只是猜测，究竟如何我们还不清楚，先静观其变，别自乱阵脚。” 想起晚饭时关涛说让关杨去上班的话，何胜兰面上闪过一丝阴翳，八年前关杨不是她的对手，八年后的今天她也定会让她翻不出浪花来。 “还有，关杨和秦意的关系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你可别说漏了嘴。”何胜兰叮嘱关佳蓉。 “你放心，这个我知道。”关佳蓉点点头。 关涛这人重利无情，可笑当年关杨失踪，他这个做父亲的毫不知情，连亲生女儿为什么会离家出走都不知道。如今商场上秦意风头正盛，关涛正想找机会贴上去巴结，就更不能让他知道关杨曾经是秦意的女朋友的事。若是让他知道了，关杨和关佳蓉哪个轻哪个重就可想而知了。 第二十一章这房子是我的 第二天一大早，关杨起床打开卧室门正见到沈丽丽顶着一头“鸡窝”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 “早啊，关杨姐。” “早。”关杨跟她打过招呼就往厨房走，脑中一些记忆缓缓清晰起来——今天沈怀远和秦意来吃饭！ “对了，丽丽。”关杨叫住她。 “嗯？” “你跟你哥说一声，不用他买菜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还不如我自己去，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买菜。” “嗯……好……”沈丽丽嘴里塞着牙刷，支支吾吾地应着。 冰箱里也没什么存粮了，早饭就简单了些。 吃过饭关杨就去了临近的菜市场买菜。 丽丽爱吃虾仁，买些虾可以做滑蛋虾仁；牛腩可以和土豆一起炖；整只的走地鸡做个冷盘白斩鸡；一斤左右的鲈鱼能做清蒸鲈鱼；青菜、黄瓜、西红柿……新鲜的时令蔬菜都买一些。 忙了将近一个小时关杨才拎着两大袋战利品回去，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巧看到沈怀远的车停在车位上，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电梯里正有两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去。 关杨将手里的袋子提高一些，小心避着站进去。 其中一个正站在按钮处，看她腾不出手按楼层就热心地问她：“姑娘几楼？” 关杨感激地向他点头“十二楼，谢谢。” 那人呵呵一笑按下十二层的按钮，说着：“巧了，同一层。” 咦？没听说隔壁有人要搬进来啊？自她住进来，隔壁两户空房从来没见有人出入过。 关杨也曾想过等上了班手头宽裕些把隔壁的房子租下来，搬出去。但沈丽丽知道后一口否决了，理由是蹭饭不方便而且她还不想向家里伸手要钱，两人合租省钱。 关杨内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丫头，也就打消了搬出去的念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有邻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这么想着的一会功夫，电梯就到了，关杨往里推了推，先让他们出去。 两人各搬起放在电梯里的箱子走出了电梯。她才跟着出去。 一出电梯就看见沈丽丽和沈怀远正站在家门口。 沈怀远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就见沈丽丽跳过来笑着说：“关杨姐，我哥搬过来啦，就在咱隔壁！” 关杨吓得手一抖。 沈丽丽凑上来问：“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关杨眼见隔壁的门开着，那两个搬箱子的人进了门放下箱子就冲沈怀远喊：“先生，要放在哪里？” “稍等。” 沈怀远转身把从关杨手里的接过来的袋子放进了厨房才走出来进了隔壁安排那两个工人。 够意外，够惊喜。这医生也够敬业，追着病人都追到家门口了。 关杨想到以后的日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丽丽在厨房里把关杨买的食材全部倒出来，麻溜的择菜洗菜。 关杨鞋还没换就忍不住跑去了隔壁。 里面竟然是装修好的精装房，家具家电俱全，拎包就能住，怪不得沈怀远就搬了两个大箱子来。 那两个搬家公司的人正要走，恭恭敬敬地对沈怀远说：“沈先生，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公司的保洁部门马上就会派人过来，请您稍等，祝您生活愉快！” 沈怀远客气地说谢谢，送他们到门口，刚好看到关杨站在门边。 关杨见他看向自己，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啥的，脑子一抽问了句：“你怎么能住这？” 沈怀远淡淡笑，一本正经回答：“我交了房租。” 好吧，这话没啥毛病，人家交了钱想住哪她也管不着。可谁能告诉她为毛她就转了个身就看见秦意从对门走了出来。 关杨脑子里蹦出沈丽丽刚刚那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太特么意外，太特么惊喜了！ “你又怎么能住这？” 关杨大脑已经当机…… 秦意的语气比沈怀远还要正经：“这房子是我的。” 沈怀远神补刀：“忘了跟你说了，秦意是这个小区的房产商，这一层的三套都是他个人私有。” 所以，原来，前男友是她的现房东…… 沈丽丽你个坑货，我想做蛋壳虾皮给你吃…… 沈怀远似是也不知道秦意会在这里，看样子还是早就已经过来了。 “你搬到这里去公司不就又远了些？”沈怀远问他。 秦意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昨天沈怀远打电话说要租这里的房子他才紧急搬过来的。只说：“原来住的那套天花板漏水了，准备重新装修，先搬到这边来住。” 关杨暗暗鄙视：这种蹩脚的理由你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来的，脸呢？多大脸！ 不过事已至此，关杨知道自己说啥都没用了，除非她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这里，但她刚适应这里不想再折腾。 就当这两人是空气就好，反正只是邻居又不是在一个屋檐下，关了门还跟以前一样。关杨不停安慰着自己，先回去做饭。 不管是秦意还是沈怀远两兄妹都察觉到了关杨有些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在生气。 沈丽丽在她身边的低气压下战战兢兢地帮她打下手，殷勤得很，菜都洗完了还没敢走。 关杨看了看客厅里来蹭饭把家都搬来了又正大光明占着沙发看电视的某两人，一把操起菜刀。 沈丽丽浑身一哆嗦，一步退到三尺开外。 明光光的刀锋“嘭”一声砍进了菜板上白花花的走地鸡身上，切肤入肉看得沈丽丽又一哆嗦。 “丽丽，你先出去看电视去吧，这儿没什么可帮忙的了。” 关杨忽地对她灿然一笑。笑得她心头发毛。 “哎，辛苦关杨姐了。” 沈丽丽几乎是跑出了厨房，太吓人了。 没过多久沈丽丽就知道关杨为啥笑得那么诡异了。 桌上的菜仍像以前一样色香味俱全，看不出异常。但是为啥蛋滑虾仁里会吃出来蛋壳，为啥土豆炖牛腩里的土豆只有半熟，为啥白斩鸡能咸得齁死个人，为啥清蒸鲈鱼的汤汁是甜的……几个素菜更不用说了，都不知道撒了几袋盐。就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正常些，她刚夹了一筷子就眼睁睁看着关杨连盘子端起来，整个菜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更让人钦佩的是那两个罪魁祸首啊，她哥是啥都没说少吃菜多吃饭，秦意哥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还特真（xu）诚(wei)地说好吃。 沈丽丽瞬间泪流满面，秦意哥，老奶奶我都不扶，就服你！ 关杨假惺惺问她：“哭什么？” 沈丽丽端着饭碗抹了把泪：“辣眼睛……” 第二十二章关杨，只要你不离开我 周一，天气***杨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一大早沈丽丽就不停往厕所跑，一张小脸煞白。关杨问她怎么了，她咬着牙也不敢说是因为昨天吃了生土豆，只说半夜起来喝了冰镇饮料。 关杨忙着去给她找药倒水。 “关杨姐，你不是要上班嘛，你快去，我没事，吃点药就好。” 沈丽丽边说边捂着肚子又往卫生间跑。 关杨等她出来亲眼看她吃了药还是不放心，又连连叮嘱了让她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才出了门。 秦意一向习惯早起，昨天听沈丽丽说了关杨上班的事就早早坐在车里等她下楼。 八点一到，电梯间里就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关杨今天穿了一件竖条纹白色半袖衬衫，高腰九分黑色裤子，露出细白的脚踝，整个人显得成熟干练。 秦意缓缓把车开过去，在她面前停下来，降下了车窗。 “上车吧，我顺路送你。” 关杨知道他的脾气，拒绝没什么用，就打开车门上了车，也好，有些话正好可以单独跟他说清楚。 有本女性杂志里曾在网络上做过一个调查，筛选出洛城十大青年才俊，让参与调查的所有单身职业女性投票选出最想嫁的那个人，结果是百分之六十的女性都把票投给了秦意，堪称洛城最热门的钻石王老五。 关杨忍不住打量身边正在开车的钻石王老五，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气质，不管是领口的斜条纹领带、袖口的银色袖扣还是腕上价格不菲的手表都显示着主人严谨禁/欲的搭配风格。 身材好、皮相好、有品味、又多金又单身，这样的男人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动心吧…… 秦意说顺路并没有骗她，他去公司的路上确实会经过关氏的辉煌集团。只是要将就她的时间就要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工作。 车停在辉煌集团大楼前，关杨没有立刻下车，突然转头看着秦意的眼睛，很认真的说：“秦意，我们谈谈吧。” “你想去哪里谈？我们去喝咖啡？” 关杨按住他正要启动发动机的手，说：“就在这里吧，我说完就要去上班了，我已经不想再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秦意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看着她坚定的脸说不出话来。 “八年前，我还欠你一个解释，现在我还给你。” 关杨深吸一口气，极力平静地说：“当时你看到的那封信确实是我亲笔写的，收信人也没有写错，是秦越，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世界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下来，空洞地让人害怕，秦意的瞳孔里映出那张桃瓣般娇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间吐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剜他的心。 关杨避开他的眼，决绝地说：“所以秦意，是我对不起你，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别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好吗？” 说完这些，关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这样结束吧。再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就当作关杨从来没有在那个灰暗冰冷的雨夜里遇见过秦意，这就该是最好的结局。 曾经年少青涩的爱情里，骄傲的少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当他看到那信纸上他的女孩向另一人殷殷写下的真切私语时，当他看到信首“我敬爱的大英雄秦越先生”的时候，从未有过的巨大愤怒、羞耻齐齐涌上了心头，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后来她离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常常痛恨自己，恨自己逼走了她，恨自己没有听她解释，恨自己竟然怀疑她对自己的爱。 她明明是爱他的啊，她说过喜欢他喜欢的快要死了。 他在悔恨中折磨了自己八年，如今她却告诉他所有的爱都是假的，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心…… 关杨不敢看他，内心翻涌的巨大痛苦让她想要尽快下车离开这里，再多呆一秒她都怕自己会没骨气地哭出来。 谁料车门刚打开一半，身后猛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又将门狠狠关上。 秦意关上门后，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回了副驾。 只在一瞬间，特斯拉极速启动开始疯狂行驶，一连闯了三四个红灯，秦意抓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却丝毫都没有要减速的迹象。 关杨还没来得及重新系上安全带就被急速的车子晃得左摇右摆。 “秦意！你干什么？你快停车！” 关杨去抢方向盘却被他腾出一只手单手按在了座位上，力气大得很。 门也被锁上了，关杨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将车开出市区，开出郊区，再往洛山上去。 关杨心中一惊，挣扎着要再去阻止秦意。 “秦意，你疯了？再往前是悬崖！快停车！你不要命了吗？” 秦意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那条长长的悬崖边界线已经近在眼前，车速却仍然没有慢下来，关杨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得闭上了眼睛。 “吱——呲——” 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关杨小心地睁开眼，前窗玻璃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差一点……再往前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你想干什……” 愤怒的话还没有说完，关杨就被箍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粗暴的吻封住了嘴唇…… 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的女人。就是这个无情的女人让秦意在这一刻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商场上手段狠辣所向披靡，可就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怕伤着、怕碰着、怕她移情别恋、怕她再也不要自己。 他本是想就这么一起摔下悬崖，既然活着要被她抛弃那就死在一起。可就在死亡近在眼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心脏骤然像被生生劈成两半。 他不怕死，却怕伤害她…… 纠缠的唇齿间漫上一股血腥味，秦意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松开抱着她的双臂，看她双目通红地瞪着他，头发散乱、不停喘着气。 “啪！” 关杨扬手打上秦意的脸，俊朗的脸上立刻浮出了红色的掌印。 秦意毫不在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着哀求：“关杨，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打我多少下我都愿意。我不在乎你那封信写给谁的，我真的不在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关杨一点一点抽出手，闭了闭眼睛冷冷地说：“到此为止吧，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在我心目中你只是你父亲的替代品。别再放低自己的身段，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样让人厌烦！” 沈怀远接到秦意电话的时候正在路上开车。 秦意的语气有些异常，只说了一句：“去洛山悬崖边接关杨。”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悬崖边？沈怀远急忙一个掉头，也不管车辆逆行，加速往洛山的方向去。 山上起了风，头顶上的乌云越积越多越压越低，几乎伸手就能摘下一朵来。 关杨独自站在悬崖边，山风刮过脸颊，像她狠心甩在秦意脸上的那一巴掌一样疼。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以为自己还能再挺一挺，可当大雨倾盆而下，悬崖下的风都在呜咽的时候，泪水也终于滑下了眼眶。 一瞬间，那个充满诱惑力的念头再次袭上心头，冥冥中似有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在低低引诱着——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不用再这么痛苦，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关杨目光涣散，僵直着身体一步步向悬崖边走去。 “关杨！” 沈怀远疾冲过来，拼尽了全力猛地将已经伸出一只脚的关杨拽了过来，极大的反冲力让他站立不稳，抱着关杨连连翻滚。 他也顾不得身上被石头碰伤的地方，扶起被淋得湿透的关杨往车上走。想起刚刚的情景他就一阵后怕，若是，若是真的晚一步，那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幸好及时赶来了。 一路上关杨都沉默着没说一句话，沈怀远找了件车上的备用外套给她披上，她也只是任由他摆布，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幸好沈丽丽早上因为闹肚子没去上班，不然沈怀远还真不好帮她换干净衣服。 过不多久关杨的房门打开，沈丽丽从里面出来，沈怀远也已经回隔壁换好了衣服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了正要问她情况，就见她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睡着了。” 沈怀远点点头，向她指了指客厅，示意到客厅再说。 “你去熬点姜汤、再备着开水和感冒药，我怕她淋了雨会感冒。”沈怀远说着掏出手机给关涛打电话。 “喂，关叔叔，我是怀远。我有点事情想让关杨帮忙，今天她可能去不了公司了，我跟您说一声。” 关涛本就别有心思，正巴不得他们两个在一起，当即就爽快答应了。 挂了电话，沈怀远看着沈丽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才想起来问：“你拉肚子好点没？” “你这个时候才晓得关心自己亲妹妹啊。放心吧，好多了。” 沈丽丽笑着打趣他。却看他仍是一脸凝重，眉头紧锁，不禁问：“怎么了？” 沈怀远不说话，但她直觉肯定和关杨有关，关杨一大早就去上班，怎么就和哥哥一起淋了雨回来了？ “哥，我一直想问，你和关杨姐、秦意哥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要被他们三个搞晕了。 沈怀远苦笑着回答她：“哪里是我们三个，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什么意思？” “八年前，关杨和秦意是一对情侣……”沈怀远陷入久远的回忆。 第二十三章他说，恶心 秦意和关杨的那段恋情在当年的洛城大学人尽皆知。关杨抢了全校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秦意交往了一个“最忠犬”女友，两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都是话题的中心。 关杨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赢得了秦意的心，两人轰轰烈烈地热恋了又一年的时间。 那天中午下课后，关杨像往常一样去找秦意一起吃午饭。 路过操场的时候突然被关佳蓉带着一群女生围住。 关杨本不想理她，奈何她带的人多，无论怎么走都被堵住。 两方一时僵持着十分引人注目，操场上本就人多，众人见有热闹可看都纷纷围了过来。 关佳蓉这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似乎是用碎片拼凑起来的纸，一脸愤恨地说：“姐姐，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平日里装清纯欺骗意哥哥也就算了，你怎么又能背着意哥哥做这种事。”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对不起秦意倒是都听出来了，瞬间引起周围一阵骚动。 关杨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一下子慌了起来，上前去想要抢回来。 怎么对不起秦意？那几张纸到底是什么？看关杨那么紧张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奇心总是最容易传播的，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操场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关佳蓉看她乱了阵脚就更加嚣张了，为了怕她抢走就反手将信纸传给了一个看热闹的女生。 自从关杨被贴上“秦意女朋友”的标签，就一直被学校的所有女生孤立，这种情况之下哪会有人帮她。 那几页薄薄的纸就这样被一个接一个传递，被好事者一一传阅。 关杨的脸煞白，无助地看着所有在看她笑话的人。 人群中突然分出一条路来，闻讯赶来的秦意穿过层层包围向她走来。 秦意还没开口问就已经有人将那几张纸递给了他。 那是一封书信，一封曾被撕碎又一块块粘贴起来的信。碎片有些残缺不全，但能拼凑起来的部分断断续续能看出些只言片语。 “收信人：我敬爱的大英雄秦越先生……” “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你在我心中无可替代……” “我和你的儿子秦意……” “他像你一样……就像你的影子……” 每一个字都是他熟悉的笔迹，每一句话都是关杨亲笔写下的。 关佳蓉趁机恶毒地火上浇油：“姐姐，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意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你……” 秦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原本人人称羡的佳话此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笑话。 偏偏，偏偏那个人还是秦越，还是秦意一直尊敬爱戴的亲生父亲。 他多么希望关杨能说些什么，说她是被冤枉的，说这封信不是她写的，说她根本不认识他的父亲，哪怕她大声哭闹他还能有勇气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什么都不说，沉默地让秦意羞愤地无地自容。 他将那封破碎的书信紧紧攥在手中，冷冷地看着她说：“恶心！” 秦意走了，看热闹的人陆续都走了。关杨仍立在那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关佳蓉离开的时候暗中示意了几个女生。 她们将关杨推搡着拖到了女厕所。 为什么秦意会看得上她？为什么秦意对她这么好她还不知足？她怎么配得上秦意那么完美的男生？ 她们将嫉妒的怒火通通发泄在她的身上，若她还是秦意的女朋友她们还不敢这么做，可是现在不同了，这个女人得到了最好的还不知道珍惜，还让秦意伤心，她们要替秦意出这口恶气。 “不要脸的贱人，就你也配呆在我们秦意的身边！” 一个脸生的女孩将她踢倒，拽着她的头发使她的脸不得不仰起来。 关杨麻木地看着她，突然浅笑着说：“我不配那你配么？秦意永远看不上你！” 这句话刺到了这女孩的痛处，更加激起了她的愤怒。 她们分工明确，有人按着关杨的四肢不让她反抗，有人扇打她的脸，有人用手掐她身上的肉，有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她们要让她求饶，让她痛哭流涕，可她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们，那眼神就像是在蔑视一群疯子。 最后关杨的头被按进了蓄满水的洗手池里。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关杨独自一人，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孤寂。 没有人能够理解那一天关杨到底经历了什么，肉体上的伤痛都不算痛，最痛苦的是她的世界里仅剩的那一点温暖被生生抽走了。 第二天关杨就没有了消息，人人都以为她只是因为羞耻躲了起来，可是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一年……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走就是八年。 “后来就是关杨姐回国是吗？” 沈丽丽轻声问：“那那封信……” 沈怀远叹了口气反问她：“丽丽，你会相信那封信就是关杨写给秦伯伯的情书吗？” “我相信关杨姐，我相信她不会做那种事的，而且从信的内容来看，写信人所表达的情感不一定就是爱恋，也像是小辈对于长辈的崇拜和敬爱。”沈丽丽分析道：“这信从关佳蓉的手里拿出来，我怎么都觉得有一种阴谋的味道，很有可能是她为了陷害关杨姐故意将信的碎片只捡取了容易让人误会的部分粘起来。” 沈怀远赞许地看她，说：“你说的很对，秦意一向冷静理智，但他对关杨太过在乎了，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反而被一时冲昏了头脑，说出中伤关杨的话来。” “那把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虽然过去了八年，但只要关杨姐和秦意哥彼此还爱着对方，完全可以重新在一起啊。” “是啊，我们作为旁观者总认为事情很简单，可其中的煎熬又怎么能够感同身受。”沈怀远说着想起关杨被从崖边拽回来之后脸上的表情。不是失望、不是痛苦而是欣慰，一种快要解脱的欣慰，活着比死更辛苦、更绝望。 “关杨这个人看起来坚强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都是伪装，她的内心非常敏感、脆弱，喜欢封闭自己、逃避自己，也往往会伤害到自己。” “那她有没有说过和秦伯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当年关杨失踪，秦伯伯也早已去世，无人可以对质，秦意也曾经调查过，但两人似乎从未有过交集。秦伯伯在世的时候也从未提起过关杨。” 不知道为什么沈怀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关杨发病那天的场景，隐约觉得关杨身患创伤后紧张症的病因也许会解开所有的疑惑。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看出关杨受了些刺激，这会使她的病情更加恶化，看来要尽快开始心理诊疗才行。 关杨昏昏睡了很久，无尽的疲惫让她睁不开眼。下午忽然又起了高烧，身上烫的吓人，意识迷蒙中断断续续地梦呓。 好像有人将她扶起来喂了药，又喂了些水，身上不停发汗将衣服和被子都浸透，又有人轻柔地为她换了衣服和被子。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满天星辰，雨后的夜空像是洗过一样明净。 “你醒了。” 关杨闻声转头，是沈怀远，他正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闲闲地捧了本书再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杨摇摇头，沈丽丽正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白米粥。 “还是我哥有先见之明，估计着你也该醒了，先让我给你熬了粥，饿了吧，先吃一些。” 她说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扶关杨起来。 一碗温热的白米粥下肚，身上感觉好了很多。沈丽丽收拾了碗出去把门带上了。 “我们放松些聊聊天吧。” 沈怀远合上了书，看着她说。 关杨苦笑：“你这是要开始向我这个病人伸出援助之手了么？” 沈怀远微笑着否定：“我从未把你当作我的病人，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医生对待。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关杨哂笑：“是我狭隘了，那我的朋友，你想和我聊什么呢？或是问我些什么呢？” 沈怀远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她一直很排斥外人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窥探她心底的秘密，她其实对心理医生一直抱着警惕抗拒的心理。 顶灯被关掉，床头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关杨苍白的脸，沈怀远隐在灯光之外的暗影中，整个房间恍惚只剩下关杨一人。 就像过去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半明半暗的房间、寂静无声的空气，让人感觉安全又孤独。 “放轻松，让你的四肢自然伸展，让自己感觉舒服。” 沈怀远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安稳的奇异魔力。 关杨下意识按他说的去做，仰躺着让身体逐渐放松，薄被下紧紧攥紧手心的手指也渐渐伸展开，天花板上映着微黄的光线，一切都让她觉得舒服。 第二十四章因为爱和被爱 沈怀远向沈丽丽详细问过关杨的生活习惯，知道她晚上睡觉习惯彻夜亮着床头灯，所以判定最能让她放松的环境应该就是每天入睡时的环境。 看她果然已经放下了些戒备，沈怀远也不着急，心理疏导就是要循循善诱，不可急功近利，他有的是耐心。 “你喜欢小动物吗？我就比较喜欢猫，可爱会撒娇。” 沈怀远随意找些话题和她聊。 关杨脑中随着他的问题思索着，想了一会才开口：“非要说喜欢的，就喜欢狗吧，忠诚通人意。” “丽丽小时候倒是养过一只小狗，纯白色的很漂亮，是她在大街上捡的被抛弃的流浪狗，估计是因为跛脚才被丢掉的。她喜欢的很，总说自己就是它的妈妈，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它，吃睡都在一起。” “后来呢？”关杨听得入神，眼前好像浮现出那只白色小狗被抛弃又被捡走，被悉心呵护着，高兴起来就绕着主人撒欢的模样。 “后来小狗得了病，很严重的病，瘦的不成样子连站起来都发抖，丽丽那时候哪里都不愿意去，每天守在它身边，它醒着的时候就笑着陪它，它睡着的时候就偷偷看着它哭。” 关杨脸上有些动容，小狗应该也很难过吧，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陪在主人身边。 “最后那只小狗失踪了，它趁丽丽不在身边的时候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沈怀远说完停顿了几秒钟，又问她：“你觉得小白狗可怜吗？自出生就被抛弃流落街头，好不容易遇到了好主人还没过多久开心日子就又被病痛折磨。” 关杨鼻子有些酸，声音浅浅的像是要散在空气里：“可怜又不可怜，至少它一定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为什么呢？” “因为爱和被爱啊，因为被伤害过才会更加珍惜和回馈得到过的那份爱，所以才会更加觉得幸福。” 沈怀远闻言心中一动，是啊，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会去珍惜。反而是曾经受过伤害之后才会倍加感恩那些常人习以为常的幸福。 “既然爱着主人，为什么最后还要不告而别呢？丽丽那时候找不到它哭了好久，饭也吃不下，从那以后再也不养宠物了。” “就是因为爱着主人才要走啊，与其让主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不如就安静离开，那样的话虽然也会伤心，但生离总好过死别。它是不想让丽丽太难过……” 昏暗中，关杨的声音由最初地急急为小白狗申辩到后来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怀远看她哭出来反而松了口气。能将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他站起身走过去，看她哭得泪流满面又小心隐忍着不敢大声。 “想哭就大声地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没有人会指责你，这里只有你自己为什么还不能哭呢。” 沈怀远坐在她枕边，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颤抖的后背，一声声诱哄着。 关杨终于肆无忌惮地大哭出声，像是要将满心的悲伤全都哭出来。 就这样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安然睡去。 沈怀远等她睡熟了将她轻轻放回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关上了门。 沈丽丽倚在客厅的沙发上也已经睡着了。 沈怀远推了推她的胳膊。 “回房间去睡吧，不用担心，关杨也已经睡了。” 沈丽丽迷迷糊糊打个哈欠，点点头说：“那好，哥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对了，以后关杨若是问你养过什么宠物没有，你就说养过一只小白狗，后来生病自己跑了。”他说完也不等她答应就径自走了。 留下沈丽丽还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脊背上一沉…… 哥，你是不是又甩给我啥黑锅了…… 第二天关杨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正常起床洗漱，正常做饭吃饭，只是今天还是要去上班。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关杨想了想还是给沈怀远发了个短讯过去：谢谢。 片刻后收到他的回信：我什么都没做，你应该谢谢自己。 关杨一笑收了手机，整理好心情，准备迎接新工作。 快到公司的时候接到了关涛的电话。 “我临时有事不在公司，我已经让助手在前台等你，由他给你安排。” “好，谢谢。”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客气地不像是父女。 关涛的助手是个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身刻板的商务西装，戴着眼镜，颇有些书生的酸腐气。 “大小姐，你好，我是关董的助手李卫。” 李卫一边说一边带着关杨往电梯去。 “按照关董的安排，先让您在行政部工作，逐渐熟悉公司结构和人事，再慢慢熟悉公司业务。”李卫说着按亮了电梯上的楼层按钮，又详细向她介绍每个部门所在楼层，各个部门的主要职责。 关杨一直认真听他讲话，偶尔发问一句，有经过的员工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也大方回以微笑。 一时间，董事长大女儿要来公司行政部上班的消息迅速在所有员工之间传播。 不久前，公司里就风传董事长大女儿回国并参加了父亲寿宴。有些人还不太相信，这么多年关家女儿只有一个关佳蓉常常抛头露面，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大女儿。 如今这神秘的董事长大千金就俏生生站在众人眼前，也就由不得不相信了。 行政部也是今早刚得消息，一时间兵荒马乱，拿出了平日里迎接董事长视察工作的架势。 因为有董事长女儿这个大名头，自是跟普通员工不一样。李卫早已经替她在人事部报道登记过，她只要直接去行政部上班就行了，一切冗杂的手续通通简化。 行政部的经理是个和气的中年女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关杨对于安排给自己的工作也十分满意。 “真是麻烦李助理了，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关杨客客气气地对李卫说。 李卫心中一动，之前关佳蓉进公司的时候也是他安排的，可跟眼前这位的情况就真的是天差地别了。 那位来的时候傲慢地不行，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领到人事部之后就各种指手画脚，这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张嘴闭嘴就是我可是董事长的女儿，以后整个集团都是我的之类的话。 反观这位，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听着让人舒服。这一对比，哪个更招人喜欢就显而易见了。 第二十五章他隔壁住着前女友 就这样，关杨的生活终于进入正轨，每天朝九晚五上下班，休息日宅在家看看书、做做饭，除了沈怀远借着住在隔壁的便利隔三差五会来找她“聊聊天”，监督她按时吃药。 对于他这个新任心理医生她还是比较满意的，首先就专业方面来说，沈怀远比之杰森确实不遑多让，再有就是与杰森一口蹩脚的中国话相比，他纯正的乡音和干净的音质更能让关杨在交谈之中放松身心。 至于秦意，自那天他一气之下驱车离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沈怀远对面的那套房子里偶尔会见有家政出入打扫卫生，应该是还住在这里。 关杨有时站在自家门前准备开门的时候会忍不住转头往那里望一眼。 炎热的盛夏刚过，凉爽的风还没有吹遍洛城，一条重大新闻却让所有未婚少女凉了心——头号钻石王老五、帅气多金又常年单身的男神秦意有女朋友了。 一时间各大媒体纷纷闻风出动，守在每一个秦意可能会露面的地方，抓住一切机会想要探寻到蛛丝马迹。 更没想到的是，在一个并不知名的电影发布会现场，秦意中场突袭，揽住了台上一个女演员的肩膀，大方向媒体承认已经与对方相恋。 两人当众相拥，牵手、私语、亲昵小动作不断。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是谁？一夜间网上铺天盖地地人肉搜索，迅速将她的所有信息搜寻个遍。 陶心茹，出身普通工薪家庭，毕业于洛城戏剧学院，有演技有颜值但没背景，一直在一些小制作的三流电影和网络电视剧上饰演一些小角色。 如果不出意外，她本应是所有怀揣着一夜成名的梦想却一辈子苦苦挣扎在娱乐圈边缘的小演员之中的其中一个。 这一切都在她站在秦意身边之后彻底改变了。她不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许许多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导演、制片人纷纷投来橄榄枝，网络上随便一点都是关于她的新闻八卦，微博粉丝由四千涨到了四十万。 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关杨想不知道都难，办公室里每天都在有人八卦，就连上厕所、坐电梯都能听到有人三三两两在一起议论着这个一飞冲天的秦意女朋友。 她这边不动声色，却有人按捺不住了要作死。明明不再一个楼层，关佳蓉还特意跑到了关杨工作的这层，大摇大摆地在洗手间里对着脸上描描补补。 关杨从厕所出来正被她堵个正着。 她不主动说话，关杨也不打算搭理，就当作没看见一样洗她的手。 “这两天意哥哥有了新欢，某些人作为前女友恐怕心里不怎么好受吧。我听说那两人可是恩爱得很，日日夜夜都黏在一起。” 关佳蓉妖妖艳艳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挤了挤眼，十分满意自己的妆容。 关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淡淡反击：“前女友倒无所谓，毕竟曾经拥有过。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是初恋。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上赶着巴结了这么多年，连一点腥味都没沾着，这眼看着上好的五花肉就这么落到了别人嘴里，还好意思在这里嘲笑一个吃过肉的人。” “你！”关佳蓉没想到她这次说话这么硬气，一时气结。 关杨目光凌厉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关佳蓉，说你蠢还真是抬举了你。怎么？想来看看我是如何旧情难忘、失魂落魄的？那可就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好的很。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赶紧去想想怎么才能像当年拆散我和秦意一样去拆散他和陶心茹，说不定秦大少爷哪天会一时瞎了眼看上你呢。” 关佳蓉气得面红耳赤，张张嘴想要反击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一把拿起镜子前的手拿包，反身走了。 走到门口又有些不甘心，回头咬牙说：“关杨，你也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我还会让你像八年前一样滚出洛城，再也回不来！” 关杨抱臂冲她一笑：“那我随时恭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我的好妹妹。” 关佳蓉的身影伴着尖利急促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消失在转角。 关杨浑身气势一下子放松下来，两手无力地撑着洗手台的台面，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难过吗？心痛吗？脸皮会说谎，所有的云淡风轻都是假的，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将脸上的表情摆出与真实内心不一样的样子。 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关杨捧起一抔，将脸按上去。 手心里水漫进每一个毛孔，清透的凉意穿过五官直侵入大脑。 就像……就像多年前那次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按进蓄满水的洗手池里。 她在那一刻清醒过来，不是她不愿去要，是她不配。 厕所门“吱呀”一声轻响。关杨抹了脸上的水看过去。 是一个清秀的卷发女生，刚从打开的那扇厕所门里面出来，看到关杨看过去正局促地站在那里。 这个女孩关杨认得，是行政部的同事，叫王小花，平日里不爱说话，有些不合群，据说家里是农村的，名字土气穿衣打扮也土，女同事都不爱跟她交朋友，不过印象中是个脾气挺好的老实人。”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王小花脸上通红，垂着眼睛不敢看她，一手紧紧攥着衣角，看起来很紧张。 关杨也不想吓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忘掉吧。”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关杨点点头，目光在两排关闭着的厕所门上一扫，王小花立刻明白了她的一丝，忙一间间看过去，对她说：“就我自己，没别人了。” 关杨也不想再呆在这，转身就要走，王小花却小跑着拦上来，十分担心地问：“你……你不会开除我吧？” 关杨停住脚步，有些好笑地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开除你？你为什么会担心我要开除你？” 王小花抿了抿嘴，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因为你是董事长的女儿啊。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的，我家里很穷，我要是没了工作我家就完了……” “放心吧，不会的，首先只要你不说出去，你听到了什么我无所谓，其次我跟你一样都只是一个行政部的小员工，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开除你的。” 关杨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王小花没想到她会这么和气，原以为会丢了工作，此时听她这么说激动地拉住她的手不住道谢。 关杨面色一抽，有些无奈地问她：“你刚刚是不是没洗手……” 今天让关佳蓉碰一鼻子灰，关杨一整天心情都不错，遇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晚上下了班先去菜市场买菜，打电话告诉沈丽丽今晚家里吃火锅。 沈丽丽电话那头兴奋地嗷嗷大叫，嚷嚷着这么好的事一定还要叫上他哥。 关杨翻了个白眼，你个死哥控，不叫上你哥会死啊。 沈丽丽可感受不到她的怨念，欢乐地挂了电话就赶紧通知沈怀远。 菜市场的菜今天也争气的很，都还很新鲜，关杨忍不住就都多买了些，吃不完放冰箱作存粮。 到家门口的时候门锁好像出了问题，有一个数字键正好是密码中的，怎么按都按不上，似乎是坏了。 关杨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只好再给沈丽丽打电话，让她联系维修工，自己只好站在门口等。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自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陌生女人，一身火红色的低胸长裙，长发散散搭在一边的肩膀，配上精致的妆容和本就好看的五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关杨觉得脸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哪个停错了楼层的住户。 身后清脆的鞋跟轻响，关杨再次回头。 “你好。” 红裙女人对她甜甜地笑。 “你也是这层的住户？那我们是邻居啊。” 关杨眼中映着她有些惊喜欢欣的笑，似乎是怕她不相信般她还指了指电梯右边的那扇紧闭的门。 ——那是沈怀远对面的房间——秦意的住处。 关杨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是嘛，你好。” 她想起来了，她是见过这张脸，在电脑屏幕右下角时不时会弹出的新闻热点小窗口里，在路边报刊亭门边高高挂着的头版头条上。 这就是秦意的新欢——一夜之间飞上枝头的陶心茹。 “你是住在这么？” 陶心茹伸出一根涂了红色加油的手指又指了指关杨面前的门。 “嗯，密码锁有点小问题，我在等维修工。” 关杨实在不想跟她过多地聊下去，一句话止住所有话头。 陶心茹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关杨兴致缺缺的态度，继续闲扯：“你买这么多菜是要自己做饭吗？” 关杨点头。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 “哦，我也是刚搬来，住在我男朋友这里。” “嗯。” 陶心茹的目光顿了顿，怪异地停在了关杨垂在身侧的右手背上，那里有一块烫伤疤。许是看得太过专注，那目光犹如实质一样像一条毛毛虫落在她的手背上蠕动，让她忍不住躲开，将手背在了身后。 陶心茹也收回了目光，面上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热心地对她说：“维修工一时半会儿应该来不了吧，我男朋友马上就上来，不如你到我家先坐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关杨觉得她说“我家”两个字的时候听起来十分刺耳，让她心中突的烦躁起来。 “秦意没跟你说过么？” 关杨冷下了脸开口。 “说什么？”陶心茹一愣。 “说他隔壁住着甩了他的前女友。” 关杨看她面色一变，继续说：“没错，就是我。” 说完背过身去赌气似的又重新按了一遍开锁密码。 更让人气愤的是，竟然开了！ 第二十六章他说，心茹乖 场面一时不能再尴尬。 关杨拎起放在地上的袋子几乎是躲进房间里的，也不管背后的陶心茹是什么表情，反手利索地关上了门。 上锁的提示音一响，关杨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倚着门滑下去瘫在了地上。 真是丢死人了，刚说门锁坏了，转脸趾高气昂地昭示完自己前女友的身份之后就被突然恢复正常的门锁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要是陶心茹肯定也会以为这前女友是故意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陶心茹甜糯的撒娇声。 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说的什么隐隐约约听不清，似乎还有秦意的声音。 这样也好，现在尴尬总好过以后时不时忍受陶心茹的热心搭讪。 不过真人倒是比报纸上网络上的照片漂亮。美丽温柔会撒娇，秦意应该会很喜欢吧。 沈丽丽和沈怀远去超市买了红酒啤酒各种饮料和零食，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关杨已经在熬着火锅汤底。 “哎？门锁这不是没坏，我让维修工不用来了。” 沈丽丽说着就要打电话。 关杨急忙阻止：“别，还是换了吧，万一以后再坏了还麻烦。” “也是，那就不打了。” 做火锅也其实也简单，只是熬汤底需要的时间长些，关杨和沈丽丽两人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所有的食材，只等汤底熬好就能开锅。 等待的时间，三个人就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 汤还没好，维修工先来了，按照关杨的意思也不修了直接换个新的。 门半开着，两个维修工半蹲着开始干活。 这边汤刚熬好，沈丽丽端着碗恨不能立刻开吃的时候，又来了不速之客。 “还真是锁坏了啊。” 人还没走进来，清亮宛如莺啼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沈丽丽问一声：“谁呀？” 就见一对俊男美女从半开的门不请自来。 可不就是刚刚打过照面的陶心茹和许久不见的秦意。 关杨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无力感，话都已经说得那么绝了，这人还上赶着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来就来还带着秦意，是来示威？还是炫耀…… 沈丽丽乍一见到秦意领着个女人进来，愣住了。 倒是沈怀远镇定的多，春风和煦地笑：“秦意来了，这位是？” 不过是客气地明知故问，全城都沸沸扬扬的大事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陶心茹松开挽着秦意胳膊的手，上前来向沈怀远伸出手笑着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意的女朋友陶心茹，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怀远回握她的手，客气又疏离地说：“谈不上关照，我是秦意的朋友沈怀远，住在隔壁。” 关杨呆呆看他两人假客气，这才注意到陶心茹和秦意都是一身纯棉舒适的情侣家居服，陶心茹还卸了妆，看来真是已经住了进去。 莫名的酸楚塞满了鼻子，关杨低下头装作要去端菜向厨房走去。 “知道你们都是意的朋友，所以我就冒昧来打扰了，初次见面，我带了些自己做的小蛋糕送给你们，希望不要嫌弃。” 陶心茹转身从秦意手中接过一个粉色的纸包装盒递给沈怀远。 “哇！你们是要吃火锅吗？” 她又自来熟地走到餐桌前，完全不在意主人有些难看的脸色。 秦意终于开口喊了声：“心茹，我们该走了。” 难有听过秦意如此温柔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是宠溺。 “意，我们在这吃火锅吧，我肚子好饿，好久没有吃火锅了。” 陶心茹竟然当众撒起娇来。 “心茹乖，我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都可以。” 秦意走过来牵她的手被她甩开，撅起嘴就是不愿意走。 “若是陶小姐不嫌弃我的手艺比不上酒店餐厅的大厨师，就在这一起吃吧，也不在多两个人的碗筷。” 谁都没想到关杨会突然开口，一边说着一边行云流水地将手中的菜盘摆放到餐桌上。 “不会不会，酒店餐厅里的饭怎么也没有自己做的干净，我怎么会嫌弃，谢谢关杨了。” 关杨嘴边的笑一滞，她连她叫关杨都知道，想来也是秦意告诉她的吧。 他，应该是真的放开了…… “打扰一下，锁已经换好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就在这时门口的维修工换好了锁，礼貌地询问。 关杨忙摘了身上的围裙，说道：“哦，没其他的事了，就是我身上没有现金，楼下就有ATM，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取钱给你们吧。” 说话的那个维修工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带了移动POS机。” 关杨语气有些不高兴，瞪着眼说：“我说下去取就下去取，正好我要多取些钱备着用。” 沈丽丽一看她脸色不妙，赶紧圆场：“对了，关杨姐，多取点借给我一些，我急用。” 那维修工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敢再说话，收拾了工具就随关杨一起下了楼。 关杨用最快的速度取了钱，付清了换锁的费用就慢慢一个人走回去。 走到楼下却迟迟不肯上去，来回徘徊着无意间就看到了秦意的车。 还是那辆昂贵的特斯拉，不一样的是前窗玻璃那里似是有什么在闪着光。 关杨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车前往里看，是放在操作盘上的一个水晶摆件，仔细看是一对正在拥吻的小天使模样，月光下淡淡泛着光。 再看去，副驾的座椅换成了少女心的粉色，上面还坐着一个长辫子的洋娃娃。 关杨就这么扒着车窗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洋娃娃笑成月牙的眼睛，和陶心茹笑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从不愿意穿情侣装，却为她穿上了情侣家居服。 他从来不会哄人，却对她说：心茹，乖。 他从不喜欢在车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为她换了座椅、在车里放上她喜欢的摆件和洋娃娃。 他让她住进了家里，让她走进了自己的私人领域。晚上呢？他会抱着她入睡吗？他会温柔地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吗？他会…… 关杨心口一痛，似有一把钝刀慢慢磨着心头上的嫩肉，一点点、一点点痛遍全身。 “关杨！” 一只手抓住她按在车窗上的手，用力将她拉过来拢进了怀里。 沈怀远小心地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关杨…..关杨……难过就哭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关杨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嘶哑着说：“可是我不难过啊，不难过为什么要哭呢。” 她推开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又说：“你看，我的眼睛里没有泪，我哭不出来，我很开心啊。” 没等沈怀远再说话，她又突然往路边的垃圾箱跑去。 沈怀远跟上前，就看她伸头探进垃圾箱，一口血吐了出来。 “关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沈怀远被她吓住，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显出了慌乱。 关杨抬起头，忽地抱住他，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你别动……让我靠一会，一会……一会…..就好。” 秦意接了个工作电话，站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的内容，一边随意往楼下看。 “意，你喜欢吃什么菜？” 陶心茹帮沈丽丽摆完了餐桌，走过来要牵他的手。 秦意一把拉上了窗帘，回身淡淡说：“随意，不挑食。” 关杨和沈怀远一起上楼回去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火锅已经开始涮羊肉片。 “不好意思，楼下的取款机没钱了，跑了好远才取到钱，让你们等久了，还害得怀远去接我。” 关杨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沈怀远一起落座，正坐在秦意和陶心茹的对面。 “我说呢怎么去了这么久，回来的正好，锅里的羊肉片都熟了。” 陶心茹完全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正往秦意的碗里夹着羊肉片。 一顿饭也就只有她自己吃得最欢，临走的时候还抓着关杨的手别有深意地说：“以后谁要是能娶到你就真的有口福了。” 沈怀远也是一起走的，等到沈丽丽把门关上，走廊里只剩了 他们三人。 陶心茹牵着秦意的手向他点头告别，刚要转身回去，就听沈怀远说：“秦意，到我这里喝一杯吧。” 秦意松开陶心茹的手，看向他说：“好。” 两个男人一个冷峻一个儒雅，前后走进了沈怀远的家里。 陶心茹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半晌又扫了一眼关杨家的门，原本一直挂着笑的脸上露出阴狠。 “嘭！” 秦意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在地上，沈怀远抡起拳头紧跟着又一拳砸在他胸口。 他咬着牙站起身，一把抓住沈怀远的衣领反击回去。 玄关的衣架被撞翻、花盆碎在地上满地板的土。两个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从门口一直打到客厅。 秦意的衣服沾了一身土，沈怀远的嘴角打出了血，两人同样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不知是谁先力竭休战，两人几乎同时停了手。沈怀远强撑着站起身从酒柜了拿了些啤酒。 谁都没有先开口，两人叫着劲一般都在不停喝酒，空易拉罐被丢了一地。凉沁的啤酒滑过咽喉流进身体，浇灭了心头熊熊鼓噪着的怒火。 第二十七章你犯倔的样子和她很像 秦意从沈怀远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沈怀远不送他，他也不告别。 一出来就看到陶心茹还站在家门前，迎上来殷切地问：“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脏？喝酒了？” 说着就将手伸到他脸上想要抹去他脸上的土。 秦意一把拍开她的手，接着突然将她按在墙上捏住她的下颌恶狠狠地说：“陶心茹，你要记住，我能让你一飞冲天就能让你一无所有。这是最后一次，再自作主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陶心茹被捏的脸颊变形，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通红，霎时流下泪来。 秦意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冷哼了一声松开手，脱下身上的家居服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那我走了……” 秦意仍不理她，转身在门锁上输入密码，自顾回了家将她丢在了门外。 被扔掉的家居服皱成一团躺在垃圾桶里，陶心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心地捡出来抱进怀里。 她为了找同款女式的家居服跑遍了整个市区，戴着墨镜口罩还险些被人认出来。 他让她搬过来却不告诉她开锁密码，不让她留宿。 她想要他的车，他随手给了却再也不碰。 所有包容的底线就是不能走进他的心。 人人都道她是走了好运的灰姑娘，却没人知道王子为她穿上的水晶鞋其实只是一场外表美丽的交易。 初见他是在一个酒席上，他是上宾，而她只是为了一个渺茫的演出机会被叫来陪酒的三流小演员。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她喝了很多酒，站起来都不稳，身边坐着的那个一身肥肉的老板趁机摸上了她的腰。 她躲不开只能忍着，他们还让她喝酒，她心知不好怎么都不肯，肥肉老板没了耐心就甩给她一巴掌，打得她一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他们说：“别给脸不要脸！让你喝酒是抬举你！” 她咬着牙瞪着他们还是不喝，接着就被一脚踢倒在地上，肥肉老板挥起巴掌还要打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肥肉老板脸上当即挂上了讨好的笑：“让秦总见笑了。” 秦意连正眼都没看他，只蹲下身子向着倒在地上的她伸出手。 “起来吧。” 她犹豫着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被握住，被保护，被他拉起来。 她摔倒的时候崴了脚，疼得呲牙咧嘴走不了路，他就将西服外套脱掉围在她的短裙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那肥肉老板还赔着笑，他淡淡看他一眼，说了句：“以后洛城的商场上别再让我遇见你。” 一桌人听到这句话都傻了眼，她窝在他怀里，看他眉目冷冽，王者天成，就这么一眼将他望进了眼里，放进了心里。 公开关系之后有一次她问：“为什么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你犯倔的样子和她很像。” 那时她还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只想着“她”永远不要出现才好，这样她就永远可以陪在他身边。 直到今天见到了关杨，她故意试探，苦尝恶果，才看清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第二十八章我们一起烧烤怎么样？ 接连几天关杨的情绪都有些不对，沈怀远建议她接受电疗，她却怎么说都不肯。 每日里倒是正常工作上班，只是更加沉默寡言，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有一次沈丽丽半夜醒来喝水，客厅的落地灯亮着，就看到关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出神。 关杨的精神状况一日不比一日，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正逢十一国庆假期，沈丽丽突然想起自家在洛湖边上有座别墅空着，只有爸妈偶尔会去小住几日。与其让关杨整日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让她去湖边散散心。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沈怀远的一致认同，只是他正赶上有一个重要的学术研讨会要飞去国外，所以不能一起去。 好在是自己家的别墅，没什么安全隐患，让她们两个去也没什么不放心。 沈丽丽跟关杨说是自己想要去别墅玩几天，想让她陪着，关杨居然什么都没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前一天晚上两人收拾好要带的行李，虽然要住四五天，但也只是多带些替换的衣服，基本的日用品别墅里都已经准备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沈丽丽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洛湖。 洛湖占地约4.5平方千米，湖中有岛，岛中有湖，亭台楼阁交错其中，也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游览胜地，素有“小西湖”之称。 沈家别墅说是建在湖边但真正离洛湖还有些距离。沈丽丽特意开车绕着洛湖边走，初秋的天气清凉舒爽，打开车窗让风吹在脸上，再随意看些湖上的风景，真有些舒心惬意。 绕过洛湖往北走，远远就能看见一大片幢幢相连的白色别墅，沈家的别墅就在其中。 沈丽丽将车停到车库，将两人行李拿下来，领着关杨进去。 白色栅栏院门上缠绕着密密的爬藤植物，期间星星点点开着叫不出名字的彩色小花。 推开院门，一条鹅卵石小路铺在脚下，路两边是两块整齐的花圃，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围成一圈，里面种着各种花卉。 别墅内部的装修也很雅致，多用绿植花卉点缀，一楼会客大厅宽敞明亮，沿着回旋楼梯往上，二楼是一间间卧室，走廊里铺了毛毡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生间里毛巾牙刷拖鞋等都是新的，厨房里瓜果蔬菜也都是新鲜的。 依旧是关杨下厨，两人吃过午饭在别墅的小院里随意转了转消消食，然后又回去睡个午觉。 下午五点的时候，沈丽丽就风风火火地拉着关杨骑单车去吹风。 湖边风大凉爽，路上偶尔会有行人三三两两漫步，两人并排骑行，沈丽丽偶尔会讲些笑话，关杨的心情也渐渐开怀起来。 行到一处开阔的草地边，沈丽丽兴奋地指着草地上一处对关杨说：“关杨姐，快看，那里有人在野餐。早知道我们也带些吃的过来了。” 关杨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绿莹莹的草地上有一对男女，他们坐在铺在草地上的野餐垫上远远看不太清相貌。 那个女孩也看向这里，突然站起身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挥着手。 隐约听到她似是在喊关杨的名字。 沈丽丽也有些惊讶，转头问她：“你认识？” 等女孩跑近了，关杨才认出来，竟然是王小花。 就是那个在厕所里听到她和关佳蓉说话的同事。 王小花应该是跑得急了，停下来呼呼喘气，关杨从单车上下来看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王小花见到她很高兴的样子，激动地说：“关杨，真巧啊。” 在公司，关杨其实和王小花一样都是被孤立的人，王小花是因为人太老实又太穷，所以没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关杨则是因为关涛女儿的身份摆在那，她又不太爱主动与人结交，所以同事大都敬而远之，不敢招惹也不敢巴结。 本来王小花对于关杨这个同病相怜的人，好吧，她是这么认为的，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亲切感，自那次厕所偷听事件之后，她无意中知道了关杨身上这么大的秘密，又看她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对她的好感就噌噌噌往上涨。 此时意外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偶遇关杨，心中自然高兴。 关杨看她这么热情有些尴尬，毕竟关系不太熟，只好客气地应道：“是啊，真巧。” 王小花可能还是不太习惯主动与人交流，一时激动跑来打招呼，看她又不太热情的样子，接下来又不知怎么说了。 两个都不太爱说话的人就这么僵着了，好在有个沈丽丽在。 沈丽丽看她俩这样子应该是认识又不熟，就开口问：“关杨姐，这是……” 关杨还没开口，王小花就回答说：“你好，我是关杨的同事，我们在同一个部门。” 沈丽丽也同她打过招呼，又指了指她跑过来的地方问：“你们是在野餐吧？” 王小花这才找到了话题，又恢复了刚刚的兴奋劲，回答说：“是啊，我和弟弟一起过来的，你们一起吧，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关杨看过去，见野餐垫上那个男孩也正在看向这边，白衣黑裤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心下觉得人家两姐弟出来游玩，她俩这么插过去不合适，再说也不熟，刚要拒绝。 沈丽丽已经快她一步抢先答应了。 果然她一听见好吃的，谁都拦不住…… 这可冤枉她了，沈丽丽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要让关杨多去结交几个朋友，像王小花这样一脸老实相，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的人，与其深交绝对安全。更何况她这次陪关杨来散心可是带着老哥的任务来的，那是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既然这样，丽丽你先去，我记得厨房里有很多现成的肉和菜还有烧烤炉，我回去带过来，我们一起烧烤怎么样？” 沈丽丽当然举双手赞成，又怕关杨自己回去拿带不了。 “那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我一会开你的车过来，你不知道都是带什么东西，回去也是帮不上忙。” 这么说定之后，关杨就独自一人骑车回去，将烧烤野餐需要的食物饮料调料酱料、煤炭、炉子等全都找出来装到后备箱，看着这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东西，她忽然也对一会的野餐产生了一丝期待。 怕他们等急，她也不多耽搁，收拾好了就返回。 关杨到的时候，沈丽丽已经俨然和王小花由陌生人升级成了朋友。 和王小花一起的男孩有些腼腆，很少说话，总是微笑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几人忙忙碌碌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关杨特意又多带了一张大号的野餐垫，和王小花的铺在一起。 沈丽丽嘴里吃着王小花给的牛肉干，手上也不闲着掀开关杨带来的装食物的储物箱。 “哇哇哇，关杨姐我太爱你了，你竟然带了我最爱吃的鸡翅！” 关杨笑了笑，眼神示意她接着往下翻。 “还有我最爱的金针菇、脆皮肠、牛肉丸……” 王小花都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打趣她：“合着全都是你爱吃的啊。” 关杨也被她的兴奋感染，直说：“快别丢人了，全给你吃行不行。” 接下来开始串烤串，四个人围坐一堆，把要烤的食材都用铁签串起来。 “对了，关杨姐，你不知道小花姐带来的寿司超级好吃，简直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寿司。“ 沈丽丽吃了人家的东西已经眨眼间就将王小花升级成了“小花姐”。 关杨曾无意中见过王小花的档案，比她还要大两岁，比沈丽丽就大更多了，叫她一声姐也是应该。只是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纪了还没有结婚，也没听说她有男朋友。 王小花听沈丽丽夸她，脸一红，连忙解释说：“不是我做的，是我弟弟做的，我弟弟厨艺特别好，正好一会儿串好了串儿让我弟弟烤吧。” 听她这么说，关杨和沈丽丽两人齐齐向刚刚一直不怎么注意的王小花弟弟身上看去。 王小花相貌平平，弟弟却是长得很清秀，皮肤白得很，五官也好看，特别像眼下娱乐圈大热的那些“小鲜肉”。 她弟弟本来一直在默默串菜，突然就这么被关杨和沈丽丽两人盯着，渐渐就红了脸。 王小花笑着说：“小桐性格有些内向。” 沈丽丽个吃货一听人家厨艺好，立刻就两眼放光凑上去套热乎。 “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今年二十几岁了？” 王小桐微微抬头看她一眼，小声说：“二十六岁了。” 关杨笑了笑说：“倒是和我一样大。” 沈丽丽接着说：“比我大两岁，那我就喊你小桐哥吧。你在哪上班？” 王小桐没回答，像是难以开口的样子。 王小花苦涩一笑，有些难过地说：“小桐有先天性心脏病，毕业之后也找过几份工作，但都是一听说有心脏病就解聘了。这两年他的病情也不太乐观，所以我也就不让他再出去找工作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沈丽丽有些歉意地说。 王小桐却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没事的，不用道歉，一会我烤鸡翅给你吃吧。” 沈丽丽听到鸡翅就两眼发光，连声答应着：“好啊好啊，小桐哥你真好。” 四人相顾一笑，又说些其他的趣事来。 第二十九章跟小桐的口味差不多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小桐就毅然担当起了烧烤大厨，关杨又从后备箱翻出一张折叠小几，将带来的饮料和杯子摆放好。 王小桐先试着烤了一串鸡翅给沈丽丽，沈丽丽尝了之后直嚷嚷着“好吃到哭。”夸得他又红了脸。 关杨也有些饿了，随意吃了些零食垫垫肚子，坐在垫子上一边等美食一边看沈丽丽欢得像只小鸟一样来回跑着跳着。 羊肉串、脆皮肠、牛肉丸、鸡腿、鸡翅、鸡心、金针菇……每种都先烤好一部分刷上了酱料和调味料装盘摆好，王小花姐弟俩带的还有些寿司和蛋糕零食。 王小桐还站在烧烤架前忙碌，她们三个已经围坐在小几边准备开吃，关杨把饮料倒好，招招手让王小桐趁着架子上的食物还没烤熟先过来吃。 沈丽丽嗷呜一声最先下手，生怕有人跟她抢了一样，不一会一盘鸡翅就被她消灭掉了大半。 他们三个人看着她吃鸡翅也提起了胃口，都开始挑自己喜欢的吃。 王小花喜欢青菜、金针菇一类的，肉倒没怎么碰。 关杨拿了几串鸡心慢条斯理地吃，王小桐手艺确实不错，鸡心烤的火候刚好，外焦里嫩，只撒些盐和孜然粉，很合她的口味。 “关杨也喜欢吃鸡心啊，跟小桐的口味倒是差不多。” 王小花这么一说关杨才注意王小桐也只是吃了几串鸡心。 盘子里没剩几串了，关杨就伸手去拿金针菇，正和王小桐也去拿金针菇的手碰上，他的手指冰凉迅速收了回去，关杨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隐约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错觉，从未有过。 “是不是你们爱做饭的口味都差不多啊，怎么老是抢东西吃。” 沈丽丽看见他俩之间的小插曲开起玩笑。过一会又说：“不知道你俩谁的厨艺更好？关杨姐做的水煮鱼啊、红烧肉啊、狮子头都好吃，小桐哥烤肉做的好吃，不知道做菜怎么样？” “鸡翅都堵不住你的嘴，一边吃一边还惦记着水煮鱼红烧肉狮子头，干脆你以后嫁给厨师好了。” 关杨又可气又可笑，拿她这个吃货没办法。 不过这倒是让她想起件事，看向王小花问：“这里离市区这么远，你们今天就别回去了，丽丽家的房子里还有好多空房间。” 王小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附近的宾馆住着，准备多玩几天的。“ 沈丽丽一听也说：“那更好啊，我们也是准备多玩几天的，你们住宾馆多不方便啊，还不安全，我家楼上好多间房间，一起住更热闹嘛。” 王小花还有些犹豫，沈丽丽就使出死缠烂打的本事，找出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逼得她终于点头答应了。 关杨是行动派，当即就说：“一会我们一起先去宾馆帮你们退房再回去。” 沈丽丽欢呼一声，拍手叫好。 王小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连道着谢。 四个人边吃边玩，待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地收拾东西。 第三十章是我亏欠的，我就要还 回去的时候按照之前说好的，先去了王小花两姐弟住宿的宾馆退房，然后再一起回别墅。 到了别墅下了车，王小花有些局促地看着眼前漂亮的花园小洋房，惶惶不安地说：“我们……我们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丽丽从她背后推着她往里面走，再三强调：“一点都不麻烦，本来就我们两个我还觉得冷清呢，现在你们一来就热闹了，我们还高兴呢。” 正好二楼还有两间客房，柜子里有备用的床褥，只需要铺好就能住。 沈丽丽先带他们参观了一楼，告诉他们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厨房、哪里是洗手间。然后再带他们去二楼要住的房间。 王小花脚下踩着软绵绵的地毯，摸着淡粉色的碎花浮雕墙纸，望一眼天花板挂着的水晶顶灯，惊叹道：“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像童话故事里面一样。”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少见多怪，太没见识，腾地脸红起来。 沈丽丽笑着说：“那以后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想住多久都行。现在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去游湖。” 王小花感激地点头。 关杨下午睡得有点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越来越烦躁，索性起身下楼去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有地灯，彻夜亮着，关杨本来想去花园里的秋千上坐一会，隐约却看见草坪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王小桐？”关杨走过去借着地灯的微光看清了长椅上坐着的人。 王小桐也有些诧异，支吾着解释：“我……睡不着，所以出来吹吹风。” 关杨在他身边坐下，微微一笑着说：“我也是，屋子里闷，就想着来院子里坐会儿。” 明明是今天刚认识，关杨却对王小桐总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和他说话总不自觉地就少了很多与别人说话时的疏离。 长椅上方是一个花架，长满了爬藤月季，花影之间可以窥见高空中一牙小小的月。 “我听姐姐提起过你。”王小桐微微歪着头看着她说。 “哦？说我什么？”关杨笑着问。 “她说你很帅气，就是你在洗手间里反击你的继妹的时候……她还说你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其实你比谁都心软，比谁都宽容。” 关杨倒是没想到王小花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微有些赧然。 “也没她说的这么好，我是真的不怎么会与人相处，所以朋友比较少。” 既是说起了王小花，关杨就顺着说：“我倒是真羡慕你们姐弟两个，感情真好。” 王小桐仰头盯着那隐约闪动的月牙，静静地说：“是啊，从小到大姐姐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比对亲弟弟还要亲。” “啊？你们……”关杨讶异地看他。 “我们不是亲姐弟，我不是姐姐的亲弟弟，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也怪不得，从相貌上看，你们两个确实不像是亲生姐弟。”关杨有些了然地说。 不知道是受了姐姐的影响，还是出于本身的直觉，王小桐对关杨完全放下心防，细细地解释说：“我是抱养的孩子，养父母想要一个男孩。等我长到十岁才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看病要花很多钱，养父母就不想再要我了，是我姐姐拼死拦着的。上了大学之后，他们就不再为我花一分钱了，这些年我的学费、医药费、生活费全都是姐姐辛苦挣来的。” “那你的亲生父母呢？既然是抱养，应该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吧。” “不知道，听养父母说，当年把我抱给他们的是一个陌生女人，把我送给他们之后没多久那个女人就不见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天生有疾，两度被抛弃，此时说起云淡风轻，旁人又怎么会知道个中艰辛困苦，解脱不得。 关杨沉默着没说话，长睫遮住的深眸里看不出情绪。 “你会认为我很可怜吗？” 王小桐转头问她。他很少向别人说起这些事，总怕会被可怜，会招来同情的目光。如今不小心吐露，又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她随手扯下长椅边一株芙蓉花的叶子攥在手心里揉捏，片刻后勾了勾唇说：“一点也不觉得你可怜，反倒觉得你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幸福。因为就算你被命运磋磨，被所有人无情抛弃，但你身边始终还有姐姐守护着你，被爱着的人怎么会可怜，被爱着的人也不该自怜。” “是啊，其实我很幸福。有些人除了爱什么都有却一点也不快乐，而我什么都没有却因为被爱着所以很快乐。只是这么多年，我欠姐姐的实在是太多了。” 王小桐说到这里，喉头一哽，有些难过，又接着说：“两年前，姐姐交往过一个男友，她很爱他，一直到谈婚论嫁感情都很好，快要结婚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他们分手了。我问为什么她总说是因为感情不好，偷偷哭了好多次，其实我心里明白还是我拖累了她。” 夜越深空气越安静，关杨似乎看到宁愿失去爱人也不愿抛弃弟弟的王小花偷偷哭红了双眼，孤弱的少年背负着姐姐这份沉重的爱，隐忍住了所有的愧疚。 爱和被爱，都是负担。 也许是今夜的花香太过诱人，也许是此刻的触动太过深沉。稀疏的月光淡淡勾起了关杨记忆中的往事。 “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幸运一些。我的出生害死了我的妈妈，爸爸薄情寡义不到一年就新婚再娶，继母继妹歹毒，我小时候过得很苦，被打被骂从来不会哭，大概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没有人疼的时候，哭闹撒娇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 “后来呢？”王小桐小心翼翼地问。 “后来有一天，我被拐卖，人贩子要把我送到很远很穷的地方卖给娶不起媳妇的人。我和另一个被拐卖的女孩一起被带到了八里坡，那里有一个荒村，人贩子就把我们关在一间破房子里等待买家上门。我逃跑过一次，但并没有跑掉，被抓了回去，狠狠地打了一顿。还好我跑出去的时候留下了求救信息，恰好被一个路过的背包客看到，他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痴呆的流浪汉逐渐接近了我们。” 关杨想起了那人隐藏在污泥下一张眉深目厉的脸，他说：“你再忍几天，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 “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过去，若不是听你亲口说，我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故事。那他救出你们了是吗？” 关杨苦笑：“是啊，当时警察迟迟不到，买家却快要来了，一旦人贩子和买家交易成功，解救我们就更难了。所以当时那个伪装成流浪汉的好心人就铤而走险提前救我们出去。” 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对抗两个身强力壮的罪犯，尽管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最终还是无力抵抗，付出了代价——被打断了两条腿。 那是她这一生之中最绝望的时候，秦越匍匐在地上，一双手上都是被石子树枝刮破的伤口，他抬头急切地冲她喊：“快跑！快跑！” 但她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怎么都挪不动脚步，她明白一旦把他独自丢在这里会是什么结果，所以要走就一起走，绝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后来总算是老天有眼，那两个罪犯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警察也终于赶到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关杨轻轻吐出一口气，沉默了一瞬才又艰难地说：“可是遗憾的是救我的那个年轻人腿伤得太厉害，那双腿终究还是废了。从那以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甚至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有一天我爱上了一个男孩，我很爱他，可是我发现他竟然就是我高二那年被拐的时候救我的那个年轻人的亲弟弟。我和男孩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很伤心他不相信我于是一气之下远走他国，却意外遇见了我的恩人。” “他原来是个开朗阳光爱好旅行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该是一个意气风发、身体健全的人，可是他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自己的一生了。是我亏欠的，我就要还……” 朦胧的夜色中，王小桐忽然发现关杨苍白的脸上有晶莹的泪水反射着微光。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王小桐的声音飘在疏淡清凉的夜风中，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明白，有些自责愧疚发自于内心里最纯真的善良，不是旁人轻轻松松一句“不是你的错”就能给予其安慰的。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不，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勇气把这一切说了出来。我心里轻松多了。” 关杨抹去脸上的泪痕，整理好心情，微笑着说：“我们彼此交换了秘密，算是好朋友了吧。” 王小桐也向她回以微笑：“当然了。” 第三十一章去那边坐坐吧 也许是多年的心事终于能够倾诉出来，关杨难得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大一早起床准备做饭的时候，正看到王小桐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真早。” 关杨跟他打招呼。 王小桐回身，两人相视一笑。 “粥已经熬好了，冰箱里有速冻水饺我拿来做水煎饺了，还有煎蛋和烙饼。我就先准备了这些，不知道你和沈丽丽喜欢吃什么，我再做。” 王小桐羞涩地笑了笑。 “可以了，我和丽丽都不挑食，你做什么就吃什么。” 关杨说着返身上楼，“我去叫他们两个起床。” 有了王小桐在，关杨乐得犯懒，叫醒了沈丽丽和王小花就坐在餐桌边随手拿一本杂志翻看着等早餐。 沈丽丽时机把握得刚好，一下楼就赶上早餐上桌，二话不说就扑上来开吃。 今天是阴天，天气预报又没雨，正好适合游湖。四人吃完早饭稍作准备就一起出发。 驱车十分钟就到达了洛湖，因为是假期的缘故，湖边的游人比平日里要多，有的三三两两相伴，有的成群结队，有的携老伴幼，有的由导游带领着排成长队。 清风抚过湖面，泛起微波，已有不少游船错落行驶，船上传来欢声笑语，引得湖边想要租船的人蠢蠢欲动。 四人同租一船，不多时就驶离岸边。 因为是阴天的缘故，远处重重山峦都像是隐在一层灰蒙蒙的纱罩里，倒是有一种朦胧的柔美，颇像一位掩面侧卧的美人。 小船驶过湖面激起层层水花，若这碧绿的湖面是一匹精美的锦缎，这不时跳跃的水花就像是锦缎上闪动的暗纹，定要人捧在手里细细摩挲才能窥见这小小的意趣。 湖上有岛，弃船上岛，岛上又有湖，湖边有林，林中有亭，一步一景。“小西湖”之称也非名副其实。 洛湖的所有景点中最有名气的还是“情人桥”。其实也就是一座拱桥，景区美化宣传了一下，搞出了一个什么传说，传说一起走过情人桥的情侣就能相携到老，永不分离。由此特别受年轻人的追捧，往上还有不走情人桥就白来洛湖的说法。 沈丽丽之前虽然来过几次洛湖，强烈推荐去情人桥一游，反正时间还早，既是来玩当然要各处都看看，四人相伴就往情人桥去。 还未走近情人桥，远远就看到前方熙熙攘攘围了一大群游客。 “怎么这么多人啊？往年假期也没见有这么多人啊……” 沈丽丽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路边正有一块大石，她站上去举目再望。 “好像是有什么事，好多人围在那里，不像是为了走情人桥堵在那里的。” 关杨一向不喜欢往人堆里挤，看这情形刚想打退堂鼓就被沈丽丽拽住了胳膊。 沈丽丽可是个爱瞧热闹的，早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就想赶紧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关杨姐，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了，我们就去看看吧，要是就这么走了多遗憾啊。” 关杨无奈地看着她，又望一眼前方似乎还在壮大的人群对她说：“要不然我们先问问前面到底怎么回事吧。” 正巧有几个从那边回来的大妈路过他们身边。 沈丽丽立刻迎上去笑眯眯地问：“阿姨，情人桥那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大妈一边摇头一边说：“哎，没啥看头，就是来了个什么明星要在情人桥取景拍什么东西，那边清场了，不让过了。也就是些年轻人围在那里要看明星。” “那谢谢你了，阿姨。” 沈丽丽礼貌地道谢，等她们走了就嬉皮笑脸地闹关杨：“关杨姐，有明星哎，我们也去看看嘛。就看一眼就走。” 王小花一听说有明星也忍不住了，也说：“是啊，都走到这里了，也没多远了。” “好好，先说好不能走散了，特别是你，别乱跑。” 沈丽丽连连点头保证，“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越往前走，人越多，陆续还有和她们一样赶过去看热闹的人，应该都是听说了有明星在这里。 有往前去的，也有从人群中退出来往外走的，不时听见有人抱怨着说什么明星了不起啊，拍个戏还要包场…… 沈丽丽在前面开路，关杨走在最后面，挤在人群里都被踩了两次脚了。 好不容易挤到前排，沈丽丽就有些失望了，情人桥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有景区的保安和脖子里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在拦人维持秩序，从她这边看离情人桥还有些距离，根本就看不清所谓的明星在哪里。 只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忙忙碌碌，各种拍摄仪器被搬来搬去，两把撑在情人桥边的大伞下坐着几个人。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开拍。 也怪不得这么多人走，其实也没什么热闹好看，连到底是哪个明星都不知道。 沈丽丽一下子没了兴致，转身想要跟他们三个说一声，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 “文舒哥？你怎么在这？” 沈丽丽被拍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警戒线里面的文舒。 文舒是秦意和沈怀远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就进入秦意的公司做他的特助一直到现在，他为人和气工作能力强，私下里三人的关系很不错。 所以沈丽丽因为哥哥的关系和文舒接触过几次。 “你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来玩的？” 文舒一连丢了几个问题，问得沈丽丽一愣，还没回答就听文舒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文舒接通了来电，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似乎在说着什么，文舒不时应一声“好”。 文舒接着电话看了沈丽丽一眼，突然对电话里说了一句：“我看到沈丽丽了，嗯，她在警戒线外边，好。” 沈丽丽听他说起自己，等他挂了电话问：“谁啊？” “还能有谁，秦意呗，我跟他说遇见你了，他让我带你过去。”除了正式的工作场合称呼秦意“秦总”，私下里文舒还是习惯直呼其名。 沈丽丽一听秦意的名字，心里一咯噔，若是平时出来玩碰上她倒是很高兴去找他，可是现在…… 现在关杨就在她身后跟着呢！ “那不，过来了。”文舒笑着指了指撑着的大伞那边，果然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一身银灰色休闲装，两手闲闲插在裤袋里，闲庭漫步般往这边走来，沈丽丽不用看脸就已经看出了确实是秦意。 糟了！ 沈丽丽慌忙就转头往身后看，她在前面走的快，他们三个刚刚被她甩在后面，这会也不知道他们追上来了没有。 刚这样想着，就看见王小花一手拉着王小桐一手拉着关杨拨开身边的人已是快速走到了眼前。 “关杨姐！没啥好看的，我们走吧。” “关杨！你是关杨？” 沈丽丽和文舒的声音先后响起。 关杨一愣，给沈丽丽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丽丽跳湖的心都有了，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就忘了身边还有个文舒呢。 “你真的是关杨？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文舒。” 文舒前一段时间去了国外所以还不知道关杨回国的事。秦意自然也不会跟他八卦，所以他是真的才知道失踪了五年的关杨竟然回来了。 对于文舒，关杨只模糊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面容倒是一点都记不住了，当初秦意的朋友她除了记得沈怀远其他也就能说上几个名字，看脸是一个都认不出来。 “文舒”这个名字在关杨的记忆中正是秦意朋友中的其中一个。 关杨勉强扯了个笑，回应说：“你好，我是关杨，好巧，你也来玩。” 文舒也不介意她的疏离，跟站在身边的一个保安说了句什么，举起警戒线向他们说：“你们进来吧，老这么站着说话不方便，一起到那边坐坐吧。” 这么一会说话的功夫，秦意也已经走近。 人群里引起了一股小小的骚动，关杨身边就有一个小女生举着手机对着秦意拍照，激动地一张脸通红，嘴里还和同伴说着：“好帅啊啊啊，我竟然见到了活的秦意！” 秦意近年来在洛城商场了声名鹊起，网络媒体上也偶尔会有他的照片，在加上前阵子沸沸扬扬的与演员陶心茹的恋情，这里有人能认出他来也不奇怪。 关杨自然也看到了秦意，下意识就想要逃走，双腿却不听了使唤，僵直着挪不动脚步。 秦意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一眼扫过他们几个，对着沈丽丽说：“去那边坐坐吧，这里人多。” 事已至此，沈丽丽也只好硬着头皮领着他们跟着走，心中悔恨一万遍啊一万遍，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就不来看什么热闹了。 王小花早在看到秦意的时候就已经将王小桐和关杨丢在了身后，凑到了前排沈丽丽的身边。 开玩笑她也是秦意的迷妹好不好，那个拍照妹子说出了她的心声啊，终于见到了活着的秦意了…… 关杨只能跟着走，刚迈开步子，两腿忽然脱力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忙让开了一小块空地。 第三十二章前女友现女友都凑齐了 身边的王小桐被吓了一跳，蹲下身扶住她问：“关杨，你怎么了？” 关杨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沈丽丽和王小花也转身担心地看她。 关杨的脸有些苍白，笑着跟他们说：“看把你们吓的，真的没事，可能是刚刚走路走太久了，腿有些受不了。” 王小桐这才想起昨晚听她说过她小时候被拐卖的时候伤过腿，有些了然，一手挽住她的胳膊说：“我扶着你走吧。” 关杨被他扶着试着走了两步，已经好多了，偷偷望一眼前方，秦意背对着她脚步没停，丝毫没有在意身后发生的事。 她咬了咬唇，和王小桐一起跟在沈丽丽身后钻过警戒线在一众游客羡慕的目光中往情人桥走过去。 直到走近了些远远看见陶心茹，关杨才知道还真的是有明星。 文舒和沈丽丽一直走在中间说悄悄话，声音压得很低。 “丽丽，这什么情况？我就出去几天，这秦意怎么前女友现女友都凑齐了……” “一言难尽啊，文舒哥，反正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个情况。具体的事咱还是别多问了。”沈丽丽一脸“大人的世界好复杂”的表情。 秦意忽然转过身，淡淡问：“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还是文舒反应快，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哦，丽丽问我我怎么在这，我说这不是下午你有个电话会，我来给你送材料嘛。” 等走到了大伞下，文舒找来几把折叠椅展开让他们坐，又每人给了一瓶橙汁。 关杨刚接过橙汁又被王小桐拿走，他手举着橙汁问文舒：“不好意思，能给我们两个换成矿泉水吗？” 存放饮料的大箱子就在不远处的地上，里面确实有矿泉水。 文舒笑了笑说：“当然可以了。”就帮他把两瓶橙汁都换成了矿泉水。 关杨心中一暖，昨天野餐的时候，她只喝纯净水一口果汁没喝他也注意到了。 秦意像是这时才看到王小桐一样，问沈丽丽：“他们是你的朋友？” 沈丽丽知道她问的是王小花姐弟俩，就指了指关杨回答：“嗯，通过关杨姐认识的。” “哦。”秦意淡淡应了一声。 陶心茹在另一把大伞下面正坐在椅子上仰着脸让任化妆师给她化妆。 等化好了妆，她就走过来和沈丽丽关杨打招呼，拿了把椅子在秦意身边坐下。 应该是为了角色需要，陶心茹一身纯白色蕾丝连衣裙，黑长直的披肩发，脸上的妆容也是清纯的裸妆，比上一次见她少了几分妖艳。 “还真是有缘分啊，在这里也能碰上你们。是一起来玩吗？” 陶心茹一如既往地热心，笑着问他们。 沈丽丽也对她笑笑回答：“是啊，我们四个一起的，昨天就来了，住在我家的别墅里。你们呢？今天不是假期吗？怎么还要在这里拍摄？” “哎，别提了，接了一个微电影，这不时间赶得急，今天是第一场来情人桥取个景。到现在男主角还没到，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陶心茹说着拉起身边秦意的手说：“本来意来看我，还准备拍完了陪他一起坐船游湖呢。” 秦意反握住她的手转头向文舒说：“再问一下导演，如果还不到就不拍了。” 文舒点点头就去找导演去了。 沈丽丽顺着问：“男主角是谁啊？这么大牌。” 陶心茹摇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是个模特，没什么名气。因为这个是要拍一个青春类爱情故事，所以要找长相清秀一点的男生，筛选了好多男演员都不适合，这个模特还是直到昨天导演才找到的。” 正说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瘦男人小跑着过来，明明今天天气不热，他却一脑门的汗。 “秦总，不好意思，刚刚联系上了男模特，他临时出了点小意外来不了了。” 他身后还跟着文舒，听这说话的语气应该就是导演了。 这导演似乎很怕秦意，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意掀了掀眼皮，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这……这……”导演的舌头打了结一样，说不出话来，头上不停冒汗。 陶心茹替他解围：“意，别生气，做演员这种事常遇到的，导演也有难处。就当我们今天是来玩的嘛，正好不拍了我们一起去走情人桥好不好……” 她声音温柔，话尾几乎是在撒娇。 秦意抿着唇不说话，关杨隔着沈丽丽偷偷觑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生气。 “导演！” 关杨忽然站起身喊了一声。 瘦男人一听有人喊他看过来。 关杨指了指坐在身边的王小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你看他来替男主角行吗？” 王小桐今天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色短袖上衣加淡蓝色休闲裤，可能因为有心脏病的缘故，眉眼中总透着一丝忧郁，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那导演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听关杨这样一说，顿时醍醐灌顶，对啊，反正是要换男主角，哪里找不一样，若是现在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王小桐也被吓了一跳，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了。 关杨将他拉起来。对导演说：“长相绝对过关，我觉得气质应该也很符合。” 导演忙走过来仔细打量王小桐，确实如她所说，长相绝对无可挑剔，第一眼给人一种干净纯净的感觉，再看又有一种沉静忧郁的气质。简直要比他之前选的那个男模还要好。 至于演技，这本来就是个微电影，没多少镜头，后期制作多下些功夫，男女主角光靠颜值就能撑起半边天，他再多加指导，只要不是太笨，演技生疏些观众也不会太计较。 导演心中多番思量，虽没说话但是一直在连连点头，看样子应该是能成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不一会导演欣喜地对关杨说：“可以，酬劳和原来定的那个男模一样。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就绪，要是他本人愿意，我希望现在就开始拍第一场。” “不行啊……关杨……我……” 王小桐一听导演竟然也同意了就要拒绝，他从没有演过戏，也没有学过表演，怎么能这么突然就去做什么男主角。 关杨打断他的话，向导演说：“导演，您稍等一会，我跟他说。” 导演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她：“你好好劝劝，只要他愿意，其他的都没问题。” 王小花早就已经懵了，猜不透关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她刚要站起身，关杨冲她摇摇头说：“我跟小桐说几句话，你先坐着。” 众人都看着她把王小桐拉到一边，然后两人相对着说着什么，王小桐低下了头，关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因为离得有些远，风又有些大，只听见一些隐约的音节，连不成句。 不知道关杨到底说了什么，两人走回来的时候，关杨对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激动地向旁边待命的工作人员挥挥手：“继续准备，马上开工！” 关杨俨然已经成了王小桐的代理人，她去和导演商定合约，王小桐被工作人员带去准备。 沈丽丽凑到王小花身边，小声问：“他们俩的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王小花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不多时，王小桐换好了衣服化好妆。剧组里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拍摄。 第一场其实很简单，男女主角相对从情人桥上走过，两相对视再擦肩而过，将要下桥时，女主角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男主角的背影。 总的来说这场戏一句台词都没有，只需要王小桐从桥上走一遍，眼神要温柔，姿势要帅，动作要迷人。 导演高喊一声“开始”，陶心茹和王小桐分站在情人桥两边。 关杨回来还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拿起刚刚喝剩下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大口。 王小花挪到原本王小桐的椅子上，兴奋地对她说：“关杨，谢谢你了，我做梦都想不到小桐可以做演员……” 说着她又想起弟弟的身体，不由担忧起来。 关杨知道她的顾虑对她说：“小桐的身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导演，这部戏只有文戏没有武戏，预计就能拍完。” 王小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考虑的她都已经想到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反倒什么忙都没帮上。 “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了，真拿我当朋友就别这么见外了。”关杨笑着说，“实在是想谢我的话，那就等小桐拿了酬劳请我吃饭。” “嗯，好，我们四个一起。” 沈丽丽的耳朵灵着呢，一听说这边要请吃饭早就侧着身子偷听了。 关杨撇她一眼笑着说：“忘了我也不能忘了这个吃货。” 这话引得她们两人都笑起来。 秦意自陶心茹被导演叫走就一直独自坐在那里假寐，身边欢声笑语都只作听不见。若是有人此时看向他一定会发现他的唇紧紧抿着，唇色都有些失血发白。 第三十三章无情的女人 一场戏很快拍好了，王小桐换回了衣服和她们回合，剧组那边也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十一点，都有些饿了。 关杨向沈丽丽使了个眼神，沈丽丽立刻会意对秦意说：“秦意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文舒一听不乐意了，抢着说：“别啊，好不容易碰到一起，正赶上饭点，景区附近就有饭庄，我请客都不能走。” 沈丽丽看一眼陶心茹，推辞着说：“就不让文舒哥破费了，我们人多还是回去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文舒一听这哪成啊，你们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一盏大灯笼了，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跟着这俩情侣吃狗粮啊，立马就抓着沈丽丽的胳膊说：“不行，都不能走，今天谁要是走了就是不给我面子。再说了，我这刚回国就当给我接风了成不成。” 沈丽丽此时内心里只想将一万个“卧槽”甩到他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没看到“新欢”和“旧爱”俩人的脸色都快难看到地上了么。 陶心茹不愧是演员，转瞬间就是一张笑脸，挽着秦意盈盈说：“就别这么僵着了，再晚一会饭庄该没位子了。” 关杨也知道再让沈丽丽推辞下去就是不给脸了，搞不好大家都难堪，就说：“既然文舒这么热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们这四人行就变成了七人行。 七个人在洛湖附近找了个“洛湖饭庄”进去，要了个包间。 文舒等他们都进了包间就跑到吧台拎了两瓶白酒和两瓶红酒回来。 “男同志都喝白的，女同志喝红的，你们看行不行？” 一时倒都没什么意见，关杨却指了指王小桐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文舒还以为是推辞话，坚持道：“没事的，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算什么，大不了少喝一点嘛！” 关杨忽然冷了脸更加坚决地说：“不行！一点酒都不能喝。” 都听出来她这是生气了。 沈丽丽立刻站起来打圆场对文舒说：“文舒哥，关杨姐说的没错，他身体不好真的不能沾酒，就别让他喝了。” 王小桐也站起身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实在是身体不争气，我就以茶代酒好了。”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但关杨抑制不住地心中烦躁，陶心茹和秦意坐在哪里不好，非要坐在她对面。 最初开始公布恋情的时候，媒体都是些讽刺的言论，什么麻雀变凤凰、财色交易、借色上位。直到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恋情愈发稳定，秦意频频带她出现在各种公众场合，一直都没有分手的迹象，媒体们这才迅速转了风向，开始说些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话。 关杨一直刻意不去听、不去看关于秦意的任何消息，越是躲避越是避无可避。此刻这避之不及的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子与她相对而坐，不听不看却不由自主地去听去看，活生生就是在剜她的心。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好在一直有文舒和沈丽丽两人活跃气氛，总算不是太尴尬。 热菜刚上完，陶心茹微微起身给秦意盛汤，关杨站起身悄悄出去了。 她实在不能勉强自己再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在意，再呆下去她会疯掉的。 反正菜已经上完，应该过不久就能结束，正巧隔壁包间是空的，关杨跟服务员说一声就坐在里面静静地等他们出来。 只隔了一面墙，隔音效果也不好，关杨趴在桌子上听着那边传来的说笑声和盘碟碗勺相碰的声音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有人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像一片羽毛轻柔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吻她的那人黯然地说：“关杨，我要拿你怎么办？” 话中悲伤感染了她，让她心中一痛，意识挣扎着想要清醒，却像淹在深水中的鱼怎么努力都跳不出水面。 一阵熟悉的来电铃声突兀的响起，关杨猛地惊醒过来，半睁着眼睛环顾一周，这空荡荡的无客包间里除了自己哪还有别人。 来电显示沈丽丽，关杨按下接通。 “关杨姐你去哪了？我们都出来了，怎么没找到你？” “哦……我这就出去。” 关杨出去果然见隔壁他们吃饭的包间门打开着，只有服务员在收拾桌子。 到了饭庄门口，就见沈丽丽和王小花姐弟俩站在一起，文舒的车已经从停车位上开出来，陶心茹坐在副驾上，倒是不见了秦意。 关杨解释说：“我刚刚有些困了，看隔壁包间里没人就坐里面睡了一会。” 那边文舒开了车窗冲他们摆摆手大声说：“我们先走了啊，再次有机会再聚！” 等他的车消失在拐弯处，关杨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时间还早着呢，她也没睡多久，就问沈丽丽：“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王小花倒是先回答她说：“你出去没多久秦意也走了，就剩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意思，就草草吃完结束了。” 洛湖之行也算是到此结束了，王小桐明天还要赶拍微电影的下一场，还有很多事要做。四人回了别墅匆匆收拾了东西就回了市区。 到了市区就两两分开各自回了家。 沈丽丽一进门就把行李丢在了门口，耷拉着身子悠悠地飘到沙发上，一个猛扑倒在沙发垫上。 “嗷嗷嗷，还是我的小狗窝舒服啊……” 哪知还没舒服够，刚伸了个大懒腰就来了夺命CALL。 沈丽丽掏出手机一看，一脸生无可恋地嚎叫：“啊啊啊！我家皇太后啊！” 关杨也不管她，任她自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一会哭一会笑，先回了自己的卧室把带回来的行李整理好。 因为是突然决定回来，也只是在别墅里住了一夜，行李箱里带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只要把脏衣服洗了，其他东西原处放回就行。 过了一会，沈丽丽站在关杨半开的卧室门边，幽幽地说：“关杨姐，我们家皇太后下了懿旨，让我即刻回家……” 关杨抬头冲她挥挥手：“那就回去呗，反正假期还有好几天，你也该多陪陪他们二老。” 沈丽丽“哇”一声扑过来，关杨一躲，她就一下子没刹住扑到了床上。 “呜呜……关杨姐，人家舍不得你嘛……” 关杨警惕地看她：“说实话，是舍不得我的人还是舍不得我这个免费厨师？” “当然是都舍不得啊……” “舍不得人呢，过了假期你就回来了，以后看见我的时候多着呢；至于第二种，等你回了家，伯母这么疼你肯定会做好多美食给你。所以啊，你应该开开心心地才对啊。” 说起美食，沈丽丽的脸就皱地更厉害了，哭丧着脸说：“关杨姐，你知道我厨艺这么差遗传谁不？” 关杨犹豫了下，试探着说：“不会是……伯母吧？” 沈丽丽仰躺在关杨的床上，一脸绝望地说：“别说美食了，我妈要是能做出一顿正常点的饭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你不知道我妈那绝对就是黑暗料理界的第一把交椅，她敢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说着忽然又坐起来，凑到关杨脸前神秘地说：“你吃过芥末油炒鸡蛋么？你吃过马铃薯炒土豆皮么？你喝过菠菜苦瓜汁么？” 关杨听着她说的奇葩菜名打了个寒噤。 “更痛苦的是我爸跟我哥还惯着他，明明不好吃还哄着她说好吃，还不让我说实话，一旦我在我妈面前显露出一点不满就冻我的银行卡……” 关杨十分同情地拍拍她的脸，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沈丽丽还真挤出了几滴泪，可怜兮兮地说：“关杨姐，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关杨想像了一下她回家之后吃着芥末油炒鸡蛋喝着菠菜苦瓜汁的场景，信誓旦旦地说：“你就放心吧，等你回来姐姐我一定给你做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沈丽丽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她床上下来。 “哎，对了，我们去洛湖之前不是跟伯母说过了么。你跟她说你还没回来不就行了。” 关杨突然想起这茬，好心提醒她。 就见她哀怨地转过身，一脸愤恨地说：“没用的，我妈已经知道我回来了……说是秦意哥告诉她的，可是秦意哥没吃完饭就走了怎么会知道我回来。肯定是因为陶心茹，肯定是她跟秦意哥说我回来了，秦意哥又跟我妈说我回来了，所以我妈就突然想起来好长时间没见着我了，就要召我回家！哼！” 关杨被她说口令一样地绕晕了，一看她又要打开话闸，立刻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再见！” “无情的女人~” 沈丽丽趿拉着步子一边走一边嘀咕。 不一会接连两声开锁上锁的提示音响起，关杨知道她是真的已经走了，现在整个家里就只剩她自己一人了。才这么一会时间就已经觉得少了那么个疯丫头还真有些不习惯。 第三十四章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 关杨自己一人在家一下午都没有出门，晚上随便吃了点水果就算是晚饭了。 阴了一天没想到傍晚刮起了大风打起了雷，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更糟糕的是居然断电了。 关杨给物业打电话说是变压器出了故障，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修好。 没了电房间里一片漆黑，手机也快要没电了，家里也没有备用手电筒和蜡烛，去买的话来回走步梯又太累了。对了，可以去问问沈怀远那里有没有。 关杨这样想着就出去敲沈怀远的家门，连敲了好几遍都没有动静。 “别再敲了，他不在家。” 身后骤然响起了秦意的声音，关杨吓了一跳回身看去。黑漆漆的走廊里，秦意正站在他家门口，只模糊看见个深黑色的人形，太黑了看不清面容。 关杨这才想起沈怀远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要好几天不回来。 “哦，我忘了。” 关杨边说着边走到自己家门前。 “晚安。” 她进到门里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手抓了门把正要关门。 “你找他要做什么？” 关杨放在门把上的手忽地被一只大手抓住，秦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近在眼前，浓烈的酒香混合着烟草味飘过来。 关杨一怔：“你喝酒了？” 他不答话，醉眼迷离地看她，像是一只野狼悠哉地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她心中一慌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更用力地攥住了。 “我……我想跟他借蜡烛或者手电筒之类的。这不是……这不是断电了嘛。” “哦，原来这样，我那里刚好有多余的手电筒。” 秦意俯身看她，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只说自己有又不说借，明显就是等自己开口问他借。借，就顺了他的意，就要开口求他；不借，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开着灯睡觉，没有光她根本就睡不着。 关杨纠结半天，一咬牙开口道：“那你家里多余的手电筒方不方便借我用一下？” “哼！是因为借不到沈怀远的，才打算将就着借我的？” 秦意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关杨隐约觉得话中有话，但又气他莫名其妙，狠了狠心硬气地说：“算了，我不用了！” 大不了一晚不睡，反正明天不上班，白天再补觉好了。 “借是可以借，不过我要收些报酬。” 秦意看她急了就立刻松口。 关杨抬眼看他，下意识问：“什么报酬……” 明明夜色很黑，她却奇异地看清了他眼角眉梢淡淡的笑意。 他也不说话，却倾身凑过来，关杨看着他的脸慢慢接近直到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心脏剧烈跳动着就快要爆炸了。 “你屏气干什么？”他忽然皱眉。 关杨这才恍然发现有些缺氧，忙微微张开嘴大口呼吸着空气。 秦意拿着她还放在门把上的手一把关上了门。 “关杨，整层楼就还剩我们两个人了。” 关杨还喘着气，一时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所以，再咬我，我就让你彻底变成我的女人。” 秦意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将她按在了墙上吻住了她的唇。 最初是清浅的吻，带着醉人的酒香和独特的烟草味，像是在细细描摹她的唇形，接着就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牙关，用舌头轻轻扫过她的每一颗牙齿，再缠上她蜷缩成团的小舌。 关杨的大脑一片空白，黑暗中周身都是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 后脑勺抵在坚硬的墙壁上有些疼，她微微往前抬一些却发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简直就是上赶着把自己往他嘴里送。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唇齿纠缠之间溢出两个字——“专心”。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穿过时光的隧道恍惚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们刚刚确认了恋爱关系，第一次牵手，是一起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关杨偷偷抓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两人悄悄红了脸再也没放开；第一次拥抱，是他送她回宿舍，她临上楼时突然转身扑到了他怀里，说我会想你的。 至于初吻…… 关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学校旁那条小河边的一棵垂柳下跟她说：“关杨，以后都由我主动吧。” 她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被他低头吻住堵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那个吻短暂而又甜蜜，是关杨记忆中最深刻美好的回忆。 直到她渐渐喘不上气，直到她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她舔了舔有些发疼的嘴唇，忍住眼中泪水，低着声音说：“秦意，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今晚你喝醉了，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关杨的声音更低：“你已经有了陶心茹，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而我……” 他像是被这话激怒了，又将她按在墙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恼恨地打断她的话：“而你什么？而你一失踪就是五年，五年后回来就摇身一变变成了我的大嫂？我哥、沈怀远、王小桐还有我，这么多男人傻乎乎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关杨被箍着的下巴有些疼，越挣扎他捏地越紧，让她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松开手又一把将她抱近了怀里，双臂紧紧将她圈在胸膛。 关杨一动不敢动，离得太近，他的心跳声都清晰地不可思议。 他的胸口微微震动，就听见他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别扭地说：“我比我哥温柔，比沈怀远帅，比王小桐有钱，为什么你就单单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这是……在吃醋…… 关杨有点风中凌乱了，莫名其妙地他吃的是哪门子醋。 他像是真的醉了，低头用脸蹭着她的脖子，喷薄的酒气扫在她的脖颈一阵发痒。 刚刚明明还是个霸道的大男人，这会儿又对她撒娇耍无赖，关杨是彻底被他搞蒙了。 以前没见过秦意喝酒，没想到喝醉了是这个德行。 关杨决定不去理会他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只放柔了声音哄他：“秦意，太晚了该睡了，你回去睡觉好不好，有什么话明天……”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现秦意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他声音微抖着说：“关杨，我胃疼……” 关杨从他怀里挣出来，扶住他问：“怎么了？” 他似是真的很疼，身子微微佝偻着，手心里都是汗。 关杨吓得忙将他扶到沙发上，焦急地问：“你的药在哪？” 秦意忍着疼，断断续续说：“在……口袋……” 关杨一个个去翻他口袋，果然在裤子口袋里翻到了一个药盒，里面有几种不同颜色的胶囊，应该是配好的一次的药量。 “你忍一忍，我去给你倒开水。” 关杨又扶他躺在沙发上，又将他的腿也轻轻放在沙发上好让他舒服些。 看他疼得眉头紧皱的样子，关杨心中一软，忙去摸索着找热水壶给他倒水。 还好热水壶里的水是温的，关杨坐在他身边，抬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让他微微仰起头，喂他喝药。 喝了药她刚想站起身就被他抱住了腿。 “你……” “还疼……” 关杨顿时没了脾气，病人最大，她就忍忍。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沙发边上不敢乱动，一个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她的腿，一只手还放在腿上不松手。 客厅的落地窗的窗帘开着，关杨转头就能看到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不一会天幕上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伴着闷轰轰的雷声。 还未下雨…… 她就着闪电的微光低头看秦意。 他侧着脸枕着她的腿，双目紧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只是眉头还紧皱着。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一点一点抚平。 “秦意，对不起……” 一股酸楚袭上心头，关杨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沉默地哭出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地触上他的额头，像年少情浓时那样，从额头到下巴，从眉眼到嘴唇，慢慢触摸他的面容。 “秦意，你一定要幸福……” 窗外终于下起了雨，雨声滴答却显得室内更加安静。 秦意睁开眼，深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关杨斜倚在沙发上，早已经沉沉进入梦乡。 他轻手轻脚起身，稍稍活动活动有些僵麻的手脚，两手轻柔地将她抱起来往她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小心用脚先探路，避开障碍物将她放在床上。 关杨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秦意走出卧室，站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 那边似是早已在等待着，立刻就接了电话。 物业经理恭恭敬敬地说：“秦总，现在可以开电闸了吗？” 秦意的声音辨不出情绪，只低声说了两个字：“开吧。” 果然没等多久，整个小区里的灯都亮起来，房间里没关上的电器都开始工作。 秦意将客厅里的灯都关掉，进到关杨的卧室里，将床头灯打开。 就见关杨蜷着身子躺在床边，似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他小心地绕过她躺到里侧，也侧着身子从她身后将她慢慢揽进自己怀里…… 关杨，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 第三十五章李贵生，你干什么 关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 起床到客厅一看，哪里还有人，应该是早就回去了吧。 关杨忍住心中失落，试着开了下身边的一盏落地灯，亮了，还真的来电了。 从窗前往楼下看去，小区里的小路上都还湿着，昨夜到底是下雨了。 桌上还放着水杯，垃圾桶里扔着药盒，提醒着关杨昨夜的所有都不是一场梦，却又恍惚像是一场梦境。 听说喝醉酒的人酒醒了之后做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那秦意，他会记得昨晚做的事吗？ 关杨忍不住胡思乱想，应该不会记得了，那她就当作一场梦吧，梦醒之后，他还是那个站在陶心茹身边的秦意，而她，再不能和他有任何纠缠。 十月三日这天，下过雨的洛城空气中都飘着清透的气息，整个城市都被洗刷一新，在初升的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 洛城城南监狱像往常一样静默肃立在这个城市最南边的郊区。 九点刚过，禁闭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光头中年男人站在大门中间，一双狠厉的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外的世界。 直到大门打开，身后的狱警催促，他才拎起脚边的包，一步一步踏出这个禁锢了他七年的牢笼。 直到夜幕降临，男人才背着包徒步走到市区，城市的霓虹闪烁，虽早已不再是记忆中七年前的样子，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久违的自由。 他就这么站在宽阔的大马路中间，不理会绕行的车辆里伸出头的司机的咒骂，缓缓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洛城城市的空气，通体舒畅。 他没有回家，七年的牢狱生活，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了，妻子带着儿子失踪，家中二老无人尽孝早已撒手离去，这世上就独剩他一人。 街角的电话亭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走进去，拿起话筒，拨通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略显慵懒的声音。 “谁啊？” 他突然笑了，嘴边噙着不明意味的笑意说：“关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才不过七年没见面，就忘了我了~” 女人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沉默了片刻像是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压低了试探着说：“你是李贵生！你出来了？” 叫李贵生的男人桀桀笑出声，阴恻恻地说：“多年不见，难得关夫人还记得我，我可是想你想得很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你就说明白话，找我做什么？” 女人有些气急，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 李贵生慢悠悠地说：“关夫人果然善解人意，那我也就不绕弯子，只是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在文昌路的电话亭，过来找我。” 说完没等女人说话他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从电话亭出来，他将背包仍在路边坐上去，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在他身边。 他突然暴跳着起身，抓起那几枚施舍给他的硬币向那人身上砸去。 “你妈个比，拿老子当叫花子呢！” 那人反应过来一怒，冲他吼：“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怎么骂人呢你！” 李贵生捏了捏拳头，光头的头皮在路灯下发亮，冲他扬扬头说：“怎么着，想跟老子打架，告诉你，老子在城南监狱闹事的时候你小子还吃奶呢。” 那人一听是个硬茬，立刻露了怯意，一边退着步子，一边装作凶狠的模样指着他嚷嚷：“有种别走，老子找人废了你！” 李贵生一看就知道这货是个怂蛋，弯腰从路边绿化带里找了块石头抡圆了胳膊砸过去。 “你爷爷我等着你！” 那人跑得快，没被砸到，再也不敢说狠话，只道今天倒了血霉，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贵生看他跑得跟兔子似的，忍不住一乐，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钱，数了数。 “穷比，就十块钱！” 这么点钱够买烟，李贵生四下瞅了一圈，真找着个便利店。 他穿过马路过去，问那打着瞌睡的营业员：“拿包散花！” 营业员猛一清醒，没听清他说的话，又问一边：“什么？” 李贵生把手里的硬币往柜台上一扔，还算平和地说：“散花烟！” 营业员数了下柜台上的硬币，礼貌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五块一包的烟，也没有您说的什么散花烟。” 李贵生没了耐性，粗声恶气地说：“最便宜的烟多少钱？” “十块的帝豪，要给您拿一包吗？” 李贵生将手里攥着的另外五张一块的硬币也扔到柜台上。 那营业员赶忙收了，给他拿了一包十块钱的帝豪烟。 李贵生买了烟就回到那个电话亭边上，还坐在背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抽到第五根，一辆白金色的奥迪A4停在身边，车窗降下来，露出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脸。 他深吸一口夹在手指间的劣质烟，听她说：“上车吧。” 一根烟还剩一半，他也不扔掉，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就这么抽着烟上了车。 “我还有事，没时间在这跟你说废话，你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 女人关上了车窗，摘下墨镜，上了妆的脸发白，掩不住眼角的细纹，赫然就是关涛的现任妻子何胜兰。 李贵生长长地吐了口烟，丝毫不在意何胜兰嫌弃厌恶的目光。 “我这刚出狱，什么都没有，给我钱！” 何胜兰现在只想赶紧打发了他，忍着问：“多少？” “先给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何胜兰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生气地说：“李贵生，你拿我当取款机呢，一张口就是五十万，还是先给，怎么？想长期敲诈我？” 李贵生也不说话，又深吸一口烟嘴，斜着眼睛看她。 何胜兰略略平息了一会，跟他周旋：“李贵生，你也不想想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我来本来就是看在当年剩下的那一点情面上。事你没给我办成，还差点把我拉进去，现在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何胜兰气得咬牙，这时候气势上绝不能输，这种人就是吸血鬼，缠上了就是个无底洞，现在要是让步以后就得一直被他拿捏。 “何胜兰，你也别这么绝情，要不是你给我那活，我会让警察抓着么，我特么也不会吃七年的牢饭！” “十万，你要我就给，你不要咱们就一拍两散，你能拿我怎么样？去找我老公告诉他我当年让你拐卖了他的大女儿？还是现在再去警察局揭发我当初是的同谋？李贵生，你认为是关涛会相信你还是警察局会相信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说话可要讲证据的。” 何胜兰已经没什么耐心在这跟他磨，干脆把话说透。 手里的烟已经吸完，还剩一点过滤嘴，李贵生随手仍在车垫上，用脚碾灭。 满车里都是烟臭味和男人的汗臭味，何胜兰几欲作呕。 “话也别说这么满，我敢狮子大开口就有本钱，你以为你就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别忘了当初你给我的那张五万块的支票我还留着呢，上面可有日期和你的亲笔签名。你说我要是寄给关涛会怎么样？” 何胜兰没想到他还留着这一招，当初他进监狱之后，她查过账户，那张支票确实没用，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真能一直藏了这么久？ 李贵生知道她不信，露出一口满是黄斑的牙，直了直身子把手往裤子里伸去。 何胜兰吓一跳，尖叫着：“你干什么！” 李贵生笑着说：“拿那张支票给你看啊，在我裤当里藏着呢。” “你住手！谁要看什么支票！” 他收回手，忽然眯着眼睛看她。 何胜兰被他这么色迷迷地打量着，心中一慌。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还是这么美啊…….” “李贵生！你放肆！” 李贵生也就是吓吓她，看她真生了气就往后一仰倚在座椅上，两腿翘上了控制台。 何胜兰一狠心，再张口：“二十万！” “三十万！” “李贵生，你别欺人太甚，我只能拿出二十万。”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一拍掌，挑了挑眉说：“你那个亲生女儿也该二十多岁了吧，长成大姑娘了啊……” 何胜兰抿着嘴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地说：“三十万就三十万，你快下车吧，办了银行卡给我打电话，我会打到你卡上的。” 李贵生放下腿还不走，伸手到她眼前。 “还要什么？” “先给点现金花花，总不能让我今晚上露宿街头吧。” 何胜兰只想一脚踹他下车，强忍着从身后拿出包，刚拉开拉链却被一把抢走。 李贵生粗暴地将她的包倒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出来，正有一个大红色的钱夹。 他拉开钱夹，也不数，拿了所有现金就把钱夹也扔掉，利索地开了车门下车。 第三十六章这是我未婚妻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秦越要回来了。 关杨坚持要去接机，这天一大早就提前出发去机场。 机场大厅里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她到的早，离秦越乘坐的航班到站还有一段时间，只好坐在等候厅的长椅上等待。 秦意比关杨到的晚一些，刚进等候厅就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静坐在长椅上的俏丽身影。 他迈开长腿直接走过去，她身边正好有一个空位。 “你来机场干什么？” 关杨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顿时一愣，转头看去竟是多日不见的秦意。 她被吓住了似的张了张嘴，有些窘迫却没有回答。 秦意心中一动，想起今天自己要来接的人，苦笑一声说：“看来你还真是没有骗我……” 关杨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低下了头，也是，只顾着来接秦越倒忘了作为亲弟弟的秦意也会来给哥哥接机。 “我是不是该预祝我的大哥和我的前女友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她咬着唇不说话，双颊涨红，两只手交缠着绞着手指。 耳边又传来他一声有些嘲讽的轻笑。 关杨终于忍不住慌张地站起身，逃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她站在洗手台前开着水龙头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哗哗”的水声让她的眼眶里也有了些潮意。 她伸出两只手并在一起捧起一捧清凉的水扑在脸上，再难忍的泪都混在了水里流泻在了指间。 直到秦越打来电话，关杨才惊觉他已经下了飞机。 镜子里被凉水洗过的脸已经看不出刚刚双眼通红的模样，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确定看不出什么才大步走了出去。 秦越果然已经出来了，多日不见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消瘦了许多，他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墨镜的保镖，身旁站着秦意还有……陶心茹。 没想到她也来了，也对，秦意来接哥哥，她作为女友是该陪着一起过来的。 关杨忍下心中酸意，远远就向秦越小跑过去。 秦越也看见了她，冲她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关杨到了身前，习惯性地走到他身后从保镖手中接过轮椅，有些嗔怪地说：“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秦越反手抓住她的手，解释说：“我就爱吃你做的饭，你不在我怎么会不瘦。” 陶心茹挽着秦意的胳膊，小心觑他脸色，看他一脸镇定猜不出什么情绪。她是临时赶过来的，先前并不知道他来接哥哥，只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让她过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看起来关杨和秦越的关系很近的样子。 “这位是？” 秦越看向陶心茹问道。 “大哥你好，我叫陶心茹，是意的女朋友。” 没等秦意回答，陶心茹就笑着向秦越伸出手。 秦越淡淡回握，客气地说：“你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陶心茹也不在意，目光转向关杨说：“又见面了，关杨。” 关杨因为那天晚上的事面对她这个“秦意正牌女友”总特别心虚，从刚刚起一直没敢看她此时听她主动跟她说话只好向她点点头。 “大哥喜欢吃什么？中餐、西餐还是日料，今天我做东给大哥接风吧。” 陶心茹脸上笑得灿烂又转向秦越说道。 秦越坐在轮椅上并不看她，一边看向关杨一边说：“不用了，我们回家吃，陶小姐的心意我领了，还请自便吧。” 这话就说得明白多了，他们三人要一起回秦家吃饭，陶心茹这个外人显然不在邀请之列。 陶心茹忍下心中恼恨，面上仍旧春风和煦地说：“也是，大哥刚回来还是先回家，往后有机会我再请大哥吃饭。” 秦意这时才淡淡开口：“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去送她。” 说完就揽着陶心茹先走了。 早有秦家的车等在机场外面，车后座专为秦越方便做了改装，只要打开后车门将他的轮椅推上去就可以。 车内空间很大，关杨坐在他身边低头将车上备着的薄毯盖在他腿上。 秦越却一把掀了，低眉说了句：“哪就这么娇气。” 关杨犯了倔脾气，又反手给他盖上，话却说得软和：“入了秋了，万一受了凉疼的可不是我。” 他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反抗了由着她盖。 司机放了音乐，舒缓的钢琴曲，关杨好半晌才听见身边的人问：“秦意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了？” “有一阵子了，是个演员，我跟他们接触也不多。” 关杨说后半句的时候转脸看他，她和秦意的那一段恋情也没瞒着他，从英国回来之前她也许诺了会断得干净。此时倒不知忽然提起秦意的女朋友做什么。 “关杨，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越低叹一声，像是还要劝她。 “别说了越哥，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和他根本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关杨说着坚定无比地看着他的眼睛，使他相信她的诚心。 他就不再说话了，这个问题在英国他们两人也早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关杨太倔了，自从在英国偶然重逢之后她就坚持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怎么赶都赶不走，刚开始狠下心呵斥怒骂都没用，最后将她赶出去她就站在他家门前整宿整宿地等。 直到现在他都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内心里其实还是很想她就这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所以他就加紧处理了英国那边的生意尽快回来了。 秦越两兄弟父母早年因事故去世，家中长辈只剩一个年迈的爷爷。关杨知道今天是要登门拜访所以穿得比平时正式了很多，再者也不能空手去，半路上她又让司机停车买了几样补品。 “爷爷一辈子叱咤商场看着比较刻板严厉其实对小辈还是很和善的，我这次回去他少不得要当面训斥我一顿，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吓着了。” 临到秦家别墅，秦越又叮嘱了几句，关杨一一记在心里。 可能因为路上买东西耽搁了，秦意竟然比他们回来的还要早些。 秦家别墅的内部装修走古朴风格，大概是按秦爷爷的品味喜好布置的，客厅里的家具都是木质，看不出什么木材但肯定价值不菲，摆设也都是古董花瓶之类的，墙上还有几幅字画。 关杨只大略看一眼再不东张西望，沙发上坐着秦爷爷和早到的秦意。 秦爷爷古稀之年，确实是一副严厉面相，他打量着关杨，关杨就默默站着任他打量。 “爷爷，这是我的未婚妻关杨，是辉煌集团董事长关涛的女儿。” 秦越坐在轮椅上向他介绍关杨。 关杨就顺势将手中的补品放到桌上，微微弯身恭敬地说：“秦爷爷好。”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又转向秦越说:“走了这么多年，倒是还记得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我还以为只能临到死才能再见你一眼！” 他这话说得重，似是真生着气。 有管家进来给关杨找了把木制雕花椅，让她坐下。 秦越安抚地看她一眼才回爷爷的话：“前几年是孙子不孝，往后就不走了，英国那边的生意我都处理好了。” 秦老爷子本来还以为他这次回来过不几天还要走，乍一听他说了不再走了气顿时就消了一半，这才面色和缓了些，又转了话题似是才看到关杨一样说：“留下吃饭吧。” 这话自然是说关杨的，这就是承认了。这两个孙子打小就都有主意，既是秦越带到家里来了就是认定了，自己孙子的眼光他还是相信的，何况他原本就不打算插手他们两人的婚事，都自己拿了主意，他也落得清闲。 也到了用饭时间，四人就上桌用饭，秦家的厨师也是名厨，饭菜做得没话说。 不知道是这里古朴的环境影响还是秦爷爷刻板沉默的形象影响，关杨不自觉得整个身体都严肃紧绷着。 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只偶尔有清脆的碗碟相碰的声音。 秦老爷子饭量小，吃了没多少就饱了，站起身撂了一句：“你们吃吧，没什么要紧事就别扰我清静。” 秦越跟关杨说过，他近几年不怎么问事了，生意场上有秦意，他就算是退了休，每天练练毛笔钓钓鱼，准备安享晚年了。 剩下他们三个气氛也没有好多少，兄弟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关杨这几年性格大变也是不怎么喜欢说话，这会心里想着要是沈丽丽在就好了。 “哪天方便我登门去拜访一下关叔叔吧。”秦越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转头对关杨说。 关杨也吃得差不多了，目光刻意避过了对面坐着的秦意说：“还不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个机会提前跟他说一声吧。” 秦越点点头，一手操控着电动轮椅退出了餐桌，却抬头向秦意说：“我也累了，就不送你了，秦意你去帮我送关杨回去吧。” 关杨一惊，刚要张口拒绝就听秦意阴沉沉地答应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 “你注意休息，一会别忘了吃药，注意着点别着了凉。” 关杨又叮嘱几句才放心地跟着秦意走。 第三十七章听你的 一路上关杨都低着头不说话，秦意也一直在安静的开车，两人间突然陌生地像是出租车司机和一个普通乘客。 车子开进嘉明小区，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关杨刚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就接到了王小花的电话。 王小花的声音兴奋地很：“关杨，小桐的微电影杀青了！” “是嘛，恭喜啊。”关杨也替他姐弟俩高兴。 “说好的请你吃大餐，今天正好不上班，你叫上沈丽丽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关杨想了想晚上确实也没什么安排就一口答应下来。 刚挂了电话就又有一个秦越的来电。 “怎么了？”关杨有些惊讶，刚刚才分开怎么就又打电话过来了。 秦越的声音有些低哑，不紧不慢地说：“晚上会有一个聚会，是为我接风的，都是些朋友，我想让你也去。” 关杨知道这是要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了，可是刚刚才答应了王小花晚上要去吃饭。 秦越听她似是有些犹豫就问：“晚上没时间？” 关杨就如实说：“刚刚一个朋友打电话约了我一起吃饭，刚答应了人家，我还是再给她回个电话推掉吧。” 秦越轻笑一声说：“既然是朋友就一起去吧，人多了还热闹，也能陪着你，省得到时候你无聊。” 她想了想也对，也就不再推辞，挂了电话之后就又给王小花回了个电话。 等到夜幕降临，关杨特意换了一身浅紫色的纱裙，穿一双低跟鞋下楼就看到了秦越的车。 半路上又接了王小花姐弟俩直奔聚会的私人会所。 关杨之前听沈丽丽提起过，这家会所是洛城有名的高档私人会所，会员制还不接生客。 到了地方，关杨就推秦越下车，王小花姐弟俩有些拘谨的跟在后面。 聚会开在顶楼，有一个露天游泳池，四处都是彩灯璀璨，有几个脸生的男女笑着跟秦越打招呼。 往里走就有一排排铺了蕾丝边桌布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点心蛋糕和酒水。还有几张白色的皮沙发。 王小花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沈丽丽，秦越回头向关杨说：“你不用管我了，我跟几个朋友说话。” 关杨点点头，也去找沈丽丽去。 沈丽丽乍一看见关杨和秦越一起过来惊讶地大张着嘴，等关杨也坐在了她身边就连忙问：“你怎么和秦越哥在一起？” 关杨有些心虚，她回国的时候秦越让她先瞒着两人的关系，等他回来了再公开，所以之前从没有告诉过沈丽丽。 如今她问倒是可以告诉她了：“我和秦越准备订婚了。” 沈丽丽被这个消息吓着了，嘴张得老大，下意识说：“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说完觉得这话像是在责问她故意瞒着就有些后悔，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收不回了。 关杨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不在意，微笑着说：“你不也没问过。” 这话就这么含糊过去了，沈丽丽心里只想着她哥的心思怕是又要落空了。 来参加聚会的人并不多，因为是接风，都是些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过多久沈怀远也来了，再后来秦意带着陶心茹也到场。 回国这么久，关杨自认现在已经能镇定些面对秦意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和别扭，但已经不至于泄露出情绪。 彼此之间客气地问候了之后，基本都是陶心茹和沈丽丽两个爱说话的人在说，王小花也渐渐放松了些，时不时接些话题。 关杨百无聊赖，人群中目光找寻着秦越的身影，见他就在不远处和一对男女说话。 这时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孩拿了话筒突然喊了一声：“集合了啊，集合。” 在场的人都往他那里看去，都知道开场之前是要听主角讲两句的，也都循声围了过去。 关杨有些紧张起来，站起身走过去找秦越。 拿话筒的男孩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说：“都知道今天是我们秦大公子回国的日子，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让我们今天的主角讲两句。” 关杨陪在秦越身后，男孩要把话筒递给他，他摆摆手面向众人说：“今天到场的都是我的多年好友，也没什么要说的，感谢各位今天为我接风洗尘。”说着转头看了关杨一眼微微笑着又说：“另外一件事就是向大家介绍我的女朋友——关杨，再过不久就是我的未婚妻。” 人群里有惊讶的、有怀疑的、还有人认出了关杨就是那次关涛寿宴上的大女儿，都调侃他藏的深、有福气。 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就这么说几句也就开始吃饭了。 侍应生将长桌上的蛋糕酒水暂时撤了下去，准备好餐巾餐具。又将所有的椅子拉开让客人入座，色香味俱全的餐点料理流水似的上桌。 都是年轻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热闹着吃过饭就三三两两散开各玩各的了。 有人换了泳衣下到泳池里游泳，有的仍坐在桌边拼酒，还有的跟着音乐尬舞。 沈丽丽被一个女孩拉去游泳，王小花姐弟两个又回到了沙发上，关杨推着秦越向他们走过去。 她把秦越的轮椅停在沙发边上，自己挨着王小花坐下正要开口说些话就见陶心茹领个侍应生过来。 侍应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几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 陶心茹转身拿了红酒给他们一人一杯，自己又举杯笑着说：“难得今天又聚到一起了，再加上秦大哥今天回国我们应该喝一杯。” 都不好拂她的意，就都举杯抿了口酒。 陶心茹放下杯子就顺其自然地也坐到了沙发上。 关杨直觉她还有话要说。 果然又听她开口说：“这次微电影拍得特别顺利，导演一直夸王小桐天生就是演员的料。还得谢谢关杨推荐这么好的人才。” 她上来就提关杨推荐王小桐拍微电影的事倒让关杨一愣。 王小桐倒是瞥一眼一边静默着的秦越有些慌，刚要张口解释些什么就听关杨毫不在意地说：“是嘛，那天在情人桥看你们拍第一场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有些天赋，论长相也挑不出毛病，确实是个做演员的人才，可惜就是缺少历练和平台资源。” 陶心茹本想着当着秦越的面提这件事好让他以为关杨和王小桐有暧昧，没想到关杨倒是大大方方让她一时竟无话可说了。 既说起了王小桐，关杨心中隐隐有个想法，这个想法再三在她脑海中转了几圈，她觉得可行就说给秦越：“越哥，之前不是听你说有意向开一家影视公司吗？你看看小桐怎么样，我难得有几个朋友，就从你这走个后门行不行？” 她话音一落，王小花姐弟俩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陶心茹也是意外地很。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秦越听了这话竟然微微笑了一下，宠溺地看着关杨说：“听你的。” 难得她向他开口要求什么，只是这么件小事他自然一口应下。 王小桐怎么好意思再让关杨这么帮自己，下意识站起身就要拒绝却立刻被关杨堵了话：“小桐，你好好加油才能不辜负你姐姐，才不辜负我一片好意。” 她都这么说了，他一时也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王小花激动地抓着关杨的手道谢，眼眶红红的差点都要掉泪。 陶心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打趣说：“秦大哥对关杨还真是有求必应，感情真好，我都要羡慕了。” 她这话也没什么，关杨礼貌生疏地向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陶心茹这人表面上开朗善谈、对人热心，但关杨总是潜意识不想和她亲近。 没成想陶心茹又说：“可惜我就不敢跟意这么提，要不然我也想帮帮王小桐。还是秦大哥会疼人，要是让我选，说不定我也会选秦大哥呢。” 她后半句咬字略重，王小花和王小桐是知道关杨的前男友是秦意的，略一回味就听出她这话里的另一层了。 这是在秦越面前刻意拿关杨和自己弟弟的关系恶心他呢。 若是有意这么说就真是用心恶毒了，就算秦越当场不发作，心里恐怕也会存个疙瘩。 关杨的脸色果然白了几分，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一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包围住。 秦越轻轻摩挲她柔嫩的手，只觉得肉太少了，这么瘦该多补补。 他看向陶心茹脸上淡淡的笑不变说：“我待关杨好自然是真心把她当作妻子来对待的，等到陶小姐有朝一日能踏进我秦家大门，相信我弟弟自然也会如此待你。” 他这话回得云淡风轻，却讽刺意味极重了，言外之意就是关杨已经是秦家板上钉钉的媳妇，她一个还未成定数的女朋友怎么有资格和她比。 陶心茹无异于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好在她本就是演员，很快掩了难堪的情绪，扯了个笑不再说话了。 正巧远远看见秦意在泳池边正和人说话，她就寻个借口起身去找秦意去了。 秦越本就是想让关杨别太拘束找朋友说说话，现在看她又和王小花聊起来也就放心了。 他一个大男人看她们女人聊天也没趣，就跟关杨说一声要去别处。 关杨不放心，他来参加聚会没带助手保镖，就他自己一个人怎么行。 秦越无奈，只好指了指一边坐着的王小桐说：“让他和我一起吧，反正以后是要和公司签约，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 关杨想了想也好，就嘱咐了王小桐几句，让他和秦越一起走了。 第三十八章你猜秦意会先救谁 他们两人走后，这张沙发上就剩下关杨和王小花两人了。 秦越不在，王小花就不再拘谨了，拉着关杨的手恳切道：“关杨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你都不知道拍微电影那几天小桐与以前就像是两个人，性格开朗了很多，也爱笑了。” 关杨笑说：“看你，见了我除了说谢谢就没别的可说了，对你是帮了大忙，但对我不过就是两句话的事，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再说你以为越哥是完全看我的面子答应的啊，他是看准了小桐是个好苗子，不然的话他怎么肯做这买卖。” 王小花知道这话是在宽慰她，更觉得关杨和那些眼高于顶的富家千金不一样，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的。 其实关杨自己也有些奇怪，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和王小桐似乎有一种隐秘的亲近感，总想着要为他做些什么，这种感情不能说是爱情，但又比友情要亲近些。 就像……就像是王小花对王小桐的那种感情一样，为他的先天不足而揪心，为他的眉头紧锁而担心，为他的点滴成长而骄傲。 沈丽丽在泳池里和几个相熟的朋友玩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了，她们几个要上去吃蛋糕，她是吃不下去了就没跟她们一起，往泳池上边一看，就见关杨和王小花两人还在沙发上坐着。 “你们俩坐着干嘛呀？一起去游一会怎么样？” 沈丽丽从泳池上来就直接冲到她俩眼前。 王小花听她这样说就看了眼清澈广阔的泳池，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大的泳池，更别说进去游泳了，心中有些向往但不敢说出口，只说：“我不会游泳。” 沈丽丽正对王小花这个新朋友新鲜，哪里放过她，就接口说：“那就更好了，我正无聊可以教你。” 王小花窘了一下，仍推脱说：“我没带泳衣。”这话也是真的。 “这也不是事，叫个侍应生去拿一套就好啦，都是新的。” 王小花犹豫地想要再推，就听关杨说：“行了，你们俩就一起去玩吧，你也别客客气气的，既然来了就玩得开心点，我就不去了。” 沈丽丽也看出了王小花是想去不敢去，关杨是真的不想去，就直接将王小花从沙发上拉起来对关杨吐吐舌头说：“那关杨姐，我们俩去游泳了，你要是无聊了再叫我们。” 关杨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这下她彻底是孤家寡人一个了，秦越是主角不能提前走，不然的话她还真想现在就走。 没什么事做，又没人聊天了，她就半倚在沙发上发呆。 同样孤单的不止关杨，陶心茹也是独自一人在四处徘徊。她本就是靠着秦意才一跃跨进了这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圈子，常人以为她变成了凤凰，可是在这些养尊处优生来就是上流圈子里的富家子弟眼里她还是一只灰溜溜的麻雀。 秦意这几日心情不好人前也有些不怎么迁就她。他把她带来之后就一直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只觉得这里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她，看她被冷落，看她不合群，嘲笑她、讥讽她甚至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心中生出难以自抑的愤恨来。 眼角扫到关杨独自坐在沙发上，两三个年轻的女宾客端着酒杯向她走过去，笑着与她问好，与她喝一杯之后才走。 她什么都没有，那个女人却轻而易举地什么都有又不懂得珍惜。 关杨本想躲清静却还是没得清静，王小花和沈丽丽下到泳池之后，不时会有从她身边经过的宾客来跟她攀谈喝酒。 她兴致缺缺地应付，但酒却不能不喝，如此下来本来就酒量不行，此时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 看来得赶紧离开这里，省得有人再来灌她酒。 刚起身就听身边有清晰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关杨以为又有人来问候，转头一看竟是陶心茹。 正奇怪她怎么又过来了，就听她说：“关杨，你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关杨有些惊讶，下意识就要拒绝。 她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忙又说：“这里除了秦意我就只认识你了，都没人跟我说话，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关杨想说你还认识沈丽丽和王小花啊，但转念一想她要真这么说了，她肯定又要找个理由让她陪她，索性就勉强答应了。 “我们往那边清静的地方走走吧。”陶心茹指着泳池那头。 整个泳池是长方形的，占了大半个顶楼，今晚来参加聚会的人本就不多，大多都集中这这头，那边就显得空旷了。 关杨也正想清静些，听她这么说也欣然同意了。 其实她们两个现在就是在硬凑在一起聊天，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一个是秦意的前女友一个是现女友，聊秦意就太尴尬了。 陶心茹就捡些她工作上的事聊，或者夸赞一句这里的布置。 越走就离聚会中心越来越远。 有几人注意到了这两人结伴绕着泳池在散步般，还有人特意跑去和秦越打趣说：“还没结婚呢，你们家这两妯娌的关系倒是处得挺好。” 听到这话的人都跟着起哄起来，也都往背对着他们浑然不觉已经成为焦点的关杨和陶心茹那边看去。 只见陶心茹亲热地拉着关杨的手侧过脸说着什么，可就在电光火石见，陶心茹尖细的高跟鞋似乎崴了一下，整个身子忽然往泳池里歪去，连带着还被她拉着手的关杨被拖下了水。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一呆，直到看见那两人在水中胡乱挥手扑腾着溅起水花才恍然过来，这两人似是都不会游泳。 秦越想起什么，沉着脸说了一声：“关杨溺过水，快去救人。” 话音刚落，就见泳池里响起“噗通”一声入水声，沈怀远已经下水去救人了。 秦意离得远没听到秦越的话但也看到了两人落水也脱了鞋和外套下了水。 本就在泳池里游泳的人也都察觉到了有人遇险，也都忙向那边游过去。 秦越自知腿伤帮不上忙，就让王小桐去准备毛巾和热水，又让人赶紧联系救生员。 泳池里，关杨整个身体都浸在温水里，却渐渐感到冰冷，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这池水一点一点吸走，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不给她留。口鼻都浸在水里，胸腔里越来越憋闷，大脑中的点点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却想起了上一次像这样溺在水里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绝望，却远没有这次让她更心绪翻涌，落水前陶心茹巧笑嫣然地抓着她的手说：“关杨，要是我们都落了水，你猜秦意会先救谁？” 她话音刚落，关杨就已经被扯进了水里。 会先救谁呢？ 明明还是希望他先救自己的…… 秦意因为离她俩近一些，比沈怀远先赶到。 先遇上的是陶心茹，他潜下去捞起陶心茹想要把她交给身后的沈怀远，却被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的陶心茹紧紧攀住了。 转念一想，记忆中听关杨说过她是会游泳的，往前看去，水面一片平静并没有看到挣扎的身影，或许是已经游到池边了。 陶心茹的情况不妙，不能再耽搁，他只好怀着一丝关杨已经自救了的侥幸带着她上了岸。 沈怀远是听见了秦越说关杨溺过水的那句话的，溺过水的人在水中常常连不会游泳的人都不如，更加危险。 秦意从他身边将陶心茹救走他也顾不上管，只专心在水下搜索关杨的身影。 等到他找到关杨的时候，她已经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他心中一紧，拼尽了全力揽着她上了岸。 陶心茹被救上来之后就已经悠悠转醒，只有关杨生气全无，浑身冰冷怎么都不见醒。 好在救生员及时感到，判定关杨应该是肺部吸入了太多的水，暂时窒息。 紧急施救后，关杨吐出了些水，恢复了呼吸但还有些微弱。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谨慎起见，秦越还是叫了救护车将关杨送去了医院。 陶心茹没想到关杨会这么严重，两人落水后，她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是想着秦意来救人时先遇上她，她就能缠着他不放，这样他救不了关杨就只能让其他人去救了。 即便两人都被救了，也因为关杨的情况严重些，众人的关注焦点都在她身上，同样落水的陶心茹倒被冷落了。 秦意怎么也没想到差一点关杨就没命了，他站在关杨的包围圈之外，听着那些人嘴里说出的话——“没有呼吸”、“脸上青紫”、“危险了”。 一个字一个字地组不成句，打着旋在他脑子里翻涌，让他一瞬间失了一贯的沉稳镇定，不敢上前，怕看见关杨虚弱的脸，不敢挪开眼，怕再也看不见。 陶心茹一身浸透了水的湿衣有些沉甸甸，她故意没披毛巾，本就单薄的长裙此时玲珑毕现。 秦意的手臂被一双手攀上，转头看见陶心茹苍白着唇，有些颤抖地轻唤了一声：“意，我冷……” 救护车不消片刻就赶来了，关杨被抬上担架的时候，耳边嘈嘈杂杂，眼前雾蒙蒙什么都看不真切，却一眼看见了抱着昏迷的陶心茹的秦意正在喊着让医生再抬一架担架过来……. 一切归于平静，归于黑暗。 嘴巴会谎说不痛，但心还没学会怎么骗人…… 第三十九章我明天中午吃手擀面 关杨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梦里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却比什么都沉重。 偶尔会稍稍清醒听到床边秦越低沉的声线伴着陌生的杂音。 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又是一个暗夜。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被子，手背上还吊着药水，床头还装着监护仪，这是在医院了。 转头就看见秦越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喉间有些痒，怕吵醒了他捂住嘴闷声咳嗽了一声却还是吵醒了他。 关杨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捂嘴的手说：“是不是很累，再睡一会吧。” 秦越面上有些憔悴，看她醒过来长舒一口气也不困了就问她：“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关杨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确实又渴又饿。 正巧王小桐开门进来了，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提着热水瓶。 关杨立刻笑了，坐起身说：“小桐还真是及时雨，我正饿了。” 王小桐被她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又忙着盛饭倒水。 “我做了两人份的，秦大哥应该也饿了吧，你们两人一起吃吧。” 他说着把保温桶里的粥盛出两份来。 一碗温热软糯的白粥下肚，关杨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又吃了两个素馅的小笼包。 再看秦越，也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包子好吃，他也喝了一碗白粥之后足足吃了五个包子。 王小桐有些窘：“是不是不够吃？” 秦越很实诚地点头。 关杨怕王小桐自责，忙说：“你不用理他，按他的饭量吃了这么多早就饱了，肯定是你做的包子好吃他就是贪吃。” 秦越很实诚地又点头，承认了关杨的话。 关杨冲王小桐摆出一副“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倒是逗得他赧然一笑，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丝丝红晕。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刷碗。” 王小桐很有眼色地收拾了碗筷提起保温桶出了病房。 他前脚刚走，后脚医生就进来了。 按例检查了体温、心跳之后，又详细问了关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关杨问医生。 秦越倒是抢先说：“先不急着出院，再观察两天，确定没事了再出院。” 可惜医生没有看到关杨哀怨的小眼神，只顺着秦越说：“秦先生说的对，还是多观察两天的好。” 关杨只能认命地又躺回去。 医生走了之后，秦越突然严肃起来，目光停在关杨脸上却不说话。 关杨似有所觉，被他看得心虚，其实私下里她还是有些怕秦越的，总有一种面对长者的敬畏。他这种表情，她猜肯定是有事要问了。 果然没过一会，秦越似是终于意识到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了，收回目光开口问：“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意外？” 关杨没想到他竟然怀疑落水是被设计的，是不是意外？应该不是，落水前陶心茹的那句话还在耳畔回响。 她说：“关杨，要是我们都落了水，你猜秦意会先救谁？” 会先救谁？前女友还是现女友？哪个在他心中分量最重？ 其实还是要谢谢陶心茹，帮她彻底断了心中那让人羞耻的最后一丝念想。 关杨平静地回答：“应该是意外吧，她崴了脚正拉着我的手，我那会本就有些醉了，晕乎乎地被她一拉就一起落了水。” 秦越明白她说这话是不打算追究，转念一想，陶心茹现在好歹还是秦意女朋友的身份，看在秦意的面子上他也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 “算了，我也是瞎操心，你平日长点心眼，也让我省省心。” 关杨心中一暖，开玩笑般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亲哥哥就好了。” 秦越“哧”一声说：“女人的心真是善变，这会又不想嫁我了。” 关杨说不过他，索性就不搭理他了。 门一开，王小桐回来了，是要告别的，说：“关杨既然醒过来了，我就赶紧回去告诉姐姐一声，她一直担心着呢，明天我再给你们送饭过来吧。” 他本意是想着关杨刚醒来，两人肯定有很多私话要说，他再呆在这就有当灯泡的嫌疑了。 秦越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怎么过来的？” 王小桐回说：“坐公交过来的。” 秦越看一眼腕上的手表说：“这个点也没公交了。”又向关杨说：“我安排的有个护工一会就过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也回去。” 关杨点点头，看出他有要顺路送王小桐的意思就顺着说：“那你帮我送送小桐，我这能有什么事，护工也别让来了，有陌生人我反而不放心，再说还有值班护士呢。” 秦越点点头说了声“好”就示意王小桐和他一起走。 两人刚从医院出来，秦家的司机就已经稳稳地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王小桐还有些犹豫，觉得给秦越添麻烦了，正巧有辆出租车过来，他立刻开口说：“秦大哥，要不就不麻烦你了，那有辆出租车，我还是坐出租车回去好了。” 司机下车给秦越开门，秦越示意他稍等然后回身问王小桐：“你带钱了吗？” 王小桐听他似要松口的样子，忙说：“我带了，够坐出租的。” 秦越不说话只看着他。 王小桐以为他不相信，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给他看：“我真的带钱了。” 转眼那辆出租车已经到了眼前，王小桐刚要挥手让它停下，就见秦越向他伸了只手。 手心朝上，是要东西的意思。 王小桐疑惑着将手中的钱包放他手里，还以为他是要验证他带的钱是不是真的够坐出租。 没成想秦越接过钱包面不改色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施施然说：“你没钱坐车了，还是我送你吧。” 王小桐：“……”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秦越被司机推上了车，看王小桐还站在原地愣着，嘴角微勾：“上车。” 王小桐只能认命上车，副驾驶没人坐，他脚步一转想要开前车门又听秦越的声音响起——“坐后面。” 然后，司机就很有眼色地帮他把副驾的车门关上了。 明明是豪车，王小桐却觉得还不如挤公车舒服，秦越就在他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眼不知道该往哪看，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这一紧张忘了报地址，秦越看他垂着头暗暗绞着手指的模样，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些：“你家住哪？” 王小桐这才反应过来，司机这么半天还没启动，原来是等着他报地址。 他说了家里的地址，司机冲秦越点点头，车子就平稳地开动了。 没过一会，王小桐接了王小花的电话，轻声告诉她关杨已经醒了他马上就到家，又听王小花问他怎么回来。 他忐忑地看一眼老神在在的秦越，简洁地说：“秦大哥送我回去，正在路上。” 王小花就在电话那头唠叨：“不是让你带着钱呢嘛，坐出租车回来不就行了怎么好又麻烦人家。” 王小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姐姐他一不小心被骗了钱包，骗子正坐在他身边。 手机虽然没开免提，但两人离得近，王小花的话秦越也听见了。 王小桐正思索着怎么搪塞过去，就被身边的人毫不客气地抢了手机。 “喂，我是秦越。” 王小花那边明显愣了一下，忙说：“是秦大哥啊。” 秦越淡淡嗯了一声，然后说：“小桐钱包丢了，我送他回去。” 说完就特别利索地挂了电话。 王小桐已经呆若木鸡，他怎么就突然觉得这人有点不要脸…… “你厨艺不错。” “嗯？”王小桐没想到他突然又很有兴致地聊起天来。 “还行吧，我自己还是挺喜欢做饭的。” 秦越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那你都会做什么？” 王小桐想了想，真要说会做什么还真不好说。 “做一些家常菜吧，一般都是我姐姐喜欢吃什么我就学做什么。” 秦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王小桐想着他应该就是随便问问，缓解一下气氛。 车子一路驶出了市中心，秦越微微皱眉说：“你家怎么住这么远。” 他们姐弟俩近几年都是靠着王小花的工资和王小桐打零工的钱维持生活，哪里租得起市里的房子，所以住得离市中心远了些，王小花每天上下班单程都要一个半小时。 王小桐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他在埋怨送他回家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接着又听他像是教训小孩子一样说他：“还非要自己打车回来，万一碰上坏人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人救你。” 王小桐舌头打了结，心中暗道：哪里就荒郊野岭了？哪里就碰上坏人了？他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他一说就是龙潭虎穴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王小桐道了谢就要下车。 秦意忽然叫住他。 他一只脚刚踏出车外，就听他问：“会包饺子吗？” 王小桐点点头，他就又问：“手擀面会吗？” “这个没做过，平时吃面都是买现成的面条。” 秦越眼角透着一丝得意，挥手说：“那我明天中午吃手擀面就可以了，不用太麻烦。” 王小桐一直看着车子转头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敢情明天中午他还要做成一碗手擀面给他送去…… 第四十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秦越还没来，关涛带着何胜兰和关佳蓉来了。 何胜兰还捧着一大捧鲜花提着一篮水果，生分地像是来看一个陌生人。 关杨和秦越的关系经过这两天的口口相传早就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关涛这两天本来在忙一个度假村的事，今天才有时间来“看望”关杨。 说是看望，张嘴就问：“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和秦越的事？” 关杨心下不免难受，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却还不如没这个亲人。 她故意不回他的问题，哑着声音喊了声：“爸。” 关涛一愣，应了声“嗯”。 关杨坐在病床上仰着脸看他说：“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您不用担心。” 关涛这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顺着应着：“那就好那就好。” 何胜兰忙上前假情假意地说：“怎么就落水了，害得我这两天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关杨声音冷了几分回她：“是嘛，要不是你这么说我还真以为你要等到我出了院才来问候一声呢。” 这话也间接打了关涛的脸，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关佳蓉是被何胜兰拖来的，她才不愿意跟关杨多说一句话。 何胜兰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来看病人的，她心里惦记着关于关杨和秦越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寒暄两句就又提了话题。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谈恋爱也用不着瞒着家里，这终身大事怎么也得让父母给你把把关不是。” 何胜兰这话问到了关涛心坎里，他来之前已经仔细盘算过了，要和秦家攀上亲靠着关佳蓉是不行了，秦越虽然不如秦意，腿又残，但只要关杨做了秦家的媳妇，他就是秦家的亲家，打着秦家的名头也算是傍上了一个厚实的靠山。 可惜原打算的两个女儿一个秦家一个沈家就这么泡了汤，可恨关佳蓉没用，没一个看得上她的。 关杨懒得跟何胜兰假惺惺地你来我往，冷声说：“让父母把关这事就轮不着你操心了，我妈妈虽然去的早，但我也不至于就让一个外人插手我的事。” 这话说的何胜兰没脸，偏偏当着关涛的面还要忍着不发作，只闭了嘴红着眼装作委屈的模样。 果然关涛微怒说：“关杨，怎么说话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门开的轻响，秦越坐着轮椅进来了。 “关叔叔来了。”秦越客气地招呼，却根本没有理会另外两人的意思。 “你是……”关涛的目光落在秦越的轮椅和一双腿上，一下明白过来，试探着问：“秦越？” 秦越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疑问。 秦越在关涛就不好再训斥关杨什么了，跟他说话就又是一张和善的脸。 秦越主动说起了他和关杨的事，彬彬有礼地说：“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关叔叔还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让她声张的。您也知道我双腿残疾，无父无母，所以总有些自卑，怕配不上关杨这么好的女孩，一直拖着不敢告诉您其实是害怕您瞧不上我。可我是真心想娶关杨的，请关叔叔相信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关杨好的，也会像孝敬自己的长辈一样孝敬您。希望您一定不要反对我和关杨的婚事。” 关涛被他这么长一段话绕得有些晕，关杨则是暗暗感叹，真是小看了秦越，说这么多谎话一点都没有磕巴，脸都不红。 不过大概一丝关涛还是听明白了，就是委婉地道个歉再表一下诚心。 又听秦越真诚地说：“听说关叔叔最近在投资一个度假村？” 关涛被他牵着走，下意识说：“是啊，已经划好了地，准备动工。” 秦越点点头又说：“可巧了我手里正有一块地连着关叔叔的度假村，本来是要转卖的，现在想想关叔叔的度假村倒是应该用得上，既然这样就当作晚辈的一片心意转送给您好了。” 关涛闻言心中一喜，他这度假村按原本投资的计划面积就比现在要大，只因为地皮上出了点意外，丢了原本谈好的一块地。他本来还有些遗憾，现在秦意随随便便一点心意就这么使他圆满了他原本想做做不成的事。 这两人的婚事还没板上钉钉，他就已经尝了这么大的甜头，自然欣喜地很。 何胜兰却并不高兴，暗地里咬牙又恨了关杨几分。 关涛面上还要客气几句，秦越就让他放心收了，不然就是看不上这块地。 关杨不知道他们俩口中这块地到底怎样，只看关涛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就知道肯定值不少钱。 她瞅个时机给秦越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谁知他全当看不见。 “本来我一回国就想要上门拜访，谁知道关杨出了意外，我又不放心她一人在医院，所以耽搁了去拜访关叔叔，还希望关叔叔不要怪罪。” “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也知道你忙，关杨这边又全靠你照顾。不用讲究那么虚礼了。” 转眼功夫，这两人已经迅速升级成了一家人。关杨闷闷地躺回病床。 何胜兰母女俩坐在沙发上也是尴尬地很。 好不容易等到关涛意识到该走了，两人又客客气气亲亲热热地说了几句废话，他就又领着何胜兰母女走了。 他们一走，关杨忙问：“什么地啊？得多少钱？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 秦越挑了挑眉说：“不给他点甜头，他怎么松口，你看着下多好，省了多少麻烦。” 关杨自觉又欠他一份人情，想起关涛喜笑颜开的脸心中一阵发冷。 “怎么了？”秦越看她抿着嘴不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我就是想他收了那块地就这么开开心心把我往外推了，真像是卖女儿一样，还好是你，要是碰上个坏人，你说他要是也这样拿点好处就把我嫁了，我会过什么日子。” 关杨说着低下了头。 秦越知道她这是心里难受，故意岔开说：“也不知道你这话是在损我买了你，还是夸我不是个坏人……” 他这话故意说得委屈，引来关杨一个实实在在的白眼。 不过关杨的心情是好了些，又问他：“没听你说过你在洛城买过地啊，你这刚回国怎么就冒出块地了。” 秦越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也不是那吃亏的人啊，这地其实是秦意的。你说他找的那个乱七八糟的女朋友把你拉下水，我怎么也得替你讨要点医药费不是。” 关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顿时哭笑不得。 “我收回昨天那句话！” “哪句话？” “就是希望有你这么个哥哥的那句。我现在只无比同情你的弟弟。” 秦越：“……” 又说了会话，秦越想起问她吃了早饭没有。 关杨回说吃过了然后下意识看一眼腕表，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你中午吃什么？医院里的饭寡了些，要不你回去吃吧。” 秦越摇摇头似乎心情不错，说：“不用，昨天王小桐不是说来送饭么？我留在这陪你吃。” 关杨看他古怪，突然有一种女人天生的敏锐，就问他：“你是不是干了啥我不知道的事？” “我让他今天中午给我做手擀面。”秦越也不瞒她。 关杨噗哧一乐，笑他说：“王小桐家这么远，你让他给你做面吃，他坐个把小时公车过来，等带到了医院都坨成面糊糊了。” 秦越没想到这一层，她这么一说也对，就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接王小桐，这样总快些了。 “哎，你这是存心折腾人，人还没给你做劳工呢，你这就摆起了地主架子，小心把人给吓跑了。”关杨替王小桐不平。 “我也是随口一说，没想这么多。”秦越想想也是，那小子胆小又脸皮薄别真给吓跑了。 快到十二点，王小桐果然拎着保温桶过来了。 一进门问了下关杨的状况，跟秦越打了个招呼就忙着打开保温桶。 还真是做的手擀面。 王小桐一边拿筷子把面条夹碗里一边说：“面是我自己和面手擀的，做的是牛肉面，我记得关杨姐应该爱吃素，又放了些青菜。 因为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我还带了醋、芝麻油和辣椒油，可以自己放。” 关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接过他盛好面的碗说：“小桐，不用你再这么麻烦来送饭了，医院里的饭也不错还方便。” 王小桐微微一笑说：“也不麻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医院里的饭也不一定合你胃口。” 关杨又推拒几句，见实在是拗不过他也就只好作罢。 吃过了面，王小桐收拾了碗筷就要告别，关杨看他犹犹豫豫地看着秦越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关杨问他。 王小桐又看一眼一脸淡定的秦越，一咬牙说出了口：“秦大哥，我的……我的钱包能不能还给我？” 秦越没有一点抢了人家钱包的自觉，淡淡反问：“要钱包干什么？” 王小桐一囧，要回自己的钱包能干什么？犯法了吗？ “我忘在家里了，明天给你拿来。” 他这么说，王小桐也没了办法，只好再次告别，带着保温桶走了。 关杨一直忍着没问，他一走就立刻抓了秦越问：“什么钱包？你拿人家钱包了？” 秦越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嗯”了一声。 关杨眼珠子一转，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用不用看下心理医生，胡思乱想很容易短命的。” “……” 第四十一章所以才是独一无二的啊 关杨住足了三天医院，不止关涛来看过，王小花、沈怀远兄妹甚至秦意和陶心茹也都来看望过。 到了这第三天她实在忍无可忍向秦越抗议：“我这哪是养病啊，我这是进了动物园被人当猴看了。” 秦越难得跟她持相同意见，答应让她出院但是要让沈怀远再帮她做一次心理咨询治疗。 好容易出了院，关杨又宅在家里两日，一周就这么虚度过去了。 又要到周末，关杨和秦越商量了一下，决定搬去和秦越一起住。 秦越还不死心再问她：“关杨，你要想清楚了，一旦你搬过去，就算还没订婚，你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关杨认真点头：“越哥，你就不用劝我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一辈子的。” “算了，这话我都问了不知多少遍了，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你搬家总要和沈怀远兄妹说一声，他们俩也没少照顾你。”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想着搬家之前请他们吃顿饭，到时候你也来。” 秦越自然一口答应。 周六这天下午，关杨去菜市场买了几大袋的菜和肉回来。 沈丽丽正在家，兴奋地问：“关杨姐，今天要做大餐吗？” 关杨之前想着等吃饭的时候再跟她说搬家的事，所以就没跟她提搬家，只说要请她和沈怀远吃饭。 沈丽丽高兴地合不拢嘴，忙打电话通知沈怀远。 沈怀远还没来的时候，秦越倒是先到了，还带了两份礼物。 “一份是给你哥哥的，一份是给你的。”秦越将礼物拿给沈丽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们兄妹俩对关杨的照顾。” 沈丽丽没多想，高高兴兴地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照顾是谈不上，我家里没有姐姐，关杨姐待我就像是亲妹妹一样。关键是我可没少吃关杨姐做的饭。” 关杨看一眼淡然的秦越，心中感动他为她想得周到。 眼看时间渐晚，关杨心中盘算着时间开始准备晚餐，一站到流理台前就一眼注意到酱油瓶子空了。 “糟了，忘了买酱油。” 秦越听见了，就说：“我打电话让司机去买吧。” 沈丽丽深觉得这会正是她这个一百瓦大灯泡开溜的机会，不等秦越打电话就立刻自告奋勇地拿着零钱冲下了楼。 家里就还剩关杨和秦越两人了，好在关杨忙着洗菜也不觉得尴尬，就喊了声秦越让他先看一会电视。 过了好一会还没听见电视机打开的声音，关杨奇怪，转头一看秦越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怎么准备这么多菜？你都约了谁？” 关杨回答：“没别人啊，就咱们两个还有他们兄妹俩，你不是说要专门谢谢他们照顾我么，所以就只请了他们俩。” “王小花不也是你朋友？” 关杨一想也对，干脆让王小花也过来好了，人多的话等会提搬家的事也好开口。 “正好我买的菜多，就让王小花也来算了。”关杨擦擦手就去拿手机。 又听秦越状似无意地说：“让她弟弟也过来，正好帮你做菜。” 关杨顺着点头，拨通了王小花的电话。 就这样原本是简单的告别宴变成了Home Party。王小桐一听说要他帮忙做饭立刻就和王小花一起打车过来了。 沈怀远不知在忙什么，来的最晚。直到饭菜全部上桌，都准备坐下的时候，门铃响了。 关杨也没顾得上看猫眼，一开门就看见秦意站在门口。 她明显一愣，正要张口问他来干什么，就听身后客厅里的秦越向着这边喊了一声：“进来吧。” 难道是秦越让他来的？ 关杨还没回过神就见秦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长腿一迈大步进来了。 也算都是熟人了，也不用多客气，都纷纷入了座。 既然都坐在一起了，不说话总会有些尴尬，沈怀远就和沈丽丽说几句闲话，王小花姐弟俩相对比较放不开，也是两人之间偶尔说一句。关杨坐在秦越身边，就听这兄弟俩你来我往。 “最近很忙？” “还好，不算很忙。” “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多操心些，没什么大事的话尽量别去打扰爷爷。” 秦意应了说：“我知道。” 两人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秦越偶尔给关杨夹一筷子菜。 关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被孤立了…… 要么是兄妹、要么是姐弟、要么是兄弟，只有她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的这个准未婚夫只顾着问候弟弟都没怎么跟她说话。 关杨拽拽秦越的袖子，秦越看她问：“怎么了？” 她轻声说：“要不要喝些酒？” 沈丽丽立刻大声应着说：“好啊好啊，我哥那里藏了好几瓶好酒呢，我去拿。” 说完就风一样跑去沈怀远家里去拿酒了。 沈怀远一脸无奈地故意说：“唉，我那有什么好东西都藏不过丽丽的眼睛。” 这话说得众人都会心一笑，关杨站起身就去拿杯子。 没过一会沈丽丽就搬着个箱子回来了，关杨往里面看一眼，非常同情地对沈怀远说：“这孩子肯定是把你的酒柜都搬来了。” 沈怀远十分配合地佯怒说：“要不是你们都在，我非得扒了她的皮！” 沈丽丽一边往外掏酒一边苦着脸说：“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我哥的酒柜给掏空的，今晚上咱们不醉不归啊，谁都不能耍赖要不然就是对不起我哥这酒。” 气氛这才算热闹起来。除了王小桐依旧是不能喝酒用果汁代替，其他人都是没一会就喝得面颊红热。 眼看氛围正好，秦越就替关杨提起了搬家的事。 沈丽丽心中不舍但也知道留不住，撅着嘴向关杨撒娇：“那关杨姐准备什么时候搬啊？” “明天趁着周日搬吧，不耽误周一上班。”关杨回答她。 “好吧，那以后你记得要常常来看我。”沈丽丽又说。 关杨一口答应了。 秦越又显露出好男友的光辉接口说：“那明天我过来帮你搬家。” 关杨想了想说：“我的东西不多，没什么可帮的，要不我收拾好了再给你打电话吧。” 毕竟她搬去秦家自然还是要和他一起。 沈丽丽因为得了这个要和关杨分开的名头，拉着她使劲喝酒。 半瓶酒下肚，关杨已经晕晕乎乎，有些乱晃了。心中暗笑沈怀远珍藏的这据说从法国高价买回来的好酒真是糟蹋了。 三个能喝酒的大男人也是叫着劲地喝，完全拿酒当了解渴的水。 最后关杨喝倒了沈丽丽，王小花帮着把她扶进了卧室。 王小花没怎么喝，还算清醒的很，她看关杨目光迷离，双颊酡红，担心地问：“你怎么样？要不你也去休息一会吧。” 关杨只觉得心中火烧火燎难受的很，脸上也热得难受，又觉得房间里闷得很。 她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有点闷，要不我下楼去走走吧。” 王小花有些不放心，提议道：“那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我就是自己走走，散散心透口气，你和小桐帮我劝着他们三个，别都喝醉了。” 关杨独自下了楼，楼下果然凉爽很多，夜风垂在脸上特别清爽的舒服，任它吹乱了头发也甘心。 估计是有些晚了，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只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只留下背影和脚步声。 小区里的绿化很好，小路两旁都开着花，关杨突然想起住了这么久了还真没有好好地逛过这个小区。 明天就要搬走了，不四处转转还真是白在这住一遭。 绿化带边上每隔一小段距离都会有一盏路灯，交错间隔的还有地灯。 最妙的是今晚的月光也很好，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月色迷人，关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欢欣雀跃。 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遇上岔路就顺着拐弯。 脚下的路越陌生，她越感到一种独探幽境的喜悦。 绕过一面墙后，关杨忽然停住脚步，眼前居然是一座灯光喷泉。 走进细看，喷泉中心还有一尊雕塑，雕塑的样子竟不是常见的女神或者天使的模样而是一只长耳朵露着两颗大门牙直立着的傻兔子。 关杨呆呆地看着那只被灯光水花环绕的傻兔子，心脏像被人狠狠击上一拳。 记忆的片段在脑中浮浮沉沉，一些险些被遗忘的小事渐渐清晰起来。 曾有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秦意牵着她的手路过一个女神雕塑的喷泉，喷泉池里被人扔了好多许愿硬币。秦意当时很是虔诚地许了愿，关杨站在他身侧看他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好看的眼睫微微颤抖像花瓣上振翅的蝴蝶。 她问许了什么愿望，他不肯说。又让她也许愿，她当时心里想着：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他在一起，都已经实现了还许什么。 他又劝两句，她就推说嫌弃这个半裸的女神雕塑不好看不肯许。 他就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以后我就造一个你喜欢的。” 那个时期，关杨正喜欢毛茸茸又乖巧有时候又有些傻萌萌的大白兔就随口说：“我喜欢大白兔。” 秦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哪有喷泉里的雕塑做成兔子的？” 关杨就撒娇：“所以才是独一无二的啊。” 他立刻投降说：“那好，那以后我就造一个兔子的雕塑喷泉。” …… 关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伸手扔进了池里，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 待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傻瓜……” 第四十二章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老实 关杨觉得酒醒了些了就上楼回去，一开门就见他们三个都喝得烂醉，只剩王小花和王小桐两人忙着收拾烂摊子。 “怎么办啊？我劝了不让喝这么多，可他们说好多年没聚到一块了非要喝，怎么都拦不住，结果就成这样了。”王小花无奈地看着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酒杯的三人。 关杨想了想就说：“一个一个地送回去吧。” 秦意和沈怀远反正就住在隔壁，关杨上前叫了叫沈怀远，听他含糊地应了声。 关杨向离得最近的王小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帮忙。 还好沈怀远总算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她和王小花一人一边把他架到家门前，问他密码，他还能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好在沈怀远被放到床上之后就安稳地睡了，关杨暗道，幸好酒品都不差，醉了酒还这么老实。 下一个就是秦意了，王小桐要帮忙，不知怎么突然被秦越抓住了衣角不松手。 秦越抬起脸眯着眼睛说：“倒水。” 关杨估计他也醉得挺厉害，就跟王小桐说：“小桐，麻烦你给他倒杯水，我和你姐姐扶秦意回去。” 关杨试着叫醒秦意，可是唤了好几声都叫不醒，睡得挺沉。 无奈她只能和王小花强行将他架起来，秦意本来个子很高，正睡着头支不住，往关杨这边一歪就靠在了她的肩头。 其实挺沉的，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关杨抓住的胳膊上还能明显摸到隆起的结实肌肉。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他家门前，关杨看着密码锁又犯了难，这人不像沈怀远根本叫不醒，那怎么开门啊。 “秦意！秦意！”关杨又喊几声，无奈秦意歪着头倚在她肩膀上睡得天昏地暗，一张睡脸褪去了平日里惯常带着的桀骜和冷漠，安详地像是一个纯洁的婴孩。 她心中一软，又不忍将他喊醒了。 记忆中秦意似乎总是喜欢用生日做密码，两人当初热恋的时候，关杨无意间发现他这个习惯还曾闹着将他所有的密码全部改成了她的生日。 也许他现在还喜欢用生日做密码也说不定。 关杨将手伸到密码锁前犹豫了一下，按了秦意的生日日期数字。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电子密码锁机械的提示音响起，关杨心中一暗。 难道是改了习惯？ 或许……或许是陶心茹的生日？ 关杨咬了咬唇，问王小花：“你知道陶心茹的生日是哪一天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太蠢，王小花跟陶心茹的关系更陌生，怎么可能会知道。 王小花果然摇了摇头，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说道：“陶心茹不是演员吗，网络上应该都有资料的，肯定也有生日。” 关杨一想也是，就立刻掏出手机搜索陶心茹的个人资料。 页面一打开是一张陶心茹的写真照片，关杨忙划上去不愿细看，照片下面的个人资料里果然有生日日期。 关杨一边按陶心茹的生日再次输入密码一边心中忐忑，竟像是当年刚高考完等待成绩的高考生。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提示音再次想起，关杨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庆幸。 “呀！还剩一次输入机会！” 王小花一眼看到密码锁显示屏上的提示。 “要不先让他睡到沈怀远家里吧。” 不是秦意的生日，也不是陶心茹的生日，她也没办法了。 王小花回头看一眼对面沈怀远的家门，虽然没几步远，但要再把秦意架过去也是很累的。 “要不再试最后一次吧，反正还有一次机会。” 关杨想了想点点头，看着密码锁上从九到零十个数字，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自己的生日日期。 只听“叮”一声开锁声响，关杨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好了，开了，我们把他扶到卧室去吧。” 关杨回过神忙应了一声，和她一起将秦意扶到卧室去。 做邻居这么久，关杨还真没有来过秦意的房间，与沈怀远清爽明亮的装修风格不同，秦意这里大多是黑灰色调，连细节处的装饰品都给人利落凌厉的感觉。 把秦意扶上床之后，关杨伸手去脱他的鞋子，王小花去冰箱里拿水放在他床头，以防他半夜醒了口渴。 “要不把窗户打开一点吧，省得闷。” 王小花看了一眼卧室闭合着的灰色落地窗帘。 关杨正站在里侧，听她这么说就转身去将窗帘拉开一点。 正要将窗户也推开一些却突然看见了楼下还在闪着光的喷泉。 就是刚刚关杨在楼下闲逛的时候意外见到的兔子雕塑喷泉。 站在这里正将那座兔子雕塑的喷泉看得一清二楚。 关杨下意识转头看向平躺在床上还正酣睡的秦意，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情绪。 “怎么了？窗户打不开吗？” 王小花疑惑地问。 “啊？哦……不是，我这就打开。” 关杨像做贼一样唯恐王小花过来看到了窗外的喷泉，立刻开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只留了一条缝。 过一会又觉得自己这么慌张没什么必要，王小花又不知道这兔子喷泉的来历，看到了也没什么，自己心虚个什么。 除了秦越总算是都安顿好了，关杨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之后又觉得身心俱累。 她有秦越的司机电话，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秦越的轮椅这时倒显出一点好处了，只需要推着他的轮椅下楼上车再由司机送回去就好了。 王小花看关杨很疲累的样子，就说：“你也没少喝酒，有没有不舒服？” 其实关杨除了累确实有些头疼，只不过忍住了没说，这会实在是没力气了，头疼得也厉害了些。 “是有点难受，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王小桐接话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和姐姐送秦大哥回去。” 关杨觉得给他们添麻烦了，有些犹豫。 王小花强按住她从沙发上要起身的动作，说道：“好了，你就别管了，你还不放心我们俩啊。” 关杨再拒绝就矫情了，只好点点头，又打电话安排秦越的司机送秦越回家之后再把他们姐弟俩送回去。 等到都走完了之后，关杨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正要昏昏欲睡听见沈丽丽房间门声一响，一个身影从门内冲出来快步闪进了卫生间。 估计这丫头是要吐，关杨立刻跑去看，果然见沈丽丽趴在水池边吐得昏天暗地。 跟她说话她仍是含含糊糊答不清楚，真是醉得厉害。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帮她洗了脸漱了口，又扶她回房间了。 好在沈丽丽吐完了之后应该是舒服多了，并没有再闹腾，安安稳稳地睡了。 抬手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关杨强撑着洗了澡收拾舒服了爬上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海里总是会出现小区里那个喷泉的样子，那只兔子雕塑像是活生生的一样一直在她脑子里闹腾。 又想起秦意门上的密码，怎么会是她的生日呢？不该还用她的生日做密码的啊，也许……也许是很久之前就这么设置的，后来懒得该了吧。又或许…… 又或许是什么呢？关杨恼恨地坐起来，努力想要抛开心中此起彼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反正睡不着，索性下床，关杨又去了客厅打开电视。 午夜剧场正在播放脑残的恋爱电视剧，关杨换了几个台都看不下去。 一个窗户镜头一闪而过，拉开的窗帘正像是秦意卧室窗帘的那种灰色。 关杨又不自觉想起秦意卧室的窗户，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区里建一座那么傻气的喷泉？为什么要留一套正好能看见那座喷泉的房子自己住？他会每天晚上睡前站在窗前看着那座喷泉出神吗？ 她有些心慌。 电视里不知道换到了那一个频道，正在放着无聊的广告。 沈丽丽醉酒半夜醒来还有她照顾，秦意自己一人在家怎么办？要不要去看看？不行，说不准陶心茹也回来了，他自有陶心茹照顾。可若是陶心茹没有回来呢？ 电视里播放着什么她已经完全没有在意了，心中一个念头疯狂地鼓动着她去看看，去看看…… “叮”一声锁门声响，明明声音不大，关杨却被震了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秦意的公寓里了。 她心中一阵惶然，深觉羞耻，深更半夜偷偷潜入前男友家中，这个前男友还是未来的小叔子，万一被人撞见简直是没脸做人了。 想到这一层她又心生怯意，更害怕陶心茹会忽然从秦意的卧室出来抓她个现行。 关杨不敢再想，慌慌张张扶上门把就要走，忽听卧室方向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关杨心中一紧，松了门把就冲进了卧室。 却见卧室里床头灯亮着，秦意一人趴着睡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显然是睡梦中翻身时伸手无意打翻了床头的玻璃水杯。 她暗松一口气，忙收拾了碎玻璃，心中又安慰自己还好过来了，万一秦意睡翻到地上正好掉在玻璃渣上怎么办。 秦意显然睡得很沉，对于室内的响动没有任何反应。 关杨又轻轻将他往里推了推，帮他翻了个身，让他睡得舒服些。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老实，像个爱踢被子的小孩子。 第四十三章你和秦越住在一起？ 搬家还算顺利，但并不是搬去秦家老宅和秦爷爷一起住，秦越在关杨出院之后就已经选好了一处公寓，距离关杨上班的公司也近。 如此她和秦越也算是名义上的婚前同居了。 一切似乎又步入了一个新的正轨，关杨慢慢适应了新居每日正常上班，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是两个人生活，她也开始学着提前进入妻子的角色。 生活变得平淡了些，让关杨偶尔会觉得也许这样就是一生了，就算也会想起那个人，但也已经学会了强压住心中泛起的涟漪。 关佳蓉从一个朋友的朋友那里无意间听说了他们两人同居这件事时气得浑身发抖，又想起那天在关杨的病房里，关涛一改这么多年来对关杨的冷漠态度对她嘘寒问暖。哼！还不是因为她勾上了秦越这棵大树。 她就说那次在卫生间里，她拿秦意和陶心茹的事刺激关杨，关杨怎么是那个态度，原来是早就已经在国外找好了靠山。 先是秦意，再是秦越，关杨可真是好本事！ 天生就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货，她也配嫁进秦家！ 关佳蓉因为这事生气，加之关涛现在对她爱理不理，就更加怨恨起关杨来。 干脆一赌气连上班都不去了。 何胜兰还以为她不舒服，端了牛奶到她房间。 关佳蓉弓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 何胜兰坐在她床边担心地掀开她的被子，伸手放上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也不发烧啊，蓉蓉，告诉妈妈怎么了？怎么连上班都不去了？你知不知道妈妈费了多少口舌才让你爸爸同意让你做主管的，你这刚上任就不去上班了怎么行？” 关佳蓉不耐烦听她唠叨，豁然起身把被子甩到地上去，冲她吼：“当上主管又有什么用？你看看关杨，随随便便就勾搭上了秦越，现在在我爸眼里我就是工作再努力也不如他那个金龟婿！” 何胜兰忙冲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站起身走到门边向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佣人经过就紧紧关上了门。 “这话可不能让你爸听见，他正得意着呢，肯定不能听见你说这话。” “哼！”关佳蓉果然不说了，但脸上仍是一脸愤恨。 何胜兰宽慰她说：“这八字还没一瞥呢，现如今这世道，小情侣谈着谈着就分手的还不比比皆是，不到结婚那天谁都说不准。” 关佳蓉立刻反驳说：“什么八字没一撇啊，关杨那个不要脸的贱人都跟秦越住到一起了，结婚还不是早晚的事！” “什么？同居了？你说他们两个同居了？” 关佳蓉也有些惊讶，还以为她知道，就说：“是啊，千真万确，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就住在他们附近，每天看他们俩同进同出，这还能有假。” “怎么都没听你爸爸说过？不是你说起，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我爸还不知道？那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了，万一他知道了，关杨那贱人不就更嚣张了，说不定我爸还会看着秦越的面子让她做经理那就更糟了。” 何胜兰摆摆手让她先别急，一边脑中盘算着怎么办，一边不停在她房间里来回踱步。 关佳蓉看得着急，知道何胜兰在想对策不能打扰她。 没过一会就见何胜兰一拍手说：“有了！” 关佳蓉忙凑上前问：“想出来了？妈，你快说说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何胜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又坐在关佳蓉的床边说道：“首先我们要先让你爸知道关杨和秦越同居这件事。” 关佳蓉差点跳起来：“那怎么行！那不是帮了那个贱人！” 何胜兰按住她的肩头，轻声说：“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 她点点头，忍住心中疑问，继续听她说。 “他们俩同居的事早晚会传到你爸的耳朵里，所以我们现在就算瞒着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我们先假装无意地把这件事透露给你爸，让你爸知道关杨不知检点私自搬去和男人一起住还不跟他说一声，这样你爸肯定会觉得关杨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肯定会对她有所不满，就算是碍着秦越的面子不发作但心里也会留个疙瘩。” 关佳蓉还以为何胜兰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急着抢她的话说：“可是这样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啊，就算爸爸讨厌关杨又能怎样，只要她和秦越结了婚，除非我嫁给秦意，否则整个洛城哪还有比他好的男人，秦家可比我们家有钱多了，到时候关杨那个贱人还不是比我过得快活！” 何胜兰被她抢话也不生气，忽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慢悠悠地说：“还不止这样，让你爸知道他们俩同居还只是个铺垫。你想想秦家在咱们洛城里是出了名的低调，更忌讳家事外传，听说秦意和陶心茹当初上了娱乐头条还把秦老爷子气得不轻，觉得陶心茹是蓄意炒作，为人轻浮。你说要是同样的事发生在秦越和关杨身上……” 关佳蓉闻言目光一亮，抓着何胜兰的手说：“妈，你快接着说。” “我们可以借着他们两人同居这件事鼓动你爸将消息透露给媒体，再偷偷给那些记者些好处让他们拍点照片，写点猛料，写得越夸张越好，越热闹越好。这样的话……” 关佳蓉兴奋着说：“这样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可是为什么非要让爸爸出面将消息透露给媒体，我们直接找几个记者不就行了。” 何胜兰微抬了抬下巴，向她挑挑眉说：“傻孩子，消息一爆出去，秦家怎么会善罢甘休，他们调查下去只会查到你爸头上，到时候他们虽然不能把你爸怎么样，但是肯定会认为是他们父女俩想要借媒体曝光逼着秦越不得不赶紧娶关杨。而我们俩就可以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 关佳蓉目中闪过阴狠，恨声说：“好，最好让秦越看清楚关杨那个贱人，让她再也巴结不了秦家。” 到了晚上，关涛难得没有应酬回来的还算早。 晚饭何胜兰特意让厨房做了一盘肥美的大闸蟹，关涛吃着还不错，随口夸了一句好吃。 何胜兰趁机就说：“可惜了再过几天这螃蟹就下市了，再想吃就得等明年了。也不知道阿杨这孩子一个人在外边住吃得好不好，正好今天这大闸蟹我买的多，要不明天佳蓉上班让她给阿杨捎过去一些吧。” 说着偷偷向关佳蓉递了个眼色。 关佳蓉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故意重重地放下筷子说道：“妈，这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你关心她，她还不一定领情呢。再说了人家现在跟男朋友住在一起还能少吃短穿啊，说不定吃的用的比我们都不知好多少。” 关佳蓉和关杨关系不好，说话一向这么阴阳怪气，关涛也早已习惯了，只是这话里的意思他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什么跟男朋友住在一起？你说她跟秦越同居了？” 关涛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向关佳蓉问道。 何胜兰心中暗喜，看来关涛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 “哎呀，佳蓉你乱说什么呢？关杨那孩子一向听话，怎么可能还没结婚就同居呢，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她肯定要和你爸商量。你是不是听人胡说了？” 何胜兰这话每一字都正说在关涛的心坎上，不管这事目前是不是真的，他心中都对关杨生出了些怒气。 “我可不会乱说，是我的一个朋友亲眼看见的，她和秦越就是住在一起，每天同进同出的。怎么？爸爸不知道吗？我以为她告诉你了呢？” 关佳蓉话音刚落，何胜兰就接话说：“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可不比我们当年了，这别说结婚了还没订婚呢怎么就这么着急地住到一起了。阿杨心思单纯可千万别被骗了，说起来也奇怪，这秦越上次在医院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他提订婚的事啊。” 关涛脸色大变，掏出手机当即就给关杨打电话。 何胜兰和关佳蓉悄悄对上一个得逞的眼神。 关杨正在做饭，秦越还没回来，放在客厅里的手机一响她还以为是秦越打来的，忙跑过去一看，竟是关涛。 虽然心中疑惑他怎么想起了给自己打电话但还是接了。 关涛一句废话都没有，张口就问：“你和秦越住在一起？” 关杨一怔，心知这问话其实就是一句废话，他定是已经知道了在明知故问。 “是。”她也不愿多说废话，知道他肯定还有话要说。 关涛为她的态度更恼了，厉声说：“还没订婚就住到一起，让人笑话我关涛的女儿没教育好随随便便就住到男人的家里吗？” 关杨只得跟他解释：“订婚结婚是早晚的事，我又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你……”关涛气结，正要再说些训斥的话就听关杨抢着说了一句：“越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先挂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嘀嘀”声响起，关涛一看果真挂了电话，气得险些摔了手机。 第四十四章你没事吧？ 何胜兰连忙假意安抚：“阿杨那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犯倔谁都拦不住，你可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关涛想想也是，犯不着跟她置气，只要她能顺利嫁给秦越，管她婚前同居还是婚后同居。 何胜兰见关涛的表情有些松动，忙又在桌下踢了关佳蓉一脚。 关佳蓉立刻会意，接上何胜兰刚刚的话说：“小事？妈，这可真不是什么小事。我有个同学也是没结婚就跟男朋友住到一起了，刚开始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结婚，可是后来呢，我那同学怀了孕之后她男朋友悔婚了，逼着她打了胎。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我这同学都没脸出门，连她自己爸妈都骂她不知廉耻自作自受。” 关涛将她这话都听进去了，刚刚舒展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何胜兰趁热打铁：“呦，还有这种事？不过秦越应当不是这种人，你姐姐怎么会看错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哼！那可说不准，一天不结婚就什么可能都有，老话还说夜长梦多呢。” “说的什么话，你就不能盼着你姐姐好，乌鸦嘴！” 关涛呵斥她说。 关佳蓉一听故意装作生气放下碗筷上楼去了。 半晌关涛才低声自言自语：“佳蓉说的也对，夜长梦多啊……” “老公，你是怕秦越一直拖着不订婚，时间长了会悔婚？” “听佳蓉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的。万一……” “唉，说的也是，秦越这刚回国没多久，嘴上说着要娶阿杨，可是却又没有对外宣布，知道的说他这是金屋藏娇，不知道的还以为……” “以为什么？”关涛立刻问。 何胜兰假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还以为他只是哄着阿杨，根本就是想让阿杨做他的地下情人。” 她这语气说得巧妙，差点就让人以为真会像她说的那样发生。 “哼！他敢！”关涛霎时间想到了自己在外边养着的那个还未出世的儿子，孕检已经查出了是个男孩，他这段时间只要一想起即将后继有人就身心沸腾，感觉像年轻了好几十岁。 他现在只想趁着还能动赶紧将家业发展壮大，急需要秦家这一大助力，这个关头，关杨和秦越的婚事绝对不能泡汤。 “我明天就去找秦越，让他立刻和关杨订婚！” 关涛越想越觉得必须立刻订婚才能省得出变故。 “哎呦，这可不行，哪有做老丈人的上赶着去求女婿的，到时候就算他答应了你在他面前也没面子不是。” 关涛想想何胜兰的话也对，又一时想不出办法就说：“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何胜兰故意吞吞吐吐地说：“要说办法……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你说万一要是被那些个记者知道了这件事可怎么好……” 记者？关涛心中一动，对啊，秦越越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就应该越要闹个人尽皆知，这样的话看他秦越还有没有胆子做负心汉。说不定还能迫于舆论压力提前结婚呢。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冷冷地说了一声：“没主意就算了，以后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瞎操心。” 说着就站起身，一边去穿外套一边说：“我还有点公事没处理，你一会赶紧休息吧，不用等我。” 何胜兰心知这事基本是成了，柔声说：“好，那你注意身体别熬太晚，早点回来。” 话音还未落，关涛已经大步走远了。 关杨一进公司就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她，平日里因为她的身份偶尔也会有人偷看但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她行注目礼的情况还真是没有。甚至还有职员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敢肯定就是在讨论她。 难道是衣服穿反了还是脸上有脏东西？关杨进了电梯之后特意往最里面的角落里去，偷偷看一眼电梯壁，发现今天的形象无懈可击，没有什么出丑的地方。 可是前面站着的众多人，还会不时扭头看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挨到出了电梯，一路上还是有人看她，她也干脆不理，正要坐到自己的桌位上时却见王小花跑了过来。 “关杨，出事了！” 王小花声音不大但很急促。 关杨直觉和自己有关，就问：“怎么了？” 王小花也不跟她多解释，直接打开她的电脑，再打开浏览器随意搜了个热点头条。 一整个网络页面上都是大写加粗标红的字体。 ——秦氏与辉煌集团关氏喜结连理！ ——秦氏大公子与关氏千金私定终身！ ——惊爆秘闻！关氏千金关杨未婚先孕，孩子爸竟是他！ …… 后面就越说越离谱，关杨随手点开一条，编的还真是有理有据，甚至还有照片，有一张还是昨天晚上她和秦越吃过晚饭之后，她推着他在附近公园散步的照片，虽然模糊了些，人脸不怎么清楚，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是一个女人在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怪不得今天会有这么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她了，看来整个洛城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她第一个念头是给秦越打电话，可是打过去一直占线，估计他那边正忙着。 “我今天早上一看新闻吓了一跳，你和秦大哥的事怎么就突然泄漏出去了呢。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今天就别上班了，万一那些记者狗仔再跑到公司来堵你怎么办？” 王小花说着关了网页，让她别再看了，基本是没什么好话。 关杨一想也是，上班事小万一再给秦越添了麻烦那就事大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躲一阵子算了。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呦！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秦家还未过门的秦太太嘛！” 关杨闻声转身，果然是关佳蓉，她正倚在玻璃门边，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怎么？又来主动找骂的？”关杨懒得跟她说话，拿起桌上的手包就要走。 谁知关佳蓉横臂一拦，挑眉说：“关杨，你别以为就要嫁进秦家了就嚣张的不行，不要高兴的太早，万一哪天被甩了可就得偷着哭鼻子了。” 王小花看不过她那个挑衅的样子，上前抓住关佳蓉的手臂一甩。 关佳蓉被她抓疼了连忙揉了揉胳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还想不想在这混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就开除你！” 关佳蓉连声嚎叫着，恨不得连王小花也一起拆吃入腹。 动静这么大顿时招来了很多看热闹的职员，一时间三人被看热闹的人围的严严实实。 “你先别管，我没事。”关杨不想事情闹大又担心关佳蓉真的会暗中做鬼开除了王小花。 “开除就开除，真是开除了我，说明这公司也不怎么样。反正今天有我在你就不能欺负关杨！” 王小花挡在关杨身前，扬起下巴向关佳蓉宣战。 关杨心中一暖，将她拉住了向关佳蓉说：“关佳蓉你让开，好狗不挡道！” “你！”关佳蓉气得挥起拳头，想了想又放下来，露出一个恶毒的笑。 “关杨，你也得意不了几天，等你名声臭了秦家要不要你还不一定呢。还没结婚就巴巴地黏到人家家里去端茶送水，不知道这到了晚上洗脚暖床的活你是不是也抢着伺候啊……” 关佳蓉后半句故意说得阴阳怪气，好似关杨真的恬不知耻地去勾引了秦越。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越来越密集的窃窃私语，关杨真想撕烂她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她正要开口反驳，关佳蓉就立刻抢着说：“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气急败坏了？都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了还怕别人说吗？” “关佳蓉！” 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突然而至的秦意从人群中自动分开的通道走来。 “闭上你的嘴！” 秦意目光凌厉，所过之处立刻都没了声息。 关佳蓉脸变的快，立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完全忽略了秦意刚刚对她的呵斥。 秦意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声音，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停在了关杨面前。 “没事吧？” 秦意从她手中拿过包，关切地问。 关杨摇摇头表示没事，王小花却不乐意了，见来了靠山立刻上前告状。 “她满口胡言说关杨勾引秦大哥，还骂关杨不要脸！” 关佳蓉满面涨红，急声反驳。 秦意双眼微微眯了眯，浑身上下突然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来。 他长腿一迈，站在关杨身前，冷冷环顾一周之后寒声说：“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以后谁要是敢动关杨一根手指头那就是打我秦家的耳光，谁敢骂关杨那就是将我秦家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关佳蓉被这话震得浑身一抖，就听秦意顿了顿加重了声音又说：“那我秦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绝不轻饶！” 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拉着关杨直接冲出了人群，杀出一条路。 王小花站在原地，目光痴迷地望着秦意远去的背影喃喃说：“简直太帅了！” 关佳蓉又羞又气，恨恨地瞪了瞪周围的人，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见王小花还傻乎乎地没动就狠狠撞她一下，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第四十五章顺其自然 秦意一路没有说话，将关杨送到秦越的公寓楼下就调转方向立刻走了，连关杨跟他道谢都没理。 一大早遇上这么一场风波，关杨只觉得心累，打开门看着空荡荡没有人的房间，心中忽然又升起一种无助感。 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在秦越的名字上停了停最终还是作罢。这个时候他一定很忙，况且处理这件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给他打电话惹他烦心了。 而此时的秦越其实很闲，各大报刊的记者都举着“长枪短炮”堵在他的公司门口。原本计划好的所有行程全部临时取消，他竟然难得地得些清闲。 他这些年不在国内，在洛城里没有积累的人脉和威信，所以这些记者才敢这么大胆。虽说有秦家的名头在，但现在秦氏的掌门人已然是秦意，坊间传闻秦家兄弟私下不和，一个身为长子却因腿残郁郁不得志，一个志得意满又目中无人。 想来豪门里手足兄弟为了继承家业没有不“自相残杀”的，眼下秦越这边刚回国就闹出丑闻，这个时候秦意怎么可能会为他撑腰，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因此这些记者们现在可是毫无顾忌，吃定了秦意是不会帮着秦越的。 “这是看我好欺负呢……”秦越闲闲坐在办公室，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秦越一看是爷爷的电话立刻坐正了身子，暗道爷爷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爷爷。” 如今能让秦家这两兄弟都这么恭敬地与之说话的恐怕也只有秦老爷子了。 秦老爷子淡淡哼了一声，缓缓开口说：“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我就一句话关家这个姑娘要不得。” 秦越微微有些诧异，爷爷讨厌家事被媒体大肆宣扬他是知道的，虽说媒体现在的报道有抹黑他的嫌疑，但顶多让爷爷发顿脾气，怎么到了亲自发话反对这桩婚事的地步。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秦越问他：“为什么？那些都是不实新闻，爷爷难道还不相信孙子的眼光和为人？” 秦老爷子声音里透着不容忤逆的严肃说：“你的为人我当然相信，可我不相信关家。你以为那些记者是怎么知道你和关杨的事的，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就是关涛在幕后安排的这一切。” “关涛？”秦越也有些惊讶。 “关涛早就想巴结我们秦氏，以往也曾多次示好。哼！我一向瞧不起他那种小人作派。本来你要娶他女儿我也勉强能答应，如今他竟然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想逼得我们秦家不得不让她女儿过门？想都不用想！依我看这种人教出来的女儿品行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就是他们父女俩串通好的！” 秦老爷子也是动了气，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不等秦越再说就挂了电话。 正巧这时助理敲门进来回报说记者都已经走了，秦意来了。 秦越将爷爷的话先放到一边，抬头问走进来的秦意：“怎么处理的？” “各大媒体我都已经压下去了，随手挑了两家给些教训，应该都老实了。” 秦意端起他桌上的水杯大口喝完了里面的茶水，见秦越还是眉头紧皱就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刚刚爷爷打电话来了，说这些记者都是关涛指使的，这样一来关杨也有了嫌疑了，所以他现在不同意我和关杨结婚了。” 秦越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盯着秦意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秦意听了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得见人的隐秘的快乐来。 他强行将这一丝情绪隐了下去，问秦越：“那你怎么打算？” “没打算……顺其自然吧。” 秦越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像是不打算再说这件事了。 而本该是这场风波背后的幕后推手也应是获利最大的人——关涛，今早却也是被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吓了一跳。 他将办公室的门紧闭，有些心虚地支开了助理，拿出手机拨出一个没有保存联系人姓名的陌生号码。 接通以后，那边当即说：“关总？哎呀，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那边没等关涛接口只顿了顿就立刻又说：“我正要感谢你呢，昨天咱们见过面之后，我立刻就托人查了秦越的住址，连夜蹲守在楼下果然拍到了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你都不知道现在这件事在网上关注度有多高，因为这事我老板还答应了要给我升职呢。” 关涛听他的话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还未等他说完就厉声质问：“你还好意思跟我邀功！是谁让你在报纸上网上胡说八道的？” 那边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反问：“咦？关总，不是您说让我帮您爆料你的女儿关杨和秦越的关系的吗？这事我办成了您怎么又翻脸不认帐了……” “我只是让你爆料关杨和秦越将要订婚的消息，可你看看现在网上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是让你抹黑秦越！我什么时候说过秦越暗中包养我女儿了？什么时候说关杨未婚先孕了！你这是污蔑！” 关涛气得声音渐渐拔高，恨不得隔着电话就揍他一顿。 “现在！立刻！就把网络上的所有有关新闻全都撤掉！立刻澄清他们俩的关系！” 关涛用严厉的命令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怒气。 没想到那边仍是嬉皮笑脸。 “关总，现在可不只我这一家媒体关注这件事，全洛城哪双眼睛不在盯着这件事呢，我总不能把所有的嘴都给封上吧，别说我了，我想就算是您也做不到吧。” “你！” 关涛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怒气使得双目都泛起了红血丝。 “再说了我可没有污蔑，是您亲口跟我说的，贵千金和秦大公子已经同居多日，我这报道的也都是您所说的事实啊。至于未婚先孕、暗中包养那些不是说了只是猜测嘛。您又何必动气……” 他话还没说完，关涛就狠狠挂断了电话。 这时正好敲门声响，关涛挺了挺脊背坐好，喊了声“进来” 是助理来拿报表给他签字。 关涛接过笔随意一扫内容就刷刷签上了自己大名，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最后一笔还划烂了纸。 助理拿走签好的文件犹豫地看了眼明显心情不太好的关涛，心中暗想要不要把刚刚关佳蓉和关杨闹得那一场向他回报，更何况最后秦意也来了，还把关杨给带走了。 关涛见他不走瞪了他一眼问：“还有什么事？” 助理吓得一抖，连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关总，那我先去忙了。” 他逃一般地小跑出了关涛的办公室，心中安慰自己：还是不说的好，万一说了得罪了关杨和关佳蓉不说，在关涛这里也讨不了好处，反正只要他不说，也没人敢告诉关涛，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做贼心虚，有人渔翁收利，而何胜兰虽守在家里但一颗心始终落不下来。 昨天关涛得了她的“提醒”出门之后她也立刻悄悄尾随跟了上去。 就见关涛在一个偏僻的小咖啡厅里和一个记者见了面，两人说了一会话之后关涛就面上带笑地离开了。 正巧那个记者她也认识，关涛曾在他们家报纸上登过辉煌集团的广告，所以有些联系。 她暗中联系上了那个记者，特意用的公用电话并且微微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关涛原本是想让这个记者帮他在报上微微透露一些关杨和秦意相恋的事，好尽快促成这两人的婚事。 可这种消息没有秦家的人出面证实都是虚无缥缈的流言引不起多大关注。 所以当时那个记者也只是随意敷衍关涛，对这种新闻没有多大的兴趣，而后来何胜兰在电话中先抛出了关杨和秦越同居的公寓地址，又含蓄说了些恶意引导的话让他瞬间燃起了干劲。 他亲自去秦越的公寓下蹲守，幸运的是让他等到了一张照片，虽然模糊了些，但对于记者来说已经足够写出一篇引人眼球的劲爆文章。 于是也就有了今天早上这一场波折。 临近下午何胜兰终于接到了关佳蓉打来的电话。 “妈，怎么办？秦意竟然出面护着那个贱人，听说他还压制住了洛城所有的媒体，现在网络上所有关于关杨的新闻全部被删除了，报纸也都被收回了一大半。” 何胜兰心中一沉，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细想这事关乎秦氏形象，秦意出面镇压也情有可原，并不一定是为了关杨。 “那有没有宣布订婚？或者澄清关系之类的？” “这倒没有，到现在也没见秦家表态到底是订婚还是不订婚，而且秦越也没有公开承认和关杨的恋人关系。” 关佳蓉仔细地将所有情况说给何胜兰，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先别急，虽然舆论是强制镇压了，但只要秦越没有宣布和关杨订婚，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但是关佳蓉是急性子，她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关杨被抛弃、被践踏，不然的话她今天也不会一大早就去给关杨找晦气。 第四十六章再爆料 “妈，我怎么能不急啊，你都不知道今天秦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以后谁敢得罪关杨就是得罪秦家，都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我看这事还悬着呢，不行，我这心里不踏实，妈，你快再想想办法。” 何胜兰一惊，反问她：“你说今天你看见秦意了？在哪里？” 关佳蓉这才发现自己一着急说漏了嘴，何胜兰一直不让她去公然找关杨的麻烦，今早的新闻一出，她实在是没忍住就去看关杨的笑话，哪里会想到秦意突然来一招英雄救美。 “就是……就是今天在公司的时候我去找……找关杨。”关佳蓉索性全说出来，“就是后来秦意去了，把关杨带走了，还说了一些护着关杨的话。” 何胜兰一听也顾不得教训关佳蓉打草惊蛇了，忙问她：“秦意都说了什么话？你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关佳蓉就将今早发生的所有细节一一讲给何胜兰。 何胜兰陷入沉思，脑中将所有的信息又重新梳理一遍——秦意强压了所有的新闻消息，但秦越仍然不宣布订婚，可是秦意又护着关杨。 “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关杨……” 何胜兰自言自语地说。 关佳蓉立刻就接话：“是啊，妈，你想想那个贱人当初就把秦意拿得死死的，现在勾上了秦越竟然还能让秦意心甘情愿护着她，本事可大着呢。” 何胜兰心中一动，声音越发阴狠：“既然如此，就让这潭水越混越好。我倒要看看秦家会护她到什么程度！” 关佳蓉心知何胜兰说这话已是有了主意，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已是暗中想像着关杨一朝从云端掉落到泥沼里的场景，到时候她可一定要好好地踩上几脚才能解恨。 “还有，下次别再这么沉不住气了，你今天这么明目张胆地去看关杨的笑话，万一被你爸知道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关佳蓉被她训斥地心虚，也不敢反驳，匆匆找借口挂掉了电话。 事不宜迟，何胜兰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她想了想目前媒体记者都迫于秦意的威胁不敢再提秦家的事，但是有一种人可是不怕任何权势的，那就是——网民。 网络给了所有网民畅所欲言的平台，加速了信息的喜欢传播速度，更重要的是记者担心得罪秦意会丢掉饭碗，而匿名的网民却不用有这个顾虑，一旦消息传播开来，众口铄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阻止不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即将随着洛城缓缓落下的太阳而彻底结束的时候，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一篇再次爆料秦家隐秘的帖子，瞬间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篇帖子的浏览转发量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攀升，给所有人都来了个猝不及防。 再爆料——秦氏兄弟和关氏大千金之间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 就看着题目也已经足够吸引人，本来若是没有早上的那一场闹剧，以往这种帖子只会被人认为是虚构而被淹没，但现在有了早上这场一起一落的铺垫，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