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如海这个“命令”,自然是指林家嫡长子降生时那“百花盛放满院馨香”的异象,绝对不能传出这个院子。此刻能待在这个院子里的,俱是林如海夫妻的心腹仆人,虽心里有些疑惑不解——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夫人的娘家、京城荣国府的二房得了个“含玉而生”的、有大造化的哥儿,都给宣扬得人所共知了!不过林家的下人们素质都是杠杠的,无论听没听懂,也没有多嘴,只低头应是。林如海警告完毕,暗自打算后面让林信注意着点,就将此事压下。想着房里的爱妻嫡子,林如海脸上总算泛起初为人父的喜意,便开始有条不絮地吩咐着下人们各处报喜乃至之后的洗三事宜,此处不再一一赘述。这边厢林如海尚在安排,那边厢因生产力竭昏睡过去的贾敏亦悠悠醒来。此时贾敏的身子已打理干净,人也抬到隔壁干净的厢房,是以她也没觉得哪里不适,神色还带着点睡醒之后的茫然。猛然想起脱力前听到的稳婆的话,贾敏浑身一震,急急唤道:“嬷嬷、嬷嬷!”“秀,老奴在这!”贾敏的奶嬷嬷李氏立刻上前。“嬷嬷,真、真是哥儿?!”“是的,秀,真是哥儿eads;修真传人在都市!小少爷模样儿可俊了,像极了您和姑爷……”不待李嬷嬷说完,贾敏双眼发红,全身不住的战抖,喉中压抑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李嬷嬷慌了,急道:“秀莫哭,月子里是不能流泪啊,会落下铲的!嬷嬷求您了,莫哭了,这是喜事啊秀!”闻言,贾敏艰难地控制住情绪,擦擦眼角几若渗出的泪花,“对,我不应该哭,这是喜事,大喜事!”苦熬多年,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宝贝,贾敏只觉人生完满了。过去为了这宝贝而喝的各种苦药,求的各种秘籍,拜的各路神佛,受的各种冷语暗讽,如今想来,竟都像带了蜜一般。为了她和夫君的心血结晶,为了林家的百年基业,一切苦难终是值得的。接着,贾敏先让新上任的奶娘抱了她的孩儿过来看了一圈,询问了一下关于新生儿的各种安排是否妥当后,才把人放回去;又问了李嬷嬷,知道她的夫君在外面安排着各色事宜,之后才会进厢房来看她——当然是隔着屏风——和他们的孩儿,贾敏才开始有心思关注其他事。例如她的孩儿生下来后,室内徒然冒出的香气。贾敏犹记得当时的自己浑身乏力,整个人累得像是飘到空中了一样,迷糊之际,鼻端就闻到一股浓郁但不熏人的香气,似乎是多种花香集合到一块,却完全分辨不出来是哪些花香,而闻着这花气,却令她觉得心神安宁浑身松快……这么想着,贾敏斟酌下,便问李嬷嬷:“嬷嬷,刚刚我儿出生后,是不是突然生出了一阵花气?”话落,贾敏便见李嬷嬷的脸色有点难看,还带着微不可见的不满——莫不是她的孩儿……“秀!”李嬷嬷到底是在贾敏出生后便在身边侍候了几十年的奶娘,就算其他地方差强人意,但光是看贾敏脸色这点上,却是顶尖中的顶尖,“小少爷好着呢,秀放心。只是有个事,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讲……”贾敏自是让李嬷嬷说的。李嬷嬷沉吟挣扎几番,终是说了。说的便是方才林如海让下人们不许泄露半句林家嫡子出生天带异象的事。对此,李嬷嬷是有些不满怨怼的。李嬷嬷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得了大造化才被选上当贾敏的奶娘,人是足够忠心耿耿,但不免浅薄无知。她别的不懂,但还是知道的,前儿秀的二嫂生了一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因为这“天生异象”,人人都说那哥儿是个有福的有大造化的,那名头闹得,就是离京城离得老远的扬州都能听到!特别是当初从京城来扬州报喜的,正是国公府二房的下人,那人那嘴脸那语气哟,可真真叫人窝火!幸好当时秀已经怀上小少爷了,要不他们林家的下人准被那国公府二房的下人给挤兑到天边去了!现在他们小少爷亦是生来不凡,合该宣扬出去,把国公府二房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好叫他们知道不是只有他们家的哥儿才是有大造化的!也正好打一下这么多年那些暗地里说她家秀是不下蛋的母鸡的贱蹄子的脸!然而——“老奴也不是想说什么,老奴就是不明白啊!”李嬷嬷絮絮叨叨,“小少爷也是有来历有大造化的,姑爷怎么就让奴婢们把这事闷在嘴里烂在心里呢……”贾敏默默听着李嬷嬷的话,神色平静。这一刻,贾敏没有想到她生的孩儿就该把素来与她处不来的二嫂所生的哥儿“比”下去;也没因为她的夫君下令禁止宣扬他们的孩儿天生异象,就对她的夫君生气不满eads;吃鬼的男孩。她仅是下意识的觉得,她的夫君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她只要听从便是。这么想着,贾敏暗自心惊。——想当初,她满心都是对夫君的信任,毫不怀疑夫君对她的爱护;时至今日,这种心情竟因着这膝下空虚的十数年而消失殆尽;如今想起,更令她觉得不可思议、心悸不已?还在啰嗦的李嬷嬷后知后觉地看到贾敏一脸怔忪,总算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秀您别生气,都怪老奴,怎么能跟您说这种乌七八糟的话!”说着便打了自己俩耳刮子。贾敏忙拉住李嬷嬷,“我没生气,嬷嬷,我刚只是在想其他事情。”嬷嬷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秀。“好了,嬷嬷,老爷怎么说,你怎么做便是,而且我身边的人,你还要给我一个一个看好了。”贾敏说着,还笑了,“至于原因?老爷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我们照做便是。”林如海迈入门槛就是听到这么一句话,闻言也是一怔,下意识地唤道:“敏儿。”贾敏和李嬷嬷吓了一跳。贾敏想到她刚说的话准是被林如海听到了,不觉有些羞涩,低声应道:“夫君。”虽然隔着一道屏风,但夫妻俩仿佛都看到对面的人一般,一股脉脉温情浮上心头。林如海:“敏儿,你辛苦了。”听到这话,贾敏的眼泪差点又出来了。“没有……夫君,我很好……”“敏儿,我看过我们的孩儿了,真是……”一旁安静围观这对夫妻说话的李嬷嬷,内心那个跌宕起伏。要知道,作为贾敏最亲近的奴仆之一,李嬷嬷可是清楚地知道,从前年开始,她的秀和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平心静气地说过话了!这都是因为秀生了林家的嫡长子!李嬷嬷这么坚定地认为,暗暗决定改天要到城郊那大明寺去还愿!这一边,林家的俩主子久违的一阵柔情蜜意,另一边,刚出生的林家嫡长子,也就是带着拯救世界挽救苍生这么一个伟大使命的吴栖,亦在那里感叹——原来粗个生,也好累哇!浑身使不上力气,对外界的情况几乎感知不到,只能软趴趴地被人折腾来折腾去的,好不容易安稳地躺着了,人也提不起半分精神,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朦朦胧胧之际,吴栖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把略觉耳熟的机械男音——“系统检测发现新地图,是否选择同步?”迷迷糊糊地应了“是”,紧接着吴栖的意识便陷入浓重的黑暗之中。xxx京城,一男子在睡梦中徒然坐起,惊醒了睡在身旁的艳丽女子。“爷,您怎么了?”女子声音娇滴滴的,身子很自然地就依偎过去。男子恍若未闻,仅是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喃喃道:“……花香?” 第二章 “小子可愿拯救太虚界上下百万生灵?”吴栖摸摸噗通噗通跳得老快的小心肝。这种一穿越就上拯救世界任务的节奏——#绝壁是猪脚级的待遇#所以,他是要选不呢选不呢还是选不呢?回应吴栖的,是百德真君酷酷地一哼。而善德真君真不愧是修真界的好真君,只听其轻轻地笑了笑,就开始给吴栖详细地阐明了利弊:大意就是吴栖他不干的话就得待在果子里——亦就是这白茫茫的地儿——等化形,说不定等不到化形这个太虚界就掰掰了;吴栖他去干了,该得的绝对不会少,而且妥妥的一个正英宗内门弟子名额没跑eads;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善德真君还没说完,百德真君便插话了:“汝若成功归来,便是吾真传弟子。”“师兄!”善德真君的声音似乎无奈之中带有点……宠溺?无视心底里涌上的诡异感,吴栖踌躇几番,终是应了。——两个选项就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摊开在面前,要么“坐牢”坐到世界末日,要么就去拼一下,不成功还是挂、成功了就飞黄腾达……#第三个选项是什么东西能吃么##麻麻这种不干就必挂的任务也是猪脚级的待遇呢!#不过两位真君咋都对他这么信心十足啊,难道真以为凭他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新晋穿越者,就能轻易推倒魔道*oss?善德真君笑了:“再糟也就是大家掰掰罢了。”吴栖呵呵:敢情是死马当活马医吗……另,真君您“外语”学得真快!善德真君:“只要与师兄一道,身死道消又何惧?”吴栖再呵呵:怎么办我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百德真君反应依旧是酷酷的一哼吴栖呵不粗来了:麻麻我为嘛能从单音节里听出羞涩的意味绝壁是我听东西的方式不太对……也许是看在未来的真传弟子的份上,又或者是觉得吴栖就这么去投胎分分钟给魔道送菜,冷(羞)哼(涩)完的百德真君就念了几句听起来很有范儿但完全不知所云的词。紧接着吴栖就觉得胸口一阵炙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进他的身体里一般。百德真君:“此乃吾等师尊所炼仙器,现借汝使用,或可助汝一臂之力。”仙、仙仙仙器!!!!!尔康手,就介么随手丢个仙出来大丈夫?难道这年头的仙器已经这么烂大街了?!——直到后来吴栖摸清楚这个“仙器”,才深刻理解到两位真君为何这么大方呵呵……此乃后话,暂且不提。“师兄……”大概善德真君一下子不能理解百德真君为嘛一出手就是仙器,略略沉吟一下方笑道,“不愧是师兄,思虑就是周全,此器予之确是最适合不过了。”顿了一下对吴栖说:“此器内藏乾坤,汝且细细琢磨。另还附有一小小置物空间,吾现将一物置之其内,来日汝得见吾亲传弟子,汝将此物予之即可。”善德真君的亲传弟子?吴栖想了一下。哦哦,“前情提要”里提到的先走一步的那位仁兄。现在装备有了,酗伴有了,就连酗伴的装备也有了,只听善德真君说道:“话已至此,汝去吧!”语落,吴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意识就陷入黑暗之中eads;黑萌小夫妻。xxx扬州,巡盐御史林海府邸。此时即将天光大白,一夜未歇息的林海林大人仍紧张地站在一处房舍前面,听着屋内传来妇人的叫喊声,越发坐立不安。却说这林海,表字如海,籍贯姑苏,祖上曾四代列侯,到他这一代虽没了爵位,却凭着自身才学考取了科举,被当今圣人点为探花,紧接着还迎娶了国公府嫡女为妻,真真可谓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可惜的是,林家素来子嗣艰难,已是三代单传的林如海与妻子贾敏成婚多年,至今一无所出;连后院屈指可数的几个姨娘侍妾亦毫无动静。在林如海快要绝了有后代的心思时,嫡妻竟传来喜信!夫妻俩几乎喜极而泣,细心呵护十月,贾敏便于半夜发动后进了产房,直到现在。都说女人生孝,就相当于进一次鬼门关。尤其贾敏是头胎,年纪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大了,这一遭更显得尤为艰难。就在林如海与众仆人紧张之际,一声婴儿啼哭,伴着晨曦划破黑暗。林如海顿时精神一振,正欲上前,突觉花香扑鼻。回首一望,只见满园花卉尽放,迎着晨光,万紫千红,娇艳欲滴。林如海唬了一下,来不及说什么就见紧闭的产房的门打开,一个婆子喜气洋洋地上前道:“恭喜老爷,喜得麟儿!”稳婆短短八个字的道喜话,打破了林府上下紧绷了大半个晚上的气氛。明白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林府下人们脸上都露出喜意来,更有经年的老仆嘴里一边叨念着林家先祖保佑一边在那暗暗抹眼泪。更不用说林府主子林如海林大人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欢喜懵了。——换谁膝下空虚十数年,好不容易妻子怀上了,这心还要忐忑下生儿还是生女呢,如今尘埃落定一举得男,便是素日如何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也得是这个反应啊!对此,众仆内心纷纷表示理解。而林如海看似被喜事砸得整个人恍恍惚惚,事实上他这一刻十分的清醒,甚至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这种状况是发生在曙光初现、满院百花尽开之际,那本该杂乱得让人难受的花气意外地汇集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怡人香气,叫林如海闻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一瞬间似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更有近十年的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一一略过。林如海不觉细品这些年来的行为举措所思所想,越发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袭上心头,却丝毫找不出个中的因由,只是隐隐觉得近年的他似乎越发地左性起来……林如海思绪流转几回,却仅是一个呼吸之间。听到林府大管家林信的轻声叫唤,便决定暂且将这怪异感觉压下,大手一挥,赏了稳婆一等封,又加了全府月钱,得来全府此起彼伏的道喜话。就在整个林府喜气洋洋之际,素来机灵的林管家林信发现,喜事的主角、他们的主子林如海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周身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股冷气。渐渐地,像是传染一般,半息之后原本热闹无比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林如海环视一圈,见仆人们都被他唬得战战兢兢的,才说道:“关于今日这院子里的事……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有半句浑话。” 第一章 吴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正“飘”在一个白茫茫一片的地方。失去意识之前,他正窝在自己租的屋子里上网,突然一个巨大的爆炸声伴随一阵剧痛,他就晕死过去了。——后来他想,估计是隔壁煤气爆炸,殃及他这个池鱼了。此时吴栖的心情,说实话有点难以形容的复杂。不是因为他意外地没挂,也不是因为他“飘”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而是因为他脑海里莫名地冒出一个自称是“百德真君”的听起来有点酷酷的声音,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脑袋里就自动出现了好多东西eads;网配cp不可逆。吴栖把这些东西理解了一下,简单概括如下——百德真君原是中型修真界“太虚界”里最牛宗门“正英宗”的首席大弟子。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现在他早就飞升上界,在更牛的修真界继续修炼。百德真君这人啊,虽然声音酷酷的,但为人一点也不冷酷。相反,就吴栖的理解啊,还挺心软护短的——毕竟已经更上一层楼的他,仍然很关(忧)心楼下宗门里、特别是他自己那一脉的徒子徒孙。为啥吴栖会这么觉得呢,这就要说到重点了。话说这一次,百德真君就逮到了一个好机会:他的上司的徒弟——下称仙二代——经过百德真君不懈的哄骗啊不,是洗脑,呃,好像也不太对……过程不太重要,反正最后仙二代就决定到“太虚界”下属的一个小世界,下世玩耍啊不,是下世历练,还大手一挥,让百德真君找上、中、下三等各十二人一起“陪练”。这可是大好事啊!——道理都懂,但为啥说是好事呢?修真无岁月,修真者但凡有个什么心境不稳瓶颈屏障之类的,都爱找个小世界投个胎转个生,这样又不耗本源也不费功夫,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回去之后境界又给提升了呢!更何况这次领头下世的是谁,是个仙二代!简单做个比喻,就跟满级大号带信下副本,信们又安全又能蹭经验又能捡东西,还可以刷刷仙家的好感度!何乐而不为啊!于是百德真君就立马把这一消息“传”给了自己的大徒弟——哟真君您大弟子还没飞呀——令其好生谋划。——这里还要说一下百德真君的本意。虽说这太虚界只是个中型的修真界,正英宗也是此界最牛的宗门,但说实话,此界的门派众多,实力接近正英宗的宗门也有两三个。正英宗是领头羊,却不是一言堂。百德真君的意思是,上等“陪练”可以的话就全留给自家人,中等也起码留一半,下剩的就当人情,送出去也好,怎样也好。这样既能显示正英宗的大宗门实力,又能刷各派好感度,简直不能更棒!但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百德真君这大徒弟,太贪心,想吃独食,把名额一股脑全留给百德真君这一脉徒子徒孙,连同门都没分一个。全占了就占了,能闷声发大财也是一种实力嘛。偏偏大徒弟童鞋,心够大,脑子却不够大——这货愣是能做出“所有人都知道我留了好东西给自己,我却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必须也是一种“实力”!事情到这地步,不闹出点什么简直对不起太虚界的修真者众。这不,果然出事了!由实力稍逊正英宗的赤霞宫、太虚幻境与灵河谷牵头,联合大大小绪个宗门,合力狠狠地阴了正英宗百德真君这一脉一把——下等及中等的陪练们,要么被下了“黑手”,要么就被顶替了。上等的,还是大徒弟童鞋后知后觉地瞧出不对,总算低下头去找了同门帮忙,可最终也仅是勉强捞回来一个半的名额eads;重生炼丹师。然后这“一个”的名额就被该同门愉快地“笑纳”了,并让私下里早已“比试(后台)”得胜的弟子赶紧包袱款款去投胎。余下这“半个”,大家还没来得及商量出啥章程,竟又出了幺蛾子!——这“太虚界”下属的小世界,竟隐隐蒙上了一层“魔气”!众人大惊,各自神识放出,居然完全探查不到此方小世界的情况!众人又欲插手进去,亦是完全触碰不到!这下麻烦大了!若真只是普通的,名额被其他宗门的人抢去了——虽说本来就是要给出去的——顶多就是有可能造成仙二代练(玩)得不尽兴,最糟的情况也就是仙二代吃了些许苦头,而已。但扯上那些魔道,事件的严重性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了!天知道那些蛇精病在下一盘怎样大的棋,不用猜也知道这盘棋绝笔是冲着仙二代去没跑了。更危急的是,现在唯一的、能通往那小世界的转生池已然不能再进人——除了那位半只脚踏了转生池的“半个”名额君。这里又要说明一下,一开始为啥要截住此君呢,首先此君并不是正英宗弟子,而是隔壁灵河谷的;其次,此君很明显被人“阴”了,神色有点恍惚;最后嘛,反正先拉住再说!半个名额君踏入了半只脚,说明就跟下界有了联系,不能随便换一个上;人中了招,说明就是硬着头皮上了也没半点用处。面对这种情况,完全没辙了的正英宗众,只能可怜兮兮地去找各自的师尊“哭诉”了——哦,特别是大徒弟童鞋,哭得那个老泪纵横啊。听到这些,百德真君气得差点吐血,但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地去收拾残局:假如仙二代出了什么事,整个正英宗,不,是整个太虚界的生灵都得跟着陪葬!#霸道总裁仙君ve#于是,百德真君,带着同样已经飞升的师弟,善德真君,各放了一缕神识下界,开始一起找对策。半个名额君尚能再扯住一阵,但治疗却是来不及了,于是只能朝着“换人”这一条道走。但就跟上面说的一样,换人也很难办啊!都说“有危险必有机遇”,善德真君发现半个名额君本乃草木之胎,后幻化为人形,得以入道修炼成仙之法。现观其本体,竟发现叶顶之上已然结了一枚小青果!说时迟那时快,那边厢被煤气爆炸炸飞的吴栖,魂魄恰恰就飞进那颗未成熟的果子里,扎根了。——草与果同根而生,系属本源;而异世魂魄,意识清晰,不是普通初生灵体那般的懵懂无知。正是最佳的“换人”对象!见吴栖消化得差不多了,吴栖脑内就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听着如微风拂面,还带着淡淡暖意,大概就是那一位善德真君了:“此乃天意也。”“小子可愿拯救太虚界上下百万生灵?” 第六章 京城,太子府外书房所在院落。此时天边才开始发白,硕大的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只能隐约听到远处巡逻卫队的脚步声。二月中旬的京城仍带着寒意,但守在外书房门前的内侍孟如,已经紧张得满头是汗了。他竭力地让他的脸上不要带出焦急的表情,但他却控制不住地在门前来回踱步,不时望望天色,又望望院门的方向。……都这个时辰了,“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孟如旁边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眉目俊俏的蓝衫小内侍,那是孟如两年前收的弟子,唤作海兴。校兴见不得他师父一边装若无其事一边在那折腾鞋底,以刻意压低但因为四周实在太安静便显得更清晰的声音道:“师父,这里便由我守着吧。”他又指了指屋内,“您就进屋里吧。”校兴觉得啊,自半个多月前开始,他的师父就变得整天心神恍惚、焦虑不安的。起先是因为太子殿下在半个多月前的朝会上“御前失仪”,遭到了圣人当众斥责,隔天殿下便告病不出,紧接着外书房就遭了秧,要么天天换东西,要么天天来客人。校兴以为,就是再多的怒气,发半个月,多少都该发完了吧——发完他师父总该正常了——没想到他的师父竟越发的焦愁忧虑。尤其是这三天,特别的严重!事实上这三天太子府的氛围也有点怪怪的。不但加强了防卫,太子殿下还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几个经年的老仆谁也不见,甚至到了晚上还只准他师父进出书房;而他师父也怪怪的,晚上就算了,白天还不好好的待在太子身边侍候,居然跑去整理那些很普通的一查就知道的消息,或者不知道打哪儿抱回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eads;神级摄影师。今天更奇怪,莫名就说这个时辰会有客人到访。来客人便罢了,还特地待在这里吹风等人。——这什么人啊,来头这么大,居然要他师父来迎?校兴心想。他师父孟如可是太子府的总管、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人,就是太子妃见了也得带着笑问句好!更何况,论身份贵重,这要来的人难道还能比得过现在在屋里的太子殿下?当然,这些校兴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他已经不是一个才刚净身入宫的小太监了。听了徒弟的话,孟如也只是顿了顿,然后就继续在那折腾鞋底吹冷风。说实话,其实孟如是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受罪的,毕竟太子殿下原就没要求他来迎“那个人”,只是跟他说了人会这个时辰到而已。但是他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在屋子里一边侍候太子一边等人。——孟如此刻的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想想,他八岁净身入宫,两年后好运地被师父选上当弟子,自那时候便开始服侍太子殿下,直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有三十年了。他这么一个平民出生的阉人,能侍候太子殿下,简直就是祖上烧了高香。更何况他还当上太子府的总管呢!所以这三十年里面,发生了多少事啊!说不上每日都险象环生,也够得上是危机四伏了。孟如自知比不得旁人聪明,若没有殿下垂怜,说不得哪次就栽进去了,哪还有今日太子府总管的风光呢?——所以,孟如觉得他对太子殿下的忠诚之心,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君不见,即使在这三十年里面,太子殿下从当初那个天资聪颖、勤勉认真、文武兼备、谦和恭谨的太子,变成如今这个乖戾暴躁、恣意妄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太子,孟如也是一样的兢兢业业,无怨无悔!虽然这个变化叫人如此心酸,这个变化过程又是那么的不可言说……如果就这样便罢了,毕竟习惯了就好了嘛。孟如表示,太子殿下的坏脾气,已经完全不能撼动他久经磨砺的心肝了。——而最近半个月叫他如此焦灼的,乃是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的太子殿下的“新计划”!孟如在内心默默地捂脸。这个、这个真的不怪他啊,换谁发现这种自己的皇子主子被主子的爹皇帝骂了以后,回头心生不忿就谋划“取而代之”的事,谁能平心静气啊!难听的话说一句,要是一个不好,太子府上下大抵连全尸都没机会留下了……再说,他也只是心里慌一慌,可完全没有要做什么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的意思。毕竟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才智,肯定是知道他发现了的。但殿下至今却没对他做些什么,也没特意命令他去保密之类。面对殿下浓浓的信任,孟如慌乱之余还是觉得有点感动的!本以为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最叫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的了。万万没想到!孟如抬首望天,长叹一声,思绪回到了三天前—— 第五章 第五章条件反射地吐槽了一下,吴栖就没继续跟那小门较劲,转而来到书桌后的书架。书架上面空空的,就那么一本小册子。吴栖拿起小册子,脑海里自动出现小册子的介绍词:“‘正英真君手写新手指南’一本,是由正英真君亲手写的,关于‘正英真君炼制(下略)系统’的新手指南,笔锋大气潇洒,用词优美细腻,十分具有收藏价值。”有收藏价值个鬼哟,这种东西拿出去谁要看啊!!!囧得脸皮抽筋的吴栖随手把新手指南丢回书架上,转身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书桌左上角放了一个金灿灿的座钟,高大概三十厘米左右。吴栖一眼看过去时还以为是坏的,后来发现那钟的秒针要老久才会跳一下。桌上没有笔墨,只是摊着一张纸。吴栖凝神看去时,纸上才慢慢浮现一个个图案,从左往右分别是:“状态”、“物品”、“兑换”、“讯息”和“修改”。除后两个图案的框框是基佬紫,其他都是普通的黑色。吴栖试探般地拿手点了下“状态”的图标——嘿还真是触摸屏的这太科学了——然后他就看见纸上那几个图案淡去,一些字浮现上来:“宿主姓名:吴栖(晨哥儿)宿主年龄:零宿主体质:弱宿主技能:主动技能“吸收”;被动技能“探查”其他情况没有获得授权,不能查看。”咦怎么回事啊,他的体质居然是“弱”?!说好的虎躯一震大杀四方呢?系统先森:“并没有说好,谢谢。”……官方吐槽神马的最讨厌了!吴栖点了右上角的“退出”俩字,纸上又回到之前的图案。第二个“物品”图案是指他现拥有的东西的清单,附图片还有详细说明,不过要用还是要去拿:像是新手指南要去书架,而那个“善德真君给其亲传弟子的包裹”则放在多宝阁那里。第三个“兑换”,吴栖倒是有兴趣多了。“兑换”换个说法就是指游戏里的“商场”嘛,不过花费的不是软妹币而是刚刚系统先森提到的“灵合值”——这个是啥就先不去管——吴栖一眼扫去,就看见一种非常眼熟的、红色的小药丸eads;吃鬼的男孩。尔康手,那个“玄九丸(a)”是什么鬼啊,未来师祖大大您也渣三吗?——很久以后,吴栖与师祖正英真君大大进行了愉快的初次会面,并就对方是敌对阵营(b)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意义深远的真人pk。不过这个跟现在没关系,返回正题。吴栖大略浏览了可以兑换的东西,发现有大量“正英真君的墨宝”,而且售价异!常!坑!爹!连刚刚那本新手指南都要收十点灵合值!其余多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啊药丸啊,或者各种注释不清、用途不明的“法器”,还有很多要么奇奇怪怪诸如“神秘的矿石”,要么普普通通诸如“正英真君的旧衣”之类的杂物。兑换价格自然有高有低。附带一提,玄九丸也要收五点。——话说这兑换的东西,他怎么看怎么像是师祖大大觉得没用了但丢掉又略显浪费,于是就放到这系统里面来废物利用一下……对此,系统先森的回答是:“恭喜你,获得系统好感值一点。”卧槽,突然有点懂师尊大大为毛随手就送个仙器了!不过这系统好感值……不不不不,请千万不要告诉他这系统好感值是用来干嘛滴……系统先森如此地亲切友好:“宿主您好,本系统是可攻略对象。”吴栖尔康手,未来师祖大大您为啥要做这种设定啊%略系统有嘛用他完全搞不懂啊啊啊——系统先森:搞不懂就先攻攻看吧。吴栖:泥奏开。吴栖麻利地退出了商(杂物)城(箱),接着点了第一个基佬紫框的“讯息”。这次出来的东西看着就非常的高大上。首先出现的选项是,“直系亲属”与“其他”两项,吴栖自然点了前者。于是纸上就出来一男一女,上面清楚列明这两人就是他吴栖这一辈子的爹妈——而往上拉的话,还能去看他这一辈子的祖宗十八代——纸上不但有名字,有简单生平简介,还有立f!他的爹妈真真是对俊男美女z他们比起来,现代明星神马滴都弱爆了好么!对他这辈子的长相超有信心了有木有!系统先森:呵呵。无视了系统,吴栖先点了名叫“林海”的他亲爹。只见纸上刷刷刷就出来老多字,好多页。吴栖大略看了几页,发觉这上面写得就跟,以第三人称,把他爹林海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心理活动,都很详细地记了下来。吴栖又去看了他亲娘“贾敏”,也是这样的。吴栖摸摸下巴。这“讯息”板块简直棒棒哒,这下偷听下人啊爹妈啊等等聊天以便获取并从中甄选有用处讯息的步骤都给省下了!#麻麻再也不用担心窝搞不懂状况了!#虽然很对不起大家的私隐,但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世界!吴栖默默地给他的偷窥行为下了高大上的定义……咳咳好吧,他会保证在爹妈进行“生命的大和.谐”活动的时候自动跳过去不看的eads;神级摄影师!系统先森:“为了响应建设和.谐.社.会的号召,这类情况系统会自动屏蔽的,请宿主放心。”……好吧,他家的系统先森实在太贴心上道了。系统先森:谢谢宿主夸奖,需要奖励系统好感值吗?吴栖:不不不、不用了谢谢!继续翻“真人吴栖突然发现有一个词出现频率非常高:这“洗三”是啥?能吃么?貌似家里人正密锣紧鼓地安排着这神秘的仪式,还跟刚出生的他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这时候有“百千百科”就好啦!说时迟那时快,贴心的纸样触摸屏就自动浮现了百千百科——师祖大大您棒棒哒!——上关于“洗三”的解释。喔哦,“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简单来说是让初生儿当众洗白白嘛……等等,这是啥啊喂!专门请一帮人来围观他洗澡?#这是怎样的一个修罗场#吴栖欲哭无泪,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地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婴儿!不不不不,他不能放弃,他必须想个办法……系统先森再次:呵呵。事实证明系统先森已经看穿了一切,直到洗三这个神秘仪式开始,吴栖果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尔康手,作为婴儿的人权捏#吴栖估计他已经被抱到“仪式台”上了,他仿佛感受到来自四方八面的炙热视线!想想接下来他就要被剥光光洗白白,那感觉简直像是啃生洋葱,非一般的酸爽!然而洗三是不会因为主角内心酸爽而停止的。在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凉后,吴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在这个“仪式”里,他还必须哭一哭才!算!完!吴栖呐喊:“这一切都是魔道的错!”在这个尴尬的场面里,吴栖坚定了正道的立场,并决定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人生。然后,他就睡着了。于是,因为绝对是扬州顶尖上的人物之一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得了嫡子,而纷纷过来道贺观礼的各路宾客,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在收生姥姥把凉水淋到新生儿身上后,新生儿“啊啊”了两声似是在抗议,然后,然后就咬着拳头睡着了……整个洗三,这林家嫡子都睡得香喷喷的。对此众人一时有些无语,还是扬州守备先开了口:“真乃大将之风!”众人侧目,大将啥啊,人林大人是文官好伐!不过有人开了头,好话就容易接着说了。于是伴随着大量祝福,林家嫡子的洗三也就完满结束了。而又因为吴栖睡着了,所以他不能立刻知道,他这辈子的亲爹还在洗三上,公布了其花了三天功夫给他取的大名:——林玄。 第四章 第四章隔天,贾敏用过早膳,便吩咐她的大丫头月柳道:“月柳,你叫何东家的过来,晨哥儿醒了便一并抱过来,若还没醒就不用了。”“是。”月柳恭敬应了,转身之后嘴角不自觉划出些微弧度。林家嫡子才出生那么一天多,但林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觉得府里一下子充满了活力。就像所有刚刚晋级的父母亲一样,林如海得了嫡子,推翻了在妻子生产前便让的所有名字,现正密锣紧鼓地窝在书房努力取名。——因孩子出生时正好晨曦初现,林如海与贾敏商量过之后,孩子的乳名便定了“晨”字,唤作晨哥儿。而贾敏这边,虽正在坐月子,但服侍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觉得前者有了变化——这变化自然不是指外貌——对此,作为贾敏的奶嬷嬷李氏最是深有感触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不说以前,就单说最近两年,李嬷嬷作为一个下人,不好说主子什么,但她很清楚她的秀贾敏长期因为膝下空虚,要么整日望天哀叹对月垂泪,要么就去折腾后院那几个姨娘侍妾;跟姑爷林如海甚至不能平心静气地说上那么半句话,最后还总是以眼泪收场;在管家方面也没放半分心思在上面,幸好循着旧历也没出过大乱子……这些情况在贾敏怀上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有孕的贾敏虽不至于整日悲悲戚戚,但一直心思烦乱精神紧绷,无论李嬷嬷怎么苦口婆心地劝慰也没多大效果。可能就是因为孕中忧思过度,累得小少爷刚生下来,身子便有些弱,幸得大夫看过后说,只要细心将养,年岁大了便好。也许正是因为小少爷这样,贾敏自生产过后,便将过去的苦闷都一扫而空——都说“为母则强”,就李嬷嬷看来,贾敏为了亲子,总算是“立”起来了。这不,贾敏见天儿的就在问小少爷晨哥儿,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一不注意她的宝贝蛋就受了什么委屈。要不是月子期间不能吵闹不能伤神,说不定她都要把晨哥儿放在身边了。片刻,月柳便领着晨哥儿其中一个奶娘何东家的进来了。贾敏问道:“哥儿今天怎样了?”何东家的恭敬地行了礼,笑着述说晨哥儿什么时辰起了,什么时辰吃过,等等说得十分细致,最后还说:“哥儿刚吃了奶便睡下了,所以奴婢便没抱过来给夫人看。”贾敏满意地点点头。这何东家的,原是她从贾家带过来的家生子,后来嫁与了林家的下人。贾家的人,她还是很信任的。想着,贾敏又继续问起了其他,没注意到那低眉顺眼的奶娘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异色。却说话题的焦点,得了乳名的林家嫡子辰哥儿,亦就是带着伟大任务投胎下世而来的吴栖,此刻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睡觉,实际上他的身体的确是在睡觉,而他的精神……或者说是意识,却“进.入”他的金手指里去了!是的!作为婴儿只能吃吃拉拉睡睡,就这么等(睡)了一天的吴栖,终于在脑海里得到可以“进.入”的提示了!闭上眼,无师自通地默念了声“进”,吴栖便感觉到身体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再睁开眼,人就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这就是……那个仙器?”吴栖不觉喃喃出声。他刚“出生”的时候以及方才提示的那个机械男音,都让吴栖猜测这“仙器”该不会是个“系统”吧?但现在看来……这莫非是个带空间的系统?!他实在是不想吐槽,这个据说是百德真君与善德真君的“师尊所炼仙器”,居然会是个系统?!#这画风完全不对啊#不再多(吐)想(槽),吴栖环视四周。他此刻正站在房间中间,只见这房间大约十五平方米左右,空洞洞的什么家具也没有;正面和右手边都是墙壁,左手边有一扇窗户,背后是大门;不过此刻窗门俱是紧闭,不知道打不打得开。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房间好歹是天.朝古代风的,而且就是吴栖这种不了解古建筑的,也看得出窗门的雕花十分精巧细致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更令吴栖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地方自己是成.人.体.型的!就是不知道是他原来的身体,抑或是现在的身体的长大版了。看了一圈正打算去探索下,吴栖耳边又响起了那把熟悉的机械男音:“欢迎使用‘正英真君炼制的全真式傀儡收闰制造及其附属灵合值收集和兑换并各额外功能集成之仙器级系统’。”………………………………等等,刚说太快了他没听清楚,麻烦可以再说一次吗?机械男音非常配合地再说了一遍:“欢迎使用‘正英真君炼制的全真式傀儡收闰制造及其附属灵合值收集和兑换并各额外功能集成之仙器级系统’。”窝去拿个大槽,这是什么鬼啊,这么一串念下来都不带喘气的吗?!吴栖槽还没吐完,机械男音就打断道:“我不需要呼吸,谢谢宿主关心。”闻言,吴栖默默地,抹了一把脸。对不起,他不该关注呼吸问题的。——所以呢,这一串东西,分明是在骗字数吧是在骗字数吧是在骗字数吧?吴栖的槽还是没能吐完,机械男音又响起了——“恭喜你,获得隐藏成就‘你知道的太多了’;奖励灵合值十点;奖励‘正英真君手写新手指南’一本;奖励系统好感值一点;解锁特殊板块‘讯息收集模块’;解锁特殊板块‘系统功能自创与修改模块’。”……汗,这槽点太多,已经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吐起了。所以呢,正英宗的创始人、百德与善德两位真君的师尊、说不定还会成为他吴栖师祖的正英真君大人,您就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人知道您也是穿越来的么?……好吧,说不定人家真君大人就素乳齿的坦.荡.荡。吴栖无语地,再抹了一把脸。机械男音……或者说系统先森,总算是没再正儿八经地回答吴栖的吐槽了,而是问道:“宿主是否现在启动各个模块?”吴栖点头,“是。”话毕,房间眨眼便发生了变化。多了……很多家具。看样子这里还是个书房呢。吴栖还是站在房间中间。他正面是一张书桌和椅子,书桌后是一个很大的靠墙书架;右手边靠大门的位置多了一扇小门,小门隔壁、即书桌右边的墙上挂了一副画,上面画了一个黑色大框,框的下面写了一个“拾”字;左边的窗户没变,而在墙角处则多了一个小多宝阁;他身后的大门依旧紧闭。吴栖首先去碰大门和窗户,两者都锁着打不开;接着去开小门的时候,获得了系统先森的温馨提示:“宿主条件不足,此模块未能解锁。敬请期待。”摔,温馨个鬼啊,而且他一!点!也!不!期待好伐! 第九章 “殿下啊,知道您还是太子,微臣、就安心啦!”听到这话,孟如吓得都要跪了,说话的贾赦反而端着一张老脸可怜兮兮地在那擦眼泪。见此,本该生气的太子殿下倒是乐了:“贾恩侯,你好大的胆子。”“殿下息怒啊!微臣这不是胆子大,”贾赦继续哭天抹泪,“只是微臣这十多年来,实在是苦啊!此刻见着殿下,实在按捺不住了,望殿□□谅微臣失仪之罪……”贾赦这一番话开始纯粹是做戏骗同情的,但说着说着,倒是夹带了几分真感情。——无他,换谁无知无觉地被人算计了十多年,都得忍不住去掬一把辛酸泪啊eads;逆天破命!贾赦为何说他遭人暗算,这事说来话长,而且多少与太子殿下有些关联。却说贾赦这人啊,打小就确立了人生目标,就是当一个安静的纨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见天儿吃喝玩乐的,看来他的目标该是实现了没错。他自己也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如果没有那一阵“花香”的话。这还要说回三天之前。贾赦还记得当时他抱着小妾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一阵花香给熏醒了。他这么一醒,就好像拨开云雾,得见青天一般,仿佛所有的一切,一瞬间都变得清楚明晰起来。那一刻,贾大将军猛然意识到了不对:他是想当纨绔没错。但,就算是纨绔,那也是有区别的。这“当家作主的纨绔”,跟“仰人鼻息的纨绔”,是能混为一谈的么?!看他堂堂一个爵位继承人,堂堂一个一等神威将军,明明是前者的身份,居然生生过成了后者!如果不是他的脑子突然不正常了,就是因为他是被人暗算了!而他这情况更严重,是有人硬生生地把他给弄成脑子不正常了!偏偏这么多年来,他明明意识清醒,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居然一点不对都没有发现!——这绝不是普通的下药了,这程度这效果都赶得上开坛作法下咒那一类了!贾赦作为当事人,也不得不暗赞对方一声“技艺高超”!这咒“效果拔群”!待贾赦冷静下来之后,他便开始思考查探前因后果。姑且撇开那“花香”不说——从结果上看,暂时可以认定这“花香”是对他有益的;只是那花香来源实在诡秘,故推后再查——贾赦仔细回忆,发现自他父亲,亦就是上一代荣国公贾代善仙逝后,他便开始有脑子不正常的状况产生。直至三年守孝结束,他袭了爵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了。——等初步了解到现在老贾家的情况之后,贾赦都忍不住要捶胸顿足。他好好的一个一家之主、爵位的继承人,人不但被赶到马棚边上住着不说,正房荣禧堂还叫偏心的老母亲让二.弟给住了;整个国公府的钱财权柄,他半个子儿也摸不着,都被老母亲攥在手里攥得紧紧的;就连那管家的权利,也是老.二.媳.妇在掌着。而老.二那媳妇也是个能为的,见天儿挖空心思地用管家权在那敛财,还居然没有那些下人捞得多——真真是了不得。哦,还有他唯一的嫡子,未来的爵位继承人,看都被他的好母亲、好弟.媳养成个什么样子了,傻里吧唧不说,居然还要仰仗着二房过活?——不声不响地被人压制成这个样子还因为“被下咒”的关系无动于衷b是想想,贾赦就一肚子气!所以,从他成了个纯粹的无能纨绔,谁拿的好处最多这点来看,贾赦揣测,莫非是他嫡亲的弟.弟请了人在对付他?哦,由于孝道的原因,他就不说另一个怀疑对象了。贾赦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着手了解外面的情况。他“脑子不正常”的时候,就只会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外头的情况一概不知;上面也说了,他从前作为太子殿下暗地里的一只“手”,掌握的可不是普通的资源——跟太子殿下一样,差就差在一个“名分”上了——事实上太子的眼线啊暗桩啊钉子啊等等什么的,大部分都是由他掌着的,可惜间隔了十多年,这中间肯定会有谁心大了的,短时间内辨不清楚,他可不敢马上就去动用eads;别拿炮灰不当炮灰。所以只能亲自“动手”了,但对当下来说已经足够了。于是刚“清醒”的第一天,贾赦第一时间就用“老方法”给太子传了封“问候信”;接着再收集朝上各方面、特别是太子殿下的消息。对着太子殿下可以说是“性情大变”的状态,偷着乐之余,贾赦也发现几个疑点:首先,他遭了暗算,完全忘记了太子那边的差事,同样,太子也跟没有他这个手下一样,十多年来双方均互不联络;其次,太子“失常”的时间点,约莫跟他脑子开始不正常的时间点差不多;最后,太子府无故加强了防卫,看布防的时间估算,竟恰恰与他因为“花香”恢复了神智的时间差不离!综上所述,贾赦大胆猜测:莫不是太子殿下也与他一样,遭人暗算?这其实是一个针对太子的阴谋?!而且贾赦因为花香恢复了,说不得太子那边也有闻到那灵药般的花香?这样想着,隔天贾赦就收到太子殿下的回信,叫他去太子府一趟,约的时辰正好就是出现花香的时辰!这也算是初步地、间接地印证了他的猜测。对此,贾赦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太子,还是太子——假如太子殿下已经顺利登上大统,还哪里会记得他这个无故“旷工”十多年的准通政司头头啊?!只要太子还是太子,通政使的位置,就绝对还是他贾恩侯的!贾赦百转千思,也不过眨眼之间。而这边,徒旭辉凝视着贾赦声泪俱下、好不可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领会到了贾赦欲表达的深意。只见徒旭辉了然般地点点头,并抬手止住了贾赦的絮絮叨叨,接着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与贾赦拉起了家常:“说来,孤与恩侯多少年未见过面了?”贾赦怔了怔,回道:“回殿下,自微臣先父去后开始,算算也有十多个年头了。这不,三日前的花朝节,微臣做梦,梦见了百花神,闻到了百花香,一时想起,微臣这么多年一直闲坐家中,实在是有愧殿下过去的栽培。因而微臣特意修书一封,向殿下问候——微臣亦自知莽撞,望殿下见谅。”“无妨,孤收到你的问候信,亦想起许久不见你们这些伴读了,故特意邀你今日一聚。”“谢殿下挂念!”贾赦一边行礼,一边感叹,太子殿下这种有话不能好好说的习惯,还真叫人怀念。不过这下他总算能确信他之前的猜测了——十多年来太子殿下跟他一样,遭了暗算;同样,在三天之前也闻到那神奇的花香,脑子恢复了正常;——这,果真是一个针对太子的阴谋! 第八章 “哎哟,这不是孟如意嘛,好久不见啦!”黑袍男子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院子里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生生地把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吓了一跳。特别的孟如的徒弟校兴。他不用看都知道,他的师父此刻准是毛都炸了、脸都黑了——“如意”这名字可不是想叫就叫、想叫就能叫的!除了太子殿下,他的师父绝对是谁喊跟谁翻脸的啊!校兴于是小心而迅速地后退两步,他也没忘记拉上另一个小内侍,俩小太监低眉垂首,装作一副“他们俩只是路过的小太监,他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eads;无语落泪。被徒弟以为快要暴跳如雷的孟如,此时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是被惊呆的。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这黑袍男子。这黑袍男子是谁?孟如自是认识的,也真是老熟人没错。当年太子殿下的八个伴读之一,大顺朝四王八公的荣国公的爵位继承人、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字恩侯。一个在京城圈子里赫赫有名的,昏聩无能的,贪花好色的,老纨绔。当然孟如惊的不是因为对方是个老纨绔——纨绔什么的,他见得可多了!他堂堂太子府总管,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纨绔或者纨绔爹娘拿着真金白银来求他呢!——他惊的是,这贾赦的确是太子伴读不错,但就像孟如之前说的,纯粹就是个文武均不成就家世能看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居然是在圣人跟前报备过的、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的准通政司头目!而且跟他有!相!似!的地方!殿下,您说啊,他跟这个贾赦到底相似个啥啊?孟如一想到他跟这个纨绔有相似点,都要哭出来了好吗?!……不不不不,“相似”这事暂且放一边,这家伙是圣人钦点的准通政司头目还更叫人难以置信一些。圣人与太子到底为啥子会选这种人啊……孟如发挥起惊人的自我调(安)剂(慰)能力,以及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开始为当今圣人与太子的选择找个好原(借)因(口)。说真的,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没多少能力整天只会花天酒地的老纨绔,说出去谁会相信他是通政使啊!再加上这贾老纨绔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按理是要比旁人要值得信任。这样一想,这么一个叫人猜不出来的而又亲近忠心的通政司头目,确实还蛮合理的嘛!啊,圣人与太子殿下果然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吾等自愧不如也——就在孟如出神之际,这边贾赦也没理会前者,改去逗弄那两个努力装路人的小内侍了。问了两句,知道两人是跟哪个公公之后,贾赦来了兴致,看向校兴:“哦,你是如意的徒弟?你叫什么名字?”“奴、奴婢海兴。”“‘还高兴’?真是个好名字,果然是如意的徒弟,哈哈哈哈!”羞兴,哦不,是校兴无语了:等等、贾大人您怎么随便给人取绰号啊啊啊……#瞬间与师父感同身受了怎么破#幸好这时候孟如总算是回(调)过(节)神(好),来拯救他可怜的徒弟,接手这个麻烦的贾将军了。孟如轻咳两声,低声说道:“贾大人,请随杂家进去吧,殿下在等着呢。”贾赦应了声,整整衣角,端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脸。见此,孟如腹诽:装得还挺像样,就不知道能装多久。在进门之前,出于谨慎,孟如还是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悄声问了一句:“……最近的事,大人都知道吧?”问的自然是关于最近太子“告病不出”事件的前后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当然,孟如的本意是让贾赦进去后不要乱说话,提起太子殿下的“伤心事”就不好了。没想到贾赦的正经脸立马就挂不住了,转而一副明明乐不可支但强自肃穆的嘴脸对孟如点点头,表示知道。孟如心里纳闷了,这老纨绔这表情是怎么回事,看着似乎……很开心?!贾赦心里表示,他真的非常开心!想想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啊——当今圣人的嫡长子,满周岁即获册封为太子,由圣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太子殿下也是个厉害的,在贾赦记忆中,旁人说起太子殿下,从来都是“当今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勤勉认真,文武兼备,自幼便随着圣人学习治国之道,为人谦和恭谨,深得圣人的信任与喜爱。”嗯,反正把好话都堆上,准没错!要贾赦来说,太子殿下最是笑里藏刀奸狡诡谲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的了。可如今都叫他打听到些什么——虽然时间紧迫,外加这么多年没碰这一块,他手生了不少,但查点表面的粗略的,还是绰绰有余——哎哟,什么“乖戾暴躁”、“恣意妄为”,什么“放纵下属”、“不友兄弟”,还有那个,“太子御前失仪遭圣人斥责,隔天便告病不出”……假如这个年代有叉涯或者叉吧,贾赦绝壁会兴高采烈地去发这么一个帖子:《八一八我那被亲爹骂了就装病不上班的看起来是个如玉公子实际就是个笑面虎前段时间还突然被曝出其实是个暴力超s的上司》可惜这年头没有这个,而且一不小心还随时会被砍头,所以他只能暗搓搓地对着这些消息——暗搓搓地忍笑得内伤了!看着贾赦因努力忍笑造成的扭曲表情,孟如越看越担心了好吗!拒如此,太子殿下要见的人,孟如是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来到殿下面前的,所以孟如只得努力压下内心不断涌现的担忧顾虑,推开外书房的门,待贾赦进去后,他才跟着进去,并把门关上。而刚才领贾赦过来的蓝衫小内侍就被打发走了,仅留校兴继续守在门前。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外书房,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一个身穿杏黄色常服的男子端坐在书桌前。男子有着一张矜贵俊美的脸庞,眉目清朗,嘴角含笑,岁月仿佛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教人见之不觉赞叹一声:好一个光风霁月、怀瑾握瑜的谦谦君子。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太子,徒旭辉。“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孟如和贾赦分别上前行礼。徒旭辉点点头,叫人起来,挥手让孟如站到一旁,接着便上下打量了贾赦一番,半晌方笑道:“恩侯,你来了。”太子话毕,孟如便看见贾赦非常造作地抬手抹掉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感情丰富、抑扬顿挫地说道:“殿下啊,知道您还是太子,微臣、就安心啦!” 第七章 孟如抬首望天,长叹一声,思绪回到了三天前——当时也是差不多现在这个时辰。孟如躺下没多久,就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过来传话,说是太子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把其他侍候的人都赶了出来,指定要见他。听到这话,孟如下意识就觉得头疼。但是,即便全身哪里都疼,太子殿下的传召还是必须要去的,所以孟如只能收拾收拾,默默地来到正房。而就在孟如进入内室的一瞬间,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他当即唬了一大跳,脑海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太子有危险”eads;水晶地图!立即去寻找太子殿下的身影,看见对方好端端的,室内也没别人;安心了的孟如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脑海里出现各种各样跟气味有关的阴谋诡计!待他第三个反应,想到要找香味源头时,却只能闻到太子殿下惯用的香的味道了。孟如暗忖,太子殿下的卧室素来不放花草,点的也不是百花类的香,这种像是好几种花混在一起却丝毫不觉熏人的花气,简直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孟如自以为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太子殿下,见他的主子额上无汗,衣着干爽,神色平和,看着不像是做了噩梦被惊醒了的样子;又想着闻了这花香的他也没觉着哪里不适;于是素来心粗的孟如,便把这一桩放到一边去了。这么想着,孟如见方才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太子殿下看了过来,忙定了定神,向太子殿下行礼问安。太子殿下受了礼,叫孟如站到边上,略迟疑地问道:“……现在是端武几年?”孟如本以为会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听到这话,心里不解却老实回道:“殿下,今日是端武四十年二月十二日。”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涟漪,太子殿下神色有点惊愕,他喃喃道:“端武四十年……二月十二……花朝节……花香……”听到“花香”,孟如一怔,莫名有点不安。但是太子殿下没再说什么了,合上眼,似乎在想些什么,又像是要睡了。孟如没法,只好静静地守在一旁。这一站就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孟如猜测太子该是睡熟了吧,正想上前去查看,却见太子殿下猛地坐起,惊得孟如立马站直了。紧接着太子殿下便下达了几道,由孟如看来十分莫名其妙的命令:自现在始,太子府内外全面加强守卫;又是自现在始,太子殿下只让孟如等几个老仆近身侍候;第三项是特意吩咐孟如的,叫他先去把太子殿下的伴读以及几个较亲近的官员近几年的消息整理出来;然后去某几个地方,分别把那里某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带回来。“如意,明日就在刚刚孤传召你的时辰,把这些带过来给孤。”太子殿下最后这么说道。孟如点头应了。接着就见太子像是倦了,挥手让孟如下去,便躺下了。孟如退了出去,并把太子殿下前两项命令带给其他人,抱着他的第三项命令完全摸不着头脑。假如是换一个人来领太子殿下这些命令的话,那人肯定会翻来覆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去仔细琢磨研究太子殿下的深意。但孟如领了任务只知道去完成,从不多说一句,亦从不会去多想两分。……哦,这次他倒是破天荒地多想了。孟如躺回床上,半梦半醒之际,猛然想到:太子殿下这些安排,该不会是跟“取而代之”有关的吧?!然后,孟如就睡不着了,隔天起来还把徒弟吓了一跳。虽然没睡好,内心又惶恐,但精神意外地亢奋的孟如,顶着徒弟疑惑的目光,诚诚恳恳地把太子殿下的任务完成了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正想赶去复命,又记起殿下特意要求得晚上去……坐不住的孟如,于是就丢下东西,人跑去殿下那边了。太子殿下那果然只剩下几个经年的老仆。孟如见他的几个老同袍,一个两个要么神情哀伤眼眶通红,要么义愤填膺怒火中烧,还都用“你懂我们的感受吧”的眼神看着他。他不懂啊,他一点也不懂啊!待见到太子殿下,孟如的心顿时打起鼓来。不得不说,正在练字的太子殿下,明明眼中都不耐到极点了,明明随时都像是要跳起来把书桌砸个稀巴烂了,居然还能强忍着写字!看着更可怕了好不好!——这都是什么啊,太子殿下最新的发脾气方法吗?——他觉得他有点懂他的老同袍们的想法了!#老同袍们:不,你一点都不懂。#太子殿下见了孟如也没说什么,挥手叫他回去休息了,等晚上再来。于是受到这般恐惧冲击的孟如,忐忑不安地,咳咳,真休息去了……晚上孟如按照太子殿下吩咐的时辰来到外书房。此时太子殿下衣冠整齐,神色也不是白日那般强压着火气,而是平静沉稳,见着孟如时嘴角甚至带了笑。孟如:殿下求别笑,快要吓死我了……待太子殿下把孟如带回来的消息啊东西啊看了一圈之后,就见前者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书桌桌面,似是在想些什么。孟如看着这样的太子殿下,十分不解。他是知道的,他带过来的东西,不提从殿下说的地方那里拿回来的,那些看着就是很普通、手艺很糟糕、还放了很久蒙了一层灰的肖艺品;就说殿下要求整理的伴读等人的消息,看着页数可多了,毕竟除了个别只有家世能看的伴读、寥寥几句就能把生平概括完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十分出色有能耐的!但即便是这样,这都是些大家想知道都会知道的事——孟如就是不懂太子殿下看完这些理论上殿下应该都会知道的消息为何会有这么多想法?“没时间了……”最终太子殿下只是叹了一声,心中做了决定,“便这样罢。”说完,太子便从那堆旧肖艺品里随意挑了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居然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来。太子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便把纸给烧了。接着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不知怎么的,放进那个旧肖艺品里了。接着,太子便把那旧肖艺品交给孟如,并详细要求后者把东西拿去哪里,交予谁人。这一切的发生叫孟如看得一愣一愣的,接过那旧肖艺品,他不觉脱口而出道:“殿下,您这是……”后又想起这不该是他问的,便生生住了嘴。见此,太子殿下倒是笑了。望着太子的笑,孟如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速度太快了,孟如没捉住。太子殿下笑完,似乎心情很好,有了聊天的欲.望eads;回天。只是他的话题叫孟如一下子胆战心惊起来:“如意,‘通政司’,你是知道的吧。”“……是的。”“通政司”孟如是真知道,据说是太.祖时期成立的,专门为天子收集消息并处理暗地里事务的组织;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成员,但他们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谁是自己的同袍,非常的神秘。太子殿下又说:“当时父皇从孤的几个伴读里面,挑了一个,说是待孤他日登上大统,便叫其率领孤的通政司。”孟如整个都震惊了。这是什么秘辛啊啊啊!殿下就这么说出来可以吗?!太子殿下还嫌不够似的,继续说:“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父皇、孤以及那个伴读,现在还要加上你,如意。”孟如内心飙泪:殿下求别说,他真不想知道啊……“孤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能撑多久。”太子殿下叹息一声。是的,现今这种“颓势”,他可以想出无数的方案去逆转。然而他却没办法亲自去一一实施,甚至他可能没办法去阻止“自己”继续犯浑!这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要是“时间”可以再多一点,就好了……“孤……只能这样做了。”太子殿下说着,抬手指了指孟如手上的旧肖艺品,“如意你把这个带出去。”“待明日这个时辰,孤的‘通政使’便会来见孤。”咦咦咦咦什么什么,他手里这东西,居然是这么用的?!孟如立刻把手上的东西捧得高高的,生怕坏了。太子又笑了,“孤的伴读,如意也认识,到时便与孤一道见见吧。”“……是!”对啊,殿下的伴读,按说都是老熟人呢!孟如莫名就安心了些。“说起来,”太子殿下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道,“如意,你与那人,有些地方还挺相似的。”“!!!”孟如顿时震惊了。——在当今圣人那里过了明路!准通政使!八个伴读里的一个!然后还跟他有相!似!的地方!孟如光是想想,就太激动了,完全坐不住啊!总而言之,难以抑制他的焦急与期待情绪的孟如,此时此刻就只能顶着他的徒弟诡异的目光,继续在这里吹风等人了。正心急难耐之际,孟如与徒弟海兴总算是等到了另一个蓝衫小内侍,领着一个黑袍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紧接着,孟如就看见了那张,久未见面但依然记忆犹新的面孔。黑袍男子也是,看见孟如,喜上眉梢地打起了招呼:“哎哟,这不是孟如意嘛,好久不见啦!”孟如:殿下,请告诉他,他跟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像,他立!刻!去d! 第十二章 这天,京城荣国府的荣庆堂里,一派喜气洋洋,皆因扬州林家传来了喜信,说是林家夫人、亦就是贾家的姑.奶.奶贾敏,在花朝节顺利诞下了一个哥儿。这下可把贾母给乐坏了,重赏了扬州来的传信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却说贾母自去岁得知贾敏有孕后,那个心啊,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嫁到林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膝下空虚,到处烧香拜佛求医问药,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忧的,自然是,这一胎到底是生男生女了。这世上的女人家啊,在家时就盼嫁一个如意郎君;出嫁了就盼着自己能怀上;怀上了就盼着生个哥儿;等得了个哥儿,这在夫家的地位才算是稳下来了。贾母每每想起爱女多年无子,就忍不住伤心落泪。也幸得女婿家中长辈均早逝,否则她的宝贝女儿不知道要受婆婆多少磋磨啊……到如今,尘埃落定,一举得男,贾母提着吊着的心也安下来了,只余下满心的欢喜了。贾母在那叨念:“我的敏儿如今如愿得了个哥儿,以后在林家就有了依靠,女婿也是个上进的,敏儿往后定能安安稳稳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这下老婆子总算能放下心来了!说来,敏儿自跟着女婿去了扬州,我们母女都快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现在敏儿产子,虽说顺利,但这女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的啊,也不知道我那心肝现在身子如何了……可恨我这老胳膊老腿,奔波不得,这京城离着扬州,又万水千山,叫我只得在这里日思夜念……”贾母说着说着,一时思女之情泛滥,抹起泪来。一旁的邢、王两位夫人见此,忙起身劝慰。无耐两位夫人俱不善言辞,更何况早在听到贾敏得子后,两人的心思都各自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这会儿说起话来更是干巴巴的。最后到底还是叫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把人给劝住了。贾母好不容易收了泪,又开始折腾起别的,吩咐鸳鸯备钥匙,说是要开库房,收拾好些东西,准备叫人去扬州给贾敏送去。列礼单时,贾母说出来的这一件接一件的珍宝,又是叫邢王两位夫人眼热心恨得很。礼单列得差不多,贾母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对她俩媳妇道:“这敏儿产子,可是件大喜事,我们府上可不能随便指个下人过去。你们看看,这事家里谁去最好?”王夫人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丝帕。让她丈夫或者儿子千里迢迢去扬州给她的死对头道喜送东西?不行,绝对不行!她微微垂下眼,叫人看不见她眼里的神色,斟酌下语句方道:“忻这件可是喜事,况且忻在家时,与我们老爷感情笃深,也素来跟珠哥儿要好,珠哥儿久未见他姑姑,定是想念得很……按理是不该推辞的。可我们老爷每日都要到衙门去当差,而珠哥儿现今在国子监读书,虽说也不是不能请假,可京城到扬州,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耽搁多少时间,眼看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了,正是该勤奋的时候呢。”王夫人说的这里就没继续说了,不过这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贾母听了,理解地点了点头,便对长子媳妇邢夫人说:“既然老.二那边都不得空闲,那便叫老大去吧,反正他整日就是闲在家里胡混。老大家的,你待会回去跟老大说说,叫他一会来见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嘱咐他。”也没想过要去问问长子对此是个什么意思,贾母就这么定下了。听到贾母的话,这换了往常,邢夫人那边早该黑了张脸,将手上的帕子揉得不成样子了,更甚还会顶上几句——所以贾母最是看不惯这个小门效出生的填房的了。然而今日,这邢氏只是低下头老老实实应了,虽帕子也揉了两下,但对比往日,真叫人不敢相信。说起来,这几天邢氏的确或多或少地起了变化。这邢氏啊,实话说来,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过去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老气俗气那里整。如今稍微换一身鲜亮点儿的衣衫,摘下那金灿灿的钗环,换上素雅一些的,整个人仿佛就变了个模样。按贾母的说法,就是总算有一咪咪大家夫人的样子了。当初贾母选邢氏做长子的填房,其实也有点是看中后者长相的意思,毕竟她的长子最好颜色,若这个邢氏是个能为的,可以笼络住她那贪花好色的长子,叫其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到外面祸祸那也是好的。万没想到这邢氏进了门,半点也没讨得丈夫欢心,还一身幸子气,叫贾母看着便厌恶得很。不过贾母倒没想多管,毕竟这是儿子与媳妇房里的事。如今看邢氏难得开了窍,也听说她的长子这两天到了邢氏房里去,心说这邢氏若能趁此机会得个一儿半女,便是其造化了。这么想着,贾母便觉得倦了,就叫人散了。各人家去自不细述。却说,邢夫人回到房里,就立刻命人去前头把贾赦请过来,接着便道:“绀青呢,躲哪偷懒去了?快去把人找回来!”话毕,一个小丫头就急忙出去叫人了。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在一旁赔笑道:“太太莫恼,绀青没偷懒呢,是奴婢特意叫她去整理太太的衣橱呢。”邢夫人也不是在生气,见王善保家的这么说,点了点头,就喝起茶来。邢夫人在心里感叹,最近几天可说是她嫁进贾家以来,最最舒心的日子了:丈夫到她的房里过夜,叫她腰杆子挺直了不少之余还气倒了院子里那帮狐媚子;往时每日必得的贾母的白眼,今日居然罕见地没了;还有二房最是“慈悲”的那位,过去总叫其看她的笑话,今日倒也让她看回去一出,瞧着对方端着一张脸而手上的佛珠都快被扯断了时,叫她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今天最叫她心猿意马的,还是听到远嫁扬州的姑.奶.奶得了个哥儿的事。邢夫人嫁进来的时候,贾敏早出嫁了,所以前者对这个忻子没多少恶感;甚至因着二房那位慈善人与这忻不对付的关系,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的原则,她对这忻还有几分好感呢。这不,见自己人得了儿子,她顿时眼热得紧。仔细想啊,她与贾敏岁数本就没差多少,更别说王家的那位,生第二个哥儿时都几岁了!怎么说她的身子素来康健,如今老爷也愿意到她的房里来,若是……——不得不说,邢夫人的想法,倒是跟贾母不谋而合了。 第十一章 这边贾赦顶着一张老脸哭天抹泪,但心里却是在为着他的“好运气”而沾沾自喜。那边面对着眼前这些毫无美感的画面,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各自想些什么的徒旭辉,头痛地打断哭泣的两人,将他们叫起后,便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顿了顿,又道:“恩侯。”“微臣在。”终于来了。贾赦忙打起精神。徒旭辉闭了一下眼,又张开。他缓缓地说:“孤身体总不见好,孤欲专心养病,太子府将会长期闭门谢客。孤前些日子,精神一直不太好,太子府里的人大概心有些乱了。现在府里出了些乱子,恩侯你便代孤处理一下罢。如意,你从旁协助恩侯。”孟如领命:“是的,殿下。”“是的,殿下。”贾赦也应了。喔,这是叫他把太子昏头时搞的,“欲取而代之”的证据清一清顺便扫个尾呢。贾赦眼珠子一转,故意说:“只是,这虽是些挟乱子’,然殿下何不,顺势而为,搏它一把?”徒旭辉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孟如一眼。这一眼真叫贾赦懂得不能再懂,并暗暗唾弃自己这话说得太傻——这连孟如意都能知道的事,哪里还会是个秘密?说不得有大把人做好了准备,等君入瓮呢!毕竟这事儿非同小可,只要有一丝失败的可能,以太子殿下的为人,是绝不会出手的。要做,就必须一击即中!——要他说,太子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但凡这家里有个爵位的,哪个当继承人的不是干熬似的熬个十几二十年?别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偏偏就是“上面”那一家人与众不同,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顺利上位,就是等都不愿意等——要是有万全之策绝对会成功还另说——啥都不确定就硬是要去搞一些杂七杂八的,最后该是自己的东西反而弄没了,白白便宜给旁人——这不叫犯傻叫什么啊!这么想着,贾赦低头认错:“微臣失言,望殿下恕罪。”唯孟如局外人般懵懵懂懂,悄悄看看这个,又悄悄看看那个,完全不明所以eads;我的酒谷庄园。徒旭辉点点头,靠到椅背上,叹了口气,声音略带些许疲惫,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亦不知孤这身体,是否还有根治的可能……”贾赦立刻闻弦知雅意,主动“请缨”道:“殿下请放心,待微臣处理好这些杂务,便寻个由头出京,为殿下访寻名医、灵药!”当然,找大夫只是其次,查探太子手下的那些魑魅魍魉才是重点!特别是他手下那些,想想,这都十多年没管过了,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要查出多少不能用的……“如此甚好。……孤今日仅召见了恩侯你一个,便觉得疲惫不堪,可孤亦与其他几个伴读久未碰面了……这样吧,哪天恩侯你遇上他们几个,便代孤给带个好吧。”“是的,殿下。”贾赦领命,又忙行礼谢恩,“微臣在此便代他们几个谢殿下挂念了。”嗯,暗算者这一桩,算计太子还好说,竟然也算到他头上去了!必须是重点中之重点!花香那个,他看着反而像是老天爷的手笔,完全没有头绪啊!说到这个。贾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迟疑片刻,主动问道:“殿下身子抱恙一事,微臣该否禀明陛下?”“……孤不愿太多人知道这事,”徒旭辉脸带难色,“而且父皇日理万机、国事繁重,这等小事不该叫他忧心的。”“可是殿下……”“况且,这种诡异病症,若是叫父皇不小心沾惹上,可如何是好?”这话一出,贾赦总算不多说了。——确实如此,太子这“病况”如此怪异,也不知会不会传染,更何况,谁都不能肯定,暗算者下一步是不是就准备去对付当今圣人……见贾赦沉默下来,徒旭辉却意外地多嘱咐了一句:“恩侯,时机未到。”贾赦一脸“我就知道”地眨了眨眼,应道:“臣明白了。”殿下啊,看到您还是这么狡诈、啊不,是算无遗策,微臣就放心了!“好了,恩侯,你自去吧。”“是的,殿下。”贾赦再深深地施了一礼——“微臣必不负所命!”待贾赦走后,书房里一阵沉默。徒旭辉望着屋顶横梁,望了许久方收回视线,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亦不知是不是因为久坐的关系,他的身体一时不稳,晃了一下,唬了孟如一跳。后者急忙上前要扶,却被徒旭辉阻了。“殿下……”“好了,如意。”孟如眼眶通红地看着徒旭辉的背影,越发的痛苦自责。“如意,别这幅表情,孤……无碍的。”徒旭辉头也没回地道。孟如强忍着泪,低下头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孤无碍的。”徒旭辉淡淡地说,“毕竟,老天爷已经帮了孤一把了。”说完,徒旭辉缓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望着逐渐明亮的天色,那光线仿佛是照到他的心里面去了,叫他心中沉睡着的那只野兽亦跟着逐渐苏醒,低声吼叫——很想,赶快坐上“那个”位置吧?很想,一举一动不再受人桎梏吧?很想,摧毁眼前的一切吧?真是可怕啊,他的内心。徒旭辉一时有点无力。……那个暗算他的人,真真是下了一步精妙绝伦的棋。对方根本不需做什么,只要令徒旭辉直面他的欲.望,令他急躁,令他不耐,令他怨恨……无论成与不成,暗算者都毫无破绽。毕竟,这本就是他徒旭辉,不是吗?毕竟,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忍不下去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毕竟,所有人看到的,就只有他徒旭辉做出来的“事实”,不是吗!这般大费周章,都是为了叫他失了这太子之位罢,毕竟,只要他一天是太子,其他人就再无机会!——若没有那一阵“花香”,如无意外,他倾尽半生的努力,必然尽丧。呵呵,到底是他哪个好弟弟出手的呢?恐怕他的好弟弟也想不到吧,连老天爷也要帮他一把!不过就是发现了,大概也不会在意吧,因为他依然,必须将自己拘在府里,动弹不得。但,那又如何?即使时间还是太少了……不,他不能太贪心。徒旭辉自傲地冷哼。区区一步棋占先而已,拿这点时间去安排,足够了!这个棋局,他还没输!虽然孤注一掷不合他的作风,但人生何尝不是一忱赌?接下来,就看他的“赌注”了。……呵呵,恩侯这时候准是在沾沾自喜吧,觉得他堂堂太子落得如此田地,“无人可用”,只得依靠前者。那家伙,总是这样。徒旭辉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春日,满院桃花,姹紫嫣红,那人周身恭敬,却掩盖不住那双桃花眼里的戏谑。——“殿下,”那人行了一礼,“您愿相信属下吗?”……“殿下若信属下,属下愿以一生作为赌注。”——那便,豪赌一把吧。徒旭辉微笑着合上眼。别让孤失望。恩侯。 第十章 虽然知道这是太子惹的祸,但贾赦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这暗算的人,到底还有没有对太子麾下的其他人下手?有的话,就说明对方只是四处撒网,正好瞎猫遇上死耗子,把他算上了;没有的话,那为什么就特地挑中他贾恩侯?莫非对方知道他是太子的准通政司头目?对此,贾赦用徒旭辉喜欢的拐弯抹角的方式提出了疑问,正好后者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徒旭辉倾向于,暗算者是知道他俩关系的。毕竟太子与贾赦,敲是一明一暗,相互照应:假设当初只有其中一方中咒,另一方必然会很快发现端倪eads;神级摄影师。但贾赦觉得,这样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暗算者知道他俩关系的话,为何各自中咒的太子与他,这么多年来,均像是完全忘记与对方的关系?——虽然,若是暗算者计谋成功的话,有没有、知不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但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耐人寻味。为了这知道与不知道的问题,太子与贾赦双方均争持不下。最后徒旭辉说:“恩侯,你去打听下罢,看看还有何人曾‘花神入梦’。”贾赦瘪瘪嘴。殿下您老人家怎么不自己去啊,您一开口可比他慢慢查快多了呢!仿佛看穿了贾赦的想法,徒旭辉话锋一转,问道:“恩侯,如今你身子如何?”贾恩侯不明所以,“……微臣感觉不错,就是有点体虚。”#为了营造贪花好色的假象,他也是蛮拼的!#“……这样啊。”徒旭辉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见太子殿下这种反应,贾赦突然福至心灵,难以置信地道:“殿下,莫不是……?”徒旭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是猛然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内心。贾赦立刻就跪下了:“殿下,臣无能,臣、来迟了……万没想到,对方出手竟这般狠辣、不留余地……”嘴里是这么说,但贾赦心里倒是理解暗算者的——这可关乎“那个位置”最终花落谁家,要是对敌人心慈手软,那就是叫自己日暮途穷。一直站在一边的孟如,早就听得稀里糊涂、昏昏入睡。贾赦这一跪,倒是把他吓精神了,于是也傻乎乎地跟着跪了。接着贾赦说的什么“狠辣”啊“不留余地”啊就清晰地听进孟如的耳里、心里。这事关太子殿下安危,孟如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搭上了,结合这三天的所见所闻——神秘的花香,莫名其妙的命令,态度古怪的老同袍,行为莫测的太子殿下,以及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准通政使……“……!”孟如猛地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殿下,难道、难道您遭人暗算了?”这话一出口,孟如就觉得他找到了事实的真相!太子殿下是一个多么聪颖睿智、谦逊仁厚的人啊!若不是遭人暗算被迷了心智,怎会变得如斯不堪?!再者,殿下受难恐怕时日已久,而作为殿下身边的老人,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一股懊恼与自责袭上心头,叫孟如越是细想,越是心焦难过,又惶恐不安。而这边被打断了的徒旭辉与贾赦听到孟如的话,都略无语地看着后者,不约而同地想:这都几天了居然现在才发现啊……尤其是贾赦,看孟如的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了。孟如被贾赦看得火大,但在太子面前他可不敢造次,只能回瞪过去。被瞪了的贾赦反而更乐了,他没直接跟孟如说什么,转而一脸“感动”地看向徒旭辉,说道:“殿下,有了孟总管作对比,微臣突然觉得,臣那蠢儿子也不是那般的无可救药eads;吃鬼的男孩。”#瞬间充满信心啦!#闻言,孟如差点一口血。这什么意思啊!而且现在是聊儿子蠢不蠢的时候吗!抬手揉揉额头,徒旭辉决定不再节外生枝,直接向孟如点头承认了他的确遭了暗算的事;只是对他现在的状况,他却依然语焉不详。但孟如跟贾赦是谁啊,一个是太子的近侍,一个是太子的伴读,都是太子的老熟人,自然是都听懂了——三天前那凭空出现的花香,虽令贾赦与太子均“恢复正常”。但就现在来看,贾赦好端端的,没有“复发”的征象,然而太子却不是如此。每日就仅在花香出现的那个时辰,太子殿下能保持平静;其他时间,即使太子殿下明明意识到他必须保持理.性,但是依然难以抑制那自心底喷薄而出的狂.性;仿佛有一只野兽潜伏在身体内正不断挣脱枷锁。太子殿下能做的,只有不断巩固心中的牢笼,完全分不出心力去管其他。更叫人绝望的是,那花香的效力,很明显地在逐渐消退。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太子连“平静”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能竭尽全力地去对抗心中的狂兽。“恩侯,如意,”徒旭辉叹息一声,“孤的时间……不多了。”听完徒旭辉简述,在场的另外两人反应迥异,却殊途同归。这边孟如想起徒旭辉当日那句“孤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能撑多久”,不禁凄然泪下。幸好孟如早已经跪了,否则他这个时候根本站都站不住了!相比孟如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这边贾赦是形势所迫,只好跟着抹几把眼泪。他一副涕泪交零的模样,脑子却在那飞速运转。贾赦在心里暗自思量,这下总算可以把一切串联起来了。他就说嘛,像太子殿下这般的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按道理没这么快撞上门来了的。——身为太子,徒旭辉最不缺得用的人了;再者,对方惯是走一步算百步的,别看对方没三天时间就找上贾赦,这中间定然经过一番忖量,再三考虑,最终方下的确定。贾赦揣测,太子会选他,主要是因为三点:第一,不排除还有旁人,但他作为同样遭了暗算的,却是第一个因为“花香”而找上门来;其次,便是他暗地里准通政使的身份,以及手上虽然时隔十几年但犹有作用的资源;最后,亦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的“铲”一日未除,一日便不能统筹全局,再高的才智、再多的计谋,俱是白搭,甚至那“病”“复发”在即,这根本不容太子再犹疑不决、再去找个更可靠更有能为的人了!——归根到底,此刻正是“非常时期”,多少人对太子虎视眈眈啊,由不得太子再坐以待毙。若不是这样,别说什么准通政使了,就是通政使,一声不哼“旷工”个十多年,换谁是上位者也决不会再任用这个人了。所以俗话说得好,干得好真的不如赶得巧!老天爷也在帮他贾恩侯呢! 第十五章 在贾母收到来自扬州的报喜信时,贾赦方从外面回来。——他很是小心,所以既没有引起旁人注意,又没让人发现他居然彻夜未归。彼时贾赦刚熬了一夜,但精神还好,到了家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在书房里唤了管家林之孝过去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待林之孝将之前贾赦安排下去的事情报告完,后者脸色更是凝重了,甚至有些一筹莫展。却说六日前,贾赦已经替太子徒旭辉将太子府里的“乱子”全数处理完毕,没有留下一丁点的“首尾”。与此同时,太子殿下借由“花香”获得每日“恢复正常”一个时辰的情况亦正式宣布结束。即便如此,贾赦亲自去看过,又询问过孟如意后,证实了殿下虽然分不出精力谋划其他,每日就只能写写字看看花陶冶一下性.情,但大体来说,依然能维持“自我”、没进入被暗算时的“盲目”状态,这之后应该出不了多大问题的。……所以说,还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啊!可喜可贺!而能顺利完成太子殿下的一个“任务”,本是好事,但贾赦在捋顺京里、家里的内外情况后,就越发地觉得:烦!好烦!超级烦!要不是手边上那一套杯子是他的宝贝,说不得他就砸一下泄愤了。无奈之下,贾赦只得向现今是老贾家里硕果仅存的他的亲近之一的林之孝,抱怨道:“爷为嘛一定得要搞这个啊……祖父当初明明就说,爷只要老老实实,好好地当一个纨绔就行了的啊!”——话说贾赦的祖父,亦就是大顺朝八公之一,初代荣国公贾源。贾赦一直觉得他的祖父贾源,看人啊看物啊,或者做事啊处理问题啊等方面,素来都跟旁人不太一样。过去贾赦还不太理解,近段日子却多少懂了些:那就是,他的祖父啊,看人事物,看得真是特别的清楚;那为人处事方式,亦是特别的干脆利落。贾赦记得他还小的时候,曾经特意去问过他的祖父,他有没有机会,也能弄个国公来当当。这种童稚之言,说不得很多人听了调侃两句就一笑而过了。然而贾源却是十分的认真、细致地跟贾赦述说前者的想法。——贾赦至今仍对当初的那些对话历历在目。那时候,贾源首先是回忆了当年打仗的事。他说,大顺朝至今不足百年江山。在当初,大顺.太.祖亦就是先帝,因不满前朝暴虐,揭竿而起,募集了当时龙蛇混杂、什么出身都有的四王八公等人,接着一路看似很顺利地推翻了前朝,才建立了大顺。之后大家各自封王封爵,好不风光。贾源表示,当时到处兵荒马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不反根本活不成,反了拼一把大概还有机会活一活,所以他才跟着堂兄贾演一起走出家门的。至于跟对了先帝,哦,说“跟对”那真是笑死人了,那年头反前朝的队伍多着呢,谁都觉得自己会是最终大赢家,他和堂兄会选先帝的队伍,那是因为先帝那里基本都是老乡。所以啊,贾源当初,哪里想到会有今天啊!最终得以成就荣国公之名,拼得最大一部分,就是运气!最后,初代荣国公贾源贾大人,豪迈地灌了一碗烧酒,鄙视地瞥了孙子一眼,总结道:“这可不是想学就学得来的,所以啊,你就算了吧!”贾赦郁闷了,那他去跟着他爹练武,总该可以了吧?示意贾赦再倒一碗酒,贾源摸摸下巴,用一种“你还是别想了”的语气接着说,不提天赋的问题,也不提吃不吃得练武那个苦的问题,若能好好练武的话,那也是不错的;但想当国公啊,贾赦还是不大可能eads;都市小片警。祖父贾源贾大人很认真地说,他一开始大字不认一个,武功方面糟糕无比,杀敌就是砍砍劈劈划拉一下。只是他运气好,被一个千户看中,娶了对方女儿亦就是贾赦的祖母,因而才得了机会学了点武功啊兵法什么的。后面他的儿子、亦就是贾赦的爹贾代善出生,小的时候就叫岳父、妻子,甚至是军.队里的大兵蝎,谁有空就照看一下,等大一点就直接跟着上战场了。所以啊,其实贾代善的武将知识、武将技能、武将经验都是要比贾源多很多的。再加上,贾赦跟贾源有这番对话的那个时候,大顺虽已建立,但边关仍然不稳。由此贾源不操心贾代善什么,甚至觉得他儿子趁着这个势头,说不得国公的爵位可以再袭一辈呢。——后边事实也证明贾源眼光之毒辣。这不,能干的贾代善晚年因为救驾有功,爵位真给升了回去,顺利地成为了第二代的荣国公,真是皆大欢喜。贾赦:所以呢?道理他都懂啊,但为嘛就他没有国公当?贾源的话头,总算是说到贾赦身上了。这里又要说一下,贾赦自落草,便被祖母,初代荣国公夫人抱到身边养。作为一个千户的女儿,国公夫人那些绣花啊礼仪啊什么的,真的完全不行!但她又是个彪悍的,拎个刀牵个马,就能跟着男人们去上阵杀敌。她的私房可以说,几乎都是她自己赚军功给赚回来的,待后面儿子贾代善大了,上战场的次数才少一点。所以贾代善的媳妇、贾赦的母亲史氏就一直很嫌弃婆母的“粗俗”。——后面贾赦叫贾赦祖母抱走了,令史氏心里那个恨啊,连带亲生儿子也不喜欢了。——再说贾赦,说是祖母抱走了,实际上亦可以说是祖父贾源亲自教养了。因为贾源在晚年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有点“独”。早年逼于无奈,与史、王、薛三家组成了啥“四大家族”,也叫儿子娶了史家女作媳妇。如今年纪大了,便越发看不上其他国公与四大家族另三家的做派,觉得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的,搞笑得紧。作为同林鸟的夫妻都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更何况是没多大关系的所谓“老亲”?一荣俱荣还好说……一损俱损?你都要倒霉了,谁还管你这么多啊!这么想着,贾源索性早早退了下来,不去理会外头那些,趁还有那么几年专心教养下嫡长孙。而这边贾源夫人当初也是打算让贾赦继续走他爹的路子的。无奈贾赦不开窍,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贾源居然在亲子贾代善仍在边疆打杀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后面武官的地位将要下降了。他心里暗暗计划,老贾家必须开始从武转文了。这里贾赦插话了:“可是,祖父您也没很催促我念书啊?”贾源撇嘴:“这不是因为你太蠢嘛。”当年还是无知孝儿的贾赦要哭了eads;修真传人在都市。这真是亲祖父?!贾源觉得啊,就老贾家的资源,勉勉强强地把贾赦调.教成第二个贾代善,还有可能;再者,一家子虽然字能认几个了,但念书考科举什么的,简直就是滚油锅里捡金子,无从下手啊!不过,就算要武转文,也不影响贾赦当国公啊?当年的单蠢孝儿贾赦也真这么问了。贾源豪爽地呸他孙子一句:“你傻啊,你文不成武不就,拿什么当国公啊?”孝儿贾赦表示受到巨大的伤害。然而贾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样也是好的——贾家啊,绝对不能有三代国公了。甚至啊,假如你还想继承爵位、一生顺遂的话,在明面上,你还得当个彻底的‘废物’。”……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当时的贾赦完全不明白。或者说,其实就连当年的老国公贾源,也不太能说得清楚。是贾赦直到今时今日,一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才慢慢琢磨出来,那位泥腿子出身的、没懂几个字的、运气超级棒的初代荣国公,居然在荣国府最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是“盛极必衰”。——而当年的孝儿贾赦,也只是沉默了一阵,想不通,抬起头问,“……祖父,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嗯……你先把《论语》背了吧?”贾赦:求放过!!!贾源:“咳咳……其实我也没想得太明白,或许我们可以循着这个思路去想想。”就这样,爷孙俩就老贾家的传承问题,开始了深刻而有意义地讨论,当然也顺便把贾代善给拉了进来一起集思广益。最终,集合了荣国府三代人的智慧结晶,“老贾家发展计划”,正式出炉。——首先是,贾代善这一辈,该怎样就怎样吧。毕竟边疆还乱着呢,这时候玩急流勇退什么的简直是疯子所为,别说以后了,现在当今圣人就能搞死老贾家。再说啊,好端端的军功,不趁着还能赚,拼命去赚,难道还留着便宜别人?这连贾源也不能忍好吗!其次,就是贾赦这一辈了。贾赦作为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不得已,要努力地藏锋敛锐,装傻充愣。贾源:“虽然我觉得你已经够蠢了,不用特意去装。”贾赦掩面。再一次!这真是亲祖父?!“可是,祖父,您也说了,那只是‘明面上’的吧?”贾源点头:“所以你私底下啊,要么去练武,要么就赶紧去背书。”贾赦对手指,“这……有没有第三条路啊?”贾源露齿笑:“有,要么你就去学习当一条够忠心的、会抓兔子的‘狗’吧。”“……”有这么当祖父的吗?有吗?有吗?!! 第十四章 这道理王善保家的都懂,但那也得叫邢夫人办得到呀!王善保家的到底是邢夫人身边的老人,对她的主子性情如何有着深刻的认知。“儿子”,的确是邢夫人的软肋,但即便她能劝得动太太换一身装扮,也不见得老爷就会愿意到太太房里去啊。就是人好不容易来了,往往没说上几句,老爷贾赦转头就会去见那些骚蹄子了。明明邢夫人对老爷也是千依百顺得很,怎的就留不住人呢?“好姐姐,这便是你过于忧心太太,看不清啦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听了王善保家支支吾吾的叙述,婆子意有所指地道,“太太有些话哟,你能听得,我能听得,就是不能教男人听了去!”——这或许是今天这么一番对话里的精粹所在了。换身装扮能教男人留下,但留不留得住,才是重点!王善保家的虽只说了个大概,但婆子也能自个推测到七.八.分。就这七.八.分,也教婆子无语了,暗道邢夫人难怪留不住老爷。那些个男人啊,嘴里虽然不说,但一个个心里定是都喜欢女人柔顺听话、温柔小意的。女人呐,可以装可怜,可以诉委屈,就是不可以叫男人见着你泼妇一般的嘴脸——这方面二房那位王氏就做得很好了——可大太太邢夫人都干什么去了?老爷难得来一趟,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棍的就不提了;老爷说一句就顶上十来句,亦不提了;万没想到太太居然还当着老爷的面去挤兑那些小妾——这嘴皮子没人家利索就敢去叫板,被人家反嘲讽回去,弄得面目无光不说,失了面子居然去记恨老爷的心不向着她!也别怪老爷不爱到太太房里,换了谁也不乐意去啊!哎哟,说真的,太太您老人家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啊!去跟二房那王氏学一学,当个木头人儿,总比当个到处刺人的针插儿要好吧!?——于是,婆子就隐晦地跟王善保家的提了那么一嘴。王善保家的也不是个傻的,相对她的主子,人也叫蛮精明的了。正如婆子所说的,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而已。现今叫婆子这么一提点,立时也找到了关键所在,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起来。王善保家的扪心自问,她家主子对着老爷,柔顺的确够柔顺了。但那张嘴啊,是真真叫人受不了。好好的话叫邢夫人一说,都不知道歪成什么样了|别提邢夫人本就是个拙嘴笨舌的,偏偏还爱去做些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事儿,最后落得弄巧反拙都不是第一次了!——老爷见着太太这副样子,就是多好的颜色,都倒尽胃口了!王善保家的细细一琢磨。以后叫邢夫人私底下怎么对她们这些下人怒骂斥责都行,万不能在老爷面前酸言酸语了!这温言软语不会说,赔个笑脸就好了嘛!哦,那些添枝加叶,指桑骂槐,甚至鹦鹉学舌的事也别干了!对着老爷也好,对着老太君也好,对着别的谁也好,能少说几个字,就省下那几个字!反正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何况有二房那么大个例子竖在那呢!说不得……真的可行?这时婆子一副推诚相见的模样,诚恳地道:“王姐姐啊,再听妹妹罗嗦两句。那些个挤兑折腾姨娘小妾的事,以后可别叫太太亲自去做了,就是去也不能当着老爷面上……万事忍一忍,待太太有了亲子,以后有的是收拾她们的时候呢!再说,姐姐你别看我们老爷这样,但到底是大家公子出身。我们太太虽说是填房,那也是嫡妻,该给的脸面,按说老爷是不会吝啬的……更别提我们太太可比二房那位要年轻得多了,那位一把年纪都能生得了,更不消说我们太太了。好姐姐,你便好好劝着我们太太吧。”最后婆子给王善保家的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只有太太地位稳固了,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才有好日子过呐eads;我的酒谷庄园。”听过那婆子的话之后,王善保家的便整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越是细想越是坐不住。最后王善保家的把那门房婆子的话略略修饰一番,就变成是她的话,说与邢夫人听了。最后,王善保家的作赤胆忠心状,恳求道:“好太太,您就先试一遭吧,就这么一遭!要是不行您爱怎么处罚奴婢也行!可要是行的话,说不得——”……对啊,要是,真可行呢?邢夫人想到这里也不禁恍惚了。她对自己说,反正也就是装扮一下,忍着脾气少说那么两句而已,并不是很难嘛!稍微试一试,对她来说亦没亏到银钱……被王善保家的劝了好一阵,自个又游移不定了良久,最终,邢夫人总算下定了决定。接着王善保家的,便叫了那婆子的女儿,亦就是那个叫绀青的丫头过来,替邢夫人稍微拾掇下,换了一身衣裳钗环,命人去熬补汤,再去请老爷晚上过来喝。当晚大老爷贾赦如约而至。邢夫人默念着王善保家的话,脾气收一收,不知道怎么回的,要么端个笑脸,要么就低头别哼声……夫妻俩难得气氛平和地用了一顿饭,之后,不出所料,当晚贾赦真留在邢夫人房里过夜了!这下邢夫人可谓志得意满了,感觉人生仿佛有了新方向。当下就难得大方地赏了王善保家的——经此一事,邢夫人日后更是越发地倚重王善保家的了——接着又在王善保家的述说下,将那绀青也给提到了一等。同时邢夫人也开始努力学习做个安静的大家夫人,以便尽最大的努力讨得贾赦欢心,好有机会怀上一儿半女。——由此才有了这足以叫贾母不再白眼以对的变化。不多时,丫鬟绀青总算是进来了。这绀青颜色平平,一张小脸圆圆的,一双眼睛细细的,却总是一副笑模样,叫人见着就舒心。且她还是个嘴甜的。这不,一上来便对邢夫人奉承道:“太太今日可真是明艳照人。”这谁不爱听好话啊,本来有些许气闷的邢夫人听了,嘴角就带了笑,“你这小蹄子就是嘴甜。快过来替我更衣装扮,待会老爷便过来了。”“是!”绀青笑眯眯的应了。一旁王善保家的见这绀青得了邢夫人青眼,也没越了她去,依旧对她毕恭毕敬的,心下十分满意,觉得绀青跟她娘这对母女都是个懂感恩的,不是那些个白眼狼。说来,许是最近邢夫人得了贾赦青眼,叫王善保家的在大房的地位也跟着提上不少,往日不时还会“不小心”听到些酸话、或者被某些趾高气扬的家伙给刺上两句,如今可都销声匿迹了。可见这女人得丈夫宠的重要性,也可见绀青她娘当日那番话是多么真知灼见!当下王善保家的就暗暗决定,待再多观察些时日,要这母女真是个好的,她就收作左膀右臂,以后但凡她有一口肉吃,也叫这母女有一口汤喝!——王善保家的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是,因为门房婆子的话,令大太太立了起来,也令她跟着水涨船高,叫她不自觉就会想去征询对方的意见。当然她只是觉得跟这婆子说话比较好理清自己的思路而已。 第十三章 邢夫人越想,越发地心旌摇曳。见想见的丫鬟居然还没到,就很有些焦急,嘴里便又开始骂了起来。王善保家的劝道:“太太莫急,奴婢打听到老爷今日叫了林管家过去说话,约莫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再者,太太可别怨奴婢叨唠。”她指了指嘴巴,又说:“注意!注意!”邢夫人瞥了王善保家的一眼,自觉地闭了嘴。她此刻心情大好,又是对着立了大功的王善保家的,更是宽和不少。却说这王善保家的,最近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因着劝喻兼荐人有功,不但在邢夫人那里得了脸,还收了不少实在的银钱好处。——要说最近邢夫人身上的变化,虽有点歪打正着,但那功劳也真的是归她莫属的。这还要说回大概七日之前。那日大房一个门房婆子<业母埃导依镉懈雠纸徘诳烊嘶椋M艿教肀呤毯颉?——府里长房素来势弱,而下人们都惯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王善保家的虽是长房太太身边的第一人,但这种上门来送好处的事儿,有,但不算多。毕竟人家若有银子路子,自是更愿意往得宠的二房那边跑不是?王善保家的见这婆子好处给的多,奉承话说得好听,也乐意跟对方多说两句:“你那女儿会做些什么,说与我知道,也好跟太太美言几句啊。”反正最后就是在邢夫人那提上一嘴,成与不成可不是她说了算。这婆子却说开始说故事了:“王姐姐,妹妹我有个媳妇啊,原是前头大太太院子里的……”这话还没说完,王善保家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婆子忙解释道:“王姐姐你先别生气,听妹妹说完。”因好处都收了,不好说翻脸就翻脸,王善保家的只好耐下心来,继续听这婆子怎么说。原来这婆子家的媳妇啊,曾在大老爷已故的前头太太院子里当洒扫丫头。也叫她运气好,得了前头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的青眼,学了不少穿戴梳头的东西。若这前头太太好好的,说不得这婆子媳妇能有一番大造化。但事实上,最后也就这么嫁与了婆子的儿子罢了。如今婆子媳妇那些手上功夫,就给了婆子的女儿学了去。眼见女儿有这般手艺,这婆子的心不由得热了起来,于是才有了这一出。婆子说完,略有些忐忑地跟王善保家的说道:“王姐姐啊,有些话,妹妹我不知道当不当讲。”王善保家的瞥了婆子一眼,没说话。婆子讨好地笑笑,说道:“要我说啊,我们太太本来就天生丽质,怎的就……”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老婆子模样啊?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说到这个,王善保家的也郁闷得紧。作为陪房的她可清楚了,当初邢夫人还是新嫁娘的时候,跟贾赦也有一阵子甜蜜期的。这万没想到越到后头,邢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是打哪里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越发往老气那边装扮去了。再配上原就特别钟爱的金银饰物,叫邢夫人年纪明明比二房那位年轻得多,看上去却生生比对方要老!——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都不知道的是,这里面其实是王夫人暗地里做的手脚。这位慈善人见邢夫人青春靓丽,就故意叫那些个嘴碎下人,通府里传邢夫人“小门效”、“幸子气”、“比不得前头那位”,邢夫人作为一个填房嫁进贾家,因而最是厌恶别人拿她跟前头那位作对比,再加上贾母对她一贯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更是叫她忿恨不已。这不,邢夫人就自以为是地往“稳重大气的名门夫人”那边整了。当然,那参照物就是贾母……“这男人呐,有哪个不爱俏的?”婆子比了个二的手势,继续道,“就是这位自诩最是正人君子的,房里不还有两个美娇娘。就是天仙啊,整日一副婆子打扮,能有哪个男人看得上眼的?”那婆子最后意味深长地总结道:“也不是叫太太朝姨娘小妾那边靠——那多丢份儿啊——也就稍微穿戴得鲜亮一点,一点就够了!”听了这一番话,王善保家的也知道这婆子主要是在努力推销自家女儿。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别的说得很是有理。这么想着,王善保家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带了点犹疑与征询:“……这,我也不是没劝过我们太太,可太太脾气谨直,不懂拐弯儿,从前那些老货浑说太太比不得前头,可叫太太伤心生气了好久。现今再弄这一遭,一个不好,还不得让那些该烂了嘴的再瞎说我们太太是学前头那位……”“王姐姐啊,你听妹妹说一句,看看在理不?”婆子谆谆善诱,“妹妹虽然大字儿不认一个,但见的听的还算多;虽说这人啊,争一口气,佛啊,就争一柱香,可咱们女人家,在这世道,面子啊里子啊,那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最实在的!”婆子又拿隔壁二房做例子,“王姐姐你说说,荣禧堂那位,除开家世以外,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我们太太的?现在这般得势,个个都上赶着去奉承,不就是因为那肚子争气,能生么!还有那个你我都认识的赵小桃,想必那位吃斋念佛的,每日都恨不得生生把她撕了。可她怎么还敢这么嚣张啊,还不是因为肚子里的那个?”都说“母凭子贵”,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只是啊,再如何母凭子贵,赵小桃顶了天也就一个姨娘。如她现今这般的得志便猖狂,以后有的是她生受的呢。婆子心里这么想,嘴巴里却说:“像赵小桃那样的姨娘小妾,见天儿地巴着老爷们,为的是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早日得个儿子好一步登天嘛!还有那些个该下地狱去拔了舌头的,说到底不都是跟我们一样是侍候人的?太太何必为了这起子小人,白白去生这种闲气!想收拾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工夫?要我说啊,我们太太现今最要紧的,可不是去守着那些没用的名声!而是该策划一番,好讨得了老爷欢心之后,再接着得个儿子——那才是咱女人家一生的依靠!这可是再多的金银都换不来的!” 第十八章 古往今来,这皇位更迭啊,动辄朝堂清洗、伏尸百万,最是血雨腥风、危机四伏的了。换了旁人,宁愿避之则吉都不会去铤而走险,若不是不拼就活不成了谁要去玩什么“富贵险中求”啊eads;三师行迹!也不知道贾赦老娘是怎么想的,明明家中好端端的,不过是比旧日差了那么一点,可底子还在呢!偏这贾史氏不知道打哪来的自信,要去拼那“泼天的富贵”。拼就拼呗,也该拿点实在的出来才行!真以为整日安坐家中,嘴里支持两句,手里漏点小钱,就算是“拼”了?——这打发叫花子呢,没得把人家皇子当傻子!君不见当年薛家几乎散疽财,才得了个“紫薇舍人”的虚衔?君不见初代国公贾源叫孙子去站队,首要前提就是必须“够忠心”、“会抓兔子”?贾史氏区区一个内宅妇人,凭啥子认为自个能左右帝位的更迭外加全身而退啊?别说什么捎带上整个贾家这种傻话,整个京城里面老贾家这种的要多少有多少9是那句老话,拿点“实在”的出来。想凭借一丁点的代价,换雀代的荣华,这么划算的买卖,也得有买家愿意点头才行。再者,贾赦敢断言,只有太子顺利荣登大宝,贾家才有以后可言。因为从最初开始,贾赦就代表贾家,贴上了太子的标签——这表明以后无论如何,其他皇子都不会真正信任兼任用贾家的。假如将来太子殿下一个不小心败了,即便贾母带领的贾家又看似好运地选对了别的皇子,待该皇子顺利登位,收拾贾家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毕竟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这会儿太子还好好的呢,贾母就已经擦掌磨拳,准备投靠其他皇子了。更别提,以贾赦对贾母心性的了解,说不得新帝登基,她收到的好处不符合预期,还会继续想着“推倒重来”、“换一个更好的”呢!不赶紧收拾掉这种专坑主子的货,难道还留着等将来坑自己么?——因而,面对亲娘贾史氏这种找死一般的行为,大逆不道的贾赦表示,真恨不得一口气把她憋死算了。——至此,耗尽荣国府祖孙三代人心血制定而成的“老贾家发展计划”,亦正式被贾史氏搅合得乱七八糟。也幸好贾赦“恢复正常”得及时,再晚点绝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这种明明是去收拾残局却还庆幸不已的感觉,真心酸爽!想着,贾赦见林之孝也说得差不多了,挥手打断对方便说道:“之孝,老太太那边,你使人好生注意着。银钱之类的不打紧,若有什么书信要出去,你先过一眼,有问题便拿过来给爷。”贾赦现在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他想着,反正太子殿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这事儿横竖跟他无关,就由着他老母亲老弟弟好了,只要莫落下什么把柄导致烧到他身上便好。再说,他老娘胃口大是大,但脑子还是有点的,现今各个皇子之间势均力敌,她不会蠢得这么快就扑上去的,顶多送些金银卖个好,因而也不用太忧心。然则这点银钱损失,贾赦短期是能接受,但时日久了,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分家”这事,也必须提上日程了。林之孝不知道贾赦已经考虑到分家了,便问道:“大爷,那二爷那边?”是不是也要盯着那些书信?“老.二那边不打紧,留神着他到老太太那里便是了eads;异界的鬼畜触手。”跟其他皇子的交际,定然是贾政负责出面。可他弟那么蠢,没老娘在后面指点,完全不足为患。不然,贾赦也不会还这么慢条斯理地处理家里的事了,赶紧撇的一干二净方为上策!“至于别的事嘛,”贾赦摸摸下巴的胡子,开始将他早就想好的计划娓娓道来——先是关于当年祖父祖母留给贾赦的、正室张氏过了之后接手的、他自个培养的各种人手。这帮人基本都是府上的旧人,这么多年下来,基本都叫母亲贾史氏、老.二媳妇贾王史赶得七七八八了,尚余小猫三两只在一些既没油水又不重要的地方呆着。这之中,林之孝可算是混得最体面的了,外加这人还很聪明地将那些被赶出府的人通通接到贾赦私下的庄子里,一一安抚妥当——因此,贾赦“恢复正常”之后更是对其看重几分。由于林之孝的恰当处理,贾赦之前略略看过亦没发现有哪个心大的。于是,素来“用人不疑”的贾赦便决定,先挑一部分人,分批次带回府里使唤;而剩下的人,就通过各种方法放进贾家所有明面上的产业里——这里补充一句,没错,贾家私底下的产业都在贾赦手里,这可是继承人才有的待遇——一边渗透一边清查,为以后整顿贾家做准备。而原先就在府里的,贾赦就让他们分散到各房各院去,凭借贾府其他下人贪小便宜的德性,只要手头上略微松动些,毫不费力就可以到比较重要的位置上去,以方便日后行事、谋划。——例如丫鬟绀青那一家子,也没叫贾赦费多大劲,才几个大钱、几天时间就来到续弦邢氏的身边,影响对方按贾赦的想法走了!而邢氏这般“单蠢”,在有了贾母、王氏作对比后,居然叫贾赦多少有点满意了:蠢也有蠢的好,好歹省心啊!但妻子可以蠢,嫡子却是万万不可的!虽然他已经派人到贾琏身边,但有的人啊,蠢起来是完全没法救的!所以贾赦有想法,再得一个嫡子。这样不管将来贾琏掰不掰得正,多个嫡子也多一条路子啊!——回到正题。原先老太太与二房的钉子,可以不必动,注意点就好。这些看一眼就知道是钉子的钉子,留着以后,那用处大着呢!人员安排暂且是这样。接着嘛。贾赦眯起眼,吩咐道:“老.二.那媳妇,之孝你要叫人仔细地盯好了,那边的情况也给爷去好好地探一番……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说不准,将来分家的由头兼佐证,就靠着这王氏来“提供”了。不得不说的是,老王家的这个女儿啊,真是十分有“意思”。原先贾赦的正室张氏还在的时候,虽则贾母好奢华、喜排场,仿佛不这样就显不出其一品诰命夫人的风采来。但贾赦记得当年的贾家进项可不少,完全能承受贾母的挥霍有余。而现在呢,由贾王氏管着家,整个贾家的作风更奢靡,开支更巨额,进项却是每况愈下、捉襟见肘,这明明白白就是入不敷支的状况。偏生贾王氏能在不露半分端倪的情况下,把贾家表面上的风光维持得滴水不漏,叫贾母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何等的厉害啊! 第十七章 ——然而,事实就是叫人如此地挫败。贾赦自“恢复正常”,亦很是恶补了一番上面那一家子现在的情况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后面结合太子殿下和他中咒的各方讯息,试图从中找到这个出手的皇子。当今圣人,子嗣历来艰难。因早夭而不序齿的皇子已不可数。如今,排上序齿的皇子有八位,现存只有七位。再划去十多年前要么嗷嗷待哺要么没出生的,这有机会暗算太子兼好处多多的皇子,则有四个。可惜经过贾赦各方面分析,这四个皇子各自的嫌疑均不相伯仲——其中,以“嫡长”来看。太子之外无嫡子,且最年长;太子其下的二皇子,已于及冠之年急病身故。再往下算,便是三皇子,徒明辉。徒明辉生母惠嫔张氏,乃是从二品镇国将军家的庶女。徒明辉天生好武,但性子急躁,成年后就去了兵部。依贾赦看来,三皇子的嫌疑挺大的嘛,因为多少人包括贾赦在内都是胜在这个“长”字的!只要太子倒下,三皇子这个最年长的身份,登位就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而按生母的位份来看的话,就要说五皇子徒晓辉了。徒晓辉的生母,是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婉贵妃舟氏。舟氏乃皇商之家嫡女,据传相貌十分美艳动人,极受当今圣人宠爱。而五皇子性子虽绵软,但做事细致,在礼部备受各位大人的赞赏。叫贾赦来说,五皇子的嫌疑在于其乃高位宠妃之子,外家又豪富,名声亦极好,这三者对争位来说,是极具实力的。可从生母的身份背景来说,却是六皇子,徒昶辉比较占优。虽六皇子生母顺妃董氏,只是一个知州之女,但她的亲伯父可是正一品尚书令董听雨。更兼六皇子还是除太子以外,最受圣人喜爱的儿子。这不,徒昶辉一成年,便被圣人点到了吏部。只不过六皇子性子跳脱,喜爱四处游玩结交朋友,工作成绩一般。但圣人对此从未责备六皇子,这份宠爱可见一斑。这本身受宠、母家权重,实在是太可疑了v赦还发现,外面都盛传六皇子是另一个帝位热门人选呢。这里还有一位,四皇子徒昴辉。其生母良妃越氏,本是鸿胪寺卿的原配嫡女,在适婚之龄小养宫,成了皇后身边的女史,后面得沐圣恩,生了皇子成了贵人。只是嫔位以下不能养育皇子,所以四皇子早年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因而与太子殿下感情不错。贾赦也见过四皇子,对方话语不多,很老实的样子。现今在户部很是认真勤勉。圣人对他印象应该不错。四皇子的嫌疑就在于他与太子殿下私交最好,下手最容易。不过他的各方面均不及其他三个皇子有优势,取得大位几率不怎么高。当然,不排除四皇子与其他皇子联合的可能性就是了。不过这点贾赦不太相信……说真的,作为太子关系最好的兄弟,其他皇子能有太子上位给的好处多么?——一头雾水的贾赦最终也没法断定是哪个皇子出的手。因而,即使再焦心,这找暗算者的事情,贾赦亦只能暂且含恨按下。……现在啊,这也不能干,那也做不了,就只能这样了。想到这,贾赦叹了一声,对林之孝说:“现在家里‘乱’着呢,爷不想叫外头的事,分了心神eads;美人计中计。”“……是。”林之孝终归只是个下人,见识啊能力啊都有限,是以他不理解主子爷为何放弃这个他认为的“大好机会”;又及,他下人的身份也是不会去置疑主子爷的决定便是了。于是,林之孝主动说:“大爷,老太太和二爷那边,小的都清楚着呢,您想知道些什么?”贾赦摸了摸手下茶杯的杯沿,淡淡道:“大略都说说罢,挑重点。”“是。”林之孝应了,便开始解说贾家的情况。贾赦安静地听着。事实上,这些他大部分都知道了,如今从第三人口中再听一次,也不能掩盖那再次涌上心头的郁闷之情。——这个世道,男人大都是瞧不起女人,觉得这些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曾经,初代荣国公贾源因为不理解先帝苦心挑了个隐世家族付家嫡女做儿子媳妇的用意,便对这个付家女亦就是当今皇后暗地里多关注了几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做了些什么,反正贾源对贾赦的继承人教育里,就有这么一条:绝对不能小看女人。对此,过去的贾赦其实有点不以为然的。虽然“要听祖父的话”这个习惯使然,叫贾赦行事谋划也很注重女人在这上面的影响。但他对他身边的女人,如母亲妻子弟媳妹妹们,均不怎么在意和关注。总觉得有他在镇着,家里再翻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这不,现实就叫他摔了个大跟头。虽然是他遭人暗算脑子不正常在先,但假如他上心些,早一步定下几种应急策略,也不会落得今日如斯田地。如果祖父贾源还在世,贾赦一定要殷切地跟对方说:女人是该小心些,然而护犊子的母亲比普通女人可怕百倍,更别提又护犊子又偏心的母亲了!贾赦他老娘、贾代善之妻、一品诰命夫人贾史氏,就是这么个偏心偏宠幼子的母亲。贾赦过去常常想,这同样都是贾史氏的亲儿子,怎么这各自的待遇就差这么远呢?却说贾家之所以千辛万苦也要与张家联姻,最主要原因便是要教养下一代兼打开文官那边的缺口,达到让贾家顺利武转文的结果。别的不说,贾赦的嫡长子贾瑚在念书方面的确颇有天赋,练武方面也没落下,是难得的全才。而贾赦,一落草就到了祖父祖母身边。初代荣国公就不说了,初代国公夫人可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女子。待两位老人分别仙逝后,贾赦已经懂事了。因此贾赦受父母的影响不多。同样受父母的影响不多的还有贾代善,因其跟散养一样,打小就混在兵堆里,可说见兵将的次数比父母还要多。真正养在父母身边的,只有贾赦的嫡亲弟弟贾政与小妹贾敏——借着这两个小的,贾赦发现,他父亲贾代善和母亲贾史氏的教育方式,实在不怎么样。贾代善这边,就是各种请夫子,偶然过问一两句。而贾史氏呢,则是不遗余力地捧着哄着,甚至营造出一种贾家上下都对贾政兄妹众*赞的环境。年月久了,俩人都变得很有些自视甚高、自命不凡eads;网配cp不可逆。贾敏是个姑娘家还好,有贾史氏的言传身教,又有贾代善专门请的各种西席,以国公嫡女来说,这些差不离了。至于那些小性子什么的,叫她丈夫去管便是。贾政呢,虽也有各种夫子教导,但由于老贾家的天赋限制,念了这么多年硬是没念出什么花样来。偏偏贾政暗地里把自己当做是至圣先师再世,这科举总考不上啊,不去思考自身原因,却认为是时机未到。考的次数多了,贾代善也忧心了,这不,上遗本向圣人给贾政求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贾政虽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有埋怨父亲坏了他的科举之路的,但鉴于“皇命难违”,他最终还是去了工部。但他也是个厉害的,这员外郎的位置,他一坐就坐了十几年,屁股动都没动过!这已经间接说明了他不谙世事、木讷迂腐的缺点了,偏人家却觉得是上司识人不清让他怀才不遇的。——括而言之,当初贾源的“好媳妇有助于培养下一代”这话还真没说错。遗憾的是,贾赦这个好媳妇连带嫡长子均不幸遭了不测,虽说这事儿跟史氏没一点关系,外加史氏素来不喜这个儿媳妇——因为张氏明面上是初代国公夫人挑的媳妇。史氏素来不满她婆婆,于是就恨屋及乌了——因此,张氏的离世,简直正中史氏的下怀,叫其喜不自禁!这里开始,就能充分显示出贾赦的老母亲为了偏爱的小儿子可真是处心积虑、算无遗策:首先,贾史氏给贾赦找了个家世不显、管家不行的续弦,也就是邢氏。接着贾史氏以邢氏无能为由,将管家权攥在手里,再叫老.二媳妇王氏处理琐事;又将贾赦硕果仅存的嫡次子接到身边,美其名曰“不放心那后娘、由她亲自教养”。可看看他那嫡次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文武不成,傻里傻气,好端端的爵位继承人,落得在婶母那讨生活偏乐得像什么一样!养废贾赦的继承人只是其一,贾史氏还挖空心思想从前者的口袋里扒拉东西给小儿子。贾赦本是这么想的,好歹是嫡亲兄弟,一点小钱什么的,给了就给了。万没想到他母亲胃口这么大,在他袭爵了这么多年之后,依然死心不息想谋算爵位。也幸好爵位这事关重大,袭爵人轻易换不得。所以史氏也只能退一步,除了名头,别的属于袭爵人的东西,像是正房荣禧堂,像是国公府的公中钱财,像是国公府的对外的权柄交际,都一股脑塞给贾政了。贾赦撇嘴。啧,也不怕老.二那小身板,能不能消受得了。最最要命的,是贾母总是怀念昔日的公府气派,一门心思想着恢复国公门楣。这爵位提升用什么方法最快捷便利?那当仁不让是靠“从龙之功”了。本来大家都知道,四大家族乃至四王八公都是拥护太子的。如今太子的位置不过有一点儿不稳,他老母亲没去想办法助殿下挽回劣势,反而念着要“多方投资”!——前儿太子殿下知道这事儿,还特地调侃他说:“孤听说恩侯家里,新近得了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呢。”哎呦喂,被衣食父母指着脑袋问,“老子家都没含玉而生呢你弟家的儿子倒有了说吧你家是想着干嘛呢”,贾赦都要哭着跪了好吗! 第十六章 最后,这孝儿贾赦选了哪条路,这条路的教育方法是怎样的,这里就揭过不提了。反正当“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先仰好主人!这才是关乎整个贾家繁荣昌盛的未来保证!能当国公孙子的主子的,自然得是皇帝的儿子——这“从龙之功”简直古往今来,最是方便快捷的上位方法了!但贾赦这会可不是贾代善那会儿,先帝就圣人那么一根独苗苗——虽说那时候圣人的确还是就太子一根独苗苗。那时天下初定,那也是定啊,后宫满满地都是能生儿子的女人,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好就好在,圣人遵循嫡长制,一早就册封了太子,叫他们这帮人不用东想西想、瞻前顾后的。于是贾赦在继承人教育里,第一个学会的东西,就是“借势”:刚满六岁的他,后面就借着他的亲祖父初代荣国公的势,早早地混进了当今太子的伴读班子,正大光明地代表老贾家站了队。——而很久之后,贾赦的亲爹上代荣国公贾代善仙逝,他又是借着太子殿下的势,顺利地继承了爵位。这里要特地说明一下,为什么好好的公爵,落到贾赦的头上就成了个“将军”了。这都是因为当今圣人,亦就是太子亲爹做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等以后太子登基了,可以给包括贾赦在内的这些最早的下属班子成员,升一升爵位以示恩宠——到时候即便没有“公爵”,一个“侯爵”是绝对没跑的!——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贾赦想想都要落泪了,真的。——话又说回去,反正借势让贾赦既可快速站队,又不叫人起疑心。其他的事,例如令太子有看重贾赦啊、任用贾赦啊之类的想法,那就看贾赦自己努力了。#贾源:孙砸啊,祖父只能帮你到这了!#于是贾赦这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至于贾赦后面出生的孩子嘛,女娃就嫁读书人;男娃嘛,愿意兼念得上的话便去从文吧。于是,嫡女贾敏,就叫贾代善许配给了探花林如海;而老.二贾政则赶去念书了。对于小儿子念书这事,贾代善看似很高兴、事实上也很高兴啦,但对小儿子念得行不行,贾代善其实也不是太在意。——行呗,那就烧香拜佛放鞭炮;不行呗,亦算是在计(预)划(料)之内……许是贾代善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叫贾代善的媳妇史氏误会了什么罢?反正史氏就是觉得国公府的爵位肯定会给贾政,然后更加偏心了。——而关乎着老贾家转型的第四、五代的教育问题,老国公贾源从先帝千辛万苦地为圣人求娶了一个隐世家族的嫡女为妻,这件事上得到了启发,进而联想到自身:当初泥腿子出身的他,只是娶了个千户女儿而已,就得了个将军儿子了!而他的将军儿子呢,娶了个家世相当的史家姑娘,生的孙子看着就是个蠢的,别说当将军了不败家就很好了!……由此证明,娶媳妇真的是个技术活儿eads;戌儿在现代!可儿子媳妇已经定了,没办法了,那只好向孙子媳妇下手!必须让贾赦娶个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媳妇!孙媳妇家世也不一定要顶好,但爱念书必须有!等贾家与读书人家结为姻亲,就等于成功跟文官那边搭上桥了!贾源总结:“老贾家武转文,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这必须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切不可急躁。”待“计划”做好了后,贾源意味深长地对儿子贾代善以及孙子贾赦说:“这以后的事,那都是你们的事了。老头子就是再想管,可也没那个心力去管了。现在老头子给你们谋划那么多,成不成还真不知道。就跟前朝一样,再是风光无限,一旦子孙不肖,该没还是必须没的。所以啊,做事情别想那么多,该做的就去做,做了就得做最好……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尽人事,听天命,不要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也不要去做会叫自己后悔的决定。”……综上所述,遵循着这个“老贾家发展计划”,作为老贾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贾赦从那之后起,就信奉着这么一条真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原不必读什么书,只要认识几个字,不怕没有一个官儿做”(a)。这不,贾赦表面玩世不恭,暗地里已经在太子、圣人那里“露了脸”,大把资源掌握在手上,并得到个“准通政使”的承诺;媳妇方面,借着各个方面的“势”,娶到了原吏部侍郎的嫡女张氏;虽然母亲史氏枕头风吹得厉害,但贾家的爵位还是顺利到手了。接下来,按着原定计划,等太子登基了,贾赦便可以背靠大树,低调做纨绔+来他只要把住大舵,不昏头不犯傻,下一代再努力些,老贾家起码还能继续繁荣昌盛个三代呢!……是的,按原定计划啊。想到这,贾赦不觉一阵唏嘘。这谁能想到啊,皇帝这么能活!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太子这一当太子,就给当了这么多年v赦屈指算算,自太子周岁被册封到现在,都快有四十年了!四十年啊,这变数简直太大了!说来,太子殿下和他不也被“咒”了有十多年吗?现今想想这“咒”也是厉害的,不论皇帝长命不长命,长呢,看啊太子至今还被拖着,一不小心就得丢了太子之位了;短呢,即使太子登基为帝,还有“新君□□要另立”这一个选择呢!——虽然这边贾赦回忆了一堆东西,但也不过是眨个眼的时间。那边的林之孝看贾赦如此熟悉的作态,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大爷,现在这样也未必没有好处,”林之孝轻声劝道,“这要换以前,小的哪敢在您这里出入、甚至待这么久啊。”林之孝心说,他家大爷虽一幅纨绔模样,但单凭一个“太子伴读”的身份,就叫多少人生怕看走眼,里三层外三层地盯得严严实实。起先,贾赦自守孝开始便“老老实实”的,就叫林之孝觉得很有些奇怪。不过守孝嘛,也不好说。但是守孝结束很久了,贾赦依旧毫无动静,这时林之孝便以为,这或许是太子殿下的“谋略”之一,亦跟着沉寂下来了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待后面见那一层接一层的视线散去,林之孝还感叹太子殿下这步棋走得好呢!万没想到啊……知道真相的林之孝眼泪都要出来了。听到林之孝这话,贾赦也不得不点头承认:没了那些烦人的视线,出入都不用费尽心思躲来躲去,再加上这马棚边上的住处有够偏僻的,他又重新把大房范围内给“扫”了一遍,配合他家里其他花点钱就能收买控制的下人,这做事简直不能更方便!最近他时常彻夜不归什么的,完全神不知鬼不觉!另外,“沉寂”了这么多年,恐怕所有人,包括他老母亲,都觉得他是个无能纨绔了。乃至联想到当初贾赦能当上太子伴读,也不过是因为有个操心儿孙的国公祖父,拉下那张老脸去求圣人的吧?甚至这可能是家学渊源呢,毕竟贾代善也是这样,人都快没了,见俩儿子大的能袭爵,就巴巴地去给小的那个求个官身。外人都道啊,这老贾家,也真不容易!贾赦揣度,这勉强算得上因祸得福了,吧?林之孝又说:“大爷放宽心便是。如今您……身子大好,又不教人注意到。外头那形势,正适合暗地里出手,搅合一把呢。”林之孝说的,正是“上面”那一家子的事。拜当今圣人长寿之故,本来胜券在握的太子殿下,如今地位越发不稳,下面那些个羽翼丰满的皇子们见此,自是觉得机会难得,何不拼上一把?一个个虎视眈眈、摩拳擦掌。近来朝堂之上,亦是风云迭起。眼看着不久之后,京城便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对林之孝的建议,贾赦是持相反意见的。他觉得,现在京城的水太深了。太子殿下的沉默,简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如今皇子之间表面上言笑晏晏,实则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一触即发。贸然出手,一不小心很容易就触碰到某些人敏.感的神经,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所以贾赦仅查了一些表面的东西,就不敢再细致地探下去了。再者太子殿下目前动弹不得,即便贾赦搅混了一池子水,太子那边步伐跟不上,那也是白搭。当前主要“坐山观虎斗”,再伺机而动,方为上策。更何况啊,现阶段可不是去搅这表面上的混水的时候!最应该做的,是把那只隐藏在“水”下的、暗算太子殿下及其麾下的“手”给捉出来!否则即使太子殿下能顺利登上大位,恐怕谁也不能真正的安心。这场暗算里,最大的受益者不作他想,必然是其他皇子——这点贾赦与太子殿下不谋而合——由此,无论知情与否,是一个做计划还是大家一起来,皇子们与下咒人之间,定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的。循着线索,把下咒者找出来——别的不说,太子殿下的“病”也能根治了。而当务之急,是要锁定,究竟是哪个皇子出的手。 第二一章 ……这么说起来。贾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敷大哥好像还有个孙子,是叫蔷哥儿的,对吧?”林之孝速答:“是的,现在是跟着蓉哥儿一起,养在珍少爷那里呢。”跟着贾珍啊eads;三师行迹。贾赦暗暗叹息,可惜了敷大哥唯一的血脉了。贾赦虽有管一下的那份心,但遗憾的是,这隔了一辈,他这个叔祖父就不好去插手了。——怎么感觉啊,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叫宁国府的子孙落不得好似的呢?贾赦骤然想到了什么,仿佛醍醐灌顶,霎时眼前一亮。他猛地就站了起来,唬了林之孝一跳。“大爷?”林之孝轻声唤道。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贾赦立刻回过神来。虽则林之孝是知道他之前是被暗算、被下了咒,才会“沉默”了这么的长时间,但亦仅止于此。毕竟贾赦也不敢露太多出来。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有些事啊,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于是他强自收敛神色,坐回椅子上用聊闲事般的语气,扯开话题道:“……爷记得,史家的大表哥在去岁突然没了,留下正怀着身子的大表嫂。算算日子,也快要临盆了吧?”“是的,”林之孝不明所以,道,“大爷,您是想?”“大表哥就这么走了,剩下这对孤儿寡母,想必日子也不好过。之孝你指个人,悄悄去照料一下吧。”“好的,大爷。”“另外……薛家的家主薛征,之孝,你有印象吧?对方好像是老.二.的连襟,娶的也是王家女?”“是这样没错。不过二太太虽说与薛夫人是姐妹,然而那薛夫人其实是庶出,只是记到王老夫人那里而已。”林之孝语带迟疑,“大爷,您这是,想安排人到薛家那边去?”贾赦摆摆手,“爷只是了解一下,薛家好歹也是贾家的老亲。”林之孝暗暗撇嘴。贾家的老亲多着呢,更何况大爷您啥时候这般关心过那些老亲们了?贾赦:“薛征近来如何了,你那有消息吗?”虽奇怪贾赦的反常,但林之孝依然有问必答:“小的没听说薛家家主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好像是前年,抑或是大前年吧,对方还得了第二个嫡子呢!”“这样啊——”就这样,贾赦装模作样地东拉西扯了几句,方像是问完了一般,挥手叫林之孝退下了。——林之孝下去后按贾赦要求各处调度张罗,此处不再叙述。这边厢,林之孝走后,余下贾赦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神情呆滞地望着虚空,思绪却是飞快地流转——宁府的嫡长子,贾敷,跟贾赦一样接受其祖父贾演的继承人教育,甚至因为较年长的关系,学习的时间要多很多。虽然其弟贾敬很有能力,自个考中了进士,但做一个合格的家主、族长兼袭爵人,可不是光读书行就能胜任的。叫贾赦看来,贾敷是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君不见贾敬现在都丢下一切跑去修道炼丹了吗?——可惜贾敷身体素不康健,得了个儿子没多久突然就去了。同样,贾敷的儿子得了蔷哥儿,跟着很快也去了。荣府嫡长子,亦就是贾赦自己。他前儿才发现自个被人暗算,中了咒脑子不正常了十多年。现在家中群虎环绕,地位岌岌可危。史家的嫡长子,贾赦的大表哥史鼏,一样打杏受继承人教育,一样身体一般般,不过好歹成功熬到了袭爵eads;星途有我。表哥史鼏与表嫂多年无子,直到去岁方查出表嫂有孕,万没想到过没不久,喜事就成了白事,史鼏骤然离世了。接着史家保龄侯的爵位被其二弟史鼐得去。而其三弟史鼎那忠靖侯爵,则是史鼎自个赚回来的。王家的嫡长子王子胜,到其这一辈已经没爵位继承了。幸好人还健在,只是回了金陵老家,路途遥远,对方有没有什么病痛就不得而知了。贾赦不理解王子胜缘何突然跑回金陵,在京城当家主也没什么不好的啊?难道是因为王家发展最好的王子腾现在成了王家真正的主事者,连累名义上的家主必须避让他方?现今看起来混得最好的,是薛家的嫡长子,薛征。只见其当家作主,没病没痛的,还得了两个嫡子!至于别的,论亲疏的话,四王与八公里的其他几个,如今大抵就是“逢年过节送个礼、你有红白事我看情况来瞄一眼”。这么一对比,远在金陵的甄家可亲热多了。而四王八公的家中都各有状况,反倒是甄家依旧蒸蒸日上。——列举了那么多,贾赦简单总结一下,便是:缘何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四家的嫡长子,怎都这般的多灾多难?缘何待在京城的,死的死,病的病;反而到了金陵,就朝气蓬勃、喜气洋洋?或许旁人都会认为这只是巧合,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贾赦偏偏不会这么想当然。这或许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呢?那个暗算太子跟他的人,手段如此高超兼神鬼不知。再做下这些,简直易如反掌!贾赦甚至大胆的猜测,过去那个暗算者应该一直在京中——君不见,那些个在京城里支持太子的人家,均状况百出?——而现在呢,在贾赦与太子俱恢复了正常之后,对方却没什么反应与动静,要么对方是不想太快暴露自己,要么就是对方此时不在京城里面。若贾赦这个推论没错的话,暗算者会离开京城,估摸是看对付京城里的人家的“局”已完成得差不多,看着这些人们均毫无反抗之力了,于是便追着“逃跑”了的王薛两家去了金陵,准备布新的“局”?而当年,王子胜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像是逃避一般,一家子回了金陵。同理,瞧薛征那一副倒霉相,贾赦有预感下咒人接下来肯定是要对付这个家伙的。哼唧,让你有两个嫡子!两个嫡子了不起哟!……啊,说起来,这薛征貌似还是他未来的通政司的“手下”呢……咳咳,既然这样就不得不管了。再次,他真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综上所述,此刻远在金陵的王子胜那里,说不准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又及,金陵那些个太子的拥护者,约莫要有麻烦了!所以,贾赦必须尽快找个由头,亲自去金陵走一趟看看!王子胜也好,薛征也好,谁都好,大家都是太子的支持者,保住一个是一个嘛!要是能顺利捉住下咒人,那就更好啦!不过,拿什么做借口好呢……这不,贾赦还在叨念要怎样才能正大光明地离开京城、南下金陵,这枕头就给递过来了—— 第二十章 贾赦转念一想,既然这贾王氏这般喜欢她的内侄女,何不留着她自己当儿媳妇?敲之前叫贾赦打听到,老.二.贾政搭上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路子,想求娶人家李大人的千金eads;我的酒谷庄园。李大人对此,似乎亦意动得紧。贾赦可不想叫他的好弟弟得逞。这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呢,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的大侄子!贾赦正想着要出手掺和呢,啧啧,这王家姑娘就送上门来了。——话说,贾王氏也不是没考虑过让兄长王子胜家的、闺名唤作熙凤的姑娘,来当她的儿媳妇。但是在王夫人的眼里,她的长子贾珠、珠哥儿啊,实在是人品耙世啊学识啊等等等等,各方各面都是拔尖儿的,考状元当大官什么的,完全不是难事!这么好的儿子,尚主都完全没问题!而拿公主作对比的话,王熙凤自然打哪都比不过了——说到贾珠,贾赦就想到,“嗯,爷记得老.二.还有个姐儿的,年纪约莫也到了吧,怎得没听说有什么动静?”这个林之孝倒是清楚,语气亦肯定许多:“这个小的知道。二房太太正准备等下次宫里小选的时候,便把元大姑娘给送进去。据说现在正走着路子,盼着能分到一个‘好的’宫殿里呢。”“小选?哟,真看不出来,王氏这么舍得啊。”所谓小选,说白了就是到宫里面去侍候人罢了。在那宫墙里面,贵人遍地,可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宫女在外头是哪门哪户的千金秀;更不用说,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划到偏僻的地儿里蹉跎那么几年,姑娘家的青春本就短暂,若靠不到哪个贵人,等出来都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所以说啊,虽然回报是极高,但这中间的风险也是叫人不容忽视的。就是贾赦也想不到,老.二.那媳妇竟然愿意拿自个女儿一生的幸福,来博这个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对于把宝贝女儿送进宫里侍候人什么的,王氏自是打心里的舍不得。然而就跟贾珠那边的情况一样,王氏也觉得自家元春可是堂堂国公府大秀,就像其正月初一的生辰一般,生来便是有大造化的。然而来求她家元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要么门当户对,但却是不堪大用的浪荡子;要么是肯努力肯上进的有为青年,只是出身小门效。这些个人家,王氏自然哪个都看不中瞧不上,然而姑娘家不像是男子,是不能拖的,拖得越久越找不到好的。不知怎的,时日久了,王氏就萌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她的女儿这般好,果然只有这个世上最最尊贵的一家人才堪配!不巧的是,就是王氏想元春大养宫,也不得其门而入:当今圣人瞧着身体是不错,但年纪到底是大了;而几个年长的皇子,正妃侧妃的名额亦满了,小的那些个皇子远远未到选妃的时候。因而,好几年了,都没开过大选。就是再有造化,见不到贵人都是白搭。眼瞧着元春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王氏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贾母那边知道后,亦大力支持王氏这个决定,甚至特地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去教导元春。——而知道这事的始末后,贾赦不由又生一计:说到底元姐儿不过是个五品匈之女,硬要说的话,不是国公孙女,就是一等将军侄女这俩名头。在皇宫那个地儿,家世?美貌?智慧?品德?那些个东西随便扒拉也能扒拉出一堆人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说到底,从踏入那扇宫门开始,人的性命就捏在那些贵人手上了,去哪个宫殿、服侍哪一个、有没有机会上位,其实就是各个主子角力之下的结果。这不,既然他坏了人家儿子的亲事,女儿这边,他就稍微帮一帮,把人送到她们最希望去的地方吧。啊,他真是一个仁慈的人呀!反正他也得去给皇后娘娘好好地打个“招呼”,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太感激他!这边贾赦把个中关系想个透彻,便把他的新点子细细吩咐下去了,“……之孝,老.二那边,你便这样‘处理’吧。”贾赦心想,希望这些事情下来,这帮人能没空管其他。贾家的计划,可不能再打乱了!林之孝领命,正欲下去,反被贾赦叫住了。却是贾赦叫贾王氏的事这么一搅合,反而起了了解其他老亲近况的心思。话说当年,贾源贾代善尚在、“老贾家发展计划”刚制定好的时候,贾代善特地询问过,有关于宁府伯父那边以及其他老亲该如何的问题。当时贾源明面上对贾代善说啥要同气连枝、相互帮衬什么的,但私底下却跟贾赦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就是个屁话,不过我儿子你爹,人傻啊!对这就认同得紧,我不好说那小子什么。不过孙子啊,你可别犯傻!说老头子我心狠也好什么都好,我都认了,反正这世道,当以自己为先!有能力了,帮上一把是应该的。但为了帮老亲连自个都赔上了,那是脑子有病!孙子啊,老头子宁愿你被人骂什么不顾情谊之类、为自保砍一条胳膊,也不希望你有什么要么一起富贵要么一起死的想法。大话谁都会说,那也要有命在才能说得出口。”——因此,贾赦虽然知道宁府那边乱的很,也没打算插手太多。连带着老.二.贾政在内,他都是随时抱着“自断一臂”的想法的。万事当以保住自己作为最优先的考量!顶多,就是在他们犯下可能株连九族的事之前,才会出手。族人尚且如此,何况四王八公、四大家族那些所谓老亲乎?然而贾王氏的事儿,勾起了贾赦对之前被暗算的郁闷回忆,也给他敲响了警钟。麻烦是麻烦一点,但是多考虑一下各种状况,多做几个应策略,才能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把那些个燎原之火通通扑灭在还是零星火花的时候!贾赦仔细回忆了一番。宁府那边他素来不大关注,就更别说他“不正常”的时候了。不过大概情况还是知道一点。宁府那一房,是贾氏一族的族长,按理来说,应该要比荣府这边要风光才是。可自伯父贾代化过后,宁府便开始江河日下,人丁亦越发单薄:伯父那会儿好歹还得了俩儿子,可惜长子贾敷早逝;次子贾敬这一脉更是三代单传了。虽则贾敬是个能为的,可好不容易中了进士授了官,没干多久就跑回家说要当道士求长生不老了,爵位族长之位就一股脑地丢给其子贾珍。贾珍就是个纯粹的、真正的纨绔子弟。而贾珍的独子叫贾蓉,如今瞧着也能看出,将来必与贾珍不遑多让! 第十九章 哦,听说还有拿嫁妆出来补贴婆家公中这种办法?啧啧,像这种,明明白白地挖婆家墙角去充盈私房,这还不止,连娘家也恨不得刮一层皮下来的媳妇,贾赦才不相信对方会做出这种感天动地的行为呢——那么,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密事!贾赦直觉这绝不会是一件“小事”,若是能查出来,把证据攥在手里,想必日后能为他增加不少的“资本”。这么想着,贾赦心里有些松快。他又说道:“还有,爷的名帖、峪等等东西,放在大房以外的地方的,之孝你悄悄地,都去把它们换了;已经拿出去用了的,则尽可能收回来……如今可是关键时候,这个必须处理干净,万不能叫人捉了爷的痛处。”贾赦心想,决不能再叫谁打着他的名号、借着贾家的名头做那“影响”不好的事了eads;黑萌小夫妻。可惜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只得以假换真,蒙骗一下“别人”。另外,贾赦还想把贾家家里人乃至各房族人、下人们,一律清查一遍。他叫林之孝把这事安排下去,等那些资料都整理好,再给他。到时候他要么统一扫尾,要么留待改天利用“贾家族人那些先不急,还是以家里面的为主。”像是刚才说的老.二.媳妇;像是那些个贾赦不用细查也看得一清二楚的“大硕鼠”们。上面也说了,自张氏身故王氏掌家,贾家的进项便越来越少。这是为何?是因为王氏这个好媳妇挖婆家墙角?那王氏得的不过是小数目,大头可都叫那些个胆大妄为的下人给瓜分了呢!难听说一句,假若此时去清查一遍府里的财物,贾赦都不敢确定这个家还能下剩些什么!亏得贾王氏为着这点小钱就喜不自禁,自以为整个贾家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贾赦都不知道是说她精明,还是说她糊涂好。毕竟这贾王氏,使某些手段啊,真真叫人叹为观止,偏偏她被人蒙蔽的天赋,亦是这般地“旗鼓相当”。当然,最大的那只老鼠,贾赦是知道的,不过还是想看看,还有谁参与其中——心里这么想,贾赦就意味不明地瞥了林之孝一眼,叫对方不自觉地抖了抖。哦,看来也是有的。不过贾赦也是懂的,“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与旁人格格不入,反而会遭人排挤,寸步难行。林之孝能牢牢待在管家位置上,最起码是该有这点眼色和手段的。于是贾赦特地宽慰了一句,“以前的事,爷便不计较了。你也别担心,好好做事,爷不会亏待自己人的。”“是。小的明白了。”林之孝明显松了口气。自家人,贾赦可以松一松手,可旁人他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了。凭啥子啊,区区下人居然能过得比主子还要滋润?!贾赦冷哼一声。拒继续捞吧,他贾恩侯有的是法子收拾这帮大硕鼠,保管叫他们求着跪着,把钱财都送回来!待贾赦再补充了几句,便总结道:“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贾家,爷将来定是要好好地整顿一番的。”这事情就这么安排妥当了,然而林之孝没有立刻离开书房出去张罗,却是摆出一副“我有话要说快问我吧”的样子。贾赦奇怪地看了林之孝一眼。林之孝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爷,是这样的,有个事,小的不知道当不当讲。”“说罢,何必支支吾吾的。”林之孝斟酌了一下语句,方开口:“其实这个事,小的也拿不准是真是假,只是不知道打哪听到那么一嘴……皆因这流言是关于琏少爷的,小的听过之后实在是放不下心,可无凭无据的,小的又不敢扰了大爷的清净……大爷,您看是?”贾赦示意林之孝继续。“小的听说啊,二房那位掌家夫人,打算将她的内侄女,聘给咱琏少爷呢……”话落,只听瓷器落地的声音,吓得林之孝整个人都绷直了——贾大将军那心爱的杯子,最终还是没逃过粉身碎骨的命运eads;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好,很好!”摔了杯子的贾赦,气得青筋都现了。他倒是没怀疑过这事的真伪——因为这看着就像是那王家女会有的歪主意——这是现在把持着贾家还不够,接下来贾家长房长媳的位置也要干预呢!毕竟待贾琏娶妻后,管家这事儿说什么都得交给琏儿媳妇了。假若琏儿媳妇是自个的亲侄女,只要王氏耍些锌俩,连带贾赦那傻儿子一并拿捏住,这管家权实际落在谁的手上,还不是显而易见?王氏果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简直是要把整个贾家都吃到她王家的嘴里了!起先,贾赦也只是想暗地里查一查王夫人,暂时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但不得不说,这王夫人的“功力”实在深厚,一出手就成功触到贾赦的逆鳞。深呼吸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的贾赦问林之孝:“……有说是哪个侄女么?”王家小一辈的哥儿就那么一个,相反姑娘可有好几个呢。“据说是长房、亦就是王家家主,王子胜家的姑娘。”“这身份,有点差强人意……”这到底是哪个姑娘,贾赦自然毫无概念,但对方的爹还是认识的。说来,王家的爵位到王子胜这一辈便没了,所以对方作为嫡长子,能继承的就仅是家主之位。这王家家主之女,跟贾琏还算勉强对得上。只是现今王家最出息的,却是王子胜的弟弟王子腾。还有,“爷记得王子胜当上家主之后,好像就一家子回金陵了吧?”话落,一种怪异的感觉蓦然划过心头,但速度太快了,贾赦没法捉住。“是的。”林之孝应道:“王子胜有一子一女,那哥儿便是王家如今的独苗苗。前儿王子腾便把兄妹俩接到京城来了。想来哥儿是要带在身边,姐儿则是希望在京城觅一门好亲事吧。”停顿了一下,林之孝又补充道:“那姐儿到京城后,也来过咱们府上走亲戚。小的媳妇有幸见过一面,家去后跟小的说,那姑娘的模样儿真真是一等一的。听说打小便充男儿教养,说话、行事均十分爽利讨喜。”听这话,王子胜家的姑娘各方面看着是挺好的,但贾赦依然不乐意这门亲事。不为别的,正正是因为这是王家的姑娘。不是贾赦瞧不起老王家的姑娘,也不是因为不喜老.二.媳妇做派进而厌屋及乌,而是老王家的家教,素来打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旗号,那家的姑娘不用说,定然是大字都不认一个。贾家可是要武转文的,现在就指着贾琏的媳妇了,怎么可能娶个目不识丁的?再者,他的正室张氏都不在了,两个嫡子就剩贾琏一个;就是他们俱在,贾赦估计张氏也不会喜欢这么个儿媳妇的。更别提还有老.二.媳妇贾王氏那见不得人的险恶心思了。光凭这三点,就足够贾赦否决这王家姑娘了。 第二四章 贾琏今日在外头无所事事地闲荡了一天,回到府里时,看着每日惯常走的那段路,更觉得无趣得紧。一旁的小厮兴儿见状,凑上前去低声提议道:“少爷,前儿您不是无意之间发现一条近路嘛,今天便走那边吧。”贾琏想想便应了。这近路不仅近,连知道的人亦不多,贾琏突然不想叫太多人跟着,就让其他侍候的人先散了,仅带着兴儿一个。贾琏两人这一路连一个人也没遇上,安静的院落别有一番景致,叫贾琏亦不觉放慢了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隐蔽的花园。因四周寂静无声,花木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便十分明显,贾琏隐隐听到有人提到了大房等字眼,心下一时好奇,便带着兴儿悄悄走近了些,站在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偷听起来。却是有三个婆子躲在那里面偷懒侃大山。只见其中一个褐衣婆子,用相当刻薄的语气说道:“你们不知道,大房那位太太哟,最近穿得那个花枝招展!真当自个还是水嫩嫩的忻娘呢,没得笑死人!”一边说还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仿佛她有亲眼见过大房太太一样。这边的驼衣婆子却故意跟褐衣婆子唱反调:“笑死人又怎么!要我说啊,能叫大老爷多去正房几次,那就值当啦!说不得没过几天,大房就会有喜信传出来了呢。”褐衣婆子不服气,嘲讽道:“喜信?!哎呦喂,真是好笑了,就大房那位?也不想想那位多大年纪了,还敢指望肚子里有动静!”驼衣婆子立时反唇相讥:“你这什么话,年纪大了又怎么了,年纪大还能生的多着呢!远的不说,二房那位今年都多少岁了?可宝二爷还没满周岁呢!”顿了顿,驼衣婆子大概消息比较灵通,神秘兮兮地举了个新例子:“说起来,府上嫁到扬州的那位姑太太,不是十几年都不开怀,前儿才传信来说终于怀上了吗?今儿扬州来了喜信,说那位姑太太一举得男呢!喜得老太君啊,听说开了库房,很是准备了好几车东西,打算叫大老爷给送过去呢!”最后,驼衣婆子总结道:“那位姑太太的年纪啊,还不是跟大太太没差多少eads;逆天破命!”褐衣婆子:“你!”一直没说话的栗衣婆子赶紧打完场,“好啦好啦,你们又为着这点小事闹,这还要不要说呢!”拉了拉驼衣婆子的袖子,栗衣婆子压低声音道,“大太太……嫡子……那先头那位……”驼衣婆子惊呼:“不可能吧,这年纪差这么多,争不过来的!”褐衣婆子又唱起了对台戏,“怎的不可能,要我说啊,大的那个从小便没养在身边,一点儿也不亲;小的呢,打小就看着长大,又有亲娘在一旁吹吹枕头风……这事,悬着呢!”褐衣婆子说得太有道理了,其他两婆子完全没法反驳。诡异地沉默了一阵,突然栗衣婆子叹息一声:“要是先头太太还在,现在贾家说不得完全不是现在这个光景了!”这话引来另两个婆子的注意,其中驼衣婆子道:“我还没听过先头那位的事呢,好姐姐,你给我说说看吧!”栗衣婆子忙摆手,“别别别,这事太君不让我们这些下人碎嘴的!”“说嘛,反正这里就咱们仨。”“是呀,快说说吧,我们绝不会跟别人说!”栗衣婆子最终被说动了,她小心地瞄了一下四周,方娓娓道来——却说贾赦的正室夫人张氏,祖籍金陵,乃书香世家的嫡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持家有道,据说当年贾家上下没有一个不赞好的。“现在那位大太太?连先头那位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栗衣婆子如是说道。栗衣婆子还说起了张氏嫁过来的时候,那十里红妆的景致是如何如何地热闹。听到这里,另外两个婆子都表示惊讶,其中驼衣婆子说:“不是说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吗?”栗衣婆子鄙夷地看了另外俩婆子一眼:“书香世家难道就代表穷酸了么?张家太爷当年可是个大官,好像叫什么吏什么侍郎的?再加上先头那位还是老来女,真真是万千宠爱的千金秀——若没有当年老国公爷拉下脸皮去求,大老爷哪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栗衣婆子最后总结:“不过张家也没那般风光了。张家太爷早就仙游了,现在先头那位的长兄致仕在乡,听说还有其他兄弟在外省做官。再多我就不知道了。”褐衣婆子问:“虽说离得远了,但好歹是亲戚,怎么府上好像跟那边没来往?”栗衣婆子一脸“你可问对人了”的表情说:“听说啊,当初先头那位会没了,这里面可是有猫腻的!”栗衣婆子比了个“一”的手势,悄声说:“‘宠妾灭妻’。”闻言,另外两个婆子均低呼一声。这可是大大的秘辛呢v衣婆子说:“难怪老太君要压着不让人知道!”栗衣婆子点点头,说:“听说当年张家闹了一通,后面不知怎地,两家就没再来往了。”“那,先头太太的那些嫁妆?”褐衣婆子开口,一句就说到了点子上eads;别拿炮灰不当炮灰。“……听说现在是由大老爷收着呢。”栗衣婆子说完,又嘱咐道,“好啦,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们千万别漏出去!”另外俩婆子满口答应。之后三人又开始扯起其他话来。这边,无意之间听到这么多秘密的贾琏,带着兴儿悄悄地原路返回。一路上,贾琏都沉着脸、一声不哼,叫同样听到这么多东西的兴儿心下一个七上八下的。兴儿不由低低地唤了一声“二爷”,却没有丝毫回应。这种诡异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隔天早上。兴儿见贾琏已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觉松了一口气,并暗自发誓,必须把昨日听到的,通通都烂在心里。而贾琏呢?则破天荒地一早去找了贾赦,毛遂自荐,说也要跟着去扬州。贾赦诧异地看了他的儿子一阵,最终应了,还提了会顺路回金陵祭祖的事。于是各自收拾暂且不提。几天后,贾赦带着儿子,坐上装得满满当当的三艘大船,在某些人嫉恨的目光下,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他的南下之旅。xxx京城,宫内,钟粹宫。韦嬷嬷韦琳琅进到内室的时候,叫所有宫人都下去的皇后付氏正独自一个靠坐在榻上。付氏与当今圣人乃是少年夫妻,如今早已是知天命之年。芳华不再,但从其眉眼间仍能瞧出昔年的绝代风华。此时付氏手里拿了一份书信。只是她的心思很明显并没放在信上,而是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此,韦琳琅轻唤了一声。付氏回过神来,也没看韦琳琅,下意识说道:“琳琅,你待会去把孟如叫来……不,还是算了。”她顿了顿,又问,“陛下那边如何了?”韦琳琅应道:“送汤的小侍回禀说,陛下什么也没说,但东西还是收下了。”“那便好。”付氏嘴角不觉扬起笑意:“父子俩一个样,都爱这般跟对方置气。”看来还不到最糟的地步。付氏想想那信上的内容,心下一叹。这把年纪了,居然仍要为儿孙操心……就是心中再是愁绪万千,皇后娘娘的脸上却是毫无异样。她收起信,坐直身子,问道:“本宫约莫听说,因为最近的小选,有几家动静闹得比较大,其中有一家是姓贾的,是荣公家的吗?”“是的娘娘,听说是荣公的孙女儿。”“哦——”付氏点点头,淡淡道,“我记得贾家那小子是旭儿的伴读吧?他是个好的……就是那个当娘的,有点拎不清。”“这样吧,琳琅,你……”付氏吩咐了两句,并扬了扬手中的信,叫韦琳琅拿去“处理”了。韦琳琅接过信件,自去处理不提。付氏靠回榻上,默默地想:她也,是时候要动一动了…… 第二三章 却说,从贾母处出来后,王夫人径直回到家里,对着侍候的一干大小丫鬟各种挑刺各种责难,很是发了好一通邪火。这边周瑞家的估摸着自家主子的火大抵发得差不多了,便端了茶进去,挥手叫那些眼含泪光可怜兮兮的丫鬟们都下去,换来一个个感激的小眼神后,方送上茶,说道:“太太莫气,那些个小蹄子手脚粗苯,叫奴婢下去把她们好好整治一番便是,没得为了那些个蹄子气坏了身子eads;星途有我!”周瑞家的心知肚明王夫人气的是什么,但有时候,就该这么睁眼说瞎话。亦因其“懂事知礼”,才能顺利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讨了那么久。——这道理都懂,所以贾王氏缘何这么燥?源头自是关于今日扬州来信、姑太太贾敏喜获麟儿这事了——当时周瑞家的一听便知要糟,就是再好运她少不得也要脱一层皮——所以才有了叫那帮丫鬟子先顶上一番的策略。王夫人见着周瑞家的,差点又要发火。但不得不说周瑞家的对其揣摩得透彻,所以前者最终也是默默地接过茶,喝了一口。见此,周瑞家的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表明这一章她还会受些磋磨,但总能揭过去的。王夫人喝完茶放下茶杯,便开始发难,只见她声音平静无波地说道:“之前不是好几个大夫去给贾敏诊脉,回头都说这一胎必是女孩吗,现今是怎的一回事?”周瑞家的忙点头哈腰,解释道:“都是奴婢失察,定然是叫那边发现了什么,反过来指使那些大夫蒙蔽奴婢了。”瞥了周瑞家的一眼,王夫人视线转到茶杯上面的花纹,手指抚着上面的纹路,她说:“……这也怪不了你。京城离着扬州,山高水远,到底力不从心。”王夫人心下暗叹,倒叫贾敏好运了!话说,这贾王氏自收到贾敏有孕的消息起,就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她原本是不想教贾敏这胎轻易生出来的,然而后面连着好几个大夫,收了王夫人的钱后,都信誓旦旦地说必是女胎;再瞧着贾敏那怀相,根本用不着王夫人出手,这肚子保不保得坠两说呢。因而王夫人才没干涉太多。王夫人当时是这么想的,等贾敏期待已久,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却是个赔钱货,那时才叫有好戏看呢!万没想到,却是她被人看了好戏!想到今天大房那邢氏的嘴脸,王夫人就一阵不爽。若不是先头那张氏是个短命鬼,哪容得这小门效出生的邢氏进贾家的门、跟她并排而坐?!再者,邢氏这两天的变化,王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呸,花枝朝展的,发.sao.给谁看呢!今儿也是,看到贾敏生了儿子,也跟着想生一个吧,也不看看自个有没有这等福气!“太太放心,扬州呢,奴婢不能时刻跟着,府里的奴婢可清楚着呢。”周瑞家的伸手隐晦地指了指某个方向,“那边肚子里的,一准是女孩没跑了。”周瑞家的说的,乃是二房的一个丫鬟。这丫鬟是贾母赐过来的,原名赵小桃,后改名唤作“桃华”。桃华颜色极好,可因贾母的关系,王夫人也不敢明着折腾太过。而桃华呢,见着贾家的豪富,没多久心便大了,几经选择,那矛头便指向了二老爷贾政。也真叫桃华运气好,恰逢当时王夫人怀着宝哥儿,否则后者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叫前者钻了空子?当然桃华在王夫人手下还能瞄准“上位”的机会,多少是有点儿脑子的eads;三师行迹。这不,她没在王夫人跟前怎么样,而是避着旁人与二老爷互通款曲,待珠胎暗结后也不声张,瞧准机会露了给贾母知道。就这么阴沟里翻了船,叫王夫人知道后那个气啊,差点儿就动了胎气。最终碍于贾母,这口气只得硬生生吞了,甚至应了等桃华生产后便升其作姨娘。桃华那边有多欢天喜地自不必说,后面王夫人就仿佛真成了个烧香拜佛的慈善人,桃华那边一应要求简直有求必应。桃华那边见此,仗着肚里的那个和贾母撑腰,就越发地得理不饶人。这一对比,高下立现,顿时家里就出现不少称赞王夫人“仁善”的声音。叫周瑞家的来说啊,桃华不过是个家生子出生的丫鬟,顶了天亦就是个姨娘,老太君会看中桃华,为的不过是其肚子里二老爷的种罢了;再者,王夫人可不是如她表面伪装的那种慈善人,被人算计了还会忍气吞声。若王夫人看着越是平静,代表其谋算的东西就越多。这不,待大夫诊脉诊出那桃华肚子里的是个赔钱货后,王夫人终于久违地露出一丝微笑了。啧啧。周瑞家的暗忖。桃华生了才是开始呢,以后有的是这贱蹄子生受的。周瑞家的思绪转了几圈,也不过一息之间,这边听到周瑞家的提到赵桃华的话,王氏的心情才略略好了点。然而贾敏那边,王夫人可不愿就这般善罢甘休的。只见其瞥了周瑞家的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愧是王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周瑞家的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低声说道:“其实那边的事,太太也莫过于烦心。这孝儿啊,最是娇弱的了……叫奴婢说啊,这立不立得住,还是两说呢!”周瑞家的看了看王夫人的脸色,方继续道:“只是啊,有些事呐,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就越发不好做了……太太,您说是不?”王夫人沉吟一会,终是“嗯”了一声。——纵然是舍不得,那些个钉子啊,看来要动了。接着,王夫人便细细吩咐周瑞家的下一步要做什么,说完就让后者下去了。这边厢,就进来一个颤颤巍巍的丫鬟,说是二老爷贾政下衙后,就直接进了赵桃华的房里了。当晚王夫人那里又是砸了好几个杯盘,此处暂且不提。那边厢,离开王夫人住处的周瑞家的,亦不由得对她主子的心黑手狠捏一把冷汗。这般阴损的主意,真亏得是那个整日里吃斋念佛的慈悲人说得出来的。王夫人与贾敏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叫周瑞家的说,也不过是大家都是姑娘家的时候结下的老黄历罢了。再有,也就是王夫人嫁进贾家、贾敏出嫁之前,跟婆媳关系差不离的,姑嫂之间的天然矛盾。也不知道王夫人是误会了什么抑或是哪里想差了,反正就是恨贾敏恨得要死,简直是处处设计。看看这回,真是,啧啧!不过像她这种当下人、混口饭吃的。周瑞家的想。主子说什么便只能做什么罢了。周瑞家的念了声佛,脚步不停地走远了。 第二二章 “什么,妹妹得了个儿子?!”贾赦一脸惊讶地反问,“是什么时候?”贾赦的反应大得叫邢夫人以及一干下人吓了一跳。不过也没多想,只当是贾赦吃惊得太厉害罢了,毕竟这姑太太嫁到林家都多少年了,能一举得男也是好的。“扬州来的信里说,是前儿花朝节的时候呢。”邢夫人柔柔地道。邢夫人此时的装扮可下了一番大功夫。只见其身穿堇色葫芦双喜纹的袄袍、群青色锦裙,头绾同心髻,发间插着碧玉七宝玲珑簪及同一块玉石所出的钟形耳坠,整个人庄重又不失典雅,教过去顺眼不少。邢夫人一边辨认着贾赦的脸色,一边努力以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说道:“老太太今儿也说了,忻得了嫡子,合该由我们主子亲去eads;回天。所以就想叫老爷代替贾家、代替老太太,下扬州一趟,给忻道喜呢。”贾赦闻言连连点头,“没错,这么一件大喜事,必须去!必须去!”这能不是大喜事嘛,刚刚贾赦还在苦思冥想着,要找一个离京南下的好借口,这都已经想到,真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就如何鬼鬼祟祟、如何小心翼翼……这不,还没如何完呢,这才打个哈欠就有人把枕头送上来了!果真是天赐良机啊!这扬州都到了,金陵还会远吗?说不得他还可以借此“清扫”一遍他以及太子殿下在南边的势力,看看有哪些个心大的、哪些个是忠心得用的;他的离开又可以令家里这帮人放松警惕,以便林之孝收集证据;当然,最最重要的自然是找那下咒人的线索!真真是一举三得!看来必须做一个详细的南下计划了。这才确定会下扬州呢,贾赦就像是已经逛完南边一圈了,这会心情非常地好,看什么都顺眼无比。又兼今日续弦邢夫人“表现”不错,便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贾赦说道:“爷过不久就到扬州那边去了,听说那边脂粉钗环教京中要更为精致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爷多少都给你带回来。”从没遇过这等好事的邢夫人脱口而出:“只要老爷……”别带一堆瘦马回家妾身就已经很高兴了。这话说出来还得了!幸而邢夫人的心腹仆人王善保家的还算机敏,一瞧见苗头不对就迅速又隐蔽地“提醒”了邢夫人一下,顺利把那话尾给掐没了,才没让邢夫*从口出。这时候便能看出,这邢氏多少是有点儿急智的。只见她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话就成了“……只要老爷能平安归来,妾身就已经很高兴了。”听到这话,贾赦满意地摸摸胡须,再次感叹邢氏“再教育”的成功。见贾赦反应,邢夫人自个也暗地里摸一把冷汗。本欲不再哼声的她,猛地想起还要给贾母传话,无奈之下便又说道:“是了老爷,老太太还说了,让您闲时去她哪里,她有别的事要嘱咐您呢。”哦?贾赦心说,难道他的老母亲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别怪贾赦这么想,真是他在贾母的心目中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代表,真有什么要事,会找上他?不过,去瞧瞧老母亲说什么也好。当下,贾赦点点头道:“爷知道了。”瞧了瞧房里的座钟,便打算捉紧时间去贾母那看看是怎么回事。——至于晚些时候贾赦到邢夫人那用了饭,就顺势留下的事情,此处不再详述。当贾赦来到荣庆堂时,凑巧贾母小睡之后刚起。稍等半刻后便进了堂屋。贾赦先是正儿八经地给贾母行了个礼,接着一开口,就从妹妹贾敏喜得贵子开始,慢慢延伸到贾母的福气上面,句句搔到痒处,叫贾母直乐得合不拢嘴。所以说啊,贾赦愿意的话,这点程度还是可以做到的。说得差不多了,贾太君才把话题拉回正题上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这么说,你便是乐意到扬州去了。”贾母笑眯眯,难得看这个长子这般顺眼。贾赦速答:“乐意,怎么不乐意呢!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子亲去,也好沾点儿喜气。”听到这话,贾母迅速发散思维到邢夫人最近的变化上去了,觉得她这长子是生了再得个嫡子的心思呢。不过也好,贾家这人丁实在太单薄了,孝子还是再多些更好。“那么,”贾赦眼珠子转了转,“母亲找儿子过来,是要商量给妹妹礼单的事?”贾母摆摆手,“礼单哪儿轮得到你操心,我这儿早已经列好了。”见贾赦一脸不解,贾母也不再罗嗦,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老大你这回去扬州,想说也没差多远,就顺道回一趟金陵老家去拜祭一下先祖,我们家都多久没回去了……”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贾赦吃惊得嘴巴都长得老大了。见此,贾太君微微沉下脸色,“怎的,扬州你乐意去,多走两步到金陵你就不乐意了?”不不不不,他乐意死了。贾赦腹诽。他就是太过震惊了,这还没开口呢老母亲就把他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要不是这南下的决定是他刚定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这算什么啊,心有灵犀吗?想想一点都不开心好吗!想着,贾赦顺势说道:“儿子亦不是不乐意,只是没想到母亲有此想法,一时有点惊讶罢了。母亲这个想法也是极好的……只是这一个来回啊,时间上大抵有些……”“得了得了,”贾母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家老大是个什么想法——不就是想借机四处游玩一番嘛!于是她便道,“你别弄得过年了也不回家就好。”贾赦心里大乐,回道:“母亲,儿子省的了。”哎哟,不得不说,妹妹这儿子不但生辰好,还给他把南下的由头都准备齐全了,连时间也争取得如此宽裕。真真是个福星啊!于是,经过这神奇的脑回路,贾赦突然就对妹妹这刚出生没几天、见都没见过的儿子,充满了好感。既贾母主动把贾赦最想说的提了出来,后者便提了,与去金陵相比,略无关紧要的要求。贾赦:“既然如此,儿子干脆也把琏儿带上吧?他年纪也不少了,都没出过几次家门。趁此机会,由儿子带着,去见一见老家的亲戚们也好。”贾母的联想能力还是这么的丰富,听贾赦一句话就能想到十句开外。甚至还真与贾赦的想法对上了——贾母揣度,琏哥儿的外祖家,正正也在金陵呢,老大这是要带琏哥儿认门?上面也说了,这多带个贾琏也实在无足轻重,贾母就应了,趁机会亦“提议”道:“那金陵的老亲们也带琏哥儿去认一认吧,免得哪天见着了都不认识,徒增笑话就不好了……老大你也帮我带几封问候信过去吧。”说了这么多,这“信”才是重点呢v赦爽快地应了。最后,带着贾母的亲笔密信并嘱咐几句,贾赦意得志满地离开荣庆堂。 第二七章 “当然,也是有其他药的,”系统先森义正辞严,“不过,你又换不了。”——卧槽,系统先森说得太有道理了,林玄完全没办法反驳好伐。问题是,这穷比是他愿意当的吗?说到底,这灵合值,实在是太他喵的难获得啦!看挂在书桌边上那面墙上的,画了一个黑色大框、框下又写个“拾”字的画,不是别的,正是灵合值的“收集条”以及其拥有数。所谓“收集条”,又叫做“进度条”,不过林玄更喜欢喊作“经验条”。因为这真的很像游戏里的升级经验条:没错,等这黑色大框慢慢被红色充满后,林玄就能顺利获得一点灵合值啦!这“灵合值”是个什么东西呢,这还要从师祖大大正英真君那里说起——嗯,这些其实都是林玄在《新手指南》上看的。却说正英真君大大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一次……《新手指南》也没提过的事件里面,无意之间地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能量eads;[火影]一鸣惊人。经过正英真君大大的“无数次努力不懈的探索,细致认真的研究”,大大发现,这种能量,迥异于修真最重要的灵气,但又与灵气息息相关。新能量的产生方式,与植物的光合作用十分类似:简单来说,修真者就是那充满叶绿素的绿色植物,灵气就是二氧化碳。修真者就是通过将灵气.吸.入.体.内、储存并壮大自身,以达到修炼成仙的目的。而在这个修炼过程里面,修真者跟灵气,还暗搓搓地发生了一种,连师祖大大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化学反应”,最终跟“光合作用生出氧气”一般,溢出的物质,正正就是这种新能量。正英真君大大把这种能量,命名为“灵合力”。灵合值是别称。——当初林玄看到《新手指南》的这里时,简直想尔康手了:我擦,师祖大大你原来是个科!学!#这研究拿出去绝壁一个诺贝贝奖没跑了!#——继续回到《新手指南》的描述。后面师祖大大还发现,除了灵气,别的能量诸如仙力啊魔气啊妖气啊内力啊等等等等,都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统统转化为灵合力的。这“某种方式”师祖大大自然是研究出来了。然而成为灵合力之后,大大却“暂时”没找到将灵合力转化为别的能量的方法。——在《新手指南》上,正英真君大气潇洒地写道:“要是能实现逆转,那我可赚大发啦!”……咳咳。反正师祖大大越是挖掘,那挖出来的东西便越多。之后又惊奇地发现,这灵合力其实是有“生命”的东西都能产生的呢!区别只在于是多还是少,貌似有灵根的修士们是最多的,然后各方各面的因素也会影响灵合力的产出。至于是哪些因素,《新手指南》就一句“请自行探索”。正英真君大大发现了灵合力及其这么多特点,然后,就差点没有然后了。——皆因,灵合力,是无法直接、间接再被人体吸收的……闹了这么久,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不都是白费劲嘛!这换了旁人或许会这么想着就撇开了。然而正英真君大大作为一个划时代的穿越者、致力于不务正业的好真君,很快便逆向思维:“既然没有能用的东西,我造一个不就好了嘛!”正英.发明家.真君如是在《新手指南》上写道。至于这中间有多少是因为得了一堆灵合力没用,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激发师祖大大导致其脑洞大开,就不得而知了。于是,以灵合力作为运作能量的系统先森——以及林玄刚知道的宝器系统即酱、灵器系统拔比——就这样诞生了!这里林玄就不得不吐槽了:师祖大大,求认真修炼啊!!!哦,不对……是难怪当初百德真君这边丢了系统先森出来,善德真君那边想想就说好。只因为无论是哪个世界,可以没有灵气,可以没有其他什么气什么力,但只要它上面有生物,就必定会有灵合力eads;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假若不是掉到什么离奇古怪的世界的话,如现在这个纯古风世界,有系统在,还搭个“兑换”,也就真的够用了!——所以事情又回到原点!道理现在都懂了,为什么灵合值这么难获得?从上面的理论来看,也经由系统先森亲口证实,林玄本身也是“生产”灵合力的,不过几乎全数归系统先森的日常运转里去了。林玄想收集,就只能通过吸收空气里游离的,以及身边的人们产生的。林玄想说的是:林家的大家!你们的灵合值,都他喵的太——少——啦——!看他苦苦挣扎了一个月多一点,灵合值的经验条现在居然连一半都没有!一半都没有啊!这代表什么节奏?代表按现在下去,两到差不多三个月,林玄才会有一点灵合值!一年十二个月,那就区区四点多!要换系统先森说的奇葩“壮腰角丸”,妥妥的要熬个两年多!两年多啊,到那时说不准他坟头的草都比人要高了……系统先森:“宿主,你现在有十点灵合值。”对,现在是有十点!说到这个,林玄就想到这十点的来路。——若是他一开始,没有好运爆棚地获得那个隐藏成就,现在根本连十点灵合值都没有呢,《新手指南》就更加没有了,整个系统各个模块就只能慢慢去摸索。没错,林玄现在就可以去兑换“壮腰角丸”治病。但以后呢?作为一个保守派的投资白痴,上辈子林玄有钱只会存银行收那么一丁点利息。面对这种有一顿,下一顿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的情况,他很自然就想为以后做打算了。林玄心想啊,这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要嗑药的情况,完全是未知之数呢。然而万一呢?万一呢!所以这十点灵合值,林玄不舍得啊!林玄把吃药和不吃药,之后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仔细思量,详细地列了出来,权衡再三,最终决定——不吃药!暂时不要吃药!先尝试去调查一下这虚弱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靠爹妈大夫解决——正如之前林玄担心的,如果是有人要害他,这次他有药吃,下次可没有了!——若实在是查不到任何线索,那就只好嗑药了。另外,林玄也是想要适应下环境的,发现问题能独立处理,不让自个太过于依赖系统。否则哪天一旦没了系统先森,他不就成废物了?!系统先森:“宿主请放心,我会永远守护着你。”……泥!奏!凯! 第二六章 堂堂一个仙器,系统先森当然是没被穿的——被穿了那就轮不到林玄粗来当猪脚了。而,自进入“亲密”级别那一刻开始,系统先森便瞬间画风大变:一样的迷样机械男音,一样的既较真又正儿八经。但是!系统先森你说话能不能别叫人家的鸡皮疙瘩纷纷肃然起敬啊啊啊!系统先森:恕不接受宿主的无理要求。林玄:嘤嘤嘤!——通过这个故事,林玄明白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莫手贱,手贱遭雷劈eads;超神异形!然而即使是很奇幻的修□□,还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更不谈系统先森是肯定不会说减少好感度的方法了。所以,林玄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系统先森:认了之后就会发现,一旦接受了就会觉得很带感。林玄:不会,绝对不会!……“亲密”阶段都这么点点点,完全不敢想象“敬重”会是个怎样的修罗场啊!可是林玄三申五令不许乱加好感值,也只能获得系统先森一个意味深长的“呵呵哒”……难道就不再去搞修改模块了?可作为一个程序猿,没碰到犹好,碰到了哪有放手的道理,不带这样子虎口夺食的!再者系统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以后拯救世界行方便的,丢开手不再整,那不是本末倒置么?这样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得克服困难接受现实,这叫林玄出离苦闷,并在心底狠狠记了一笔:一切都是师祖大大的错,都怪对方乱做设定!记恨完还顺带天真地想:要突变到下一级的“敬重”,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吧?回应他的,是系统先森耐(充)人(满)寻(槽)味(点)的话:“哦,真是甜蜜的负担。”林玄泪奔。嘤嘤嘤……啊,扯太远了。林玄飘忽的目光总算再次聚焦到状态版块的宿主体质旁边那刺眼的“虚弱”二字。头,更大了。就在这个时候!然而、也许、大概、可能、说不定,“亲密”级别的系统好感值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只听最近喜欢各种找机会刷存在感的系统先森说:“宿主,你有病啊,没关系,我有药啊。”有——病——近来莫名火气重的林玄再次朝天嚎:“……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嚎完,近来特别爱蹦跶的系统先森,却居然静音了,唬了林玄一跳!这诡异的安静,叫林玄渐渐冷静下来之余,没来由地有些小心虚。系统先森说是一个听着很科学的系统,但到底还是个很奇幻的仙器啊。仙器啥的,哪有什么全家不全家的啊……再加上系统先森又是个较真到不行的……越想,林玄越觉得自个方才太口不择言,被区区虚弱两个字就弄得毫无理智、分寸尽失。别说虚弱,就是快死了,这不是还没死嘛,完全可以抢救一下!再者,有这么大一个仙器在手,还能把自个给玩死,拯救世界什么的,也不要去想了,早早洗洗睡了吧!这么想下来,林玄更惭愧了,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烦恼,系统先森终于冒头了:“根据‘全家’这个词的含义,我的爷爷应该是‘宝器’系统,父亲则是‘灵器’系统,他们都在太虚界正英宗内。宿主,宝器灵器以及仙器,都是不会生病的eads;我的酒谷庄园。”“……”居然还真的有“全家”9什么宝器灵器的,一听就知道都是师祖大大整出来的。要他说啊,师祖大大人都跑去修真了,还致力于开发“系统”这么一个跟职业完全不对口的东东……#这是一种怎样深沉的爱!#啊,不对,重点错了!是系统先森熟悉的配方,啊不,熟悉的说话方式!林玄差点热泪盈眶,再次看到系统先森恢复精(正)神(常),有点行动呢!当下也不等系统再次提问,主动说:“你不是有药吗,我要药!”系统先森:“嗯,宿主是该吃药了。”——虽然系统先森是在陈述事实没错,可听完心底非常地暴躁超级想跳起来打人怎么破?——而体现系统好感度高的好处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只听系统先森话刚说完,林玄面前的纸样触摸屏就自发地退出“状态”模块,进入“兑换”模块。刷刷地几下翻页之后,很快,触摸屏就发出淡淡的黄光,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子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呈现在林玄眼前。紧接着,林玄耳边就响起系统先森语调上毫无起伏、语句上简单粗暴且十分耳熟的话:“此药名为‘壮腰角丸’,是由七十多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纯天然中药提炼、提炼我也不知道多少天而成;无需冷藏,不含防腐剂、色素、各种可食用或不可食用的添加剂;无色无味、入口即化。体型细小,方便携带;此药丸用途广泛,有病可治病,没病就能强身健体;药性温和、容易吸收,仙家道者凡人,皆可服用;太虚界各大医局现正火辣热卖当中。此药丸不要八八八八,也不要八八八,连八八都不用。只要十点,十点的灵合值,你就可以拥有这么一颗质量保证,物美价廉,物有所值,经济实惠的‘壮腰角丸’。现在兑换,还可以获得史上超低价,九点九的灵合值。成功兑换还能获得精美小礼品一份。心动不如行动,赶快按下确认兑换的按钮吧。”“……”卧槽,这什么鬼啊!看这药的名字取的,又是壮腰又是角的,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跟某某牌肾宝你好我也好一样的东西呢!再配合那“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的神奇药效,怎么听怎么像以前电视剧里演的,一帮人在大街上卖完艺就顺便跟路人兜售一下的无证无照药物呢!更何况,系统先森连拿什么药材做的都背不出来,不专业,差评!系统先森:“我不做虚假广告。而且,有用没用,吃过才知道。”——尔康手,系统你为嘛这么努力卖药啊难道还有分成不是?!系统先森也不鸟林玄的吐槽,继续道:“宿主,要这药不?”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也是有其他药的,不过,你又换不了。”“……”穷比宿主林玄,受到会心一击! 第二五章 【题目:我的体质莫名其妙地虚弱了怎么办!在线等超急的!楼主:林玄时间:端武四十年三月十八日点击:3回复:1内容:“大家好,我是林玄!是的,我就是原来那个叫吴栖的!因为我的美男子亲爹啊,给我取了这个新名字,所以我知道后当即拍板,大家往后都叫我林玄好啦!换名字很烦?名字神马的只是个代号嘛,大家不要在意!……我绝对不是因为怕以后有人喊‘林玄’我会反应不过来才说要换的!绝对不是!咳咳,回到正题。我今年……呃,我刚刚满月了。这体质之前虽说有点弱,但其实除了总是想睡觉也没多大感觉。可是我这两天老觉得浑身不得劲!要说是哪里不舒服,我还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哪都不舒服!于是我就去状态那里看了看嘛。哎哟妈呀,我的体质原来好端端的一个字‘弱’eads;星途有我!突然就进化成‘虚弱’了s面还有个大红警示牌‘体质警报:宿主你生病了,请及早求医!’我那个大槽啊,我就是个纯粹地天天吃奶碎觉的娃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不知道啊,求哪路大神指点一下迷津,感激不尽!在线等,生死攸关要急疯了!”作者:系统先森时间:端武四十年三月十八日1楼:“沙发。另外,关于名字的问题,楼主离会说话还要很久呢,想这个太早了。”】…………“……系统!你抢什么沙发啊,又没人跟你抢!”看到唯一的一个回复,林玄简直气疯了,坐在系统小书房的书桌前,拍着白纸样触摸屏,抬头朝着只有横梁的顶格(天花板)大喊。系统先森:“回宿主,原来你知道没人回复的啊。”系统的未尽之言俨然是:所以你上论坛发帖子有个毛用?——林玄表示受到系统先森的攻击,损血一百。然而系统先森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另,我并不在宿主你的头上。”林玄捂脸:“不,你不用说了!”系统先森:“宿主,我在你的心里,口动抛媚眼。”“……”窝搓。#麻麻,这个系统,神烦!#无语地抹了一把脸,林玄决定不再甩系统,他的身体的健康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嗯,事情的经过就跟刚才林玄依着上辈子的习惯发现有问题搞不懂就条件反射地发个求助帖子里面讲的一样。总之,就是林玄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假如他只是个普通的真正的婴儿,这时候就只有大哭大闹这一条路可走了。但作为一个仙器附身的伪婴儿,林玄当下便默念了一声“进”,“精神”就进了系统站在了小书房中间。他赶紧拉状态出来一看:擦,这“虚弱”是什么鬼啊!虽然还在能抢救的程度,可哪有在主角没长大、连boss的毛都没瞧见半根的情况下,主角的小命就去了大半的啊!这叫人怎么去愉快地玩、哦不,拯救世界!再说,生舶早求医还是其次,若找不到从“弱”到“虚弱”之间发生什么事,随时都能再来个第二发呢!可他一个吃好睡好一堆仆人侍候好的伪婴儿,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了啊!难道是他【哔——】,或是【哔——】的方式不对?至于哪里来个“论坛”给林玄发帖子让系统抢沙发,这就要说到当初林玄意外获得的那个充满各种槽点的隐藏成就“你知道的太多了”。之后这成就不是解锁了两个特殊板块嘛,一个是林玄玩过一次就丢开一边的“讯息收集模块”;另一个则是林玄玩过一次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系统功能自创与修改模块”。没错,就是第二个基佬紫框的“修改”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所谓“系统功能自创与修改模块”,就是通过自个喜欢的方式,自行修改或新增系统的应用模块。说白了,拿电脑文档来做比喻的话,就是要么新建个空白文档然后在上面写写划划,要么就是在旧的有资料的文档里涂涂改改嘛!上辈子作为一个职业的程序猿,林玄从发现“修改菌”功能的那一刻起,简直想化身狼人对月长啸了!系统先森:单身狗也可以对月长啸了的。林玄:泥奏凯!于是林玄就把修改菌的操作方式换成自个最熟悉的代码小天使们。之后?之后自然就跟小鱼遇到了水,旅人在沙漠发现了绿洲,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泰塔尼克号撞上了冰山……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算了不管了,反正林玄自从有了修改菌,那日子啊,就是一个字,爽歪了!系统先森:是三个字。咳咳别较这种真!就这样,林玄当下就运用修改菌,修改了若干个bug——例如状态栏里面的宿主技能介绍,“吸收”其实是被动技能,而“探查”才是主动技能(a)。——这里就可以发现师祖大大不是电脑专业的,渣三也很粗枝大叶。更因为过于兴(无)奋(聊)的缘故,林玄还自己弄了个“论坛”模块出来——在纸样触摸屏上以绿草色框框展示——甚至兴致勃勃地发了几个帖子上去。当然,这些帖子除了莫名热衷抢沙发的系统先森外,没有人看亦没有人回复。但林玄依然很开森!#这种穿越到古代还能摸到电脑的感觉简直太甜了#然而,人真的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分分钟就杯具了。——这主要还是怪林玄自个手贱。他给系统捉虫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组不可查看的数据团。那数据团不是别的,正是完全不知道师祖大大设定意义何在的系统好感值!系统好感值是一组隐藏数据,就是作为宿主的林玄也不能查看。不过呢,虽然不能显示具体数值,但却是能显示一个大概的范围的。于是乎,林玄就给这个好感数据团,冠上了渣三的声望级别(b)。接下来,林玄惊恐地发现,因为他的各种捉虫啊、修改啊、新设功能啊等等等等,系统先森居然一声不哼地给他加了不少好感!最后再加上这个“好感值级别”!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biu”的一下,系统好感值居然就从“中立”刷到“亲密”了!!!!#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啊!##尔康手,说好的牢不可破、不可攻克呢?#系统先森:宿主,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打开。林玄:……………卧槽!——麻麻系统先森被穿啦!!! 第三十章 话说,既然林玄对敌人三号的评价如此之高,那么,对方到底干了些啥——或者说系统先森给高光标注了啥呢?话说若没有系统先森,就林玄自个去看的话,还真的不可能发现有啥eads;(异界)穿到虐文。从头到尾,就是有一个荷包,在几个人的手上辗转了一番,最终落到了服侍林玄的丫鬟,月芽手上——这个月芽呢,原来是贾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之一,等林玄出生后就被贾敏指到这边来了——林玄还从讯息模块上看到,出于对荷包的异常喜爱,月芽妹纸正打算晚点就带到身上到处跑呢。月芽丫鬟有没有问题不太清楚,但是这个荷包肯定有猫腻|准确的说法是,荷包里面的东西超级有问题。系统先森是这么说的:“这个荷包里面混有少量的痘痂粉末。”……“痘痂”粉末是个什么鬼?青春痘的痂粉?系统先森:“天花病人的痘痂粉。”……卧、卧槽,天花?!林玄唬了一跳。天花,那不是传说中与霍乱、黑死病并称历史上三大人命收割机的恐怖传染病?不过,听说这天花已经被人类消灭了啊……对厚,那好像也只是在现代三四十年前的事。这年头的天花大魔王,那可是赤果果地贴着“瘟疫”标签呢!林玄拉了百千百科出来仔细看了一下,天花那超强的传染性,那吓人的死亡数字,那就是放到现代也没有确定有效的治疗方法……即使就荷包里那么一丁点的痘痂粉末,已经足够让天花大魔王坑人坑全家绰有余裕了!望着讯息上的“荷包”两个字,林玄生生打了个冷颤。窝去拿个大槽!美男亲爹啊,您到底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啊,居然叫人家使这种狠辣招数来对付您儿砸!啊不对,这可是天花啊,这绝壁是打算让林家全家都掰掰的节奏好伐!想到这,林玄突然脑洞一开:莫非,这其实是美男爹打哪儿欠下的情债,现在人上门来了要灭负心汉全家?至于林玄为啥会联想到这,这还要感谢系统先森——因为那个毒荷包,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芷兰的痘痂荷包”。这想装不知道也不行啊,系统先森太贴心了有木有!——不过也幸好不是在玩侦探游戏。要是侦探主角在地上捡个刀,上面大刺刺地写着“某某某杀人的菜刀”,这还叫人怎么玩啊!——咳咳,回到正题。道理都懂了,那么这个“芷兰”,到底是谁哇?很明显是女人的名字,果然真是他爹的风流债吗……暗搓搓地想着,林玄开了查找系统,搜索了一下。不是他“身边的人”……也不是他“见过的人”……擦,居然听都没听过?!怎么回事啊!最后,林玄居然是在贾敏的简介那里,找到了“芷兰”的蛛丝马迹:却说贾敏当年嫁到林家,陪嫁丫鬟一共带了四个,分别是芷薇、芷菲、芷芸,以及这个芷兰。——要林玄说,从这里就能看出芷兰有问题了。看啊,其他三个人的名字都是草字头,就她这般与别不同!——四个陪嫁,除了芷薇做了林如海的合法小三,其他三个都各自嫁给了林家的管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eads;超神异形。就这丁点资料,也算是足够林玄确认,这也许大概可能真不是美男爹的风流债;而芷兰嫁了管事,应该很久都没在贾敏身边出现过了;其为人也十分地低调,起码其他人聊八卦提都不会提到她。——好了,这事情啊,弄到现在,凶手全都一一呈现在名侦探林玄面前了。然而接下来才是重点。是的,林玄又想上论坛发帖子了:括弧求助,作为一个刚满月的婴儿,窝明明知道凶手但是该如何做才能指认对方?!这绝壁是宇宙级难题了!林玄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兴冲冲地用系统去找真相,然而出了系统,他不过是个婴儿,那他之前弄这么多,不都是白搭吗?!#年龄才是大硬伤#就是某位万年小学生,好歹也是个小学生啊!能吹针药人啊!能有个未来岳父给中药啊9有一帮智障会相信人不动嘴巴也能说话推理啊!等等!吐槽着吐槽着,林玄便习惯性跑题了:——这么一说,他有生之年不就看不到万年小学生的结局吗?!!!这实在是太虐了!想到这里,林玄眼泪都要粗来了。然而完全不理解林玄苦闷感情的系统先森这时候却插话道:“宿主,要哭的话,请出去哭。”卧槽!系统先森你!林玄正想控诉一番系统先森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猛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的冲击过大,属于宅斗方面的智商居然上线了,并理解到了系统的意思。林玄摸摸光滑的下巴。好吧,做婴儿就要遵循婴儿的规则,真能指认凶手会被捉去烧的。——这时候只要,会哭,就好了。就怎样,在今天贾敏的院子里,因为林家嫡子晨哥儿的事,叫包括贾敏在内的一干人等操碎了心。却说自林玄满月,贾敏也顺利出了月子。大抵是一举得男,压力顿消,心情舒畅的缘故,贾敏这个月子坐得极好,素来弱柳扶风的身体居然养出了一点肉,叫一干服侍的老人们喜不自禁。再者,作为伪婴儿的林玄,自然区别正宗的,很少哭闹,吃拉俱是哼唧一两声,好带得不得了!对此一干下人纷纷称赞哥儿这是孝顺呢,更叫贾敏志得意满。正因为几乎没哭过几次,所以这次晨哥儿一哭啊,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然,林玄的身体这会儿都虚弱了,自然不是他以为的,哭得那声音大得屋顶都要塌下来了。而是跟初生的小猫崽一般,声音尖细尖细的,甚至有点声嘶力竭的意思,却比震耳欲聋更叫人听着心痛不已。——另,别看林玄哭得仿佛很费劲似的,事实上这会儿他自个也在纳闷呢!林玄本以为要酝酿很久的感情才能挤出来的泪花,出乎意料地,只要他一想到此生再也不得见小学生的结局,就立刻掉得跟那什么一样!林玄无语地想。……莫非他这是,点亮了啥奇葩的天赋? 第二九章 被系统先森藐视完,林玄压下一口血喷到纸样触摸屏上的冲.动,苦比地开始翻起讯息模块来。——这里要提一下,系统内外的时间流速是不一致eads;我的酒谷庄园。书桌左上角那个金灿灿座钟,一开始林玄还以为是坏的,后面才发现,那钟对应的是系统外面时间的流速。虽然还没推算过内外流速比例,但那钟光是秒针,就要好久才会跳那么一下。鉴于这点,林玄完全不必担心,在外头一堆人想东想西东拉西扯、这边想要跟进度但是完全看不过来的情况。简直棒棒哒!——然而,林玄的手,在“我的家族”与“身边的人”两者之间犹豫起来。虽然就玩过一次,但美男爹林如海和美女娘贾敏的情况,林玄还是去略略了解过的。林玄老爹林如海,今年才三十五岁,看那生平简介,妥妥的一个“人生赢家”:从他老爹的爷爷的爷爷开始数下来,四代都是当侯爷的;到他老爹的时候没侯爷可当了,他老爹就跑去念书考科举,最后中了个探花——拿现代的情况来作比喻的话,就是全国统考第!三!名!这还不止,一个比侯爷更牛的国公爷,被他老爹的才华深深地吸引住了,于是就决定把他老爹拐回家做女婿。没错,这个很牛的国公爷就是林玄他外公,国公爷的女儿就是林玄他美女娘亲,贾敏。贾敏比他爹林如海小两岁,据传也是当年京城鼎鼎有名的大才女。两边都要家世有家世,要钱权有钱权,要才貌有才貌,绝壁的强强联手、天作之合!林玄老爹大小登科一起来。之后,在家里是如花娇妻、恩爱和美;在官场上则是稳打稳扎、步步高升。如今他们一家子外放到扬州来,是因为林如海当上了个叫“巡盐御史”的官。通过百千百科,林玄大概了解到,这个什么盐御史,是个一手钱一手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超级大肥差。而美人娘贾敏呢:娘家牛比,老公也牛比,公公婆婆早掰掰了,夫妻恩爱,合法小三们跟路人一样,在林家里就是绝对的二把手。按说啊,美人娘这日子该过得挺滋润的嘛!——看到这里,若是放现代的话肯定会冒出一堆人嚷嚷“烧死这对现充”。然而在古代,以上种种条件居然完全够不着古代人的幸福标准!就!因!为!他!爹!娘!三!十!多!了!都!没!儿!子!林玄对此表示受到严重的文化冲击,暗叹古代人不容易之余,也觉得虽则现代亦有人注重儿子啊传承啊等问题,但真真没有古代这么恐怖的。回到正题,总而言之,林玄忖度,他这会儿虚弱准是跟老爹脱不了关系!——他老爹占着这么一个肥差,同在职踌过的林玄自然明白这是多么地招人怨恨。这是其一,其二是林玄作为林家夫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简直是大喇喇地向外人宣告“林家的弱点就在这哟”!就是这古代人的职场战争,那打击范围也太大了吧?林玄沉吟半分,最后还是决定先点进去“身边的人”那里看看,若没找到线索再返回去另一边。然而才点进去,还没翻上两分钟呢,林玄就默默地为自个的先见之明点上三十二个赞:——哎哟喂,刚刚差点就被那明晃晃的一片荧光黄给闪瞎了狗眼!林玄忙划拉了一个“记事本”,一边收集讯息一边感叹eads;超神异形。说真格的,多亏系统先森仗义帮忙,给他弄了个鉴别,把凡是对他身体有碍的都给标注出来。否则,光是由着他自己这样看,绝壁翻个半天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系统先森:所以才说你蠢啊。林玄:……嘤嘤嘤求不说破!少顷,林玄把高亮的、相关的地方,全都复制粘贴到“记事本”上,略略整理了一下,再迅速浏览完。最终林玄表示,他的三观简直是被生生地刷新了一遍:是的,现在有三拨人,正在暗搓搓地准备要neng死林玄。而且除了第一个已经动手了,后两个看样子也是等不及了,准备要在今天跳出来了。窝去拿个大槽!林玄捂脸。这帮人其实是约好的吧?生怕一个neng不死他,要大家一起来?#总有一个能整死你#……咳咳,这早已动手多时的,亦就是害林玄莫名虚弱的罪魁祸首,便是林玄的一号奶娘,何东家的。何东家的本名叫容秋,是林玄美人娘的陪房家人之一。而何东家的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其实对方别的啥也没干,就是每天背着人在偷偷摸摸地嗑绿!豆!粉!绿豆粉啊!豆粉啊!粉啊!啊!林玄一想到他居然差点就挂在如此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的绿豆粉上,简直要欲哭无泪、仰天长啸了!天啊,这叫他以后怎么去面对他心爱的海带绿豆糖水?!而第二号人物,乃是林玄的二号奶娘,杨通家的。杨通家的本名……没查到,是林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子,其爹妈兄弟分散在林家各处,均占着蛮重要的位置。杨通家的很有计划性。对方通过家人,现已获得泻药一包,打算今晚就动手,把其他服侍林玄的人通通药倒。等只剩杨通家的一个时,便掀了林玄的被子,或者叫襁褓?这看起来依然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杨通家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让林玄着凉生病。想想看啊,林玄现在这个大夫都说要“小心将养”的弱鸡身体,一个受冷百分百感冒发烧引发肺炎。在古代可没什么抗生素!待林玄病了,杨通家的再在中间稍微“运作”一番,林玄的一条小命就可以这般顺利地交代出去了。面对两个奶娘俱是敌对方这个问题,林玄表示,在现代当婴儿整天怕吃到毒奶粉,万万没想到,去了古代,居然有比毒奶粉更加高端的毒奶娘!光想想,亦是醉人无比!然而拿毒奶娘一号二号,来与最后这位作比较,却是太甜了。第三位敌对方,手段粗暴凶残不简单,但行事迂回曲折摸不清。林玄自问,要是没有系统先森的贴心高光,他最后定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系统先森:放心,肯定是蠢死的。林玄:……又没办法反驳了! 第二八章 下定决心要省药费……哦不,是要找出真相的林玄,接着就跑去书架那摸出了《新手指南》。他觉得很有必要从头到尾仔细拜读一遍师祖大大的这部作品。是的,林玄潜意识地认为,作为正英真君不务正业的产物,系统先森绝壁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eads;异界的鬼畜触手。更重要的一点是,凭林玄在有限情报里得出的片面理解,他几乎可以确信,师祖大大就是那种会在《新手指南》上做文章的人。看啊,像是游戏啊类什么的,不都会有这么一个情节?全部人都对人手一本的《新手指南》不屑一顾,唯有主角第一个吃螃蟹,把书看完了,接着一个天大的神功秘笈或者金手指或者其他别的好东西就硬生生砸到主角头上了,下面平步青云虎躯一震什么的太俗套了就不说了。放到现在这种情况,说真格的,换了其他人,有哪个存够十点灵合值会跑去换本莫名其妙的新手指南?想必到那个时候,系统各个模块都自行摸索得挺熟了;就是像他现在这样,一开始就送了一本新手指南的,可若不是发生突发情况,“心里一动”的他哪会想到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挑重点看看也不错了!综上所述,待林玄把《新手指南》细细研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新东西之际,系统先森果然就说道:“恭喜你,获得初阶成就‘认真是有回报的括弧一’;奖励特殊技能‘正英真君的庇佑’;奖励‘正英真君的庇佑’免费试用一次。”林玄:“……”尔康手,师祖大大您还真的在这里等着啊!一点惊喜都没有啊,求快去认真修炼好伐!再说这个新特殊技能。林玄去拉了状态出来看。这“正英真君的庇佑”的技能描述是这样的:“被动技能,以消耗‘不定量’点数的灵合值为代价,全数抵挡使用者所受到的伤害值,最高可抵御金丹后期修者的攻击,持续三十秒。有一次免费试用的机会。”——无敌三十秒,听起来好酷炫啊!但是,现阶段,一点用处都没有啊啊啊!林玄一时激愤,把手上的《新手指南》砸到地上,转而又悻悻地捡回来扬了扬不存在的尘土,一时有点束手无策。……《新手指南》绝大部分篇幅都用于描述灵合值,别的诸如状态啊物品啊之类,统统是一笔带过。林玄猛地想起刚才系统先森说的话,“认真是有回报的括弧一”,带着个“括弧一”,这么说,下面还会有括弧二三四?对了,这个书房的大小两道门连同窗户俱是“条件不足、未能解锁”呢!——系统先森果然没那么简单!系统先森:“谢谢宿主夸奖。另,宿主你又跑题了。”……呃,他当然知道!……所以系统你就不能再提供点什么帮助吗?系统先森:“我有药啊。”擦,系统你难道是个销售吗?!也许又是“亲密”级别的好感度发挥了作用,本来到这里便不会再哼声的系统先森,居然又开口了:“宿主,或许你可以利用‘讯息’模块来达成你的目的。”对厚!系统先森一言惊醒梦中人。林玄表示,他完全忘记有“讯息”这回事了!系统先森:“看到宿主你这么蠢,我也是很着急。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eads;回到明朝做皇弟。”……泪奔,这里他该说谢谢吗?!虽然只玩过一次,但林玄还是知道讯息模块是有限制条件的——这要是没限制的话,就实在是太逆天了!——假如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讯息,首先,那人必须是林玄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甚至是身边的人心里想过或者跟别人聊天提过的,都行;其次,上面列举的情况,还必须要在以林玄作为中心的某个范围内,才会显示到系统的讯息模块上面。不过,作为林玄的亲爹亲妈,他俩的讯息接收范围可要比旁人大多了。林玄估计,只要父母在家里的话,他这边都是能接收到的。#这种wifi信号的既视感#这两条件,苛刻而又符合实际。所以,虽然之前林玄有了修改菌这个新欢就把讯息忘到脑后了,但并不妨碍他参照这俩限制,给讯息“升了个级”:讯息1.2,摒弃了原来“直系亲属”及“其他”这简单粗暴又笼统的划分,将林玄身边的人们分作了四个部分:一是“我的家族”,老爹那边的、老妈那边的,全都放在这;二是“身边的人”,林玄身边出现频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就属于此列;三是“见过的人”,不属于二,其他出现在林玄的接收范围内的人均归此列;四是“听过的人”,指的是一二三里提过想过的人。林玄后面还顺手多整了个“查找”功能。——这下全派上用场了!这有了讯息,就不需要再折腾《新手指南》了。林玄把《新手指南》放回书架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他当初误打误撞地获得了讯息模块——这可不是谁都有这般的好运气的——那么,师祖大大当初设定系统的时候,定然是有哪个模块是可以取代讯息的功能的吧。那么,会是大门,亦或是,小门?……师祖大大的脑洞,真是无法理解啊!不过说到脑洞啊。林玄突然问道:“系统你能不能帮我鉴别一下,现阶段有哪些东西是对我的身体有碍的,并给我显示出来?”系统先森像是在思考,静了一会方回答:“没问题。”系统先森话音刚落,书桌上的纸样触摸屏又发出淡淡的黄光。林玄坐回书桌前,就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灰框的“鉴别”。系统先森补充道:“此模块是要搭配讯息模块使用的。”林玄研究了一下,发现只要讯息里面出现“有问题”的东西,就会自动用荧光黄高亮地标注出来。量身定做的毒物鉴别系统!真是太方便了有木有!#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吃错东西啦!#林玄:“系统真是太感谢你了!”系统先森:“不用谢。为了不让宿主你自己把自己给蠢死,我也是拼了。”——蠢比宿主林玄,再次受到会心一击。 第三三章 就着这次事件,贾敏开始抽丝剥茧。看啊,两个奶娘定然都被收买了,其他的均没生养过孩子,贾敏自个也没多少经验——因而对哥儿的身体不清不楚,实在是情有可原。但是她的身边,不是还有李嬷嬷和孙嬷嬷么?难道v敏想到什么,拳头一攥,长长的指甲都戳到手心里了,鲜血流了出来。此时贾敏身边的丫鬟均全数出动,屋内的下人就剩下李孙俩嬷嬷。而一直注意着贾敏情况的两个嬷嬷见此,心下表示正等着呢,立刻就上前拉开贾敏的手,止血上药不提。李嬷嬷苦口婆心:“秀啊,莫太担忧了,哥儿如今不还好好的吗?”说完,李嬷嬷便准备好接收乳燕入怀、痛哭流涕的贾敏,肚子里一箩筐的体己话正想着要怎么倒呢,万没想到接到的,只有贾敏寒气逼人的目光eads;泼妇有喜,招夫一名。两个嬷嬷心下一震,立时就跪下了。到底是贾敏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对主子的心思不能再懂。这不,仅需稍稍一想,就估摸得捌.九不离十——哥儿出事,贾敏定然是把过错记到她们两个的头上了。毕竟,她们作为有育儿经验的嬷嬷,就是为了发现小主子有没问题而存在的——否则要来何用啊?再者,有些事啊,真的经不起人多琢磨。便是没有问题,这一联想,都显得处处漏洞了!是的,贾敏冷眼看着两个嬷嬷,此时已经回想起,当初在哥儿出生之前,那奶娘是早定了的另一个贾家的陪房家人的。可现今这两个有问题的奶娘,却是哥儿出生后,李孙俩嬷嬷荐上来的。出于对李孙俩嬷嬷的信任,贾敏方点头临时换人的。便是刚才,她突然下令要捉人,这两个嬷嬷的反应也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止……同样记起这几桩的李孙俩嬷嬷心中发苦。这回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两人颤颤巍巍地,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话又说回来,林玄这事,还真的不全是嬷嬷们的疏忽。有人心怀鬼胎不错,然则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出在林玄自个身上的。毕竟啊,作为一个思想是成年人的伪婴儿,那“抗打击力”啊“忍耐力”啊什么的,自然是要比正牌婴儿高出百倍。嬷嬷们就是再有育儿经验,就是眼神再犀利能瞧出哥儿有哪里不太对,可眼见孩子好端端的能吃能睡,难道就贸贸然跑上去跟主子说“哎你儿子可能有病”……这不是明摆着找抽么?!假如林玄知道是因为他太能忍,才导致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看产会,搞得身体都虚弱了,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当然,以上种种不只林玄,嬷嬷们与贾敏都是不知道的。所以这边贾敏越想,就越发地阴谋论起来。然则到底在身边服侍多年,贾敏也不想就这么一杆子把人打翻,于是便在是否也把两个嬷嬷拖下去审审之间犹豫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小丫鬟来报,说是老爷林如海回来了。听到这话,贾敏当即站起来往外走,跪着的两个老货都不管了。贾敏想,暂且先放一放吧,以后有的是整治的机会。见此,李孙俩嬷嬷亦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约而同地想,下面该如何做才能挽回贾敏的信任呢?嬷嬷们怎么想便不多说。却说林如海,在衙门听到来传信的小厮说家里出了事,可出的是什么事,小厮就完全说不出来,唬得林如海赶紧告假回家。来到家门前又见大门紧闭,护院齐出动,林如海心里更慌了。直到进了家门,林如海方从匆匆而来的大管家林信处得知,居然是他的宝贝儿子因为内宅因私出了事,连大夫都请了!听到这里林如海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恍惚了。还是大管家林信瞧出不对,赶忙说晨哥儿表面上并无大碍,方召回林如海的魂魄eads;[火影]一鸣惊人。林如海定了定神,知道此时府里定是忙乱,便打发林信去做事,唤了另一个知道情况的管事,一边细问一边往内院走去。叫林如海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管事居然还瞅着空子上贾敏的眼药!这个叫林伟的管事也是林家的老人了。大抵哥儿发生什么也是其打听回来的,没敢添油加醋;可对方说起贾敏下的三个命令,却是话里话外都是贾敏管家无方、贪权无德。幸而林如海早从林信处得知哥儿出事后贾敏的各处安排,就是着急嫡子情况的林如海,听过后亦不由满意地点头,对妻子的能力高看了几分。否则,定会在因焦心嫡子而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受了这起子小人的挑唆,最终跟妻子离了心。——林伟所为,实在其心可诛。脚步不停的林如海,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一笔,到了后院便撇下不能进去的林伟。方进门,贾敏便扑了上来。贾敏见到林如海,仿佛找着了主心骨,一直强压着的情绪也撑不住了。只见她哭着道:“夫君,哥儿他……我们的孩儿……”已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林如海,脸色也不好看。他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搂着妻子生产后方稍微有点肉的腰身,轻声安抚叫后者止了泪。接着提也不提那边进行中的审人兼搜证据,只道哥儿要紧,先一起去见何大夫。贾敏想想也是,点头应了。两人来到何大夫所处偏厅。此时何大夫的药方子并注意事项已细细列好,见着林家夫妻同来询问,破天荒地,没含糊其辞晨哥儿的实际情况。他直言道,虽则哥儿本就体弱,这一番亦受了影响,但到底年幼,只要细心将养,长大后便与常人无异——就是哥儿必须吃上好多年的苦药了。当然,今日这样的情况,莫要再发生了,否则当真神仙难救。何大夫又承诺,会每隔一段时日到府上给林玄复诊调整方子。听到这些,林家夫妻心里稍安。待收了何大夫的药方并注意事项——之后使人依方行事不提——付了诊金,林家夫妻千恩万谢地命人把大夫送走。大夫走后,偏厅也没旁人,贾敏这才抱着林如海,彷如崩溃般的大哭。而拥着妻子的林如海,亦是一脸阴沉,内心的苦痛难抑。在这边通过系统先森,看到了他的父母各自被悔恨煎熬的内心,林玄也觉得万分心酸,心中内疚不已。是的,他有系统,他随时可以吃药治愈,但别人特别是他的父母可一点都不知情,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刚满月不久的孩儿自此成了药罐子,虽有大夫保证,但未来如何谁能预料得到呢?林玄咬牙。他当时怎么就想着省那点灵合值呢?应该立刻把药换了,吃好身体才对!查真相、捉凶手什么的,等长大一点也不迟啊!弄得现在叫父母为他担忧受怕……真是活该他天天吃苦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但愿这次牺牲能一劳永逸把人全捉住了……长叹一声,林玄暗下决定:等他哪天有了足够多的灵合值,那什么壮腰角丸,他去换上一打!把体质吃成强壮,再不叫父母担心! 第三二章 “大夫,我儿如何了?”听到林家夫人的问话,何大夫此时的心情亦是很复杂。他觉得自个倒霉透了,果然又遇着这等内宅阴私。作为大夫,面对越是高门的人家,越是怕遇着这种情况:这知道的事情是多或是少一分,影响的却是自个的小命啊!再者,盖因医者父母心,何大夫又是个偏向儿科的,看到这么小的娃儿受这种罪,心下更是不忍。这年头大夫的“行规”:没病说三分,三分说七分——这种时候真的很难去遵守啊。说来,这林家哥儿也是个难得的。据他的诊断,若换了别的娃儿,估计早如林夫人请他来时说的“不明原因啼哭不止”了。然而林家哥儿此时却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何大夫早听闻林大人的嫡子有“大将之风”,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忍人所不能忍,此子将来绝非池中物啊!这么想着,何大夫便确定了他接下来的态度以及将要说到什么程度。斟酌了下语句,便文绉绉地说了他诊出来的结果。这简单翻译过来便是:哥儿误食了寒凉的东西,以致脾胃虚弱,身体不适自然“哭闹不休”。听得大夫所言,贾敏手上的丝帕“撕拉”一声就被分了尸。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目眦尽裂,可见愤怒到了极点。只是大家夫人的修养,到底叫贾敏做不出在外人面前失仪的事情。她深呼吸两口气,半晌,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也莫怪贾敏差点暴走,她的宝贝儿子这才多大?一个刚满月的娃儿,能到哪里误食那寒凉的东西?——这也是何大夫这般肯定是内宅阴私所为的原因。而在场的,也没哪个是傻子,故何大夫的话一出,所有人看已经吓跪了的两个林玄的奶娘的眼神就不对劲极了,更令后两者如芒刺在背一般。镇静下来的贾敏,又见此刻人多耳杂——特别是那两个该死的奶娘还在!——不好详细询问宝贝儿子的情况,便说道:“何大夫,那便麻烦你为我儿写一个药方,需要什么药拒写便是,若是需要什么媳药材,便说一声,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寻的;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亦烦请详细告知。”贾敏语气平静,不见一丝焦虑,仿佛她儿子的病就是一剂药下去便好了的程度。何大夫摸摸胡子。大户人家主母的亲子被暗害,这等事情他见多了,不过如林夫人这般的倒是少见。果真有其子必有其母!何大夫也不拆台,顺着贾敏的话头说道:“夫人实在不必客气,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另,夫人可否安排一处安静的地方,让老夫细细琢磨一下药方子?”贾敏应了,吩咐道:“月莹,带何大夫到偏厅去。何大夫,请。”“谢夫人。”何大夫行了一礼,收拾好东西跟着丫鬟月莹去了偏厅。待大夫走了,贾敏强压下的脾气立时发作了。只见她一挥手,就全砸了桌上的杯盘。瓷器粉身碎骨的声音,叫屋子里的人吓得两股战战。然而有大胆的悄悄看去,发现本以为气得面目狰狞彷如地狱恶鬼的贾敏,却仍是一副大家夫人的端庄模样,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弧度,叫人见了更加地丧魂失魄eads;重生炼丹师。没理会下人们的心思,贾敏思绪飞速转了几圈,方说道:“月眠,你带着人下去,把服侍哥儿的人的房间,全都给我好好地搜一搜,我要看看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月桂,你使人马上去衙门,说是家里有急事请老爷马上回来;月柳,你吩咐下去,关了内院各处院门,叫粗壮婆子守着;外院也一样,叫各护院把守好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府中以及传递消息,违者就地处置!”贾敏这一番吩咐,查证据、找老爷、封院防止走漏风声,一个不落。同时这雷霆之姿,叫下人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林家的当家夫人,可是国公府出身的、还有传言说是按照王妃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呢!——正如贾赦私下里的评价一样,贾敏小性子归小性子,这年代当家夫人需要有什么知识,可是没有落下半分的。更不谈,贾家与史家均是武将出身,即使素日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轮番熏陶,但耳濡目染之下,武者行事雷厉风行、直取咽喉的特质,贾敏乃是具备的。这点,大抵连贾敏自身也没意识到。毕竟这么多年来,嫁到林家头几年柔情蜜意没那个必要,后面没有子嗣就整日只知伤春悲秋自怨自艾没这个机会。所以啊,直到如今,方使贾敏一显露便石破天惊。又及,看到贾敏出手,又看到已被打上“死人”标签的两个奶娘,先头那些个在心里质疑贾敏决定的下人们,这下通通夹着尾巴装路人。更有甚者,忖度贾敏应是打哪收到了消息,发现服侍哥儿的人有问题,正好借着今儿哥儿哭闹的由头去发落人呢!——不管怎样,在一一安排妥当后,贾敏总算是有心思处置眼前跪着的两个人了。晨哥儿自落草便是个体弱的,这才几天啊就遭了难!一想到晨哥儿身体的实际状况,还不清楚到底是如何的糟糕,贾敏的心啊,就拔凉拔凉、抽痛抽痛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两个贱人!贾敏眼神冷冽冻人地瞥了一眼林玄的两个奶娘,命令道:“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奴才给我绑下去。”话音刚落,两个奶娘便开始叩头喊冤。居然还有脸叫冤v敏气乐了,扬声道:“把嘴堵了!”接着又命婆子把人拖去看好了,并审上一审。看着人被拖走,贾敏依然难掩愤慨。自个把持的后宅出了这等事,不但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更因为牵涉到她唯一的、初生的孩儿,叫贾敏沉寂已久的“斗”心,熊熊燃烧。而迥异于旁人一发怒就头昏脑涨,贾敏此刻居然还能控制情绪、冷静地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如今的一切仿佛脱出了她的控制?又或者说,那些东西看似被她掌控,事实上却是从未被她掌控过?……她是不是,有点太信任身边的这些下人了? 第三一章 那边厢晨哥儿林玄一边哭,一边还有余力想东想西。这边厢的贾敏看着莫名其妙地就哭了起来的宝贝儿子,心痛兼慌乱得眼眶都通红了。贾敏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怎得她的晨哥儿反应如此之大?可是她左想右想,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也如平时一般没什么两样啊,就方才,也不过是何东家的来请示,说要带哥儿下去吃奶了,这时辰也没有不对……等等,难道!都说母子连心,又或者说贾敏不愧是贾母亲生的,那联想能力就是要比旁人丰富,连发散思维亦青出于蓝。这不,贾敏因着一阵毫无缘由的心神不宁,脑海里飞快地划过一个叫旁人知道定会吐槽“是想太多了吧”的念头,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宝贝儿子,她便不想去计较匪夷所思与否的问题了,当下便命令道:“把哥儿身边的人全部给我关在一处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这话一出口,不止林玄身边的,就连贾敏身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下人们不约而同地腹诽:晨哥儿好好的,不就哭上一哭,这孝子哪有不哭的。为着这点就要关人,夫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唯独林玄精神一震。美人娘实在太给力了,必须点上三十二个赞!这样子他就不必再哭了……枣糕,他哭得太“起劲”了一时收不住怎么破?边上的贾敏奶嬷嬷李氏与另一个嬷嬷孙氏相视一眼,接着就由情分最好的李嬷嬷上前两步,劝道:“秀,哥儿哭了,哄一下便好,何必闹得又是关又是管的?”闻得李嬷嬷这番话,本就为自个太过夸张的行为有点小心虚的贾敏,一时小性子便上来了。贾敏心想:她堂堂林家的掌家夫人,不过关几个下人而已,个个都畏畏缩缩不动手不说,还推三阻四?再者只是聚在一处看管一会儿,又不是立时要打杀了。若真是无辜,等会全放回去就是,她便是再赏几个压惊钱又何妨?——哼,这林家,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下人了!贾敏越想心里越是不喜,脸上不显,只是语气明显地沉了下去。她说道:“今儿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当主子的要关两个下人还必须你们这帮人点头了?抑或是心大了,不把主子放在眼内了,是吧?”所有人听得这话都煞白了脸色,接着便喏喏地低下头,捉人的去捉人,找人的去找人,关人的去关人,各自一通忙碌。贾敏又想着,既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儿也做尽了吧!转而又吩咐人去把回春堂在儿科上很有名的何大夫给请来,说是“哥儿不明原因啼哭不止”。——贾敏是这么想的eads;窥阴阳。但凡是有关哥儿的一切琐碎杂事,她俱一一过问,各项安排亦与娘家母亲的信上传授的养孩子的事项分毫不差,怎的宝贝儿子看着还是如此羸弱?贾敏早有请大夫看上一看的心思,就是担心因着她经验不足导致请大夫的次数太多,会叫外头那些爱嚼舌根的乱传晨哥儿身体不好——正好趁着此番,叫大夫到府上细细看一遍,便是求个心安也好。不多时,除却两个奶娘外,其他服侍林玄的人全都关到贾敏院中一处空置的房间里,由三个膀圆腰粗的婆子看管。两个奶娘,何东家的和杨通家的,颤颤巍巍的立在一旁,表面上看还算镇定,但内心如何的翻江倒海,除了借着系统内外流速不一致之便、每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的林玄外,旁人便不得而知了。奶娘们,各自都心虚得很啊!杨通家的还好,毕竟她那套计划还没开始付诸行动呢。可何东家的就不行了,她的绿豆粉计划已经实施了好几天了,此刻心慌慌的。她绿豆粉吃也吃了,她的奶亦给哥儿吃了,可到底有没有成效呢?她可是一点底都没有。于是,此刻的何东家的就有点侥幸心理了:哥儿那样,指不定还没出效果呢?估摸,就是大夫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的吧!其实何东家的也纳闷,她哪里会想到贾敏会心血来潮地,突然来这一手啊!就她本来计划,也该是哥儿身子到了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的程度,才叫贾敏这蠢婆娘察觉的。而暗搓搓地围观了奶娘们的心理活动的林玄,那个咋舌。这毒奶娘真的比三聚氰胺恐怖多了,而且面上看着多淡定啊!林玄一阵感叹,这些古代人,个个单拎出来放到现代,都是影帝级的!这个时候的林玄亦好不容易地,总算收住了泪,就是有点抽噎。后面贾敏让李嬷嬷给喂了点水,才好很多。见此,何东家的便跳出来作死了。只见她脸色不是太好,像是被贾敏吓到了一般,望了望林玄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哥儿不哭了,您看……?”未尽之语是希望贾敏收回成命别再乱折腾下人呢!也不知道何东家的哪来的胆子敢这般向贾敏叫板,甚至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还往林玄的方向走去。见毒奶娘又来了,林玄心里一急,艰难止住的眼泪说飙就飙出来了,闹得林玄一阵无语。#他哭起来,连自己都怕!#明明不哭了的,一见奶娘接近就又开始了——果然哥儿身边的人有问题!想着,贾敏凶狠的眼神就往何东家的she去,生生吓阻了对方的脚步并叫其踉踉跄跄地缩回原位。同时,因为晨哥儿这诡异的反应,亦叫其他早先暗地里不满贾敏没事找事的下人,纷纷觉得此事有跷蹊,不善的眼神就往两个奶娘处投去。少顷,何大夫便来了。贾敏唤人抬了屏风来,坐到后方等结果。而何大夫看到据说“啼哭不止”的哥儿,此时乖乖地睁着一双眼睛,像是很好奇地看着他,心下一阵疑惑。但多年为大户人家看诊的经验,也足够让他闲事莫管、少说多做。坐在仆人搬来的椅子上,何大夫开始诊察,须臾,便眉头紧皱,脸有难色。贾敏攥紧手上的丝帕,问道:“大夫,我儿如何了?” 第三六章 外头的人有林如海对付,贾敏不忧心;而家里的,有问题的尽捉了,贾敏也没打算留着过清明,三下五除二,要么毒哑卖掉,要么“就地正法”,干净利落得很。叫林玄来看,也说不出哪种下场比较“幸运”。虽则身体才刚满月,但灵魂到底是个来自现代的成.年.人,如今差点被人使阴私手段neng死,紧接着就直面了封建社会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残酷洗礼,说真格的,这种冲击实在是有够大的。#这大概是穿越古代的猪脚们必经的人生进程吧#林玄是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然而更多的,却是唏嘘不已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但亦仅止于此。——每个世界,每个地方,都有独属于它的法则。这其实跟计算机是一样的,你输入怎样的指令,就只会得出相对应的结果。都说“计算机是0和1的世界”。然而林玄觉得。计算机之外的世界,亦是如此。林玄自觉不是“约翰.冯.诺依曼(a)”这种牛比的天才,他没有创造新“指令”的能力与天赋。既然如此,对待原有的“指令”,那便只能好好地,学会它,遵守它,运用它。而且啊,这次“绿豆粉杀人事件”,何尝不是跟万年小学生里的一样?不管杀人凶手有多苦比、多凄惨、多么不得已的犯罪动机,他最多就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一下什么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后就被警.察叔叔带走了。所以,每个人,最终都要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所做过的事,负上责任。同时,这次的事件也给林玄敲响了警钟。虽则他还是完全不理解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但并不妨碍他知道,别人要害他的话,是真的根本不会在看到他还这么小的份上就放过他的。……在古代要长大.成.人,也真不容易啊!以后他断不能掉以轻心了,讯息模块也要捡起来时刻关注着。若真的一个不小心又中招了——这不是系统先森有药嘛!系统先森:“这时候才想起来我的好来了。”……明明还是平板的机械男音,为嘛听起来这般哀怨?一定是他听东西的方式不太对!最后林玄还自我安慰般地想:话说回来,等这一桩事了,他将来定是要回去太虚界玩修真的。论起残酷,封建社会跟修真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听说啊,在修真界,咔嚓掉个把人,简直跟吃什么似的呢!他现在可得为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又及,这回事件,也不算完满结束,君不见芷兰与其可能有的主使,至今还逍遥法外么!一天逮不到人,一天便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提到这些个敌人,林玄破天荒地,瞧出有一些不对的地方:是的,两个毒奶娘,她们外在表现是很慌没错,但内里也实在太镇定了点。按道理,林玄的美男爹已经开启“霸道老爸”模式说了:林玄不管有木有三长两短,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杨通家的,还可以说,是“犯罪只是计划未实施”,不能构成犯罪;再说“外面有人”这一点,只要操作得当,这变数就够大了。但何东家的可是百分百的罪犯。然而其慌归慌,但是心一点也不乱,仿佛有什么后手似的。她到底有什么作依仗呢?莫不成还有谁能出面保其性命?不可能是姨娘芷薇。就那疯狗咬人的样子,定是因为没后路了。说来,两个奶娘及其家人,贾敏都是给定了“全家发卖去挖矿”的……这时候,该是上路了吧?若是真有什么“最后手段”,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啊,难道真打算留着过清明么?想着,林玄砸吧一下嘴,闭上眼装睡,然后进了系统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拉出讯息一看,果然一帮被发卖的下人,正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不出林玄所料,顶着全家人怨恨的视线,何东家的表面可怜兮兮,内心看着还是挺淡定的。只见何东家的此时心里想道:“没事的,肯定没事的……‘王家的那位’当初答应过她,会保她安然无恙的……”然后,然后何东家的一群人就走出林玄的讯息范围了。“……”掀桌!这种看片看到高.氵朝下一秒即成坑的感觉,谁能懂?而且啊,通常会说这种“你帮我做事,我保你一家富贵/平安/等等”的话的,一般都不会获得兑现的吧;另外会听信这种话的人,那死亡flag亦.竖.得高高的好伐!最后,林玄只得苦比地拿何东家的寥寥几语,结合单独列了出来的“绿豆粉事件”细节,发挥了一下当年上学做阅读理解的贫瘠想象力,大胆地东拉西扯拼拼凑凑,居然还真的被他弄出个看起来很靠谱的“事件真相”:姨娘芷薇第一个咬的,是服侍她的丫鬟,说是对方鼓动她找何东家的害林玄的;审芷薇那丫鬟时,对方则说是听到林家私底下的谣言,说是有了嫡子芷薇就没地位了;又有碎嘴婆子大胆畅想,林玄没了芷薇才会有机会上位的云云,这才叫其动了心,“劝”芷薇主动出击的;于是有这两人的证词,何东家的才能说,是芷薇指使的。但事实上,何东家的真正主使是个姓王的,芷薇不过是挡箭牌!这里林玄就猜测了。正牌主使老王,叫何东家的安排谣言,好令芷薇的丫鬟去鼓动芷薇;然后芷薇找上何东家的,何东家的刚好可以装作顺势而为?哦,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安排谣言与姨娘丫鬟的或许是第三人,例如芷兰,也说不定。……可惜如今都死无对证了。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恶毒姨娘芷薇,简直是个超级无敌大炮灰!林玄默默给芷薇点了个蜡,想了想,也给自己点了两个。——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前有一个或者一样另有主使的芷兰,后面又冒出个神秘兮兮的“王家的那位”!芷兰起码是在林家范围内的,多少算有迹可循。但是,这位老王,你到底是谁哇?!若何东家的最后不爆,真完全不知道还要算你一份呢!连个全名都没有,在系统先森那搜都没法搜啊。而且还拐四五个弯让毒奶娘来害他……究竟是多大的仇?难道!林玄突然被自个得出的结论唬了一跳:难道这位老王,是、是佐壁的……?! 第三五章 却说,绿豆粉事件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天,稳坐钓鱼台的林玄已经旁观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neng死一个就多一个陪葬”的年度狗血撕什么大戏。林玄表示,恶毒姨娘芷薇与她的酗伴们,也是有够拼的。看着美人爹娘越来越黑的脸色——简直在额上贴个月亮就能去开封府报到了——林玄默默地给这帮生命不息作死不断的人点个蜡。林玄也瞧出来了,他那对美男爹美女娘啊,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什么大刀阔斧、一网打尽的意思。……说起来,他爹娘林如海夫妻,应该就是那种,所谓的文艺青年吧?家里现在这种状况,拿现代公司来作比喻的话,就是大部分员工想法多了,区区一份工资已经满足不了。偏偏不老老实实地去找老板提加工资,反而各出奇谋,想从公司、老板口袋里挖好处。这不,连谋财害命都做出来了。然而作为老板的林如海夫妻,明明知道这些,却顾忌着什么大家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不好弄得太难看,还想着“凡事留一线”,“我懂你们都是有苦衷的”,若是你们能主动低头,认个错,那就私底下处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嘛!因为这种想法,之前搜证据不就只集中搜了服侍林玄的哪几个么?当时顺势就全府过一遍,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的。假如有继续搜的话,哪还需要现在狗咬狗啊!——反正,林玄是不太懂他爹娘这种思考模式的。只是觉得这大概就是那种,传说中但凡有点权财的人普遍都会有的,看重面子的毛病吧?——不过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叫你想睁只眼闭只眼都做不到。先是林玄这边的。因为始终是个只能吃奶的娃。于是两个奶娘挤下去,千千万万个奶娘站出来。这回林玄也精了,看临时抽调过来的六个奶娘一字排开,通通先去找系统先森给扫一扫有没有问题。当然不全是怕新的奶娘被人收买啦。要是敌人这么未卜先知,这还叫人以后怎么玩啊!这扫一遍仅是为了健康着想,毕竟林玄现在就是个连绿豆粉也能干掉的货,天知道这帮人在来之前都吃过些啥啊,要是再一次栽在红豆粉黄豆粉上面,他找谁哭去啊!系统先森:宿主不怕,我有药啊。……擦,系统这是不让他吃药不罢休的节奏吗?!综上所述,任尔东西南北风,他绝不吃一口“问题”奶!叫林玄大吃一惊的是,他这种跟现代买奶粉之前先看“产地”的行为,还真给他六个奶娘刷了五个。幸好还有一个啊!确保了吃饭问题的林玄放心了。就是有一点叫林玄非常想掀桌——剩下的那个“安心”奶娘,居然是美女娘亲一!开!始x他选中的那v!哎哟,他的亲娘哟,您当初为何要多此一举啊!若是没有换来换去,哪会有今天这一遭啊!林玄在系统内部捂脸狂吐槽,系统外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大家只能看见晨哥儿明明是饿了,可是一连五个奶娘怎么哄都不张口,到最后一个才“勉勉强强”开了“尊口”eads;黑萌小夫妻。这下可炸开了锅!贾敏对此,倒是没往什么“妖孽”啊“烧死”啊边上靠,毕竟前儿才发生那何东家的贱蹄子一靠近、晨哥儿就哭的事呢。她的晨哥儿不愧是生来便带异像的,就是这么的天赋异禀!于是正处于疑神疑鬼状态的贾敏,对余下五个奶娘的眼神就不对起来了:她的儿子不会错,错的绝对是你们这帮贱人h然晨哥儿不肯吃你们的奶,你们肯定有问题!来人啊,都给她拉拖下去!——于是出乎林玄意料地,最后还真查到了点什么,在此便不再细述。以上只是其一。其二是这次的“绿豆粉杀人事件”,可算是林家的最高机密了,当初这事儿一出现苗头,当家夫人贾敏就立时全府控制起来,林如海回家见了都说做得好。按道理这林家的内宅密事,是不可能传出府外半分的。是的,按道理。事实上在捉住两个奶娘、审都还没审完呢,林家这破事就在扬州城内传得人驹知了!等林家大管家沉着脸告诉林如海这事的时候,全城人都知道,林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因后宅阴私成了药罐子!养不养得大还未知之数呢!面对这种情况,林如海夫妻再结合上面那件,“疑似仍有人锲而不舍地继续收买奶娘谋害晨哥儿”事件,于是出离愤怒了。——好啊,你们这帮人,他们夫妻处处留几分余地,倒觉得他们是好欺负的了?他们林家的脸面,岂能由着人随意践踏!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们!反正里子面子全丢了,那就不必再端着了。秉着这个想法,林如海林大人,再加上嫡妻贾敏的全力襄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些有问题的下人连叫冤的机会都没有,通通全数拿下!处理了家事依然意难平的林如海,便继续把矛头对准了家外。当然,在动手之前,林如海还是“按规矩”,写了份声情并茂得叫人看完潸然泪下的诉苦折子,用巡盐御史独有的通道传回京城给皇帝。折子大意是这样的:陛下啊,嘤嘤嘤他太苦比了!您不能怪他在没有您示意下就乱来啊!这实在都是被这帮人逼出来的啊!云云。折子上了,林如海摩拳擦掌,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文艺青年也是不好惹的_唧!而贾敏则接手家里,处理这帮子心大得没边的奴才。——唯一叫林如海夫妻心生安慰的是,当初晨哥儿落草天降异像的事,至今都没露出分毫。这表明,夫妻俩的心腹们,还是忠心的!亦因为此番,贾敏身边那因为荐了问题奶娘而出现信用危机的李孙俩嬷嬷,总算是避过了一起拉下去审审的命运。——而吃上“放心奶”的林玄,就见他的美人爹娘,最终还是为了处理家里家外的乱七八糟的事,蹦上跳下的,好不辛苦。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林玄摊手,所以他才说,不能理解文艺青年的想法嘛! 第三肆章 等林家夫妻平复情绪,整理好仪容,就有丫鬟便来报,说是由贾敏的一等丫鬟月眠带领的搜索队,已经将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首先是两个奶娘,各在她们的房里,分别搜出一包可疑的粉末。交给家中略懂医理的嬷嬷一个鉴定,指着从何东家的那搜出来的那包说是绿豆粉,杨通家的更厉害,居然是包泻药!这结果一出,众人哗然——先说绿豆粉。绿豆本就味甘、性凉,晨哥儿“误食”的恰恰是寒凉的东西,那不用说了,定然是何东家的自个偷偷服了绿豆粉,再给哥儿喂奶,才导致晨哥儿生病的!什么,清热祛火?真是笑死人了eads;都市小片警!这时才三月末,天儿才刚和暖,体弱的人还要穿夹棉呢,何东家的居然就吃上绿豆粉了?更别提这当奶娘的,自选上之后,在吃食方面便要受主家的严格控制——所以说,何东家的偷偷摸摸在房里藏包绿豆粉,为的是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还有那杨通家的,一包泻药耶,说不是包藏祸心都没人会相信n况药是哪里来的?怎的进内院去的?又是准备要下给谁的?这里头的猫腻,可多着呢!——除却奶娘的房间,别个服侍林玄的下人们住处倒没再搜出什么要命的东西。当然,要命的没有,别的“有问题”的东西却找到不少。本意只是想查晨哥儿生病的原因,没想到“拔萝卜带出泥”,什么乌七八糟都一网无遗了。但好歹人赃并获,多出来的算额外的。林家夫妻想想,便决定鸣金收兵,不再乘机来个全府地毯式搜查了。借着系统先森时刻关注着的林玄尔康手:等等,这节奏不对啊!毒奶娘全军覆没是好,但是说好的芷兰荷包呢?立刻祭出查找*一看,林玄顿时扼腕不已!——虽则美女娘贾敏智勇无双,一见势头不对就迅速地下令封锁院门禁止下人到处跑以及传递消息,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是的,原先放在月芽房里的那个大杀器“芷兰的痘痂荷包”,早在贾敏莫名其妙要请大夫看儿子之后、下令封锁搜查之前,就冒出了一个名字很陌生的小丫鬟,借着院中其他人注意力不在这边之际,偷偷地摸走了。——见此林玄那个捶胸顿足啊。刚刚他还在想一劳永逸呢,连未来都没开始展望,敌人就溜得没影儿了!#难道是还没接到推关卡boss的任务所以不让打?#当然,假如现在来个全府搜查,大抵还有几分机会:终归荷包只是转移了,暂时出不了府,又大概没法立时销毁了。不过这只是猜想,继续搜,失败的几率依旧很大,毕竟那可是天花,傻子才藏在自个身边呢,是嫌作死得不够快吗?更可恨的是,林玄只是个婴儿,连要求父母继续全府搜查都没法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秘的芷兰顺利逃脱了。这边的林玄郁闷不已,那边的贾敏则哭得眼睛都肿了。无他,自个全权掌管着的家里出了如此纰漏,又鉴于这年头“以夫为天”的行为准则——要是此番真的因为内宅阴私导致晨哥儿出了什么差错,就是林如海要休弃了她,便是她的娘家也没话可说!更不用说,晨哥儿还是她十月怀胎艰苦得来的宝贝到不行的孩子了。于是贾敏一边哭,一边一个劲地向林如海认错。林如海安抚着嫡妻,却没有责怪后者的意思。虽然闹出这遭,林家后宅亦看似混乱不堪,但事已至此,林如海觉得埋怨妻子亦于事无补。更何况,家中弄成如此,他也有一半责任。再者,不似贾敏认为此事全因她的管家无方引起的,到底长期在官场“厮杀”的林如海很明白,他嫡子这事,绝对不是普通的内宅阴私那么简单。毕竟背主的奴才,就地打杀也不为过。区区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没有外因以及利益诱使,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eads;修真传人在都市。甚至这利益,巨大得可以叫人,忄生命都可以不要!想到被害得成了药罐子的晨哥儿,林如海的神色,彷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帮子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背后的人,亦然。——就让他来看看,都有谁吧。想着,林如海大手一挥,查!必须细细地查!这一声令下,令这场舞台搭在林家的大戏一演便演了两天。期间精彩不断,高.氵朝.迭起。先说林玄的两个毒奶娘。她们早在林如海到家之前,就叫贾敏交由林家专精此道的婆子盘问了。虽有贾敏吩咐,要注意着在问出东西前小心人别弄死……哦不,是别让人寻死了,但那些婆子对付个把娇养得秀似的奶娘,简直容易得跟吃什么似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手段还没使上半招呢,人就全都招了。到达林家夫妻手上的“证供”非常地清楚明了:奶娘们的那些个“危险粉末”是哪里来的,通过谁.进.入.内宅最终传到她们手上;奶娘们的各自的原定计划是怎样的,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事成之后奶娘们会得到哪些好处;等等等等。当然少不了的是,幕后主使人是谁了。杨通家的这边比较跷蹊。因为这事是由杨通家的嫡亲兄弟揽来的。她那兄弟欠下了一身赌债无力偿还,快被赌庄的人砍死了,这时候有人来说,不但可以助他清了赌债,还给多少银钱,更会给她那兄弟谋个什么职位。条件自然是要对付林家嫡子林玄。碍于家人的苦苦哀求,杨通家的最终应了。但她也不是个狠心的,便想了这么个掀被子的法子,想说让哥儿听天由命。可惜还没实行,就被捉了。因而,杨通家的知道是外头的人,至于是谁也不太清楚。——好,很好!涉及外面,林如海便接手了,接着各处安排暂且不提。何东家的这边呢?却是情理之内,意料之中。何东家的一口咬定她的主使,是现林如海合法小三之一、兼原贾敏陪嫁丫鬟之一的,芷薇。芷薇跟何东家的本就是好朋友。芷薇虽说当了姨娘,但并不受宠,贾敏有孕后就更甚了,几个月了连林如海的衣角也摸不着半分。深受嫉妒与怨恨煎熬的芷薇失了理智,发誓要贾敏痛苦。恰逢好友何东家的当了晨哥儿的奶娘,于是便有了这“绿豆粉计划”。——被何东家的把过错全推到头上的姨娘芷薇,当然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被人指证便一脸苦比地低头伏诛。只见芷薇哭哭哭,哭得美如画地瞅着林如海,死也不认有这回事,是何东家的诬赖她。接着又有人曝出,绿豆粉最近就芷薇那里有买过耶!人证物证俱在的芷薇自觉无力回天,如垂死挣扎般,猛地又咬了好几个人出来……——啊,真是一趁戏!林玄表示看得不亦乐乎。若他不是受害者,他都可以嗑上一包瓜子了! 第三玖章 周瑞家的一席话叫王夫人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没错!趁着老爷那边尚未作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把珠哥儿的亲事定了!至于对象……王夫人便想到她大哥的女儿,凤丫头王熙凤。其实王夫人一开始也有考虑过凤丫头的——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对方——凤丫头样貌拔尖行事爽利,又是自个侄女,知根知底,又正好亲上加亲;虽则年纪小是小点,但正好先把亲事定下,珠哥儿便能全副心思放在念书上面;待珠哥儿金榜题名,凤丫头的年纪就刚刚好,此时成亲便是双喜临门了。不过便是如此,王夫人也能再挑出一堆刺来。在王夫人心里,她儿子珠哥儿值得最好的。因而打一开始想过凤丫头后王夫人便放下了,而是想再细细挑个才貌家世样样皆好的合心意的儿媳妇。若没有贾政的横加干涉,估计她还要挑上好久。可这个时候便由不得她再拖拉了,毕竟凤丫头再糟糕,能比一个穷官女儿糟糕?!想到这,王夫人有些扼腕。所以说,那些个老爷们,好好地处理外面的事便是,偏偏就去插手女人家的事!至于怎么先出手,王夫人此时也有了章程——话说凤丫头进京之后,前后也来过贾家几次,因其性子大方,说话嘴甜,每回都能逗得贾母眉开眼笑。瞧贾母的反应,对凤丫头这女孩儿该是挺喜欢的;再加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方不是问题太大的话,贾母一般不会干涉,更何况对象是见过又觉得喜欢的!王夫人心想,她去提的话,贾母基本会欣喜答应的。后面再借由贾母跟贾政说……以贾政“孝顺”的程度,这事准能成!想罢,王夫人觉得事不宜迟,当即就吩咐周瑞家的找个借口回王家,将这亲上加亲的事隐晦说与二哥王子腾之妻知道,看王家的意思如何。当然王夫人对此信心十足,叫周瑞家的去后,便开始计划小定的事了;个中细节此处不再细述。却说马棚边上的贾家大房这边,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此刻面对主子邢夫人,心里面亦有点七上八下。为何如此,还要说起前几日,王善保家的与绀青的娘在闲时喝酒嗑瓜子侃大山的事。也不知怎地,两人莫名其妙地就说到二房赵小桃生了个姐儿然后升作姨娘,而姐儿则被抱到王夫人那养的事。当下绀青的娘便问王善保家的,太太接着有何打算。王善保家的不解。绀青的娘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道:“我们大房不也有一个姐儿,太太那边可有什么章程?”因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了,王善保家的知道绀青的娘不会无的放矢,兼之也真的借着对方得了不少实惠,否则定然当即就能翻脸eads;窥阴阳。不过此时王善保家的脸色也不大好,她说道:“你怎的说起这种玩笑话?此时只有你我还好,若传到太太耳中,便是我也保不了你!”“好姐姐,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说可好?”绀青的娘见王善保家的冷静下来,便压低声音道,“姐姐啊,妹妹真不是在开玩笑。而且这事关乎你我切身利益呢。”“……这,怎么说?”绀青的娘说:“好姐姐,便是你也看到了,为了我那傻乎乎的闺女,我前前后后也使了不少力。亏得有姐姐看不过,帮了一把,绀青才有今日,能在太太面前挂了个名号。妹妹做这么多啊,无非就是希望绀青能得个好前程罢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个怎样都无所谓,盼就盼着儿女子孙能日子和美、事事顺遂。姐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不?”王善保家的见对方说到这个,更莫名了。可绀青的娘也说得不错,她就应了。但便是如此,跟大房那庶女有何关系?说到儿女子孙,王善保家的一儿一女皆成亲生子,差事虽说不是什么要紧位置,但也尚算不错;孙儿还小……对了!她那外孙女儿,岁数敲与大房那庶女差不多!王善保家的人不蠢,叫绀青的娘这么一点,立时就想通了关窍。的确,她作为大房太太的陪房,她的子女儿孙要么不去,要么也只能在大房挑主子。能做主子的亲近,自是比做旁的要舒坦,选哪个自不用说。然而她那外孙女儿,去琏二爷那里,年纪差太大了,不见得能爬得上去;邢夫人的亲子如今连影儿都没有,便是有,自是先紧着她的亲孙子;唯一能选的,就只有那个仿佛不存在似的庶出姐儿了。但是,这事儿,不好办啊!那姐儿的生母,当年也算得宠,怀上后便跟二房那位赵姨娘一般猖狂得很,邢夫人也曾为此生了不少怨气;大抵是蹦跶得太厉害的缘故,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产后一个大出血便去了,留下姐儿一个;因满腹怨念之故,邢夫人见大老爷没开口,便也没理会;后面还是贾母看不过眼,抱了过去。这么多年下来,不说邢夫人,便是大老爷也没过问过一句。再者,王善保家的跟随邢夫人这么多年,对主子的心思,不说十分也能懂个八.玖分:不提姐儿生母当年叫邢夫人吃瘪、邢夫人是否还记恨的问题,光邢夫人至今还没生育过,能乐意养一个不是从自个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若愿意的话早养了,能等到今天?事实上王善保家的那时候也不是没劝过邢夫人,毕竟后者膝下空虚,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怀上;正好姐儿生母没了,抱到身边养熟的话便是自个的孩儿了!偏生邢夫人死活不愿意,还大骂了一通,才叫王善保家的熄了心思——所以绀青的娘开头提起,王善保家的才这般不喜。为了外孙女儿日后有个好前程,王善保家的自然乐意那庶出姐儿能得了邢夫人青眼,不说别的,就是搬回大房,外孙女儿有她日常照应着,这亦未尝不可。现在虽然时隔多年,可贸然跑去跟邢夫人提……行得通么?王善保家的想着,便把她的顾虑简略说了下。绀青的娘闻言便笑了:“若是没个想法,我便不会提这个话头了。就是这点想法我也不知可行与否,姐姐你先听听看看?” 第三捌章 对于相隔甚远的扬州城,这几天以林家为中心掀起的滔天巨浪,京城贾家自然毫不知情。反倒是贾家二房那边,最近真可谓是喜事连连。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侍候二老爷的赵姓丫鬟,在三月初的时候诞下一个千金。喜得正房太太王氏,立时就将姐儿抱到身边养了,还将丫鬟给抬做了姨娘。对此,贾家上下交口称赞王夫人“仁厚慈爱”、“嫡妻典范”。——至于那姐儿转头就以“孝顺长辈”为由送到贾母身边,不止不足为外人道,连贾家人也没几个会去在意。第二件喜事,乃是元大姑娘小选的事儿有了眉目。负责这事儿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他表示已经从内务府里的公公那里得了准信,不出意外元大姑娘十拿九稳会分到皇后的钟粹宫!——当然,因确切安排还没下来,这本该是机密之事,不过在贾家,素来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而王夫人在听到小选的事有了着落之后,因着赵姨娘生产一事整日阴沉不定的脸色,今日总算带了几分笑意。二房上下提了有半个多月的心,亦因此终于落回原处。周瑞家的腹诽。她主子为了元大姑娘小选,前前后后下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银子啊。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倒下去,好不容易能听到响儿了,这换谁都得笑啊!不过,想想借此也鼓了不少的荷包,周瑞家的亦开怀得很。可没乐上半柱香,一想到她男人昨晚跟她说的、并一定要她转告王夫人的话,周瑞家的不由冷汗直流,头皮都发麻了。到底是身边服侍多年的人,王夫人一见周瑞家的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对方有要事禀告。挥退旁人,王夫人道:“说吧,是什么事,看把你慌的。”周瑞家的搓搓手,小声道:“太太,是这样的,昨儿我家男人跟我说啊……”却说周瑞整日在外头奔走,三教九流猪朋狗友认识不少。前些日子有个工部官员家的管事悄悄带话给他,说是他们二老爷近来跟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大人走得很近。周瑞闻言,心里一突,便去细细打听,得来的结果也叫他唬了一跳。这事情是这样的:他们贾家的珠大爷不是在国子监里念书么?那李祭酒李大人瞧珠大爷才学出众、品貌兼备,与自家千金又年纪相当,便生了结亲的意思,就使人递了话给贾政,两人亦已经私下约谈了一两次。——当然,周瑞也不是说这与李祭酒家结亲不好。说实话,他觉得这亲事真是好极了。周瑞素日在外,见识自然不是内宅妇人可比。他们二老爷,说是国公府当家人,可实际上爵位没在身,说到底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国子监祭酒还是从四品的官呢!两厢一平均,也算门当户对。再者国子监可聚集了天下多少读书人啊,作为祭酒的李大人,可说是这些读书人的老师,光这一点就代表对方那人脉就不是盖的。不过以上顶多代表周瑞,甚至是贾政的看法,可不能代表王夫人的。作为陪房家人,周瑞夫妻能不懂他们主子的心思么?在王夫人心里,珠大爷尚主都没问题,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个“从四品匈”,对方家的女儿何德何能与珠大爷结亲?然而,叫周瑞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庆幸的是,李守中与贾政本来谈得好好的,差一点点李守中便点头让贾政安排媒人上门了,却突然横生枝节eads;至尊妖师!另外有人走了李祭酒夫人的路子,牵线搭桥介绍了一个在京郊鹤山书院念书的举子。可别以为鹤山书院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书院,在读书人心里,鹤山的名头比国子监的还要响当当!传闻里,单是要在鹤山书院里讲学,最低也要有举人出身。更不谈现任山长可是当世大儒蒋伯温了。坊间甚至有传言说“非进士不出鹤山”,鹤山之名由此可见一斑。多少人对鹤山趋之若鹜,不过鹤山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而且书院内部的规矩亦非常严格。详细周瑞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当年王夫人也有心让珠大爷读鹤山,但听闻鹤山的学生要住在书院内,非节假日不得外出;除了一个书童外,不得带其他人服侍。最终便打了退堂鼓。一听鹤山书院的名号,李夫人立时就说与李大人知道了。不说这新女婿人选可是实实在在的举人出身,光就读鹤山这点,未来便是进士可期。这么一对比,贾珠好极了亦就一个荫生,完全不够看,可又是李大人自个儿先看上贾珠的……对此,李大人便举棋不定了,于是就这般耽搁了下来。——若不是这样,只怕珠大爷的婚事就没有可转弯的余地了。当然,周瑞家的可没傻到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倒出来——叫王夫人知道李大人还敢“嫌弃”珠大爷,也不知道怎么闹腾呢。她好好地斟酌了一番语句,略去李大人看中贾珠后又被鹤山书院的学生吸引走这事,只道贾政得人介绍与国子监的李祭酒认识,对方见珠大爷这般优秀,有意结亲。周瑞家的最后道:“老爷没有立刻答应,但似乎也有点意动。”不得不说周瑞夫妻对王夫人心理把握的精准。王夫人听到贾政有意让她的珠哥儿娶个“穷酸匈”的女儿,王夫人手上的茶杯便“啪”的一声就回归了大地。摔了杯子多少冷静一些的王夫人,一阵后怕:都说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若是贾政那边遭人哄骗、一时头脑发热点了头应了亲事,以其惯要面子的性子,即使后悔也只会生受。再者,正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老爷答应了,作为妻子的她最终也只能应了。假如是贾政负的责任犹好,可祸祸的却是珠哥儿的一生幸福啊!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知道会这样。周瑞家的望着王夫人手上快要“壮烈”的丝帕,不用偷瞄也知道主子的脸色有多糟糕。周瑞家的估摸一下,虽则她现在插话有点危险,但正如她家男人说的,有些话,宜早不宜迟啊!想着,周瑞家的小心翼翼道:“太太啊,便是惹您生气,奴婢有些话也必须马上说与您听。您听过后,怎么处置奴婢也行……”话毕,王夫人那视线便冷得周瑞家的浑身打颤。王夫人现在这样子哪有什么“吃斋念佛”的模样?咬咬牙,周瑞家的快速道:“太太,奴婢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珠大爷的亲事定下来。” 第三七章 退出系统的林玄,想着芷兰和隔壁老王的问题,没一会儿就真睡着了。新选上来奶娘胡柱家的,原名唤作王春雪,亦是贾敏的陪房家人之一eads;重生之超能系统。她见晨哥儿睡熟了,便轻轻把娃儿放回贾敏身边的小床上,接着悄声秉道:“太太,哥儿睡了。”“嗯。”贾敏侧头看了看自个的宝贝儿子,眼神慈爱,“下去吧,让哥儿睡会。”“是。”王春雪应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走出老远,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这两天因哥儿的事,整个林府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之前服侍哥儿的人,通通一个不留,以一家子为单位,不是打杀了,就是发卖了。太太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辣,但谁叫这帮人胆儿肥了,朝小主子下手呢?叫王春雪来说,当奴才就应该有个奴才样儿。搞那么多污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以为真成了的话,就可以翻身当主子了?反正她只知道,背主的奴才准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这帮人,真是活该!作为新换上了的奶娘,王春雪其实非常高兴,毕竟这本就是她的位置。犹记得当初,满府上私底下都在传,说太太这一胎必是个姐儿。于是人人都不看好的奶娘这个位置,最终就落到笨嘴拙舌又不会来事儿的王春雪头上了。王春雪可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反正她仅知道,当小主子的奶娘可是个体面活!连带她的孩子,也多少能有几分好处。叫人没想到的是,太太最后居然生了个哥儿。于是王春雪板上钉钉的奶娘位置就被人抢了去。王春雪虽然满腹怨气,但她本是个胆小怕事的,也不敢怎样,只在家里偷偷哭了几回。如今被重新沿来,王春雪高兴得很。哥儿多好带啊,很少哭闹,吃喝拉撒的时辰亦十分准。就是见着太太老爷,必须得粘着对方——太太老爷自然也乐见于此——这奶娘活儿,实在十分轻松。……啊啊,果真完全不懂那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底在想什么呢?与王春雪一样,同在疑惑背主奴才到底是个什么心态的,还有这时候的贾敏。无他,这次主要谋害晨哥儿的,主使是她陪嫁丫鬟,帮凶是她陪房家人,推荐换奶娘的还是她的心腹嬷嬷……一个两个都是跟着她从贾家出来的,这次事件一出,简直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再加上,明明她早已安排封锁消息,居然还能闹得全扬州城人驹知!不说晨哥儿成了药罐子的事,单是她堂堂一个当家夫人,“自个的下人在自个地盘上害自个的孩子”,这事儿就足够叫她贾敏面目无光了!若没有新的轰动全城的消息出来,她贾敏的“事迹”,别想从那些个烂嘴妇人的嘴皮子上下来!如今唯二叫她心生安慰的,就是老爷没责怪她,以及晨哥儿还安然无恙了。被狠扇了这么一耳光,贾敏的人也清醒多了,往日那种“什么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出不了差错的”天真想法,早销声匿迹。与此同时,她开始回忆反省起自身来:——说到底,都怪她不争气之过!往日在家中,母亲贾史氏常常耳提面命,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管家权牢牢攥在手里,不能有半分松懈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然而她呢?没婆婆在上头,就自以为是,偏听偏信,完全荒废了内宅的管理,还自鸣得意!弄得好好的内宅,防守空虚、钉子众多,消息与危险品来去自如……这些问题曝光到老爷面前还算事小,问题是竟然危害到了她唯一的孩儿!不!为了晨哥儿,她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贾敏想着,一双美目熠熠生辉,仿佛有熊熊火光在燃烧一般。她伸手摸了摸晨哥儿的小脸蛋,暗暗地下了决心。那边厢的贾敏开始醒悟,这边厢的林如海,看着派人查回来的消息,神色阴沉,眉头紧皱。虽则走漏了风声,叫人先一步清扫了痕迹。但阎王来了,任谁都是跑不掉的。这不,还真叫林如海寻着个线头,顺着一拉,牵扯到哪方势力立时无所遁形。其实早在林玄出事,林如海就在思索,这些人到底为的是什么?家里那个不受宠的姨娘倒还好说。但外面的这帮人呢?需知道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绝不能朝对方家中的妇孺子嗣下手。如今那些人连规矩都不顾了,可见所谋甚大。——等晚点起床的林玄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疯狂吐槽了:他的亲爹哟,您怎么这么地天真啊!不成文的规矩什么的,那都是拿来防君子而不是防小人的啊!人家狠下心要害您,哪会放过您的全家啊!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除非要杀的是主角,其他人傻子才会特地留个后患呢!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林如海自是不知道他刚满月的儿子为他cao碎了心。他越是琢磨,当初林玄出生时,心头那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就又出现了。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服侍的下人们心大背主,家里到处是别人的钉子,甚至不论是谁,想害他的嫡子就能害。正如妻子贾敏所言,这回若不是晨哥儿先表现出不对,他们夫妻真的完全不知道孩子已经着了道。对林家的状况,更是依然一无所觉。……真真可笑啊,他们当父母的,居然还要襁褓中的孩儿提醒——系统内的林玄尔康手:亲爹哟您也知道啊!这日子,实在过得糊里糊涂!……幸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林如海想了不少,但仍然没理清头绪。但能坐上这么个有权力有油水的位置,那政.治.触.觉也不是盖的。借着暗害他嫡子的那人,再思索对方背后的庞大势力,稍一联想,最近的确有收到京中传来,有关太子殿下“病了”,以及其进行着“某些小动作”的消息……嗯,的确,太子“那事儿”成败与否,均牵连甚大。其他人这般迫不及待,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理解归理解,手都伸到他跟前来了,难道对方真以为他能装作视而不见?林如海冷笑一声。哼,合该叫这帮人,来尝尝被剁手的滋味!——就这样,林家的风波才稍微平息;然而扬州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肆二章 “太太,有些话,奴婢这个做下人的原不该说。可今儿奴婢拼着老命不要,也得跟太太您说个明白——奴婢只盼着太太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免得他日一时受了奸人挑唆,作下损及自身的恶事不说,还便宜了旁人!”见主子邢夫人听罢沉默不语,王善保家的便径直说道:“太太你也是知道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二房那几位在老太君的纵容下,依旧小动作不断——连带这次庶女的事也是如此。那边不就是见不得大房名正言顺袭爵,想先把大房的名声搞臭,再谋其他么?可爵位这事,素来是父传子、子传孙eads;极品军凰太妖娆。当叔叔的想要,除非这边‘没人’了。太太,你说是不?”邢夫人张大嘴,震惊地看着王善保家的。王善保家的却说:“可这事儿.操.作起来,谈何容易?又不是对付一家子性命在手上的下人。都是当主子的,一个不小心就祸及自身;便是天家,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管。谁有胆子主动作这种事?——不过,若然是旁人主动出手,那便不好说了。”说到这里,邢夫人要是再不懂,那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邢夫人在心里一琢磨她的陪房的话,顿时明白了:这是有人准备拿她作出头的椽子呢!假如她真的有了亲子,因着贾琏的关系,她的孩子必然无缘爵位;要是她因此心生不忿,或是听信了什么话,密谋对付了贾琏,不说大老爷,便是贾母,能放过她?有她这样的母亲,她的孩子定然毫无袭爵的机会了。再想得深一点,贾琏都长成了还能叫人害了,比贾琏还小的孩子,不是更……——二房那边根本不必亲自出手,不止能一口气地把不对付的人全数拉下,还白得一个爵位呢。好生可怕的计谋!她,能斗得过对方吗?邢夫人越是想,越是一阵后怕。王善保家的见她主子的反应,便知对方听进去了。不说她的主子,便是当初的她听绀青的娘这么一说,不也吓到了?因此才应了绀青娘的意思,先一步跟她家主子阐明利弊。想着,她主动安抚邢夫人道:“太太你莫忧心,只要您别听信那谗言,搏那不属于自个的富贵,对方又怎能算计到您?而且,太太,奴婢这么说您别伤心……奴婢近来常常想,您身体素来康健,连那扬州的姑太太都能生,为何您总不见开怀?莫不是,老爷也有防着您的心思?”邢夫人闻言心下一沉,可偏偏没生出迁怒贾赦的想法,甚至有点理解:这古往今来,做媳妇难,做填房的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前头还有留下孩子的了。特别是他们这种有爵位可承袭的人家!前头夫人留下的贾琏占嫡又占长,为其安全计,亦为了防止她这个当后母的,有了孩子就心大去暗害前头的孩子,老爷不让她怀孕,也是无可厚非。邢夫人心里明白归明白,但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王善保家的见此,心下暗叹一口气,很是不忍。但是若能叫邢夫人转过弯来,那才叫为了后者好。她一边安慰着主子,一边说道:“太太您能明白奴婢的苦心便好,不枉奴婢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您说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太太,这回养那个庶女,也是一个您主动表明不觊觎爵位的机会啊。若是老爷懂了您的苦心,说不得就能,抬一抬手……再者,待太太您有个哥儿,老爷的东西能少了哥儿那一份?差就只差个爵位而已。太太您只要好生教导哥儿,待哥儿他日考上状元、为您争个诰命夫人当当,比着前头生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荫庇,岂不更吐气扬眉?”听完这些话,邢夫人擦擦眼泪。对,就该这样eads;寒门宠后!所以无论受多少苦她都不能退缩,她一定要有自个的亲子!经过陪房王善宝家的劝导,邢夫人不但打心底认清了她的位置,更是下定了决心。没过几天,大房邢夫人把原先养在贾母身边的庶女接回大房的消息,便传遍整个贾家。据说是近来得了大老爷抬举的邢夫人,主动跑去跟贾母提议的。说是孩子在老太君跟前“尽孝”那是应该的,可大房那姐儿正是闹腾的年纪,若扰得老太君分了心,薄待了宝哥儿便不好了;现在就先接回家去,每日白天再到老太君身边孝顺云云。这提到凤凰蛋宝哥儿,便是贾母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真会有影响。更何况嫡母养孩子天经地义。既然愿意养那便领回去吧v母很爽快地点了头,也没多说什么。于是这天便有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绀青,领着一干人来给乳名唤作迎春的大房庶女收拾家当,准备搬家。来收拾的几个下人都是机灵的,瞧着这风向大抵要变,说不得这透明人好几年的庶女便要翻身,一个两个都说话恭敬、手脚麻利。尤其是那绀青,瞧着迎春似乎挺紧张的,便主动上前搭话道:“姑娘莫紧张,我们太太最是慈和不过了。您代老爷太太在老太君身边尽孝多年,老爷太太也是念着您的,这次是特地接您家去,好亲香亲香呢!”绀青语气温柔,笑意盈盈,一番话下来,还真叫迎春没那么紧张。迎春心知这嫡母身边的大丫鬟是在提点她呢,便主动道:“谢谢绀青姐姐。”“奴婢可当不得姑娘一声姐姐呢。”绀青笑着说,又问起迎春往日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听到迎春提起前儿学会了打络子,绀青便意有所指地说:“女儿家女红可重要了,姑娘要认真地学。”迎春闻言眨眨眼,仿佛有听懂,又仿佛没有。两人之后又聊了几句,但绀青没再提什么。待得东西整理好,一行人回了大房。绀青先安排人把东西送去安排给迎春的院子归置,便领着迎春去拜见主母邢夫人。邢夫人此时端坐在正房正位,脸色一般,甚至有点难看。说真格的,一年到头也没见几次,她对这个庶女真是全无印象。罢了,正如王善宝家的说的,这大房的下人多的是,真看不顺眼,不见就是;有下人们照料,出不了大差错的。想着,迎春便进来了。按着见礼问候什么的不细说。这边邢夫人见了迎春,看着是个安静乖巧的,心下有点小满意,刚想叫人下去休息,却见迎春羞答答的,给邢夫人送上一只……有点丑的络子。迎春涨红了一张小脸,结结巴巴地道:“迎儿、迎儿手有点笨,等迎儿学好了,也、也给弟弟做漂亮衣服!”邢夫人闻言一时有点怔住了。本没有听懂这庶女说的是什么,突然灵机一动,她想起前儿二房传得很火热的消息,说是元春给宝哥儿做了一身衣服。不过大房可没什么弟弟……不a有的,只要她……这么想着,邢夫人脸上总算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此时的丫鬟绀青,垂首站在一边,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在想:老爷这个庶女,倒是有点小聪明…… 第肆一章 是的,王善保家的说的,邢氏都记得,都明白。她清楚,到如今这个地步,那庶出姐儿肯定得接回来了eads;极品军凰太妖娆。可清楚归清楚,不知为何,心底就是一阵接一阵地发苦,苦得邢氏眼眶都红了。看见邢夫人眼含泪光,王善保家的亦唬了一跳——怎的她家主子反应这般大?不过后者没多想,而是低声谆谆善诱道:“太太,莫这般悲观,奴婢觉着,说不得此事对您也有几分好处呢。”邢夫人拿手帕擦擦眼角,说:“……这,能有什么好处?”今日邢氏的反应有点异常,王善保家的不敢卖关子。后者斟酌一下,便把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说来,贾家老太君的身边,不仅有两个庶女,还有一个宝二爷呢!那一位才是老太君的心肝肉、凤凰蛋。三个娃儿说是俱在老太君身边,但老太君的心思肯定全数落在宝二爷那了,但凡有一丝分到另两个庶女身上,都得看看太阳打哪边出来。所以按照王善保家的想法,接回大房庶女,老太君绝对不会多加阻扰。如今的问题,便是要用上什么借口了。王善保家的说:“二房那位不是上赶着把庶女送去‘尽孝’么?呸,那么小的娃儿,能尽到什么孝!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而已!”二房那庶女与宝二爷相差还没有一岁,光这点就足够说明什么了。将丈夫在自个怀孕期间跟丫鬟那什么的证据日夜放在跟前,二房那位能受得了?!于是王善保家的意思是,大房这边就反其道而行。二房不是要送庶女去尽孝么,大房这边也尽孝,不过是以“姐儿大了太闹腾,扰了太君清静”为由,把人接回去。一来,二房早先准备的谣言,便能不攻自破;二来嘛,若是顺利,说不得还能反过去倒打一耙呢!——二房那位不是人人都称赞最是仁慈的么?也不过是把个小庶女丢给婆婆照料罢了!可大房不一样,真把庶女放到跟前!这下子孰胜孰负,简直一目了然!二房那位的脸,还不反给他们大房打得啪啪响!——这就是王善保家的提出把大房庶女接回大房的最大好处。王善保家的又说:“其实太太您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能碍着您什么事呢?便是接回来了,大房上下多少口人,您只要一句话,自有人把那姐儿照料好;而且那姐儿生母去得早,养不养得熟,都由着您拿捏在手里;将来啊,也不过是一副嫁妆了事,走的还是公中呢!太太啊,您还可以这般想——若那姐儿是个知恩的,您便稍微抬举下,日后寻个不错的姻缘便是其造化了;再者,出嫁女哪个不倚着娘家的?若是太太得偿所愿有了哥儿,那姐儿的夫婿若跟府上敏姑太太的姑爷一般是个能为的,对小少爷来说,不也是一番助力?”王善保家的最后还下了一剂猛药:“如今二房那边不是把持着管家权不放么?太太这边没个好由头,也不好贸然去争。可有个姐儿就不同了。这姑娘家大了,可就必须学怎么管家了,这元大姑娘不也如此?到时太太提出来,便是老太君,轻易也反驳不得。只是姐儿到底年纪轻,还是要由‘母亲’好好帮忙掌掌眼……”到那时候,实际上是谁在管,还需要点明?王善保家的未尽之言,俨然如此eads;寒门宠后。管家权!邢夫人猛地攥紧了手帕。的确,有这种种好处,便是把人接到跟前,也觉得不算太碍眼了。说到这地步,王善保家的已从她家主子脸上神色看出,对方多少已经肯接受接回大房庶女的事了。但要说心里不膈应,定是不可能。王善保家的想起之前与绀青的娘的谈话。绀青娘这里说得很是合她的心思——这大户人家的正妻夫人,有些想法啊,真真要不得!有机会的话,最好早早地给掰正了!王善保家的想了想,觉得此时得乘胜追击。于是她苦口婆心地说道:“太太,奴婢劝你也别介怀那么多。奴婢斗胆说一句,就老爷那个性子,您如今还不清楚?”邢夫人:“……”是啊,贾家大老爷贾赦,即便在外头,亦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最是贪花好色的。“如今庶出的就一个姐儿还好,这日后啊,谁知道呢?”王善保家的顿了顿,又说,“与其这样,堵不如疏。太太您别怪奴婢这么说。老爷前头那位,什么人品什么才貌?可老爷身边照样小妾姨娘多不胜数。前头那位都有两个嫡子了,偏偏拐不过弯来,生生把自个熬没了……太太,您说,这值不值得啊?”都说贾家没秘密,王善保家的自然听过有关前头大太太没了的猜测,此刻便是故意这般说的,要邢夫人压下那些“毫无用处的”争风吃醋的心思。听罢自家陪房的话,邢夫人的心也敞亮了些。不说前头那个,光二房那位,都生了两儿一女了,庶出的还不是说蹦就蹦出来?更不用说,就她家老爷那样,她便是防,能防得了多久?王善保家的瞧她家主子脸上有了动摇之色,便再加一把火:“太太,奴婢前儿也说了,金好银好,都比不上儿子好。别的先不说,太太,您有没有想过,这得了儿子,以后呢?”“以后?”邢夫人看着她那陪房的眼神,立时就懂了。贾家的爵位!邢夫人顿时就心旌摇曳了。她虽然是继室,但也是正妻,生下的,亦是嫡子!这爵位,亦是有可争取的机会的!瞧邢夫人的脸色,王善保家的便知对方的心思。想想接下来要说的,王善保家的咬牙说道:“太太,请您熄了这个心吧,府上那爵位……是没盼头的了!”“……!”王善保家的忙解释道:“太太,奴婢当然不是说名分的问题,而是袭爵一事,可.操.作的余地,不多啊!不说琏二爷已经大了,过一两年都能娶亲了……”王善保家的指了指上面,“您该听说过的,那一位最看重嫡长了。您看啊,便是府上老太君再喜欢二老爷,爵位最后还不是归我们大老爷得了?”同样的,有贾琏在,下面的嫡子就没有机会了。这话王善保家的没说出口,不过她知道她家主子能懂。 第肆十章 之后王善保家的听罢绀青娘的想法,稍一思索便觉得此事实在大有可为——说真格的,若她当年懂得这样去劝说邢夫人,说不得那姐儿早养熟了。如今姐儿都四岁了,能记事了,多少有点棘手啊。不过按绀青娘的说法,也不必要求养熟。但凡那姐儿有点脑子,不是个心狠的白眼狼,便不会傻得跟主母过不去。更重要的一点,是绀青的娘脑子真够活的。王善保家的心想。幸亏她早把人收到手底下了!绀青的娘不知王善保家的心思,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事,叫后者连连点头,最后方总结道:“姐姐,你是太太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太太也听得进你的劝……这事啊,真的得好好掰碎了说与太太听——有些事,可千万莫要钻了牛角尖!”而跟绀青的娘谈过后,王善保家的纠结了好几日,方下定了决心。毕竟这事儿,说个实在话,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邢氏,若成了的话,筹谋一番就好处多多,便是不成也没什么坏处。何不试试看呢?于是这日王善保家的便以有要事报告为由,请求邢夫人清了旁人。这边厢邢夫人对此也无可无不可,甚至多少有些好奇王善保家的想要说些什么。近来邢夫人的日子好过得很,虽则大老爷贾赦下了扬州快有一个月了,大概是出发前连续几天都是宿在正房的缘故,又兼之带着贾琏一起走,如今整个大房便是她最大,那边那些个贱蹄子们见到她,连什么也不敢放一个,个个恭恭敬敬,听话得很。连素日对她诸多挑剔的贾母,如今也以无视居多。也许跟心情好有关,邢夫人近来胃口不错,睡得多而香,身体也丰腴不少。本有点清减下的想法,但绀青那丫鬟嘴巴实在甜,说邢氏这样更好看云云,叫邢氏心花怒放之余,清减之事亦不了了之。今儿邢夫人依旧心情好,见王善保家的支支吾吾许久不说话,也没不耐烦,反而说道:“有什么你便说吧,便是不好的话,我这回便饶了你。”就等您这一句呢!王善保家的得了保证,狠狠心,便说道:“既如此,还请太太先把奴婢的话听完再生奴婢的气。便是要打要骂,奴婢都一一生受着。”哦,还真是会惹她生气的事?邢夫人凝了凝眉,示意王善保家的开口。王善保家的依然先把二房赵姨娘与其生的姐儿拿出来作为引子。听到自个陪房说起二房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邢夫人忙打断道:“好了,这事我早便知道了,你说这个做什么?”王善保家的装作有些焦急,“太太您还不明白,二房那位这般作态,明着是为了得个好名声,实际上是打算暗地里踩了您一把呢eads;无语落泪!”“什、什么?!”王善保家的忙解释道:“太太您看啊,二房那位把一个刚落草的庶出姐儿抱到身边养,瞧着的确是与我们大房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我们大房也有一个庶出姐儿养在老太君身边呢!同是庶出,一个养在太太身边,一个却是丢到老太君那边……这叫外头那些个有心人怎么想我们大房啊!”邢氏反驳道:“可、可现在二房那庶出姐儿不也是太君养着么?”“那不一样啊太太,人家使得名目是‘送去尽孝’,我们这边可是老太君开口说‘怕苦了孩子’才抱了过去的!可恨二房那位,明明知道我们大房有个庶出姐儿在老太君那儿,还拐弯抹角地使这种阴险下作手段,明摆着是想要叫那些烂嘴妇人,说我们大房、说太太您,‘不孝不慈’呢!”王善保家的说到这里,当真叫邢夫人吓坏了。若背上“不孝不慈”这种名声,大房还有活路?!“好、你、个、王、氏!”大抵是近来的“培训”出了效果,邢氏此刻即便是恨极了,也只是拿牙齿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放狠话。王善保家的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先安抚邢氏令其冷静下来不要折腾嘴唇,才继续说道:“太太,府上的下人是怎么样的,您能不知道?最是嘴上没个把门、黑也能说成是白的!如今府上还没有风声出来,奴婢估摸是因为二房那姐儿还没有满月。所以,奴婢想着,我们大房得先拿个章程出来,趁现在就把那些个碎嘴的堵了嘴!……万不能叫二房那位得逞啊!”想法子?邢夫人能不知道要想法子么!可此刻她心慌意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抬眼见王善保家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对方大概有法子,犹如溺水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拉着对方急道:“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有法子赶紧说吧,我什么时候少过你一份了?该给的,我是不会吝啬的。”往常邢夫人这么说,王善保家的早喜上眉梢,今日却依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见自个陪房这种反应,邢夫人心下一沉。难道这法子……很难办?事实上,王善保家的方法,对邢夫人来说,的确是“难办”。只见邢夫人催促几遍,王善保家的方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太,奴婢想着……为今之计,只能委屈您,把大房那庶出姐儿,接到身边了。”“什、什么?!”邢夫人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太太!”王善保家的上前扶着人,快速说道,“奴婢知道委屈您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啊!”邢夫人一想到王夫人的“阴谋”,多少冷静些,深呼吸了两口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王善保家的见状,继续劝道:“太太,您也是记得的吧,当初奴婢也有劝过您,把那姐儿抱过来养。不过太太您当时在气头上不乐意,奴婢想着那时候府上又没有其他庶出子,便不再提了。可如今两房都有一个庶出的姐儿,不必刻意做什么,自会有人拿来作比较——更何况,是有人专门使这种下三滥手段呢?” 第肆五章 惨遭“洗礼”的贾赦,自是不能继续跟妹妹贾敏聊天了,寒暄两句,他就去了林家准备的院子里梳洗歇息不提。待晚上林如海到家的时候,贾敏便拿今儿这事当笑话说与前者听eads;我的酒谷庄园。林如海听后也乐得不行。一时气氛很是和乐。接着贾敏便给林如海说起兄长贾赦的两件嘱托,除却要给贾琏找对象外,还有一件是在贾赦的短信上提到的。其实贾敏早年也是有点不喜这个兄长的,可后面嫁作人妇,见识多了,便知道这“好色”、“纨绔”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真不算什么——话说她的兄长已经算好了,从没干过什么类似强抢民女的缺德事。尤其今儿托付她的这两桩事儿,俱是为了嫡子贾琏。这叫贾敏也不由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如海想了想,便道:“这都倒没什么。一家子亲戚,你若不嫌麻烦便帮一把吧。”贾敏笑着应了。歇了两天,恰逢林如海休沐,贾赦便领着贾琏去书房见后者的姑父。各自见礼,林如海又询问了一下贾琏的读书情况之类。扯了几句后,贾赦便端起一副有事要谈的样子。贾琏桃花眼一眯,就机灵地说要去找小表弟玩,闻弦知雅意的林如海便爽快地放人了。贾赦望着儿子贾琏的背影,心里倒是思绪万千,不过亦没说什么。转而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此时下人们均打发下去,书房的门户大开,院子里初春的景致一览无遗。放下茶杯,贾赦意味深长地说道:“妹夫啊,看你家里这‘四处透风’的,当真是凉快得很。”见大舅兄张口便是这个,饶是林如海这般人物,也差点憋出一口血来。……大舅兄这混不吝,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的。不过林家闹出这等阴私,夫人的娘家兄长过来质问亦实属正常。林如海干咳两声,歉意道:“是如海治家无方,望大舅兄见谅。”贾赦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说:“为兄倒也不是要责怪你……妹夫啊,你可有想过,这事儿实际上是因何而来?”贾赦的的确确不是在敲打林如海——要敲打的话还不如直接去敲打他家妹子呢!看贾敏都干什么去了,明明在林家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夫人,居然还能把内宅管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便是他这个大老爷们都看不下去了!亏得林妹夫人品端方、心胸广阔,不嫌弃!——说真格的,他这个妹夫啊,确实是个好的。他爹贾代善挑女婿的眼光啊,便是他,也得赞一声:简直是绝了!祖上列侯,少年探花,且是只忠于圣人的纯臣。在翰林院熬完就被圣人点出来,外放继续熬资历。看,如今都做到巡盐御史了!不得圣人信任的话,这位置真的想都别想!等林妹夫哪天被召回京,这品阶必会往上提一提。叫贾赦来说,便是林妹夫未来会入阁,亦大有可能。林如海这个女婿实在太符合贾家武转文的需求了!对方无疑是现如今贾家最有力的姻亲之一——之二是王子腾。话又说回来,贾赦这回南下,任务很是繁重,除却找下咒人之外,还要清扫下太子殿下南边的势力——他贾赦的是顺便扫一扫。临行前,太子指了一小队暗卫让他带着——当然是事先清扫过、确定了忠心的——现在通通装作是贾家的下人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有这么一队暗卫,从京城一路下来真是太方便了!可直到七八日前,暗卫打听到扬州发生的事,贾赦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说实话经过“脑子不正常”这一遭,贾赦觉得自个多少都有点草木皆兵了。是的,他怀疑林家这事儿也与太子有关,甚至林如海说不得亦被下咒人暗害过。为何会这般想呢,林如海不是纯臣么?林如海是纯臣没错,可只要暗中查查林如海这些年来坐过的位置,便几乎可以百分百地确定,林如海定然是圣人预备留给太子殿下的。既然如此,会有人想要收拾掉碍事的林如海,亦很有可能——看啊,这次事件,很明显不就是有人不想林如海有机会回京么?再者,上面也说了,林如海这人,论能力、见识、手段等等方面俱是上佳,若不是“脑子不正常”,怎么可能落得如斯田地?贾赦是这般想的:林如海估计一样中了“暗算”,但扬州离京城挺远的,才叫林如海的“病情”没有呆在京城的人那么严重。否则他家妹子这一胎不说生不生得下来,便是大人,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呢。又有,看林如海如今目光精明的样子,说不得那个“花香”,对方亦有闻到过!贾赦越想,越觉得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这个猜测靠谱。既然如此,便不必再开口问一句来证实了,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就是因为贾赦没有多此一举,所以“花香”的“出处”就这么再一次被掩埋了。而此时一边拉着“银山”表哥吸灵合值,一边用系统暗搓搓地围观着美男爹与“金山”大舅“密谋”的林玄,表示没有前情提要,大舅的心思他没看懂多少啊!只知道大舅是给太子办事的?而且他出生的那个花香居然神奇地传到京城去了,还能解除debuff!?这都什么鬼!现在没能曝光,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命运你个小.妖.精?#——回到贾赦这里。其实到如今这么个紧要关头,贾赦作为准通政使,也不好再深藏不露了。他是时候该小范围地展现一下自身能力了。再加上,林如海真真是个人才,还是当今圣人摆明留给太子的,贾赦作为□□,定然是要助太子先把人给“稳”住了。更不用说,林如海还是自个亲妹夫呢,自己人都不去帮,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于是扬州事一出,贾赦就吩咐暗卫查一查,接着再悄悄递给林如海——否则扬州这一出戏哪有上得那么快啊,就林如海这么后知后觉的,人家什么尾巴都扫干净了!贾赦表示,他都帮到这个份上了!只是现在看来,林妹夫似乎还没真正搞懂这次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搞什么啊,“脑子不正常”还没全好么!? 第肆肆章 话说林玄之前因为不舍得花灵合值换药吃,导致了后续林家仆人们大洗牌乃至扬州城内的血雨腥风——当然对他来说,还是让父母担心令他更加难受。于是林玄狠下心肠,决定以后不再“节流”了。若想日后不“节流”,现在就只得一门心思放到怎么“开源”上面了。然而这灵合值啊,跟钱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两者都不是你想赚,想赚就能赚的eads;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以前也说过了,灵合值的多寡,是取决于周边的生命体以及各种各样的影响因素。——最简洁的说法,便是有人的地方,肯定有灵合值。不过按林玄看了《新手指南》后的猜测,估摸某些“物品”也能生成灵合值,不过就林玄现在这个婴儿样,想研究这些还得等长大一点。至于是哪些因素影响产出,连发现者师祖大大也语焉不详,还是得以后研究。再者,要储满一条灵合值的经验条,按《新手指南》的说法,是要根据收集回来的灵合力的“精纯度”的,所以数值大概要八百到一千点不等。因而为了方便知道身边人们的“产量”,林玄参考以前打网游下副本时常会用上的“伤害统计插件”,也给弄了个“灵合值收集统计插件”。此插件主要功能是,统计被林玄吸收的,所有出现在他周边的人事物每十秒的灵合值量,然后再按对象分类,做一个简单的统计列表出来。例如空气里游离的,每十秒的灵合值量为0.001点;林玄的美人爹娘是至今见过最多的,分别都有0.003点左右,偶然他爹林如海会爆个种,升到0.005!下人方面,除了新选上来的奶娘罕有地也有0.001点,其他下人们的产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光看数值可能比较难理解。这么说吧,如果林玄能每日24小时都待在贾敏的身边,将获得接近26点。要满一条经验条,则起码要三十多天。——然而问题是,林玄根本不可能一整天跟她美人娘待在一起。#这年头的孝要见亲妈也不容易啊#所以现在林玄的经验条才将将过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这里还要说一下,为了时刻关注,在询问过系统先森后,林玄就把这个收集统计修改了下,想看的时候默念一声“统计出”,便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所以林玄第一次见到他舅舅和表哥,就习惯性把统计调出来瞄了一眼。这一瞄可不得了!他的亲亲大舅,贾……这个字好像是念she四声?反正他大舅的灵合值量居然有0.05!!!他表哥贾琏也不差,有0.03耶!是他爹娘的十倍啊!这表明什么,表面在他爹娘边上待一个月也没一点,跟着大舅还不要两天啊啊啊——光凭这个,就足够林玄看贾赦的眼神,简直跟看金山一般!这对父子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难道从贾家出来的,都是这样的吗?——幼小而“单纯”的林玄小“盆友”,在这一刻,就因为这样,便觉得这贾家真真是个好地方!——当然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只看见原本安安静静的晨哥儿,突然间不知道为啥,朝着贾赦咿咿呀呀的,小手信都动起来了,叫王奶娘差点没抱住。贾敏小小惊讶了一番,然后笑道:“哎呀,都说是‘亲娘舅’,大哥,你看晨哥儿一看见你就想让你抱了,换了别个晨哥儿可不会这样。”贾大老爷闻言便乐了,顺着贾敏的话便把晨哥儿抱了过来。果然一到贾赦怀里,晨哥儿就立马乖乖的了,只是那双小手牢牢地拉着贾赦的衣服呢。瞧着自个小外甥,贾大老爷心忖:哎哟,他的小外甥,这小眼神真够亮的eads;极品军凰太妖娆!不知道还以为是见到什么金山银山呢!倒是这边贾敏见她的宝贝儿子这么粘别人,即使那别人是她的亲哥哥,也有点吃味。想想,她又说:“大哥,看你这抱上了就不撒手的样子,呵呵,也是时候给琏哥儿娶个媳妇、好抱上亲孙子啦!”说到这,贾敏又想到她哥都准备抱孙子了,她儿子还刚满月,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当然,贾敏的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倒是一旁的贾琏见提到他的亲事,闹了个大红脸,讨饶般地喊了声“姑姑”,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被取笑的贾琏更是待不下去,贾赦见此眼珠子一转,便叫贾琏先下去休息。贾琏猜想他父亲要跟姑姑说什么,就乖乖行了礼,出去了。待贾琏下去后,贾赦叫身边下人把一个盒子递给贾敏,接着说道:“这是母亲准备的礼单,还有母亲的家书,里面也夹着我的一封短信。不过既妹妹主动说起了,我干脆直说了吧。”接过东西,贾敏疑惑:“哦?”“妹妹你也看到了,琏儿都这个年纪了,得好好相看相看了。我的意思是要找个书香家里的儿媳妇。不过妹妹你也知道,现在你那.大.嫂.子可不认识几个人……”贾赦摇头叹息,接着说,“母亲年纪也大了,总不好叫她操心。我想着啊,南边文人最多,妹妹在南边这么多年,妹夫又是个探花出身,总该认识不少书香家的人。大哥要求也不高,不必求着那家里父兄都是什么大官,只求是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好姑娘便好。——妹妹你看?”贾敏听了也有些意动,不过她想着得先跟林如海通通气,便没立刻答应,只道先考虑考虑。贾赦也不急,点点头,又说起其他事。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不过此时林玄就没那么欢了,虽则他完全舍不得大舅的灵合值,但作为婴儿,就是灵魂多老,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是很差的。是的,他“预感”到他必须去进行小的五谷轮回了……俗称“放水”。于是他又咿咿呀呀地“挣扎”起来了。贾赦见了又乐了,猜测小外甥这是不满他只顾跟旁人说话呢——事实证明贾赦跟他外甥的脑电波一点都不相通。倒是奶娘熟知林玄的生物钟,正想上前把后者接走。万没想到,完全没有养孝知识的贾大老爷,想着那些奶娘似乎都是这样哄孝的,于是毫无预警地就颠了颠在他怀里的外甥。林玄本就在努力着呢,这一番动作叫他唬了一下,一时就没憋住了……于是贾赦就这么幸运地“中了奖”,一时满堂肃静,大家的脸上都不知道该挂什么表情。林玄自个也觉得尴尬死了。看了他大舅一眼,他默默地闭上眼,装睡!倒是贾赦见外甥这种不像是婴儿的“逃避”反应,哈哈大笑起来。哎呀,他的小外甥,真真有趣! 第肆三章 这京城贾家大房,莫名其妙地把一个无视多年的庶女接回家去,不提骇掉了多少个下巴,亦不提有人为此砸了多少杯盘。却说三月廿八这天,从京城出发的三艘贾家的大船,经过一个月的旅程,总算是在扬州靠岸了。会耗上这么久,还是因为贾家大老爷贾赦几乎每次靠岸都要上岸去玩一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贾大老爷是南下游玩,而不是去扬州给刚生了娃的亲妹子道贺呢。而这边厢一直守在码头接人的,是林家新提上来的二管家林宏。他看到贾家的船队靠岸,也不由暗松一口气。这总算是到了,再等下去他都觉得自个哪天会变成石头了……不过啊。林宏心想。能有机会继续待在林家,即使是站到码头上吹风,他也是乐意的。不怪林宏这般想法,实在是因为最近的扬州城啊,真的是太剑拔弩张、人心惶惶了!这起因在扬州也不是什么秘密——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家的嫡子,被人谋害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林如海膝下空虚多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个儿子,这才将将过了满月呢,竟然就出了这等事!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冷静下来的!这不,林如海就迅速地把“读书人也是不好惹的”这一句话,向全扬州城上下展露得淋漓尽致!只见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连收拾了好几家大盐商,大忻几个官员亦通通拉下马——偏偏所有人都没有立场去责怪林如海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当然也是有人垂死挣扎般地上折子给当今圣人,说要参林如海的“恣意妄为”一本。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折子最终俱是石沉大海。那些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手其实人家林如海早就玩烂了!再说啊,他们的折子能有人家探花郎写的,那么词汇优美、感人肺腑吗?!——就这样,扬州城叫林如海搞得天翻地覆,许多人甚至有闻林色变之势。反倒是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林如海真不愧是圣人亲点的探花郎啊”云云。即便这样,林如海掀起的风雨,到此刻都接近尾声了。林宏估摸,扬州城大抵能“清静”好一段时日了。但愿那些人,尝过他们老爷的手段,日后能收敛收敛,要使坏也知道先掂量掂量。外头这般风云变动,林家内部自然也不太平,但相对来说动静还是要少些;这才几天功夫,林宏就看到府上有多少人,以“为哥儿祈福”为由被贾敏“恩放”出府,更不提被发卖或者处置的那些了。想想林家这位当家夫人的手段,林宏也不由赞一声,真不愧是将门出身!……不过,府上去了那么多人,这也不是毫无好处的。这不,他林宏不是一跃而出,成了二管家了吗?!林宏正想着,就见有两个人从船上下来。领头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人周身的服饰装戴很是华贵不凡;三月末的天儿,手上就摇着一把扇,从船上下来便四处张望着,不知是看风景还是什么。中年男子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衫,配上那副好相貌,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灵动非凡,叫人观之好感顿生eads;死神代理者。就是少年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吧?林宏是个眼尖的,一看过去便肯定,这两位定是他要等的,他们家夫人的嫡亲兄长、京城荣国府的当家人、贾大将军贾赦,及其嫡子贾琏。虽知这两位爷差点害他等成石头,但林宏也不过是在心底里埋怨两声,他的脸上可依然一副笑模样。就见他恭敬不失礼地迎了上去,一番行礼问好后,才道:“舅老爷,表少爷,林家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您看?”贾大老爷摸摸胡子,点了点头,领着儿子贾琏便上了林家的马车。林宏瞧着,从贾家的船上,这卸下来的东西……可真多啊!便与贾家管事模样的人打了招呼,留下一个机灵的小厮等会给贾家人带路,自个便先带舅老爷父子先一步回林家。因先走一步,林宏便不知道那一箱箱往林家送去的东西,多得叫人误会是哪里有新娘子出嫁;更不知道,贾家来人里面,有一少部分,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消失了踪影。贾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林家,从正门进去,也没多耽搁,由着下人带领,很快就见到了林家当家夫人,也就是贾赦的亲妹妹,贾敏。久未见面的兄妹俩又是一番见礼问候,接着便轮到贾琏拜见他的姑母。贾琏脸容俊俏,配上一身大家子弟的气质,叫贾敏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侄子。她忙叫丫鬟送上早就备好的见面礼,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又叫贾琏坐到她身边,笑着道:“琏哥儿到了姑姑这,也莫拘束,只当是回到自个家里便行。”又转而跟贾赦道:“琏哥儿这长相真是俊……我看是随了我那早早去了的.大.嫂.子.了。”贾敏随林如海外放出京,少说也有十多年了,那时候贾琏还没出生呢,这回其实是这对姑侄的首次见面。虽则贾敏与兄长贾赦感情一般般——其实这年头的兄妹也没多少个感情深厚的,因为很多一年也不见得见上几次——但贾敏跟贾赦的原配张氏那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当初听到张氏没了的消息,贾敏也很是哭了好几场。贾敏这边还在怀念她大.嫂.子,反倒是贾赦暗暗注意到他的嫡子听到贾敏提起生母时,脸色一时有些不对,但亦很快恢复。不过贾赦没说什么,仅随口应和了贾敏两句。这时候,奶娘王春雪抱着晨哥儿进来了。见到自个的心肝肉,贾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一边指挥奶娘抱晨哥儿去给贾赦见礼,一边介绍道:“大哥,这便是我那晨哥儿了……”等着接受围观的林玄淡定得很,他早就借系统先森打听过了,今儿过来的是他那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大舅舅和表哥。这种见亲戚的活动,林玄表示真没他什么事,最多就是被抱着绕场一圈收点礼物就算完了。然而当林玄被奶娘抱着走近他大舅,本还有点昏昏欲睡的他,顿时就虎……哦不,婴躯一震!哎哟妈呀!怎么回事!若林玄不是个婴儿估计他这会儿都要跳起来了。——好多c多灵合值啊啊啊啊啊! 第肆八章 贾敏一直很希望林家和贾家能变得“同气连枝”。这起初只是她这个出嫁女偏向娘家的小心思。如今得了儿子,反而叫她想得更全面了。贾敏是这般想的:林家到林如海这一支是三代单传,到晨哥儿都第四代了。而她这个岁数,能得了晨哥儿一个已经是上天垂爱,想给晨哥儿添个弟弟妹妹大概也没机会了——庶出的话或者会有——除却早已疏远的林家族亲,林家这边可没有能互相帮衬的兄弟了。等晨哥儿长大后,能帮衬的就只有她娘家的子侄了。所以今儿见这兄弟俩相处融洽,贾敏便十分地高兴。……说起来,他们家为何会与林家的族亲疏远了呢?贾敏这个疑惑一出,连她也觉得古怪得很,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便把疑问先放一边。贾琏见贾敏这般说,倒是信誓旦旦地应了。他还说:“二叔家前儿也新添了个弟弟——姑姑大抵也知道,就是那衔玉而生,乳名宝玉的。宝弟弟被老太太养在身边,琏儿往常去请安,也只能跟弟弟见个礼……倒没有晨弟弟那般亲近。”提起那宝玉,贾敏也有了兴趣,特地拉着贾琏细问一番。后面话题更是延伸到除却庶出的贾家的其他兄弟姐妹那去了,倒叫围观的林玄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和一个表弟,都是二舅父家的。说完这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贾琏脸带一丝难色。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这模样反叫贾敏好奇了,她说:“琏儿有什么想说,便说吧。一家子亲戚,能有什么不好说?”贾琏犹豫一番,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吞吞吐吐地道:“姑姑,您能跟琏儿说说,琏儿的生母与兄长的事么……像是,他们是怎么去的?”贾琏的问题一出,叫贾敏一下子怔住了。若贾琏问的只有前一部分还好。毕竟在贾琏记事之前,生母张氏与兄长贾瑚便去了。张氏还好,好歹贾琏身边还有张氏留下的下人,偶然会给贾琏说上几句;可对贾瑚,就差点连这个兄长都不知道了。贾琏会好奇,着实是人之常情。可贾琏的问题一旦涉及到“死因”,那所代表的含义就不一样了!——若没有贾赦的短信,大抵贾敏这时候就不是怔住而是吓住了。是的,关于贾琏问起生母与长兄死因应怎么回答,这便是贾赦拜托贾敏帮忙的第二件事。贾赦的信上,大意是这样的:因为贾赦的失职,导致父子关系很是疏远;来扬州前,贾琏身边的小厮悄悄来报,说贾琏不知道打哪听到一些谣言,说是张氏的亡故与贾赦有关!这事可不容忽视,本该由贾赦亲自跟贾琏说个明白;然而贾琏正值最不服管教的年纪,便是说了估计也不愿意相信——要林玄来说的话,就是贾琏中二期到了——于是贾赦心生一计,决定使些手段,叫贾琏自个去发掘“真相”。一来,贾琏作为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是时候要锻炼一下了;二来,既然亲人说的不信,那“自己发现”的总该信了吧!正好改改那“听风就是雨”的缺点,免得日后被有心人蛊惑eads;寒门宠后。综上所述,贾赦希望妹妹贾敏帮一个忙,若贾琏问起,就稍微引导下那傻小子。——看了信,贾敏深有同感。她自个也是深受那起子小人嚼舌根的苦。想得更深些,若是她的晨哥儿亦这样被人用谣言蛊惑那可怎么办啊?——林玄尔康手,亲娘您是不是想得有点远?——果然要杜绝这些,管家权就必须攥得紧紧的!贾敏想了那么多,也不过眨眼之间。面对贾琏的问题,她也没有一下子把知道的通通说出来,而是说:“琏儿,你特地这般问……莫不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些不好的话?”贾敏那姿态、脸色与语气,十足一个毫不知情、但关心后辈的长辈。——林玄:当然,更像那些“情感访谈类节目”的主持人!闻言,贾琏垂首不语。像是看到贾琏这副可怜模样,很不忍心一般,贾敏道:“你都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了,姑姑也不想拿话来蒙你。”贾敏自动开启了知心……姑姑模式,语重心长地道:“琏儿,姑姑只想跟你说,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看法;有些事情,看似是真相,其实未必如此。琏儿,你千万不能因为一些没有证据的事,就胡乱猜测,妄加定论。”围观中的林玄挥了挥软趴趴的小手,腹诽道:亲娘咧,您这么说,真的不是在表哥面前暗搓搓地黑大舅?果真,听着贾敏这番似是而非、黑幕十足的话,贾.中二.琏依然没有抬头,林玄仿佛看到讯息模块冒出大段大段的心理活动。而贾敏看贾琏沉默地抿着唇的样子,则暗叹一口气。看来当真如大哥贾赦所预料,亲人的劝说反倒激发起逆反心理了——晚点林玄“复习”到这吐槽:亲娘您怎么能指望跟中二少年讲道理啊?——想到这,贾敏决定按短信上贾赦的说法,引导贾琏自个去寻找“真相”。就见贾敏长叹一声,仿佛有千言万语汇聚于此。她怜惜地看着贾琏,说:“看到琏儿你,姑姑仿佛看到了你母亲还是新嫁娘时的模样……既然你这般想知道,姑姑便把知道的,通通告诉你——”贾琏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贾敏;这边的林玄也聚精会神起来,准备听八卦。贾敏拿手帕擦擦眼角,像是回忆起关系好的大.嫂.子的亡故叫她有点克制不住。她缓缓说:“若说有所谓‘真相’,你姑姑我,自是不清楚的。”贾琏:“……”林玄:“……”我去那个大槽!他什么都什么了!亲娘您给他看这个?林玄捂脸。万万没想到古典女神一样的美女娘贾敏,会有这么欢脱的一面!——所以,直到不久的将来,无论长大了的林玄性子有多“天真烂漫”,均没有人怀疑过。因为所有人,包括贾敏在内,都觉得晨哥儿这是“性子肖母”啊!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肆柒章 贾赦没有回答,只是他肃穆的表情,仿佛说明了一切。林如海略一沉吟,又问:“那,现在的情况是?”“尚好,”贾赦低声说,“我今回南下,主要也是为了这事eads;寒门宠后。”听到这些,林如海摸摸胡须,心内迅速举一反三。不管是那个“太子殿下以为没人知道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的谋划,抑或是大舅兄说的这个“太子殿下生病了”,哪一个都足以叫旁的皇子觉得太子大势已去。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啊!——就是这帮皇子,太肆无忌惮了些,倒像是连圣人都不放在眼内了。说不得太子的“病”亦有可能是……至于大舅兄的意思,林如海亦明白。对方是要他稳住自身,稳住扬州,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别看到有不利太子的消息出来,就想着投奔旁的皇子。哼,他林如海是这样的人么!不过大舅兄有一点说得不错,别的皇子上位,真的不见得会比太子殿下好。毕竟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能使这种手段对付臣下,也不知道坐上那个位置之后,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各方权衡下,林如海心下多少有了谱。再者,贾赦是特意来跟他说这些的,甚至不惜露了两分底牌——这份情,他承了!想着,林如海又施一礼,说道:“如海这便谢过大舅兄的提醒了。”“不必言谢,一家子亲戚,自当守望相助。”贾赦微笑说。只要妹夫不作死,他们还是好亲戚!林如海又想,贾赦借着道贺南下扬州,也不知道是为太子殿下访寻名医抑或是什么,于情于理他都该表示一下。所以他佯装踌躇地问:“……少东家的病,可有需要如海的地方?”“谢妹夫关心,不过暂且不必了。如今你家里,便是不透风了,家外头还有不少野猫野狗呢。”林如海点点头。他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地问问,而且大舅兄说的都是事实……可怎么听起来这么叫人不爽呢?于是,这边厢的俩人继续言笑晏晏地互相试探,那边厢从头围观到这里的林玄,此刻的心情,亦异常地苦逼。这,做一个古代人,怎么这么地艰难啊?看他大舅与他亲爹说话,前前后后一共花了没有几分钟,说了不过几句话,而且主要谈论对象还是什么店少东……看着讯息模块,林玄震惊了:我拿个大槽,就这样两位长辈居然能互相交流到这么多的讯息了!#尔康手,你们究竟是怎么get到对方的意思的啊?#若不是有系统先森的金大腿,就是真的叫林玄站在旁边听,也得糊里糊涂不知所云啊!然而就是金大腿在手,其实也没好多少。林玄默默捂脸。这真不是他的问题!上面也说过了,讯息模块整得跟看,把人物的语言啊动作啊想法啊,记得清清楚楚。唯独没有前情提要……或者说,背景啊设定啊等等的描写。单凭语言动作心理活动,去反推一个事件的全貌,林玄泪奔,他没加过这个技能的天赋点啊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他最多只能按照上辈子这么多年博览群(漫画)书的经验,猜到这个什么店东家少东家的,说的是皇帝一家子。可远在京城的太子,做了些啥,或者准备做啥,为何处境不太好,这些就不得而知了。再者,他又不是真的在看漫画可是一个不小心忽略了什么,他就得说掰掰了的世界耶!系统先森:没忽略也能。林玄:泥垢!就是明知道这算来算去是他的短板,想勤能补拙呢,可没更多的讯息能补到哪里去啊。当然,林玄也不是啥东西都没弄懂。起码,他还是知道大舅,是有“背景”的9有那帮因为他不是妹纸、为了让他爹无心工作就要neng死他的奇葩皇子,对大舅在他亲爹面前将那帮人狠狠地黑了一把的行为,林玄绝对要点上三十二个赞!不过,光get到这些,头昏脑涨的林玄就表示快要阵亡了。他想想,决定暂时不看了,等会找个记事本独立保存下来,等以后……以后再说!——话说,若是林玄能“上帝视觉”,搞清楚那些前因后果,想必他一定会去吐槽:能把这么好的一手牌打得那么烂,太子也是蛮拼的。当然,便是仙器也没法开上帝视觉的,所以这个槽还是等以后吐吧——林玄心忖:看大舅和亲爹一起“九曲十八弯”,他不在行;去看亲娘跟表哥家里长短总该没问题了吧?这个便是光用听的,肯定都能懂了的!系统先森:才怪。林玄:泥奏凯!退出系统,就见林玄安安稳稳地躺在表哥贾琏……旁边的小床上。他拉了统计出来看了看,觉得只要他亲娘能啰嗦点,他以后就不要愁没药嗑了!却说,自知道表哥贾琏从亲爹林如海的书房里出来,直奔亲娘贾敏这里,林玄就激动了——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涨经验”的机会!等表哥来到,他当即使用婴儿技能,求!抱!抱!然而表哥大概很弱鸡,他亲娘根本不让表哥抱。林玄只得退而求其次,用眼泪“强硬”地要求表哥坐在他小床旁边。系统先森:其实“吸收”的技能范围没这么小。林玄:我这是为了更好的吸收!不过这对姑侄真的没什么话题好聊的,在林玄听到贾敏问贾琏“读了什么书”,便跑进系统去关注亲爹那边的情况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边听了会产生晕头debuff。因为系统“时差”,再出来还是在说读书的问题,百无聊赖的林玄只好活动下手脚。敲贾琏瞧着有趣,拿手指想逗逗林玄。林玄:少年哟,这样就想逗乐爷……好吧,看在灵合值的份上,爷就给你笑一个!林玄意思意思地笑了一下,倒叫贾琏这个少年媳得很。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一旁的贾敏亦觉得很欣慰。她说:“看到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姑姑就放心了。以后啊,我们晨哥儿,可就指着琏儿你帮衬了。” 第肆六章 这边厢贾赦暗地里在碎碎念的时候,那边厢林如海听了前者的话,亦陷入沉思——这事能因何而来?必然是冲着他这个巡盐御史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林如海担任此职尚不算久。但自坐上这个位置,他便知道了当今圣人对他的苦心栽培。盐政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单是圣人对他的信任便可见一斑。他自然不敢有负皇恩,很想做出一番成绩。不过扬州城的水到底深得很,各个势力盘根错节的,也叫林如海很是焦头烂额。恰逢妻子贾敏有孕……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嗯,对了,不好贸然出手。如今看来,莫不是错失了一开始立威的时机,叫这一帮子人自觉他是好欺负的?——此时闹了这么一出,倒还是应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这几天林如海拿着搜回来的证据,越是琢磨便越是心惊:那些个盐商、官员其实俱被人当枪使了,真正的幕后人,却是……皇子!还不止一个!盐政这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是没错,于是想咬的人就得先出手对付他也想得通。可是,有什么便冲着他来就是。他一倒,他林家一家子妇孺也不足为患,何必冲他初生幼子行如此阴毒之事?而且他妻子贾敏生产之前均风平浪静,怎的儿子一落地,就通通闻风而动了?!贾赦见林如海的神色难得透出一丝疑惑,心想:这样都想不到,脑子果然不正常了!于是他开口道:“妹夫你还不懂?那些人可是一个两个都把你摸得清清楚楚了。”之前都说过了,这林如海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则当今圣人有意留着以后给太子,可林如海是纯臣,也不见得“日后”不能为其他皇子所用。——即便是互为敌对,也是会生爱才之心的|何况不是真的敌对呢。再者,林如海有什么不测的话,必然会引起当今圣人注意。于是这几个皇子,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就想到这么一条阴损无比的计谋。设计人大抵是这般想的:谁人不知林如海多年无子?便是乡下农汉,少不得都为此愁眉苦脸,更不用说林如海这个位高权重的士大夫了。假如林如海始终没有儿子,那他不说整副心力,少说也有个七八分放到家里头的,对外头乃至盐政方面的心思就淡了,这还不便宜行事?便是贾敏这一胎是姐儿,那也不过是个姐儿嘛。——这才有了几个皇子“联手”对付林玄的事件发生。得了贾赦略略一提点,林如海一下子便想通了。的确,敏儿生产前府里均在传这一胎必是姐儿,便是他也曾听过一耳朵。若真是如此阴损手段,那些奇怪的地方倒能解释清楚了。想到一帮皇子为了插手盐政,居然密谋想叫他绝嗣,林如海的脸色就难看无比eads;我的酒谷庄园。“大舅兄,受教了。”想明白的林如海向贾赦行了一礼。“无碍,妹夫你能想通便好。”贾赦坦然无比地受了林如海的礼,接着又像是扯开话题般地道,“妹夫,你还记得京城的博古轩么?当年尚在京城的时候,你时常会过去走一走的。为兄仿佛记得,你还得过一枚上好的玉佩呢。”林如海闻言,思绪一转,整了整脸色,“确有此事。”像是没看见林如海的脸色,贾赦继续问:“关于博古轩的东家一家的事,你如今知道多少?”“……”林如海看了贾赦一阵,抿了一口茶水,方道,“倒有听说过,差不多两个月前,少东家犯了错,叫东家斥责了。之后少东家犯了犟,已经有一段时日不在博古轩露面了。”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仿佛有听说过少东家想做些什么。”听到这话,贾赦心下一沉。太子殿下之前遭了暗算时的“部署”,居然在扬州也能打听到!?这么说,当今圣人估摸也该多少知道了。难怪太子殿下不打算乘势搏一把。这么多人紧盯着“后续”,想学一学螳螂捕蝉,就这样太子成得了大事才有鬼!更不用说还有圣人这只黄雀了。亏得尾巴已经扫除干净了!暗松一口气,贾赦想着,果然必须按原定计划那样,帮太子把林如海好好地稳住了。他说道:“那些俱是以讹传讹而已,大抵下面的人见少东家被东家斥责了,便有些人心浮动,什么话都胡乱出来了。依为兄愚见,少东家无论怎样,都是东家最疼爱的儿子,既占嫡又占长,这些都是其他庶出子无可比拟的……”林如海打断贾赦的话,“大舅兄不必多说,这些如海都知道。不过东家的家事,如海不想搀和。便是日后谁当了东家,博古轩还是博古轩。”啧,这纯臣的嘴脸。贾赦心下撇撇嘴,但脸上依然一副劝导模样,他说:“妹夫啊,有些事便是你真这样想,可老话也说了,‘人心隔肚皮’,旁人也不见得会相信。有时候人心啊,就是这般奇怪。他不在乎你真正的想法,只要他觉得你有这个心的,你便是有了——妹夫,你觉得呢?”林如海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大舅兄倒是与少东家关、系、好。”贾赦毫不遮掩地应了,并顺着话说:“不仅是我,我们几个老亲谁家与少东家的关系不好?虽则妹夫你不在意东家家事,看着这些亦与你关系不大。但你是我妹夫,是贾家的女婿——总会有人爱多想的。”贾赦心想:林如海一心只想当个纯臣是好,但很多时候由不得对方。有贾家的关系在,若不是太子而是其他皇子登基,便是因爱才继续重用,那也不会太长久的。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总有一天会变得“多想”的。贾赦继续说道:“当然,为兄不是要妹夫你去做什么。少东家本就是东家亲自定下的继承人,地位稳固,本就无须我等插手。只是啊……”贾赦长叹一声,方悠悠道:“少东家,生‘病’了。”林如海眼神一凛,“莫非……”太子殿下地位太过不可动摇,便有人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第五一章 在假.贾赦乘船缓缓前往金陵、真.贾赦则在金陵城外某庄子落脚的时候,金陵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院子里,像是在集体玩躲猫猫一样,几乎大部分下人都动员起来,寻找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的薛家蝎子。这副景象薛家人都表示不陌生,感觉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上一次。不过这次大抵……严重一些?这次的起因还是这乳名唤祥哥儿的薛家蝎子薛螭(a),在昨日闹出了个大笑话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却说,薛家的当家夫人、薛王氏,她有一个姐姐嫁给了京城荣国府的贾二老爷。姐妹俩一南一北,素来以书信往来。昨日薛王氏便是收到了京城贾王氏的信。每逢有亲戚的书信,薛螭是一定要薛王氏念给他听的,昨日也不例外。也不知这信上说了啥,念着念着,薛王氏就笑着问薛螭,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万万没想到,发了好长一会儿呆的薛螭,回过神来却说:“……我已经有姐姐了。”在这金陵城内,有谁不知道薛家家主薛征与嫡妻薛王氏只有两个嫡子、没有嫡女的?庶出的就更不用说了,哥儿姐儿一个都没有。再说,这询问孝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的话,当父母的十有.八.九.都有问过。可偏偏就没有哪个孝儿,像薛螭一般,会理直气壮地说“我有姐姐了”。——正所谓好事不出门、糗事阖府知。薛螭这“童言童语”便以非一般的速度传遍整个薛府,逗得全府上下乐得合不拢嘴。这不,逗乐了众人的薛蝎子今日一早便闹起了脾气,“按惯例”又在家里某处躲了起来了。虽则是在家中,怎么都跑不到外头去,但是薛王氏对两个儿子是一贯的溺爱娇宠,即便薛蝎子躲猫猫活动已成常态,她依然唯恐宝贝小儿子出了什么差错,急急吩咐下人们去找。下人们不约而同地腹诽:就是因为太太这样,小少爷才这般有事没事玩躲猫猫吧?“祥少爷!祥少爷!”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丫鬟在薛家花园子里唤着薛螭的乳名。此时满园姹紫嫣红,不过身处此间的两个丫鬟却无心观赏。这两个丫鬟均是薛螭身边的大丫鬟。穿藕荷色衣衫的名叫寒蝉,另一个穿海子蓝色的则叫海猫。海猫与寒蝉两人差不多找了半个早上了,此时多少有些疲累。海猫唤住年纪比她稍长的寒蝉,说:“寒蝉姐姐,祥少爷这回定是气狠了吧?往时早该找到人了……”说是找到,也不过是薛螭自个不躲了,主动跑出来。“不过这次祥少爷啊,闹的笑话!”海猫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呢!”话说,作为薛家的嫡次子,薛螭今年不过刚满三岁,却是出了名的早慧。虽没到满月能言周岁会做诗的程度,但不搂走路还是学说话,反正学什么都比旁人要快。连给薛螭启蒙的,家里请的西席陈先生,都赞其天资聪敏,是可造之才。而与早慧齐名的,却是薛螭的调皮顽劣。若说大少爷是“小霸王”,那二少爷却是十足的“混世魔王”了。这薛府上下哪个没被二少爷作弄过啊?大少爷更是首当其冲,天天被各种戏弄——搞得太太都要担心这两兄弟能不能和睦相处。所以这回,是往常让人闹笑话的二少爷薛螭,自个闹出了个大笑话——这鲜明的对比,才叫薛府上下抑制不住心中的幸灾乐祸。见海猫还笑,寒蝉斜了对方一眼,淡淡道:“你还笑,叫祥少爷知道,准给你一顿好看。”海猫闻言赶紧捂住嘴巴,潜意识还觉得后颈凉凉的eads;电影教学系统。是啊,她们祥少爷最是睚眦必报的了!海猫仿佛可以预见,今儿取笑过二少爷的人,往后一段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想是这样想,但海猫天生就是个忘性大的,没一会便放下了这桩。她又悄悄拉拉寒蝉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姐姐,你觉得阿诚姨婆说得对不对,就是二少爷其实是……撞着那些脏东西了?”都说孝子眼睛明亮,很容易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上了年纪的仆人笑过之后,便暗暗品出不一样的意味了:上面也说了,薛家主子只有哥儿没有姐儿,可为什么小少爷信誓旦旦地说有姐姐呢……?寒蝉拧起柳眉,低喝一声:“海猫!”海猫缩缩脖子,又有点不服气,道:“怎的骂我了?也不止我一个说呢,府上都传遍了!”寒蝉拿手指戳了一下海猫的额头,“你这小蹄子还有胆子闹起来?这种话是你我能说的?看到时惹火了太太,会不会轻饶了你!”提到太太,海猫才有些慌。她声音十分可怜地唤道:“寒蝉姐姐!”“好了。”对方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寒蝉能不知道?“这个你听过便算了,可别到处跟别人碎嘴。旁的人,我也会先请管家爷爷帮忙去管一管,免得到时真惹火了太太就遭了。”海猫一边听着一边猛点头。“还有你!”寒蝉又道,“我说你几次了?别总是悄悄给祥少爷念那些志怪海猫吓得低下头,可还是小声嘟哝:“但、但是祥少爷、他喜欢听嘛……”寒蝉气笑了。笑完又有点心情复杂。虽然府上总称赞祥少爷早慧,都说这是好事。可寒蝉眼看着祥少爷小小年纪,仿佛心事重重一般,总感觉不知如何是好。昨儿闹的那“笑话”,倒是令祥少爷显了几分真性情。大抵,也不全是坏事吧?……而寒蝉与海猫两个丫鬟话题的中心,薛家二少爷薛螭,此时躲在哪里呢?——薛螭此刻正躲在他的母亲薛王氏的内室的窗户外。是的,他在偷听他母亲说私密话。而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另外,当初为了找到这个既方便偷听、又来去自如、更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他也很是煞费了一番苦心。薛螭也不想这样的。可没办法,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便是谁有什么重要的话,都不会想要告诉他。无奈之下他只得为之。然而次数亦不敢太多,多了就会招人怀疑。如今叫旁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爱玩躲猫猫的顽皮孝子,这程度就正正好了。想着,年方三岁的薛螭作深沉状,叹息一声:离他长到能插手家里的事,还远着呢。——是的,薛螭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早慧孝。他,是一个穿越者。 第五十章 在林如海悄悄行动的时候,贾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开始了他愉快的扬州之旅eads;黑萌小夫妻。领着一帮子下人,贾赦浩浩荡荡地前往扬州各个名山大川游玩。今儿去了观音山登个山踏个青,歇息两天,隔日便到瘦西湖游个湖赏个“花”。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进入四月里的扬州却更是把这百里风光、似锦繁花表现到了极致——便是见惯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京城的贾赦,都被扬州迷了眼,亦是可以理解的。在贾赦兴致高昂之际,相反贾琏却是越发地焦躁了。不为别的,皆因贾赦爱玩之故,弄得金陵之行迟迟不能起行。——与姑姑贾敏谈过之后,贾琏便知道,要找到当年母亲与兄长亡故的“真相”,就只有去金陵,去他外祖家找他的亲舅舅。舅舅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更是他母亲张氏嫡亲的兄长,不管这事情牵涉到谁,舅舅定必不会隐瞒他。当然,贾琏亦没有怀疑姑姑贾敏“知情不报”。毕竟他只是中二,不是没脑子,姑姑随姑父南下这么多年,离京城山高路远,什么消息传到姑姑这里,都变陈年旧事了。更不用说,书信里面的猫腻,多着呢!——起初几天,贾琏还怕情绪太外露,叫贾赦起了疑心,即便如何心急如焚亦死命压着,还跟贾赦去了几处地方;可贾赦从四月初玩到四月下旬,瞧着贾赦还一副仿佛不游遍扬州誓不罢休的模样,叫贾琏终于忍不住了。四月廿三日这天,待贾赦从大明寺回到林家,贾琏瞅着空子找到贾赦,苦苦劝着贾赦及早动身。最后连贾太君都抬出来了,方叫贾赦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贾琏得了允许,生怕夜长梦多,赶紧敲定了四月廿五日出发,吩咐下人们收拾东西。待到启程之日,贾琏和苦着脸的贾赦与来送行的林家一家子拜别。林如海既然能单凭一点儿讯息推测出这么多事,大舅兄这四出游玩的假象能蒙骗得了他?他很清楚贾赦必是为了太子之事在奔波,就是不清楚有没有进展罢了。不过这话可不好问。他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两句,便欢送了。而贾敏却没想那么多,只当兄长是真爱玩——纨绔嘛!——她叮嘱了兄长与侄子两句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又说回程的时候记得来林家一趟,帮她捎带些东西回京城给贾母等人作回礼。而林玄此时被奶娘抱着,正想着要不要哭号两声应应景呢。他大舅见天儿就不见人,啥灵合值都没吸着;倒是表哥来得相对频繁些,好让他吸了一点。即便就这样,他现在都得了两点合共拾贰点灵合值,这人一走就必须回到“解放前”了,想想这泪意就出来了。哭之前林玄还拉了统计出来看看,以便哭得更悲惨些,万万没想到,一看统计那列表,啥泪意都给骇回去了——卧槽,大舅您的0.05产量呢?怎么一下子掉到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数值没道理变化幅度这么大啊。要说0.05是爆种数值,可表哥还是0.03呀!……难道,这个“大舅”不是他家大舅?!尔康手,大舅您玩归玩啊,怎的玩得连人都换一个了?偏偏谁都没发现!!!林玄一下子万年小学生附身——大舅不会是被谁暗中那啥啥掉了吧?eads;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却说,被外甥怀疑那啥啥掉的贾赦,此刻苦比兮兮地从马车上“爬”下来。他望望远处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城门上方那恢弘大气的“金陵”二字,差点就老泪纵横了。他在马车上足足颠簸了五天!五天啊!他这么一身老骨头,快马加鞭什么的,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幸亏没玩什么日夜兼程呢!就在贾赦扶着马车,颤颤巍巍半天站不直腰的时候,一个身穿木兰色袈裟,面目慈和的四、五十岁和尚从马车上走下来。只见那中年和尚遥望着远处的金陵城,神情肃穆,仿佛在想些什么。接着他行了个合掌礼,道一声“阿弥陀佛”,方转头悠悠地看着贾赦。贾赦被中年和尚的眼神看得头皮一抽一抽的。他心忖:这个比他还老、整天在庙里敲经念佛的秃驴,精神居然比他还好!本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态,贾赦终是站直了腰杆。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坐马车快坐傻了的脑子总算运作起来——早说过了,贾赦这次南下是带着任务的,首当其冲便是找下咒人。若换了之前,下咒人的线索只有“在大概十多年之前,来到某位皇子身边”这两点,这范围实在太大了,简直跟大海捞针没差别。可如今加上“近段日子南下”,甚至目的地是金陵,那就完全不同了!这不,贾赦很快就锁定了好几个目标。虽然也满多的,但至少现在是水缸里捞针啦!就这样贾赦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一边各种拖延时间,一边安排暗卫一个一个目标来查。直到来了扬州,这时间更是宽裕了。这不,在五日前,亦就是四月廿十日,有一个暗卫来报,说有人能提供线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而这人,便是此次与贾赦同来金陵的这个秃驴,法号慧源,乃大明寺的现任方丈。借着慧源提供的消息,贾赦等迅速锁定了目标,当即便决定出发前往金陵。为了避人耳目,贾赦安排一个易容术了得的暗卫,扮作他贾赦留在扬州继续游山玩水,能拖几天是几天;而他就带着慧源和尚——是的,慧源提供线索的唯一要求,便是要带上对方——及太子殿下的暗卫小队走陆路到金陵去。——又因为带着慧源这个累赘,他们这一行走得不快,贾赦只好派上几个暗卫,先走一步。如今他们一行总算到达金陵,接下来便是要去与那几个先行的汇合,再整合消息,好从长计议。想到这里,贾赦吩咐一个暗卫先去找同伴,然后毕恭毕敬地对慧源道:“大师,我们先找一处落脚吧。”慧源大师念了句佛号,便随贾赦回到马车上,前往城外某处早已安排好的庄子。坐在车上,贾赦想起在大明寺时,慧源那秃驴提到的“预言”。他抬手摸了摸那藏在怀里的、硬硬的小东西,心说:现在就等从金陵里面,把目标找出来了。……只盼一切顺利吧。 第肆九章 此处不再细述贾敏与贾琏后面谈了什么。却说当晚,林如海回到正院。饭毕,贾敏就迫不及待地跟丈夫分享了今儿贾琏的事。她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经过,便说:“我已经按大哥教的那样,叫琏儿切莫胡思乱想,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他那在金陵的外祖家该是最清楚不过了的eads;回天。这张家啊,在金陵尚算显赫,又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大哥让琏儿寻去,大抵是有什么安排吧?我倒是期望这一遭能磨磨琏儿的性子。这一切都怪那起子小人,最爱玩弄嘴皮子,说三道四的,惹得人烦心不已!我们晨哥儿身子这般弱,若是哪天着了道、被气着了怎么办啊……”贾敏说着说着又忧心起她宝贝儿子的将来了。林如海应和了两句,将话题扯回贾琏身上。他说:“今儿大舅兄也跟我提过琏儿的事,说希望琏儿能捡起书本,念点书,好脱了那白身。”“那夫君你觉得如何?”林如海摸摸胡须,“为夫观琏儿多少是有点小聪明的,若肯把心思收一收,秀才许是没多大问题,举人以上却是难说了。”闻言,贾敏抚掌一笑,说:“这倒无妨,毕竟琏儿日后是要袭爵的。可要是有一个功名在身,即便是秀才,对亲事也大有助益。大哥可说,他心里有什么章程?”“大舅兄倒没有多说。不过……”林如海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金陵的方向。见此,贾敏便理解贾赦千方百计引贾琏去寻外祖家的心意了。——大哥就算是个纨绔,那也是个关心子孙前程的纨绔啊!在系统内看到贾敏这句话的林玄一个尔康手:麻麻,其实您是大舅的天然黑吧?!贾琏的话题到此为止,林如海却问起了贾赦的。“敏儿,仿佛曾听你提过,大舅兄做过太子殿下的伴读?”贾敏想了想,回道:“这个……约莫听我娘家母亲提过一嘴,好像也没多长时日吧。我在娘家的时候,也没见大哥跟那一位走得近。”这个贾敏的确听母亲贾史氏说过几次,当然,每次贾母都是在抱怨老祖父,即初代荣国公偏心贾赦,也不想想贾政云云。因着这几日的接触,贾敏对贾赦的看法,越发地有了不少改观。正如她之前说的,对世家子弟来说,可以“风流”但千万别“下流”,外加不四处招祸便是合格的纨绔了。恰逢这回丈夫提到兄长,她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陆陆续续把很久以前知道的,或听过的关于贾赦的事说了出来。像是贾赦是在祖母,初代荣国公夫人身边长大的啊;像是贾赦小时候不努力学习,长大之后文不成武不就;像是荣府里总是传贾赦贪花好色;等等等等。说到最后倒是贾敏先不好意思了,在丈夫面前这样说自个亲兄长,貌似不太好?——林玄腹诽:亲娘咧,您说都说完了,这时候才觉得不好啊!——幸好林如海不介意,甚至安抚了贾敏两句。听罢贾敏的话,林如海心想:正如妻子刚刚说的,大舅兄贾赦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可虽然不好,但其实传的内容,与别的纨绔也没多大分别。会造成这种名不副实的情况,定然是有谁在背后做推手。林如海猜测,这个谁就是贾赦自个——当然,林如海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真不是贾赦自个把自个的名声搞臭的——目的嘛,不言而喻,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所以说,林如海的政.治.触.觉.真不是盖的,借着贾敏说的、以前知道的、以及今天发现的,一下子便把“真相”估摸得八.玖.不离十。林如海纵观贾家发家史,便知道,已经有了两代国公的贾家,明面上的确不能再红火下去了,否则那就真是“时日不多”了。盛极必衰,正是如此。毕竟,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个坐上那位置的,不是最多疑的?再者,边关太平,武官的力量必会慢慢被削弱。贾赦令贾琏念书、娶书香女,便是想武转文吧。想到这,林如海也不由感叹。素闻初代荣国公非池中物,他还不觉得;今日若大舅兄不是因为扬州乱事,向他露了一星半点,大抵他仍然一无所觉,只与旁人一般误会大舅兄。——由此可见,亲自把大舅兄教养出来的初代荣国公,是何等不凡?只可惜,这般人物,无缘得见啊!想一想,现在荣府有大舅兄领着,倒算稳妥。林如海转头望着妻子那毫不逊色二八少女的脸庞。他知道妻子是希望让林家与贾家的联系更紧密些。如今看来,倒未尝不可。有必要时,他自会给予贾家人适当的帮助的。说来……林如海拧起眉。听到大舅兄提到太子殿下得“病”的消息,他缘何会如此的在意?若真应了他的猜测,这是其他皇子下的手,这“病”定然不是的病痛。那么,连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都能得,更何况他这个区区的巡盐御史呢?——若是这猜测没错,很多事情便能解释得通了:例如那帮人为何对他了解那么深,一下就捉住了他的软肋,亦即是嫡子林玄;例如林家内部乱成这样,他都一无所觉;再例如,前些年开始显得越发左性的他……林如海越是深想,越是心悸不已。自晨哥儿出生一直存在着的,那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终叫林如海捉住了——他居然,从这么早之前,便被下了手脚吗?难怪那帮皇子如此肆无忌惮!假如没有晨哥儿落草时那股花香,现在的他可能还在糊里糊涂当中。而晨哥儿说不定就因此,已经被……想到这,林如海一阵后怕!对了(香!如今太子“抱恙”,大舅兄肯定是要访寻治愈方法的,绝对不能叫对方察觉到有花香这一回事!虽然对不起太子……但是,他绝不能叫他的孩儿受到伤害!于是,林如海开始吩咐管家林信,明面上是要严加管束下人不可泄露分毫林家的内部情况,暗地里则是最大限度地掩埋晨哥儿出生“天降异象”这一点。林如海肃着脸。知道晨哥儿这事的都是府上经年的老人了,他自是不希望有哪个人背叛他。不然,也莫要怪他…… 第五肆章 薛王氏看着小儿子祥哥儿绷着一张小脸,扭扭捏捏地央着她继续念昨日京城的来信时,那个心啊,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摊子水。虽则她这小儿子才刚满三岁,可性子是怎样,她这个当娘的哪会不知道?最是要强不过了。对长子顺哥儿与幼子祥哥儿,薛王氏俱一视同仁,素来都是顺着这些孩子的意思。像祥哥儿,他爱在家里玩躲猫猫,爱闹点小恶作剧,薛王氏都由着他。幸而这孩子顽劣归顽劣,但聪慧是真的——例如往日捉弄下人甚至是亲兄长,这孩子下手均很有分寸,会把握在一个叫人恼怒一会儿、却不会真的嫉恨上的“度”上。就是聪明都用在奇怪的地方去了……啊,也不全是,这陈先生不亦赞过这孩子念书有天分嘛!反正,祥哥儿很少叫人替他过分操心。而在昨日,祥哥儿出了糗事惹了笑话,她在笑过之后是有点后悔的,怕这孩子气狠了,闹得翻了天。但祥哥儿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他的耍小脾气方式“躲猫猫”;即便心情不爽了,亦依然顾及她乃至旁人的观感,不会躲太久。这孩子……这份早慧,真叫薛王氏有些忧心。这边厢的薛螭可不知道薛王氏把他歪曲成一个傲娇了。他望了望去取信的如锦,又见他的母亲拿一副“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心好痛、我说不出口”的模样盯着他看,便说道:“孩儿其实可以自己念。”薛王氏接过丫鬟递来的信,摸摸小儿子的头,心里挺美的,脸上也挂着笑。她说道:“好好好,我们祥哥儿跟先生认了不少字了,真棒。不过,这次还是由妈妈来念吧。”啧,还是把他当孝。薛螭内心撇嘴。虽然他的“身体”的确就是个孝没错。薛螭正想着,薛王氏已经展开信。实话说,薛王氏跟王夫人的日常读写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王家是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没错,但那“才”,是指诗词歌赋这种深造类的。作为一个大家夫人,目不识丁的话,那便不是“德”,而是“丢人”了。回到正题。京城姨妈的信,其实昨天才念了开头:包括林家得子在内,就说了两三件琐事。哦,其中还提了一嘴那三月初出生的庶女现在养在贾母那;还有,大房莫名其妙地把庶女接回去了。等等。薛螭皱起眉。昨日林妹妹变成林弟弟的消息冲击力太大了,倒叫他一时忽略过去了。二房的庶女肯定是指探春了,送史太君那也正常;但是,大房庶女,是指迎春吧?接回大房是怎么回事?薛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不过钗黛没了,四春能保住三个,也算好事哪。没给薛螭细细思量的时间,因为接下来薛王氏念出来的信的内容,就把他所有的思考功能都给震到九霄天外去了。——相较于别的事的一笔带过,王夫人对这个事洋洋洒洒写了老长的一段。一共三页的信,剩下的都在说这个。还不提有些段落薛王氏觉得“儿童不宜听到”给润色或跳过去呢eads;(异界)穿到虐文。这么一大段,主要就是王夫人在炫耀,她大儿子贾珠找到老婆、哦不,这年头该叫,小定了;定了谁呢?咱们大家都认识,是王子胜家的姑娘哟!是的,就是王熙凤。……卧槽,这太劲爆了v珠居然配上凤辣子了?!这到底是什么节奏啊?难道就因为他这个穿越者顶替了宝姐姐的位置,所以林妹妹成林弟弟,二木头接回大房,甚至连贾珠跟王熙凤都扯到一起了?!他这只蝴蝶的翅膀,扇的风可真够大的,怕是成龙卷风了吧…………不,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说不定,是有别的穿越者?按“惯例”,这位与他是来自同一处的老乡的可能性,蛮高的哟。——想到还有一个人因为他以及林家嫡子的出生而吐血三升,薛螭的内心就莫名地舒爽——咳咳,别的不说,穿越老乡凑合贾珠跟王熙凤这一手,实在是太妙了!必须五星好评!必须三十二个赞!完全不知道小儿子的内心变化的薛王氏,已念完手上的这封信了。事实上,这信她前后都看过几次了,可次次都忍不仔叹一声,这次亦不例外。就见其放下信,叹道:“哎哟,凤姐儿这般人物,我倒也曾经替顺哥儿想过……如今却叫姐姐捷足先登了。”这边薛螭还在考虑跟老乡“认亲”的可行性呢,闻得母亲这么一说,再一品后者话中含义,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瞧这口气,还说想拿薛蟠去配王熙凤……敢情在薛王氏眼里,王熙凤还是一个香饽饽?!得出如此结论的薛螭,那三观瞬间就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关于薛蟠的老婆怎么样,薛螭可半点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王熙凤嫁到薛家成了他大.嫂.子这个问题。按薛螭对红楼的熟悉程度,自然明白这本书里的大部分人物,俱是“既可恨又可怜”。而他对王熙凤的观感,是好坏各半,偏向坏。当然,薛螭不是觉得王熙凤“坏”,主要还是觉得对方,“蠢”。聪明是有,手段是有,可没用到点子上就是白搭。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分不清形势,再加上不知道打哪养出来的自信兼胆量,简直就是“教坏女儿、嫁给仇人儿子、坑对方全家”的最佳示例。再者,就他的母亲这副软趴趴的模样,有王熙凤这种媳妇,还不被吃得死死的?完全不能理解薛王氏是被王熙凤的哪里给迷住了,便是薛螭这种伪孝,脸上亦不由带出了些困惑不解。而小儿子这种“懵懂无知”的神情,则大大地满足了薛王氏。她当然不会想到,她的小儿子能听懂她的意思,毕竟这么小的孩子懂啥娶媳妇的事情啊!只道祥哥儿大概是想不起来“凤姐儿”说的是谁了——毕竟凤姐儿跟仁哥儿在一年多之前就到京城去了;在那之前,是有到过她们家来,可祥哥儿那时候还小呢,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对此,薛王氏微笑着说:“那个‘凤姐儿’啊,就是你大舅父的女儿,即是你的表姐。祥儿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也是见过几次的。” 第五三章 跟贾宝玉玩三劈什么的……薛螭再次义正词严:他可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不过在知道两个女主角都没了,此刻薛螭终于郁闷地确信:他真的、真的穿到一个不太一样的红楼里了……想到千载难逢一次穿越红楼,居然没有钗黛可围观,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啊,这个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奇葩世界eads;星途有我!#而就在薛螭悲伤得无以复加之际,仿佛听到他的母亲在说什么,要姐姐妹妹的话?什么姐妹……他已经有姐姐了……啊,是的,他有姐姐了!薛螭内心握拳。无论怎样,宝姐姐永远在他的心中!——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当时居然就这么无意识地把“我有姐姐”直接脱口而出了。而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等他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笑开了,连硬生生扯到别处都没法扯。若纯粹就是孝子闹出个笑话,对薛螭来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笑便笑了,毕竟大部分人俱出于善意。可就怕有心人借机利用这个来对付他——说薛螭想太多也不打紧,毕竟多少角色就是因为没敢想太多导致没被neng死都惹来一身腥。于是薛螭当即下了决定,先下手为强,使计将这事硬扭成是他“撞鬼”了。这样至少看起来符合逻辑,又能顺带堵死了后路。回忆到这里,躲在窗外的薛螭,再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唉,手段他是使了,但真没法立时收到反馈、看到效果啊。始终还是人太小了,有心无力哪。虽然今天也能借着“闹小脾气”躲到这里来偷听一下,只是,貌似来得不是时候。听听,他的母亲薛王氏都哭多久了?若是他“撞鬼”的小谋算有了效果,薛王氏此时大抵是收到风声了;而薛王氏的确最溺爱孩子不过了,所以这个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打击?可哭啥哪,这种时候不是该带上他出门去庙里拜一拜么?就在薛螭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的母亲薛王氏终于开口说了句叫薛螭看来比较有意思的话:“……嬷嬷,祥哥儿说看到了!定是那孩子回来了!”“秀!”这是薛王氏的奶嬷嬷何氏的声音,“秀,您别激动!”“我能不激动吗?!”薛王氏的声音似乎有些歇斯底里,“这么多年来,那孩子都没来找过我……一定是她怨我这当母亲的没用,护不住她……”听到这,薛螭立刻打起了精神。何嬷嬷劝:“秀,别哭了,便是真的是姐儿回来了,见着您这样,也会伤心的。”“嬷嬷,我、我实在是忍不住啊,想到我那苦命的姐儿,我这眼泪……”薛王氏说着说着,又呜呜咽咽起来。躲在窗外的薛螭,通过母亲与其奶娘断断续续的对话,很快便获得足够的讯息推测出事情的大概真相。他暗叹一声,这果然是秘辛!却说,原来薛王氏在怀薛蟠之前,亦曾经怀过一次。那还是她嫁到薛家不够一年的时候了。只可惜她怀到快六个月的时候便小产了,掉下一个成型的女婴。亦因为这次小产,薛王氏伤了身子,休养了好多年才再次怀上。——幸好薛王氏“第二胎”能顺利一举得男,要不就是有王家在后面撑着,她这个当家夫人也位置不稳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薛螭从薛王氏的只字片语,听出对方觉得当初的小产,是因为其少不更事、经验不足所致。对此,薛螭在内心直接嗤之以鼻。这王家的女儿,怎的一个比一个要蠢啊?他那传说中的姨妈王夫人可说是王家女的典型了:眼里就光钱与权,别的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制御下人一概不行。不过王夫人有一点比较好,便是她后宅阴私手段很是了得,这大概才是其立足贾家的根本罢。相较之下,王熙凤就纯粹只有王夫人的前者了。——话说,薛螭上辈子看别人的评论,都将王家女的问题归咎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点上。可叫他来说啊,这人“蠢”,那都是天生的;即便是念了书,那亦不过成了个有点墨水的“蠢材”。君不见,在这古代,有多少女.性.同.胞,俱是纯文盲,依然能贤良淑德持家有道?所以说,品德这种东西,跟学识真没多大关系。回到薛王氏小产这一遭,就他在窗外听这么一嘴,都看出这是明晃晃的后宅阴私,亏得薛王氏还坚信是自身的错误——如今看来,王夫人的两大“特色”,当妹妹的薛王氏却是两者皆无。这大概算是好事吧?——只是这样一对比,那作为奶娘的何嬷嬷,就不是表面看来的这般简单了哟。薛螭眼珠子转了转,听着他的母亲似乎哭得差不多了,又看了看日头,再躲下去便没意思了,便悄悄“原路”离开,小心地避着人去到差不多的距离,“嚓”地从草丛跳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缓步又往薛王氏的院子里走去。不远处的下人见到又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薛二少爷,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纷纷松了口气。再找下去,这日头便烈了。就是二少爷这副,挺胸收腹背着手走路的模样,怪可爱的。看着这小背影,这下人又想起昨日那“姐姐”笑话,忍不住又噗呲一声,偷笑起来。走在前面的薛螭眯起眼睛,不必回头都知道哪些个下人又在偷着乐了,虽则他真不是那么地介意当了一回小丑,但也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隐隐有了什么决定,薛螭加快了脚步,没一会便来到目的地。此时除却几个心腹,其余的下人俱被薛王氏找借口遣了出来。现在一帮人要么在廊下绣花,要么在说笑,见着薛螭,忙站起来行了礼问了好,又有人进去通传。没一会儿薛王氏的大丫鬟如锦便走了出来,微笑着上前道:“祥少爷安,太太说您今儿又在院子里玩耍,弄得一身草叶的,叫奴婢先带您去换一身衣服呢。”薛螭点点头,便随着人去偏房梳洗更衣不提。少顷,一身清爽的薛螭便进了屋,就见到薛王氏的妆容已重新整理过,可那双哭肿了的眼睛却是多厚的粉都掩盖不住。只是薛螭没说什么。待薛王氏拉着薛螭关怀了好一通,后者方说:“妈妈,昨天的信,还没念完。” 第五二章 薛螭是一个穿越者。他上辈子姓白,名金,是一家跨国集团的副总裁,前途与钱途都一样无量。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他上辈子,几乎每个月都要在世界各地飞上几次,于是很不幸地就撞上了那据传几率微乎其微的空难。他还记得当时机内广播说是飞机即将进入气流,以为是普通情况的他,在按指示绑好安全带不久,人就失去了意识。待他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作为白金的他,已经死了。首先便是,他莫名其妙地从机舱内,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eads;侠傲天涯。犹记得当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山水亭台,那布局与他曾经参观过的某王府后花园有些相像,但这里要比之更精巧唯美多了。就是身前的池子有些古怪,明明感觉上这是一个清澈的池子,然而一眼望去却看不到水里有些什么。还有一点可证明的,是当时的他的手里,正捉着一只碗,嘴里还含着一口汤。不用说,他手里嘴里的,肯定是那传说中的孟婆汤了。就是这孟婆汤,有一股浓浓的,羊肉汤味儿……虽说周边的环境与他理解里的冥府不太一样,但他此刻的处境很是明确。没错,他必须咽下口里的羊肉汤味孟婆汤,然后跳进那个池子里去投胎。——那么,他为何含着一口汤就是不咽?因为,他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即便明白这大抵不是真的羊肉汤,但道理懂了心理不懂:这羊肉汤里,怎么可以不放香菜的啊!?这万万不能忍啊!犹豫彷徨挣扎一番,他最终还是不能强迫自己。于是他就偷偷地吐掉了嘴里的汤,正想扭头问问有没有香菜或者别个什么口味的时候,他就被人一脚踹进池子里了。然后,然后他就顺利穿成了薛螭。——说实话,薛螭其实并不太想用“穿”这么一个字眼,毕竟按他过来的“流程”,说是“投胎”更合适。刚“出生”不久的薛螭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还纳闷这胎还能从现代投去古代?直到薛螭知道,他家是金陵紫薇舍人的后人,他爹是薛家家主薛征,他娘是薛王氏,他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大哥,名字就叫薛蟠……不是投胎,是穿越啊。不单是穿越,还是穿名著、穿红楼啊。——这里要说一下,在薛螭还是白金的时候,他便是一个热爱围观“狗血各种斗”的人。闲暇时必去某涯某吧八一八,抑或是欣赏婆媳斗职场斗后宅斗后宫斗等等斗来斗去的剧集说起来,他的“启蒙”书正是红楼呢。——表面上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实际上,在讲爱情的时候,还暗地里反映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诸如宫斗宅斗、狗血悲情、阴差阳错等等等等。对他这种斗斗爱好者来说,简直是一本满足!也许会有人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爱看这些很奇怪。但他自个真没觉得哪里不好。都说艺术作品,均是源于生活的;又有黑格尔著名的“存在即合理”命题;这都说明了,即便是狗血,即便是各种看着很浮夸很奇葩的斗,它们能存在,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薛螭甚至觉得,看多了这些,对他的生活亦很有帮助呢。这不,一朝来到这个,人从生下来起便要开始各种斗的封建社会——他过去的一切知识,就会成为他的力量。回到正题,那么薛螭对红楼熟悉吗?答,非常熟悉。在后面红楼同人兴起的时候,他都有所涉猎。所以一朝穿越,且穿成一个薛家人,他还真可以说是见过不少了eads;卡牌球王。可经过他的再三确认,家里真就只有薛蟠和他薛螭俩兄弟——没有姐姐,没有妹妹,当初他出生的时候亦不是一对龙凤胎。呵呵。说好的宝姐姐呢?穿成一个家里没有宝姐姐的薛家人,这到底是什么节奏啊?说真格的,但凡穿红楼,怎可缺了宝姐姐?薛螭发挥他那不敢妄称过目不忘但亦勘称强悍的记忆力,表示真没见过有城里人会这么玩。毕竟,若只是想看猪脚在古代虎躯一震各种威能各种改革各种强国什么的,那选择可多了去。一个会去看红楼同人的人,必然是一个深爱红楼的人;这些人,几乎都是冲着红楼的女.性.角色去的;在这里面,有绝大部分则是为了看红楼的两个女神级的女主角。没错,说的就是林妹妹和宝姐姐!所以说,这个没有宝姐姐的红楼世界……其实不是红楼的世界吧?!薛螭默默得出如此结论。然而就在薛螭打算当这个是纯粹的“穿古代商家嫡幼子自强文”的时候,嫁到京城的姨妈来信了。这位姨妈,薛螭未见其人久闻其名,正正是那传说中的王夫人。不知道多少红楼同人,都是由这一位担纲各种陷害虐待欺凌猪脚的角色,勘称大魔王一般的人物。而王夫人的信上说的是啥?说的是这位年纪比他的母亲要大的王夫人,新得了个儿子。含玉而生,乳名宝玉。——卧槽。贾宝玉!男猪脚!这位都出生了——算算日子还真是时候了——这世界能不是红楼世界?宝姐姐,你到底去哪了啊!难道真是让他给顶替掉了?!薛螭稍微冷静下来后,又暗暗思索:所以,这其实是一篇,无能作者为了成全宝黛恋但是因为太没用了没法用前无古人的方法正面干掉宝姐姐于是下狠手直接叫宝姐姐干脆别出生了的,剑走偏锋红楼同人?好吧,这样,也勉强说得通。然而就在薛螭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现实再次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是的,就在昨天,又是京城姨妈王夫人的来信。薛螭屈指一数,这期必须带来了扬州林家的消息了。果不其然,母亲薛王氏笑眯眯地给他念着信说:“贾家那位姑太太在花朝节得了个哥儿?哎呀,这么多年了,那位可算是如愿以偿了。”闻得母亲这般说,薛螭那一刻的心情,连文字都不能描述。他上辈子的童年女神之一的林妹妹耶4使有多少作者嘴里嚷嚷要黑她,最终还是把可怜兮兮的她捧着的林妹妹耶!作者你把宝姐姐整没了就算了,他作为顶替宝姐姐位置的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如今连林妹妹都整没了,到底是闹哪样?!……这女神都成男神了,难道是打算以后好和宝哥哥玩三劈? 第五七章 薛螭一时感慨万千。其实更叫薛螭在意的,却是薛母的态度。不得不说,今日薛王氏教育他的那一番话,要是放到那教育孩子得先哭个稀里哗啦接着苦口婆心一大段“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的现代,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连三岁孝都不会买账。——然而在这个年代,这区区几句话,“尺度”蛮大的了。更何况,不分古今,孝子都是没有.人.权的,成.年.人有几个会真心去关注、听取一个今年不过三岁的孝子的意见?——因而,今日薛王氏的表现可谓惊薛螭一脸了:像薛螭问那些“儿童不宜”的问题,这年头哪有人就真正儿八经地回答的,能搪塞几句已经算好的了。更不谈薛王氏看他真的懂不少,不像纯粹的三岁孝,怕他长歪而趁机教育了。若说只是单纯出自薛王氏的“爱(无)子(理)之(溺)心(爱)”,怎么说这都有点太夸张了。薛螭心想:他以前看书的时候,亦只是觉得薛王氏是典型的“慈母多败儿”,倒真没想到这慈母,还能有这样的表现形式……——不对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薛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应该是薛王氏有另外的一面。而是他!是他下意识地认为,薛王氏就“只有一面”!就在这时,听到内室有动静的大丫鬟寒蝉走了进来,见到薛螭坐着,一脸与年龄不符的凝重,莫名就慌了起来了。她赶忙上前道:“祥少爷,您怎么了?是做梦魇着了吗?”薛螭瞥一眼寒蝉,回道:“我没事。”“祥少爷……”薛螭重新躺回去,“我没事,你下去吧。”“……是。”待寒蝉退出,薛螭再次独处。他听着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眉头紧皱。薛螭想,是他的态度,是他的态度有问题。自从知道自个穿越到红楼里……不,或许是从知道他穿越了开始,他的心态便不对了。——他犯了商场大忌,或者说,是犯了不少穿越者尤其是有看过原著的穿书,都会犯的错误:先入为主。妄自尊大。自恃熟悉每个剧情、熟悉每个角色,就以为是开启了上帝视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的人早已身在局中。——他薛螭,着相了。薛螭觉得,最根本原因,是“穿红楼”迷惑了他——若只是普通穿越,他大抵不会“病”那么严重——而且啊,不说红楼本就是个千古大坑,他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能肯定自己是穿原著,而不是穿同人?……也许,从一开始他发现薛家只有他薛螭,而没有薛宝钗,他就该醒悟的。他缘何还要去纠结,会不会有金玉良缘抑或是木石前盟呢?薛征也好,薛王氏也好,薛蟠也好,他总拿看的眼光去看他们。何曾想过,他们几个已不是书里的人物,而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亲人呢?——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上辈子看的那一本结局不明的想通之后,薛螭只觉心胸一阵开阔,仿佛从前困扰着他的迷雾,被一阵大风吹散,眼前的红花绿叶、远处的叠叠群山,清晰可见。有了新感悟,薛螭回过神来也发现了,他过去对待亲人的言行,看似亲热,其实在无形中划了一道线,导致他全然没有代入感,仿佛只是个过客。时日久了,恐有隐患。薛螭轻叹,幸而他才“三岁”。有很多事,都不算太迟。不过,居然要花上三年才能把他感化……薛螭有些困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情了?说真的,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副总裁,若态度像现在这样自视甚高,行事又全凭主观臆测,被对手坑都坑死了。……不过,就是这种即使失败了,亦能获得“财富”,才叫真正的亲情吧eads;都市小片警。既然是他认可的、真正的亲人,他便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明知道有哪里不对,亦由着不管,只想不插手、不干涉“剧情发展”了。想做便去做。素来是个行动派的薛螭,很快就有了想法。首先是嫡亲的兄长薛蟠。因原著的关系,其实薛螭是很看不惯薛蟠的。之前看不惯最多就是去“逗”一下,现在嘛,就得下狠手去“掰正”了。有薛王氏作“榜样”,比他大六岁的薛蟠,大抵还不是在红楼里的那个死样子……吧?第二个关注人物,就是他父亲薛征。想到薛征在红楼里一开始,就是个早归西的人物。在第四回里,有说薛父令宝姐姐读书识字,可见其也是活到了宝姐姐启蒙之后的。于是薛螭估计,应该就是这两年了。对于薛父死因,红学家们众说纷纭。最普通亦最有可能的说法,就是急病;因医药不发达,古代人许多都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挂了。也有比较阴谋论的说法。四大家族一开始都是义忠亲王,亦就是太子那一派的。后面太子起事失败,作为□□的,或早或晚均一一被清洗了。而薛父挂得那么早,要么是直接参与、帮助者之一,要么就是撞到枪口上被杀鸡儆猴了。不过太子什么的,如今不是薛螭这个三岁孝能接触到的。不过观家里的整体氛围很是平和,也许太子还没起事?可惜薛螭毫无头绪,只能先让薛父注意保养了。最后是他的母亲薛王氏。这个真不必多纠结。不管薛王氏跟老贾家的那个老王是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亲姐妹,薛螭都不能让她俩继续姐妹同心下去了。就薛母那宅斗智商,完全不是老王的对手啊。别的不提,他薛螭可不乐意自家的钱财都拿去给别人女儿建省亲别墅!如此,只好让薛母与王夫人离心了。法子嘛,他那位“姐姐”不就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真凭实据,只要能令薛母自个认定,是王夫人做的手脚就行了。至于薛母的奶娘,薛螭一眼就瞧出这位何嬷嬷似乎有意无意地引导薛王氏去过分地溺爱孩子。虽不清楚对方是谁的人,但这位嬷嬷肯定是不能留的了。毕竟他母亲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奶娘来做什么呢!薛螭把这些想法,在心里定下一个初步的计划。缓了缓,便想到那位被他“顶替”了位置的薛宝钗。——宝姐姐一生都被“商户人家”这个身份所桎梏,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a)”既然现今是他成为了薛家的一份子,加上他是男儿身,完全不必寻什么好风,他自个便能刮一个暴风来。……如此,便让他来,代她完成,她那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吧。 第五六章 听得薛螭这话,何嬷嬷忙道:“祥少爷,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这说亲戚或者别人坏话什么的,传出去影响可不好。薛王氏反而不太在意这个。毕竟这里俱是她信得过的人,她儿子爱怎么说都行。薛王氏更加关注,薛螭到底是打哪听来这些乌七八糟的话。听到母亲的问题,薛螭摇摇头,说:“没有谁,反正我就是知道。”对此,薛王氏也没有继续追问eads;卡牌球王。她心想,大概是有谁来家里做客,那态度露了几分,叫这孩子察觉到了吧。——是的,在薛王氏眼里,她的小儿子就是这般聪明,能发觉到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想到这,薛王氏的心情,一时十分复杂。她一直想着,要竞所能,好好护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快快乐乐地成长。万万没有预料到,她的孩子居然会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感受到“商户”这个出身所带来冷眼与冷遇……再一次忧心薛螭太早慧的薛王氏,更加坚定了,有什么事真的不能叫这孩子单独去乱想的心。她觉得,为了祥哥儿好,她或许可以跟他多说一些事情,叫这孩子不会因为想歪而长歪。想罢,她无视何嬷嬷劝阻,说道:“祥儿,既然你如今多少都知道了一些,有些事情,妈妈虽然不乐意,但亦不得不早些说与你知道。”说到这里,薛王氏的心,酸涩无比,可她仍硬着心肠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口:“我们家啊,虽说祖上出了一位紫薇舍人,现在呢,是堂堂的皇商。但始终只是一介商户。在大顺,许多人嘴上不说,其实打心里都是瞧不起我们商贾的。”薛螭:“包括那些农汉?”“包括那些农汉。”“为什么呢,我知道那些人很多连肉都吃不上,可我们家天天有肉吃……我们家有钱。”听到这话,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薛王氏笑着说:“这为什么妈妈是不知道。不过妈妈知道,这世道,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做官!”薛螭抢答。薛王氏又笑了,“是的,还得做官。祥儿知道怎么才能做官吗?”“要考科举。”薛螭说,“妈妈,所以爹才要我和哥哥去念书吗?”薛王氏面露欣慰之色,她点点头,说:“没错,只有做了官,我们家才能改换门庭,才能摆脱商户的身份。”薛螭闻言,抬头望着他母亲。而这边的薛王氏望着小儿子那“懵懂”的眼神,心软了一片。抬手摸摸后者的头,她继续道:“所以,祥儿,即便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会因为我们家是商户,就处处瞧不起我们,嘲讽我们——但是祥儿,你也不能害怕,不能退缩。你只能去努力,努力比旁人更会念书、比旁人更优秀……努力,比所有瞧不起你的人,都活得更好……”说到最后一句,薛王氏的声音仿佛是自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薛螭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这时候,何嬷嬷总算是逮到机会说话了:“秀,祥少爷还小呢,怎的说起这个来了?要是把孩子吓到,就不好了。”大抵是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薛王氏顺着何嬷嬷的话便应了。薛螭望着他母亲那还有点恍惚的神情,轻声唤道:“……妈妈?”薛王氏这才回过神,接着便生硬地以一些琐事岔开话题eads;炼金术士。待用过午饭,她就让薛螭回房间午休。此时薛螭还没到单独一个院子的年纪,仍然跟薛王氏同住一处,房间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洗了脸换过衣服,薛螭将丫鬟赶出内室,自个一个人躺在床上的,一边装睡,一边思考。科举入仕、改换门庭……这个想法是好的。薛螭心忖。估计从他父亲那一代起,便想着这事了。就是他父亲薛征不是那念书的料,而二叔薛律这么多年了,仍止步于秀才;其他几房人也没听说有谁念书厉害的。——可见科举一途,比高考艰辛多了。再者,薛螭要比这个年代的人更加清楚,商贾之所以地位低下,那是源于阶级统治者、亦就是皇帝,为了稳固自身权益而实行的手段。若想从根本作出改变,首先还是要看现在的社会生产力……他就三岁,想这个作甚。薛母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只知道换了门庭就能改变现状。可实际情况要复杂多了。薛螭纵观多年来看的各色斗斗文与剧,自然知道,科举入仕只是一切的开端,别以为换了门庭就没人拿商户出身来说事了。正正相反,一旦站的位置比过去高,一些曾俯视过如今只能仰视的人,那些酸言酸语反而会更加多。——君不见汉□□刘邦,现在还有人酸溜溜地说,不过是个“区区亭长(a)尔”?然而今日,薛母那扑面而来的怨气,薛螭也不能说不理解。同是王家女,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一个嫁给了国公府出身的嫡次子,一个则聘给嫡长子却是商户出身的。这落差之大,就只是生点儿怨气、兼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个活得比任何人要好什么的,那是薛王氏的心态足够好!不过薛螭是有点怀疑薛王氏的出身。“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同气连枝然后互相制衡是正常现象,但正如薛螭说的,薛家就那么一个商户,财富再多,也不见得能多到令王家牺牲一个长房嫡女的程度。毕竟薛母嫁过来也有快二十年了吧,那个时候正是四大家族最鼎盛最不缺钱的时候。同理,拿长房嫡女去联姻别的家族,那价值可要高太多。最大的可能,便是薛王氏根本不是嫡女,起码跟王夫人不是一母同胞的。不过看薛母跟王夫人的亲热劲,薛螭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证实这个猜测。但“事物都有两面性”,外人都说嫁商人怎么怎么不好。然而站在一个古代女子的立场,薛王氏绝对再幸福不过了。旁的不说,薛征现在就两个侍妾,还是薛王氏主动提才有的;等薛蟠出生后,薛征就主动开口,命那俩侍妾吃了绝育药。若然当初薛王氏因着低嫁商户,而整日忿忿不平、闹得家宅不宁,哪会有今日的夫妻恩爱、儿子康健、生活和美?再有,王熙凤攀上了似乎是高枝的贾珠,是不是就真能如前者所愿?——这些啊,在一开始,谁又会知道呢。想到这里,薛螭有些感慨:他的母亲薛王氏能有今日,看来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蠢嘛。这叫什么,大智若愚? 第五五章 记得,怎么不记得。这还要归功于“王熙凤”这名字太如雷贯耳了,才能叫薛螭的印象如此深刻。但亦仅限于印象罢了。当然,这可不能承认。所以薛.伪孝.螭佯装忘记了,十分虚伪地摇摇头。他故意问:“妈妈,姨妈的信说的是什么呢?”“就是说啊,你珠大表哥要娶你凤表姐作媳妇了。”“什么是娶媳妇啊?”“就是把喜欢的姑娘给带回家里啊eads;侠傲天涯。”“……”闻言,薛螭内心嘴角一阵抽搐。看他母亲这解释,真叫人无语。敢情薛蟠抢香菱回家,其实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吗?撇开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薛螭又问:“那,妈妈,你是不是也想把凤表姐带回家啊?”薛王氏乐呵呵:“当然,你凤表姐这般好……”“哪里好啊?”呃,这个……薛螭这话倒是把薛王氏问住了。这挑媳妇的理由哪里是能随便说的?更何况薛螭还是个年纪还小的爷儿了。她想了想,正打算捡几个重点跟幼子说一下。一旁的薛王氏奶嬷嬷何氏,到底是服侍多年的老人了,一眼便能瞧出前者的想法。见势头不对,立刻低声插话道:“秀,哥儿还小呢。这样,不妥啊。”哪有当娘的大大咧咧地跟才三岁的儿子说怎么选媳妇这种话的啊?何嬷嬷腹诽。何嬷嬷是什么个意思,薛王氏懂,不过她这次却没打算听从。一来,有她那宠溺孩子的心思作祟;二来,便是她觉得,她家小儿子这性子,有什么不懂的,绝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弄懂。与其让幼子不明所以进而胡思乱想,或者听别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还不如她这个当娘的,给说一说更为妥当呢。于是她说:“无碍的,就是看祥儿还小,才要说一说呢。”何嬷嬷方住了嘴。而薛螭见母亲薛王氏真的打算给他解释,而不是随便应付两句,当下亦有几分惊讶。不过,既有人主动说,他自是乐得多听一点东西的。只是啊……薛螭悄悄瞄了一眼,那站在薛王氏侧后方且因薛王氏“不听劝”而脸色微变的何嬷嬷,不动声色。而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薛王氏,则将她的想法,简单地说了出来。寥寥几句话,薛螭听过后便点点头,表示懂了——到底在这年代,这些俱是“儿童不宜”的东西,薛王氏能说到这个程度,已是难得了。凭着这些讯息,足够薛螭理清薛王氏到底是打哪看上王熙凤的了。薛螭表示,薛王氏还是有几分找儿媳妇的眼光——假如王熙凤真能嫁到薛家来,的确是对双方都合适合理有好处:却说,这自古婚嫁,均讲求门当户对。所以从家世来看,王家这边如今已没了爵位,现任家主就是早年便回了金陵的大舅舅王子胜,亦就是王熙凤的亲爹。王子胜没官没爵,但是他亲弟弟、亦就是薛螭二舅舅王子腾比较牛,堂堂的京营节度使,绝对的简在帝心的人物。所以,在老家金陵,可没人不开眼,去得罪王子胜。而薛家呢,同为四大家族,却是比商户好听一点的皇商之家——可想而知,当年薛王氏是低嫁得多厉害了——所以撇开王子腾不提的话,薛家与王子胜家的家世算是勉强相当。另外,娶亲又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一说,那是因为大众都普遍认为,门第比夫家低的媳妇会好管教些。更不谈王熙凤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了。不过这点薛王氏也表示不怕eads;窥阴阳。大顺朝自太.祖.立.国.始,便是以孝治天下。这年头骂一句“不孝”,分分钟是会死人的节奏。若王熙凤进了薛家,薛王氏就是其婆婆,再加上原本的亲姑姑的身份,还怕钳制不住那王熙凤?第三,则是相性。薛蟠什么性格,大家都懂;而王熙凤呢,年纪比薛蟠大不打紧,“女大三抱金砖”嘛。因自少充哥儿教养,王熙凤个性强势,那便有管得住薛蟠的可能。且薛家早早便分了家,从根本上就没有什么大房二房之争,待薛王氏考察期一过,王熙凤便能堂堂正正地当一个当家夫人。可以说,只要有足够宽广的舞台,王熙凤的实力便会获得充分发挥,未来“内外一手抓”不是梦想;而有足够的脸面和权柄,王熙凤这人只要不是蠢透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的了。——不过,这些如今都只能是假设了。薛螭想那么多,也不过转瞬之间。接着,他眨眨眼,又问道:“那凤表姐为什么要去珠表哥家,不来我们家啊?”薛王氏轻叹一声,像是回答薛螭的问题,但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到底,还是因为‘出身’哪……”果然。薛螭闻言,内心撇嘴。自来士农工商,商为末等。薛家虽说挂着个“紫薇舍人之后”的名头,又是皇商,貌似因为太.祖.皇帝的关系,没受什么“商户三代不可科举入仕”的限制。但商户就是商户,便是得了多少好听的名头,都是没法改变的。薛螭猜测,薛王氏能说得出“曾为顺哥想过”这种话,定然是有去王家试探过的。而王家的回复,就是让王熙凤进京去——自那时候起薛王氏该熄了这份心了,现在最多就是感叹两句而已。王家的想法亦不难猜。这些所谓的大家族,最讲究“制衡”了。在王家眼中,薛家不过是个商户,嫁个薛王氏过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赔上一个王家女。至于王熙凤?肯远去京城,明摆着就是乐意去攀高枝的。商户跟国公府后人——外加不学无术的薛蟠跟有点学识的贾珠——两厢来做对比的话,明眼人也知道该怎么选择。综上所述,王熙凤花落贾珠一事,看似毫无猫腻,实际上却是贾王薛三方博弈之下的结果。很明显,薛家因为“出身”问题,一开始就被踢了出局。——这商户的身份啊,果真是个硬伤!想到这,薛螭一阵长吁短叹。薛王氏看着她这小儿子,小大人一般地在叹气,只觉得好笑。她忍着笑,说道:“你这猴儿,学大人叹什么气呢,难道你能听懂妈妈说的是什么?”薛螭怕表现太过会被捉去烧,便斟酌下语句,说道:“怎么不懂?不就是凤表姐瞧不起我们家是商户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外头有不少人也跟凤表姐一样,打心底瞧不起我们家,我是知道的。”薛王氏闻言,暗暗心惊。 第陆十章 薛螭话音刚落,就见自家兄长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便知道对方没明白。薛螭当然不会认为,就这么一句话便能达到教育的目的——他这又不是主角光环级的嘴炮——于是,他便即巢了一个故事作为例子:话说某地有一户豪富人家,家中老父早逝,余一老母亲,然后家中有兄弟两人,兄长继承家业已婚有一妻一妾,小弟努力念书尚未婚配;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哥的小妾因生了儿子,心大了,就联合娘家兄长欲图谋不轨eads;星途有我。接下来大哥的正妻就被小妾暗害而死,而老母亲因发现小妾的阴谋被喂了药在床上病得神志不清,本来感情很好的兄弟亦被小妾挑拨得离了心,等等等等。最后那户人家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大哥一个。这时候大哥才终于发现,问题是出在小妾身上,结局是大哥收集了证据惩治了小妾一家。——这个故事其实是薛螭改编自,作为白金的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那剧有三十集,那淋漓的狗血,那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堪称“贵圈真乱”的典范。不过由于年代与时间的关系,薛螭改了角色们的身份,剧情与人物亦很是删减了一把,最终出来这么个充满槽点的故事。说完故事,薛螭口干舌燥,便端起桌上茶水,一口干了。滋润了喉咙,他才对薛蟠说:“哥,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不?”仿佛是刚回过神来,薛蟠指着薛螭道:“阿弟,你又叫海猫给你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妈妈知道肯定会骂你的!”面对兄长的指控,薛螭嘴角略微抽搐。少年,你完全没捉到重点啊,你刚才的敏锐直觉呢?难道一下子就用完了吗?!薛螭:“反正你现在也听过这个故事了,要骂也得连你一并骂了!”对、对哦!弟弟真是太狡猾了,居然还拉他当垫背!薛蟠郁闷了。又见弟弟继续追问听故事感想,他只好搅动脑汁,半天才回道:“嗯,那个小妾太可恶了?”“这也没错。还有呢?”还有?!没做过阅读理解的薛蟠头都大了。见此,薛螭只好给点提示:“故事里那大哥的正妻是怎么死的。”“这个我知道,宠妾灭妻!”“故事的老母亲是怎么病的?”“呃,因为察觉正妻的事是小妾做的手脚,被下了药,还嫁祸了忠仆!”“那兄弟俩是为何离了心的?”“因为弟弟发现小妾不对,跟大哥说;小妾自然是反过来告状。但是做大哥的,宁愿相信小妾,也不愿意相信弟弟……”说到这里,薛蟠总算是明了,“如果大哥愿意相信家人的话——”薛螭道:“没错,但凡故事里的兄长,有一分相信妻子、母亲、弟弟乃至忠仆的话,何至落得家散人亡的下场?”薛蟠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最后,薛螭总结道:“那些鬼怪,最多就是害一两个人——大多还是那些人害了它们,它们才去报仇的;而人呢,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了。哥,你看啊,是人可怕,还是鬼?”薛蟠闻言,沉默了。薛螭没打算逼对方说出答案。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够了。他说:“所以,哥啊,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什么约定?”“哥,我们是一家人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你和我,父亲,母亲,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我想跟你约定,约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首先是要相信自家的人,而不是旁人。有什么事都要互相商量……你说好不好?”“……好,阿弟,我们来约定。”说着,兄弟俩还拉了勾勾,接着相视而笑。晚点的时候,薛蟠还悄悄跟薛螭说:“那些下人,总是在我耳边叨唠,说阿弟你长大了,会抢去属于我的那份家产。”薛螭瞥了对方一眼:“若到那个地步,我是混得有多糟糕啊。”薛蟠听到这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是啊,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了。”薛螭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说:“哥,要是我真吃不上饭,你难道不会帮我?”“你没饭吃,哥自然会帮你的!”薛蟠拍拍胸口。“这不就行了嘛!”“那阿弟,”薛蟠追问,“你哥我没饭吃,你会帮我吗?”薛螭笑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才、不、会、呢!”“哎?!”“你若混到那个地步,我可不会给你一碗饭吃!”“什么?阿弟,为什么啊?”薛蟠不断追问,可惜薛螭并没有回答。直到不久的将来,薛蟠才在另一个人的口里,知道他弟弟话语里隐含的深意。不过这是后话了。却说,薛家兄弟俩把话说开了之后,一改过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互看对方不顺眼的做派,开始天天黏在一起,仿佛之前的隔膜不曾存在一般,叫薛王氏见了亦大感安慰。又有,薛蟠与薛螭,单独拎出来都是折腾人的高手,如今两厢组合,那战斗力简直呈几何倍数般的增长。这下薛家的下人们,简直是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之前暗地里取笑过薛螭的下人们无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二少爷,不笑,我们不笑啦!求放过!——话说回来,薛螭若想跟人交好,凭他上辈子坐到副总位置的手段,别说一个熊孩子,一百个都不在话下。更不必说他是真心要修补兄弟关系了。如今关系变得融洽,改造熊孩子的计划就得提上日程了。薛螭的想法是这样的:薛蟠今年都九岁了,在这个古代恰恰属于半大小子的范畴,在农村已经是半个劳力了。当然以薛家的身家是不用种田的,不过就薛螭看来,薛蟠对家里的事务,是可以去努力争取下“参与权”兼“发言权”的。一来,薛螭虽说拿个故事警戒了薛蟠别胡乱轻信他人。但人就是这样,说得人多了,不想信也会生出怀疑的心。若能叫薛蟠自个实践多一些,学会明辨是非,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再者,如果薛蟠参与了家中事务,不就代表他知道的讯息增加了嘛!——爹妈不好说的话,从他哥那,肯定好问多了!兄弟之间互相商量嘛! 第五玖章 “……………………嗯。”薛螭呆滞着一张脸,满脑子刷着“啊,是在说这个”的屏,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除了薛螭自己,没人能知晓他刚刚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段心路历程——那仿佛去游乐场玩跳楼机一般,从最高点“嗖”的一声掉到底的感觉,真心酸爽。作为始作俑者,薛螭表示,真的差点忘记还搞过这么一个设定了。此时再提起,让薛螭略一思索,就觉得旁人既然能接受这个设定,那就正好“打蛇随棍上”——用得好了,能助他解决不少不好解释的问题呢。例如他这回莫名其妙地转变对薛蟠的态度。这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后续麻烦就多了。现在能推到鬼神之说上面,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要怎么说呢?薛螭斟酌再三,方说道:“……我、我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觉得有些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天天去找你的茬呢?”见薛蟠明显绷紧了身体,薛螭继续乘胜追击:“我之后就想,我以前总是看你不顺,可昨天看到你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过去的那种感觉了。”薛蟠突然插话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想,是不是,因为‘她’走了的缘故啊……”“……‘她’走了?”薛螭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落寞:“嗯,也许走了吧eads;至尊妖师。因为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再见到‘她’了。”顿了顿,薛螭补充道:“我是不是不该把‘她’说出来呢?这样,‘她’便不会走了吧……”薛螭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在内心自豪不已。是的,他这个设定,圆得实在太漂亮了!听到弟弟的这个问题,薛蟠并没有回答,他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兄弟俩无言良久,四周安静得只有鸟的鸣唱与风吹动叶子的哗啦啦声。是薛蟠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他说:“我明白了。”你怎的又明白了。薛螭睁着好奇的双眼望着薛蟠。“‘她’……姐姐肯定是讨厌我的吧。”“讨厌?”“因为我出生了,姐姐就觉得妈妈把她忘记了……姐姐会讨厌我,也是正常的。”薛螭默默咽了咽口水。少年,你的脑洞这么厉害,让他心里好慌啊!“——这种感觉,我是懂的。”“……”薛螭又一惊。等等你懂个什么啊?!只见薛蟠直视薛螭的双眼,平静地述说道:“阿弟,你刚出生的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你把妈妈抢走了。我、我那时候觉得你很讨厌。”这话真是……薛螭语塞了一阵,接着略带戏谑地看着对方道:“哥,你真幼稚!”“……我是真的会揍你哦!”说完,仿佛想到什么,薛蟠突然笑道,“阿弟,这是你第一次私下里叫我‘哥’呢。”听到这话,薛螭有几分尴尬地摸摸脸颊,嘟嘴道:“哦,是这样吗。”“是的!我都记着的!”兄弟俩对视一眼,莫名就笑开了。而两人之间的隔膜,仿佛就随着这笑声,缓缓消散。——这个时候的薛螭没想到的是,他今日与薛蟠的这次成功修补了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的意外对谈,时机真是捉得太准了。再晚一些时日,薛蟠这个熊孩子就得花更多心思去扭回来了。当然,现在眼前的这个薛蟠,是真没原著的那个那么熊。这与薛螭顶替了薛宝钗,有莫大的关系:首先,在薛螭出生之后,薛蟠就不再是唯一的嫡子了。在古代这种重视男娃的家庭里面,在薛王氏这种溺爱儿子的娘面前,以及各种心怀鬼胎的人们的眼里,一个嫡次子分摊掉的注意力,肯定是要比嫡女多很多的;再者,也有薛螭的无心插柳。因为薛螭治(娱)熊(乐)孩(缺)子(乏)的关系,他不止一次一并整过那些在薛蟠面前说薛螭坏话的下人eads;电影教学系统。同样的,在薛螭面前说薛蟠坏话的下人,薛螭亦是一视同仁的——这种行为,很戏剧性地被薛蟠意外撞见了几次。所以在薛蟠的潜意识里面,总有“弟弟其实不是那么讨厌自己”的感(错)觉;最后,亦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薛螭的醒悟,来得及时。毕竟,再牢固的关系,若没有经过好好的经营,迟早玩完。更何况是薛蟠与薛螭之间薄弱得经不起折腾的兄弟感情呢?——因而后面薛螭想通了以上这些,也不觉暗叹一声好运气。不过这是后话。待薛家兄弟笑过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再无过去那般*了。薛螭眼珠子转了转,状似无意地问道:“哥,你以前,有听过‘姐姐’的事吗?”薛蟠闻言愣了愣。虽则薛蟠在某些方面上,有着叫人意外地敏锐兼细腻,但亦仅限某些方面。本质上,他还是脱不开那个“呆”字的。于是他抱着胸,歪着头,开始仔细的回想。片刻,方说道:“仿佛真打哪有听过那么一嘴,说我前头还有个姐姐。”薛螭差点脱口而出问一句“然后呢”,但他知道对薛蟠来说,这是没有然后了。况且薛螭问这个也不是为了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只是想知道对方接收谣言的程度,这样就能粗略估算出薛府上的流言传播情况了。薛螭腹诽:就连薛蟠这样的人,对这些应该讳莫如深的东西,也能有点印象。看来薛家的内宅管理,有点糟糕啊。幸好比上是不足,但对比贾家来说,还是有余了。说到这早没了的姐姐的话题,薛蟠也有一些地方很好奇。只见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阿弟,‘她’……姐姐以前一直在你身边的话,你、你不怕吗?”薛蟠一想到,在弟弟身边,过去一直有……,虽然他看不见,但后背还是有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薛螭眼睛眨巴了一下,满脸懵懂与茫然。“怕什么呀?”薛蟠不知道要怎么描述,便有点结巴地说:“就、就是,就是‘那种东西’不会很很很……”“很什么?你是想说,‘鬼’会害人所以很可怕吗?”薛蟠猛点头。“可是,那不是别的鬼啊,那是我们的‘姐姐’啊,”薛螭理所当然地道,“我们的姐姐,又怎么会伤害我们呢?”“……”薛蟠一怔。对、对哦!阿弟说得太有道理,他完全无法反驳!望着薛蟠动摇不已的神色,薛螭觉得,必须捉住这个时机,做一次“机会教育”。他说:“哥,我觉得哪,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人比鬼,要可怕多了。” 第五八章 确立了“人生目标”的薛螭,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当然,不是薛螭不想把他的“计划”付诸实行,“兵贵神速”什么的,他自是很清楚的。但还是老话,他就三岁,再有心,也没办法一蹴而就。如今只能从长计议,一步一脚印了。薛螭忖度:若是有什么法子,既能让他在如此稚龄不求大展拳脚只求说话得到适当的重视,又能不叫人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上身”进而捉去烧,那就好了。——对于薛螭祈求的这个“法子”,没多久还真出现了。不过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话说,薛螭经过这一番领悟,心境方面大有变化,可外表神色上却没多大改变。这么微妙的变化,其实是很难让人察觉出来的。然而还真有人发现了端倪eads;我的酒谷庄园。其一便是薛螭的大丫鬟,寒蝉。与没心没肺的海猫相比,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寒蝉很快就发现,她们的祥少爷,仿佛哪里有了改变。是什么改变她自是不懂,不过她感觉到这改变是朝好的方向,便不多言语,喜在心上。第二个发现薛螭有变化的人,真叫薛螭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嫡亲的兄长、在原著有“呆霸王”之称的,薛蟠。“……”薛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望向站在他的桌子身侧,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薛蟠。此时正是早课下课后,亦就是薛螭领悟的第二天。西席陈先生宣布下课刚离开,薛蟠就堵上来了。——按往常,薛蟠是不会这样的。实话说,薛蟠与薛螭,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这感情嘛,叫薛螭说,还真一般般。为何如此?这就要怪薛螭了。自薛螭发现他穿到红楼里,成为薛家人,有个兄长叫薛蟠之后,他就没给过后者什么好脸色。因为原著的关系,薛螭对“薛蟠”这个人的观感,并不怎么好。这长大了的“薛蟠”是个一无是处、骄横跋扈、仗势欺人的人物;那么,小时候的“薛蟠”必然就是个熊孩子。作为长期潜伏于某涯某吧的资深人物,薛螭总结出一个专治熊孩子的方法:若想治熊孩子,那就必须比熊孩子更熊!从那以后,薛螭就进行了各种整治熊孩子薛蟠的“活动”;后面见薛蟠身边服侍的下人,尼玛居然敢说他坏话、败坏他名声,得,来一个整一个,来一群治一帮!——直至昨日薛螭醒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不是对薛蟠太那啥了?这兄弟不和,以后要怎么教(调)育(教)对方啊!说不得经过他这日积月累的折腾,就是再普通的熊孩子都要质变了。这叫他怎么进行“拯救大业”啊!综上所述,此刻薛蟠堵在薛螭书桌前,那九岁的身高体型,外加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小厮跟班们,产生的压力还是挺大的。不过薛螭也没怕——小厮跟班他也有呢——他没说话,一边看着薛蟠,一边思索要怎么趁此机会,修复下兄弟关系。却听薛蟠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你昨天怎么没来找我!”“……”卧槽!听到这话的薛螭,整个都不好了。这每日找薛蟠什么的,其实是拜薛螭那对付熊孩子的决心、外加古代孝真没什么娱乐所赐,薛螭对薛蟠啊,简直是“日整不倦”,从不倦怠的。因而昨日心态有变的薛螭,自然是不再进行这个“每日任务”了。完全没料到,薛蟠没被折腾,居然还主动来问为什么了!想到这,薛螭的表情都绷不住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兄长:……蟠兄,你的隐藏属性,原来是抖吗?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看到薛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薛蟠有点恼羞成怒了。后者挥挥拳头,凶巴巴地说:“你、老二你这什么表情,信不信我揍你!”依然震惊中的薛螭下意识地说道:“你揍呀!你敢揍我,我就去找父亲收拾你!”“老二你不要脸!”薛螭扮鬼脸:“脸面是什么,能吃吗!”……等等,不对啊。薛螭猛地顿住。他怎么又跟薛蟠顶上了,说好的修补关系呢?太习以为常了,这样不好,不好。想着,薛螭默默收起鬼脸。这边见薛螭一副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薛蟠原先也有点冒火——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在父母特别是母亲面前就整日装乖,对上他就可恶得叫人想狠揍一顿——薛蟠正欲说什么,却见他那弟弟破天荒地一早收起那鬼脸,木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此,薛蟠垂下手,站直身子,心里也莫名生出难以说明的感受。一时兄弟间相顾无语。仿佛做了何种决定,薛蟠摆摆手,叫他以及薛螭的下人们通通走开。两兄弟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茫然。特别是薛螭身边的,可见主子没反对,最后亦缓缓退下了但一帮人亦只是退到能见到人却听不到说话声的距离,远远看着,以防薛蟠兄弟一言不合打起架来。待人散开,薛蟠拉了把椅子,坐到薛螭面前。他抱着胸,翘着腿,盯着薛螭看的眼神,很是不善。薛螭又条件反射了:“你坐姿真难看……”“你!”薛蟠额头仿佛爆了个青筋。不过还真坐端正了。“……好啦。”不断告诫自个不能“先入为主”,要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他人的薛螭,最终喏喏地说,“我,我知道你不会揍我的。”而且亦真从没揍过。此话一出,薛蟠也震惊脸了。——太难得了!他家那恶鬼似的弟弟居然服软了!顶着薛蟠像是看奇葩一般的眼神,薛螭尬尴地四处张望,但亦没再故意顶嘴了。大概是弟弟薛螭与过去迥异的反应,让薛蟠确认了什么罢。只听薛蟠略带苦恼地“唉”了一声,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老二……弟啊,其实,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你不太喜欢我,是吧。”薛螭闻言心下一声卧槽:薛蟠、薛蟠居然知道吗?!薛蟠没理会他弟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以前一直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薛螭表示吓呆了。什、什么,等等,慢着!蟠兄!亲哥!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构造的?说实话,他这边才真正想明白多久哪,亲哥你居然这么快也明白过来了?!哥你这么敏锐让他心好慌啊,这叫他以后怎么直视“呆霸王”这三个字哟!而薛蟠,则凝视着他的嫡亲兄弟,眼神带着十二分的认真:“阿弟……你是不是,因为‘姐姐’?” 第陆三章 薛征又见,自家两个儿子,长子敦厚幼子聪慧,兄友弟恭互相扶持,薛家昌盛指日可待。他不禁联想到最近叫他烦恼不已的甄家来信的事。薛征心想:既然家中下一代亦不是一无是处,他何必现在那么急躁?反正薛家本就与四大家族其他三个有根本上的不同。贾史王如今看着是日渐式微,子孙如何未可知,自然死盯着“从龙之功”,好再光耀一把。而他薛家呢?明面上的皇商之家,生意蒸蒸日上;暗地里通政司的工作,也算深得帝心。假以时日,太子登位,他自会顺利过渡,成为太子的人;便是别的皇子登基,只要他有这些资源在手,到时拿出来向新帝投诚,顺换取儿孙上进的机会——进可攻,退可守,何愁薛家会败落?再者,旁的不说,太子还好端端的呢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他很不必自乱阵脚,暴露底牌。想到这,薛征豁然开朗,顿时人不愁了,心情都好了,瞧家里两个坏小子也顺眼了。不过,学业还是要检查的!大抵薛征心中有了新方向,看见与幼子比起来,长子的学习真是糟糕得不忍直视,但他也没有如往日那般大发雷霆,甚至非常难得地予以鼓励,和颜悦色地问兄弟俩有什么想要的。薛螭第一个就跳出来了:“爹,端午节我要出城去!看龙舟比赛!”有着.成.年.人灵魂的薛螭,自然对龙舟赛什么的没啥想法。但是穿越这么久了,他一次!一次都没出过家门啊h着这端午,走出家门,去领略下古代风光也是不错啊!而这边本还有其他想法的薛蟠闻言,亦觉得不错,马上在一旁附和了。薛征摸摸胡子,想到离端午节也没几天了,又见两个儿子亮闪闪的小眼神,大手一挥,端午节全家出动,去城外观看龙舟比赛。不提兄弟俩怎么兴奋,也不提闻得此事还可随行的下人怎么暗地里高兴,转眼便到五月初五,端午节。这日早上,薛家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金陵城外准备举行龙舟比赛的大河边上。龙舟竞赛是金陵一年一度的盛事,素由知府举办。而河道两岸的□□与终点处,均划出视线较好的地段,供金陵有身份地位的人家携眷带子地观看。薛家虽是皇商,但有四大家族以及紫薇舍人的名声在,倒能分到一处不错的地方。安置好后,因周边都是些身份相当的人家,薛征便与薛王氏各自交际去了。倒是提议本次出门、本该最兴奋的薛家小少爷薛螭,此刻很是沉默。其实今日薛螭一早醒来,便开始莫名地心悸。他想了想,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偏偏就是不明原因地心神不宁。未免好不容易得来的出门机会告吹,他没跟任何人说、也没表现出哪里不对。没想到的是,出了家门,出了城门,那奇怪的感觉却越发明显了。现在,他连幻听都出来了!薛螭眯起眼。那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他就是觉得,仿佛有谁在远远呼唤着他,让他前往某个地方。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他人都能穿越,会发生别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而时间越是流逝,那诡异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薛螭想了想,当下便决定,要去一探究竟。他闭上眼,在这人潮涌动、人声鼎沸的地方,试图找出那微弱的“声音”。“……”“……z……”“……者……”“……者……者……”是谁呢?这到底是谁呢?虽然薛螭的神色不同寻常,但在这欢乐的气氛里,倒没几个人发觉eads;星途有我。除了一个人。是的,薛蟠的敏锐直觉,又难得上线了。薛蟠瞧见自家弟弟的脸色,心下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便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凑过去低声问道:“阿弟,你怎么啦?”薛螭瞅了薛蟠一眼,移开,一会后又转回来紧盯着后者看,叫后者越发摸不着头脑。在薛蟠几次三番地追问下,薛螭终于支支吾吾回道:“哥,我想,我想去一个地方……”去一个地方?“那就去呀!”话毕,薛蟠猛然想起出门前,母亲关于最近人拐子多要小心安全的话,想到他家弟弟小肉包子般的模样,肯定会遭人拐子觊觎的,急忙说:“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去!”薛螭眼珠子转了转,小声提议:“那,哥你跟我一起去?”薛蟠想到他是个“大人”了,遇着那些拐子他一个能揍十个,带着弟弟肯定没问题,便爽快应了。于是兄弟俩就去找薛征。薛征听到俩儿子的话,心道准是这俩毛孩子坐不住,也没阻扰,只说身边一定要带下人。薛蟠兄弟立刻答应了。薛螭想想,还叫薛蟠再多带几个。就这样,薛家兄弟俩,在二十多个下人的护卫下,艰难地突破了人潮,来到外围。众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薛蟠这时候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他弟弟要去哪里呢!于是转头向被管事薛贵抱着的薛螭,问道:“阿弟,你这是想去哪里啊?”薛螭闭上眼,感觉了一下,抬手指了个方向,“去那边!”看着薛家小少爷像是胡乱指了个方向,突然被聚集起来的下人们那个莫名其妙啊!不过,下人们见大少爷亦没多话,抬脚便走,就不敢哼声,缓步往薛螭指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阵,在娇生惯养的薛蟠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一群人终于来到一个小庄院前。这个小庄院离河道不算很远。那瓦片、大门以及围墙俱很是破旧,看着不甚显眼。只是今日这庄院的主人应该在,甚至还在宴客之类——因为薛蟠一行人站在大门外,都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人声。望着大门,薛螭精神一振。是这里了!召唤他的“人”就在这里面!确认了感觉,薛螭指着院门,说道:“我要进去!”管事薛贵有点傻眼,只得劝道:“祥少爷,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我们……”薛螭:“我要进去!”薛贵还想说什么,薛蟠立刻打断前者的话头:“你少废话,现在谁才是主子啊?阿弟要进去,我们就进去!”碍于薛蟠的“积威”,薛贵只得喏喏应了。指使一个下人上前敲门,薛贵与在场的其他仆人,均不约而同地想:希望家里这两位小霸王,千万别在外面闹出什么事情来啊! 第陆二章 “念书”这种问题,即便是放到现代,很大几率也会激发老爹们的怒火,更不用说在这古代了。按理,薛征是该大发雷霆的。可他看着小儿子那种,“您不回答便誓不罢休”的眼神,心下一软,便摆出“讲道理”的姿势,回道:“念书,自然是为了将来能通过科举考圈名eads;极品军凰太妖娆。”“之后呢?”薛蟠突然插话道:“弟,这你还用问,当然是‘升官发财’啦!”薛螭瞪了一眼打乱他步骤的兄长,接着继续望向他的父亲。薛征把两个儿子的互动看在眼里,说:“‘升官发财’也没错。”“我们家已经很有钱啦,发财也不是很重要;那,为何要当官呢?”薛征眉头一挑,“那不一样,中了举得了功名,我们家才能改换门庭;当了官,便能光宗耀祖!”看着薛蟠兄弟“懵懵懂懂”地点头,薛征借机语重心长地教育:“你们这年纪,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将来考圈名、为官做宰,为我们薛家争光!”薛螭眨眨眼,说:“我跟大哥年纪小要努力读书,那爹爹——您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薛蟠傻乎乎地在一旁应和:“是啊,是啊!”这一刻,薛征想抽死这俩熊小子的心都有了。——事实上,薛螭不是在找抽,也不是在无的放矢。他最近结合了原著与实际情况,各方面去分析家里人的性格特点。他曾经看过有红学者评论,说薛父能倾注心血悉心培养宝姐姐,务求将之培养成德工言貌兼备的当代淑女典范,足可见其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人物。毕竟,在这个父系社会里,女性基本均是作为男性附庸的存在——这直到现代社会才相对好一些——由此,从这个年代上看,薛父能如此用心地教养女儿,更显得弥足珍贵了。对于这个观点,薛螭有不一样的想法:放眼整个父系社会,就是多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当父亲的也不会轻易放弃治疗,最正常、最普遍的想法,是怎样为儿子做好打算、铺好后路。最著名的例子就是那位刘阿斗。然而反功父,从发现薛蟠不符合他的期望,便这么干净利落地放弃转而教养薛宝钗这一点,是非常不符合这个年代的特色的。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薛父如此行事,不正正源于商人逐利的天性么?因为儿子天赋不行,无论怎么投入都与预期收益不成正比,相反女儿培养好了,不论是送进宫还是怎样,那收益都是可观的。作为一个商人,能不知道怎样选择?不过,薛父大抵是没料想到,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女儿再优秀也是白搭。关于薛父的眼界问题,薛螭亦有想过原因。正所谓“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薛家从商,到薛父这一代可不止三代了。不可否认,薛父是有野心有能力的。然而商人的身份,不仅限制了薛父对外的人际交往等方面,更局限了其看待事物的眼光、甚至是大局观。眼光和能力的不匹配,自然阻隔了一个人的发展,甚至在重要抉择面前,极其容易犯大错误eads;寒门宠后。因眼界等各方面因素所限,薛螭发现,薛征对下一代“优劣”的评判,居然就简单地定为“会不会念书”这一点上面了。——简直可笑!便是真的很会念书,就真的能成为人才了?不必提现代大把大把的念书不行但实际工作超牛的人,以薛螭曾当上副总裁的眼界,以及长期受某涯某吧各式八一八的熏陶,他都很明白,一个人的价值,远远不是“学习”一词能表现出来的。再者,在古代里,不也有类似韩愈那篇《师说》的“术业有专攻”的名言?因此,薛螭认为,必须从根本上,矫正薛爹爹的错误思维!——肩负起如此伟大任务的薛螭,此时才会这么大胆地“口出狂言”。仿若看不见薛征黑得像锅底的脸色以及快要爆发的怒火,薛螭佯装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啊,爹您虽然没有好好念书,没有当上大官,但是现在也很厉害嘛!所以念书不好,也不一定是个没用的人啊!”有理有据有真实范例,一把就堵住了薛征的口,叫其一口气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要是反驳不就成了他不会念书他没用了么!而且,这小崽子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给兄长开脱嘛。这是有兄弟.爱.的表现。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想着,薛征强压怒气,沉着脸说:“你小子说那么多,不就因为你哥念书不行?那好,祥儿你说,你哥念书不行,日后能怎样?”薛螭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跟着爹爹您学习啊!我们家,家大业大!是需要有人好好管理的!”说完,薛螭转而跟薛蟠道:“哥,我念书还行,我就去考科举了,这个家,就拜托你了!”薛蟠拍拍胸口,十分豪爽地应道:“没问题,阿弟你放心吧!”薛征在一旁看得都哭笑不得了。这俩臭小子,老子还在呢,居然还正大光明分起老子的家产来了!薛征忍不咨咳两声,将他那俩儿子的注意力召唤过来。薛螭把视线放回薛征那,继续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说:“爹,虽然我还小,但是哥已经长大啦里的事情,您可以跟哥商量啦!”薛征闻言,嘴角一抽。这还没算完。就见薛螭拉着薛蟠的袖子,把后者拉到一边咬起耳朵:“哥啊,你听完要记下来,晚点跟我说哟!”“好的,阿弟!”你们这帮小崽子,说悄悄话这么大声,老子都听见了!薛征无语了。不过,叫这兄弟俩一闹,薛征某些想法亦有细微的松动——不枉薛螭筹谋那么多——薛征看他家小儿子,才三岁,行事说话便一套一套的,将来可不得了。而长子……嗯,顺儿有九岁了,是该接触下家中事务了。如这小儿子所说的,既长子念书不行,那他亦不必强求,将其带在身边教导一番,日后守成便好。——就这样,因薛螭的一句话,薛征便定下了让薛蟠接下来水深火热的日子。不过这是后话了。 第陆一章 金陵薛家家主薛征,最近实在不太好过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他放下手上那封来自同为金陵世家的甄家家主甄应嘉的“问候”信,愁眉不展。这信,他已经看了好几次了,上面的内容明面上没有什么,却暗含着不一样的信息,那大意是说:现在甄家打算“另觅贤主”了,现在看好了某一位殿下,那一位亦表示欢迎有能之士加入。是的,这是一封“招贤纳才”的信。这本没有什么。毕竟圣人如今已执政四十载,底下皇子俱已长成,一个个都盯着他们皇帝老子的位置,大动作不敢但小动作不断,搞得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不说,便是这远离京师的南边,亦不能免俗。特别是金陵这一带一向富庶,自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么大块肥肉,哪个不觊觎啊?——皇子们会千里迢迢来插手,是可以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但甄家代某位殿下使的这一手,就不得不让薛征多心了。若薛征真只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区区一个皇商,薛征是不会这样的。偏偏,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当今圣人麾下的通政司成员,还是金陵乃至整个南边的头目。再者,“贾史王薛”嘴上不说,但谁不知道四大家族是太子那一派的?——可见甄家这一出,十分地耐人寻味。薛征猜测,甄应嘉许是怀疑他乃圣人麾下通政司成员,不过应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这信就不是这么说了——估计是想拿几句话诈他一诈。明知道自己尚未暴露,说不得对方还是广撒网式的,薛征当然不会傻得就这么跳出去。而甄应嘉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估计亦与当今太子现在的情况有关。本来,圣人早早立了太子,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会有站位的烦恼。然而近几年来,太子的行事越发不稳妥,前儿甚至遭圣人当朝斥责。薛征不必细查,就知道这会儿那些人心是有多么不稳。薛征甚至在最近还收到了风声,说太子表面上抱病不出,实际上是在太子府里谋划着什么事情。那风声还十分确定地说,太子那事情,不出意外,会在年内爆发。就因着这“风声”,近段时日,薛征已经不止一次收到来自另外三个家族的“问候”信了。甄家投奔的那位殿下,肯定是知道太子最近的动向,认为太子必败无疑,于是趁机命甄应嘉拉拢臣下,兼四处试探。薛征十分清楚,甄家近些年“动作”越来越大,可鉴于通政司在暗,不敢真的太放肆罢了。假设薛征真的要改投甄家推荐的那位皇子,的确为显诚意,是要展露足够实力的。而他一暴露,代表整个南边,几乎就被那一位皇子给收拢了。到时,甄家真的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若是薛螭能知道这段秘辛兼这事的前因后果,他大概就能推算出,原著的薛父到底是怎么挂的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太子事败,所以薛父就打算拼一把,带着圣人麾下、其率领的南边的通政司全部资源,投奔别的皇子;大抵薛父认为,凭他这么多资源,必会受到重视,因而也没想到留一手什么的;却完全没料到,甄家的胃口这般大,收了薛父的资源,一声不哼就据为己有,转头还把薛父弄死了eads;寒门宠后。因通政司的特殊性,估计圣人不去细查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到,自个手下一个头目被调了包。而薛父一死,薛家那孤儿寡母以及其他几房人简直不足为惧,甚至还要感谢甄家不杀之恩呢!——不过,这么秘辛的事,一个三岁的孝是没有权利知道的。所以薛征就只能看着甄家的信,继续烦恼不已。就在这个时候,因着薛蟠兄弟组队“刷下人”,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叫一个个下人有苦难言。于是便有几个下人大着胆子,找薛征哭诉去了。薛征听着这些说他俩儿子怎么怎么调皮的话,本就在痛的头,更痛了。让来哭(告)诉(状)的下人离开,本着“我不痛快就要让大家都不痛快”的原则,薛征大手一挥,将那两个闹得翻了天的儿子提溜到跟前,美其名曰:检查学业。这学习一事,素来是薛征“教育”孩子的“灵丹妙方”。每到这时候,尤其是长子顺哥,平日再趾高气扬,都得乖乖给老子夹着尾巴!万万没想到,这屡试不爽的法子,今日居然失灵了!就见顺哥儿薛蟠,破天荒地,尚算通顺地背了一段书!!'得薛征都想跑出去看看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待薛征回过神来,见薛蟠一脸嘚瑟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前者愤怒地一拍桌子,狠狠地震住了薛蟠兄弟,骂道:“你小子自豪个什么,《千字文》那是你弟启蒙念的书!你弟今年几岁,你小子几岁了?!”薛蟠条件反射地缩缩脖子,支吾片刻后,居然有胆气反驳:“我、我启蒙的时候这本还一段都背不出来呢!”一旁的小儿子祥哥儿、薛螭也插话了:“就是啊,哥已经有进步啦!爹你应该大感安慰才是!”薛蟠:“没错!没错!”薛征差点要被气笑了。不过,祥哥儿说得亦有道理。他那长子,能背出来一段,或者说,肯去背书,已很不容易了。长子这么驽钝,若不是他家小儿子,小小年纪念书是真有天赋,家里那位陈西席估摸早受不了请辞了吧?薛征看着儿子们一唱一和、哥俩好的模样,真是不敢想象这两个之前还是一见面就闹。大抵顺哥儿肯静下心来念书,也有祥哥儿一份功劳在吧。不过!薛征绷着一张脸,道:“就是有进步了,也不能倦怠!顺哥,你还不努力把进度追上去!”薛蟠见薛父这个模样,只得喏喏应了。倒是薛螭,仿佛见不得兄长被骂,抬头望着坐在椅上的薛征,问道:“爹,儿子有一事不甚明白,望爹爹能给予解答。”薛征瞥了一眼他家小儿子,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得道:“说吧。”“爹爹,”薛螭声音清亮,一字一句地道,“我和哥哥,为何要念书?” 第陆陆章 虽则知道是“那一位殿下”叫贾赦多少有点惊讶,不过想想,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而确定了幕后主谋,贾赦反而一点都不着急了。——这以前是人家玩“瓮中捉鳖”,如今立场逆转,他们在暗,对方在明,这下谁是“鳖”还是未知之数呢!当务之急啊,果然是先把明戒捉住,好“问”出“治疗”太子的法子。于是在四月廿五日到达金陵的时候,贾赦已经着手安排明戒的搜寻兼围捕事宜,务求顺利把人活捉。出乎意料地,明戒的行踪,非常好找eads;一朝得子!根据暗卫汇报,明戒根本没有去掩藏自个的行踪,而是大模大样大摇大摆地在金陵城内及周边地区四处游荡。虽然很清楚其去了哪里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是这是在干嘛?就谁都不能理解了。贾赦隐隐有种对方是在谋划什么的感觉,有点想多瞧瞧,看能不能瞧出些“门路”好确认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可熬了快五天,明戒还是这般行事,他们却压根啥也瞧不出来!贾赦心想:这人手段如此阴损,此番定然不是做什么好事。还是先把人捉了,间接破了对方谋划,也算救不知道谁的一命。于是便在四月三十日那天,贾赦下令,命暗卫出动,务必活捉明戒。——如今贾赦每每回忆到这里,都会悔得捶足顿胸!他怎么就私自下令去捉人呢?他怎么就没想到去找慧源?便是说上一声也好啊!不过贾赦现在这般想,也就是“事后诸葛”——就他当时对慧源的观感,会去打个招呼才有鬼呢!当然,这也与慧源刻意隐瞒“明戒被邪祟入体”一事有点关系。慧源大师的想法亦能理解。一则,这涉及“魑魅魍魉”,一般人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大抵都是持怀疑态度的;第二点,却涉及慧源私心。明戒再怎样都是大明寺出来的,慧源跟贾赦说是“清理门户”,便是希望在处理了“邪祟”之后,能把人带回大明寺去。就这样,一个根本没打算与旁人打商量,另一个则怀抱着秘密只以为搜寻一事毫无进展。这两者相加,居然差点酿成祸事!却说贾赦,四月三十日安排暗卫出动。暗卫去了半天之后,素来信心满满的他,居然没来由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他隐隐有种感觉,感觉这个捉人计划,有哪里不太妥当。然而他思前想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就都把人叫回来、改天再捉?便是这个时候,一直待在厢房、整天敲经念佛的慧源过来了。慧源今日亦有种不安的感觉,却不知为何。他想到贾赦这边安排人去金陵寻了好几日,大概有结果了,便放下那不安,过来询问进展。见到慧源,贾赦是打心底不愿叫对方瞧出他内心慌乱的。他当下就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一边磕一边装作吊儿郎当地问慧源来意。果然慧源是问明戒,贾赦便大大咧咧地把方才已派人去捉的事告知前者,最后还道:“想必日落之前,你便能见着那明戒了。”闻言,慧源却是神色一变。他念了声佛,说道:“贾施主,请听老衲一言,快快把你的人唤回来吧!”贾赦挑挑眉,仿佛在跟慧源要理由。慧源暗道,是他疏忽了,这邪祟之事果然从一开始就得说个明白!——即使旁人不见得会相信!果不其然,听罢慧源的简单解说,贾赦仍旧一脸的不信。贾赦心想:这老秃驴不会是念经把脑子念傻了吧?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大师,我是知晓那明戒会些邪术,但亦不见得就……”什么邪祟、什么入体,那也太骇人听闻了eads;泼妇有喜,招夫一名。就在慧源还想再劝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明戒捉到并带回了。报告的人还说,明戒开始还抵抗了一下,没一会就停止了无谓的反抗,很快被制服了,所以无人损伤。哎哟还真快,才半天时间。贾赦故意瞥了慧源一眼,像是在说:看吧,这能有什么问题呢?还邪祟呢!见此,慧源只是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可是,在暗卫带着“明戒”来到贾赦与慧源面前后,贾赦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因为,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明戒”,给人的感觉……就是哪里都不太对劲,十分诡异古怪!“明戒”身穿黑衣,衬得皮肤很白,白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这人很瘦,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于是便显得那双眼睛十分大,黑漆漆的,看着很是可怖;这个人明明一副干瘦弱小的模样,偏偏却给人一种充满威胁的感觉。所以,即便人已被制服,但四周的暗卫亦摆出一副警戒的动作。就见“明戒”被带过来后,眼睛只看了慧源一眼,就死死地盯着贾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贾赦被看得一阵心悸,想说些什么,才刚开口说了个“你”字,便见“明戒”率先开了口。“明戒”的声音,像是石子摩擦发出的一般,他说:“我道最近怎么总有些虫子在屁.股.后面跟着……虽不算什么,可真是烦人哪。”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他是故意被捉,好顺便反过来“一网打尽”的。他望着贾赦的眼神幽深,仿佛看到了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他用那看着十分僵硬的脸皮扯出一抹非常吓人的笑,说道:“你……倒是有趣。”贾赦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慧源肃着脸,迈出一步,厉声道:“大胆邪物9不快快离开我师叔的身体!”那“明戒”听了,居然“嗬嗬嗬嗬”地笑了出声。那笑声十分难听,叫人打心底发毛。“离开?——那便如你所愿吧。”话毕,便出现了叫在场所有人均惊骇不已的一幕:只见那“明戒”浑身一震,紧接着,一缕缕黑气,从其五窍中冒出,最终汇成一束。那束黑气一脱离“明戒”,“明戒”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立即倒地。然后那黑气升上半空,缓缓游走了一圈。在一群人刚刚反应过来,拔武器、大声呼喊之际,俯冲而下,直直往贾赦脑门那飞去。哎呦喂!别、别别过来啊v赦吓都吓死了,脱手就把手上的瓜子砸了过去。当然,这毫无作用。就在黑气冲到贾赦的身前时,在贾赦的怀中,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第陆五章 慧源大师缘何这般说,这还要从他的师傅,大明寺前任方丈、明非大师开始说起。却说这位明非大师,乃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得道高僧,不但精于医理,在命理卜算上更有很不凡的造诣。许多平民百姓乃至达官贵人,都希望能得明非大师卜上一卦。然而明非大师在即将圆寂之际,却向最信任的大徒弟慧源透露,其恨不得对命理一窍不通。——原来,明非大师有一件心事,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明非大师原有一个师弟,亦就是慧源的师叔,法号为明戒。明戒和尚是个性子认真,沉默寡言到几近木讷的人。但明非与这个师弟的关系却是非常好。在很多年前,明非命理卜算初有小成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非曾为师弟明戒卜过一卦。谁也没料到,那卦象竟然显示,他的师弟未来将会“为祸苍生”、“改变多人命运”甚至“影响大顺国运”。这可不得了!面对一边是苍生,一边是师弟,尚很年轻的明非最终偏向了师弟,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万万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许多事,令这卜算结果最终还是泄露了出去。从此,整个大明寺的人看明戒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而明戒遭受了怎样的对待,亦是可以想象的。于是,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明戒愤而出走,从此不知所踪。对此,明非大师十分自责。他觉得就是因为他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害得他的师弟受到了如此可怕的对待。自此之后,明非大师虽然仍然钻研命理术数,却很少替人卜算了。然后,在差不多五年之前,将方丈之位传于慧源的明非大师,在外云游之后回到大明寺。当时慧源便发现了,外出前还很精神矍铄的明非大师,在归来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完全失去了精.气.神。当时慧源自是很担心,可却问不出什么来。直到三年前,明非大师圆寂之前,慧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明非大师云游至京城的时候,无意间远远地见到了失踪多年的明戒一面。当是时,明戒已经不是一个和尚的模样了,看着似乎是还俗了一般。但明非和尚仅凭一眼,便发现明戒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了,或者说,根本不是一个“人”了。——明戒已被“邪祟”入体。说到这里的时候,明非大师表情十分痛苦,他不断重复着“错了”、“他错了”,他对慧源说:“当初那卜算结果曝光人前,所有人——包括为师,都以为师弟未来会发生变化,恐怕是移了性情之故。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如此!”“可是,从京师那个碰面,为师便发现。那邪物的力量正是最鼎盛的时候,为师、毫无办法啊!”明非老泪纵横。“慧源,”最后,明非道,“因为此事,关乎大顺国运,为师以寿数为代价去卜算,只得出这么一个结果。”“你按我说的去做吧,之后大顺的未来如何,便看天意了……”话毕,明非大师圆寂了eads;寒门宠后。——所以,贾赦所提到的“预言”,其实是明非大师用生命作出的最后一个卜算。明非的卜算结果是这样的:在三年后,那邪物会到比扬州更南边的地方;而在同年的五月端午正午时分——亦就是今日的正午——那邪物的力量会被压制至最低点,这是对付其的最好时机。但是明非亦直言,恐怕以凡人的方法,是不可能伤到那邪物的。本以为对抗邪物毫无胜算,然而,正所谓“生即是灭,灭也是生”,上天还是留下了一线生机。明非遗言,便是让慧源努力去捉那一线的生机。明非说,若是在端午之前,有人往大明寺打探明戒的消息,便让慧源去见那人的主子,恳求对方带着“明非”南下去寻明戒。——所谓“让对方带着明非去寻明戒”,其实就是让慧源把明非的舍利子交予对方,亦就是现今压制着那黑气的“小石头”——找到明戒并将之控制住,下一步,便是等待一位“贵人”现身,待到端午节邪物最虚弱的时候,对付邪物。也因为有明非大师圆寂时这样的“安排”,所以四月廿十日,暗卫装作游人到大明寺查探明戒的时候,叫慧源注意到,从而要求与贾赦见面。慧源见到贾赦之后,不但跟对方粗略说明了明非大师的“预言”,还说了明戒的情况;不过慧源刻意隐瞒了明戒“影响国运”这一点,只道师傅明非临终命他一同前往“清理门户”。其实明非并没有要求徒弟慧源跟着去找明戒。甚至还嘱咐后者,若是三年后在端午之前都没有人来询问,便放下这一遭,莫去管了。当然,亦管不了。“这天意如此,何必强求?”对此,明非大师是这么说的。然而慧源在把明非的舍利子交给贾赦并要求对方贴身放置后,就要求随行。慧源觉得,他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不理,看着这大好河山叫邪祟沾污。他一开始甚至打算,若是四月廿十日之前没有来人,便一个人出发去寻明戒。——直到此刻,慧源才发现他当时的想法,竟是多么的天真。“扬州以南”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地域是多么的宽广,单凭他只身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他能顺利寻着被邪祟入体的明戒,那又如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制服对方……慧源回想了那么多,也不过眨眼的时间。倒是一旁的贾赦见前者越发肃穆的脸色,难得开口宽慰道:“大师着实不必自责,这原便不是贵寺惹出来的祸事——甚至可说,是那些不轨之徒惹了那不干不净的东西,间接叫贵寺的大师蒙受此等灾劫……”说着说着,贾赦亦不觉陷入回忆:实话说,四月廿十日他得慧源求见,夜访大明寺,从而确认了叛逃的明戒便是下咒使他与太子殿下“脑子不正常”了多年的暗算者。那一刻,贾赦的第一反应,却是借着明戒,确认了这事件背后站着的是谁——这处心积虑谋害太子的,居然是“那一位殿下”! 第陆肆章 就在薛家一行人被薛螭指引着前往河道边的小庄院的时候,此刻在这个小庄院里面的人们,正待在正院里一筹莫展。这帮人并不是小庄院主人请来的客人,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知道小庄院主人是谁;当然,这帮人亦不是普通人:他们俱是来自金陵周边大大小小所有的道观寺庙里面、叫得上名号的和尚与道士eads;水晶地图。这帮僧道之所以会聚到一起,还是源于五天前,他们收到一封信——送信人如今看来,应该是这小庄院主人的仆人吧——这信上言辞恳切地请他们到这个小庄院来“破解难题”。这信这内容原本不见得会被多少人理会,但让人不容忽视的,却是那落款:扬州大明寺,慧源。大明寺的慧源方丈!这位可是圈子里面享负盛名的人物!虽则不知道慧源大师是什么时候来到金陵的,之前也没收到类似的消息,但大师邀约,还是“解难题”,大部分人亦是很乐意过来的。——其他一少部分因各方面的因素不愿意过来的人,则被送信人用别的什么方法给“请”了过来。这几个人即使后面再有怨言,看见活生生的慧源大师以及其他金陵周边的僧道,亦不敢多言。而说到慧源大师颇费工夫请人来一起解决的“难题”,这些金陵的僧道一见,就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有几位名望不亚于慧源的大师一眼看去,脱口而出道:“这是、‘邪祟’?!”“……好浓郁的‘邪祟’之气!”“此物极有灵气,却不能完全压住这邪气……果真棘手!”这帮僧道说的,乃是一块,有成.年.男子拇指一节大小、放在白色锦帕之上的黑色小石头。或者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石头里面,带着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像是黑色的气体,又像是黑色的液体;它理应是没有生命的,却在晶莹小石里面不断游走,仿佛是被什么外力困在其中,正寻找机会冲破这个桎梏它的“牢笼”。凝视这小石头久了,更会从心底冒出一股渗入灵魂般阴冷的感觉,叫人不寒而栗。说不得那些个心智不坚的人,甚至会在看见石头的一瞬间,便被这“邪气”迷惑!——幸而在场的都是颇有道行的人,才不出祸事。看过这黑石子,所有僧道都明白慧源请他们过来的意思了。这东西,果真难办啊!当时,慧源方丈见所有人都看过小石子后,便行了一个合十礼,说道:“各位道友,此物的来源老衲虽然不便透露,但各位亦见到了,这邪祟之气若然释出,必会为祸人间,然而它的压制并不稳固……老衲请各位道友到此,便是打算一同商议如何解决甚至消除此邪祟之气……”听完慧源的话,众僧道纷纷应了。接着这群方外之人,便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方法,之后就发现,对着石头诵念经文,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于是一群僧道对着黑色小石子,几乎不眠不休地诵了五天经文。有这好几十个金陵周边颇有名气的和尚道士诵经压制,起初还真有一点效果,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效果便越来越弱。直至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无论僧道们如何诵念,都产生不了半分效果了。在场所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小石头里面的那股阴寒之气越发浓郁了,仿佛随时都要破“壳”而出。面对这种情况,大家的心底都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邪祟之气,该是要压制不住了eads;至尊妖师!……一旦黑气溢出,对金陵,甚至对整个大顺,都可能是一场不可预见的灾难!——绝对,绝对不能让黑气“逃走”!可是所有能尝试的方法,他们都一一试过了,就连本来有效的法子如今都失了作用……一个个和尚道士无比愁了眉、苦了脸,对此束手无策。难道,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这个时候,大明寺方丈慧源看着眼前这帮方外之人,或坐或站,或念经或低声对话,然而不论哪个一个,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间正中央的圆桌上的那块放在白色锦帕上的黑色小石头,不觉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念完,他便走向内室。话说,这帮金陵的和尚道士,只知道小庄院的主子一直在内室里呆着,不曾露面。有个别人还猜测,这威胁苍生的邪物,说不得就是这小庄院主子“惹”来的。慧源大师多少能知道那些人的想法。然而叫他来说,那猜测,也不算完全准确……待慧源进入内室,便见贾赦端坐在椅子上,愁眉深锁。是的,这小庄院不是别个,正是通过“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先一步来到金陵的贾赦,落脚的地方。——亦因为按道理,贾赦是“未到金陵”的,所以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贾赦才没有在外面那帮和尚道士跟前露面。贾赦见到慧源,微微一颔首,道:“大师。”经过最近发生的事,贾赦对慧源的态度教一开始,真是好了许多——说来也是,换谁直面如此怪力乱神之事,谁都得生出几分敬畏之心;更不必说原就被暗算下咒,“病”了十数年之久的贾赦了。若是拿现代的比喻来形容,贾赦对慧源,绝壁是产生了革.命.般的友谊——贾赦看着慧源,沉吟片刻,终忍不住道:“大师,看这时日,恐怕我儿差不多也该到金陵了。”却说,假贾赦奉命拖着贾琏与贾家的船队,自扬州到金陵的这段水路,硬生生叫其拖了足足十日。直到今日,已经不能再拖了。而一旦贾家船队靠岸,接下来来自各方面的交际往来定会有很多。为防他人生疑,无论石头这事能不能处理好,贾赦都得去把假货替换回来。慧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贾赦是知道的,若是那石头困不宗气,那后果……真的不好说啊!不过,贾赦知道的内情,也比旁人要多。只见他轻声问道:“大师,今日便是那五月初五了,不知那‘预言’……”能不能顺利,成真?慧源大师听到这话,亦了解贾赦的未尽之言。他念了声佛号,道:“老衲不知。”慧源顿了顿,忍不住望向窗外,喃喃道:“孽啊……这一切都是大明寺惹下来的孽障……” 第陆玖章 太虚界之事,下界凡人自然无从得知。恰逢一个fen/身已破,另一个尚未启用,身处在太虚界的人亦不能窥探下界情况。然而这事情的发展,的确与月宝预料的,*不离十。——这要说回去贾赦那边。四月三十日那天,他命令暗卫们的确轻而易举地把明戒带回。可后面的发展……贾赦表示,他每每想起,都不觉一身冷汗!要不是贾赦在扬州听过慧源的话后,便把那石子,不对,是明非大师的舍利子贴身带着,在那诡异黑气冲过来之际,舍利子爆出一阵白光并顺利将黑气全数吸入其中,估计这会儿的贾赦便凶多吉少了。——后面慧源推测,那黑气大抵是想另找替身,正好看中贾赦了。贾赦闻言,心里那个委屈啊!他真真不懂这东西挑替身的“喜好”,明明满场子都是身强体壮的暗卫好吗,怎的就偏生看中他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老纨绔了呢!——然而更叫人惊惧的是明戒的尸身!在请了仵作过来检验一番后,却得出此人死亡时间,居然有十八、快十九年之久了!闻得此言,所有在场甚至与“明戒”接触过的人无不后怕不已:擦啊,他们监视的/捉捕的/说话的,其实是个死人?!!!这回便是再不信那什么“邪祟”一说,贾赦都不得不承认,除却“邪祟”,还有什么能做这种诡异可怖之事?当下慧源,连带早圆寂了的明非大师,在贾赦心中的地位“噌噌噌”地达到了高位!正所谓,“不听大师言,差点死眼前”。所以贾赦在发现,那颗吸收了黑气的舍利子的诡异之处后,旁的废话一句都没,赶紧找慧源求助!并全力配合捉,哦不,是请其他和尚道士过来帮忙等等事宜。——当然,作为太子殿下的准通政使,他没忘在这些事情之后,第一时间给殿下发信。而且因为“明戒”牵涉到邪祟,又突然“死”掉,如今这“治疗”太子的法子,可真不好说了!叫人担忧不已的是,四月三十日之后,五天过去了,今日便是五月初五,是明非大师预言的“最后限期”了。然而,不提那所谓的“贵人”影儿都没有,就说不止慧源这边控制黑气毫无进展,便是太子殿下那边,亦毫无音讯!贾赦此刻万分胆战心惊,他心想:不会是“明戒”突然“死”掉,导致太子殿下的病……出了什么状况吧?若真如此,老贾家就真没什么活路了。他接下来就只能认真当个纨绔好好等死吧……便是在这个,贾赦陷在家破人亡的想象里只觉生无可恋、而慧源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在低声念着经文的时候,仆人扮相的一位暗卫快步进入内室,跟两人说道,小庄院外突然来了二十多个人,大部分人俱是仆人打扮,唯二看着像是主子的,却是两个孝子。如今这帮人来敲门,说想进来。因为贾赦一早吩咐过,要注意各种“访客”甚至是路过的行人,于是该暗卫瞧着对方似是有目的地来到这里,便过来请示了eads;都市小片警。闻得是两个孝领着一帮下人上门,贾赦的第一反应是让暗卫去把人给打发走;可转念一想,说不得这些人里面有谁便是他们在苦等的“贵人”?贾赦会这般想主要有两点:其一,便是他们一行人,自来到金陵便在此小庄院内落脚,少说都有十多天了,这些时日别说访客,路过小庄院的也没几个!再者,有“邪祟”这么一个“喜好”特殊的在前,谁知道这位“贵人”是个什么喜好啊!——是的,这会儿贾赦已经没法把“贵人”当人看了!而慧源的想法,自然没贾赦这般多。前者一听到有人似是有目的地寻到这里,亦不在意大人抑或是孝,当下便觉得有七.八分会是师傅明非所言之人了。贾赦与慧源这般想着,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慧源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而贾赦则吩咐暗卫,去把人请进来,待暗卫退出后,方转而向慧源道:“大师?”知道贾赦“尚未到达金陵”、不方便显露人前,慧源便道:“老衲明白,这便前去。”话毕,慧源便出去“迎贵人”,独留贾赦一人在内室。估摸慧源走远了之后,贾赦立刻站起来,快步进了一旁的密道——这小庄院可不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的——密道通向一个小密室。而这密室与正院那些和尚道士处仅有一墙之隔。这绝对是掩藏身份与偷看、哦不,是收集情报两不误啊!说真格的,才刚经历过黑气那一遭,对这种略显怪力乱神的事儿,贾赦若说不害怕那真是骗人的。可相对于怕,最终还是好奇心给占了上风。——再者,这会儿慧源不也在嘛!于是,就在贾赦待在密室里,暗搓搓地准备好偷窥、哦不,是收集情报的时候,小庄院的意外的访客亦被领到慧源跟前。这来客不是旁人,正是薛蟠、薛螭两兄弟,后面还跟着薛家管事薛贵;别的下人则被留在外头了。却说,包括薛贵在内的薛家一众下人,没一个人觉得,就这么贸然到别人的庄院门前敲了门、人家庄院主人就让素不相识的他们进去的。万万没想到!人家真让进去了!据说主人家还要亲自接见!——这都怎么回事啊!倒是薛家一行人中身份仅次于两位少爷的薛贵留了心眼。他见门房进去通传,没一会就让他们进去了。可那门房也说了,他们人太多,不能全进去。最后就只有薛贵跟着两位少爷。薛贵与少爷们随着门房往庄院内走,一路上一个别的下人都见不着,倒是越接近正院,越听到那里人声鼎沸。薛贵隐隐生出一股可怕的猜测:他们,不会是进了什么龙潭虎穴了吧?!自以为隐蔽地瞥了一眼那门房不似普通门房的体型,薛贵暗暗咽了咽口水。——现在他立刻带着他家少爷往回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第陆八章 这里是位于太虚界某灵山山峰之上的一处洞府。此峰为周边山脉的最高峰,放眼望去,能将周边叠叠群山的秀丽景致尽收眼底;灵器与法阵的应用,使洞府内四季如春、灵气满溢;洞府之主大抵不排斥那些未开灵智的生灵吧,这里四处可见各种小动物在林间草边穿梭嬉戏,令洞府添了几分生气。然而今天的“动静”,可不止是这些。却说,因为想用fen/身去折腾下方小世界的凡人反被击退之事,少年月宝怒火冲天,这会儿便在这个洞府里最高处的观景台上闹腾起来。——话说月宝几乎隔上几天就会闹上这么一出,都差不多可以说是常态了。然而今天,却与往常有那么点不一样eads;无语落泪。就见白玉榻上的男子在唤了一声“月宝”后,便睁开眼睛。男子一身紫衣,一张脸庞俊美得近乎妖艳,他墨色的眼眸,仔细看去会发现不时泛起淡淡红光,诡异但是偏生有种异样的美。紫衣男子扫了在场另外两人一眼,原本闹得只差在地上打滚的月宝顿时老实了;后者顶着前者毫无情感波动的目光,没半晌便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凑了过去,毫不含糊地往白玉榻边上一坐,抬起头望着对方,仿佛受尽了天下委屈一般唤道:“剧——!”这等“变脸之术”……边上的大郝表示,他从没习惯过!不过,想是这样想,他也只是立正身子,垂头不语。被称作剧的紫衣男子微微一笑。这个笑仿佛是一个信号,就见原本连衣角也不敢沾上的月宝,立马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拉住,头还很得寸进尺地枕在对方的大腿上,再次唤道:“剧——!”这次的调子更加“抑扬顿挫”,显得既委屈又爱娇。紫衣男子摸摸月宝的头,笑说:“好了,别气了。”“不嘛不嘛!”月宝仔细观察着紫衣男子的情绪,感觉对方没有不高兴,便顺势说道,“剧,宝儿就是很生气,很想亲自动手把那几只虫子碾死,不过大郝的那个已经坏掉了啦……宝儿知道剧fen/身早准备好了,借给宝儿用一会儿,好不好?”听到这里,大郝大喝一声:“月宝!”月宝骇得坐正了身子,见是大郝凶他,反瞪了后者两眼。又想起他跟紫衣男子提的要求,心里多少觉得,这大概不太妥当?可对于紫衣男子,月宝是绝对不敢造次的。于是他只能悄悄抬眼瞄了前者两下,垂下去,一会儿又悄悄瞄两眼。不知为何,紫衣男子今日真有点不一样。他不但没责怪大郝和月宝,还开口安慰道:“没这个必要,月宝。”月宝闻言,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对方。紫衣男子伸出手,握住月宝的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对方细腻的皮肤,淡淡地道:“不过是一枚小世界的‘功德种’,作用能有多大?”紫衣男子一言惊醒梦中人,月宝闻言,一想,这话太对了!他一看到功德种,总觉得那是达到了太虚界程度的功德种,一不小心就被带偏了。可那些虫子拿着的,不过是那小世界出来的,就是直接放到他跟前,他说不得看都看不见!该说那帮虫子真真是好运气,若不是正好碰着大郝的fen/身早已油尽灯枯,别说击退,估计连伤都伤不着分毫呢!不过这运气哪,这下便已经到头了。月宝心下冷笑几声。余下那点魔气,在太虚界大抵算不得什么,可在那种小世界里面,可不得了!那块功德种……约莫能封住魔气那么一会儿吧?呵呵,想到那些虫子,自以为得胜,正高兴呢却被当头棒喝,想尽办法始终逃不过那注定的死亡,只能越发地绝望……想着,月宝唇边终于露出了笑意。紫衣男子见此,道:“哟,不气了?”“嗯,宝儿不气了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这才乖。”紫衣男子继续摩挲着月宝的下巴,月宝则像猫儿般眯起双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半晌,前者方收了手。月宝继续小鸟依人样地趴到紫衣男子的脚边。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剧……说到底,您怎么要‘帮’那女表子啊?这‘游戏’我们自己玩,不就好了?”“有人恳求我们‘帮忙’,怎可袖手旁观呢?”紫衣男子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再者,这‘种子’种下,本就需要稍等上一会,有人上赶着去打理……这点琐事本尊何必死攥着不放?——只要最终结出来的‘果子’,是属于本尊的,便好。”听出话里的意味,月宝亦了然一笑。“所以哪,既要玩,便要玩真的。”紫衣男子说着,怕月宝后面闹脾气坏了事,更提点了两句。而月宝知道他的剧是成竹在胸,自然乖乖点头应了。“郝,说吧。”安抚完月宝的紫衣男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一旁的大郝的欲言又止。“是。”大郝明知道对方背对自己依然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接着才说道:“尊上,属下觉得,小世界这桩……有哪里不太对。”没有月宝在一边闹腾,大郝很快就理清了思绪: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功德种”,像是代表有什么隐隐脱出了他们的控制,这叫他略有点心神不宁。“不打紧,”紫衣的尊上摆了摆手,“如今种子已下、‘大局已定’,本尊可不相信,这会儿还有谁能坏本尊的‘游戏’,呵。”大郝见此,不再多言。倒是尊上吩咐起大郝来:“既要等上一等……郝,你便唱上一曲吧。”大郝应是。“唱一曲?”月宝打趣道,“又是‘那个’吧……大郝你便只有‘那个’叫我顺眼一点儿。”大郝闻言,对着月宝施了一礼,换得后者不自在地撇开头,嘟哝道:“……不过……‘好了歌’,哼,郝了歌你真真不要脸。”仿佛没听见月宝的话,郝了歌坐到他的古琴前,稍试几个音,便弹奏起来。那缈缈琴声,融入清风四散开去,就这一小段前奏,便可知弹奏者的实力。前奏毕,郝了歌开口唱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a)”郝了歌堂堂一个八尺汉子,大抵也没几个人相信其有这弹琴唱曲的本事。他的声音也的确不似一般歌姬那般清丽脱俗——那低沉而朴实的嗓音,配上这唱词,仿佛唱尽这世间百态、人世沧桑,别有一番味道。紫衣尊上接过月宝递来的酒水,听着曲,轻抿一口。——这歌唱的是凡人,可那些所谓“神仙”,就真能比凡人“好”?尊上冷笑一声。“仙”?亦不过如此。 第陆七章 “可恶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仿佛是神游一圈后突然回过神来,少年眨了眨眼,恨恨地咒骂了一声,一直握在他手上的、那块本就满是裂痕的木雕一样的东西,随着“啪”的一声响起,便化作了碎片,没一会儿,更是迎风消散了。在一旁擦拭着一把古琴的黑衣男子见此,淡淡地说道:“早便跟你说过,这个‘壳子’撑不了多久——如今是在跟谁置气?”闻言,少年怒火更盛了。少年一身火红色的衣衫,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样子。那得天独厚的秀美容颜,将他这个年纪独有的雌雄莫辨,展现到了极致。然而其脸上此刻挂着的狰狞可怖的表情,却生生破坏了这分美好,叫人见之心慌。少年语气十分冲地向黑衣男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无理取闹?!”少年指着被称为“大郝”的黑衣男子,继续道:“你居然敢怪我!我还没说你呢!你故意瞒着我,悄悄去玩这么好玩的‘游戏’!若不是我机灵,发现我的宝库里我那‘本命灵器’少了一个,你是不是就打算隐瞒到底了——”大郝没理会少年别的指控——因为他的确是存着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事的心思的。一是为防走漏风声,二来嘛,就是为了避免产生那额外的、不必要的“麻烦”——他只针对对方“本命灵器”这一说法,道:“不就取了一件赝品?连仿制品都算不上,作用更是微乎其微,怎么说得跟拿走了你‘本命灵器’一般了。”少年理所当然地道:“便是赝品,那也是我的‘本命灵器’的赝品,那身价完全不一样!反正,你拿了我的东西,就是你不对!”大郝无语。这难道还不叫“无理取闹”了?不过,大郝没辜负他那张看着十分正直、十分沉稳的脸——光看长相便知道他不是一个会跟“孝子”斤斤计较的人。这不,就听他说道:“所以,我现在不也让你加入一起‘玩’了吗?”像是想起了什么,大郝突然皱着眉,说:“不对,虽说那‘壳子’迟早也是要废掉的,但现在就废掉,亦实在太早了……”说着,他便看向红衣少年。提到这个,少年更生气了。只见他挥手砸了几样身边的东西,方一脸愤恨地说道:“是‘功德种’!……可恶,那帮丑虫居然带着‘功德种’!”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本想着,这个‘壳子’快坏掉了,干脆直接换一个便是。正好看见个勉强合适的,万万没想到……”想到他所受的“屈辱”,少年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拿东西出气。闻得是“功德种”,大郝便明白了。不过,他的感觉依然没法跟月宝,亦就是这个闹脾气的少年同步。上面也说了,这个“壳子”早晚都是要弃掉的,而这场“游戏”的前期准备,他早已安排妥当,若不是月宝跳出来闹着要“玩”,他原本的打算,是拿壳子里余下的魔气,去“巩固”下那前期准备的。月宝前儿说要拿这壳子去玩,还要特地跑去收拾那几只早早地“逃”到金陵的小虫子eads;都市小片警。那几只虫子可有可无,完全不影响“大局”;而“巩固工作”什么的,这不过是充分利用那壳子的剩余价值罢了。可若然能令月宝因此消停一番,上面说的这些,完全没所谓嘛!这么想着,大郝便随对方去了。只是如今听到去收拾虫子的月宝意外吃瘪,壳子甚至被“功德种”这种外力提早废掉,大郝也有点不高兴了。当然,他不是为这些虫子垂死挣扎的事——这种下方小世界,“功德种”这种小东西,他还不至于会放在眼内。而是小世界里的那帮虫子,不知死活以下犯上居然侥幸小胜!就大郝对月宝的了解,后者能轻易罢休么?必会闹得天翻地覆!——如此一来,头痛的人,绝对是他!果不其然,砸完东西还不开心的少年月宝,秉着他不开心就要让大郝更加不开心的心态,他用嫩葱似得手指指着大郝,怒喝道:“都怪你!”来了。大郝眼皮抽搐。月宝少年完全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径直说道:“故意瞒着我这点,就不重复说了|可恶的是,你居然还无缘无故地把去下界的转生池封掉&我不能派神识下界再找个‘fen/身’,只得屈就一个丑不拉几的老m!尚!”大郝回道:“我也不过是小心为上,免得那帮正道发现此桩,坏了我们的‘游戏’……”“‘小心为上’?可笑!”月宝不屑地冷哼,反驳道,“就那帮自诩正人君子的、傻里吧唧的所谓正道?那帮二愣子,你跟我说,他们又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密谋找‘自己人’麻烦,我定是信的。可你说他们会发现并破坏我们这个‘游戏’?没得笑死人!太虚界下属的小世界,就是没有一万,起码也有八千个!那帮二愣子,能莫名其妙地注意到这么个小世界的事,才有鬼呢!说不得我们把这小世界弄没了,那帮人还一无所觉呢!要我说,说不定就是有你搞这么一出‘画蛇添足’,去封掉了那转生池,才更容易让那帮傻子发现端倪!”听着月宝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串,大郝只觉就神识像是被攻击了一般,头痛欲裂。他强忍不适,好声好气地细细解释道:“所以,这转生池,我更加要去封住了。月宝,你想想看,即便叫那帮正道发现我们在这小世界打算做些什么,那又如何?他们,光能知道而已。”大郝的潜台词俨然是:那些所谓正道,就只能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行事,毫无作为地干着急!大郝这话太有道理,月宝少年明显无言以对。他被噎得,那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拳头亦攥得老紧,那双怒瞪着大郝的眼珠子啊,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一般。大郝见月宝这般作态,暗道不好。就见月宝大声嚷嚷:“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让那几只丑虫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将他们通通捉过来,祭我的本命灵器!!!”大郝抬手按着发痛不已的太阳穴。这得怎么哄啊!真心想喊这位一声“小祖宗”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靠坐在一边的华贵白玉榻上、半眯着眼像是在养神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他张开了口,那慵懒而性感的嗓音,叫在场的另外两人心头一颤:“——月宝。” 第七二章 经过薛螭的“教育”,薛蟠总算去掉了那些多余的艺术加工,把事实真相给还原出来。“所以,我就是,突然坐下来,开始念经?”薛螭挑挑眉。“是的,”薛蟠摸摸被弟弟掐得发痛的脸颊,“阿弟你摸了石子后,突然跟个和尚似的双手合十,念了句什么,‘善’之类的?之后就坐下来念经了……应该是念经吧?其他和尚道士看你念经也很惊动,坐下来一起念,念到我都睡着了!睡醒我就看见你倒在椅子上,吓死我了s面那个叫慧源的和尚说你只是睡过去了,薛贵看过也说是。接着我们就带你回家啦。哦,爹一见到我们就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这样跟爹说了——不过这说出来,一点都不有趣eads;戌儿在现代!”薛螭无语了:所以哥你为了有趣,就又是“三天三夜”又是“金光闪闪”地想蒙他?!“后面爹还是叫了大夫给你看过,大夫也说是什么疲累之类的话?不过没给你开药,”薛蟠一脸可惜地补充道,“哦,还有,那个叫慧源的和尚说了,今天会到家里来拜访。阿弟,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薛螭一听,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定然是为了他手上这块黑色的石子啊。先不说慧源干啥让他把石子带回家,光想想这石子的前后变化,薛螭就觉得这事儿棘手。不过薛螭没跟薛蟠多话,只推说不清楚。接着薛王氏便赶了过来,盯着薛螭用过早饭,压着其躺好休息,就拉上薛蟠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的薛螭,开始慢慢地梳理事件:——这事儿,说复杂,可以很复杂;说简单,其实也是很简单。先说简单。这次事件,若把其他因素一概撇除,不过就是薛家的嫡幼子,去了金陵城外的一处小庄院,在一帮和尚道士面前,念了好一会的经,而已。这么一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复杂,就是复杂在这个“其他因素”上面了。首先,薛家的这个嫡幼子,为何且是怎么带人寻到这处小庄院的?其次,一帮和尚道士为何会聚集在这处小庄院?最后一点,薛家的嫡幼子,为什么会念经?先说第一点,光这点就足够叫薛螭成哑巴了——这他能说什么啊,说听到幻声在呼唤他?这事儿放在现代,谋划一下他就可以全国巡回演讲捞钱了。然而这会儿是古代,幻声呼唤什么的,这事儿一个操作不好,赔上整个薛家,可不是玩笑话。——说真格的,若不是兄长薛蟠无条件听他的,说不得他根本不会趟到这浑水呢。第二点,薛螭估计跟那黑石子有关。当时他一眼看到石子,心底便产生了一股很是不详的预感,这绝不是错觉。可他知道得太少了,即便那石子此刻就在他手里。第三点也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毕竟,薛螭今年不是二十三,也不是十三,他只有三岁!而且在薛家家中,可没有一个热衷拜佛的老夫人或夫人。于是有理由可以怀疑,薛螭的经文,到底是打哪听来的呢?再者,薛螭从薛蟠形容在场僧道的惊讶时就看出,说不得他念的这篇经文,要么是很冷僻的,要么就是,从未出现过的。——最最重要的是,连薛螭本人也不知道他念的经是打哪来的啊!不说他当时失去意识,做了啥都不知道;便是薛螭上辈子,亦不是一个会去看经文的人啊。他说得最溜的,就是那句“□□、空即是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真的是打哪来的生僻或没见过的经文啊?想到这,薛螭突然灵机一触:莫非,这是他穿越自带的,金——手——指——?自动学会念很多经文的金手指?哦,按他当时的状况,还是有条件触发,进入了无意识状态的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这种金手指有个[哔][哔]用啊!便是薛螭,到这里也忍不住那股狂奔而出的吐槽yu望了。把吐槽感压下,薛螭叹了一声,心说:搞到现在反而是他自个,疑点重重吗?不过,如今看来,要想把这事儿“摆平”,关键啊,还得看和尚慧源——或者说是那慧源背后站着的人的态度。是的,薛螭肯定,慧源背后定然是有人的。旁的不说,能不动声息地聚集了这么多的僧道,光慧源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即使慧源是得道高僧也做不到不叫旁人发现——等薛螭从薛贵那听说,庄院里的僧道居然一个两个俱是小有名气的,就更确信了。——暂且撇开石子的来历不谈。薛螭觉得,这石子能牵扯上和尚啊、道士啊,想必是什么“邪物”之类;而慧源背后人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去处理,大抵受石子的影响很深。另外,昨儿薛螭亦感觉到了,慧源似乎知道有人会去那庄院,可那人是谁,看来并不知道。薛螭现在看到了石子这般明显的前后变化,可见他的“金手指”即使看着奇葩,到底还是发挥了作用的。——所以,看在他帮了对方的份上,对方的后续处理,会不会偏向他一些?虽则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薛螭如今不过三岁,手上完全没有一点能量,这与他跟薛蟠说的一样,“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低头。不过,说是说得依靠对方处理,事实上这对薛螭来说,只是最坏、最糟糕的打算。按他的想法,他的确坏就坏在年纪太小——可好,亦好在年纪小!上面说的几个问题,是很严重,但完全是可以推到“这么小的孩子遇着什么肮脏东西”这个万能理由上面了,人家听了还不能反驳,最多便是让他再见几个和尚道士吃些什么古怪东西而已。——是的,薛螭是可以直接推掉一劳永逸,不必烦恼那么多。可他一想到好处别人都收了,而他出工出力,最后啥都没捞着——说到底,他还是想利用一下这个事件,为自个谋划谋划。——始终三岁还是太小了!若是有什么,可以立刻增加他的说话权,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说什么他都要争取下。——当然,最最让薛螭庆幸的是,这事儿没有兄长所说的“金光效果”,否则可不是现在这般“进可攻退可守”了。总而言之,这个事情实在太过诡秘,非科学能解释;若下面不能获得更多的讯息,薛螭可不敢贸然出手,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想到他哥说的,慧源和尚今日会来拜访。对方想必会要求单独跟他聊聊的。薛螭暗暗决定,到时见机行事,为自个争取最大的利益!理清思绪之后,薛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都说,世间万物,没有“偶然”,只有“必然”。——那么,他之所以会穿越到这个红楼世界、会顶替了宝姐姐……其实,是带着未知的任务的? 第七一章 “嗯,我要看!”薛螭回得斩钉截铁。而且,是“要”而不是“想”。“阿弥陀佛。”慧源道。接着,他便转身,走去取了桌面上,那个白色锦帕之上的黑色小石头——正是吸收了黑气的明非大师的舍利子。事儿到了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都悟到慧源与薛螭说的是什么了。各人又见慧源的动作,知道其真打算给一个孝看这般危险的东西,当下便有位道士站出来,急道:“慧源大师,这……万万不可啊!”周遭的和尚道士亦纷纷出言。慧源避过道士阻止的手,略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叫那道士动作一顿,最终垂下手来。见此,虽则明白此事不妥,可众僧道又不清楚慧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人再上前eads;超神异形。薛螭不动声色地看着了这一切,再望着这个叫慧源的中年和尚。而慧源没再理会旁人,径自返回薛螭跟前。就见他半蹲下身,左手托着那颗黑色的舍利子,递到薛螭跟前。“小施主,请。”众人的劝阻声更大了。眨眨眼,薛螭挣开兄长的手,走近两步,踮着脚瞄了那石头一眼。光一眼,他便确信——是“你”了。再看一眼,薛螭便觉不对,忙说道:“哥,你们不要过来。”——这“石子”,有问题!这透明物体里面包裹着液体的工艺,在现代很常见没错,但放在古代,可就不是普通的东西了。看着这石子形状并不规则,感觉就是天然的东西;而里面的液体呢,没有外力,却能自如游动……事出反常,必为妖。于是薛螭立刻就叫薛蟠等不要靠近,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心想,他大概知道会有这么多僧道聚集于此的原因了。所以……“你”,为何要叫他呢?这边的薛蟠闻言,动作一顿。他正好奇着是什么“宝贝”叫这些和尚道士这么紧张呢!可听到弟弟开口阻止,想了想,便乖乖站原地不动了。薛螭的话亦让周围的僧道一静。他们心里莫名生出一个想法: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难道,会知道处理眼前这暂时被封印住的邪祟的法子?薛螭叫住兄长后,全副注意力便放到眼前的石子上了。他屏佐吸,缓缓伸出右手,在食指碰上慧源手上的黑色小石子之际,眼前却骤然炸开一阵金光。这强光,即使他立刻闭上眼,也产生了短暂失明。待薛螭睁开眼,视觉慢慢恢复之后,便看到眼前徒然出现一个老和尚。这和尚已是耄耋之年,人看起来很干瘦,胡子与眼眉皆雪白,但面容慈和,双目有神。只是对方的眉眼间,却带着很明显的恭敬。更奇怪的是,薛螭发现他似乎又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四处黑乎乎的地方,原来周遭的人一概不见。这里就只有他和这个老和尚。“阿弥陀佛。”老和尚恭敬地向薛螭行了个合十礼,“尊者。”薛螭猛地听到这个称呼,很是吃惊。仿佛没注意到薛螭的惊讶,老和尚继续道:“——求尊者,助小僧一臂之力。”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待薛螭说出他心里的满腹疑问,他便发现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或者说,是他的灵魂出了窍——因为他发现,他能很清楚地看着“自己”,在听到老和尚的话之后,居然亦回了一个合掌礼。接着,他更是听到“自己”开口说道:“——善也eads;我的酒谷庄园。”话音刚落,薛螭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薛螭再睁开眼时,入目便是那熟悉至极的纱帐。扭头看了一下,还真是他家他的床。……他这是,回到家里了?他动了动,后知后觉地发现右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举起一看,居然是那块诡异的黑色小石子。不过小石子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一开始石子内会自行流动的黑色液体般的东西,如今仿佛“凝实”了。仔细观察,石子外圈呈透明,像是一层膜,把那黑色牢牢地关在其中。薛螭的动作不大,但亦引起了外头的注意。只听寒蝉的声音响起:“祥少爷?”薛螭应了一声。寒蝉忙挂起床幔。薛螭见对方一脸喜意,甚至眼眶红红——这是,“喜极而泣”?——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薛蟠已经凑了过来,可见后者一直在这里等着了。“阿弟你醒了!”薛蟠很高兴,“阿弟,你这个大懒虫!”“……”薛螭一阵无语,“哥,现在是什么时辰?”薛蟠:“弟啊,你知不知道,睡了三天三夜啊!”“……哦,现在是隔天早上啊。”薛蟠大吃一惊:“弟你怎么知道的?!”——因为哥你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他睡了三天三夜啊。暗地里吐槽兄长的糟糕演技,薛螭便打算起床。此时寒蝉已经令小丫鬟去正院“报喜”了,转头见薛螭的动作,忙上前阻止,说什么也要后者“好好休息”。问题是薛螭觉得他就是睡多了,有些晕乎乎,怎么可能继续躺啊!因此说什么也不乐意。最后还是寒蝉祭出了薛王氏的大旗,薛螭想想刚才去“报喜”的小丫鬟,估摸他亲娘大抵真会很快赶到,只好退了一步,坐在床上。在床上换了衣服,洗漱完毕,薛螭便跟兄长说,他昨日摸到那石子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接着打听昨日他“睡”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螭没提那颗到了他手上的黑色石子,他隐隐觉得这会是这次事件的关键。见弟弟问起这个,薛蟠就精神了,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薛螭在摸上石头之后,整个人发出一阵金光;然后就跟和尚一样双手合十不知道说了什么,听到薛螭的话的一帮和尚道士顿时惊为天人,纷纷拜倒在薛螭脚下;金光闪闪的薛螭接下来盘腿坐下,开始说话,说着说着,整个房子都开始金光闪闪起来,附近的小动物都跑出来,又拜倒在薛螭脚下……薛螭听得嘴角抽搐。这孝子的想象力,真那什么的惊人啊!他打断兄长的滔滔不绝:“……哥,你怎么不说,最后我召唤了一朵七彩祥云,坐在上面围绕着金陵城飞了一圈,底下人见到都五体投地,大叫‘神仙来了’啊?”薛蟠听了,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哎,这个也好哇!”“……” 第七十章 这小庄院可真不大,还没等薛贵胡思乱想完毕,正院便到了。门房也没再去通传什么的,径直就把薛家的三人领了进去。甫一进门,满室就是一静。等薛贵看到在场的人,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一路进来,越发听得清楚的,不正是诵念经文的声音?到这份上,薛贵总算不胡思乱想了——这里要么是和尚,要么是道士,俱是方外之人eads;寒门宠后。虽则不懂这些人在这干嘛,但总不会要害他们性命……吧?在场的僧道见这明显是俩小少爷领着成年仆人的组合,亦有几分好奇。那成年仆人的反应倒算正常,但这俩小少爷就有些特别了。这俩孩子一看便知道是一对兄弟。年长的大概十岁上下,虎头虎脑的;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慌,反而饶有兴致地把所有人扫了一圈,那双眼滴溜溜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可即便想着去玩,这位兄长依然老实站着,手还不忘紧紧攥住弟弟的。当弟弟的,看着就三、四岁的年纪,面容与兄长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有对方那股憨厚劲,反而灵气十足,看着便知道是个机灵的;这孩子亦不似兄长那般,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一进来,视线就死死盯着前方,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全部注意力。有和尚发现,这小少爷看着的,不正是慧源大师的方向?莫非是慕慧源大师之名而来的?不说对方到底是打哪收到的风声,寻常这么小的孩子,会对佛法一事有兴趣?别人是怎么想,薛螭自是不知道的。他此刻想的是:终于找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的来源了!只是,在小庄院门外,乃至这屋子前,即便依然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但那个声音仍在呼唤他;可进到里面来之后,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这什么啊?!幸好,薛螭已经“感觉”到对方的位置在哪里了。——该说,果然不是“人”吗?就在两边都把对方观察得差不多之际,慧源大师率先开口道:“不知道几位施主到此处来,所为何事?”“你们这一帮和尚道士也是,躲在这儿干嘛呢?”薛蟠真不负其“呆霸王”之名,一张口就叫他家弟弟兼仆人,不约而同地想扶额哀叹,“不会是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话音刚落,便有几位僧道皱起了眉。薛贵差点被自家少爷的话吓破了胆。他上前拉了拉薛蟠的衣袖,低声唤道:“大、大少爷……”“干嘛?”薛蟠不明所以,拨开薛贵的手,不耐烦地瞪了后者一眼。薛贵简直要哭着喊祖宗了。这在场的僧道们,他家少爷定是不认得;可他长期在外奔走,不敢说全部,但多少都有几个是知道的。而知道的这几个,恰恰都是金陵周边颇负盛名的僧道!可想而知,别的不认得的都是些什么身份了!可别以为,不过是些整日只知道敲经念佛的,得罪了也不打紧。相反,就是这种方外之人,最最不可随意开罪——都知道当今圣人推崇佛家,可道家亦有不少支持者。不露出来的话,谁能知道这些和尚道士,曾经跟什么贵人聊过天呢?越想越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薛贵向四周的僧道低头哈腰赔着笑脸;悄悄瞥了一眼发话的、很明显是领头人的中年和尚,薛贵心忖: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揽下这件要命的差事了……而薛螭亦对他亲哥一开口就十足拉仇恨的功力叹为观止。他心想,这若不是他亲哥,这种熊孩子,他见一个治十个!又见薛蟠被薛贵提醒了依然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薛螭心下暗叹一声,只得老实收拾烂摊子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他摇了摇被薛蟠牵着的手,说道:“哥。”“怎么了阿弟,想锈了吗?”假如有黑线这种东西,估计薛螭已经挂满头了。他再叫:“哥。”而薛蟠被弟弟叫了两次,这直觉再姗姗来迟,这会儿也感觉到他弟弟这是不高兴了。他弟为啥不高兴啊?薛蟠当然没想明白……哦,大概是因为,他刚才说话,不好听?他弟说了,这人啊,谁都爱听好话,所以就算是事实,也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他弟又说了,这人在屋什么的下面,很多时候啊就不得不低低头。嗯,貌似这会儿,两个都符合啊。所以,他现在应该……先低低头?薛蟠虽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反正他觉得弟弟说的,肯定是有理的,这会儿听弟弟的准没错。于是薛蟠便大大咧咧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我说错话了!”在这里的好歹都是个方外之人,不说名满天下,但尚算小有名气,再怎样也不至于跟个黄口小儿计较,传出去简直有.失.身份;再者,薛蟠这番姿态,谁都看得出来其没几分真心没错,可再配上其先前说的那句难听的话,不一样完全不走脑子嘛?由此可见,这小子就是个直率的、真性情之人而已。当下,很大一部分人便放下了先前的不喜。这边薛螭见他家兄长,没让他说什么话,就知道先低头,暗道他先前的“教育”总算起了效果。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薛螭心想:嗯,真是愚子可教也!好不容易处理了兄长的祸从口出,薛螭转而把注意力放回那位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的、领头人一样的中年和尚。这个和尚看着四十多岁,面目祥和,双目澄净,看上去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范儿,叫人见之很容易便放下心防。不过薛螭可不是纯粹的三岁孝,以他的性格,更不会随意把人定位在第一印象内。薛螭觉得,那个呼唤他的东西,虽然不在这个和尚的身上,可他要找,肯定是必须通过对方的。——说不得,这里会聚集了这么多和尚道士,就是与这“东西”脱不开关系。再说,联系进门以来的不合理之处,这中年和尚,似乎早知道他会来一般?这年头的和尚,都这么神么?——现在的问题是,他该用哪种态度应对,会比较好?薛螭权衡一番,觉得既然对方知道他会来,与其跟人打哑谜,不如直截了当地开口,这样更适合他这么一个“天真单纯”的孝子。于是,他说道:“大和尚,‘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我能看看吗?”薛螭这话这般没头没尾,在场的人几乎都摸不着头脑。唯二听懂了的慧源,倒是笑意更盛了。他说:“小施主,你想看?” 第七五章 其实在知道邪祟这东西,可能得靠所谓“贵人”才能处理之后,贾赦就开始考虑,这事的后续该如何处理。失败这就不说了。成功的话,这事情啊,定然是能不让人知道,就最好不让人知道的。不过这邪祟一事,说来“知道”的人,其实蛮多的——首先是事件主导的贾赦一派eads;我的酒谷庄园。这个贾赦自个是最不担心的,他自认早就安排得毫无破绽了,最起码“贾赦”人现在还在前往金陵的船上呢;只要不犯傻,贾赦保证不会有谁怀疑到他头上来!而慧源,别的没啥,最惹人奇怪的地方就只有对方是怎么突然到了金陵的。当初虽说走得急,但贾赦在离开大明寺之后就命人处理妥当了,也没做啥,只是留了个书,佯装慧源心血来潮要去云游之类。当然,没说要去哪里。与之相比,金陵这些僧道啊,有一点儿棘手。不过对贾赦来说,就那么一点儿。一则,这帮人都是慧源以个人名义,用书信请来的;而当时的信,贾赦自然看过,上面只是写着“诚邀破解难题”,邪祟之事可只字未提;在小庄院期间,又有暗卫们监视着,以确保这帮僧道没法探知半点内情。其二,便是有谁真猜出了什么,没证没据的;就是有,亦不会多话——虽则是方外之人,但这种人其实都很明白,有什么话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的;要是真有谁蠢的,一知半解就四处乱嚷嚷……贾赦不屑地想:处理一帮人是挺麻烦的,但若是零星一两个?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想来,当时慧源主动出面,去写信安排请人帮忙,亦是为了这帮僧道好。这么数下来,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那个连谁都不知道的所谓“贵人”了。——直到如今,贾赦见过人,并与慧源聊过之后,前者更加地确定了他的这个观点。——哦,还有同行的其他薛家人?就手上的资料来看,贾赦基本可以确定薛家长子与别的仆人俱一头雾水,只知道这里有一场僧道交流会罢了。至于“贵人”薛家幼子嘛……贾赦略迟疑地问道:“大师,你觉得,那位贵人,是不是就与之前那邪祟一样,是,附体之类?”如果只是有什么附身到薛家幼子上……这其实也是说得通的嘛!慧源沉吟片刻,没回答贾赦的疑问,反而说道:“不论如何,老衲觉得这位小施主,真是聪慧过人,不似普通孩童。”贾赦闻言,回忆了一篇当时看到的情况。的确,那孩子不过三四岁,可说话清晰、条理分明,看着就知道是个聪慧、有主意的。不管是附体,抑或是什么投胎转世之类的,这孩子如今既有自己的想法与主意,那不管此刻他们做了些什么,若这孩子不配合,俱是白搭。甚至这孩子将来做出些什么来,根本没法想到!慧源又说:“再者,处理邪祟乃是大功德一件——这本就是属于薛蝎子之功。若我们刻意隐瞒,说不得会遭人怀疑……”怀疑什么?抢人功劳?贾赦表面上理解地点头,实际在心里嗤之以鼻:这种功劳,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消受的。当然,亦不能怪慧源会这么想。毕竟处理了邪祟,的确是大功德,只要操作得当,甚至完全可以上升到挽救苍生的层面eads;[主圣斗士+东邦]茫茫烟水路。——面对这种足以名垂千古的名声,可真不是谁都能推出去不要的。尤其是,薛家还是商家,他们对名声可比一般人要看重得多。如他们想的,进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简直无异于断人财路。可惹贾赦冷笑的,亦是因为这个——若薛家这个孩子真的贪图这么一个“名声”,严重一点地说,一条小命就到头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就是太子殿下这位名正言顺的储君,在之前“犯傻”的时候都不敢乱蹦跶。而在这个时候,凭空冒出一个拯救了苍生的人——你叫世人怎么想?叫皇子大臣们怎么想?叫当今圣人怎么想?若再传出一个什么“此子只归附天命所归之人”之类的胡话,呵呵,不说几个皇子,就是圣人都坐不住!便是再聪慧又如何?出头的椽子,不烂才怪!……薛家那孝,能按他们的想法,乖乖不哼声尤好;若对方一意孤行要寻死,便是神仙都没法子啊。贾赦一边暗暗思索,假如薛家孝真要名不要命,他们□□的人该如何应对比较好;一边觉得,事到如今,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去试探几分。——这不是慧源说的,薛家小子自个有主意嘛!慧源自然不清楚贾赦心里的弯弯绕绕,可他听了后者的建议,也觉得这样可行。打一开始,他就打算亲自与薛家蝎子说说关于邪祟与舍利子、以及之后的事,现在不过是再多确认一句对方是否认同他们的处理方法而已。——只盼薛蝎子,能真正明白,什么比较重要吧。慧源心想。却说,这边的薛征可不知道慧源在这一瞬间心思已经转了不下百遍,只知道对方念完佛就不哼声了,很明显就是不打算跟他说啊!可人家不说,薛征亦没办法,无奈,只得命人去把薛螭带过来——他早已得知小儿子已经醒来,不过用过早饭就被妻子压在床上不让起来了。而小儿子的身体?薛征其实不担心,他就觉得纯粹是孝子玩太累了。等待的时候,气氛一时很是静默,叫薛征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测:慧源大师到底要跟他小儿子谈些什么?难道是昨日这毛孩子乱闯人家庄院的事?或者是谈念经的事儿?这个可能性挺大的。又或者、又或者是慧源大师打算越过他这个当爹的,直接“哄骗”他家毛孩子出家?……不、不会真的是这样吧?想着,薛征心慌极了,一时憋不住,便开口说道:“大师,我、我这幼子素来顽劣,还望大师多多担待。”虽然说自家孩子的坏话,让他心里面不大乐意;但他更怕,这把孩子说得太好了,叫人更加“觊觎”啊!薛征的内心,就是这么的复杂!可慧源却不懂薛征的“苦心”。前者见后者一副“你说不好我就立刻回家打孩子”的模样,自觉对方是在客套,于是便反过来称赞道:“薛蝎子是个好的,薛施主不必忧心。”薛征一听,顿时如泄了气一般。——不,大师你这样说,他更忧心了好吗! 第七肆章 假如薛螭知道他亲爹的猜测定然很感叹,虽则大家的思路并不相同,但薛螭最终可能要“出家”这个结论却是一致的eads;重生之超能系统。又假如薛螭能再想得深层一点,说不得就会产生一种既视感呢:这种在孝子三岁的时候,就跑来个和尚说要化这孩子出家的情况,不正正好是林妹妹的经历嘛!就是这个看起来想要化薛螭出家的和尚不癞头而已。不过以上都是假设,回到正题——就在薛征一边生自家毛孩子的闷气,一边苦思冥想该找什么借口,好去拒绝慧源化他家毛孩子的请求之际,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个自称慧源的和尚,要来拜访薛征了。薛征忙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打起精神,立刻使人去请,不多时便见到一位年纪比前者要大些、面目慈和的和尚。——这便是扬州大明寺的方丈了。薛征想。那和尚向薛征行了一个合十礼,主动开口说道:“贫僧法号慧源,见过薛施主。贫僧此番突然拜访,实在失礼,望施主见谅。”“大师不必多礼。”薛征忙请人坐下。待两人坐好,上了茶水,寒暄几句后,就见慧源说道:“贫僧此番前来,实是有个不情之请。”真、真的来了!薛征觉得他的手都要抖起来了,“这……是什么事,大师请讲?”“阿弥陀佛。”慧源却没按薛征的预想,说要化后者小儿子薛螭出家,反而说道,“贫僧想单独与施主幼子,薛蝎子谈话一番,不知可否?”薛征愣了一下:……哎,这莫非是想直接越过当爹的,去化儿子?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大师请跟他说!他儿子的事,他这个当爹的,是可以做决定的!——要是薛螭知道他亲爹的想法,肯定得尔康手:他个人的意愿与感受呢?不过,他当然没法知道——所以这么想着的薛征就问道:“不知大师,想与我家小儿说些什么?”慧源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就不说话了,看来是不想让薛征知道。——话说慧源之所以会要求与薛螭单独面谈,还真得益于后者当时在小庄院时的表现。那时候慧源便看出来了,薛螭看着虽才三四岁的年纪,可思维清晰、进退有度,明显是个有主意的,完全不像旁的孩儿那般懵懂。就因为这样,才会有今日这一出,否则,这事儿大抵就是直接跟薛征“定”下了。不过……慧源心想。若这位薛家蝎子真只是个普通的孝儿,哪会有今日这一出?慧源心内感叹着,不由又想起昨日薛家一行人离去后所发生的事——“不成功?”贾赦很吃惊。虽然没看明白,但他起码是看到,方才所有和尚道士都兴奋得那什么似的——这种反应都叫“不成功”的话,那他真不知道什么叫“成功”了。当然,他是躲在密室里的,所以得装不知道。就见贾赦皱着眉,满脸愁绪地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来的人不是‘贵人’?”“依老衲判断,那个孩子是家师所言‘贵人’没错。”慧源接着,便把他的判断提了出来。首先,薛家那孩子并不是误打误撞的摸到小庄院来的,从对方的反应以及与慧源的对话可以看出,对方显然是有目标而来;再者,那孩子想也没多想,便念了一篇经文出来;那经文慧源是知道,可那实在很生僻,若没那孩子起头,大抵也没几个会联想到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孩子,年纪太小了!那些行为,语言,甚至是念的经文,牵扯上这个年龄,就显得很有问题了!——可若配上“贵人”这词,一切疑问却是不言而喻。慧源说的这些,贾赦自然也想过。后者补充道:“我刚使人去查了查,那个孩子是金陵皇商薛家家主、薛征的嫡次子。”贾赦顿了顿,又说:“贾家跟薛家是老亲,说来薛征跟我兄弟还是连襟呢。”贾赦没说的是,若他没猜错的话,这个薛征很有可能是隶属当今圣人的通政司成员,估计还是个小头目。贾赦心忖:哪天也该去查查这薛征可不可靠、有没有背主之类,没准等哪天太子登基,这就是他的手下了。这么想着,贾赦说:“大师,你既确定‘贵人’没错,那为什么……”驱邪不成功呢?难道是,是年纪太小?慧源念了声佛,说道:“非是‘不成功’,而是‘不完全成功’。”“大师,这,怎么说?”慧源:“当时老衲查看过舍利子的情况,邪祟之气确已经凝实……可老衲仔细观之,这依然只是暂时压制而已——”贾赦心下一突。所以才让那薛家的孝把舍利子带走吗?他一开始还以为慧源是打算将舍利子留给对方作纪念呢……只见慧源继续说道:“老衲无能,亦无法推算未来之事,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大概是因为要这么小的孩子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说到这里的慧源一脸惭愧。知道这邪祟如今只是暂时“镇压”,贾赦的脸色便凝重了。这邪祟驱除不完成,首当其冲的,果然是太子殿下那边啊!……这该如何是好?再者,邪祟这东西,即便相信的人不多,可一旦传出去,对现今局势的影响,那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那邪祟的来源不好解释,只要稍一深究,很容易便会叫人查到太子殿下身上,这可不是贾赦以及太子一派的人愿意看到的。最好的法子,便是将邪祟这事,当做小事一般揭过去,尽量地把不好的影响压至最低。慧源听罢贾赦对邪祟后续处理的大略做法,对此表示认同。慧源觉得:一方面,邪祟的来源……说到底对大明寺的名声并不好。另一方面,慧源同样认为,邪祟外传影响甚大。不过他的关注点在平民百姓上面,他害怕民众知道邪祟后会引起恐慌——“影响大顺国运”这句预言,慧源最终还是隐瞒了下来。待贾赦与慧源聊到最后,猛然发现:——整件事后续处理的变数,反而是出在薛家那孝儿、薛螭身上! 第七三章 就在薛螭思考,他的穿越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这种哲学问题的时候;薛家家主薛征,亦在苦恼他家俩个臭小子在自个一不留神就给闯下的祸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好吧,说是闯祸,其实不全然是……可说是好事儿?薛征又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好。归根结底,都这俩毛孩子惹回来的!此时的薛征正处于一种“想生气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不生气又意难平”的状态。——要说为何,还得从昨日开始说起。话说昨儿薛征带着一大家子出门去看龙舟比赛,半路两个儿子跑出去玩,玩没关系啊,可迟迟未归这问题就大了;因为拖着这么多人,薛征不好全打发去找,只得留了人在河边,自个先带队归家;到了家正准备派人找,儿子们敲都回来了。或许有人会说,既然都平安回来了,就没必要生气了吧?可薛征明明看着两个儿子是“竖”着跑去玩的,回来居然给“横”着一个了——薛征表示,那一刻即便有多大的胆子,都要被吓破了好吗!幸好,小儿子只是睡着了;请了大夫来看,也说是“疲累”。薛征稍一放心,这怒气也就跟着上来了:好啊,顺哥儿这个当兄长的,弟弟这么小也不顾忌着点,居然玩得,累成这样子才舍得回家来!必须请家法!这看见家法,就轮到薛蟠郁闷了。只见其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我做错什么了?”看着大儿子无辜的嘴脸,正准备发作的薛征动作一顿。想了想,秉着死也要对方死得明明白白的心态,他决定给大儿子分说清楚:“臭小子,你偷偷带弟弟出去玩……”“爹,我没偷偷啊,我早问过您了,您也答应了的!再说,我还很听话,带了二十多个下人才去呢。”“……我还没说完,别插嘴!”看着薛蟠害怕般地缩了缩脖子,薛征继续道,“我当然记得你问过我,我也应了。但是!你带弟弟出去玩,怎么就不知道跑到去了?这便罢了,居然玩得这么累才舍得回家……”“爹,我跟弟弟没去玩啊!”薛蟠这句可真是大实话。就见他急忙反驳道:“我跟弟弟走了好大段路,见了好多和尚道士,弟弟跟那些人一起念了经,念累了才睡着的!”这话没头没脑的,薛征也没听明白,便示意薛蟠;后者见此,立刻把念经之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全倒了出来。听完之后,薛征心里一突:不对,这事情,不简单!想着,他赶忙把跟着他两个儿子出去的下人全招了过来问话。一问一下,薛征更是心惊。这么多下人,绝大部分都说,他们跟着两个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就去了金陵城外一处小庄院;小少爷闹着要进去,后面小庄院的主人家就真请少爷们进去了,留他们在外面等。知道得最清楚的,自然是跟随少爷们一起进庄院的管事薛贵。薛征让多余的人下去后,才听薛贵的讲述。薛贵的说法跟薛蟠的大同小异,只是清晰细致更多。“所以说,‘想出去’、‘去哪里’、‘怎么去’,都是祥哥儿提出的?”薛征皱眉,“可,这都是为什么?”祥哥儿今年才三岁,除去走亲戚,还真从未出过家门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怎么就知道那个地方呢?还有,“念经”?他这儿子才刚刚启蒙而已啊,哪会什么经文?听到薛征的问题,薛蟠与薛贵面面相觑。为什么?现在除了薛螭,谁知道这是为什么?薛征又问:“薛贵,那些个和尚道士……是怎么回事?”“小的方才也打听了一下。那里的和尚道士小的现在就知道,有栖霞寺的智常大师,有……”薛贵慢慢说了好几个,俱是金陵附近寺庙道观里颇有名气的僧道,“其他的,小的尚未打听出来。”薛贵是个机灵的,从进了小庄院,他便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等小少爷领着一众僧道念起经来,这种感觉更是上升到极点——不过就当时的情况,看着应不是什么坏事,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些。待回了薛家,薛贵立马打发人出去,打听那些在小庄院里打过照面的僧道们。时间不是很多,等薛征招人去问话,才知道这区区几个。可就是这几个已经不简单了!夸张点说一句,在金陵这一片,谁不认识这几位啊?薛征听完薛贵的报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又问:“你说,还有个中年和尚,像是领头的?”能在这么多有名的僧道之中当领头人,那该是什么得道高僧啊……薛贵恭敬道:“小的约莫听见,那位大师,法号是‘慧源’?”“……去查。”薛征吩咐。“是的!”薛贵去查,亦没耗上多少时间,因为这位慧源大师,真的是一位得道高僧!——扬州大明寺的现任方丈,师承同样是得道高僧的明非大师;不过,慧源大师在术数上没什么天赋,但其医理方面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位慧源大师确实不是普通人物,在金陵这些僧道面前当领头人,的确无人有话说。只是,慧源大师是什么时候来到金陵的?听薛贵表示,在外面可没查到一丁点的风声。薛征这会儿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了。看样子,小儿子祥哥儿这回,是在众多有名的僧道面前很是露了一回脸了。——若这是什么“贵人”之流,只怕薛征都要放鞭炮、上高香了!可,无论多有名气,这些都是和尚跟道士啊!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哼声的薛蟠插话道:“对了,爹,那个叫慧源的和尚说了,明儿会到家里来拜访。爹,您说这是为什么啊?”薛征闻言一怔。为什么来拜访?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对了,祥哥儿这样,很明显是“与佛有缘”的表现吧?莫非慧源大师上门,是、是想“化”了他家的小儿子去?!……不、不行,别的什么暂且不说,他薛家好不容易得个念书比较像样的儿子,虽则顽劣了些,可男孩儿哪个不是这样的?可以说,薛家改换门庭的希望基本就落在这个儿子身上了!于情于理,薛征都不舍得让小儿子去出家啊!——不行,他绝对不答应! 第七八章 薛螭上辈子闲暇时常常看文煲剧,他知道有不少剧等等,都爱在主角的名声上做点什么文章,以凸显主角的与众不同。实际上,在古代乃是最忌惮这“与众不同”了。在古代人看来,名声可以有,但你必须具备叫人信服的各种外在因素,否则便容易惹起各种争端——这便是所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假如他薛螭,今年五、六十岁,在民间素有乐善好施之名;后面再传出什么救了许多人啊之类的事,一般情况下,影响不会太大,也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嚷嚷eads;吃鬼的男孩。但这是“一般情况”下。还有另一种情况,在关注个人素质的同时,还得留意大环境,以及想清楚得了这个名声将会引起什么后果。因为这会儿是封建帝制,世上很大一部分好名声都是天家专享的——一般人“得”了这种名声,那一不小心就是作死了。例如含玉而生的贾宝玉。连皇帝自个都没含玉而生,这娃居然来这一出!没被弄死甚至能好端端地长大成人,简直是不可思议!薛螭觉得,这也许有贾宝玉抓周抓了胭脂的功劳在。——啊,算算日子,贾宝玉已经满周岁了。也不知道王夫人的信什么时候到……咳咳,继续正题。薛螭现在这类情况,当属第二种,甚至更为复杂些。上面也说了,薛螭根据种种线索,推测出红楼里早败了的那位义忠亲王,这会儿还是太子。这便说明如今皇位的更迭尚未结束,说不得还在“暴风雨前的宁静”阶段,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极大的影响。要是在这么一个紧张时刻,叫人知道金陵出了一位“救世主”?薛螭完全可以想象,不论他多少岁,都会变成一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纯靶子式的“香饽饽”!更严重一点,现在还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能不能容下他?即便他马上跑去出家,那也是纯粹留个小命,下半生都得在软禁中度过了……薛螭想到这,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对于邪祟的真假,薛螭倒是没有多作怀疑。这又是幻声召唤,又是死人显灵,黑石子、哦不,是舍利子的前后变化他亦看得清清楚楚的,若继续坚持不相信,就只能去玩走近科学了。而一旦接受这个设定,薛螭感觉再有什么离奇事儿发生都不稀奇了。——仿佛不知道薛螭的内心在各种惊涛骇浪,慧源径自道:“幸得薛小施主及时出手,金陵才得以转危为安,此份功劳乃小施主的,不容他人置疑……若小施主担忧旁人猜疑,老衲愿为小施主正名。”听着慧源这么一番一本正经的话,薛螭的嘴角差点控制不住要抽搐起来。大师,您其实,是在开玩笑的吧?还是您是真的这样想?好吧,他若是不懂这里面隐含的道道,有慧源开口——哦,说不得对方还会联合上其他当时在场的和尚道士一起来说——他领上这份“功劳”还真没人敢反驳。但薛螭知道这“功劳”领不得啊,这下只好“不识好人心”了。薛螭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拒绝,慧源瞧前者的反应不似乐意,便说道:“莫非薛小施主,不愿领此功劳?”薛螭眨眨眼,望向慧源笑了笑,说:“大师此言差矣,小子不过背得一两本经书,何来功劳之说?”“阿弥陀佛eads;修真传人在都市。”慧源似乎明白了薛螭的意思。这边亦因为有慧源这番试探,令知道自个莫名成了救世主的薛螭多少冷静了一些。薛螭本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同样的,他亦不希望一味地听从旁人、任人摆布。……获得主导权很不现实,他只能去尽量争取下,谋划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这亦是薛螭之所以会来跟慧源谈谈,而不是直接推说他啥都不知道。就是薛螭那时候想都没想到,这情况竟然对他如此“不利”而已,唉!很明显,慧源这番试探,是出自其背后人指使的——就是不知道试探的内容是不是原话了。薛螭是感觉到慧源说这话是出于好心的,不过这内容实在是叫人……如鲠在喉?关于“邪祟”的处理,薛螭多少都注意到了,慧源及其背后人,其实亦是不想让此事曝光的。这事儿曝光的后果,薛螭凭丰富的阅读经验,表示他起码可以预估十来个出来!不过他想,对方最大的顾虑,很明显就是现在的局势。会有这种顾虑的,慧源的背后人便是不是哪位皇子,也是该皇子的重要盟友之一。历来帝位之争都是许胜不许败的,即便是丁点差错都能导致满盘皆落索。所以薛螭很明白,皇子及其盟友,对很多事,能避免就完全避免,不能避免就最好掌控在自己手中。假若薛螭执意要名声,毫无疑问,邪祟之事必会曝光,这对局势造成的影响既难以预估又极其巨大——这样子,薛螭他自个没好处,对方也没好处;反之,他没有要名声,对方就能放开手脚,将邪祟的影响压至最低,甚至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可以肯定,慧源的背后人是希望如此处理的。不过,慧源的背后人能示意慧源过来试探,显然是在经过细致分析之后,明白他才是这件事里唯一的变数——亦由此,方令他得了可操作、可得利的机会。再者,虽然薛螭认为,他莫名其妙得到的会念经的金手指,既奇葩又不知道有什么卵用。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啊!“神秘”,有时候亦是一种力量。依照大众的普遍想法,便是这种神秘力量不能为己所用,起码也不能放开手,从而白白便宜了对手!就是自己毁掉了也不能!——秉着这种种猜测,再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薛螭灵光一闪,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是“双赢”的对策。可是,法子是有了,可也必须让他马上做个决断。想着,薛螭在心里叹了一声。不过那所谓决断,也就是他自个去做做心里准备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会如此之早。薛螭心内苦笑:可他只能走这条路了,不是吗? 第七七章 薛螭思虑再三,最终决定把明非大师对他的称呼给隐瞒下来。这“尊者”什么的,拿去叫一个得道高僧还正常点,反而让一个得道高僧这么称呼他,那问题就大了。薛螭猜测,这“尊者”大抵与他那会念经的奇葩金手指有关;不过在他自个也搞不清楚真实缘由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别叫旁人知道。“那么,慧源大师,”估摸慧源已经将他刚才的话消化完毕,薛螭举起手上的舍利子,问道,“您现在能告诉我,这里面的是什么了吗?”慧源望了薛螭一眼,接着念了声佛,才开始娓娓道来。薛螭听完故事,概括一下对方的话,得出了不少讯息:慧源的师傅明非大师,十分精通命理术数这方面。其生前曾预言大顺有此一劫,并言道于金陵城附近可得贵人相助。——如此便解释了慧源为何来金陵、以及昨日为何早知薛螭会出现了。而舍利子里的黑色气体,正是明非大师说的劫数——慧源称之为“邪祟之气”;待明非大师的舍利子暂时镇压这邪祟之气后,因慧源不清楚贵人之事是否属实,便作了双重准备,一边在金陵城外小庄院等,一边邀来了金陵众多僧道共同商讨对策。可惜人多势众这又如何,没效果就是没效果。最后还是等薛螭来。——至于这邪祟之气的来历、慧源如何秘密来金陵、僧道是怎么请的,等等“小细节”,慧源就没说了。薛螭估计,说了出口的,慧源应是没多作隐瞒,而避而不谈的,该是与慧源的背后人有关。不过光有这些讯息,基本可以解答他之前的疑问了。倒是慧源并不知道薛螭凭推测,居然已经大致还原出整个事件。前者只是依来薛家之前与贾赦商量好的说法,略过了牵扯到大明寺与贾赦的部分。慧源见薛螭小手攥着舍利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心下很是不忍。不过他终是开口道:“薛小施主,老衲有一事所求。”“……大师请说。”薛螭说。他大抵知道慧源要说什么了。“薛小施主,现如今你能否看出,被家师的舍利子所镇压的邪祟之气,看似老实安稳,其实不过是一时?”薛螭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来这感觉实在很“虚”,明明眼见舍利子里的黑色东西已经毫无动静了,可他下意识就是知道,这东西很快会“动”起来……慧源:“小施主,你得见家师显灵,老衲便更确信你是家师所言的‘贵人’了。当初封印此邪祟,老衲与金陵同道苦思多日,却全无效果……可见继续压制邪祟之事,唯有小施主方可成功。老衲在此将舍利子交托小施主手上,恳请小施主能帮忙继续压制。若有需要尽可开口,老衲等必会全力襄助。……唯望他朝能将邪祟清除成功,还天下一片清净。”说完,慧源非常严肃地行了个合十礼,念了声佛。这包袱,果真是赖到他头上了eads;戌儿在现代。薛螭望望手上的黑石子。这事儿到这份上,还真无关他的个人意愿了。看慧源等人的紧张程度,他答应与否,都肯定无法甩开这包袱了。与其在那矫情,薛螭还是爽快地应了。不过,他实在是不太理解慧源那一脸“是我没用,是我强人所难”、以及那副托付舍利子跟托付性命一样的态度。虽则看着舍利子的时候,里面的黑色东西是让他觉得不舒服,但也就仅止于此了。——亦因为这样,背上这个包袱,薛螭其实并没有多少实在感或压迫感的。由慧源的反应看来,这邪祟……其实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于是薛螭佯装好奇地问慧源:若昨日他并没有出现,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哪知道他听罢慧源的讲述,反被骇了一跳。虽则这都是对方片面的推测,可听完后,薛螭的脑海不自觉就冒出,上辈子他无聊时草草扫了一遍的《晋书.苻丕载记》上的八个字“神州萧条,生灵涂炭”。——这八个字,实在太符合慧源的压制失败描述了!薛螭又想:话说,他穿的难道不是红楼吗?红楼的世界里怎么会有这么超自然的东西……啊,不对,红楼里的确是有超自然的,像是那马道婆、那一僧一道,还有那警幻仙子什么的。薛螭虽说是来自信奉科学的现代,但他本身真不是一个完全不能接受非科学东西的人。所以,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甚至还开始发散一下思维:这说到一僧一道,也不知道如今由他顶替了宝姐姐,对方还会不会给他送来一张“海上仙方”?——等等,这发展,好像不太对!薛螭一开始是真以为,他不过是念了回经,所产生的后果,顶多就是意外救了个有权有势有前途的贵人了——按广大穿越文乃至红楼文的niao性,这位贵人十有捌玖就是红楼里的那位“义忠亲王”——是的,薛螭估计对方现在还是太子!可按照慧源的说法,他这可不是拯救了一个人!而是挽救了苍生社稷!万万没想到啊,念了次经,居然就让他成了救世主了!想到这,薛螭脸上的震惊完全遮掩不住。他转念一想,又多少庆幸:幸好现在没人知道!——真的,幸好还没人知道!若是在现代好心救了一个人,说不得还要担心一下会不会反被讹;当然,在这古代也不是没有这种白眼狼的。但说到底,这都是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家庭的事,影响的范围不会很大。可若是救的人的数量上来了,即便救的人里面依然有白眼狼,即便好心救人者纯粹只是举手之劳,但那后果都完全不一样!薛螭还记得以前看文,有篇主角是当官的,不过是多收了两把万民伞、多被几个百姓立了长生牌,都要被上位者惦记再惦记。——那就更不用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份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的大功德了!呵呵,对他来说这可不是福,而是祸!还是大祸临头! 第七陆章 没等薛征忧心出个所以然,薛螭便随下人过来了。因着知道了慧源会到访,所以薛螭方才用过饭后被母亲压着躺在床上时,便理清了思绪。这后面将会遇到什么情况、怎么应对、怎么争取对自个有利的东西,他都大略过了一遍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大抵是心下都有了章程吧,薛征与慧源见着薛螭,就看到这孩子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甚至莫名其妙地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然后规规矩矩地向薛征、慧源见礼问好。这一刻薛征的心,那个塞啊!他就不懂这毛孩子在……在自信个什么?不会是觉得昨儿在一帮和尚道士面前狠出了风头,所以就不把人放眼内了吧?想到这薛征又开始心酸了:儿子啊!你别以为出风头就是好事了,你还得看是在什么人面前出啊!人家一句“与佛有缘”你就得去当和尚了好吗!不同于当爹的薛征的“横眉冷对”,慧源瞧着薛螭的眼神可是慈爱得很。待下人上了茶,慧源便让薛螭坐到身边,并让其伸出手来,示意要给其把把脉。薛螭乖乖做了,只是嘴上还是说:“大师,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啦。”可慧源还是将薛螭两只手都把了一遍之后,才点点头,接着就望向薛征,说道:“薛施主,你看?”这便是赶人了。薛征心里那个郁闷,可又没那个脸皮留在这里旁听,只得缓缓站起来,说:“慧源大师,我这边有点急事,走开一下,就让我这小儿子代为作陪,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无碍,施主不必多礼。”跟慧源好声好气的,转眼对上薛螭,薛征又是一副凶恶脸:“祥哥,你好生招待慧源大师,莫要失礼!”完全理解不到他亲爹内心纠结的薛螭,理所当然就对着其扮了个鬼脸。薛征瞬间怒了:——个臭小子!亏老子这般担心!若不是慧源在,他绝对要揍这小子一顿!无奈,薛征只得生着闷气离开,顺带领走一干服侍的下人。如今室内只剩下慧源与薛螭两个。大抵又是得益于昨日薛螭的开门见山,今日慧源亦没顾左右而言其他,主动问道:“薛小施主,可否告诉老衲,昨日,小施主缘何会到那处小庄院去?”薛螭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道:“那大师,您也可否告诉小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那颗诡异的黑色石子。见到黑石子,慧源“阿弥陀佛”一声,沉吟片刻,似在考量什么,最终说道:“此乃,家师明非之舍利子。”本打算抛一抛的薛螭立马不敢乱来了。舍利子?!好吧,他还真没见过实物,也就上网的时候扫了那么几眼图片。记忆中的“舍利子”就是略透明、珠子一般的东西吧。如果里面没那黑色的东西,这颗石子的确就像了;不过慧源说这是舍利子,薛螭亦不会多加怀疑。薛螭一开始以为石子是邪物,可现在知道了石子是舍利子,那么里面的黑色东西才是真正的邪物了?都说舍利子源于“高僧大德生前的功德慈悲智慧”,又看方才他爹对慧源的态度,足可见慧源本人是很有名望的,由此可见,慧源的师傅就更不用说了eads;电影教学系统。用慧源的师傅的舍利子封印,还封印不住的“邪物”,那、那得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啊?!——薛螭这一刻简直不敢再直视手上这黑色舍利子了!慧源又“阿弥陀佛”一声,唤回薛螭的思绪,后者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般重要之物,何以大师交到小子手上?”慧源微笑:“这不是小施主要看的吗?”薛螭闻言一阵语塞。所以这还是他“好奇心”太重的错了?慧源没等薛螭开口,话锋一转道:“老衲观此物与小施主有缘,便决定,将之托付于施主了。”慧源说这话时,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若是普通人,说不得就给唬住了。可薛螭不是普通人啊——他可是看过洪荒文的男人!——慧源这话在他耳内,跟明晃晃想坑他一般!薛螭暗道:就这么几句话就想诳他收下,这明显不是普通舍利子的舍利子,慧源这老和尚还真不是普通的狡猾!猛地又想起:真不怪人家给他玩心计,是他不自量力,走了一步歪棋!这种“一句话含义万千”的交流方式,论经验,他哪是这些正牌古代人的对手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班门弄斧了一回的薛螭,决定把态度端正回来——他现在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得秉持着,既有点幼稚、又说话行事直接,这种优良品德才行!这般想着,就见薛螭绷起一张小脸蛋,自以为严肃地说道:“大师,您真要把我当孝儿哄的话,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听到这话,慧源似笑非笑地凝视了薛螭好一会儿,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至此,便是薛螭,亦有些不好意思。为表诚意,他决定先开口,老实回答一开始慧源的问题。斟酌一番,薛螭说道:“当时……昨天我听到了有谁在叫我,可那个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得见。”慧源的坐姿更端正了。薛螭:“因为我能感觉到那声音的方向,所以我才到了那个小庄院。”顿了顿,他继续说:“待大师给我看了这颗舍利子,我便确定了,是舍利子在呼唤我。”“阿弥陀佛。”慧源低声念道。“……等我摸到舍利子,我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一个老和尚。”接着,薛螭便把昨日金光之后看见的和尚的外貌形容出来。听到这里,慧源神色难掩激动,他念了声佛,说道:“这的确是家师,明非。”薛螭点点头,心里却想,果真是明非啊,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见鬼”了吧?不过似明非这种程度的僧人,或者不能叫“见鬼”,该叫“显灵”?一边胡思乱想着,薛螭一边说:“见到明非大师之后,他就说让我帮他……我该是应了吧?因为在这之后的事,我便完全没有一点记忆了。” 第捌一章 贾赦心中的纠结,甚至直到晚上见着慧源、听罢后者复述白日见闻,心底依然难下结论。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要在慧源面前端起架子eads;诡行落。——所以这才会有贾赦此刻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虽然六根清净,但慧源可不是个傻的。他瞧贾赦这副样子,心下早有了计较。他猜是贾赦手上的能量,让对方早已知情,不过他既没说谎又没半点隐瞒的地方。因而他说完之后,就仅是淡定地念了声佛。贾赦虽说把慧源看做自己人,又因明戒之事对其很是信服。但是!一码归一码,对慧源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贾赦那是打心底看不惯的!亦不知道出于哪种心态,贾赦故意问道:“大师,你觉得此事……当何如?”慧源抬起眼皮瞅了贾赦一眼,回道:“贾施主心中自有章程,贫僧自当配合便是。”慧源就这样把问题轻轻地推了回去。贾赦被这话噎了一下。他是有“章程”,而且他的“章程”还太多,所以现在选不过来呢!转念想了想,贾赦假意道:“我的想法如何,其实不太重要——此事如何,最终还是得看……我家主子的意思。”慧源闻言,脸色一凛。——这还是贾赦第一次开口承认其背后有主子。慧源心忖:贾赦是谁?那可是如今荣国府的当家,身上还袭着爵。这般人物能去当“下人”,可还能有谁用得起?不待慧源过滤一遍心中的名单,贾赦又开口了。只见后者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然而那边至今毫无音讯……我就怕,主子的‘病’生了什么变故啊……”贾赦提“主子”自不是在意气用事。他是特意说给慧源听的,或者说,是给对方提个醒——好教其知道,日后他若做出“某些决定”,那亦是身不由己的……慧源一听这话,立马就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到这又是“明戒”惹出来的祸事,慧源心中更是苦痛难抑。——这真是,孽障啊!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明戒”已“死”,独留下那般邪恶的东西;而贾赦的主子,竟然仍在受着那东西的折磨……若继续如此……慧源思忖:不管有没有用处,贾赦最终只怕会不顾一切,强行地带那薛家小儿上京吧?然而不论是贾赦的主子,抑或是薛家小儿,哪一方出事的情况,慧源都不愿见到;贾赦说出这些话的原因,慧源能理解——这种艰难的抉择……其实贾施主也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吧……慧源自觉,他没立场左右贾赦做决定,只得压下心中不忍,说:“不论施主作何决定,贫僧必定依言配合。”顿了顿,慧源又劝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贾施主的主子那边如今没有音讯,贫僧认为,这未必就是坏事——贾施主不必过于焦虑。”之后两人也没再说什么,这个会面就如此草草结束了。然而,不知道是慧源的话起了效果,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贾赦还真没那么焦虑了eads;窥阴阳。而且,他仔细考虑一番,觉得他应该“放手”,拼个一把。其一是邪祟的后续处理不宜再拖,拖的时日越久,留下的首尾就越多。有薛家小儿主动提主意说帮忙“转移视线”,可以令这事的扫尾能更加完美,这要是弃之不用贾赦还真觉得扼腕;再者,京城那边毫无动静,也有可能是出于太子殿下的考量;要是他胡乱出招却弄巧成绌,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不就白搭了?还是得一边收集分析京城消息,一边等候太子回音,那才保险!最重要的是!反正太子的“脑子不正常”,都不正常了那么多年了,真不差那么几天了!到时候要真是需要薛螭上京……那到时候再说!想通了的贾赦,又悄悄去见了慧源。两人商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慧源知道这是要实行薛螭的建议了,出于对后者的爱才之心,前者心情转好之余,亦十分积极配合,很快就往薛家送了封拜帖。——贾赦见此,倒是有些碎碎念:薛家的小儿子这么有意思,他也很想找个机会,去会一会啊!——没人清楚贾赦心中的想法,别人只看到,继第一次上门之后,才过了两天,慧源的拜帖就又一次送到了薛家的门房。对于这位谷欠再次登门的客人,薛家表示了高度的重视。尤其是家主薛征,他以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回了贴,并在慧源上门的当天早早醒来准备好,并待在书房里正襟危坐、严阵以待。这会儿的薛征,心中有种“总算来了”的解脱感。自他知道慧源大师,是真的想让他小儿子出家——虽然小儿子说已经婉拒了——还有可能再次上门,他的精神就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薛征觉得,如果一天不处理好这事儿,他连一天的觉都无法睡好!对此事抱着类似态度的,还有薛家的另外几位主子。薛王氏自不必多说。自古当母亲的,都觉得和尚是个苦活儿,非到万不得已都不一定会选这条路。现在薛家好着呢,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心爱的小儿子去出家?即便慧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亦不能“抢”走她的小儿子!而薛蟠自然很认同父母的想法。他对什么高僧啊、与佛有缘啊之类没多少概念,只知道慧源想抢他弟弟。知道慧源如弟弟所言,再一次上门,薛蟠甚至在一边对薛征摇旗呐喊着什么“打到觊觎他弟弟的老光头”呢。——于是唯一知道“真相”的薛螭,看着家里人的表现都无语了。他亦很重视慧源的再次登门,不过他的关注点自是与家里人不同,再者他真没打算多说什么。因为,该知道的,大家很快都会知道了。——是的,薛螭明白,既然慧源会再次上门,定然是慧源的背后人接受了他的建议了!不过这回慧源直接找上他爹,这是那边已经将他的建议自行补完细节,打算直接使用了?不管众人的心思如何,五月初十这天,艳阳高照。扬州大明寺慧源方丈,在众多人的探究视线中,再次来到薛家。 第捌十章 之后慧源大师没再说别的什么,稍坐一会就请辞了。临走之前,慧源投向薛螭的那个眼神,意味深长得叫薛螭打心里好一阵琢磨。可还没等薛螭琢磨出个所以然,被隔绝在这次谈话外的、早已急得犹如热火上的蚂蚁一般的薛父薛征马上就蹦了出来,连带还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薛蟠。不消说,这对父子定然是想知道,慧源特地上门、单独和薛螭说了些什么。这说了什么,薛螭能告诉他家父亲兄长?又是邪祟又是救世主的,说出来还不得吓死这俩古人?!还有那“站队”,难道薛螭能大大咧咧地说:哦,其实也没说啥,他就是打算站慧源背后那位皇子的队了,不过也得看人家接不接受——这话能说出来?不说,打死也不说!薛螭仿佛是那被敌军俘虏的将领,不论“敌人”怎么威逼利诱,决不开口泄露“军情”!这作态气得薛征要死,差点就要上家法了。薛螭见势不对,立马使出其精湛的演技,装起病来。——最后,这次追问,以薛征薛蟠被心疼幼子的薛王氏训了一顿,薛螭可怜兮兮的必须喝苦药结束eads;不死神奴。——不过当天睡觉的时候,薛蟠依然摸上了薛螭的床。“阿弟,”薛蟠摇薛螭,“你说嘛,那个和尚到底说了什么啊?”薛螭扶额:“哥,你烦不烦啊!”“烦!”薛蟠理直气壮,“所以你快说!”“……”薛螭不堪其扰。可那些话真的不能乱说啊!他想了想,决定找些什么转移他家烦人兄长的注意力。于是说道:“那和尚也没说啥,就是问了我为什么去那个庄院呗。”“然后呢,你怎么说?”“哪有什么为什么,想去就想去呗。”薛蟠回忆一下。的确,当时他弟就是突然说想去的……没等薛蟠再说什么,薛螭说道:“不过我有种感觉啦,那个和尚,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家的。”薛蟠大惊:“哎?哎!”薛螭抛出的饵效果很好,至少当晚他睡得不错。而这番兄弟夜话,显然也传到了当爹的耳里。隔日早上去问安的时候,薛螭就见薛征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双手捉着薛螭的肩膀,语气凝重地问道:“那个秃……慧源大师是不是说你、与佛有缘?”这回薛螭吃惊可不是演技:“哎、爹你是怎么知道的!?”薛征:“……”薛王氏与薛蟠:“……”毫不意外地,接下来的薛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却说慧源见过薛螭的当晚,贾赦趁着夜色,悄然来到了金陵城外那小庄院。正是这日白天,“表面上的”贾赦乘着大船,总算在金陵靠岸了。贾赦领着儿子贾琏,又是入住祖宅、又是休整行李、又是匆匆见了几个比较重要的贾家族人。好不容易推说累了要休息,贾赦才能背着人偷偷出来。——贾赦心想:估摸明日开始便要安排祭祖事宜了,那时候便更忙碌了,唉!在小庄院见到慧源,听罢其描述白天去见薛螭的情形,贾赦只是摸着胡子但笑不语。——这身边有一队暗卫的贾赦,能不知道慧源与薛螭的对话?他就是乐意让慧源再复述一遍而已,呵呵!——事实上,当贾赦刚听到暗卫转述的时候,亦禁不住暗赞一声,这“贵人”果真不凡!在贾赦看来,那薛家小儿提出来的对策,的确是要比他先前制定的,单纯只是冷处理要好很多。——毕竟冷处理,很多细节方面细细一品的话,会令人觉得很牵强,便是贾赦扫尾扫得干净叫人查不出什么,亦会让人留个心眼;更有甚者还会派人密切关注金陵僧道、尤其是慧源这边。在贾赦看来,慧源可以说是他们□□的人了。即便慧源只是个和尚,可说不定日后会有大用呢?自己人嘛,合该护着些的eads;戌儿在现代!——冷处理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薛螭的配合;按说贾赦亦不是非要薛螭配合一番的,可叫人惊奇的便是这里:这薛家小儿竟主动给出贾赦会要求其配合的理由了。是的,对方想要“投诚”。贾赦心想:可以肯定这孝是不知道这事背后站着何人的,可对方却猜出他的背景不简单。这孝又很有自觉,明白若被人发现自身有异定遭争抢,不如先一步找好靠山——甚至!算准了知道“内情”的人,绝对乐意把其收为己用并将其实际情况隐藏起来!——不得不说,薛家小儿光凭一点东西,就能推算到这个地步,足见其聪慧。不过!不知道是年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薛家小儿的想法虽说不错,只是很多细节方面,还是稚嫩得很;若要使上,自然得贾赦出手给修饰补充一番。有瑕疵,但,假如只拿薛家小儿年仅三岁来说,便叫人惊叹不已了——这孩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贾赦感叹:这若是他儿子,他现在哪还需要到处去折腾啊?舒舒服服在家里躺着玩就行了!贾赦对薛征的好福气,一阵羡慕嫉妒恨。——贾赦不知道的是,薛螭这看似“稚嫩”的手法,其实是因为后者来自现代的缘故。这思维惯性啊,可不是一朝能扭正过来的。不过这是题外话,回到正题。——虽然,贾赦认为薛小儿提的建议很不错,十分满分起码能打个七分了,但他没打算马上付诸行动。贾赦自是有别的考量的:是的,因为太子的“病”。说真格的,便是再看好薛螭,贾赦还是必须以太子殿下为先的。话说,在四月三十日“明戒事件”之后,因为当时那突发情况,贾赦自然急急忙忙修书一封使人送往京城。而五月初五、亦就是昨天,薛螭出现镇压了舍利子里的邪祟,不管是不是暂时,贾赦亦再送了一封。然而,昨日那封就不说,便是四月末那封信,居然还没有半点回音!?贾赦臆测:这莫非是因为明戒的关系,害那边生了什么变化?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轻举妄动了……这太子的病一天不好,他一天就不能安心啊!因为上述原因,贾赦打一开始就有把薛家小儿带回京去的想法,毕竟这孩子邪祟能压,说不得毛病也能治?可,不谈贸然拐人上京的动静,就是现今看来,那舍利子亦是离不得孝的。不带舍利子,恐金陵生变。带舍利子,又怕里面的东西影响到太子——谁又能保证这东西见着太子会不会再发飙蹦出来?这般想着,贾赦顿时却步了。 第七玖章 是的,薛螭若要使这双赢的法子,首先便得加入慧源背后人的派系。——简称,站队。薛螭之所以会说,他势必会走这条路,也是仔细权衡过利弊之后得出的结论:的确,他表明立场推说自个一无所知,让慧源背后人将邪祟之事抹平,说什么都比曝光之后被软禁当和尚好太多——可这样,前者的生活不就与他原来的计划,毫无差别了?明明,有这么大的机遇摆在面前eads;异界的鬼畜触手。上辈子是个商人、这辈子依然是商家出身的薛螭明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想吃对方碗里的东西,就必须先拿出足够的、让对方甘愿分享的“诚意”。而站队,就是薛螭的“诚意”。薛螭自信,对方会接受的他的“诚意”的。也许在这时候,对方还是看在他的奇葩金手指的份上;但他相信,在未来,对方会对他的能力感到叹服的!薛螭就是这么自信!转念又想:若不是突然发生这一遭,他又正好年纪斜于表现,他可不会这么快就去站队呢!现在的他知道太少,薛螭不清楚皇帝家的情况,也不知道慧源的背后人,选的是哪位皇子——想想,这一位真真是好福气,这回简直算得上是白捡一个能人了!——红楼原著里倒是有暗示,他表姐、贾元春傍上的那位,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子”了。关于这个,前儿王夫人给他亲娘薛王氏的信亦有提过,说贾元春现在已经小养了宫,被分到了皇后的钟粹宫,现在就看后面会被指到哪个皇子身边了。不过薛螭也不忧心他这么一站,会站错队。这没能力的人,才会巴望着关注原著说的是谁呢;这有能力的人哪,无论是选了谁,都可以把对方捧上去!——若是失败了,那绝对不是他的错,是老大太草包!……嗯,现在也可以先想好,若是未来老大真是个烂泥扶不上的,他得怎么全身而退。——要是叫薛征知道他家小儿子的想法,肯定得吐半两血:薛征自个都在烦站队的问题呢,他小儿子不但已经颠颠地站好了,居然还有余裕去考虑后面全身而退的问题!这能不吐血么!也幸好薛征不可能会知道。——薛螭想了那么多、把事儿想到差不多了,其实也就不过吃一口茶的时间。这边厢慧源问明白薛螭不想出这个头去领这份“功德”,欣慰之余更是心疼:这孩子,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帮忙压制邪祟的事,便是明白了邪祟的危险性,都没反悔;在名垂千古这么一份大诱惑面前,依然能做到宠辱不惊冷静自持……这是怎样高尚的情操?这是怎样一个豁达大度、心怀万民的人?这个孩子,不过三岁啊!……阿弥陀佛!自觉薛螭拥有这份看破尘世的气度的大明寺方丈慧源大师,联想到先师的预言,心下不觉更添好几分爱才之心。他说道:“老衲功小施主,与我佛缘分颇深。”“………………”薛螭觉得他快要习得具现化黑线的技能了。怎么都说到这里了,大师您还是想让我去出家当和尚啊?!是不是他有哪句话没说好,让大师觉得他不想曝光,但是很想去当和尚?——话说薛螭与佛有没有缘分,那可没人知道;可他跟慧源大师,却是真有师徒缘分的,不过这是后话eads;回到明朝做皇弟。此时的薛螭硬着头皮,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坑坑洼洼地解释起他不能去出家的原因,大意便是,薛家就等着他去考科举改换门庭呢他不能去当和尚啊!本来只是很简单的话,不过薛螭绞尽脑汁,把这话说得很好听、说得略带点迫不得已,说得保证让人听了心里感到舒服!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还是薛螭心想:这做和尚可是慧源奉献一身的事业。这要是被人各种诋毁,任谁都会心生不爽。这要是他说话不中听,叫慧源不乐意向背后人推荐他,顺带直接无视他接下来要提的对策……那他不就白忙活了?!薛螭自觉一番话说得很好了,所以在他看来慧源应是满意的,因为后者听完后就仅是念了声佛,没再多话。薛螭看如今气氛正好,决定继续沿用面对慧源时那“单刀直入”的风格,主动道:“大师,小子想请大师帮忙带话给一个人,不知可否?”“无妨,”慧源手上的佛珠转了一个珠子,“是带给何人?”“带给……”薛螭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慧源的表情,不想漏过一丝的变化,“就带给,将大师从扬州送到金陵来的那一位吧。”“……阿弥陀佛。”慧源念道。慧源修行到这个年岁,在修心养性方面早已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除却在方才提到了对方的先师、高僧明非的时候,慧源有失了冷静;现在听到了薛螭的这些话,慧源的脸上可是完全波澜不惊。顶多就是在眼里一闪而过些许惊讶而已。薛螭暗叹慧源道行深,就听对方开口道:“不知小施主,想带什么话?”——这便是答应了。薛螭暗松一口气。接下来就是他列“诚意”谋“结盟”的时候了。薛螭斟酌一下词汇,说:“小子自觉在此事上没什么功劳,不过,小子想,帮助大师的那一位,说不定会需要小子的帮助。”慧源望着薛螭,没应声。而薛螭舔舔干了的唇,主动将他想出来的“双赢”法子,点到即止地说了出来,最后还说:“请大师帮小子带个话,若有需要,小子定不推辞。”话毕,就去取桌上的茶水喝。薛螭本意是想装一下13:这说话就说一点点,引起对方兴趣就不说了;最后再高端大气上档次地端茶喝,以营造一种机智沉静的隐士风范。不过他大抵忘记了他的“硬件”才堪堪三岁,而且话说多了真的是挺口渴的……于是薛螭这一出演出来,简直是十分的可爱!也幸好薛螭遮遮掩掩要表达的意思,慧源顺利接收到了。就见慧源听完薛螭的话,凝视对方良久无语。最终,也只是轻轻念了一声佛。——嗯,虽然过程有点出入,到底薛螭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真是可喜可贺! 第捌四章 所有人对此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不,人人都想往京城跑,怎么就这家人反其道而行?难道是家里出了啥危机?或者是发现了什么秘辛被人……?然而绝大部分人却认为:这会不会是贾家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才叫张家这般,灰溜溜地离开?——所以贾家这个谣言啊,当年其实挺多人知道的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完全不必旁人插手,这个谣言就销声匿迹了。而且自张家远避金陵,贾家亦仿佛从此没了这门亲戚一样,不说逢年过节的礼,便是书信都没通过半封;偶有家中子弟与贾琏相熟的,大多表示从没听后者提过舅家的事。综上所述,这帮知道“内情”又不敢宣泄出口的人都觉得,只怕经过张氏这事,贾张两家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贾赦居然还敢“打”上门去?找死呢,还是想示威?可不可思议的是,张家还真的把拜帖给收了!这令这事儿更增添几分诡异色彩。于是还真有从不干正事的人,蹲守到张家大门附近,坐庄开局赌贾赦上门时,多久就会被打出来!——不过,不管旁人怎么腹诽,这天贾赦就带着儿子贾琏,大大咧咧地上门了。没一会儿,贾家父子就见到了此行的目标,贾琏的大舅、张枢。张枢已经将近花甲之年了,现已致仕在家。他体型偏瘦削,可精神矍铄不见老态;他通身刚正之气,尤其是那双眼,锐利得只是平视亦让人头皮发紧发麻。都说自古男儿顶天立地,可不论是谁,若对上的是自个大舅兄,俱免不了就是一个字,怂!便是以混不吝闻名京师的贾赦亦不例外。——可以说,贾赦当初见林如海有多嚣张,如今见着张枢就有多怂!这边厢的贾琏与他的父亲相比,亦没好上多少。这其实是贾琏第一次见到生母的娘家人、自个的亲大舅。贾琏对舅家知道的不多。据说在他尚未懂事之前,张家人要么外派要么返乡,陆陆续续离开了京城;而贾家,如今可见对张家之事讳莫如深。可以说,若不是那次意外偷听,说不得贾琏都不知道他生母的娘家原来还有人在!在见到大舅之前,贾琏曾有想法,怎么做也好都要打探出大舅、乃至张家,对他、对贾家的态度。可现在真的直面了亲大舅,贾琏就有点畏缩不前、不敢有丝毫逾矩了。这真不能怪他胆小啊v琏此刻在心里嚷嚷。这在事前他哪会知道他家大舅气势那么、那么足呢!?在以前,他总觉得二叔已经是天底下最正经严肃的人了,哪知见到大舅舅,才发现二叔那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就他这样还想去试探大舅?贾琏觉得他先前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于是面对气势彷如下山猛虎一样的、文人出身的大舅张枢,贾琏强自镇定地见礼应对,自觉尚不算失礼。然而在那边的张枢眼里,这父子俩俱是一副鹌鹑似的模样,缩头缩脑的,甚是碍眼。心下不顺,自然气势更足的大舅张枢,大手一挥,表示让贾琏进内院去见后者的大舅母。贾琏如获圣旨,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只觉浑身都松快了eads;美人计中计!他想: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他都觉得坐立不安……他家大舅这种气势,真不知道有谁能受得住?——贾琏哪知道,他前脚出了门,他爹后脚就收起了那副鹌鹑样,嘻皮涎脸地看着他的大舅呢!对此一无所知的贾琏,只是整整衣衫,随下人来到内院。话说,贾琏的大舅母、张枢的嫡妻刘氏,知道贾琏今儿上门,早早就起来等着了,这会听到小丫鬟通报,忙使人把贾琏带进来。那副焦急模样,只差起来亲迎了。贾琏很快就见到了他的大舅母刘氏。与张枢相反,刘氏是一位体态略圆润、脸相慈和、有着深深笑纹的老太太。刘氏一生育有三子,除长子在金陵本地就任,其他儿孙俱带着家眷在外地当官;所以这会儿亦在场的,仅有刘氏的长子媳妇、亦就是贾琏的大表嫂何氏。三方见礼后,刘老太太将贾琏揽在怀里,她的手抚摸着贾琏那张酷似生母的脸,心中不觉一阵抽痛。——贾琏的母亲张氏乃张老太爷的老来女,出生的时候张枢都快到及冠之年了;而张家子孙,素来男多女少,张枢自个光一母同胞的弟弟就有四个,刘氏亦前后连生三子。因而张家自然举家上下都对张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姑娘千娇百宠,特别是刘氏,那完全就是把忻子当女儿来养的节奏了!至于刘氏的长子媳妇何氏?实话说张氏这位姑姑还是她的闺中密友呢。然而世间事就是这般变幻莫测,张氏这么年轻,就这样先所有人一步去了……刘氏何氏想到这里,不觉悲从中来。抱着贾琏的刘氏哭道:“——我苦命的琏儿啊!”本来,被刘氏这般揽着的贾琏,已经是硬撑着不好浑身僵硬了。——说来贾琏长这么大,这种被老太太抱着的经历,说实话其实不算很多。他曾经一度认为,贾母不喜欢这种作态。直到宝玉出生,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可就是发现了,又能怎样?他贾琏总不至于跑去跟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争宠吧?再者他觉得,他其实亦不太喜欢被揽来抱去的。于是这事很快便放开了。直到如今被大舅母抱着,贾琏只觉心中一阵悸动。他想,被这么抱着,其实、其实也不算难受嘛?……同时,脑里一瞬间划过什么念头,可速度太快了,他没能捉住。——这会儿见到刘氏何氏一起哭了起来,贾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被抱着还罢了,可被抱着哭,成什么样子了?于是贾琏他少不得陪着哭了一阵,又哄了好久方令刘何两人止住了泪水。接着,刘氏与何氏便拉着贾琏,一人一句地询问后者的日常生活、学习交友等等情况。听完贾琏的回复,张家大舅母及大表嫂,不约而同地对贾琏露出了看小白菜的眼神—— 第捌三章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辩论,薛征最终得出,他果然还是必须再好好地、认真地、仔细地继续去考虑考虑,的结论。——是的,不能这么快地去做决定!——然而事情的发展,在薛征左右摇摆的时候,便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eads;神级摄影师。却说慧源第二次拜访薛家之后没几天,金陵城内传出一则消息:“金陵皇商薛家嫡幼子,乃‘转世灵童’!”这消息有板有眼,速度很快地自上而下,又由下往上地在城内流转,大有越传越烈之势。这事之所以会露出来,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当时在城外小庄院里面,可是聚集了不少有头有面的僧道的。这么多人,总有哪一个会“一不小心”露了什么口风——反正贾赦大手一挥,说有,那就肯定会有。更不用说的是,明明本该在扬州大明寺里待着的方丈慧源,莫名其妙地就来了金陵,又非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地,前后!两次!出入完全没有交集的薛家!——这么耐人寻味的事,能叫人不好奇?能叫人不发散思维?于是“转世灵童”一事就这么顺利地传开了。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贾赦暗中的推波助澜,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再当然,“弱化邪祟”这个目标,目前成绩斐然。又有,后面还真出现了个别,不知道是眼皮子浅还是什么的人,或说些什么诸如慧源抢孝儿功劳的酸话,或说些什么有“邪祟”害人啊之类的危言耸听。——幸而大部分人都不在意。而小部分人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再过些时日——又是那句老话——因为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于是在金陵皇商薛家的门前,就出现了不明真相的平民百姓聚集朝拜供奉“灵童”的情况。也是直到这会儿,薛征才发现他家小儿子已经名声大噪、大有传出金陵之势了。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薛征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什么人在悄悄作怪。可他稍微一查,就发现这一切的发生、发展,实在太顺理成章了,他完全找不出任何疑点。——对此,贾赦但笑不语。事到如今,因这形势所迫,薛征也不能再抱着先前那种“慢慢考虑”的心思了。他只能梗着脖子硬上,应了慧源收薛螭为俗家弟子的请求——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他家小儿子就不是去当俗家弟子那么简单了!而薛螭“转世灵童”之名,就这样,被坐实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先说回贾赦。他在慧源第二次去薛家的当晚,便得了后者的回复,转头就极其迅速地把后头的事儿安排下去了。完事后贾赦还打心底感谢薛征:他本来还在为该给薛家小儿找个什么响亮的“名头”而发愁呢,没想到这孩子的爹就自发给他想好了!这爹当得,真是太好了!至于接下来嘛。贾赦摸摸胡子,有点乐呵。便是等待时机了。实话说,慧源收徒这事,贾赦敢肯定薛家最终一定会应了的。只不过贾赦懒得去等了,于是稍微做点手脚,好添一把柴让火再烧旺一点,叫对方赶紧地点头eads;诡行落。——正所谓“夜长梦多”,他不想等,亦不敢等。薛家的事安排下去之后,贾家祭祖的准备事宜,亦在有条不絮地进行。待祭祖日期确定、准备工作亦差不多了的这个空档,正适合拿来走走亲戚。这不,贾赦一空下来,便向金陵张家,投了拜帖。这金陵张家,可不是旁人,正是贾赦早已去了的原配张氏的娘家。按说,贾赦早已续娶,跟张家那可早没有当初的那般亲近了;不过,有张氏的亲子、贾琏在,于情于理,贾赦的确是必须带儿子去“认门”的。可事实上,外人是不管这些所谓情理的。那些人在听到贾赦投了张家拜帖后,无一不暗地里惊掉了下巴,并自觉此事不同寻常!——缘何这般反应,这还得从十三年前,贾家报丧,说是贾赦原配张氏,以及这两人的嫡长子先后“急病”去了,开始说起。这“急病去了”四字,本就容易叫人心生跷蹊。不过,开始的时候,亦没人会多说什么,毕竟,谁能保证自个不会生病?谁能保证自个生病了请的大夫就能治好?可很快,京城内就出了新流言。那流言先是在市井传出,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上层圈子里。那流言说的正是贾家。大意是,贾赦宠妾灭妻,纵容侍妾害死嫡长子,进而气死嫡妻!这可不得了!据说这流言还是从贾家内部出来的,说得很是有板有眼。甚至那会儿,还真有有心人发现贾家暗中处理了好几个丫鬟侍妾!——这下就不得不叫人多想了。于是听到了流言的人,无不热切期待着张氏娘家人的反应。——当时的张家,在京城里亦是叫得上名号的人家。那会儿张家老太爷尚健在,乃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张氏的几位兄长亦各在任职着要紧职务。作为极受宠爱的张老太爷的老来女张氏,当年嫁给贾赦的时候,明眼人都说这是“下嫁”了。没想到居然还会闹出这等丑闻……——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然而,张家的反应,把这帮闲着无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脸,打得那个啪啪响,让这帮人脸痛之余,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传言有误:这贾家老老实实地办丧事,还可以说是做了错事心虚所以故意办小心来遮掩;可你张家是悲痛万分,但该参加的就参加,该帮忙的就帮忙,根本没瞧出有别的什么异样啊?——所以这谣言是闹哪样?说好的据理力争呢?说好的怒讨公道呢?没能看上一场大戏那倒算了,最叫人惊疑的却是在张氏与其子两人下葬之后不久,张老太爷便乞呵、告老还乡了!紧接着,张家的几位嫡系,亦陆陆续续地选择外放或者还乡。还没有两年的时间,整个张家便远离了京城——一直到了现在,依然没有张家人再当上京官。 第捌二章 话说薛征将慧源领到他的书房,落座上茶,接着薛征便屏退了下人。两人寒暄两句,慧源就没再闲话,直接开门见山。慧源特意向薛征解释,他之所以来到金陵并找上薛螭的来龙去脉的。他首先以怀念的口气说道:“家师生前曾有预言,说金陵将现一位‘贵人’eads;重生之超能系统。”薛征当然知道慧源的师父是谁,更清楚那一位在术数上的名声。不过他显然对“贵人”一词的理解,与慧源想表达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偏差”。是的,薛征一听到“金陵出贵人”,思维立马就往“金陵谁家的姑娘入宫有大前程”、“薛家有什么适龄的姑娘”等方向狂奔而去了……可没等薛征胡思乱想完,就听慧源继续叙述,后者听从先师之言,在今年五月初五之前来的金陵,却苦等未果。“恰逢贫僧偶得了一邪祟之物,便邀请金陵各位同道相聚,一同商讨处理之法,”慧源淡淡地把邪祟、金陵僧道等一句带过,话音一转,便提到薛螭,“便是这个时候,薛施主家的蝎子来了——想必是薛蝎子有感于金陵邪祟作乱,特前来相助。阿弥陀佛。不过仅凭此,贫僧并不确定薛蝎子便是先师所言的贵人……”“……”听到这里,薛征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贵人不是指“那一种”啊!哦、不对,原来上回慧源大师来薛家,是为了确认他小儿子是不是“贵人”吗?可,这该怎么确认啊?薛征正疑惑着,就听慧源接着说了:“于是贫僧特意登门拜访。在与薛蝎子交谈过后,贫僧觉得,蝎子的聪慧,实在不似平常孩童……想必,此子便是先师所言贵人吧。”慧源说到这里,又念了一声佛。——说来,慧源的这番说辞,其实与上次跟薛螭说的差不多。他虽然很清楚地解释了其先去金陵、后聚集僧道的原因,可是诸如“邪祟”,以及薛螭对“邪祟”产生的影响等事情,通通是快速略过的。那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漏出去。——这边的薛征听罢慧源的叙述,虽然没能理解那贵人的辨别标准,但总算搞清楚状况了!若小儿子是慧源所言的“贵人”……薛征联系之前大儿子与管事仆人等对小儿子的叙述。那之前他搞不明白的,像是小儿子会念经、为啥会去庄院之类的问题,就都能解释了。薛征甚至,被那句“聪慧不似平常孩童”给震惊到不行。——由于小儿子的“出家危机”,这几天薛征就特意跑去了解了一下佛门各方面的资料。他本就觉得此事不简单,可如今结合那些资料来看,这事居然远超了他的想象:仿佛是天生便会念经、又聪慧不似平常孩童——这种情况,佛门里面还真有这样的例子!所以都说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君不见慧源那边在言语上也没有进行什么诱导,薛征这边已经得出“答案”并惊呼出口:“大、大师,莫非我那小儿子,是那……‘转世灵童’?”——假如薛螭知道,这日后基本与他挂钩的名头,还是他亲爹给的,亦不知会作何感想?反正这个薛螭是不会知道的。而面对薛征的求证,慧源只是淡然地“阿弥陀佛”了一声,这看在薛征眼里,仿佛是对其说“哟,你很懂嘛”!自以为他的猜想被证实了的薛征,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他脑里冒出一段话:自来出现“转世灵童”,俱被一一接回了佛门的!——他的小儿子啊eads;一朝得子!!!果不其然,薛征就见慧源开口抛下个“炸弹”:“薛施主,贫僧功蝎子与佛有缘,欲收为徒弟——”薛征方才被惊呆的神智闻言立刻归位。他正打算大声拒绝,却没想到张开口,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慧源继续说道:“可经过当日的一番交谈,贫僧便知道蝎子如今,尘缘未尽——”薛征:“……”……哎?薛征刚想说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面去了,整个人顿觉噎到不行。然而慧源像是没注意到薛征一般,缓缓地道出了他的最终目的:“如此,贫僧有意,先将蝎子收为俗家弟子——不知薛施主,意下如何?”薛征一时无语了。根据“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则,薛征经历这样高端的三连击,到这会儿已经什么气势都没了,人甚至都有点晕乎了。幸好人虽然晕,但面对“俗家弟子”这个请求,也没立刻开口应下,只道会好好地考虑一下。慧源大概是理解这种当父母的心理的,亦没多话催迫。之后两人再扯了几句,慧源就爽快地告辞了。慧源走后,薛征没理会已经好奇得快要翻了天的妻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他开始梳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各方情况,并思考这个“俗家弟子”的建议。——薛征一开始希望慧源听从他这个当爹的意见。可如今人真的来问了,他倒是觉得头都大了。能说出“尘缘未尽”先当“俗家弟子”,可见人家大师也不是非逼得他家小儿子一定得去当和尚的。光这一点,就令薛征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心定了,薛征作为商人的惯性思维就出现了,他不自觉地就开始分析这事的利弊之处。首先,贵人之说是不容怀疑的——慧源的先师、明非大师的命理术数之名实在太响亮了!薛征曾经有意想去求一卦,可那会儿大师云游去了,就是回大明寺之后亦没再给人卜算过。再者,这个“转世灵童”的名声。薛征早知自家小儿子的聪慧。虽说看着没到“智多近妖”的地步,但当父母的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忧。若小儿子是“转世灵童”,那份聪慧就有了根据,便是传了出去,也不怕遭人多话了!而且,实话说,这个名声对薛家、对他小儿子,都是好的……可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呢?薛征扪心自问。若是把这事特意往坏处想嘛……——这俗家弟子已经有了,入门弟子还会远吗?啊,对方果然是处心积虑地想让他家小儿子去当个正牌和尚!!! 第捌七章 不谈贾琏与舅母、表嫂在这之后的对话,亦不谈经过这次会面贾琏的想法有没有产生什么急剧的变化。说回在贾琏去内院之后,贾赦与张枢这边的情况——贾赦见他儿子走远,便涎着一张老脸,语气十万分讨好地唤道:“大哥eads;星途有我!——”贾赦的这声“大哥”,可叫得毫不违心。若要贾赦将他平生遇见的最敬仰的人来做个排行,祖父贾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岳父大人张老太爷便属第二;那么,面前的大舅兄张枢,就是第三位了。尤其是,现如今第一第二都仙游去了,这便显得眼前的第三,更加的“可贵”了!特别是,当贾赦看到张枢望着他的时候,眼里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嫌弃味儿,真是既怀念又酸爽!——假如贾赦是现代人,他此刻肯定会想到这么一句话:“这是熟悉的配方!是记忆中的味道!”——张枢可不知道贾赦的奇怪观感。仿佛是应了贾赦对他的称呼般,张枢冷哼一声,方说道:“看你这样子……怕是全‘好’了吧。”张枢这话一出,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几个词汇,没想到组合起来差点没把贾赦给吓死!……大哥这话,是、是什么个意思?问候他身体情况?但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啊。难道、难道是他想的那样?!张枢这是知道了他“脑子不正常”过了?那为什么……当年……这些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各种疑问堆积,闹得贾赦差点懵了。他强自冷静地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个意思?——连贾赦自个都没发现,他此刻手都抖了。张枢仿佛没注意到贾赦的异常,亦没理会他的疑问,反问道:“恩侯,你知道……当年,杞儿是怎么去的吗?”——“杞”乃是贾赦原配、张枢嫡妹,张氏的闺名。贾赦被张枢这般岔开话题,头脑倒是清醒了许多。他没去在意张枢是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顺着对方的话去想:张氏张杞,是贾赦的原配嫡妻,两人之间又育有两个嫡子。贾赦虽不敢说什么爱不爱的,但对这个妻子,他是有尊重爱护的。再说,嫡妻嫡子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来了出“急病”而去,只要不是太狼心狗肺的人,都会有感觉,更有甚者会去查查此事有没有什么跷蹊的地方。偏偏,那时候“脑子不正常”的贾赦完全没有被激起半丝反应。面对张氏瑚儿的离去,贾赦便是在此时此刻,亦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当时那种“人没了就没了”之后就揭了过去的想法——这或许,就是那邪祟的可怕之处。对此,贾赦不止懊恼,更多的,是对那邪祟的愤恨。然而人死不能复生,外加他区区凡人一个,就是再想,也不能对已经被舍利子镇压的邪祟怎么样。——不过!在“脑子”正常了之后,贾赦已经立刻着手调查起这件事来了。虽则事隔了这么多年,但他自信不可能一丁点都查不出来的。万万没想到,事实上还真的是,什么都查不出来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张氏瑚儿的死,完全没有任何疑点!贾赦下意识觉得此事不可能会是这样,可查不出又想不出,他无奈,只得归咎于他那□□兼未来通政使的身份。大抵谁察觉到或是有感觉,不敢对付他就出手暗害无辜的家眷吧?——至于那乱七八糟的“宠妾灭妻”的谣言?呵呵,这倒是查出来了,放出谣言的人,毫无悬念,就是他的好母亲贾史氏!他的母亲真真是一位好母亲!为了小儿子,对付起大儿子起来,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很多时候,他都不得去思考,他母亲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对付他就对付他呗,怎地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哎呦,他的好母亲怎么不去想一想,他这个当兄长的若然被坐实了“宠妾灭妻”的名声,当弟弟的老.二还能有好!?她不会是天真到,以为圣人夺了他荣国府的爵位就会爽快地给老二送去吧?也不知道说是“幸好”还是什么,这个谣言很快就止住了。这或许是张家暗中出了手吧。闲着时贾赦偶然会去想,要是当初他得了这个名声,现在的贾家会是个什么光景?不谈爵位,反正他贾赦对外从来都是没有名声可言的,“宠妾灭妻”什么其实对他影响不大。可他的好弟弟,能受得住旁人的眼光?真是,呵呵!后来谣言淡去了,他的母亲居然还两次三番地想再掀起来,只是怎样都没掀成功。最终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抱着什么心态,难得手段严厉地约束了家里人的嘴巴,不止张氏,连张家的事都不许那帮人谈论半句。哦对了,也是那时候,张氏留在贾家的人被他的好母亲给清走了大半。——回到正题。贾赦这会儿被大哥张枢这么一问,当时查这事时的诡异感觉,便再次出来了。是了v赦猛地想到。这毫无疑点……不正是最大的疑点吗?他是没能查到东西。但很明显,张枢应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知道的东西,并不少!贾赦一个呼吸间,将事情想了一遍。心下虽抱有别的疑惑,但贾赦却对张枢说了他一开始的猜想:“大哥,你这般问,难道杞儿会……是因为我?”——虽则从未摊开来说,但贾赦可以肯定,张枢乃至早已仙逝的岳父张老太爷,应是知道他在暗中帮扶太子的。因而这会儿,贾赦亦隐去了这些关键字。张枢瞥了贾赦一眼,那眼神十分地意味深长。接着,前者长叹一声,道:“也许是因为你的关系……也许,又不是。”贾赦不敢说对自家大舅兄百分百的了解,但亦清楚,张枢其人,最是端正严瑾不过了。像是这种不确定之言,贾赦敢肯定对方是从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如今见对方连这种话都说了,贾赦更加确认:——这事态,不是普通的严峻啊! 第捌六章 刘氏刚开始的时候,曾一度怀疑是不是妹夫贾赦被身边那些贱蹄子哄得跟妹妹张氏离了心;但这个假设她很快就推翻了,因为若真如此,妹妹可不该只找兄长张枢谈。那么,就是妹夫犯了大“错”?或者是贾家得罪了什么“贵人”?这个假设还没得到证实,刘氏最开始的不祥预感就实现了——张氏,连同其长子贾瑚一并去了。刘氏哭着又去问过张枢,甚至把她猜测的贾家妹夫得罪人亦一并说了。刘氏记得,那会儿的张枢虽然有点犹疑,但最终依然说,妹妹回来不是因为这个。——回想往事不过是眨眼间,刘氏很快整理了一下心情,最后道:“琏儿,我们家不信那些胡言乱语,其实还因为一点——这‘宠妾灭妻’,总得有那个妾,你说是吧?那时候你父亲身边,可并没有特别宠爱的侍妾。”对此,何氏亦接过话头,她略带点调笑的语气道:“而且,那会儿琏儿你,还才一岁左右呢。”言下之意俨然是——若贾赦真的宠妾灭妻,那这嫡子是打哪里来的啊!刘氏何氏点到为止,留待贾琏自个去思考。而实际上,让她俩相信贾赦,还真不仅是这点儿原因——不过,这别的因素可俱是内宅的事儿,不好对小爷们说出口,刘何两人只能暗暗腹诽:她们张家虽不敢妄称是世家大族,但亦称得上是诗书传家。妹妹/姑姑作为一个当家夫人,行事修养可没一个人不赞好的;再者妹妹/姑姑得妹夫/姑父尊重,膝下又有两个嫡子,那地位真是稳固得不得了;便是妹夫/姑父身边侍妾丫鬟不断,那又如何?至少当时可是完全没弄出半个庶子庶女的。那些贱蹄子无论如何蹦跶,都是越不过妹妹/姑姑的!便是有个别不长眼的,那亦不过是些玩意儿,随意可打杀了去——所以,这还有什么可气的?若真是生气了,她们这些作为娘家人的,说什么也得把这心思给掰正回去!——至于谋害嫡长子,那想想就更是觉得子虚乌有。当妾室的,便是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都要冒极大的风险,更何况是谋害嫡子?再者要做这种事,总得有个原因吧,例如可以从中获得好处什么的。可上面也说了,那会儿贾赦的那些侍妾,没一个生育过的,谋害了贾瑚能有什么好处呢?总不能说是为了给自个未出生的孩子“腾位置”吧,这不还有一个贾琏呢!若说是受外人蛊惑,那就更无稽了:对方害了张氏,能得什么利益?便是真的有谁,可亦没查到任何疑点或线索。——至于贾家那会儿处理了好几个丫鬟侍妾的原因,刘氏何氏她们是不清楚的,只知道那些人跟张氏无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最后,亦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谁有这种,效果非常好、又叫人查不出分毫的手段……这“天”,还不是得变了?!——这方想罢,刘氏就见贾琏亦是想得差不多了,就道:“琏儿,其实当初这谣言出来后,我也是很忧心,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你大舅舅让我不要插手,说他会处理,我才没出手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虽然我们家很快就离了京城,但那些个流言亦总算是止住了——到那会儿我才叫安了心!”说完,刘氏仿佛是后怕一般,按着胸口叹了口气。——刘氏大抵从没想过,这流言会这么快止住,完全是因为张家当时“灰溜溜”地离了京,从而叫外人对贾家心生忌惮。虽是如此,但这结果,起码是好的。——刘氏看着贾琏,语气慎重地道:“琏儿,你听舅妈的一句劝,可好?”没等贾琏回答,刘氏就径自道:“琏儿,其实舅妈说这些,是有些过了。但有些事,还是得当长辈的,去给你这些当小辈的,好好分说清楚。其实这本就该由你祖母来说。不过你祖母大抵年纪大了,舅妈听说你祖母还给你二叔家看孩子?所以精力不足,很多事都注意不到,那也是正常的。琏儿,你得谅解你的祖母。所以,今儿琏儿你来到舅母身边,舅母就是豁出脸皮,也要给你说说。”贾琏看着刘氏,没说话。良久,终是点了点头。刘氏露出一抹慈爱的笑,理了理贾琏耳边的头发,说:“琏儿,你父亲不着调,舅母是知道的。但即便如此,他亦算对得起你早早去了的母亲兄长,对得起你了。”顿了顿,她接着说:“舅妈虽然离得远,但也不算一无所知。你父亲续弦这么多年,后来的那位至今亦没什么动静;甚至在你后头,到现在也不过那么一个庶出的妹妹——可见,你父亲心里是想着你的。”刘氏说着,心想:便是妹夫的续弦现在怀上了,可琏儿马上就能成家了——这差了十几岁,继室嫡子能撼动这长成了的原配嫡子?就更不用说区区一个庶女了。“你父亲那个谣言,原就是无稽之谈;那些个胡话啊,便是听到了都怕要污了耳朵!”刘氏又说,“而且,那谣言,都十多年没人提过了,如今又突然出现,又突然叫琏儿你听到……这定然是有谁故意为之的。那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甚至啊,你父亲的那个谣言,当年,是为何而来的?”贾琏虽然十分清楚,大舅母刘氏这是在给他父亲贾赦说好话。但不得不说,刘氏的这几句话,真的十分有道理……便是贾琏再想找什么话去反驳,亦没找到半句。刘氏见贾琏听进去了,心下亦很满意——这好歹还是听得进劝的!正欲再说什么,她就听贾琏说道:“舅母,那些个人……是不是想让我跟父亲、离心?”贾琏这话一出,刘氏更满意了。看这孩子多机灵啊,哪有贾赦信里说的蠢?!那分明就是贾家的环境不好造成的。这不,一离了贾家,这聪明劲就出来了!想归想,刘氏的脸上完全没表现分毫,她拉着贾琏的手,凝重地道:“琏儿,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没被那谣言蒙住——舅母就放心了!”听到刘氏这话,贾琏想到他打一开始来金陵的目的,差点憋不住地红了脸。 第捌五章 贾琏顶着两位长辈的怜爱眼神,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自觉方才并没有说过哪些不好的地方,再者他自个对在贾家的生活亦没有多少不满之处。——怎的这两位的眼神,活像他终日睡柴房啃剩饭一般呢?满心无奈之余,贾琏只得开口重申,贾家对他很好、这么多年来并未有吃丁点苦云云。可刘氏与何氏哪会听信?各自在心里暗道贾琏真是个可怜又嘴硬的孩子。刘氏还拿手帕摸着眼角,悲戚地对贾琏说:“生母早逝的孩子,有哪个是不苦的?舅母自不是说你继母苛待你,可终归不是亲生的,总有不周到细致的地方……可叹我远在金陵,往日不能照看你……”说着,刘何两位又流起泪来。贾琏见状忙去哄,又插科打诨说些平日生活上的趣事,总算令两位长辈笑逐颜开。对此贾琏暗松一口气。知道舅家如此关心自己,贾琏内心很是触动;他想到自个不过是最近才知道去打听舅家的情况,甚至南下金陵来张家、打听生母嫡兄之事,亦是抱着些小心思的……这么想着,心下就更觉得羞愧。特别是见着舅母表嫂提起他的生母的事便这般伤心。贾琏想,打听什么的……还是莫要再提了。可贾琏刚决定不问了,这边的刘氏就心细地发现前者的情绪有异,反倒是再三追问是何事。最终贾琏憋不住,方开了口。“——琏儿你想知道,你母亲兄长是怎么去的?”刘氏神色有异地反问道。却说贾琏此前是有联想过,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舅家的人将会作何反应:或许会痛苦悲伤,又或许是惊怒不已——由于那会儿偷听的婆子碎嘴,曾说过张家当年有上门吵闹但最终未果,因而贾琏觉得应是愤怒居多。偏偏当贾琏真问出口了,他的舅母与表嫂的反应却完全脱出了他的想象:只见两位长辈一脸惊奇又疑惑,仿佛……不理解他缘何会问这种事?此时表嫂何氏略有迟疑地问道:“琏儿,你莫不是听到什么乌七八糟的传言了?”——又是这句v琏心说。表嫂这话居然与当初扬州的敏姑姑问得相差无几!然而当时敏姑姑推说不清楚内情,这会儿他的舅母表嫂总不会如此搪塞了吧?这般想着,贾琏矢口否认,只说想知道而已。两位长辈依然完全不理会贾琏的话。刘氏甚至很肯定地说:“不,琏儿你定是听到什么了!不会是什么……你爹宠妾灭妻气死你娘的胡话吧?”贾琏闻言一惊,接着快速地低下头,仿佛想掩饰什么,只是没再说话了eads;窥阴阳。光看这反应,刘氏何氏哪有不明白的?两人都不奇怪贾琏打哪听到这种流言——这世上碎嘴的人可从没缺过——夸张一点地说,因为张氏这件事,明明贾张两家内部并没起什么隔阂,可外头就是莫名其妙地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因为这样,直到如今也有一些闲着无聊的人很是关注着贾张两家之间的交往,叫刘氏知道后气得心肝痛!这或许也有张家南下之后,两家便没再走礼通信的缘故。刘氏曾问张枢,这边要不要先主动,好破了那些闲人的想象?然而不知为何,张枢居然跟刘氏说,贾家先走礼的话,他们就回,没有就莫要管!刘氏能不清楚她家夫君即便回了金陵,亦很是关注着贾家的情况?张枢这话一出,在她眼里简直就像是孝子在置气!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张枢不答应,刘氏也没法,只得由着那些闲人闲话了。——当然,这话可不能说给贾琏等小辈听。这么想着,刘氏与何氏对了一眼,两人俱叹了一口气。最后是何氏先开的口。她说道:“琏儿,不管外人怎么胡言乱语,你又听信了哪些话。但今儿你大表嫂我,可以很肯定地对你说——你娘,的的确确是病逝的。”然后,张何氏便开始向贾琏述说当年情况。从他们张家听到贾家传来张氏与贾瑚两人的噩耗,再到两人停灵送殡直到最后下葬,一一分说清楚。与那传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高氵朝迭起的流言相比,何氏所说的“真实情况”,可真的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然而事实不管多么不起眼,那总归是事实,不可改变。等何氏说完这些,刘氏亦十分感叹,她接了一句,道:“说来,当初我们家听到那什么、‘宠妾灭妻’的歪话,那才叫惊奇呢!”刘氏拉着贾琏的手,仿佛安慰一般地拍拍后者的手背,继续说道:“舅母也不瞒你,实话说啊,我们家打一开始,也是抱着几分怀疑的心的,觉得这事说不得涉及到什么内宅阴司,毕竟,你母亲她、实在……”刘氏一时情绪又激动起来,另外两人哄了好一会,前者才稳定些,这才接着说道:“可查过之后,真的没有半分诡异的地方——琏儿,你母亲兄长,真的是毫无征兆的急病!”何氏在一旁说道:“那会儿我们家听到你母亲兄长生了病,正想使人去送药材,可下一刻,贾家就派人来说,人都已经去了……”刘氏擦着不断掉落的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琏儿你母亲、得病之前那段日子啊……回娘家、的次数并不少……那会、那会儿见着你母亲,精神、亦很好,跟她问起你兄长的情况……还会笑着、笑着跟我说你兄长今儿又念了什么书……呜嗯、哪里能想到啊……”——有一点,刘氏没说的是,张氏是精神很好,是会对着她笑,不过,那是强颜欢笑。那时候张氏频繁地回张家,并没有提是因为什么原因。刘氏只记得对方脸色很是压抑凝重。然而等刘氏开口询问,张氏都会推说没事;去问张枢?就仅能得一个“这是关于男人外头的事,不必担心”。这种回答,刘氏能不担心吗?!刘氏至今还记得,她那时候总是整日心神不宁,有种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的预感—— 第玖十章 出于某种考量,张枢并没跟贾赦说清楚的,贾瑚“那方面”的天赋到底是高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其实当初嫡支的人跟张枢说的时候,张枢自个都抱着怀疑的程度。因为按照嫡支的说法,瑚儿这种人,是有机会修那成仙之法的……成仙?那可比什么鬼怪之类的,更加让人不易接受。直到瑚儿遭到那“怪物”惦记、谋害,张枢这才有几分确信。他想:就是因为有这种程度的成长性,瑚儿才会遭那“怪物”忌惮于是被“先下手为强”吧。这边贾赦知道自个嫡长子乃是因为“天赋”问题被害,真是既心痛又心塞。他这个儿子,多聪明!多优秀!多会念书!有这种继承人,他何须去羡慕嫉妒恨薛征啊!明明京城里有那么多人,说不得也有谁有这劳什子天赋呢!再者天赋这种东西,也不过是“有机会变得很厉害”而已吧;加上他堂堂的荣国府后人,会让自个嫡长子去当天师?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嘛!怎的偏生就……——就、就这么见不得贾家好?!贾赦捶足顿胸地想着,又听张枢说道:“杞儿跟我说,那‘怪物’发现了瑚儿的天赋、又容不下瑚儿,那会儿已经有迹象要对瑚儿动手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发生,却什么都不去做。”说着,张枢狠狠地锤了锤桌子,愤恨道:“那傻丫头!怎么也不去想想琏儿?!”贾赦猛地想到什么,插话道:“对啊,还有琏儿……”仿佛知道贾赦要说什么,张枢抢先一步堵住前者的嘴,道:“不,琏儿一点天赋都没有,这点你可以放心。”贾赦:“……”“……那个傻丫头,丢下小儿子、丢下我们去做那傻事,居然还有胆子恳求父亲和我们几个当哥哥的,日后能照拂一下贾家!”张枢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最终总结道,“恩侯,既如今你好了,亦不枉……杞儿当初豁出命来……”贾赦听到这里,沉默了。虽则情绪起落了几次,但在他终于弄清楚嫡妻嫡子去世的真正来龙去脉之后,仍生出满腔的愤怒与苦闷。——却无处宣泄。为何贾家会遇到这种事?这种远远超出人力可对抗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人世间?如果没这种可怕的东西,他的一家人是不是就能齐齐整整安安稳稳?如果当年的张氏没有出手,她还活着,如今的贾家又将会如何?……在贾赦无知无觉的时候,他的妻子为了他、他们的孩子、整个贾家悍然赴死。值不值得什么的,他没有立场去评论eads;吃鬼的男孩。但他想,他现在能恢复“正常”,是不是上天有把这个傻女子的犯傻看在眼里了呢?……可惜这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张枢与贾赦,各自在心里怀念了张氏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贾赦问道:“大哥,你们当年会选择离京,是为了避开……那怪物?”张枢点点头,说:“杞儿一开始回来说的时候,我们家都以为是恩侯你,乃至贾家出了问题、受了影响。但后面张家嫡支的人来了,指出并不仅是如此。”张枢开始列举,“不止贾家,我们比较熟的人家,像是四王八公等都受了影响……连我们张家也不例外。”“或者说,整个京师,都在那怪物的掌控之中。”张枢这么说——这也是嫡支一开始派来的小辈,看见城门就吓跑的原因。贾赦惊:“整、整个京师?!”“嗯,嫡支那边推测,那怪物应是布了一个‘大阵’,将整个京师包含在其中——不过这个‘大阵’是什么、布在哪里、有何用途……”说到这,张枢遗憾地摇摇头。顿了顿,他又补充说,“这个‘大阵’诡异的地方便是,在阵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受到阵的影响。”贾赦理解:这或许便是那邪祟高明的地方。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个个都怪怪的话,是个人都觉得有问题;但一堆人,只有小部分人怪怪的,反而不引人注意。——就是这小部分人,正好是四王八公之类?“于是,嫡支那边以此作依据,认为只要离开了京城,所受到的影响,便会慢慢消失。”张枢说道,“所以我们几个兄弟便与先父商量,先父权衡再三,便拍板暂且避让这个决定,更令我们兄弟几人莫要太“上进”,凡事见机行事。”接着,张枢瞥了贾赦一眼,“又恰在这时候,恩侯你家就突然传出了那什么‘宠妾灭妻’的谣言。我觉得机会难得,就以此为借口,举家离京。”不过利用完谣言之后,张枢觉得妹夫那会儿傻乎乎的,应该是傻的不会去处理,便打算暗地里出手。没想到那会儿谣言已经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见大舅哥说到那谣言,贾赦觉得有点丢脸,心下便“关心”了几句老母亲的身体。张枢没理会贾赦的异样,继续说着当年事:“张家嫡支这个推测应是对的,在我们一家离开京城没多久,真的感觉好很多。”——那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若勉强用言语描述出来,那大概就是,头脑仿佛清明了一些,眼前仿佛光亮了一些。稍一回想在京城的日子,更会隐隐产生“我那时候怎么会这么想”的感觉。不止张枢,张家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但就只有他们一家人,没有别人作为参照,张枢也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张家程度较轻的缘故。张枢对贾赦说:“在知道了离开京城能恢复之后,一开始我是有一些打算的……”贾赦问:“大哥是想,劝那时候的我离京?”“亦不光是你一个。”张枢点点头,说,“不过,我只是一开始这么一想。”“……想想就好。”贾赦表示理解,“这事,是真不好办。”——便是那时候的贾赦“脑子不正常”只当自己是个纯粹的纨绔。可就是因为纨绔,才不可能离开京城这个最是纸醉金迷的地界啊! 第捌玖章 “张家的嫡支到了京师,一眼便觉出这事不简单。”张枢说到这,“张家嫡支发现问题”这一节便算完了——事实上,这事儿前后还有不少细节,可张枢光想都觉得丢脸,就没提了。话说最开始,嫡支收到他们的信,就只派了一个小辈过来。这种明摆着不重视的态度,叫张家上下都很是不满;但无奈有求于人,听说那小辈的天赋是真不错,张家人只得对这种让小辈来“历练”一般的行为忍了。甚至在那小辈来时,张枢也叫自家的子侄出城去迎接。万万没想到,那嫡支的小辈远远望见城门,就吓得撒丫子地就跑了……当时把张家的子侄气得!不过也幸好有那小辈吓跑,嫡支总算重视了一些,只是后面依然来来去去换了几批人。张枢等是不知嫡支的打算,反正自打那会儿起,对嫡支是完全没了最初的“敬畏”之心;同时明白,毕竟现在的张家,可不是那位张天师在的鼎盛时期了,得有“就算嫡支来了依然屁用都没有”的心理准备。还真得亏做了心理准备,后面的事情发展,张枢乃至张家人都没有产生那种“好不容易有希望却依然破灭了”的感觉,只有浓浓的“果真如此”——却说嫡支来了几批人,问题没发现,不过异常顺利地就找着了使那“邪术”的人。张枢说到这儿,也不觉眉峰紧皱,说:“那‘怪物’应是充满自信,就这么毫不畏惧、大摇大摆地待在皇子的身边,身上的奇异全无遮掩,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贾赦听了,想:大哥所说的“怪物”,应是那已经被邪祟附体的“明戒”了。至于那皇子,虽然他是知道了,但还是想再确认一次……于是贾赦隐晦了比了个数字,问:“大哥,是……吗?”张枢见了,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叹息一声:“那‘怪物’,也是一个可怜人哪……”贾赦略惊讶地看向张枢,心忖难道对方知道了“明戒”的来历?却听张枢说道:“……那会儿来的一位伯父跟我们说,‘你别以为那个看似是一个大活人,被那种程度的附体,恐怕早是死人了’。”张枢不清楚那“活死人”的来历,但见那东西跟随皇子办那腌渍事,便推测这是那位皇子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所造下的孽。而贾赦听到这话,想起当初仵作检验“明戒”尸身断言人死了快十九年的话,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张枢见贾赦的反应只当对方被这诡异之事吓到,亦没多想,继续道:“只可惜凶手是找到了,但嫡支的人表示,就算倾合族之力,亦不是那东西的对手……”说着,张枢面露几分唏嘘。他想起当初知道此事,虽早有准备,但那种“无力感”,至今依然记忆犹新eads;星途有我。贾赦听到张天师的后人无力对抗“邪祟”没感到多少意外。不论明非大师跟张家嫡支,哪一边的实力比较强。按明非大师的说法,前儿五月初五,乃是邪祟最弱的时候。因而他四月三十日抓捕明戒时,那邪祟已经算得上是相对弱了——可那会儿的动静都差点把贾赦吓破胆!十三年前的邪祟,哪得多可怕?——不过张家嫡系守了“明戒”十三年都没敢动手,还真不如他这个一无所知兼走了狗屎运的普通人呢!不管贾赦内心怎么嘚瑟,张枢继续叙述当年的事情,他说道:“杞儿听到嫡支那边不但对付不了那怪物,甚至连贾家、恩侯你变成那样都找不出原因,应是心灰意冷了。她没哼声地回了贾家。我当时想,她大抵缓不过来,过段时日该会接受的。”张枢看着贾赦,说:“毕竟,那会儿你虽变了个人,但嫡支看过了也说,你以及贾家的人并没有被下什么吸取精气神的咒,所以不会危及性命——这么多年下来,也证明了这一点。”“……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总归比没了性命要好……说不定,慢慢就找着办法了呢?”张枢叹气。张枢这说法,贾赦也能理解。在那种情况下,保存力量比无用的牺牲更恰当。……可为什么张氏最后却?仿佛跟贾赦想到了同样的事,张枢的神色很阴沉。他像是很费劲地,才能保持冷静地开口说话:“……可是那天,杞儿来跟我说,她想了很久,想放手……去搏一搏……”一股难言的痛袭上心头,贾赦脱口道:“杞、杞儿她?!——”“……她、她怎的那么傻呢!”说着,贾赦颓然地低下头,“我虽浑浑噩噩的,但起码性命无碍……何必为了我——”“不,杞儿不是为了你。”张枢淡淡地反驳,“至少不全是。”……哎?v赦震惊地看向张枢。在这么煽情的时刻被这般正儿八经地反驳,贾赦差点就给这位大哥跪了!——这么多年了,杞儿都……了,大哥您怎么还在争这点儿风、吃这点儿醋呢?!张枢撇开头,似乎是看懂了贾赦那点小眼神。前者一脸嫌弃,决定开口用事实说明,他这真不是“妹控”发作:“那时候,我自然是劝过她的,但她执意如此。她跟我说,单单是为了孩子,便容不得她不去搏。”“为了孩子……”贾赦闻言,略微失神重复道。像是想到什么,他大呼一声,“是瑚儿?”是了,若是张氏是因为贸然出手反被邪祟害死,那瑚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张枢说张氏是为了孩子,现在看来定是为了瑚儿……莫非瑚儿也跟他一样“脑子不正常”了?可这也不至于会死啊……张枢又开始说贾赦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你是不知道,但自瑚儿出生后,我们张家上下都知晓了,瑚儿‘那方面’的天赋,乃是百年难得一见。若没这些事,瑚儿能好生长成,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可是啊……”——那“怪物”的出现,瑚儿这天赋,就只能招致杀身之祸了。 第捌捌章 贾赦将这些猜想与疑惑,在心里整理一番,方开口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我‘出事’了?——你们当时,又是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就贾赦看来,张氏去了之后张家便举家离京,这事不同寻常的程度,可比王子胜一家要严重得多了eads;星途有我。那会儿的张家,几乎能说是如日中天了。贾赦的岳父张老太爷虽说止步于三品,但等张老太爷退下去,就该是张枢更进一步了的时候了。因而,打一开始张老太爷乞呵,旁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有些人甚至着手备礼好晚点去庆贺张枢高升呢。万万没想到,后面整个张家都跟着退了下去了!——是个人都能发现,这事不对头啊!脑子正常之后的贾赦查到这遭,下意识就觉得,这事不能靠书信,最好是跟大哥张枢面对面地谈谈——而这便是贾赦南下来张家的最主要原因——果不其然,这一趟真的是来对了!就现在来看,这件事的秘辛真不止这些,居然还涉及到了张氏?张枢看贾赦一眼,不知道前者是怎么想的,开口说起了一些,仿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恩侯,这事你应是不清楚的——或者说,若不是一些事,便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贾赦挺直了腰背,他隐隐感觉到他大哥下面将要说什么很机密的事。果然就听张枢开口道:“我们张家现在看着就是普通的书香世家——事实亦是如此——其实祖上却是与张天师那一脉,系出同源。”哎?哎哎?那位历史上以捉那什么脏东西闻名的张天师?!现在的张家居然与那一位有一样的祖宗?!贾赦诧异无比地盯着张枢,觉得后者这话,实在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下面还有更加超出的——只见没理会贾赦反应的张枢,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家是分支的分支了;以血缘论,已经是很稀薄了。”张枢顿了顿,像是在组织着词汇,稍后方说道:“其实我们这一支,已经好几辈没有出过有那方面天赋的人了,所以我、甚至是我父亲,早年根本想不到我们家居然跟那一边有亲。直到,在我这一辈出了一个有天赋的人……”张枢说完,就静静地看向贾赦。被张枢这么一看,贾赦似有所感,脑里灵光一闪,突然便出现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想到那人贾赦大惊失色,脱口道:“那个人、难道是?!”仿佛知道贾赦想说谁,张枢很肯定地点头,道:“没错,就是杞儿。”贾赦虽有预感,但依然被这“炸弹”给炸得脑袋一空。他心内不禁腹诽:等等,大哥你突然这么说叫他好害怕啊g忆中的大家闺秀,猛地就成了个女天师什么的,这突变的画风实在是……张枢还在说着他的妹妹张杞:“杞儿的天赋,我不太明白,但听说是真不错,可惜就是生为女儿家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张家嫡支那边派人来看过,之后果真没生出太大重视,只是在杞儿年龄尚幼的时候,将她接到嫡支那边住了一段时日而已。后面杞儿回来,亦从没谈过住在嫡支那边的事。之后,杞儿就嫁了予你;再之后……”说到这里,张枢对着虚空叹息一声,接着才将他所知道的,张氏的死亡“真相”娓娓道来:“这已经,有十三年了吧?我只记得在恩侯你家琏儿摆了抓周宴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杞儿突然到家里来,请求我们去找张家嫡支的人来帮忙……”——张氏之所以会想找嫡支的人,自然是她发现了贾赦的不对。这世人不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这人的敌人,便是这人的枕边人了。所以,张氏首先发现她的夫君有什么不对,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可张氏发现贾赦不对的地方,还真不好跟别人倾诉:她发现丈夫贾赦越发地,亲近女色,不理俗务,整日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在做什么。——是的,贾赦变得越来越有纨绔的样子了!可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氏她嫁的人就是一个纨绔啊!然而,张氏知道贾赦并不是外头谣言里的那种纨绔——这点贾家大抵没人知道,不过她的娘家应该是知道的。实际上,成亲多年的张氏还知道,贾赦这“纨绔”不过是他的伪装;她甚至知道丈夫是在替什么人做事,手上更攥着一股不弱的势力,。——只是一直以来,张氏都佯装毫不知情而已。综上所述,明明是“装纨绔”的人,变成一个“真纨绔”,这之间的差别,张氏能看不出来才有鬼。但保险起见,张氏觉得有必要去确认一下。于是她便尽量不留痕迹地拿,她所知道的丈夫外面的事去跟贾赦再三试探,发现丈夫贾赦不仅变作一个“真纨绔”,连外头的事都仿佛完全忘记了一般!到这份上,这问题就不是普通的大了。作为拥有天师天赋的女子,张氏自是第一时间往“那方面”去调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她整个人都慌了——不止贾赦,整个贾家居然同样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极其邪恶的气息!若是光贾赦一个人还好……不、不对,便是贾赦身上的问题,她亦毫无头绪!张氏考虑到,若是一口气清除的话她定是没这能耐的;而循序渐进呢?又怕贸然出手会打草惊蛇。思虑到最后,张氏决定先暗地里回张家阐明情况,进而寻求张家嫡系的人来帮助。——张枢说完张氏当年发现问题接着找娘家帮忙的前前后后,见贾赦似乎想开口有话说,便一个瞪眼叫对方闭嘴,他方继续说着当年的事情:“恩侯,事到如今,便无需再避讳了。坦白说,你作为贾家的掌舵人,你在为谁做事,我也是心里有数的;老国公当年来求亲的时候,亦分说得很明白——若不是这样,说什么我父亲也不会将妹妹嫁予你——所以杞儿回来说你不对劲,甚至是涉及那种东西,当年我们家亦没多想,赶紧就去信请了嫡系的人过来。只是那会儿,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事态居然一点都不单纯……” 第玖三章 ……缺了东西?等待时机?贾赦神情一肃,可没等他想到什么,就听张枢悠悠说道:“不管怎样,当初邪祟南下……我虽有危险,但我与嫡支,俱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接着张枢便将当时的情况简略描述出来。却说这么多年来,不知是“那一位”皇子要求抑或是出于什么想法,邪祟自去了京城就没离开过半步。有那邪祟坐镇,便是明明知道京城大阵的存在,想去查探破坏的张家嫡支亦不敢有太大动静,唯恐引起邪祟反弹遭致杀身之祸。于是那会邪祟不同寻常的南下举动,便叫张家嫡支仿佛看到了希望。不是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嘛,要是能让邪祟在南边多拖延些时日,说不得就有机会找到并破坏那京城大阵了?若是邪祟发现不对赶回京城,也需要时间不是?……那么,负责拖延邪祟的是谁,张枢与张家嫡支,就心照不宣了。——说到这里,张枢的语气非常平淡。说是拖延时间,可这明摆着就是以身犯险、十有捌玖有去无回了,若张枢不乐意,张家嫡支怎么可能有脸面开得了这口?所以张枢的淡然,听在贾赦的耳里,那每字每句便彷如有千斤重。贾赦仿佛能体会到对方当时的挣扎与坚持,心下更是难安。一时不察,脸上便带出了些。张枢自是没有忽略贾赦的脸色。他大抵也明白了什么,不过并没多说旁的,只道:“我本还担心能否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只想着竞所能……如今邪祟被镇压,大阵未开,可见天无绝人之路!”“……但,正如恩侯你所言,未来诡秘难测。”张枢叹息,“这恐怕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大机会了。”张枢年岁不轻了,今日情绪又几番大起大落,到这会儿,他的脸上便有了倦意。贾赦见此,很自觉地打算止装头。反倒是张枢不依。贾赦见劝不过,只得道:“大哥,这事关重大,非一言半句能说清楚……可贾张两家久不往来,小弟来时便见附近有不少眼睛盯着,实不好久待。”贾赦比了两个手势,方说:“小弟改日定必再来!”张枢听到这话,明白这事的确必须从长计议,不该急于一时,小心莫要走漏什么风声更是要紧。想到这,他才点头应了。于是午饭过后,贾赦就带着神情有些莫名的贾琏,拜别了张家。而在当晚,借着暗卫之便,贾赦趁着夜色避过了旁人耳目,去了张家,与张枢谈了一宿,天边泛白才折返;隔日晚上亦然,甚至连慧源大师也一并带上了。一连三天,方粗略交流完毕;贾赦张枢慧源三方现阶段要如何做,亦算是有了大致的章程。这般重要的机密,自然是不能留下笔墨的,故而一切只能靠脑子记。过度用脑加上熬夜几天,再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不消说“纨绔”了十几年的贾赦了eads;泼妇有喜,招夫一名。于是,在明面上拜访张家后的第四天早晨,佯装正常作息起床的贾赦,便觉得头痛欲裂。无奈,用了早饭的他让下人通通下去做事,自个独自靠坐在房里的榻上养神。自以为已经疲惫得不想动弹的贾赦,精神上反倒异常的亢奋。不自觉地,他的脑子便开始飞速转动起来——话说,自贾赦“脑子恢复正常”之后,真算得上是几经波折了。对于那“下咒者”,贾赦打一开始便觉得绝不简单,因而在深刻体会到,对方所拥有的力量不是人力可以对抗时,他心里面其实不算太过惊讶的。——如此强敌,居然都能叫他们阴差阳错地镇压住,苍天有眼啊!本来还担忧着太子情况的贾赦,待知道那“京城大阵”其实尚未开启,他深感,前路虽不至于说一片光明,只能说是有点儿亮光,但好歹不会像大哥张枢当初的那般,一片黑暗毫无希望。而这三天夜谈,贾赦与张枢慧源的主要商谈内容,自然是以邪祟为主。正所谓,集思广益。几天下来,还真叫贾赦发现到不少以前无意间忽略掉的细节。——首先是,“那一位”皇子,究竟是凭啥招揽到“明戒”的?起初贾赦没想得那么深入,只略微揣测过“那一位”皇子招揽的用意。这其实也不用猜,太子殿下不仅名正言顺,而且能力名声气度学识皆是不凡;可以肯定地说,大顺朝一天有这么一位储君在,其他皇子便是连争一把的机会都没有!“那一位”皇子费劲心机拉太子下马,连这等旁门左道都使出来了,最终,不过是得到一个“争一把”的机会而已。想到这,贾赦在心里就不自觉地冷哼:想坐上那个位置?“那一位”还有好几个兄弟需要去斗倒呢!……哦,不过在试过这歪门邪道的大捷径后,估摸“那一位”已经不把别的竞争者放在眼内了。呵呵,等“那一位”发现明戒“失踪”了,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想到这,贾赦就十分乐呵!——乐呵完,继续正题。在三方会谈之后,贾赦才惊觉他这个想法,有个疑点非常大:“那一位”皇子,拿什么能招揽到邪祟这种几乎能逆天的东西?真不是他贾恩侯瞧不起人,试问天下间能有什么宝贝,珍贵到能够吸引邪祟的注意,而敲是区区一个皇子能拿得出手的?更重要的是,为了得到那“宝贝”,邪祟简直是“竭尽全力”了!暂且不提那覆盖整个京师的大阵,就说邪祟在太子身上费的劲。很明显,要对付太子,可不是随便挥挥手就可以把一切都搞定了的。“明戒”为此绝对是下足了功夫!君不见邪祟滞留在京城的这么多年里,基本就是在对付太子?又有,贾赦他们均一致认同,邪祟性子不仅小心谨慎,还具备着“斩草必除根”的“良好品德”。于是顺理成章地推测出,邪祟从没离开京城半步,应该也有未确定目标、太子殿下已经永无翻身之日、它不好妄动的缘故。——亦由此,才有当初张枢打算以一己之力,努力拖延邪祟归京日期的计划。张枢的计划会不会成功是不可能知道的了,但贾赦那敬爱的太子殿下,是真的足够“坚.ting”! 第玖二章 正如张枢所言,既然自家亲戚都知道贾赦是□□这个“秘密”了,贾赦再遮遮掩掩,就显得见外了。甚至,关于邪祟的事,说不得张枢知道的比他更多呢!——所以,贾赦没再避讳这避讳那,很放心地把那些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从莫名出现花香使贾赦恢复“正常”,到面见太子临危受命,到借机南下查探,到见大明寺方丈慧源、听明了大师预言,到生擒“明戒”却突生事变……到最后,得“贵人”薛家嫡幼子薛螭相助,将那邪祟成功镇压于明非大师舍利子之内。一口气说下来,贾赦气都喘了,口都干了,连忙把桌上茶水灌个干净。缓解了口渴的贾赦正欲说什么,便见张枢神色莫辨,他心里一突,轻手轻脚地把被杯壶放好。良久,才见张枢开口,那声线比说了这么多话的贾赦更要暗哑干涩:“那怪物……死了?”“嗯,死了。”确切地说,“明戒”早死了十九年了。“那……邪气,镇压成功了?”这个贾赦倒不能确定地说:“这,现阶段是成功了没错……”没等贾赦说完,张枢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着,还大声说道:“天不亡我张家!——”“天不弃我大顺!——”这一喊,对张枢来说,仿佛是种解脱,又仿佛是在宣泄什么。——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明明笑着,却已老泪纵横。贾赦沉默了,他缓缓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张枢。……他的这位兄长,从来都是如竹子般,正直高洁、坚韧挺拔,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垮他的脊梁。然而此刻,他知道他错了。面对这种非人力可抗拒的人事,他的兄长,一样只有无能为力。直到这一刻,贾赦才深刻明白,张家人,张枢,这么多年来,到底背负了什么。——非是贾赦薄情冷心。归根究底,他经历这一切,太短暂,又太漫长了。短暂,是因为自贾赦清醒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南下以来,虽有波折,但结果还是顺利的。漫长,则是贾赦浑浑噩噩的时间。他是清楚地知道,他真的错过了什么,连妻儿的死,亦是直到方才才算知道真相,贾赦是苦痛,但亦仅止于此。——这两者的差距,使得贾赦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其实并没有多少“实在感”。——可以说,正是因为此刻直面张枢的“失态”,贾赦才后知后觉地,心生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而张枢对比贾赦,则完全不一样。他清楚知道,犯下这一切罪孽的凶手,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赴死……看着一家人为了避祸四散东西……看着张家从此凋零败落……这些种种,张枢背负了近乎十三载!!!甚至知悉怪物南下抵达金陵之后,明白死期将至的张枢,更是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张枢先前面对贾琏的威严冷硬,其实不过是掩饰他的憔悴不安而已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本抱着必死的决心,万万没想到下一刻能柳暗花明,能不畅快?这十多年的痛苦与压抑,能不如堤坝失守般,倾泻而出?因而张枢,不能自已。——好一会儿之后,张枢外泄的情绪才渐渐收住。他起身离开,去后头整理一下仪容,再回来时,便依然是那么的端正严肃。若不是那眼角仍泛红,绝对没有人能联想到他方才曾有失态。不过贾赦倒是从张枢眼里,看见了明亮的光芒,仿佛重燃起来的希望……——稍一深想,贾赦能不明白大哥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能不明白大哥的喜悦畅快?越是明白,他就越是有种愧对张家的感觉。同时,那该泼的冷水,他还是得泼出去——有些顾虑,很应该立刻分说清楚。于是,贾赦道:“大哥,虽则那薛家小子镇压了邪祟,看似一切便已经结束……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甚至觉得,这情况更诡秘难测了。”张枢听了,反而一副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叫贾赦来看,对方甚至……更加的斗志激昂?“恩侯,你这样想,一点也没有错——对我们来说,现在才是开始。”张枢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发,“本来,接下来我就要跟你说这个事的。”张枢心忖:这亦是一开始,他打算用于进一步劝服贾赦离京的“筹码”之一。想着,张枢意有所指地说道:“那怪物……邪祟虽说被镇压了,但它的‘东西’,还在。”叫张枢这么一说,贾赦猛地想到什么,脱口道:“那个‘大阵’!”是了,那“大阵”在哪里有什么用等等,现在谁都查不出来,但不可否认的,光看其能覆盖整个京城,令这么多人受影响脑子不正常,便能清晰体会到那东西的可怕之处……“恩侯。”张枢打断了贾赦的思路,待后者注意力回到前者身上,方道,“有一件事,是我刚才没提到的。”贾赦也不在意张枢的隐瞒是刻意不刻意,但可以肯定,接下来说的这件事,绝对很重要。就听张枢说道:“这么多年下来,虽说无力对抗,但暗地里观察调查一下那怪物,嫡支那边,也是做得到的。而直到最近,嫡支那边,给我传来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那大阵,其实并未开启。”贾赦骇得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什么?!居然、居然是未开启的?!”那大阵产生了那么大的坏影响,折了那么多人进去,这时候才来跟他说,“哎,人家这不过是想先试试水,还没出全力呢”!哎呦妈哟,等你出全力他们大顺人还有活路?v赦转念又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不幸中的大幸?张枢也不觉得贾赦的反应大,要知道他当初听闻这个消息后亦是惊到不行。他待贾赦稍微消化下,方说道:“嫡支说,那大阵应是早已完成。至今还没有开启,我猜测,或许是缺了什么东西,又或许是邪祟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第玖一章 “不正常”时候的贾赦尚且不可能会离京,旁人就更不必说了。再者,这情况,该怎么去跟旁人阐明啊?大大咧咧地说“你们脑子有病,必须离开京城才能治”!——找揍呢这是!当然,更加不能说什么京城里出了危害人间的“妖孽”了。——嗯,这“妖孽”虽然是事实,可没等旁人相信,那个“妖孽”的皇子靠山肯定就会出手;没有皇子,还有圣人在背后呢!一顶“妖言惑众”之类的帽子盖下去,张家全家都得拉出去午门砍了。或者暂且不去管圣人的反应。张家的“动作”如此大,最先感到不爽的,就该是那邪祟了。凭邪祟那弄死个把人都没声没息没人怀疑的手段,呵呵,张家的结局完全可以预见。——再说举家离京,几乎相当于抛弃现有的势力,这可不是谁都有这种“魄力”的。贾赦想的这些,张枢自然早就想过了。后者悠悠叹道:“是的……不过,我虽是放弃了,但让我什么都不做,我亦是不甘心。”他顿了顿,道:“……话虽如此,最后,我就是暗地里放出去一点消息,只盼着谁会比较警醒而已。”张枢语句里所蕴含着的“有心无力”意味,叫贾赦心下一沉。不过,他反而觉得,大哥张枢能悄悄传出消息,实话说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很多事,旁人信与不信,自个哪管得着这么多呢?于是他劝慰道:“大哥,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你不必过于介怀。”话落,贾赦突然又想起来,那王子胜一家,当年不就莫名其妙地南下归乡了?说不得就是大哥张枢那些消息起的作用。又想到前儿王子胜将其一双儿女送返回京,恰恰就与南下的“明戒”擦肩而过……这是巧合?是好运?还是精心的谋划?贾赦没多想,便把这事说与张枢。后者听了,沉吟一番,看了前者一眼,方道:“……此时壮士断腕,让儿女避过那怪物离开金陵,许是有几分机智;但去往京城……真不见得是一条活路。”张枢看贾赦的那一眼,太过耐人寻味,令后者一时不知怎么答话。大概张枢亦不需要贾赦的回答,他径直对后者说:“事到如今,恩侯你能醒过来……终归是好的。”张枢的神色阴沉凝重,配上那严肃的语气,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他说:“恩侯,你便听为兄一句劝吧。”“大哥?”贾赦隐隐产生了什么不太好的预感。张枢深呼吸一下,略带艰难地说道:“虽则我张家离了京城,恢复了神智,但我们都知道,那怪物……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张枢与那怪物是从没有直接地接触过,但经过那么多年暗地里的观察,张枢对那东西,多少都有几分理解:如贵族视平民百姓为蝼蚁,像他们这样的凡人,在这种怪物眼里,不亦如蝼蚁一般?自负如那怪物,有些时候或许不会把蝼蚁放在眼里,但不代表对方愿意原本玩弄于鼓掌之中蝼蚁轻易脱离其掌控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之前他们张家侥幸离开,估摸是因为那怪物正忙着对付太子殿下不得空。张枢想起最近京城传来的流言,甚至已经有太子殿下在谋划着什么的话了——可见,太子在那怪物的“影响”下,一步一步地,已经远离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连别的几个,原来与太子殿下“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的皇子们,近来的动作也频繁起来。各个世家都纷纷心思浮动……就现在看来,大抵是觉得太子再无翻身之日,那怪物觉得不必终日守着京城了吧?想着,张枢道:“所以,那怪物一离开京城,嫡支那边就给我传信了……我也很快查到,那东西,要到金陵。”贾赦想说什么,张开口,然张枢却没打算让对方说话,后者继续道:“许是因为那怪物离开京城,对京城的掌控没那么厉害,才叫恩侯你能恢复神智……往好处想,兴许那怪物并不知道你恢复了……”“不管怎样,”张枢长叹一声,“恩侯,你尽快离开吧!离开金陵,也不要回京城——远远地躲开,或许,才能有几分活路!”——张枢其实是在赌。他让张家人这些年来四散在天南地北,让贾赦跟着避让他方,就是在赌,赌那个怪物,不会一个一个地前去收拾!赌那个怪物,或许稍微疏忽一下!只要有其中哪一个避过了,他张枢,便赢了!——而他,将会作为最大、最显眼的靶子,为亲人们,尽所能争取多一分存活的希望!此刻的张枢,正气凛然地端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岿然不动,彷如一座高峻的山峰,不畏任何风霜雨雪!倒是这边厢的贾赦,被自家大舅兄这一番表态,狠狠地唬了一跳。听到张枢说什么“怪物不会放过一个”、“怪物到了金陵”,贾赦已经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可未等他开口,就见张枢那嘱咐后事一般,让他离开金陵、别回京城……贾赦心中一暖之余,越发地羞愧。是的,羞愧!贾赦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张家等人,并不知道“明戒”伏诛这事啊!好吧,今儿离五月五才没几天……好吧,他一开始是真没打算跟他家大舅兄说这个的……这谁知道,当年嫡妻嫡子亡故会牵涉在内、自家大舅兄能知道这么多啊!兼之这会儿张枢一脸大义、准备随时去赴死的模样,贾赦觉得,更加说不出口了好吗!张枢回过神时,觉得气氛不对,一个利眼扫去,果见他那妹夫一脸古怪,见他看过去还露出一个极尽讨好的笑。怎么回事,他明明在说如此严肃的事!张枢的脸立马就黑了。这叫一边小心翼翼关注着张枢表情的贾赦很是心惊胆战。后者咽了咽口水,心道长痛不如短痛,大哥肯定会原谅他的“知情不报”的!于是,贾赦顶着张枢“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开始把他“脑子恢复正常”之后发生的事,细致又精炼地说个清楚—— 第玖陆章 那男仆来到后,也不出声打断贾赦的思路,只待后者掀起眼皮瞅了其一眼,方低声唤道:“老爷。”贾赦早命令贾家的下人们,没他的吩咐不许来打扰。因而敢来打扰的,肯定就不是贾家的人。这人是谁,贾赦自然认得——这是太子殿下借予他调动的一队暗卫中的一个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一般来说,贾赦只与这小队的暗卫头子交待任务,再由后者自行分工、安排人手。其他暗卫亦不会越过头头,单独来见贾赦。……所以,现在这是?啊,对了。贾赦突然想起,这一位好像曾被他吩咐过,有空闲的话就去关注一下他儿子贾琏的情况。这么说,是琏儿那边的事了?虽则贾赦的心里摸不着底,但他脸上却不露分毫。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何事?”这位暗卫亦是个干脆爽快的,听到问话,就快速清晰地把其发现的贾琏的最新动向,禀报给贾赦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贾琏今日上了张家,而已。可听到这话,贾赦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正谷欠坐起来,哪知他稍微一动,本缓下来的头痛便有“暴起”的迹象。他只得动作僵硬地歪回榻上去。此时他也不在意形象得体的问题。贾赦想了想,便让这暗卫接着去查一下他儿子去了张家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拿些什么东西之类。待暗卫应下离开,贾赦才眯起眼,暗道:总算是有动作了!真是想不到啊,他这傻儿子,其实挺沉得住气的嘛v赦心里“啧啧”了两声。这样,也不算枉费他之前花的功夫!——对于贾琏,贾赦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对方除了是他如今膝下唯一的嫡子外,就余下“被老.二养傻了”这一点了。不过,在“脑子恢复正常”之后,贾赦亦是给这个儿子定了发展方向,兼做了计划的。是的v赦打算让贾琏走科举之路,不求考出什么好成绩,只求有一个出身就行!这有了出身,才能去找一个相对好一些的儿媳妇!是的!对贾琏,贾赦的要求就是这么低!按照当年定下的“老贾家发展计划”:第三代贾赦当纨绔“避风头”,第四代就开始武转文,第五代差不多能有点成果出来了。——万万没想到,中途会杀出邪祟这么一个程咬金,弄得贾家三代家主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了东流……别的贾赦就都不多说了,光他乃至荣国府如今的名声,想效法当年贾源,去求个像张氏这般的闺秀给他儿子做媳妇,简直是白日做梦!于是就只能从贾琏身上下功夫了。可贾琏都十四了,旁的什么基本“定型”了。性子方面,贾赦自问还是有法子掰上一掰的,但学问他就束手无策了。于是贾赦便愉快地给他儿子找了个老师,也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他的大哥、贾琏的亲大舅,张枢。——最疼爱的妹妹遗下的孩子,当大舅的亲自调教、哦不,是教育一下,多么的理所当然!谁敢说出个不是来!更不用说张枢本身的实力了!当然,贾赦跟张枢提出来时,对方没推辞就是了。——如此,万事俱备只欠贾琏的“自愿”了eads;电影教学系统!话说,要是换了其他当爹的,早压着儿子去干了,哪会去考虑孩子的想法?偏生,贾赦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自个乐意去做,跟被人强迫着去做,那结果能是一样的么!——反正贾赦自觉,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爱强迫人的、高尚的人!——他有的是法子让人“自愿”,呵呵!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恰逢贾赦查到当年张氏亡故之后他“被宠妾灭妻”的谣言,他灵光一闪,便安排了人去给贾琏演了一出“偶听婆子碎嘴、揭发当年真相”的戏。贾琏这种年纪,最是冲动不过了。当时的贾赦揣测,听到这种话,年轻人准憋不住,接着就来找他“对质”。于是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治一治、掰一掰,之后这臭小子就会“自愿”去大哥张枢那的了!叫贾赦没想到的是,贾琏居然憋住了!后面妹妹敏儿、嫂.子张刘氏那边,贾赦都是临时起意地去“安排”的。他就是想看贾琏能做到什么程度。——如今看来,他这个儿子,也不算一无是处嘛!想起前儿,嫂.子张刘氏的反馈,意外地对贾琏的评价不错,贾赦就对他儿子接下来的动作充满了期待!说到儿子,贾赦转而又想起了薛征家的那个“贵人”小儿子。莫名其妙地,大哥张枢对这位“贵人”很有兴趣,昨晚甚至暗示他,什么“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想着,贾赦撇撇嘴。他是不否认这薛家小儿是根好苗子,但也不至于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想收了当徒弟当学生吧?而且拜师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吹嘘兼护犊子了。贾赦想到张枢大赞“转世灵童”这计划巧妙,外加斥责他原想将薛家小儿带上京救太子的行为、是什么“沉不住气”“差点坏了大事”的嘴脸,心下更是不爽。真不知道那许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啧!也罢,他顶多就是谋划下如何让张枢跟薛小儿“合理地”见面。至于这成与不成,就与他没多大关系了。——慧源大师的“俗家弟子”,那薛小儿是基本跑不掉了;大哥张枢的“关门弟子”,就看对方造化了。不过呢,这事,不急!贾赦乐呵地想:现今期待他那好儿子的动作,还比较实际。话说贾琏真没让贾赦等多久。两天后,素来对晨昏定省什么的很是敷衍了事的贾琏,一大早,贾赦才刚起呢,便过来了。贾赦呢,早就收到了什么“风声”。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装模作样地问了下学业之类,父慈子孝了一下,最后见贾琏似是未做好“准备”,还特意留了早饭。饭后稍息片刻,贾琏总算是鼓起了勇气。就见其站起来,半垂着头,略带几分严肃地道:“父亲,儿子有一事请求……望、父亲答应!” 第玖五章 虽说,在张家嫡支的反馈里,邪祟素来是独来独往的,除了“那一位”皇子,很少与旁人多作交流。但没看到,不代表没有啊!再者,邪祟这回一不留神被区区几个凡人们镇压住,怕都得气昏头了。若有朝一日被“同伴”解救,还不得……——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况,贾赦等人都不愿看到。想到这,贾赦拿手压按着太阳穴。那剧烈的头痛,令他的焦虑更添几分,不过,他的心,始终是“定”的。——邪祟的心思这么容易揣摩到,那就不叫邪祟了。如今贾赦等三人能推测出:邪祟图谋的宝贝,肯定是在京城里面;那宝贝大概还没“现世”,且与京城人有一定的关联,所以邪祟才没大肆杀生;大阵的存在,不确定是为了对付太子还是为了宝贝;邪祟或留有后手,或另有伙伴。就这几点,贾赦觉得这成果已经算是不错了。想罢,贾赦放下按压的手,闭着眼,眉头紧皱。京城,包括天家在内,整个大顺的重要人物几乎都聚集其中。京城十分地重要,同样的,要瞒过所有人在里面做些什么,亦十分困难。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池恐怕就…………所以,邪祟会选京城,难道,就真如那些传奇话本里说的,当妖孽的都爱图谋“国运”?不管怎样,现阶段贾赦等人能做的,就只有按兵不动,把可以做的都去做好,接着努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虽然是消极的对策,但,谁叫对手不是人呢!“唉!”懒懒地靠坐在榻上的贾赦睁开眼。这张榻边上的窗户正好敞开,于是贾赦稍微转头,入眼便是满目的庭院风光。自上了京,贾家的主子们很久都没回金陵了,这个祖宅这么多年没住人,唯有管家金彩两口子在守着。贾赦回乡祭祖这一出是临时决定的,虽中途拖延了不少时日,但不得不说,这些个院子倒是收拾得不错。贾赦不禁暗道一声,这金彩果然不是个蠢的。贾赦转念,又想到如今仍无音讯的太子殿下。不管太子的情况,是因为之前邪祟下的功夫太深、亦或是京城大阵的影响等,正如慧源所言,那不知底细的“花香”能叫太子暂时恢复,就证明殿下还有救!贾赦已经跟张枢提过了,张枢也答应会请张家的嫡支去太子那查查,或许能查到什么治愈太子的方法,甚至是有京城大阵的线索也说不定。——这也算是现今唯一有盼头的事儿吧?要是太子的“病”能顺利解决,那么争“那位置”的“琐事”,他就不需要烦心了!——这真不是贾赦懒。还是那句老话,太子殿下那脑子,九曲十八弯的,如果不是邪祟把太子弄傻了,哪有现在这么多事端!所以,他就别班门弄斧了!等太子正常了,他便专心致志地,把贾家的家事处理好eads;电影教学系统!像是金彩,也算是贾家经年的老仆了,虽说是他母亲的人……贾赦在脑里过了一遍金彩的背景为人等等,心下点点头。是的,贾赦打算将金彩收为己用。金陵这边总得有他的人看着,可又暂时不能贸然地让京城的人过来……既然金彩这般机灵,贾赦想,对方肯定知道该怎么做选择的。贾赦还打算趁机会,好好考察考察金陵这边的族人有哪些是扶得上的——正所谓独木难支,老贾家要发展,光靠他一个可不行。本来自家老.二、外加宁府,便是最佳的天然盟友。不过,老.二就算了;宁府那边呢,现在又被邪祟弄成这样……不知道张家嫡支有没有办法抢救一下。若真是……贾赦抿起嘴。可不能怪爷“壮士断腕”啊!至于那些老亲……说到这个,贾赦就来气!气的原因不消说,自是为了那几封贾母让贾赦“顺便”带来金陵的“问候信”!贾赦这可不是偷看信。怎么说,母亲的年纪都大了,作为儿子的,很应该关心一下信的内容,免得老人家一时昏头,胡乱答应了别人什么,她自个转头就忘了。等日后闹起来,脸上就不好看了!——可不“关心”尤好,一“关心”,贾赦就心火起了。从贾母这些回复的“问候信”,贾赦就能将老亲们的来信猜个捌玖不离十。贾赦是明白的,现今太子“势弱”,旁的皇子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都“长势喜人”,加上自古圣心就难测,这些年纪一大把、子孙又不济的老亲们,能坐得住?可秉持着同气连枝的想法——实话说不过是不想当那出头鸟——老亲们怎么也得发个信,来试探下其他人的意思。但这些老亲们,越过他这个荣府家主,把信送去给一个内宅妇人,却是怎样的一个意思?!这般抬举一个妇道人家,置他贾恩侯于何地了!更夸张的是,贾母的这些回信里,虽没明说,但字字句句都蕴含着“她贾史氏的意思,便代表着宁荣二府的意思”。哈,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贾赦一想到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也幸好,他这老母亲没算老糊涂,还知道要待价而沽,回的信里,俱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没一句准话。这倒省了贾赦“作假”的麻烦。不过。贾赦心内冷哼。光是由他这个家主亲自去送信,就算这信的内容啥都没有,但亦足够叫那些老亲乃至旁观者们,浮想联翩了!贾史氏,真是好手段啊!贾赦可不能叫对方轻易得逞。不过这事有些难办,旁的老亲还好说,送了信,还可以圆回去,就是甄家……——贾赦听张枢说了,甄家已经旗帜鲜明地投靠了一位皇子。最近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四处明目张胆地招揽人……如此肆无忌惮,贾赦肯定得躲过去。不过贾甄两家最是亲厚,寻常借口可不行……贾赦暗忖着,该如何把这事儿给避过去之际,一个普通下人打扮、长相不起眼的男仆,悄无声息地来到贾赦的身侧。 第玖四章 关于太子殿下的“jian.挺”问题,贾赦大胆猜测,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传奇话本里说的,天家乃天命所归,生来自带什么“龙气”啊“紫气”啊之类的东西护体,寻常妖孽是接近不得的。太子作为储君,离天子之位不过一步之遥,定然也是有什么气护着的。便是那能力翻天的邪祟,也只能使大力气,而且这劲可不是只使了一天两天!——若粗略地从真的明戒被附身死亡后开始算起,邪祟前后起码耗费了有十九年了!十九年耶!完全足够让一个娃娃长大成人顺便娶妻生娃了!贾赦是有听闻,那些妖怪邪物大多能活个上百年上千年的,说不得这对凡人来说可算是小半辈子的十九年,对人家邪祟来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但这绝不能说什么“既然对对方来说没什么,那做了也没所谓啊”——这是只有那些底层人才会有的想法。对诸如邪祟这种上位者,它的一盏茶的光阴,可比底层人的一辈子要矜贵多了!皇子能拿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些钱财权之类,拿这些来招揽邪祟?换个角度,就好比一只小虫拿它认为的“宝贝”请人类浪费一盏茶时间帮它搬家——人不干,才是正常的!可现在看啊,邪祟不止是干了,还耗力又耗时——这说明,其中问题就不是普通的大了!——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并非是皇子去招揽邪祟,而是邪祟在佯装被皇子招揽!邪祟大抵知道,倘若它凭空冒出来,在京城里动作频频,定然会引起旁人注意。当然,以它的实力,是不惧被找麻烦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招惹呢?不如找个“靶子”挡一挡。只要适当地操作一下,就能叫“那一位”有招揽意思。邪祟呢,就假意“从”了便是了。这既得了方便,又能“顺理成章”!——如此地费尽心机,只能说明邪祟,所谋极大!贾赦更可以确定,大哥张枢的猜测应是对的,邪祟建好大阵没去开启,是真的缺了什么或者必须等什么时机之类。说不得大阵便是为了邪祟图谋的“宝贝”而建。——光想,贾赦便觉得那定是不得了的宝贝。贾赦是几番强调邪祟的能力,但说到底邪祟有多强大呢,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贾赦一开始啥都不知道的时候,还疑惑过,为何他脑子不正常之后,他跟太子都互不记得对方了,“敌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太子的暗手啊?可知道是邪祟作为后,贾赦就明白他这种疑惑的可笑了:因为对邪祟而言,知道不知道与否,真的丁点都不重要!就如虫蚁与人,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内。邪祟要想怎样,他们这些凡人是根本没有抗争之力的!贾赦心内一叹:不过他们这些凡人,哪会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这一遭啊?谁愿意与不清楚深浅的敌人作对呢?不过是没有退路,为了活命只能拼了,而已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哦,还有,虽然太子“坚.ting”会让贾赦觉得与邪祟斗,不像是“与天争命”,但他也不能违心地排除邪祟费劲对付太子其实是在做戏的,这个可能性。邪祟精通人心,自是理解凡人上位者的纠结心态:这手下太厉害,当主子的,反而不会高兴而是得担心有朝一日会不会被手下咬上一口!贾赦完全可以确定,若是“那一位”发现“明戒”是邪祟附身的妖孽,躲都来不及了,哪会有胆子使唤?因而邪祟为了某宝贝拖延时间之余,便得刻意地隐藏实力。——贾赦等三人也试图猜出邪祟图的那不得了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大哥张枢当年曾认为,邪祟图谋的,是全京城人的性命。这个假设,看似不太靠谱——以邪祟的能力,害个人撒命,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但要推翻,证据似乎又不太足够。按张枢的说法,当年张枢匆忙离京,是真的觉得不久之后大顺朝恐有大祸,可这么多年下来,京城依然很平静。可因张枢的关注外加至今还守着京城的张家嫡支的反馈,有很多看似平常、不起眼的事,其实与邪祟有莫大的关联……例如四王八公等京城的一部分人,如若不是张家的嫡支证实,这些人的家世衰落是邪祟干的,谁能想到呢?毕竟世家浮沉,起起落落,实属正常——不必怪物出手,这类情况也会发生。若说邪祟不是图谋京城人的性命,它何必干这种事?不过啊,叫贾赦说实话,他是一度怀疑过,除却太子,便是他老贾家是被邪祟重点关注的!看啊,他傻了整整十多年,现在荣国府那个乌烟瘴气;而隔壁的宁国府?简直不能直视!别的人家,小的、不熟的不提,只说四王八公等,现在都是有不同程度的衰落的。没受影响的,就是本就在金陵的薛家、甄家。张家离了京城,勉强能说不错。最例外的,要算王家了,不提王子胜,明明一样在京城,王子腾现在那叫一个官运亨通!想归想,贾赦其实也没把这怀疑放在心上:这人都是自私的,他那些年那么倒霉,自然觉得自个是最惨的;可他毕竟没经过细致调查所有受影响的人,谁能知道,别的人暗地里会不会更加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之前也说了,邪祟不但懂人心,又生性小心谨慎。所以,邪祟这般大大咧咧地丢下这么重要的大阵就南下金陵,而且是在明知道张家嫡支存在的情况下——是的,贾赦三人一致认定,邪祟知道张家嫡支——这是很没有道理的!邪祟的自信或许是一方面因素,张家嫡支没用或许又是一方面因素……可慧源大师的一个假设,叫贾赦当时生生地吓出一身冷汗,却完全不能开口反驳——很有可能,是邪祟留了后手。但更大的可能,是邪祟有一个,甚至更多、没人知道的同伴!——既邪祟能附身明戒,之前差点儿又附身贾赦,谁确定它没个把同伴再附身个把的人? 第玖玖章 ——话说,邢氏有孕的事,贾赦是早就收到了消息,但却不是从邢氏的家书中得知,而是由他安插到邢氏身边的绀青母女察觉后汇报过来的。这甚至要比邢氏本人发现的,还要早上许多。贾赦这边还在叨念再来一个嫡子呢,邢氏那边就有喜讯了,不得不说,这一胎来得可真是时候。再搭上贾赦与邢氏的年纪,说是大喜事也不为过。但是京城事态现今诡秘莫测,贾赦远在金陵,唯恐发生什么事情鞭长莫及,便勒令绀青母女,尽可能地隐瞒并拖延邢氏及其陪房乃至其他贾家人发现的时间。贾赦当然没指望能瞒到生产,能到三月胎稳了,大抵已经是极限了。掐指算算,京城的报喜信差不多该出发南下金陵了。——闻得父亲的填房邢氏居然“老蚌怀珠”,贾琏惊得双目圆瞪。不自觉地,他的脑中便响起,当初京城花园子里,他听到的婆子的只言碎语:“大太太……嫡子……”、“……这事,悬着呢!”想着,贾琏的脸色微微煞白。他开口,语气里满是不确定:“不过是有孕!亦、亦不一定、就是儿子……”“是这样没错。”这点贾赦倒是承认,“可又有谁规定,只会有这一个呢?”贾赦的言下之意,俨然便是:拒邢氏这胎不是儿子,但只要证明她能生,还怕嫡子不会有?说到这个份上,贾赦也不再扯其他有的没的了。不待儿子贾琏想到反驳的话,他就摸着胡子,冷笑道:“便是你的母亲真的没法生出嫡子了,我亦可以把荣府家业全数败光,就是不给你——到时,你又能如何呢?贾琏闻言,胸口一塞。他知道,他的父亲不是在说气话。按他对他的父亲的性子的了解,祖宗家业什么的,说好的败光,就真的能毫不犹豫地败光,完全不是玩虚的!……这弟弟什么的,年龄差上一大截,贾琏还敢说,兴许可以找到别的什么法子。但是,他的父亲作为家主,自个的东西,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谁敢置喙?!顶多就是暗地里传一两句。然而他的父亲,哪里在意过名声这些东西?宁愿背负败家子的骂名,都不愿意传给儿子——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但贾赦如此决绝,贾琏还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不过后者犹有点死心不息,说道:“父亲,您败光了家业……我便罢了,弟弟妹妹,要怎么办?”“这你还需要问?”贾赦撇嘴,“刚还在管老子问你母亲的嫁妆呢。”贾赦一说,贾琏便懂了。庶出的妹妹不必费心,将来出嫁,就是一副嫁妆了事;继室邢氏那肚子,不论男女,自有邢氏自个cao心。若贾赦怜爱,私底下添点儿便是!到这份上,贾琏是真明白他的父亲这回是铁了心。到底贾琏这个年纪,最是桀骜不驯的——所以他能压抑至今,不难怪会叫贾赦刮目相看——但此时此刻亦到了极致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贾琏压不住,这满心的不甘与委屈劲便上来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母亲的东西,原就是要给我的,父亲、父亲您不过是帮忙收着。如今您霸着不放手,这便罢了,怎的还拿荣府的家业来说事?”贾琏言下之意,便是指责贾赦贪心了。这话可把贾赦的脾气点着了。他指着贾琏的鼻子就骂道:“呸!就你母亲的那一点儿东西,你老子我至于霸着不放?直是笑话!”贾赦这话可不是吹牛皮,他的私房是真充裕。不提荣府公中的部分,不提贾源贾代善给的、仅属于继承人的部分,更不提别的杂七杂八,只说初代荣国公夫人的私房。之前也提过,初代荣国公夫人的确只是个千户女儿,加上当时的环境,那嫁妆自是不多,以现在的眼光,说寒酸也不为过。但不管怎样,都禁不住人彪悍啊!初代荣国公夫人在沙场没少杀敌,战功没少领,战利品自然没少扒拉!待到后面,那私房的数量,叫自言出身高贵、嫁妆丰厚的贾史氏见了,亦眼红心热不已。待到初代荣国公夫人去后,这些私房不消说,自然绝大部分都给了前者最疼爱的大孙子、贾赦身上了。——或许贾史氏不爽贾赦,便有嫉恨初代荣国公夫人的东西,当初“只给贾赦却不给贾政”这点在。——又有,贾赦“脑子不正常”时,贾史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前者身上“要”东西,亦要了不少。幸好,贾赦那会儿傻归傻,起码傻得没那么彻底,还知道“东西攥在自个手上才是自个的”道理。真正宝贝的值钱的,始终没撒手。否则这会儿面对儿子贾琏,贾赦哪有这般硬气啊!——收起指着贾琏的手,贾赦没继续骂下去。一来骂多了也没用;再者,他谋划那么多的本意,可不是为了打击或者折腾儿子,而是为了把这个儿子给拉拔起来。——毕竟生个儿子不容易,生个好儿子更加不容易!这没办法之下,就只能凑合着用了,不是吗?贾赦想着,便深呼吸两口,努力把火气压下。方话锋一转道:“那好,我便暂且不拿荣府说事。”贾赦右手敲敲桌面,说:“琏儿,你给老子说说看,你拿到你母亲的嫁妆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大概有哪些章程?”“我、我……这……这个……”贾琏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这拿到母亲的嫁妆之后,要做些什么,贾琏还真是从未想过……不,也许不是没想过。只是想的,不过是些吃喝玩乐的事罢了。这种话贾琏可不敢说。而这边的贾赦也不是要等贾琏的答复。就见贾赦直截了当地,便把自家儿子的那些想法给诉之于口:“就你这副样子,能想到做些什么?不外乎手头宽裕了,往日没钱不敢去的、不敢玩的,一个个尽去了。但一个人没意思,自然得呼朋引伴。那些个人的花用可没你的多,你好面子又想炫耀,自然是都包了。得了好处那些人还不把你捧了上天?几次下来,你倦了那些地儿,还会有人接着给你介绍更‘好玩有趣’的——” 第玖捌章 想归这么想,但贾琏把话丢出,之后那长时间的沉默,依旧令其胆战心惊。贾琏像是感觉到他的父亲的视线,犹如实质般地落在他的身上,叫其全身彷如针刺;莫名地,胸口藏着张氏嫁妆单子的地方,便越发火辣辣的,仿佛下一刻便会烧了起来一般eads;三师行迹。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贾琏又不敢抬头,只得就这样生生地熬着。恍如过了一辈子那么长,贾赦才有了动静。他冷哼一声,语气冷冽地道:“——好一个,‘为父分忧’!”紧接着,一只杯子便在贾琏的身前粉身碎骨。贾琏唬了一跳之后,不觉心生犹豫:看来那嫁妆单子,该是要拿出来了吧?——假如这会儿的贾琏有胆子抬头,或许便会发现些微端倪:他的父亲看似在大发雷霆,实质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气。事实上,贾赦一眼,几乎就能把他这蠢儿子的想法,估摸个捌玖不离十。要是换了别人,知道贾琏有这种想法,准认为这孩子性子太凉薄,更有甚者都得批之“大逆不道”紧接着棍棒伺候!偏偏,贾赦不是这种会拿常理来看待问题的人。他心里非但没生气,相反,还觉得挺欣慰的:他这个儿子,尚未记事便没了母亲,他这个父亲不在意,便被心怀鬼胎的叔婶放养般的长大;如今贾琏这孩子对父子间没啥感情的事实清晰明了,转而直截了当地来跟贾赦谈生母的嫁妆、亦就是钱的问题……这般想,有何错处?这个儿子,已经过了需要获得父亲认同的年龄、对此亦不太强求,贾赦是有点可惜,但更多,却是庆幸。这个世道,不论是谁,想要得到某些东西,是必然要付出某些代价的。偏偏,这付出跟收获,往往不成正比。因而,遇到想要的东西,首先便得先去思考,这个“交易”,究竟值得不值得。特别是对于一个肩负着家族发展大任的家主,这点就尤为重要。——这亦是当初,初代荣国公贾源,对贾赦进行的“继承人”教育重点之一。说来,贾赦年少无知的时候,是做过这种抉择的:对于偏心老.二的母亲贾史氏,他亦曾希望获得对方的关注与认同。可要怎样,才能得到那些东西?贾赦稍微一想,便觉得,这代价太大了。——而当初,贾赦被邪祟影响到脑子,除了变得纨绔,便是这曾经的渴求重新浮现,从而令他对贾母言听计从。而贾母的表现?则正好印证了他最初的设想:君不见那会儿的他,一步一步退让,失去了多少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可他得到的,不过是些虚伪到不行的关注与认同而已。——既然无论怎样付出,都不会有收获。即使之前拿出去的东西可惜了,但贾赦觉得依然必须及早抽身。哦,也不算白费,这最起码,不是让他“看清楚”了嘛。——现在啊,贾赦一直觉得蠢到不行的儿子,能在没经过他这番教导的时候,“看清楚”了,他能不庆幸?若这事发生下来,这孩子还跑来跟贾赦谈感情,他绝对得怀疑这孩子脑子有没有毛病s着再好好掂量掂量选择继承人的问题!更令贾赦满意的,是这个儿子居然能在这个“谈钱伤感情”的世道里,坦然地承认“我们没感情,只能谈钱了”eads;异界的鬼畜触手!贾赦表示,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最讨厌该谈钱的时候跑来跟他谈感情的人了!——贾赦又想起,前儿嫂.子张刘氏的反馈,说是贾琏还是不错的,不觉暗暗点头。贾赦是知道贾琏已经去张家取了张氏的嫁妆单子,想来便是要借此跟他讨要。不过,这蠢小子倒知道,不能傻乎乎地,上来就丢单子撕破脸。这行事方面,亦算圆滑。不过,他估计这傻小子,根本没考虑过,为何张刘氏这么爽快地就把嫁妆单子拿出来、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吧?或者考虑过,但只当张家是瞧不过眼……不论哪种,这蠢儿子都是没作深入思考的。嗯,始终是太嫩了。不管怎样,纵观南下以来的表现,贾赦觉得他这个儿子,起码不是无药可救,还算值得他去花点心思的。——这些,俱是刚才贾琏说要拿回嫁妆之后,贾赦想到事。既要“教导”,这会儿的时机就正好,贾赦便很自然地装起了恼怒不满,顺手就给砸了个杯子。果见后者吓得快缩成了鹌鹑,他便低喝了一声道:“孽子!”贾赦是不知道,他家儿子已经在挣扎着要不要把嫁妆单子拿出来了,这会儿见这小子终于有胆子拿眼偷瞄他,便摆出“既然你不谈感情跟我谈钱,那好,我们就来谈钱”的架势。——谈钱什么的,他表示最懂了!“你想要你娘的东西?”就见贾赦挑了挑眉,冷笑道,“好啊,老子就给你!”贾琏闻言,心中大为震惊。虽说他之前是有希望他的父亲能爽快点,但是这么爽快,是不是有点?隐隐觉得他父亲的态度有些异样的贾琏,果然就听到对方开始“但是”了。贾赦说道:“但是!老子给你说清楚,好叫你知道,若你现在就将你母亲的嫁妆拿回去,那么——”贾赦一字一句地道:“老子的,乃至荣府的一切,日后,你便休想染、指、分、毫!”——哪、哪有这样的道理?v琏听罢,难以置信。早知他的父亲那么爽快定有猫腻,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开出这样的条件!贾琏惊惶之下,亦顾不得怕了。他脖子一梗,冲口而出:“那些个东西、父亲您不给我,又能交给谁?!”——作为贾赦如今膝下唯一的儿子兼嫡子,贾琏自觉还是有依仗的。是的!他不该惧怕他父亲这种,仿佛是孝子闹脾气时说出来的话!而贾赦听了,却是斜眼瞅了贾琏一眼,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嫡子而已。”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前儿你母亲给我来信,说是怀上了。不过月份尚浅,不好张扬而已。算算日子,如今该有三个月了。” 第玖七章 面对贾琏豁出去一般的“请求”,贾赦只是微微眯起双眼,道:“——你说说看eads;黑萌小夫妻。”既没答应,又没拒绝。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叫贾琏心下一沉。不过他早知此事定不会顺遂,倒是没有灰心。贾琏沉吟片刻,仿佛鼓足了劲,才开口说道:“儿子幼时,观父亲整日为家中事务烦扰,无奈儿子人小力微,有心无力,只觉羞愧难安。如今儿子年岁渐长,很希望为父亲分忧!——望父亲,能把母亲的嫁妆……交予儿子管理!”说罢,贾琏便是一拜,接下来也是低着头。对于他的父亲听到他的话,会有怎样的反应,贾琏看都不敢去看一眼。——这真不能怪贾琏“怂”。自前朝起,掌权者们无不推崇孝道。贾琏的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拎出来,谁不懂这个中含义?即便贾赦再纨绔再不堪,在这世道,人们依然容不下这当儿子的这般忤逆父亲。要是被谁知晓了,定能给贾琏打上一个“不孝”的帽子!这样贾琏可说是“毁”了。又有,或许是家学渊源,或许是这个世道为父者的通病:做父亲的,多少均信奉“棍棒出孝子”;对孩子,尤其是儿子、嫡子,动辄打骂,乃是常态。——便是“脑子不正常”时候的贾赦,在贾琏面前,亦是一个积威甚深的“严父”。——综上所述,贾琏能说出这么几句话,真可谓十分不容易了,亦可说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勇气。甚至,贾琏早已想过,若因这些话叫贾赦心生不满,这事定不能善了。别的先不提,只求他悄悄安排的“后手”,能顺利去到张家搬到救兵,救他一条小命!——亦由此能看出,贾琏这回绝对是处心积虑,连与其父撕破脸也不惧了。——实话说,与舅母表嫂谈过之后,贾琏的心思是有几分微妙的。亦一度,陷入了沉思:贾琏必须承认,过去的他,是总觉得父亲待他,远远不似二叔二婶那般亲厚的。可现在年岁渐长,此番南下见识长了,兼之有舅母表嫂的劝导,贾琏的眼光,亦比以往开阔多了。是,他爹贾赦这副样子;可若是与他朋友家的爹作个对比,其实两者也没多么大的差别——光看他的亲大舅那气势,便知这绝对要比他亲爹来得严厉可怕百倍!是,别人是有母亲溺爱。可,那还是因为是亲生的!他家这个是填房,做不得准。是,二叔二婶待他虽好,但细心点,总能发现,这两人对他的好,无论怎样都是越不过对珠大哥、宝玉弟弟的……不谈那“宠妾灭妻”流言的诡异之处。现今生母、嫡兄的亡故与父亲没半点关联。如此,他实在不该误会他的父亲,认为对方各种不是……——然而,即便这般想了,贾琏还是发觉,自个虽因事误会了父亲,但居然打心底没有生出半分内疚之情!这之间没纠结上多久,贾琏很快就发现了个中缘故:贾琏的一些想法,实际上,是被舅母给带偏了、从而想“左”了!这“因误会错了人而心生内疚”的事常有,但并不是谁都会如此。起码,贾琏认为,发生这事的两人,之间必须“感情笃深”啊eads;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他贾琏与贾赦,哪儿来的深厚父子感情啊?!有,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的场面话而已!于是,有人使计,谷欠令贾赦贾琏父子离心,这话就显得更可笑了——既没“交心”,何谈“离心”?反正,这般想通了之后,贾琏便觉得他之前的纠结,简直就是自找的!偏偏,他却不能责怪他的舅母,把他的思维带偏。……这谁能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完全没有半点感情呢?于此同时,贾琏亦想起,当初他听到花园子里几个婆子碎嘴后的初衷:张氏的嫁妆。——是的,打一开始,贾琏图的,就只是想把他母亲的嫁妆要到手。毕竟,他母亲的嫁妆,本来就该给他的,他父亲顶多就是代管。可即便贾琏多么的不通人情世故,他也是清楚,嘴里的肥肉,哪能说吐就能吐出来?由此,方有了贾琏想查真相这一遭。——假如“宠妾灭妻”是真,那贾赦就是“过错方”。于是这“追讨”的事就简单多了。不止贾赦不能阻止反对,还要忍气吞声。便是漏了风声出去,谁都不会说贾琏的不是。不过,现在既已证明,流言就是流言,想通了的贾琏一时便无计可施。可他没打算放弃这个计划。这不,贾琏前日便再次拜访了张家,寻他舅母张刘氏,顺利地要到了他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至于怎么用,就不多废话了。倒是贾琏自个心中另有章程,不想一下子便把“底牌”抛出去。——始终,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这不是怕撕破脸。贾琏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脸,就得撕破了。……或许,上张家与舅母表嫂谈过之前,贾琏还会顾虑担忧,跟父亲贾赦撕破脸啊、闹得不好看啊,之类的问题。可他现在想明白了,不管怎样,只要他开了这个口……这脸,准没啥好说的了。亦不是怕破坏父子感情之类——上面也说了,他与父亲之间,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父子之情。贾琏这不是在与他的父亲“较劲”,亦明白父亲没有对不起他,但是,他对父亲的观感,便是经过这一番“误会,再解除”,也没好上几分……那么,还是就这样吧。以前没有的东西,以后,就继续没有吧。当然,贾琏不是说,要从此以后就不理他父亲的死活。无论如何,“孝顺儿子”这个角色,贾琏是会做好的。——贾琏只是觉得啊,他们父子虽只有面子情。但什么都不多说,就这般贸然地去伤别人的脸面,实在不好。更何况这别人是他父亲?所以,贾琏此刻跟贾赦提,却没当即把嫁妆单子拿出来。贾琏心忖:接下来只要贾赦爽快,他自不会多此一举。如此,对大家都好。 第一零二章 对林玄来说,这生病,没什么;这说梦话,亦没什么。但一拉上“大舅被掉包”这点,这画风瞬间就从“种田生活类”突变成“悬疑探案类”了eads;无语落泪!是的!林玄至今还是记挂着,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与离开扬州时见到的,同样是大舅,但前后的灵合力产量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打那会儿起,林玄就怀疑大舅是不是被谁给掉包了!——虽然没法查探,又没法跟别人说就是了。如今婆子说的事一出,林玄的脑子立马就精神了:这会儿生病的,是真的大舅,还是假的那个?是真病,还是装病?是……这猫腻,啧啧,非一般的多啊!当然,林玄也不是非要找什么真相,他就是……系统先森:闲得蛋疼。……虽然是事实,怎么叫系统先森说出来,这么叫人不爽呢?林玄表示,这真的不能怪他无聊到这样找八卦。实际上他婴儿一个,便是系统先森这条大腿,金光闪闪、闪瞎狗眼,叫他可以发现不少秘辛,可光知道,啥都不能干,也没什么卵用啊!这会儿,他要么就只能去整一下系统的模块、赚一赚丁点都不需要的系统好感值;要么呢,就是这样看“直播”,或者上讯息模块看“转播”了。三个多月下来,林玄好歹是,看出点儿兴趣来了。#果然兴趣神马的,都是环境逼出来的啊!#——于是暗搓搓地围观着的林玄,愉快地声援起他家美人娘亲:有□□,亲娘快继续问啊!——虽然除了系统先森,谁都不知道林玄说了啥就是了。倒是因为林玄意外地吱声,误打误撞地打破了这一室的诡异气氛。贾敏见宝贝儿子“开金口”,非但不骂,反而那浑身气势更是如退潮般瞬间收敛,脸上的神色亦缓和了。——堪称“变脸*”的典范!瞬间,在场除贾敏林玄外,所有人的压力顿减。贾敏令奶娘将她的宝贝儿子抱过来,才转向褐衣婆子,如林玄所愿地继续细问兄长贾赦“梦魇”之事。可惜婆子是真不太清楚个中情况,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没一会贾敏见问不出什么,便转而问了问别的事,方让婆子下去休息了。贾敏抱着儿子,抱了好一会,才叫奶娘王春雪抱林玄下去。她想了想,命李嬷嬷带人去开库房,取一些滋补药材之类并整理好。接着她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对兄长的关心关怀,让对方好生将养身体,不必忧心林家之事,等等。——这些,都是打算隔天让褐衣婆子带回金陵、慰问贾赦的。待晚上林如海回来,用过饭后,贾敏才与其说起这事。贾敏细细地复述了婆子的话、贾赦的“梦魇”跟梦话,连她写的信的内容都说了。最后,贾敏方有些踌躇地对林如海道:“近来家里,频繁生事,大哥那边又突然……我心里着实有点不踏实,想说去大明寺那走一趟,祈福、求个心安。夫君,你觉得好吗?”说罢,贾敏姣好的脸上,适时地露出四五分后怕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不得不说,贾敏这番作态,真真是美如画,叫旁边的林如海看得一阵失神。倒是同样在场的林玄,丝毫不惧这美色.you.惑。他此刻正靠坐在林如海的大腿上,听到贾敏的“多事”发言,他在心里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别的可以不说,首先得提的,还是先前林玄刚满月不久闹出的“毒奶娘”事件。本以为两个奶娘都拿下了,林家亦狠狠清理了一番,这事该完了。其实没有!起因不是谁,正是那位逃过一劫的芷兰——叫林玄也说不清,这是早有预谋,还是歪打正着?上面一开始也说过了,芷兰整了个痘痂荷包,她自个从头到尾都没出面,就荷包辗转了几人,最终落到林玄的丫鬟月芽手上。而出事的,恰恰便是月芽。那会儿贾敏不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把林玄身边服侍的人通通关了嘛。后经一番清洗,贾敏见下剩的人小毛病是有,但不算什么,便大发慈悲打算放出来好了,万没想到事态突变!是的,就在贾敏打算放人的前一晚,月芽发病了,很快就确诊为天花!——必须说,月芽真的是倒霉透顶,收了芷兰的荷包,戴都没戴一次,旁的谁都没事,就她得了天花!#已经不是杯具可以形容的餐具了#——这可比捅了马蜂窝,还要严重百倍!不必细述,亦能知道当时的林府究竟是有多么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反正林玄至今想起,依然心有戚戚焉。令人庆幸的是,这天花没有进一步恶化、传染出去,最终就月芽,还有一个传递过荷包的小丫鬟,不幸地中了招……最后,亦没能救回来。这事可把林如海贾敏夫妇吓得够怆,另外,继续没能把芷兰扯出来。而在这里面,林玄也不算啥都没做:他百千百科过,很清楚天花大魔王的恐怖性。虽则月芽没戴过那荷包,但她摸过荷包之后有走来走去啊!何况他还是“虚弱”体质,有些事谁能知道呢?综上所述,保险起见,林玄是绝对不敢回原来的房间睡了。可他不会说话,不得已只得老方法,哭!得益他家亲亲美人娘的发散思维,一如既往的优秀。对方见林玄死活不肯回原来睡的房间,虽不明所以,但亦没强迫。直至月芽确诊,恍然大悟的林家夫妻,差点把好些个房间给拆了呢!——亦因为如此,人被“清洁”了一次,房子同样被清洁了一次,这会儿的林家啊,绝对是空前的“干净”了!——另一件必须提的事,是在最近、林玄的百日宴期间发生的。这个事件还是因为贾琏表哥第一次跟他家美人娘聊天引起的,是的,就是表哥问大舅母怎么掰掰的那次。反正事后,美人娘亲就开始苦思冥想,他们家现在跟林家族亲们的关系。这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啊,简直把美人娘给吓坏了! 第一零一章 且不提贾赦给了贾琏什么东西,叫后者去查,又怎样暗地里指点教导;亦不提贾琏调查的进展,与其知道的东西越多之后,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说这贾赦父子南下的主要目的,贾家祭祖之事,在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终于如期举行了。然而祭祖完毕,没过几天,贾家却传出消息,说贾赦病了——“其实,祭祖之后隔天,老爷便起不来床了。但服侍的那几个贱蹄子,居然都浑不在意,只当老爷是累着了才会如此。直到一天之后才晓得不对,慌慌张张地报给金管家,那会儿老爷已经昏迷不醒了……金管家当即便去请大夫,可大夫是来了,药也下了,老爷就是不见清醒。幸亏琏二爷是个有孝心的,打听到扬州大明寺的慧源方丈敲云游至金陵,在栖霞寺挂单,便亲自赶过去,把大师请了回来。慧源大师妙手仁心,如今老爷已经醒过来,只是还很虚弱,须得好好休养。”褐衣婆子一脸后怕地,向坐在上首的贾敏,讲述大老爷贾赦急病的前因后果。——这位褐衣婆子,乃随着贾赦等南下金陵的仆人之一,这回是得贾琏吩咐,特来扬州林府传信的。理论上,是不该拖到如今才发信的,主要是因为贾琏到底太年轻,对这些方方面面始终不熟悉。还是等到贾赦病势稳定了,在金管家的提醒下,贾琏才晓得派人告知亲戚们——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贾敏自不会去计较这些不重要的细支末节。她听罢婆子的话,知道兄长已经转危为安,到底心下安心许多。念了一声佛祖保佑,她便继续向那婆子询问别的细节:“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前儿离开扬州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大夫都怎么说?”——贾赦带着儿子离开扬州南下时,都四月廿五了,一靠岸金陵便得筹备贾家祭祖之事。若要如期来扬州参加林家嫡子晨哥儿的百日宴,实在是有些不现实。于是贾赦事先便跟林如海夫妻说好了,待祭祖完毕,回京途经扬州,再上门补礼,望见谅云云。这番解释,贾敏虽觉遗憾,但仍是接受了的。前段日子,她收到下人送来贾赦的信,知道了祭祖日期的确定日子,她便开始整理礼物,等候兄长再来时顺便让对方捎带上回京。可左等右等,贾家祭祖的日子都过去好些时日了,居然仍未见贾家人的踪影。贾敏等正奇怪着呢,才算是等来了贾家的下人,亦就是这个褐衣婆子,却听到贾赦得了急病,差点就……的消息。——兄长这病来得太突然,不怪贾敏觉得跷蹊。褐衣婆子眼神游移了一下,说道:“请来的几位大夫,与那位慧源方丈,都说老爷是……郁结于心。”贾敏惊奇。好端端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郁结于心”起来了?她亦如此追问婆子。“姑太太,此事,老奴不知晓……”褐衣婆子支支吾吾地说完,就听贾敏“嗯?”的一声,唬得立时改了口,“老奴,这个,老奴不敢说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有什么敢说不敢说的?!”贾敏板起脸,低喝道,“莫不是你们这些下人……”“姑太太,冤枉!”褐衣婆子吓得立马就跪了,“老奴绝不敢有这种心思啊!……只是、只是那些话,老奴俱是听回来的,也不确定真假,哪敢胡乱开口?”听到这话,贾敏的脸色方好了些。开口叫婆子起来,贾敏才道:“主子让你说,你便说。对错与否,当主子的自会辨别,断不会胡乱责怪。”褐衣婆子这才喏喏应了。婆子心道,传言姑太太有了儿子,脾性与往日大不一样,为母则强,硬气许多。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啊!婆子斟酌了语言,方道:“老奴,老奴是真不太清楚。祭祖之后,老爷就浑浑噩噩的,起不来床,金管家把服侍的人都问了一遍。老奴就是敲听到一嘴巴。……仿佛老爷是遭了梦魇,躺着就是叫不醒,偶然、偶然——嘴巴里嚷着什么‘祖父’……”听到这里,贾敏一下攥紧了手上的丝帕,脸色徒然一变。贾赦与贾敏兄妹的祖父还能是谁,不就是初代荣国公、贾源?!还没等贾敏思量完毕再开口,最先反应过来、并发表“意见”的,却是房里的旁观者——因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褐衣婆子来时,贾敏就没让服侍的人下去。于是这些人就有幸全程围观。本亦没什么,可话题一转,居然涉及到早已仙游了的老国公!如此地不同寻常,旁的丫鬟嬷嬷久经考验,哪不清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一个个脸上不显,心底却如丧考妣,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只恨不得与墙壁合为一体。现场就独一个人有胆子兼有能力这般怒刷存在感,而不遭骂。这人不是旁的,正是边上小床上的林家嫡子、晨哥儿林玄。就见这戌儿莫名兴奋地挥了挥小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啊、啊哒!”引得众人瞩目。林玄是真激动万分:真的是,好久没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啦!如今林玄已经三个多快四个月了,虽然系统状态上的宿主体质,还是愉快的“虚弱”,但他用系统去看,最近来给他复诊的回春堂何大夫的心理活动,及其反馈美人爹娘的话,里面都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很明显他的身体是大有进步的!——由此可见,体质变“弱”,指日可待啊!系统先森:这没什么好高兴的。林玄:表管窝!虽则如此,但美人爹娘还是保持二十万分的警醒。这不,前儿神秘仪式之二“百日”,林玄例行的“绕场一圈”活动,都给取消了。这害得他不能看仪式前后发生的事儿的直播,只能去看美人爹娘的转播外加下人们删改兼脑补版,实在是太悲催了!而这次跑去金陵的大舅派人过来,林玄看他家美人娘亲不赶人,就知道准没什么爆点。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第一零零章 贾赦这位一等神威将军兼之人驹知的老纨绔,也不知道是听多了还是怎样,说起书来居然信手拈来、滔滔不绝。他将贾琏得了张氏嫁妆之后如何被人捧两句就飘飘然乐不可支地当冤大头,如何被管事们糊弄最后把“收益不好”的铺子田地贱卖出去只是到手的就一点小钱,等等一步接一步的败家行为,形象生动地描述出来。最后,贾赦还总结道:“如此下去,不出一年,你母亲的嫁妆就给你败光了!可你早就习惯这种大手大脚、受人奉承的日子,这没了银钱,那可怎么办?这时候你定是这般想了,反正荣府日后便是你的,待他日掌了权,何愁银钱的问题?荣府的家底,可不是区区一个妇人的嫁妆能比!——孽子,你觉得为父说得,对与不对?”贾赦说得,有理有据有板有眼,仿佛是真正目睹了贾琏的未来一般。这么一番话下来,炸的贾琏晕头转向的,几乎都要怀疑自个得了母亲嫁妆后是不是真会如此。可他又猛地察觉,他差点就被他的父亲牵着鼻子走了。若是按他的父亲说的,那么对方“宁当败家子、都不愿传儿子”便多少可以理解了——明知道后人们都会败光,的确不如给自己享受掉了算了——但是这些不过都是他的父亲的个人臆测,可算不得准!暗道一声幸好,贾琏仿佛找着了贾赦的错处一般,抬高声调道:“父亲,这些不过是您单方面的猜测,说多少次都没意思。再者,您怎么总是想着要把荣府败光呢?!”贾琏不是个愚钝的,相反还有点小聪明,只是差点又被带偏。如今及时刹住,便可以在隐隐觉得他的父亲的态度有些微妙之余,看出了对方话里的跷蹊之处。可贾赦是什么人物?自然不惧贾琏的挑衅,他双眼一眯,反问道:“不败光,能怎样?守成?便是我守好了,下面又能指望谁?你吗?你是能看出那些管事有没有糊弄你?还是能受得住.诱.惑,决不会胡天胡地?”——虽说贾赦上面说贾琏不出一年败光张氏的嫁妆,是有点夸大的成分,可亦不能否认这个儿子自幼锦衣玉食、不懂庶务,外加意志不坚定。说到这,贾赦就郁闷了。这些年下来,贾家到底是短了这臭小子的吃还是用,怎的养得眼皮子这么浅?说不得日后有谁给点儿蝇头小利,就恨不得摇尾乞怜了!不过,不用想都知道,换了谁都不会轻易两句就放弃硕大的家财,虽则就贾赦调查得知,如今荣府被贾史氏、贾王氏弄得,几乎就下剩一个空壳了。但,不是有句老话叫“瘦死骆驼比马大”?……这样可“演”不下去啊。贾赦这般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故意直截了当地就“帮”贾琏做了决定:“罢了,你老子我何必跟你这孽子唠叨这么多?你母亲的东西俱在京城,待回京我便交还予你吧。”“父、父亲?!”贾琏慌了神,不懂贾赦怎么突然变了主意。贾赦摆摆手,不让贾琏开口便继续说道:“荣府的家业,可不像你母亲的几箱嫁妆那么简单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x了你,保不住也是白费劲!你老子我为了这份家业,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可不乐意看它最后便宜了别人!”贾赦毫不犹豫地把“真傻”说成“装傻”。他最后甚至愤愤地道:“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傻事,我才不会干!与其这样,败在我手上,我才能开心!至于你母亲的东西,我真心不媳,你自个好好留着吧。”听得这话,贾琏的不满瞬间飙升至极点。——贾琏本就正直最不服管教的年纪,贾赦由着贾琏自行做选择犹好,要是自作主张给作了决定,就绝对不干了,绝对要跟贾赦对着来了。就见贾琏强忍着不发火地道:“父亲,您莫要危言耸听,什么‘装疯卖傻’——”那都是因为你没用啊!——这话贾琏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还有理智,才没祸从口出。他咬了咬牙,才说:“什么守不守的,这事,哪有您说的这般严重!”“……谁都知道荣府是块大肥肉,便是你自个,也不愿轻易松口。难道,你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盯着?”贾赦故作不屑地撇撇嘴,“真是天真!”“我……父亲……”贾琏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可一下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出贾琏的疑惑,贾赦特意道:“我只问你一句,如今荣禧堂,是谁在住着?”——是二叔一家。贾琏一怔,心里却想。可是,这是当初祖母的要求啊,父亲不也是同意的吗?转念又想,荣府明明是大房当家,为何荣禧堂得给二叔住着?……父亲,又为什么会同意?贾琏虽依旧懵懂,但亦生了想法。贾赦见贾琏似有所悟,就索性摊开来说:“……你老子我,如今不过是占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的理,‘谁’都心中不服;待有朝一日,连这点理都没了,你道如何?”贾赦这话,就差明晃晃地说,有人上蹿下跳,在各种觊觎着荣府家业了。得益于近来,贾琏的舅母张刘氏不着痕迹兼谆谆不倦地抹黑贾家大房以外的人,此刻的贾琏闻得此言,理智上竟有些相信了;但情感上,相对这个父亲,他还是偏向了打小相处的二叔二婶。“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望着贾琏略微怔忪的表情,贾赦叹了一口气。他低声唤道,“琏儿。”贾琏回过神,看向贾赦。贾赦说:“之前的问题,我依然保留着。”见贾琏谷欠说什么,贾赦抬手阻了:“你先听我说。我亦会给你一个机会,好叫你看看,现今的荣府,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待到那时,你再来告诉我——你要怎么选。”贾琏低头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贾赦心下“啧啧”了两声。总算可以开“掰”了!——真是期待啊! 第一零五章 林玄苦苦思索,好半晌,才无奈地承认,他完全想不到应该怎样做——实在是他现今的“硬件”太拖后腿了!他一个没够四个月的娃,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里找人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亦不过如此!撇开这点不提,确认仙二代身份,或许才是这个任务最大的难点。就林玄对任务的理解,人家仙二代都是这样投胎下来从婴儿当起的,他得以什么作为标准去确认啊?当初两位真君可没给他半点提示好伐eads;寒门宠后!——对了,系统先森不是堂堂的仙器么?仙器找仙人应该很简单吧{然这么专业的问题,就该交给这么专业的系统先森!可以说,林玄这念头一起,系统先森就知晓自家宿主打的什么鬼主意。可系统先森却没立即哼声,仿佛是在思考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林玄方听到那把机械男声:“宿主,我的名字是‘正英真君炼制的,下略,仙器级系统’。”林玄:“……所以呢?”看在系统都晓得自动“下略”的份上,他就不吐槽了。系统先森:“所以,宿主所说的,并不是我的专业。”顿了顿,像是不放心林玄的智商,系统先森又多添了一句:“本系统真的无此功能,谢谢。”林玄:“……”——掀桌,那要你何用?!对于林玄的吐槽,系统先森维持一贯的做法,正儿八经地回复道:“宿主,本系统可以卖萌。”林玄抽抽嘴角,说:“你这样……有哪里好萌的?”系统先森:“宿主,你知道什么是‘反差萌’吗。”林玄听着,连眼睛都开始抽了。不过他自觉是大顺好宿主,于是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道:“那……要不你卖卖看?”说出这话后,林玄明明既看不见系统的脸、又感觉不到系统的情绪,就是下意识觉得系统先森此刻已经兴奋得发抖了。林玄就听那没有音调起伏的机械男音说道:“宿主,你会不会唱小星星。”……嗨,这个梗都要玩烂了好伐?于是林玄“很给面子”地回道:“我会。”系统先森:“那我给你唱一个吧。”林玄尔康手,等等没听他已经会了吗,这时候得换个新梗啊!系统先森无视林玄:“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林玄面瘫着脸想。不止是新梗,系统还会自带配乐呢!好吧,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林玄打断系统的自嗨,哦不,是卖萌,强势地把话题拉回去,询问系统关于确认仙二代的问题有没有解决办法。林玄死活磨了好久,鲁·系统·冰花才松了口。系统先森:“本系统可以检测出‘仙气’。”……然后呢?林玄瞪眼。系统先森被缠得不行,好不容易地再开金口:“宿主,请灵活运用‘系统功能自创与修改模块’。”——这就是叫他自个去整个“仙二代探测器”?还是老话,起码得先让他知道,仙二代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啊!——有仙气,就一定是仙二代了吗?不过,这里看着亦不像是什么神仙满地跑的地方,找个有仙气的,估计就跟羊群里找羊驼一般简单,吧eads;极品军凰太妖娆。林玄想:两位真君之所以没给他有关于仙二代的提示,定是考虑到这点,吧。总不至于是顾着秀恩爱就忘记了,吧……哈哈、哈哈哈!不过啊,系统先森是能检测仙气不错。可这个时代的交通方式,基本就是靠走,不是人走就是动物走;仙二代不知道躲在哪个疙瘩呢,估摸得用上地毯式的搜索……要找到仙二代,或许他得从八岁找到八十岁?林玄默默地抹了一把脸。那么,他现在要做的,或许是该想想怎么扩大系统先森的仙气搜索范围了?林玄心中有了大概章程,不过他亦知道,找仙二代是长期任务,急不来。他眼珠子转了转,又想到一个假设:“哎,系统你说,那个‘转世灵童’,会不会就是仙二代?”各种动漫影视不都是这么设定的吗,那些有“背景”,或有“能力”,或有别的什么牛笔地方的人,打小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自带出场音效!系统先森很明显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要检测仙气,必须在系统检测范围内。”——言下之意,就是林玄必须先见到真人,再谈其他。林玄点点点了几秒,最终还是接受了他家系统先森这个说法。没见过就说不得准。再说,他上辈子后面几年里,那些动漫影视都流行起,角色们各种黑化或者洗白的情节。别看什么转世灵童,看着似乎与佛有缘、正气凛然,就以为一定是好人、是仙二代了!说不定人家的真实身份,是*oss、是魔道呢!……啊,对了,差点完全忘记了!林玄摸到系统的多宝阁那。这儿还有个包裹要给善德真君那个亲传弟子呢!拉拉关系,对方应该算是他的未来师兄了吧?于是,继仙二代,又再来一个问题:这个师兄,该怎么找?系统先森:“本系统无此功能。”林玄:“……”再一次,要你何用啊!系统先森:“要再卖一次萌吗。”——泥奏凯!又多了个“寻人任务”,林玄有点心力交瘁。他决定继续看昨晚父母的“聊天记录”,转换下心情。就见美人爹说完灵童的故事后,这夫妻俩感叹了一下,就继续下一个话题。这次美人娘说起的,是关于她娘家的事。话题中心是林玄的二舅的小儿子,亦就是林玄的表哥,名字叫“宝玉”的——这个表哥,林玄挺有印象的,旁的不说,之前来玩的琏二表哥也有介绍过。他家亲娘要说给他家亲爹听的事,林玄早知道了,乃是关于亲娘昨日白天收到的京城贾家的来信。信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位比他大了大半年的表哥宝玉,满一周岁了,达到了神秘仪式“抓周”的触发条件。于是,贾家就为表哥举行了该仪式。 第一零四章 104 林玄的美人娘,哭得如诗如画地,自述着当年如何如何被下人蒙蔽,现今多么多么的苦闷郁闷气闷;她对不起家族关怀,对不起妯娌关心;又幸而林如海心胸广阔胸怀天下,已经原谅了她,否则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之类云云。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告诉这帮女人,她夫君已经原谅她了;只要你们这些外人别多话别八卦,大家还是好妯娌!——林玄发现,同是认错,贾敏面对这些其实不太亲的亲戚,就不会像是对林如海那样,责任全数揽上身,而是推到下人头上,自个则背个失策的帽子;莫非这就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再者,一般来说,这种推到下人身上的话,普遍人都会认为是当主子的在找借口、装无辜。可贾敏这回就不一样了:那从毒奶娘事件引出的扬州大清洗活动,实在是闹得沸沸扬扬,在姑苏的林家族人们定能知道的。这下人谋害嫡子都闹得满城风雨了,那些下人被养得这么心大,肯定是拿捏主子好长一段时日了!——不过这些都是林玄通过系统,看到贾敏的想法进而推测出来的,因为林玄没在现场看直播,所以是没法探知当时林家族亲们的想法的。——另外,林如海家的三个主子都一致认为,这不过是修复亲戚关系、顺便让面子里子别掉得太难看的权宜之策。万万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这事,真的是下人插手!这不,就有一个身份比较高、说话挺有分量、林玄得叫伯娘的女人开口了。对方首先不让妯娌们再说酸话,接着劝慰了贾敏几句,最后便解释一番以林家宗族为主视觉的、疏离一事的来龙去脉,大意就是:之前林如海家的下人们来姑苏送礼的时候如何恶形恶状,特别是最后一次,更是扬言不要这门亲了,甚至直言说这是贾敏的意思!这真相一出,贾敏差点没绷住一张可怜委屈脸——不过,有了这伯娘的话,别的人都纷纷开口表示“贾敏你是个好的”、“错怪你了”、“都是那些起子小人惹的事”!这亲戚关系,看起来算是修补好了。——当然,之后林玄的亲娘是去查过,可惜那些个惹事的下人早在一开始便发卖出去了。即便如此,贾敏依然为此气了好几天。——综上所述,便是这两件大事,再配上若干小事儿,弄得林家好像家宅不宁似的。要不是正值夏日,林家夫妻怕是都要生出“多事之秋”的感叹了。故而,在听到贾敏想去大明寺拜拜后,林如海亦觉得这想法挺好的,很爽快地应了。——林玄亲爹嘴上是没说什么,但系统在手的林玄,自是知道他爹的心里,其实是觉得大舅这急病,来得很有跷蹊,很大几率是密谋着什么,于是故意在装病、迷惑人心……林玄尔康手:亲爹哟,您怎么可以把大舅想得那么的坏呀!虽然叫爹您这么一说,害他亦觉得这个可能性好大……咳咳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得了林如海应允的贾敏,点了点头,又扯开了话题。正说着一件琐事,贾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回真是多亏遇着了大明寺的慧源方丈云游到金陵,大哥才能平安无事;改明儿到大明寺时,我定是要多添些香油钱、叩谢神恩。不过慧源方丈是什么时候离了扬州去云游的?之前仿佛没听说过有什么风声。”林如海抱着儿子,道:“敏儿你没听说很正常,为夫我亦是今日才打听到一些情况。”贾敏与林玄闻言,都十分好奇地看向林如海。林如海没卖关子,他说道:“这事我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确定真假。慧源大师绝不是一般云游那般简单,应是秘密前往金陵的——据说,与已圆寂的明非大师生前的最后一次卜算有关。”这爆料太惊人,叫贾敏倒吸了一口气,林玄亦应景地“啊”了两声。贾敏问道:“那卜算的内容,是关于什么的?”林如海摇摇头,道:“旁的为夫不清楚,只听闻,是明非大师推算出,金陵将出‘转世灵童’。”贾敏惊得拿手帕捂嘴低呼。林玄倒是状况外了:“转世灵童”又是什么东西?成就称号吗?可没等林玄继续听下去,奶娘王春雪卡着点就上来了。然后林玄就被带下去睡觉了。林玄抓狂:这听得一半被打断,叫人怎么睡得着!——接着他就秒睡了。#生物钟你要不要这么准?!#再睁开眼便是隔日白天,林玄吃喝拉撒外加陪美人娘玩耍完才找到空闲进入系统。他快步跑去打开讯息模板,继续看昨晚的后续。哟,他睡觉之后他亲爹居然说起了慧源大师是怎么找灵童的:前部分的金陵行略过;后部分,为了“引蛇出洞”,慧源大师特意召集金陵周边比较厉害的和尚道士,开了个“驱邪大会”,然后这灵童还真出现了……这剧情,真够峰回路转、引人入胜的,灵童登场的方式更是金光闪闪祥云飘飘,酷炫到没朋友!只可惜,在最后,他家美人爹再次重申:这些都是听回来的,真假不知啊!……逗他玩呢这是?抛开那能拍成好来屋电影的“慧源寻灵童记”,林玄想了想,决定问问系统先森,关于这“转世灵童”的事。系统先森没出声,只是林玄眼前的“触摸屏”自动出现了百千百科。……帮他查一查能死?!林玄无语,但还是自己动手百千了一下。艾玛,看这解释,这“转世灵童”感觉好牛比啊!这种设定,就跟羊群里混进了一只羊驼,完全不科学懊伐!啊,不对,他“投胎”来这里同样亦不是什么科学的事……说到这里,林玄总算想起了一件基本被他忘得七七八八的事:他到这个“小世界”,不是来体验生活的,而是背负着寻找仙二代、顺便拯救世界的伟大任务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挖掘机技术……哦不,是他应该怎么找到、并怎么确定仙二代是仙二代呢? 第一零三章 ——林如海家居然与林氏家族那边,许久没联系过了!根据美人娘自个的粗略计算,差不多在两年前起,两边连平常走礼都没有了|不用说林玄的出生、洗三兼满月,恐怕自家连口信都没派人去捎过!这个发现,林玄的美人娘能不吓得晕厥?林玄作为一个现代人,上辈子长在.红.旗下,表示那会儿是真的完全不理解他亲娘到底在慌毛。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搬了百千百科出来,简单地囫囵吞枣了一下,方多少有个概念:在古代啊,这“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家”里面,其实还包含了“家族”在内。简单地说,在古代有些地方,家族内部谁犯了事,族长完全可以代当地官员直接处理的。这点当官的当皇帝的也是认可的。——宗族的重要性由此可见。而林氏家族,亦就是一个古代典型的家族,根据地在姑苏,绝大部分族人亦在姑苏;少部分,如林如海这种旁支,则分散在各地。林玄通过有限的讯息得出,林如海这支,基本便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支了。所以,只要不是脑子犯抽、热爱作死,姑苏那边的宗族,对林如海这一支的态度,定然是以交好为主的。可这事又不是那么简单,上面也说了,林如海是旁支。——结合百科上的理论与实际之后,林玄总算是稍微明白他家美人娘到底是犯到什么头上了。这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类的劣根性。首先,都说“走亲戚”,关键是这个“走”,但亦讲究有来有往。一般来说,一边莫名断了联系,真有心维系的话,另一边好歹会去探探是怎么一回事。但林氏家族的本家,自觉高高在上,但自身底气又严重不足。这种反差,造成林如海这边一旦不主动,林氏家族就是再心焦如焚,亦绝对做不出向林如海家低头的事!这没事发生还好,一发生需要宗族“出头”的事,依这年头宗族的地位,势必不依不饶,还要查到底,找出导致两边疏离的人——毕竟这可不是一句“不小心”就能揭过去的事——这也是林玄要说的第二点。古代对女性的压迫,不必多说,就算他家的美人娘是林家的当家夫人,亦必然是“失误造成与族亲疏离=无能=必须休掉”!是的,就是如此简单粗暴!而且,被休掉的女子,在这年头简直跟直接叫对方去死差不多了。可美人娘为什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答案是……连美人娘自个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林玄表示,那一刻从讯息模板上知道亲娘想法的他,简直就是一口血!#亲娘啊,您这么天然为哪般?#——言而总之,贾敏见自个无论怎样苦思冥想,都想不起来当初为嘛犯抽,干脆便不要再想了。这般爽快真不愧是武将出身!林玄通过系统,便见他家亲娘,凭借着对丈夫的性情为人的精准理解,狠下心整理一番,先下手为强地就跑去找他家亲爹认错了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是的,认错!美人娘既不找“替死鬼”、也不推卸责任,很爽快地承认了全部错误。紧接着便是哭得梨花带雨、美丽如画地恳求着美人爹的原谅。——美人娘这一招“以退为进”,演技绝对满分!至于亲爹林如海这边,自是毫不犹豫地原谅了自家夫人——林玄可以力证,他家亲爹绝对不是受美.色.you.惑,绝对不是!根据他家亲爹的想法,其实亲娘之所以会“不明原因”犯这低级错误,约莫是与之前发现的其他皇子使阴招、害林家中debuff有关联。既然是外人的错,怎么可以怪自家人!——林玄再次表示:他出生时自带的“花香”……到底是什么鬼?系统先森:什么鬼也不是。林玄:……呵呵。说起来,在这里面,要说有谁“被”背了黑锅的,成为了贾敏的“怨气担当”的,就得数贾敏身边的李孙俩嬷嬷了。因为理论上,除了育儿知识,当嬷嬷的,其实还要充当帮主子补缺查漏的角色。天知道,忘了给宗族走礼,绝对不是普通的“缺漏”啊!——又有,之前因为李孙俩嬷嬷是毒奶娘的推荐人,两人在贾敏心目中已经产生了信任危机。这次的失误一出,这主仆之间的阴影就更加浓厚了。要不是有这打小的情分在,林玄觉得,他家美人娘,分分钟让这两个嬷嬷“告老还乡”!不过,亲娘的“嬷嬷依赖症”亦算是安然地度过了“戒断期”。——回到正题,既知道了症结所在,便得解决问题了。林如海那边顺利过关,贾敏的心思便放到了宗族那边。那会儿恰逢林玄的百日将至——这神秘仪式本就不似洗三满月那边隆重,百千百科上说,一般就是自家亲戚聚在一起吃顿饭——所以,贾敏便打算请族亲们过来参加这百日宴,顺便修复修复亲戚关系。虽勉强算是“无心之失”,但贾敏已经有了到时被一帮子妯娌冷嘲热讽一番的准备了——对此,林玄一开始还觉得他家亲娘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不是普通的一次走亲戚吗?怎么弄得像是要开启一级戒备……没想到,他家亲娘还真不是夸张。林如海这边主动递了台阶,近些年据说没多大发展又死要面子的林氏家族那边,到底是顺着下了。可下归下,来人的嘴脸,那个难看啊,林玄这个看“转播”的,都尤其不爽。还真当这是“先低头的人,是先认输”了?其中,大部分人只是端起架子装模作样,但是仍有小部分人张口闭口怎样怎样的!林玄当时在系统内一边看一边疯狂吐槽:敢情还觉得是他家欠了他们了?什么玩意儿!当然,林家夫妻是觉得自个是过错方,但可不是白受气的包子。不提林如海怎样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大开;就说贾敏,她再次发挥她的神级演技,揪着手帕,眨巴着一双美目,晶莹的泪水说掉就掉下来了!她说:“……几位伯娘教训得是,都怪我,御下不严,还被那起子小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第一零八章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个佛堂就整理出来了。除却上面说的一些“不合理”的细节,薛家夫妻俩还请了一座小舍利塔回来,很明显是要拿来供奉明非大师的舍利子的。虽然薛螭整佛堂的本意不是为了供奉舍利子,但他乐得装不知道。当然那个舍利塔,自然被薛螭明晃晃地无视了,最终毫无用武之地。毕竟,若舍利子只是纯粹的舍利子,那供奉起来倒没关系。可问题是,舍利子内还封印着十分危险的东西。谁能确认,邪祟会不会突然就跑出来啊?会不会突然跑出个手贱的,把邪祟放了出来啊?他可不敢冒这个险!只有放在自个身边才能安心。其实,薛螭心里也觉得挺矛盾的。或许他真的能一直镇压邪祟并不受影响;可舍利子带在身边,他家里的人,会不会被影响到了呢?薛螭心里没底,于是之前都不太想把舍利子的存在暴露出来。如今迫不得已,只好千叮万嘱他家爹妈千万表漏了风声。至于爹妈怎么想,他就不想管了。也幸好,家里人暂且没发现谁有异常;另外,更庆幸爹妈没有提出舍利子的颜色“诡异”问题。——回到正题。整好了佛堂之后,薛螭就开始了镇压邪祟的探索生涯。根据他多年的欣赏影视文学作品的经验,通常这种情况,不外乎就是多念几次经,外加天天念而已。因而他就效仿寺庙,对着邪祟早晚来一次课诵,念的还是当初镇压时的经文。至于效果如何,薛螭没“实质感觉”,但亦没有邪祟要“跑出来”的感觉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换经文、念的次数多少,他觉得等日后有“实质感觉”了,再来谈其他。就这样先保持着吧!薛螭想到这,早课亦完成了,他便将舍利子放进一个藏文叫“嘎乌”的金属行子里。这个行子是带项链的,平常可以挂到脖子上。做完这些,薛螭站起来,转身就见姿势十分不标准地盘腿坐在边上蒲团上的薛蟠。此时薛蟠半张着嘴巴,头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薛螭望着他哥,无奈极了。话说,自薛螭开始早晚课诵以来,薛家的另外三个主子偶然都会来参加。薛螭对此没有阻止。他是忌惮邪祟会不会影响到家里人没错,可有鉴于他的“金手指”对邪祟的效力——说不定,经文听得多了,就能有效抵抗邪祟呢?只是,薛征与薛王氏虽说不常来,但来了都是很认真的;而薛蟠呢?是很勤快地天天都来、一次不落没错——不过来了就是在睡!觉c!吗!虽说薛螭本就没指望薛蟠能懂什么……但是,他这个当弟弟的这么努力地拯救世界,当兄长的居然在边上闲闲地睡觉!真是叫人太不爽了!这么想着,薛螭俯身在薛蟠耳边,嚎了一声:“哥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这一嚎,唬得薛蟠浑身一震,整个人后仰倒在了地上。这般大的动作,才令薛蟠睁开眼。他呆呆地躺在地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才望向自家弟弟,说道:“阿弟,你念完了?”说完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手揉眼睛。“别用手揉眼睛。”薛螭板着脸,训道,“哥,你要睡,就回去睡 ̄喇子都流满地了!”薛蟠闻言,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去抹下巴,发现干干爽爽的,这才醒悟是弟弟骗他。果然抬眼一看,他弟一脸“奸计得逞”!“阿弟!”薛蟠那个气闷。可坐起身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个身处何地。他隐隐觉得这地方不能乱来,只得狠瞪着他家弟弟。薛螭望着薛蟠敢怒不敢发的小模样,心下总算是舒爽了。他做了个鬼脸,说:“谁叫你睡觉!要睡就回房里去!”“你、你管我!我就要在这里睡觉!”孝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薛蟠是知道在佛堂睡觉,影响不好;他自个也已经很努力地保持清醒的了,哪知道最后还是顶不住……这下又一次被阿弟抓了个正着,薛蟠难免不好意思,偏生嘴硬不想认输。薛蟠又见弟弟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涨红着脸,佯装生气道:“笑什么,快拉我起来!要去妈妈那里用早饭了!”“好啦好啦。”明白再逗下去这位就得暴走了,深谙“见好就收”道理的薛螭便应和着,伸出右手递向薛蟠。薛蟠也没客气,抬手就握了过去,借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敢真的完全借力。薛蟠觉得,就他阿弟这小身板,能有什么力气啊!——也幸好薛蟠没说出口,不然这位“小身板没气力”的霸王弟弟又得不爽了。至于用了多少力气拉起薛蟠,薛螭自然心知肚明,却没多话,只是说道:“我们走吧。”“嗯?哦。”倒是站起来的薛蟠,望着舍利塔,脸上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迈步离开佛堂。兄长的神色异常,薛螭自是看在眼里。他一边走,一边想:莫不是薛蟠知道了什么?虽则对方的敏锐直觉时灵时失灵的,可要是说毫无破绽、完全不让人察觉……连他亦不能作保证。再者,端午的时候,是薛蟠带他去慧源那个小庄院的,那会儿就一起见过明非的舍利子了……所以,薛蟠这是知道了舍利子,内含危机?!就在薛螭胡思乱想之际,薛蟠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后者让跟随的下人们离得远远的,方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阿、阿弟……你……的?”“什么?”薛螭挑眉。“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薛蟠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真的没有谁能听到他的话,但还是刻意凑近薛螭,压低声音道:“阿弟,你为什么会念经的?难道——是‘姐姐’教你的?”……啊,原来是在想这个啊。薛螭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失望。薛蟠没等薛螭回答,就自说自话道:“不对啊,‘姐姐’不是……那什么吗?应该是最怕这种佛经的了,怎么可能会懂?!” 第一零七章 ——好吧,闷死不闷死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林玄将记忆中的名著“贾宝玉”,与现在自家的表哥宝玉,一条一条拉出来作对比:首先,名字就对上了;其次,“荣国府”这个关键地点,对上了;最后,最重要的“含玉而生”eads;死神之叶落飘零。这貌似是名著“贾宝玉”的独有特色,绝无分号,至少林玄记忆里还真没见谁家猪脚敢去作死、哦不,是学习的——然而他家表哥又对上了。如此三个条件全对得上,果然他那表哥真的是红楼的男主角?……好吧,或许这样有些武断。但是林玄就只记得这三个,而且三个都是比较容易立刻比对的。其他的,诸如“名句”之类,不但得等他遇着了他家表哥,还要敲见到对方说出来才能确认呢!所以,他就不自找麻烦了,这么愉快地确定“表哥=红楼楠竹”好了!——至于,为嘛好端端的穿修真做拯救世界任务,却突然冒出个“名著楠竹”,林玄对此表示:这点真的完全不重要!真的!刚也说了,林玄的任务目标是找仙二代。那么他发现他家表哥是一本书的男主角,对这个任务有没有什么影响?答案是,一点也没有!……哦,除非表哥就是仙二代。不过这样也好啊,多省事啊!而且亦很符合“主角必有深不可测背景”定律。综上所述,反正不论怎样,既然都没影响到他,那就何必想那么多呢?不对!林玄猛然虎躯一震。多想想,其实也没啥所谓呀!——因为,楠竹有了,女主还会远吗?而且,红楼的两个女主,可是公认的女神!上面也说过了,林玄除了高中那篇课文,并没有看过红楼的原著,老版的电视剧也没看过。对红楼的认知,除了课文,就是课代表妹纸的安利。不过现在基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并不影响,林玄对红楼女主是女神的认知。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提到“林妹妹”或者“宝姐姐”,评价都是一致的“美女”!还有另一点,就是上辈子的红楼电视剧还拍了个新版。一个作品,新旧对比在所难免。于是便是林玄这种不关心的路人,都不能避免地在网上看过几眼新旧两版角色,尤其是女角们的对比。如此简单粗暴的作法,高下立判啊,旧版的两个女主简直是美如画啊!——都说美是需要有参照物的……古人诚不欺我!咳咳。反正,在这种“洗礼”下,时隔这么多年,壳子都换了一个的林玄,依然清晰记得“红楼有女神”。……说起来,他上辈子是听课代表说过,两个女主,都是贾宝玉的表亲,一个是姑表妹,另一个则是姨表姐。……等等!姑表妹,亦就是姑姑的女儿;再加上是姓林的……林玄是不知道他娘贾敏有没有姐妹,但丈夫姓林的话,除了他们家,就没别的谁,了吧?由此推算……林黛玉,是他的妹妹?!林玄只觉得浑身触电般的,一阵舒爽:妹妹!!亲的eads;回到明朝做皇弟!!!亲妹妹?!!!原著贾宝玉跟林黛玉年纪差多少,林玄是不知道的了。但既然贾宝玉已经有了,林黛玉,还会远吗?对此结论感到兴奋不已的林玄,默默地离开系统,在小床上睁开眼,乐得手舞足蹈的,还惹来了他家亲娘的注意。林玄看着亲娘这张美人脸,心里更加美了。他心下更加确定,凭他家父母的美人dna,未来妹妹的美貌,简直是不容置疑!……就是不知道,妹妹到底啥时候才出生呢?#想想就有点肖动呢!#像是在回应林玄的想法,系统先森意味深长地“呵呵”了一声,仿佛暗示着什么一般。——这会儿林玄还没想起来,他记忆中的红楼女神林妹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一个人离开扬州到京城贾家去的。待他记起来,肯定得愁上好些时日了。不过这俱是后话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扬州林玄,为了“未来妹妹”的事乐得跟中大奖一样的时候,早已看破“真相”的金陵薛螭,恰恰完成了他的“早课”。这里是,薛家前儿整理出来的佛堂,就在薛螭房间的旁边。因为时间紧,倒是没弄得太严谨,但该有的都齐备了;再加上使用人是孝子,很多细节的地方更是往舒适方向整。之所以会整了这么一个佛堂,还是因为被封印的邪祟的不稳定性。薛螭是觉得必须好好应对的,然而封印需要什么条件,他又搞不清楚,便想着干脆先弄个佛堂之类的,每日念念经,好慢慢摸索。——说来,薛螭提出要整这么一个佛堂的时候,他家爹娘薛征和薛王氏的反应,简直不能用惊慌来形容了。薛螭还记得,当时他爹立刻就跳了起来;他娘呢,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什么地方去,眼泪立马就出来了,望着他爹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揍人——搞得旁观的他一头雾水。要不是话是他说的,光看画面都以为是“儿子揭发父亲养小三,母亲一旁怒不可遏”的大戏呢!之后好不容易才弄清楚原因。也是直到那会儿,薛螭才知道,原来外面都把他传成是“转世灵童”,还闹得沸沸扬扬了!——灵童什么的,反正准与上回慧源来家里跟薛螭的爹说要收他当徒弟有关。这个晚点再细说——徒弟什么的,即便是俗家的,他家爹娘都不太乐意;所以直到现在仍应下。亦因为如此,薛螭这会儿提出建佛堂,薛家夫妇的反应才会这般大:估摸是认为薛螭他已经是一心向佛了。薛螭那个无奈啊,又不好解释,只得祭出了大招——明非大师的舍利子。显然,薛家夫妻是知道明非大师的威名的——薛螭看着他家爹娘盯着他手上的舍利子时,唬得浑身都发抖了。一般情况下,舍利子被个三岁孝随便抓在手上,这年头谁见了都会觉得是“大不敬”。可薛家夫妻知道“内情”,兼之不敢又不舍得骂孩子,便没说什么。但至此,这两位,总算是明白薛螭要求建佛堂的用意了。 第一零六章 宝玉表哥的这个抓周,据说花了很多钱;据说邀请了很多人去各种围观;据说表哥最后还出丑了。不过林玄当是时,都不在意这些,反而满心注意力都重点放在这个很有可能自个也要来一遍的“抓周”、是怎么的一回事上面去了。现在见美人娘特意说起,林玄才后知后觉:怎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林玄就看昨晚的“聊天记录”上,他家美人娘亲贾敏缓缓复述了贾家来信的内容,直到要到“重点”时,她才开启了演技模式,沉重又婉约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起子小人做的好事,居然在抓周的物品里,悄悄放上了胭脂!这些个胭脂既有香气、色彩又艳,宝哥儿这么小的娃儿,哪有不喜欢的?一下子就抓在手里了。听说二哥当即就黑了脸……要我说啊,这事哪能怪宝哥儿?他还这么小!都是二嫂管不住底下的人,才会在这么要紧的日子里闹出这种事!”——他家亲娘这话叫林玄此刻看来,就有点五十步笑百步了,也不想想前些时日扬州的“盛况”?不过他只是在系统里吐了个槽,便接着看下去了——贾敏道:“再说啊,便是真不高兴,那种场面,怎么也得收敛收敛脾气;偏生二哥居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上,骂了宝哥儿一句‘酒色之徒尔’!”林如海听到这话亦皱起眉头:“这话,实在就有些……”过了。不像林玄还需要系统帮助,贾敏听到上半句就完全了解其丈夫没出口的下半句,顺着应道:“可不是吗,这种话传出去,叫人怎么想宝哥儿啊!”顿了顿,她想到什么,又接着说了一句:“来年我们晨哥儿抓周的时候,我也得小心提防些,可千万别着了那些小人的道!”——看到这里,林玄一阵无语。亲娘哟,看您这发散思维,真是、一流啊!不过,原来抓周这事儿,在这古代是这么重要的?林玄他昨日查百千百科的时候,还真不觉得,只以为是跟洗三一般,纯粹让别人围观着走个流程而已。可现在看他家父母的想法,仪式上“抓到什么东西=日后是什么人”,如此简单粗暴,却是这年头大众认可的权威鉴定法!君不见,表哥不就抓了个化妆品,就被二舅当成是未来se魔了!由此说来,他家亲娘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可现在林家的人“清”成这样,有谁还会铤而走险做这些?哦,不对,如果这么不科学的仪式,抹黑效果真的如此惊人的话,或许那位芷兰还真做得出来?然而对方就是出手了,林玄亦表示不担心:其一,他又不是真正的婴儿,这种小把戏对他可没用;第二,他可是有系统的人,就算不能把苗头掐灭,总能知道有谁做了什么样的手脚。林玄转而想到:或者,他该去想想,轮到他的时候该抓什么东西会比较好?可是他就喜欢当个程序猿啊,这年头可没这种……哎,不想了,离他一周岁,远着呢!撇下这些,昨晚父母的“聊天记录”亦看完了,林玄就点开讯息模块的第四部分“听过的人”,去看表哥宝玉的记录。——话说,老早之前,林玄已经觉得了,“贾宝玉”这名字,怎么感觉这么的耳熟呢eads;不死神奴!起先,他还觉得是因为周遭的人,提的次数比较多的关系。讯息模块里亦印证了这一点,明明只是个“听过的人”,那讯息数量比旁的人要多好多,几乎直逼第二部分的“身边的人”了!这从侧面表明了,林家的人,有事没事都爱拿这个宝玉表哥当话题。——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却流传着哥的传说”?不知是出于猎奇、抑或是别的什么心态,林玄从头开始,一条一条地看着所有他收集到的有关宝玉表哥的讯息。京城,荣国府。贾宝玉。含玉而生。含……玉……?贾……宝玉?“啊!”林玄猛地想到了什么,顿时豁然开朗。终于叫林玄想起来,为嘛他老觉得“贾宝玉”这三个字耳熟了!他低声念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a)!——林黛玉进贾府(b)!”他上辈子念高中时语文课文里的一篇课文,节选自四大名著《红.楼.梦》的!而“贾宝玉”,就是里面的男主角!——却说,林玄到现在还能记得这篇课文,真要感谢上辈子的两个人。第一个,便是林玄念高中时的语文老师。都说“好老师能影响学生的一生”。对于林玄来说,这位便是提高他文科成绩的最大功臣。作为一个纯粹的理科男,林玄文科方面一直是弱项中的弱项。得亏有了这位语文老师的科学教导,林玄虽不到培养出对文科浓厚兴趣的地步,但起码,他摸到了怎么学习文科的门槛。单说语文,林玄能背下来文章、能基本看懂文言文、能偶然蹦几个成语,能填满阅读理解、能凑足八百字作文!就这样,已经能成为一个不算偏科的理科男了!#麻麻再也不担心窝文科拖后腿啦!#而另一个人,则是林玄的高中同班同学,上面说的语文老师的课代表。这位妹纸,是一位很疯狂的铁杆红楼迷。当年班里的“红楼热”,就是这位妹纸起牵头作用的。另外,林玄之所以会说该妹纸疯狂,不仅是因为对方见到活人就安利红楼;更是因为对方一个语文课代表,是有领全班早读的任务的,可她居然假公济私,每次早读都强迫全班人大声跟读《林黛玉进贾府》一遍——要知道这篇可不是必读课文!——更可怕的是,连语文老师放任其这样子差不多有半个学期!这么半个学期下来,便是没生出认真拜读红楼想法的林玄,起码都对红楼里男女主角的名字、之间的三角关系等有了些许印象。尤其是这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林玄不单记忆犹新对方的好几句“名句”,甚至曾经暗搓搓地研究过——这鸽子蛋大小的玉,放进初生婴儿的嘴巴里,不闷死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 第一一一章 薛螭可不管是因为什么个“深刻”原因让丫鬟们这么“听话”,见她们乖乖站着、不敢轻举妄动之后,他就加快了脚步,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在接近门口处更是蹑脚前进,偏生速度不见一丝减缓。——由此可见,薛螭这“偷听”的事儿真的没少干,已经练出本事来了。薛蟠见自个弟弟这样,那不知跑哪里去的思绪也给拉回来了。他亦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学着弟弟的动作悄悄地跟进。因怕坏了弟弟的“大事”,外加“业务不熟”,速度自是慢上许多。原来跟着兄弟俩的那些下人早被薛螭喝停在原地了。于是在场的一干下人们就一脸无语问苍天地看着薛家俩小主子“正大光明”地偷听,然而没有谁敢置喙半句。待薛蟠靠到薛螭身边时,后者已经听了不少话,连带把今儿一大早发生个什么事情给推测出来了:却道自薛螭“转世灵童”之名传出来,到这会儿金陵城上下该不该知道的人,俱都知道了。亦不知是被人挑唆还是怎样,今儿一大早来了三两个平民,带着瓜果祭品什么的,居然就在薛家大门前拜起“童子”来了!这种情况堪称绝无仅有。就是再机灵的门房,面对赶亦赶不走、劝都劝不退、打更不敢打的平民们,手足无措了,这不,只得立马上报给管家;管家亦觉得这事不好处理啊,得,报给主子吧——于是薛征夫妻才会大清早的、火烧火燎地在琢磨,该怎么“处理”这些拜童子的人比较好。——薛螭就听薛王氏又开口道:“老爷,干脆就多找几个护院,把那些人都……”未等薛王氏说完,薛征立即就开口否定了:“万万不可。那些人又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家这般贸然出手伤人,恐怕会惹来更多是非。”耳听薛王氏声线上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也不可、那也不行,难道真的看着我儿被他们逼迫得遁入空门不成……祥哥儿才将将三岁半啊!”薛征没制止嫡妻的碎碎念,只是跟着唉声叹气起来。听到这,薛螭暗道时机来了!现在这“火候”正正好啊,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再拖下去可就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百分百“要出人命”的节奏了。薛螭猛地站起来,整整衣服,抬脚就往里面闯——他一心念着这时机一事,倒没注意到兄长薛蟠此时若有所思的神色。同时薛螭的举动,亦吓醒了原本不敢动弹的丫鬟嬷嬷们,一个个“哎哎哎”地喊了起来,许是想劝停薛螭吧。后见喊不停,又一个个跟着进屋里去了eads;(异界)穿到虐文。外头动静这么大,屋里的夫妻俩自然没法忽略掉。薛征沉下脸,正想骂些什么,就见惹得下人们闹起来的“罪魁祸首”薛螭闯了进来。到这会儿,薛螭自知偷听准被他爹妈给识穿了。可他既不慌忙、也不狡辩,而是脸上换上讨好的笑,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薛征有怒发不出,指头指了薛螭好一阵,终放下了,嘴上却骂道:“臭小子!”骂完儿子的薛征接着就拿眼刀“飞”身后进来的丫鬟们,唬得后者们缩头缩脑的,估摸心里也在哭喊着无辜。倒是这边的薛王氏拿丝帕擦擦眼角的泪花,佯装刚才只是跟薛征聊琐碎事一般,说道:“祥哥儿来了?——哎呀,已经这个时辰了,该是饿坏了吧?”“妈妈,儿子是饿了,不过还可以再等一等。”薛螭笑着这般回应,又转头对那些丫鬟们说,“你们都出去。”丫鬟们很想立刻走,但还是知道这地儿谁才是老大,个个看向家主薛征。待对方点头,方像是被火烧一般全退了出去。独留后面跟进来的薛蟠呆站在原地。薛蟠见人都走光,瞥了一眼本就呆呆的,现在莫名其妙更加呆的兄长,但还是没理对方,转而面对着父母,难得正经严肃地道:“爹爹、妈妈,如今叫儿子看来,慧源大师那边,还是应了吧……”不待薛螭阐述“为何答应一二三”,说时迟那时快,“异变”突生——就见薛蟠听到薛螭的话,“哇”的一声,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嚷道:“呜哇不、我不答应!——我、我不要阿弟去当和尚!呜啊啊——”在场的三人无不被薛蟠给吓了一跳。薛螭下意识就想到:熊哥哟,你这是闹哪样?后又念及他家熊哥是为了自个而哭,心下倒是柔软起来,亦没生出被打断话头的不满了。——不过这下子就不是跟父母谈话的好时机了。薛家夫妻约莫也是跟薛螭一样的想法。三人好声好气哄着薛蟠,言道薛螭拜师之事还需好好商量,不必紧张云云;之后,一家子安静地用过了早饭,薛征才顶着薛蟠可怜巴巴的眼神,把薛螭单独带去了其前院的书房。薛家父子俩让下人们俱下去,面对面地坐好后,就大眼瞪起小眼来,仿佛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这事儿,算得上是一波三折了吧?此时的薛螭,心里反倒萌生几分感慨。薛螭一开始跟慧源说双赢计划的时候,虽口头上没说过,但双方心思亦是一致的:假若慧源及其背后人答应这双赢计划,明面上是该从薛螭的爹薛征那取得应允的——慧源那边不说,薛螭这边作为人子的,是该给老爹这分面子。加上按着薛螭的推测,慧源背后人不论是不是贾大老爷,理论上都不会让薛家这边想太久、拖太久。故此,若他爹薛征没多思虑就爽快地应了,这“转世灵童”之事,定然不会弄得这么人驹知。……所以,他还是低估了他爹的一把慈父心了。然而事已至此,没错,薛螭是可以在一听到外头有灵童传闻时,就主动提醒他爹别东想西想了赶紧应了吧;但正如薛螭上面说的,就这样“亡羊补牢”掉,太亏了。因而薛螭就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他爹开始意识到:有些什么事,应该主动地告知他这个“灵童”儿子—— 第一一零章 首先,薛螭把穿越重生之类的因素撇除出来,暂且不去考虑eads;(异界)穿到虐文。嗯,设定这位贾大老爷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而对方要当慧源的背后人,那么,起码得“智商拔群”与“城府奇深”。另外,薛螭从他的亲娘薛王氏口中种种表述,得出贾赦对外的形象名声,依然如原著一般无异。会生成这种效果,可以有两种因素:要么就是装的,要么就是真的。不过薛螭得说,要是真是装的话,那混得实在太衰了吧?麻痹敌人也不能这么玩的。所以,他更倾向大老爷的状态是后者,是真的脑残了。于是问题来了。有什么东西,可以叫一个,智商高于大部分人、外加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脑残掉?还!真!有!——邪祟!薛螭曾听慧源提过,邪祟能潜移默化一个人的性格,而且毫无痕迹。所以,若是邪祟出手的话,就能推导出很多事了。是的,这位大老爷贾赦,原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五好青年——嗯,这个比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惜由于邪祟的关系,大老爷最终变成了一个脑残。大老爷差一点点就要脑残一辈子了,幸好其遇到了“某些原因”或者说“奇遇”;接着大老爷就顺利地发现了,慧源大师知道怎么对付邪祟,亦就是明非大师的预言;于是大老爷最后用了手段,将慧源秘密带到金陵、请了一堆其他僧道……又有了他薛螭的这个连自个都弄不清楚的金手指,成功镇压了邪祟。初步胜利之后,现在就是出手弄这些后续处理了。——这么一推,说贾赦是慧源的背后人的假设,亦不是毫无可能的嘛?!薛螭接着又做了好几个假设去倒推,都没有这个“邪祟论”看着靠谱。这下子,薛螭心中已经有七成觉得,背后人是贾赦了。剩下三成就看以后再验证了。这确认是贾赦,那贾赦背后的是谁,亦不难猜了——根据薛螭对红楼的认识,配合不少红学家们的分析,很大可能就是原著的那位义忠亲王,亦就是现在还没被贬谪的,太子。想到太子,薛螭这会儿都觉得有点感概了:话说他打一开始知道他莫名挽救了苍生社稷时,他就已经玩笑般地想过,被挽救的人里面最牛比的那一位,十有捌玖是太子没跑了。没想到还能叫他一语成谶!不过若真的是太子,那薛螭对自个的提早站队就放心多了,比知道贾赦扮猪吃老虎还要更放心!别的不说,红楼的太子,据说是有原型的。作为原型那位的历史评价,那叫一水儿的惊才绝艳啊,就是脾气不好而已。——要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太子,一样惊才绝艳,但脾气不好却是能治好的……那一统大顺,不是指日可待?!薛螭转而又开了脑洞:说起来,把这“邪祟论”放进原著里,亦能解释很多原来说不通的地方啊。——原著太子原本一手好牌稳操胜券,一朝因为邪祟成了脑残,最终逼宫失败、人扑街。不提别人,贾赦这个应当接受最多最好资源的家族继承人呢,因为邪祟的脑残*,最后却成了个“妈妈不疼的妈宝男”eads;超神异形。也许里面一样有机遇让贾赦发现能对付邪祟的方法,但没有薛螭,就不能成功,于是依然成王败寇,被新帝清算。也许后期贾赦的醉生梦死,亦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反正再怎么蹦跶,都是一样没活路了——而大老爷亦真的是活着看到了最后。总而言之,这线索理顺了,亦可以清楚看到,邪祟可怕的程度,兼之中了招就是有药都治不好啊!薛螭有点感叹。他这蝴蝶扇的风,似乎有点惊人啊……——不过,怎么他总是觉得,仿佛有什么给忽略掉了呢?薛螭的心思虽然千回百转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但其实只耗了几秒钟。这不,没得到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又想到别的地方去的薛蟠再次发问了,他拉了拉弟弟的袖子,依旧是咬耳朵的姿势,道:“阿弟,你不是我阿弟吗?你为什么又成了那灵童呢?——灵童什么都懂吗?——灵童到底是什么东西呀?——阿弟,你可不可以别当这什么灵童啊?”这一串问题总算把薛螭砸回了现实。他眨了眨眼。为什么成灵童?这可不能说;什么都懂?别说其他人,他自个也不是全能的;灵童是什么?这是叫他去解释什么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传承方式”?他可不想费这功夫,再者他亦不确定这个世界的灵童是不是这样的。这么想下来,薛螭无奈,只得说:“……哥,我是真不知道。”“……哦。”瞧这委屈的小样儿!薛螭抽抽嘴角。好吧,他勉为其难回答一下他哥最后那个问题吧。薛螭斟酌一下语句,才说道:“至于哥你说,我能不能别当什么灵童……我是觉得很悬啦——你还记得之前来家里,说要收我当弟子的那个慧源和尚吗?我想,说不定就跟这什么灵童有关联。”“哎、哎?!”薛蟠瞪大双眼,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来再次确认道,“阿弟,这是……真的吗?”薛螭说:“这是我猜的。”听到薛螭的话,薛蟠呆呆地应道:“哦……哦……”薛螭看着自家兄长的脸色,心下觉得不对,于是试探地说:“那,哥,我们走吧?”“走?”“去妈妈的院子里啊。”“哦,哦,走吧。”薛蟠答应着,率先往前走去。薛螭默默看着兄长的背影,暗道:他这样,应该不算是给慧源拉仇恨……吧?他哥,这是钻牛角尖了?孝子的心思真复杂。罢了,晚点他再给劝劝好了。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尾巴跟着一大串下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薛王氏的院子。薛螭远远就瞧见亲娘的院子里人不少,而且气氛看着不太对。他心思一转,猛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快步跑了过去,并一个瞪眼一个手势,成功骇停了准备告密、哦不,是要去通报的丫鬟。——效果这么拔群,足见薛螭素日的“恶霸”之名,深入民心! 第一零九章 薛螭默默地在心里回复:哥,你知道就好!但脸上却一副不(假)知(惺)情(惺)的模样,他说:“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啊,我知道了!”完全无视弟弟的回答的薛蟠,猛地高喊了一声。后又醒悟现在是在说悄悄话,于是他再次凑近自家弟弟,小声道:“阿弟,外头都说你是什么什么灵童……就因为这,你才会念那些又长又听不懂的经文?”薛螭觉得他已经摆不出表情了……好吧,他哥这逻辑虽然怪怪的,但似乎不算是,错误?——其实说到这个“转世灵童”,薛螭表示他亦很郁闷。当初他与慧源的初次会面,相互试探之后,他见封印邪祟的影响太大,不得已才后退一步,不要那主导权。但他亦提出了一个双赢的计策,简单来说就是:让慧源的背后人等,开动脑筋去想一个听着比较能唬人、又适合用在孝身上的名头,再安到薛螭他的头上。这样,一来,慧源南下外加到薛家的原因就能圆了去,而薛螭成了靶子,吸引了目光之余,亦可以顺利淡化了邪祟的存在;二来呢,薛螭的“聪慧过人”也可以解释了,不会“智多近妖”被捉去烧,另一方面,薛螭亦能以三岁稚嫩,干预父母的决定了!而从慧源再次登门拜访来看,显然其背后人都是认可并选择了薛螭的提议的。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给他挑了个这么微妙的名头啊!是,“转世灵童”既能解释薛螭为何会念经,又能说明他超出三岁儿童的智商。但是!若按薛螭上辈子的说法,“转世灵童”那可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传承方式啊!妥妥的必须遁入空门啊!好吧,他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转世灵童”的详细设定,可就看慧源,就是俗家弟子都志在必得的架势,绝对是佛门相关啊!因而薛螭在知道自个被冠上这名头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一开始就不偷懒,自己费点心思想一个好了,让慧源他们去自由发挥了反而搞得他现在骑虎难下!也不知道这名头是谁提出来的,没有想象力,就少说话多睡觉啊!——于是就在薛螭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爹薛征的膝盖几乎被他戳烂了。不过,亦由此,薛螭再次深刻明白到,如今他急需增强的地方:必须有一个快速接收外面讯息的渠道,不管是明的或是暗的!君不见,若不是他提出整佛堂使得爹妈绷不住脸,他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原来他这个转世灵童已经在金陵里面闹得满城风雨了!就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要住在内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完全无法得知,才会弄得如今事态这般严峻。虽说薛螭在知道后,已经第一时间,死活缠着他爹,问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发展,听着的确有理有据、顺理成章;他爹亦说,没查到有人插手的痕迹。可薛螭就是知道,这里面不是那么的“清白”,定然是有人出手搅了浑水,逼迫他,或者说是他爹,答应让他成为慧源的俗家弟子eads;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而且,现阶段他在外面名声大噪,甚至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候。——对此,薛螭却没有提醒他爹薛征。他亦是在等,等那“最严重”的时刻到来——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力挽狂澜都挽不到什么了,与其灰溜溜地就应下当弟子,还不如趁机另外要点好处呢!只是亦由以上种种可以看出,这件事的主导、慧源的背后人,这手段之高。提起这个人,薛螭就条件反射地想来一包辣条压惊。是的,压惊!便是成了转世灵童,薛螭都没需要辣条;可在他意识到,慧源的背后人是谁,与他选择站队的皇子是谁后,他简直从没有哪一刻那么地迫切希望吃到辣条!这说来还是好几天前的事——在发现自个成了转世灵童之后,薛螭为了掌握“要好处”的时机,近来就一直很用心去收集各种讯息。那天去到母亲薛王氏那里的时候,他立马就发现不对了——薛王氏在安排下人准备药材!薛螭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要送去给病人的,至于病人是谁?当时薛王氏是这么说的:“听说荣府的大老爷得了急病……大家都是亲戚,妈妈让人收拾点得用的药材,好待会儿送过去呢。”……荣、荣府的大老爷?!不不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可能是薛螭的表情太过迷惑,薛王氏就很自觉地解释了,他们薛家与那荣府大老爷之间的亲戚关系。真、真的是在说大老爷贾赦啊啊啊啊!薛螭心下只剩下一片卧槽声。他声线有点抖地问:“……妈妈,是送去京城?”“你这猴儿,倒记得你姨妈在京城。”薛王氏笑着点了点薛螭的额头,“不是呢,这位现在就在金陵。”等、等等,大老爷贾赦为嘛会来金陵的?原著里可没这个情节啊……现在跟原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居然可以让大宅男贾赦“出洞”?对了,贾敏这胎生的可不是女儿,是儿子!亲妹妹一索得男,当兄长的亲自去道贺;在扬州贺完,再顺路跑来金陵。这样也说得通。果然,薛螭听薛王氏解释完来龙去脉,与他的猜测相差无几。而且,薛王氏有一句话引起了薛螭的注意:贾赦是五月初六那天到达金陵的。五月初六……亦就是,薛螭封印邪祟的隔天。是偶然吗?薛螭想。不,事情不可能会这么巧的。所以,慧源的背后人……是贾赦?……但是,那是大老爷贾赦耶!那个老纨绔耶!这边不是穿奇葩红楼的剧组吗,难道连大老爷重生也玩上了?——可无数前人的血泪教训我们,这热元素整太多,一个不好就会扑的啊!不不不,他不能用看原著的眼光去看待问题。薛螭强迫自个冷静下来:先来假设吧,假设贾赦真的就是慧源的背后人。接着再倒推回去,看看能否说得通—— 第一一肆章 明白薛螭谷欠表达的隐晦含义,薛征一瞬间觉得……他之前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天真、欠缺长远考虑:便是他自个能稳住,不去想那“从龙之功”,可在巨大的未来利益面前,薛家其他族人能百分百地不为所动?再说,游说者可不在乎被游说的人在族中的实力与地位eads;重生之千金心计。有,自然好;没,亦没所谓。毕竟,外头那些凡事只会跟风追捧的人,可不关注那谁是不是按个人意志去站队的;只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人若站了队,定然是其族里有这么个心思,才会指使那人去的。——这要是闹出去,有理都说不清。假若还弄出了这几个人站了一个队、那几个人另外站了一个队,便更严重了——不管最后哪边、是“中”与“没中”,整个薛家俱没活路了。综上所述,都说先“修身”后“齐家,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帝位更迭的重要时刻,薛征自觉“修身”好了,下面就得更好好“齐家”了。——感觉被自家小儿子狠刷了一把三观的薛征,理智上已经对儿子有九分信服,但是心理上却仍带着四、五分的,难以置信。是的,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些弯弯绕绕都是关乎着“皇位之争”啊,祥哥这么小。真的能搞得懂?……真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偏偏这就是事实!——都说“转世灵童”备受上天宠爱……因而才能,生来就自带这些灵通之处?薛征顿觉咋舌不已。缓了缓,他又开始感叹:除了这个,他最近还发现了,自家小儿子的另一个“灵通之处”:念经。在前儿端午时,小儿子因会念经,在金陵众多僧道面前很是露了一回脸,亦是由此,薛征才知道其幼子灵童的身份;后来外头灵童的风声四起,薛征方后知后觉,幼子那时候是为了什么念经——居然是在驱邪!……转世灵童都是这么厉害的?这么小,就能拥有这么大的“法力”?过去的转世灵童是怎样,薛征是不知;但他儿子是个怎样的情况,薛征倒是体会到了。近来家里不是修整了一个佛堂出来,以供奉明非大师的舍利子么?他家这毛孩子,顽劣归顽劣,倒亦认真地每日早晚课诵。薛征第一次去“听课”时,便感觉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忘却了所有繁琐杂事,心灵平静而安逸。结束之后,更是一整日都能保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如果这都不算“神通”,那什么才算啊?!所以,现下薛征只要有空暇,都不愿错过儿子的朝暮课诵。想想,都快要变成他的新爱好了!——要是薛螭知道他爹,居然被他养成了这种奇葩“爱好”,肯定得满头黑线、无语望苍天——说到舍利子,薛征转而又想到,当初知道自家毛孩子得了一颗舍利子时的心情:那可是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啊!那高僧还是明非大师啊!简直要吓坏了好吗!万没想到自家那臭小子还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当时把薛征给气得,差点就要开揍了!后强自镇定,方没真的动手eads;重生之超能系统。接着薛征忖度,慧源方丈之所以会赠舍利子,定然有别的考量;估计亦与明非大师圆寂前的安排,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而祥哥那小子,之所以敢这般……失礼,恐怕也与其“转世灵童”的身份有关?——总之,“高人”们的想法,薛征自觉,难以理解。想着,薛征长叹一声,心中有了明悟:他这会儿是看出来了,他家这毛孩子,是乐意拜师的……既然是灵童作出的选择,他有何立场去管?……还是,应了吧。无意间做了一次“真相帝”的薛征,艰难地做下抉择,只觉一颗真挚的慈父心,此刻一阵一阵地抽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就在这个时候,薛征思维一转,因自个的亲骨肉如今“不同寻常”的身份,他开始联想到一些往日均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话说,祥哥被发现是“转世灵童”之前,家中仿佛传起了,祥哥见着了“姐姐”的流言?猛地想起了这一桩,薛征皱起眉头。是了,那些日子,妻子的情绪亦是起伏不定;薛征特地询问过,知道妻子是信了那流言十足的。但是,明明此事挺不寻常的,在家中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之间流传亦广,缘何他当时听了,却没生出多大的感觉呢?……这或许是他的想法问题,吧?薛征仍能记得,当初知道了妻子有孕后的,他心里是有多高兴。那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可惜最终因为他们夫妻俩太年轻的缘故,没能保住……面对此,当年的薛征是自责、是难过的。但,到底时隔多年了,再多的感情……如今也只剩一声叹息了。大抵便是因为这,所以听到祥哥说见到“姐姐”这种话,他才会如此不在意?只是祥哥现在已经有了“转世灵童”的名声,叫薛征再次想起这旧事,反而觉得这流言的“味道”,怎么品,就怎么感觉不对。以前没去想、无心去想,就浑然不觉;现在呢,越是探究,就越是觉得,当年薛王氏的小产,实在是疑点重重!薛征甚至听过一嘴巴,说是祥哥打生下来,“女儿”便跟随在侧,所以之前祥哥跟顺哥才会互看不顺眼、整日打闹;待祥哥道破“女儿”的存在,这兄弟关系方好了起来……这话虽说叫人听了毛骨悚然,可,不亦从侧面反映出,他的“女儿”在人间徘徊至今,怕是有着什么莫大的冤情?……这些种种,难道就不是他的“女儿”在努力向他这个不尽责的父亲,哭诉?薛征只觉得,思绪一下子纷乱不休、烦躁不已。想到最后,他暗下决心:也罢,光是想,半点用处都没有。此事是看上去荒谬无稽、骇人听闻,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暗地里去查上一查。日后无论有无查出什么,都算是全了他与那孩子,未尽的父女情分…… 第一一三章 然而,在薛征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抬眼便见薛螭一脸高深莫测。后者仿佛看穿了前者谷欠赶人,抢先说道:“爹,我劝您也别想那么多了——就是想出来了,您还能怎么着?规规矩矩,好好‘做事’,方是正道啊。”薛征闻言,眼角猛地一跳。他下意识觉得,他家毛孩子这是话里有话啊!可转念一想,又忖度会不会想太多了?心思几番转折,薛征终忍不住,小声问道:“祥哥……你说这‘做事’,可有,什么别的意思?”“什么别的意思?”薛螭心知这暗示起效了,脸上却是一副“没听懂你说啥”的样子,“意思自然是指做好家里的‘生意’啊。”这“生意”两字,薛螭刻意念得重重的。见他爹听到这话之后,更加的若有所思,他眨眨眼,忽而间话锋一转地道:“要是爹您真的是闲得只能整日‘胡思乱想’的话……我觉得,爹您不如抽空,去想想族里其他人的情况?”“到底咱们家是嫡支长房,爹您又是一族之长,”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般,薛螭说着,笑得一派天真爽朗,“没得叫旁人碎嘴,咱家已经吃肉喝汤,可族人却只能咽菜吃糠吧——您说是不是?”薛螭话落,果见他爹脸都黑了。他心中暗道:提醒到这个份上,估摸足够让他爹“开窍”了——再多话,反而落了下乘。得,下面就留给他爹一个人去认真思考吧!这般想着,薛螭快速站了起来,说:“爹,我念书的时辰快到了,去晚了陈先生定会罚我背书了……我先过去啦!”说罢,不待薛征回答,薛螭拔腿就跑出了书房。一个呼吸,就跑没了影。等薛征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既上不去、又下不来——谁闲得只能整日胡思乱想啊!再者,这毛孩子隔三岔五翘课,这是以为他不知道?!陈西席那里都发几次火了,还是他低声下气去哄回来的呢!坐在原处的薛征生了好一会闷气,良久方冷静下来。屋里很是安静,薛征只能听见自个的呼吸声,以及屋外传来的若干鸟鸣声。不自觉地,薛征耳边响起了小儿子刚才说的话,一时间心潮起伏、头绪难明。——祥哥儿这些话,到底是……有几个意思?薛征不由得琢磨起来了。——话说,薛螭总觉得自个被薛征当成一般孝,只好像这次那样,上蹿下跳、各种刷笔格,只盼着多得点说话权……实话说,前者那是真的错怪后者了!没错,三岁孝说的话,的确不能引起父母重视。然而,薛家这对父子,与旁人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薛螭可不仅是普通的三岁小儿,还是“转世灵童”!转世灵童儿子说的话,即便是再简单不过的日常问候,都能叫人自动翻来覆去地、好意会出“深意”来呢eads;至尊妖师。就更不消说,是真的若有所指的话了!——到底薛螭是个穿越者,对于“转世灵童”这身份在这时代是意味着什么,这方面的理解根本不够深刻透彻。——再加上,薛征还是“第一个”意识到薛螭是“转世灵童”的人呢!前者怎么可能事到如今,仍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家儿子就是个纯粹的垂髫小儿?只是老祖宗也说过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作为一位优秀的、传统的封.建大家长,薛征自来便与旁的父母一般,认为家里或者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不必教孩子知道,自个处理掉便好。如今突然让他有事情去找他的孩子商量……亦是太为难人了。再说,薛螭毕竟是薛征的亲儿子,前者是后者从襁褓里看着长大的;又有,前者素日里,言行举止与其他孝子别无二致,根本没有半丝世人想象中的“转世灵童”的“高大上”感……便是薛征心里面再明白幼子“不凡”,行事上亦是不可能一下子扭过来的。其实,薛征已经知道,妻子不知是天性使然抑或是什么,有很多“儿童不宜”的事,只要孩子们敢问,薛王氏都不会刻意隐瞒……对此,薛征亦是很努力地学习着了。就是有些变化,终究是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回到正题。正如薛螭希望的那样,薛征将前者留下的那番耐人寻味的话,细致地推敲了一遍,得出个叫薛征自个亦大吃一惊的结论:……他这小儿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吧?他方才不小心把心里疑惑说了出口,那臭小子就叫他去好好“做事”。可那番话,薛征稍一思量,便觉得内涵甚深。明着,自家小儿子是叫他别想太多,除却顾好家里的生意,就是尽快确定拜师一事;但在暗里,薛征居然听出了,这小子叫他别多此一举地去探究外头“灵童”流言的事!——这说明了什么?那流言真的是有人推动?而且依他的能力,甚至查不出分毫,这表明,他不是那人的对手;便是最终发现了是谁,他家幼子作为灵童拜师慧源,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未免招来横祸,最好是装作不知?这亦罢了。臭小子后头那番让关照下薛家族人们的、似是而非的话,更是叫薛征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就联想到,近来金陵城内的“人心浮动”。是的,除去之前甄家那近乎是明晃晃的招揽外,亦有不少人打着不同的幌子,来向他各种试探。但他一早就做下决定,不去染指这“从龙之功”;加上,在他通政司成员的身份暴露前,薛家不过是一户祖上有功的商贾;薛征觉得,“那些人”再重视薛家,也重视不到哪里去的。——只要他摆出一门心思听当今圣人的姿态,“那些人”大抵就会知难而退。可自家幼子这般意有所指,是想说光他摆出态度还远远不够,仍必须约束整个家族,力求“上下一心”?!偏生薛征前后一推,觉得假如臭小子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的话……那真的是太有道理了,他完全没法反驳! 第一一二章 毕竟说到底,这次的“灵童”事件还是源于薛螭与慧源的双赢计划,慧源那边再怎样使计坑人,这事态还是会给好生控制着的。但是!若然日后有谁再想利用舆论,对付他薛螭、对付薛家呢?如今他才三岁,想瞒过别人尤其是父母处理这种事,实在是太累人了!便是打算整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班底,亦还不是时候。——当然,薛螭亦明白,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必须循序渐进。——这亦是他重复强调了好几遍“时机很重要”的原因。他爹好歹也是个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别的不说,智商情商起码得有水平线以上的,现在之所以会六神无主,不过是应了“关心则乱”这个词罢了。薛螭估计,下面不出三五天,他爹薛征定然能拐过弯来,应下拜师之事。所以啊,这提醒的“时机”,薛螭必须抓好——因为说得早了,没多大效果;说得晚了,就纯粹是马后炮了。而此时此刻,便是最佳的时机!这般想着,薛螭再次斟酌一番准备要说的话,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爹啊,就让我拜慧源大师为师吧。”薛征闻言,肃着脸道:“……祥哥,你可知道,‘拜慧源大师为师’,这几个字,代表了什么吗?”“爹,我知道的。”薛螭一副老气横秋地回道,“但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子了,不是吗?”“可是……”薛螭打断他父亲的话,道:“爹,再这么下去,我就不仅仅是‘俗家弟子’了。”薛征闻言心里一突:是了,外头都闹成这样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得还会有什么新的幺蛾子!……是真的容不得他再去“慢慢考虑”了。正如薛螭所言,薛征原先就是“灯下黑”。现在事情被这般直白地撕扯开来,接下来将会发生个什么情况,后者很快,就能前前后后地想个通透。然而通透归通透,薛征依然有着一腔慈父心。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难题,浑然不觉地就说了出口:“……事情怎的就到了这个地步?我仔细查过可没有谁暗地里动过手脚……”再者,这事儿明面上看,还真看不出有值得人插手的地方。都说“无利不起早”,除了他们薛家,谁还能从中获益?能获什么样的益?薛螭不知其父心中所想,只是听到对方的喃喃自语,心下觉得有几分好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闹得满城风雨,这没谁出手才叫奇怪呢!假如他之前的推测没错,慧源背后人真是那贾大老爷的话……光看对方生平就知道,这位藏得,可谓是“深”极了——薛螭能发现贾赦“不对”,完全得归功于他是穿的,并清楚原著的情况,不然哪,也得被蒙在鼓里eads;寒门宠后!便是他猜错了,慧源背后人不是贾赦,那对方的城府手段,更加值得他去点上三十二个赞!有此能力,区区不留痕迹地控制一下舆论风向,完全是轻而易举。所以说,他爹没能发现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痕迹,其实是很正常的——要是发现了,薛螭还得担忧,对方是不是怀有目的、故意为之呢!对此,薛螭心想:他一开始以为,等跟他爹提过、必须尽早让他去拜师后,下面就没他什么事了,只等他爹自个去想通就好。却没想到,他爹居然钻起了这种牛角尖!这实在是……有什么好钻的啊?一来,慧源背后人的水平远超薛征,叫薛螭来说,合该避其锋芒,万不可去挑战对方的“权威”才是;再说,就是找出有谁插手舆论,他薛螭便不必拜师了么?——便是慧源答应,薛螭自个也不答应!想到这,薛螭心中又生出别的考量:稳妥起见,他还是再多提点他爹一两句吧!——现在的他,已然代表着薛家,暗地里站好了队。虽则他还没清楚自个站的是谁,且他打心底,就偏向了太子-贾赦阵营。但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实的证据之前,谨慎如他,亦不会轻易放弃其他皇子阵营的可能性。事实上,现今虽说被镇压住了,但邪祟的脑残*,仍然搅乱了一池春水;太子原先一手的好牌,眼看亦失了优势,现在与旁的皇子……该算是势均力敌了吧?甚至有些许弱势了。薛螭可以预见,未来事态,必然更扑朔迷离、变幻莫测。而他爹薛征呢,依着原著,在未来好一段时间里,小命都有着“大危机”:原著里的薛征之所以会早早地挂掉,很明显与义(太)忠(子)事败有关联!所以,不管他爹如今是太子抑或是皇帝的人,太子的成败,都必然会对薛征、薛家造成严重的影响。又有,不论是谁,当老大的,都最是忌讳手底下的人当“墙头草”,或者说是有“背主”的前科。很明显,薛家乃至四大家族,都是天然的□□——还是公认的。若薛螭之前的推理正确,他这一站真的站中了太子的队,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站中的是别的皇子的队,薛家这种“背景”必然会遭牵连……但薛螭相信,有他在,虽说薛家要再创辉煌就难了,但最低限度,可以保住一家子的性命。——只要命在,方可有“日后”可言。就是,在这个仿若暴风雨前夕的关键时刻,绝对必须低调行事!绝对必须抵挡各方面“诱.惑”,坚守现今的□□阵营!万不能让上位者们觉得,他们薛家人会“三心两意”、想“左右逢源”!对了,不止是他爹要想清楚这点,还得让他爹注意下薛家的族人们——君不见,多少人都因为亲戚作死而扑街掉啊!……嗯,他该“提点”到什么程度,才叫合适呢?——这边薛螭理清思路,琢磨着接下来怎样向他爹“示警”;那边的薛征亦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说溜了嘴,暗道自个失了分寸之余,觉得还是让自家小儿子先下去、他再一个人好生思量为妙。 第一一七章 〔抓虫1〕 倒是薛王氏听到何嬷嬷来了,脸露几分喜意;可没等她开口,这何嬷嬷不知是习惯抑或是什么,已经径自进来了。——对此,薛螭与薛俞氏不约而同地眉峰轻皱,但很快都松开了。大抵是完全没料到,屋里除却薛王氏还有别的人,尤其是这个时辰里应该在上课的薛螭。就见何嬷嬷脚步一停,脸色一变,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方动作略怪异地向薛家这对妯娌行礼问安道:“太太、二太太……”话落,何嬷嬷仿佛十分艰难地转向薛螭。前者眼神躲闪,连后者一片衣角都不敢抬眼去瞅,那本就惨淡的脸色此刻更是白得发青,浑身抖得像下一刻就会散架了似的;前者嘴巴开合了好几次,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干涩黯哑的声音,道:“祥、祥少爷……”薛螭瞥了何嬷嬷一眼,便算是的回应了。他在心里却想到:看看这反应,绝对堪称是下人们态度激变的最佳“范例”啊。——缘何何嬷嬷见到薛螭,跟见鬼一样?薛螭表示,他应是猜出了为什么:一言以蔽之,这何嬷嬷,不就是心虚了么!算算,薛螭说“有姐姐”的事件,都发生有一段时日了。当时薛家上下听到后,哪个不是把这话当成是“童言童语”、当成是“有趣笑话”,最后纷纷一笑置之掉?但是,薛螭如今一下子从“普通孩童”跃升成“转世灵童”——这种“身份”的提升所带来的直观变化,导致原来觉得“搞笑”的话,此刻每个人回想起来,全都“细思恐极”得哭了好吗!甚至连这“转世灵童”到底有多牛、牛在哪里?都瞬间弄明白了好吗!——所以,薛螭估摸,下人们的态度转变,应是出于此。而变化最剧烈,甚至都突发“急病”了的何嬷嬷,叫薛螭来说啊,可不就正正等于是“见鬼”了嘛!实话说,薛螭早就觉得,他娘这个奶嬷嬷啊,挺有问题的。特别是因“姐姐”事件,薛螭知道他娘当年曾经意外小产,他当即就怀疑是这何嬷嬷暗下的毒手,只可惜苦无证据。当时薛螭就想着,这嬷嬷可不能留了。本打算借“姐姐”来个一石二鸟,干掉何嬷嬷,顺便把他的那位“好姨妈”拖下水。可实际cao作,薛螭方明白什么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一则,这何嬷嬷的表面功夫,做得实在太好了,行事说话更是不着形迹,一时间竟叫薛螭逮不到其大错处;再者,他家娘亲不止对何嬷嬷信任无比啊,更待其十分的亲厚。君不见薛王氏至今还认为小产一事乃是自个的错?若薛螭贸然用“莫须有”的罪名去问罪何嬷嬷,他娘分分钟能将人保下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这样打蛇不死,保证后患无穷啊。还有最后一点。若要叫他爹对当年小产之事起疑,定然得先找到一些旁的、足够分量的疑点;不提当初他爹就没起疑,这足见此事扫尾扫得干净,就说经过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疑点,能有侥幸得以保留下来的?——因为这些种种,薛螭的计划,无奈就只能搁浅下来了。直到今儿见到何嬷嬷如此失常,薛螭压下来的想法方再次蠢蠢谷欠动起来。……看何嬷嬷这反应,当年没猫腻才怪呢!谋害主子子嗣呢,这年代完全可以直接拉出去打死了。而且,下面亦根本不需要他再额外去做些什么……薛螭琢磨着。这会儿他算是感受到“新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了!这不,明明是得大战上三百回合的,一下子就打出了“会心一击”,可以提早结束了!爽快之余,薛螭一时又有些感叹。其实这何嬷嬷,无论心性抑或是手段,都说明对方是一个人才。若能收服,薛螭就再也不用担心麻麻被坑啦!可惜,何嬷嬷的“忠心”啊,亦是一等一的。薛螭是不知道对方真正的主子是谁。可很明显,何嬷嬷作为奶娘,真的是自薛王氏出生便服侍至今的;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何嬷嬷不去效忠最应该效忠的主子,反而听令不知道是谁;甚至,这几十年如一日地兢兢业业,进行着“害主子女儿、教坏主子儿子”等务必让薛王氏不幸、且叫薛螭完全想不出有何用意,的行为。这样的人,能有收服的可能?便是收服了,真敢用?反正,薛螭觉得,他是不敢的。——就在薛螭各种思考着那些有关何嬷嬷的事时,屋内的气氛亦因这突来的沉默,显得十分的诡秘莫测。倒是薛王氏,浑然不觉这气氛有什么不对。她让何嬷嬷先坐下,方开口关心道:“嬷嬷,你怎的过来了?我不是吩咐你那儿媳妇回去跟你说,好生将养,不必急着过来么?”“是、是的,谢太太关心!”何嬷嬷坐在丫鬟如绢搬来的杌子上,说道,“老奴、老奴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话说的,便是真正的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于是,薛王氏就打断对方道:“嬷嬷怎的跟我客套起来了?你的脸色这般差,我能看不清楚?莫不是你那儿媳妇没把我的话带到?”何嬷嬷忙摆手,说道:“不、不,太太的话的确带给老奴了,只是,只是……”在场的三个主子都不出声,看向何嬷嬷。何嬷嬷像是联想到什么,踌躇了一阵,才开口:“只是老奴那儿媳妇跟老奴说啊,现在祥少爷拜师的好日子临近,府里上下实在是十分忙碌。老奴听了,怎样也放不下心,就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薛王氏闻言,倒有点高兴与欣慰。她说:“倒叫嬷嬷忧心了。可嬷嬷正病着呢,哪敢叫嬷嬷费心cao劳?府上如今人手,尚算足够的。再说,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看日后亦不必再留着了。所以,嬷嬷,你还是放心家去,好生休养吧。”何嬷嬷迟疑片刻,最终喏喏地应了。倒是旁听了两人所有对话的薛螭,心下惊奇了:……何嬷嬷你火烧火燎地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第一一陆章 ——老话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表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管亲疏,俱是讲求“有来有往”的——双方既要有付出,同时也要有收获。只有这样,才是长久交往之道。他爹代表家族付出金钱等等,供养小叔科举,说白了就是一项“投资”,目的是待小叔他日高中能回酪族。同样的,薛律接受了这点,就得考出成绩来。正如薛螭上面说的,薛律或许有机会中举。只是谁都不清楚这中间,是需要五年,还是十年,抑或是更多年间。甚至,这么多年的花费,仅供出区区一个举人,究竟是值与不值?因这里面还涉及了家族的资源分配等各方面因素。或许,会因为薛征把资源向薛律倾斜,反导致了家族内更有天赋的人被忽略掉。再者,薛征愿意全力供养亲弟弟薛律一直念书一直科考,这是一回事;薛律对此,是必须去考虑应不应该再继续考下去的。或许会有人抱着这种,“说不定继续这样,下一次便能成功”的心态。可未来充满未知性,日后会否成功谁都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却是,人的感情再多,亦终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所以,不论是谁,都要学会适可而止,学会取舍。——大抵薛螭这种想法,叫人知道会被质疑太过于功利。可扪心自问,谁敢说这想法是错误的呢?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薛螭觉得,以薛俞氏的睿智,定然是察觉到这些了。他在心里算了算,今年正是大比之年,小叔早已在认真备考了。这次若是依然没中,他估摸小叔顶多再考一次,便会收心助兄长打理生意,不继续这科举路了。——果不其然,翘课来“偷听”的薛螭,才刚靠近门边,便听到他的小婶薛俞氏那把清丽声音说道:“嫂.子,你也莫要再劝了,我们老爷已经做下决定,我亦觉得好。”“小叔犯倔,你不去好生劝劝,怎地跟着倔起来呢?”薛王氏的声音满是不满担忧,“如今考期在即,小叔合该一门心思好好备考,怎的老是东想西想呢?!家里的生意啊,好得紧——我们老爷都说了,家里不缺帮忙的人,就缺读书人!……科举是要紧,但谁不知道难考呢?我跟我们老爷都是明白的。……这次不行,不还有下次嘛?所以你啊,劝劝小叔,别老是为些琐事给分去了心神,亦别给自个太多压力,更加别再说什么‘不考了’的胡话了啊!”“嫂.子,我们不是犯倔啊。”听薛俞氏的声音,似乎很无奈,“我们老爷说了,他自个有几分斤两,考了这么多次,基本都门儿清了。再继续考下去,不过是碰运气罢了。”薛王氏仿佛要开口说什么,薛俞氏急忙道:“本来这话,我也觉得不中听;可是我们老爷下面的话说服了我——他说啊,‘这才几年,我们家良哥儿都启蒙了’eads;寒门宠后。”这“良哥儿”说的就是薛蝌。薛俞氏说到这,语气感慨:“我一听,可不是吗?这孝子哪,真的是一天一个样!……我们老爷接着就说了,不定过个几年,孩子们就该下场了……难不成到时候还要‘父子同下场’不行?要是都中了还好,若是……”——儿子中了爹反而没中,可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薛俞氏的未尽之言俨然如此。薛王氏听到这话,便沉默了。薛俞氏于是继续说道:“我们老爷说,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考完今年这场,成呢,就继续考;不成呢,就收收心,帮大伯分担一下家里的事,然后一门心思,好好地教一教良哥儿。……嫂.子啊,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这话大抵是搔到了痒处,薛王氏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声,道:“唉!我可说不过你这嘴……罢了,我替你们跟老爷说一说。先说好,老爷发脾气的话,我可是不管的。”薛俞氏笑道:“可千万别啊,我还盼着嫂.子给我们求情呢!”接着,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互相取笑起来。这个话题便算是揭过去了。——薛螭由此,便可看出薛家这对妯娌,关系还行。这其实也实属难得,毕竟他娘,除了秉性跟家世,还真没有比得过小婶的地方。偏偏这种“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偏偏你就嫁的比我好、地位比我高”属性,极其容易招黑。小婶能不心生怨怼,双方处得还挺不错,简直得能赞上十句八句“好”了!薛螭想着听得差不多了,便按“惯例”,一边抬脚闯进去,一边嚷着“妈妈”,直把屋子里面的两个女人给唬了一跳。薛王氏回过神来,便笑骂道:“你这猴儿,整日瞎闹、没个正形!——还不过来见你小婶?”“小婶!”薛螭笑眯眯地唤人。后眨眨眼,问道:“小婶,良弟弟呢?今天没过来吗?”“可不是没过来,现在这个时辰还在家里上课呢。所以——”薛俞氏拉长声线,“祥哥,你可又翘课了?”薛螭咧嘴笑了笑,佯装听不懂薛俞氏的话,转头就投入薛王氏的怀抱,道:“妈妈,我饿了!”话落,妯娌两人都被逗笑了。——说起来,不提之前的流言,如今薛螭确认了拜慧源方丈为师的日子,几乎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转世灵童”的身份。旁的不说,薛螭发现,除了父母兄长,家中的仆人对他的态度可说是质一样的变化:表现恭敬已经算是镇定的了,大部分下人像是觉得他会吃人一般,见了他就两股战战的……若他声量大些,说不得分分钟就跪地求饶呢!难得小婶面对他的态度,依然如过去一般,只当他是普通的小辈——对此,薛螭心下暗暗点头。就在薛螭继续在心里对比着下人们对他的前后态度时,就听到丫鬟通报,说是薛王氏的奶嬷嬷、何氏来了。——这位何嬷嬷,据说前儿得了急病,在家里已经养了有十来天了。今儿回来,却是谁都没在事前知晓。 第一一伍章 ——这边厢薛螭早有意借“姐姐”推波助澜一下,只是还没行动呢;那边厢的薛征倒开始谋划着了。这亦是薛螭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可算是误打误撞了吧?!——不管怎样,薛征都按照自个的想法,一边暗中布置、仔细考查当年薛王氏小产,究竟有没有猫腻;另一边则使人上栖霞寺给慧源方丈递了帖子,后亲自上山跟方丈详谈了关于薛螭拜师的事,紧接着便迅速定下了,将在六月十八这个吉日,给薛螭举行拜师仪式。薛征回到薛家之后,就着人将此事散了出去,并开始出手控制金陵城内所有与转世灵童有关的流言。这会儿跟之前灵童流言甫一出现时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不管薛征怎么使劲去压制,都跟鱼入大海一般,不见起丝毫波澜。如今,就像是有谁松开了钳制,叫薛征没费上多少工夫,就把那越发甚嚣尘上的传言,成功地抑制住了。薛征暗松一口气之余,不由惊讶:此事果然如自家幼子所言,背后有力量在他之上的人插手!薛征再想了想,决定依小儿子所言,不要试图去探究那插手之人,只装作没察觉到半分不对的样子,该怎样便怎么样。——只是光抑制流言,是不够的。薛征思及离开栖霞寺时慧源方丈的提醒,干脆招来小儿子薛螭。父子俩关上书房门,说了大半个时辰方出。然后隔日起,薛螭每过几日,便到像是栖霞寺一般的、信众较多的寺庙道观,与里面的和尚道士,面对面坐着谈经论道。这个活动持续了好几个月,方将在流言里快要被百姓们捧上“神坛”的“转世灵童”薛螭,掰回“对方没有任何神通,只是一个聪慧异常且颇有慧根的凡人”,这种既有些出格又算是稳妥的认知。——不过这是后话了,当下的薛家,自是以拜师之事为主。薛螭也不知道他爹薛征是怎么跟他娘解释的,反正薛王氏在理解薛螭拜师是板上钉钉的事、且拜师对薛螭日后的发展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之后,他家娘亲的态度便没有当初那么抵触了。薛螭见此,亦很自觉地去认真给他家熊哥“做工作”,最低限度,要让后者知道,他是拜和尚为师没错,但真的不是去当和尚!薛家内部河蟹了,外部的事情自然要跟上。因离六月十八,仅有那么十来天。要筹划一个仪式,时间实在紧迫。虽说慧源大师也开口了,言道佛门收徒、不宜过分铺张;但是薛家这对心疼孩子的夫妻却打心底不乐意“一切从简”:他们家的宝贝儿子都“被”逼得去当佛门的俗家弟子了,旁的不说,怎么也该整一个盛大的拜师仪式才行吧!幸而薛螭发现得早,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求这仪式的开支绝不可超过一个度,方令这对夫妻消停下来。只是薛家上下依然为此忙个不停。——这日早上,薛螭在课间休息吃点心的时候,便听他的大丫鬟海猫说,他小叔薛律的夫人、亦就是他小婶薛俞氏今儿过来帮忙了。薛征咽下点心,眼珠子转了转,当即便决定要翘课!不提这“逃跑”过程,反正薛螭把身边的下人们都甩掉后,很快就来到薛王氏的院子eads;死神代理者。他一如既往地阻止丫鬟通报,然后躲在边上正大光明地“偷听”。——话说,如今的薛家共有八房人,长房就只有兄弟俩。兄长,便是薛螭的爹薛征;而弟弟,则是如今薛家里屈指可数的秀才郎、薛律。是的,这位便是薛蝌与薛宝琴的爹!薛蝌与薛螭同岁(a),就是小了三个月多一点。薛宝琴则还没出生,薛螭算算日子,若无差错,他的小婶该是快要怀上了。可薛螭有点担心:如今宝姐姐是没有了,会不会让他一个蝴蝶,连宝琴都给扇没了呢?曹公笔下的宝琴,才貌秉性皆是上乘,堪称贾府姑娘里的综合素质第一。若真因为他而搞没了……想想,他亦无可奈何。虽则不确定有没有机会去围观宝琴,但薛螭还是可以接触到生养出宝琴的女子、他的小婶薛俞氏的。薛俞氏的娘家家世一般,概括来说就是“金陵里有秀才功名的落魄乡绅”。大抵就是因为家世如此,俞家才会让嫡女“下嫁”商户家。表面上看,薛俞氏就是个幸碧玉,连大家闺秀都够不着。但薛螭从他与薛俞氏次数不多的接触里,明显感觉到他的这位小婶,性格开朗爽利、行事细致大方、眼光锐利开阔——完全不像是落魄乡绅能养出来的女儿。综合起来,完全堪比许多大家族专门培养出来用以联婚的千金秀们!甚至,薛螭觉得,比起他亲娘薛王氏,薛俞氏这款,其实更适合作为一位宗妇。可惜,还是老话,家世问题啊!他爹再怎样,都是不会娶一个区区乡绅女儿当正妻的。不过,他小叔薛律亦不差,甚至比他爹,能给予妻子更多的尊重呢。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这么想着,薛螭心里又拐了个弯,转到薛俞氏今儿的“来意”上。薛螭认为,小婶这次来帮忙cao办拜师仪式事宜,只是其一。肯定是另有别的事情,来找他娘商量……或者说,来交代的。从原著上看,他知道他家小叔将来会接手部分家族生意,然后带着妻儿天南地北四处走。而事实上,小叔这会儿仍在一门心思考科举,并没有去帮衬家族的生意。然而小叔卡在秀才这个坎上这么多年,再无寸进……薛螭忖度,就是再继续考下去,顶了天了,就是一举人了吧?可在小叔考上举人前,究竟得再蹉跎多少岁月呢?没错,薛螭的爹薛征,正一门心思想要改换门庭,后者没多大念书的天赋,便把期望寄予到兄弟薛律身上了。就是这当弟弟的,亦不算很会读书。若小叔薛律要继续接受兄长供养,把书一直念下去、把科举一直考下去,大抵他爹薛征都不会有意见。然而,薛螭觉得,他的小婶薛俞氏,并不希望小叔一直这样考下去。 第一贰零章 薛俞氏说得,就像是她真的亲耳听到贾赦这么说一般。——理论上,跟人聊八卦的时候,每当对方这般言之凿凿,其所说的“真相”的可信度,完全得打个五折,甚至更多。所以,薛螭在一开始的震惊退却后……就真的是纯粹把小婶的话,当作故事来听了。果不其然,薛俞氏绘声绘色地讲述,有那么两三个路人,在栖霞寺抑或别的地方,或不经意、或巧合、或什么突发情况,反正就是听到了贾赦说其那尚未出生的儿子有大福气、他能裁全靠这个儿子云云。一般情况下,这八卦到这里,基本就算完了。毕竟很多时候,八卦里的这种所谓的“目击”,是真正的纯粹巧合,还是某一方在故意为之,这其实完全不重要。很多人都是在听过之后,说几句闲话,就不会管下文的了。偏生贾赦贾大老爷的八卦,就是如此不走寻常路:这不,在听到这些“爆料”之后,居然就冒出个别闲极无聊的人,真的跑去验证真假了!这也太夸张了。薛螭心道。毕竟,这金陵城,地方挺大,八卦也多,可传得快、消得更快……以往还真很少出现,会有谁为了八卦的后续,而主动去追查的。——也由此可见这位贾大老爷多么能闹腾、多么能吸引眼睛!不过,薛螭听薛俞氏的说法,那些好事者还没蠢得当面去问贾赦,而是去问贾家的下人们。这招倒亦高明。所有人都知道,贾家的下人是什么德行,素来最是嘴上没门的,尤其在略施好处的情况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是什么有的没的都给倒个干净了。总之,就顺利地证实了,贾赦还真在府里说过类似的话!如此,这件事便算是获得了“两边”的佐证!由当事人贾赦亲口承认,比什么怀孕继室使手段,这里面的爆点可多多了。那帮热爱看热闹的人们不消想,自然更乐于去关注前者。例如薛螭的母亲与小婶,便是如此。而薛螭呢,却是从中闻到了浓郁的“不简单”味儿:还是老话,这位贾大老爷,若不是暗搓搓地谋划着干些什么的话,便是拥有着那传说中的麻烦体质!可要下最终结论,证据还不足。薛螭于是决定先暂且看看。倒是薛王氏,开始就这个新发展,发表她的想法道:“哎,这样子……贾家那位小爷,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了。”薛王氏说的不是旁人,正是贾琏。之所以会这般说,实在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少年因贾赦的病,前前后后费了多大劲啊eads;回天!别的不说,贾赦的册好得那么快,是因为慧源方丈医术高明没错;可慧源方丈还是贾琏亲自请回来给贾赦看病的呢!这功劳被当爹的用一句话,就全数送到还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头上去了——这下子贾琏可不止是可怜,还亏大了呢!很明显地,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薛王氏一人。就见薛俞氏附和道:“就是嘛!——嫂.子,你不知道,外头已经开始说了,说那位贾将军,厌了自个这已经长成的嫡子……如此这般,真真叫人寒心!……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在为那位小爷感到不值呢!”薛螭听罢,心中的疑惑更浓:又是可怜又是厌弃的……贾赦这到底是闹哪出?难道……是要帮贾琏洗白顺便刷人气?——不管薛螭怎么想,亦不管薛家这对妯娌怎么地议论纷纷,就在这个时候,作为话题中的当事人贾琏,委婉拒绝了他今儿去拜访的人家、甄家的挽留后,现在刚走出了甄家的大门。贾琏站在马车边上,抬首看了看天色,转头就嘱咐小厮几句,方上了马车。车夫扬扬马鞭,马车走起,往城外的方向走去。贾琏打算,此刻直接出城,亦不回祖宅,午饭也用点干粮就是,只希望能尽量赶在天黑之前,能到达栖霞寺。在周遭暗搓搓窥探着的人们,看样子亦多少猜出了贾琏的打算。贾琏马车走出没多远,有几个人便聊了起来。一个表情严肃的瘦高文士模样的男子率先道:“这位贾少爷,看样子又要上山了吧?可真是个有心的,难得、难得。”另一个较圆润的则接口道:“有心是有心,只可惜哪,这么个孝子,偏摊上一个这样的爹……”“孝子什么的,这可不见得是,”却有一个脸色阴晦的唱起了反调,“一个贪花好色昏聩无能的老纨绔,能有这般忠孝的种?很明显是装装样子、骗骗某些蠢人罢了。”“……”周遭的几人没意外地被这话给骂了进去,当即你一句我一句地反驳起来,唱反调的那位口才可见真是好,通通反驳回去。于是所有人的火气都上来了,话题亦顺利歪走,再没人记起□□是什么。倒是坐在马车上,离得并不算远的贾琏,对事起敲听到那么一耳朵。甚至类似的话,在他出城的这一路,居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好几句!实际上,不止今天,贾琏知道,自个最近,已经俨然成为了金陵城内的话题中心了。他还特地吩咐了小厮收集那些提起他的话,整理了一下发现,大部分人多是赞他有孝心、偏向说他好;只有一部分人是说他虚伪、做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另外,是有好些人字里行间,颇有些看不惯他父亲贾赦的意味。然而不惯归不惯,顶多就是嘴上隐晦地说那么一两句罢了——毕竟当爹的可以不慈,但当儿子的绝不能不孝,这世道自来便是如此。没有谁,有立场可以大声说贾赦不是。贾琏想了想那些话的“杀伤力”,再想了想他父亲表现给他看见的脸皮厚度。深感这些话便是叫他父亲听见,其准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吧。不过,贾琏对此,实在叹服不已。他,过去完全没想到,一个人在外的名声,居然还可以这样地……“修改”?! 第一一玖章 都说“己所不谷欠,勿施于人”。同样的,既然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啥子去责怪别人为何做不到呢?因此,即便这会儿知道了薛俞氏“知情不报”,薛螭也没生出那些类似埋怨、怪罪对方等的想法。他倒是又一次感叹起何嬷嬷的能力来了——看看这使手段的“切.入点”,实在太过高明了!薛螭猜测,何嬷嬷这人啊,精得很。若后者十年如一日地用诸如当年害薛王氏小产一般的法子,次数多了,完全不必薛俞氏暗搓搓地去提醒,他爹都能发现——薛征啊,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可不是个傻的!——所以,何嬷嬷呢,便换上了更费时间,不过“杀人不见血”兼且“片叶不沾身”的法子。就是现今这种,以不动声色地潜移默化薛王氏去宠坏孩子为主的法子。这招的难度真不大。只需要在薛王氏耳边说些“这样都是为了孩子好”之类、似是而非的话,凭借薛王氏对何嬷嬷的信任,能不听?能不遵循?叫旁的人、例如薛俞氏、见着,虽心知过度溺爱不好,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能再三置喙?唯一能管的,大抵只有薛王氏的丈夫薛征了。薛征能狠下心,好好约束薛王氏、乃至把孩子带离内院等,那还有机会;要是跟原著一般,早早扑街……那薛家就没有谁可以阻止得了薛王氏了。——最终就是,薛家的继承人被成功养废,明眼人有心却无可奈何,大赢家何嬷嬷则分毫不损!这何嬷嬷……啧,待会他就去好生“安排”一番吧。薛螭心想。先从已经静下去的“姐姐笑话”开始吧。就在薛螭密谋着除掉何嬷嬷的大计之际,薛家这对妯娌,就“生病”这个点,开始展开了新的话题。薛螭本打算就分一丝心神去关注下亲妈小婶的对话,万没想到,耳朵突然接收到一个人,叫他的全副心神瞬间聚拢完毕。他就听小婶薛俞氏说道:“嫂.子你这两日在忙,或许没听到吧,贾家那位大将军,仿佛近来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薛王氏听了,来了兴趣。她好奇道:“哦,怎么回事?前儿不是说起,那位大将军随慧源大师一起,进了栖霞寺休养么?”薛王氏说的,薛螭之前也听过——却说慧源的确医术高明,挥挥手就把贾赦给治好了。不过“病去如抽丝”,据闻贾赦的身子仍未大好,须得好生将养;贾家方面、尤其是病人贾赦,很希望能得到慧源的“关照”再多一段时日;可,总不能强留大师只为调养吧?于是贾赦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跟着慧源一起去了栖霞寺住着养病。这事前阵子闹得挺大的,主要是贾家人不乐意放贾赦上山:栖霞寺清静归清静,可旁的要什么没什么,哪有在城内舒服呀!再说,不过是养身子,其实是真没那么迫切需要慧源这位大师“出手”的。然而贾赦就是死活要跟着慧源!——亦由此,薛螭更怀疑贾赦是慧源背后人了。这不,正是在设计将两人的关系“过明路”嘛!不然,薛螭便觉得这贾大老爷可真是那啥啥附身了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看对方这些日子,多会闹腾啊@祖、生病、治好、上山,简直一桩接一桩,完全不带停的!当初听到贾赦人躲到佛寺里的时候,他还以为准该消停下来了呢。事实证明,他实在太天真。——所以,想听八卦的薛螭与薛王氏母子,就眼巴巴地看向薛俞氏。不知道有哪位神人曾经总结过,这妹纸们,每到某些特别时刻,便会显得特别容光焕发、特别光彩照人!就如此时此刻,准备开八的薛俞氏。她顶着嫂子、侄子的眼神,微微一笑,无比丧心病狂地,说起了似乎跟刚才的话题完全无关紧要的事。她说:“嫂.子你既不知晓那宗,这宗应亦不知道吧?”“你个小蹄子,怎的还在卖关子?有什么俱快快说来!”薛王氏催促道。薛俞氏享受够了吊人胃口的kuai感,终于说道:“前儿京城贾家来了信,说是贾将军那位继室夫人,怀上了呢!算算日子,该有三个多月了。”薛螭母子闻言,分别瞪大了一双杏眼。薛螭想的是:等等,邢夫人居然怀上了?这节奏、不对啊!再一次,他这只蝴蝶亦太“敬业”太会扇风了吧?薛王氏则低呼一声,道:“哎哟,这可是喜事啊。我约莫记得,那位进门子也有些年头了……若怀的是男娃,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可不是嘛!”薛俞氏认同道。“只是,”薛王氏可没被弟媳带跑,忘记原来的话题,“这与贾将军的‘幺蛾子’有何关联?”“关联大着呢!”话虽如此,可狡猾的薛俞氏,就是不爽快地开口,转而反问道,“嫂.子你道那贾老爷的病,是缘何痊愈的?”薛王氏真真是够配合的,答道:“因为慧源大师的妙手回春啊——这谁不知道、不这样想?”薛俞氏就呵呵了,她说:“对啊,谁不知道是慧源大师出手,才将人治好的呢?但是呀,就是有人不是这么想。”顿了顿,薛俞氏继续神秘兮兮地道:“外头都传起来了,说是那贾将军会好起来,是继室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带来的福气,才把当父亲的给留住了……”听到这儿,薛螭亦禁不住瞠目结舌了。……好吧,这年头的确是有这种说法。只是,信与不信,全看个人。要说那位贾赦信这种?他都想“呵呵”!——然而事情还真的是这么地“呵呵”。薛螭就见他亲娘再次发问:“这些话,是哪里开始传出来的?莫不是贾家府里的……?”薛螭眯眼:他亲娘这是怀疑上,邢夫人是在为肚子里的孩子“造势”了。意外地,薛俞氏摇摇头,终于将她知道的都倒出来道:“……是那贾将军自个亲口说的。”“什么?!”薛王氏惊呼。薛螭也坐直了身子。薛俞氏信誓旦旦地道:“是真的,据说已经有好几个人,俱听到贾将军这么说了……” 第一一八章 ——事实上,何嬷嬷还真的就是来说这个的。或者说,是想来“验证”下,薛螭是不是真的是那所谓的“转世灵童”。至于要怎么“验”?大概何嬷嬷自个都不太清楚。只因为,她已经病得脑子都糊涂了,只是心里还屏着一口气,下意识地想着,必须要做些什么。是的,何嬷嬷的病是真的病。早在金陵城内,关于薛家幼子是“转世灵童”之事开始传得有板有眼,并以星火燎原之势“烧”进各个大户人家的内院的时候,何嬷嬷就撑不住地病了。——其实作为“当事人”所在的家族,薛家的下人们早就暗暗说着这个传言了,何嬷嬷也早已知晓。当时她虽说心下隐隐觉得不安,但表情行事依旧滴水不漏。只是没想到,这传言越烧越旺,烧得所有人都觉得是实在话,烧得下人们从不以为意到明显相信了,烧得……最终成为了何嬷嬷的“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嬷嬷尤记得,她当时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婆子在悄悄碎嘴着“薛家出了灵童”、“上天庇佑”、“薛家准会日益壮大昌盛”云云,便只觉心里一紧眼前一黑,当下就这么厥过去了;再醒来时,就怎么都起不来身了,且心中的慌乱压也压不住,她浑身更是不自觉地颤抖不已。何嬷嬷知道,或许别的薛家下人甫一听到那流言,大抵都觉得这是好事、觉得与有荣焉,待久了才会联想其他;可她呢,脑里却是响起了,在一个多月之前,这位如今被传为“转世灵童”的薛家小少爷说道,“我已经有姐姐了”这话eads;重生之超能系统。——明明都过了一个多月!明明那一刻觉得不以为然的!明明听过笑过就抛诸脑后了的!然而,她竟还记得!……甚至,她竟还清楚地明白,这句话,所蕴含着的“深意”!当时亦在场的何嬷嬷,到现在眼前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出,当时无意扫了一眼的,这位薛家小爷的眼睛。那么的黑……那么幽暗……那么的深不见底……对,就跟现在一模一样!“!”何嬷嬷全身一震,猛地发现,她不知不觉地,居然拿眼去看那小少爷了!而薛家小爷,敲亦在看她!主仆俩眼神对上后,都不约而同地怔了怔。倒是当主子的薛螭反应较快,回神后,便向有点呆愣的何嬷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分明是笑容,再配上薛螭一张白嫩精致的小脸,说是赏心悦目亦不为过。偏偏何嬷嬷只觉得整个人如置冰窖,若不是还坐着,说不得已经跪下来了。……是真的吗?那句“有姐姐”话,是、是真的吗?那边厢的何嬷嬷在心里不断询问着自己,这边厢的薛王氏,却是完全没察觉到,就在几个呼吸间,空气中就酝酿出不少汹涌暗潮。薛王氏只是看到了她那奶嬷嬷,喘着粗气,脸色愈发地吓人,身子亦抖得愈发地厉害。她不禁轻声唤道:“嬷嬷?”薛王氏的声线那么温柔,何嬷嬷却被骇得差点跳起来。后者好久才反应过来,强自冷静地回道:“…………哎,太、太太?”何嬷嬷这种状态,叫素来心软的薛王氏看在眼里,很是于心不忍。她道:“嬷嬷,看你这样子,还是快快家去休息吧。如绢,你去送送嬷嬷。”丫鬟如绢应是。薛王氏又想了想,有点放心不下,便再命了一个丫鬟去请大夫什么的,这些略过不述。只说被搀扶着的何嬷嬷,走出屋子时,就像刚才经历了一次不知怎样的磨难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精气神尽失。她望着外头那灿烂阳光,只觉心中一片黑暗。……她是不是做错了呢?何嬷嬷突然想到。可惜,不会有谁能给她一个答案。——又说回屋里。薛王氏目送何嬷嬷离开后,便是一阵长吁短叹;接着她联想到,何嬷嬷这般“拼命”,都是为了过来帮她。这一想,她的心里便诡异地有点高兴,脸上也不觉带出了几分。就这几分,叫薛螭见了,心里那个复杂啊!他知道“真相”,自不会被何嬷嬷的一两句场面话给蒙住;但他家娘亲,看着是几乎把何嬷嬷当亲人了……这会儿越欣慰,待不久的将来,何嬷嬷的所作所为曝光出来,就越要命!可正如上面说的,这嬷嬷绝不敢留着过年啊!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到时候好生关注着他家亲娘的心理状况就是了……应该不会发生刺激过大,然后愉快地“黑化”掉了,吧?——哦不,其实黑了,也挺不错的?想想黑化版的“薛姨妈”,薛螭就有点小期待呢eads;一朝得子!正东想西想着,薛螭抬眼,便发现小婶薛俞氏正默默关注着他脸上表情的微变化呢!对这,薛螭亦不觉有什么。他眼珠子转了转,便对他家小婶露出一个“大家心照不宣哦”的笑。果然,薛俞氏也跟着回以一笑。觉得有被对方的笑容略略闪到的薛螭,心思转了一圈,有些耐人寻味地瞥了一薛俞氏的肚皮。突然非常不希望宝琴妹妹被蝴蝶掉呢!——宝琴妹妹,可千万给他撑住啊!……只是,看他家小婶这反应。薛螭心道。或许,对方早就对何嬷嬷起了疑心?这倒不奇怪。没错,何嬷嬷行事是小心,可都说旁观者清,再谨慎,很多事情俱是有迹可循的;更不消说,何嬷嬷因薛王氏打心底敬重的缘故,这些年来被捧得有些忘乎所以,还真当自个是“老太君”了——叫薛螭来说,一个真正的忠仆,绝不该是何嬷嬷这种样子的。至于薛俞氏既发现猫腻,又为何就不稍微提醒薛王氏个一句半句?薛螭表示他能明白:薛俞氏不是不肯开口,而是不便开口。——薛王氏对何嬷嬷的态度是怎样,实在太过明显了,有眼睛的都能看见。若贸然上去说些有的没的,打草惊蛇不说,还会惹人不爽、反遭人厌。君不见,连薛螭这个亲儿子,都不敢开口吗|别说只是妯娌的薛俞氏了。…番外《看看我呀!》却说在薛征家待了一天的薛俞氏,晚点家去后,就静静地靠在榻上,一脸神思不属。薛律过来见此,关心了一番,薛俞氏方开口道:“……老爷,今儿……祥哥儿特特看了我的肚子一眼呢。”薛律:“……”看了,又怎样?薛俞氏有些担忧:“老爷可别忘了,那孩子现在可是……反正,我就是有些担忧,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薛律不能理解他家夫人这神奇的思维。无奈只得好生安慰了一遍,才将这章揭过。谁都没想到,在三个月后,薛俞氏就被诊出有了三个月身的孕。想起当初薛螭那一眼的薛俞氏:“……”同样想起当初那事的薛律:“……”——于是不知道打什么时候开始,金陵就传出了“转世灵童”有新神通,据说极为灵验!从此以后,许多肚子多年不见动静的妇人,均千方百计地找上薛螭,只为叫其看她们一眼——薛螭:……尼玛是谁传他“看谁谁有孕”的!站粗来,保证打个生不如死!!! 第一贰三章 却说贾琏还在马车上往栖霞寺方向赶的时候,他家那位大病初愈理应躺在床上休养的父亲、贾赦,此刻却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地坐在房里的桌子前。后者翘着二郎腿,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手上那封薄薄的信。这信上其实亦没写什么,仅有四个笔力遒劲、姿态优美的字——“孤知道了eads;最强王者的动漫旅程。”简单的四个字,贾赦念着念着,脸上越发地喜不自禁。——这是为何?皆因这封可是太子的回信!回信啊!自贾赦分别在四月三十日与五月初五发了两次信起,中间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终于等回来这四个字啊!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信代表的含义!或许光看这四个字,换谁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配上仅仅稍晚一些送到的、张家嫡支的信,就一目了然了!——太子殿下的“病”,有好转了!!!话说,自那一回探访大舅哥,从而知晓了不少当年真相啊、邪祟秘辛啊以及那“京城大阵”的存在后,贾赦就拜托张家嫡支去太子那边查查了。——对贾赦来说,这大阵线索还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希望对方找到治愈太子的法子。然而张家嫡支,就跟贾赦早先发的两次信一样,石沉大海不见声息。——直到如今,方来了信!不过,第一次来了信,就是喜信!于是宽宏大量如贾赦,就决定原谅对方的不专业了!不似太子殿下的信,嗯、这么的短小精悍、意味深长,张家嫡支的信非常细致详尽。撇去贾赦觉得不知所云的,大概是天师方面的知识,其他概括起来,大意便是:“京城大阵”呢,张家的嫡支现今依然是啥都没查到……宽宏,嗯!大量,嗯!而太子方面……亦然……不过!张家嫡支发现,太子体内除了邪祟之力,仿佛还有另外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与邪祟之力作斗争|是慢慢地击退着邪祟之力!现阶段看,这个进展十分缓慢,但或许,假以时日太子便会痊愈了!……咳咳,综上所述,虽然太子好转,与张家嫡支一丁点关系也没,但心胸开阔、气量宏大的贾赦表示,还是会多少感谢张家嫡支的努力的,真的!贾赦摸着信上的笔迹,像是摸着什么宝贝一般。他思量:那所谓的不知名力量,莫不就是那股神秘“花香”?贾赦曾与慧源透露进而探讨那“花香”之事。记得当时慧源是怎么说的?哦,说是那“花香”或许是什么“刚正之气”,敲克制了邪祟之气,之类云云。看来如今太子的情况,果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哈!抚摸着信的贾赦,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虽说一捉到明戒、人就“死掉”了,就跟刚中了毒就被告知下毒人归了西没人知道解药一般;虽说成功封住了邪气,后被告知只能镇压不能清除,而且是谁来都没办法;虽说冒出天师后人,却苦逼地发现这一家子连一个三岁小娃都不如……但是,面对这些看似只能认栽的劣势,他贾赦就从未慌张失措、担惊受怕、自怨自艾过eads;都市小片警!他始终坚信,太子殿下洪福齐天、福气连绵,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被害得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呢!看啊,这不马上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嘛!亦幸好他时刻以大局为重,十分明白太子殿下之所以这么久都不回信,定然是有其深远考虑的——显然太子如今脑子恢复“正常”的时间并不多,而京城的事态又是如此瞬息万变。殿下自是以处理急事为首要x信则是次要之次要了。何况,殿下肯定是清楚知道他的能力:便是没命令,他亦能把所有事情俱处理妥当的!贾赦感叹:太子殿下真是太懂他了!当然,他亦不负所托。谋而后动拼敢搏!……咳,虽然他是曾经有过,打算不顾一切将薛家小儿拐上京的想法,但是,他立即就把这些给压下了!更是为了防止这偶然生出的毛毛躁躁、不小心坏了太子大计,贾赦后面更是连信都不敢多发!——啊,如今证实,他是多么的先见之明!贾赦一边十分不要脸地把一堆好词往自个身上砸,一边乐不可支。此时一个面貌不张扬、做仆人打扮的暗卫搬了个火盆过来,贾赦见了,便坐直身子,将信丢了进去。望着信在跃动的火焰中化为灰烬,贾赦只觉像是欣赏了一称大的烟火表演,笑着连呼三声“好”!待烧完信,贾赦让暗卫继续去忙,他则收敛表情,歪在椅子上思索:暂且不考虑旁的突发情况。如今瞧着,太子恢复完全就是时间的问题了。说完全不管是不大可能,但是太子那边绝大部分的事,都无须他全副心力放进去了。贾赦眯起眼,摸摸胡子。这下,他可就能专心管管家里的事了。说到家事,贾赦就想到儿子。回想最近贾琏的情况,贾赦就暗暗点头。他对这儿子从不敢抱有过大的期望了,所以现在看到儿子这样,有小野心晓上进、听话却不多废话,简直觉得难能可贵了!嗯……算算日子,他儿子去送信,今日应是最后一天了。按照他的安排,最后一家是那甄家。甄家。想到之前看到的甄家现在的情况,贾赦皱起眉。换了别家,大抵没谁能这么无聊,去试探他儿子这种尚未娶亲又不管事的小爷;不过甄家,尤其是那甄应嘉,他就觉得说不准了。——只希望没出岔子,否则真是白瞎了他的一番“谋划”了。是的,近段时日,在金陵城里传得能跟“转世灵童”比美的,“先祖入梦”流言,事实上是贾赦整出来的。还是祭完祖当晚,贾赦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际生出的突发奇想。一想出来就立即安排下面去实行了。咳咳,时间是有些急,不过他有暗卫,装个看不出来是啥但是看着快要死了的病,简直易如反掌!本意嘛,他一开始,其实就是不想去替他家老母亲送那些惹人怀疑的信,而已。 第一贰贰章 倒是贾琏发现,在看清之后,他心里居然并没有多少失落之类的感觉。不过也不奇怪。既他能接受他与父亲是没什么父子感情,再接受叔侄之间的,亦不算什么。没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左右,贾琏对念书,更是上心许多。同时为了将来能继承荣府,更加积极地接受大舅以及父亲的教导。……好吧,如果安排“任务”是教导的话,父亲应该算有管他的,吧?实际上,主要教导他的,是大舅的长子、他的大表哥张润。大舅则是隔几日,就关心提点他几句。说起来,大舅各个方面,其实更符合贾琏对一个长辈的期望。虽则初次见面的时候,大舅看着严肃得不近人情。可最近相处下来,大舅的表情是没温和多少,但已经没有一开始时感觉的那么可怕了。——贾琏想,或许第一次见面时大舅会这么凶,是因为他父亲当时亦在……所以他是被殃及的池鱼了?这个想法他可没胆子去证实。反倒是另一个问题,他问了出口:父亲曾说过,其为保家业已“装疯卖傻”多年。贾琏起初以为,是因为荣府内部之故。可想想,这完全说不过去啊!相反,正是父亲装成一个纨绔,才叫二叔那边蠢蠢谷欠动、跃跃谷欠试!贾琏好几次想开口问父亲,都没能逮到机会;却于某一次去见大舅的时候,不经意地脱口而出。开口前,他还没觉得这问题不该问;在说了后,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当时贾琏正打算说什么,却听大舅说道:“‘装疯卖傻’?你父亲是这么说的?”得到贾琏的应是,大舅张枢继续道:“倒也不算不对——至于为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此而已。”——这个回答,贾琏至今仍不太明白,只能默默记在心里。……大抵,荣府的问题,远远不止他看见的这些吧。罢了,还不该是他知道的事情,多想亦是无用。贾琏思绪一转,转到他最近忙着的“任务”上——先前祭祖之后,父亲生了急病。那病实在凶险,居然连续几个大夫看了都说没法子,直把当时的贾琏唬得不行。亦幸好,有下人来跟贾琏说起那位慧源大师,他急忙去栖霞寺把人请过来后,父亲的病才有起色。只是待父亲病转好之后,立马招来贾琏。人明明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安排起他什么时候来侍疾、什么时候去哪里该说什么等等,却一套接着一套的,思维清晰得紧。如此情况,差点叫贾琏怀疑,父亲的册不会是装的?可别的大夫都说能收买,那位慧源大师,本就是扬州大明寺的方丈,正儿八经的得道高僧,来金陵又是绝对的机缘巧合。贾琏还没自信到,认为他的父亲有能为请得动这一位一起作假。因而他才抛下“装病”的想法eads;我有修真小世界。下面贾琏听父亲的话,一步步去做了。几天下来,就像上面说的那样,他的外在名声、形象均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搞得他,虽不再怀疑父亲是装病,但偶然病了都能谋算至此——父亲也太拼了吧?——至于,那什么“先祖入梦”,什么“幼子带福”。贾琏揣测,前者应是父亲的病恰逢在祭祖之后兼之太突然,叫旁人联系起来方有这么一说,大抵父亲见没什么坏影响,就不管了;后者,貌似是父亲为了做些什么,特意为之。当然父亲没跟他解释,这个是大舅母特意跟他说的,说是怕他误会了云云。贾琏本就不太在意,舅母都这么说了,就更是如此了。——言而总之,贾琏最终得了“好处”,倒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只是侍疾方面更加用心了。近几天,父亲还让他去好些老亲那里送信——据说是祖母写的,给在金陵的老亲们的问候书信。这些本应是在祭祖之后,父亲亲自送去的,顺便带上他好认认人;倒没想到一个急病,就通通拖到现在了。继续留着这些书信、外加来金陵这么久,都还没上门拜访问候,这实在说不过去。所以,父亲便让贾琏先独自上门拜访送信,待其裁了再登门致歉。只是贾琏临行前,父亲却刻意叮嘱,说是哪一家都尽量莫要逗留太久,若然问起某些“特定问题”,便搬出其教的“特定答案”。贾琏自是应了。因为老亲多,信也多,贾琏一连去了好多天。老亲们见到贾琏后,都表现得十分热络;大概知道他要赶回去侍疾,所以在收到信、寒暄几句后,亦没要留人之类。就这么到了今天,只剩下最后一家了。这家不是旁的,正是与贾家最为亲厚的甄家。贾琏早听闻甄家豪富的名声。往日他自恃贾家乃国公府之后,底蕴深厚,自觉甄家再怎样都是比不过贾家的;后认清了贾家如今的实际情况,心态倒是放平了些。亦由此,他在初入甄家之时,才没被内里的奢华惊得失态。——贾琏感叹:这甄家比之贾家,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日恰逢休沐,所以不像是在其他老亲那只能见到当家夫人们,贾琏在甄家不止见到了甄家伯父甄应嘉,还有其他叔伯兄弟,更是去了内院见了甄家的老太君等。之后甄伯父很亲热地向贾琏问候了贾家的人,微笑着收下了信后,就问及了诸如,信的事贾琏的父亲祖母有没有别的话要说之类——正是贾赦的“特定问题”。贾琏按“指定答案”回复,亦就是推说不知道,好不容易才应付完毕。甄伯父后面,更是再三地挽留贾琏,说是逛一逛园子之类——贾琏自个是想逛的,但幸好他还记得父亲的话——最后他搬出了生病的贾赦说要侍疾,方能脱身离开。不知为何,离开甄家后,贾琏的后背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贾琏先前不懂父亲嘱咐他的用意,现今……还是不懂,只是在他好生回忆一番这几天的言行,确认没多大问题后,才稍觉心安。贾琏心忖:他果然还有得学呢!如此,贾琏在马车上,思绪纷纷扬扬地想了一路。亦总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达了栖霞寺。 第一贰一章 想想,在没多久之前,外头提起贾琏,几乎都说他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纨绔;如今呢,起码能再得个“孝顺”、“处事颇有章法”、“机灵能干”等的评价了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这之间,才过了多久!更让贾琏震惊的是,这一切变化,竟然是因为他的父亲!他家那个整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父亲,居然、居然暗地里拥有着这种……仿佛是cao控人心一般的力量!——贾琏表示,过去的他从未想过这二者能划上等号!事实上,贾琏一开始亦是想都不敢这么想的。只是前些天,他的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新任务”,任务过程具体到每一天做什么、去哪里。至于为啥要这样做、有什么用,他的父亲则什么没说,只说让他必须每一步都按照其要求去做。贾琏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照着做了。于是不过短短几天,外头关于他的“评价”,便有所改变了。对此,便是贾琏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这中间有他的父亲的手笔。后来他的大舅,更是确认了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只不过,他的大舅说这些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小手段而已,在很多方面其实效用不大,告诫他“不要太沉溺”。贾琏犹记得,当时听了大舅这话的他,简直无语问苍天:天知道这种“普!通!”他亦完全不会好吗?只是贾琏转念又想:若然那时候的他,最终选了母亲的嫁妆,只怕他根本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么多……“秘密”吧?——是的,之前父亲让他,从母亲张氏的嫁妆、与继承荣府之间,做一个选择。最终,他选了后者。……初时,贾琏亦是有过疑惑的。实在是他的父亲让他去选,可他觉得这事根本无须多问:不管怎样,母亲的嫁妆,早晚都是要归他的。所以,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个。但是他的父亲太过坚持,甚至命他按其所给的线索,去查明现今荣府所谓的“状况”……贾琏无法,只好去了。待到他看着那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来的东西,他方隐隐有些明白,他的父亲让他选择的用意。——他的父亲,希望借此,让贾琏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发愤图强。——“继承荣府”这四个字,所代表的,真不仅仅是继承一堆钱财。虽说实际是什么,贾琏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概念。但,若然只是区区的钱财,真的能叫他的二叔,至今仍然如此趋之若鹜吗?有一点,他的父亲真没有说错。只是钱财的话,像是他母亲的嫁妆,给他就给他了;□□府的家业,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的贾琏,自个亦很清楚,他的确没有能力保住。可贾琏不想放弃。不论过去活得怎么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贾琏依然拥有着符合年龄的野心。——他甚至想,如他的父亲这么一个纨绔,都能“继承家业”,他怎么可能做不到?!咳咳……虽说他如今多少都看出来,他的父亲,并不只是一个纯粹的纨绔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不管怎样,贾琏毅然选了要“继承荣府”。——然后就被他的父亲一边“我就知道你这么贪心肯定选这个”、“你这么蠢肯定保不住的”、“果然我该出尔反尔”地嫌弃着,一边将他丢给了他的大舅张枢;然后大舅瞅了他一眼,就转手把他丢给大表哥张润,只偶然提点个一两句;然后大表哥也不得闲,转手就将他往表侄子堆里一丢,一句“好好念书吧”便完事了。每每想起他的“被包袱”的经历,贾琏都不觉迎风流泪:说好的指导呢?!为嘛还要念书啊?!不过说真的,大抵人一旦有了目标,过去视为洪水猛兽一般的念书,如今念着念着,感觉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就是被一堆表侄子各种辗压,异常地苦逼。——回忆了一会最近的苦逼生活,贾琏叹了一声,不期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其实是真的从未想过,他的二婶居然能做出“变卖祭田”这等事的!!!是的,贾琏循着父亲给的线索,最终就是查到了,他的二婶胆儿肥啊,把贾家的祭田都卖出许多去了!那时候吓得他,当即就赶忙回去报告了。却没想到他的父亲歪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跟他说:“急什么,真是少见多怪。”言下之意,便是二婶所做的,远不止这些。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后来贾琏想,父亲能让他去查,只怕……一切早已尽在其掌握之中了,吧。——贾琏到那一刻,心底仍有些不敢置信的。可他的父亲完全不让他有机会产生侥幸心理。父亲说:“别想了,贾王氏不过一介妇孺——你觉得,若没有人纵容,一个内宅妇人,能有胆子敢这么做?”相对于上次还是意有所指,这次他的父亲完全是明晃晃地说,二叔二婶不止觊觎,更是实实在在地挖着荣府的墙角。可贾琏真不觉得父亲说错了,前面那些证据还是他自个找回来的呢。对此,贾琏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亦说不出。贾琏心中,已然是信了二叔二婶正在暗中谋着府上的爵位了。——在那之后,贾琏更是每每想起过去两人对他的好,都不禁掂量:对方是真心对他好的,抑或是怀有旁的目的?对方所做的,是真正为他好吗?像是念书。珠大哥的学业,二叔二婶多么上心啊!都是念书辛苦,对珠大哥,二叔二婶都不会说什么“辛苦就不要念了”;为何对他,就说什么反正要继承爵位,不念也罢?他现在也在张家念书,舅母表嫂就从不会对他和表侄子们说这些话的……——都说,很多事情,都是经不起琢磨的。一件事,如果被单拎出来,反复琢磨来琢磨去,便是没有什么,说不得都能琢磨出什么来。更不消说,是真有什么了。——如此种种,几次回想下来,连贾琏都觉得,过去的他居然亲二房远生父,简直就是个大傻蛋! 第一贰六章 话说,薛征夫妻一开始是真打算将这拜师典礼有多盛大整得多盛大,之后就广发请帖,邀人来观礼。可惜这个念头一出,就被慧源大师与薛螭联手阻了。所以请帖什么的便没发成,只是当有人问起,就回一句若有兴趣就届时去栖霞寺吧,而已。当然,栖霞寺与薛家等都不会天真到真以为没什么人来。两边的人早早便做了计划,安排了大量人手以维持当日秩序。只是来者比想象中的要多更多,弄得一般的平民百姓,连山都上不去,通通聚在山脚,搞得栖霞寺与薛家甚至还要向来的人家借了奴仆。亦因此特殊情况,这会儿能站在这大殿正堂里的,个个身份家世俱是不凡。即便如此,硕大的殿堂依然站得满满当当的。薛螭跟他哥薛蟠,两兄弟此时正被他爹薛征领着到处认人。——在古代因为孩子娇弱容易夭折等原因,一般世家子弟儿时除了自家亲戚,还真的很少见到外人的。大抵薛家是商家,这一点不学那些世家,所以在薛螭身上也没发生过上辈子看现,主角在内院长到四五岁连家门都没迈出过之类的情况。不过,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顶着“老亲”名头的外人,的确是少见。据说还有人是特意从老远赶过来的呢。知道这个后薛螭就纳闷了:至于吗,不就个孝拜个师?!……好吧,“转世灵童”的魅力,没法挡。薛螭跟着父亲兄长,见了一圈,收了一圈见面礼;亲大舅王子胜自不必说,在原著尚算出名的甄应嘉亦认了个脸熟。正准备走向下一位时,便听有人唤道:“薛叔,蟠弟,螭弟!”薛家三人抬头一看,哟,那不是贾琏吗?——贾琏今年十四岁,这个年龄不止是少女的,亦是少年最好的年纪;对方肤白如玉,相貌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是一种别样的英俊;度过了变声期的嗓音,如箫声般的清越;再配上那双烁烁生辉的桃花眼……这相貌,啧啧,简直了!更不用说,贾琏本人性格开朗,嘴甜舌滑又能插科打诨,这“妇女杀手”的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的!话说在七八日前,这位传说中的琏二爷,便打着“感谢薛家仗义送药材”的幌子,递了拜帖登了薛家的门。对方嘴甜,又是个会来事儿的。没一会儿,就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叫得无比亲热,很是顺利地越过贾家二房、攀上了亲戚,以叔侄相称。这边的薛螭一看那上门的理由,就知道对方定是借故来看他的。一个照面,心道果然如此。之后贾琏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交好的意思,薛螭想想,也没拒绝。——说来,在原著里面,纵观宁荣两家,贾琏已经算得上贾家男人里面勉强拿得出手的了。相对较好的点此处就不列举了,当然,薛螭也是瞧不上贾琏的好se纵谷欠、生冷不忌等等等方面的——但这些,不都是可以掰的嘛eads;水晶地图!说到掰,这亦是薛螭怀疑贾赦是慧源那很不得了的背后人的原因之一:贾赦会出现在金陵,首要原因是由于贾敏得子,所以要当主子的南下道贺;这会儿贾琏也看到了,年纪尚小——这年头未成亲就是小!——担不起这个大任,那就只能贾赦来了。贾赦来了没什么,可居然连贾琏都带出来了,甚至还来了金陵!来了金陵就不说了,居然就这么正好,得了病住到了栖霞寺、需要他薛螭的准师父慧源来治!——这就显得,好有问题了。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不急着证实,反正啊,若大老爷真是慧源背后人,还愁掰不正一个贾小琏?综上所述,薛螭就没推开主动送上门的贾琏。等等!薛螭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会儿贾琏都在这儿了,那贾大老爷还会远么?!这不,薛螭当下就听到贾琏说道:“父亲,薛叔他们过来了——”薛螭顺着贾琏转身的方向,果见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大热的天儿,膝上还盖了张薄被。这便是贾赦、贾大老爷?薛螭心下疑道。光看脸,虽然脸色很差,但一眼就能看出与贾琏有六七分的相像,想必在健康的情况下,定然亦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大叔。只是……不知怎的,在看到贾赦的人后,关于对方是不是慧源背后人这点,薛螭又开始不确定起来。不管薛螭怎么想,另一边,薛征很快地上前,关心了两句贾赦的身体状况,又介绍了下自家的儿子们。贾赦看着完全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没什么精神地回应了两句,给了薛蟠薛螭兄弟见面礼后,脸上就有了倦意。薛征见此,自不会再多话,还叮嘱贾琏,看着贾赦一些,要不就把人带到后头去休息云云。贾琏自答应不提。收了见面礼,薛螭毫不掩饰地几次偷瞄贾赦,瞄着,莫名地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薛螭正谷欠探究,就见边上跑来一个小沙弥,却道栖霞寺的方丈智常大师让其来通知薛螭,说是吉时要到了。看来这会儿是没法想事了。薛螭没法,只能将心里的那点奇怪,先按捺下去。——薛螭不知道,在他走后,有某个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因时间关系,这个日后再述。——很快,吉时到了,于是今天的正题,“转世灵童”薛螭的拜师大典开始了。因为一切从简,薛螭又是俗家弟子,无须剃度,所以这个大典看着反而更像慧源大师的佛法讲座。对于薛螭来说,他不仅神奇地听得懂,甚至还感觉挺有滋有味的……至于其他没一点慧根的“俗人”们?看他哥就知道了,这会儿准是头昏脑涨、昏昏入睡偏得装精神了吧。反正,慧源大师在巴拉巴拉了一大堆话之后,总算进入“高氵朝部分”:是的,要给薛螭定法号了!正好,大明寺慧字辈之后,是元字辈。慧源大师想了想,说道:“那便唤作,‘元通’吧。”薛螭:“………………”他还“顺风”呢!!! 第一贰五章 看着儿子掩不仔动的脸,贾赦心思一转,很快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话说,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贾赦打小便知晓,他日后就是个有背景的纨绔。纨绔呢,是不需要、亦很难有好名声的。毕竟自古以来,不管是什么好名声,只要拉扯上“纨绔”二字,都得打上折扣——像是孝顺。不论做得多好,世人顶多只会不咸不淡地赞一句“哦,那个纨绔,还算是个孝子吧”,而已。所以,名声之于贾赦,只要不是那种谋.反.之类要死人的,他从来都是不太放在眼内的。又所以,便是在他名字前面再多加个“不慈”什么的,他亦表示毫无压力。于是当时谋划的贾赦便在想了,既然自个“债多不压身”,又有机会给老贾家的第四代“转换形象”,何不利用一番?贾赦那会儿就这么随便安排暗卫去干了,倒没想到结果出来,能叫儿子这么激动。——不过,他也没道理主动去拆穿,不是吗?想着,贾赦使出一招“以退为进”——他端起一副“我真的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嘴上道:“无妨,我见着这时机正好,何况这些俱对我影响不大——你亦莫要在意。”贾琏听了,心下更加感动了。这边的贾赦,则见“形势”如此好,此时不洗脑、哦不,此时不教育儿子,更待何时啊!他思索半息,就说道:“琏儿,正是因为为父居长,家里的爵位才能落到我们大房的头上。我亦不算太糊涂,既如此,自不会让你来日落得我如今的状况。”——这几乎就相当于贾赦承诺爵位必属于贾琏了。这些话的含义,贾琏自不会听不出来。他唤道:“父亲……”贾赦阻了贾琏开口,继续道:“你母亲肚子里那个……到底是你的兄弟,我亦不求什么,若然你们来日能处得来,我自是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守望相助的——你母亲,我亦会拘着些。……贾家现在,虽还挂着‘国公府’的名头,可到底是没有当年风光了。你祖母整日想着重振家业,想法是好——但我始终觉得,投机取巧,实为下策。”接着,贾赦略有些隐晦地提及,关于贾母想走从龙之功,而他则是觉得要脚踏实地,科举入朝再往上爬的事;甚至还分析了两边的优劣:从龙快但容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科举呢是见效慢,但起码稳啊!正好贾琏去几个老亲家那走了一圈,贾赦就顺便拉出来,言道那些老亲们,大多与贾母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最好就不近不远地交往着,之类云云。感觉教育得差不多了,贾赦交代道:“念书方面,我是没什么可以帮到你的eads;(异界)穿到虐文。但你舅舅、表哥俱是进士出身。尤其是你大舅,在读书人里面颇具名声,称一声大儒亦不为过。这几年你待在金陵,便认真地跟着你舅舅表哥,好生学习吧。”“儿子省得。”“除却念书,还有一件事,你要好好处理——须知‘独木难支’,如若不是我跟你二叔……”贾赦叹了一声,“这些年我亦不至于这般艰难。我们这一辈便罢了,珠儿是个好的,你与他处得尚算不错,我心里亦算安慰。但纵观整个贾家,只有你与珠儿,实在不够。”随即,贾赦就说了几个他早已考察过能扶得起来的族人的名字,让贾琏帮一把之余,其他族人亦要继续留意关注;最后更是提点了两句关于人脉等的话。如此,贾赦便算糊弄完毕了,他接着便开始与儿子闲话家常起来。没一会,便提到最近同样大热的“转世灵童”。贾琏说道:“据闻那位灵童将于十八日,在栖霞寺拜慧源方丈为师,届时大典,我们可以先人一步,占个好位置。”薛螭拜师的事贾赦自然知道——这还是他暗中促成的呢——不过他听儿子这么一说,却是灵光一闪。他说道:“说来,四大家族之间素来比旁的老亲亲厚,前儿因我的病,仿佛听说薛家亦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来……如今我好了不少,琏儿你合该登门,好生答谢一番。”——事实上,这事本不该由贾琏去做的,只是这时候金陵贾家这边没女主人在、贾赦又躺着,只能劳动贾琏;当然,一般答谢的话,派个仆妇过去也行。旁的人家便是如此。能这么区别对待薛家,盖因这会儿正值“转世灵童”的传言最是沸沸扬扬的时候,贾琏年少好奇,借答谢上门围观,真不会叫人生疑心。——贾琏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他在金陵城里,听了不少关于“转世灵童”的话,真真假假自是没法分清,但足够勾起他莫大的兴趣了,否则亦不会想着去看“灵童拜师”。再者,前一刻他的父亲还让他与老亲们普通交好就行,这会儿倒差不多是特意去拜访薛家了——这么说,父亲亦是觉得,薛家可.交?贾琏转念又想,“转世灵童”真的这般不凡,若是真能交好的话……可不就是父亲所说的“人脉”了?总结下来,贾琏都没找到什么必须拒绝的理由,当下就应了。说到这里,贾赦见时间不早,便让贾琏下去梳洗不提。贾赦见儿子走时,仿佛很期待拜访薛家的模样,心下“啧啧”两声:那薛家小儿拜师之后,定是要安排与他见上一面的!他才不羡慕儿子这么快能见到呢!只是提起薛家,倒叫他想起了别个事情。却道暗卫报告,说这两天薛征动作频繁,似乎是在追查十多年前关于薛王氏意外小产之事……贾赦下意识就觉得,此事很有跷蹊,若他插手进去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惊喜……这般想着,贾赦就有些摩拳擦掌了。干脆,就这么暗地里帮一把手吧!——贾赦的作为,日后再述。没过几天,六月十八如期而至,栖霞寺迎来了不少在金陵里颇有能量的人。他们的目的均十分一致,都是来观看“转世灵童”拜师大明寺方丈慧源的典礼。 第一贰肆章 倒是后面贾赦一个合计,发现这事儿利用得好了,可不仅仅是不必送信!像是,他生病了便得找人治,等治好了,不就与治他的人结识了?而且还是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他单方面热络些亦无妨——如此,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慧源搭上路子了?再者,他一早就定好,要把儿子贾琏撇下、哦不,是留在金陵里的。若没个像样点的由头,不说外头的人会不会议论纷纷,便是他家的老母亲,也绝对饶不了他!——这不,刚瞌睡,枕头便送来了!——他实在是太机智了!估摸,外头的流言该传到一定程度了,待再“严重”点,下面就得这样这样了……贾赦盘算着,猛地又想到一个问题。啊,说起来,他是不是,好像没跟儿子提过,会撇下、哦不,是留下其在金陵?贾赦捂着心口回忆了一下。貌似,还真的是提都没提过耶!……不行,得立即想个借口出来,糊弄、哦不,是说服儿子留下!贾赦飞速开动脑筋,总算在贾琏赶到栖霞寺之前,堪堪想了出来。因此,等贾琏走进厢房,抬眼便见到他的父亲一副有话要详谈的模样。此时的贾赦还在“休养身体”,所以脸色真不算好,加上那硬着靠坐在床上、仿佛是等待着贾琏的姿态,便是多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不自觉态度软化,更不用说近来被张家刷得有点像样的贾琏了。被唬到的贾琏,当即就赶上前去谷欠扶他的父亲躺下,他说道:“父亲身子尚未大好,当以身体为重,若有什么要斥责儿子的,亦不必急于一时。”贾赦看儿子反应这般大,心里正纳闷是不是装得太过呢,脸上却不显分毫。他阻了儿子的动作,只道:“无碍,整日躺着,亦是倦了。琏儿,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有事跟你说。”贾琏见劝不了,只得依言坐下。贾赦清清喉咙,开门见山地说:“琏儿,其实为父希望你,之后继续留着金陵——当然,不是说就不回京城了——京城是要回的,只是在金陵,我希望你能再多待个几年而已。”对贾赦的话,贾琏其实心下早有预感,如今不过是被证实了而已,因而他脸上并不见惊讶,甚至主动提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儿子去完成?”这下换贾赦微微吃惊了。他一边摸摸胡子,一边用“你挺上道嘛”的眼神看向儿子。——说来,贾赦想留贾琏在金陵的根本原因,一开始其实是因为邪祟;后面邪祟被封,他仍不改初衷,却是由于从张枢那知道“京城大阵”存在的缘故。对于这“京城大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危险性等等的资讯,不说贾赦,所有人俱是两眼一抹黑、一概不知eads;异界的鬼畜触手。可京城,贾赦是一定得要回的了。但儿子贾琏,却是没有这个必要。既如此,何不留他贾家一条退路、一根苗苗?待过上几年,若然在京城的他都没什么大问题,再将儿子召回来也不迟。而贾赦之所以会另外找借口,皆因大阵也好,邪祟也好,俱事关重大。正所谓“知道的人越多,未知的麻烦便越大”,贾赦反正是不敢冒这个险。因此,在不能提到邪祟的情况下,就只能给儿子找事做了。至于是什么事?随便扒拉一下,不就有了嘛!——贾赦本来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料到,他这儿子根本不需他提便想到这点——看来果然不是他的种有问题,而是他的好弟弟好弟妹天赋异禀,生生把好苗子给养歪了!——虽说儿子已自行领悟了,很是省了他的工夫,但反倒叫贾赦改了想法。“结果”是重要,不过“过程”亦不能忽略不是?——贾赦在一个呼吸间想明白这些,便在重新想了一套说辞后,才开口说道:“是什么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琏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回京?”不待贾琏回答,贾赦就径自道:“因为,你回了京城,也没多大用处”“……”贾琏语塞。就算、就算是事实,就不能用词委婉些、别那么直接地说出来?完全没体会到儿子的苦笔情绪,贾赦继续说道:“如今你亦知晓了,你二叔那边……”顿了顿,贾赦语气略凝重地说:“你有否想过,你要怎么去面对?”贾琏怔了怔,低下头,没说话。要怎么面对二叔二婶?他还真的没想过……“关于这点,琏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贾赦难得安慰道,“你还年轻。这样,很正常。但现阶段,我不想节外生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贾琏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见意思表达完、儿子似乎亦听进去了,贾赦的话锋一转,问道:“最近金陵里,有哪些是关于你、我以及贾家的流言?”贾琏抬起头看向他父亲,有点接受不了话题跳得那么快,但他还是老实地回了“先祖入梦”与“幼子带福”,之后想到什么,十分生硬地住了嘴。贾赦瞥了儿子一眼:“还有,是吧。”顶着贾赦的眼神,贾琏不安地动了动,最终支支吾吾地说:“……是有,外头都说,父亲您因为尚未出生的弟弟,对我生了嫌隙——不过,我知道并不是这样!”“是。”贾赦淡淡道,“也不是。”“咦?”贾琏低呼一声,猛地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父亲,这话,其实是您放出去的,是吗?……目的是,为了让我‘有理由’留在金陵?”——孺子可教。贾赦心里赞道,嘴上却轻描淡写说:“没错,若然一声不哼地撇下你,只怕会更惹眼……你能自个想明白亦好,下面有些事,是需要你去配合的。”“……只是,让我不引人注意地留在金陵的法子有很多,何必、何必用这种呢?”贾琏有点激动地说。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父亲居然牺牲自个的名声,来抬高他的,心里便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一贰九章 ……好吧,硬要在这里找科学的他,也是脑子有毛病。薛螭心内捂脸。根据他家师父的说法,谁都不清楚邪祟是打哪儿来的——嗯,这个薛螭本就不期待会有答案——可他真没想到,此事原来还牵涉到了已圆寂的明非大师?eads;黑萌小夫妻!薛螭想着明非与明戒之间的“爱恨情仇”,亦不难明白明非大师拼死也要窥探天机、谷欠阻止一切的决心。……不过。薛螭抬起右手,摸了摸挂在身上的那个装着舍利子的金属盒子。若从明戒的“实际”死亡时间算起,那邪祟竟是从十九年前,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一切了吗?!对此,薛螭十分认同贾赦的想法:邪祟所谋,极大啊!——莫名地,薛螭有些遗憾邪祟被舍利子封住了。若邪祟还占着明戒的壳子,说不定能有机会探到更多东西?好吧,他亦就是这么想一想。要是“邪祟明戒”依然四处蹦跶,怕是更惹人心惊胆战的,且变数就更加不可控制了。做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哦,还有一件亦是挺不科学的事:那脱离了邪祟之气控制的明戒的尸首,居然至今依然不腐不烂!比做过现代防腐处理还要防腐!面对这般诡异的状况,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牵扯到邪祟,也没人敢提“烧掉”之类的话,怕适得其反。对此,慧源特地询问薛螭有什么想法。薛螭表示……他真没什么想法。只是,他也觉得贸然烧掉埋掉等等,的确不太好。便参考舍利子镇压邪祟的法子,提出干脆将尸首带回大明寺,置于寺里的舍利塔内,再视情况而定。慧源听了,思量一番,觉得这亦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就应了,并拜托贾赦到时帮忙。贾赦自是无可无不可的。——慧源那边明白得差不多了,就轮到贾赦这边。关于怎么恢复“正常”,贾赦之前就已经跟慧源提过一次了。这回不过是重复一遍。他说道:“就在四个多月前,仿佛快要天明之际,当时的我睡得正迷糊,突然就闻到一股‘花香’,接着我一个惊醒,只觉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这么的清醒……”薛螭听着贾赦简略地复述他的,以及太子的情况,越听越觉得不对。可他没打断贾赦,只是待对方说完后,方迟疑地问道:“大伯,您说……您与太子殿下俱闻到花香的日子是?”“二月十二,”贾赦即答,“正好是花朝节呢。”听到这话,薛螭一下子没绷住脸皮,完全控制不住地露出个被雷劈一般的表情。——花朝节,俗称“花神节”、“百花生日”或“花神生日”,是一个很传统的节日(a)。不过在现代,就如过年渐渐没了年味;在薛螭的记忆中,这个节日也很少有人会特意去过了。但在这会儿,花朝节仍是个能与中秋节相媲美的节日。然而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年的二月十二花朝节,可不就是原林妹妹、现林弟弟出生的日期吗?!或许会有人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得是”、“这只是巧合而已并不一定就是真相”。然而,若是类似之前“贾赦是不是慧源背后人”这种疑问,薛螭还觉得有必要去查证去验证;但这个“花香”的话,却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eads;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都说,“世上没有所谓的巧合,有的只是必然的结果(b)”。薛螭以他多年的阅读经验,完全可以断定,在这个不科学但依然是红楼的世界里,这个“花香”定然是属于原林妹妹现林弟弟的!作为专属的“出生特效”!是的,就跟贾宝玉出生一定要含玉,这“花香”,也是一样的!这一点,完全无需置疑!——大抵薛螭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慧源与贾赦便是想装看不见,都装不起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由贾赦开口问道:“螭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贾赦的提问,总算把薛螭从神游中召回。薛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因为太震惊,所以不小心就“露了马脚”。……所以呢,是认与不认?首先,都到这个份上,还去否认的话,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再说啊,这么假的事,薛螭都没脸面去做。只是,若是承认的话……认什么呢?说他凭“不能解释”的经验,认为林如海家的嫡长子,就是传说中的“花香制造者”?!薛螭心下衡量一番,最后决定承认,但是啥都不多说——虽然这样会令慧源与贾赦各种臆测他的不科学之处。但说真的,自从他封印了邪祟,就没再科学过了。想着,他就说道:“大伯,师父,我是有一些想法……只是,您们还是莫要问了。”不出薛螭所料,在场这两位俱是知情识趣的,闻得此言后,虽说表情怪异,但真的没多问了。之后看时辰不早了,慧源便结束了这次碰头会。薛螭回到房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闭上眼,看似是在睡觉,实则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话说,他原来还觉得,他这个穿越的,那蝴蝶翅膀扇得太狠,让红楼改变得太过夸张了。倒没想过,这些还得加上,这会儿仅仅四个多月的林弟弟的作用!另外薛螭起初还觉得,自个的“金手指”,虽然奇葩,但亦算是真材实料……可与那一位林弟弟比,就完全没看头了。君不见人家一出生,就有这么大这么夸张的“驱邪”效果吗!也不知对方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抑或是什么“东西”?接着,薛螭又重头过了一遍已知的讯息。明非与明戒,太子与众皇子的帝位之争,京城包括贾家在内众多疑似受邪祟影响的人……还有最重要的,顶替了林黛玉的林家嫡长子,以及顶替了薛宝钗的他。——这是否,预示着什么?——他的穿越,是真的带任务的?在想出个所以然之前,薛螭就睡着了。隔天早课后,他辞别慧源、贾琏等人,离开栖霞寺,顺利地回到薛家。 第一贰八章 ——所以,他这回是被贾赦……使计戏弄了一番?薛螭艰难地收回震惊脸,心思快速转动起来。上辈子好歹是个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薛螭完全可以说,他能有什么是没听过、没见过的?稍微一猜,他便几乎可以断定,贾赦手底下,大抵有擅长易容的人了。略微惊讶贾家居然还有这等手段后,薛螭猛地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是的,他这次被戏耍,完全可以归咎为他的一时不慎,所以棋差一着。但,换一个角度,不亦可以说,是贾赦给他的一个警告?回想一下,薛螭这些天关注贾赦,做得实在太过冒失了。——若他真的猜错了,贾赦的的确确不是慧源背后人,那一切都还好说;可事实上就是贾赦没错,那么薛螭的行为无异于明晃晃告诉对方,他对其生疑心了!特别是,对象还是贾赦这种,装得出神入化、连亲妈都瞧不出来的家伙!——明明谁都没对其生疑心的贾赦,薛螭为什么就偏偏疑心上呢?这种几乎是毫无根据的怀疑,本身亦是一种疑点。偏生薛螭犯傻了还不自知!他心下扼腕: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人,他亦不该胡乱去猜测的。反正本来不就约好这几天碰头的嘛,他是在急什么呢!另一方面,薛螭此时亦不自觉有些庆幸,庆幸贾赦是自己人。否则,光凭他这种奇怪的怀疑,换了敌人,可不是招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吗?贾大老爷是特意给他上一课啊!薛螭自觉已经明白对方的用意,自不会为被戏耍而生气,他甚至面带感激地向贾赦行了一礼,道:“贾先生大才,小子在此谢过先生的提点。”“……”贾赦静了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无须多礼,你能明白过来,便好。”——贾赦虽则脸上一副仙风道骨的欣慰样,实则内心都暴躁了:这个许的想法行事,怎么……如此的不同寻常啊!?正如先前薛螭想的,他还真不是要玩什么“谁沉不住气谁先输”游戏——贾赦再无聊,亦不至于无聊到这个程度。反而是贾赦从种种迹象,以及那天易容成他的样子出席拜师大典的暗卫口中,震惊地发现:这薛家小儿仿佛已经知道了他贾赦乃慧源的幕后人?这个发现,叫贾赦心中惊骇不已。这问题可严重了!但他没有完全失了冷静。他开始思索,是自个曾经不小心露了马脚呢,抑或是他做得太过所有人都怀疑上他了?于是本应拜师当晚就露面的贾赦,决定多调查观察几日,再作决定。花了三天,贾赦才初步确定薛家小儿只是怀疑而已,同样的,外头也没查到谁怀疑他的消息。接着贾赦便心生一计,借故指开贾琏,又等薛螭确认贾琏回来并去侍疾,方来约见。这不,见着薛家小儿一脸吓到的表情,贾赦只觉身心舒爽……哦不,是他终于确定,对方之前只是纯粹觉得他有可疑。假如他这回不出面,估计就能洗刷掉“嫌疑”了eads;网配cp不可逆。至于,薛家小儿为什么会生疑心?这点贾赦倒没多想。——这年头可没什么穿越啊穿书啊的概念,顶多就是“借尸还阳”之类;而薛螭,头一次出现在贾赦面前,就表现得十分……神秘兮兮的;再念及对方乃明非大师预言里的“贵人”……这懂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其实也很正常的嘛!综上所述,贾赦就没想去多嘴问为什么——幸而贾赦没问,否则薛螭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继续正题。虽说内心又被薛螭的出人意料吓到了,但贾赦到底不是个蠢的,很快就想明白薛螭缘何要这么说。理论上,贾赦还真从没这么想过,是的,这次依然又是“无心插柳”!可他会说破吗?不可能的嘛,无心插柳也是有动手了的好吗!于是贾赦就十分理直气壮地接受了薛螭的谢。然后贾赦又道:“也莫先生来、先生去的,你便随琏儿,唤我大伯吧。”薛螭从善如流,当即唤了声“贾大伯”。又有,虽说薛螭是正大光明来慧源这的,但逗留太久难免惹人生疑;兼之贾赦也不是个爱绕圈子的,外加他想着:既然不好去为什么知道,那问知道些什么,总该可以吧?——对于薛螭的“异常”,换了一般人,恐怕还得顾忌下;轮到贾赦,却想着怎么为己所用。这或许该算是一种天赋了。——想罢,贾赦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会儿到底不太便利,旁的我亦不罗嗦了。就问螭儿你一个事,现如今,你俱知道多少?”这话当真够直接的,薛螭听了都有些小吃惊。不过他想着,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好。他便将当初的“邪祟脑残论”美化一下语句,删减一些他解释不清的,就告知了贾赦与慧源,末了还道:“这仅是我的猜测,师父、大伯,你们看对与不对?”贾赦与慧源无言地对视一眼。慧源念了声佛,贾赦则略有些惊叹地说道:“你说的,与实际都差不离……竟真的是猜测?”这其实是什么神奇力量吧!?贾赦腹诽,又问道:“既如此,螭儿你应是知道,我背后的是何人吧。”问的自然是站队的事了。薛螭试探道:“可是……太子殿下?”贾赦看薛螭的眼神都不对了,但他还是点点头。关于这点,薛螭主动解释道:“这个实在不难猜,我们四大家族,素来俱以圣人马首是瞻的。”而太子是圣人钦定的,现在还做得好端端的,傻了吧唧才去站别人呢。贾赦闻言,心道还真有这种傻子!但他不想解释,便没多话。贾赦暂时没什么想问,就轮到薛螭发问:贾赦是怎样躲过邪祟的脑残攻击恢复过来的?慧源与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邪祟从何来?第二、第三个问题俱涉及大明寺当年秘辛,便由慧源负责作答。听罢慧源的简述,薛螭对这个世界的不科学程度,体会更深了—— 第一贰七章 慧源大师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了一片恭贺道喜声。薛螭:“……”他心中的小人作躺枪状(a),头上亮起了一束聚光灯,那光芒刺眼无比,却反衬得他的内心一片黑暗。……哦,这种淡淡的、无人能懂的哀伤,到底是?然而无娄螭多么想吐槽,可他即便吐了,在场亦没有一个人能get到他的槽点eads;电影教学系统。——现穿古就是这里不好啊。薛螭感叹。接着,仪式也顺利结束了。这帮金陵乃至周边地区俱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们,趁着难得地聚首一堂,开始抓紧时间交际起来。而薛螭则匆匆收拾了一下心情,跟着慧源来到后头,听后者说起了“规矩”。这些个规矩,其实在拜师前就已经说过了,无外乎平日里茹素啊、修习佛理之类。因薛螭年纪小,且是俗家弟子,还是那“转世灵童”——更不消说,作师父的慧源知道这个拜师的“□□”了——所以定给他的规矩,不止不严格,甚至还极其宽松:不止没强制他茹素,亦不要求他一定要在寺里住,其他的更是直言“适度即可”。对于这些设了跟没设一样的规矩,薛螭是感激的。但人家能给他优待,他也不能真的这般理所当然地照单全收。——这不止显得太特立独行,长久以往,对他的名声亦不利。所以,薛螭表示,他既入了佛门,该做的,他会努力做好。虽不能完全照着正规僧人的日常去做,但早晚课诵,包括初一十五在内每月至少茹素一旬,视实际情况上山修行,参加佛会等等,这些还是可以的。对于薛螭的“知情识趣”,慧源大师表示满意。后者又道,其将会在金陵逗留一两个月,之后便会返回扬州,可以的话最近多来栖霞寺。薛螭听到这话,哪有不懂个中内涵的?当即表示,他刚拜师,之后五天很应该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慧源自是应了。当夜薛螭就留了下来。因这是修行,薛家也不好留下大堆仆人;可还是那句,薛螭年纪太小,薛家又不放心。协商之后,留下一个年长的仆人与一个小厮,照顾薛螭起居。于是薛螭开始了,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外宿”生活。要说住在佛寺,有何不惯的地方?薛螭不会矫情地说自个很适应什么的。他这辈子,自降生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的仆人丫鬟成群结队,猛地来到寺院过这般“简朴”的生活,自是有些不适应的。但他的灵魂到底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少爷,上辈子一个人天南地北到处飞都过得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两个人照顾着呢。——这些不适,完全是“从奢入俭难”而已。再说,来到栖霞寺之后,薛螭心中,就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者说,归属感。仿佛,他曾经在一个佛寺里,一个人静静地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不,不一定就是佛寺……反正就是类似这种感觉的地方。……有香火的味道。……有连续不断的诵经声。……还有那种,像是阳光照进来,却被什么东西阻隔掉的,那种空灵、缥缈。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这日,薛螭就这样,一边早课,一边“思考人生”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待回过神后,他发现,周遭的大型尚,包括智常、慧源,都在注目着他。薛螭:“……”等等,念经走神是他不对,但至于这般……集体眼神谴责吧?他想到什么,又偷偷瞄了眼那正供在上首的明非舍利子——依然好端端的,跟他放上去前相比,既没坏亦没好啊?怎么回事?——还是当了师父的慧源靠谱,稍晚点便解答了薛螭的疑惑:原来方才早课,大家念着念着,就被薛螭引着,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反正具体怎样很难解释清楚,总之在场的人最后都获得了“对佛法更深的体悟”。薛螭再次:“……”这么玄幻真的可以吗?他就是走个神而已!——但这亦不过是薛螭的初次寺院生活的小插曲之一。反正,不知不觉,薛螭已住到第五天。明早的早课后,薛家就会派人来,把他带回“凡尘俗世”里去了。然而,直到第五天的晚课结束,慧源的背后人,仍不见动静。薛螭对此,不觉腹诽:都到这个地步了,再玩什么“谁沉不住气谁先输”的游戏,会不会太晚了点?不过这几天,薛螭也没白待,起码他是瞧出来了,他那师父慧源,是一个真正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大智慧者。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的人物,为何会跟汲汲营营着帝位的人搅合在一起?薛螭想不通——看来只有真正跟那些人接触过了,才能知道“真相”。在晚饭后,薛螭打算逛一圈,没什么事就去洗洗睡了。便是这个时候,有小沙弥来说,慧源找他。可算是来了。想着,薛螭放下心头大石,谢过小沙弥,他却没立即去找慧源,而是向他的小厮鸣海问道:“琏二哥可是回寺了?”小厮鸣海回忆了一下,答道:“仿佛天黑之前就回了……刚小的还见着兴儿,听说琏少爷已去了贾老爷那里。祥少爷,可是有事要找琏少爷?小的替您去带个话?”薛螭闻言,摇摇头,道:“不必了,如今也晚了,明儿再找琏二哥便是。”——话说,拜师典礼上见到的贾赦,叫薛螭印象深刻。当时他下意识就觉得这样的人不似是慧源的背后人,进而又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没法深究。幸而贾家父子都在山上,后面薛螭也不着形迹观察了几次,没发现什么;拿话去试探贾琏亦然。今儿贾琏一早出了寺,薛螭还暗道机会来了——他猜测贾赦是背后人,如今还不现身乃是顾忌着贾琏。——只是这会儿看来……果真是他猜错了?薛螭心下轻叹一声可惜,转身就放下此事去找慧源。叫薛螭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脸居然这么快就被打回去了!——是的,薛螭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这位、刚被他打了叉叉、理应被儿子侍疾着却出现在慧源这里的人——可不正是贾、赦、吗! 第一三二章 别人的反应就不多说了。反正薛螭见到他爹明显因为流言起了心思,眼看就要动手了,突然却没了下文……薛螭在边上看得那个急啊!无奈他只得劝自己:那何氏在他母亲身边都多少年了,要动手也不差那么几天;他爹突然没了动作,只怕要来一场大的。如此想罢,方沉住气,不乱插手。果不其然,薛螭的爹真做到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看这连串事件——他爹真是玩得一手精湛的“贼喊捉贼”哪!而且还这般不计成本!要不是好死不死,就正好死了何嬷嬷俩儿子,薛螭还不敢这么猜呢!至于他爹为何整治个区区仆妇,要这般劳师动众,薛螭隐约有个想法。他也懒得瞎猜,直截了当地去找他爹,谷欠问个明白。只是他那父亲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一边拼命对他使眼色,一边嘴上说着家中情况尚好、儿子你不要担心。看父亲这副模样,薛螭哪有不明白的?虽则依然不知父亲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仍然从善如流地说知道了,还嘱咐父亲注意身体。然后隔天,就有风声传来,说“灵童”提醒父亲、母亲身体不适云云,所以薛征就请来郑嬷嬷代理家事。薛螭:“……”他想了想,既有些话他爹不好说,那就找可以说的人问吧。于是这日下课,薛螭就拉上兄长薛蟠,去找了郑嬷嬷。郑嬷嬷是一个满头银丝的瘦小老妇人,六十上下的年纪,却不见老态,依然行动矫健、眼神清亮。她见薛螭兄弟过来,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一遭般,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她道:“顺少爷、祥少爷。”薛螭兄弟唤了人。接着薛螭说道:“嬷嬷,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你给我们说说呗。”“好、好。”郑嬷嬷望了薛蟠一眼,没说旁的就答应了,还补充了一句,“老爷前儿跟老奴说了,若祥少爷向老奴‘问起什么’,如实回答便是。”果然如此!薛螭点点头,又望了望四周。郑嬷嬷立即对其他下人丫鬟道:“少爷们这儿有我看顾着,你们几个小的便出去歇一会吧,待会少爷有需要,会再唤人的。”下人们对视一眼,又见薛螭点头,便谢了一声,嬉笑着退了出去。待外面人声远离,薛螭方开门见山地道:“郑嬷嬷,可不可以说一下,母亲那奶嬷嬷何氏,因何被关了?”“何嬷嬷被关了?!”明显还是状况外的薛蟠插话道,“什么关了?不是说是……”病了?薛蟠话还没说完,便自个住了嘴。——话说,经过薛螭一段时日的折腾,哦不,是教育,如今薛蟠早非当年吴下阿蒙……好吧,这个比喻也有点夸张。总而言之,现在的薛蟠虽然还有点“呆”有些“霸”,但起码不那么“傻白甜”了。——这会儿的薛蟠,听到何嬷嬷非病实关,也能察觉出不对了。见到兄长的反应,薛螭心下多少有些安慰:好歹没白折腾了,嗯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没错,薛螭是特意把薛蟠拉上的。一来是检验“教育”成果;二来呢,这不正好有活生生的例子嘛,顺道来一次事实教育!这么想着,薛螭就没理会一脸纠结的兄长,转而对郑嬷嬷说:“嬷嬷,请告诉我们吧。”嬷嬷仿佛猜到了薛螭的想法,亦有心引导下薛蟠,便刻意道:“这事,祥少爷不该最清楚的么?‘那一位’还是少爷您见到的。”薛螭望着郑嬷嬷,笑了笑,既没开口说什么,又没否认。另外两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成功触发了薛蟠的敏锐直觉。就见他低呼一声:“是‘姐姐’?!阿弟,是因为‘姐姐’对不对?!”薛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兄长一眼,又望向郑嬷嬷。薛蟠亦跟着望了过去。对此,郑嬷嬷则长叹一声,开始解释起来龙去脉:——薛王氏刚嫁到薛家就有了孕,怀到快六月却小产,这个就不详述了。这么多年来,薛家夫妻俱认为那次小产是意外;却没想到那姐儿,多年来“冤魂不散”,甚至接近嫡亲的弟弟,只盼着借亲弟之口,告诉生父生母此事另有隐情。果不其然,如今薛征使人一查,便发现当年小产,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这里便要说一下,为什么薛家夫妻当初都没能察觉到有问题呢?却道在金陵城里有一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在当年新出了一种点心。那点心酸酸甜甜的,十分受妇人们喜爱,至今仍是该铺子的当红商品。而这点心的内馅,一般会加入山楂;因山楂易造成滑胎,所以为了照顾孕妇,店家会准备另一种没有山楂作馅的点心。只需在买之前跟掌柜提一句,掌柜自会装没有山楂的那一种。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错。当然,有两种馅料都吃过的人表示,有山楂的,味道会更好。那会儿薛王氏怀胎六月,就爱吃酸的——所以人人都道这一胎必是哥儿——而那个酸甜点心,更是深得薛王氏的喜爱,几乎每日不离手的。那日点心正好吃完,薛王氏自是派人立刻去买,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然而薛王氏已经馋到不行了。身边的大丫鬟见此,想到有个素来贪吃的小丫鬟说不定会有“存货”,便自作主张地跟薛王氏说了,薛王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利害,便应了。那些未出嫁的丫鬟们自是不懂山楂的“危害”,又敲那日何嬷嬷告假家去……于是薛王氏便不幸小产了。薛王氏当时哭得,那个凄惨啊;可,这个“意外”,能怪得了谁?怪丫鬟?可那些点心,本就是丫鬟们买来自个吃的,自是不会在意里面有没有山楂;另一方面,薛征查过,是真没有谁买通了那些丫鬟。怪何嬷嬷?当时何嬷嬷哭得比薛王氏还可怜,说是恨自个走心,没注意到这些云云。怪点心铺子?这就更是无稽了!所以,说到底,就只能怪薛王氏自个嘴馋,等不得点心买回来!最终,这个苦果,薛家夫妻就只能自己吃了。 第一三一章 ——自然,贾赦这边也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他难得耐着性子,嘱咐贾琏道:“你好生在张家念书,待你得了功名,亲事方面也能多一些选择——你无须怕羞,这是很实际的,不是玩笑话。相看方面我亦早已托付了你敏姑姑,你舅母表嫂亦说愿意帮你掌掌眼……”说完这点,贾赦又提到:“薛家的蟠哥儿性子爽直、重情重义,螭哥儿更是生来不凡,兼之还是你大舅的关门弟子——这两人如今都与你交好,我观之亦不错。至于旁的人……你如今都大了,应懂得分辨,何人值得深交,何人只属泛泛。有不懂的,多去问问你大舅、表哥,莫自以为是,不懂装懂。”贾赦说起金陵贾家族人们,便称赞起贾琏来:“族里那边,你做得尚算不错,合该保持……贾家的壮大,绝非一人之功,你一定得记着这点。”最后,贾赦提点贾琏道:“至于人手方面,你也要试着弄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子了……那金彩如今已听令为父,你有事可以找他,但亦不要全然信任他——若你能成功收复对方,自是更好了……”贾赦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难得贾琏亦全数听进去了。待再无别话,贾赦方让儿子下去休息。之后洗漱睡下不提。躺在床上的贾赦,一时没什么睡意。思绪一飞,倒是想起刚提到的薛家的事情。前儿贾赦听说薛征要查十多年前的薛王氏小产秘辛,他一时觉得有趣,便跟着去“凑热闹”。倒没想到,居然还真叫他查出了那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家老.二那媳妇,不止挖婆家墙角挖得厉害,甚至连自个妹子家的子嗣都要插手!啧啧,谁家受得了外人的手伸得这般长啊v赦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贾王氏的“大胆”了。正好薛征那边没查到那么深入的,贾赦便不嫌事大地将他这边的东西,使人不动声色地通通投了过去。当然,贾赦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搅混水、好方便看热闹;更多的,却是因为现今薛螭都代表薛家站了太子的队,他呢,就多少有义务将破坏队伍稳定的因素不择手段地摘去!——简而言之,就是必须让王家姐妹成功地反目成仇!只是就薛家如今的状况来看,薛征是根本不可能去学上回林如海那样,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了。贾赦心下暗道一声可惜。——正如贾赦所料,在他八月十九日登上返京大船的时候,金陵薛家仍一如平日地风平浪静、波澜不惊eads;随身地图编辑器。哦,也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近段日子,薛家的气氛一片愁云惨雾,连中秋佳节也不能使之冲淡半分。却道自进入八月起,薛家的好些商队、商铺均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意外。其中有两宗最为严重。一宗是鲁州一处商铺,在半夜里不慎走水,住在铺子里的掌柜一家没能及时逃出,连人带货都被烧成黑炭,唯一庆幸就是四邻虽有影响,但却没造成人员伤亡;另一宗是薛家的一队商队,在途经达城山附近时遭遇山贼洗劫,货物尽失不说,更导致一死多人重伤。其他的商队商铺一样状况百出,虽无死伤,但损失亦是惨重。薛家家主薛征大为震怒,认为是有“小人作祟”,否则哪会这般巧合?当下就着手调查、统计损失,并派人慰问安抚那些不幸的伤亡者及其家属。待伤亡名单出来,当家夫人薛王氏的奶嬷嬷何氏一看,当即就厥过去了:原来,那商队里被山贼杀死的,竟是何嬷嬷的长子!全家被烧死的,则是何嬷嬷的次子一家!——何嬷嬷的丈夫早死,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娶了亲生了子,才说可以享一下儿孙福了,万万没想到居然遭此祸事!如今长子及小儿子一家没了,独留长子媳妇以及膝下一个孙女儿……薛家的其他人想到何嬷嬷家现在的情况,无不同情地摇头叹息。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何嬷嬷更是一病不起。当家夫人薛王氏心痛自个奶嬷嬷,特地把何氏与其大媳妇孙女一并接到郊外的一处庄子,好医好药地供着,只盼着嬷嬷能顺利熬过来。对此,家里人无不称赞薛王氏慈善。只是家外遭此变故,薛王氏自个亦受了影响,这几日俱恹恹的。大抵怕薛征忧心,薛王氏也没哼声,只是强撑着身子,每日处理家务事。还是“灵童”薛螭发现不对,跟薛征提了句。隔日,薛征便找了大管家薛中之母、郑嬷嬷,请其帮忙暂理家务事。郑嬷嬷原是薛征之母、薛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后嫁了上一代的大管家,便担了内管家一职;后年纪大了,得了薛征恩典,方回家养老。如今再次出来,郑嬷嬷不止威慑尚在,行事手段亦不见生疏,很快就把薛家上下理得顺顺当当。见此,薛征亦能专心处理外事了。要说,近段日子最不受影响的,当属薛螭了——连素日大大咧咧的薛蟠,都知道家中生意出了问题,父亲忙着应对,母亲则愁病了;因而其平日上课都收敛许多,课下的作业都愿意划拉一下了,甚至难得地被陈西席夸了两句。——当然,这不是薛螭冷心冷情,不关心家中.人.事。而是,他隐隐察觉到,这事儿,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之前就提过了,薛螭早就想收拾那个奶嬷嬷何氏了。只是鉴于自身人小力微,不是做不到,只是做起来麻烦得很。后薛螭见他一句“姐姐”把何氏吓得半死,便打算借着灵童的身份,令“姐姐”引起他爹薛征的注意,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再次挑起他的“有姐姐”流言——哦,还可以顺便吓一下当初取笑他的人呢! 第一三零章 话说,临下山前,薛螭特意去找了贾琏辞别,并各种喜闻乐见地围观了当时正躺在床上真.装病的贾赦。只是不知贾赦是出于什么心态,竟唤住薛螭,十分有演技地、气喘吁吁地,提起了贾琏的舅家张家,说是贾琏的大舅有意收个“关门弟子”云云,如果有兴趣贾赦可以推荐薛螭去试试。——那口气,说得跟去碰运气差不多。薛螭起初听到这个,脸上十分乐意地应下,心里实际上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贾大老爷至于这般拼么,就为了将他全方位地拉上太子的大船?倒是到家后,经过一路沉淀的薛螭反觉得,去张家见一见,亦没什么坏处嘛。再者,在贾赦提出之后,薛螭从贾琏补充的话得知,这张家大舅在念书方面,似有两把刷子?——日后,薛螭是要走科举路的。然而薛螭自问不是那种天生的学神,这会儿亦不是现代,无论哪一科,有方法就能自学成才。这科举除了“必读书目”外,还有很多重要的因素。就薛螭现在知道的,就有诸如圣人的偏好、考官的喜好、近期及近年热门考点等等,乃至字体方面都有微妙的要求,更不消说“个人才名”之类的了。由此,一个好的、有经验的老师,对他的科举路来说,真的十分重要。薛螭这么想着,便跑去找他爹薛征,打算打听打听张家的情况。因为贾赦是正大光明、没避着旁人说的,所以等薛螭找着薛征时,薛征亦听过下人的汇报了。后者此刻正在书房里,一脸的喜不自禁。——亦不怪薛征这么兴奋。正如上面薛螭所言,有个好老师,科举真的可以少走许多弯路;而作为商家的薛家,正好长期遭受良师短缺的问题困扰。例如,如今在薛家教导着薛蟠兄弟的西席陈先生,其实就是个秀才而已。可即使是个秀才,薛征也得供着哄着,生怕人家一个不爽就跑了!长房嫡支尚且如此,其他七房是个怎样的情况完全可见一斑。综上所述,作为一族之长的薛征,才会那么迫切地希望改换门庭——只有改换门庭,才能请到更好的先生;有好先生,才能出更多的读书人!如此,在知道自家小儿子有机会被张家收作弟子,薛征简直要欣喜若狂了!——薛螭见他爹这么高兴,心里多少有底;但他还是佯装好奇地问起了张家的情况。薛征自然乐意给薛螭讲——张家世代书香,曾出正三品的侍郎,大部分的张家子弟都是进士出身,现虽多为外放,但普遍在富庶的地方——这些“条件”,在旁人看来或许一般,但对薛家来说,已经是相当的吸引了!更不用说,这回薛螭准备去见的、贾琏的嫡亲大舅张枢,可是金陵城内有名的大儒之一!——若是薛螭成为这一位的关门弟子,只要不是太蠢,绝对是前途无忧了。薛螭也不是个不分轻重的,念及连贾赦都只敢说“推荐”,只怕张家这个老师能不能拜得成,全靠他自己。于是薛螭便向陈西席告了假。陈西席的表现,比薛螭还要上心,不止二话不说就点了头,还嘱咐后者好生准备eads;吃鬼的男孩。接着薛螭专心看了几天书,方派人向张家,递了拜帖。几天后,薛螭便见到了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但在同人里要么牛笔、要么倒霉催、要么两者皆有的贾琏亲大舅、张枢。这一趟,薛螭最后顺利地收获一个老师;更是知道了更详细的邪祟秘闻——同人诚不欺他也,张家真的是既牛笔又倒霉催啊!甚至,张枢还给他提供了一个未来大目标——处理“京城大阵”!不过现在薛螭才三岁,不管是邪祟或是科举,这都是日后的事了。——只是,薛螭的再次拜师,不可避免地,再次掀起了金陵城的新一轮热议。在薛螭成了张枢的关门弟子的消息,一经传出后,立马引起众人哗然。众人关注的焦点,不是薛螭的能力,不是张枢的实力……而是离薛螭拜师慧源才过多久,有十天吗?没有!这张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有打一开始就在观望的文豪大儒们闻此消息,纷纷扼腕不已。后一细查,才知道这是张枢的妹夫、荣国公之后贾赦动的手脚。这老纨绔,书都念不顺溜,拐人真有一手!对方在拜师仪式上一见薛螭惊为天人后,便借着在栖霞寺养病的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将人拐去给张枢当弟子!文豪大儒们咬牙切齿:简直阴险直无耻直……他们当初怎么就不晓得在薛家那转世灵童面前转一圈呢?他们也不比张枢差好吗!贾赦听到这些文豪大儒们酸话,可半点不放在心上:正所谓先下手为强!若已经后下手了,还在那端着架子,谁会鸟你啊!不管怎样,薛螭的“归属”既然尘埃落定,这日子就得继续过下去。转眼便到了八月。中秋过后,贾赦算算日子,他南下都快要有半年了,是时候回程了。——说来贾赦在栖霞寺里拖拉了足足一个月,“病”才养好下山。紧接着又是走了一圈亲戚,又是在金陵作了一番布置等,很是忙碌。如今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之前邪祟的到来,看着并没对金陵城有什么影响;儿子贾琏折腾了、哦不,是教育了两个多月,该说的都说了,下剩就靠其自个去领悟了。且这会儿启程,亦不必赶路,沿途更可以继续“玩”一圈,回到京城大抵十月左右,完全不耽误过年,简直是刚刚好。若是再拖下去,等天冷了,路便不好走了。——这般想着,这日晚上,贾赦招来贾琏,对其说了这个决定,并让其留在金陵。贾琏早知如此,此时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意外地,滋生了一些不舍的情绪。——因贾赦思维异乎寻常,令他对待儿子的方法,亦格外与众不同。这使得这对理应因张氏嫁妆撕破脸的父子,意外地找到了一个父子相处的最适合的点。又到底是血缘至亲,感情之事,有心要培养的话,还是很容易养出来的。 第一三五章 薛螭颇费了一点工夫,向他哥解释了一下他其实是在放狠话……没想到薛蟠脑洞十分精奇地,就这么拐到“阿弟你又叫海猫给你讲奇怪的故事”上面去了。薛螭无奈,又解释了一番,薛蟠于是继续愉快地“重点错”。如此,兄弟俩“嬉闹”了一阵,末了薛螭只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孩纸,能别这么懂歪楼,好么?就在薛螭感叹这楼怕是歪得都没办法扶起来之际,没想到下一刻就由薛蟠给正回来了。只见后者想到什么,收起方才玩闹的情绪,很是低落地说道:“阿弟,我、我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女人了。”薛螭见他哥连姨妈都不喊了,心中很是满意的;只是如今去想这个,也太早了些。于是他道:“哥你想那么多作甚?横竖那位王夫人在京城,我们在金陵呢,轻易见不着的。”老王估计不会南下,而他们薛家短时间内亦没有上京的计划。不说薛家,光薛螭自个,未来定是要上京的……不管怎样,这至少是五六年之后的事了。待到那时候,薛蟠自然知道怎么面对老王的了——就算不知道,起码不会如原著那般把对方当亲人一样掏心掏肺掏全副家财啊!——是的,薛螭对他哥的要求,就是这么低!不过,这时候还真能看出来,何嬷嬷对薛王氏的“洗脑”,已是颇有成效了。像他哥薛蟠现在九岁左右,放在现代还是个万事不忧心的孝子没错;可放到这个,十五六成亲、十□□当爹、活到七十已经是古来稀的年代,这岁数,多少得要知事的了。——再说。区区一个王夫人,他哥就已经觉得难以面对;若然叫对方发现,站在薛家对立面的,还有整整一个王家……那该怎么办哪?——薛螭这话可不是瞎掰的。上面也说了,何嬷嬷作为下人,没人在背后指使,哪敢谋害主子。可若说何嬷嬷是王夫人安排的钉子,薛螭却觉得不可能:毕竟,何嬷嬷是薛王氏的奶娘!这说明,在薛王氏甫一出生,何嬷嬷就被安排到薛王氏身边了。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薛螭的外祖母、王老夫人。大抵是在外祖母没了之后,何嬷嬷才“转手”到王夫人手上的。……哦,所以薛王氏应该不是王老太亲生的吧?要是亲生的,王老太这偏心程度,绝对比得上史太君了。不说这个了,继续正题。老王嫉妒是真,“我不开森、得让你也跟着不开森”是真。可若说要害薛王氏小产嘛……薛螭仔细琢磨过:首先,薛王氏又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姨娘丫鬟,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好吧,老王素来“手长”,这种插手别人家的事,说不得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种行事周详、逻辑慎密、扫尾干净、偏偏随机性极大的法子,不似是老王所为——薛螭估摸,这位更偏向一击即中、然后祸水东引式的;再者,老王凭借小产之计弄惨了妹纸,估计心灵上已经获得了满足eads;逆天破命。如今姐妹俩一南一北隔着老远,平素就是书信往来,交杂不多。待到薛蟠出生,且表现得明显与老王心尖尖的贾珠各种无法比——这样子,不止不会引起老王的嫉恨,说不得还能叫对方充满自信呢。既如此,老王这会儿,又怎么可能想到让何嬷嬷去“养废薛家儿孙”呢?——若是薛螭这些假设没错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夫人被当枪使了。而且对方还是上赶着去当这枪的。使枪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王、家!——薛螭的这个想法,方才便从郑嬷嬷那里得到了证实:这点心方子,哪里是京城的王夫人给的,分明是京城王家!大抵是王家发现了王夫人的动向,非但没阻止,反而顺水推舟。薛螭猜测,王家应是先阻了王夫人那种“粗暴有效、轻易烧不到其头上、但很容易扯出何嬷嬷”的法子。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孜嬷嬷这根大钉子。接着就是提供方子,以及后续的扫尾工作。话说这个“点心方子计”,安全归安全,成功率是真不高。对此,薛螭倒是觉得有些庆幸,这事儿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不然,有了现成“替罪羊”的王家,为了对付薛王氏的第一胎,这一计不成,后续恐怕真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至于后面让何嬷嬷潜移默化薛王氏去养废薛家儿孙,自然亦是王家的手笔,继续王夫人当那替罪羊——反正这位很乐意做这种,让看不惯的人不开森的事,叫人随便说两句定会乐呵呵地去下命令的。日后若是不小心曝光,首当其冲的就只有老王,这王家完全不受影响。后者甚至还可以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去玩“大义灭亲”,顺手收获薛家的好感度呢。——如此,何嬷嬷的有恃无恐就能解释了:有整个王家作后盾呢,这“安全感”,哪里是区区一个王夫人可以给的。——另外,王家缘何这般处心积虑?对此,薛螭心中嗤笑不已。不都说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铁”,王家可不就是因为贪心不足嘛。而且,看看这下作的手段:先是嫁了薛王氏到薛家来,又压着薛征不能有庶出子女;然后就是令薛王氏迟迟生不出嫡子,如此薛王氏为保住嫡妻地位只能紧靠娘家;当然,也不能真叫人绝后,拖个几年就好,只是日后薛王氏的孩子,女儿就算了,是嫡子的话,就务必养废。后继无人的薛家,没了那往上爬的机会,可不就只能死死依附着王家、继续做个商户?当真是算无遗策!薛家若只是普通商家,恐怕就是发现不对,亦得乖乖认栽、认命。幸好薛家不是,或者说,薛征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薛螭心想。他爹薛征这会儿定是瞧出王家的狼子野心了,只是没底气闹翻脸而已。想到这里,薛螭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叹息。 第一三四章 薛蟠明显被他家弟弟的话给唬了一大跳。他下意识觉得:怎么可能是姨妈呢,阿弟定是在开玩笑的吧?可,当他转而望向郑嬷嬷、想从对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时,却看见嬷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像是被什么迎头敲了一记般,薛蟠只觉得脑袋开始发晕,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亦是此刻,郑嬷嬷的心思同样的复杂。她能听出来,祥少爷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可她毕竟是一个下人,就算有老爷首肯,有些话……她是不敢、也是不能说的。所以,郑嬷嬷最终仅是微垂下头,什么都没说。薛螭本就没期望要听到郑嬷嬷的亲口承认,待看到后者这种沉默回应的态度,哪有不明白的。他当即就微笑着道:“这样,我就明白了。”话落,就扯起整个人都呆滞了的薛蟠,道:“嬷嬷,我跟哥出去玩了。”暗松一口气的郑嬷嬷叮嘱兄弟俩两句,方让人出了屋子。薛螭拉着薛蟠,阻了丫鬟们跟随,径直走到院子不远处的大树下。树下有秋千架,薛螭让兄长坐了一个,自己则坐上另一个。金陵八月下旬的天气,连风都夹着热气,唯独树下有些许阴凉。可没一会儿,兄弟俩都热了一身汗。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薛蟠都无法继续“伤春悲秋”了。他回过神来,使力荡了几个来回,叫风吹散了那身上的热气,撩起那汗湿的发丝。待薛蟠秋千回荡的幅度越来越小,薛螭才听到前者开口说道:“阿弟……你说,姨妈……姨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薛螭懒洋洋地瞅着他家兄长,冷笑一声,说道,“因为嫉妒啊。”——不管古今中外,很多时候,女人要去做一件事,大多数男人都是很难想出个中原因来的。所以才有了“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叫薛螭说啊,会这样其实就是男女之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从而产生了各种误解,而已。举个例子,像是这回,为何王夫人要害薛王氏?薛螭是不知道这对王家姐妹有没有嫡庶之别啦。而且这年头,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出嫁女在意啥嫡庶啊,就该守望相助,就该努力维系几个家族间的关系才是!因而王夫人这动机,薛螭估摸他爹绝对会往“老王这样能做有什么好处”那边去想。然而,叫薛螭去忖度的话——老王其实就是纯粹的“只要你过得比我不好,我就开心了”,而已!没错,老王就是一个如此任性的蝎举!虽说资料不足,但薛螭完全可以凭借丰富的“影视阅读经验”,臆测出当年的情况:无非就是嫁进了国公府的王夫人志得意满,万万没想到一进门就发现贾政身边各种丫鬟通房,等激斗一圈,好不容易胜了,猛地发现妹纸薛王氏居然成亲不久就有孕了!甚至妹夫身边还特“干净”!“明明嫁了个商户,怎么可以比她过得好!”——老王大抵是这样想的,于是就暗搓搓地指使她一早就安排到薛王氏身边的钉子、何嬷嬷去下黑手。如此,亦能解释为何早不动手、偏要等到薛王氏的月份大了。——薛螭心思一转,嘴上就跟说书的一般,把想到的这些事,稍微润se一下、去掉不太好解释的地方等后,就说给薛蟠听eads;无语落泪。果然薛蟠听得一愣一愣的,待薛螭说完,方弱弱地问道:“阿弟,这、这都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这明明是些好多年之前发生的事耶,而且刚刚郑嬷嬷提都没提过!薛螭闻言,自信地昂起小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就是随便猜一猜的g你还要不要听,我还能说版本二三四呢!”薛蟠:“……”薛螭亦不等薛蟠反应过来,便继续说:“虽然我刚才说的都是猜的啦,事实怎样大概得问我们那位姨妈。但是哥啊,你能想出别的,叫人信服的理由吗?”薛蟠迟疑一下,犹有点死心不息地说:“那个、那个,不一定就是嫉妒啊,对,就是这样!阿弟你看,姨妈家是国公呢,怎么可能会嫉妒我们家?”薛蟠越说,越觉得自个说得没错,连连地点头。见兄长这样,薛螭心下一乐:哟,他哥竟是已经懂得国公与商家的区别了?得,这方面的教育可以提上来了!想着,薛螭坏笑着,无情地推翻了他哥的论点,道:“哥,若你说不是嫉妒,那好,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呀?”薛蟠张了张口,发现他还真的完全想不到别的原因:姨妈家都是国公了,害他们妈妈和姐姐,图什么啊?薛蟠顿时“哑火”了。见兄长的表情,薛螭就能估摸出对方七.八.分的想法。让脚下稍微使力,秋千来回摆动起来后,他才悠悠地说:“你我觉得对方多好又如何?只要对方心中觉得不平,嫉妒就能滋生。——嫉妒,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因为如此无理,所以才会成为人.性.中的七原罪之一吧。“哥。”薛螭突然唤道。“嗯?”被打断思路的薛蟠不解地看向自家弟弟。“哥……你会有这种想法吗?”薛螭抬头望天。他的声音压得十分低,仿佛不留神就会被风吹散,“毕竟……我这么聪明,你会嫉妒我吗?——”对弟弟的话,薛蟠惊得瞪大眼睛。他语气很是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嫉妒?阿弟你聪明不是‘天生’的么?”刚觉得这样自夸有点耻的薛螭:“……”——他哥太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薛蟠歪着头,说:“阿弟,难道我这样说,有哪里不对?”“不,你说得很对。”薛螭心下默默地抹了一把脸,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哥,以后若有谁故意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你记得告诉我!我们兄弟俩好好‘整治’那些小人一番。”说着,薛螭自以为很冷酷地哼了一声,道:“不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呢!”薛蟠:“哦……是为什么呀?”薛螭:哥,你重点错了! 第一三三章 “那,现在又是怎么查到,是何氏那老货所为?”敏锐仍在线上的薛蟠,听罢郑嬷嬷的讲述,问道。郑嬷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了一旁的薛螭。薛螭半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是因为那点心方子?”——这个小产事件看似纯粹巧合,但是,若真要去深究的话,还是能扒拉出疑点来的。从何嬷嬷的角色出发,要促成这个“巧合”,必须达到三点要求:一是家中点心的存量,二是摸清楚薛王氏身边丫鬟们的性格,第三则是请假的时机。作为薛王氏的奶嬷嬷,一与二自是不在话下;那么,只要提早几日,确认余下的点心还能吃多久,吃完点心的时候是哪个丫鬟当班,再保证贪嘴丫鬟那有山楂馅点心,何嬷嬷就可以直接请上几天的假了。不过这个设计,随.机.性.十分大。正如上面说的,若薛王氏不那么嘴馋,愿意等上一等,就不会着了道——可即便不成功,何嬷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是了。可成功了的话,光凭以上三点,是无法对何嬷嬷怎样的,顶多就是治个失职、失责之罪而已。这大抵亦是何嬷嬷能有恃无恐的原因。综上所述,若要将何嬷嬷一击即中,必须找到关键点。薛螭琢磨了一番郑嬷嬷的讲述,就锁定到那家点心铺子上。铺子里的掌柜点心等应是没问题的,有的话早该关门了;排除这些,薛螭得出,问题出在那点心方子上的结论。——“点心方子?”薛蟠疑惑道,“是那点心吃多了,会把.身.子败坏掉?”薛螭摇摇头,说道:“不是,点心是好的——而且不管什么东西,吃过量了,都会把.身.子败坏掉的——问题其实是出自,这个点心方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薛蟠似有所悟,望向郑嬷嬷,果见后者微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前儿叫老爷查出来了,那点心方子,正是从何嬷嬷手上流出去的,做得十分隐蔽,辗转地送到那点心铺子的手上。”薛螭听到这里,便把整个事件弄得一清二楚了:何嬷嬷特地弄了个点心方子,送出去让人做;接着买回来叫主子爱上;最后就制造巧合叫主子“误吃”山楂导致流产。——一环接一环,外加可以撇干净嫌疑,真真是好计谋。只是这个计谋,真的是“成也方子,败也方子”。薛螭暗叹。若然当初他爹薛征能不那么麻.痹.大意、觉得是意外就真的不去多想了,只怕何嬷嬷也不可能瞒天过海逍遥法外那么多年。——由此可见,他哥薛蟠的傻白甜,实际是遗传的!不止薛王氏,还包括了薛征!等等,有些不对……薛螭眯起眼eads;[火影]一鸣惊人。何嬷嬷能这般有恃无恐,定然是有自信,自信就算薛征真的去查方子的来历,亦是查不出什么的。或者换一个说法,真正的、普通的商户,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所以,他爹其实暗地里还攥着一股,不简单的力量?——所以,薛征疏忽大意没去细查,才是这个小产事件里,最大的巧合!想到这,薛螭皱起眉。不提薛征手上的势力,何嬷嬷能遮掩方子的出处,恐怕是另有跷蹊啊……那边的薛螭正暗自心惊不已。这边的薛蟠总算想明白始末,已经在骂开了。倒是郑嬷嬷心细,见自家小少爷皱着眉仿佛很是忧愁的样子,自以为对方知晓多年相处的何氏心怀鬼胎、心里觉着不是滋味了。她主动开口抚慰薛螭道:“何氏那种人,根本不值当少爷您为之伤心难过……老奴知道少爷您心善,可何氏处心积虑谋害主子,如今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老爷夫人定是轻饶不了的……少爷,您万不可心软啊!”薛蟠闻言,亦不骂了,赶紧跟着劝道:“对啊,阿弟,绝对不能放过那害了咱们‘姐姐’的人啊!否则……否则‘姐姐’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薛螭刚回过神,便听到这些话,一时有些无语了——难道,在你们的心里面,“转世灵童”就相当于“转世圣父”了吗?——薛螭可不想叫人误会他是“汤姆苏”,立即应道:“嗯,阿哥、嬷嬷,我知晓轻重的。”话落,薛螭神色一变,语气凝重地道:“所以,嬷嬷亦莫要瞒我——实际上,到底是谁?”这话又把薛蟠给说懵了。他歪着头,去看他家弟弟,说:“阿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薛螭拿手指戳正他哥的头,十分难得地开口解释道:“哥你想想啊,若没人在背后指使,有哪个当下人的,敢有胆子去谋害主子?”薛蟠“啊”了一声。薛螭见对方懂了,就继续说:“而且,既要害妈妈小产,早不去动手,偏生要等了六个月?”——其实,若要暗害薛王氏小产,在孕初期动手是最保险的。当初的薛王氏作为新嫁娘,知识肯定不足,有了孕一时不察十分正常;而经验丰富的何嬷嬷,定然能比主子早一些发现。要是在这个时间段下手,绝对比胎稳了满六月,更加简单、直接、不惹人怀疑,亦不会留下如“点心方子”这种明显的证据。薛螭亦是由此,推断出何嬷嬷一开始并没有要害薛王氏小产的意思;或者说,何嬷嬷背后的人,起先没给何嬷嬷下这样的命令。——听了薛螭的话,薛蟠想了一阵便恍然大悟。接着兄弟俩就眼巴巴地望着郑嬷嬷。郑嬷嬷迎着兄弟俩的目光,神色有些难明。她看了薛蟠一眼,才望向薛螭。她那眼神,似要表达什么。直到收到薛螭“确定”的眼神,郑嬷嬷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点心方子……是从京城来的。”“京、城?”薛蟠没懂。薛螭则有些不满郑嬷嬷还在遮遮掩掩。他直接道:“嬷嬷,是姨妈,对吧。” 第一三捌章 赖在丈夫怀里的薛王氏,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薛王氏本就是个喜静的,自小又被教育,作为庶女应低调、莫出头。故而她给旁人的感觉,就是一种仿佛不问世事的天真一般。可从大宅院出来的,哪个是真正万事不知愁的?不过,大概是薛王氏运气比较好。当姑娘的时候,嫡母见她听话、没下过狠手去搓磨;嫁人后,薛家上下更是对她都是尊重有加。如此几十年舒心安稳日子过下来,什么警醒什么小心都是真的被磨没了;更有何嬷嬷在边上适时推一把,薛王氏可不是越发过得糊涂!这次事情,正正好将薛王氏忘在边角上的提防戒备重新唤了回来。——这不,薛王氏此时听到这些,放在往日均是听过就算的话,不自觉地,就放在心上,反复思量起来。虽说薛征有意隐瞒了事实真相,但这并不影响薛王氏开始对王家生出几分戒备之心。薛王氏隐隐察觉到,她的娘家,亦是偏向她姐姐的。——远在京城的姐姐对住在金陵的她使这种阴私手段,王家怎么可能半分不知晓?若两不相帮尤好,只怕是还帮着姐姐遮掩吧。再者,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商贾,换了谁都知道怎么选。她如今已是薛家妇,膝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转世灵童!作为女子,如无意外,这样已经足够她在夫家立足了。既然娘家不仁,便莫怪她……这般想着,薛王氏的心更冷了。她悄悄整了整仪容,方离开丈夫怀抱,坐正身子,轻声道:“……此事,我觉得怎样都好,那便全凭老爷做主吧。”“哦?”薛征有些意外妻子的回答。不过妻子不用他去引导,就能晓得注意防着几分王家,亦算是好事一桩。想着,他说道,“那好,外边的事儿,为夫会一一处理好,你莫忧心;你近来身子不好,我便请了郑嬷嬷过来,家里的事,你便让嬷嬷帮着点。”顿了顿,薛征特意道:“若是觉着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就直接令人,去改了吧。”薛王氏闻言,凝视着薛征好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外边的人,自然是不知晓薛家内部在悄然发生着什么变化。虽则薛家的生意出了不少意外、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到底只是区区一介皇商,没过几天,人们的视线就转向别处了。却说扬州林家。林家在好几日之前便已经收到贾赦启程回京的消息,这回依然早早的派了人去码头等候。跟上次不一样,这次贾家的船队没多耽搁,八月廿四日便顺利抵达扬州。只不过去接人的,最后就带回一些行礼、礼品,贾家的主子一个都没有。这可奇怪了!林如海现在还在衙门,于是当家夫人贾敏便隔着屏风,亲自见了被派去接人的下人。亦不是旁的谁,正是上回接过贾赦等的林府二管家林宏eads;随身携带恶魔果树。这会儿林宏的心里,亦是埋怨不休:他本以为这是件好差事,哪能想到接个人都能这般一波三折?最糟糕的是,半个人都没能接回来,还得向主子解释……想着,林宏心里连叹三声,头埋得更低了。贾敏知道,这人没接到,八成是她那兄长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故而亦没有要怪罪林宏的意思。当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得问个明白的。于是她说道:“我那娘家兄长他,是说了有什么事情要先去办了吗?”“太太英明。”林宏回道,“这次船上,不止有舅老爷,还有那大明寺的方丈慧源大师呢。舅老爷跟小的说,要亲自将慧源大师送回寺里,顺便……静修一番。让小的五天后再去接舅老爷。”贾敏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大明寺的慧源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对大哥更有救命之恩,去送一下是应该的。她甚至觉得,要报答大师的话,这还远远不够呢!只不过,她怎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大概是这种事不像是她家大哥会去做的吧?哦,倒是有听说,大哥这回在鬼门关走一圈,待身子好了之后,行事虽没多少长进,不过某些混账事较之往日,仿佛是收敛了许多。听闻,大哥还对神佛起了信仰之心,在金陵时不止爱往佛寺道观上跑,亦不吝啬钱财地四处去捐香油。——可惜,老纨绔的反常行为,不仅没得几句称赞,甚至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反正身在扬州的贾敏,前前后后听回来不少闲话。其中有个流传最广、最得人信服的,是说她那大哥,祭祖之后得先祖托梦,因不解梦中含义才会得了急病;直至得了慧源大师点化,明白先祖意味方有所好转。特别是,在她那大哥裁后,便处处说其继室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的好。故此外头都在说了,定是贾家先祖托梦,指出此子不凡,令她大哥须得行善积德、为子祈福云云。这些话贾敏听了,本来信都没信上一分,然而如今见着她家兄长这种种作态,心里又有点犹疑了。……这难道是真的?贾敏心想。旁的还好说,但这样的话,不就间接确认了那些闲话的后续——她家大哥开始越发不待见琏哥儿了?!想到贾琏,贾敏心里一突,猛地发现她忽略了什么,忙问道:“是了,林宏,我那大哥既有事,那么……琏儿呢?”“表、表少爷他……”林宏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贾敏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道:“琏儿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快快说出来!”林宏咬咬牙,终于开口说道:“表少爷他、他被舅老爷留在金陵了。”“什么?!”贾敏差点整个人都跳起来了。大哥、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的跟外头传的一样,莫名其妙地不待见长成了的嫡子起来?!大哥实在,好生糊涂啊!贾敏板起一张俏脸,越想,人就越是坐不住。她恨不得立时收拾收拾,上山去找大哥规劝一番。——难道,大哥就是因为知道她会说……所以才故意先一步跑上山、去静那什么修?! 第一三七章 ——薛征暗搓搓地准备折腾王夫人,当儿子的薛螭自然是不知情的;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京城传来贾珠的消息,叫薛螭知道后简直是吓了一大跳!当然,他被吓到,不是因为可怜贾珠或者想拯救对方什么的,而是不清楚贾大老爷对这个侄子是个怎样的态度啊!这前头站了队、跟贾赦结了盟,后脚就还害了人家的大侄子……贾大老爷不在意犹好,这在意的话不就是打脸结仇的节奏么?!只是事已至此,贾赦那边仍然没消息,这令薛螭实在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亦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年头的人,大多是“自家的孩子自个嫌弃可以、但绝不许别人乱动”的;贾赦行事那么诡秘莫测,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什么的呢?所以,后面薛螭一察觉到薛征仿佛有“乘胜追击”的意味,就赶紧上去以“天子脚下,小心为上”之类的话给劝住了。——不过这是后话了。这时候,薛征报复贾王氏的计划才将将铺展下去,虽未有成果,但薛征的心头火也能稍微压下一些。只是这种对付后宅妇人的事,薛征还真不好意思跟妻子薛王氏提;他心想:待日后事情出来,就让妻子当做是“天道好轮回”吧。——是的,正如薛螭只让薛蟠知王夫人而不知王家一样;薛征亦是把王家的部分全数抹去,就说何嬷嬷供出了贾王氏,好叫妻子将怒气通通集火到贾王氏那边。薛征是知道的,他这个妻子被养得太过单纯了点——这个他倒是不介意,单纯也是挺好的,要是像贾王氏那样,简直“家门不幸”啊——这等阴私,扯出贾王氏还好,扯出王家……王家好歹是妻子的娘家。作为出嫁女的,心思哪会不偏向娘家的?当然薛征不是不信任自个的妻子,他就是太清楚妻子的性格了。现在,绝对不是跟王家撕破脸的时候,若叫妻子知道自个一直被娘家算计着……旁的不怕,就怕妻子控制不住情绪,反叫王家发现了端倪。贾王氏则不同。一个不同母的姐姐,恨上就恨上了,最重要是给妻子一个说法。说不得,还能额外刺激一下妻子,好改一改她的性子?——虽说不讨厌,但这些事出来后,薛征觉得,作为当家主母,太软乎了,不好。只是,这会儿薛征看着边上哭个不停的妻子,心下有些没底:妻子对她那个姐姐的感情,真有那么好?所以这个刺激,对妻子来说,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大?……都说老实人发飙更可怕,这事之后,他妻子的性子,会不会反而“矫枉过正”了?薛征越想,越觉得不能由着妻子自个胡思乱想。他必须说点什么,稍微引导下妻子别钻牛角尖也是好的。于是薛征便靠了过去,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他开口,语气却有些干巴巴地道:“娘子,莫要哭了……那些人,能早日看清楚了,也是好的eads;葬礼之后。”薛王氏顺势靠着薛征的胸膛,哭声倒是小了些,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唤着:“老爷、老爷……”薛王氏的心情纷乱无比,愤怒、痛苦、慌乱、惊惶,等等情绪相互纠缠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而夫君薛征方才的话,更是把薛王氏心中所有的侥幸,像是一张薄纸般,轻易地撕成了碎片;并将那些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通通放在她的眼前,强迫她去面对。薛王氏猛地攥紧了薛征的衣领,浑身战抖,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要、她、去、死!”薛征闻言,心里一突。他佯装不知“她”是指谁,连声应了好;接着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背,说道:“那何氏已经控制住了,你想怎样都行。只是……面上,必须是病亡。”薛王氏听了这话,人多少冷静了一些。她刚才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正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听到夫君的话,她只觉心头涌起一股酸涩与难受,叫她的眼泪落得更凶。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老爷你安排便好。”话落,薛王氏觉得整个人更加难过了。她知道的,假如这一切都是何嬷嬷所为,没牵扯到旁人……她虽说是被自小在身边、最信任的嬷嬷背叛,伤心是有的,但应该还能去想想,她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之类。可,夫君肯定地告诉她,何嬷嬷亦招认了,就容不得她去自欺欺人了:这一切,是她那个一直敬着、捧着的姐姐做的!这叫她如何不愤怒、不痛苦?薛王氏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是庶女,自古嫡庶有别,她能被养在母亲身边,已经是大造化了。所以姨娘教她,嬷嬷也教她,叫她不要争、不要抢、乖乖听话,千万别去奢望些什么等等,她都一一听了。打小,面对作为嫡女的姐姐,她一直都是听话柔顺的;姐姐样样要争先,她哪一次不是避其锋芒的?后来出嫁,姐姐进了国公府邸,她只能嫁个空有四大家族名头的商户……她最终都认命了的。……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放过她?还要、还要伤害她的孩子?!她恨啊!她好恨啊!既然一味的顺从,一味的退让,反叫人一步一步地进犯、欺凌,那她从此以后就不再退、不再让!——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人有机会伤害她的孩子了!埋在夫君怀里的薛王氏,眼泪已经止住了,那通红的双眼,此刻明亮得惊人。薛征不知妻子薛王氏在这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感觉到怀中的人没战抖了,亦没听到哭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悄声问道:“你娘家那边……你看,要不要说一声?”——这话,薛征是特意提的。毕竟,理论上发生了这种事,是必须告知王家一声的。只是因为上述种种原因,绝不能叫王家知晓;这边妻子亦不清楚此事有王家的手笔。因而,薛王氏要是有这想法,他最好在这时就给阻止掉。 第一三六章 没错,王家的爵位是没了。可他那二舅舅王子腾却是个能为的。如今虽说官位不显,但有眼睛的,都知道对方是天子近臣,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更不消说,本就熟知原著发展的薛螭了。再者,即便王家如今还是上升期、尚未到如日中天的地步,可对现在的薛家来说,依然是难以对抗的庞然大物。啊,对了。薛螭突然想到。不止王家动了不了,连王夫人……薛家一样是,“明着”动不了。虽说贾家现在青黄不接,虽说贾政只是二房,但好歹是国公之后啊,贾赦身上还有爵位呢!刚薛螭还天真地认为,小产之事若是曝光,王家会玩“大义灭亲”戏码。玩是玩,但顶多就是意思意思“罚”一下王夫人这个出嫁女,也就是让贾家那边,给关个禁闭吧。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到最后,另外两家人油皮都没破;而薛家?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说是“四大家族”呢,薛家纯粹就是凑数的吧?亦莫怪他爹整治一个何嬷嬷,都要如此迂回曲折了。实话说,这样的嬷嬷,换了旁人家,在这年代真的是说打杀了就打杀了。可,就是因为何嬷嬷背后站着王家,就仿佛有了“免死金牌”一样。若薛家不管不顾地对付了何嬷嬷……王家那边自然不会为个下人去报仇什么的,但这么一根大钉子莫名其妙地被拔了,定然有查个究竟的想法。这一查,很容易就明白,是薛家这边发现了王家的首尾。……哦,学,“明着对付不了你,那就来阴的,恶心也要恶心死你”?——呵呵,这都是只能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就算被发现了都能顶得住报复时,才能玩得起来的啊!像薛家现在这样,除非一击即中连根拔起,否则使了小手段被王家发现……就难保王家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扯起“是你先动手的”大旗,对薛家来个打击报复顺便斩草除根什么的……整个薛家这么多口人,就是薛征再多秘密手段,一个人也顶不住啊!——所以,就算是暗着来,亦得小心翼翼避过王家的耳目。君不见薛螭他爹为了不触动王家的神经,甚至几乎把整个薛家的商业链都拖了下水,通通发生个意外什么的么。不过……薛螭想到最近“伤亡名单”更新了好些个“意外伤重不治”的人,暗道他爹的目标只怕不止是何嬷嬷一个。但不得不说,这手笔真是大。薛螭也必须给他爹那怒气冲冲誓要找出“幕后黑手”的演技点个赞。……明明占理,还闹得使个小手段都要这样小心谨慎。薛螭也觉得窝囊得没边了。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很多事都是不能凭心思肆意妄为的。亦幸好如今王家在明,薛家在暗eads;葬礼之后。只要面上暂且先与王家虚与委蛇,底下则一边警惕一边积蓄力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他绝不会让王家如原著那般、有机会风光无限的!薛螭暗下决心。——综上所述,薛螭即便知道了这么多,亦不会真的开口去求证;兄长薛蟠,亦只会让对方知道,谋害妈妈的,是、且只能是王夫人。告诉薛蟠那么多,反而不好,嗯,若是他哥有“法子”自个找出“真相”,那就另说了,摊手。再次,他对薛蟠的要求,真的就是这么低啊!——这边厢的薛螭想了一圈,也不过是瞬息间;那边厢的薛蟠,被弟弟这么“开解”了一下,心想也对哦,自是觉得舒坦了一些。薛蟠是心大,但对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无所觉的——像这会儿,他便知道,姨妈这事,是弟弟特意让他知道的。大道理薛蟠说不出,不过他明白,他家阿弟对他好着呢,看,有什么新发现都不忘告诉他这个当哥哥的!想着,薛蟠心里美滋滋的。又见阿弟望过来,便不自觉咧嘴笑了。薛螭看薛蟠笑得傻兮兮的,心里不知为何也觉得有些好笑。前者又看了看那火辣辣的阳光,想他们俩即便在树底下,再多待一会只怕也有人来找。既话都说完了,不如回屋好了。于是薛螭这么一提,薛蟠无可无不可的。兄弟俩就高高兴兴进屋里玩去了。同一时刻,在薛王氏的房里,薛家夫妻正待在一起。薛征看着,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就哭得好不可怜的妻子,心里很是无奈。他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张开口,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薛螭能想到的,查了这么久的薛征,自是包括细节在内,都是清清楚楚。起先薛征还纳闷,他薛家的子嗣,与那贾家二房、与那贾王氏有何关系?待到后面查出王家的手脚,才明白贾王氏不过被当枪使罢了。王家,哼!薛征心下冷笑。想让他薛家后继无人,老老实实地巴着王家、当王家的钱袋子?想得真是美啊,当真把他薛家的人当傻子了!——话是这么说,其实薛征至今还有几分后怕的,若不是祥哥提到“姐姐”,勾起他的好奇心,只怕他仍然被蒙在鼓里呢。跟薛螭想法相差无几,薛征也明白,这时候根本不能直接跟王家对上,也不能让王家发现不对,甚至连供给王家的钱一样不!能!停!只是明白归明白,他这口气就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于是薛征咬咬牙,自导自演了一出,家族生意被对手恶意对付的戏码,一来有借口哭穷、减少给王家的钱,二来就是悄悄整治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了!到现在,这个计划已经颇有成效了。至于一切的□□,何氏那老货,薛征亦正大光明地让人去“养病”,实则是秘密带去审问了。作为通政司成员,薛征自然有些手段,不论何氏再忠心口硬,这会儿都全数招了。贾王氏!王家!薛征恨恨地想。王贾两家他是要避其锋芒,但要说让一个女人痛苦的办法,他还是知道的……薛征心中冷笑:看他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肆一章 这边厢,贾赦与林如海的密谈的主要内容基本交流完毕;那边厢的林玄亦凭借着系统先森威能,将那些对话连带心理活动都给大略浏览了一遍。看完林玄只想大哭着奔走:亲爹哟,那个发现一二三,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明明大舅不就让您在太子养病期间小心些、关注下表哥顺带一个灵童么?好吧。林玄默默擦干心中的眼泪。他就不该没事找事去研究这个过程的,知道结果不就好了么!不过,说真的,这“转世灵童”……已经不能用“牛笔哄哄”来形容了。听说好像是才三岁的样子?这么厉害,说什么灵童,很可能就跟他一样,是个穿越货呢。如果这是真的话,对方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呢,会不会是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比他大三岁,就是早他三年穿越……想到一个可能性,林玄心中一阵悸动。——要是“那个人”,“那时候”也是这样穿越了的话,就……仿佛是在梦中惊醒,林玄猛地摇摇头,将他刚才的想法赶出脑海。他没事想这个做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人家灵童也不一定就真的是穿越货……有些什么,都等到时候见着面了,再说吧。——不管林玄心中想法,贾赦在林家小住了两天后,便带上贾敏给贾家的年礼等等,再次登上了回京的大船。却说贾赦离开扬州的当天晚上,扬州城外大明寺,十数个僧人从寺中那座最高大的舍利塔内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色俱十分复杂,仿佛是遇到什么难题解不开,又仿佛是担忧着什么事情无法下决定。此时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和尚正站在塔外。这和尚不是旁人,正是大明寺方丈慧源的大弟子,法号元方。元方身高八尺,体型壮硕,脸相说是和尚,实际上更像是沙场上的兵将,只是少了那股杀戮之气,倒有一种叫人心绪安宁之感。元方朝出来的僧人们行礼,后者们受了礼,俱没说什么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元方见他的师父未在出来的人之中,便沉默着继续守候。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方丈慧源才从舍利塔里缓缓走了出来。他满脸倦意,在合上舍利塔的大门后,不禁长叹一声。元方忙上前,唤道:“师父。”慧源看了这个徒弟一眼,点了点头。元方望了望师父以及其身后的舍利塔,谷欠言,却又止。——他是知道的。知道师父去了金陵一趟,归来时不止带回了当年叛逃出寺的祖师叔的遗体,还有一个“难题”。只是,关于祖师叔的遗体与这个“难题”,几位师伯师叔一直与师父在争论不休,至今仍未有定论eads;一朝得子。又因师父属意他在日后继任大明寺方丈之位,所以,当年寺中曾发生的事、师父前往金陵是要做什么、尚未谋面的师弟、与带来“难题”的那一位之间的“交易”,乃至祖师叔遗体的“不妥”之处……这些种种,他算是知之甚详的。只是,他虽有想法,但……这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事情。——慧源仿佛知晓徒弟的顾虑,突然开口问道:“元方,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元方念了声佛,才答道:“师父,徒儿觉得,我等方外之人,实在不该插手那些俗世之事……”就更不用说这俗事还涉及到皇权!元方的未尽之言俨然如此。慧源神色黯淡几分,正打算说什么,又听元方说道:“但是,这一切都应建立在百姓的福祉之上。明知道有心术不正之人,为一己私利动用妖邪之术,残害无辜——若令此等人奸计得逞,恐怕是万民之祸!这如何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既如今有需要我等出手的地方,徒儿认为,实不该推辞。”慧源欣慰地点点头,说:“你能明白,很好。”元方见此,请缨道:“师父,那位施主所托之事,就让徒儿去吧。徒儿希望借此机会,去磨砺徒儿的佛心与医术。祖师叔之事,亦是十分要紧……寺中须得有师父坐镇,方可让人安心。”“阿弥陀佛。”慧源思索良久,才说道,“元方,既如此,你便去吧。”元方一拜:“徒儿谨遵师父之命。”之后,慧源令元方先下去。待后者走远,前者转过身,望着那座舍利塔,眼神深邃难明,最后又是一声长叹。——不提元方怎么徒步北上,亦不提慧源继续为明戒的尸首发愁。只道贾家的船队,行行停停,不疾不徐,终于在十月初七,回到京师。来接贾赦的是林之孝。后者见船甫一靠岸,便使人跑回去报信了;待看到贾赦下了船,更是急急地迎上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叫了声“老爷”。贾赦冷淡地应了声,斜眼望向林之孝时,便看到对方看着他的眼神里,仿佛是包涵着千言万语一般,生生把他看得打了个冷战。被这么一看,贾赦哪有不明白家中的形势如今是严峻到怎样一个程度?不过此时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没看他出了船舱就摆了一张“纨绔脸”?想着,贾赦做了个手势,阻了正谷欠开口的林之孝,反问道:“爷不在的日子,家里都怎样了?”林之孝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方才差点犯了错误——老爷把琏二爷“丢”在金陵的事,早早传遍整个京师了!如今多少双眼睛正等着看他家老爷的笑话呢——林之孝在心里擦了擦冷汗,脸上依然一副殷勤相。现在码头上耳目众多,他自然不好说些什么,便避重就轻地说了老太太以及几位主子一切都好之类的话。贾赦点点头,让林之孝安排人去卸行李,他则径直上了边上回贾府的马车。路上过程不提。反正贾赦刚从马车上下来,史太君便使人来说要见他。贾赦无奈,亦懒得走路,就命人用轿子抬他过去,直到快到荣庆堂方下来。门外的小丫鬟远远见着贾赦,很机灵地进屋里去通报了。 第一肆零章 像是想起了什么,贾赦眯起眼,叹息一声,说道:“琏儿就那么点小聪明,乡试若能得中已是祖宗庇佑,会试我是完全不指望的了。与其让他进了国子监最后什么都考不出来,还不如将名额让给更有机会的珠儿要好。”贾敏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地说道:“大哥,你望子成龙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只是……大哥你也莫怪我多想,如今你什么都没做,就叫外头把你、把你不喜琏儿的事传得言之凿凿的;这会儿你独自回京、把琏儿留在金陵……只怕那些好事之人,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妹妹一心替他着想,贾赦不是不明白。他一脸“什么都没有孩子的前程重要”地说道:“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难得琏儿在他外祖家能静下心来念书,我又怎么可以为些不相干的人,就强拉着琏儿跟我回京?不过是几句闲话,我受得住的。”贾敏听了,心里一阵感动。她说:“大哥你能这般想,亦是好的……”贾赦继续述说他的想法:“琏儿年纪尚轻,合该四处走走、增长见识,无须急着回京;再者,他是待在金陵又不是别的什么对方,不说贾家的族亲与琏儿外祖家,难道敏儿你们做姑姑、姑父的,在边上不会关照一下么?”贾敏立刻道:“大哥放心,琏儿是我侄子,我不会把人放着不管的。”“这就是了。”贾赦笑着,又提到,“琏儿舅母表嫂那边亦很关心琏儿的亲事,说是会帮忙,给留意一下……到时,就劳妹妹多费点心了。”“如此甚好,大哥你放心吧。”说到做媒,贾敏兴致上来了,拉着贾赦问了一通贾琏的舅母表嫂那边的情况。贾赦一一回答,又见说得差不多了,趁胜追击地道:“既妹妹都明白为兄的想法,那母亲那边……可否拜托妹妹,帮个小忙?”贾敏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嗔怪地瞪了贾赦一眼。——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过想来也是,若是叫母亲知晓,大哥把她的孙子丢在金陵,绝对会大发雷霆!这么想着,贾敏却故意撇开头,轻哼一声,说道:“这明明是大哥你闹出来的事儿,怎的要做妹妹的去讨饶?这趟浑水,我是不乐意趟的。”“好妹妹啊!”贾赦涎着老脸、百般讨好,方叫贾敏点了头。不过后者亦说:“先说好了,我亦只是向母亲给你带两句好话——母亲见着你会否生气,我是不保证的。”贾赦笑着作揖:“有妹妹的两句好话,便是足够了。”——一直坐在贾赦膝盖上的林玄表示叹为观止:大舅真是,好演技啊!若不是他还关注了“讯息”模块,知道大舅内心其实淡定得很,还真可能被蒙过去了呢!——这没人知晓林玄的想法,在贾琏的事说清楚后,三位大人便继续闲话。不知怎的,就说到了最近也是热门八卦之一的“转世灵童”。贾赦说,他在栖霞寺养病的时候,不止参加了灵童的拜师仪式,更有幸得灵童拜访,与之聊了几句eads;星途有我。仅凭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贾赦便对“转世灵童”的评价十分之高,什么“聪慧机灵”一个劲的往外说,将那种“怎的就不是我儿子”的遗憾之情表露无遗。话说,贾敏夫妻虽说人在扬州,但对于“转世灵童”的家世姓名年岁等等讯息,却是早已查得一清二楚的,连带林玄的“讯息”模块亦有灵童的专门页面。不过,这灵童的长相,林玄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银盆、什么杏眼的……这,到底是长成个什么样子啊?系统先森非常热心地作答:“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小胖子的样子。”林玄焕然大悟:哦!小胖子,他懂了!——大舅真是的,小胖子而已嘛,至于用这么多文绉绉的形容词吗!之后大人们又聊了好一会儿,贾赦方露出几分有事情须得跟林如海单独谈的意思。贾敏是个知情识趣的,当下就推说有事情要下去处理,更顺便把所有下人都叫走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话都不会说的林玄。林玄被奶娘抱在怀里,伸着手往大舅方向“啊啊”大叫:他不会泄露秘密的啊!求留下!然而他最终还是被无情地带走了。房里的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贾赦还特地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旁人后,方正色对林如海道:“此刻四下无人,我也不与妹夫你绕圈子了。”贾赦伸出左手,食指朝上指了指,说道:“上天保佑,少东家的病,可算是有眉目了。”林如海眼睛睁大几分,悄声确认道:“当真?”贾赦点点头,说:“……那之后,听闻是有了起色。”林如海亦没多嘴去问是“什么”之后。只是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喜意——既太子好转,是不是就说明这病并不一定只有那神奇“花香”可治?他的长子,安全了?!……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继续小心瞒着吧。林如海这般想着,那外露的神色下一瞬便收敛回去。贾赦自是察觉到林如海这一闪而过的欢喜,但他并没有多想,继续说道:“少东家大抵会一心先养病,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日……妹夫行事,务必小心谨慎。金陵的琏儿,以及那薛家的灵童,亦请妹夫你多多关照了。”贾赦的一句话,就让林如海的思绪千回百转。后者不止一下子明了,未来帝位之争的形势定会越发箭拔弩张;还了解贾赦将贾琏留在金陵的隐蔽意义;更是发现,薛家那位“转世灵童”……怕是搭上他这个大舅兄了。——果真是聪慧机灵!暗赞了一句,林如海突然对这灵童,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忍不住问道:“那位……可是因那‘转世灵童’之故?”贾赦凝眉想了想,答道:“是,亦不全是。”林如海闻言,心下不意外这个答案。他对贾赦施以一礼,道:“多谢大舅兄的提点,如海知晓怎么做了。” 第一三玖章 贾敏当然不可能真的跑上山。所以她只能满心等丈夫下衙到家后,才迫不及待地跟对方说起了这个事。而林如海早于返家途中,便在二管家林宏安排去接人的小厮口中听过今儿这事了。这会儿,他一边听着贾敏诉说贾赦的不妥,一边在心里思量着。不仅今日,林如海近段时日都听了不少的他那大舅兄的种种“反常行为”。只不过直到此刻,他仍未能看出大舅兄此番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些都是对方有意为之的。林如海想:既猜不出大舅兄的想法,又没看出有需要他出手帮忙的地方,那他干脆就先静观其变吧。至于妻子这边,显然是关心则乱了……他该去好生劝住才行,免得一不小心,反坏了大舅兄的事。想着,林如海见贾敏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拉过后者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说道:“敏儿你怎的就惊慌失措起来了?你我不是早就知晓,大舅兄领着琏儿去金陵,是存了让琏儿跟着其外祖家念书、好考圈名的意思?”“我……可是……”贾敏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还真的是完全忘记这桩了!只是这会儿承认的话,实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贾敏便硬着头皮找话道:“可是……我们知晓没错,但外人却是不清楚的。大哥在这种时候,独独将琏儿留在金陵,这样不就变相坐实了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林如海说:“敏儿你既然知道外头那些俱不过是风言风语,何必在意那么多?再者,横竖大舅兄如今在扬州,不过是上山几天,到时再听听他的想法便是。”贾敏听了,无话可说,只得压下旁的心思,点头应了。边上的王春雪瞧着林家夫妻俩谈得差不多了,看准机会便把林玄抱了过去。现在这位林家嫡长子已经半岁多了,不晓得是身体的原因抑或是什么,完全养不出几两肉来,牙床至今更是光秃秃的,看着还没有要长牙的意思。看到宝贝儿子,林家两位主子便将所有杂事都瞬间抛之脑后。林如海更是赶紧从奶娘那接过儿子,抱到怀里掂了掂,笑言道:“晨哥儿今儿重了。”林玄腹诽:……美人爹您想多了吧?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很给力地露出一个无齿的笑,还“啊啊”了两声,逗得另外两位喜笑颜开。贾敏例行向王春雪询问林玄今儿的状况,得出跟往日差不多的答案便点点头,转而便逗弄起儿子来。她说道:“晨哥儿,你那大舅舅来扬州了呢,过几日便能见着了——你还记得大舅舅吗?”林玄:“啊、呀!”林玄哪会不记得他家大舅!光凭大舅的灵合值产出,就绝对记忆犹新好伐eads;神级矿工帽|别提近来层出不穷的热闹了,他同样围观得很欢快呢。至于当初大舅去金陵时发生的疑似“被换人”事件,后来林玄想了想,就没放在心上了:毕竟,他就是纯粹因为灵合值前后有差异才会产生这种疑问的,连他家智勇无双美人爹都没察出大舅有不同,谁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或许,大舅的灵合值,说不准就是“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会憋不出来,而已,他实在没必要想太多。这不,现在过两天就能见到大舅了,不管是真“换人”或是“憋不出”,到时见到人便能得到印证了。对于林玄这种想法,系统先森表示:“宿主开心就好。”不再细述林家三口人之后的温馨交流。却说贾赦送慧源方丈回大明寺,一路上正大光明,并无遮掩,当天还在寺里住了下来。这一番行动,叫不少早闻风声的有心人们见了,俱暗自惊讶不已。——只是,正如贾赦自个说的那样,纨绔的名声哪有这么容易洗刷的?所以旁观者们只是议论纷纷,大多都说这可能是任性老纨绔的新鲜败家法子云云。叫人心生安慰的是,贾赦的名声虽然没往好处转,但起码没人往阴谋论那边去想。便是在这沸沸扬扬之际,贾赦在大明寺谆了五日,第六日白天便下山回到了林府。林如海这天休沐,便领着妻儿见贾赦。见礼寒暄等不述。却说有了这么几天作为缓冲,贾敏现在面对这位不靠谱的兄长便冷静得很。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大哥总算是晓得要下山了?”贾赦哈哈两声,装作没听懂一般,生硬地扯开了话题道:“哟,这不是晨哥儿吗,几天不见长大了这么多!来,让舅舅抱抱!”林玄这时候正靠坐在小床上努力刷着存在感,见亲爱的大舅唤他,忙“啊”了两声以示回应。而奶娘王春雪得了主子点头,便把林玄抱给贾赦。林玄坐到大舅的腿上,哼了哼表示满意。大舅进屋他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灵合值产量真的回到一开始的0.05呢!——果然大舅去金陵那会,碰上了每个月的那么几天!这边林玄暗搓搓地在一边脑补,一边“应酬”大舅;那边贾敏看着贾赦只顾着逗她儿子,旁的一句都没说,心下多少有些急躁了;她微微抬高声线,唤道:“大哥!”“怎么?”贾赦总算分了一个眼神给贾敏。贾敏也不再废话了,开门见山地道:“琏儿那里,大哥到底是怎么的想法?”贾赦这回总算没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他的说法其实跟很早之前说的差不多,不外乎念书科举什么的。不过,贾赦最后还说:“横竖琏儿日后童试、乡试俱要到金陵的,还不如直接在金陵老实呆着,省的两边跑,白费时日。”贾敏下意识地反驳道:“大哥袭了爵,不是可以让琏儿……”还没说完,贾敏自觉失言,忙住了嘴:大哥爵位的那个国子监名额,可是给了珠儿呢,如今哪还有琏儿的份?贾赦知道贾敏要说什么,也不介意。他干脆地道:“别看我这样,我也不是那种不管合用与否,都死活把东西占着的人。” 第一肆肆章 史太君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晓得前者这是“发大招”了。除贾赦外,每个人嘴上俱不约而同地劝着贾母,心里却各怀心思地去关注贾赦,并猜测其下面将会如何“接招”。而贾赦的反应,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就见其先是诚惶诚恐地跪地一拜,说道:“求母亲莫要胡思乱想,这种事,儿子是绝对万万不敢想、不敢做的啊!至于……”贾赦顿了顿,脸上莫名地浮现几分欢喜。他无视贾母的黑脸,涎着脸说道:“其实,儿子在南边待的这段时日,亦觉得金陵很是不错——既母亲与儿子同样挂念着,干脆儿子明儿上书圣人,我们好举家回乡?”——哎?!众人惊得瞠目结舌。哪有这样当儿子的啊!老娘威胁说回乡下,儿子就乐呵呵地说乡下好啊,大家一起回!这么不留恋京城,真的正常?!旁人都这样,更不用说贾母了。后者听了这话,气得那一口气上去,登时就下不来了,直把所有人吓得够呛!接下来自然又是拍背端茶叫大夫什么的,一阵混乱。待贾母安定下来之后,她都没精力再折腾这事了,仅挥挥手让人各自家去、不必侍候了。今儿就如此,不欢而散了。待王夫人回到她的院子,坐在房里时越是回想今日事,心绪就越是难平。——本以为能好好瞧一瞧大房的笑话的,哪想到最后竟闹成这个样子?!不说开始挑拨的各种不顺,就说刚才贾母那老货被大房那纨绔气倒时,王夫人心里还忖度着怎么利用这个去做做文章,例如传出去让大房那边背上不孝的名声之类。偏生那老纨绔,不知是真的憨直抑或是什么,难得闯了大祸却没跑,不止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样子,还一直嚷嚷着什么“母亲放心,我晓得您思乡心切,我明儿一定上书圣人、好叫我们早日回乡”这样的话。——要她是那老货,身体哪里能爽利得起来!只是直到后面邢氏亦跟着这么说话,才令王夫人反应过来:大房这对夫妻这是在“先下手为强”呢!这般把贾母气倒的原因给咬实了,自是令王夫人起先想的那些手段,都给断了机会。当然,硬要使出来的话,亦不是不可以……只是王夫人却是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了。她不是怕了大房,她就是担心,这要是逼迫得紧了,大房那老纨绔就犯起傻来、真的跑去跟圣人说,要举家回乡——那还得了?!谁要去金陵那种乡下地方啊!如今,王夫人觉得,她算是看出来了!大房那位,是败家是好色是有点衅诈不错,但内里实际上跟她相公贾政,是一样的执拗兼死脑筋!——至于邢氏?看着是开了窍,可王夫人还是没把对方放在眼内eads;神级矿工帽。怀上就了不起了?耗了这么多年才有这么一胎,是男是女的还不知道呢!就是真一举得男又如何?都无须她怎样,光大房后院里的那帮妖精,估摸就有对方生受的了。反正她就是不想去管大房那边的烂摊子!——然而,王夫人想归这么想,今儿这个烂摊子,却还是由她去收拾的——她总不能让贾母屏着一股气,真应了大房那什么回乡的瞎话吧?王夫人一想到她在贾母那留到最后,低声下气说久话方劝住那老货别犯傻,王夫人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敲大丫鬟金钏端茶上来,王夫人摸了一摸,就连茶带杯砸到对方身上了,并怒斥道:“你这死丫头,这么烫的茶,是存心想烫死我?!”金钏立马跪下,叩头认错道:“太太息怒、太太息怒!”在场的其他丫鬟见此,无不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没成功,一个接一个地跪着挨了王夫人的骂。可惜这样王夫人还不解气,高声唤道:“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是死到哪里去了,啊?!”“太太,奴婢在这。”周瑞家的赶忙掀帘子进来。话说,周瑞家的刚才见自家主子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后,脸色很是不对,就暗道不好;本还想着先避上一避,可这会儿主子都唤人了,怕是躲不过了。果不其然,周瑞家的才走近,迎脸就是俩大耳刮子,偏生再痛也不能表现出来。就见其笑着讨饶道:“太太打得好!这些贱蹄子粗手笨脚惹怒了太太,实在是奴婢失职,太太怎么罚奴婢、奴婢都甘愿,但求太太莫要气坏了身子,否则奴婢实在万死难辞其咎啊!”紧接着周瑞家的又是一番好话,费了老大的劲才捧得王夫人心里舒坦了些,待金钏再次端上茶来,总算是喝下去了。在场的下人们见之,各自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都起来吧。”王夫人放下茶杯后,斜斜地瞥了周瑞家的一眼,问,“对了,你刚才到底是跑哪里了去?”周瑞家的听到问话,心想: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幸好她是早已准备。于是她扫了一眼所有在场的丫鬟,略带迟疑地道:“太太,奴婢……”王夫人哪不知道自家陪房的意思?当即便道:“得了,这里不必你们侍候了,都下去吧。”丫鬟们纷纷谢过王夫人,鱼贯而出,没一会房中就只剩下王夫人与周瑞家的主仆二人。便是这样,周瑞家的依然刻意压低声线道:“太太,奴婢家那位昨儿晚上说,有个赚钱的营生,今儿要跟太太禀告。所以奴婢见太太回来了,就打算让小丫鬟去唤人过来……只是方才太太唤奴婢唤得急,奴婢还来不及……”王夫人“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周瑞家的却已经心领神会,十分机灵地说起了这个营生赚多少、多好赚等的问题。说到钱,王夫人的心情果然好多了。等这个说得差不多时,她已经有心情问起别的事情:“……说起来,金陵那边,仿佛许久没有汇报过来了?”周瑞家的怔了怔,后强露出笑意答道:“太太管着荣府上下,不记得这些琐碎事亦是正常。” 第一肆三章 ——不谈贾赦,说回想起这桩的史太君。虽则贾敏在信中清楚注明了这只是些流言,当不得真,但贾母盛怒之下,哪顾得上那么多?当即就训开了:“外面的人无话可说?——如今满金陵都在说你‘不待见琏儿’了!只怕不出几天,整个京城亦跟着这么说了!都说‘空穴来风’,若不是你摆出的态度有问题,能惹得旁人无端猜忌?你好好的对待琏儿,人家会这么说你?姑且不说这些,你听到这些流言,怎么就不晓得去亡羊补牢,甚至反而把我的孙子丢在金陵?!”贾赦弱弱地说:“母亲,这身正不怕影子斜……”贾母拿拐杖大力地敲击着地面,叫贾赦后面的话无法子说出来。双方一时胶着。贾母情绪尚未缓和,猛地就有一抹念头自她脑中闪过,顿时火气又上来,激动之下她就没多加思量便冲口而出道:“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邢氏,跟你说过什么话了?”——贾母这话,跟直接说贾赦的继室邢氏不慈、迫害前头夫人留下的儿子差不多。所以这话音刚落,便是满室一静、落针可闻。毕竟,这种话贾母能说,旁人却是不敢接话的。同时,贾母话一出亦自觉失言:其实她亦不觉得邢氏有做出这种事的脑子……或者说,她不认为对方有能使手段却可以瞒得过她的智商。只是,说都说了,贾母是绝对不会承认错误把话收回来的!而莫名其妙被扯了出来的邢夫人,一时亦怔住了。邢夫人此时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那圆滚滚的肚子,不止身边的人,连邢夫人自个,近来也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方才贾母发脾气、闹得“兵荒马乱”,她俱是稳如泰山地端坐着仅动动嘴皮子——当然也没谁真不长眼、为此去说些什么酸话就是了。初时,邢夫人见着贾赦被骂,亦是忧心的。只是,对于即将为母的女子来说,什么都没有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更何况,邢夫人看着贾赦嘴巴利索、身形矫健——应该是不需要旁人担心的吧。万万没想到,她好端端的作壁上观,居然还能被火烧着了9是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本就不善言辞的邢夫人,这下更是不知所措了。邢夫人头脑正混乱之际,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她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向她传授的“老太君应对*”——这法子她之前也试过,简直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了——其中第一要点便是:若是老太君突然找茬骂人,不管骂什么、她有没有做过,都先认错再说!不过,邢夫人虽说人不聪明,但不是个傻的,贾母这次骂她的内容,认了反倒更要命!……既如此,便要用第二要点:避过贾母想她去认的错,另外瞎掰一个能认的、去认了!邢夫人这么想着,摸出暗藏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加料”手帕,轻轻往鼻子上一凑,这眼泪就缓缓落下了eads;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话说自从邢夫人怀孕后,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接着就是吃好睡好外加心情好。人呢,是胖了一圈没错,不过胖得并不臃肿;虽没上妆,但亦脸色红润,看着便知道身体很好。所以这会儿她挺着个大肚子玩梨花带雨,这画面,不美,但好歹不会不能直视。——就见邢夫人抹着泪,费力地站起来说道:“老太太训斥得是——都怪我,总是跟老爷写信说老太太挂念老爷的话,害老爷总是想着要早日回京。否则老爷在金陵多留些时日,定能把琏哥儿劝回来的。我自知有错,求老太太宽宏,原谅则个吧!”邢夫人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对前者有些刮目相看。毕竟,这话说得,是有些水平了:史太君虽看似在指责邢氏不慈,但不过是隐喻;再者贾赦南下多月,邢氏便是开口否认亦没什么,不过就是开罪了史太君而已。可邢氏机智就在于,她承认她“说”了什么,却不提史太君隐喻的内容,而是说“史太君挂念贾赦”。这话史太君能反驳?不能嘛!于是这次“危机”不就成功圆过来了么!至于,贾赦多留南边些时日什么的,这就是瞎话——再留?再留是想在金陵过年还是怎么着?!一时在场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感叹:这还是那个幸子气、上不得台面的邢氏么?怎么别人都是“一孕傻三年”,到邢氏这里,反叫这榆木脑袋开了窍?——这别人怎么想,贾母不知道;而对于邢氏的变化,贾母此时同样没放在心上。要说贾母听了邢氏这话的感想,就是打心里松一口气罢了——前者本就是一时忍不住开了地图炮,不小心“误伤”了邢氏;她其实不是有意为难孕妇的,好歹对方肚子里还怀着她的孙子呢!若是贾赦上赶着替邢夫人说话,贾母可能就得不爽了;但这会儿是贾赦还没哼声,邢夫人就先低头,贾母自然没二话,顺着梯子就下来了。——就见贾母一脸不耐烦地摆手道:“得了得了,我知晓你的心是好的,我这回就不罚你了,你给我坐下吧。”这边的邢夫人闻言,自然是马上擦擦眼泪,红着眼睛、欢欢喜喜地谢了贾母,方坐好。不晓得贾赦是无心还是故意——大抵就是故意的吧——亦跟着在那里谢贾母的“不责之恩”。那模样,看得贾母那本因为刚刚的尴尬而下去火气,又“噌噌噌”地起来了。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精力不足。这火气上下了好几回,叫她这会多少有了些倦意。所以她不准备继续跟她家老大扯那些大道理了,直接便放话道:“老大,我亦不跟你废话,要么,你就马上去金陵把我孙儿接回来!要么——”贾母拄着拐杖,厉声道:“就将我一并送回金陵好了!!!”众人闻言,齐齐失声惊呼“老太太”。贾母无视其他人,继续说道:“横竖老大你连亲儿子都嫌弃了,更何况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i脆连我亦送走,这样便不用在你跟前、碍你的眼了!” 第一肆二章 小丫鬟进屋没一会,屋内就像是被点着了的鞭炮,一下子闹了起来。连在屋外稍远的贾赦都能将史太君富含怒火的声音听个分明。只是他佯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然慢悠悠地往前走。哪料就在贾赦准备进门的那一刻,却听见贾王氏那把,既不婉约又不悦耳的嗓音说道:“老太太莫急,兴许大伯有什么……别的想法?且听听怎么说吧。”贾赦当即就眯了眯眼。好一个贾王氏,都听到通报了,还敢给他煽风点火,当真以为他是怕她或是怕了老太太不成?贾赦默默记下这笔,才继续迈步。他踏进屋内的一刹那,连正谷欠反驳贾王氏的史太君在内,都俱是一顿。下一瞬,这一屋子女人的想法,就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贾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这些女人,或怒火冲天,或兴致盎然,或忧心忡忡,或事不关己,或装作不知……他忖度:都知道他今儿到家,还几乎把内院的女人都叫齐了,显然就是想看他的笑话。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都不必去猜是哪位了。贾赦再继续默默地记下这笔。就在贾赦小心眼暗搓搓地活跃着之际,那边的贾母反应过来了,手一挥就砸了只杯子,怒斥道:“孽子9站在门边是想怎样,难道还要做母亲的去请,你才过来是不是?!”贾赦被杯子的碎裂声唤回思绪,想起现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忙收拾心情。他嘻皮涎脸走上前去,先向贾母行礼问好道:“……儿子南下多时,未能服侍母亲左右,实在心中有愧。母亲近来身子如何?——怎的今日气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母亲,母亲告诉儿子,儿子定替你出一口气。”贾赦一脸诚恳、又说得情真意切的,仿佛只等贾母一声令下,便去把气着贾母的人捉出来教训一顿。贾母闻言,抖着指头,指着贾赦连连“你”了好几声,方一拐杖打过去,怒道:“你这孽子还有脸皮说这种话,你把我的宝贝孙儿丢到乡下去,就有理了?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才高兴!”贾赦避过这一拐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贾母周遭的太太丫鬟就一个个上前去,拉人的拉人,拍背的拍背,端茶的端茶,好不容易将贾母安抚坐下。这时候也坐下来的王夫人便瞧着时机,不阴不阳地开口道:“这回逾矩我也要说一句了——大伯你这样顶撞老太太,便是你的不对了eads;寒门宠后。”贾赦闻言心下撇嘴,知道“逾矩”还说哦!而且他啥都没说,这“顶撞”的帽子就给他盖下来了,真是想得美,呸!贾赦也不是好惹的,他当即就轻描淡写地驳回去:“弟妹这话何意?母亲不过舞了下拐杖——定是坐得累了,想活动下身子,怎的就扯上是我顶撞的了?弟妹平日莫不是都这样说话的?这可不是好习惯,待会我定要跟二弟好好说一说。”话毕,贾赦也不理会王夫人霎时黑掉的脸色,赶在后者开口前,对贾母道:“母亲原来是为这个不高兴?只是,我也没把琏儿丢到什么乡下去啊——金陵可是我们贾家的老家、贾家的根啊!”不等贾母发作,贾赦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者,也不是我把琏儿丢下的,是琏儿自个说要留在金陵……”贾母骂道:“琏儿说要留,你就真的让他留了?琏儿孝子家家的,性子还没定呢,那些想法一时一个样,哪里说得准!你这个当父亲的,怎的就这么狠心哪,将亲儿子独自一人丢在离家里那么远的地方……”贾母说着说着,拿起帕子便准备抹泪了。贾赦见贾母这样,神色也染上些许焦急——只是若稍微注意一下,便能发现他其实依然是一副“我怎么就搞不懂你到底在生气、忧心些什么呢”的茫然样——他语气看似很慌乱地道:“母亲您这样、可是急煞儿子了……您说的,我都是晓得的。琏儿是我的嫡子,我哪会不关心?若真只有他一个人无亲无故地待在金陵,我定然是第一个不许的——不过,这不是还有琏儿的外祖家在吗?”贾母听到这话,思绪一转,便明白了:得了,不必再想,定然是那卑鄙可恶的张家把琏哥儿给哄住了!偏偏她这长子,傻乎乎的,叫人说上几句,就真的觉得没问题了!这跟亲手将儿子送人有什么区别啊!贾母心里登时就是一阵恨铁不成钢!她指着贾赦又开始责备起来:“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就不用脑子去想想啊!你让琏儿去住外祖家,他小小年纪,便落得寄人篱下……你叫琏儿怎么想?你叫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贾家!”贾赦本想说贾琏并没有坐张家而是在祖宅,不过想想,说这个可能更惹麻烦,便决定不提了;他说道:“外面的人能说什么,外甥亲舅舅,天经地义的事!要是妹妹带着大外甥来这里住,我保证绝不会有半句二话!”贾母听了,下意识想反驳,可这话能驳吗?不能!旁的不说,要是有谁敢赶她的敏儿,她一样绝不会轻饶!……不过,提起敏儿,贾母就想起了敏儿之前写给她的信,那内容便是说她这个不孝的长子,不止把她的孙子丢在金陵不管,更闹出了什么“不待见长成的儿子,更加媳继室肚子里未出生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简直是,太乱来了!一想起这桩,贾母就怒不可遏!——是的,贾敏的确是应了贾赦,帮其向贾母说上几句好话。这想法是好的。但是!请不要忘记了,贾敏拥有着“天然黑贾赦”这种隐藏特性啊!纯粹平铺直述个事实,贾敏就是有办法写得满满是黑点!简直是绝了!要是让贾赦知道,他不过是心血来潮让妹妹帮他说两句好话,最后竟落得没半分好处不说,还全起了反效果@计他绝对会悔得捶胸顿足,更恨不得去谢妹妹的全家!幸好,他不知道啊! 第一肆七章 后面贾赦主仆又说起了其他事,在说得差不多之际,屋外的院子里,却响起了几下刻意的脚步声。主仆俩顿时停下交流,几个呼吸后,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会在此时过来的人,不作他想。贾赦将人唤了进来,果然是那被他派到邢夫人身边的绀青。绀青见到屋里的贾赦与林之孝,既不惊讶也没好奇,仅是从容地露出一抹笑,行礼唤道:“老爷,林管家。”贾赦点点头。林之孝是知道邢夫人身边的绀青的,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贾赦这里与对方打照面。对方此时悄悄过来,想必目的与他一样。想着,林之孝便向贾赦行礼,言道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下去了。——理论上,依林之孝的身份,他的话绀青听不得,但绀青的话他倒是能听的。只是林之孝是个门儿清的。他知道贾赦不介意他去听,但他自觉,有些事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就没那个知道的必要——更何况,这还是主子内院里的事。——对林之孝的识时务,贾赦脸上不显,心下倒是满意的。他摆摆手,道:“你下去吧,有事爷会再找你。”林之孝恭敬应了,转身退了出去。待室内剩下贾赦与绀青,后者便主动汇报起前者南下后,贾母、两房后院的情况。其实大部分绀青在之前的信里已经说过了,如今不过是说些信上不好说、近来发生来不及说的。就听她说道:“果然如老爷所料,老爷与琏少爷闹僵的传言,乃至琏少爷被留在金陵的消息传到京里之后,夫人的心思就有些、不稳,王善保家的就尤甚了;幸而奴婢母亲察觉得早,如今已稳住了。”贾赦点点头,道:“不错。只是日后,你们母女依然得时时留心,有什么苗头,须得给爷第一时间去掐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尽量莫叫你们太太听到。”——毕竟,人心这东西,最是多变。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岂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更不要说,是利益相关之事了。贾赦不过是谨慎,而已。……或许,他该给自家继室,立个别的目标、转移下注意力?想到便做,贾赦吩咐道:“现在外头几乎都信了爷是嫌弃你们琏少爷,老太太亦生了爷的气——正好,你们母女干脆就试着让你们太太,学着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吧。至于你们琏少爷那边……若能传出继室关怀原配嫡子的话,想必这名声对你们太太也是好的。”绀青心思活泛,听到这几句提示,基本便明白主子想让她做些什么:简单来说,便是促使太太去做“和稀泥”、去“三方讨好”,以争个好名声。于是这个丫鬟便道:“老爷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下面绀青又提了一下贾母院里、以及二房那边的一些事eads;一朝得子。说到最后,不知是想到什么,她悄悄看了贾赦一眼,谷欠言又止。这点异样,叫贾赦有些好奇,他问道。“怎么,是夫人那边的事?”绀青摇摇头,见贾赦并无生气的迹象,方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斗胆,恳请老爷告知奴婢……大姑娘那边,老爷可有什么章程?”绀青说的大姑娘,自然不是指二房的元春,而是大房的庶女迎春——假如仅按大房这边来序齿的话,迎春的确是大姑娘没错。说来,提到迎春,如今在荣府里没有谁不赞其一句“好运气”的。毕竟,这位前脚从贾母那里回到大房,后脚邢夫人就被诊出有了孕,可不是巧嘛!本还有人猜测,嫡母有孕这庶女准得“打回原形”,哪想到邢夫人就是认准了迎春有福、“招弟”。——所以说,人的想法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然,这里面其实是有绀青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她在第一次接触这个庶女前,就得了贾赦的吩咐,说是“可以的话就稍微拉拔一下”;因而她领迎春回大房面见邢夫人前,才会特意说了一些话。幸而迎春不似表面上看的那般“木”,否则绀青哪会再管?待到后面,绀青有意无意地多次稍加点拨,迎春俱一点即通、并应对得体——亦是由此,迎春现在不仅没因为邢夫人有孕被冷落,甚至越发有得宠的势头。这更是叫绀青觉得这位庶出的姑娘实乃“可造之材”。再者,迎春虽是庶女,但贾赦是袭爵的家主;前者作为现在大房唯一的姑娘,更被嫡母养在身边——论理,这身份亦不比二房的元春差,甚至可说是稍胜一筹了——若是能好生教导,日后可不比二房的元大姑娘只能去小腰好?基于以上种种,绀青此刻才会逾矩,开口询问贾赦的想法。——这边贾赦见绀青特地问起他那庶女,心思一转便知道这个丫鬟定然是挺看好对方的了。实话说,贾赦还真对这个庶女没什么想法——这四岁的女娃,能指望什么啊?不过,能让绀青这个丫鬟态度产生偏向,这个庶女亦算是有些能耐了。想到这,贾赦问道:“……你们大姑娘,平日可有什么喜好?”绀青回忆了一下,答道:“大姑娘闲暇时,多是观棋谱,或是找人手谈一局。”下棋?下棋好啊v赦便说:“我这次南下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一套黄花梨棋盘,待会你收拾出来,再挑几样小东西,给迎儿送去……你记得提醒她,家里兄妹不少,莫要吝啬东西。”这意思便是让迎春以个人名义送礼了。于是绀青闻言,应道:“奴婢省得。”她这次过来,是打着来戎赦南下带回来的土仪的旗号的,不好久待;见贾赦说完这个,就没再吩咐什么了,便默默下去了。只是绀青离开没多久,却有小厮来报,说是尚在外头的二老爷贾政使人来传话,晚点会来找贾赦“有事商谈”。打发走小厮,贾赦皱眉。不说他今儿返京,老.二这当弟弟的应不应该跑出去“会友”;单看这小厮的意思,难道他这当兄长的,还得一直等着当弟弟的来见不成?——真是可笑!也罢,就见一见吧。贾赦心道。 第一肆六章 听得王熙凤送了东西来,王夫人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当初王夫人本是一心打算精挑细选,给自个的宝贝儿子珠哥儿挑个四角俱全的媳妇儿。哪想到夫妻同床异梦,贾政居然瞧中一个穷官女儿!王夫人迫于无奈,只得匆匆地定下了自个的亲侄女、王熙凤。那个时候,王夫人还是庆幸的。庆幸她比贾政先走一步,亦庆幸贾母是真的很喜欢王熙凤。虽说之后王夫人挨了贾政一段时日的冷脸,叫那姓赵的贱蹄子气焰更嚣张。可这些与珠哥儿的终身相比,完全算不上什么!再者,有王家在,贾政再怎样,也不敢真的不敬她这个嫡妻。因而在王夫人熬过那段时间、生活回到往日水准之后,她的心啊,又开始不满足起来了。是的,王夫人将穷官女儿那一桩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开始各种看王熙凤这个侄女儿不顺眼:先是家世。虽同为王家女,不过王熙凤是王夫人大哥的女儿。这个兄长,王夫人一贯是看不上的,继承了家业又如何,没官没权的……日后能帮得了她的珠哥儿什么?再是性子。王熙凤性子爽利是不错……可会不会太好强了些?这么半点都不温柔娴淑,日后怎么体贴她的珠哥儿?第三是年龄了。王熙凤如今才十二,与她的珠哥儿差了五岁之多。虽这年龄差也没什么,但若要成亲,得等王熙凤及笄之后……算一算,至少要三年!居然还要她的珠哥儿等上三年!王夫人每每这么一想,心就那个疼啊!……只是定下了的亲事,犹如泼出去的水。王夫人再怎么挑剔嫌弃,都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她若是胆敢退亲……不说她大哥,只怕整个王家都能生生撕了她!罢了。王夫人撇撇嘴,心想。既没法改,区区一个黄毛小丫头,她日后还怕治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她的珠哥儿身边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行,她得挑两个可心的送去!想着,王夫人吩咐周瑞家的随意处理一下王熙凤送来的东西,她自个则在仔细琢磨起来、家里哪个丫鬟比较好了。同一时刻,回到大房的贾赦,仔细关心了一番邢夫人的身体情况,方让后者好生休息,自个则去了前头书房。屏退所有下人,贾赦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等到避开耳目过来的林之孝。林之孝见了贾赦,行过礼,张嘴便说起今儿荣庆堂的事——谁都知道,荣府从来都没什么秘密可言的。甚至可以说,贾赦等人前脚出了荣庆堂,后脚荣府上下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林之孝若是再装不知道,就显得假了。所以他十分坦然地对贾赦奉承道:“琏少爷的事,老太君如此紧张……还是只有老爷有法子去应对的了eads;泼妇有喜,招夫一名。”贾赦扫了林之孝一眼,说道:“现在说这个话,太早了。”非是贾赦不自信,而是凭着他对贾母的了解,用脚趾头去想都能知道,琏儿这事,贾母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正如贾赦所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日里,贾母不管有事没事,只要见着贾赦,便是各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偏生拿贾赦毫无办法!打呢,贾赦就躲,接着反过来劝小心身体;骂呢,贾赦就虚心接受、死不悔改,回头再将贾母的话掰成各种意思;甚至,过去无往而不利的“回金陵”大招,也失了效果,因为贾赦听到这话,只会更高兴地说,行啊要回大家一起回!——说真格的,史太君在繁华的京城待了那么久,哪乐意“灰溜溜”地回乡?正因为谁都奈何不了谁,最后“接贾琏回京”这事,就这么僵持不下了。——不过这是后话,这里不详述。此时的贾赦,只是默默地展望着未来。他虽说浑不在意贾母的态度,但不得不说,整日这样也是很烦的好吗?!可现阶段就只能如此了……他感叹一声,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作为下人的林之孝,自是没有贾赦这么长远的眼光。他看见贾赦这回能在贾母底下“全身而退”,便觉得这一仗已经是胜了。但他有一点好,就是不明白,也不会胡乱质疑主子。所以现在见贾赦这样有感而发,既不接话、亦不多话。而贾赦本就不在意林之孝的回答,叹完就问起当初他南下前安排下来的事,现在进展如何了。对此林之孝早有准备,开始有条不紊地报告道:“老太君与二老爷,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老太君的书信便是小的送去的那几封,想必老爷已经过目了?”见贾赦点头,林之孝接着说道:“老爷的名帖峪等,无论府上或是送了出去的,小的均已处理完毕……府里的情况、以及那边二太太的事,便是小的之前去信告知老爷的情况,详细的资料小的已整理清楚,证据亦按老爷指示放置好——请老爷过目。”贾赦接过林之孝递上的账册一样的本子,翻了一翻,便合上放在桌子上,道:“不错,待会我再细看吧。”“……虽说,这些并不是全部,但十里也有.捌.玖,小的觉得拿出去已然足够了。”林之孝小心地辨别着贾赦的神色,轻声说了二太太那边的最新情况后,特意询问道,“老爷,现在出手的话,说不定还能捉个现行呢,您看?”贾赦闻此言,沉吟一会,说道:“暂且不急,等爷先看看吧。”——贾赦当初南下之前,的确是打算等回京之后,一切顺利,就立马出手对付家里的蛀虫硕鼠之流。只是此时此刻,他改变了主意。没错,他正是出于对太子殿下那边的考量。毕竟殿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必须长期潜伏的;他这个□□,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惹人注意的大动作。不过具体情况,等晚点他去拜见了太子殿下,再做决定好了。——贾赦的想法,不会向林之孝解释,亦没有这个必要。而林之孝,也只是心道一声可惜,嘴上则顺从地应了。 第一肆五章 话毕,周瑞家的便对王夫人说起,那自王老夫人在时、便安插在薛王氏身边的钉子、奶嬷嬷何氏,讲对方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意外没的,又讲对方怎么因打击太大从而一病不起最后跟着去了的。末了,周瑞家的道:“如今何氏一家子就剩一个大儿媳妇与一个女娃……听闻那媳妇后面还丢下女儿跟人跑了……”王夫人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些上面,她打断周瑞家的絮絮叨叨,问道:“怎的如此巧合?可有查过是否有怪异之处?”看着主子漠不关心的眼神,周瑞家的心中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但她还是赶紧垂下眼,以防情绪被主子窥见。她说道:“太太请放心,奴婢家的那位早已使人去查过了,并无怪异之处……”周瑞家的一边关注着主子的脸色,一边说道:“薛家对那何氏,并无半分怀疑之处;听闻在何氏病倒之后,姨太太亦担忧得一并病了;何氏去后,姨太太还令人厚葬……除这些外,薛家并无旁的举动。至于那些意外,前儿姨老爷细查到,仿佛是另一家不对付的皇商所为——那家皇商背后站着的人,似乎来头也不小——现在姨老爷正全力报复着对方。”“原来是这样。”王夫人听到这里,略皱眉头。怪道她那蠢妹妹前儿的来信,很是很迫切地提了几次,请她帮忙去找二哥说说什么的——想必原因就在这里。想着,王夫人却冷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敢跟我王家作对?真是不自量力!”“这个,奴婢亦不太清楚,奴婢家的已经在查了。”周瑞家的垂着头说,“……那,太太,是不是这两天回王家一趟?”王夫人摆摆手,很是不在意地道:“不急。”——不到最要紧时才出手,哪里能显出她这当姐姐的好处来?周瑞家听了,仅是喏喏应了。王夫人半点亦没在意自家陪房的想法。只是提起她这个嫁给商户的妹妹,倒叫她想到对方的小儿子……仿佛是得了个什么“转世灵童”的名声?啧啧,不过是晓得念几句经文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转世灵童”,比得上她的宝哥儿“含玉而生”的美名?哦,她妹妹这个儿子好像还拜了个和尚当师父?那就不必多说了,这一看便知道日后就是跟着出家的命了。想到这,王夫人心下嗤笑。……不过,她那蠢妹妹身边的何氏废了,实在有些可惜。这么好用听话又一个顶十个的钉子,不好找啊。亦幸好再安插个人到她妹妹身边不是难事,否则她肯定叫那何氏死了都不好过!——只是得承认,最近实在是有些流年不利、诸事不顺。王夫人暗叹一声。她这蠢妹妹是一桩,之前贾敏那贱人也是eads;吃鬼的男孩!本万事俱备,贾敏的儿子绝对神仙难救,哪想到居然叫对方巧合地躲过去了9让林家拔掉了她绝大部分的钉子!与薛家不一样,这些对王夫人来说,简直是损失惨重了。王夫人每每想起,都恨到不行,无奈这个瘪她只能咬牙吃了,亦命令下剩的那几颗钉子,小心谨慎些,莫要被揪出来,待躲过这次风头,日后方可再谈其他。当然,王夫人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林家内部的钉子不能妄动,她还有旁的法子。这不,她又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个大夫……如今怎样了?”——说来还真的得感叹贾敏那贱人的运气实在好,本来林家常请的那几个大夫,早已被王夫人使人收买了,哪想到贾敏的儿子出事那会,林家居然请了别的大夫!那大夫大抵亦有两把刷子,很快就听说被林家定下专门替贾敏的儿子看诊。对此,王夫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就命令周瑞去使手段,看能不能如旁的大夫那样,收买过来。——周瑞家的听得这话,面带难色,斟酌了好一会儿,方说道:“太太,那个大夫,可真是个‘硬骨头’,且在扬州城内颇有人脉,奴婢家的派去的人都说轻易动不得……”见王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周瑞家的急忙补充道:“后来派去的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太太给的银钱花没了,才有一位大人点头,说是可以帮忙将那大夫弄得身败名裂,只是,报酬方面……”说到这里,周瑞家的隐晦的比了个数字。——其实周瑞家的话,前半部分收买大夫失败、对方又动不得的事,是真的;后面什么有谁答应出手却要价多少的话,却是她在瞎掰了。那大夫拒绝后,王夫人给的钱就通通进了周瑞夫妻的口袋。这些话也是当时就想好来蒙王夫人的。若是王夫人不给钱,就算了;再给,周瑞夫妻就继续拿一点点出来去试试看。反正成不成,到时再说嘛!——这不,王夫人看到这个数字,脸色更黑了。她心想:呸,就这么个大夫,连太医都不是,居然敢要这个价——真是狮子大开口!她是想对付贾敏的儿子没错,可如今不过是折腾一个大夫,就得花掉这么一大笔白银……光是想象,王夫人就觉得肉痛到不行。再者,这会儿不少地方都需要用钱。不说旁的,仅仅是如今身在皇后宫里的女儿,那就是一笔大支出……想到自个的宝贝女儿,王夫人总算下定决心:不管贾敏还是别的,谁都没有她的元儿的前程重要!于是,她对周瑞家的说道:“既然如此,此事还是作罢吧。”周瑞家的悄悄瞥了一眼王夫人的神色,低声应了,心里松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几分可惜,不过她可不敢有半分表现出来。待继续回答了王夫人几个问题后,周瑞家的才想起有个事忘记说了,忙道:“太太,刚才凤姑娘使人送了亲手作的荷包鞋袜,说是要孝敬太太。您看?”周瑞家的说的“凤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定给了贾珠的王熙凤。而那些孝敬王夫人的东西,不消说自有贾珠的一份。 第一五零章 林玄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在心中叹道:他可算是明白了!明白男猪表哥宝玉,当初为嘛要去抓胭脂——没看见他这个有着成.年.人.灵魂的伪婴儿都觉得这胭脂的魔力没法挡么,换上原装的小婴儿肯定更不用说了!#不是我方意志力太薄弱,实在是敌方行为太卑鄙!#想着,林玄在心中默默泪奔:怎么办,他真的好想抓过来、尝尝味道啊!系统先森点评道:丢人。林玄:泥奏凯!——等等!林玄猛地发现某些不太对的地方。系统不是一向都很什么什么的吗,刚才怎么会没事找事一般,念起了胭脂的制造材料?难道说……系统先森毫不犹豫地回道:“对,我是故意的eads;诡行落。”林玄表示瞠目结舌:——人干事?!暂不管系统。实话说,对于仪式上出现胭脂,林玄的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是意料中事。——其实林玄早在听闻表哥的“事迹”后,就隐隐觉得轮到他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插手、闹事。至于犯案嫌疑人,林玄下意识就想到那位芷兰。毕竟在美人娘这般严密防守之下,要说家里还有谁是包藏祸心的,林玄就只知道这一位了。只是,不太好找证据啊!旁的不说,在布置这个仪式地点的时候,他还在房里呢,这边根本没在系统的接收范围内。要查,就只得慢慢从其他细节里去查了……没等林玄理出个所以然,系统先森就一本正经地打断前者的思绪,道:“宿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系统提醒,林玄方记起现在的处境:啊,是哦,他现在正被一帮人围观着做任务呢。查案什么的等会再说吧!林玄自觉他作为一个伪婴儿,能抵得住.诱.惑;不过那胭脂摆在面前,实在……太碍眼太影响他的发挥了9是先弄走,来个眼不见为净。想着,林玄寻得香味源头,稍微挪了一下屁股,小手一挥,便将那装了胭脂的盒子一把拨到地上去了。——在围观群众、尤其是林如海的眼里看来,就是林玄被摆上桌子之后,莫名其妙地小嘴巴流起了口水,紧接着发了一嗅儿呆,才见这位小奶娃仿佛启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动作很是麻利地将一个大红色的行子拍出了桌子范围。行子愉快地来了个自由落体。虽说桌子周围的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毛毯,但依然抵挡不住大地的威力,“啪”的一声,盖子便与瓶身顺利分离,里面的红色膏状物暴露人前。在场的都是历经风雨的人物,哪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当下满室就是一静。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如海见此,都差点憋不住地黑了脸。他咬着牙根,恨恨地想道:好,真是好!他还以为经过上次那些事,便是家里还有几只漏网之鱼,都晓得保命为上!真是没想到……到底还是他太过想当然了些!虽说晨哥儿顺利躲过了这桩,可那帮人既然如此不要命,挑在他的嫡子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出手——那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不知道自家美人爹心中暗搓搓地想着报复,林玄继续他的抓周仪式。就见后者眼明手快地用右手抓了最接近的毛笔,接着就是下一个目标物、书本了。林玄挪挪屁股,估摸左手够得着,他就不移动了。他一伸手,正要将书本抓过来的时候,突然又发现不对了——这本书,不太对劲!是的,得益于美人娘贾敏的“作弊”,再加上林玄本就识字,所以他早已对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仪式上的书有了印象——基本就是《论语》、《诗经》还有《三字经》。这三本的名字是什么字体林玄看不出来,反正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什么书就是了。哪像如今面前这本,书名那三个字歪歪扭扭的,他十分勉强,才看出是什么肉什么团的?总之绝对不是平常美人娘拿给他“作弊”的书eads;窥阴阳!虽说此时林玄还没意识到,书名的不同可能会导致后果的不同;但“作弊”的好处这里就显出来了,至少他想着,既不认识是什么,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抓比较好。于是林玄左手一歪,抓起书本旁边的,小木刀来了。四周的大人们,包括回过神来继续围观的林如海,本看着林玄的动作,都以为下面定然是抓书本的,没想到突生变化,此刻都有点傻眼了。还是林玄洗三时反应最快的扬州守备,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位武将大笑道:“笔和刀——林大人,令公子日后定然文武双全啊!”话落,众人反应过来,亦跟着说起了好话。一时气氛热烈无比。文武双全,也是不错的。林如海享受着众人奉承,心情多少转好了一些。——很久以后,林玄用事实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个人的前程,真的跟抓周,没多大关系。不过这是后话了。——总而言之,林玄的抓周可算是顺利完成了。可没高兴一会,就见刚刚进内院去报告抓周情况的小丫鬟,快步跑了出来,对林如海道:“老爷,夫人、夫人她晕倒了!”众人骇然。连被奶娘抱起准备撤回内院的林玄都震惊了:亲娘哟,不就是一盒胭脂么,至于这样子吗?!…番外《胭脂》很多年后的某天,不知为何话题提到了胭脂,林玄便向薛螭提起当初抓周的这个经历。林玄:“所以外面说宝玉喜欢吃胭脂,其实我也不觉得奇怪。”薛螭闻言一乐,有心逗逗这个憨子。他说:“贾宝玉吃胭脂可不是这么吃的。”林玄奇道:“不是这么吃,是要怎么吃?”正好手头上有胭脂,薛螭就挑了一点,往自个唇上抹去。嫣红的颜色,衬得那双唇仿佛嫩出了水。边上的林玄看得,眼都直了,喉咙更是干涩起来。涂好之后,薛螭微笑道:“现在懂了吗?”林玄回过神来,看着薛螭呆了呆,后略带迟疑地道:“啊?是这样……舔着吃?”——特地涂到自个唇上再舔来吃,这是什么毛病?哦,有点像上辈子小时候舔果味润唇膏的感觉……所以这是备用粮的作法?这不解风情的……薛螭内心扶额,脸上却笑得艳若桃李,他说:“来,师兄教你。”“啊?哦。”……下略。系统先森:点蜡。 第一肆玖章 不提之后,太子殿下对贾赦下达的种种命令、贾赦再怎么层层安排下去。却说,十一月十一那天,贾赦的填房邢氏意外早产了。幸而产期本就将近,邢氏身子亦素来强健,最后有惊无险、平安产子。很明显,贾赦对这幼子十分上心。不止洗三过后便取名为琮,更立马拜了祖宗、上了族谱eads;独家占有之亿万夫人。——另外有传言说,上族谱时,贾赦还顺便添上了其膝下唯一的庶女的名字,且是记在填房邢氏的名下——据说这还是邢氏自个要求的。当然,区区一个庶女的事,旁人都是听过就算,不会去斟酌真假;这些人更关注,是因为什么,导致了邢氏的早产。只是这次荣府意外地沉得住气,不管那些好事者怎么探听,都只能探到贾赦将后院里的姬妾清掉了大半;实际是怎么个情况,继续无处得知。再浓厚的兴趣都经不住八无可八,这些人无奈只能偃旗息鼓,目光很快就投向别的新鲜事了。转眼便到新一年。因去岁尚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人龙颜甚悦,便决定于元宵节,设宴款待群臣。凡在京中、有爵位者或四品以上官员、诰命均有资格赴宴。元宵宴上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有心细的人,宴后在家中一想,隐隐品中什么不对来:元宵宴上圣人一家子能出席都出席了,唯独缺了太子殿下!听闻太子是告病缺席。不仅皇后没说什么,连圣人亦是如此。——说起来,太子殿下仿佛自圣人斥责、称病不出之后,就再没出现于人前了?想到这,这些人又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圣人在元宵宴上,特别称赞了三皇子与五皇子……——这元宵宴,仿佛成了什么信号一般,京城的人心,开始越发地浮躁起来了。不过这些,都与远在扬州的林家、特别是林家嫡长子林玄,没多大关系。来到古代的第一个新年,林玄因为年纪太小,新年活动基本与他无缘;就是被亲娘打扮成一个红包样,到处发、哦不,是到处展示了一圈,这个年就过去了。新年刚过,林玄身上就发生了两件大喜事:其一便是他系统状态的体质,终于变回“弱”啦——天知道他看见这个“弱”字的时候,有多感动啊!!!其二呢,是他总算开始长牙了,再不用做一个“无齿之徒”了!就在这么一个欢欣鼓舞的氛围下,林玄的一岁生日便如期而至了。这年头孝子的一岁生日,是很隆重的,完全不是一家人吹个蜡烛吃个蛋糕那么简单;除了请客吃饭,还要举行一个神秘仪式——“抓周”。反正美人娘贾敏一过完年,就开始筹备着,诸如邀请哪些客人啊,宴席要上什么菜色啊,等之类,很是忙碌。这次的“抓周”仪式,林玄不单单是主角,还有重要任务必须达成——说到这个,真的必须去感谢“男猪脚表哥宝玉”的经典错误范例,叫林玄心生了警惕,自觉地去借助百千百科,将仪式的要点充分地了解过一遍。林玄由此知道,抓周的重中之重,便是要看他在仪式上最后“抓”到个什么东西。可,这年头毕竟没有计算机之类林玄真正有兴趣的东西,他就想着干脆“求稳”,捡个书啊笔懊了。另外,美人娘大抵也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吧?反正早在年前,丫鬟们陪林玄玩的时候,在他的视觉范围内就各种出现书本笔墨了。——看来亲娘也是深谙这“作弊”之道啊eads;黑萌小夫妻!总之,在林玄做好准备之后,很快就到了他生日这天。林玄继续是一身花式红包装扮。中途过程略过。反正,在林玄被摆上“祭坛”之前,他是自信满满的。然而当他真正被放置在“祭坛”中央,他便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当然这“威胁”,并不是来自四方八面的围观群众——当众洗澡这么修罗场的体验他都尝试过了,现在这种算什么啊!起码他还穿着衣服呢!系统先森:宿主你要求真低。林玄:要你管!……咳,回到正题。总而言之,都没等林玄去看一圈“祭坛”上有什么东西、目标物品在哪里,他便闻到一股、十分香甜的味道。——这种甜腻感!——这种清新感!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没等林玄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香味,便威胁着他的口水流下来了。正纳闷地吸吸口水,林玄便听系统先森,以平静无波的机械男音,说出满溢嘲笑味儿的话:“那是胭脂。”林玄闻言尔康手:哎?胭脂,哎?不对吧,堂堂一个胭脂,为嘛要跑去点亮“闻起来好好吃”这个技能点啊?!这真不是在搞笑么?系统先森没理会林玄的吐槽,继续道:“宿主,你面前这种胭脂,经扫描,检测到主要成分有,花瓣,蜂蜜……”林玄越听越控制不住口水:喂喂,这不科学啊,这些真的是胭脂的原料,而不是什么……别的点心?——话说,这真的不能怪林玄化身吃货、饥.渴.难.耐.到连胭脂都不想放过。实在是,他这辈子,都一岁了,长这么大就完全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啊!整日除了吃药就是吃奶,偶然上点副食,都清淡得连盐花都不舍得放!……好吧,虽说纯天然的东西,味道还是挺香的。然而!最惨无人道的,是他这辈子的胃口,超级小啊!小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美人娘好不容易点头,给他换个口味来碗“纯天然原味农家土鸡蛋”蛋羹。一碗还没忻娘拳头大的蛋羹,一只忻娘拇指宽的汤匙,居然,就这么喂他吃两口,他就觉得饱了啊!了啊!啊!他上辈子一大老爷们,就从没感受过这种明明想吃却完全吃不下去的腹胀感!……难道“体质弱”,就是弱在这种惨无人道上面?林玄每每想起这种情况,都忍不住为自个掬一把辛酸泪!——综上所述,林玄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抓周这么个重要仪式上,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扣人心弦的味道所迷惑,闹得这口水犹如黄河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肆八章 贾赦不必猜测,都知道贾政这次明摆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准是与今儿荣庆堂有关。虽说一想到老.二那满嘴的酸不拉几兼句句刺人的话,贾赦就觉得脑仁痛;但除此以外,他其实亦不太在意eads;电影教学系统。毕竟,他早了一步把那些话都说死了;外头的流言亦安排了人去注意、去引导。除非二房真的一心想一家子回金陵,否则贾赦可以肯定,对方除了酸两句,没有奈何他的法子!暂且不提这个。明明老.二还没到家,居然都能知道今儿家里发生的事,甚至还惦记着找他麻烦——可想而知,他这弟妹贾王氏,真是沉不住气啊,啧啧!本来,贾赦是不把一个内宅妇人放在眼内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个芯人置气,像什么样子?方才在荣庆堂,贾赦说要找老.二“说一说”,亦不过是吓唬一下贾王氏,告诫她别乱来。哪想到这贾王氏,前脚出了荣庆堂,后脚就急不可耐地使人去告状了!是觉得贾政能奈何他?抑或是他贾赦给人随便搓揉的印象?哼!贾赦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既然对方都乐意他去“上眼药”了,他总不好罔顾对方的“好意”,对吧?只是,老.二.家的这般作态……有些事,他就不得不去多想了。——是的,之前暗卫便向他报告,说薛征那边,有些矛头直指贾珠的“小动作”,似是不怀好意。对此,贾赦没法视若无睹。毕竟,就算两房关系再糟,那都是一家人。明知道有外人对自家人出手,要是无动于衷的话,就实在太过冷酷了。再者,贾赦不是不知道老.二.家的做了什么阴损事;薛家要报复,贾赦自认没立场去阻止。只是,你薛征怎么对付老.二.家的,他都表示没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但目标是贾珠的话……哦,没胆子对上王家,就来寻贾家?柿子挑软的捏是吧!这分明就是要挑战他贾家的权威与底线啊!综上所述,贾赦在知道薛征的动向后,本打算给薛家那灵童捎个信。这种事情,薛征绝对是瞒着那小灵童的;若后者知晓了,定然清楚怎么处理的了,无须贾赦去插手什么。只是,不待贾赦去信,老.二.家的行为,便叫他觉得,很有必要去重新评估、他对贾珠这个大侄子的回护,是值不值得?当初,祖父对贾赦的教导里有一条,是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家族掌舵人,面对某些特定的情况时,必须摒弃私人感情、必须狠下心肠。便是没有祖父的教育,这些年来,贾赦表示某些事他也是看多了:君不见,多少世家大族,就是因为一时念及这些所谓的血缘亲情,最后落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些家族的儿孙均是不肖儿孙、纨绔子弟?不,不全是。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上进的。只是这些人身后,偏生就有一家子不省心的各种拖累。——就跟他这大侄子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贾赦知道,珠儿是个好的。只是摊上这么一个拎不清的母亲……如今老.二父子无官无爵,贾王氏都能翻了天;若有朝一日珠儿平步青云,这妇人还得了?!只怕他这大侄子,日后定然有数不尽的烂摊子要去收拾,哪有空去为官做宰!更不消说,贾王氏认为用贾家的资源培养贾珠是理所当然的,完全没有让贾珠日后回酪族的想法……——那培养贾珠,不就是白搭?反正,一个贾王氏,就完全拉低了贾珠在贾赦心中的评价eads;至尊妖师。至少,在贾珠有能力“制住”贾王氏之前,贾赦不说依仗,连重用这个大侄子都不敢了。贾赦满心矛盾,但默默念过“当断则断,反受其乱”等话后,他便下定了决心:罢了,薛家也好,老.二一家也好,这些破事儿,他不多管了!他本就不求老.二一家怎样,要是能听听话话、与他一条心,他是不介意扶一把,或者多养着几个人的。若是没半点能耐却上蹿下跳、坏他好事——他可不是王子腾,会念什么亲情!另外,他看着薛征那边的安排,也不是要正大光明下死手的样子。估摸是想学贾王氏当初对薛王氏那样,来个“全凭天意”吧。要是这样,都说“母债子还”,他就不插手、亦不与薛小灵童多言了。——就由老天爷,去决定他这大侄子,是生是死吧!如此,贾赦有了主意,便不多想了。晚点贾赦应付贾政兼之上贾王氏眼药不提。之后,贾赦就一门心思放到太子殿.下.上,使人送了帖子去太子府。只是太子不是想见,想见就能见的;足足过了两天,贾赦才得到传召。他时隔大半年,又去到太子府,正好是在那会儿闻到花香的那个时辰。——当然,这些都是避过耳目、私底下进行的。太子徒旭辉,看着也没什么大变化——横竖贾赦是没看出邪祟对这位有什么影响的。不过贾赦不敢自以为是,便将他南下以来的重要发现,简洁又迅速地汇报出来。贾赦说完,见太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也没有别的反应。良久,方听徒旭辉淡淡道:“啧,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一直站在边上侍候的太子府总管孟如听了,吓得直接就跪了。——他们的太子爷,是一个多么光风霁月的人啊,何时、何时说过这么……粗俗的话了!?倒是贾赦虽一样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能有幸见到这位如此……气急败坏,实在是不枉此生了!想归这么想,贾赦脸上却堆满笑。他奉承道:“殿下这比喻,实在是妙啊!”孟如听到这话,低头不语,心中碎碎念:这位大将军的瞎扯功夫,一样是“妙啊”!不知道孟如心中所想,贾赦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对于‘那一位’……不知您心中可有章程?”“章程?”徒旭辉冷哼,道,“事已至此,孤,不急。”——便让孤看看,孤这些好弟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第一五三章 又过了好些天,林家当家夫人再一次有孕的消息,已经顺利地散播出去。贾敏当了十多年“不下蛋”的典型,前儿不仅顺利一举得男,这次更是转眼就准备来个“三年抱两”,简直将所有曾经碎嘴过她的人的脸“啪啪啪”地打得不似人型。贾敏励志万分地达成了一次逆袭,如今扬眉吐气地收着各方送来的贺礼。奶嬷嬷李氏则在一边帮忙一边奉承道:“算算日子,往荣府的报喜信差不多该到了——老太太知道秀再次有孕,定然欢喜非常!”“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孕,不惹得母亲取笑我就好了。”贾敏脸上染上绯红。——边上的林玄听到这话那个黑线:啥“这把年纪”哟!您的第一胎还刚一岁好伐……怎的那时候就不见你羞?李嬷嬷道:“老太太哪会取笑秀呢,秀您这可是大福气!”“也是……母亲过去整日为我忧心,如今我可算能叫她放心了。”说到生母,贾敏有些惆怅。李嬷嬷见此,劝了几句。又见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便说:“大夫说秀最近.操.劳过度,应该多些休息才是。”贾敏点了点头。让人收拾东西不提。便是这个时候,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丁姨娘的大丫鬟采茵有事求见太太。贾敏想想,让人进来。——丁姨娘?林玄听着觉得耳生,翻翻系统讯息才知道是谁。话说丁姨娘名秋葶,乃如今美人爹林如海后院里硕果仅存的合法小三。丁秋葶原来是林如海身边的大丫鬟,后来美人娘嫁进林家之后一直没生娃。于是林老太太,亦就是林玄的祖母,做主给其“开了脸”放到亲爹身边做姨娘。与此同时,林玄那位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的亲娘,亦不甘示弱地搬了陪嫁丫鬟之一的芷薇出来……大概是为了“打擂台”吧?反正咩,亲爹本来就不太喜欢找家里的合法小三。所以一直以来,林家这俩姨娘就跟摆设没差多少。再者,本身丁姨娘年纪甚至比林如海夫妻稍大一些,跟当初被掰掰掉的、传闻是贾家“专门为姑爷准备的姨娘候补”的年轻貌美的芷薇没法比。于是就算是摆设,前些年芷薇相对来说都是要比丁姨娘受宠一些的。只是现在芷薇掰掰了,两个姨娘瓜分的“林如海见面数”归了丁姨娘一个,这存在感一下子就突显出来了。不过这丁姨娘安分的很,平素一般都待在自个院子里不出来;加上贾敏不爱见这些姨娘,姨娘偶有几次来见主母,林玄都没碰到;唯一一次见到真人,还是他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呢eads;电影教学系统。由此可见,丁姨娘是个真老实的,至于这姨娘的长相,实话说林玄的审美被自己美人爹娘生生拉高了不止百分之百。硬要说的话,丁姨娘这样的若是放在上辈子,可以说是网红级的了,如今叫他评价的话,大概就是,中规中距、不过不失?系统讯息上面还提到,林玄祖母当初是为了亲娘才费尽心机挑中丁姨娘的,只是亲娘没领悟到祖母深意云云——挑个老实普通的就是为亲娘了?林玄对此不能理解。哦,也许亲娘能理解。林玄看到,这不自从有了芷薇这么一个出色的反面姨娘教材作为对比,贾敏看丁姨娘,虽依然不喜欢,但心里起码是体会到安分老实的好处了。——林玄拿系统过了一遍丁姨娘的讯息,后者的丫鬟采茵就到了。这丫鬟跟其主子一样俱不是亮眼型的,她规规矩矩地向贾敏行礼道:“太太。”贾敏微微颔首,看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儿过来,是丁姨娘那边有什么事么?”“是有一点小事的,姨娘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本以为天气转变所致,可今儿实在是难受,所以就让奴婢来禀告太太……”见这丫鬟这般说,贾敏下意识想到什么,不过她脸上依然一副慈和太太的表情,道:“丁姨娘身子不适?月柳,快快去请大夫。”月柳应下退出,贾敏佯装不满地对采茵道:“你们这些丫鬟是怎么做事的,既你们姨娘早就觉得不适,缘何拖到现在才说?!”采茵忙告饶:“太太息怒……是姨娘说,这一点小事,怎么可以随便打扰太太,不许奴婢们来说……太太饶了奴婢吧!”“得了,这次就饶过你们,下次莫要这样了。”贾敏心下满意,但嘴上还是敲打了几句。直到小丫鬟来报大夫来了,贾敏方让采茵去接大夫,还命月柳过去帮忙。却没想到,稍一会儿之后,月柳使人来报,说是丁姨娘亦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这话一出,屋内整个气氛瞬间一变。除却完全状况外的林玄在感叹美人爹的“禽兽力”,别的丫鬟嬷嬷无不低头屏气,力图减弱存在感。贾敏的确如众人预料地脸色变了几变。然而事实上,她很清楚自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首先她有林玄这个嫡长子。不说丁姨娘肚子里那块肉是男是女,这不她自个肚子里也一样揣着一个么!再者,丁姨娘派丫鬟来报告她这个主母去请大夫,显然是表忠心来了。丁秋葶年纪比贾敏夫妻都要大,一样是膝下空虚多年;定然跟林玄出生之前的贾敏一样,十分渴望拥有一个孩子。所以,若然说丁秋葶不晓得自个怀孕,贾敏是第一个不相信的。而对方这些行为看着亦不难理解:想必是知晓自个有孕不久,便碰上她这个主母也怀上了吧!——本来林家就一根独苗苗,若仅有丁姨娘这胎,虽比不上嫡长子,但绝对是有一定分量的;可惜很不巧,主母曝出怀孕在先。与嫡出比较,庶出这下就尴尬了。只是丁姨娘不可能为此轻易放弃自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第一五二章 林如海定了主意,便使人去唤林信,好重新去安排eads;死神之叶落飘零。这边的林玄在此时此刻亦反应过来了:哎哟喂,他才多大哟,刚刚满一岁好吗!居然前脚还在给他过生日,后脚亲娘又怀上有两个月了!前后算起来一年都没有呢!亲爹哟,您简直是——林玄忍不住就用看“禽兽”的目光,去看自家的美人爹。——于是正在吩咐下人的林如海,后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他正谷欠寻找这感觉的根源,却听到一直守在贾敏身边的李嬷嬷惊喜地道:“太太,您醒了!”林如海赶忙凑过去,道:“敏儿?”贾敏躺在床上,刚刚清醒人还很茫然,等听到林如海的声音方一个惊醒,拉着后者的手急道:“老爷、老爷……哥儿、哥儿他?”贾敏说着,便要坐起来。林如海把人按回.床.上,安抚道:“放心,放心,哥儿好好的、‘没事’,别担心,啊。”听出这话的含义,贾敏才放下心来,乖乖躺好。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刚刚因为听到抓周物品里有胭脂,一时激动居然就晕过去……又想到在她的严密防守之下,竟还能出此纰漏!她心里对那下手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脸上却羞愧难当地对林如海说道:“夫君,出了这种事,都怪我治下无方,我实在……”说着,贾敏的眼角渗出几朵泪花,缓缓落下。“好了,为夫不怪你。”林如海为妻拭泪,“你也莫要哭了,你现在是双身子,这样对孩儿不好。”贾敏听得这话,捉着林如海的手整个人都呆滞了。边上的李嬷嬷见此,瞧着空子上前贺喜道:“恭喜太太,方才大夫来为您诊脉,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呢!”“真、真的吗?”贾敏依然一脸难以置信。林如海微笑着点点头。贾敏得到确认,捂着肚子喜不自禁;转而见丈夫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羞得她不自觉地垂下眼。——边上被父母秀了一脸恩爱的林玄腹诽:怀都怀了,这时候羞什么啊?——林家夫妻自然不知道他们儿子的想法,仅是径直地在那柔情蜜意、温言软语。这还不够。贾敏又让嬷嬷将林玄抱过来,拉着后者的小手,笑着道:“晨哥儿,你快要当哥哥了,你知道吗?”林玄很给面子地“啊”了一声——这当哥有啥好媳的?他前不久才因为大舅母生了个表弟而当上表哥呢,这亲哥也就差一个字嘛!贾敏得了儿子的“回应”,更起劲了。她说:“那晨哥儿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林如海哈哈笑着插嘴:“晨哥儿还小,哪懂这个……”没想到林如海的话还没说完,林玄就大喊了一声:“妹——!”——林玄被美人娘这么一问,才记起来:对厚,他命中注定得当哥啊!传说中的女神是他的妹妹呢!这亲娘不怀孕生娃,哪里来的亲妹纸啊eads;回到明朝做皇弟!当下林玄就兴奋起来了,被问起来自然是回答要妹妹!——林家夫妻也有些诧异,宝贝儿子虽说会说话,但轻易不开口——这主要是因为林玄自觉控制不好舌头,发不出标准的音,就不爱说话了——这会儿可真是难得啊!贾敏本来还希望这一胎再生个儿子的,见晨哥儿媳妹妹,就瞬间把前一个想法抛诸脑后了:儿子喜欢妹妹,那女儿也好啊!正好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她说道:“好好好,娘就给晨哥儿生个妹妹!”林玄:“妹!”林如海与在场的丫鬟嬷嬷俱笑了。正其乐融融之际,丫鬟来报,说林大管家来了。林如海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皱起,顿了顿便起身要出去。虽说被一个大惊喜砸中,但贾敏没忘记今天的事;即便丈夫说儿子的抓周礼没被破坏,但她还是觉得没搞清楚状况心里静不下。于是她忍不住有些迟疑地唤道:“夫君……”“敏儿你好好休息,为夫先去处理那些事……回头再跟你说。”林如海想就个胭脂都能叫妻子晕倒,若是知晓抓周物品里还有那种书……怕是刺激更大。还是缓一缓,等抓到人了再说吧。贾敏自然是答应的。待林如海离开,就转而问奶嬷嬷李氏。主子才醒过来,李嬷嬷哪敢说啊,可又经不字敏的哀求,只得将抓周的来龙去脉说给后者听。除了林如海与林玄,没别人知道书的事。不过就这些,已经听得贾敏忿忿不平、恼怒不已了。贾敏搂着林玄一阵“心肝肉”地念,只是心里却想着等查出是谁干的好事,便要“怎样怎样”地处置!——晚点看了系统的林玄不禁捂脸:亲娘哟,您如此表里不一为哪般?没几天,在抓周物品上耍小动作的人捉到了,是负责摆放抓周物品的一个管家娘子——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唯独林玄不相信会这么简单。他依然坚定地相信着真凶有芷兰一份,只是又给对方躲过去了!——总之,实际逮住的那管家娘子,使了些法子顺利地避过了旁人耳目,将自个的胭脂放进抓周物品里;外加买通了几个人,让对方不认真检查。至于指使的人是谁?仍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然而叫人奇怪的是,无论林如海让人怎么审问,那管家娘子都对抓周物品的书被调换过这事表现得一无所知,仅承认了胭脂这项。——林玄凭借系统看到这个的时候,心想:假如对方不是演戏,而是真的不知道。那么……或许这个并不是什么连环计?而是芷兰的将计就计?玩的叫什么……黄雀在后?可惜林玄一无证据二不会说话外加说了都没人信,只能继续这么暗搓搓地想一想了。后面林如海夫妻怎么审问都没得出更多东西,又不乐意把人养着过清明,无奈只得把其他殃及但是一点都不无辜的下人们,一律放出去“祈福”了。说来,理论上这祈福就是提起来比较好听,实际很容易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私下各种打探与碎嘴。然而林家这次反倒没人敢多话,亦算是罕见了。 第一五一章 这林家主母突然晕倒。至于原因?来客们俱不着形迹地瞥一眼仍倒在毛毯上的胭脂,心里哪有不懂的。于是纷纷很有眼色地请辞了。林如海也意思意思地挽留一下,便送了客。离开林府后,客人们不约而同地纳闷起来:去岁林如海的雷霆手段,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呢。是谁这般不要命,居然还敢去“捋虎须”?!可千万别殃及他们这些无辜啊!不行,最近得注意一下,自家娘子那边也要打个招呼,小心莫要祸从口出……——至于林家主母身体弱,这么容易就晕?嗨,与身家性命相比,这种小事谁在意!——林如海自然不知道他的同僚们几乎把他奉为“大魔王”了。他指了个人去请大夫,又让奶娘将林玄带回后院顾好。转而就看向今日的“罪魁祸首”、毛毯上的胭脂。他刚才好了一点的心情,因贾敏晕倒而消失殆尽,仅余下节节攀升的怒火。他指着胭脂,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声音不大,却唬得在场的下人们全都低下头,噤若寒蝉。林如海扫视一圈,黑着一张脸,冷冷地道:“怎么?如今是晓得怕了?去岁我不动你们,是念着你们为我林家操劳多年,还想着给你们几分脸面——可你们拿着我给的脸面,做了些什么?h然你们心大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内了,我这小庙也不敢留你们这些大神!”在场的下人连忙跪下告饶。林如海看都没看这些人,唤道:“林信。”林家大管家听到主子唤他,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这些心腹、老爷还是信任的——他上前应道:“老爷。”林如海瞥了一眼林信,说道:“我也不管是谁做的,反正但凡进过这里的人,父母姻亲子女,都一一给我关起来,身上、家里全搜清楚!”说到这里,林如海本来准备说,查到什么、怎么处理,由他晚点决定;可他的眼光不经意扫过摆了抓周物件的桌子上、那本差点被自家宝贝儿子抓到的书。那本书,不过是普通的蓝色封皮,只是这书名……林如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将书拿了起来。哪料到一看清楚这本是什么书,原本不爽但还算镇定的林如海,当下就“爆了”!一把攥紧了那本书,林如海气得浑身战抖,他咬牙切齿地道:“林信。”“是,老爷?”“……若是发现有问题的东西,不消是什么,一律给我一家子发卖。”说罢,不待林信回应,亦不想理会一地人的哭喊,林如海拂袖往后院走去。——而被奶娘抱回后院、放在贾敏房中的小床上的林玄,一直用系统去关注美人爹那边的情况。这会儿他才从亲爹的心理活动里知道,那本什么肉什么团,原来是古、代、的、小、黄、书!窝拿了个大槽!林玄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先用成功玩过表哥的胭脂,让他发现并顺利躲过,等以为安全过关,便会放松警惕,绝对不会想到,真正的陷阱衅书,还在边上等着他呢eads;成为剑修的日子!——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连环计”?!对付个婴儿连兵法都用上了,这究竟是……多大仇啊!“对付的目标,并非是宿主。”系统先森大概是看不过去地反驳道,“请宿主不要自作多情。”——谁自作多情了!不要乱用成语!林玄拍着床板,心中愤怒地回系统。就算目的是迷.惑.其他人拿走胭脂忽略衅书……可他依然是最终受害者好伐!系统先森:“哦,好吧。”林玄:“……”为什么心里更加不爽了?林玄拍了两下小床,不仅没令系统感受到他的愤怒,还弄得手痛,边上的丫鬟嬷嬷更是一拥而上地关怀起他来了。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帮女人,林玄有点心累,也懒得去计较上面那问题了,反正他聪慧过人、智勇双全,这不是成功躲掉了嘛!方才他看到胭脂的时候,还想吐槽那芷兰怎么一点创新思维都没有,这会儿事实便向他证明了千万不要小瞧人。#芷兰果然是他看中的、优秀的关卡boss!#只是,不提这回能不能逮住芷兰的小尾巴……既然胭脂和书都出现在他的“祭坛”上,这不是证明亲娘安排去检查的人,工作一点都没到位?哎,反倒是己方的人成了拖了后腿的猪队友!林玄想到气得跟什么似的的美人爹,默默地为那猪队友们点了个蜡。很快,林如海到了后院,大夫随后亦到了。就见大夫摸着胡子,仔细地给依然昏迷中的贾敏搭了好一会脉,才笑着对林如海道:“恭喜林大人,尊夫人这是喜脉啊!”林如海惊呆了。林玄与在场的其他人亦惊呆了。林如海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傻傻地重复道:“……喜脉?”“是的,林大人,差不多两个月了。”大夫大概看惯了这种知道要当爹就欢喜傻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得到大夫的确认,林如海喜上眉梢,连喊了三声赏。本来十分凝重的气氛,顿时被这好消息一扫而空。高兴着的林如海也没忘记妻子正昏着,忙询问大夫。大夫答道:“尊夫人近来定是有些.操.劳,再加上适才怒极攻心,才会晕倒……老夫这里开些药,另有一些注意事项……”林如海连连应是。之后吩咐嬷嬷去记下这些注意点、给红包并送走大夫等不提。只是安排好这些的林如海,捏了捏一直攥在手上的衅书,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贾敏,心中一时思绪万千。——虽妻子昏倒证明不是坏事,但无论怎样,那些背主的奴才,他是绝不会留的了。只是在这时候发卖出去,似乎不太好……罢了,干脆通通放出去,就以为他未出生的孩儿祈福的名义好了;正好也能堵渍才那些同僚的嘴,免得外头传出什么敏儿“身子弱”的流言…… 第一五六章 是的,李嬷嬷猛地想起来了!——当初秀的婆婆、林家那老太君,做主将姑爷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还假惺惺地先招秀过去,说“询问意见”!这种事,当婆婆的都开口了,当媳妇的秀有可能反对么?还不是得硬着头皮接受了!她家的秀,她清楚,这性子素来傲气得很。被林老太君这样……一时气不过去,也很正常。只是秀气气倒罢了,居然还想了一个,现在叫她看来也是十分“昏招”的“昏招”——自家秀说要给陪嫁丫鬟开脸,好去“对抗”丁秋葶,或者说跟婆婆林老太君打擂台!”李嬷嬷立马跪了,伏在地上听自个秀的骂。她的心里也苦啊!她看中芷薇的蠢,是想着,这以后“没用”了,好“处理”呢!哪想到芷薇能安生当姨娘这么多年?更加没想到的,就是这芷薇,居然可以蠢成这个样子?别说,别人家的从陪嫁丫鬟提上去的姨娘,哪个不是乖乖听主子的话的?哪像这芷薇,一朝得志,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甚至还做出反过来对付主子的事!最后还连累了她……李嬷嬷委屈是委屈,但可不敢反驳自家秀,只得叩头告饶道:“奴婢对秀绝无半点二心!当初提议选芷薇,是真以为这样是对秀更好……怪就怪奴婢识人不清,被芷薇那浅薄无知的一面蒙蔽住了,没发现那贱蹄子心里没半点对秀的忠心……奴婢实在怎么死都不能抵偿这个过错啊……”李嬷嬷一边哭得老泪纵横,一边捡着话去顺贾敏的毛,好不容易把人稍微安抚下来了,便故意将话题导到原处,道:“秀,如今你想怎么罚奴婢,奴婢绝对认了!可今儿的事,奴婢恳求秀一定要好好去考虑——丁氏那贱人,绝不是芷薇可比的,万不能一时心软,放松了警惕,叫对方得了机会去啊!”贾敏哼了一声。她也知道面前这老货在扯开话题好躲过罪责,不过也不能否认对方的话不对。……难道,她这样做,真的不太好?还是,谁都不相信她有制得住丁氏的力量?想到这里,贾敏的左性子就犯起来了。她语气有些冲地说道:“不过是个姨娘,我是整治不了还是怎样?便是孩子又有什么,横竖就一个庶子,能与我晨哥儿比?”李嬷嬷闻言,差点要哭。她心忖:秀哟,晨少爷是嫡子没错,可得想一想少爷那身子骨啊!——当然,这话只能想一想,却是万万不能说的。知道自家秀又犯牛劲了,李嬷嬷对此有些没辙,但还是硬撑着开口道:“……秀,这,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奴婢晓得秀不怕,可也禁不住别人处心积虑、禁不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哪!”见贾敏的神色没有松动,李嬷嬷心焦如焚。后者不断自问着,有什么话可以让自家秀改变主意?可惜脑袋空空。一无所获。李嬷嬷在心里忍不住埋怨:这事儿啊,说句实在话,都是那些整日念着什么儿女成群、子孙昌盛的大老爷们惹出来!要不是那些老爷们……看看她的秀,嫡长子都生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都这样子了,姑爷心里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要她说啊,姑爷自个不都是“三代单传”么,如今铁板钉钉有两个,已经很好的啦。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话,听得李嬷嬷都想跟着叹气了:唉,便是发现了根源,这事也难办啊。要她说啊,打一开始她就觉得她家秀这个亲事,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爷年轻上进、温文有礼,与秀感情甚笃,更重要的是不耽于女色;便是起初因为子嗣问题,稍有些许磨难,如今都顺利解决了……若是为了一个贱婢,让秀跟姑爷之间闹得不愉快、甚至生了隔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然而,刚也说了,林家到姑爷这一代都三代单传了,这不,难得有机会有可能增加子嗣。不管是嫡是庶,姑爷肯定都是乐意的……到这里,李嬷嬷基本确信了:除非自家秀想通了,愿意冒着影响与姑爷的感情、出手去整治那姓丁的贱人;否则对方绝对能安然生产了。虽说多少大家夫人为了不背上“忌妒”的名声,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李嬷嬷就是觉得心气不顺。……难道她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看着秀一边满心不情愿,一边却佯装出笑脸去给那贱人安胎?不行!她必须去做点什么……或者,她主动去找姑爷,说道说道?这样做是有点逾矩。只是李嬷嬷越想,越觉得她应该这么做。秀是她看着长大的,便是再大逆不道的事,她为了秀,也得去试试!——就算最后一样是阻止不了,起码得叫姑爷明白秀的委屈啊!便是惹得姑爷不喜,姑爷看在秀怀着孩子的份上,应该不会胡乱迁怒……至于她,不过是一介奴婢,怎样都没所谓了。李嬷嬷心中有了主意,便积极用言语去安抚贾敏。大抵贾敏满心系在林如海身上,再者芷薇之事时隔多年,李嬷嬷又算得上是“债多不压身”。最后贾敏仅敲打了两句,便放李嬷嬷下去了。之后贾敏继续理事什么的不提。却道林如海下衙,整个人神清气爽、春风满面。原来丁姨娘被大夫诊出有孕之后,贾敏就安排了小厮去衙门给林如海报信。本来因为“一举得男”外加准备“三年抱俩”,林如海在衙门里,那腰杆都挺直了不少。现在不仅嫡妻,连小妾都跟着一起有了身孕——这代表着什么,是个男人都懂!面对着同僚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林如海简直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他一边满心得意,一边又开始痛恨那些让他这么多年来子嗣不顺的人。若不是那些家伙,他怎么会……果然,之前那点儿“回报”,实在是太轻了!不谈林如海怎么暗搓搓地琢磨对付人的法子,只说他回到林家之后,一路上每个下人见着他,都上前说着各种贺喜话。林如海无不笑着应了,并让身边的小厮发喜钱。收到喜钱的下人们更是欢天喜地、好话一箩筐。林如海才迈入垂花门,便见妻子贾敏的奶嬷嬷李氏守在一边,见到他立即过来行礼问好。林如海注意到,与周围喜气洋洋不同,这李嬷嬷脸色阴沉,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周围的人不少而不敢说。莫名地,林如海的心咯噔一下,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敏儿出事了?!……不,不对,敏儿有事,家里不会是这种情况的。林如海稍微冷静一些,看李嬷嬷谷欠言又止的样子,便让其他人站开十步远,看向后者问道:“是敏儿那边有什么事吗?”“老爷放心,太太没事……”李嬷嬷顿了顿,又说,“不,也不全是没事。”林如海皱眉,示意李嬷嬷说。李嬷嬷在心里再次斟酌了一遍要说的话,方对林如海说起贾敏关于丁姨娘有孕的担忧。不过她说得很有技巧,半句不提“处理”丁姨娘的话,而是说成诸如“太太知道丁姨娘有孕,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自从发生了芷薇那贱婢的事,太太的心思就重起来了,在其有孕后就更甚了”,“太太便是心里不希望,可总是忍不揍去想,丁姨娘有了孩子,会不会像芷薇那样……”,“太太今儿便是为了这事一整天神思不属”等等的话。末了,李嬷嬷垂下头,毕恭毕敬地道:“……老爷,您别怪太太,这些话都是奴婢逾矩,自个要跟您说的,太太并不知情!奴婢只是见不得太太怀着身孕,还在为此事忧愁不已。老爷要罚,就罚奴婢吧!只求老爷去跟太太说说,让太太能安下心来,好生养胎才是啊。”林如海听了李嬷嬷的话,点了点头,挥手让对方先下去。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方抬脚往后院方向走去。——李嬷嬷是有些冒失,但鉴于对方是护主心切,林如海就不计较些什么了;再者,经对方这么隐晦的一提,本来被子嗣的事冲昏了头脑的林如海,如今亦冷静下来了。到底是他思虑不周。林如海为官十数载,因为嫡庶纷争导致家无宁日的例子,亦算是见过不少;自然,可以将嫡庶问题处理好的人家,也是有的。不少人都将这个归咎在妇人上面。实际上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是那些当家人的态度。——若然当家人能态度明朗,不左右摇摆,坚持站在嫡出这边,不给半点庶出“误会”的机会,哪会有这么多事端?就说一般比较像样的人家的做法,都是等嫡妻诞下嫡长子、并稳妥一些之后,才会松口让侍妾生育的。而他,亦是因为之前不知道已经被人暗中谋害了子嗣,实在是没办法了,早已仙逝的母亲才会松口提姨娘上来的。——如果没有那些人从中作梗,只怕他连姨娘都不会纳。现今多说这些,都是无益。反正他家的情况特殊,有嫡长子没错,只是晨哥儿年幼兼体弱……都说人心难测,谁能保证别人不会起歪心思?如果他还没有嫡长子,大抵他此刻还是乐意“拼一下”;可他既有了嫡长子,敏儿肚内还有一个……那么何必太过强求,令妻子徒增烦恼、在家中埋下危机?面对曾经求而不得的子嗣,林如海依然十分理智。他想通这些,摇头叹了一声,心道:这世间事,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就当,那个孩子与他没有父子缘分吧。林如海当天晚上,屏退了下人,与贾敏单独谈了很久;除了林玄,谁都不知道这对夫妻的具体谈话内容。假如让林玄来简单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他家美人爹说“老婆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了”,然后美人娘嗑了这颗“定心丸”后,就感动得那个一塌糊涂啊。然后两人就是各种情意绵绵、闪瞎林玄狗眼的情诗情话。——这些不多叙述。隔天,李嬷嬷来见贾敏,前者一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便知道昨日的那步棋,没走错。而贾敏这会儿哪不知道自个奶嬷嬷私下做了什么?可这毕竟亦算是大功一件,所以她就是纯粹装装样子、十分软和地“训斥”了李嬷嬷的“自作主张”一番;后面却寻了由头,赏了对方好些东西。总结下来就是,李嬷嬷赚到了!李嬷嬷谢过贾敏后,亦没忘记正事。她又老法子指开其他人,小声问道:“秀,姑爷那边……怎么说?”贾敏仿佛想起了什么,俏丽的脸孔染上几分粉红,语气十分甜蜜地低语道:“夫君说,让我处理就好。”李嬷嬷闻言大喜。这是姑爷也同意除掉那姓丁的贱蹄子啊!没等李嬷嬷说什么,又见贾敏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让丁秋葶把孩子生下来。”李嬷嬷:“……”秀您是开玩笑?!——隔壁的林玄:“……”亲娘哟您是在耍他吗?!——不晓得自个被奶嬷加上儿子在心里双重吐槽着的贾敏,在做下这么一个可说是“伟大”的决定后,她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其实贾敏的心思也不难猜。她就是觉得丈夫林如海为了她,连子嗣都可以不在乎;作为妻子的她,为何不能同样为心爱的丈夫,稍微牺牲一下?——让林玄来总结,就是他家美人娘的“少女心”,上线了。作为奶嬷嬷的李氏,万万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家秀依然“初心不改”。她犹死心不息地开口说道:“……秀,求求您听老奴一句吧,此事,万万不可啊!”贾敏心意已决,听到这话柳眉一挑,驳斥道:“这话好生奇怪。这别人家都不怕姨娘小妾怀孕生孩子——如今到我这里,怎么就慌成这种样子了!”李嬷嬷又想哭了——别人家如果有她家秀这种福气,谁乐意让姨娘小妾到处蹦跶啊!就她家秀身在福中不知福。连姑爷都点头了,就秀在那“穷大方”!贾敏见自个奶嬷嬷哭丧着一张老脸,也不是不懂对方是在关心她。她软下来,主动解释道:“我晓得嬷嬷在担心什么。虽说夫君开口让我处理,但我知道他心里面还是很看重子嗣的。既夫君退了一步,我作为妻子的,缘何不能跟着退一步?若丁秋葶真有哪里不妥……横竖不过一个‘去母留子’。”贾敏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李嬷嬷不是凑得近,只怕都没听见!……有点不习惯呢。”系统先森沉默了一会,说:“只是不习惯。”“……只是不习惯。”——亦只能不习惯。林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明白系统先森指的是什么。可作为这一切的既得利益者,他有什么资格,去说其他呢?再说。林玄喃喃道:“……如果不是爱,有谁愿意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呢?”如果,这就是古代的生存法则,他会努力去习惯的。系统先森:“……”紧接着林玄脑中就响起了一段十分熟悉的音乐前奏——明白系统又想干嘛的林玄大惊失色:求别唱!真的,真的求别唱啊!!!——不管是林玄还是贾敏,目标都很明确,想法都很美好。只是世界上有一条真理,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贾敏这个肚子进入三个月起,她就开始各种的怀孕症状,诸如疲劳,乏力,嗜睡,等等!平素就这么呆着,他都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莫名其妙地又掉起眼泪来了。这会儿就更夸张了,他只要一听到自家亲娘孕吐的声音,立刻跟“条件反射”一般,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林玄已经不止一次地,猛烈吐槽过他这个天赋技能了。可吐槽不能治百病,最终他只能在心里捂着胸口,安慰自己道:嗯,这容易哭的汉纸,运气不会太差!——然后这天也是这样,丫鬟的东西还没捧过来,贾敏远远闻到味儿就开始胸闷作呕,转身便往一边吐起来。而林玄正练走路呢,扶着凳子,望着亲娘的背影,这眼泪就犹如奔腾的黄河水,飞快地流淌。这画面落在周围的丫鬟嬷嬷眼里,就是小少爷一边心疼亲娘,一边抿着嘴不哼声地掉眼泪呢!这小模样儿,别提多惹人怜了!一下子就激发出在场所有女性生物的满腔慈母心,一个个簇拥着林玄各种温言软语。此时“惹祸”的食物被快快移走了,贾敏亦吐得差不多。她喝了几口水压下胸闷感,转头便看见被包围着的自家宝贝儿子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既感动又心疼。贾敏不顾李嬷嬷的阻扰,让人将儿子送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娘的宝贝儿,别哭,娘亲没事,别怕,啊!”被抱着的林玄,其实一点都没有要哭的意思;甚至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他的眼泪快停了……莫名地,林玄生出一种“骗了人”的感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娘!”“哎。”贾敏完全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自顾自地在那里感动。他是知道的,这年头重男轻女呀,又有之前曝出家里的合法小三丁姨娘怀孕了——这差点没把亲娘搞成产前抑郁。所以这会儿,不止李嬷嬷,林家大多数人都认为,亲娘这胎不论怎样,最好还是生一个儿子出来。再加上,古代人较真到不行,这种孝子对着妈妈的肚子喊弟弟妹妹什么的,放在现代很普通,在这会儿就觉得假如回应了就成既定事实了——这很不科学啊,你们知道吗!林玄不喜欢这种迷.信想法。而且啊,他的女神林妹妹是注定要出生的!他现在这样强调,也是要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才不会以后产生心理落差!——啊,他为了家里的事,真的都快cao碎了心!他才刚一岁好伐!林玄在心里觉得自个不容易的时候,李嬷嬷亦在忧心贾敏的身体。后者满脸忧愁地道:“说真的,太太,您这回反应比上一回大太多了,看看您这几天,差不多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都消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李嬷嬷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大意就是怕贾敏继续这样下去影响母子健康,还是必须努力吃东西才行云云。林玄眯起眼,腹诽道:这话谁不知道啊,可美人娘要能吃下去,还用得着李嬷嬷去劝么!……不过影响母子健康,的确很严重啊。啊!林玄猛地想起了一个红楼里的林黛玉的设定——这位女神,她身、体、不、好啊!林玄想到这个,更多的记忆便跟着一起复苏了:这个设定,在高中那篇课文里也有写,是林妹妹亲口说的,什么“会吃东西就开始要吃药”;课代表妹纸的安利也说过,林妹妹那是“娘胎带出来的不足之症”,简称“先天不足”!将这些讯息整合一下,就能得出:因为美人娘贾敏怀孕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总之身体就是变得不好了,最后亦导致林妹妹一出生,身体同样就不好了!——实话说,贾敏现在的身体,还真不算差,与原著这时候对比起来,甚至可以说要好太多了!其实最大的影响因素,还是以前提过的那心境问题。对这年头的女子来说,生个儿子,简直比嗑到什么灵丹妙药还要有效!而林玄突如其来的眼泪,自然引发了一阵小骚乱。最后自认哄好了儿子的贾敏判断,儿子会哭定然是因为听了嬷嬷的话所致。不管这论断相信的人有多少,林玄最终还是被奶娘带回了自个房间。正好林玄此时心里有了计较,便装作要睡觉,眼一闭便进了系统空间。他快步坐到书桌前,手指灵活地打开了“兑换”版块。——在知晓美人娘的身体拉响了警报,林玄便觉得自个不能继续坐以待毙。没错,他没法子改善亲娘的怀孕症状……但是,他有药啊!系统先森:“不,你没有。”……好吧,是系统有药。但是,他可以换啊!林玄此时没心情慢慢找,直接向系统先森问道:“系统,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腰骨’丸呢?”林玄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纸样触摸屏便刷刷地翻了几页,一颗全名为“壮腰角丸”的黑小药丸便出现了。……系统真是,积极啊!林玄腹诽一句,便将丸子三百六十度围观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虽然知道系统不会坑人,但他对这药的态度依然如之前一样,不太信任。他迟疑地道:“就这丸子……真的能‘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还谁都能吃?孕妇能吃吗?”系统先森:“孕妇能吃,孕妇肚子里孩子亦能跟着受益。”这么好?林玄继续找茬:“这么大颗,我得怎么让亲娘吃啊……”系统先森非常热心:“免费提供药丸研磨服务。”林玄憋不住再一次吐槽道:“……系统你怎么变得那么积极啊,是不是交易成功你有分成的啊?”系统先森:“宿主请不要胡说,我是十分正经的系统。”……擦,还正经系统。林玄望了一眼根本没上涨多少的灵合值,突然之间又想起一个事:“我记得这丸子还有个什么‘史上超低价’,只要九点九灵合值的——现在还有吗?”“……”系统先森意外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系统的灵合值数值,不保留小数点后的数字。”——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打一开始就木有所谓的“史上超低价”这回事。听到这话,林玄差点要掀桌。系统先森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必须差评!必须打负!系统先森对此十分无所谓:“宿主,你还换不换。”“呃……”林玄语塞。虽说他唧唧歪歪了那么多,这药,始终还是得换的。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接着,林玄咬咬牙,按下了确认兑换的按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有一片金光,也没看见所谓的药丸。林玄:“……药呢?”系统先森:“‘壮腰角丸’兑换成功,按宿主个人要求磨成药粉,直接放入宿主的‘物品’中,请宿主查收。”林玄闻言跑去多宝阁一看,果然里面多了一些粉状物。系统那个吝啬啊,连纸都不舍得提供一张好去包一下,这药粉就这么堆在那里,像是灰尘一样,看得他超级想吹一口!系统先森只当没听见林玄的话,反异常贴心地提醒道:“宿主,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下药的问题。”——这话有理,可内容实在把林玄给难倒了。虽说他兴冲冲就让系统把丸子磨粉了,但与直接跑去让亲娘吃个黑色药丸相比,这药粉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磨出来就这么一点点,连包都不给包一下……啊,说到包。林玄想起来,上辈子偶然瞄几眼电视剧,似乎有见过某个情节,说是坏人下药,都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小包粉末倒进目标人物的饮品里面。加上以前系统那广告也说过,这药“无色无味入口即化”……林玄心中隐隐有了主意,便向系统询问道:“系统,我能不能用‘想’的,就把多宝阁里面的东西,转移到外面的我的手里?”“是可以的。”系统先森再次贴心提醒,“但首先,宿主你要保证能一手抓住全部药粉,而不怕掉粉。”叫系统这么一说,林玄联想到那“掉粉”的画面,简直要泪奔了——早知道他就不乱磨粉了!!!无奈一切都太迟了,他又没有足够的灵合值换颗新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自己磨的粉,咬着牙都要下完!#当然,林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晓以其现在的体型,贸然出手纯粹就是白白地“掉粉”……所以,这“下药”一事,急也急不来。想通之后,林玄就在日常生活中处处留心,研究着什么时候才是下药的好时机——而这天与往日差不多,林玄被奶娘抱去美人娘那里。才进门,他就闻到一股子药味,转眼一看:嗨!他家亲娘面前、为啥放了一大堆药材啊!难道?!被心中念头骇了一跳,林玄还没来得及多想,眼泪君又如期上线了。林玄:“……”#这出镜率,眼泪你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吧?!# 第一五五章 ——却道贾敏身边的李孙俩嬷嬷,前因毒奶娘、后因林家宗族,处事不当、出了纰漏,导致贾敏对两人大失所望,自此便没从前那般信赖与依仗了。李嬷嬷到底奶过贾敏,相对还好一些;孙嬷嬷至今不上不下,尴尬到不行。不过,李孙俩嬷嬷虽说犯了错,但一没酿成大祸、二还可以说成是受人蒙蔽;贾敏到底是个念旧的,实在不太舍得像其他犯错下人一样就这么把人“放”出去。这不,恰逢其会,正好派孙嬷嬷去丁姨娘身边,就当做是给其机会去“将功赎罪”了。——当然,要是这样子还能发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事,那就……呵呵!——这边丁秋葶闻言,稍微顿了一下,便笑逐颜开地对贾敏行礼,说道:“奴婢愚钝不堪,唯恐因一时无知,日后出了什么差错……今儿来向太太报喜,其实亦抱着斗胆向太太求一个嬷嬷的想法……哪想到太太早已替奴婢安排妥当了。太太细心、怜惜奴婢,奴婢实在无以为报,只盼一辈子能服侍太太左右……”丁秋葶一边说着贾敏的各种好话,一边便要掉泪。见对方这般作态,贾敏只觉眼角狠狠一下抽搐,心中暗忖这姓丁的果真乖觉,脸上却还是挂着笑说道:“你莫要想太多,好生将养好身子,为老爷生一个健康的子嗣,方为正事。”这般假意劝了几句,正好赏赐收拾好了,贾敏便将东西给丁姨娘,快快把人打发走了。接着又唤了孙嬷嬷过来,说起了这件事。不待贾敏多说什么,孙嬷嬷就自以为理解了前者的意思,当即领命,后精神抖擞地收拾收拾东西,转身便去了丁秋葶那边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李嬷嬷左右瞧了瞧,先以“哥儿吃奶的时辰到了”为由让王春雪带走林玄,后找了点事将其他人通通指开,方凑近贾敏,一脸犹豫似有话要说。贾敏瞥了自个奶嬷嬷一眼,道:“有什么便说吧。”李嬷嬷刻意压低声音,道:“秀将孙氏指到姓丁那贱蹄子身边,这想法是好的,最起码日后行事也便宜。不过,这样子会不会有些……太过明显?”李嬷嬷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家秀将另一个心腹嬷嬷孙氏派过去,肯定是要找机会处理那丁姨娘呢!——若不是这样,难道真的一心给个姨娘安胎不成?!只是,李嬷嬷认为,让孙氏过去,实在有点……不恰当。当然不是觉得孙氏做不好这点小事,问题是出在,谁都知道孙氏是她家秀身边的人啊eads;逆天破命!就处理这么一个小姨娘,那法子实在多得很,你说秀用什么法子不好,偏生就把身边人派出去了呢?虽说不管是谁,每逢发生什么小妾出各种意外小产甚至没了,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是联想到当家主母身上去的。可想归想,不是没有半点证据嘛!可秀这般做,不是明晃晃给别人送证据么?好吧,便是旁人知道了,顶多就是私下说那么几句——主母整治小妾那是天经地义的——可这样,对名声不太好嘛!既然有更多隐蔽不惹人怀疑的法子,效果亦是一样的好,那何必要拿自个名声去祸祸呢?李嬷嬷自觉她作为秀的奶嬷嬷,这种劝自家秀好生把“表面功夫”做好的事,绝对是她的分内事,必须做好!——是的,她也是想做出一点“成绩”来,好重新获得自家秀的信任啊!李嬷嬷哪想到她这话一出,她家秀那脸色啊,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异样。李嬷嬷对自个奶大的秀哪能没有几分了解?当下心里就打了一个突。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想:不、不会吧?难道秀,真的有心给个姨娘安安安安胎?!!!李嬷嬷想着,嘴巴不自觉就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而贾敏的回答,就是神色复杂地看了自个奶嬷嬷一眼。李嬷嬷立时就懂了。她抖着手,惊得无以加复。但很快,她就强迫自个冷静下来,遂对贾敏道:“秀啊,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啊!丁秋葶这等下贱胚子,能让她去服侍姑爷,已经是她的大造化了,怎可以还点头让她生下孩子?!奴婢斗胆劝秀一句,您绝对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啊!”李嬷嬷每说一句,贾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后者张开了口想说什么,最终沉默着撇开了头。贾敏其实在刚才丁姨娘她们走了后,心里就开始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林玄正在隔壁房里一边吃蛋羹,一边让系统帮他念美人娘这边的情况;听到这话,他在心里疯狂地吐槽起来,人一个激动,就不小心把面前的蛋羹碗给掀翻了。林玄:“……”——他的蛋羹啊啊啊啊!奶娘王春雪:“哎呀,看来哥儿饱了呢!你们,过来把东西收拾下去。”林玄:“……”他没饱!没饱啊!——然而林玄心心念念的蛋羹还是被收走了;而贾敏这边自然没有因为林玄那边产生半点影响,就听李嬷嬷继续对贾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秀啊,远的话,奴婢就不多说了;就说方才的事,您也是看见了的——那姓丁的贱人,顶能沉得住气!秀您让孙氏过去,是没存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可人心都隔着肚皮,谁知道那贱人心中怎么诬赖秀呢?偏偏那贱人心思诡秘,不仅嬉皮笑脸地就把孙氏给收下了,嘴巴上还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可见那贱人绝不是个善茬!……那贱人没有孩子,说不定能继续老实听话下去;这一有了孩子,有了依靠,这心哪,可就大了!……那贱人聪明又能忍,若是打算做出些什么来,绝不是以前那芷薇可以比的啊!……”本来李嬷嬷说得,那个慷慨激昂;却在提到芷薇后,她突然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一下子就哑了! 第一五四章 所以,丁秋葶接下来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就小心隐瞒,直到找到时机在老爷跟前发生个把“意外”,好暴露出来;要么,就跟现在一样,直截了当地透给贾敏知道。贾敏对此,亦必须承认,丁姨娘这一招“以退为进”,是比前面那些遮遮掩掩什么的,高明太多。由此可以看出,能明白这些利弊的丁秋葶,绝不是个蠢的。于是,该怎么处理才好?贾敏暗道一声难办。——话说,贾敏生为国公府嫡女,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若不是去岁吃了自个的陪嫁丫鬟芷薇的亏,她哪会将家里这些不受宠的小姨娘放在眼内?同样,亦是因为去岁的事,贾敏对内宅的掌控不敢有半点松懈了,做事也不再仅凭心情去安排,而是开始用心去忖度如何处理。——此时贾敏以己度人,认为这丁秋葶在发现有孕之后,不可能不会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便是现在提起,贾敏依然痛恨万分。都怪她当初疏忽,才害得她的晨哥儿现在只能天天吃苦药……而且必须好生养着、容不得任何差错!可连她也得承认,面对晨哥儿这种体弱的嫡长子,有孕的姨娘能不心思浮动?估摸丁秋葶就是想等到顺利诞下男胎,好放手去拼一把……想到这里,贾敏不禁有些庆幸地摸摸肚子。亏得这孩子来得及时!方叫姓丁的贱人自知下面变数更大,不仅迅速掐灭了所有要不得的想法,更是绝对不敢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甚至立刻放低姿态来找她!——只要对方还想当母亲,在孩子尚未生下来不清楚性别之前,姓丁的定不敢妄动。——毕竟,一个把持着后院的当家主母,要整治一个不受宠的姨娘,是绝对没有人敢多话的。而贾敏如今愁的,就是该不该对丁秋葶及其肚子,“高抬贵手”?就跟刚才说的,晨哥儿体弱,她跟丁秋葶这胎,没生出来是男是女谁都说不准;不提其他,假设她的是女娃,叫这姓丁的得了男娃……这会儿她的随手放过,会不会来日就成了“放虎归山”?贾敏不敢冒险。可是,林家有多么渴望子嗣,作为林家妇的贾敏岂能不知道?虽说有了这个肚子,以夫君看重她、看重嫡出的程度,就算后面她忍不咨脆将丁姨娘来个“一尸两命”,想必最终亦不会有什么大责罚。只不过,夫君日后会否对她心生嫌隙?这点贾敏连想都不敢想eads;美人计中计。她恨恨地明白到:丁姨娘这招,是真的完全戳中她的软肋了!贾敏暗骂一声狡.诈.小人。可她亦觉得,底下的是一个又安分又聪明的姨娘,反而更让人放心一些。只要稍微联想一下,要是那芷薇还在的话——依往日的情况,夫君是往芷薇那边比较多的;若是老天注定现在会有一个姨娘怀孕,大抵是芷薇更有可能才对。只是,如果是芷薇那贱蹄子有孕,只怕孩子还不确定有没有机会生下来呢,对方那尾巴就得翘天上去了,也不知道会在家里怎么个兴风作浪为所欲为……但凡什么东西,一旦有了更糟糕的作对比,本来碍眼的都会显得顺眼多了。这会儿贾敏就觉得:丁秋葶心思重归重,但起码懂得在事情“十划都没有一撇”的时候不会轻举妄动;更晓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就要夹紧尾巴;绝不会无脑到,专门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傻事,对吧?——而这边的林玄用系统看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美人娘说得挺有道理。待到日后,他经历了某件事,才深刻体会到,这会儿觉得芷薇又蠢又不安分,那是因为没拿又聪明又不安分的人作对比啊!——不过这是后话,此时不表。总之贾敏在斟酌了一番后,她的想法略略有些松动:让丁秋葶生下孩子,或许不会出现无可挽回的状况?别的不说,她的夫君,既不会宠妾灭妻,更不会由着谁对她的晨哥儿出手……便是在贾敏左右摇摆、对丁姨娘的“安排”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之际,却有小丫鬟来通报,说是丁姨娘亲自过来报喜了。贾敏心里想了一下,方点头让人进来。丁秋葶今儿穿着妃色衣裙,脸上不施粉黛,脸色却没有很差,一看便知道那所谓“身子不适”的话可信度不高;她进来后,就规规矩矩地向贾敏行了全礼、问好。贾敏理所当然地坐着全受了,不过她平素可没有折腾丫鬟姨娘为乐的爱好,等人行了礼便叫了起,接着便说:“你的事,月柳早使人报给我知道了。如今你身子不适,合该在房里好好休息才是。毕竟你是为老爷开枝散叶,便是你不走这一趟,我也不会责怪于你的。”“便是太太不责怪,可奴婢又怎能真的恣意妄为?太太的宽和,奴婢更该感恩万分。”“你啊……”贾敏见丁姨娘这般柔顺,再一想到作为自个陪嫁丫鬟的芷薇,在开了脸之后,因她的不在意,反而一再不敬她这个主母、视她于无物……当下,贾敏感叹:果然这选姨娘的眼光,是她那早仙逝的婆婆、林老太君更好?她自个是受够了膝下空虚的苦果……如果,如果丁姨娘能一直这么听话,给对方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好?——当然,经过这么多事之后,贾敏是没那么轻易就信任旁人的了。这不,在与丁姨娘随便寒暄、嘱咐几句后,贾敏先是安排人去开库房,取些东西出来赏给前者,才说道:“有些话我说了,你也莫要不好意思,现下你这年纪,还是头胎……怕是有些危险,稍后我再请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给你好生看看。”不待丁姨娘开口感谢,贾敏继续说:“可你身边都是些小丫鬟,我实在放不下心——我这里的孙嬷嬷是个稳妥人,当初照料过我,待会我让她过去你那边,照顾你到生产为止吧。” 第一五九章 ——听得如今服侍林玄的大丫鬟月眠对当时的讲述,贾敏忍俊不禁地说道:“你这蹄子,年纪不大,倒是爱想东想西——当初晨哥儿离我生产的院子老远,报喜的小丫鬟都没开始跑呢,晨哥儿那会儿能知道我生的,不是他盼着的妹妹?”月眠笑着道:“是因为奴婢后来算算,大爷突然大哭起来的时辰,正正与二爷出生的时辰差不多,所以奴婢才会有这么一想……如今叫太太一说,奴婢也觉得是想太多了。”李嬷嬷在一边应和:“可不是?要奴婢说啊,这之间真有什么关联,定然是大爷与太太母子连心,心疼太太的辛苦呢。”贾敏笑着指着李嬷嬷,道:“就你这老货嘴巴甜。”“不是奴婢嘴甜,”李嬷嬷奉承道,“是太太心里甜呢。”贾敏闻言,笑得更欢了。满室顿时一片欢声笑语。——话说前年贾敏生第二胎,那边才生出来,离得远远的林玄就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哭个不停。这事儿直到林家嫡次子现在都一岁半了,依然叫林家人津津乐道。所以,便是贾敏这些年下来都听过好些次了,可每回再听,还是觉得有趣得紧。——李嬷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贾敏说道:“太太怀胎的时候,大爷不是总盼着是妹妹?……奴婢当年不敢跟太太说,其实在二爷出生之后,奴婢心里是有些忧心,大爷与二爷会不会处不好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之前是奴婢想多了。”说完,李嬷嬷还一脸庆幸地拍拍胸口。丫鬟月柳亦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嬷嬷想多了嘛?打二爷出生,大爷完全就是寸步不离,吃住都必须在一块——可见大爷与二爷有多亲厚!”对此,连贾敏都必须承认。她语带醋意地道:“就是,自从有了弟弟,晨哥儿都不粘我这母亲了。”月眠立刻反驳:“太太您说这话,奴婢是第一个不依的——大爷现在还记着给您端茶送水呢!”李嬷嬷说:“只是大爷如今大了,不会用手给太太‘试水温’了。”此话一出,哄堂大笑。“你们真是,反了天了!”贾敏佯装生气。笑完之后,贾敏有些感慨:“转眼,晨哥儿都三岁了……时间可过得真快。”李嬷嬷顺着这话,说道:“就是啊。大爷还在襁褓里的样子,奴婢觉得仿佛就在昨天呢。”提到这个,李嬷嬷不自觉地想:他们家大爷,打小都表现得比寻常婴孩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快。虽说她没见过金陵那灵童,但她觉得大爷恐怕也不比对方差。……若不是老爷一再严令禁止,他们这些知情的下人绝不可以说出,大爷出生的天降异象……或许他们家大爷现在已经是扬州的“灵童”了呢!……只是,大爷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弱,在外头甚至背上了那气人的“药罐子”名声!唉,都怪她当时识人不清,信错了那些白眼狼,否则何至连累大爷于此?李嬷嬷越想,情绪就越低落。突听到贾敏唤她,很是吓了一跳。她赶忙告罪道:“奴婢、太太恕罪,奴婢一时走神……”贾敏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她说道:“无碍,我想起一个事要问嬷嬷的,那黄牙婆什么时候会来府里?”贾敏这么一说,李嬷嬷也想起这一遭:大爷今年都三岁足了,是时候开蒙了。因着之前“放”出去好些下人,如今家里的人手仅勉强算是足够;只是少爷们渐渐都大了,也是时候配小厮丫鬟等等。太太就想着,找个牙婆,看趁机会一口气把人给补足了。那黄牙婆自来就与林家有来往,这次自然第一个找上对方。“哎,黄牙婆前儿跟奴婢说,新收来的丫头小子,规矩上还差了一点,怕冲撞了太太,希望再宽限个几天。”李嬷嬷揣摩着主子的脸色,“太太急的话,奴婢去催一催?”贾敏道:“这倒不必。横竖夫君说给哥儿开蒙的先生还没找着。”——说是没找着,实则是林如海看了好几个都没挑中。其实让贾敏来说,开蒙而已,无须那般郑重,有她便行了;待哥儿再大些,直接拜个大儒,可不更好?只是夫君没提,她就没多言——不过现在,的确是她在教晨哥儿念《百家姓》、《三字经》。……贾敏有时候觉得,她夫君某些地方会特别较真儿;某些地方呢,却会特别不拘泥小节。像是她的小儿子,因是夕阳西下时出生,乳名就定做“夕”,大名却取一个“墨”字。亦是直到那个时候,贾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他们家的孩子没跟字辈呢?跟夫君一提,才知道:原来从夫君那一辈起,因为跟姑苏本家那边隔得远,又都三代单传了,能有子嗣传承已经挺好了,这几个孩子随字辈什么的,简直是奢望。说实在话,连林如海自己都没想过有机会得两个嫡子——“我林如海能有你这个妻子,实在是我林家的福气。”——贾敏想起那会儿夫君对她说的这句话,就有点脸热。咳咳,总之长子都没随字辈,幼子没道理越过长子去。按林如海的意思,大抵是等及冠取字时,再加上便是。……夫君也会有这么,“豪爽”的一面呢,嘻嘻!偷乐了一下,贾敏转而又问:“晨哥儿他们兄弟呢?”月眠脆生生地答道:“二爷在房里小睡,钱嬷嬷在看着;大爷则闹着要出去玩,王嬷嬷没法,就抱着大爷出去了。”“哦?晨哥儿没粘着他弟弟?倒是稀奇。”“可不是。太太您还记得,前儿老爷抱着大爷去了书房吗?大爷一直念着,今儿怕是就去了那边。”“那个小捣蛋鬼。”贾敏嗔怪了一声。不过那个书房只是小书房,里面没有重要的公文,领晨哥儿去倒不要紧。她便吩咐月眠道,“得了,你现在过去哥儿那边,叫奶娘顾着点哥儿,别在院子里待太久——现在清明刚过,天气还有点凉——晨哥儿身子弱,你们注意着些,若冷着了哥儿,我唯你们是问。”“太太放心,奴婢省得了。”月眠下去后,贾敏又安排了一些事,让其他丫鬟去处理。最后屋里剩下贾敏与其奶嬷嬷李氏。前者方提起别的事情:“琏儿的亲事可算是有眉目了……我原以为不难,真正做起来,可不简单。”贾敏说是这么说,可语气一点都不显得为难。“都道‘熟能生巧’,经过这遭,日后就不难了。”李嬷嬷意有所指。贾敏意会,笑骂道:“我们家想这个,还早着呢——如今名单送去金陵张家了,若能确定下来,我就可以再去探一探了——也不知琏儿舅母的意思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着哪一个都不错。”“小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可惜有些‘顾忌’,我实在不及琏儿舅母清楚一些。”贾敏叹了一声。姜果真是老的辣,上回那名单,若不是琏儿舅母提醒,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贾敏不自觉低语道:“幸亏,大哥近两年收敛了许多……”否则有些人家,她提都不敢去提呢!——话说,大哥贾赦自从南下走了一趟,回到京城后,虽还是一副混不吝不上进的模样,但好歹收敛了许多。据说除了整日在家中“教育”幼子,还多了个上寺院道观捐香油的爱好……不管是真是假,对贾敏来说,她那大哥只要没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就好!贾敏念完她大哥,又念起侄子。她道:“可惜琏儿得准备今年秋闱,否则我一准劝他来扬州走一趟。”贾敏觉得,若女方家见着这么一个英俊小伙,何愁亲事谈不拢啊?!只是,琏儿虽说已有秀才功名,但若能成功中举,对亲事的助力绝对更大。李嬷嬷倒不觉得此事不可为,她说道:“小姐何不提一提?琏少爷专心备考是好,可一直对着书本,怕是过于疲倦;离乡试尚有小半年,走动下散散心也是不错的——再者,姑爷可是探花郎出身,琏少爷来找亲姑父求教一下学问,岂不更好?”贾敏闻言,也觉得有理,便点头道:“也好,待会我再修书一封,你让人送去金陵。”“是的。”李嬷嬷应了声。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说,大舅老爷的继室太太,前儿又给琏少爷送了东西过去?”贾敏点点头:“你这话又提醒我了,我得记着提点琏儿一下,让他也收拾点小礼物,给送回京去。”——贾敏多少知道,大哥那填房邢氏,每隔三五月,就会送点东西到金陵去给琏儿。 第一五八章 贾敏说完,就见她那宝贝儿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回了个“好”,那小模样,仿佛听懂贾敏刚才说的是什么一样eads;替嫁:魔帝的爱妃。贾敏暗忖自个想太多,不过儿子没继续哭了就好。她让王春雪照顾儿子,转而就开始敲打那些大小丫鬟。她冷声道:“你们一个两个,也给我把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收敛好……合该是你们的福气,我也不会加以阻挠;可若然叫我发现有谁心大,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也莫怪我冷血无情……”丫鬟们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而林玄则在一边听亲娘训丫鬟,一边想东想西。此刻的他,心里很有几分慨叹:亲娘没说,他亦是瞧出来了,去“服侍”珠表哥的那俩丫鬟,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事儿,实话说谁都有错。但想想,最倒霉的,就属那俩丫鬟了:分明是二舅母让她们去“服侍”表哥的……到最终便宜被白占、还没落得一处好。哎,这封.建社会,真是让人不习惯啊!除此之外,对于那位珠表哥,林玄倒是没有很担心。要他说,珠表哥这回就是纯粹的脚踏两条船。这事儿放在现代,都是分分钟死人的节奏;哦,在古代那是合法的?合法就更糟,看珠表哥这个事例就知道了——这“齐人之福”也是要有各方面“实力”才能享受得了的!没点“实力”?呵呵!——千万不要少看别人“向上爬”的野心啊!幸好,珠表哥这回“阴沟里翻船”,虽是生了一场大病,但至少把小命保住了。林玄希望,对方可以吃一堑长一智,那也算是好事一桩了。林玄这么想着,就不关注这事了。又见亲娘训丫鬟训得差不多了,他看到桌子上的茶杯,心思一转,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想到就做。林玄撑着桌子,无视奶娘哇哇乱叫地站到椅子上,将桌上那杯茶“拖”到贾敏面前;见周围一静,所有人都在注目他,便咧嘴一笑:“娘!”哎呦,这是小少爷知道太太口渴,“端”茶给太太喝呢!——在场的丫鬟嬷嬷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动了。下人都如此,就更不要说贾敏了。她一边念着“宝贝儿真乖”,一边顺从地将茶水端来喝了。明明是差不多全凉透的水,却像是刚泡好一般,甘甜滚烫,喝得贾敏整个人都精神了!……晨哥儿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她这个母亲了c幸福c感动!这边贾敏喝个水,喝得飘飘然的;那边看着亲娘喝水的林玄,此刻就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茅塞顿开——是了,他可以这么去“下药”啊!于是,在这个所有大人都十分感动的时候,身体年龄一岁的林玄,作下了一个令贾敏在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都既甜蜜又水深火热的决定。隔天,继续行动派的林玄,在看准时机后,便提出要端茶给贾敏。贾敏对此自然非常乐意。还很积极地去配合自家儿子:例如为避免宝贝儿子烫到,事先让丫鬟准备好不烫的水等等。当然,就林玄这徐膊小腿,也就是跟昨儿一样,在桌面上拉一拉,做个样子。纯粹就是看重儿子“心意”的贾敏,当然是一点都不介意这点小“瑕疵”eads;恶女狂妃,强娶妖孽王爷。只是,当贾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宝贝,那仿佛是想试一试水烫不烫嘴一般,把小手指cha进那杯茶里面的行为,她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挂不住了!——林玄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呃,好吧,他就是故意的,这不是那些药粉沾在指头上,弄不下来嘛……咳咳,这些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反正这个药喝了对身体好啊,亲娘啊,您一定不要介意地喝下去啊!林玄想着,默默地把茶杯推得更近,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亲娘的下一步动作。“……”贾敏整个都僵硬了。她越是想着宝贝儿子的小手指,越是觉得,方才惊鸿一瞥间,她仿佛看见儿子的指头,有些黑……?可是被宝贝儿子这么盯着看,贾敏骑虎难下,那句“不喝”或者“换一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咬咬牙,决定拼了——儿子的洗手水,当娘的就算想哭,也要笑着喝下去!哎,不过她觉得她不怎么渴,这喝一小口就行了。做着心理建设的贾敏,全无昨日那般感动地,艰难地抿了一小口。她觉得可以了,正准备放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杯子还没离开她的嘴唇边,她就看到她儿子的眼泪,真的就像是掉线的珍珠一般,嗒嗒嗒地就往下砸了!贾敏:儿子你为啥要哭啊,娘亲才想哭好吗?然而,贾敏能说不吗?不能。所以,贾敏就这样,顶着一屋子丫鬟嬷嬷同情的目光,含泪把一杯洗手水默默喝光。完了后贾敏甚至稍微有点庆幸,没让丫鬟倒得太满……——贾敏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晨哥儿孩子心性,就是多有孝心,亦很快就会忘记这一桩。然而事实证明,贾敏实在太天真。在那之后,差不多每隔几天,只要晨哥儿见着端茶之类的事,必兴高采烈地来上一遭,当然没忘记把指头cha进水去。后来贾敏也精了,她记得让奶娘先帮晨哥儿擦擦手……——一旦喝习惯了,洗手水什么的,也不是很难接受嘛v敏摸着自个坚强不少的心脏,如是想道。这是儿子的孝心,必须让夫君也来“感受”一下!嗯!于是这天晚上,贾敏就以炫耀的姿态,晒了林如海一脸。不明真相的林爹,自然捧着儿子,哄着要来一套。林玄向系统先森询问了一下,拉上他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就果断配合了亲娘这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行为,给他家美人爹送上一杯加(洗)料(手)茶水。林如海:“……”#林如海先生,您已成功购入“豪华茶水”套餐,请尽情享用!#——就这样,经过林家夫妻的积极配合与支持,林玄很快就将“壮腰角药”粉末投放完毕。当然,未免父母起疑心,林玄还是定期来一套,只是逐渐减少次数罢了。或许是系统提供的药,威力无穷;又或许是怀孕的月份大了,一些症状就会好转。总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敏的身体日渐转好,甚至比怀林玄的时候,好十倍不止eads;女配妖娆!连带林如海,看着脸色似乎都红润许多。——大家都将原因归在林玄的身上,认为是孩子孝顺贴心所带来的福气。林玄自然没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他的亲娘身体好了,就说明他的女神妹妹身体好,就代表他投药的功夫没白费。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他去操心了。而之后的日子,如林玄希望的那样,十分地平静,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说起来,关卡boss芷兰在他抓周之后,就彻底没了声息,不知是寻找时机还是真的消停下来了。……哦,或许他要提一提同样怀孕了的丁姨娘?丁姨娘她很安分,真的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地在那安胎,叫希望她做点什么的李孙俩嬷嬷郁闷极了。另外外祖母在知道丁姨娘有孕、他家亲娘想“去母留子”,虽然来信表示不太认可——这位老太太非常凶残地认为必须“斩草除根”——但既然亲娘不想,外祖母也没太强硬,只是叮嘱亲娘要“一再小心”——啊,外祖母是真的很疼爱他家亲娘呢!反倒是李嬷嬷看不惯,自作主张地去散播谣言,说丁姨娘肚子里是个女娃。林玄也不晓得对方信了没有,只是有听说对方瘦了不少。总而言之,最终丁姨娘依然坚.挺.了下来。转眼间,就过了几个月。时间进入金秋十月,初五这日午后,贾敏发动了。林家早已为这一刻准备多时,叫稳婆、找林如海、煮水饭食,等等,有条不紊。而作为最期待贾敏生产的人之一的林玄,不单单不能在现场守候,还被奶娘抱到老远的房间,都超出系统的接收范围了!——哼唧,幸好讯息模块在这里还能收到亲爹亲妈的!林玄乐滋滋地,让系统帮忙念亲娘那边的情况。系统先森的机械男音这么念道:“啊——好痛——啊——,太太忍住,啊,痛啊——”林玄:“……………………系统,你还是念我爹那边吧。”林玄话落,系统先森有一瞬间的停顿——虽然系统没说啥,但林玄就是知道对方肯定是在说他麻烦……系统先森:“宿主你这时候就挺机灵的。”林玄心中掀桌:这种称赞他不想要!!!——果然生孩子真的是个辛苦活。直到天边出现瑰丽晚霞,孜孜不倦地做着“直播”的系统先森才说道:“产房里传出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林如海精神一振。”林玄闻言同样精神一振。系统先森:“稳婆出来说,恭喜老爷,喜得贵子!——”……贵、贵子?林玄一下子就懵了。系统先森残忍地补刀:“就是儿子。”儿子?!——弟弟?!那、那那那他的林妹妹呢?!!!想到这里,林玄一个激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大哭了起来—— 第一五七章 对眼泪君已经无可奈何的林玄决定不管了,药材的问题更重要,所以他急忙大喊了一声“娘”。贾敏同样被一进门就哭的儿子唬到。大抵母子之间是有“心电感应”之类的,她一下子就猜出准是桌子上的药材惹的祸;忙命奶娘将儿子抱到身边,她不敢抱儿子,只得一边替儿子擦泪,一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宝贝儿别哭,不是娘亲要吃药,娘亲没生病……乖,别哭了,这些药都是给你珠表哥的……”听到亲娘这么说,林玄也想起来了:昨天,之前那些上京城去他外祖家报喜讯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除了一堆礼物,当然还有外祖母给亲娘的信。近来林玄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去下药,对其他事情都没啥兴趣;再说,外祖母这回的信,一准是说怎么让他亲娘好好安胎之类的话——这年头通讯落后,夸张一点的说,这会儿外祖母怕是连丁姨娘有孕的消息都还没收到呢!——因而林玄就没特地用系统去看信。……却没想到外祖家还真有别的事发生,而且是一件都闹得要让他家收拾药材送去的事!林玄顿时好奇无比地看向自家亲娘。贾敏被宝贝儿子水润润的小眼神看得心都化了。她猜儿子可能是想听她说说珠儿的事?的确,她被珠儿那事,都憋得心里发慌……不过,那个事,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啊。再说,儿子这么小,能懂?贾敏抬眼望向早已知道珠儿那事的奶嬷嬷。主仆俩的视线在空气中一个交流之后,贾敏又扫视了四周一圈,将那些大小丫鬟一个个掩不酌奇的目光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想法。珠儿那事,的确不适宜说给晨哥儿听,可孩子还小,横竖听不懂,就当作说故事好了;而真正该听的,却是她身边这些年纪渐渐大了的丫鬟们,正如嬷嬷的意思,是时候借着这个机会,好生敲打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小心思亦能趁早掐灭eads;宫主夫人,劫个色。想着,贾敏先是哄着林玄喝了点水,柔声道:“宝贝儿真乖,娘这就给你说说你珠表哥的事。”话落,又端起一副太太架子,对屋里的丫鬟们略严厉地道:“这些事,我就是对哥儿提一下——离了这个房门,我不希望再听到半句。”丫鬟们一听,哪不懂主子的意思,纷纷顺从应了。而林玄则在腹诽:亲娘哟,您这是想跟人八卦又怕被外人知道您很八卦,对吧?贾敏不晓得林玄的想法,喝了口水,便缓缓“开八”了。当然,她不是开口就直达主题的——虽说大家都是亲戚,但他家儿子见都没见过,肯定不知道所谓的“珠表哥”是谁。故而贾敏便很贴心地先说了一些“前情提要”。于是林玄便知道了,这次话题的中心人物,是他二舅舅的大儿子,名字叫贾珠。对方年纪比琏表哥大三岁,现在在一个叫“国子监”的地方念书;在去年还与二舅母娘家哥哥的女儿,定了亲。说到这,林玄就稍微有点印象了。计算一下这一位珠表哥还是男主表哥宝玉的亲哥呢,肯定也是红楼里的人物。可惜他对红楼不熟,完全不知道这位在原著里的“事迹”。既然如此,林玄就没多想,继续专心听八卦。美人娘贾敏真不愧是古代的标准文艺女青年,不止开口就能吟诗作对,连八卦都能说得情感丰富、蜿蜒曲折。幸好这位还晓得自个是孕妇,不能乱哭,否则每到精彩处,准得流几滴泪来“应景”。反正林玄听了一圈,总结下来就是三个字:自找的!——事情是这样的,话说珠表哥原定计划,是要在今年参加会试的。会试什么的林玄大概知道是跟科举有关。这考试时间,正好就在林玄生日前后几天。可惜珠表哥在一月末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据说十分危急,要不是请到的太医医术高明,估计人就熬不过去了。这事本来没什么,这人谁不生病啊;另外错过了会试是可惜,不过只要人还在,三年后是可以再去考的。那还有什么问题?——这问题啊,出就出在珠表哥的病上面。据说那位太医一把脉,就说这位“虚”!具体什么“虚”,美人娘贾敏说得很隐晦,后面还是系统先森给翻译,林玄才知道是什么回事:说白了就是年轻人,放纵什么过度,于是就那个肾那个虚呗。林玄起先都不想去吐槽,这十七岁才高二的年纪就定亲娶老婆了这事了;万万没想到,这还是他太天真!都咳咳,玩到这个地步了,这位珠表哥那是多什么啊?!说好的认真读书考科举中状元呢?这是想着在大登科前先当爹?……哦,好像珠表哥还没娶老婆,这生出来的孩子连庶子都不算?啊,好复杂,他没搞懂。回到正题。反正太医是这么说的,肾那个虚是其一,念书太刻苦是其二,第三是……考试压力太大吧。于是三合一,珠表哥就病得“五颜六色”的了。这诊断一出,贾家简直炸开了窝!二三还说得过去,原因一是什么鬼哟!当然贾家也没出手去查真相,因为“凶手”立马就暴露了: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为珠表哥亲娘、林玄他二舅母eads;悠行!这位觉得珠表哥“念书辛苦”,特地挑了两个漂亮丫鬟去“服侍”珠表哥。大家都知道,年轻人、心火盛;这亲娘送上门的,不“吃”怎么对得起亲娘那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于是就,嘿嘿嘿。嘿一个不公平,要两个都有才行;妹纸之间自然缺不了你来我往地争一下宠……——于是时间久了,珠表哥就被弄得差点扑了。林玄听到这里,简直控制不住心中那些欢快奔腾的羊驼们:读书辛苦就给丫鬟,二舅母您这是什么精奇的逻辑?不理解这逻辑的,还有贾敏。就见她长叹一声,十分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作孽啊!”屋内的丫鬟们没人敢哼声。起初听到这“少爷与丫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些未出嫁的忻娘个个都羞得不要不要的;待听到这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晓得她们太太今儿特意说这个的意思了。——哦,太太当然不是怕她们这些丫鬟那啥啥少爷,毕竟少爷才刚学会走路。这是怕她们盯着老爷瞧呢!啧,太太这防守,真够密不透风的!——当然,这些话丫鬟们纯粹只敢在心里想想。在场唯一能接腔的,只有李嬷嬷。她说道:“可不是嘛?奴婢没规矩也要说一句,珠少爷都定亲了——旁人家明白的,为了给未过门的奶奶面子,哪个不是先把少爷们身边人通通打发干净?——二舅太太倒是上赶着送丫鬟过去……奴婢是真不知道二舅太太是怎么想的了。”贾敏对这话深有同感,她说:“哎,二.嫂也真是的!珠哥儿定的姑娘还是二.嫂的内侄女!这样打娘家姑娘的脸面,对二.嫂有什么好处啊!”贾敏有些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她觉得……这婚前放一个人到爷们身边,权当教导人事,之后就打发走,那还说得过去;这一下子放两个狐媚子,明摆着是等奶奶进门就给名分的……还没进门子,夫家就这样,谁家姑娘能吞得下这口怨气?更不要说,那俩狐媚子,没名没分就斗得乌眼鸡似的,甚至为争宠把爷们的身子搞坏了……读书人最看重名声礼节了,这事若是不小心闹出去,叫别人怎么看待珠儿啊!想到这,贾敏不禁在心里骂道:二.嫂真是太不像话了!贾敏素来跟这个二.嫂不对付,觉得对方与早早仙逝的大.嫂比,真是哪里都上不得台面。不过这些都是她心里面的想法,对方好歹是自家二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少交流好了。以前,贾敏觉得这个二.嫂顶多就是不通文墨,为人还是端庄娴静的。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对方会做出这么……的事来。或许二.嫂的出发点,是真的一心想对自己的孩子好,就是、方法没找对,吧?——这话贾敏说出来,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她叹了一声,心道。罢了,还好珠儿没事。她觉得,她那二.嫂还是少插手二哥的孩子们的事情为妙。只是二哥的家事,她这个出嫁女管不着。不过想必不用她去提,她的母亲定然在心里早有了决断。只希望,母亲日后能多加约束她那二.嫂,千万别再出这种“弄巧反拙”的事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贾敏在心里叨念了几句贾母的身体状况,便对林玄总结道,“幸好你珠表哥没事,就是身子要好好将养。所以母亲得准备些药材,晚点送去。” 第一陆二章 林玄这个时候正坐在书桌前,一脸认真地抓着一支毛笔在那写写画画。他见着自个奶娘王嬷嬷与本应该在他亲娘那里的月眠走进来,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脸色不变,心中却叹道:千辛万苦跑出来,还没待多久呢,亲娘就派人出来逮他回去了……这般想着,他便写下一只歪歪扭扭的“大”字。才写完,王嬷嬷月眠以及周围的丫鬟们就兴致勃勃地一人一句称赞起来,每个人没一句重样的,就差把林玄写的字夸出花来了。林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这是,认真的吗?这么丑的字,亏得大家赞得出口……林玄本想用他冷漠、不高兴的态度,告诉这些丫鬟嬷嬷,他不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称赞。没想到他这副样子一端起来,这些丫鬟嬷嬷反倒更兴奋了……——啊,他一下子就忘记了。林玄在心里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他都忘记了,“今非昔比”啊!他现在这副“样子”,在别人特别是妹纸面前,无论做的是什么表情,在她们眼中都只剩下一个字,萌啊!说到这个,林玄就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过去天真的他,光去想他爹是美人,他娘是美人,他那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女神林妹妹更加是美人中的美人——怎么就不去想想,同样继承了这条祖传染色体的自己,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啊!!!林玄回忆起他第一次从镜子上,发现自个堂堂一尊汉纸,居然长着一张才丁点大就美得不要不要的脸……打那之后,他#每天早上都是被自己美醒的#好吗!……虽然开始的时候,林玄心里有些别扭、有些不习惯,但这年头可没整容的地儿,慢慢地他就看开了。反正除了照镜子,他也不能看见自己的长相,是不?摊手。不过偶然也会有像今日这种情况,他一时忘了,他这张美人脸做啥表情在别人眼里都只剩下美.美.美加可爱加萌了,用表情震住其他人什么简直痴心妄想……想着,林玄干咳两声。王嬷嬷等人反而更加吓了一大跳,前者上前一步握住林玄的手,紧张兮兮地道:“大爷怎么咳嗽了?是不是觉得冷?嬷嬷就说今儿风比较大,不要出院子比较好啊……”巴拉巴拉的就是一大串话,很快刚才被林玄以“碍事”的理由脱下的披风又穿回他身上去了。林玄:“……”艾玛,他怎么又犯傻了啊啊啊啊?!——说来,林玄好不容易终于长到三岁,也算是看透他这辈子的体质了。怕冷怕热,吃不多,力气小,天气一有什么变化他一不注意就得生病……最严重的,还是他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娇贵大少爷,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啥喝啥包括用啥药都是顶顶好的,外加他还十二万分地听大夫的话,每天都认真吃药,从不倦怠!然而,他养了这么久,系统体质还是一只美腻的“弱”字!这弱鸡体质究竟是有多顽强啊?!就是因为这样,林玄差点没有出院子……哦不,应该说是没有下地走路的权利!要不是林玄始终认为“运动”有益身心,在亲娘那里各种坚持,外加还有帮他看诊的何大夫的帮腔,否则他如今哪会出现在这里?……要死,早知道就别做那些多余的“小动作”了!可千万别让奶娘“认为”他会生病,不然美人娘最近肯定会关他“禁闭”的!他还得去查一件“事”呢,可不能因为如此就被耽搁了。想到这里,林玄心里有些焦急,这一焦急眼泪又涌出来了。对此,林玄又无语了。——林玄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纸,第二件叫他不爽的,便是这发达得没有朋友的泪腺了。他就没见过除了自己,谁有低得这么惊人的泪点。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吃的药都被身体拿去补泪腺了……——不过,这些年下来,林玄对于哭不哭啥的,基本可以做到不往心里去了。这不,他大多时候都是端一副面瘫脸,默念和气生财有益身心;像是现在这种突发情况,他亦可以“无动于衷”地双目含泪,望着王嬷嬷说道:“嬷嬷,我没事。”“好好,大爷没事。”王嬷嬷被自家少爷这副样子萌得小鹿乱撞的。她拿帕子替对方擦着眼泪,说道:“只是,大爷,这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二爷也起来了。不如我们就回去吧?”林玄用眼角瞄了一眼书房里那个自鸣钟,腹诽:早个“哔哔”啊,他出来还没一个小时=半个时辰呢!林玄有心想再拖延一下时间,便故意说道:“我要去‘前边’,看看父亲回来没有。”王嬷嬷很想说,这么早老爷绝对还没下衙。不过想想自家大爷的“前边”,其实就是靠近垂花门那里走一走,她就不忍拒绝。便迂回地道:“好,不过便是没看到老爷,大爷也是要回去的。而且大爷今天走了不少路,已经够了,就由嬷嬷抱好不好。”林玄一一点头。王嬷嬷又说:“大爷这字写得真真好,让嬷嬷收起来,等会拿给老爷太太看看吧?”林玄差点条件反射地点了头,幸好及时停住了。他望着自己来到这个小书房,为“拖延时间”提出要写字,最终出来的一张“成品”,迟疑到不行。其实纸上也没写啥,就是“一二三”若干只,还有一只“大”字,每只字都能丑出一个新境界。也不能怪林玄堂堂一个成年人灵魂的伪小孩,居然写出这种东西,这不是“硬件”不行么!再者他上辈子那一手硬笔字,都能媲美医生的手写处方,更不必说毛笔字了,能看得出来写的是什么鬼已经很好了啊!所以,这种东西,留下来日后纯粹就是黑历史吧?林玄想想美人爹娘的开心的表情……罢了,黑历史就黑历史吧,哪个汉纸没几个呢!——至于,这三岁小孩会不会写字、会写那么多字的问题……林玄表示更加无所谓了。毕竟,现在的他在林家上下的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小天才了啊!#突然有种当天才很容易的错觉呢!#系统先森:没错,就是错觉。林玄:泥神烦!咳咳,说来也是他个人的疏忽大意,一个伪小孩学真小孩的东西,当然学得快,不刻意“藏拙”的话,当然给别人一种聪明极了的感觉;可林玄认为,这事他也很无辜:首先他上辈子当小孩的记忆,早不知道哪里去了;其次又没养过小孩。这辈子重新来当小孩,他哪会想什么“论成年人灵魂与正宗小孩子灵魂的差异性”这种高深命题啊!唯一叫人庆幸的,就是他“看着”很聪明,可硬件摆在那里,又有“硬件”的限制还是噩梦级的,所以他的聪明还不到要被捉去烧的程度。再者,他家爹娘知道自家儿子“十分聪慧”之类,都表现得十分高兴……于是林玄决定破罐子破摔,聪明就聪明,他不管那么多了!最起码表现得聪明还是有些好处的,例如不管是亲娘,还是奶娘丫鬟,现在都有意识地会注意他的意见,没直接把他当小孩子无视过去。——然而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很快林家夫妻就会被大宇宙的恶意糊上一脸:他们家嫡长子是聪明没错,是学什么都很快没错。只是,知道,并不代表能“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啊!——不过这是后话了,此时不表。 第一陆一章 说来,等这事儿传到扬州,其实已经解决了。后面经打听,说是当时在朝堂之上,那言官奏完,没等百官开始讨论,当今圣人便把那言官的奏折砸了回去,亦没说什么,只命户部尚书报了这几年的盐税;听到那比往年高出不少的盐税,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虽完满解决,当今圣人又是站在丈夫林如海这一边的,但如今想起来,贾敏依然一阵后怕。她是知道的:当年晨哥儿出事,家里不提,在外头,夫君手段强硬地处理了许多人,是骇住了不少人,但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三年来,更是将扬州整治得犹如铁桶一般。——若圣人不信任,那言官的奏折,对林家绝对是催命符一张!官场之事,贾敏只懂一二。不过自丈夫被参了之后,她就明显感觉到扬州城的气氛,日趋怪异……再加上,夫君特特嘱咐她,日后那些宴会邀请之类,能推就推,没什么重要的事,尽量待在家中莫要外出。听夫君的意思,仿佛是担忧那些人一计不成,恐怕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丈夫的话,贾敏自然是听从的。所以这会便是再心动,很想去金陵见见那灵童看看自身有没有“大福气”,此刻都立即将心思压下去了。——李嬷嬷见自家小姐提了当初参奏姑爷的事就没说其他,觉得怕是有什么作为下人不能知道的禁忌在,如此便压下那股去金陵的心思。她想了想,开口将话题转向别处。主仆俩闲话半晌,有小丫鬟来通报,说是丁姨娘带着大姐儿来拜见贾敏。贾敏与李嬷嬷听到这话,屋里气氛有一瞬间的诡异。——话说当年贾敏发动,诞下次子林墨,三天后林墨洗三,丁姨娘就发动了。丁姨娘年纪大了又是头胎,加上孕期又有些心情郁结,所以生产十分艰难。贾敏虽有几分次子洗三被打乱的不喜,但一是念着自个有了两个儿子,丁姨娘生什么都影响不到她;二是整个孕期,对方都安分守己;三便当作是为她这两个孩子祈福好了。总之,贾敏就命派到丁姨娘身边的孙嬷嬷,让其不必另外再做些什么手脚了。毕竟妇人产子本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无须贾敏干预,丁姨娘最后是生是死就全看造化了。大抵这丁秋葶是个有福气的,折腾到半夜,总算平安产下一个姐儿。——知道丁姨娘真的生下一个姐儿,整个林家上下,包括贾敏,都忍不住暗松一口气。——林如海知道自个得了个女儿,虽是庶出,但亦高兴得紧——林家人丁单薄多年,总算到他这一辈,儿女双全了!这不,已经有不少林家老仆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了。——待奶娘将姐儿抱给林如海一看。得,这姐儿是个会长的!与林如海差不多有八分相似,仅在唇形、耳垂有其生母的影子。与其生母颜色平平不同,姐儿未来必定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见女儿生得像自己,林如海更高兴了,当即就取名为“绾”。只是乳名的话,林如海是不管的,而贾敏更是不会管。所以至今一律都是唤着姐儿、大姐儿、绾姐儿之类。贾敏亦一副仁慈主母的模样,允许丁姨娘亲自养育姐儿。或许换了别个当姨娘的,绝对会对贾敏这种主母的安排感恩戴德。偏生丁姨娘不是普通的姨娘,看她一反过去的常态,有事没事都要带姐儿过来贾敏这边走一圈便知道了。借口也找得好,美其名曰“孝顺母亲、友爱兄弟”——这令贾敏想拒绝也不轻易。贾敏也晓得这姓丁的是什么心思——这是在替林绾的日后作打算呢!旁的不说,在嫡母身边长大的庶女,他朝说亲,相对也容易一些。明白对方打什么主意的贾敏,本来也可以对这母女不假辞色。但这件事里有着唯一一个变数:——那就是从贾敏有孕起,就十分稀罕妹妹的晨哥儿、林玄。作为晨哥儿的母亲,贾敏其实也不太懂自个长子现在还稀罕妹妹不。是的,晨哥儿粘夕二哥粘得紧;可那姐儿在的话,晨哥儿也不会不理这个庶出妹妹。三个娃儿说起来年纪也相近,这相处下来看着也颇有感情。——这令贾敏有点拿不准长子的态度。另外,林绾那酷似林如海的长相,着实为其在贾敏面前加了不少好感。贾敏隐隐知道,她此生怕是不会有亲生女儿了。所以每每见到林绾,就觉得假如她有女儿,怕就是会长成这样……这般想着,心就有些软和了。当然,即便有着以上种种因素影响,贾敏依然没有替人养女儿的想法——到底是别的女人给自己丈夫生的,想起来就有点膈应。偶然见见都算了,天天见着她可不乐意!——想着这些,贾敏还是让人进屋来。少顷,丁秋葶便带着让奶娘抱着的林绾进来了。见礼问安等等不提。被奶娘放下地后,一身粉色衣衫林绾,就小步凑到贾敏身边,脆生生地唤了贾敏一声母亲。待贾敏“嗯”了一声,这一岁半、说话已经挺伶俐的小姑娘,就吱吱喳喳地自己说了起来。林绾眼神清亮,这性子如今看来就是个爽利大方的,在嫡母面前表现得亲近有礼,没半点别的庶女那样畏畏缩缩的——可见丁姨娘教得实在不错。不过,看着女儿亲近贾敏,丁姨娘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压下自个的小心思,拉了拉林绾,佯装责怪道:“一见着太太就嘴巴不停的,吵着太太怎么办……太太,您莫要见怪。”贾敏不喜姨娘,但对这个酷似丈夫的姐儿,她始终没法硬起心肠,只能端出一副太太架子。只是小姑娘话多,她也没觉得吵闹就是了。于是她摆摆手,道:“无碍的。”丁姨娘瞄了贾敏一眼,又看了看林绾,没再多说。林绾见她姨娘没出声,母亲也不似生气的样子,胆子更大了。她继续说了一会小孩儿觉得有趣的事,便问道:“母亲,大哥哥二哥哥呢?”这问题却是边上的李嬷嬷回答的:“二爷在房里休息呢,而大爷嘛——”——就在贾敏屋里提起林玄的同时,被派出去的月眠可算是找着人了。后者拉着林玄的奶嬷嬷王春雪,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说道:“嬷、嬷嬷,你们可叫、叫我好找!”王嬷嬷见月眠突然找过来,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问道:“你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月眠缓过气,将贾敏的吩咐说了出来。王嬷嬷看看天色,点点头道:“我看也别在外头逗留了,我去跟大爷说说,现在就回去吧。”月眠也觉得这样好。两人进了屋,便看见一个三岁左右、穿着青碧色衣衫,体型偏瘦,五官精致漂亮的小童。那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嫡长子、林玄。 第一陆零章 都是些什么东西,贾敏亦有听琏儿提过,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大多就是当季衣衫之类,夹杂着几句关心的短信;偶然还会有养在邢氏身边、大哥那庶女绣的荷包,等等。——以一个继母来说,贾敏觉得尚算有心了。倒是李嬷嬷,听到这话,有些失态地低呼道:“还要回礼?小、小姐,这……”“嗯,怎么?”“小姐,奴婢斗胆……奴婢觉着,那位继室太太,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李嬷嬷觉得就这么说似乎挺没头没脑的,斟酌一下,又道,“小姐,您是知道的。舅老爷将琏少爷留在金陵,虽是为了琏少爷的学业与亲事,但老太君那边对此一直很不满.可您看那位继室太太,在生下嫡子之后,一边讨好着老太君与舅老爷,另一边又送这送那给琏少爷……听闻不仅在京城,在金陵也有人赞这位继室太太!……这位进贾家前,小姐也有听说过,小门小户出身;进了贾家后,也是些诸如小家子气的名声。没想到等有了儿子,这作风就完全不一样了……小姐,这位的心思,难道不深?”贾敏听到李嬷嬷这话,并没不高兴,反而笑着说道:“我倒没觉得这算是什么不好的心思。”“小姐?”“嬷嬷,这你就不懂了,”贾敏瞅着自己的奶嬷嬷,道,“真正心思深的人,做出来的就不是现在这样子。”——贾敏没见过这位继大.嫂,但对方的名声的确如奶嬷嬷说的,除了小有颜色,怕是方方面面都不能跟她原来的大.嫂张氏比较。至于这邢氏是否心思深的人,贾敏不清楚,不好断言。只是,按嬷嬷的说法,是认为邢氏如今是趁着琏儿在南边,各种小动作,好讨得兄长、母亲欢心,从而为自个亲子的前程谋划……这个贾敏却是不信的。邢氏若是有那个心,对方当年嫁进贾家的时候,琏儿才多大,完全可以在那时候就做足慈善继母的样子!如今看来,对方分明是一心想得一个亲生子的。可她那大哥,人是混了点,也不是傻的——看直到琏儿要定亲了,大哥才松口让邢氏有孕便清楚了。这不闻不问十多年,等有了亲子再去热情讨好原配嫡子?那才叫是真的事有跷蹊!反而这样,不过于热情、适当合理的关心,更叫人安心——李嬷嬷见自家小姐不往下说,立时想到这应不是她能知道的事。聪明如她,便打算换了一个话题。李嬷嬷还没想好,就听贾敏开口道:“嬷嬷你也别想太多。琏儿如今都大了,又在南边,我那嫂.子就是想插手都没法子。再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那,那舅太太是想?”“嬷嬷你看,这几回给琏儿的东西,还捎带有大哥那庶女绣的物件。如今大哥膝下就那么三个孩子,又一南一北隔了这么远……就跟走亲一样,不走一走,怎么亲呢?”听小姐这么一说,李嬷嬷就懂了:这舅太太是想明白自个亲子没袭爵的机会,特意向琏少爷表明态度呢!想着,她说道:“若是如此,那方才便是奴婢多心了……小姐莫要见怪奴婢多想——这事关爵位家产的事,说出去,怕是没几个人舍得轻易放下的——舅太太心胸之广,叫奴婢羞愧不已啊。”贾敏笑了笑,心中想道:琏儿作为嫡长,袭爵继承荣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那大.嫂能想通,才叫真正的不拖孩子的后腿。想到这里,贾敏说道:“我也不相信什么‘当作是亲生’的话……只要能真心实意关心一下,让兄弟俩互相亲香一下,我觉得我这个嫂.子做得已是足够的了。”李嬷嬷附和道:“小姐说得有理。琏少爷与琮少爷到底是亲兄弟——以后若能好好相处、互相扶持,也是好事一桩呢。”说完贾家大房这个继室,话题不自觉就转到二房那边。贾敏说道:“珠儿的日子定下来了,正好在明年春闱放榜之后——到时珠儿大小登科,正好双喜临门。”想到什么,她转而又叹了一口气,“要我说,上一次春闱若不是我那二.嫂……何以累得珠儿再等三年?唉,听说自那之后,珠儿的身子就一直有些弱,三不五时就有些小病小痛。偏生珠儿是个勤勉的,稍一好些就拿起书本。我听夫君说过,春闱那考场,最是磨人,在那种地方关上九天……我真是有些忧心。”——贾敏是知道,她这个姑姑远在扬州,忧心再多也没用。说白了,她就是怕她那好二.嫂,这回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李嬷嬷亦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她劝道:“小姐您也莫要这样太过担心,这些事,两位舅太太或许不太懂,这不还有老太君在?老太君必不会让小姐您担心的事情发生的。”提到贾母,贾敏脸色更加惆怅:“母亲年纪大了,还要cao心这些儿女杂事……终归是因为我们不争气。”李嬷嬷又劝道:“小姐,您千万不能这般说啊。如今您有两子傍身,两位舅老爷亦一切顺利;表少爷们俱读书上进……先时小选进了宫的元大姑娘,不亦被皇后娘娘看中,指给了四皇子做侍妾?——可见哪,这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哪有什么不争气呢?”李嬷嬷继续劝说了好一会,贾敏的脸色方渐渐好转。后者说道:“希望如此吧。”提到贾元春,贾敏就有些感叹:“当初听说二.嫂居然把好好的女儿送进宫里侍候人,可把我给吓坏了!偏生母亲也说了她劝不住……如今听到元儿进了四皇子府,这有了前程,我的心才叫落到实处。待他日,元儿有幸诞下皇子子嗣,加上大哥他们努力一把,元儿定能再进一步。”“元大姑娘是个有大造化的,想必小姐很快就能听到喜讯了。”李嬷嬷奉承。“嗯,我盼着呢!……说到喜讯,二哥的姨娘仿佛快生产了吧?二哥真有福气。”贾敏摸摸自个的肚子,低语道,“可惜我这又没了动静。”——不过,她能有两个儿子,已经是上天的庇佑了。李嬷嬷见自家小姐这样,本亦有些无奈。可她猛地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便神秘兮兮地刻意压低声音道:“小姐,说到这……您可还记得,金陵那灵童,有‘那个’灵通?”叫奶嬷嬷这么一说,贾敏也想起来了。——说来,金陵那位“转世灵童”,起初传出来,也不过是教一般小孩聪慧,另外熟练经文、精通佛理罢了。然而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金陵城内渐渐传出:若是有妇人去见灵童,灵童观之有福,便会赐其孩儿。亦就是所谓的“灵童送子”——贾敏明白奶嬷嬷的意思,倒吸了一口气,同样低声道:“……这,哪可能有这样的事?我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的……”“小姐、小姐您万万不可以这么说!”李嬷嬷赶忙打断贾敏的话,仿佛怕被什么听到一般,“那‘灵童送子’可是确有其事的!奴婢男人仔细去打听过,很多妇人都承认是被灵童赐了福的……”李嬷嬷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她丈夫打听回来的“真实案例”。说完,也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亦不是所有去见了灵童的人,都有这种大福气……”“所以说啊……”“但是,不去见见,又怎么知道不会有呢?”奶嬷嬷这话好生有理!贾敏顿时一阵心旌摇曳。……的确,不去见一见,又怎么知道,她有没这福气呢?虽说要去金陵走一趟,但那离扬州其实不算太远,以关心琏儿以及拜访张家商量亲事的名义去正好了;就是不知道夫君会不会答应让她去?贾敏本有些松动,一想到丈夫林如海,立刻就记起了什么,连忙摆手拒绝了:“不,嬷嬷,此事还是算了,不要多想了。”李嬷嬷不解,正谷欠询问,贾敏却反问道:“前儿朝堂上发生的事,嬷嬷难道忘了?”“……奴婢没忘。”见自家小姐提到这个,李嬷嬷隐隐有些明白了。——话说,朝堂上发生的事,久居内宅的人,本应不会太清楚。此事之所以贾敏与李嬷嬷都知晓,其实是因为事关林如海——有言官向当今圣人,参了林如海一本!用的理由,大意就是说:林如海一手把持盐政,在扬州“称王称霸”,以权压人肆无忌惮,然而无人敢置喙!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若然坐实了,那可就糟了! 第一陆五章 是的,那个格外显眼的,就是芷兰;而且,对方出乎林玄的意料,长得十分好看b>这话绝不是林玄在夸张,毕竟他是真的小吃了一惊。他作为一个不太偏科的理科生,此刻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的长相。……对了,就像上辈子星爷那部唐伯虎电影里的秋香一样!当然,那电影拿一堆“千奇百怪”来烘托秋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而这里,其他仆妇虽没谁真的眼歪嘴斜,但要知道,所谓管家娘子,俱是林家的下人,一样是要做很多事情的。粗重的工作,外加没有足够的资源时间精力去做保养,就是满分的外貌也得打个折扣。于是在一堆被生活摧残过的、本来长相便位于水平线下游的仆妇里面,芷兰这个底子好、也不算残得太厉害的……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出众了。——当然,论“出众”的话,芷兰是连他家美人娘的十分之一都比不过的。另外,撇开“美貌值”,芷兰的外观十分符合其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她看着就是那种,胆小怕事、低调不争、只会埋头苦干的,便是当面说她,她也只会默不作声的人。谁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说句话、都说得支支吾吾的芷兰,害起人来居然那般利索、阴狠,还屡败屡战、越战越勇,甚至厉害得谁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林玄不自觉地,一边盯着芷兰看,一边在心里各种感叹。仿佛是感觉到林玄的视线一般,芷兰也看了过来。她望着林玄,抿唇一笑,在周围仆妇们的烘托下,格外的美丽。林玄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笑。待奶娘抱着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地收回视线与笑。正如林玄之前的想法,他就是见到了芷兰,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不过,与对方“暗斗”了那么多年,这回的“近距离”碰面,对林玄来说,仿佛是一种信号一般——芷兰,应该快到强nu之末了吧。看前天那“假山石事件”:里头的人分明是知道外头有人了,不溜走反而说得更大声!脑子不残的,都该知道那些话是特意说给他林玄听的;说不得还是特地在那个回房的必经之路里,等着他过去才开始说的呢!这实在是太搞笑了!若换了过去的芷兰,绝对不会拿水平这么低级的“阴谋”来丢人现眼!而现在放出来了,只说明一个问题:芷兰要无人可用了。三年来,她这般锲而不舍地,整出大大小小各种手段去对付林玄,最终均已失败告终。而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能换来手中的人手被一个接一个地拔去,更使得他家美人娘对林家的掌握越发的严密周全。万般无奈之下,芷兰才会有这次的“假山石事件”吧?……想必,芷兰亲身上阵的日子,不会远了。林玄心下总结道。不过他觉得,这打关卡boss,跟他这个三岁小孩,没多大关系。远远望见亲娘的院子,他便将这事放下了。——林玄猜测芷兰将会主动出击,这想法是没错的。只是,他完全没想过,这种状态之下,换了是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芷兰这种boss级别的?——于是,在林玄与芷兰初次见面的这天晚上,丁姨娘居住的慕霜院,迎来了一个罕见的访客。此时正值夜深,四周除却风吹草动声,并无旁的杂音。丁秋葶一早就收到对方谷欠私下谈话的传信,对此,她满腹的疑惑不解。但秉着好奇,亦按对方要求的,找借口支走了身边的人。待到约定的时辰,丁秋葶出屋去迎。四周没有灯火,唯有头上的月色,照亮了来人的脸庞。来者正是芷兰。“……”丁秋葶看到人,没多话,只是把人领到边上的小佛堂里面。这小佛堂是很久之前丁秋葶请示贾敏修的。虽说在得了女儿林绾后,丁秋葶来得次数少了,但里头依然干净整洁。进门后,丁秋葶合上门,点上一盏小灯。两人面对面坐下,秋葶率先开口:“说吧,你……有什么事?”芷兰望着秋葶,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将来意徐徐道来。听完这些,丁秋葶震惊得不能自已。她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好久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真想不到、你……”芷兰仿佛看不见对方那见鬼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奴婢的意思便是如此,请姨娘您,好生考虑。”丁秋葶听到这话后,终于收起那些惊讶。她沉着脸,微微垂下头,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半晌,她才抬起头看向芷兰,那眼神锐利至极。她说道:“……当初采霞院那位,之所以会突然那么做……是因为你吧?”——所谓采霞院那位,说的正是原林家姨娘,芷薇。话说作为林家唯二的姨娘,秋葶对芷薇的了解,不说有十分,起码亦有那么七八分的。是的,她看得出来芷薇不是个太“安分”的,人抓尖要强,脑子也拧不清。不过她乐得有人顶在她面前吸引太太的注意力兼火气就是了。只是当初发现芷薇买通了奶娘暗害大爷的事……她心里就隐隐觉得,很有些古怪。并非她瞧不起芷薇,而是对方那脑子,真不是会想出这般迂回法子的。她第一时间觉得,芷薇是被人当枪使了,可惜一直没找到,谁是那使枪的人罢了。——直到这会儿,面前这位同样是太太的陪嫁丫鬟的芷兰,主动向她透露其颇为胆大包天、阴狠毒辣的计划,她才豁然开朗,以及回忆起这一桩来。而芷兰,面对丁姨娘的这个问题,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她既不反驳,也没承认,倒是开口说道:“更深露重,奴婢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奴婢会静候姨娘佳音的。”对方这种反应,叫丁秋葶越发觉得其不简单。她亦没挽留,目送芷兰的背影没入夜色之中后,她转而进入女儿的房中。林绾此时睡得正熟,而林绾的奶娘亦歪在边上打着瞌睡。后者感觉到丁秋葶进屋的动静,一个睁眼,顿时惊醒,忙不迭地站起来,悄声道:“姨……”丁秋葶摆手阻了对方,道:“没事,我来看看。你歇一歇吧。”林绾的奶娘脸上一喜,忙行礼道谢,碎步走到外间去了。丁秋葶坐在女儿的床边,凝视着女儿白嫩的小脸,一时陷入了沉思。——万万没想到啊!这芷兰身为太太的陪嫁丫鬟,居然会生出联合外人“除掉”太太的心思!<h /> 第一陆肆章 “嗯林玄瞥了自个弟弟一眼,让月眠将他抱上椅子坐好。“哥!”林墨又唤。“嗯。”林玄再瞥一眼。“哥!”林墨锲而不舍。“……你干嘛呢!”林玄被烦的,忍不住问道。然后获得兄长四个字回应的林墨小弟,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点,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林玄心下狂汗:擦,这谁家的熊孩子哟!……唉,不就是他家的吗?!——话说,林玄对于自个满心期待的林妹妹林女神,因为不晓得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最终出来的居然成了一个林弟弟……他一开始,是稍微有点难以接受的。但上面也说了,林玄本就不是一个爱纠结的人。所以,他很快就看开了——不看开也不行哪,这生都生出来了,难不成还要塞回去?没这个道理嘛!而且,撇开“林妹妹=女神”这个设定,他其实觉得,弟弟也是不错的。——说真的,妹妹哪有弟弟好玩啊,摊手。……嗯,这些都是林玄一开始的天真想法。真正近距离各种接触过之后,林玄才算明白,现实为何如此的残酷……#带孩子,真的很辛苦啊!#当然,林玄并不是说讨厌他弟。他就是在刚才那个“假山局”里面,被人花式重复了三遍以上“你个弱鸡体质”;如今猛地见到作为对比物的弟弟……林玄突然就回想起某些“悲伤”的记忆了。——他弟林墨能有这般身强体壮,都是多亏有他这个哥啊!想当初,林墨出来后,林玄见对方那么健康,自然羡慕个不行。不必说,这绝对就是他历尽艰辛去下药的成果!有这么典型的实例在,等再存够十点灵合值后,林玄便咬咬牙,又给换了一颗“壮腰健骨丸”——这次没磨粉了哦。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嗑的时候,特么居然被系统给阻止了!真的阻止了啊!记得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系统先森:“宿主,我建议你不要吃比较好。”林玄:“为嘛啊?”系统先森:“因为宿主你,‘虚不受补’。”林玄震惊了:这四个字听起来好厉害!所以是什么个意思?系统先森如此这般地解释一番。林玄自个总结一下,就是:这药他吃了,不是没有效果,而是效果不大。举个例子,就是别人嗑一个的药效,相当于他得嗑好几个。林玄瞠目结舌:“系统,之前我虚弱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系统先森的机械男音听起来如此的理直气壮:“那时候是在救命。”……好吧,算你有理加一分。林玄想想,又提出一个疑问:“系统你怎么突然懂起药效来了?”系统先森:“因为久病成医。”林玄:“……”手动再见!——总之,经过系统科普的林玄,接着默默地算了一通“利用率”兼“性价比”,最后得出一个“给谁吃都比自己吃要有效多了”的悲惨结论。#嗑个药为何如此的艰难?#都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既然林玄自个吃不出最佳效果,他自然不想白白浪费了这十点灵合值——看来他得换另一种方法去提升体质了——横竖,弱鸡着、弱鸡着,他差不多都要习惯了……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上一颗壮腰健骨丸,说到底是为他弟弟换的,这次这颗,也给对方嗑了吧!——啊,他真是一个大方的好哥哥!再说,喂他弟吃药简直不要太简单!林玄只要趁着嬷嬷丫鬟们不注意,直接把夹着药丸子的手指头塞进弟弟的嘴里就可以了!方便快捷,没有副作用!#喝什么洗手水,弟弟你就啃手指头吧!#——当然,后来林玄有专门咨询系统先森,看看他到底要嗑个什么药比较有用。系统那坑货,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他“投影”了一颗名字叫“五香正骨丸”的土黄色小丸丸。林玄旁的啥都没注意,光注意到这小丸居然标价要五!百!灵合值!……我去拿个大槽,他要换上得等到什么年什么月啊?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反正,事情就如上面所述,现在只要他和他弟俩凑一块儿,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他弟弟虎头虎脑、四肢有力,一个可以打他十个……别人家都是怕年纪大的孩子不小心伤着小的,他们家却是反着来的。——林玄曾经体验过,两岁多的他被还没有半岁的弟弟林墨打伤的珍贵经历……咳,虽然这伤只是他弟一手拍下去,叫他的手臂红肿了一小块,但也足够让亲娘命令丫鬟们将他们兄弟俩隔开一段距离了。——这亦是现在他们兄弟离得那么远的原因。虽然各种阻隔他和他弟的“亲密”接触,但林玄还是看得出来,他弟是喜欢他这个哥哥的——嗯,他去看系统讯息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他弟的年纪小,所以大部分内容都是乱码。不过当他弟弟见着他时,都会清晰出现“哥哥”“好”等等字样。哎,这么想想,林玄觉得有点小感动呢。罢了,他就不迁怒他弟这个小可怜了!心情转好了的林玄,再次肩负起“好大哥”的责任,逗起弟弟玩来。咳,虽然隔着差不多有半米距离。有哥哥陪玩的林墨似乎更高兴了,两个字、两个字地蹦出来,努力地跟林玄交流。逗着熊小弟的林玄瞧着空子,心念一声,拉出灵合值统计表,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弟的情绪高昂,对方的灵合值产量爆种了!——真是没白瞎林玄给他家小弟嗑的药啊!林玄早就发现了,他这弟弟虽然有点熊,但那灵合值产量比美人爹娘都要多,一出生就有0.015!后面小弟嗑了第二颗小药丸后,更是解锁了爆种技能,这产量就变为0.018至0.022了!又有林玄的各种“实验”,现在他已经知道他弟的爆种条件是高兴等情绪。他是不知道这条件以后会不会变,但现在都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各种逗小孩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美人爹娘或许一天就见那么一点时间,然而弟弟不同啊!林玄只要保证对方24小时都待在他的吸收范围内,那灵合值可不是噌噌噌的各种涨么!——所以,自打有了熊弟弟,林玄简直是片刻不愿分离啊!要不是林玄太过“体弱多病”,他家亲娘怕传染给更小的弟弟,否则他绝对要求跟他弟睡一床!……唉,现在只能各睡各的房间与床,幸好隔着个墙壁还是能吸到灵合值。总之,经过林玄不懈的粘人,哦不,是吸收,虽然前后换了两次药,但综合起来,现在他的灵合值总数也有一百二十多了!同时,林玄亦大约估算出,灵合值产量的其中一个影响因素:那就是身体状况。范例一有他弟,就不多说了;范例二三则是他爹娘,这两位也喝过药水,那之后的产量均略有提升,连本来不会爆种的美人娘亦学会爆上一爆了。简直是棒棒哒!想到这,林玄更加高兴了。——这么看来,五百灵合值,还是有希望的嘛!林玄美滋滋地想着。如此,又平平静静地过了两日,约好要领人来让林家挑的黄牙婆上门了。大抵是黄牙婆的“货品”质量过硬,贾敏很快就挑到欠缺的人手。轮到挑些小男孩小女孩好做丫鬟小厮的时候,也不知道贾敏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开口让林玄去挑。让他挑?林玄瞪大眼睛望着自己亲娘,说道:“娘,我不会。”贾敏摸摸林玄的脸,笑道:“没事,晨儿你就挑吧。”“……那我就挑一个吧。”林玄望着面前站着的一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心里那个无语。这挑服侍自己的人什么的,他哪会啊?不过,他有系统先森“贴心保护”,就算一不小心挑“歪”了,也不怕会有人对他使什么小动作就是了。……这样的话,他随便挑个便行了啦。想着,林玄的第一步,就是条件反射地拉出灵合值统计表,先看看有没有人产量特别高的……哎,还真有一个0.001,别的人都是忽略不计的呢。林玄走过去一看,那是个小女孩。于是林玄愉快地指着对方,跟亲娘报告道:“娘,就这个吧!”——在场所有人都被自家大爷的挑人速度给震撼了!……这,不会是随便挑的吧?只是看着似乎又挺有针对性的;可为嘛挑中这个,众人又谁都没搞懂。贾敏亦是如此。不过她看自家儿子挑中的小丫头,相貌周正,眼神有些怯生生,看着还算老实,便点了点头。不提之后怎么安排。挑完人的林玄,就被奶娘王嬷嬷抱起,要回房去了。途中,迎面遇上一帮仆妇装扮的女人。后者自然让路给林玄等人。就在这个时候,林玄脑中响起系统先森的声音:“宿主,是芷兰。”——嗨,这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林玄当即装作好奇地,按系统的提示寻了过去。果然,在人群中,有一个特别不一样的存在。<h /> 第一陆三章 林玄想通了,便答应让奶娘收走他写的那张丑字王春雪在得到前者首肯后,方让月眠小心地将字收起,然后才叫其他丫鬟上前各种收拾“残局”。稍等片刻,王春雪就抱起“装备齐全”的林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垂花门方向走去。——却说林玄今儿千方百计、找尽借口都要跑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到垂花门那边去。去到那边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林玄就是想,见一见那传说中的“芷兰”罢了。这事儿得从头开始说起。自三年前的“毒奶娘三连击”事件,林玄就成了整个林家里面、唯一一个知道“芷兰”是幕后那只黑手的人。而在这三年间,时不时地发生点儿突发情况,林玄都能从中看出些许芷兰的影子。然而,叫人扼腕的是,由始至终,林玄都没法逮到什么可以指控对方的有力证据。甚至!直到今时今日,林玄连芷兰的庐山真面目都没见到过!……不得不说,这芷兰的忍耐力、隐藏力、战斗力,都强得太不可思议了!#果然不愧是关卡boss!#不过,对林玄来说,芷兰的“马甲”都是已经掉了的,她就算再能躲,一个大活人,待在林家里,无论怎么低调,都是一个管事娘子——她要干活,自然也要与旁人交际——有了这些,林玄总能寻着对方的蛛丝马迹!这不,经过林玄的长期努力,他好不容易整合出一条讯息:最近这段日子,像是芷兰这种管家娘子,每日都会在某个时辰,由垂花门出入。——林玄刚得到这个讯息,头脑就顿时一热,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到这会儿,林玄就算没有自行冷静,也被自个写的丑字获得一致好评给冷醒了。按说他历经沧桑、久经磨砺地跑出来,不止完全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便是想什么时候回去都是个奢望;再加上,林玄本就不清楚芷兰路过的时辰……所以,实际上他见到芷兰的几率,无限等于零啊!系统先森:恭喜宿主,你终于发现了。林玄:系统你为嘛不阻止我?!!!系统先森:我就喜欢静静地看着宿主你犯蠢。林玄:泥奏凯!——而事实正如林玄所料,奶娘王嬷嬷抱着林玄在靠近垂花门边上的小路走了一圈,别说芷兰了,连人也没见到几个。王嬷嬷亦立刻哄道:“大爷你看,老爷还没回来呢,我们先回屋里,再慢慢等老爷回来,好不好?”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却证明完全是无用功,林玄多少有些消沉。他听到奶娘这么说,自然无可无不可地应了。旁人只当林玄见不到林如海才会如此,也没觉出什么。一行人马上就原路返回了。林玄本就不是容易消沉的性格,在路上,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本来呗,这事归根究底就是他不够谨慎。这详细的情况,什么都没查清楚呢,就一股脑地想着跑出去了,根本就没考虑过实际情况!再说,便是见到芷兰又怎样,也不能对她做些什么。想来,还是现在见不到比较好,反正芷兰又不会跑,兼之对方在明他在暗,这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图谋!……不过,白跑一趟什么的都算了。林玄苦比地想。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生病了啊!否则他家亲娘最近绝对不让他出房间门了!就在林玄默默地求神拜佛之际,本来安静的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娇笑声、说话声。王嬷嬷凝神一听,便锁定了一个方向,压低声线说道:“这些蹄子,大白天在这偷懒碎嘴!”林玄一行人此刻所在的位置,边上正好有一个大型的假山石景观,那些女孩子说话声便是在景观内传出来的。而这景观,林玄一看便知道出口众多;外头就是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也看不见是谁;要听里面的人说的是什么呢,就得多走近几步,才能听清楚;可要是想冲进去捉人,恐怕对方早听到动静飞快地分散溜走了。——这绝对是一个八卦偷闲的大好去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玄还从景观内传出的对话中,隐隐听到有类似“大爷”、“二爷”、“偏疼”等等字眼。他眯起眼,腹诽道:艾玛,这不会是个、“局”吧?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大丫鬟月眠,以十分熟练的小碎步,无声无息又快速地向假山那边走去。林玄暗赞一声好身手!他看得出来月眠要么是去捉人要么是去听听说什么。前者的话,刚也说了,八成是逮不到人的;至于后者,眼看着这疑似就是一个“局”,何必顺着对方的意思,真的踩上去呢?于是林玄立马就大声喊道:“月眠姐姐,你做什么呢?我们要回去了!”众人被林玄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震住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无不在心中惋惜道:这下打了草惊了蛇,假山里面的人准得跑掉了!叫众人没想到的是,似乎躲在假山里的人,更加害怕林玄这帮人走掉——林玄笑而不语:这是当然,人都走了,这帮人的戏要唱给谁听啊?——就听原本还挺朦朦胧胧的说话声,瞬间升高了两三个调,听得那个清楚了!一群人沉默地,听着假山里面的人,十分“敬业”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林家大爷二爷、亦就是林玄和他弟的八卦。大意就是,林玄他身体不好,他弟身体好,明眼人都知道继承人最好选个健康的;第二个议论点是,从各方各面可以看出,林如海夫妻是明显偏心健康的林玄他弟多一点的;论点三,体弱多病的林玄真够烦人的巴拉巴拉……林玄:“……”得,连系统都不必去看,这绝对就是一个“局”!这谁找的人啊!瞅着这么蠢,咋不上天呢!而且光会说他身体不好这桩!他当然知道他体质弱鸡啊,用得着你们重复三遍以上吗?!——就在林玄于心里激荡地吐槽之际,他身边的王嬷嬷兼大小丫鬟们均出离愤怒了!特别是本就很接近假山石的月眠,就见其涨红着脸,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当然,什么人也没捉到。最后,月眠满脸不甘地回到大部队。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王嬷嬷说道:“嬷嬷,对不起,我……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这样说我们大爷!”“没事,这不怪你。都怪这些乱嚼舌根的贱蹄子!”王嬷嬷恼怒不已地骂了一通之后,方醒悟自己正抱着“话题”的当事人呢!她忙揽着林玄安抚道:“大爷不怕,那些、那些蹄子都是胡说八道的,是谎话!大爷千万别往心里去……”“嬷嬷,我没有怕。”林玄很平静地答道——要他说,一早听他的赶紧走,哪还会听到这明显是故意造谣的东西。然而林玄的冷静表现不知道戳到这些嬷嬷丫鬟的什么点上面了,一个两个居然越发双眼冒火、激愤难平。林玄:“……”对此,林玄表示十分无奈。但干站着不是办法,他只得催了几句快走。最后这群人就维持着忿忿不平的情绪,直到回到贾敏的院子里。——话说,林玄在路上略略忖量了一下,安排这出“丫鬟碎嘴”大戏的人的目的。这安排者,林玄不假思索,直接就定给关卡boss芷兰了。这么孜孜不倦的boss,林玄现在真的不认识第二个了。目的,呃,大概是想离间他跟他弟的感情?……擦,他才三岁多耶,他弟刚岁半大,这么快就玩这一出了?哦不,不能用成年人的灵魂去考虑问题。假如他是正宗小孩,首先,肯定躲不过当年的三连击……哎,这样不就成悖论了吗?不对,他不能想那么远,仅考虑本次事件就好。……可是,就是他是真小孩,他自觉听了那些话也没什么所谓啊,说说而已,又不会哪里掉块肉!系统先森:“建议宿主添加一个‘心思细腻’的设定。”……系统你这意思是说他粗神经,对吧?系统先森:“呵呵。”罢了,加就加。这啥心思细腻,就是他家美人娘那种文青式的玻璃心嘛,他懂!……啊,的确,加了这种设定,感觉就不一样了。先是看看他一直以来周围的环境,每天都被什么“天才”啊“聪慧”啊,各种赞美环绕着,连随手写几个丑字都可以吹捧成是“名家之作”!这种糖衣炮弹天天啃下来,猛然迎头就是一记,什么“弟弟比他各种好”的话,再配上天赋异禀的发达泪腺与低得吓人的泪点……——这下子,可不得哭死?要他是文青小孩,不单单会讨厌上自己的弟弟,连带还会各种不高兴各种吃不下饭呢!百分百会达到安排者想要的效果啊!哎呦喂,这实在是太阴险了!系统先森:然而对宿主并没有用处。林玄:……说得也是!上面的,亦不过是假设嘛!——如此,等林玄见到自家亲娘后,这一位已经完全没有把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了。往常该怎样就怎样。显然,除了林玄,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想。尤其是王嬷嬷,对着贾敏,一脸的有话要报。贾敏自然瞧出王春雪的意思,也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只是前者的脸上依然笑意盈盈地对自个宝贝儿子说道:“晨儿,你弟弟醒了后在找你呢,还不赶快过去?”——当然,贾敏半句亦不提丁姨娘带了女儿过来的事。林玄闻言,点点头。见美人娘让月眠领他出去,故意留下王嬷嬷,就更没有不懂的地方了。不过,他还是啥都没说,乖乖走了。不提林玄奶娘王春雪,如何绘声绘色地跟贾敏描述今儿的假山石事件;却道林玄来到隔壁,他与弟弟林墨的屋里,果然见林墨坐在满是玩具的榻上,边上一堆丫鬟在陪玩。林墨看见林玄,啥玩具丫鬟都不管了,以极其洪亮的声音唤道:“哥!”<h /> 第一陆捌章 ——与此同时,丁秋葶已领着女儿林绾见到了贾敏。这会儿林绾正娇声娇气地缠着贾敏说一些童言童语,逗得贾敏一脸笑意。丁秋葶坐在旁边看着,几度想开口,始终找不到机会,弄得她心中焦躁不已,连带脸上也带出几分。对此,贾敏亦看在眼内。她再逗弄林绾两句,便说道:“好了,绾儿去找你二哥哥玩吧。”提到兄长,林绾眉飞色舞地道:“好的,母亲——那,大哥哥呢?”“你大哥哥到前头书房了呢。”“大哥哥又丢下二哥哥和我,一个人去玩!”林绾嘟起了小嘴巴,“‘书房’有什么好玩的吗?绾儿也可以去吗?”“绾儿!”丁秋葶闻言忙道,“太太,绾儿她……”贾敏摆摆手,只道:“没事。你晚点儿问问你大哥哥,看他许不许?”后面这话是对林绾说的。林绾听到后,立时笑着应了,接着才由奶娘抱着,去后头找林墨玩。待到林绾离开,贾敏瞥了一眼丁秋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道:“有什么事你便说吧——可是姐儿那边缺了啥?”“回太太,姐儿那边没什么缺的……”丁秋葶毕恭毕敬地垂着头道,“不过……”丁秋葶犹豫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嬷嬷丫鬟们,低声道:“奴婢有一事,想私下禀告太太……”贾敏略惊奇地挑挑眉。不过在自个院子,也不怕对方作什么,便摆手让所有丫鬟下去,独留下李孙两个嬷嬷。丁秋葶见嬷嬷们不走,也不反对。在其他人走后,她就将芷兰找上她、谷欠对贾敏图谋不轨之事细细道出。而贾敏听到这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姓丁的,是不是、想什么想疯了吧?她的这几个陪嫁丫鬟,芷兰既不似芷芸是她的心腹,又是外头买来的、没多少情分在,且颜色上佳,娘家母亲一早就跟她言明,这芷兰……的作用。所以打一开始,她就有几分防备的意思。不过芷兰的性子,在她看来是真老实木讷,她让做什么都会不哼一声地完成。所以她在起了给夫君选姨娘的心思时,第一个就想到芷兰。虽则后面听奶嬷嬷的话换成芷薇,而过没几年就给芷兰等配了人……这么些年下来,芷兰的表现俱安分守己、可圈可点,之前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完全扯不上对方。如今这姓丁的突然跑出来,说芷兰正谋划着害她?有些可笑了吧?……这样想的不单只有贾敏,这不,连带李孙俩嬷嬷亦一样的脸色古怪。丁秋葶对这些反应早有预料,因而没有半分气馁,见贾敏没有呵斥她胡说八道,便赶紧将她花了十来天,查出来的外院多与芷兰有过接触的人说了出来。贾敏半眯起眼,道:“这些……不能说明什么。”她想了想丁秋葶提到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日常与芷兰有工作上的接触的——姓丁的光这点就想给别人安上罪名了?“奴婢自然明白。”丁秋葶小心斟酌着语句地道,“奴婢亦知晓,贸然跟太太说这个,太太定然是不信的……只是那芷兰突然找上奴婢,说这种、可怕之事,奴婢一时慌乱没了主意,便想着先假意应承,转头再好生查探一番……可惜奴婢对外院的事情不太清楚,几天下来只能大略知道这些。”——丁秋葶不蠢,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将芷兰找上她的时间生生说成是前几天;又义正言辞地说她在外院没什么“能量”,唯恐贾敏事后迁怒。故此,贾敏等听着,亦不觉有异。丁秋葶说到这里,悄悄瞄了一眼贾敏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意思,便再接再厉地道:“奴婢查出这些,也怀疑奴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那芷兰对奴婢说的话……或许是她的脑子一时有些糊涂罢了。”换了平时,敢拿贾敏的安全开这种“玩笑”还推说“一时糊涂”,不等贾敏出口,李孙俩嬷嬷立时就上去收拾人了。只是现下这三位的心思都放在丁秋葶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上,因而没人主动开口。就听丁秋葶继续说道:“……奴婢原打算放下不管了,哪想到、哪想到昨夜,那芷兰居然又找上奴婢,还给了奴婢……一瓶药!”话落,在场除丁秋葶外三人脸色俱一变。贾敏在听到有药之前,其实对丁秋葶的“指控”纯粹是将信将疑:一则,是芷兰素来给她的印象;二则,是不理解姓丁的缘何咬着芷兰不放。这姨娘抱着什么小心思她是知道的,可对方总不至于蠢得自行设局再自行嫁祸别人吧?不怕她最后查回姓丁的自己头上?——亦因此,贾敏才没阻止姓丁的说下去——若对方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她自然不会真的出手去查。她还怕动静太大,惊动夫君呢!但是!假如真的有什么“□□”出来的话,这事就必须认真查上一查了!这里可是林家的内宅!要是什么东西都能来去自如的话……这次是对她,那么下次呢?想罢,贾敏沉着脸,问道:“药呢?”丁秋葶马上将小药瓶掏出来,末了还道:“太太小心,奴婢亦不知晓内里是什么东西……”贾敏示意孙嬷嬷去接。后者听到丁秋葶的话,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快步往后头走去。大抵是要去查验这是什么药。贾敏又示意李嬷嬷。李嬷嬷立马向丁秋葶仔细询问起关于此事的细节来。因丁秋葶只是改了芷兰找上她的时间,以及旁的容易惹起贾敏不满的地方,其他大部分都是真的。故而不管李嬷嬷怎么问,均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不过,在听到芷兰有法子于深夜出入内院,贾敏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半晌,孙嬷嬷回来了。她脸色有些古怪地向贾敏道:“太太,那是……‘绿豆粉’……”众人闻言无不一惊。这绿豆粉说是毒嘛,还真不算是。身子虚寒的人吃多了是有影响,但以如今贾敏的身体状况,这一瓶子绿豆粉吃下去,绝对是没多大效果的。——所以,这绿豆粉是没问题的了?不,这问题就的确就在“绿豆粉”上:打林家嫡长子林玄那事出来后,绿豆粉之于贾敏,不说深恶痛绝,亦相差无几。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主子不喜,绿豆粉当然就不会轻易出现在林家之内。——综上所述,这小瓶子绿豆粉平白无故出现在丁秋葶手上,所代表的意思,就多了。众人顿时心思迥异。贾敏在心里过了一遍近期家中有无采购领用绿豆粉,确定两者皆无。她忖度:难道,丁秋葶说的,俱是真的?芷兰真的心怀不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绿豆粉?……不,姓丁的那些不过是片面之词,她不应该这般简单就相信了的。那么,她还是暗地里先派人去查一查吧。等确认真相、证据确凿,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贾敏心底有了主意,莫名地就想起前儿,晨哥儿的奶娘向她说,有几个小丫鬟躲在假山石里头,故意说些什么“晨哥儿不好”之类的混账话!初听这个的贾敏,简直是气炸了,虽说问过晨哥儿、这孩子不仅表示不在意,还反过来劝她这个当母亲的别理会,但她还是当即就派人去查了。可惜至今依然一无所获。联系到今儿这瓶子绿豆粉,贾敏猛地生出一个念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就说假山石那事,那躲在山石内的人,把话说给外面的人听完就跑,明摆着就是故意的;且那些话太有针对性,旁的下人听见可能没什么,顶多就跟月眠几个一样生气或回来找她说嘴,绝对不会回头再去传说——这表明对方目标不是在造谣什么的——这亦说明了,这些话就是特意说予她的晨哥儿听的!——那,为什么山石内的人,那么肯定外头的人就是她的晨哥儿?……是有谁,在悄悄关注着晨哥儿的行踪,吗?——贾敏从未想过这点,因而这念头一出来,连她都被吓到了。不,不行!贾敏强自冷静,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不过是她的一个假设而已,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实,她不能因此而太过惊慌失措。……但是,小心一点也不算过分!干脆使人往这个方向查一查好了,晨哥儿兄弟那里,她也多派几个人去照看着……没等贾敏理出什么头绪,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叫她本来就纷乱的心思更加纠葛如麻。外头怎么回事?!贾敏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睁开眼后便打算让嬷嬷唤个丫鬟进来问问,却见月柳不经通报就打了帘子、快步进来了。“太太!”月柳一脸受惊的表情,显然真有什么事发生了,“北边似乎走水了!奴婢见着那边升起了一阵浓浓的黑烟!” 第一陆七章 想通了且心下有了计较的丁秋葶,开始有闲心去琢磨别的。——例如,芷兰为何,处心积虑要谋害太太?太太当年四个陪嫁丫鬟,芷薇、芷菲、芷芸以及芷兰,若说丁秋葶最熟悉的,自然非芷薇莫属。但在开脸之前,她与其他三位,多少也是打过交道的。芷薇、芷菲和芷芸,这三个都是贾家的家生子,唯独芷兰是外头买回来的;芷薇不说,芷菲文静温和,而芷芸则是机灵嘴甜会来事;芷兰一直以来,均是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后面除开芷薇,其他俱配了林家的管事。另外,芷芸在家生子中背景最厚,其父母兄弟都是太太得用的,这位亦是最得太太欢心,当初配人直接就指了如今的林家大管家林信。从颜色上看,芷薇与芷兰明显就是贾家备着让老爷受用的。要秋葶说,芷兰的相貌,其实要更加优于芷薇。话说,当初太太有意抬姨娘,大多数人都是比较看好芷兰。不过,太太最后却选了芷薇,就跟老夫人选了她一样,略有点出人意料。——是的,同为老爷的大丫鬟,当初那“秋芃”自恃颜色比她好,整日在小丫鬟面前以未来姨娘自居。太太亦比较防备这位。如今?呵呵。——但丁秋葶得承认,假如太太选的是芷兰,只怕现在这林家后院的情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莫非,这芷兰暗藏多年祸心的“动机”,就是因为?丁秋葶结合种种讯息,心中生出一个模糊的想法。她抬手掖了掖女儿的被角,唇边露出一个带几分玩味的笑。……就算真是“如此”,事到如今,做再多又能如何?顶多不过白白赔上自身罢了。何必呢?人呐,就得学会,“认命”!——不提之后丁秋葶在心里面怎么地讥诮,只说其假模假式地拖了三天,才悄悄地答应了芷兰。接下来的发展便一如丁秋葶之前的预料,要收集足够“咬死”芷兰的证据,十分的困难。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说那芷兰对她起了疑心、故意提防着她什么的。毕竟,这回要谋划的,乃太太的性命,这本就是必须千般小心万般隐蔽的;再者,她久居内院,亲戚又少又不中用,加上怕太太多想,她自然不敢把手伸到外院去的。因而颇费了一番功夫,丁秋葶才约莫查到好些个外院里常与芷兰有接触的人,只是依然不能确认这些人里有替芷兰与外头做联络的。——这样,可不行啊……蹉跎了十来日却没多少“收获”的丁秋葶,一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隐隐萌生出几分退缩之意。然而没等丁秋葶下定决心,五月初一这日半夜,久未露脸的芷兰再次避开所有人来到了慕霜院。丁秋葶照旧将人领进小佛堂。两人坐下后,芷兰没说多余话,径自将一个白色小药瓶递给丁秋葶。丁秋葶接过药瓶——这是什么药?慢性的?烈性的?掂在手上似乎分量不轻啊。这般想着,她便开口问道:“……这是?”“这俱是药粉。”笑得恬静的芷兰说道,“请姨娘适度而为。”丁秋葶挑挑眉,心道:如此这便是慢性药的药粉了。她正谷欠再问什么,就见芷兰已经半低着头又说什么“不宜久待”的话了——显见是不想她多问的。丁秋葶无奈,只得让人离开。等小佛堂余下丁秋葶一人,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上的药瓶。……事到如今,应当如何?当然不能真的去下药,本来她就没想过真对付太太;那么,横竖是慢性药,一时出不了效果,干脆先敷衍一下芷兰那边,好争取更多时间继续收集证据?只是,该拖到什么时候?到那时真的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吗?要是中间发生什么难以处理的突发情况,又该怎么办?丁秋葶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觉得依芷兰的谨慎,以她的能力再搜不出什么的;另外有这瓶药粉,亦勉强足够说服太太的了。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揣揣不安,决定明日就去太太那里,禀明这一切!不提之后丁秋葶如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却说,在那边厢早早起来的丁秋葶梳妆打扮好,算着时辰差不多方带着女儿与药粉往贾敏院子里走去的时候,这边厢的芷兰,仿佛浑然不知有人准备去告她一状般,抱着一个穿着桃红色裙装的孩子,缓步往外走去。然而没走两步,芷兰就被人叫住了。“罗大生家的,这是去哪里啊?”开口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瘦女人。她站在自家院子里,一手扒着门框,一手抓着一把毛豆,眼神十分不善地上下打量着芷兰,像是要从后者身上瞧出什么花儿来一般。“于、于嫂.子。”芷兰望了对方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她似乎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说道,“我家小草病好了没几天,就闹着要见她干娘……正好过两天就是端午了,今儿亦没什么事,我就说带小草去走一趟……”“哦——”被唤作于嫂.子的女人拉长声线应道。——芷兰的女儿罗小草的干娘,这于嫂.子也知道。那是从前厨上一个签了活契的烧火丫头,素与芷兰交好。对方前两年就赎了身兼嫁了人,估计是出去后便舍不得林家的富贵,因而故意在后面置了房子好沾沾光!呸!于嫂.子心下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大步出了自家院门。她根本不理芷兰会不会赶时间什么的,柴火棍一样的身子就往对方前面一站,张嘴就在那里说开了:“要我说啊,小草干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不止可以给自个赎身,居然还有余裕在后面买房子……”这于嫂.子一长串夹枪带棍的话说出来都不带喘气的。好不容易说够芷兰女儿的干娘,转而又找起其他茬来了。她故意说道:“我说小草是怎么了,长辈在跟前,这么久了,都不晓得喊人吗?!”芷兰闻言,忙拍了拍女儿的背,低声让后者开口叫人。可惜罗小草不听,她就是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便继续埋在芷兰的脖子里,不哼声又不理人。芷兰无可奈何地看向于嫂.子,道:“嫂.子,这、这个,小草刚病好没几天,精神头可能还有点不太足……”于嫂.子平日见到罗家这赔钱货都是这副死样子,所以她本意就不是要听小孩叫人,而是为了逮到个由头好向芷兰发难。所以,她这会儿就阴阳怪气地说道:“罗大生家的,你可不要怪当嫂.子多事哟!嫂.子晓得小草早产、身子又弱,你们家大生更是将小草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过哪,这女孩儿家家的,真的是不能娇惯太过!……如果是托生在慕霜院那位的肚子里,嫂.子我绝不多话;可说到底,就一个奴才秧子的出身,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丫鬟命——你把小草当作‘小姐’一般去养,其实就是害了孩子……我的话是糙,可理不糙啊!当丫鬟的,就该老老实实,别妄想些不该想的……说不得哪天祖宗保佑,可以像以前‘采霞院’那位那样‘一步登天’呢!那可真是!不过啊,这可不是哪个谁都能有这种造化的呢……哎哟,嫂.子都差点忘记了,罗大生家的你以前也是太太的陪嫁丫鬟哦!”于嫂.子越说越起劲。这些话,换了旁人听了,便是不生气,脸色都得变个几变。偏生芷兰彷如没事人一般,垂着眼,木着脸,抱着孩子站在那里,间或低声“嗯”一下,当做回应。芷兰这番作态,反被于嫂.子的咄咄逼人烘托得,跟可怜小花一般。这不,很快就有人出来抱不平了。就见一个住在于嫂.子家对门的圆脸女人忍不住出来,开口道:“好了,于家的,老抓着这事说,做啥呢?!”“什么叫‘老抓着这事’!”听到这话,于嫂.子就不爽了,“你可别多管闲事!”圆脸女人对于嫂.子那幅泼皮无赖的作态也没法子,只得转而对芷兰道:“好了,罗大生家的,不是要出去走亲戚么?这天儿也不早了,赶快过去吧。”芷兰感激地看了圆脸女人一眼,留下一句“先走了”,就抱着女儿快步离开了。直到芷兰走远,于嫂.子看着那窈窕的背影,嘴上继续不依不饶地道:“呸,走亲戚、走亲戚!谁家媳妇走亲戚走那么勤?还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整天端着一副发骚的样儿,要我说该不会是要出去找野汉子吧!”这不干不净的话,听得一旁的圆脸女人都憋不住又说道:“你、你少说两句……”“凭啥!嘴巴长在我这里,我爱说啥就说啥,谁来都管不着!”于嫂.子张嘴就顶了回去,“我劝你也别整天帮着那只骚蹄子,等哪天勾走你家汉子,有你好受的!”“——你、你!” 第一陆陆章 话说丁秋葶甫一听到这些,着实十分震惊,但过后,她倒是冷静下来了b>说到底,豪门大宅里头,有这些腌渍事,并不稀奇……前头采霞院的那桩,才刚刚满三年呢。她更关注,芷兰这一出的……“用意”。——她倒没疑心,对方是太太特意派过来,为的是“试探”她之类。这依据主要有三。第一,丁秋葶觉得芷兰不像是太太的心腹——就她记忆,对方仿佛在嫁人做了管事娘子之后,已经甚少出现在太太跟前了,连出入内院的次数亦不多——最重要的是,芷兰方才透露已与外人联合谷欠对付太太时的眼神,里头分明没有半丝对太太的恭敬存在;再者,以她的了解,太太不像是会用上这种……“借口”来设局的人;第三,便是她刚刚装作发现、实则试探的关于芷薇的问题。虽然芷兰最后模糊过去,但光凭这个态度……丁秋葶觉得,对方十有捌玖就是将芷薇当枪使了的人了。——如果丁秋葶这些猜测没错,就更加说明一个问题:芷兰心怀鬼胎,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起码得有三年以上!更叫丁秋葶惊惶不已的是,这次若不是芷兰主动走出来……她,根本从未想过,对方这方面有问题!连她也是这样,就更不用说旁人了。这位藏得,实在太深了!——所以,要是有一个这么善于隐藏的人,出人意料地向她主动暴露,接着邀请她参与对方接下来的计划……这意味着,什么?想到这里,丁秋葶徒然阴沉了脸色。不自觉地,那芷兰“规劝”她的话,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姨娘你莫不是以为,只要不争不抢,便能落得了好?”“……姨娘可知,太太打一开始,就盘算着‘去母留子’?”“奴婢知道,姨娘是为小姐着想……只是小姐见到太太再多,太太就真的能如姨娘所愿?”“依奴婢愚见,姨娘若想有出头之日,为今之计……”“只要太太……整个后院,就只有姨娘一人了。”“老爷到底年纪大了,两位少爷年纪还小,这续娶之事,实在难说……姨娘既有资历又曾为老爷开枝散叶,便是林家迎进了新的太太,想必亦要给姨娘你几分脸面。”“再者,姨娘素来恭顺,想必老爷多少也乐意让姨娘看顾着两位少爷一二……”“……娘家兄长才是小姐日后的依靠。到底是血缘亲人,若小姐能与两位少爷朝夕相处,还怕处不出感情来?”“姨娘,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哪。”——想着,丁秋葶更纠结了。她得承认,她一开始,是起过一些心思的。当时太太未发现有孕,兼之嫡长子体弱。所以,在她察觉自个素来很准的月事突然延迟了之后,她就隐约感觉到了,并在狂喜之后,开始满心作打算。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有孕就万事顺利、一帆风顺。这有孕,不过是“艰难”的开始。——为什么?皆因她,只是一个姨娘。丁秋葶觉得自个比旁的丫鬟,尤其是当初采霞院那位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一个林家家生子,父母早亡、兄弟皆无,唯一的亲戚、大姨一家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本身颜色又不算上佳,如果人还不聪明不机灵不会审时度势,怕早就被亲戚、旁的丫鬟仆妇磋磨成脚底泥了!哪还有机会识字?有机会服侍以前的少爷、现在的老爷?有机会被林老夫人看中升作姨娘?所以,丁秋葶认为,不管是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去谋划、去争取!便是天上掉馅饼,若不做好准备,最后……顶多就是落得与芷薇一个下场罢了。再者,姨娘,说到底,也没比下人好多少。说是半个主子,已经是比较好听的了。或许能有人服侍,但在太太面前,一辈子也别想端出个主子款来——这一点,丁秋葶倒是看的很开——总之,在怀孕之始,她就知道,这一胎,生不生得下来,绝对是未知之数;这生出来是男是女,那她的未来……亦是极大的不同。而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努力让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等生出来再定夺。——丁秋葶无比庆幸,她能这么想。否则若当时一个稳不住,露了什么心思,待太太传出有孕时……她的不稳,便是她与她这一胎的催命符了。另外,她能保住这胎还有一个主要因素:那便是她们这位太太。不自觉地,丁秋葶想起,当年林老夫人选中她、要给她开脸之后,曾透露了一些话,大致是说,她们这位太太因出身的关系,性情上很有些傲气,不过本质是十分良善温和的。那时候尚且年轻的丁秋葶,或许不太懂;但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可以体会到老夫人话中的深意:——正是因为有太太这点“良善温和”,她这么一个没有老爷半分宠爱的姨娘,才能凭着老实与安分,在这个内院中立足,且不受多少磨难——是的,老夫人是敲打,亦是在教她!——亦因此,即使过程中磕磕碰碰,她的姐儿好歹是平安降生了。而在她生下姐儿,太太再得一子之后,她其实已经将起先的那股心思,悉数压下了。不过……只有丁秋葶自己知道,在她听完今儿芷兰说的话后,她的心,有多么的躁动不已。当然,她不是被芷兰那番话说动了。旁的不说,老爷能允许妾室“看顾”嫡子的事情发生?更不消说老爷娶不娶继室夫人了……——这争取与谋划,也是需要有一个“度”的。如果明知道一件事,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甚至贸然去做的话,稍有不慎都会倾尽所有。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去做的必要。所以,在她成了姨娘之后,她就没有做过什么独占老爷的白日梦;所以,她能这么快歇下那股“心思”;所以,现在的她亦很清楚,即便芷兰计划成功、太太没了……她一个家生子出身的姨娘,是根本没有被扶正的可能性的。而老爷一旦娶了新妇,未来“不可控”的情况,肯定会变得更多。假如迎来一个陌生的新太太,她很有可能会过上与别的姨娘无异的、整日只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生活……——显然,就为了芷兰的几句空口白话,就去冒这个险,不划算。事实上,丁秋葶之所以心动,全因为她的姐儿。丁秋葶轻抚着女儿的脸,心中叹息。……芷兰有几句话没说错,天天带着姐儿去见太太,便是见得再多再久,她的姐儿不见得就会受太太的喜爱;而娘家兄弟,的确是她的姐儿日后最大的依靠。一切,总归必须由她这个当母亲的使力。而她,不仅不能站到太太的对立面,相反还要取得太太的信赖才行。——前些日子,她怎样都找不到“突破口”。恰在此时,芷兰“送上门”来了。对她,对她的姐儿,可不是好机会?只要她供出芷兰的狼子野心,替太太避过一桩祸事,那便是大功一件!看在这功劳的份上,依她对太太的了解,太太怕是会乐意……只是……芷兰皱起眉,心忖。想是这样想,这事要成,也不是轻易。虽然芷兰没有透露半句计划具体会怎么实行,但要对太太出手,不管是“一击即中”抑或是“长期渗透”,第一步终归要能见到太太才行。偏生芷兰作为一般的仆妇,想进出内院都须得有太太的召唤。——必须找到一个能方便见到太太的主要实行者。丁秋葶忖度。芷兰之所以会找上她、拉拢她,想必就是这个原因。然而,不管这个“计划”是多么详尽细致小心谨慎,一旦被揭穿,首当其冲遭殃的,绝对就是这主要实行者!按说,芷兰应该清楚,她丁秋葶不似芷薇那般傻,肯定能想到这点的。那为什么,芷兰还敢找上她?不怕她拒绝?不怕她先一步反咬一口?……不,芷兰应该是,断定她不会拒绝。因为对方知晓,她正为姐儿的日后cao心;同样,她要“咬”人,就只有接受、再暗中收集证据才行——刚也说了,芷兰的外在表现太无害了,没有证据谁都不会相信这位敢害太太!那么,芷兰或许掌握着什么后手,才会完全不惧她的出卖?只要她答应了,就绝对有把握,令她按着这计划走?丁秋葶越想,越是满心疑虑。她怎么都想不到,芷兰会有什么招数可以令她低头;如果她不答应、纯粹作壁上观吧,这机会实在难得,不知道何时才会遇上,更不是什么难以达成的……她实在是,不甘心。——芷兰这一手,实在把她的软肋,捉得奇准无比!丁秋葶思前想后,犹豫再三,终下决心:不管了,便是什么龙潭虎穴,她为了姐儿,都得去闯一闯!她就不信,对方真有法子叫她乖乖按其计划去做!——就让她来看看,是她丁秋葶艺高胆大,抑或是这芷兰技高一筹!<h /> 第一七一章 就在林家乱成一片之际,林如海已经见到林家管事了。见家里突然派人来衙门找他,甚至还要避开旁人说话,林如海当下便知晓家里准是出事了。——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居然、居然是这样的事!什么邻居走水烧到自家马棚……什么大爷在自家院子里跑没踪影……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针对他的嫡长子的局!好啊!真是好得很啊!那帮人,三番四次、三番四次地,将歪主意打到他的嫡长子头上,丝毫不把他之前下的“警告”放在眼内!这是自恃有什么厉害靠山,认为他林如海虚有其表、绝对奈何不了他们?哈!林如海不怒反笑:那这还真的是他过去手、下、留、情的错了!不清楚自家老爷想法的林家管事,只觉对方此刻的神色比怒火冲天、大发雷霆还要让人觉得可怕。这管事抖着身子,低声询问道:“那老爷……那现在是?”林如海反而问道:“你们太太是怎么说的?”“太太除了让小的来跟老爷报告这些事,还命林信管家关好家门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连带已经外出的都要一一查清楚去了哪里要做什么……”——这管事出来的早,所以并不晓得大少爷真的不见了,因而完全不理解太太的用意。只在心中觉得太太凭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作一团的,不止又关又查,还要使人去找老爷出主意,实在有失大家夫人的风范……叫这管事没想到的是,林如海听到贾敏的安排,居然十分认同地点头说道:“嗯,那就好好按你们太太的要求去做。”“……是的。”林如海还道:“现在你马上回去跟林信说,等把马棚子的火扑灭后,就准备好人手,一边去找你们大爷,一边等我的传信。”管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应了,接着回林家传信不提。只说林如海,沉着一张脸,找人去请扬州守备黎大人过来,自个则整整衣冠,转身就去找扬州知府麦大人。麦大人,名长清,字澄明。他刚就听说林家来了人,见到林如海,只以为对方是来告假的。所以他就说:“听说如海家里来了人?若是急事,如海不必客气,拒快快家去处理吧。”“谢澄明关心,如海家之事,尚不算太急。”林如海看了麦知府一眼,拱手道,“如海过来,其实是想跟澄明知会一声——上回提过的‘那事’,实在是不能再按下去了……”麦知府闻言心下“咯噔”一声,脱口道:“如海这般说,难道是……?”林如海也不罗嗦,意味深长地看着麦大人,开门见山地道:“我家下人来报,说是邻居走水,烧了我家的马棚子——接着我家的长子就在家里丢了。”“……”麦知府一个官场老油条,能不懂林如海这两句话的深意?他当即就沉默了。而林如海不急着回家,反而来找他,准是为了找他“要儿子”的。——这当然不是说他这个扬州知府拐了林如海的儿子……但老实说,的确跟他有些许的关系。这事说来话长,得从之前有人对如海家长子动手说起。却道出了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得疯,如海怒发冲冠并不奇怪。只是那会儿如海“怒洗扬州”看似弄得风声鹤唳,实话说这已是经过“收敛”的了。当然,如海这番“收敛”,并不是因为圣人不喜、阻止。——话说林如海的身上,其实还兼任着一个“兰台寺大夫”的官职。这兰台寺大夫的性质,与言官差不多,只是比一般的言官还多了“监督查探”以及专属直奏上达天听的权利。——所以事实上,如海行动前,早已跟圣人报备过,还得了圣人的恩准,并令如海“全权负责、自行处理”的。最后林如海之所以会“手下留情”,还是因为他这个知府开口求情的缘故……想到这,麦大人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哦,他认为林如海一口气把那么多人全得罪了,不见得是好事。所以他就去建议如海“杀鸡儆猴”,惩戒一部分,余下的人有把柄在手,聪明的之后自然会老老实实……麦知府得承认,当时的他是抱有私心的。这既能平息林如海怒火,又能给那几位贵人卖个好——只是暗中筹谋这么多,都挡不住那些个人爱找死啊!而林如海长子这回再次出事,便是林如海嘴上没说什么,心底绝对会记恨于他的……可怜他一番好意付诸东流不说,如今还没落得一分好!麦知府心里长叹一声,暗道:那些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罢了,事到如今他可没有脸面再开口。别人找死就随他们去,保住自个方为上策!知府麦大人心中有了计较,自是端正好态度去附和林如海的话,末了还道:“这些蛀虫,是该拔掉的了。”得到准话,林如海的脸色方稍霁几分。待扬州守备黎大人来到,三人商议片刻,便迅速达成共识。紧接着,林如海牵头搬出圣人密旨与准备已久的证据,麦黎俩位大人则从旁协助。然后封城、锁人、审理抄家等,一气呵成、毫不拖沓。于是在林家大管家林信处理好马棚子走水的问题、安排好人手且在林家附近找了一圈后,就收到林如海的传信,说是知道林玄在哪里了。林信忙领着一堆下人,浩浩荡荡地往林如海所说的地方赶去。——从被拿下的犯人口中得知,那地方是一窝拐子的其中一个老巢。那些人在用不知何种方法混入林家内院顺利拐走林玄后,就借着走水的混乱跑了出来,几经辗转送到那里。本接下来是准备带林玄出城的,然而林如海这边,各方各面都速度快、配合高,完全打得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因而直到林信等人“直捣黄龙”,屋内就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别无他人。这男子准是拐子无异,怕是知晓无处可逃,所以急得不行呢。林家人立马就将男拐子控制住,而其中一个下人则赶紧将小主子抱给林管家。林管家一接手,担忧不已的心还没落下来呢,一眼看去怀中孩子的长相,立马就慌了:“这、这不是我们家大爷!!!”——这个孩子是谁啊?!! 第一七零章 得出这个结论,丁秋葶脸都黑了b>至于芷兰设局的动机?呵,横竖脱不开“利谷欠”二字,她也不费这个心思去琢磨。而且,看如今的事态,她也不算就束手无策了。——丁秋葶自觉行事素来小心,且不提往日,近来她与芷兰的接触,前后不出五指之数,能落下什么东西足以作为把柄的?她能想到的,唯有她私心瞒下那芷兰找上她的真正时间罢了。但仔细想想,便是这事真叫太太发现、怪罪下来,顶多叫她伤筋动骨一番,而大爷之事是怎么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去的,所以她的性命地位终归无碍。假若芷兰是另外为陷害她而作假?不说芷兰害她的心比不比得上太太,亦不说这“证据”经不经得起查证……古人有云“谷欠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太若想对她下手,有没有芷兰都是一样的。——丁秋葶能想到这些东西,算计了她的芷兰,未必想不到。她甚至隐隐觉得,现在这个状况,其实完全在那芷兰的预料之中!难道不是吗?就跟一开始,那芷兰引you她加入其所谓的谋害太太的计划,实质是算准她会告密的心思——这反而导致她落入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如今,芷兰摆在她面前的,亦是那么一个极具吸引力“饵”——是的,现在就只有她知道,大爷真正落在谁的手上!她只要让太太相信,派人去将芷兰拿下,就可以顺利救出大爷!若是来得及,大爷还能分毫无损……这份“功劳”,可比提供什么人名、什么绿豆粉,大太多、太多了!……偏生芷兰就是明晃晃告诉她,这一切就是一个“局”!想到这,丁秋葶眼都红了。明明吃了一次亏、上了一次当,明明知道这就是龙潭虎穴,那她是闯与不闯?——闯,必须闯!“好处”都可以说是放到嘴边来了,如果连张一下嘴的胆量都没有,那她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去当个丫鬟配小厮呢!再者,她丁秋葶就不信芷兰真能算到这个地步!——若真如此,活该她被“噎死”!谁都怨不了!丁秋葶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开始思索对策。她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脸色惨淡的贾敏,心道太太现在怕是听不进旁的话;又念及刚才出去的乃是孙嬷嬷,顿时心生一计。这么想着,丁秋葶便开口,低声向贾敏请辞。后者此刻的确管不了其他,摆摆手就让前者出去了。丁秋葶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就瞧见已经将贾敏的命令安排下去的孙嬷嬷往这边走来。丁秋葶忙迎上去,唤道:“孙嬷嬷,能抽空听我说几句么?”怕孙嬷嬷不理会,丁秋葶又补充一句:“事关大爷的,望嬷嬷……”“难道姨娘知道大爷在哪里?!”孙嬷嬷脸一肃、眼一瞪,只是声线亦刻意压低了。“我只是猜到大爷被谁人带走了……不过真与假,还需进一步查证。”孙嬷嬷深深地看了丁秋葶一眼,又看了看屋里的方向,方抬步走到不远处的屋檐下,道:“奴婢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先听一听姨娘的想法,再做决定要不要禀告太太。”“这是自然。”丁秋葶点点头,遂将是芷兰带走林玄的猜测说了出来。孙嬷嬷闻言,有些没好气地道:“姨娘因何故到现在都不肯放过芷兰这个管事娘子?”怪道这姓丁的有想法只敢悄悄来跟她说、而不敢跟自家小姐提。孙嬷嬷心里碎碎念。刚刚才莫名其妙跑来,说什么芷兰要对小姐不利;转头见疑似发生了什么,又硬安到芷兰头上了。这到底是什么冤什么仇哪!现今小姐因大爷的事失了冷静,要是这会儿还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准大发雷霆!——话说这姓丁的之前有孕的时候,她被小姐派了过去、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快有一年。这之间这姓丁的亦算是老实听话,对她这个小姐的人亦足够恭敬……旁的不多,一点儿面子情,她与这姓丁的,还是有的。所以在不涉及自家小姐安危的情况下,孙嬷嬷想,她还是乐意开个口,提点这姓丁的两句。孙嬷嬷道:“奴婢自不清楚姨娘与那管事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叫姨娘对对方这般‘上心’……平素还好,只是太太如今心情不好,姨娘请听奴婢的一句劝,这个时候就莫要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为好。”孙嬷嬷这话,与明着说丁秋葶想趁机“铲除异己”不差了。丁秋葶听到这么诛心的话,脸色分毫未变,仍是十分诚恳地道:“嬷嬷这话可误会我了。我要真这般想,我也不会说什么查证真假了。”丁秋葶顿了顿,又道:“而且,太太本就有让林大管家去查今儿有谁出了家门……我虽愚钝,但亦知晓太太这般安排是在担忧什么。我觉得太太这个安排,是很合理周全的。不过家里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想必嬷嬷心中亦有数——就更不用说今儿马棚子还走了水……我自是希望,太太的担忧只是虚惊一场,但若真是……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地查,得找到什么时候?……我自知这般三番两次针对芷兰,不止太太,连嬷嬷也觉得可疑。我也不是求着嬷嬷一准得听我的……嬷嬷,你看这样可行与否?横竖林大管家已经在查了,假如,最后报上来的名单上,有那芷兰的名字,多少亦说明我不是在无的放矢……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嬷嬷你能,稍微向太太,提一提?”孙嬷嬷皱着眉想:这姓丁的说这么多,还不是不达那目的不罢休?……但听了这么多,她亦隐隐觉得那芷兰是有些……罢了,若名单上真有芷兰,她多嘴提一句,也不是不行。想着,孙嬷嬷还是特意说道:“只是提一提的话,奴婢也不是不能答应姨娘——至于后面查不查,总归得看太太的决定。”丁秋葶连道自然。她只要孙嬷嬷帮忙提提就行,后面的计划,她自会去促成。接着孙嬷嬷进屋跟贾敏复命不提。未等贾敏再有吩咐,便再有丫鬟来报,说是在假山石附近某处草丛,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王春雪。找到奶娘,可林玄依然不知所踪——这代表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贾敏咬着牙关攥着拳头,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持”“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努力强撑着。亦是这个时候,大管家之妻、林信家的,亦就是芷芸,把贾敏要求查的名单带过来了。芷芸已然知晓林玄在林家内院失踪的事,亦晓得可能与马棚子意外走水有关,亦不多话,赶紧将名单交予贾敏,还说了好几个其初步觉得有可疑的名字。贾敏抖着手接过名单。她一边听着芷芸报告,一边在心里思索着——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晨哥儿便越危险。但名单上的人太多了,一个个找太费时间,此刻只能挑最有可疑的了,她只盼望犯人就在其中……此时孙嬷嬷正站在贾敏身后。前者在名单上扫了一眼,果然见到芷兰之名。于是待贾敏选得差不多了,孙嬷嬷便提出,干脆再加上一个芷兰吧。未等贾敏开口,芷芸就一脸疑惑地说道:“嬷嬷怎地提到芷兰?——太太,芷兰之前就跟奴婢告了假,说今儿家去、走一走亲戚……芷兰那亲戚,奴婢听说就住在后面,离得不远。太太若想,立刻就可以使人将芷兰叫回来。”芷芸这么一说,芷兰似乎不算太可疑。孙嬷嬷张嘴想说什么,猛地瞧见贾敏的脸色,就闭上嘴不做声了。倒是见到芷芸来了、便借故进了屋的丁秋葶适时开口“建议”道:“太太,这些人出门,总不会一个人都没遇上——假如把家里人叫上,问一问有谁行事特别古怪的……岂不更快?”丁秋葶言下之意,便是:大爷这么大一个孩子,要带出林家去,绝不轻易。或许当时不注意,如今特意问起,总有察觉的。贾敏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丁秋葶一眼,才对芷芸道:“按我刚说的名单去查……其他,亦照丁姨娘说的去做。”芷芸应是。不一会,在林家家里的所有仆妇丫鬟俱来到贾敏的院子。然后李嬷嬷便按照方才贾敏挑出来的人名一一去问,众人无不如实应对;可惜问完了,亦没得到什么实在的确凿的信息。李嬷嬷抓着名单想了想,便如丁秋葶所愿的问起了芷兰。于是那瘦猴似的于嫂子及其邻居圆脸妇人,就分别颤颤巍巍地将她们知道的倒了出来。听到芷兰是抱着孩子出的门,贾敏、李孙俩嬷嬷还有丁秋葶均精神一震。丁秋葶甚至站起来追问道:“你确定芷兰抱着的,是她的女儿?”于嫂子瞄了丁秋葶一眼,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全然没有对上芷兰时的蛮横。她信誓旦旦地说道:“罗大生家的那个赔……那个女儿小草,奴婢是看着长大的,定然不会认错的。”于嫂子浑然不觉她今儿其实完全没瞧见罗小草的正面。然而其邻居圆脸妇人,居然亦认同了前者的话。听到这些,丁秋葶不禁皱起眉头。难道……那芷兰真的只是抱走自个亲女儿?不,这怎么可能呢,她不相信!芷兰这般正大光明、还能找到人证什么的,很有可能亦是其设计之一。丁秋葶心道。她得让太太觉得,必须“眼见为实”,必须使人去找那芷兰才行。想着,丁秋葶便偷偷去看贾敏,惊喜地发现对方此刻一脸犹疑,于是连忙开口道:“太太,您看问了这么多个人,独独芷兰是抱着孩子走的……虽说那是她女儿……但林信家的都说了,她们俩只是去了后面,离家里不远。这使人将她们叫回来,也不是很费事的。”贾敏听了这话,虽知道这姓丁的,今儿一反常态老是咬着芷兰不放,但她必须承认,她不想放过任何可能与晨哥儿有关的线索……罢了,就遂了这丁秋葶的愿吧!贾敏心中做了决定,正谷欠开口下命令之际,就见月柳脚步匆匆地跑进来。她气喘吁吁地对贾敏说道:“太、太太,林、林管家问、问到了,有人说,说,在今儿走水的马棚附近,看见一个、眼生的丫鬟,背着什么、东西,老大一件!古古怪怪的样子!!!”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大吃一惊。大部分人都在想,看来掳走大爷的,就是这个“眼生的丫鬟”了。唯独丁秋葶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有另外的人?难道也是芷兰的计划的一环?……芷兰到底想做些什么?!然而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丁秋葶的想法了。就听贾敏急切地追问道:“——那人呢?捉住了吗?!”月柳有些害怕地说道:“马……马棚子现今乱得很,那丫鬟听说一转眼就找不着了,林管家说,只怕对方已经趁乱……”“太太——”<h /> 第一陆玖章 “什么?”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走水可不是小事!贾敏本就心乱麻,闻得此事更是隐隐觉得脑仁开始胀痛。李嬷嬷见主子表情不对,赶紧上前。而贾敏被自个奶嬷嬷扶着,定了定神,方追问月柳详细情况,得知疑似走火的地方距离这里甚远,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些,接着便立即命月柳快快找人去看个究竟。待一会儿月柳回来报告一番后,众人才算松一口气——原来这走水的,并不是林家,而是林家的邻居。这户人家不过是扬州的小官吏,与林家的交情很浅。这走水的地方是很靠近林家,今火势亦无可避免地蔓延到林家,不过那里只是林家的马棚子,所以影响不会很大。贾敏听月柳说对方已派下人过来了,便问道:“可有说是因为什么走水?”月柳回道:“他们家也不太清楚,说是待查清楚后会再次登门致歉。”贾敏点点头。这突其来的一场祸事,她瞧着心里就很有几分古怪;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涉及到了别人家的阴私,作为外人不好探听太多。现今只希望尽早处理好、让自家的损失不那么大。想着,贾敏遂吩咐月柳传话给管家,命其好生安排救火事宜,末了还道:“到底一场邻里,若对方有什么需要提出来,我们家也尽量帮忙一二。”月柳应了,出去传话不提。而旁观了这一切的丁秋葶,心底莫名地焦虑起来。……这马棚子着火,与她有何关联?而且,这应该只是……巧合吧?丁秋葶暗忖不应想太多,见贾敏将事情一一安排好,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太太,那、芷兰之事?”“此事,我自有安排——”贾敏凝眉看了丁秋葶一眼,说道,“实话说,你今儿说的这些,俱是你的片面之词……不是我要帮着自己的陪嫁,但凡事啊,总归要个真凭实据,我总不好就因为你这么几句话,便随便把人锁起来审了……这样说,丁姨娘你可明白?”面对贾敏难得的解释、或者说是敲打,丁秋葶自然低下头连道明白。丁秋葶来之前便知晓,光凭这些绝对无法说得动太太立马出手。她今儿的目标其实就是希望引起太太的注意而已。只要太太注意了,定然会揽下细查的事儿,以太太的能量,不愁揪不出芷兰的马脚——便是太太不行,不还有老爷么?——晚点说不定还有机会抓个现行呢!……只是,为何得了太太的准信,她反而越发觉得不安呢?而贾敏这边亦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她朝门外看了一眼,对李嬷嬷道:“虽说离得远,怎么都烧不到这儿,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慌……”李嬷嬷安抚了两句,贾敏仍静不下来。后者用手按着胸口道:“光用想的便知道,这会儿那边准是一团乱……对了,晨哥儿不是又跑去小书房那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黑烟、有没有被吓到?……不行,还是得将哥儿速速叫回来。”心神不宁的贾敏赶紧使人去找。万万没想到,宝贝儿子没见着,理应服侍在儿子身边的大丫鬟月眠,却带回一个差点把贾敏唬得一口气下不来的消息:“——什么?!哥儿跟奶娘都不见了?!!!”“太太、太太——”见贾敏差点倒下,所有服侍林玄的丫鬟无不跪下来瑟瑟发抖。而李嬷嬷忙给主子拍背顺气,孙嬷嬷则指着领头的月眠怒道:“你这蹄子,在那胡说什么‘不见了’的混账话!两个大活人,好端端地在家里,怎么会不见了呢?!你不快点把话说清楚,仔细你的皮!”月眠听到孙嬷嬷的话,连忙把事情倒了出来——却道林玄近来三不五时都闹着要去小书房,林家夫妻不阻止,下人们自然得顺着。今天与往常一样,王嬷嬷抱着林玄,带着七八个丫鬟浩浩荡荡地前往小书房,没想到经过假山石时,居然又遇上里头有人在窃窃私语、仿佛又在说林玄的坏话。月眠本就是个爆仗脾气的,没见着还好,遇上了哪肯咽下这口气?当下就提出大家一起去“围堵捉人”。旁的丫鬟亦同仇敌忾地一致附和。大抵是念着在自家里面,出不了什么危险吧,在场唯一的主子林玄就没反对。这些大胆的丫鬟得了林玄的首肯,便将林玄以及王嬷嬷留在原处,一个个分散开去进入假山石里头捉人。——说到这里,月眠已经怕得泣涕雨,她一边呜咽着,一边道:“……这么多人进去,哪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让人躲了过去!……奴婢跟其他人回到原处,却没看到大爷跟王嬷嬷……奴婢、奴婢以为大爷等得不耐烦,让嬷嬷先紫氲剑亍19幌氲饺サ侥潜呷凑也坏饺耍榉咳魃u钠抛右菜得豢醇亍1尽净挂晕恰6谴笠チ吮鸫ν妫图绦拇θフ遥杉降娜硕妓得豢吹酱笠蹑宙帧?b />说着,月眠“砰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想也知道,果贾敏不突然使人去唤,只怕这些大胆的丫鬟还在慌慌张张地到处找。李嬷嬷低声道:“太太莫慌,怕是大爷淘气,指着奶娘乱走一通,不小心走到一些偏僻的地儿而已——终归是在家里头,丢不了的。”好不容易缓过气的贾敏亦是这般想的。不过一刻见不到自个的宝贝儿子,她的心一刻都不得安宁。然而,正打算安排人去找儿子的贾敏,猛地想到什么,惊得脸都白了:会不会,今儿这场莫名烧着了家里马棚的火,与晨哥儿的突然不见踪影有关?——说这两者有关联,其实是毫无根据的。偏偏贾敏不管怎么在心里反驳,仍然控制不住地这么去想。而越是这么想,贾敏看着就越是摇摇谷欠坠。四周的人看贾敏这样,纷纷“太太、太太”地唤着。贾敏浑身战抖着,她攥着奶嬷嬷李氏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下什么决定般,说道:“快、快派人去衙门找老爷!要快!”——贾敏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害怕得头脑一片混乱,不知何是好,只能寄望她的夫君了。不论夫君听到家里的事怎么想、怎么安排,总要比此刻的自己好。“就跟老爷说,大少爷在家里不见了,还有家里马棚子是怎么走水的!”贾敏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顿了顿就再下令道,“然后去前头告诉林信,就说是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出门!已经出去的一个个给我问清楚去了何处、带着什么!有可疑的一律给我锁起来!!!”李孙俩嬷嬷见此,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小题大做”。但她们想到事关大少爷,小姐失了冷静亦是正常,只盼望姑爷知道这些,不必说立刻赶回来好让小姐有了主心骨,仅带回几句宽慰的话令小姐安心也是好的。想罢,李孙俩嬷嬷对视一眼。接着孙嬷嬷不理会跪了一地的丫鬟,抬脚就往外走,去完成贾敏的吩咐不提。此时同样在场的丁秋葶,脸色居然没比贾敏好上多少。与贾敏不同,当丁秋葶听到林玄不见了,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居然是芷兰那娴静若水的微笑!……嘴上说是想对付太太,其实那芷兰打一开始的目标,却是林家的嫡长子,是吗?……所以才会看似这般有把握!所以才会完全不惧她的出卖!所以给她的小药瓶子里、装的只有绿!豆!粉!中计了!中计了!!!丁秋葶想着,气得直喘粗气。不行,越是这样越是必须冷静!丁秋葶强自镇定下心神,努力去思索现今这种情况下,她还可以做什么——说来,她与芷兰的合作,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可言,这会儿她被对方摆了一道,反倒是意料中事。依她看,芷兰必定知道抱走大爷的下场;亦必定知道,要从林家内院拐走大爷这么大一个孩子,不可能做到不留一丝痕迹——太太将其查出来,纯粹是时间的问题。旁的不说,等太太查出芷兰,不论大爷是否安然无恙,最终所有与芷兰有关的人想必都没什么好下场!……看样子,芷兰这回只怕是豁出命去的了。那,既然芷兰的目的不是对付太太,对大爷的计划又这般周详细密,缘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找上她?为的是什么?莫非是想拖她下水?可笑,这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扯不上关系,怎么可能牵扯上她……不、不对!就凭她在这么一个节骨眼的时候、语焉不详地向太太说芷兰“有问题”,就足够惹人深思了!虽不晓得芷兰有没有、留的是什么后手,但假叫太太查到,芷兰暗地里找她是十多天之前、而不是她说的几天前……单是这一点,她都百口莫辩!若还有其他,结果简直是不堪设想!——亦就是说,这是芷兰专门针对她丁秋葶,而设的一个局?! 第一七肆章 林玄听到芷兰这个问题,愣了一愣。——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问题,林玄从一开始知道有芷兰这个人开始,便好奇得不要不要的;这会儿跟芷兰近距离接触,就更甚了:芷兰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跟美人爹的敌人合作,却反过来把他调换带走?这准备跟他一起“殉情”的节奏又是怎么一回事?芷兰对他,或者说对他们林家,到底有什么冤什么仇?本来,林玄还纠结着,得怎么开口诱.使芷兰解答呢,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提出来了。这样就真是再好不过了!然而未等林玄回答这个问题,芷兰已经自顾自地说:“是吧,大爷你很想知道的吧……”……这什么,读心术吗?不,这怎么可能。想是这么想,林玄心下依然生出几分违和感。可芷兰却是长叹了一声,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面露惆怅之色,似乎解释这个“为什么”对于她来说,是什么天大的困扰。半晌,她喃喃地道:“……大爷,你为什么要出生呢?”林玄眨眨眼,心想:哎,怎么反问起他来了?他为什么出生,难道是要说,他是被“神仙”派来拯救这个世界的?……哦,不对,芷兰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果然就听芷兰絮语道:“你为什么要出生呢大爷……如果没有大爷就好了……如果没有大爷,奴婢的计划,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变故……毕竟,奴婢从最初开始,就没打算让贾敏生出儿子来……呵呵,贾敏这样的人,居然有幸能生出儿子!”——芷兰这句“最初的计划”仿若一枚深水炸弹,把林玄炸了一脸,连前者不止不叫“太太”了、还一口一个贾敏都没注意。——而芷兰没理会林玄骤变的脸色,或者说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她轻笑两声,那笑声听着并没有什么个人情绪蕴含其中,只是在配上她接下来的话后,竟叫人遍体生寒:“大爷,你知道吗?人呐,都是很脆弱的,一点伤一点病,一眨眼就没了……可是,奴婢怎能叫贾敏这般简单痛快地死去?——奴婢要让贾敏被痛苦绝望慢慢折磨而死……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奴婢心中的恨意……大爷,你别看这样,其实这事哪,真不难。贾敏不是想要儿子吗?可惜她的肚皮不争气,死活生不出来,偏生性子又极要强——不消奴婢多做什么,只要让她时常听上几句‘闲话’,她自个就能折磨死自个。呵!”芷兰笑完,脸色诡秘难测地看着林玄看了好一会,方说道:“哪想到,贾敏居然还能怀上呢?奴婢还记得,当时不论哪个大夫来诊,都说定然是女胎。这事还叫贾敏生生把自个熬得更憔悴了……不过,可惜了。”——芷兰最后一句仿若叹息,却叫林玄听出满满的没有“先下手为强”的遗憾——“不过,现在这样,也不差。”芷兰又笑了,“这得到了再失去,不是比从未得到过,更叫人痛苦难忍?”——如果芷兰说到这个份上,林玄还是没搞懂对方的意图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万年小学生”就真的是白看了。不过,便是搞清楚了,林玄也没有半点“疑案”解决后的畅快感:这畅快个鬼哟,为了“愉快地”掰掰掉他家美人娘,就先想方设法地来掰掰掉他!芷兰这病真的不是普通的重啊!#boss你有病就去吃药好吗?!#像是怕林玄不够心塞,芷兰继续说:“说来,奴婢其实也没做些什么……大爷你知道吗,想对付贾敏的人,可多了去了,不独奴婢一人。奴婢完全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么,自然有人看不过眼,主动下手——奴婢顶多,顺势而为,帮个小忙。”——林玄听到头半句,还想吐槽“这还叫没做些什么啊”,待听到后半句,他便顾不上这些,脑子里突然想起当年那个毒奶娘之一的何东家的,在临被发卖前夕,还要心心念念一个“王家的那位”……他一开始还大胆猜测这“隔壁老王”说不定是指芷兰呢。后面证实芷兰本姓陈不姓王,便将这事抛诸脑后了。……如今看来,说不定芷兰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只是芷兰对这个话题就提了一嘴,便没再深入下去了。她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开始滔滔不绝地述说起她这么些年来的“丰功伟绩”。不提那些发生在林玄出生前的事,虽说那些已经叫他十二万分地“叹为观止”了;只说出生后的事迹,话说叫芷兰这般一说,还真给他解释了不少没想明白的地方。——例如刚提过的“毒奶娘”事件。姨娘芷薇不是咬服侍她的丫鬟,说是对方鼓动她找何东家的害林玄的吗?艾玛,原来暗中鼓动芷薇丫鬟的,是芷兰啊!……所以,芷薇会出手,打一开始就是芷兰的阴谋;而何东家的,或许隔壁老王起先也有类似的吩咐吧?于是芷薇找上何东家的,后者就干脆顺水推舟。芷薇在这之中,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超级大炮灰!想到这,林玄差点要为对方留下同情的泪水。至于那可怕的痘痂荷包,芷兰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是“以防万一”,“哪想到这后招完全没用上”。……好吧。林玄默默为惨死在天花手下的月芽等人点个蜡。接着是“抓周”仪式上那个乱子。按芷兰的说法,那胭脂是另外有人指使放的,而小黄书的确就是她的手笔。后面还有不少林玄完全不知道的事,大大小小都有芷兰的插足,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说了那么多,“重头戏”终于来了——关于今回这个“拐带”事件,芷兰是这么说的:“好叫大爷知道,自大爷出生之日起,前前后后有多少拨人想对你不利。便是老爷再手段通天,亦终究拦不住全部。即便如此,虽然多少有些磨难,大爷至今仍然安然无恙——可见大爷你是个有福的。大爷福泽绵绵、逢凶化吉,实乃好事。然而,大爷,奴婢却是等不下去了……要怪,就怪大爷你不是女儿身吧。”——哈?林玄惊呆。擦哟,这竟然还怪他不是个妹纸?!——而芷兰又道:“依靠别人,是,奴婢是能保住自个,可总有些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最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局面……呵呵,事到如今,果然必须奴婢亲自出手才行。就是奴婢必须保证一次成功,因为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了呢。”——这一点芷兰倒是真想得明白,没像一般人那样,做了坏事还去抱侥幸的心态。芷兰顿了顿,说道:“……那帮人哪,其实预谋已久了。不过奴婢瞧着,实在是不像话……大爷你看,奴婢之前那么多谋划都没奏效,就凭那帮人,估摸连大爷的一面都见不到呢。不过,不像话也有不像话的用处……所以奴婢,就让他们‘主动’找上奴婢了。……呵,是了,那帮人的本意,是教拐子将大爷卖去那窑子里呢!”——林玄听到这里,心里诧异:这所谓的“窑子”,难道是指……?对于这个问题,系统先森非常贴心地奉上答案:“是的,就是‘ji院’。”卧槽,这、人干事?林玄咋舌。所以,其实他还得感谢芷兰这番“偷龙转凤”之恩不是?没等林玄心情复杂完,就听芷兰说道:“他们这计划是够阴损……只是依奴婢看呀,只要人找不着,心里头总会产生一些希望的。这可与奴婢的想法相悖——奴婢怎可让贾敏能抱着一丝希望苟活?只有让贾敏亲眼看见她的亲生儿子的尸首,她才会更加悔恨更加绝望更加痛不欲生!!!”——林玄无语:好吧,他刚才果然是想多了……他只见,芷兰的神色虽说仍旧淡淡的,但对方说得越多,那眼神就越是明亮。由此可见,对方此刻的精神,正异常地亢奋。而且芷兰将他带到这里,既没绑也没锁,还如此尽心地解释作案过程作案动机等等,显见是不怕他会暴起反抗的……好吧,事实上林玄也自知,他一只弱鸡中的辣鸡,怎样也奈何不了一个成.年.人,即便眼前这位看着十分弱柳扶风。唉!他跑出来跟芷兰面对面,本来就是为了从中寻找推boss的法子……只是现在心里更加没底了怎么破?他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系统先森没发出预警信号了。这表明,他的小命,起码还算是安全的,吧?就在林玄越发惴惴不安之际,芷兰的情绪亦像是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后者一手按着前者的肩膀,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前者的小脸,轻声道:“大爷,奴婢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但这一切都是贾敏的错——是贾敏欠我的!” 第一七三章 林玄想得头都大了,依然毫无头绪。他再次清楚地感受到,他果然不是做语文阅读理解能得高分的料……——古代人的脑子,“沟沟”实在太多了好伐!例如他家美人爹,居然能做到说一句话想几十条意思,简直是非人类!看看他身边这位关卡boss,估计这方面与他家亲爹是不相伯仲的。同级都算了,这位还丧心病狂地自带笔格非常高的“马赛克”!#这是要逼死理科生的节奏啊!#林玄愁着愁着,开始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以他这脑洞,怎么翻来覆去地猜,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了,干脆就老老实实地,跟芷兰面对面,看看这位是怎么个说法?……哎,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仿佛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林玄忍不住再次向系统先森确认道:“……你确定我就这么‘醒’过来,芷兰真的不会飞扑上来就把我给neng死吗?”系统先森回道:“要想neng死的话,宿主醒或不醒,根本不重要。”林玄:——系统说得太有道理了他竟无言以对!有了计划,林玄就暗暗给自个鼓劲。转而想起,理论上他这个林家大少是不晓得芷兰是谁的……又到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了!可得小心才行,千万不要在芷兰面前露馅了,否则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什么麻烦。此时系统先森温馨提示道:“建议宿主可以继续一副懵笔样。”林玄:“……你对我的演技就这么没信心吗?”系统先森毫不犹豫:“对。”林玄被系统噎了一下。好吧,他得承认他是没什么演技,可是挂一个懵笔样什么的……没等林玄碎碎念完,却听系统先森说道,“差点忘记宿主连懵笔样都装不出来——抱歉为难宿主了。”“………………”被系统这么一打岔,林玄决定就这么面对芷兰、不去想那么多了——横竖他要装也装不起来!如此,林玄就退出系统,接着就睁开眼,仿佛刚睡醒一般。他此时正平躺在床上,也不急着坐起来,而是拿眼睛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方才一有意识就赶忙进系统了,也没来得及看看这屋子的环境。若是以林家作为标准的话,这屋子的素质真的不是低了一星半点。但以平民的住家来说,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看完屋子,林玄的视线就落向靠坐在床边的女子。这个女子容貌姣好,笑起来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而对方恰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两人对视了好一阵,都没说话。林玄知道现在是该说“台词”了,只是他紧张得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努力地绷着小脸。最后还是芷兰率先打破了僵局。她道:“大爷醒了?——奴婢原估摸着亦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了……大爷稍微起晚了点,想必是身体的缘故吧。”莫名被戳到痛脚的林玄不爽了:艾玛他的身体关你什么事啊!不对,应该说别装得大家好像很熟似的好吗!他这一受刺激,想不到那“台词”居然就顺利地脱口而出:“你、你是谁啊?”“大爷,你觉得呢?”芷兰不答反问。“……你是我们家的下人?”坐起来的林玄,见刚才芷兰自称“奴婢”,便顺着这么说道。——叫林玄没想到的是,他这种相对三岁孩子来说十分平静冷静的反应,竟叫芷兰高看了他几分。就听芷兰说道:“嗯,是的——大爷真不愧是老爷的孩子呢。”这什么跟什么啊?林玄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叫芷兰突然觉得他与他家美人爹有共通点——难道是“猜谜”能力?想不通的他只得继续“背台词”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奴婢的家。”芷兰笑容温柔,看林玄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倒是林玄有些吃惊:擦,这屋子竟然是属于芷兰的?没等林玄细想,芷兰已经像所有有素质的boss一样,开始解释起前者“为何在这里”的来龙去脉。林玄一边听,一边对比自个收集到的讯息。这芷兰捉他出来的过程大致跟系统刚才跟他说的差不多。不过芷兰还是补充了几点:其一就是这间所谓的“芷兰的家”。话说林家的周边,住的普遍都是达官贵人,因而这边的街道啊、治安啊之类都是要比旁的地方好很多——用现代的说法,这一块就是本城的最高档小区。于是总有些有钱没权的平民、或者各家比较厉害的下人们会选择在这一片置业。而芷兰……暂且算是后者吧。又有,她买这个宅子,买得十分地“迂回曲折”。拿的是私房钱不提,更是让芷兰女儿的干娘出面去买的,平素也是后者帮忙打理。所以在旁人眼里,包括芷兰的老公家人,都不晓得这其实是芷兰的房子。当然,芷兰也哄得她女儿干娘给她保守这个秘密就是了。更重要的是,芷兰女儿的干娘还真住在这个方向。——综合这几点,芷兰抱着林玄往这屋子一路走来,嘴上说去走亲戚,才会没人起疑。第二点是关于同谋女。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乃是他家美人爹的.政.敌派来的。这帮人的计划,就是里应外合,将他林玄从林家内院里面偷出来,再交给人拐子远远卖掉,好令他爹娘兼全家痛苦,以此回报他爹当年的“一箭之仇”。而芷兰的任务,便是内院“偷.人”的部分。——关于这点,芷兰是这么说的:“他们这个所谓的计划,在老爷面前,不过是小孩儿的把戏而已,完全毫无胜算。”林玄:呃,谢谢你对他家美人爹这么推崇?——芷兰又说:“大爷你看,那帮人蠢得,根本没想过,奴婢交给他们的小孩,不是你呢。”——这也是林玄要说的第三点:这芷兰亲口承认罗小草乃是她的女儿。只不过,看她那态度,仿佛只是在谈及别人家的小孩一般……更不消说,芷兰明明很清楚,那伙人是要把偷到的小孩交给人拐子去卖!掉!啊!林玄:这细思恐极好吗!与之相比,芷兰无意中说了一嘴“顺便给丁姨娘使了绊子”的事,就显得无关紧要了。——总之,林玄将芷兰这番讲述全程听下来,表情最终定格成一张呆滞脸。不知是被林玄的表情取悦了,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芷兰看着似乎兴致十分高昂。她语带笑意地道:“大爷你看,奴婢就是这么轻易地,把你带出来了呢。”……不,这一点都不轻易。林玄下意识在心里反驳。偷龙转凤、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一个人算计了三方人马,全身而退之余还把他这个“关键人物”攥在手上了。这要是有哪一步少走了,都是做不到的好伐?!芷兰不清楚林玄心中所想,只是径自道:“老爷很厉害的。那些计划再周详,老爷也能一下子找到关窍。”这句极力称赞林如海的话,已经是芷兰第三次说了。顿了顿,芷兰又道:“若不是有那帮傻子替奴婢引开了老爷的注意力,奴婢这次也不会这般顺利。……只可惜,也只能拖延一点儿时间。”林玄抬头望着芷兰,后者嘴上说可惜,但依然笑意盈盈的,仿佛真的很高兴一般。他越发摸不透芷兰用亲生女儿将他换出来、又带到这里的用意了,一时忍不住,就开口问道:“……你,你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芷兰呵呵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给林玄梳的包包头,“一点时间虽说做不了什么,但已经足够让奴婢杀死你了,大爷。”——卧槽?!林玄震惊坏了,人不自觉地就开始往后缩,想离芷兰远一点。芷兰见此,居然朝林玄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并道:“大爷别怕哈,奴婢很快就会跟着来陪你的。”卧槽,这什么鬼?一起“殉情”的节奏吗?!林玄简直忍不住想伸出一只尔康手。姑娘哟,boss哟——您这是病,您知道吗?芷兰对林玄的反应完全视若无睹,她继续说道:“可惜奴婢不能看见太太发现这一切后的表情了。”芷兰的语气真的满满是遗憾。像是怕林玄不理解,她还给主动解释道:“丁秋葶一准知道是奴婢带走了大爷你,说不定这会儿正千方百计劝太太先派人去小草干娘那里找我呢……不过,太太是不会听的。太太这人哪,极容易就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等太太最后发现,因为她的自以为是,结果慢了一步,害得她心爱的儿子惨死,偏生没法报复作为凶手的奴婢……——大爷你说,太太会不会因此,而痛苦后悔一辈子?”说着说着,芷兰呵呵呵地大笑起来。旁边的林玄目瞪口呆地表示:他家亲娘会怎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都要被吓死了好吗!!!芷兰好不容易笑完了,又拉着林玄道:“大爷,你很想问‘为什么’的,对吧?” 第一七二章 “——这不可能!”大管家林信话音刚落,林家别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个男拐子倒是率先就吼了出来。这一吼,众人的目光自然汇聚到拐子身上。被人这般注目的拐子,浑然不觉他是阶下囚的身份,继续一脸难以置信地吼道:“你、你不要胡说,这怎么可能不是林家大爷!!!”——也不能怪拐子会如此激动。若有人为一件事都落得要赔上性命了,最后却有人跑过来说你这事打一开始就弄错了,任谁都得发疯。“没有胡说,”林信示意其他人把拐子捉牢,他则沉着一张脸,说道,“这孩子,绝对不是我们家大爷。”拐子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震惊得整个人都懵了。接下来林信问了好几个问题,前者都呆呆的回答。林信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着拐子的表情——叫林信来说,这拐子搞错了小孩,亦很正常。一来,如他们林家这般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尤其像他们大爷年纪这么小的,轻易都不会出门;便是出了门,亦是一堆下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的长相很难让外人瞧见。甚至可以说,除却那些在身边日常服侍的人,林家大部分下人不晓得小主子什么长相,那都是很正常的。其次,还是这个被搞错了的孩子的长相,虽不及大爷,但那亦是难得的精致漂亮。又有,这孩子看年纪约莫两岁出头吧?虽说他们家大爷三岁多了,但是自小体弱多病,又瘦又小的,因而看着居然与这孩子差不多。——如此,才连这拐子都全然没起疑心。这边的拐子当然不晓得林信的想法。他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越发的神色恹恹,只是嘴上仍不住地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是呢……‘他们’明明跟我说的……”——这拐子浑名茂老三,作这种阴损“生意”有些年头了。他自认有点小聪明,可惜在“组织”内一直不受重视。这桩拐走巡盐御史林大人家嫡长子的生意,是别人送上门来的。一开始寻的不是茂老三,而是他的头儿。只是当时谈的时候,茂老三亦在场。实话说,对方把那条件说下来,跟白送银子完全没区别:首先根本不需要他们cao心拐人的事,自有人会将林家大少带过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林家大少带出城外,远远地找个地方卖掉就行;那少爷卖了多少钱自然归他们,事成之后甚至还会有丰厚的赏钱!这绝对是十拿九稳、轻省必赚的生意。然而叫茂老三没想到的是,这天上掉的馅饼儿,他家的头儿居然给拒绝了!后面茂老三追问,头儿只支支吾吾地说这钱“不好赚”。呸!茂老三当时就不屑了,觉得头儿太胆小、有钱都不会捡。说到底,做他们这一行,没点胆量、不敢拼怎么行?茂老三觉得,这准是老天爷赏给他的饭:要是这桩大生意让他做成了,以后还需要看旁人的脸色度日?!于是茂老三就私下找到那些人,把这活给接了。他那头儿知道后,不晓得是年纪大、心慈手软还是什么,只说一句莫连累了旁人,就带着其他人与一些新“货”连夜搬了家。……如今看来,他那头儿真没看走眼。事实上,在茂老三接到孩子没多久,他就准备出城。哪想到快到城门处,才听说官兵们关了城门,听说是圣人密旨,要捉拿贪官污吏。茂老三当时还没想到事是与这个生意有关呢,只觉不凑巧,很快便决定先折返家中。不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这林家人便找上门来了。找上门来他都认了,为什么这个委托人信誓旦旦说是林家大少的孩子,林家人却说不是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既然不是林家大少,那他不是没有犯事嘛!茂老三眼睛一亮,正谷欠开口喊冤,哪想到林信早看出了什么,先一步让人堵了前者的嘴。呸,便是没拐到他们大爷,这家伙一样是个罪大恶极的拐子!林信将这个不知身份的孩子交由旁人抱着,自个则一边派人带上五花大绑的拐子去找老爷林如海汇报情况,一边命人继续在此处搜索。林管家对此时的情况,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地方,是老爷直接审问那些主谋得来的——老爷这一出手,快如闪电,叫那些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给全拿下了。按理,那帮人定然没时间想后招儿,便是想了亦吩咐不下去。那么,是这个拐子另使手段,将大爷带走了——可听说这孩子不是他们家大爷,这拐子的反应明显比他们还要震惊,不似作伪……如果,那些主谋们与拐子,都认为他们拐到的孩子是林家大爷,那真正的大爷,如今是在哪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就在这边厢林家众人对林玄的去向急得火烧火燎之际,那边厢的林玄亦对此时的现状表示一筹莫展。艾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啊啊啊啊——”林玄苦恼不已地抱头大喊道。他这会儿正在系统里面,不管怎么喊怎么叫都无所谓。可惜他只有“精神”能躲进系统去喘一口气,他可怜的“ou身”尚暴.露在水深火热的危险之中啊!——是的,林玄知道,他此刻已经落入boss芷兰的手中了。提到这个,他的心情就万般复杂。话说今早他按惯例领着人去逛前头的小书房——自从目睹了芷兰真容、了却一桩“心事”,他就没什么事儿是一定必须去书房的,纯粹当这是日常散步、找乐子。哪想到还真来事了:假山石、又见假山石!想不到今天又有人躲在里面玩“你知道我在说你坏话但你不知道且捉不住我”游戏。当时林玄还十分天真地在那里纳闷:他自觉上回已经识穿芷兰的“低级手段”,这种事再来一百遍他都不会上当的。所以,芷兰究竟想要玩啥子呢?那时候的林玄,并不清楚他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丫鬟们要玩“捉人”游戏,他就愉快地应了。于是月眠等人一窝蜂地冲进了假山里面,林玄还有他的奶娘王嬷嬷就在原地“待机”。林玄不知道这些大小丫鬟们要“玩”到什么时候,便让奶娘放他下地走走。就在林玄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摧残着家里的花花草草时,异变突生——他很突然地被人抱了起来。林玄还以为抱他的是奶娘呢,扭头一看,整个人都懵比了:……哎这谁啊、哦不,这这这不是芷兰么?!!!!仿佛凭空出现在此处的芷兰,招呼没打一声就一个帕子捂住林玄的口鼻,于是林玄就顺利地晕过去了。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林玄甚至还看到芷兰花儿一样的笑脸……——我去拿个大槽!所以等林玄恢复意识之后,他眼睛都不睁就装作还在昏迷地进了系统。接着一问系统先森,果然他已经被芷兰带出了林家、带到了某个屋子。这会儿他正躺在屋子里的床上“昏迷”,芷兰则坐在他的床边,正微!笑!着!注视着他呢!这实在太可怕了!他就只是个孩子好吗!幸而,系统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一样。虽身体跑不掉,起码他还可以有十分充足的时间去想解决方法。而作为“第三方”,一直默默围观着的系统先森,亦告诉林玄,在他昏了之后发生了啥事儿:却道林玄一昏,芷兰就抱着他飞快地跑到一个偏僻的小屋里,快速地脱光他的衣服,换上了一套粉红得十分深色的小裙子,接着将他往柜子一塞,从另一个柜子里又抱出一个装扮差不多的小孩。——林玄:“……这谁?”系统先森:“芷兰的女儿。”林玄:“卧槽!”系统先森:“今年两岁。”林玄:“哎?!”——这时候外头来了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应该就是芷兰的同谋了。那同谋女刚才貌似是忙着去藏林玄的奶娘了,现在才来集合,故而完全没发现芷兰做的手脚。于是芷兰理所当然地将那小孩、亦就是芷兰女儿交给了对方,指了指原来林玄的衣服,说是要“扫尾”,让对方“先走”。那人接了芷兰女儿,还真的毫不怀疑地走!了!!!——林玄:“不是差了有一岁吗?居然蒙过去了?!!!”系统先森:“……呵呵哒。”林玄:“……等等、系统你这什么意思!”——等人走了之后,芷兰认真扫好尾,才慢条斯理将林玄抱出来,不仅重新整理了他的衣服,还给他梳了个“包包头”。然后芷兰就抱着他,正大光明地离开了林家的家门。“……”林玄木着脸问道,“这里是哪里?离家里有多远?”“其实不算很远。”系统先森答曰。林玄想想也是:芷兰是用走的,又要走得好看、走得不惹人怀疑,如果去得远,只怕等他醒过来还在路上呢。果然听系统一解释,林玄与芷兰此时待的屋子,完全可以说是在林家的后面呢!对此,林玄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吗?他已经能想象他家里的人满扬州找却想不到找找家里附近的画面了怎么破?……而且,只要稍微整理下现阶段收集到的讯息,林玄不难猜出,芷兰的整个计划究竟有多大!旁的不说,光说假山石那遭。估计从最开始,芷兰就将他身边的丫鬟月眠等人的性格,通通摸个清楚。接着安排了前后两次的“假山石事件”,俱是为这一刻引开所有丫鬟、好顺利地秘密拐走他而设。——显然,芷兰玩得一手精湛的“调虎离山”!显然,这不过是芷兰计划中的其中一环!不知道芷兰把多少人算计进去了……林玄心惊不已。反正之前以为芷兰在搞笑的他,简直是“图样图森破”!!!芷兰作为一个能整出这种“连环计”的boss,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人中赤兔,马中吕布”……哎,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管了。现在的问题是——#面对这种关卡boss,应该要怎么推?#“啊啊啊啊啊——”林玄愁得再次大喊,进而胡乱地开地图炮,“归根究底,都是因为系统你在见到芷兰接近的时候没出声给我发预警信号!!!”这个问题,系统先森静了五秒,方开口答道:“系统当时判断,宿主并没有生命危险的迹象。”好吧……所以系统你就干脆哼唧都不哼唧一声吗?“如果宿主觉得只要听到‘哼唧’一声,就能作出反应的话,本系统会记住的。”系统先森那应该没有情感起伏的机械男音,让林玄生生听出了“宿主你开森就好”的意味。而且系统这意思,分明就是说他即便当时提早知道芷兰过来了,也只会吓到懵比然后继续被人拐走!这怎么可能,他绝对不会……嗯,不会的,嗯……咳咳,反正现在想这些想再多都没用,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去研究研究,当前这个情况该怎么整!想到这点,林玄当即爽快地拉出了讯息模块。他在芷兰身边待了这么一会儿,总该收集到不少这一位的心理活动了吧?哪里想到,这芷兰果真不坠“关卡boss”之名!……也不是说芷兰全程脑子放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这些“东西”实在比放空没好上多少。总之林玄从头扫下来,除却芷兰将自个女儿交给“同谋女”那段,芷兰的想法相对比较“清晰”外——然而这段并没什么卵用——其他俱是大段大段看着不明觉厉的话,这般乱七八糟的夹杂在一起,简直就像程序出乱码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非是古代版的“防火墙”?boss专用防读心术?!倒是系统先森瞧出了些许端倪:“这应该是某些戏曲的唱词。”戏曲?唱词?是类似京剧、豫剧等比格感觉很高的东西吗?不说他完全不懂这古代的词曲,便是在上辈子,他亦不过是一个只晓得诸如最炫什么风啊、小什么果啊这类广场舞曲目的凡人啊!……好吧,这种分析芷兰想法从而发掘“推倒方式”的路,怕是走不通了。林玄无奈极了。那该怎么办呢?——说起来,那个“同谋女”是什么人?看起来,那位的目的也是想拐走他啊。只是错信芷兰,把芷兰的女儿当做是他林玄带走了。不提个中的槽点,这表明“同谋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根本不是林家的人?——林玄利用系统确定了这两个观点无误。那么……芷兰将自个亲生女儿交给“同谋女”,换一个说法不就是“牺牲自己”救了他?!……所以,芷兰本质上其实是个大好人?这发展……洗白?大反转?不不不,芷兰是好人的话,那她为什么特意将他带离林家来到这里?——问题再次回到原点:芷兰到底想干嘛? 第一七七章 林玄抱着膝盖坐在冷硬的地面上,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幸而适应了黑暗之后还是能瞧见大概。在来到这个小黑屋之后,他便开始进行认真的反思。——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主要是因为他错误估计了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他的身体年龄不是二十三,不是十三,而是三岁!三岁啊!这放在现代,都是一捉一个准的年龄,更不谈在古代了。这年龄问题,林玄打一开始就十分清楚,无奈一到关键时候,他就被他的成.年.人灵魂所影响,总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妥善处理。若不是因为他始终不长记性,至于这般被人强势地抱走了一次又一次吗?!第二个方面,则是他的体力问题。他是在与芷兰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手脚并用地挣扎——后,才顺利离开芷兰屋子的,接着为了回家,走了老长的一段路。这些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算什么。但得想想,他体质弱鸡啊!他在家里想去哪里都有奶娘抱着啊!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这么大的运动量啊!所以,在遇到拐子的时候,他早已脚软了、无力反抗了好吗!——没错,他这个“回家大冒险”,还没进行过半,就悲催地遇上真.人拐子了!!!问林玄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在大街上他就有这个猜测了,直到此刻被关进这个粗略估计有十来个小盆友的小黑屋,再不确定遇到拐子就有鬼了!——话说那时候抱起林玄的拐子,是个三四十左右的矮胖男子,长了一脸的麻子,穿着的衣服质量看着与家里的仆人差不多。那男拐子抱起林玄后,一边往林家反方向走,一边骂骂咧咧的。那些话主要内容就是什么“臭丫头,让你爹好找”“回去就收拾你”之类,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淘气、当爹的训斥一般。那一刻,林玄立马就回味过来了:这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这不是在现代,亦是拐子们的惯用伎俩么?!利用我.朝.人“外人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的心态,第一时间将自个与受害人定位成“一家人”,只要没有正牌家人出现,受害人往往百口莫辩有冤难诉。——当时街上本就没几个路人,就是有,若林玄真的不管不顾地大喊拐子什么的,不止没什么卵用,只怕还会遭顿打……再加上上面说的,他早就累垮、跑不动了!至于无敌技能师祖保护?反伤是够厉害的,但人家是被动技能啊!受伤是不算的,得有生命危险才能开啊!这拐子明显就是要“活口”,他想不到亦不想用什么法子要刺激到对方要痛下杀手啊!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这些想法过了一圈的林玄,决定既不反抗又不哼声地端着一张懵比脸,让拐子带回家、关到这个小黑屋里了。——说起来,这拐子的家,居、然、一样离林家并不远啊啊啊!也差不多芷兰家到林家的距离。#他家附近到底都住了些什么人啊!#回想到这里,林玄郁闷极了。他不由得叹了一声,心道:连芷兰都说过几遍了,林家人找到她那屋子,纯粹是时间的问题……早知道他就不乱跑、乖乖在那里呆着,不就不会真被拐子给拐走了!系统先森的机械男音冷冷地:“哼。”林玄捂脸:嘤嘤嘤对不起——!这boss都推了、离通关就差一步了,还能叫他硬生生地跳进“噩梦模式”……系统先森:“我也是醉了。”林玄尔康手:表乱醉啊喂!林玄与系统吐槽了一番,又有先前芷兰那桩作为铺垫——旁的不说,与芷兰那种一不小心就得死人的情况相比,在这些个拐子手上……他的安全好歹是有保障的——所以,他面对如今的处境,亦不算是太过于焦虑。正所谓,“自己开的噩梦,跪着也要刷完。”当务之急,他应该见机行事,努力找到法子、“解决”这些拐子才是——事到如今,可不是他一个人回家的问题了,这一屋子被拐带的小孩,他总不能撇下不管不顾!便是他没有办法,这不是有仙器级的系统先森嘛!连芷兰那边都能顺利达成大逆转,这里,总能解决的!面对林玄这种“想当然”,系统先森只是意味深长地“呵呵”一声。对此,林玄也不管——他只要系统不开口否认就好!……说起来。林玄突然生出一个猜测。他前脚从芷兰的屋子里出来,后脚就被真.人拐子抱走了……这两者之间,真有这般巧合?芷兰她也说过,他家美人爹的政.敌们,蓄谋已久、千辛万苦地把他从林家带出来,目的就是想将他交给拐子远远卖去那、咳咳、的地方。而芷兰为了她的目的,所以才玩了一出“偷龙转凤”。然而,芷兰为嘛这般肯定,她绝对能骗得过那帮人?说不得人家早就留了一手,在这等着呢?——虽说林玄的这个推测,尚有不少经不起推敲的点;但亦不能否认这“巧合”十分的可疑,不是么?再者,横竖现在都落到这般境况,想太多亦没用,还是先收集点有用的讯息吧!林玄想着,也没进系统,而是让系统先森直接念起拐子此刻的情况。他是不清楚这个房子的具体大小,幸而拐子仍在他的接收范围内。……希望他们不要乱跑、好好说话,也希望他们说点有用的东西!林玄默默期望着。——不知道该说老天保佑,抑或是该说林玄运气真好,那拐子这会儿还真的说起了与林玄相关的话题。话说,那个将林玄抱回来的拐子,本姓赵,因生得那一脸的麻子,故而人人都唤其为“赵麻子”。赵麻子刚从外面回来,将林玄与其他小孩关到一起,方来到主屋坐下。他喝了口白水,才叫松了口气。坐赵麻子对面的,是个四十上下、满脸横肉的汉子。后者本名张二根,因头顶的毛发几乎掉光,过去总有人喊他“张二秃子”。但是在他做了这行“买卖”,又得了组织上头的看重、积蓄了一定钱财人脉后,旁人就只敢称他为“张二爷”或“根爷”了。能从“张二秃”混成“张二爷”,显见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不,这位见到赵麻子,便沉下脸色,语带愠怒道:“老子让你出去打探消息,还让你注意,别在这个关头闹出什么事情来——你个老小子居然还敢带‘货’回来?!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了,是吧?”赵麻子连忙蹦起来,讨好地笑道:“我哪里敢不听根爷说的话!我是真的去了林府那边!我把消息都打探个清楚,就立马赶回来了……这不,在路上看见那个小丫头落了单,我、我就一时忍不住了嘛!根爷请放心,那丫头不哭不闹的,老实得紧;我回来的一路上,亦没遇见什么人——想来都是跑到林府那边瞧热闹去了——绝不会给根爷惹麻烦的!”自个手底下的人都是个什么德行,张二秃子自然了解;而且,抱都抱回来了……于是,他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对方,便不再多责怪了。只是说起刚抱回来的货,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说那小丫头到现在都不哭不闹的——不会是‘那里’有什么毛病吧?”“那点毛病,算得上什么,”赵麻子浑不在意,“我瞧着那丫头的长相啊,就绝对值这个数以上!”赵麻子拿手比了个数字,又露出一个极致猥琐的笑,说:“听说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们啊,就有好这一口的——根爷还愁会卖不出好价钱?”——在小黑屋里听到系统先森转述这话的林玄,吓得屁股都要坐地上了……哦、不,他本来就是坐着的。额滴麻呀!想他还天真地以为,端一张“懵比脸”,能或多或少起到“迷惑敌人、保护自己”的作用。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啊啊啊!另,“好这一口”都是什么鬼哟!#大人的世界,他不是很懂#——张二秃子瞥了他这个手下一眼,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事你就看着办——先给老子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况,是怎样?”赵麻子闻言,忙丢开心中的小算盘,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出:“今儿一大早,林府那边不是走水了吗?这会儿火虽然已经灭掉了,但我瞧着烧得可厉害了,两家的围墙都烧得快塌下来了……听闻林府前前后后出去了好几拨人,连林大管家都一并去了……城里不知道是闹出了什么大事,听说连城内的守备都出动了……现在四个城门都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dd> 第一七六章 芷兰这话,瞬间就将林玄拉回现发哦亲卧槽卧槽卧槽!林玄此刻的心情,简直就像是被一大群羊驼践踏而过一般。他已经对自己能通过分析罪犯心理、从而发掘出“推倒方式”这条路没抱丝毫希望了。本来还想着,正好芷兰蛇精病发作,让对方继续在那自说自话自怨自艾多一会,就能拖延上更多的时间,说不得“援军”就到了呢!——君不见,多少boss都是挂在话多这一条上啊!——哪想到,人家脑子有病归有病,却不、傻、啊!这该记得的还是记得一清二楚、该动手的事儿依然毫不含糊呢!这下可好了,他八卦是听爽了,办法继续没有!这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拖又拖不起……难道他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听完boss解释完来龙去脉最后还是被neng死的主角吗?林玄的心中正慌乱得无以复加,脸上自然就毫无掩饰地显露了出来——虽说他本就没什么能称得上掩饰二字的演技——于是林玄这副“吓死宝宝了”的表情,就神奇地戳到芷兰不知道哪个点。后者唇边的笑意更深,接着抬手就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前者放倒、平躺到坑上后,方缓缓地说道:“虽然没法子亲眼看到贾敏崩溃的样子,叫奴婢打心底觉得十分遗憾……但是,能看着大爷慢慢在奴婢手中死去……想想,也是挺好的。”——林玄:不好,这一点也不好!——“大爷。”芷兰浅笑着拿右手摩挲着林玄的脸庞,“你在黄泉路上莫要害怕,你走慢一点,奴婢很快就追上来陪你……”——林玄:谁要你陪啊!不对,是谁要上黄泉路啊啊啊!——而芷兰把话说完后,就用双手掐住林玄的脖子,并慢慢地增加力度。而被卡脖子的林玄自然条件反射地开始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更在脑内大声呼喊道:“救命啊系统、救命啊!我要被neng死了,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啊……好歹给点反应啊喂!”对此,系统先森这般回应道:“哼唧。”林玄:………………卧槽!虽然他是说过有生命危险就让系统给“哼唧”一声示警的——可他这会儿脖子都被卡上了,明摆着都要死要死了,还用得着“哼唧”吗!这边的林玄在危急关头的走神行为,完全不影响那边芷兰的动作。所以前者很快就被呼吸不畅的感觉拉回了神智,同时挣扎得越发无力了。——此刻,林玄力不从心,芷兰势在必得,援军不见踪影……一切,看似无力回天。——就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在林玄眼中十分然并卵的系统先森终于开口:“经系统判断,宿主现正受到危及性命的攻击,符合特殊技能‘正英真君的庇佑’触发条件。经系统检测,特殊技能尚有一次免费试用机会,现将自动触发。”这么一长串话,突兀地“打”进本就因为缺氧而有些迷糊的林玄脑中,叫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那些话的意思——……特殊技能?啊,对了,那个酷炫的无敌三十秒!!!林玄随即精神一震,接着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看来技能发动成功了——他立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抬眼看向芷兰,果然见对方亦发现不对、正满脸的不可思议。林玄心下微松一口气,但立刻就提了回来:他知道这危机并未解除。一来这技能只有短短三十秒,二则,是他想起了这技能的描述……——这货喵喵的只能防御、不能攻击啊!!!……罢了,防御就防御。这不,打不了,他可以跑嘛!只要他利用技能躲过芷兰的攻击,跑出这个屋子,到了大街上看到路人,芷兰再丧心病狂也要顾忌一下……吧?幸好他一直以来赚的灵合值都存着没乱花!——从技能开启到林玄想到主意,不到三秒的时间,哪想到林玄正要行动,望向芷兰时,便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给骇住了——只见芷兰刚刚还卡在林玄脖子上的双手,已经整个不见了!是的,不见了!!!为什么林玄肯定是不见而不是拿开?因为芷兰手肘之下的袖子,正直直地空荡荡地垂下来了,明显是“里面”的部分没有了!!!更恐怖的是,芷兰的袖子垂下来的部分,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多,且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跟被什么东西侵蚀着一般!然而芷兰仍旧维持着卡脖子的动作、与不可思议的表情!!!——艾玛,这、这是什么鬼哟!很快地,林玄就知道是什么鬼了:就见在对方衣服下的那东西很快就“腐蚀”到了芷兰的脸上。那是……淡黄色的光。这光,怎么形容呢,就跟火烧纸张一般,光所到之处,芷兰的身体就会被“化”掉;仔细一瞧,还能看见不少黄色的小光点散溢开去。直到芷兰最后一部分化成光点消散之后,那光也不见了,而芷兰余下的衣饰裤鞋才像失去支撑物一般,“吧啦”一声通通掉到地上去了。而整个过程,林玄感觉,还没有一分钟。目睹完这一切,林玄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坐起来。他望着地上芷兰的“遗骸”,咽了咽口水,想:……这什么啊,惊悚片还是恐怖片?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在技能发动后,他的视线范围好像有淡黄色光点出现。当时他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呢……所以,这个“正英真君的庇佑”其实可以“反弹伤害”?!这个在技能描述里面完全没写好吗!哦,不。这所谓“全数抵挡使用者所受到的伤害值”,假如表现效果就跟在使用者身上覆盖一个护罩,那攻击者打在护罩上的攻击,一般来说就会因此改变行进轨迹。根据反射这个物理原理,有一部分攻击作用回攻击者身上是很有可能的——简单来形容的话,就是将勺子放到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下面,所产生的效果——嗯,所以说,只要仔细理解师祖大大所写的描述,还是能发现得到的。……仔细理解个鬼哟!这么重要的设定,麻烦在一开始就给他清楚写出来好吗!要是他一早知道能反伤,刚才就不会快被吓尿了!还有,你这么个防御技能,攻击力这么强真的大丈夫?!!!#关卡boss被打得连渣渣都没剩下了啊啊啊啊#这下好了,若是家里人问起,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为何不见了,他得怎么解释?——林玄在心里疯狂吐槽了好一会,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系统先森怎么突然不哼声了?系统?你还在吗,系统?他在脑内唤道。……不会是因为他的吐槽,生气了吧?至于这么小气吗?咳咳,好吧,这些本来都是出于师祖大大的恶趣味,而系统先森不过是执行者,他不该连系统也一并迁怒进去的。呃,那么他刚才对技能的理解,是不是对的、有没有问题啊?……系统你快说话啊!林玄呼叫了好几次,系统先森总算开口了,只是不是回答林玄的问题,而是更像先前那样的、在做“系统提示”:“系统检测到红色‘不屈的灵魂’一枚,现已捕获成功。”林玄:……哎?!系统先森继续道:“现进行交涉,请稍候。”林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果然,大概五分钟后,系统才说道:“交涉成功。‘灵魂契约’签订成功。”林玄听了,更加一头雾水。他见系统停下,以为可以发问了,却听系统又再说道:“宿主灵合值达到一百点以上,条件符合;捕获红色‘不屈的灵魂’一枚,条件符合;签订‘灵魂契约’成功,条件符合。所有解锁条件均已符合——系统主板块‘仙傀板块’开启。”林玄:“……主板块?原来有这种东西……”好吧,他是大概记得系统全称里有个什么“全真傀儡”之类的字样。“……”系统先森意味不明地沉默了几秒,方道,“主板块现已开启,宿主可进入系统进行探索。”听到系统解锁了新板块可探索,林玄当然跃跃谷欠试。可是他又想到,这里始终不是在家里,也不晓得继续留在这,会不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再者新板块嘛,一时三刻肯定探索不完的;最重要的是,他不见了,父母肯定担心坏了!还是想办法先回到家里,其他的等安定下来再说吧!这不,听说这里离林家不远嘛,他用走的应该亦能回去。这般想着,林玄强自按捺住进系统的心思,正想问问系统知道回家的路不。哪想到,反而是系统先森开始不依不饶:“宿主已获得初阶成就‘认真是有回报的括弧一’,开启主板块系统再次奖励‘正英真君手写进阶指南’一本。欢迎宿主进行探索。”林玄:“……系统,这路……”系统先森:“恭喜你,获得隐藏成就‘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奖励稍候发放。”林玄目瞪口呆:……擦,敢情他不去探索就不给发成就奖励了?#究竟有多想让他立即去探索啊喂!#不得已,林玄只好努力向系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不容易才叫其“松了口”,给林玄显示了从这里回林家路线图。正如林玄所想,这距离真不算远。他仔细研究了一会,就立马动身了。芷兰这个屋子里真的没有旁人,所以林玄便大着胆子走了出去。奇怪的是,街上居然也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林玄不由得庆幸那招“无敌”能反伤,否则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芷兰了——他继续按路线往前走着,越接近林家,越是听到那边人声鼎沸。看来家里人正在找他呢,太好了!林玄想着,忙加快了脚步。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异变突生!才拐弯的林玄,很突然地就被人抱了起来!又、一、次!他扭头看去——卧槽,这谁啊?……擦、这是想干嘛?!——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小孩子在找不到父母的时候,请留在原地,不要四处乱跑。 第一七五章 “——贾敏身为国公嫡女,自落草就受尽万千宠爱、享尽荣华富贵,与老爷成亲之后,老爷的眼睛就再也没落到旁人身上……”芷兰声线凄婉地控诉:“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亦不敢说什么与贾敏相比、抢她的太太之位的胡话……更从没奢望可以独占老爷!……只要可以在老爷身边侍候,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成全我?……贾敏有这么好的出身,又得了老爷的独宠,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听到这些的林玄,整个人都懵比了——卧槽,敢情这一连串的祸事,其实,是因为他家美人爹惹回来的烂桃花?擦,真是冤孽啊!——不管林玄怎么震惊,芷兰突然收回按着林玄的双手。后者不晓得透过前者的脸联想到了什么,被刺激得再开口时,调子都抖了:“……我早该想明白的……我早该明白,贾敏这是怕!——堂堂国公嫡女,哈,哈哈,居然会怕!——她怕我得了老爷的宠爱!怕我生下老爷的儿子!!!”“……”林玄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维持着一张懵比脸。他虽然没搞懂芷兰这个结论到底是拿什么依据推论得来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话中的含义。……对此,他只有一个感想:说出这种话的芷兰,究竟是多大脸?#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蜜汁自信”?#又见自信心已经“突破天际”的芷兰,抬手轻抚起她的脸来,那神情仿佛在怀念着什么似的,说出来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像是不被人信任的哀戚:“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的啊,我只要能留在老爷身边就好……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难道就是因为我的‘好’,所以贾敏就要处处看我不顺眼?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我?……论样貌性.情人品,那芷薇有哪一点比得过我?这贱人甚至整日做着成为当家太太的白日梦呢!……可贾敏你却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成为老爷的姨娘的时候,转头选上了芷薇!……宁愿选这种人服侍老爷,亦故意不选我!这还不够,还将我随意地指给了个小管事——就是为了让我离老爷离得远远的!就是为了将我打作尘泥、任人作践——!!!”芷兰说到激动处,浑身战抖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贾敏,你既然忌惮我,从一开始就不要选我作陪嫁丫鬟啊!这样我就不会遇到老爷、我就不会以为我会成为老爷的姨娘……我就不会心生希望!……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这么幸福,而我只能终日受人欺凌被人侮辱?……我会这样,都是你的错,贾敏,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欠我的!!!”——看着芷兰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林玄屁股悄悄地往后缩之余,亦不由感叹:艾玛这逻辑,简直是绝了!真不愧是关卡boss,这普通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话说,刚才芷兰说的事,林玄大部分都不清楚,不好点评什么;就是所谓,什么他家亲娘“故意”选芷薇做姨娘不选她,这事儿他却是听过的。那还是弟弟妹妹出生之前的事了,因为事关芷兰,他倒是很有些印象。犹记得主张选芷薇的是李嬷嬷呢,反而是亲娘因为没按“原计划”选了芷兰而后悔不已——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一念之差,成为了这一切的元凶!真的是阴差阳错啊!……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他家亲娘没选芷兰,实在是一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就是,既然这不是自家亲娘的问题……那他要不要开口给反驳一下?没等林玄想好怎么去提这一桩,他越瞧芷兰这架势,就越瞧出些不对劲来。事实上,在面对芷兰后,林玄便下意识觉得,不知道哪里有一种违和感,只是一开始并不明显,他就没在意。现今听芷兰说话,听着听着,倒是察觉出那根源所在了:首先,不管他灵魂如何,他的身体就是个三岁小孩;而芷兰跟他说的这些话……按照别的正常的三岁小孩,能听懂么?而且,芷兰仿佛“憋”了很久一般,逮着个人就不住地说,且只顾着自个说,完全不询问亦不在意他的想法;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芷兰说到激动处,出口的话要么颠三倒四要么重复再重复,而其则完全是一无所觉……看着就好像芷兰真的脑子有病了……?呃、所以说,芷兰沉默了十几年,就真的在沉默中变态了?!得出这个结论的林玄,亦被唬了一跳。而芷兰接下来的情况,更坐实了林玄这个猜测:前者叨念了一遍对贾敏的怨恨后,安静了一会,居然又再次从头念叨起来!——芷兰这个样子说是没病都没人相信!林玄抬头望着芷兰这副样子,莫名地,就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上辈子作为吴栖的时候的事了。当时一次十分偶然的机会,他在大学的饭堂里遇到那个人,并有幸坐在一起吃饭。他还记得饭堂的电视正在重播金老的倚天,于是他就问道:“……为什么要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其实他不过是在没话找话说,连自个问的是什么都没注意。倒叫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回答了。就见那个人放下勺子、嘴角含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方说道:“首先,要明确一点——这‘漂亮’呢,可以说是一种资本。这越漂亮,自然就代表这资本越是雄厚;其次,投资都希望‘低投入高回报’,对吧?同理,若拿‘漂亮’作为资本去投资,自然亦会希望得到远超资本的高额回报。……对于那些漂亮的女人来说,利用‘漂亮’得来的东西,那都是她们应得的。——所以,说她们‘骗人’?不,那不是‘骗人’,那只是她们的‘投资’手段而已。”那个人说到这里,想了想,更总结道:“说到底,这不过是人心中的谷欠望使然……所以,才会有这一句‘人心难测’啊。”“……啊,哦。”那个人又笑了,“你觉得,‘这种人心’,可怕吗?”“呃,貌似挺可怕的……”“呵,有些时候的确是挺可怕的,但更多的,是人有谷欠才有求,下面才会知道努力——怕就怕,一个人付出所有,却一无所有。”那个人摇摇头,“谷欠望会使人迷失,然而‘求而不得’却会致人疯狂。”——上辈子的林玄,甫一听到这些话,前半部分还好,后面那些那是真的有听没有懂啊。如今回忆起来,再对比面前絮絮不止的芷兰,林玄多少有些明白这后半部分的话的意思了。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那些话——看芷兰这样,不正正应了这个“求而不得”?按照那个“美貌即资本论”,芷兰自恃有美貌这个资本,认为自个绝对可以成为他爹林如海的合法小三。只是这个世界上哪来的这么多“绝对”?所以对方最终都没有活成她希望成为的样子。林玄自问,他是没那种“眼力”,能分辨出来芷兰实际上有没有爱过他爹的。大抵,不那么爱?曾经爱过?或者再浓烈的爱最终被磨灭了?不管是哪一种,林玄觉得,如今的芷兰看似是“因爱生恨”了,但那不过是对方强迫自己认同“这必须是事实”,而已。——因为,若是连芷兰自个都不承认这一切是出于爱,那么她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芷兰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催眠自己、麻痹自己,将这种“失败”的生活,当做是他人、亦就是他亲娘强加的,并将之当做憎恨对象,更用自个的方式去报复,好宣泄自身的不甘与痛苦。只有这样,芷兰才能面对“现实”。不由地,林玄想起了家里的丁姨娘。这个不漂亮、即没有足够资本的女人,假如当初没能成为他爹的合法小三,跟芷兰一样嫁了个下人,想必也会让自己活得很好,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境界”差异?想到这里,林玄叹息: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反正对于芷兰,他是怎样都可怜不起来的。——而这边不被可怜的芷兰,在神经兮兮地念了这么久之后,总算是说够了;而她在停下来后,那神色亦渐渐恢复成开始的安静柔和,眼神也仿佛清明起来了。她看向林玄,轻笑一声道:“大爷,抱歉,奴婢今儿太高兴了,有些忘乎所以了呢,差点就误了时辰了。”芷兰话落,看了看天色,又道:“奴婢猜测,那帮人这时候应该都被老爷捉住了。而这里,老爷的人怕是快要找过来了……——大爷,要‘开始’了哦。”林玄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捌零章 还有!林玄刚才就听麻子老兄跟其秃头老大说了,为保证他以及别的被拐小孩不会闹出太大动静、惹起附近的人的注意,会在给他们的食物与水里面下什么“安神药”。那大概就是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吧。这种东西在古代,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把人吃坏了,等等暂且不提。林玄就说了,难怪那么多小盆友,被关在这个环境一点也不友好的屋子里,居然能这么安静——原来是被下药了啊!估计这药的药效,应该不会太长;加在食水里,明显就是要让被拐的小盆友们吃了睡、醒了吃。既不会饿死也不会吵闹,一举两得。幸好……这大抵能说幸好吧。因为他打一开始便端着一张懵比脸,让麻子老兄觉得他毫无威胁,所以才没第一时间给他下药。只是,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接下来那些拐子们,会因为他安静不哼声,就会另外准备“不加料”的食物给他吗?这是不可能的嘛!林玄向系统先森问了现在时间,惊讶地发现:想不到这会都中午了!原来,他被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了!这午饭时间迫在眉睫啊……等等,他好像听说,这年头除有钱人以外,一般人是不吃午饭的?午饭的问题,林玄以前还真从来没注意过别人的怎样;至于他自己?他那饭量就这么点儿,加上天天吃苦药,还真没试过腹中空空的情况。再说呗,他好歹也是个“大少爷”,只要喊声饿,点心零吃绝对管饱——谁会特地去关注其他人午饭的问题啊?只是,这一屋子小孩的,便是不给吃饱,水好歹应该要管够吧?林玄不清楚拐子的作法,所以等一会儿拐子会不会提供午饭,那还真不好说。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若想保持清醒,就绝对不能碰这里的食物和水!这下子林玄就犯难了:换作别的小孩,一两顿不吃,可能“饿肚子”的感觉会十分难捱,对身体健康影响或许不算太大;而他呢?怎么说亦是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伪小孩,不吃饭,忍一忍还是能过去的——只是他心理能接受,身体却不行哪!对于这弱鸡体质,林玄是万万不敢高估了的——毕竟高估了,受(吃)苦(药)的是他,要死要死的也是他啊!——林玄忖度:他今儿是吃了早饭才出来的,之后就辗转到了这里。不管拐子们中午管不管饭,他大抵是能滴水不沾地撑到晚上的。至于之后,以他对自身的了解,实在是悬啊!还有最后一点:林玄听说,扬州城现今被封城了。他估摸,是他爹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吧。只是正如秃头老大所说,城门封得了一时,封不了一辈子……——综上所述,这时间越拖得久,情况便对他越不利!当城门再开之日,若他还没办法离开之里,那他便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再算上刚说的身体限制,他的最佳逃脱时机,就只有、且只能在这半天之内了!那么,问题就来了——林玄该怎么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成功地完成这个“小黑屋逃脱”?林玄:“……”“杀”出去?不,这不可能。传递信息出去?这个或许是最可行的,但,该怎么cao作?乖乖等救兵?这也太渺茫了吧?……擦哟,不管怎么想,单凭他的个人能力,这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伐?!!!天要亡他也——!——至于那个被拐子们特别拉出来议论了一番的“大丫”,林玄只是将之放在“同样是需要被拯救的小盆友”以及“待确定会不会有什么用处”这两点上而已,并没费什么心思。——此时此刻,林玄这个纯种的理科生,也不禁生出诸如“出师未捷身先死”等诗句的萧瑟感。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他维持着抱着腿坐在地上的动作,颓然地把头埋在膝盖上。叹了一声,他忍不住在心里向系统先森确认道:“系统啊,这的确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是吧?”“是的,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系统先森这句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话,听在林玄耳中,不知道有多么的残酷。只是系统先森谜之停顿了一下,却又补充道:“——假如仅凭宿主个人能力的话。”林玄听到系统先森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系统是在认同他的话,这情绪自然就更加低落了。待得他苦比地“嘤嘤嘤嘤”了好半晌,方后知后觉地发现,系统先森的话的意思……似乎不全是他想的那样?啊,对、对了!靠他自个肯定不行,然而他还有,根本一点儿也不科学的系统先森啊!传说中的、仙器啊!想到这点,林玄顿时心跳不已,他问道:“系统,你有办法的,对吧?”哪料到系统先森半点不松口,依然用那个意味不明的回答道:“系统主板块现已开启,欢快宿主进行探索。”又是这套?!林玄咂咂嘴。好吧,既系统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可见那主板块,对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有些效果的。横竖林玄都“沦落”到这种地步、已经束手无策了,干脆就来“死马当活马医”,原先什么先回家啊、慢慢研究啊的想法,都靠边儿去吧!这般想着,林玄就维持着原先的动作,眼睛一闭,“精神”便进了系统。——系统内部的小书房,仿佛有什么变化,又仿佛什么都没改变。林玄既没心思放在“找不同”上面,又没询问系统主板块是哪个,就径直走到书房大门旁边的那扇小门——是的,就是一开始系统提示说“条件不足、未能解锁”的那个小门。林玄甫一听说解锁了新模块,下意识就觉得是这里了。果不其然,原本怎么都打不开的小门,这回叫林玄轻轻一推,就给推开了。他抬脚走了进去,入眼便是一堵足足有整面墙那般大小的……大屏幕?被唬了一下,林玄才开始打量四周。如果说,外头那个小书房,还有点装模作样地维持着古代风,这个房间就直接破瓶子破摔的、是完完全全走科幻风了。两个房间的大小俱差不多。门正对着的就是那大屏幕,屏幕两边则是银白色的金属墙;地板亦是与墙壁一样金属材质,只是在距离门两三步的位置,有一个呈圆形的花纹,而在圆形与大屏幕之间的地上,则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根据林玄多年的人生经验,这俩莫名其妙的图形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就是屋顶依然是横梁结构,让人十分出戏——师祖大大如此豪迈的混搭风,叫林玄有点无语。当然,他是可以凭喜好修改的——咱可是有大“修改”模块的人!不过他对室内装修啊设计啊之类,一向不在行,这反正又不影响系统模块的使用,就不必费心去管了。想着,林玄走到房间中央。他知道这房间、或者说主板块的重点,肯定是那块大屏幕没跑了,只是环顾一圈,都没看出来该怎么打开那块屏幕,他亦不费心研究了,直接问道:“系统,接下来怎么整?”系统先森也不卖关子,直接让林玄站到地上那个长方形花纹后面,面向屏幕,念一声“开启”。话音刚落,长方形处升起一个cao作台一般的金属小桌子,同时大屏幕亦亮了起来。林玄低头去看那“cao作台”,嗨,上面正中间显然是主要cao作按钮的,俨然就是一般的电脑键盘排布!啊,边上还有个鼠标呢!好久没碰过鼠标键盘了!林玄怀念不已地摸了又摸。至于其他按钮,他看不出是啥用途,鉴于时间关系,若没影响就先放下不理了。就在这个时候,大屏幕的画面出来了:就见那宣纸一样的底色之上,浮现出一个个选项,别的多余的东西一概没有。要不是师祖大大的毛笔字是真不错,顺利地拉高了不少分数,否则以这画面,啧,叫林玄来说的话,简直跟刚刚入门的新手游戏制作者,所弄出来的角色扮演游戏(pg)那粗制滥造一般的开始菜单,一样的糟糕。——当然,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林玄开始研究。只见屏幕上有三个选项,分别是:“仙傀”、“灵魂”与“其他”。鼠标还没点过去,他就想起一个事:新板块刚开的时候,系统先森不是提示他得了一本什么“进阶指南”?估计跟之前“新手指南”是一回事吧。——按照师祖大大那“niao性”,他最好还是老实按着指南走吧?(. )</dd> 第一七玖章 话说那陈大头,除却一个大脑袋,五官只能说凑合;可赵麻子所说的“大丫”则不一样。大丫现在看着不过六岁上下,已生得粉妆玉琢、标致可人,特别是其眉心处还生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记,更叫人见之心喜。连赵麻子在这屋子里甫一见到那女娃儿,亦暗暗忖度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他当时还以为是主人家的闺女呢——否则凭啥子养在这么好的屋子里?便是看见大伙指使女娃做事也没觉得奇怪——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秀,帮大人做事亦很正常的。——如今看来,这事实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对于手下刻意转移话题,张二秃子本不甚在意;不过见对方居然会生出这种误会,倒令他生出几分趣味。他说道:“谁说过那是陈大头的亲闺女啊?”果然!赵麻子想到什么,问:“莫非……也跟这屋子,是一样的?”见张二秃肯定地点点头,赵麻子惊奇道:“拿这么好的房子用来抵债……这么好的闺女,也用来抵债!真是!”说完,还咂了咂嘴,也不晓得在感叹什么。张二秃子哂笑道:“——谁又晓得这闺女是不是亲的呢?”“呃……”赵麻子有点语塞,但不能否认这话十分“实在”。——做他们这种行当的,哪还会在意什么道德之类的?对他们来说,钱财才是实际。正如根爷所说,谁能肯定“送”大丫给陈大头的,就是丫头的亲生父亲?说是他们的同行,也有可能嘛!像是他们这伙人之中,亦有个别好赌的。他虽没听说过,但哪天手头紧张,便直接带个“货”当作是亲生的,上赌坊去抵押做赌本……这也说不准啊。反正赵麻子觉得,这其中猫腻多多,计较再多也没用。转而他又禁不酌奇,问道:“既不是自个亲闺女,陈大头又不做咱们这个买卖的,那何必这般细养着呢?”——是的,赵麻子真的觉得,让个女娃穿好衣服酌房子,就叫养得精细了。——“少管别人的闲事。”张二秃子淡淡道。他本不谷欠多言,但抵不住赵麻子烦人,最后还是开了口:“咱们跟陈大头的营生虽说完全不同,但说到底,还不一样都是‘利字当头’的‘生意人’——”“……这有什么可得利的?”赵麻子忍不住插嘴道。反正陈大头养那丫头,他只能看到满满的花费。张秃子看手下这种呆样,恨不得大巴掌大巴掌地扇过去。不过他念着对方还算老实听话,终归按捺住怒气没动手,仅是大声训斥道:“说你蠢,还不晓得多动动脑子!整日就只会盯着一点儿蝇头小利不放!没有好处的事,连你这么蠢都知道做不来,旁人能想不到?!……是,养个丫头对咱们来说是吃力不讨好,可换了陈大头,哼,那可不一样了!——你小子也瞧见了,那丫头这么小就水灵水灵的,等养个几年,那颜色,啧啧,怕是更不得了。待到那时,陈大头找个机会,把这丫头给他的靠山贵人送过去……若是好运,叫这丫头得了贵人的眼,陈大头还怕日后的好处会少?——这么算下来,你说陈大头,到底缺不缺那丫头的一点嚼用?”赵麻子闻言焕然大悟,叹道:“原来如此v道还会当做是亲闺女来养了……”张二秃暗忖赵麻子“见了骆驼说马肿背”——少见多怪,嘴上仍道:“再说,陈大头这儿又跟咱们的‘货’不一样——那些个原主,回头说要把东西赎回去也是平常。横竖陈大头一个‘连本带利’,半点儿也不亏。”赵麻子听得连连点头,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冲口而出道:“——要是这样,让那丫头碰咱们的‘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张二秃子听到这种傻话,脾气憋得住才怪!他当即气得抬脚去踹赵麻子,一边踹还一边骂道:“要是连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都给老子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啊i脆都给老子下去见阎罗王吧!”赵麻子这才知道说错话了,忙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张二秃子很是发泄了一通方停下来。他喘了喘气,便寒着脸拿手指敲敲桌面,道:“外头如今风声正紧——你替老子带话下去,让大伙这几天全都给老子把尾巴夹紧了!谁都不许惹出丁点事来!”赵麻子立马应了。张二秃又道:“尤其是你这老小子——叫老子知道你在这要紧关头,再像今天那样四处找‘货’——哼!”“可是……”“屁个可是!”张秃子一巴掌扇向赵麻子后脑勺,“他叉的怎么有人蠢成你这样?!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这一块是哪里?——这边是扬州城最是贵人扎堆的地方!这头咱们本就不熟悉,这里又不是咱的屋子,你他叉的不晓得万事小心些,还胡乱出手——要是一个不小心、触怒了那些贵人,咱们所有人都得因为你而折进去!”张秃子一口气说完,见赵麻子那副唯唯诺诺的蠢样,秉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他顺了顺气,才道:“今天这次就算了,带都带回来了,可没有再往外推的道理。”——在人拐子,或者说普通人一贯的思维里,做了坏事之后突然“良心发现”放过受害者,无异于“放虎归山”,是很不值当的。所以人们一般倾向于“将错就错”。最好就是把错误永远掩埋掉,谁都不让发现。当然,凡事也有例外。假如叫张二秃子知道,赵麻子居然将他最避之不及的“林大少”给带了回来,他哪会考虑这么多事,速速往外推、不,直接“送货”回林家,那才叫实际!——然而事实上,张二秃子此时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便是他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亦只当是因手下太蠢太不听话而引起的。他继续慢条斯理地敲打道:“便是要找‘货’,也得等这关头过去再说。”“这,都封城了……”赵麻子小心地问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封城不可能封太久的。”张二秃子说道,“可以封一天两天,八天十天……还能封上一辈子?”便是林家能量再大,那位林大人再手段通天——终究扬州城,不是林家的一言堂。张秃子又嘱咐道:“那些‘货’你都使人看好了,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关于这个,赵麻子拍胸口保证道:“这个根爷您放心,我也怕那些‘货’会哭闹叫四邻听见不好,早吩咐大伙在食水里面掺了一些安神药……”接着赵麻子还说了好些别的安排,此处不一一细述。——却道待在汹屋的林玄,全程听完系统转述张赵两人的对话后。见后面的话题已经跑偏了,方让系统停下,他则开始整合现有的讯息。首先,林玄苦比成这种程度,事实证明是百分之百的巧合,不带掺假、不带人为的!虽然看秃子老大的意思,这位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得罪林家,说不得林玄跑去说他是林家大少就有可能被释放……但,会不会这样,谁知道呢?事到如今,他还是别冒这种无谓的险了。嘤嘤!其次,如果说,这前脚才踏出“虎穴”、后脚就被真.人拐子顺走,已经有够巧的了,然而凶狠的现实告诉林玄:不!咱们其实还可以更巧!——万万没想到啊!原来那个接下美人爹政.敌任务的人拐子,他喵居然跟这帮人是一伙的!虽然秃子老大及时“止损”,将那个叫茂什么的小喽啰踢走、任其自生自灭;但是!麻子老兄依然不畏艰难险阻地,将林玄拐到手啊!这兜兜转转,终又回到原点。#命运啊,你就是个小表砸!#又有,秃子老大为了躲避那茂喽啰的大招“要死一起死”,特地借了屋子、搬了家。旁的不说,理论上这对林玄来说,还是有一定好处的——他不知道打哪听说过,人拐子都是将拐来的孝,藏进一个入口隐秘的地穴里面的,好像是这样子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他现在,好歹仍在“地面上”啊!要是按“惯例”塞进地穴里,那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不过x汹屋亦不一定就是好的,起码在配备守卫人员这方面,“地上”绝对比“地下”,要严密多了。就拿现在来说,在这汹屋的外头,系统可见便有三四个的成年汉纸;再算上定时巡逻的,至少有十来个人,以上!所以,林玄要逃跑,第一步就是得“解决”这些人。他这么一只弱鸡中的辣鸡,对付一个芷兰都“要死要死”了;如今还要,单枪匹马、一个打十几个?林玄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不可能的事,他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 第一七捌章 话听到这里,张二秃子便哼了一声道:“封城?……反应真快啊。”赵麻子见此,故意压低声线道:“可不是?……便是真叫那帮人带出了林家大少爷……就这么一点时间,估计还来不及出城呢。”张二秃子接话道:“说不定林家的人此刻已经将我们原来的落脚点给围上了。”“这也太……”赵麻子咋舌,反应过来后便奉承道:“还是根爷您有先见之明,一早看穿那‘买卖’不靠谱,早早给拒了。”赵麻子说着,话锋一转道:“茂老三那个狗娘养的,当初若没有根爷您拉一把,他如今只怕还在城北倒夜香呢!……他叉的,这才几天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尾巴翘天上去了!这头根爷才跟大伙说了这桩生意接不得,他那头就瞒着大伙私自应下来了——这不明摆着不将根爷您放在眼内么!——还觉得自个做得隐蔽,呸!还是根爷您察觉得早,立马撇下那茂三狗、带着大伙走了。否则啊,这会儿大伙都得跟着遭殃哪!”赵麻子这番拍到点子上的马屁,却不能抵消张二秃子听到“茂老三”这个名字时心生的不爽。假如,这只是一个不听命令、自作主张的手下,张二秃子顶多就是打一顿再赶走罢了;偏生这茂三狗,要么不惹事,要么一惹就一个任谁都兜不住的!——话说,别看他们做这种无本生利的买卖好像很轻省、什么都不怕,其实完全可以说成是拿颈上人头去搏富贵!稍有不慎,十几年心血白费不提,连性命亦不保!而张二秃子能混到今时今日,这心机与眼力,自然是比旁人要.强.上几倍的。别的不提,张二秃最起码能做到心中有数,清楚哪些生意做得、哪些做不得;什么人能动、什么人得罪不起像是这回这桩拐卖林家大少的生意。如果这只是太太姨娘互相斗法、牵扯出来的内宅阴司,张二秃以前也不是没接过。但林家大少,明显不属于这种: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巡盐御史林大人如今家中一妻一妾,妻有两子傍身,妾不过得一女——当妾的,得有多蠢、多想不开才会跟林夫人作对啊!再加上,主动找上门的生意,那所谓丰厚的赏钱,不必cao心怎么拐只管cao心怎么卖……如此种种结合起来,立时就叫张二秃嗅出不对来了:这拐都拐到手了,再带出城外卖掉,也不过是多走两步的事儿。缘何还要特地转交给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拐子?这样做,只能说明两点。其一,是专业的人拐子是很难拐到目标人家的小孩;其二,则是对方不想让人查到,他们有插手这件事,所以得另外立一个“靶子”。——而林家,正正是应了这两点。他叉的!也不看看,那位林大人,可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么?前两年这位在扬州那番手段,啧啧!便是张二秃这种身份、只能窥探一二的,亦禁不住心里打颤!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这位林大人不过是故意拉下几个人,好吓服其他人……这真正的手段,还没尽出呢!是,那帮人是不蠢,还晓得找个“替死鬼”……可对上那位林大人,真有半点用处?没得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这种明摆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生意——真接了那就跟找死无异了!故而张二秃才把这生意给拒了,更严令约束那些小的。可他哪里会想到,手底下还真有个要钱不要命的!这般上赶着找死,反而累得他这个当老大的,还要连夜搬家、避到一边去!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得心气不顺!张二秃咬牙切齿。这狗.i.的茂、老、三!不过,这些话,张二秃是不会对别人说的。所以他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横竖到这会儿,茂三狗这吃里扒外的,亦无须老子cao心了,自会有人好生地收拾收拾他。至于你们——”话落,张二秃眼神不善扫了赵麻子一眼,继续道:“也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哼,之前多少人背地里说老子断了大家‘财路’!正好茂三狗这事儿一出,倒叫老子瞧瞧还有谁有那胆子嚷嚷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做事也不晓得动动脑子,便是再稳赚不赔、一本万利,也得有这个命去享啊!”赵麻子缩头缩脑地挨了一顿训,不晓得是心虚抑或是什么,不止没有反驳,还冷汗涟涟地应和道:“根爷教训得是!……根爷莫气,那帮人他叉的都钻钱眼子里去了,哪能有根爷您的眼光独到?等他们知道茂三狗不听根爷的话的下场,就够他们怕的了……到那时候,我看还有谁不是佩服根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他叉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赵麻子如此拍了张二秃子好几句马屁,才把后者的气捋顺了。见此,前者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倒了出来:“根爷,我这样说,您先别气哈。之前您让大伙连夜搬家,明显是要把那处‘让’给茂老三那狗娘养的,有一两个没脑子的,私下说您是不是怕了茂三狗呢——如今我是明白了,您这是先见之明,免得别人来逮茂三狗之余,还顺手抄了咱的老窝!——只是有一点,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咱们扬州城的落脚点也不止那一处,根爷怎的还另外找人、借了这处屋子?”——毕竟,他们的“货物”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哭闹起来,被人发现端倪可就麻烦了。所以他们的落脚点,可以什么都没有,就不能没有一个出入口隐蔽的地窖!可现今他们待的这处屋子,乃是张二秃临时找相熟的人借的。这户人家不是做这门营生的,屋子当然没有适合的地窖。因而那些货现在都是关在两个门窗都蒙上黑布的厢房,并着人日夜在门外看守着。即便这样,赵麻子这两天总是忍不住担心会出事。——“说你们不长脑子,还真没说错。”张二秃骂了一句,还是解释道,“那只茂三狗,他叉的一看便知道是那种死到临头都要拉个垫背的货色!你们等着瞧好了,老子虽多口叫他别连累人,但他一旦出了事,第一时间准是会把我们都攀咬出来!”赵麻子是不聪明,但好歹没蠢得太离谱,听张二秃这么一说,立马的领悟过来了:是了,扬州城的几处落脚点,茂老三那狗娘养的都是知道的。若不另外找地方搬……到最后不还是白搬了吗?!他叉的、好你个茂三狗!赵麻子想着,不忘对张二秃奉承道:“还是根爷您想得周到,连茂三狗的后招儿都给堵住了!哈哈,任茂三狗想破头,都想不到咱们其实哪一处落脚点都没去!任那些人怎么搜,亦搜不到这里来!”赵麻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根爷,您看这房子……不论大小还是地段,可都不一般——也不晓得主人家是哪路的英雄?”朱二秃子瞥了赵麻子一眼,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无妨——省的这帮没脑子的,糊里糊涂把人给得罪了,还要他给擦屁股。——想着,便说了。却道这屋子的主人,诨名陈大头,年纪与张二秃子差不多。这人不是做与张二秃子等一样的勾当,而是替贵人去放“印子钱”的,据说亦颇得那位贵人器重。陈大头这条人脉,是张二秃子好不容易才搭上的。再加上对方背靠贵人,他就更不想把人给得罪了。何况如今还借住着人家的房子呢。赵麻子听到这些,不禁暗暗庆幸,他没因为对方那个比一般人都要大的脑袋说些什么——当然,那陈大头阴恻恻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位不好惹,亦是原因之一。——他环顾一圈房间的摆设,兴致盎然地道:“根爷,这,放印子钱,是这么来钱的吗?看这屋子,啧啧。”“可不是?听说这屋子也是这么得来的。”张二秃子见赵麻子听了他的话那心头火热的模样,蔑笑一声,敲打道,“把你那些心思都给老子收好了,这事儿可不是凭谁都能插足的。”没点能耐与靠山,再稀罕亦是白搭。被看穿心思的赵麻子亦没不好意思,反而死皮赖脸地笑道:“不过是随意想想罢了,我哪有这种能耐?再说,像茂老狗那般忘恩负义、背叛根爷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对赵麻子信誓旦旦的话,张二秃仅是模棱两可地哼了哼。赵麻子摸不准对方的心思,心下惴惴之余,便决定得扯开话题。他语气十分生硬地道:“……这么说来,那‘大丫’应该不是那陈大头的亲闺女吧?——我便说了,就陈大头那模样,能生出这种闺女来,那可真是见鬼了!”(. )</dd> 第一捌三章 林玄出了系统,睁开眼,小黑屋还是那个小黑屋。他先是让系统将芷兰喵叫到小黑屋外头待机,接着就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话说林玄被赵麻子带进来后,就陷入各种郁闷苦闷之中,所以他其实一直待在门口的位置、没挪动过。现在借着黑暗的便利,他小心地四处摸索着,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房间不大,呈长方形,空荡荡的没有家具,空气也是一阵骚臭味。在对着门的方向、靠墙的地上铺着几张被子,上面三三两两地躺着些昏睡着的小盆友。林玄算了算,足有十二个,大部分都是三四岁左右的小萝莉。在墙角边放着一个马桶。而这小黑屋里各有一扇门和窗。门不必说,锁得严实;而窗呢,不是林玄以为的装了一般的窗纸,而是在外头另外罩了什么,黑乎乎的,遮光又结实。加上系统先森也说了,门窗外头都有人在守着……——除了这些以外,林玄就没找到什么了。简直是,完全没有破绽!林玄在心里啧了一声,皱着眉琢磨。根据他收集回来的讯息,这屋子是秃子老大跟一个叫陈大头的高.利.贷借的,且这是一处位置靠里的厢房。肯定是窗户,或者说整个厢房,都叫拐子们做了手脚,这才让大中午的时候,屋内却黑漆漆的。目的嘛,想来是为了不让屋里的小盆友们发现,自个不止“搬了家”,还不是在原来的“秘密地窖”里面。——否则一群小孩子在这里闹起来,拐子们也得头大。只是拐子们又是下药、又是遮光什么的,看来是有防范的。林玄想联合其他小盆友“闹事”以制造空隙的想法,似乎不安全又不适合。那么,要不要冒险,去戳窗户?仿佛他在系统里有收过锋利的东西……只是这样,会不会惹起外头的拐子的注意?要说银莲花一丢出去,反被拐子捡走,那就白费劲了。正思索着,林玄便听到一些响动,原来是刚还睡得挺沉的小盆友们发出的。看样子是那安神药的药效快过去了,小盆友们准备要醒来了——而拐子们,定然不想小孩子清醒的。不出林玄所料,下一刻系统先森就提示道:“宿主,有人要进来了。”林玄闻言,心思一动,忙快步走到门的旁边——等一会儿门开了,这儿就是个死角位了。林玄躲好没多久,便听“喀啦喀啦”的开锁声,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透过缝隙,他看到一个提着木桶的膀大腰圆的妇人率先走了进来。她快步走向被子那边的小孩,头也不回地道:“大丫,快把门关上。”“哎。”后面进来的、那个叫大丫的小女孩低声应道。门板后的林玄,这一刻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不知道一个人一旦紧张过头,是不是就容易发蒙。反正林玄就是这样的人……木着脸的他看着遮挡的门板渐渐离开,那头脑瞬间就一片空白了,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循着“惯性”……拉出了“灵合值收集统计表”。反应过来的林玄,无语凝噎得,就想给自个一巴掌。可在瞄到统计表上的数值的下一秒,他顿时惊呆了:这个叫大丫的小妹妹,灵合值产量、好高!!!天耶,居然每十秒就接近有0.1了,是林玄至今为止见过的这么多个人里面、产量最高的!明明这里其他人都是忽略不计型的啊,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啊?林玄纠结间,就恰好与合上门的大丫的视线撞上了。林玄:“……”大丫:“……”双方沉默对视片刻,还是大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丫惊讶得,微微张了张口,幸而没发出任何声音。她随即比林玄更加紧张地扭头去看那妇人,见对方背对着他们,一边给地上的小孩喂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便松了很大一口气。这边的林玄,这时候也将眼前的小萝莉的长相看了个大概。他惊奇地发现,对方是个十足的小美人儿呢!当然,论美貌,还是他稍胜一筹。……啊,名字叫“大丫”的小妹妹,莫不是刚刚秃子等人话题里的那位?的确,单凭这张脸,就觉得这小萝莉绝对不像是出自一个拐子,哦不,是出自高.利.贷家的。再加上大丫看见他之后的种种反应……电光火石之间,林玄做出一个,在大丫身上“赌”一把,的决定!而大丫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个表情呆呆的“小妹妹”、此时在心里谋划着什么。她只是怕,怕后面那妇人发现“小妹妹”不听话。——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大丫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叫大丫,知道“家”不是她真正的家,知道“爹”不是她的亲爹……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挨打、咒骂、饥饿……以及成.年.人们的目光,都叫大丫感到害怕与恐惧,并让她迅速明白到,只有乖乖“听话”,才可以吃饱穿暖、不会挨打。她被送到这个大房子后,可说是过得最安稳的一段日子了。后来这帮人来了,又陆陆续续带来了那么多的小孩子……大丫隐约觉得,这些小孩,或许跟她是一样的。……所以,她必须“保护”、“帮助”他们……这样,这些小孩子就不会像她那样,挨打受骂了。——亦是因为这种想法,大丫才会那么在意、那么小心翼翼。她又见妇人在忙、没发现这边的情况,便想着先将“小妹妹”安置好。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试探性地去拉“小妹妹”的手。而林玄呢,亦觉得机不可失。他连忙利用意念,将那朵花瓣有些歪的银莲花从系统移到手上,接着抢在大丫之前,主动拉对方的手,并以此顺势将手心的东西塞到对方手中。完全是毫无防备的大丫感觉到手心中的硬物,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几秒。但也不知道是她猜到什么,抑或是意会到眼前“小妹妹”的想法,总之她还是没哼半句声,尽自将“小妹妹”拉到位置最近的被子边,迅速地按倒。林玄顺从躺倒没几秒,妇人的头就刚好转了过来,指着大丫张嘴就骂:“叉你老叉的死丫头,吃叉叉的!?杵在那里作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大丫被妇人的喝骂唬得浑身一震,可她怕妇人起疑,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仅干巴巴地应了声,就慢吞吞地站起来。妇人看不惯,又是一通下流肮脏的诟骂。不得已,大丫只能加快了速度。亦是因为这样,大丫没能找到空子处理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其实她是完全可以随手就丢在地上的,但她最终都没有这样做,而是趁着妇人不注意,将之收入怀里。林玄眯着眼见此,提上的心,总算略微放下一些。接下来,大丫就没再看林玄,而是学着妇人的动作给其他小盆友喂水什么的。一圈下来,妇人就让大丫收拾东西、提上木桶,便要走了,连看都没看林玄这个“多”出来的小盆友一眼。正努力装睡降低存在感的林玄:“……”——他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宁死不屈”地拒绝吃那些加了料的东西呢……话说大妈你连人头都不去数一数,就这么逛一圈真的没问题?系统先森冷酷无情地道:“宿主难道希望对方过来掐你一下。”林玄默:……好吧,敷衍了事也有敷衍的好。而走到门外的大丫,只来得及悄悄瞄上林玄一眼,便带着莫名的神色随妇人回到厨房外的水井旁。那粗壮妇人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色,就指着大丫一边骂一边让其把木桶等清洗干净,她则转头找了个地方躲懒去了。大丫喏喏应了,并老老实实地去打水清洗,待听见隐约传来的鼾声,又小心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她方停下动作,擦擦手,将怀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看到那朵莲心镶红玉、花瓣略扭曲的莲花,大丫眼睛一亮,只觉这小东西实在小巧精致非常。只是……那个好看的小妹妹,为什么要把这个银莲交给她?妇人虽是没注意,但她倒是清楚,那个小妹妹是今天才“过来”的……想来是想让她帮忙,吧。只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不知道怎的,她第一眼见着那个好看的小妹妹,便有种亲近的感觉……大抵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忍不住把东西收下吧。大丫看着莲花,正为怎么处理而愁眉不展之际,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被什么东西在背后注视的感觉。她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扭头就向后望去—— 第一捌二章 虽说林玄一早猜到是这样,但这般清晰清楚地确定下来,还是将他给震得目瞪口呆。——果然,系统先森没被什么什么天雷给劈个稀巴烂,这简直是太神奇了!好吧,按照他对师祖大大的理解,说不得这所谓的“重生”,那设定解释起来其实十分的科学……#师祖大大被丢到修□□还能点亮科技树也是醉了##再次,师祖大大能去认真修炼吗?!#林玄吐槽着,抹了一把脸。他估计,师祖大大的想法,会跟《新手指南》一样,在那本《进阶指南》里有详细的说明;他这会儿时间紧迫,还是别想那么多了。默默地整理好心情,林玄继续去整仙傀——那么,芷兰要“原地复活”的话,需要多少灵合力呢?林玄试探地将鼠标移过去,看到那显示出来的提示点数后,眼泪简直要忍不住地掉下来了——卧槽、居然要五十点啊!这是为什么啊啊啊啊,系统先森你滥收费!!!对此,系统先森说道:“本系统不存在滥收费问题——因为‘外壳’的损伤太过严重,要完全修复,自然是需要足够的灵合力。”听到这个解释,林玄捂着胸口郁闷地想:好嘛,芷兰那种……都不好意思说是“损伤”了,完全就是烂得渣渣都没剩一点、说是“化作尘埃”也可以呢……林玄忍不住,又问道:“那自行创建呢?自行创建要多少点?”“自行创建消耗的灵合力以五十点起步。”系统先森如是说。听到这话,林玄的心,那个痛啊!这就是说,他修一个芷兰壳子,跟重新整一个,是完全没区别的!可是他能说“早知道就不用‘反伤’把芷兰打得这么‘烂’了”吗?不、能!#自个使的技能的“后遗症”,跪着也要接受#……只是,接受归接受,他的灵合力也不可能“biu”的一下、就赚够五十点啊。这修又修不起,整又整不了……下面还要怎么玩哟?林玄犯愁了,只是这新板块他也不熟,只得寄望系统了。他询问道:“系统啊,你看我的灵合力,远远不够啊,这、咳咳,这‘外壳’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折中的法子?”“……”系统先森仿佛也被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现状给难倒了,沉默了起码有五分钟,方再次开口道,“——经检测,在系统搜索范围内,有一具符合要求的‘无主外壳’。”林玄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被这话隐含的意思骇得差点跳起来了:卧槽卧槽卧槽,这这这附近居然就有死人?!就算外壳问题解决了、也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可怕啊!艾玛究竟住在他们林家附近的、都是些什么人哟——面对林玄激动的反应,系统先森只是慢悠悠地补充道:“不是人,是猫。”“………………哦。”是猫的话,似乎也不是太吓人?林玄心想。不过!“不管怎么说,芷兰原来是个人……这活人变活猫,会不会不太好啊?”“此事,本系统不作评论。”系统先森的机械男音,亦侧面证明了其是真的不懂,“再说,还不是因为宿主你太穷。”林玄心塞了。穷是他的错咯?好吧,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这么说出来啊……他弱弱地问道:“如果是猫的话……需要多少点灵合力?”“仅修复,为一点;修复至最佳状态,为两点。”好少!林玄被这点数给震撼了——当然,他亦从另一个角度看出,那招“反伤”的威力究竟有多惊人!——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骑虎难下的状况:这下子,他真的,只能硬着头皮地,用猫的壳子了……他就这么半天的自救时间,别的什么路子都走不通了,独“仙傀”这一条路,而已。他生理上亦是认同的,这样做……对一个人的灵魂,实在不太好;但是,如果可以选择,难道他想这样?他已经尽力了啊。罢了……便是说他自私啊残忍啊没人性啊什么也好,他都承认!而让他放弃这条路,他实在是、做不到!再者,用猫的壳子,到底怎么去实行他的计划,一样是悬!只是,即便是悬,那亦是一线生机!终归是要去拼一把!——想到这,林玄叹了一口气。如今,就只能先委屈芷兰一把了。等他过了这次危机,赚到灵合力,再给她配回人的壳子吧……——对于林玄的这种“于心不安”,日后有个人却这么宽慰道:“这又想‘重生’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放宽心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林玄只是努力地把心理建设做好,才去吩咐系统先森,把那猫壳子给修复了,还要修复至最佳状态!他想了想,又终下决定,把芷兰的记忆一并消除掉——这没了做人的时候的记忆,对她来说肯定就不会有那么的痛苦了——至于其他的性格理想等,就没去动了。待林玄这边弄好,系统先森亦提示“是否组合”;应了是没几秒钟,林玄都没有产生什么实在感呢,系统便再次提示说“仙傀已经‘制作’成功”。这效率,妥妥的。仙傀好了,就代表接下来可以开展行动了。只不过林玄又一次犯愁了:他一开始想得可好。毕竟就是芷兰从林家带走他的,最好当然是用芷兰自个的壳子,也不需要另外创建;等芷兰见到林家人,不需另外做些什么,立刻就能领着人直奔拐子这里拯救他了——要是运气好,芷兰说不定能给自个洗白洗白呢!然而!再完美的计划,都敌不过一个“穷”字啊……嘤嘤嘤、这下可好了,他的小黑屋逃脱计划的最关键人物,从“大活人”变成了“大活猫”,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林家人得有多大的脑洞,才会知道跟着一只猫走、能找到他这个林家大少呀?……不行,不能只顾着吐槽。林玄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冷静地去琢磨。首先,他使计将林家人引到这里来,这个思路是无误的。至于要怎么让林家人相信一只猫……或许找一件能证明他的身份的东西,当作“诱饵”、把人引过来?想明白的林玄顿时眼前一亮。他快步跑到外面的小书房,在多宝阁上,取下一条长命锁。这条长命锁是银质的,那古锁呈鱼跃造型,锁下沿垂有三朵莲花;最特别的是,那鱼目以及莲心里,各是一颗红色的玉石。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朵莲花的花瓣因外力、略有些扭曲。这样式尚算精致,不过在林玄私库众多的藏品里面,这其实属于最普通最便宜的一款了。他之所以选上这长命锁,一来是恰好就在系统里面,二来嘛,是这锁正好有那点儿“来历”——却道林玄在能跑能跳之后,自然便开始暗搓搓地发掘系统先森的其他功能。旁的不说,这能不能将外面的东西放进系统内部、再靠意念取出来,肯定是要试一试的。而这条长命锁就是林玄当时的试验品。他那会还以为啊,跟其他金光灿灿闪瞎人眼的锁啊环啊玉啊相比,这银质的不见个一天两天,肯定不会立马发现的。哪想到他才收好没半天,王嬷嬷便发现了,还十分尽忠职守地要寻。要不是林玄及时“自首”,怕是会闹到亲娘那边、并地毯式地搜寻了。总而言之,这条长命锁亦算“过了明路”;即便在那之后,林玄陆陆续续地、“藏”起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奶娘以及几个丫鬟,始终都对这个长命锁记忆犹新。既有记忆、又有辨识度,而且他敢肯定王嬷嬷绝对是知道、这东西在他身上的——作为“诱饵”,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不过,这么大一条,实在不方便他cao作;加上他也不确定百分百能一次成功。于是林玄费了点心思,将三朵莲花抠了下来。下面要愁的,就是该怎么将东西送出小黑屋了——只要出了小黑屋,他就能叫芷兰喵马上将东西捡走、然后赶去找林家人“报信”了。——话说,能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在拐子这里出入,也算是当猫的一个好处了。啊,也得准备一个后备计划:就是假设“诱饵”怎么都没法弄出小黑屋,那该怎么吸引林家人呢?……让芷兰喵抢林家领头那人的东西?抓伤领头人?貌似不太可行。要么,在沙地上,让芷兰喵划拉一只“玄”字?这个够有力,但事后会不会把猫给……林玄在费尽心思、尽量完善了一番这两套自救计划后,才准备离开系统去实行。他暗暗握拳,对自个鼓劲道:加油、不成功便成仁!(. )</dd> 第一捌一章 林玄一边腹诽,一边准备去书架那边,眼角却猛地瞥到屏幕右下角有个半透明的“问号”标志。他心里一动,忙拉鼠标过去一看,顿时惊奇了:嗨,这里居然有个“使用说明”!——师祖大大哪会是这么贴心的人啊,这不科学!该不会点进去就一句华丽丽的“请自行探索”吧?事实证明林玄这回是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使用说明,还真就是规规矩矩的说明。林玄逐字逐句念道:“此为‘全真式傀儡收取或制造’板块,下称‘仙傀’板块,乃本仙器系统的主板块……解释权归正英真君所有。”“……首先,要收集到至少一枚灵魂。然后就按个人喜好或需要进行‘修改’处理后,再将灵魂放入预先准备好的‘无主’外壳内。”“‘无主’外壳可……可就地收取?亦可、自行创建?……本说明建议新手,不要一开始自行创建外壳……”“当然,视情况的不同,各个选项会花费不定量的灵合力。”“仙傀生成后,将与真正的、一般人类没有很大区别。仙傀会有思想与情绪,会有衣食住行社交工作等等的需要——而系统宿主的所有决策,亦会对仙傀的各方各面产生千变万化的影响。这些影响俱是不可逆转的——……所以系统宿主在下命令之前,应三思而后行、谨慎而为之。”“本板块还拥有很多隐藏要素,系统宿主可以在使用中慢慢发现。”“仙器系统,祝您生活愉快……”林玄念完,捏着鼠标一阵无语。艾玛,这浓郁的既视感,不就是传说中的游戏《模叉人生》么!——师祖大大您表以为随便拉上“仙”字,取个什么“全真式”的、听起来牛比哄哄的名字,他就看不出来了!!!师祖大大您渣基三,那都算了,这不,最多只是借用点儿名头来玩玩,起码各个门派的武功绝学套装外观什么的,还是整不出来的;但是这《叉拟人生》一样的仙傀系统又是什么鬼哟!#师祖大大您快去认真修炼好吗!#——不过……林玄摸摸下巴,心里琢磨道。在一眼看穿这是仙.模叉人生.傀后,这“玩法”他就不需要研究了。而且,那说明是怎么说的?仙傀与真人,没有多大差别!所以在游戏里,玩家影响一个数据人类的人生、那还可以说是“娱乐”、是“体验”——换到这里,却是百分百真实的不可改的影响啊!林玄咋舌。那什么“全真式”的名头,果然不假!这么说的话,为了真实感,才会有“收集灵魂”的要求?而且不是什么灵魂都行,还要符合什么“不屈值”——这个有空再研究。真正的灵魂,虽说变成“仙傀”,但其实跟再次获得一次生命是一样的吧。——简直就跟“重生”一样!人为的、可控的“重生”!……艾玛,想想就觉得逆天好吗?!林玄被这个结论,骇得心跳快到不行。也许是怕林玄自己被自己吓死,系统先森插话道:“主板块是有着很严密的限制,并不存在‘逆天’的可能性。”听到这句解释,林玄的心反而安定多了:也是,虽然都说修仙修真之类是“逆天”而行,师祖大大看着实力也很不一般。可就这么做一个仙器出来,都能毫无限制地真“逆天”,甚至像是抢了老天的活儿一样……这老天爷能乐意?!他在上辈子好像听谁说过,在,那些太厉害的人事物,都会遭雷劈,挨不过去就只能含泪掰掰了。#老天爷:窝看不惯泥、窝却不缩,窝就素要暗搓搓地劈死你!#林玄估摸,系统先森这主板块,能安安稳稳的,十有捌玖是因为打了擦边球吧?对此,系统先森只是意味深长地一声“呵呵”。——罢了,这个继续以后再说。不过,有了这个“仙傀人生”……林玄立刻精神一振:是的,只要他整一个仙傀,然后命令仙傀去找林家人并将他们领到这里来……小黑屋什么的,麻麻再也不担心他逃不出去啦!还能将这些人拐子们一网打尽,更能顺利解救这里所有的被拐小孩!简直是一举三得!愉快地想着,林玄就简单地定下这个逃脱计划,便开始进行第一步:“灵魂处理”。附带一提,林玄仅有的一枚灵魂,正是芷兰。“……”林玄忍不住问系统,“理论上,我是能控制仙傀、且不怕被‘反噬’的,对吧?”否则这位关卡boss一“重生”转头就跑过来把他给neng死了……那他哭都不知道去找谁哭了……系统先森回以肯定的答案:“是的——签订契约后,灵魂就会受到契约的约束。”契约?啊,开启主板块的时候,系统是好像有提过。林玄差点忘记有这一桩了。既然有契约约束,那可安心多了。他就说嘛,这么神奇的功能怎么可能没点限制?他家师祖大大还是想得很仔细周到的。……不过芷兰前脚被他的“反伤”neng死,后脚就跟他签下契约……想想就有点小害怕。果然这位,得必须好好地“处理”一下……林玄在发现芷兰那种神奇的脑回路后,便是知道对他无害,也不敢轻易放对方出去吓人啊!想着,林玄cao作鼠标,选了主菜单上第二项的“灵魂”,接着点了“灵魂列表”,果然就在后面见到了唯一一张名片样的选项,正是芷兰。不晓得是特例还是什么,那“芷兰”二字,颜色血红血红的,叫人看了莫名地心惊胆战。点进去之后,可以查看的内容有很多。第一部分就是芷兰的生平,有一段大概的简介,点进去后非常详细,林玄瞄了两眼,似乎是囊括了芷兰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对其有深远影响的事件。他这会儿没心情看这些,便拉到最后,入眼就是一句“端武四十三年五月初一,被‘正英真君的庇佑’金丹级所伤,卒。”……林玄震惊了。原来那些黄色小光点,是这技能的最高级“金丹级”吗?难怪效果这般拔群,整得芷兰连渣渣都没留一点。这个免费试用实在太实诚了!“感觉有点浪费呢……”林玄在心里略微遗憾了一下下,就转而向系统道,“对了,这个技能有个隐藏成就的吧,奖励还没给我发呢!”林玄话音刚落,就听系统说道:“恭喜你,获得隐藏成就‘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奖励为‘正英真君的庇佑’将可作为主动技能发动。即宿主能主动提出消耗灵合力,用以发动技能。”——哎哎哎哎?林玄惊呆了。这样子的话,他不就可以主动去“揍”人了吗?!系统哟,这么重要的事,能不能第一时间跟他说啊啊啊!系统先森面对这个指控,机械男音依然冷冰冰地道:“——消耗的灵合力以一百点起步。”林玄:“……”好吧,他身上全部灵合力就只有二十多点……刚才的话就当他没说过。既然这主动出击的想法只能泡汤,林玄自然是把注意力放回芷兰的灵魂修改上。他这次也不左看右看了,直奔主题,点进了芷兰“性格”那一栏里面。就见那一长串的性格形容词里,除了个别的“冷静”啊“沉着”啊“隐忍”啊等等之外,就没什么意思比较好、比较正面的词了。偏生“冷静隐忍”配上“记恨偏执”,看起来危险度百倍增长好吗?!——难怪芷兰的蛇精病看着这么严重,啧啧。修改性格,自然是要花灵合力的。然而叫林玄没想到的是,这性格不是一改全部改,而是一个个性格特征词地改啊!就是两点灵合力一个,全改过来都要二十多点好吗?——坑爹哟这是!再说,芷兰不仅仅是性格有问题。看看她的理想,那什么“要站在比谁都要高的位置”;而目标呢,却是“毁掉所有她讨厌的人”……擦哟、吓死宝宝了!最重要的是,改一个他喵的,得花十、点!……唯一不花灵合力的,居然只有“消除记忆”这项。对此,系统先森是这么说的:“这种差异,是视灵魂个体的要求而定的。”林玄嘴角抽了抽,心道:哦,换句话说,就是芷兰觉得她的记忆还没有理想目标重要、是吗?——这性格上的偏执,求别用在这种地方,好吗!!!林玄想到,这还有个“外壳”要整呢,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灵合力,就不敢胡乱改动了。……说起来,什么叫“就地收取”、“无主”外壳呢?系统先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到什么,林玄默默地尔康手,“……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系统先森“残忍”地说:“是的,就是宿主你想的那个意思。”——卧槽、还真是玩“重生”啊啊啊!(. )</dd> 第一捌陆章 话说张二秃子一开始被捉住的时候,那是真的怎么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的就叫人突然捣了自己的老窝?可这会儿瞧着孝唤管家嬷嬷,那些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下仆则口称“大爷”,再加上一只“林”字……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麻子今早抱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死活不想“沾手”的林家大少爷!所以林家人能这么快地找上门,也不奇怪了……简直就是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偏生这祸还是自找的!想到这,张秃子一时怒极攻心,不知打哪就生出一股蛮力,叫他突然挣脱了兵爷的控制。他也不是要做什么,而是反手甩了在他旁边的赵麻子一个耳刮子。——若不是这混账多此一举,若不是这该死的不听话,若不是……可惜,任凭张秃子再多的“若不是”,都避不过这必死的劫了。而这边的林玄可不管那边的拐子头头怎么因为猪队友的坑而肝肠寸断苦不堪言。其实早在芷兰喵计谋成功,吸引到林信等人注意、并顺利带人过来的时候,林玄就知道了。——这大抵是仙傀板块跟讯息板块的组合应用:就是他的讯息吸收范围,不再是限定在他个人的某个半径范围内了;连带仙傀,亦就是芷兰喵的一定半径范围内的讯息,他亦能收集到了!当然,芷兰喵的收集范围非常小,约莫就半径三米多一点。综上所述,有了芷兰喵这个“中转站”,林玄身在汹屋,亦能窥探林管家对他的营救计划的全部流程。等到林家人冲了进来,他更是兴奋不已,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呢!“大爷、大爷啊!”王春雪王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把林玄抱起,“大爷你没事就好了,可把嬷嬷给吓死了……”王春雪说完,一看林玄此时的模样,更是声泪俱下:“大爷别怕,嬷嬷在这,别怕哈……”叫奶娘这么一说,林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眼泪又不经意地决堤了。他的发达泪腺从醒过来面对关卡boss芷兰、到被关进汹屋为止,都没上线过,这会儿刷存在感……大概是终于安全,所以安心了,吧?——不过他都已经“饥.渴.难.耐”了还能这般泪流如柱……看来泪腺有特别的存水方式呢!——至此,林家嫡长子被拐一案,在闹得满城风雨之前,成功落幕。真可谓,有惊无险,可喜可贺!之后的事,林玄自然是插不上手的,但他亦想方设法地暗搓搓去关注着。首先是,以秃头老大为首的拐子一行人。上面也说了,张秃子这个拐子的头,旁的不行,这趋吉避凶的本事是有的。他见事态不对,又是“弃卒保帅”,又是搬家什么的,若不出什么意外,还真能避过这回林如海的大清洗。坏就坏在手下人手贱,当真拐去了林玄。更糟糕的是,等这帮人被押到扬州城的大牢里时,早在里面的拐子茂老三,开口就是一句“根爷”……这下是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果不其然,一开始还可以死口咬定是“误拐”,有了茂老三这么一个华丽丽的“证人”,张秃子等就直接给定性为主谋之一了。——哟,还“狡兔三窟”呢9让小弟利用别的孝伪装成林家大少来混淆视听呢!这实在是太狡猾了,必须不能放过!——事实上,这年头被逮住的拐子,就从没有哪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说古代,便是现代,孩子都是每个家庭的珍宝,拐孝无异于夺人珍宝、破坏家庭幸福。不管是什么人,就没有不恨人拐子的!而对于扬州知府等一众官员来说,一下子逮到这么多拐子,绝对是意外之喜!不说一下子解救了将近有三十个的被拐的无辜稚儿,这些人拐子,要是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得能牵藤摸瓜、扯出更多拐子呢!如此大功,不说别的,对官声是大大的有利!甚至,在年末的考核,那是绝对跑不了一个“上”字了;待到三年任满,不管是归京抑或是继续外放,这选择的余地也多了一些。亦因为如此,本来是有个别人对林如海“官.兵.私用”有怨言的,这下都不哼声了。——附带一提,那个纯粹只是借了间屋子出去的高.利.贷陈大头亦遭了牵连。据说还扯出不少阴私,不过亲爹不管,亲娘不理,详细林玄就不得而知了。然后,那二十几个被拐孝,不是扬州城内的,便是周边村镇的,所以很快,就被感恩戴德的父母们领回了家。唯独大丫,十分的棘手。很明显,拐子们都是那种“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家伙。这不,审问时提到唯一没被关汹屋的大丫,一个两个都说这是“自己人”。当然,这帮人的诡计,完全没能得逞。其一,主要是这帮人,瞎扯出来的话,也不晓得跟其他人通通气。一部分人说大丫是“老大女儿”,一部分说是“屋主女儿”,还有更厉害的说是自己闺女——几种说法,没发现大丫身份存疑才奇怪呢。其二嘛,是大家有眼睛且不瞎。这些人拐子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能生出大丫这种水灵标致的丫头?骗鬼咧!第三点,乃是林玄这边,以及大丫本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助攻”。拥有系统“偷听”了一段秃子跟麻子对话的林玄,自然是十分清楚大丫跟拐子、跟高.利.贷都没啥关系的事实。问题是,他就算知道再多,也没什么卵用——他要跟人说了,就得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哦!不过,好歹林玄还晓得怎么“曲线救国”:也不用多说别的,只要去跟他家亲娘说些,类似“那朵银莲是大丫给他带出汹屋的”、“大丫是个好姐姐”之类的话,那就行了。果然,在林玄顺利归家之后,就听说了整个“救援过程”的美人娘贾敏,对于起了关键作用的大丫,那好感度绝对是“蹭蹭蹭”的上去。在她听说大丫出现身份疑云后,更立马寻上知府夫人,拐着弯子提议:既然这般不清不楚的,就应该加大力度去查去审,直到水落石出为止!另一方面。知府夫人同样对人拐子恨之入骨,自然就十分关心后续情况。她听了贾敏的提议后,亦对大丫起了好奇心,便借故将之接到家里,想说看看——那些刚解救出来的被拐孝们,一开始是安置在府衙里的,大丫亦在其中,只不过最后所有人都被领走了,独独剩下大丫一个而已。这一看可不得了。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知府夫人在见着大丫后,便更加肯定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绝对跟拐子扯不上关系;相反,是很容易遭拐子觊觎的类型呢。又有,虽然略有点生疏,但从大丫的行事举止,多少能看出,这不像是小门效能养出来的——或许,有些东西是真的刻在骨子里的、轻易不会忘记的。加上,大丫本身娇憨天真、纯洁温和,便越发得知府夫人的怜爱了。——如此这般,知府夫人对大丫就上心了。而有了知府夫人的“枕头风”相助,知府大人亦动了真格,还真给查出一些东西出来:从后面捉回来的高.利.贷陈大头口中得知,大丫呢,是他从一个叫“矮子李”的家伙那里收来的抵押品。这矮子李是什么人,陈大头也所知不多。仅知道,对方一样是个人拐子;大丫的确是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拐回来的,但其貌似对大丫挺“上心”的,一直当做闺女来养,并言明等手头松动了之后,会来把大丫接回去云云。——不管怎样,这都证实了大丫也是可怜的被拐孝,跟拐子斑.利.贷啊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接下来自然是要帮大丫寻回父母家人。等到将那拐子、矮子李逮住,必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至于因此又牵出了另一个拐子团伙的事,就与林玄等没什么关系了。总之,家外的事儿,林玄千辛万苦就知道了这些。接下来说林家内部的事。像是林玄身边服侍的人,这次因为擅离职守,差点酿成了大祸。幸而有林玄亲自求情,贾敏也念及敌人有备而来、且来势汹汹,故而就饶过这次,不发卖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作为奶娘王嬷嬷还好,只是被罚了三个月月钱;那一等大丫鬟的月眠,就被降成了二等;余下的丫鬟,则通通被贾敏调离了林玄身边。空缺出来的一等位置,之后就叫贾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流云,给补上了。——另外,芷兰的事情,到最后却成了一桩悬案。 第一捌伍章 林信连忙把“这猫很可能成精了”的想法赶出脑海,抬头见周围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手上的银莲,便交出去,让每个人都传阅一遍。——林信本意不过是让众人瞧个新鲜,并不指望什么。哪想到王嬷嬷接过银莲,霎时大叫出声:“大管家、大管家!这是大爷的东西!——这是大爷的东西啊!”,林信闻言,神色一敛,低声喝道:“胡柱家的,冷静一些!”“是、是。”王嬷嬷被喝得抖了抖,但人总算没那么慌乱了。林信见此,便询问道:“胡柱家的,你说这是大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这朵银莲,是大爷的一条长命锁锁下垂着的!”王嬷嬷激动地述说着,她当初是怎样因为锁不见了,就误以为哪个丫鬟手脚不干净,审了几遍都没结果,差点还闹到太太那里去。幸而大爷最后主动出来,说长命锁是他拿走了,这事才平息。末了,王嬷嬷还道:“因为这事,我一直都将这长命锁的样式记得很清楚——像是这莲花,锁上共垂有三枚;这莲心的红玉,那鱼型的锁上的鱼眼珠子也有;至于这莲花瓣之所以会歪掉,其实是那时候掉地上叫我不小心给踩到了……后来这长命锁一直都是大爷收着的,虽说我不知道大爷实际上把东西藏在哪里,但后来我也是见着几次大爷在把玩……——我、我绝不会认错的!”众人听着,很快就回味过来了:假如东西一直在大爷身上的话,亦就是说,能将东西拿出来的就只有大爷!只是……如果是换成别的什么人将银莲送来,那还好说……问题是,来“送”东西的,是一只猫啊!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众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都会觉得这绝对是谁胡编乱造出来的。可,这要是真实发生的话……古代人的脑洞要是大起来,其实完全不比活在讯息大爆炸时候的现代人差。君不见就这么一个呼吸间,众人就各自脑补出一堆,诸如“灵猫报恩”啊、“银莲与猫”啊、“仙家座下灵猫降世历练记”啊,等等的神奇故事。而作为大管家的林信,相比其他人,就想得更多了——他是当年林玄出生有天降异象的知情者之一,下意识多少都有些觉得,自家大爷是有些不同凡人之处的。若说这猫真的是他家大爷差使过来的……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想到这,林信头脑有些发热。不说这种能力哪里来、大爷是怎么想的,他揣测,大爷现在定然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了,才会驱使猫为其做事……今儿这事,事后他最好跟老爷说个清楚;再者,这知情人不少,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亦得由老爷来定夺。这些都不急,现阶段最要紧的,还是该循着线索,速速寻回大爷……等等,除了这朵银莲,大爷还给了什么别的线索吗?……那只猫!想到关键处,林信猛地一个激灵,快步就跑出了房间。众人不明所以,也紧紧跟随。一行人来到院子里,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便见到方才那只送来了银莲的大黑猫,正趴在墙头之上,那黑色细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似十分惬意。黑猫见着众人出来,还站了起来,朝着人“喵”了一声,仿佛在埋怨众人“怎么这么慢”一般呢。众人见之,啧啧称奇:妈呀,这猫果然是,成精了吧?!林信见到黑猫一副等人的模样,亦顾不得细想,只更加确信自家大爷有“神通”之处。并大胆猜测,如果跟着黑猫走,说不得很快就能寻到大爷之所在了!当然,林信没想着带上那么多人:一则是不晓得困住大爷的地方有没有危险;二则人多显眼,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想着,林信便指了三个人跟随自己,并吩咐其他人在原地守候。接着,便出了门,跟着黑猫走。那黑猫看起来,真的是来给林家人带路的样子。见林信等人跟着,便在前面领路。——而且,这猫鬼精的程度,似乎并不亚于人!就见它领着林信四人,专挑小路、窄路、没有人的路;而且它身体轻盈、速度飞快,但却完全不用回头,都能控制住它与林家人之间的距离。总之,就这么在巷道里转了几圈,便来到一副院墙前。只见黑猫几步跳上墙头,在上面朝林信等人“喵”了一声。四人便觉得,猫似乎是在说“就是这里了”。意识到自个心中的想法,四人无不莫名心惊,不约而同地想:他们真的跟着一只猫来寻自家大爷了?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是因为小主子丢了找不到所以全发疯了吧!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尤其是林信,他坚信猫衔来大爷的东西这种事,绝不会是偶然!——至于这只看似是真有灵的黑猫,在完成了“任务”后,便懒洋洋地趴到墙头上去了。林信看着院墙安静地想了好一会儿,便朝跟着他来的人吩咐道:“你去四处打听一下;你,回去罗大生家的那处宅子,再找几个人过来;你,先去找老爷,报告这事——都给我小心些,莫惹人起疑心了。”其他两人领命,便走了;独被吩咐去找林如海的那个下人有些迟疑地问:“林管家,这跟老爷……是照实说?”“照实说,全都说清楚。”林信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要私下说。”“是的。”那个下人听了,也走了。很快,去芷兰宅子找人的那个下人便带上四五个人回来了,并对林信说:“林管家,我瞧了瞧,这里离咱们府并不远。那一边便是后街……”这个林信亦早有感觉——虽则黑猫带着绕了路,但实际上整个路程真不算远——再来的几个下人,他点了两个去守着这屋子的前后门,注意里面的人出入;一个在他身边待命,剩下的也一并打发去探听消息。有目标、有人手,林信想要知道的讯息不一会儿就基本收集到了。“放印子钱的?”林府后边怎么会有这种人在住着?林信皱眉。接着他便听到,这屋子原是空置的,差不多半月之前,开始有人出入;但那些人看着不像是长住的,不止不与邻居交往,更是除采买外轻易不出门。——这可就有古怪了。林信直觉这帮人有问题,对大爷在这里下意识又相信几分。但他并不是那种擅作主张的人,立时就使人去找林如海报告了。——话说,这边厢的林如海,亦是愁眉紧锁。本以为是成竹在胸的事,却波折频生。尤其是在家中仆妇抱走他的嫡长子的事得到证实后,他的怒气更是攀升到又一个高位。……若不是今儿封城抄家之事是由他牵头的,他真想立刻赶回家中主持大局!无奈,他只得把满腔怒气发泄在这些“始作俑者”身上。不过,接下来寻找他的嫡长子的进展情况,委实叫林如海看不懂:先是仆妇与儿子不知所踪,接着是黑猫带来长命锁……最叫人惊奇的,还是那黑猫是真的将林家人领到一处宅子!这实在是太……林如海抚着他的美须,心中惊叹。没等他叹完,又有林家人来报了。林如海听说那宅子的确有种种可疑之处后,面对下人转达林信请示下面应该怎么做的问题,他大手一挥道:“进去查查!”——按林玄的说法,林如海也是个脑洞足够大的。换了旁人听到这些或与精怪牵扯上的东西,可能还有所顾忌什么的;但这位则是抱着“宁可信其有”,查过再说!横竖他都为了儿子把城门给封了,这会儿再找个名头搜一处民宅又如何?加上,放印子钱可是朝廷禁止的,都捉了亦不冤枉。——想着,林如海甚至派出了一个十人小队,前去“帮忙”。就这样,林信不仅等到了自家老爷的“搜查令”,还迎来了一队士兵帮手。既如此,也不需要等了,立即动手!本来这宅子就由林家人围着了,有了那些兵爷,更是如虎添翼,没一会儿,宅子内的人,也就是张二秃子等人,就被全数拿下、一个都没跑。而因为用来关小孩的厢房,这目标实在太明显了,马上就被发现了。众人开门一看。好家伙!一间关着一帮小子,另一间则是小丫头!捉住的这些人,便是不是放印子钱的,这人拐子的罪名也没跑了!发现关着小孩子,林家人顿时个个面露喜色,性子急的已经冲进关小子的厢房去了。哪想到片不够刻,那人就大叫道:“林管家,这里面、没找到大爷啊!”“什么?!”林信想也不想地踹了张二秃子一脚,“说!你把我家大爷关到哪里去了!”张二秃子痛得脸容扭曲,他艰难地道:“我……没……”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一个扎着包包头、穿着桃红色裙装的“小丫头”,从关丫头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嘴里大喊道:“林管家!嬷嬷!”“大爷!”除林家人外,所有人无比愕然:——哎,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居然是林家的大爷吗?!!! 第一捌肆章 在大丫身后,却是一只猫。>那是一只左耳有缺口、通体黑色的成.年大猫。它静静地坐着,那细成一条线瞳孔,仿佛是在盯着猎物一般,牢牢地盯着大丫看。倒是大丫看见是猫,吁了口气。冷静下来一听,果然那鼾声还在。面前这猫,大丫是认得的。这是附近的一只野猫,很凶,从不与人接近,上次大丫想喂它,差点就被抓了。这还是大丫第一次与黑猫这般接近。她转过身,维持着蹲姿,试探地向猫移近了一些,直到大概一臂长的距离才停下来,她轻声唤道:“喵,喵喵?”黑猫动也没动,就这么看着大丫——要是大丫能像现代的铲屎官一样,精通“猫星人的表情学”,肯定能窥探出此刻黑猫对她的浓浓鄙视。——幸而大丫不懂,她只是兴致勃勃地,学着猫叫声来逗猫。几次下来,像是终于觉得不耐烦了,黑猫才开了金口:“喵——”那略粗犷的绵长猫叫声,叫大丫愣住了。不知为何,她此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黑猫这副姿态,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她估摸是食物,只是她的身上并没有吃的,后头木桶里的那些……她下意识觉得还是不要让猫吃比较好。这可怎么办?大丫正纠结,又见黑猫催促一般地叫了一声。不得已,她摊开手,露出了手心里的银莲,想以此表达她真的没有吃的。不可思议的,黑猫在看见莲花之后,就有了动作。它站起来,一副想扑上来抢的姿态。唬得大丫连忙收回手,整个人就往后缩——这是小妹妹交给她的,就算她没有办法,也不该让猫带走。哪料到大丫这动作刺激到了黑猫的哪一条神经。就见它伏低身子,甚至摆出了预备攻击的动作。鬼使神差的,大丫抖着手,将银莲放在黑猫面前的地上。就见黑猫瞄了瞄银莲,又瞥了大丫一眼,谨慎地靠近,衔走了银莲,便飞快地跑开,越墙而去。大丫呆呆地望着黑猫跑走的方向,良久,方被醒过来看情况的妇人骂回了思绪:“反了天了、你个死丫头,叉叉的居然不干活……”“……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另一边,一直用系统关注着大丫情况的林玄,见芷兰喵顺利取走银莲,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成功了、成功了……”林玄喃喃出声。刚才紧张得要死还不觉得,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瘫软乏力了,别的不良反应亦一一出现,尤其是腹中空虚的感觉特别明显。林玄摸摸肚子,一边努力压抑着,一边想:下面就看芷兰喵的表现了。……只希望他们林家的人,脑洞、足够的大!——却道林家大管家林信,领着一帮人顺利堵住了人拐子并“人赃并获”,哪想到,这茂老三手上的小孩,竟然不是他们林家大爷!不想,那茂老三口口声声,始终坚持,小孩就是从林家带出来的、绝不会错。林信立时就察觉到,这之中定然有什么猫腻存在;而这小孩的身份,兴许就是关键所在。这不,林信马不停蹄地把那小孩带回了林家,然后抱着昏睡的小孩进后院去见夫人贾敏。这时候,贾敏连带后院里的众人,都从先一步赶回报信的小子那儿知道事情的一波三折。本以为成功找到拐子的落脚地就能找回晨哥儿的贾敏,这希望被打碎的感觉,自然很不好受;但想到宝贝儿子仍下落不明,她还是坚持住了。等林信赶回来,众人都上前来辨认这孩子是谁。——还真有人认得。只见瘦猴似的于嫂.子失声尖叫道:“这不是罗大生家的那个赔钱货——”紧接着就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于嫂.子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听到于嫂.子这话,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刚刚这位才拍着胸口说,芷兰是带着亲生女儿罗小草回了娘家的。——如今,罗小草突兀地到了人拐子手里;那么,换句话说,林家大爷不是就在……这答案简直不言而喻了。一时间,满是人的院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同时,先前确定得很爽快的于嫂.子等人,亦吓得脸都发青了。而此时的丁秋葶,亦在边上低着头不哼声。在看到罗小草后,她立时便想通了。难怪她的推断,会出差错——毕竟,为了女儿的前程汲汲营营的她,哪能想到会有人将女儿视如敝屣至此?这芷兰……真是好狠的心哪!丁秋葶想着,觉得她的心,实在堵得慌。这边的贾敏才没空管那些仆妇姨娘如何心思各异呢。她这会儿已经被这个消息刺激得摇摇欲坠、几若昏厥。想到她居然让芷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抱走了晨哥儿,她就觉得痛不欲生;要是晨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她……“太太!”见贾敏神色不对,李孙俩嬷嬷忙上前一边顺气掐人中,一边迭声劝慰着。末了,李嬷嬷更是道:“太太,您振作些。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将大爷带回来——横竖知道大爷在哪了,就速速使人去接回来吧!——至于芷兰那贱人究竟想耍什么花样,一并带回来、好生审一审便是。”贾敏闻言,方定了定神,立即吩咐大管家林信亲自过去,务必将大爷林玄安全带回;这时,迷药过去、已经醒来的王春雪,亦不顾身体状况,主动请缨要跟着。贾敏想想,也准了。林信就匆匆带人出去不提。很快,一行人便顺利地寻到罗小草干娘的家,没想到对方竟说今儿并未见到芷兰!作为一府的大管家,林信可不是叫人三两句话便能打发得了的。他另外使人到外头,果然打听到芷兰今早的确是在去往罗小草干娘家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过。再加上小草干娘神色明显有异,林信稍一琢磨,便确定前者定然是知道且隐瞒了什么。于是,在他的恩威并施之下,终于得到了芷兰在这附近的私宅地址。众人急忙赶到那里,没想到竟看见那宅子的门扉是半开着的!所有人无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亦很快被应验了。芷兰这私宅不大,众人走一圈就能确认,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大爷、呜……”王嬷嬷被这情况深深地打击到,忍不住痛哭出声。林信的脸色虽然一样很差,但他还是能静下心来,细细寻找着蛛丝马迹。而这里看着最让人觉得奇怪的,自然是应该是内室的房间里、落在地上的那堆衣服了。林信仔细翻了翻,发觉这衣服堆,不止有外衫裙袍,钗环耳饰内衫鞋袜一样不缺。——就跟一个人将身上所有的穿戴一下子都脱下丢在地上一般。林信唤王嬷嬷:“胡柱家的,你认得这是谁家的衣衫吗?”王嬷嬷当然是不认得。她摇了摇头后,盯着那堆衣服看了一会,才补充道:“不过这衣裳,应是家里这一季的份例。”听到这话,林信也有些印象。他心中隐约生出一个想法,也不多废话,使人将小草干娘“请”过来后,就叫其认一认那堆衣服。小草干娘与芷兰相熟,果然凭着钗环饰品认出这是芷兰的东西。林信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更浓了。他问道:“这屋子平素有放置衣物吗?”小草干娘老实回答:“没有,这儿都没人在住着的,所以就没放什么东西在这里……芷兰只是托我有空帮她收拾一下……我昨儿才来过一趟。”这倒是奇怪了。林信打发走小草干娘,皱着眉头地沉思。于家的说芷兰没带什么包袱之类、就抱着个孩子出了门……而这里又没有替换的衣服……然而地上却是,就这么出现了一整套衣服……——那衣服的主人呢?去了哪里?就在事情再次陷入僵局之际,怪事突生。就见一只大黑猫从窗外跳了进来,唬了众人一跳。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那大黑猫便旁若无人地跳上房间内唯一的床榻。它将嘴里一直衔着的东西放床上一放,又转身飞快地从原路跑出去了。最先回过神的,还是大管家。他走近床榻,将黑猫放下的东西拿起来一看——那是一朵银制的莲花,花心镶着红玉,花瓣片片分明,就是有些瑕疵,但亦看得出来,这做工是不错的……似乎是从什么东西上面,抠下来的一般。那只黑猫,为何会放下这个东西?看着,就像是特意“送”过来的……不、不对,猫送东西?这怎么可能——! 第一捌玖章 林玄强忍住疯狂吐槽的谷欠望,向可楠喵打着商量道:“……这边有突发情况,你那边能不能、呃,快点完事?”——林玄现在使用的,是仙傀模块里面自带的一个“传音”功能。原理不明觉厉,用途反正就是可以让系统宿主与其下属仙傀、非常方便地在脑内进行对话。不过貌似唯有宿主能做到随时呼叫,换仙傀那边,有事就只能语言留个言,等宿主之后回应。林玄觉得这样子,感觉有点那啥……别的不说,这语音留言好歹加个信息提示吧?但这个不急,可以日后再说——总之林玄这话一“传”过去,可楠喵就立刻回过来了。就听林玄脑内响起一声绵长且尖锐的吼叫声“喵——————!!!”,直把前者叫得脑仁发痛——嗯,林玄决定,他晚点绝对要加一个“传音音量调整”!而可楠喵这一叫,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这样的:“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快得起来啊!!!”林玄顿时语塞: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没办法,他只好默默地抹了一把脸,说道:“那,总之你也稍微、咳,尽快吧……”回应林玄的,又是一声“刺脑”的猫叫。他揉揉太阳穴,苦比之余颇有点苦中作乐地想道:幸而仙傀跟非仙傀之间,是有着传说中的生、殖、隔、离、的!亦就是说,尽管可楠喵再怎么“努力”,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想生小猫?哇哈哈哈哈——系统先森:“宿主,你这样很wei琐啊。”林玄:“要你管!”——就在林玄因为“无敌探子”被“人生大事”绊住了脚步,而急得火烧火燎之际,林家的其他人自然亦都注意到这迷之人物的说话声——想不注意到也不行,那个声音实在太清晰了,简直就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一般。而这个时候,姨娘丁秋葶正带着林绾,跟贾敏在说话逗趣;林墨则努力突破着障(丫)碍(鬟)们,固执地要去找隔壁的林玄玩;林如海恰逢今儿休沐,此时就在外书房里一个人安静地。这声音一来,才一岁半的林墨愣了一愣,哇的一声立马就哭了——当然,只要仔细看,便能发现这娃其实是在干嚎。——与林墨同年同月生的林绾亦唬得赶忙抱住了丁姨娘。除此之外,林如海以及贾敏丁姨娘等,亦不过是稍微惊了一下。——之前也说过了,古人们的脑洞要是大起来,那绝对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林家人最近还被可楠喵、这个活生生的“灵物”给狠狠刺激了一番。这接受能力和脑补能力,显然是更上了一层楼。故而那人声传来,众人除去起初的惊讶,很快就不觉得什么了:不就嗓门大些,能比“快成精的猫”稀奇?但是,有新鲜事,还是得去看看的!这不,众人均朝声音出处打探。而林如海本就在外院里,自然动作最快,没一会他便知晓,原来是林家正门那,突然来了个一身邋遢的癞头和尚。那一声声“舍了她吧”便是这和尚说的。“老爷,可是要让小的去把人撵走?”说话的是林家的二管家林宏。林如海望了对方一眼——若换了大管家林信,是断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正门那个和尚,虽说不修边幅,但声音如此嘹亮连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其着实有几分神通之处的;又有,这和尚看着,似乎是特意来林家的……不管对方所为何事,便是真的只是纯粹来化缘,他林家也没必要把人撵走。——不过,他想是这么想,倒没说出来,只是道:“你去使人将大师请进来……另外准备一套僧衣以及一些米粮,好待会布施给大师。”听到这些吩咐,林宏满心不解,但还是乖乖领命下去。不一会,下人便将癞头和尚带到了二门待客的大厅,林如海便在此恭候。——与此同时,林玄亦利用讯息模块密切关注着。林如海在见到人后,总算是理解林宏为何一心想着要撵人了:通常一提到“和尚”二字,普遍人想到的,就是那么一个衣着朴素却整洁干净、慈悲为怀兼仁爱及物的大光头形象。而面前这个癞头和尚……这“卖相”啊,实话说真不是那么好。幸而林如海一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二心思缜密、情绪轻易不外露,否则这个会面场面可就尴尬了。——两人见了礼后,癞头和尚便率先说道:“施主啊,你便舍了她吧——”“大师……是让我舍了谁?”这话林如海听面前的和尚重复了好几次,他早就疑惑不已,见此忙问道。就见癞头和尚念了声佛,才说道:“和尚这是见不得那孩子病痛缠身哪!……施主你便将你家女孩儿舍给和尚吧……舍去千金,方可使那孩子从此福寿安康!”和尚一开口,便絮絮不休地说了老长一串话。那些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叫林如海听得十分费劲。即便如此,他还是听懂了:话说他如今膝下仅有三个孩子。这打小体弱多病的,说的可不是他的嫡长子晨哥儿?而女孩儿就更不必猜了,林家几代里,就唯有丁姨娘所出的大姐儿而已。……所以这癞头和尚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他舍去庶女、让其去出家,他的病弱长子就能恢复健康?!!——不得不说,弄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林如海,亦禁不住一阵心神恍惚,就更不消说旁人了。这不,听了小丫鬟转述癞头和尚的话后,贾敏等人俱惊呆了——这也是林如海选在二门待客的目的,好方便向后院传递消息。贾敏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丝帕——晨哥儿的身体,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假如真的有法子治愈,那么……越是这么想,贾敏越是心猿意马。反倒是姨娘丁秋葶,听到这话,脸一下就白了。——话说,古来便有“替身出家”这种做法,而且十分常见。主要都是大户人家里的子嗣因为多病,经卜算之后发现只有出家能解;可这些人家怎么可能舍得孩子去“吃苦”啊?便找一个替身,代替自家孩子去出家。这些替身大多是找穷人家的孩子,有时候还要求八字相合。反而是这种让妹妹成为兄长的替身出家的情况,不曾听说过。……不过。丁秋葶心慌意乱地想。她的绾儿只是区区一个庶女,与嫡长子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想到这,丁秋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抖起来,搂着林绾的手不觉更用力了。而林绾尚未到知事的年纪,只知道在丫鬟说完话后,大家的反应都怪怪的。现下姨娘更是搂抱得她很不舒服,便出声叫道:“姨娘?”林绾这声,将众人四散的神智给唤了回来。丁秋葶后知后觉地卸下力道,却不敢松开手。她望向贾敏,忍不住说道:“……太太!”这时候,贾敏刚才那股心动的劲头亦已经过去了,理智顺利回归。她看见姓丁的那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轻易就猜出对方的想法。得承认,那一瞬间她是起了某些想法的,但亦仅此而已。毕竟,不提那和尚的话是真是假,这能做决定的人,绝不会是她……可恨这姓丁的,直接把她当作是那个恶人了!心塞之余,贾敏转念又想到,若换她站上对方的立场……她的反应怕也不遑多让。这么一想,她的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亦因此,她于心不忍地道:“你莫要多想……旁的不说,看那和尚说话神神叨叨的,我们老爷亦不见得会随便就信了。”听了此言,丁秋葶心中大定,不过始终抱着林绾没撒手。——贾敏这边都如此,看“直播”的林玄那边就尤甚了。他借着亲爹的“翻译”理解了怪和尚的意思,顿时就目瞪口呆了:君不见他家的系统,那可是仙器,仙器耶!这样还是要他乖乖地用灵合力换药嗑才可以药到病除!而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脏和尚,算什么东西?说啥,只要他妹纸去当尼姑、他就能身体好?这么神奇,咋不上天呢!!!虽然说,他这个妹妹的名字不是叫做“黛玉”,但是,那也是他的“林妹妹”啊,怎么可以说出家就出家?便是借他那弱鸡身体做名头也不行……亲爹啊,您可千万不要乱答应!——正如众人所希望的,林如海不过略微怔了一下,就果断开口婉拒了。倒是癞头和尚,仿佛对这个拒绝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双手合十地道:“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a)这话一出,林如海——还有林玄——脸都黑了。 第一捌捌章 横竖因为林玄的事,这一年的端午节,整个林家上下——连带外头的某一些人——都没什么大搞的心思,就这么草草地过去了。而被回春堂的何大夫勒令休养的林玄,实打实地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刚也说过了,可楠喵是个非同凡响的一流探子:这位如今在林家的地位堪比主子,想去哪就去哪,速度极快还极善隐藏,便是被人发现了……谁会相信一只猫在“偷听”?这使得作为“幕后大佬”的林玄从此过上了足不出房门、能知家中八卦的愉快生活——哎哟,还能时常去看个现场呢!是的,看、现、场!还记得小书房里多宝阁边上那扇打不开的小窗户吗?如今仙傀系统开启后,那窗总算是能打开了。显然,这不是用来看小书房外头的“景色”的;实际上在打开窗后,会发现这又是一块显示屏。林玄将之称作为“观影窗”。而这个窗,是要联合仙傀房一起使用的:在大屏幕的界面里,选定已有的一个仙傀后,林玄就可以凭借着观影窗,看到仙傀视觉内的画面、接收到仙傀听到的声音!艾玛,这真的是太实用了!只是林玄后面听系统先森说,假如他与仙傀的距离实在太远,这“传送”的画面声音会有些许延迟或瑕疵的。就是这“距离”限制是多少,暂且不知。——当然,林玄休养,亦不是光天天用观影窗看八卦,咳咳,他多多少少还是有做些“实事”的。没错,他在仔细研读那本《进阶指南》来着!基于师祖大大的niao性,又有之前那本《新手指南》的“前科”在,林玄是万万不敢大意的——君不见,要是一开始他不去仔细读指南,拿他就不会获得成就,更得不到“庇佑”这个特殊技能……那么他拿什么去抵挡芷兰boss的掐脖子攻击啊!还去发便当呢,自个都得先领一个!所以不都有什么,万事皆有因果之类的话?总之小心无大错……总之,这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解闷好了!这不,林玄一天看一两页,看了快一个星期,可算是把《进阶指南》的前言给看了一半。这前半部分,他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话说,师祖大大在《新手指南》里就提过,想找到一种能将灵合力转化为别的能量、主要是灵气的方法,可惜没什么大进展。于是某日师祖大大便突发奇想:“人体既然能生出灵合力,那反过来,灵合力是不是一样能作用在人体之上?”凭此猜想,正英大大建立了一个新课题,并着手去研究。大抵师祖正英是真正的天赋异禀,也有可能这课题不算太有难度,总之还真叫这位研究出成果来了——是的,就是这个仙傀。按照《进阶指南》上的说法,灵合力经过……林玄也闹不明白的各种转化,便可作用回任何生命体上面,主要作用呢就体现在“治愈”这个方面,且耗费不多、效果拔群!可惜正英大大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各种问题就出现了。附带一提,师祖大大虽说爬到了“真君”这个位置,好歹也是个三观正常得很的穿越者,因而是从没想过要玩什么“人体实验”的。这位一开始实验的对象是后院里养的那窝鸡——至于为嘛不是现代人都熟悉的实验用白老鼠……据说是他家师父百德真君不许,为此还罚了师祖大大吃了一个月白粥……正英大大用凌厉的笔迹书写出当时的愤怒:“养个老鼠怎么啦!这对欺师灭祖的恩爱狗——哼,我要去祸祸你们养的鸡!!!”林玄:“……”#感觉像是知道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呢?#——咳咳,回到正题。言而总之,就是师祖大大杀了一只鸡,接着运用灵合力,成功将鸡的伤口给全部治愈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死鸡依然是一只死鸡,只是完好无缺了而已。此乃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正英大大写道:“秉着不浪费的原则,那鸡后来还是煮了,只是吃起来没了鸡肉味,完全不像是鸡、非常非常的难吃!”——林玄尔康手:您老人家表真的去吃啊啊啊啊——第三个问题,是灵合力可以作用在*上,只是耗用是死体的几十甚至上百倍,这之间更会伴随着剧痛!正英大大曾尝试给自个划个伤口拿灵合力治,表示这痛得、简直不要不要的——“那种痛,换上一般实验体,恐怕会生生痛死吧……”——痛都算了,伤口竟毫无动静;后边灵合力一撤出,原先附着的亦迅速跟着消散掉了。对于第四个问题,正英大大在指南上提到,其有一次“捡到”一个死掉了的修真者,为免“浪费”,就“顺便”试验了一下。这不,立即便发现灵合力对于修真者,比之在*上,效果更微乎其微、更耗费巨大。综上所述,灵合力更适合作用于毫无修为的普通死体上面;作用完之后,原本的驱壳会发生质一样的变化,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变化之后的驱壳,则依然没有“意识”存在。后来经正英真君.深.入.研究一番,得出了结论:这灵合力作用在驱壳上的过程,实际上与“炼器”十分相似;而驱壳之后产生的质变,亦完全可以说,是变成“器”了。而成“器”后之所以会没有意识,当然是因为没有生出“器灵”了!——这里就要介绍一下,什么是“器灵”了。所谓“器灵”,按林玄对字面上的理解,这意思应该跟“器具精灵”差不多。像是咱系统先森,虽说名字带个系统俩字,但实际就是这个仙器的器灵。系统先森:“是这样没错。”在修真界里,器灵可不是想有就会有、想有就能有的。一个器具若是想要生出器灵,首先本身品质得上乘乃至珍贵,其次制作者得人品爆发,最后天时地利人和外加天道的心情如何,缺一不可。换句话说,有器灵的器,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超级宝贝——事实上,有器灵的器,的确是比没有器灵的要厉害百倍。不过这是题外话。继续正题。那么,这些经灵合力作用而生成的器,能不能生出器灵?也不能说这完全不可能,只是啊,按照师祖大大的说法,由于“原材料”的问题,导致这些器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算不上,能叫做“器”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这种器“不入流”的程度,要想自行生出器灵,那几率堪比林玄这会儿再穿回原来的世界,然后买彩票中一注大奖。——换了旁人,到这会儿恐怕都会觉得自个费了这么多功夫研究,纯粹就是无用功了、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精力下去了。可当事人并不!作为修真界大能、一个穿越了也在坚持创造与发明的科学家,正英大大很快提出一个新课题:“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就得了?——这些‘器’既然无法生出器灵,不如就找点什么放进去好了。”——至此,前言的上半部分就是说的这些。后半写的,八成是关于正英科学家“放啥子”的探索了。这显然与那什么“不屈的灵魂”、与芷兰boss有莫大关联。这可算进入重点了!林玄想着有点小兴奋。嗯,今天也继续去研读!他正谷欠装睡、实际进入系统,猛地便听到外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舍了她吧——舍了她吧——”那声音来得十分突兀,仿佛由远至近,然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晰。林玄当即坐直了身子,对边上的奶娘王嬷嬷道:“嬷嬷,可听到有什么声音?”“听到的。”被林玄一唤,王嬷嬷便回过神来了。王嬷嬷自然亦被那声音给唬了一跳。可她很快又想到,每日这个时辰,自家大爷都要在床上稍微休憩一会的。现在外头这么吵,大爷哪能安然入睡?想到这,她的眉头立时就皱起来了,心中亦生出十分的不满。她上前扶着自家大爷靠坐在枕头上,方道:“大爷莫要下地,嬷嬷使人去前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林玄应了,王嬷嬷自去不提。虽说奶娘已经去打探情况,林玄依然按捺不住对这突发情况的好奇。听着这越发清晰、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意味不明的话,林玄在心里问道:“系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系统先森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答道:“好像是有谁过来了。”有谁来了?林玄咂咂嘴。根据打游戏的规律,这关卡boss一刷完,是该出现更高层次的boss了……所以说,现在是“地图boss”登场了?!!!想着,林玄又问系统:“可楠喵呢?”“去外头找母猫了。”“……找母猫做啥?”系统先森十分正直地说道:“啪啪啪。”“……”林玄掀桌。——啪啪啪个鬼哟! 第一捌七章 话说回来,在林玄被顺利解救出来后,之前暂时丢到一边的问题,自是要重新捡回来、去调查清楚的。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芷兰。然而,林家人一开始真的是谁都没想到,这位的消息无论怎样查,都一无所获——从林府到芷兰私宅那一路,能问的人都问过了,只说看见芷兰“去”却没见其“返”;私宅内呢,除了一地可以证实是芷兰的衣衫,别的什么都没有找到;林家人们甚至连暗道之类都考虑到了,为此把那宅子的地都翻了一遍,可惜毫无发现;还有那亲口承认了抱走了林玄的人拐子赵麻子,都说没见过类似芷兰的妇人。……芷兰,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然则,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谁都不敢断定芷兰是生是死。渐渐地,众人就忍不撰目光投向了唯一的知情者身上。说到这个,林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是的,他不止知道真相,说起来,芷兰的便当还算是他亲自发的咧。但是,他能怎么说?说,因为芷兰袭击他,所以他发了个大招自卫,哪想到这招还能反伤,一反就把芷兰反成渣渣了……对,你们看到的衣服就是芷兰“残骸”,哎,那边的,别乱动那些衣服了,说不定上面还有芷兰的渣渣呢!或者说,为了成功自救,所以他不得已将芷兰装进仙傀壳子里面了……对,就是站在你们身后的那只猫,别大惊兄的,当了猫之后芷兰更小心眼了,要惹它不爽、小心它半夜来抓花你的脸!——艾玛怎么可能这么说出来啊!!!#上赶着让人捉去烧咧这是#故而面对众人“求知若渴”的眼神,林玄只想大喊:不造,宝宝啥都不造!刚开始还好,大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都没敢真的来问林玄;可时间过得越久,芷兰的线索越是毫无进展,便是美人娘,都开始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了……这可咋办啊?!最后还是系统先森看不过眼,主动提示道:“宿主,你还是一个孝。”“……所以?”系统先森的机械男音一字一句地,为林玄拉开了新的窗户:“孝子的记性,其实可以很不好。”啊、对厚!被点醒的林玄立即就琢磨起来。只要他说不记得了,不就结了?多简单的事啊。而且,好像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当人身上发生可怕的事,为了保护自己,大脑会“主动失忆”之类……嗯,他被拐带关汹屋,的确够可怕了,可以去失忆了!不过,还是得让大家知道,芷兰已经领便当,调查什么的可以停止了……综合了以上几点,待亲娘贾敏真的忍不住去询问林玄的时候,后者就用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换个说法就是懵比样——说道:“……她不动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不知道为什么……”而其他的问题,林玄就完全装作“一问三不知”。贾敏和其他林家人见这样子,都拿林玄没法子;再加上贾敏见儿子明显“吓坏了”,心疼不已,便不许旁人再问了。不过,有了林玄说“芷兰不动了”的话,虽则依旧找不到尸首,但大家俱认同她是“凶多吉少”了。——至此,林玄才叫避过了怎么圆“芷兰去哪里”的这一劫。令人遗憾的是,此事,并没有在此结束。事实上,就因为芷兰掰掰得一干二净,有些理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慢慢的,就变得……十分地微妙了。没错,林府内部出现了新的言论,就是有部分人认为,芷兰并没有要谋害大爷,相反是在试图救他。这言论初看上去,实在有些奇葩兼搞笑。用现代的说法,就是:说这个的,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圣母白莲花吧?可仔细品品,却发现,这其实也不算是无迹可寻:先是这年头的普遍观念。大众都是认同“虎毒不吃儿”这话的。要说芷兰是“有目的、有预谋”地,将亲生女儿、无异于送其去死一样地、交给了人拐子……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大部分人便是听见了,心里都是不愿去相信的。可,要是事情换成,芷兰为了保护小主子,主动将亲女儿交出去、“李代桃僵”,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芷兰,就是一个忠心仆人的最佳典范,这样的仆人、怎么可以处罚、批判呢?其次,是以张二秃子为首的这个人拐子组织,为了芷兰的名声洗白,牢牢地背上了整个黑锅……说到底,林玄是在秃子等人手上找到的;芷兰女儿,是在茂老三那里找到的;而茂老大叫秃子作老大——这之中代表着什么,仔细一想还不清楚吗?甚至有人大胆“推断”,芷兰会遭遇不测,是这帮拐子下的黑手呢!——这个时候,倒没人去想,姨娘丁秋葶为何打一开始便对芷兰“咬住不放”;亦忘记后面逮到的、被林如海政.敌派过来林府、那帮偷.孝的人,一个两个俱说芷兰的确对他们“帮助良多”;更不提,其他什么,诸如芷兰发现不对为什么不禀告老爷太太啊,芷兰其实没有必要将大爷带出林家啊,等等疑点了。——嗯,大抵人有时候就会这样,只乐意去相信、想相信的东西。总而言之,随着认同这种圣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下人们的分歧亦越来越大。闹到最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说服不了谁。这种情况,作为主子的林如海与贾敏,自是有所听闻的。夫妻俩当然不相信芷兰是百分百无辜的。林如海觉得,芷兰与他政.敌有勾结,这个是不容置疑;至于芷兰最后的那些行为,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同盟破裂吧?贾敏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一开始丁秋葶跳出来说芷兰要下毒、那药却是一瓶绿豆粉,这事贾敏是记在心上的,并隐约生出一个想法。而后面林玄被抱走,便证实了贾敏的想法:芷兰绝对是冲着他们母子去的!虽说中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叫芷兰身死、林玄落在拐子手上,但孩子能平安无事,贾敏是真的很是松了一口气。——夫妻俩的关注点各异,到最后倒是殊途同归:就是对于那些罗家人,即芷兰的丈夫儿女、以及夫家那一大家子,他们夫妻是不能就这么随便发卖处理了。第一,因为芷兰死了,而林玄实质上并没从前者身上受多少伤害。其次,毕竟,大.天.朝.自古到今,都讲求“死者为大”,即是说,在一个人死了后,之前有什么对错,就不要去追究了。——这点林玄其实不太理解:只要一死什么错误都可以一笔勾销,那置活着的人于何地?甚至是那些被伤害了的人,反过来得继续背负伤痛,凭啥呢?……所以才说,人活着才更可怕,是吗?不过这都是林玄个人的小想法,他也不能去跟父母说什么,更没能力撼动整个社会的思想。——第三,乃林玄被拐一事闹得这么大,便是林家怎么去遮掩,都不可能做到半点风声不漏。又鉴于人民群众那丰富的想象力,外头那些知道一点东西的人,很快就脑补了一出“忠仆用亲骨肉换主救主”戏码,没费多少功夫便宣扬开去、获得了群众的广泛赞赏。本来林家的内部都在为这辩论不休,面对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加入,就更头大了。难道要特意公开解释,芷兰本质上是犯了事的?这想法根本不可行。无奈,林如海夫妻只能压下满心的不爽,默念横竖罪魁祸首不是捉就是死,罗家一家子都毫不知情,那就从轻发落吧。——却道被拐之事一出,罗家一家子都被关着了,如今处置起来倒也方便。那芷兰的丈夫罗大生是林家家生子,性子老实有余灵活不足,在林府里一直做着没什么油水的熊事。当时芷兰是贾敏身边最漂亮的丫鬟,在指给罗大生后,所有人都暗道这傻大个是“走了狗屎运”。罗大生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儿也很满足,打那之后就对芷兰千依百顺如珠如宝。即便是这会儿因妻子犯事,导致全家被捉,罗大生还是相信妻子绝不是这样的人。罗大生维护妻子,可其他罗家人却不这么想。罗大生父早亡,老母尚在;他是老大,下头还有一弟一妹。罗老太偏心两个小的,对罗大生很是冷漠;尤其是在芷兰进门后得罗大生欢心,罗老太就更不喜了。如今出了事,罗家上下对罗大生一通责骂训斥,骂芷兰是“搅家精”,骂罗大生一双儿女是“下贱胚子”……这样一来,自打关着罗家人起,那地方便日日热闹不断。有好事的还特地学给贾敏听。贾敏听过后,暗道那罗老太的偏心毫无道理:罗大生虽不得力,可亦是府上管事,且除了偏疼妻儿外,人说是愚孝也不过分。可罗大生那对弟妹是什么货色?不过是一家子吃闲饭的——罗老太缘何弃长子不顾,就顾着那对小的?这种情况,甚至叫贾敏隐隐有些熟悉,不过她没多想。她原打算全部罗家人打包到林家一处庄子,罗大生当庄头。可庄头亦算小有权柄,要是下头这帮好吃懒做的借机生事、牟利,罗大生明显不会处理,只怕麻烦更多。最后,贾敏将罗家人分开,分别安到三处相隔很远的庄子内。罗大生还是当了庄头,其他人则进了庄头比较厉害的庄子。那罗老太,贾敏任由其去选择,果然跟了罗大生。除此之外,芷兰的女儿罗小草怎么安排,又是一个难点——皆因罗小草是“李代桃僵”的那个“李”,理论上来说,都该褒奖的。只是罗小草这身份这年龄,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大一些去当主子的丫鬟了。问题是,贾敏是十万个不愿意让罗小草当林玄的丫鬟的,林墨也不行。这时候姨娘丁秋葶就主动跳出来为贾敏分忧,说是可以让罗小草将来去当林绾的丫鬟。面对姨娘主动送来的人情,贾敏想想,最终还是笑纳了——不过鉴于罗小草还小,一样先随罗大生去庄子里。至于罗家人离开时,除罗大生一脸感恩戴德外、其他人脸上却有不豫之色,此处不再叙述。——因为有丁姨娘的“帮助”解决了难题,贾敏很快就“投桃报李”:后者派了心腹孙嬷嬷,去约见前者。当时的情况,林玄是指使芷兰喵去偷听、哦不,是正大光明地在边上,听了个全程的。这两人谈话的主要内容,便是贾敏终于给爱女深切的丁秋葶一个准信,说是日后会将林绾带在身边教养。——说到这个,还得提一提林如海。这位在知道被拐事件的详细始末后,便寻了一日,屏退下人与贾敏单独谈话。别的话不细说,只提关于丁姨娘母女的事。林如海认为,丁姨娘会有那一出,定然是其心中渴望被人发现,叫那些人利用起来去钻空子。林如海熟知妻子性情,自不会出口责怪,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道贾敏当初既松口叫丁姨娘生下孩子,不好就此撒手不管;林家孩子太小,聚在一块相处多些也好;加上那不过是一个庶女,无论怎样都越不过两个嫡子的;与其日后弄得家中人心不稳,不若先出手把人心都给定住了,好让后宅自此无忧。横竖也不是要立刻将庶女接到身边去,两个哥儿还小呢!贾敏想想,觉得也对,便接受了林如海的建议:她是受够家里事情频生了,更怕了日后谁再闹这一出。——只是许下了好处,贾敏当然也不忘借孙嬷嬷的口,敲打姨娘:“太太亦是晓得姨娘你一片慈母心、为绾姐儿的前程谋划,所以才没多加怪罪……可姨娘你也得想想,如今大爷二爷都在太太身边,太太哪有心力可以分出来?……想来,这事怎么也得等两个少爷进学之后了才能说了。”被孙嬷嬷这么一点,丁姨娘脸上亦闪过一丝慌乱——她一心只顾着女儿前程,倒没有考虑过这点了。果真是关心则乱!丁姨娘很快镇定下来,道:“是我思虑不周全,谢嬷嬷的提醒了。”丁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还假借拉手的姿势,塞了一个荷包给孙嬷嬷。后者不着形迹地捏捏,愉快地收了。至此丁姨娘算是消停下来,之后一心教养林绾不提。而林玄利用系统,很是看了一出好戏后,便通知芷兰喵,任务完成,可以自由活动了。说到芷兰喵,日后不能这么叫了,得叫“可楠”。同时,它已成功入住了林家。可楠被收养,完全没遇到丁点阻力——贾敏对这只救了林玄的大黑猫感激都来不及了,当然乐意养——甚至还给配备了单独的房间,用上好布料做了个猫窝,吃食亦很是精细,甚至有专门的丫鬟服侍洗澡清理等,简直是奢靡非常!而黑猫领人去寻林玄的事迹,也在林府内部给传遍了——此事林如海并没有禁止传说。因为这事儿比话本还要神奇,所以就是说出去,明明是真相,旁人都不见得会相信——古代人本就容易畏惧未知的东西,加上黑色的猫素来有“驱除邪灵”的名声。这下林家人还不对黑猫可楠又敬又畏?自然而然的,没过多久,这只大黑猫便成了林府一霸。除了林玄,谁见了都得哄着捧着。而“可楠”这个名字,亦是在那个时候、由林玄亲自取的。说起来,林玄一开始是打算取与万年小学生一个名字的。只是想想小学生的“死神”称号,他就觉得这两个字会不会太不吉利了?到最后便干脆用谐音代替,取作“可蓝”。这时候刚升任林玄的大丫鬟的流云便来拍马屁了。这位会字,一开口就把林玄震住了:“‘可楠’、‘可楠’……可是‘香楠木’的楠?真是一个好名字呢。”林玄:“……”哎,是这个楠吗?呃,那就当作是这个楠吧!流云又说:“不过黑猫是只雄猫,取这个名字会不会太阴柔了点?”林玄震惊了:什、什么,原来这猫是个男孩纸吗?!!!物种变了都算了,这下连性别都变了……林玄在心中默默捂脸。有种更对不起芷兰的感觉呢……只是林玄问了系统先森,确认这时候修改仙傀的性别的想法并不可取,他才熄了这个心思。正打算给猫换个霸气侧漏的名儿,哪想到大家都叫熟了……罢了,可楠就可楠吧!除了名字,芷兰成为可楠喵之后,还有别的变化——那天林玄一看,惊奇地发现,仙傀状态上的理想与目标,变了!原来是理想目标是啥,好像是什么站得最高,还有干掉讨厌的人,之类。这会儿怎么会变了的?这两个都是能改变的吗?系统先森答疑:“当现阶段的理想与目标达成,宿主若无干涉,仙傀便会自主按照实际情况,制定新的理想与目标。”哎?林玄惊奇,心想。所以说可楠喵之前那又中二又有病的理想目标,居然给实现了?!怎么搞的啊,也没看它做了什么呀……林玄仔细回忆一番。哦,好像可楠喵如今的“林府一霸”地位,万分符合其什么站最高的理想;至于目标,它完全就是看谁不爽就上爪子,毫不费劲就实现了。至于可楠喵的新理想新目标:什么“作为这里的王,我要守护领地和仆人们”以及“将领地内的鼠民全数灭口”。……嗯,喵星人蛇精病一般的“唯我独尊”感,果然名不虚传呢!不过,可楠喵能过得如鱼得水就好,其他的事,他就不再强求了。说起来,当人的时候芷兰的性格,换到现在的可楠喵身上,居然毫无违和感呢,这是怎么回事啊……林玄莫名地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系统先森开解他:“宿主,儿孙自有儿孙福。”“是这样吗……”林玄感叹,“等等,你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没有。”系统先森斩钉截铁。林玄:……好吧。——在林玄被拐事件里,最没受到半分影响的,就属他弟跟他妹了。所以说当孝子真好呢,无忧无虑。然而林玄没法子跟他的弟弟妹妹一起无虑,他苦逼地被“隔离”了。——是的,林玄一出汹屋,当晚又病了。事实证明,高估了自个弱鸡体质的他实在太甜了。还说什么挨饿挨到晚上基本没什么问题呢,若不是自救策略顺利、林家人来得快,真熬到晚上,说不得他就要说掰掰了!幸而后面大夫来看过后,只说他是受惊,且有点虚外,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好生休养,继续喝苦药。休养喝药什么的,林玄都习惯了,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现在boss推倒了,还洗得雪白地加入了林玄麾下,成为一个能正大光明到处偷听、哦不,是收集讯息的探子。林玄想着,他暂时都没有亲自出门探索的必要了,干脆就借养病,好生呆着吧。——林玄没再吵闹着要去院子玩,在贾敏眼里,反倒成了宝贝儿子被狠狠吓到的证据。她为此还狠掉了几回眼泪。林玄无奈极了。只好等身体好些,重新开始逛院子的日常任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一玖二章 贾敏的思绪如此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应了丁秋葶的“请求”。后者自然感恩戴德地拜谢了前者一番。贾敏瞥了丁秋葶一眼,一边摆手让丫鬟将其扶起,一边说道:“你不必这样。绾姐儿也是老爷的孩儿……我自是希望她好的。”丁秋葶早已料到,在说了那些话后,定然会迎来一番敲打。只是这会儿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被不咸不淡地一瞥,仍禁不住刷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她今天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讨好太太,赶走她那些亲戚不过是附带的;如若由于她的这点小心思,反惹得太太不喜……那可得不偿失了。幸好,她还另有准备。这不,重新坐好的丁秋葶,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句,便说道:“太太、您看啊,那天来家里的那个癞头和尚,疯疯癫癫的,也不晓得是打哪儿来的……虽说后面证实是寻错地方了,可听了那些话,总叫人心里觉得不舒服。……奴婢原想着,求太太一个恩典,好让奴婢去庙里烧香拜佛一番——这说到扬州城的寺庙,倒叫奴婢想起了一桩。”“嗯?”贾敏应得漫不经心。“是这样的,奴婢约莫听说,扬州城外的大明寺,历史悠久、香火鼎盛,寺内高僧众多……并不比京城的护国寺差。”丁秋葶一边仔细留意着贾敏脸色,一边说道,“太太定然是听说过的,那大明寺如今的方丈,法号慧源,在整个大顺亦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慧源大师慈悲为怀、精通佛理——奴婢还听闻,大师那一手医术,更是堪比国手。”“……”贾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是这样啊……我晓得了。”丁秋葶见意思带到了,便不再多言。她仿佛忘记方才说要“出去拜佛”的事,闲话没两句,便领了林绾回慕霜院去了。待人走后,贾敏无心理会两个嬷嬷的谷欠言又止。她屏退了其他人,独留自个在屋内,满心的犹豫不决。——那姓丁的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贾敏还没听懂,那她这上半辈子都算得上是白过了:前面那些什么烧香什么拜佛,俱不过是幌子,那姓丁的实际上是在提醒她,与其听一个不知来历的和尚的胡说八道,倒不如去大明寺、请慧源大师看一看晨哥儿的身体!这话委实在理……姓丁的这番好意,她贾敏是承了。——话说,贾敏之前难道就不知道,大明寺的慧源方丈的医术高明?自然不是的。事实上她还清楚得很。远的不说,前儿她娘家兄长贾赦的病,正正是凑巧遇上了慧源大师,才得以痊愈的。那么,缘何此刻需要一个姨娘来提醒?这纯粹是应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继续正题。贾敏这会儿在踌躇着的,却是她到底要不要将宝贝儿子带去给慧源大师看一看的问题。实话说,她早就生出请一位御医来看看晨哥儿的心思了。……咳,这并不是说,她信不过如今正为晨哥儿调理的、那位回春堂的何大夫。毕竟对方开的药,孩子吃着是见好的。但是,说不得换个大夫看一看,孩子能好得更快呢?——大抵为人父母的心思,都是如此吧。可惜扬州距离京城实在是远,哪里能找到什么御医啊?贾敏无奈,只好暂时放下这个想法。如今记起,有位妙手仁心的高僧近在咫尺,她是傻了才会去舍近求远呢!又有,不得不说,现在真的是一个去大明寺“拜拜”的好时机——扬州城说大是不大、说小又不小。林家作为城里顶尖的那一拨人家,从来都是不缺乏人关注的;加上,由林玄引起的、又一次“扬州大清洗”,这才过去没两天,城内气氛仍然十分凝重。贾敏忖度,而今都无须怎样,只要林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足够叫扬州城内许多人夜不成寐了。她自是不想因为“动静太大”而惹来过多的窥探兼疑虑。但是!去大明寺的话,却不一样!君不见,连理由都有现成的:因为晨哥儿安全回家、所以她得去庙里向菩萨还愿!这个原因一出,绝对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相反,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不年不节的,就不好去佛寺了;便是硬要去了,估计麻烦会更多。——附带一提,林玄对于这种,相当于变相的出门“玩”,那亦是百分之两百个乐意的——所以,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俱全,那么,贾敏到底还要顾虑些啥呢?是的,她固然是想带宝贝儿子去给慧源大师瞧瞧;但她更担心,这般贸然带着晨哥儿去出“远”门,儿子的身体会不会、反而受不住?!——默默利用系统在围观的林玄:“……”不好意思,他的身体,真不至于弱鸡到这种程度吧?系统先森迎头就是一盆冷水:“宿主,事实胜于雄辩啊。”林玄:“……”他之前是被拐带耶!又累又饿不生病才有病好伐!……呃,不过,为嘛不反过来,直接将慧源大师请到林家里来呢?系统先森答疑道:“宿主,你知道什么叫‘讳疾忌医’吗。”……哈、什么?林玄:“这是,让我有病不能去治的意思?”系统先森:“不,应该是,有病去治的时候,你不能让人发现了。”林玄一听,更懵了。研究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说到底,还是那个万恶的“名声”害的!他家美人娘刚也说了,这会儿林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不容弄出半点“非正常”的举动——是的,莫名其妙请个和尚到家里,就属于这个范畴!这不,惹人怀疑了,人家便会偷偷摸摸来查;查了,多多少少就会知道他林玄看病的事;不管大病小病,这流言一旦经过“艺术加工”,本来就在他头顶上的“药罐子”光环,便越发难以摘下来了。换句话说,这想叫人不“讳疾忌医”、才难呢!对此,林玄顿时郁闷了:这一方面“进不来”,另一方面……看亲娘的样子,怕也轻易“出不去”!——不出林玄所料,面对这么好的“条件”,贾敏依然在各种的摇摆不定。最终让她真正下定了决心的,却是扬州知府的夫人——番外《一周年》某日晚上,白金跟男票吴栖饭后窝在沙发上黏黏糊糊。突然,白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还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出现了!吴栖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到底“陪看”了那么久的“天雷狗血玛丽苏”,他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此话一出,他立马就想到,这可不是与传说中的“我跟你妈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齐名的、“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噩梦型句式么?!——若是一个不小心回答不慎,迎接他的,就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吴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地思索许久,才咽了咽口水,迟疑地回道:“……国际劳动节?”——劳动节你妹!白金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自家男人是个什么人设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吗?重复几次,他才勉强压下跳起来“振夫纲”的chong动。即便心中如此翻江倒海,白金脸上依旧一派如沐春风,他微笑着道:“虽说也不算错……但你觉得,就光是一个劳动节了?”吴栖当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啊!然而,他是真想不到还有啥。秉着“坦白从宽”这条大原则,他主动承认道:“呃,我是真想不到了……后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白金斜斜地瞥了对方一眼,道:“后天是我们的恋爱周年纪念日。”“啊!”这么一说,吴栖就懂了。别看他家男票总是一副精英总裁的范儿,实际上对这些杂七杂八的纪念日,比妹纸还要注重几分。不过!不管对象是男是女,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就是他的不对。这么想着,吴栖换上讨好的笑,主动投怀送抱道:“咳,对不起嘛,这是我的错,我承认!”白金似笑非笑地摸摸男票的狗头,“知错就好……那么,后天要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对吧?”明明男票笑得非常好看,吴栖就是莫名觉得头皮一麻、菊花一紧。后天?后天要做啥?哦,说到纪念日,肯定就是约会嘛!约会好啊,不过——“啊,不行,我后天要加班耶。”“什么?!”白金惊讶地坐直身子,“怎么回事?”“……我们部长说,今天有人反馈我们小组那个软件项目‘不合要求’必须修改,”想到什么,这回轮到吴栖斜瞥自家男票,“——而那个人就是你。”白金闻言,顿时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话说他家男票所在的软件开发部,每个产品自雏形出来开始,几个高层以及直属上级都是可以随时抽查检验的。这次那个反馈,不是他亲自去验的,乃是别人验好之后,送过来作“人情”的——公司里谁不知道,他跟男票吴栖的部门经理、那个死人脸一直以来都不对付?——平素没逮着尤好,一下子逮到还是这种“证据确凿”的,他哪肯轻易放过?!这下好了,他就这般把自家男票给“误伤”了!白金只觉得心头在滴血。他的心里面,一时又觉得要是知hu里有“男票在死对头手底下做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么一个问题,他绝对可以写一份叫人观之怆然涕下的答案;一时又想到,这事儿怎么会这么凑巧,他是不是中了计、被谁当枪使了;一时又忖度,那个死人脸的痛脚哪是这么好抓的,这说不得就是那家伙处心积虑的阴谋!没错,那家伙还没有放弃、还在觊觎他的男票!……白金越想越火大,脸上不禁带出了一些。吴栖可不知对方的发散思维已经发散到天际去了,只以为是因为他刚才那些像是埋怨的话惹男票不高兴了,忙开口解释道:“呃,师兄,我刚才不是在怪你……”白金哪能让自家被误伤的男票反过来认错?一来显得他太没“攻气”;二则……是他自己作的死,便是跪着也要接受——他打断对方的话,道:“不,这的确是因为我,才弄得你们要重做的。是我的错。”“不是不是,”吴栖见白金那副样子,可心痛啦,“事实上的确是有部分不符合客户要求,师兄你没有错!”两个人认错来认错去。最后,是吴栖主动“割地赔款”,此事才算了结。吴栖浑然不觉他刚刚答应了自家男票些什么东西,尤十万分歉意地道:“纪念日那天……对不起啦。”“这不是你的错。工作要紧。”白金摇摇头,顺势将男票揽入怀中。现实生活总不能真的跟玛丽苏剧一样,整日只知道谈恋爱、啥都不管不顾。但是!一码归一码,此事若然叫他查出是谁在暗中动手脚……哼哼!——不管白金心里面如何暗搓搓,这班还是得加,这纪念日的约会,还是得泡汤。这种“大家都在放假就咱在加班”的感觉果真酸爽。幸好软件开发部、尤其是吴栖所在的小组,除了吴栖,其他都是华丽丽的单身狗,因而顶多就是碎碎念两句,之后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中。谁都没想到的是,中午的时候,本无须上班的部长居然出现了,甚至主动要放大家半天假!众人都震惊了,待小组组长再三确认无误后,才欢呼一声,各自下班去。吴栖自是随大队离开,当然也不忘给男票发去约会邀请。看到白金十分惊喜的回复,他亦觉得很开心。……他们部长真是好人啊,明明时间那么紧,还特意放他们半天。等等!吴栖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就想去确认一下。他忙跟小伙伴们推说忘了东西,便折返回办公室。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部长正在用组长的电脑在那里做事!吴栖惊讶极了。部长见到去而复返的吴栖,同样如此。一时两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部长打破了沉默:“怎么,忘东西了?”吴栖摇摇头又点点头,嘴巴张了又合——他想,这本就是他们的工作,没道理为了放假,就推给部长做的;可在他的私心里,还是想放假、想约会的……这种矛盾的想法,叫吴栖憋得脸都红了。最终,他只能大声对部长说道:“我明天会早点过来上班的!”说罢就飞快转身,跑了。独留部长一人在办公室。他沉吟半晌,方叹了一声,自语道:“啧……好好的狗,居然就让棵烂白菜给啃了。”——离开了的吴栖自然无从得知部长对他下了这么个神评价。只是这位在顺利与男票白金碰头、并坐上对方的车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称赞他们部长“真是一个好人”。正在开车的白金不爽极了——他就是不喜欢自家男票提到别的男人!即便是发好人卡,他也不喜欢!想着,他端起无懈可击的笑脸,不着形迹地将话题扯开,聊起了接下来去哪。吴栖……继续没发现不对。经过讨论,两人决定先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到了影院停车场,吴栖道:“咳,今天你就选个你喜欢的片,咱们去看吧。”——话说白金喜欢看片,往常两人也没少去电影院,就是吴栖很少放手让其挑“喜欢”的。毕竟,别的片都还好说,就白金钟情的那种“爱情文艺片”啊、“青春蛋.疼剧”啊等等,两个大男人一起去看的话……吴栖表示: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一年才一个的恋爱周年纪念日!所以他咬牙决定,放手叫男票去选“喜欢”的了。“哦,真的让我选?”白金挑挑眉。他是爱看狗血八卦苏没错,但看别的,他也是没所谓的——狗血这种东西,只要拥有“发现”的眼睛,哪个片里没有一升两升呢?——不过,他就喜欢看自家男票一副为了他而“忍辱负重”的可爱小模样。吴栖一脸义无反顾:“是的,你爱看啥‘恋恋未满’、‘花与夏天’还有啥‘帝都爱情故事’什么的都可以!”哟,还挺懂嘛!白金忍着笑意,故意道:“我爱看什么,你都这么清楚了——那好,你就直接替我选吧。选个好的。”听到这话,吴栖整个人都懵比了:擦,他还是提前做了“功课”才知道有这些个电影,可让他来选?还选个好的?这真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他有点谷欠哭无泪,但这种“大日子”,怎好扫男票的兴?就在这个“危急”关头,吴栖小宇宙猛地爆发了。他脱口道:“就算我心里知道又怎样?有些事不说出口,就不成事实。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亲口跟我说,你喜欢什么——就跟去年今天,你说你喜欢我一样——你告诉我了,我才能将你喜欢的,带来给你。”“……”白金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嘴的糖,整个人甜得,连那张衣冠禽兽……呸,是正人君子脸都挂不住了。理科男的直球真让人受不了哪!他心里这么想着,干咳两声,总算吐了一个电影名字。成了!吴栖心下握拳,乐颠颠地去买票了。——不多时,吴栖就带回来两张,万年小学生的最新剧场版,的电影票。吴栖甚至兴奋无比地道:“新剧场版居然上映了——我都忘记了!”白金眯起眼,语气十分平静地反问:“……你不是说,让我选的吗?”吴栖闻言,浑身一震。几秒后,他就换上张讨好的脸,卖乖道:“听说新剧场版里面,几个主要角色之间的关系又纠葛出新高度呢,师兄你肯定爱看的!”白金心内掀桌:他才不——呃,好吧,他的确爱看……好小子,拍他的马屁还拍得挺精湛嘛!但是,别以为这样子就能蒙混过关了!——振夫纲!老子绝壁要振夫纲!待白金默默地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一笔,盘算着等哪天得寻回来后,两人就撇开其他,去看电影了——白金:“啊,这个人肯定就是犯——”吴栖:“你闭嘴!!!”——番外,完。 第一玖一章 林玄刚得出这么个结论,下一秒就亲自推翻了:为什么?这话说出来,别说他这个“三岁小孩”,估计不止他家美人爹娘,连家里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毕竟啊,他们林家的家庭成员组成,在扬州城里面完全就不是个秘密,无论是谁,只要稍微留心打听一下,就能探个清清楚楚。偏生这个有点神通的和尚却半点不知!只怕个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吧……或许,这又是一起针对他、针对他们林家子嗣的阴谋?嗯,想想这可能性也挺大的。林玄心道。君不见,他才安然回家有多久哟,这么快就冒出个疯和尚来了!倒是这次,这帮人稍微放聪明了些,不敢动他这个嫡长子,转而打起了他妹纸的主意!实在是太奸诈太狡猾了!幸好他家美人爹,目光如炬,没有中计。……就是这一次又一次的,什么时候能有个消停?——林玄自觉他这猜测,八成就是真相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得“征求”下他家美人爹的想法。想着,他就让系统打开讯息模块,看看他爹那边的情况。——却道这癞头和尚前脚一走,林如海后脚就去了贾敏的院子。而探听到前头情况的贾敏等人,早已翘首以盼。林如海自然知道众人心中着急些什么,他拍拍妻子的纤手,也不多废话,直接就说道:“别多想……刚才那和尚,怕是找错地方了。”——林玄尔康手:亲爹哟,刚他还说您不信的呢……有这样打亲儿子的脸吗?!然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林玄大跌眼镜:在他家美人爹说了这话后,在场的人不仅没有开口反驳,还一个个一脸“果然如此”;而他家美人娘呢?嘴上更说啥、“既然是“误会”,就得好生约束一下家人,别趁机造谣生事”云云。——这情况,完全跟林玄先前的猜测背道而驰了好伐!幸而林玄来这古代亦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已知道这些古代人啊,一个个他喵的都是演技帝!他也不理会他们嘴上说啥,果断就祭出了系统先森这个大作弊器,去看起各人的心理活动来。果不其然,上至他那对美人爹妈,下至那些丫鬟嬷嬷,嘴巴说得再好,心里面却是半点不相信那个和尚找错地方了的。那么,为何要集体在那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对此,林玄十分困惑——直到晚上,看了林家夫妻的私下对话,他才得到答案:说来,还是因为林玄思考问题的方式,太流于表面了。只说那个癞头和尚,看着疯疯癫癫、古古怪怪的,本就给人一种不能付诸信任的感觉。而这样的人,张口一个“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闭口一个“不见哭声不见外姓亲友”……这是信,还是不信好?不信吧,听到这些话,心里总有个疙瘩留着;信吧,人家随便说几句话,便信个十足,也太没有决断力了吧。又有,今儿这事,往小了去说,不过是个疯人说疯话;往大了去说,却一下子涉及到他林玄与妹纸林绾的名声——假如此事张扬出去,外头的人可不管说这话的人精神正常不正常,只要他的身体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唯恐天下不乱地扯成是他妹纸给害的。他倒好,但在古代,这种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可是很要命的!综上所述,作为林家智商担当的亲爹林如海的高明之处,便凸显在此:这位直接无视掉那两个选项,反而找出了看似最不靠谱实质最难反驳的第三个选项。其目的,便是为了间接堵住外面的人的嘴:今天来林家的那个和尚,其实是找错地方了,对方说的根本不是咱家的孩子。如此一来,刚提到的问题,都能轻松地迎刃而解!另一方面,在林家,能近身服侍主子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单凭作为当家人的美人爹一句话,下面的人便晓得该怎么做了。横竖只要嘴上不说就行,至于心里怎么想……林玄摊手,谁在乎呢!……不过!就算那些下人们兼外人们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强迫糊弄过去,主要的几个当事人却是不行的。嗯,说的就是林玄的亲亲美人娘贾敏。以前也说过了,贾敏作为一个标准的文艺女青年,心思最是纤细敏感的;面对其他事情还好说,一旦事关林玄的身体健康……这位不单保持不了平常心,那发散思维啊,更是挡也挡不住!这不,在看过美人娘的最新“脑洞”后,林玄都忍不住感叹一声,简直是绝了——谁能想到,他家亲娘居然可以凭借其当初怀着林玄时、逢人都说是女胎的这件陈年旧事,向他家亲爹大胆推测说,那癞头和尚由始至终,说的、想化出家的、不能见哭声和外亲的,都是指林玄一个!然而!更叫林玄啧啧称奇的,还是他家亲爹林如海。这位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换了旁人,要是知道妻子这般“异想天开”,便是不驳斥,至少也要无言以对的。这位倒好,反依着妻子的思维,敦敦劝导起来。林玄稍微总结了一下他爹的话,大意便是说,既然他家亲娘有这种隐忧,不如就试试那和尚所说的法子?……说是试,他家亲爹却十分“阴险”地,只字不提出家啊、外姓亲戚啊等的话,径直将美人娘往“不见哭声”那边带——没错,那和尚提供的法子,就这一条看着最容易实行了。不过,要在林家营造一个“没有哭声”的环境,林玄表示这反而是最困难的:旁的不说,要抑制他那发达无比的泪腺君,绝对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再说,他家亲爹能不晓得亲儿子泪腺发达?不可能的嘛!让林玄换个直白些的说法:他家亲爹这些劝导话,纯粹就是为了忽悠住亲娘、让其去找点事做、不要乱想罢了。——而这种“堵不如疏”的法子,果真效果拔群,他家亲娘的注意力异常顺利地就转移了,且当时就暗暗有了主意。不提他的美人娘打算怎么做,总之林玄觉得,假如癞头和尚接下来不再出来刷存在感的话,此事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万万没想到,癞头和尚是没了下文,反倒是姨娘丁秋葶率先跳了出来。这日是癞头和尚走后的第三天早上,丁秋葶领着林绾向贾敏请过安,便借故让奶娘抱走女儿,她则恭敬地道:“奴婢有事所求,望太太怜悯,帮帮奴婢。”“哦?”贾敏闻言心下好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说说看。”丁秋葶也不废话,连忙将话道出,说她虽明知“与己无关”、但亦深受当日那和尚的话所困扰,她想求一个心安,却不舍女儿去受那出家的苦,干脆就循了那“不见哭声不见外姓亲戚”这点吧。末了,她还道:“奴婢家里,如今就独大姨一家子、再无旁人了……奴婢自知提这个实在逾矩……求太太发发善心,赏奴婢那亲戚一家一个好去处吧……免得、免得有人碎嘴,说奴婢看不起穷亲戚什么的……”——话说,丁秋葶说的这些话,是经过好一番的深思熟虑,绝不是无的放矢的。换了别人,从区区丫鬟当上姨娘,定然会忍不住安插人手兼之提携亲戚,以达到帮扶自己的目的。可丁秋葶一来乖觉,她深刻地明白,一个姨娘去跟主母争权,那就是找死;二来她大姨那一家子都是蚂蝗,一旦被吸上就别想轻易脱身。在得了姐儿之前,她都是把人给远着的;且她多年无子又不得宠,那帮人亦不爱粘过来。可惜在她得了姐儿后,这些个所谓亲戚,就一个两个蹦跶得厉害了。丁秋葶没敢妄想,她的姐儿能被主母的娘家认作亲戚;可这些真正的亲戚,却会在日后成为姐儿的“障碍”。她原就想着,找机会“处理”一下……如今一石二鸟,既能给太太卖好,又能借太太之手将那些蛀虫撇开!真是天助她也!——不出所料,丁秋葶这话完全搔到贾敏的痒处了。说来,贾敏在听过丈夫的话后,本就很是意动;可她素来与娘家亲厚,心里还打着让儿子们与娘家人好好相处、日后互相扶持的主意呢,哪能说不见就不见的?——况且早前便已经见过几面了。此时丁姨娘的“请求”,于她便无异于瞌睡送枕头。当然,贾敏也不是没瞧出对方有“借刀杀人”、好赶走不喜的亲戚的意思。不过与宝贝儿子相比,借便借了,这些俱不算什么!——至于,姨娘侍妾的亲戚,不算是正经亲戚的这个问题?这种时候谁在意呢! 第一玖零章 没等林如海发作——当然,谁都不知道林玄已经在房里气得直跳脚了——这癞头和尚的下半句就顺势出来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话落,便是一声佛号。——等等,这又是,几个意思?林玄听得系统转述,整个人都懵比了。什么不见哭声、什么不见外姓亲友,这字面意思他是能听明白的。……问题是,这是在说,如何解决他的弱鸡身体的,对吧?这样真的叫做治病?就算是传说中的独门偏方……艾玛,这都偏得找不着北了好伐——就连林玄都能觉出不对来,更何况是作为林家智商担当的林如海?后者甚至一下子发现到:这癞头和尚才刚说了为了让他的嫡长子恢复健康,要令其庶女作为替身出家的话;叫他拒绝了之后,回头就提了另外两个跟他的庶女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条件……旁的不说,既然有不必他女儿出家的法子,何苦不直接说明?另外,这不能哭不能见人的,是在要求他的儿子,抑或是他女儿?林如海内心的复杂,癞头和尚当然不会知晓。后者只能看见,待他把话一说完,前者的脸色明显有异常。癞头和尚他虽说看着疯癫,但不是弱智,这么不对劲的地方,还装作没看见的话……就实在是太假了。这不,他便开口询问道:“施主,可有……疑问?”对方起头,林如海自然乐得接话。他反问道:“大师,我有一事不解,烦请解惑——大师你说的……是指我儿子,抑或是女儿?”癞头和尚闻言,表情古怪得,仿佛林如海刚问了什么傻问题。但前者最后还是回道:“……是指施主的千金。”“原来是这样。”林如海点点头,“亦就是说,只要我女儿不见哭声、不见外姓亲人,我儿子的身子便能转好了,是吧……”说着说着,林如海的表情,就像是在心里认真分析着此举的可行性。哪想这话音刚落,立马轮到癞头和尚脸色一变,忙道:“什么?!——这不对啊,施主,这不对啊!”“……大师,请问有哪里不对?”这些话,不都是你自个说的吗?林如海皱眉,心中那股不解越发浓重。“是千金……和尚说的、是施主的千金……”癞头和尚一个激动,就将这话重复了好几遍;下一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却猛地住了嘴。林如海亦不知道想到什么,没有哼声。一时间,大厅安静下来。片刻,依旧是癞头和尚率先打破了沉默:“……敢问施主,确有一女?”林如海心中的疑惑不比对方少,听到这个问题后,他也不计较其他了,老实回道:“确有一女,尚不足两岁。”顿了顿,没等和尚再问,便径直补充道:“那孩子自落草以来,身子素来康健,并无大病;倒是我那嫡长子,打少便体弱多病……”林如海话还没说完呢,癞头和尚就神色大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大师,你、还好吗?”林如海眼见不对,低声关心道。对林如海的话,癞头和尚仿若未闻。后者怔了须臾,才抖着手掐算起来。一边算,一边念念有词:“这不对啊……这不对啊……”念着念着,也不晓得是算到了什么,癞头和尚浑身一震,接着招呼都不打地,整个人猛地就开始往后退。——这会儿便能看出,这个和尚是真有那么点神通之处的。明明瞧着,这位不过是以很普通的速度在后退,然而在一个眨眼后,人居然已经退出大厅之外了!连林如海,都只来得及唤一声“大师”。待其追出大厅时,院子里哪里还有那癞头和尚的踪影?——不得不说,这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了,用讯息模块默默围观着的林玄,一下子亦反应不过来。甫一回神,就眼见那和尚跑得飞快,他自是没心思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只道绝不能轻易叫人给跑了。#撩了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不由得,林玄就在脑内放声呼叫:“可楠可楠可楠——”叫林玄感到欣慰的是,可楠现在总算是“办完事”了,回得很快。就听那猫语翻译道:“来了来了——小爷不过走开两步,你就啥子都做不成了,废物,哼唧!”林玄也不计较这位猫霸王的话,甚至顺着捧道:“是啊是啊——那怪和尚快跑没了,拜托了,赶快过去吧!”可楠喵:“得令!——哼,竟敢闯小爷的地盘,小爷这就去给那宵小几分颜色瞧瞧!”林玄自觉,那和尚很不简单;而他呢,就那么一个仙傀,怕吃亏还来不及,哪敢给颜色对方瞧啊?连忙嘱咐道:“不不不,你只要像平常那样,追上去打探打探一下就行了——千万、千万别去跟人正面冲突!”回应林玄的,就是可楠喵无比不爽的一哼,大概算是表示其听进去了吧。林玄觉得有些心塞,但亦没法子,只能乖乖待着、等消息。——却道,癞头和尚以非常人的速度,跟来时一般、完全没惊动林家其他人,就这么顺利地离开了林家。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出了林家,并没有走多远;于是本就在外头的可楠喵,很快便在一处无人的小巷里,将人寻着了。可楠喵赶到时,便见到那个癞头和尚,一脸惊慌失措地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不行,得立刻去找道士……——嗨,是谁?!!!”这时候可楠喵正准备跟之前一样悄悄地靠近呢,这才伏低身子挪近那么两步,便听那和尚霍地抬起头来、低喝了一声,望的,恰恰正是它的藏身之处!这可把它唬得,连退了好几步,方趴好屏息不动。——同样的,通过系统见此情景的林玄,亦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家仙傀居然被发现了!!!……不,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被发现了。林玄心下忖度。可楠喵可是埋伏在、离那和尚足足有十五米以上距离的房檐之上!这个距离看去,真不见得能看清楚什么。不过,看那脏和尚如此机警……说不定真有什么,神奇的未知力量?想到这,林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暗庆幸他及时拉住了可楠喵,没让其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亮爪子。否则,若对方真有什么,十只霸王猫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反倒是可楠喵,完全没明白林玄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这是前所未有的“被冒犯”了。它这会正一个劲地给林玄传音,死活要去“给颜色”呢。林玄当然不会让唯一的仙傀上去给人“送菜”。他无视可楠喵的“请战”,只严命其原地待机。一有不对更是要立马走人!——叫林玄高度警戒的癞头和尚,偏生也没去可楠喵那探个究竟,仅是立在原地,掐指算了算。不晓得和尚掐出什么,脸色又是变了几番。他不再言语,转身“嗖”的一下,就跑没了影。对此,可楠喵虽有些忿忿不平,但大抵是觉得,和尚是怕了它才“不战而逃”的吧,它的情绪居然冷静多了,只还是询问了林玄,要不要来个“乘胜追击”。答案当然是不的。林玄让可楠喵回家去,并以“看那和尚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为由,故意让其去巡视一番。可楠喵领了任务,林玄便放下这边,开始结合所有讯息,思考起来。——首先,那个癞头和尚果然是特意过来的!对方会不会是“地图boss”……现在还看不出来;其次,是和尚的话。前一个出家不评价,后面那个“独门偏方”……林玄一开始没发觉,这会儿一细想,就注意到了。其实癞头和尚的做法,便是放到现代亦是很常见的:先给目标人物提一个看起来很无理取闹的建议,等惹火对方并遭拒绝后,才将真正要说的建议给提出来。说不得,目标人物在两相比较之下,就会把看起来正常一点的第二个建议给听进去了呢!……所有,和尚真正要说的,就是这个“不见哭声、不见外姓亲友”?可这就牵扯出第三点了,这偏方到底要给谁用?林玄认真研究了和尚所有的话,便可发现,这位从一开始意有所指的,就是他家美人爹“生病了的女儿”!君不见在听到他亲爹说“是儿子生病不是女儿”后,那和尚吓得,叫着“这事儿不对”转身就跑?!所以,综合这些,那癞头和尚,其实是找错地方……找错人了? 第一玖伍章 大丫的耿直把林玄给狠狠地震撼。后者内心的小人没忍住伸出了一只尔康手:妹纸哟,这个时候不是都该应个“是”的吗?!你这样,叫他下面怎么接话哟?难不成亦硬邦邦地回个“那你来干嘛”?这样子的话他可说不出口!幸而,大丫没让林玄怎么纠结,就开始主动解释来龙去脉了:“是夫人有事找林夫人……不过也把我带上了。”听到这话,林玄稍微一想,倒是有些理解了:昨儿就给“科普”过了,如今林家那个风口浪尖,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是他家亲娘想带他出门都要考虑上一遍又一遍呢,何况是知府夫人上门来,这就得找个更加像样的理由才行。这不,充当幌子作用的大丫,就给捎带上了。“那大丫姐姐,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林玄随口又问道。——他其实并不觉得大丫会知道些什么。哪想到话才出口,就见对方一脸犹豫、谷欠言又止,似乎还真的知道些什么!只是,看样子那些话,不太方便说出来?对这情况,林玄顿时就好奇极了。他眼珠子一转,便附耳过去,示意大丫来说悄悄话——哦,至于边上那些耳聪目明的嬷嬷听没听到,就与他不相干了。大丫本就踌躇怎么说才好,见此立刻会意。她凑过去低声地在林玄耳边说道:“我其实不太清楚……不过,我前几天听嬷嬷提到过,什么‘灵童’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林玄闻言,心里一动:哎呦,大丫妹妹都能从知府家的嬷嬷那里打探到消息了,看来混得真不错嘛!……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什么灵童……莫不是说“转世灵童”?!所以,知府夫人今儿过来,是要来跟他家亲娘聊聊灵童的八卦?应该不对!林玄瞬间否决。来聊这八卦什么的,完全没这个必要啊。毕竟,就他这么个整日困在家里的三岁小孩,都没少听到灵童的事迹,换作那两位,只怕听得更多……一般小消息能令知府夫人憋不住得专门跑过来说?!那么,是那灵童最近有什么大动作?例如……来了扬州?林玄心下一突。若真是如此……啧啧,那可真是大新闻啊!对于这个猜测,林玄当然是没打算从大丫那里得到证实的。他想着,不经意就换了个话题。——接着,下面怎么继续建立友谊,就不再细述了。却说当晚,林玄瞅着空子去翻看了讯息模块,果不其然见到了知府夫人在指开大丫之后,便神秘兮兮地向他家美人娘透露了转世灵童来了扬州、现在在大明寺的重大消息;下一刻这位话锋一转,就邀约一起到大明寺去“拜拜”。看着知府夫人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地说得好听,林玄撇撇嘴,心道:拿脚趾头去想都能知道,所谓“拜拜”就是个借口!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去见那转世灵童的?偏偏,他家亲娘就是心动了!——为何这些妇人,就这般稀罕去见灵童?这个林玄倒是知道:这以前亦提过的,因为什么“灵童送子”嘛!是的,即便知府夫人连带他家亲娘各自都有两个儿子了,但这一听到有机会能再生一个……就立刻坐不住了!#噢、这能生才是福的世道!#——那么问题便来了:为什么知府夫人要拐了几道弯地、来约上他家亲娘……却不自己直接就去见灵童?显然,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对此,他家美人娘亦没有不懂装懂,虽说得隐晦,但也立即问了。而那知府夫人呢,林玄瞧着对方分明是早有预料他家亲娘会有此一问,故十分爽快地就将原因娓娓道来。叫林玄没想到的是,这“真相”看着,居然还挺曲折的!他稍微理解一番,归纳如下:话说“灵童送子”啊,cao作起来其实十分简单——只要找机会去跟转世灵童见上一面,之后等两三个月看看有没有怀上就行了。理所当然地,这见了灵童啊,是一回事;之后有没有机会“被送子”,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说白了,就跟买福彩没差多少。林玄没见过灵童,对于人家灵童是不是真有这种神奇力量,不去置喙;而对于这种需要拼概率、拼人品的事,他亦觉得十分正常了——否则,不管是谁,不孕不育都一窝蜂去找灵童,还一试一个准……那反而细思恐极了好吗!——只不过,林玄觉得能接受,可对于这些个在弱肉强食世界里成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们……是能这般轻易认命的?这不,就有人自发地整理那些成功或不成功的事例;最后,还真叫她们总结出一个“规律”来——一句话,求子者必须“心诚”。……咳,好吧,这话谁看了、谁都觉得“虚”。所以知府夫人说的,是有具体做法的。不得不说,那实在太具体了!林玄一圈看下来,勉强得出,求子要显出“心诚”、就不能刻意地去见、去接近转世灵童,这项中心思想。据传,因为灵童“目光锐利”,能一眼看出出现在其面前的人有没有……投机取巧之类?若有的话,灵童便会判定此人不够“心诚”、是不会“送子”的。为了证实这“规律”的靠谱,知府夫人还列举了活生生的案例:当初刚传出有“灵童送子”的时候,曾有一帮人各种死缠烂打、拼死拼活地,就为了见灵童一面,灵童自然将这些人判定为“心不诚”了;反倒是有两三个人,真的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见过灵童,然后就成功被“送子”了。——言而总之,看了知府夫人说那么多,林玄虽觉得这所谓能提高“中奖率”的说法不明觉厉兼且扯淡,但亦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了:是的,知府夫人是想来“分一杯羹”的!毕竟,这位此时可没找着理由去“偶遇”灵童,只得寻摸别的法子。可扬州城内,有点“实力”的人家哪个不晓得灵童来了?有理由的早上山去了!如此,就凸显出、因他林玄的事而无心关注外头的消息、以及能借口“还愿”上大明寺的他家亲娘的重要性了!同时,知府夫人缘何这么急地上门来,林玄亦明白了:不趁早过来送消息卖人情好搭上边,晚点他家亲娘自个就能打听到这消息了,哪里还需要带上对方?!——事实证明,知府夫人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林玄知道,他家的美人娘早就有见见灵童的小心思了。不过鉴于对方身在金陵、轻易不得见,只好作罢。如今可算近在咫尺,还不去见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有差不多想了一天的、带他去给大明寺方丈看看身体这桩呢!——这两项加起来,可不就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果然,自家亲娘没再细想,当即就答应一同去大明寺拜拜的邀约。接着,两人打铁趁热,约定于八日之后分别前往,在大明寺里汇合云云。——对于亲娘跟知府夫人这种,为了“被送子”完全可以说成是“自欺欺人”的安排,林玄决定不予评价。反正他只要知道,他终于可以出门去玩啦!而且这一趟还有机会强势围观那个转世灵童呢!当然,前往大明寺的队伍,不会少了大丫——附带一提,知府夫人还估计,到那时候,之前派出去抓捕拐带了大丫的矮子李的人,应该会传新进展回来。说不得届时就能有大丫父母的消息了!——走一次,就一举三得呢!实在是太令人期待了!不提林玄暗地里怎么乐,亦不提当晚贾敏如何与丈夫林如海说今儿的事。只说隔日早上,天还没亮起来,便哗啦哗啦地开始下雨了。林玄醒来见此,也没觉得诧异。事实上,在端午过后,他就听说天在酝酿着下雨了。当然,这天气预报并不是系统先森做的——这位自恃仙器之尊,死活不愿意让他加上这个功能。系统先森:“拿堂堂仙器去预测天气,本来就是宿主不对。”——……咳咳!总之,天气的事,是他听嬷嬷跟丫鬟们说的;可楠喵在家里“巡逻”的时候,也有听到一些。每到这种时候,林玄都会感叹古代人的神奇。要知道,在现代想知道今天的天气的话,可简单了,各种渠道各种方法,任君选择;而在古代里,人们要知道天气,纯粹就是靠“看天”!这种看着十分不靠谱的法子,偏生预测出来的天气,那准确度半点不低——据说那些积古的老农,个个都堪比气象卫星呢!虽说时间不会很准确是真的,但现代的预报,不也还一口一句“局部地区怎样怎样”么!所以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好伐!——而这自端午积蓄至今的雨水,果真是不同凡响。就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成了一个大筛子,源源不断地从小孔里漏出水来。林玄眼看着这场雨时大时小的,就是不带停,时间久了,他渐渐地觉得慌了…… 第一玖肆章 ——事实上,林玄与其说是想见大丫,不如说是想,在见到大丫后、咳,赚对方身上的灵合力……——这真的不能怪林玄不念着大丫这半个救命恩人。难道林玄就没考虑过报答大丫的救命之恩吗?那当然不会没有。只是他如今不过一个三岁小孩,提醒爹娘几句,就已经算是顶了天了;再多的,他是想做也做不出来。何况,他瞧着,现在有他家爹娘以及知府等人出手,大丫找到亲人完全就是时间的问题!亦因此,他才没继续去cao那个心做些无用功,而是把劲儿放回自己身上。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君不见,林玄前儿为了解锁那个仙傀主板块,就整整花去了一百点的灵合值!下剩那二十多点的零头,真是干啥啥都不行。偏偏,紧接着就给他遇上了关乎小命的大危机!闹到最后,他的第一个仙傀只能逼于无奈地,“转职”成一只喵星人……万幸的是,他家这只仙傀喵完全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而且有时候,相对于人来说,这喵星人的机动性,更强呢!同时,从这场被拐带危机里,林玄那是深刻认识到,“兜里有钱”真的是他喵的太重要了!不提什么再整一个新的仙傀,就说要是哪天突然又跳出个boss想对他下死手,他好歹也能花点灵合力,发动庇佑、反伤保平安啊!——综上所述,大丫妹纸的存在感瞬间就更加凸显了:毕竟,那可是林玄至今见过最高产的人啊!这是接近有0.1的灵合值产量啊!……粗略算一算,只要在大丫身边待个小半天,就比得上他平时收集个五六天呢。再者,便是“望梅止渴”——相对于远在京城的大舅,以及待在比京城近多了但依然有一段距离的金陵的琏表哥……这同城的大丫妹妹,不显得更有盼头一些吗?——这不,人还真给他盼过来了呢!说时迟那时快,在知道大丫随知府夫人来到林家后,“穷”疯了的林玄,便立马派出了他的得力干将可楠喵,赶赴美人娘贾敏招待客人的花厅,光明正大地去吸啊!——说到这个,就必须提一个林玄的新发现:是的,原来仙傀不止能收集讯息,还能收集灵合值!就是两者的收集范围,是一样的;而且,一个人的灵合力产值说那么多就那么多。所以,若是想增加产量的话,他跟仙傀就必须分开目标、各自去吸;另外,林玄隐隐发现,由仙傀去收集灵合值,会有损耗什么的产生。不过因为不算太明显,所以他暂时未能证实。——言而总之,林玄有了仙傀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过去因为他没法靠近美人爹娘、导致两人产出的灵合力得白白浪费掉啦!把花掉的灵合力重新赚回来,指日可待!#他才不会说,他安排可楠喵天天睡在爹娘那屋里//听壁脚(a)呢#——咳,回到正题。林玄本想着,只要派了可楠喵过去,下面就没他什么事了——嘛,他知道自家亲娘是不会轻易放他出去见人的——没想到柳暗花明,亲娘居然打发、哦不,是邀请大丫来见他了!这下子,他还去看什么“直播”哟!横竖他家美人娘跟知府夫人玩的这种“我说话、你来猜”游戏,他完全玩不来,还不如一边陪聊一边赚灵合值呢!想着,林玄让可楠喵没别的事就原地“待机”——不是为了知道美人娘她们说了啥,那个他回头到讯息模块看便是;而是为了继续赚美人娘的灵合值!——在那边厢的林玄“后续处理”得差不多时,这边厢对于“有客人”这事完全是状况外的林绾,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哥,是谁要来啊?来做什么呢?”如今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的林墨亦跟着问:“哥、是谁?什么?”对于这些童言童语,林玄也没不耐烦,他道:“哦,是我认识的人,现在要过来看我。”林绾又问:“那个人我们认识吗?”林墨说:“认识?”林玄道:“你们不认识。”“那么大哥哥是在哪里跟对方认识的啊?”林绾歪着头说。“哪里!”林墨继续跟随。这个问题有点难答了。林玄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我……是在外面认识的。”“……外面?”林墨话都说得不太清楚,重点却意外地抓得奇准。有了提示,林绾眨了眨眼睛,亦顺着询问道:“——大哥哥,你是怎么到外面去的啊?”这话音刚落,答题人林玄还没想到怎么回呢,这边上围观着的、林玄三人各自的奶娘们,就不约而同地心慌了:——打被拐的大爷安全归家后,老爷就对全府下了死命令了,不许家里人私下谈论此事半句。说起来,这事闹得那么大,不管家里家外,该知道的基本上通通都知道了。老爷这个禁止讨论的命令,不过就是怕,要是不小心叫二爷、姑娘晓得之后、被吓着罢了!……可,假若是作为当事人的大爷,自个说漏了嘴呢?要知道,这会过来的小客人,正是自家大爷被拐之后认识的。不,便是真是因为大爷……老爷太太最终怪罪的,只有、且只会是她们这些当奶娘的!——想通这点,三个奶娘互相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色。接着她们一边暗自紧张不已,一边亦在时刻准备着,待会一旦发现自家大爷说的话有不太对劲的苗头、就立马开口去“补救”。而就在奶娘们紧张兮兮的目光下,林玄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大哥,我当然可以到外面去。”奶娘们:“……”这样也行?——事实上,还真的行了。没错,换了旁人,林玄这种毫无逻辑毫无根据、说了等于没说的话,绝对是混不过去的。可林墨跟林绾是什么人啊!两个不足两岁的奶娃娃,也不晓得能独立思考没有;加上对兄长林玄又有一种纯天然不加修饰的盲目信任……那自然是林玄说啥、这两小的信啥!——果然,就见林墨跟林绾听了便点了点头,这章就算揭过去了。只是没等奶娘们松一口气,林绾再开口,说的话题仍然是围绕着大丫:“大哥哥是因为什么跟对方认识的呢?”被问到这,林玄也有些汗颜了——妹纸哟有你这么刨根问底的吗?——虽然不清楚旁边奶娘们的担忧,但他还是知道,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跟自家弟弟妹妹说,他差点被拐卖、对方帮了他一把才认识的,吧!斟酌了一番,林玄才迟疑地道:“因为……好看?”林墨与林绾同时想到:……什么人能有大哥哥长得好看?这不可能!——被系统提示了弟弟妹妹想法的林玄,深感躺枪,却居然……咳,无力反驳!——总之,就这样,大丫人还没到,林玄就替其在林墨林绾哪里拉足了存在感。亦在这个时候,流舒将大丫带到了。于是四个小孩学着大人、一板一眼地见了礼问了好,换过名字后,就坐下来一起……玩玩具做游戏了。鉴于林玄刚刚就给大丫刷了存在感,加上大丫……大抵不算意外地,很会照顾比她小的孩子。因而没一会儿,林绾就一口一个“大丫姐姐”了;连平素除林玄外、对谁都特高冷的林墨,亦很给面子的哼唧两声。看样子存在感都顺利进化成好感了呢。林玄心下感叹。果然,带孩子这门学问,他还有得学呢!等到林墨林绾开始自己玩自己的时候,大丫便跟林玄坐在一边聊天。“小……玄弟弟,”大丫脸色微微涨红,看着似乎很兴奋,“刚刚流舒姐姐带我过来的时候,我仿佛在院子里,看见、看见一只大黑猫……是那一只吗?”“嗯,是的,它被我带回家了。我替它取了名字,叫‘可楠’。”林玄回道。话说,他倒没想到大丫妹妹,还这么惦记着可楠喵。难道是当初帮他将银莲“偷运”出小黑屋、再转交给可楠的那桩,记忆太过于深刻所致?啊,这事儿在林家人眼里,的确都能写个几本百万长篇精怪小说了,也不晓得传到大丫那边,会成什么样子。不过这事儿不好开口,林玄想想,就觉得不问为妙。接着他又想,不管是出于赚灵合力的考虑,抑或是别的什么,与大丫妹妹交好,于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起码这关系好了,日后才有多往来的理由嘛!想到这,林玄便努力找话题、好套近乎。“大丫姐姐,”他问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大丫摇了摇头,答道:“哦,不是的。”林玄:……哎?! 第一玖三章 话说,在丁姨娘丢下这么一个“艰难的抉择”给贾敏后的当天下午,扬州知府夫人麦陈氏,突然就使人送了张拜帖过来,说是希望明日到林府、“拜访”一下贾敏。贾敏接了帖子,心道一声好生突然。——说来,贾敏对这位知府夫人的印象,其实还蛮好的:最开始,是在晨哥儿尚未出生、亦即是她生出儿子之前。那段日子对她来说,可算是前半生中最黑暗的了。不提其他,在多少人都明里暗里笑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的时候,作为从没说过这种闲话的几个人之一的麦陈氏,贾敏能不记着对方的好?后面又发生了外头的人收买奶娘对晨哥儿下毒手、夫君怒而出手反击整治的事,贾敏拍手称快之余,亦猜到说不得会有人拿所谓的“交情”去向她求情。没想到,那少数跟她能说得上话的人,直到最后都无甚动静。对于这般知情识趣的人,她的好感自然是又添了几分。再加上,夫君对她与包括麦陈氏在内的那些人接触,并无二话,叫她更放心了。——想到这里,贾敏就有些羞愧。她随夫君外放这么多年,不说找上三两手帕交,连平素官宦夫人之间的交际……居然都十分疲懒!如当初林家族亲的事一样,贾敏现在不管怎么去回想,都想不起来,她何以会犯下这么大的纰漏!无奈,她只得将之归咎于“少不经事”。幸而,此事到底跟族亲那桩、性质不同。后者面临的可是被休回家!前者呢,顶了天了,也不过是被外人碎嘴她两句不合群罢了。……横竖她夫君的官品等级在这扬州城的地界是少有能压得住的了,“不合群”一点亦正常。——只是,日后这方面,她是得重新捡起来才行。贾敏暗忖。而这知府夫人麦陈氏,亦算是她的“突破口”之一。故而,从宝贝儿子那知晓大丫的情况、到发现这女娃的身份存在疑问后,她才会亲自上门去跟麦陈氏“打招呼”,请其提醒知府大人务必要严查清楚——一来,她是真的怜惜大丫这个女娃;二则是借此打开局面——不论知府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要开始有来有往,才可互通有无、维系感情。说到大丫……这麦陈氏突然拜访,莫不是因为大丫那边、有了进展?!贾敏算算日子,离她去提议也就那么七八日……这么几天能发现什么?心里疑惑,贾敏没继续妄自猜测,只命人去回帖应了。隔天,不出贾敏所料,麦陈氏真的带上大丫到林府来了。将人迎进花厅,各自坐下,贾敏便说:“有什么事使婆子过来说一声便是,何须特意过来一趟呢?”麦陈氏回道:“妹妹早听闻姐姐家的茶香呢,往日是没机会,现下有了,便是觍着脸,妹妹也得来尝上一尝!”贾敏闻言,笑着对月柳道:“可听见了吧,还不快快给咱知府夫人递上滚滚的茶?没得把贵客给渴着了!”待丫鬟送上热茶,麦陈氏还真像模像样地品了一口,叹道:“果真香气扑鼻。”此话一出,更惹得贾敏眉开眼笑。接着贾敏与麦陈氏再寒暄几句,前者才拉起一直待在麦陈氏身边、微笑着不哼声的大丫的手,啧啧称赞道:“这是咱们大丫?还是妹妹懂得调养人,才几天呢,这娃儿就出落得越发可人了。”——贾敏这话,真的不全是客套话。大丫本就长得水灵标致,便是过去一年经受各种磋磨都无损这点,更何况是在娇养了那么些天之后?加上,也不知道是离了虎狼窝,抑或是知道有机会找回亲生父母的关系,大丫的心境产生了些微的变化。虽不明显,但旁人看去,也觉得这女娃显然精气神充足。又有,大丫被麦陈氏领进知府府里住了下来,一夜之间从被拐的可怜娃儿,变成了知府家的娇客。这种骤然富贵的情况,换成是成.年.人,都有可能会被迷花了眼,更别提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了。哪想到,大丫依然不卑不亢、乖巧听话,仿佛现在的环境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么一个孩子,哪能不让贾敏高看几分?麦陈氏听得贾敏称赞大丫,像是比听到旁人称赞自己要更加高兴。她说道:“哪里是妹妹的功劳?本就是咱们大丫生得好——姐姐你晓得,妹妹家里那两个混世魔王啊,天天撩鸡逗狗的,弄得家里没片刻安宁!妹妹一直都想要一个闺女,可惜肚皮子就是不争气——如今有了大丫,妹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说完,麦陈氏还摸了摸大丫头上的辫子,弄得后者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贾敏亦不理这话是真是假,只管笑着在边上附和、打趣。“说来,”麦陈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大丫这孩子,认识不少字呢——像《三字经》跟《百家姓》,如今都还能背下来。”“那可真了不得。”贾敏闻言眯起眼,嘴上赞扬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她能看出来,麦陈氏这话的意思,可不单单就“大丫识字”那么简单。——这念书识字啊,对她们这种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困难;但对于寒门,可就不容易了。她曾听说过的,在一般寒门里,都是一家子全力供最有机会科举的那个儿子去念书的……这样子的人家,哪会有余裕叫女娃一同学字呢?——所以,仅从这点便可以证实,大丫这孩子,至少不是寒门人家的闺女。甚至,凭大丫这姿容仪态,说是出自哪个官宦家庭亦不过分。——贾敏心中再多臆度,脸上依然半分不显。她转而扯起了旁的话题,闲话半晌,方瞧见麦陈氏朝她打眼色。于是,她就像是猛然发现什么不对一样,一脸歉意地望着大丫说道:“瞧我,光顾着自个说了——你这孩子在这里听我们聊这些,准很无聊吧。”大丫连忙摇头否认,但贾敏却不理,径自道:“你这孩子,这般客气作甚?没得生分了……你弟弟妹妹如今都聚在边上呢,你亦一同过去,与他们玩吧。”——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只是大丫看着不过六岁,而林家年纪最大孩子亦才三岁出头,一起玩耍倒没什么妨碍。——大丫听得贾敏这般说,反而问道:“……小、小.弟.弟也在吗?”贾敏怔了怔才醒悟面前的孩子问的是谁。她浅笑着道:“你玄弟弟亦在的——说来,前儿他才跟我问起你的事情呢。”大丫听见相对熟悉的人也在,显然更加意动。不过她没立刻答应,而是先望向知府夫人,见对方点了头,方羞答答地应了。贾敏见此,忙唤来二等丫鬟流舒,令其带大丫去林玄那边;又指了一个小丫鬟先去通报。不提流舒领命后怎么领着人过去。只说小丫鬟快步来到林玄所在的厢房,正好此时林玄及其弟弟妹妹三个俱聚在一起玩耍,各自的奶娘丫鬟满满当当地或坐或站了一屋子。听到小丫鬟说,有小客人要来见林玄,室内众人顿时反应各异。而旁人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就见如今被降成二等的月眠,装作不经意一般,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流云,方故意对林玄的奶娘道:“说起来,流云妹妹该是许久不见往日的好姐妹了——赶巧这回流舒妹妹过来,王嬷嬷你就抬抬手,好叫她们姐妹俩能亲香亲香。”流云彷如没有听出月眠这话里暗藏着的机锋,她只是报以淡淡一笑,并未言语。偏生月眠见此,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倒是王嬷嬷王春雪,也不知道是真没察觉丫鬟间的火星子、抑或是对此浑不在意。她甚至很认真地考虑了一遍月眠的“建议”,接着点点头,对屋内这些大小丫鬟们说道:“如此也好。横竖大爷他们就待在屋子里,一下子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你们几个走开一下也无碍。只是可不能走远了——否则待会儿叫人叫不到,仔细你们的皮!”丫鬟们包括流云在内,听了后无不欢喜地应是。唯有月眠,绷着一张脸,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嬷嬷丫鬟那边怎么样,林玄这边是完全没心思搭理的。他有系统在身,早在知府夫人带着大丫过来时,他就已经暗搓搓地关注着了。——说到大丫,其实他之前一直在想,哪天能再见一见对方来着。咳咳,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鬼理由!……人小妹妹才几岁呀,他是正经人来着,可不是那些萝.莉.控! 196.第一玖陆章 一开始的时候,林玄还没意识到,心底这股徒然生出来的、空空荡荡的感觉,究竟源自哪里。直到雨下到第五天,他家亲娘虽一脸忧愁但亦依然很美地对他说道:“眼看这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前儿娘亲说带你上山的事,只怕不能如期成行了。”林玄闻言,内心大骇之余登时便伸出一个尔康手:哎、为嘛不能成行?不就是下雨吗?!——话说贾敏与知府夫人这个大明寺之行,因约的是八日后。故而开始时,除了林如海以及个别心腹下人知道外,贾敏并未声张。所以,“理论上”林玄是不知晓的。然而,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了大丫——当时大丫与林玄说的“悄悄话”,果不其然就被边上服侍的奶娘们听了个清楚。虽说那些内容没涉及半丝重点,但要知道,光一个“灵童”,就足够叫人思绪万千了。这不,在知府夫人走后,霎时间,林府里便流传出不少关于灵童的猜测!这可把使人悄悄关注着府内流言的贾敏唬了一大跳,待查清楚前因后果,这位心道:横竖去大明寺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早晚都得说;与其底下人胡乱猜疑,干脆现在说清楚,省得一时不慎反闹出什么。如此这般,贾敏要带林玄上大明寺还愿这事,就算“过了明路”;心知肚明的林玄被告知的时候,当然是很给面子地表现出兴奋的样子了。——万万没想到,还没几天呢,林玄就闻此“噩耗”,叫他眼泪都要下来了、哦不,是已经下来了……贾敏见话才说完,宝贝儿子就泪眼汪汪的,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急忙把人拉入怀里,轻声哄道:“娘的宝贝儿,别哭,啊……哭得娘心都痛了。”林玄后知后觉地发现眼泪君上线了。不过他素来对自个的泪腺没办法,在“先止眼泪”与“先解决疑问”之间,略挣扎一秒,他就毅然选择了后者——眼泪什么的,不管它、流干了自然就没了,摊手——于是他一脸泪花地问道:“娘,为嘛下雨不能去?”贾敏这会是真的慌了手脚,见宝贝儿子的提问,她没有多想别的就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林玄将亲娘的话组织理解了一下,随即就明了:对、对厚!这年头下雨什么的,是真可大可小的!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出行难”的问题!——亦不怪林玄没立刻想到这点。毕竟他的潜意识仍停留在上辈子、“出门玩什么的,带上钱跟手机,说走就能走了”这个概念里。便是如今,他年纪小身体弱,不是有亲娘跟一堆嬷嬷丫鬟在?加上又不是下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何况目的地不过是城外周边,还是当日来回呢!——而有着这种“天真”想法的林玄,就这么被残酷的古代打肿了脸。按照他家亲娘贾敏的说法,这年头别管是谁,出门都要挑个好天气的。假若行到半路天气突然变坏,分分钟就是滞留原地动弹不得的节奏。换句话说,雨天出门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已——例如跑路——至于纯粹游玩xing质的?假如是那些个文人墨客的话,还能勉强扯成是什么“一时诗兴大发”;可作为内宅妇孺、大家夫人……就跟四处大声说自个准备去做不可告人的事、没有半点差别!——明白了下雨不出门的缘由,林玄同时亦明白到之前他为何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慌意乱了。他也不是熊孩子,既然知道办不到了,就很自觉地主动放弃挣扎。他说道:“娘亲,我、呃、我不去就是……”——林玄想法很好,心态也很好。咳,假如说这话的时候,没一边打嗝一边泪如雨下,这效果就更好了。看着宝贝儿子这副可怜兮兮却又善解人意的模样,贾敏当然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她抱紧儿子,激动道:“娘的心肝儿啊……都是娘不好……”“娘、呃、娘亲……”林玄回抱。娘儿俩抱在一起,眼看就要哭成一团了。还是贾敏的奶嬷嬷李氏看不过眼,在边上小声提道:“……大爷,太太方才的意思,是指大明寺改天再去呢……”母子俩不约而同地:“……”对哦,她/亲娘刚只是说不能如期而已!贾敏“经验丰富”,率先反应过来,便迅速地下了李嬷嬷搭的台阶。她仿若没看见其他人诡异的表情,径自拍拍儿子的背,说道:“咳!嬷嬷说得对,晨哥儿放心,待天放晴了,娘亲一定带你去大明寺——所以别哭了,啊!”“……”林玄呆滞脸。——林玄:系统!系、统!你你你怎么也不做个提示啊啊啊啊!系统先森:宿主蠢样get。林玄:……奏凯、泥奏凯!不过,在搞清楚状况后,林玄亦稍微松了一口气——事后他去讯息模块上看亲娘的想法,才发现对方其实另有顾虑:这一趟上大明寺,亲娘有两个目标。其一,必须见到大明寺方丈;这大明寺,可是方丈大师的老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也不怕。至于其二的见转世灵童,就有点难说了——没有人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更没有人知道,到那时候,灵童还在不在大明寺呢?!综上所述,自家亲娘自是希望尽早上山,越快越好,直到顺利见到转世灵童才能安心!对此,林玄摊手表示:横竖只要保证他能顺利出门玩就行!见不见到灵童什么的,他才无所谓呢!——不过这是后话。这会的林玄自以为,今儿这遭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事实证明,他实在是图样图森破。林家上下秉持着“知道你闹了笑话,我就开心了”这条大原则,还不用半天呢,便将林玄今儿的“事迹”给传了个遍!当然,这帮人开心归开心,明面上,那是谁都没有熊心豹子胆去提到作为主角之一的当家太太的……于是这个事件就被人为歪曲兼阉割成一出林玄的“独角戏”了……这都算了!最叫林玄无语的是,他家亲娘不止十分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新版本,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别人一起笑话他!!!——林玄捂心口一脸泪: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幸而,林玄也不是那种爱纠结的人——这被说两句又不会掉肉——再者,真想让人闭嘴,大抵只要他挤点眼泪出来就行了。对这,还不容易吗!哈哈!就这样,林玄无意识地习得了泪腺君的新用法;而在旁人只道看了个乐子的此时,却有人因此深思起来。其中,便有如今贾敏身边的二等丫鬟、流卷。说起来,这流卷并非家生子出身。她的父母俱是一般的泥腿子,当年为了筹钱给流卷的兄长娶亲,便把流卷卖给了人牙子。后流卷没甚波折地,就被卖进了林家。按理,这种外头买回来的丫头,顶了天了就是在主子的院里当个粗使丫头,服侍主子这种美差那是想都不要想。偏生,就叫流卷赶上好时候:前儿恰逢林家“放”出了大批人须得补充,新买进府里的粗手粗脚的,当然不能派去服侍主子,只能从内部调。流卷见此,立即找自个在府里认的干娘去走了一些路子,如此这般果然成功地补上了缺。流卷这桩能成,完全是走运,恰好遇上“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若是差哪一点,都不见得能成——可见运气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玄乎”。流卷这下子“一步登天”,理论上都应该心满意足的了。可俗话说得好,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没等她高兴几天呢,同样是“流”字辈的二等丫鬟流云,竟然挤下了“月”字辈的月眠,成了林家大爷身边的一等丫鬟!……这事儿一出,除了流云,谁能高兴起来哟!流卷自问不差流云什么,而对方呢?因为一个家生子的出身,便隐隐成了“流”字辈里的领头人……那都算了,凭啥对方就可以这么快升上一等?!说什么她都不服!流卷满心怨怼不忿之余,亦不禁开始浮想联翩,想着自个怎样才能“更进一步”。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很快,真的让流卷逮到了一个“露脸”的机会——那是隔日的早上,外面的雨算来已经下足六天了,如今虽变得淅淅沥沥的,但仍然没有要消停的意思。鉴于下雨天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众人便聚在贾敏的屋里闲话逗趣。 第一玖捌章 捉虫1 &nb&nbu198说上山,就上山&nb这场雨,“缠**绵”地差不多下了七天,走起来倒是意外地“干脆利落”&nb待贾敏忙完家事、注意到这天气时,那雨后的太阳已经将整片大地都给照亮了,连日积蓄的阴暗潮湿亦是一扫而空。&nb望着蔚蓝蔚蓝的、飘着朵朵白云的天空,贾敏只觉浊气尽吐,整个人一阵神清气爽。&nb但,说到底端午都过了、夏天已经来临。没有了雨云在碍事,金乌自然露出其锋利的爪牙——贾敏不过是靠窗坐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只是她没有离开,而是直直地望着外面出神。&nb此刻的贾敏,心中正进行着天人交战:她到底要不要按照原来的计划、明日上大明寺?&nb理论上这会儿才刚下完雨不久,她是很应该先观望个三两天的:一是确定天气没出现反复,二是等待泥土地给晒结实了。这之后,她再决定要不要外出,方算稳妥。&nb……只不过,若真的乖乖等上几天,转世灵童会不会就直接离开大明寺回金陵呢?——当然,便是灵童这会还在不在,那亦是另说呢!——总而言之,须得去了才知道。&nb再者,要是一个运气不好,这天没好上两天、雨却又下起来了……岂不白瞎了她的晨哥儿特地挂的扫晴娘?&nb不行,还是趁天气好转,先去了大明寺为妙。贾敏沉吟片刻,终下决心。横竖看外头,那日光的毒辣程度,明日出门的条件、应是差不离的。&nb想罢,贾敏便命下人们开始准备明日出门的行装。&nb——与贾敏有着类似心理的,还有知府夫人麦陈氏。&nb这不,这位稍晚些,亦使人过来林府传话说,“既天气已好转、明日之约就不改期了”云云。&nb对此,贾敏当然是让来人带回去一个“好”字。&nb要说,亦真是天公作美。&nb待下人们把明日的行装收拾妥当,便见夕阳西下时,天边有晚霞片片——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不正正预示了明日将会有一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nb——亦是这个时候,二等丫鬟流卷趁着旁人俱没反应过来之际,抢先一步向贾敏报告了这则“喜讯”。&nb不提其他回过神后的丫鬟们怎么一边腹诽流卷这个小贱人、一边满脸笑意地附和祝贺[快穿]前女友系统。只说这流卷,真真是个极聪明的:这位绝口不提自个建议并剪了扫晴娘这桩,仅一口一句“这都是大爷把扫晴娘挂得极好的功劳”。如此两相比对之下,可不教旁人那干巴巴的贺喜,更出彩且更贴合主母心思?——&nb果不其然,听得这些话的贾敏,立时就眉开眼笑、喜形于色,可见受用得紧。&nb至于此番以后,贾敏心底里对流卷有何评价,另外当晚贾敏如何跟丈夫林如海说及今日种种与明日出行之事,此处就按下不表。&nb——只说隔日一大早,整个林府上下便动了起来,为主母贾敏的出门作最后的准备。&nb诸如车辆行李之类是否齐备,随行的人员如何,留守的人员如何……便是林府大爷林玄,亦被奶娘丫鬟们从**上挖了起来,在其眼睛都没睁开的情况下,各种服侍着洗漱更衣用早饭后,再由奶娘抱着等在一边,只消一声令下,便能立马跟上。&nb而贾敏呢,在听得各处回报各方面俱检查、安排妥当,又送走去上衙的林如海,她就将家事交托姨娘丁秋葶暂管、孙嬷嬷协理,接着嘱咐了大管家林信一番,方准备动身。&nb除了带上她的宝贝儿子,贾敏此次去大明寺,贴身服侍的不过李嬷嬷、月柳和流卷,儿子那边则是奶娘王春雪和丫鬟流云。余下的都是得用的婆子长随。&nb光这样算起来亦有二十多号人,连同行李等足足有五辆马车。&nb贾敏让王春雪抱着林玄,随她登上了正中间的那辆马车,其他人等则各自前后分散。紧接着马夫们马鞭一扬,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nb于是,当林玄自回笼觉中醒来,便只听到一阵哒哒有序的马蹄声,以及感觉到所处空间总是在摇晃不定的。&nb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这会儿正坐着马车前往大明寺呢!想到这,他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nb一睁开眼,林玄便见到坐在他正对面的亲娘贾敏,而他此时则坐在奶娘的腿上、被其抱在怀里。&nb他没多想,便朝亲娘打招呼问好。然后亲娘就让奶娘喂他喝了点水、吃了块点心。等完事后,他的心就开始活泛了。&nb说来,这还是林玄前后两辈子第一次坐马车呢——上回从拐子那里回林家的那么点路不算——这会可正是最好奇的时候。&nb他十分希望能在车里探索一番。遗憾的是,此话一出,他家亲娘兼奶娘都以安全问题决不允许。无奈,他只能被奶娘抱着四处打量:&nb就见这个车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体收拾得很是雅致舒适。假如拿现代来作对比的话,林玄估计眼前这些配置,大抵就与那些豪华房车相当了。&nb透过拿薄薄的纱覆盖着的车窗往外看去,大概是早已出了城的关系,林玄没看到有什么房屋,仅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道路附近的树木农田,间或还有一些过路行人车马之类。&nb……然后,就没有然后了。&nb车外的风景行人,新鲜感过后林玄就不想看了;&nb而声音,除却马蹄声,就只有亲娘与奶娘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nb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哦,还是有那么一件你的一场情深。但那只不过是家人来报,说是在他们“车队”前面、大概三十多米的距离,有辆马车似乎是与他们同路的、问亲娘要不要“超车”。答案当然是否的。于是家人领命后就下去了。车队继续匀速前进。&nb后来还是他家亲娘觉得无聊——毕竟他那奶娘真的实在是太灵活不足、老实有余了,这会儿与“顶头上司”之一共处一车,居然连怎么维持话题都不会,说没三两句就冷场了!这样聊都聊不起来,怎么解闷呀!——自家亲娘逼于无奈之下,只好唤来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月柳。&nb这月柳真不愧是自家亲娘身边月字辈里的头一位,不仅说话大方得体、风趣幽默,而且林玄估摸,这个妹纸在出门前肯定是暗搓搓地做了功课的——这不,现下给他科普起大明寺来,那典故真是一个接一个、都不带歇的,直叫他听得津津有味。&nb在这妹纸的带动下,林玄那奶娘甚至还主动开口说了两个拜拜相关的段子呢!&nb在这活跃的气氛下,那看似漫长的旅途,感觉也不再难熬了。等林玄回过神来,就见车队已经进了山。&nb关于这条上山路,月柳是这么介绍的:&nb“其实上大明寺,统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在前山,奴婢听说,是由九百九十九块青石板所铺就,一登上顶便是山门。传说,只要信众……”&nb滔滔不绝地说完爬石梯上山有何好处,并补充了一个玄幻色彩非常浓、且结局十分“好人有好报”的小故事后,月柳继续道:&nb“另一条路,便是现下走的这条——从后山进入,虽多少有几个弯道,但没有岔路,马车顺着走上去,最终会到达大明寺的客院——自然,这条路可比前山那条要远多了。”&nb听完这些,林玄粗略地理解了一下,便明了:说白了,前山那条,就是给虔诚信徒或有某种迫切需要的人走的;而现在走的这条嘛,则是主要方便像他家这种、咳咳,来送钱的。&nb结合方才听到的科普,林玄更知道,不止这上山路,大明寺内还有不少设施,既可以满足某一部分人“我要身体力行地表达我的信仰之心”,又可以满足另外一部分人的“我虽然没法身体力行、但我有钱”。&nb——用一个比较冒犯的比喻,便是大明寺、或者说这类道观寺庙,其实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服务行业。&nb——而大明寺能传承这么多年,怕亦是“行业”中的翘楚了。&nb咳咳,不管怎样,这些都与他没多大关系。林玄只是稍微想想,就放到一边去了。不过既月柳说到山路,他亦起了看一看的兴趣。&nb问了问亲娘的意见,林玄才让月柳把纱窗稍微掀起一点,他好能看清楚一点。&nb这后山路是条双向单车道,路宽仅比一辆马车宽少许;路面是由砂石铺就,大抵有专人养护,尚算平整;最重要的一点是,路的坡度不会很大,十分好走。&nb林玄又见,此时正在走的这段路,是位于两山之间的——听月柳说,整段上山路都是如此——所以啥连人带车掉进山谷底的情况,那是不会有的。&nb在路的两边也不是就是山体了,而是一段约有七八米长的小斜坡。便是真有啥突发情况导致滑下去,估摸也不会太过凶险。&nb——看来修路的人,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呢。林玄心道。(<fo 第一玖七章 &nb&nbu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更不用说这满院子的女人了。KanShu58.CoM&#251#20320;&nb只不过,头两天还能热闹得起来,可这雨都下第六天了,再新鲜有趣的话题,轮着说了那么多天,绝对啥都给说腻味了。&nb——于是林玄昨儿闹的那桩“笑话”便脱颖而出,瞬间成了林家热门话题之首。&nb这热到什么程度呢?林玄在边上冷眼旁观。完全就是当两个人狭路相逢,前一句问完“吃了没”,下一句就得提这桩了。这夸张的,叫林玄都不晓得怎么吐槽好。&nb——于是现下的状况就变成如此:&nb以贾敏为首的老中青三个阶段的女人们,一道围观议论着林玄那桩,场面嘻哈笑闹,气氛十分欢快。&nb而遭受这么惨无人道对待的林玄?此时此刻正待在同一个屋里的榻上,陪弟弟妹妹们玩玩具呢!&nb林玄见这群人毫不顾忌当事人地、说了一遍又一遍,不禁暗忖幸好他心理素质好,换了旁的小孩只怕都得有童年阴影了。&nb又见弟弟林墨在那折腾九连环,妹妹林绾在那拼着七巧板,均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捏着个华容道的林玄便想:……哦,或许正宗的小孩这会儿其实完全不懂在说啥子,呢?&nb……不过,为了避免这俩小的以后跟他一样,无端遭受此等磨难,这种风气,决不能放任助长啊!……便是要说,麻烦请别当着当事人好吗?!林玄琢磨道。是时候祭出他的大杀器泪腺君了。&nb嗯,只是……现在就祭?这样好像显得好玻璃心哟……所以还是再来几次才祭?那得研究好这时机问题……&nb林玄一边研究着,一边打算换个坐姿。不动不知道,一动就发现脚——喵的、脚麻了!&nb脚麻这东西,尝过都知道。你说痛不欲生嘛,那是说不上的;可要说麻的那一刻的感受嘛,简直恨不得这脚不长在自己身上!&nb尤其是林玄那泪腺君,往常他情绪稍微激动点就得“决堤”;现下脚麻起来,这眼泪啊,就像是三千草.泥.马奔腾而出一般,那叫一个欢腾!&nb林玄咬着唇忍着麻.痹一脸泪:“……”不必细想,他此刻的模样,看上去绝壁是可怜透了。&nb没等这边厢的林玄考虑好,是先等脚麻过去、还是先叫个人给他擦擦脸;那边厢心里面一直揣着事儿的丫鬟流卷,不经意间扫向林玄的方向,见后者这样,立时就怔了一怔。&nb流卷回过神来,连忙瞅着空子低声唤道:“太太……太太……”&nb贾敏正说得兴起呢,突然被打断,倒也没生出不满。她斜眼看向流卷,示意对方快说。后者福了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太太,大爷他……”&nb一语未言尽,众人俱不约而同地往林玄那看去。&nb不看犹好,一看众人无不心下咯噔一声:看这“强忍着不哼声却泪水涟涟”的表情……坏事了!&nb坏事了!!!&nb虽则包括当娘的贾敏在内,众人都以为林玄还小、不懂,故而有些无所顾忌;但这会儿见此情况,显见林玄是懂的……这就有些糟糕了乐小姐的囧爱生涯。毕竟,这说人闲话……能是当着正主儿面上说的?!&nb若是因此,而产生了什么**的后果……大部分人想着,均一脸惴惴。&nb霎时屋内安静得过分。&nb——当然,亦有人不是这般想的。就见丫鬟堆里,不晓得是谁低声咕哝道:“……大爷可真小性儿……”&nb话未说完,李嬷嬷就怒目圆瞪,低喝道:“闭嘴!规矩都学到狗嘴里去了啊,这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么!……”&nb李嬷嬷絮絮叨叨的,骂了好大一通,直把丫鬟们训得想缩成一只鹌鹑。亦有人暗暗去瞪那“不会说话”的丫鬟——却是二等的流霞。&nb而贾敏一心念着儿子,无暇他顾。她只是连忙让奶娘将儿子抱过来,一边拍背安抚,一边下令道:“既晨哥儿不喜,那此事日后谁也不许再提……违者一律严惩不贷!”&nb众丫鬟婆子齐声应了。其他不在场的,待会自有人将贾敏的命令带到。&nb面对这形势突然就朝着他希望的方向狂奔而去的林玄:“……”&nb咳,总之,这结果好,就是好!&nb横竖不能为了否认他不是被“说哭了”,就直言自个是因为“脚麻得哭了”吧……后者反而更搞笑了好吗!&nb等到林玄的脚麻症状过去了,眼泪自然跟着停了。众人瞧着擦干净脸蛋的林玄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并无大碍,自觉这章算是揭过去了,便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道:&nb“……今年这雨水,真够多的。”&nb这话题是转得很生硬,但这会有的是人乐意去接腔。就见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起这雨水问题,气氛倒是慢慢热回来,方才的尴尬场面亦仿佛从未发生过。&nb贾敏亦说:&nb“我也听老爷提过一嘴,说是这雨再这般下下去……怕是有些不好了。”&nb在场除却林玄这个穿越的、以及俩个小的尚未知事,其他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贾敏的言外之意自是立马便听出来了;更有几个年纪略大些的,仿佛联想到什么,还轻叹了几声。&nb林玄则费了点脑力,才醒悟亲娘是在说淹水的问题。&nb这个他是有听亲爹说过。只是,他利用讯息模块,发现自家亲爹……似乎并没有很担忧?&nb换句话说,淹水这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nb至于他爹真正在忧愁啥,咳,他是没猜出来啦,顶多知道那事多少与下雨有些关系……&nb这般想着,林玄没忍住跟着一叹,道:&nb“要是有什么办法让这雨停下就好了……”&nb林玄话音刚落,众人均被此番“童言童语”给逗乐了。贾敏拿纤指点了点林玄的额头,笑着说:&nb“你这猴儿,说的是什么话?——这世上可没谁能想让老天爷下雨就下,停雨就停的——那大抵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学霸才不怕重生。”&nb众人纷纷附和,却有人突然插话道:&nb“既如此,太太何不求求神仙?”&nb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开口的乃是流卷。顶着众人视线的流卷,倒是丝毫不惧,得贾敏示意,她才继续道:&nb“都道农人乃是‘看天吃饭’,这风调雨顺真真比什么都重要——奴婢是农家出身,曾见家母为求止雨天晴,便在家里的屋檐下挂一个‘扫晴娘’……”&nb流卷脸带微笑,一番话下来,条理分明、抑扬顿挫,显见是个伶俐人。&nb只不过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即便流卷说得再好,这些人脸上没什么,心下俱是冷笑连连。&nb尤其是丁姨娘,完全把流卷当做是那跳梁小丑了。她暗道:这种小把戏,都是她们玩剩下的了。真没想到太太身边的二等,一个两个都这般不成样子——也罢,横竖与己无关,就当看戏吧!&nb不提众人见流卷这样、心思如何各异,就说林玄听到“扫晴娘”这个颇为新鲜的词汇,好奇地问道:&nb“什么是‘扫晴娘’啊?”&nb林玄此举正中流卷下怀,后者不慌不忙地解释个清楚。前者一听,表示懂了:哎呦喂,这不是所谓的晴天娃娃咩!&nb他上辈子念书时,某段时间班上的女生们一到雨天都爱整这个。做出来就吊在窗户上,至于效果嘛……那是谁都说不准。&nb只是林玄一直以为这晴天娃娃是“进口货”来着,哪里想到居然是国产的!&nb既是国产,那就必须支持支持!想着,林玄便拉拉亲娘的袖子,说:“娘,我们也来做!”&nb贾敏本神色不明地看着那侃侃而谈的流卷,然听到宝贝儿子的话,她便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应道:“好好好——流卷,那‘扫晴娘’……你是会做的吧?”&nb这话,当然是得应是的。何况流卷是真的会。便见她找来一张红纸一把剪子,三两下,一个头上戴花、手里举着把苕帚的妇人像就剪出来了,端的是心灵手巧。&nb林玄望着这虽不算精细,但亦轮廓清晰、五官分明的剪纸妇人,顿时目瞪口呆了:&nb等等,做晴天娃娃……不是,白布扎个球么?&nb——每到这时候,就显得系统先森格外贴心。这位主动查了百千百科、说给林玄知道:原来白布扎个球是进口霓虹的,咱本土出品的都是大剪纸艺术!&nb林玄:……好吧,这真是他孤陋寡闻了。&nb——既扫晴娘剪出来了,那便进行下一步。为显“诚意”,林玄主动要求由他亲自挂上,贾敏自然无不可的。&nb不再详述下面一行人怎么浩浩荡荡地围观林玄挂那扫晴娘。&nb只说隔日,不晓得是扫晴娘起了作用、抑或是有林玄“加持”效果更佳,这场连绵数日的雨,在过午之后可算是渐渐地停了。稍晚些更是见到了阳光。(<fo 199.第一玖玖章 199说扑街,就扑街 ——当然,说是“缓冲坡”,可不是两段光秃秃的土坡。事实上,上面杂草丛生、腐叶无数,还稀疏地长着各种林玄瞧不出品种的低矮灌木。 与此刻正在走的山路相比,小坡显然是很缺乏日常护理的。林玄亦只能从小坡靠近山路的地方,隐约发现有一点点被修整过的痕迹——这还是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亲娘松口,答应让奶娘抱着他,凑近窗边瞅一瞅的成果。 在小坡以外,进入林玄视野范围的,除了树,还是树。山石什么的,一点也没看到。 ……可能是,这些树都把这个山给长满了吧?林玄想。 至于树俱有什么品种,林玄自是认不得的;他只能从树高以及树干粗度,勉强判断出,这些树应该有一定的年头了;又见树木们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长势十分好,便知素日定然是没受到什么自然或非自然因素影响的。 这样挺好的!对此,林玄在心里面不住地点头。旁的不说,这么多树,保护山体、防止水土流失什么的,绝对是妥妥的呀! 这厢林玄正感叹着呢,那厢便猛地吹来一阵山风。 那风将树叶们吹得哗啦啦作响之余,更把他吹得、猝不及防地抖了一抖。 林玄风吹即抖造成的后果,便是唬得他家美人娘立刻就命月柳关窗、令奶娘将他抱回原处坐好,紧接着,更是不知道打哪里翻出一张小薄被子,神乎其技地把他裹了个严实。 浑身动弹不得的林玄:“……” 好吧,他承认他体质辣鸡……只不过,被风吹了吹就发抖这事,真不能怪他呀! 艾玛,这谁能想到,明明都五月的天了,这山风居然会夹带着几分凉意! 这事儿科学吗? 这根本就不科学好伐! ——大抵是林玄那控诉不满的小眼神太明显,心细的月柳便柔声哄道: “大爷莫不高兴……这种山风啊,最最阴寒了。瞧着不显什么,吹久了便是奴婢这等粗人,亦受不住……大爷身子娇贵着呢,更是万万不可轻忽。” 听得这话,林玄愣了愣。 他到底是从现代过来的,便是那些地理知识点什么的、基本还给老师了,但那“科学地探索与解决问题”的思维好歹仍在。脑子只不过是一下子没拐过弯来而已。如今叫月柳妹纸一提,他再稍微去联系联系“上下文”,立时便明白这风是怎么一回事了—— 刚也介绍过,这条山路乃修于两山之间。这样子是不怕过路马车一个不小心掉进悬崖,但亦有别的不好的地方: 其一便是怕有泥石流,而树木繁茂,则是最大程度地预防了这点; 其二就是山林里的野兽了。关于这点,林玄感觉问题也不大。皆因大明寺屹立多年,这座山虽说维持着“原始风味”,但并不代表附近会“放养”着啥大型野兽——我佛慈悲不杀生,好歹也得护着寺里的和尚不“被杀生”吧——又有,这山路素日车马往来频繁,大明寺方面也有派人做日常的基本养路工作……估计那些胆小又聪明的小动物,该晓得没事就别往这边跑的! 一二处理了,那第三点对比起来,其实更算不上什么。因为这条山路有着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每日若不到正午、太阳升上最高点,整段路怕是见不到阳光的。 于是这山间风一吹,不感觉到冷,那问题才大咧! 明白了的林玄,内心小人作捂心口一脸泪状:外面的世界对弱鸡真特么的残酷!!!……他还是安生点吧。 不就是不看风景?不就是被包成粽子?为了出门玩,这点儿牺牲,不算什么! ——如此这般,林玄便乖乖待在奶娘怀里,不乱动了。 只是,在不能继续看风景后,林玄又对亲娘她们现下聊的话题不感兴趣;更因为方才兴致高昂了半天,这般骤然安静地待着,那倦意就随之上来了。 实话说,林玄自我感觉他此刻的精神还好,亦没有要小睡片刻的意思。无奈身体“配置”太低,完全扛不住。于是在他无论怎么用“意念”,都无法令自个的眼睛睁开之后,他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闭着眼睛权当装睡好了。 接着,大抵是自家亲娘亦以为他睡着了,怕吵到他,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外头那规律的马蹄声、马车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以及别的杂七杂八的声音顿时格外突出;被凸显扩大的,还有那叫林玄一直刻意地忽略着的颠簸感。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路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即便是他这样,全程叫奶娘抱着护着,也觉得晃到不行。 因而出门这一趟啊,林玄最大的庆幸,不是旁的,而是他虽说体质弱鸡,但起码、他不晕车啊! 否则,若是一上车就晕,不说他自个难捱,按照他家亲娘对他的身体的忧心程度,估计车还没出街口就得回程了! #试问在古代晕马车的汉纸、日后肿么去拯救世界?!# ——就在林玄穷极无聊地东想西想的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就听外头蓦地传来一声巨响,而林玄等人所在的马车就乍然急停。 紧接着,便是仿佛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倒下、拖曳着什么滑动的声音,夹杂着人的惊呼、马匹的嘶鸣、木头断裂等等声音,最终撞上什么,“嘭”的一声,一切又归于宁静。 这一连串情况自发生至静止,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待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人群sao动声方又再次响起,更有女子尖利的惊叫、一个接一个。 这个时候,车内的贾敏虽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但亦被这一连串声响弄得一阵心惊胆战、惊魂未定。只是她好歹是一家主母,另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儿子就在身边呢——无论如何她都得撑起来。 于是她强自镇定下来,先是吩咐王春雪哄好“差点被惊醒”的晨哥儿、能让其继续睡着最好;然后就命月柳下车去打探情况,顺便叫其他家人不要胡乱喧哗。 王春雪、月柳领命。前者不提,后者当即下了马车。 许是林家下人们记起来自家主子还在、有了主心骨的缘故,外头的sao动惊叫声很快就停了。不一会儿,月柳就领了一个人来到贾敏所在的马车外。 “太太,出、出意外了!”来人是林家一个管事。此人性格机灵,说话讨喜,素日亦颇受重用。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壮实汉子却脸色青白,浑身战抖,连话都说不顺溜。 贾敏更觉不对,忙坐直身子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汉子对着马车门颤颤巍巍地一个躬身,方抖着嘴解释起来龙去脉——原来是前头的山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辆一直走在他们林家车队前面的马车,一驶上去,半边路面瞬间就塌掉了!于是那马车一个侧翻,然后连人带车就这么顺着小坡滑了下去,直到撞上一棵老树方停下来。 ——话说这个林家管事,对于这次大管家林信点他来护送林家主母大爷上大明寺礼佛的差事,可欢喜得很,毕竟既轻省又得脸不是? 他满心想着要把这个差事做得妥妥当当的。当然,如果能找着机会在太太的跟前露一回脸就更棒了。 故而才会有他刚刚询问太太“要不要超车”那一出。 如今想起来,他就吓得站都站不稳:若是太太应了他超车的请求……如今意外滑落去、不知安危的,岂不正是坐在头一辆马车的他么?! ——显见,在车上的贾敏,亦想起了“超车”这桩。不过她不是联想到林家下人那车会掉下去,而是自个坐的这辆。 毕竟,哪辆车走上去正好碰着路面塌了……这事谁说得准呢? 这般一想,贾敏顿时就一阵心慌气短。她靠坐在车上,几谷欠昏过去。 边上抱着林玄的王春雪唬了一跳,连忙低呼了一声“太太”。在外面的月柳闻声,亦忙回到车上。 好一通折腾过后,贾敏方缓过气来。 贾敏一脸疲惫地拿手指压着额头,再次在心里替自己鼓劲道:现下可不是昏倒的时候,不说外头的林家家人已经一团慌乱了,那摔下去的马车……难道能就这么见死不救? 她深呼吸几下,遂吩咐外头的管事,先使人去坡下看看马车上的人怎样;又尽量空出一辆马车、待会好安排伤者;还得派个人快马上大明寺求助,等等。 有了贾敏安排,林家家人方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救人事宜暂且不提,说回林玄这边。 外头都闹成这样,这会儿林玄真的能老老实实睡觉?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翻车事件甫一发生,就把林玄狠狠地吓了一跳——真的,他要不是被包成了粽子兼之被搂得实实的,绝对能跳起来撞上车顶了! 林玄原打算,佯装吓醒,努力睁开眼好去关注发生什么事了。 ——是系统先森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计划。 就听系统先森提示道: “系统检测到绿色‘不屈的灵魂’两枚——现已捕获成功。” 200.第贰零零章 </strong>200正英真君:在寻找真理的道路上,本宝宝无所畏惧!!! “什么‘不屈的’……!!!” 林玄“网络延迟”了好几秒,方领会到系统这话的意思。本文发他吓得差点又跳起来,连忙追问道: “……死、死人了?!” ——可林玄还没等到系统先森的回答呢,倒是因为他徒然“反应激烈”,叫牢牢抱着他的奶娘感觉到了、以为他被外头的响动吓到了之类的。后者开始柔声安抚并轻拍着他的背。 林玄略权衡一下,觉得这事都涉及到死人了,估计他家亲娘瞒着他还来不及呢,哪会让他有机会实况关注?横竖正好在装睡了,干脆一装到底,而他则借机进系统,绝对可以知道得更多。 想罢,他就佯装被安抚到、继续睡,然后意念一动,精神便进了系统。 ——正如他所料,外头发生的意外,系统先森知道得十分清楚。后者仅用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 路面突然塌了半边,失去平衡的马车侧翻下滑,及至撞上一棵百年老树方停……最终,一车三人一马,俱当场送了命。 闻此噩耗,林玄只觉心情复杂。他想说什么话,可面对这叫人一筹莫展的现实,竟不晓得如何开口。末了,仅能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话说,会出此意外事故,虽则在“意料之外”,实际却又“情理之中”。 君不见,之前连续下了快七天的雨,泡得那些泥土,估摸用手一捏都能出水了; 更有这山路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天之内就只有那么一会儿能见到阳光。而他们,刚停雨隔天就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些水分能晒干才奇怪呢!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可没有水泥沥青,路面大部分俱是拿砂石铺的。 ……换句话说,现下他们待在这路上还好端端的,已经算是……人品爆发了?——林玄意识到这点,小心脏顿时狂跳不已。 这时,系统先森却说道: “宿主,这就是‘命’。” 林玄闻言,好生无语。他组织了几次语言,才开口问道:“系统、你怎么了?……你是没有‘神棍模块’的、对吧?” 若真有这种模块……林玄一想到以后不管发生啥事,系统先森都会阴阳怪气地张口就扯些“命运”啊“人生”啊什么的……他身上的寒毛感觉都要竖起来了。 “……”系统先森忽略掉林玄的吐槽,径自说道,“本系统原打算一句话叫宿主去‘意会’的,无奈宿主你……太蠢了。” 林玄:……为何他会从这种机械合成音里面、听出了“我真是图样图森破”的意味?! 而系统先森亦不再绕圈子,用简单粗暴的话给林玄“言传”道: “——所谓‘命’,就是,当一个人不该死的时候,那就怎样都不会死;相反,到该死的时候……那是无论怎样,都躲不过去的。” 系统先森顿了顿,那机械男音仿佛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的味道:“宿主,这样说,你明白吗。” “……咳,我当然明白。”林玄没好气地回道。 事实上,在听到这话后,林玄第一时间便想到上辈子某套生动诠释了老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系列电影。再联系这场意外的话…… 林玄感觉,他要被说服了。 ——说来,先前他就判断得出,山路两边都有缓冲坡,便是不小心滑下去,受伤不可避免,只是应该不至于会当场没命……虽然意外一发生,他就被打脸了,但换个角度……可不就是系统说的,是“命”? 大抵是看到林玄已经心领神会了,系统先森便进一步地说道: “宿主,那些人意外死亡,是‘命’。 ——而宿主你在现场,同样的,亦是‘命’。” 林玄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系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场意外导致三人死亡,本是无可挽回的悲剧。然而此刻叫他凑巧遇上了……还有那“不屈的灵魂”…… 可不正是“命”吗? ——话说回来,缘何林玄会迅速理解并认同系统先森那“遇上他亦是命”的话? ——皆因他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是的,之前还没看完的那半本《进阶指南》,他已经给看完了! 系统先森:“也不过是看完。” ……咳咳! 总之,那后半部分涉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重要了,且容他娓娓道来: ——上回说到,师祖正英大大朝天大嚎一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之后,便打算找些什么东西,放进那用灵合力制作成的“器”里面、充当“器灵”,好使这些“器”能拥有“意识”,好进一步开发别的实际用途。 而师祖大大作为那么一个,有时间、有能力、有见识兼且有病、啊不对,是有脑洞的“四有”真君,在经过一番反复又深入的思考之后,终于得到一个智商低于二百五的人是绝对想不到的点子—— 这位打算,在这些“器”里,放入别的生灵的“灵魂”。 这看起来有点……嗯,应该说挺不和谐的。但人家正英大大,的的确确是从十分和谐的角度去作考量的! 首先,这“灵魂”……或者说成“飘”吧,基本上随处可见,每个生灵都有; 其次,修真界普遍认同,器灵其实亦是一个“飘”。起码,两者高度相似; 最后一点,毕竟那些“器”不都是拿普通死体制作而成的么?将它们本来的灵魂放回去…… “亦不过是‘物归原主’嘛!”从《进阶指南》这段里那跳脱(?)的笔迹,可以感觉到书写者当时那乐观向上的心态。 ——林玄对此,默默地点点点。 #然而这感觉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有了猜想后,这位始终贯彻着“实践出真知”的真君,当然是第一时间地准备跑去验证了。 只不过,与之前拿灵合值去炼器那般轻松不同,这次的实验,还没开始便被人生生地阻止了! 对此,师祖大大毫不意外地、出离地愤怒了。就见其在《进阶指南》上,万分痛心疾首、悲愤欲绝地写道: “艾玛气死我啦!小百那混小子居然说、‘你敢去试就打断你的腿’!打断腿啊!!!哎呦喂真是反了天了!这混小子还记得谁才是师父吗、啊?! 还有小仁那货,居然全程站在边上笑眯眯地围观!这都算了,居然拉偏架!而且不、是、偏、向、我! ——太可恶了,这对恩爱狗眼里,还有木有我这个师父了!!!” 林玄:“……”这“小百”跟“小仁”……师祖您这是故意的吧?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师祖大大即便这般忿忿不平,最终却还是屈服了——这不屈也不行,他师父显然有各种手段能“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当然,师祖大大是不会承认自个被迫“重新做人”的,所以这位只是用一种“本人很明白事理”的语气写道: “必须申明一点,我绝对不是害怕被‘男子双打’——为了寻找真理,我又怎么会惧怕这么一点伤痛?——而是小百这孩子,苦口婆心地劝我,还说不做饭给我吃……饭是其次!我是看他说得没错,才答应他,在找到最稳妥的方案前,不会乱来……” 至于他师父劝了些什么,师祖也有写。待林玄看过后,倒是充分理解了,为嘛他那个听声音就觉得会是个冷脸酷男的师父,这回竟然会被气得差点去“欺师灭祖”—— 别看他总是各种吐槽师祖大大是“在修□□点亮了科技树”。但老话都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来到了修真界,即便是堂堂科技树啊,也得遵守这块地界的规则! 那么,修真界的规则是啥? 一言以蔽之,便是“天道”呗。 那么,这天道规则有多牛笔? 简单粗暴直接地说吧。在修真界,假如你还想修真、还想成仙,从宏观方面来看,这天赋、努力、资源……其实都是次要的!唯独“天道”,方是重中之重!是必须始终放在头一位的! 林玄是不懂修真那些啦。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辈子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修真类小说影视动漫,就是他基本不去关注,也被周边熏陶得、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任一个修真者天赋多么牛笔兮兮、修为多么日进千里、战斗力多么以一敌百……要是天道一个不爽,随便就丢下一个天雷来把人给劈死了…… 然后,可真的没有然后了! 说回师祖这桩。光用听的,已经觉得这事儿很“非正道所为”了。 若再想得深刻一些:先将其他情况放下,仅假设师祖大大正好在路边捡到一个人,又正好这个人刚刚断气。倘若师祖二话不说,用灵合值修复那人身体,接着将那人的灵魂逮住并放回去……那这人,亦可以算作是“原地复活”了吧? 要是世界上所有生灵,都按这样去搞……这可不乱套了?! ——天道不发飙才奇怪呢!!! 第贰零一章 201正英真君: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天道一怒,别说区区一个真君呢,一百个真君怕也兜不住! ——所以说,林玄真想对、要将那酷爱作死的师祖打断腿的师父说一句:师父,您打吧!请不要手软! ——这里附带一提 师祖大大是被“劝阻”、不能(敢)拿旁的生灵灵魂去做试验。然而并不代表,这位就消停了。 脑洞大的人就有这么个好处:一条路走不成,可以找另一条路嘛! ……例如,创“新”,什么的? 但上面也说了,器灵与灵魂极为相似。所以要“自制”的话,肯定得制出近似前两者的“东西”! 又有,灵魂问题不止高深莫测,显而易见更是天道的地雷区,一个不小心,身死道消什么的,可不是在开玩笑! 因而,便是他家师祖大大乐意为“真理”去作大死,也得问问他家师父的拳头允不允许啊! ——好了,反正在师父插手后,师祖的这条真(作)理(死)之路,便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僵局。 当然了,如果事情真的完全没法找到突破口,这个故事也就没法继续了。 这不,说不准是应了那句“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科学家”,抑或是,师祖大大的气运实在太过逆天、以致无人能挡。 总而言之,就是在一次《进阶指南》上面写得语焉不详的突发事件里,师祖大大在不违反天道规则的情况下,成功地证实了“生灵灵魂充当以灵合力制作而成的器的器灵”、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林玄由衷表示可喜可贺! 与此同时,经此事件的正英真君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脉”,接下来脑洞那个一开不可收拾! 这位是这般用文字来描述的: “虽然,我不能从天道那儿‘虎口夺食’,但世界那么大,总会有那么几只、死了又不想立即去轮回的……飘。” ——话说当时看到这段的林玄,还真没弄懂师祖大大这说的到底是个什么鬼。直到看罢下面的解释,他的内心小人简直那个无语问苍天,只能摆出一副躺枪状感叹道: ——啊,还真的是个“鬼”哟! 是的,伟大的正英.唯物主义.真君,瞧上并打算朝那些,咳咳、“冤魂野飘”下手了。甚至还摆出了很充分很合理的依据一二三: 第一,按照师祖大大的说法,天道乃“万物的规则”、掌管着万事万物的因果循环。 换句话说,人死后进入轮回,便是一个因果循环。 只是凡事总有那么几个特例。像是有些飘它……就是各种不乐意去轮回。可,要说这不符合因果嘛,也不对,其实这仍属于因果的范畴。所以啊,这类特殊情况,天道一般来说、俱是既不去管也不想管的。 二则,“冤魂野飘”们大多,或对生有强烈的渴望,或有未竟的志愿希望完成,或有满腔的怨恨急待报复……然而它们实际上,很可能仅仅是滞留在人世间、进不得退不得,直到某一天,要么消散,要么爆发。 所以,要是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只不过是付出一些代价,便可换取“原地复活”重新拼上一把……与原来的只能四处徘徊却无从下手地在那干着急相比,那些个冤魂野飘,能不心动么? 亦是由此,有了第三点。“飘仍保有自己的思想,我才好跟它们沟通;而飘有谷欠望,我才好跟它们谈交易!”此乃师祖大大的原话。 为此,这位科学真君更是再三琢磨后,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别的生灵,仅选择人类的灵魂去充作器灵。 ——看到这里,林玄感觉以上三点,不止理据十足,而且可行性十分高,连最最重要的安全性都兼顾上了。 他估摸,这下怕是他家师父,亦无话好说、不能阻止师祖了吧? 万万没想到的是,不晓得是前车之鉴太过深刻,抑或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智商飙升、心眼大长,师祖大大居、然!一句话都不说,瞒着别人悄悄地进了村、哦不,是悄悄地跑去询问“官.方”的意见!!! 更叫人惊异的是,“官.方”天道,还真给予了答复—— “可以,这很天道。” 哦,当然,这并非原话,而是经过了师祖大大的翻译兼精炼。 但不管怎么样,好歹师祖大大的脑洞成功通过了验证,下面怎么蹦跶也不能叫做“作死”、而是真真正正的“实践”了。 如此,两大核心难题先后完美攻克,余下的问题,在师祖大大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上是问题。 很快,作为将灵合力制成的器、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的“科技”成果、系统先森便诞生了。 感觉毫无难度地一蹴而就的师祖大大,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去研究如何提高笔格的问题。 于是,“冤魂野飘”就被强行叫做什么“不屈的灵魂”…… 而他家的系统先森,分明就是个“助人重生系统”呢,居然能取个简称为“仙傀系统”的名儿! #师祖大大您这病不轻哪!# 任谁初接触系统,都得被这一个个看起来既高大上又不明觉厉的专用名词给砸懵圈了好伐! ——林.唯一用户.玄表示:这系统体验一点都不亲民!零分!差评! ……咳,但这些话,他也只能随便说说、过个嘴瘾罢了。—— 反正,师祖这位大科学家,在自以为已经“完善”好系统的各方面设置后,便满怀着雄心壮志,打算大批量生产,接着各种推广,务求占领市场、一统天下(?)。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家被师祖“先斩后奏”掉的师父,突然跳了出来!——《进阶指南》余下的篇幅,亦说明这事儿还没结束——于是师祖大大在又经历了一番、与上一回情况极为相似的、“敢乱来就打断腿”式的劝阻后,再次屈服了。 那么,这回师祖大大是犯了什么禁忌呢? 不是因为其悄悄地跑去取得官.方许可,也不是因为其暗搓搓地整出个系统先森——而是因为,这位打算将系统大、规、模生产! 却道为何? 打个比方吧。 但凡涉及灵魂方面的问题,都属于天道的地雷区;而师祖大大乃钻了天道空子、方研制出的系统先森,这就好比在地雷区上空架上了一条钢丝,并通过这钢丝来穿越这片地雷区。 “走钢丝”的难度究竟有多高自不必多说,加上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便是好运没摔死,怕也会被地雷给炸死! 如师祖这般熟悉情况且经过“专业训练”的,走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即便这位自恃艺高人胆大,酷爱在钢丝上拔足狂奔……哪天真摔死炸死了,那也是其一个人的事、怨不得别人。 但是!如果将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俱拉进来一起“走钢丝”的话,那就是师祖正英真君的不对了! 不说一个愣头青的“杀伤力”到底有多惊人。就说系统一旦落入诸如魔道那类人的手中,胡乱滥用的后果……简直是难以想象! 最要命的是,天道可不会认为事情不是你干的就觉得与你无关——反正东西是你做的,不收好还敢放出来祸害到人,那就是你的错! #天道:就是这么爱“连坐”哼哼!# ——综上所述,真无怪乎林玄的师父差点又去“欺师灭祖”了。这次还是得亏他师父发现得早,方能及时将师祖“*”下来。 然而,师祖大大什么性子,便是林玄这个未来式的徒孙都能知道一二:只要师祖这个“贼心”一天不死,总会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去“卷土重来”的! 所以,比林玄更加清楚师祖为人的师父百德真君,为免一时疏忽酿成大祸,决定不再对师祖继续放任自流下去,并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主动揽下了督促师祖去给系统先森打“补丁”的任务。 ——于是,便有了当初在捕获芷兰灵魂后、便签过的那份“灵魂契约”。 这份契约,由正英、百德与善德三位真君联合出品,共有九大条款、八十一细则,详尽全面又具体地明确了契约三方的权利与义务等等。 ——是的,三方! 除却签约的“不屈的灵魂”与系统持有人,那第三方正是系统先森本身。 系统作为一件仙器,在太虚界这类修□□的普遍认知里,都是应该无条件地服从它的持有人的。而像这样,赋予系统判断接受与否等的权力、监督契约双方行为等的义务,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消说,这百分之一百是师祖大大的主意! 202.第贰零贰章 202林玄:师父,我也想去“灭祖”! 这主意放在修真界,可是特立独行得很;但不得不说,非常符合此刻的需要。 首先,按照师祖大大的期望,系统就是要卖出去的。然而为了预防提防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难道就要师祖这个制作人,时时刻刻地监督着每个系统使用者? 这明显不科学。 但系统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全天候、全方位、一对一式的监控——无论使用者想干嘛,都将在系统面前纤毫毕现!——想干坏事?休想! 又有,天道的地雷区长什么样子,作为架在那上空的“钢丝”的系统,肯定是比谁都要清楚。故而,一旦察觉到有什么可能触碰到地雷的情况,系统便可立即拒绝实行,以此达到迅速将祸害苗头掐灭在最初的目标! ——因此,这样子在“灵魂契约”里授权给系统,真的是既创新又实际。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灵魂契约”的设立,更是为了在某种程度上协调系统持有人与签约灵魂之间的关系,以便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上述双方的合法权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打一开始,上述两者之间的地位便是不对等的了。 毕竟,是系统持有人借助系统,花费灵合力使签约灵魂获得重生的;为了回报前者,后者就得向前者服务。 这是系统仙傀模块最主要的功能,亦是“灵魂契约”明列在上的其中一项权利与义务。 也不是说这一项有问题,只是这样,系统持有人极有可能会利用或对签约灵魂肆意妄为,迫使签约灵魂丧失自我、甚至去做一些违背个体意愿的事情——总有那么些人,自以为给予了旁人帮助,旁人就得超出十倍、百倍以上地回报回来。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叫做“报恩”。 可,“天道面前,众生平等”,不论是谁都不见得就比别人高贵了。即便是有恩于对方,亦是如此。——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签约灵魂钻空子、反过来对付系统及其持有人的情况就是了。 总之,为了避免这些,“灵魂契约”摒弃了修.真.世.界惯例的“主从”关系,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一种,双方地位平等、你情我愿、互助互利、“你好我就好”的、更类似于“雇佣”的关系。 这还不够,甚至将大部分的主动权,交给了那些签约灵魂。即在一般情况下,系统会优先考虑灵魂们的个体意愿,而不是系统宿主。 像是这份“灵魂契约”,灵魂们签与不签,俱是全凭自愿的。 ——这在修真界,更加是独一份了! 除却这些,“灵魂契约”的条款里,还涉及到好些方面,比如什么“违约情况发生、如何界定责任归属”、后续又应怎么处置,等等,都是内容明确清晰,绝无霸王条款或模棱两可的字眼! 总之就是,做到尽可能囊括一切可能引发的问题,尽可能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纷争! ——如此这般,感觉“灵魂契约”已经查无可查、改无可改,即便真发生了什么……“那绝壁都是命啊”。反正,林玄的师父百德真君,总算是点了头,认可系统先森达到“出厂标准”了。 按道理,师祖大大好不容易排除了万难,接下来就该是欢欣鼓舞地去大规模生产系统,然后卖个热火朝天,最终一统市场,成为修.真.世.界里、类似水果创始人般的存在。 ——林玄看《进阶指南》看到这里,还没翻页呢,立马便觉得奇怪了:不对啊,当初师父将系统先森交给他的时候……感觉亦是十分郑重的、不是随便交付的。 再说,要真达到“这东西多的是,随便用”的程度,作为“自家产品”,难道师父还舍不得多给他几个?其他不说,等他以后遇到小伙伴,让对方跟着一起使用也好啊! ……难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出状况? ——事实上,还真是! 这次是因为……咳,修真界里,没有谁觉得,有那个需要去使用这个仙傀系统…… 林玄: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然而……这其实,一点儿也不令人觉得意外好吗! 说实在话,系统先森如果落在像是林玄上辈子的那种普通“凡人”世界,绝壁会受欢迎得无以复加。 问题是,这儿是修.真.世.界啊! 这儿是衣服不用亲手洗、种菜不用去犁地、连饭都不用吃的修.真.世.界啊! 而系统先森帮助重生的对象们,它们的壳子是普通人,灵魂也是普通人,成为“仙傀”之后,依然没感觉比普通人高大上多少。 它们能做些什么? 或者说,修真者们能让这些仙傀,帮忙做些什么?洗衣种地煮饭这些根本没必要,打怪不用想,探听消息的话……也顶多只能探听点其他普通人的消息吧? 服侍?林玄听说,修真者普遍都是去找那些比自个低级的,根本就没有仙傀的用武之地。 ……所以,“仙傀系统”毫无市场,简直是毫无悬念的! #果然“市场”二字,真的是任何产品最好的试金石# 也是因为这样,即便是师祖大大那颗面对天道等种种阻挠、都不曾歇息的作死的心,终于在面对上这个“产品有了,却谁都用不上”的窘境时……乖乖消停了。 真是喜大普奔! 然后……还有然后,那唯一的产成品、系统先森,就被师父要走了。师祖大大是这么说的: “小百虽然对我辣么凶,但其实也是很支持我探索真理的嘛!” 看到这话的林玄简直无语凝噎: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师祖大大您产生如此可怕的错觉? 他家师父这不明摆着是担心东西留在您身边,一个不留神说不定您又再次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才故意没收掉系统先森的吗? ……罢了,师祖大大您开森就好。 啊!他是必须好好感谢一下师祖大大。 感谢师祖大大创造了系统;亦感谢这位的……咳不靠谱,因而师父当初才能这般豪爽地,说丢就丢个仙器给他! ——在凡人界,那是真的再也没有比系统先森更适合的装备了。 ……虽说如此,但在知道真相之后,林玄的眼泪仍然忍不住要流下来:艾玛,师父您,这其实是在……“废物利用”吧? 系统先森:“宿主,需要本系统展示一下,你口中的‘废物’的力量吗。” 林玄:不不不、不需要——对不起、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咳,至此,这本《正英真君手写进阶指南》就圆满结束了。 ——圆满个鬼啊! 这不就是一本打着“指南”的名号,一边诉苦一边吐槽系统先森的诞生过程有多么的一波三折曲折离奇的故事书吗?!! 这谁想知道啊!还花了那么大的篇幅扯了那么多字! 说好的“指南”呢!!! ——当时的林玄,立马就把书给砸地上去了。 ……然后,真正的指南小册子,便突然在书旁边,“跳”了出来。 系统先森:“恭喜宿主,发现了隐藏秘籍《正英真君手写进阶指南,点真》。” 林玄:“……” 事后,林玄才知道,这本“点真”的刷出条件,一是要认真看完那本指南故事书,二是得将这书砸到地上…… 林玄手动再见:呵呵,他早该知道的,师祖大大、就是这个niao性! #师祖大大,您是有多希望别人看你写的吐槽啊啊啊!# ——而这本历尽千辛万苦才到手的《指南点真》,总算是有“干货”了。 林玄:再木有,他不“欺师”也得去“灭祖”啊! 《指南点真》的厚度与《指南》差不多。一打开便是目录,可以看见共有六大章,分别是:灵魂篇、外壳篇、契约篇、延伸篇、进阶篇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其中,契约篇的篇幅最大,居然占了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写了啥呢?待林玄一翻发现:哦,这不就是“灵魂契约”的详细内容吗…… 差点又想砸书了。咳。 关于“灵魂契约”具体条文细则……这个有需要再说吧。其他篇章也是。现在,先来着重说一下“灵魂篇”。 ——上面提到,“不屈的灵魂”,亦就是所谓的“冤魂野飘”。 跟人里面有学渣与学霸之分一样,飘跟飘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且同样是拿某种东西的“厉害”程度来划分。 学霸什么地方比学渣厉害,谁都懂。而飘呢?自然是以不想死/想完成心愿/想报仇等等“执念”的厉害程度来区分了。 而这种“执念”,便被师祖大大定名为“不屈值”,还划分出“绿蓝红紫黑”五个等级。 这具体要怎么看呢? 例如作为仙傀模块的解锁条件之一、红色级别的不屈的灵魂——亦就是芷兰—— “放着不管的话……假以时日,必成一方祸害!”师祖大大真诚地写道,“当然,只是有这个可能性啦,就是几率相对偏高。” 林玄:所以说到底是怎样……您老人家能缩清楚吗?!! 203.第贰零三章 203“钗黛”初见 幸好,师祖大大良心发现(?),真的说清楚了: ——说来,所谓的红色级别的“不屈的灵魂”,也就是执念已经深到一定程度的“冤魂野飘”。只要稍不注意兼稍加刺激,它们分分钟便可以进化成、“厉飘”。 成了厉飘之后,便能达到师祖大大说的、“为祸一方”的水准了。具体程度,可参考各大恐怖片。友情推荐霓虹的贞某和伽某子。 但话说回来,厉飘它也一样是“不屈的灵魂”。级别属于紫色。 而更厉害的,就一律归到黑色级了。 另外。红级的,如芷兰,是可以放出去成为一个优秀的仙傀;到了紫级,就需要酌情决定,放与不放了; 至于黑级……师祖正英真君这般写道: “一般人,我不建议他‘放黑’。因为黑级的不屈之灵,执念俱变成怨念,更有甚者,怨念说不得已化成实质……要是如此的话,啧啧,那就可怕了; 与此相对的,便是黑级在理智方面,怕早已被影响到消失无踪,但更有可能,那其实是在‘沉默中变态’——别看端着一张善良脸呢,心底估摸正暗搓搓地找机会‘大杀特杀’! 所以说,没有足够能耐的话,还是乖乖把黑级关好,千万别随便放出来吓人。 ——当然,如果你像我一样,智勇双全有拼搏精神、且热爱追求真理……勇敢的少年哟,还等什么,快去创造奇迹吧!” 林玄:……师祖放心,如您一般这么热爱作死的人,理论上还是,咳,挺罕见的。 起码,他就不是。 ——说到关好黑级,这里还得提一提。 在《进阶指南》里,师祖大大不是一脸正气凛然地说什么,“优先考虑灵魂们的个体意愿”、“主动权交给那些灵魂”、“‘灵魂契约’不想签就不签”等等的么? 缘何还会说这种“关起来”的话? 他得再次强调,灵魂契约是真没有霸王条款,师祖既没有食言也没有耍阴谋…… 不过是,使了那么点小手段罢了。 例如,不屈的灵魂不签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签的话,就不能当仙傀了……同时,不能放回外面去。 换句话说,要么合作,要么关小黑屋,二选一! ……哎,这么一看,感觉十分不对劲耶! 可事实上,按照师祖大大的说法,这还是之前跟天道作沟通的时候,被示意这么干的呢! 是的,天道虽然不去管也不想管那些冤魂野飘……但既然有人乐意接手这烂摊子、哦不,是代为管理,当然是希望对方管到底不乱丢下的。 又正好,师祖大大想取得天道的“授权”,于是…… 呵呵! 林玄:啊,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暗箱操作”了。嗯、等等,这词好像有哪里用得不太妥当……哎,不管了。 总之,这事儿他家师父百德真君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没有阻止:这让你重新做人、你不做,偏生死活要继续当飘!这是有猫腻、有猫腻和有猫腻吧?! 加之,红级以上的不屈的灵魂,基本已拥有一定的危险性。它们不稳定,而且极其容易爆发、进而无差别攻击……平素没碰见、不知道还好,这都抓住了、还因为尊重个体自由等问题放回去…… 要是真发生什么,最终祸及无辜、殃及池鱼,岂不更不应该?! 所以,他家师父便没哼声,默默许可了,契约没签订成功、灵魂就继续待在系统里不让跑这点。另外,虽说是注重签约灵魂,但契约内该有的限制,却还是有的,只是写在很后面、极易被人忽略。 ——话说回来。 以红级作为一个分水岭,在这之上的紫黑级,战斗力强悍难以驾驭,不建议放出来做仙傀;那么红级及其之下的蓝绿级,便是做仙傀的最佳选择了。 相对于红级,蓝级的“不屈值”低一些,绿级次之;攻击性亦然;但轮到稳定性、安全性,却是倒过来的。 然而蓝绿级有个非常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们滞留世间的时间非常短暂——“执念”这种东西非常奇妙。很多时候,别说是飘的,就连大活人的执念,亦一样抵不过时间之轮的辗压,渐渐化为飞灰、消失无踪。 蓝级倒是能撑一撑,运气好(?)的时候,遭遇什么刺激还能成功进化成红级——当然,红级被冷静一下,也有可能掉级——若换作是绿级,那执念简直就是临死前的最后一丝回忆或念想,不出几息便会消散。自此灵魂乖乖进入轮回。 再者。 不屈的灵魂的刷新条件,其实很苛刻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绿级,也不是想有就有、想有就能有。 旁的不说,单一枚红级,都能称得上是“万中无一”了。 紫黑更不用想,那叫一个世间罕见! 所以说,师父百德真君特意将仙傀模块的解锁条件之一设置为红级,怕是经过多方面的考量,可谓良苦用心: 其一,是红级综合素质最平均; 二则,对比蓝绿即便天天蹲守在事故现场也不见得有,红级呢只要打听一下哪个地儿有闹飘传言就行了; 第三点,仙傀模块另外两个解锁条件还好说,独红级不屈的灵魂得看“缘分”,故而林玄就猜测,这是他师父刻意为之的,目的……大抵是,顺应天道?保护系统? 这么一说,林玄也感叹了:他这人品真是难得的大爆发。君不见他如今不过三岁出头,按理这种年纪,死人都少见,更何况是红级?那几率真的是微乎其微!偏偏他就成功解锁了仙傀模块。 这点他家师父绝壁是万万没想到的吧! 系统先森:“本系统亦然。” ——嘛,也正正因为上述那两点,林玄才领会,自家系统为嘛会说外头那场车祸的死者“遇上他亦是命”: 如果他不是有此机缘巧合,系统就不能这么快开通仙傀模块; 又如果不是在当场捕获,绿级的不屈的灵魂,很快就会落入轮回。 ——所谓的“命中注定”,真不外如是。 对此,林玄再次唏嘘一番。 他这边回忆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回过神来,他便问道:“系统,现在……那两枚‘不屈的灵魂’怎样了?” 系统回答: “两枚灵魂俱交涉成功、‘灵魂契约’签订成功。” 林玄点点头。如此,就代表它们将会成为他的新仙傀了。他没有说什么,仅径直打开身旁的那扇小门,进了仙傀房。 仙傀房的科幻混搭古代的装修风格依然是那般的让人无言以对,不过林玄无意重复吐槽,忙开启了大屏幕,在cao作台前站定。 这回不过是林玄第二次cao作这个模块,但作为一个程序猿,生疏啥也不会疏这个。 他很快就点开“灵魂列表”,果然见到上面多了两个绿油油的名片样的新选项。他先是点开两人的生平,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话说,这两个绿级的不屈的灵魂,乃是一对夫妻。 丈夫名叫罗钦,今年二十一岁,扬州本地人士,乡绅出身,家中小有资财,现今在姑苏的君山书院里读书。 这位在三年前考上了举人,可惜隔年的春闱失利了。于是便返回家乡,等三年后重考。 不过这般年岁的举人,在这年头绝对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这不,君山书院的一个张姓讲师对其十分欣赏,还将女儿许配过去了。这亦就是另一个绿级,妻子罗张氏。 现在这个罗举人得了讲师岳父的认可,说是在明年春闱“大有可为”,于是便领着妻子回到扬州老家备考,打算等这科秋闱过去,就随大队伍上京去。 不过这对夫妻今儿上山,并不是因为这个。从根本上来说,这场灾难,源于这对夫妻成婚将近三年,却毫无动静。 实际上,罗举人自个是半点不急的,这位正一心科举呢,且并没有到稀罕孩子稀罕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问题是,罗张氏自个焦急啊——自古以来因这子嗣一事,女人们所受的苦痛,这里就不多说了——虽说罗举人有劝慰妻子,但显然流于表面,丝毫没有落到实处。果然,罗张氏便开始走、林玄亲娘亦曾经走过的那条“求子路”。 一直到三个月前。 罗张氏上大明寺拜拜……回去之后不久,就证实有孕了! 怀上就怀上呗,一般来说是不会多想的,只当是之前的求子方法有效果;坏就坏在,事后有人透露给罗张氏,说是转世灵童现在正在大明寺。 罗张氏仔细回忆,发现自个真偶遇过一个童子,与旁人描述的灵童一模一样!因此便得出这一胎百分百是因为心诚被“灵童送子”的结论! ——林玄瞠目结舌:这么简单就下结论大丈夫?灵童真有这么神?!—— 反正,不管怎样,罗张氏就是这般坚信着,甚至还说服了罗举人。 又,既然是“灵童送子”,那接下来,便得走这之后的流程了。 没错!上回提过的“送子”流程,这东西已经具体到,在送子前应该怎么做,成功被送子后、又应该怎么做了! 像是罗张氏,下一步就得回到当初遇见灵童的地方,供奉祭品叩谢灵童——这叫作“还愿”。 当然,因为孕妇娇贵,这年头出门也不容易,所以还愿是没有限制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去的,更没说得一定再见到灵童一次。 但,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一个人去作死——咳,林玄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只是这真不能怪他——是罗张氏在后面知道,灵童尚在大明寺没离开,不知为何这作为孕妇的执拗劲就上来了,十分坚持要趁灵童在时去还愿。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对此,罗举人也无可奈何,不得已选择在三个月胎稳固了、亦就是今天,亲自送妻子上大明寺。 然后就……唉! 简直是,成也灵童,败也灵童! ——然而,正是因为罗举人满心的明年春闱有望得中、妻子罗张氏亦沉浸在终于有孕且孩子很快便会降生的兴奋中。这一份对未来强烈的憧憬与希望,导致这两者的灵魂成功突破“桎梏”、成为绿级,得以滞留世间片刻,不是像马车车夫那般,迅速地进入轮回,而是获得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啊!林玄感概了一句,转而便点去“目标”、“梦想”、“性格”等几栏,略一浏览,发现并没有什么反.社.会反人类的词汇,就不打算修改了。记忆方面亦没有去动。 ——说来,关于这些项目的修改,《指南点真》上总算有了看起来十分科学的解释。 事先说明,这灵合力作用到生灵灵魂上面,其实是属于另外一个课题。 该课题尽管一样是充满了挑战性,遗憾的是师祖大大最终还是没能下手去研究。 ……对,毕竟,又涉及到天道的地雷区嘛。师祖若想去踩一脚的话……他家师父的拳头、那真不是吃素的。 那,为嘛还能去作修改? 因、为、这里是修真.世.界啊! 这边的主流是法术,而不是科学技术好吗! 差点被师祖带歪的林玄,想起这个关键点亦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修改这些项目,据说是有相应的法术的。后经以师祖大大为首的三位真君各种优化改良后,更兼顾了低成本、零损伤、无副作用、快速便捷等等优点。 只要给系统提供灵合力,系统就能发动这些自带的小法术;至于为何消耗灵合力的量得视乎实际,仍然是尊重签约灵魂个体意愿的缘故。 毕竟人家若不肯配合,自然就得费“劲”一些;或是真的死活不乐意,亦不能强人所难了、不是? ——继续正题。 待林玄弄好这些,接下来便得修复壳子了。光听系统先森硬邦邦的描述,林玄也晓得,那俩壳子……只怕挺惨烈的。 只是再惨,估摸怎样都比不上当初的芷兰吧……?林玄默默做了心理准备,鼠标移过去一看:罗举人五点,罗张氏八点。 他付得起!林玄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居然发现两人的点数同时下调了一点。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林玄吃了一惊。这主动降价什么的、太神奇了! 莫非是,“双人套餐”打八五折? 这当然……不是。 “系统认为两个外壳全部修复好,极有可能会引起其他问题。故有此建议。” 系统先森解释道,“宿主可以选择不接受。” 林玄忙道:“我接受,这样好、很好!” 系统先森不提,林玄真没考虑到这一点。想想看啊,马车外头的车夫当场就去了,反而待在车内的两个人毫发无损……这问题不是普通的大啊! 说到这个,林玄又发现有些看不懂的地方,便问道:“为什么罗张氏消耗的灵合力比较多?” “此人生前正孕育着新生命。”系统先森说,“当然,这个生命的活力亦已失去。且本无灵魂存在。” 啊,对!林玄差点忘了。罗张氏那是……一尸两命! 没等林玄说什么,系统却说:“这个生命可转化为仙傀。宿主亦可以选择不转化。” 说罢,系统似乎就打算去下调了。 林玄开口阻止说:“不、系统等等……就这样一同转化吧。” ——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即便获得重生,要是没了,只怕依然会痛苦万分吧。 得庆幸那个新生命尚未有灵魂,因而此刻不会感觉到疼痛……——这个时候的林玄,并未考虑到其他,仅径直将外壳按系统建议的修复成功,再点击“组合”。 没几秒钟,系统先森便提示道:“仙傀制作成功”。 听到这句,林玄紧绷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虽则,系统内外存在着时间差,但他不由得就是想立马处理好,赶紧让人顺利“重生”。 一联想到,要是他慢了一步,等林家下人们从车上挖出了尸体,他这边才弄好……那诈尸的画面实在太美了,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若真如此,肯定是无法走“原地复活”的路子了。之后要么只能学芷兰、找其他合适的壳子;要么,就另外捏一个。 是的,正如《模叉人生》一样,仙傀模块是可以捏外壳的。这个系统先森之前有提过,《指南点真》的外壳篇亦有描述。 不过,没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林玄还是觉得,能用“原装壳”,就尽量去用吧! 并不是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限制,或是用原装比较好之类的原因——君不见他家可楠喵前后两个壳子……艾玛连物种都改变了,不也一样、棒棒哒——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他…… “穷”啊! 想想今儿又花了一笔、如今所剩无几的灵合力,林玄的心里闹得慌啊! 必须开源必须开源必须开源……默默念了几次,林玄想想自个三岁的小身板,更无力了。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装睡进了系统的林玄恰恰将事情处理妥当,与此同时,林家人们正好来到了那滑落到坡底的车厢前…… 对此,事后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感叹一声:“这真是奇迹啊”! 不过具体情况怎样,林玄没法“现场跟进”,因为他一离开系统,睡意就扑面而来,毫无招架之力的他……立时就睡过去了。 待林玄再次睁开眼,已经既不在车厢里、亦没被人抱着,而是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他现在应该是来到大明寺了吧?想着,林玄稍微一动,便叫一直守在边上的王嬷嬷王春雪察觉,连忙就过来了。 林玄只来得及问系统先森一句、得到“事情进展顺利,所有人都安全到达大明寺”的回复,就被服侍着穿戴吃喝。好一阵忙碌过后,他才逮着空隙问道: “嬷嬷,母亲呢?” 王嬷嬷答道:“太太在前头大殿上跪经呢。” 林玄便说:“那我也要去!” “大爷不好……”王嬷嬷这么说了一句,张了张口,却语塞了。今儿发生这种事,前头正忙乱着呢!太太命令她,哄好大爷、千万莫让大爷到前头去,免得被吓到什么的。可她素来不善言辞,一下子就不知道该什么劝了。 正好流云进门,便解围道:“前头大殿的香火可旺了,烟雾腾腾的,大爷还是别去了,没得被熏着。” 王嬷嬷附和道:“对、对的。” 听到这话,林玄又听系统略解释了两句,暗忖他的确不要去添乱比较好,便点点头。 反倒是王嬷嬷觉得林玄被拒后“闷闷不乐”,便顶着流云不赞成的目光,主动道:“要不,大爷,嬷嬷带你去外面看花?……不过只能在这附近,不能走远了。” 林玄想:事到如今,也不急着去了解他刚才睡着后发生什么了,去外面走走也好。就应了。 于是王嬷嬷抱着林玄,带着流云还有一个婆子就出去了。此时远未到晌午,林玄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后院,一路上人烟稀少。 一行人在附近小逛了一圈,只觉这大明寺,环境清幽,鸟语花香,绿树成荫,亦也不觉得热。 待路过一处景色开阔的小亭子,林玄开口,众人就进去小坐休息了。 林玄坐下后喝了一口水,一边听着王嬷嬷等人闲话,一边四处张望。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便见到有人往这边走来。 那是两个小沙弥装扮的小孩。 走在前头的,是个小光头,约莫七.八岁。若是没有另一个,这孩子长得还是蛮可爱的,可如今却被生生衬托成绿叶! 就见走在后面的小孩,年龄看着小一些,不是光头;对方有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白嫩白嫩的皮肤……好吧,请原谅林玄那贫乏的描述能力。 总之那小孩啊,即便只是很平常的走路,也觉得像是在闪闪发光! 林玄不由心中感叹: 这要放到现代……啧啧,那些什么萌萌哒的“国民儿子”,也不过如此! 第贰零肆章 204林玄: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灵童! 林玄正想着,便瞧见那两个小沙弥打扮的小孩已走到亭子外。 对方明显亦见到林玄一行人,很自然地就停住了脚步,朝着众人行了一个合十礼。 这莫名就把林玄镇住了。他连忙学着对方的动作,回了一个。 或许是林玄有哪里学得不对,又或许是他这样做……看起来傻透了,反正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孩见了,突然就勾唇笑了一笑。 这眉眼弯弯的模样……林玄表示:简直是萌爆了——! 只是行完礼,俩小孩就离开了。 林玄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略觉可惜:怎么刚才就没想到,把人拉住呢?便是说两句闲话也好啊! 倒是纯粹路过的这俩小孩,给王嬷嬷等带来了新话题。就见随行的婆子,语气惊叹地道:“那哥儿可真俊!老婆子差点以为是菩萨身边的金童来了!” 这话引得王嬷嬷与流云迭声应和。 大抵是想到什么,流云突然压低声线,一脸神秘地道: “你看那哥儿,模样儿生得这般好,又并未落发……这在大明寺里,还能有谁?” 流云言下之意,便是刚路过的,十.有捌.九就是传闻中的“转世灵童”了。 这话说得并不隐晦,那婆子与王春雪自然听出来了;更有王春雪如今年纪正当,联系到灵童的“送子”神通,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可还没等三人继续聊下去,便见一直好端端地坐在石凳子上的林玄,突然之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前三人唬了一大跳。 三人赶紧上前将人扶起,却见自家大爷一脸恍惚、眼神呆滞,仿若受到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 三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慌了,连忙唤着“大爷”。 更有王春雪,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抱着林玄道:“大爷、大爷,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嬷嬷啊!” 众人这么一喊,倒把林玄唤回神了。后者扫视在场的三人一眼,说道:“我、我没事。” 三人见林玄此时的反应不似有异,高悬的心这才落回原处。流云一边拍拍林玄身上的尘土,一边柔声问道:“大爷方才是怎么了?可把奴婢们给吓坏了……” 林玄闻言,半垂着头,神色游移不定,看着似乎很不好意思。他说道: “我刚刚听你们说……这里不是大明寺么,寺院里只有和尚……那么好看的人,原来是个小哥哥啊……” 三人不约而同心道:得,原来是因为“灵童”的长相,叫自家大爷就误以为对方是个小姐姐了……所以才会在知道对方是男孩子之后就被吓到了! 真是出人意料!不过大爷年纪小,出门的次数更小,会误会也不奇怪。于是王嬷嬷等人没做他想,爽快地接受了。 自是,免不得地,就顺着调侃了林玄两句。 林玄表面上一脸害羞地、默默承受了,实际上心底里早暴走开了。 当然不是对着嬷嬷等人——这么点“小事”,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再者,论颜正,他自个半点也不差好伐!天天被自个美醒的他,眼皮子哪有这么浅! ——而是因为系统先森。 林玄在心里大声嚎道:“这么要紧的事情,系统你怎么不立刻告诉我?!” 如果林玄在系统内部,此时只怕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了。 而系统先森……估摸完全没把林玄的激动放在心上,那毫无声调波动的机械男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道: “立刻告诉宿主,然后宿主就当着对方的面,吓到从凳子上掉下来吗。” 林玄被这话噎了一下:艾玛虽然不想承认,但系统说得好对啊…… 想想,他当着那个疑似……不,百分之百是转世灵童的小孩,吓得跟什么似的摔个屁股开花…… 不仅尴尬症得犯,还打了草惊了蛇。说不得一个不好,就叫对方生了疑心……那事情更不好圆过去了! ——至于林玄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还得说回几分钟之前,即灵童二人走远、王嬷嬷等在闲聊的时候。 话说林玄那会儿,完全算得上是条件反射地,拉出了“灵合值收集统计表”。是的,他挺好奇刚才路过的萌娃的灵合值产量究竟会有多少。 要是多的话……嘿嘿! #找借口跟人家搭讪什么的,他才木有介么想呢!# 却没想到,统计表忠实地记录到:“漂亮小孩,每十秒的灵合值量,零”。 林玄:“……” 等等,有情况!他立即便察觉到了。师祖大大曾经说过,灵合力这东西,是但凡有“生命”就能产出的。君不见,历来最低的标准,起码都能蹭个“忽略不计”。这表明产量是有,不过是太少罢了。 可完全没有半点产出……就说明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了! 林玄难得这般机敏,事实证明他也没料错。就听系统先森这么提示道: “系统检测到高能量反应。” 林玄点点头,暗忖果然! ——这里得解释一下。 这个“高能量反应”,别看跟个弹幕似的,实际上可不是说着玩的。 至于怎么个“高”法?上面也说过了,系统仙傀模块,面对的俱是普通人;换句话说,只要修为高于普通人或是根本不是普通“人”,均属于这个范畴。 附带一提的是,这亦是当初系统先森没有市场需求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修真界里,最不缺就是修真者了…… 这满地的高能反应,系统能有啥用武之地啊! 系统先森:“口动看天。” 林玄:“……”口动看天是什么鬼! 咳。说回这灵合力产值为零的问题。 有他家师祖大大的研究证实,一般修士们都会有灵合力产出,且产量俱很可观;再者灵合力这东西,除却师祖大大这么个奇人,过去还真没谁收集起来甚至花时间去琢磨怎么利用。 所以,理论上,这些无主兼无人需要的灵合力,怎么收集、应该都无所谓。 然而收集是可以,怎么去收,这问题既可以说简单,又可以说不简单。 打个比方,是个人都得呼吸空气;空气这东西到处都有,怎么呼吸旁人亦管不到。但是!若莫名其妙地很靠近一个妹纸,在对方边上大口吸气、大口呼气……这感觉可就微妙了! 做这事的人很可能还自认没什么,正常呼吸而已嘛;但落到妹纸或其他人眼中:这是想干嘛呢想干嘛呢想干嘛呢?! 收集其他修真者的灵合力,亦是这个理。 要知道修真者均很耳聪目明、敏.感.机.警,身边略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是太蠢都能立即察觉。而这种收破烂一样收集灵合力的行为,落在不明真相的修真者眼里……艾玛实在是可疑爆了! 遇上比较好沟通的,还会问一问;遇上个暴脾气呢……呵呵! ——题外话一记,为嘛师祖大大对此这么清楚? 因为这是一段有血有泪的教训啊!想到师祖大大说、刚开始研究灵合力的时候、因为收集问题被师父揍了一顿的事,林玄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又有。收灵合力都这样了,更何况的讯息呢?后者分分钟是打死的节奏! 综上所述,为了人.身.安全,系统设定,凡是高能量者,未得对方许可不会自动收集灵合力;同时,讯息收集系统更是对之不起效用。 故而,灵合力产值为零,林玄是知道此乃正常情况的。 ——说来,林玄之所以不陌生,是因为发现高能量者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 还记得那位现已被定性为找错门的癞头和尚么? 是的,这一位当初就被系统检测到有高能量反应了,所以即便林家的美人爹与之有近距离接触、理应进入林玄的讯息收集范围,可对方的心理活动,系统是半点都没收到的。 只不过林玄当时一边生气、一边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就给忽略掉这个违和的地方。直到在事后才了解。 ——事实上,那能量反应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系统鉴定后,那些能量的“性质”! 还是癞头和尚。正是因为当时系统鉴定其能量性质属于“正道”范畴,所以林玄才没有那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然,也不是以此就能证明对方不是地图boss啦,纯粹是这点能相对让人感觉安心而已。若是再遇上,林玄还是要找机会查探下的! ——继续正题。那么,辣么萌的小孩身上的高能量反应,属于什么性质? 莫不是……仙气?!!!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玄的小心肝一下子奔得老快了。 然而系统先森却毫不犹豫地,迎头就给林玄倒了一桶冷水: “不是——是魔气。” 林玄闻言,傻眼了:……啥“摩”气?摩托车尾气吗? 系统先森:“呵呵哒。” 系统这声笑嘲讽味十足,听得林玄都想捂脸了。前者大抵不愿后者继续这般自欺欺人下去,简单粗暴地解释了一番,末了更总结道: “——魔气,便是魔道的力量的统称。” ……魔气?……魔道? ……大大大大、*oss?!!! 想到这,林玄骇得、一屁股就摔到地上去了…… 第贰零五章 205林玄:好一个,清新脱俗*oss! ——以上,便是林玄摔痛屁股的前因后果。 又鉴于系统先森给出的解释,毫无破绽兼犀利非常,林玄找不到把“锅”甩出去的空隙,无奈之下,只能默默地咽下这口“苦果”。 当然,满心都被“魔气”、“魔道”、“*oss”等弹幕疯狂刷屏的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纠结什么苦果不苦果的就是了。 值得一赞的是!尽管内心各种惊涛骇浪、翻江倒海,林玄还是记得自个身在何方。 他不仅成功地绷住了表情,甚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扭头看起风景来。 简直难得! 因为这样,在他周遭的奶娘丫鬟婆子们也很快地收起了那份戏谑心。不一会儿,三人便扯开话题、去八卦别的事情了。 感觉到大家的注意力移开,林玄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气。系统先森亦跟着啧啧称奇道:“宿主真是进步神速,本系统甚感安慰……” “泥垢了啊!”林玄心中黑线不已地打断道,“这种时候你就别只惦记着吐槽我了,正事要紧——这会儿我该怎么办?!” ——林玄一想到,所谓的“转世灵童”,艾玛居然是这样子的转世灵童,就想仰天长嚎一句: 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好单纯好不做作、啊不对,是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oss! 他才推掉关卡boss有多久哟,*oss您老人家就该好好地待在幕后,继续放小怪,放小、中boss啊……您怎么反而第一时间就刷出来了呢? 这不科学好吗! #说好的升级流呢?# 再者。您老人家作为堂堂的终极*oss,去刷世界声望可以理解;但要刷的目标,即便不是“那个不能说的名字”,也该是“提之能止小儿夜啼”啊,对吧? ……这“转世灵童”什么的,如今已经比他这个正牌救世主,都要光芒万丈了! 更更重要的是,您好好的一个反派,为嘛要有介么高的颜值哟!!! 静静地看完林玄脑内弹幕的系统先森道:“这年头已经不流行一眼就能看出是反派的反派了。” “……系统你好懂、不对!”林玄心中小人作掀桌状,“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快告诉我怎么办!” “凉拌。” 林玄:“……” #系统你再这样将永远失去本宝宝# “……宿主。”大抵明白林玄真的要翻脸了,系统先森总算端正了态度——虽说那把机械男音完全听不出来,“讯息不足,本系统不能进行详细分析,无法提供合适的建议。” 林玄闻言愣了愣。哎,这话怎么听上去……有那么点儿耳熟? 系统继续说道:“宿主,上回出现‘高能反应者’,本系统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林玄回忆了一下,干巴巴地道:“……我必须接近‘高能反应者’,方便系统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进一步搜集有用数据,以进行细致分析……” 系统先森语气听着仿若松了口气:“宿主,你记得就好。” 林玄被噎了一下,“……总之,你是一定要我去‘以身犯险’了?!” “本系统现时只能提供这个建议。宿主可以不接受、另行探索。” 林玄吐槽:擦,他要能想到办法需要问你哟! “……宿主何须一惊一乍。”大概林玄的情绪波动太过剧烈,系统先森怕其这样下去会先爆炸了,便开口安抚道,“——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严重。” 林玄闻言,还真安定了一些。只是未等他想到说什么,系统先森又道: “本系统认为,宿主与其在这里阵脚大乱,不如趁机会,拼一把。” 末了,那把机械男音更是仿佛十分真心实意地说: “宿主,本系统看好你哟。” 林玄捂心口:“……” 看好个毛!哪有这种一心忽悠宿主去给*oss送菜的系统的啊啊啊! ——这边林玄端着伪装在心里急得直跳脚,另一边,薛螭正巧与领路的小沙弥围绕着前者展开了对话。 就见小沙弥回头瞄了一眼几乎已经看不见的小亭子,又看看四周,方神秘兮兮地对薛螭说道: “小师叔,刚刚亭子里的娃儿,真好看哪!” 薛螭听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的确,方才亭中的小孩,小小年纪,那五官就已经精致得、犹如瑰丽的水晶,想必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美人——当然,是在没长歪的情况下——不过,水晶虽美,但亦易碎。 看那孩子,脸上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圆润,那肤色更是苍白如雪……由此可见,对方身体应该不算好。 对此,薛螭正想探问两句,便听见走在前面的师侄抚掌恍然道: “是了,那孩子就跟白馒头一样好看!” “……”这比喻,听得薛螭十二万分地想扶额。不过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年头的孩子可没有义务教育,更别说是生长在寺院里的了,能憋出一个比喻句……实在难得了,他作为人家的师叔,很该鼓励一番的。抱着这么一种心态,他干巴巴地赞了一句,“这比喻,还可以……够平实……” 大抵薛螭的脸色过于古怪,叫小沙弥察觉出什么。后者一脸惴惴地拉了拉前者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小师叔,你、你别这样……你也很好看啊!……不不,应该是你更好看!……比馒头好,对,跟荠菜馅儿的包子一样好!!呃!……” 小沙弥每多说一句,薛螭的脸色便多黑一分。待那一通话下来,后者的脸色就几乎跟墨汁没差了。幸亏前者不算太迟钝,总算赶在“火山爆发”前住了嘴。 倒是薛螭瞧见小沙弥一副“我虽然不懂你气什么但我不敢说了”的小模样,心中那几分不爽便一下子散去了。 ……他一个大人,跟个小毛孩计较什么呢?想着,薛螭一阵失笑。 然而,薛螭不笑还好,一笑,他面前的师侄反而更慌了——就见小沙弥一副大惊失色、两股战战的样子,只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薛螭见此,更想笑了……咳,把小师侄吓成这样,就是他的不对了。他正想说两句哄一下,便见对方仿佛做下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在他面前站定,猛地一个躬身,露出一个锃亮的脑门儿,并大声道: “小师叔,我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吧!” ……这孩子,真、实诚啊!薛螭莫名就有点良心不安。当然,相比良心,他此时其实更想哈哈哈。 忍着笑,薛螭抬手,曲指弹了一记对方的脑门儿,方装出一张严肃脸,说道: “你晓得就好……刚才那些话,若叫我师兄知道,有你受的。” 捂着脑袋的小沙弥连忙道:“我省得我省得!我这不只跟小师叔你说嘛——小师叔你是绝对不会告诉师父的吧?” 薛螭闻言瞥了小沙弥一眼,哼了两声当做答应。后者见此,立时高兴地笑了。 对方这样子倒叫薛螭想起一个故人。不过此刻不是怀念的时候,他便道:“行了,快走吧。” “是!” ——话说这个小师侄,乃是薛螭的师父、慧源的师弟的徒孙。 事实上,按年龄算,对方比他还要大上两岁多。不过没办法,谁叫薛螭辈分高,两岁算什么,便是大上二十岁,也得乖乖喊他“小师叔”。 起初他也是有那么点不习惯的,后面时日久了,就放开了。 一则,以心理年龄论,他也不小了; 再者,这份尊敬,还是他实打实得回来的,半点儿也不掺假! 说到这个,真得去感谢他那只“金手指”:不管怎么说,他如今才六岁多,这个年龄家人抑或是师父,俱是不放心让他出远门的——即便前前后后跟随服侍的下人有十来个,即便扬州离金陵其实不算很远——于是,经过三方的磋商与协调,最终定下薛螭每年端午可以去扬州大明寺一次。 ……哦,今年比较特别。他爹薛征估摸是心血来潮吧,前儿领着妻子以及薛螭兄弟,特意来大明寺参加了二月十五佛涅槃日的盛事。 综上所述,这三年来,包括现在,薛螭一共就来了大明寺那么四次,折算下来勉强就那么四个来月的时间。 换作其他人,寺里大部分人只怕连你是谁都没印象;知道的,明面上不敢怎样,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置喙呢! 而薛螭则不同。在第一年的端午法事,不仅大明寺上下,连抱着各种心思过来围观的僧侣道士们,都通通被他的金手指给震住了。 自此,整个大明寺,乃至周边地区庙观,都对他心悦诚服、毕恭毕敬。 虽说这只“金手指”,薛螭至今仍然摸不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无论怎样,好歹亦是他的专属技能…… 所以啊,不管是那个“小师叔”的称号,还是“教育”师侄们,他均是毫无压力的! 第贰零陆章 206薛螭:八卦,乃是一门深远的学问。 至于,为何来扬州的日子会特意定在端午节?皆因薛螭当初便是在这一天将邪祟之气给封印住的。 说来,将邪祟之气封印在明非大师的舍利子里之后,这三年下来,邪祟之气不仅没有减弱半分,更是连怎么处理的线索都毫无头绪。 唯一叫人感到安慰的,就是邪祟没有进一步恶化了。 必须说,面对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薛螭认为能维持这般不好不坏的状态,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所以,即便只是为了保持这个现状,薛螭一干人等,没一个敢掉以轻心。 除却薛螭的每日课诵,仿照当年封印邪祟的场景、薛螭带领众僧于端午节在大明寺的舍利塔、对着舍利子以及至今仍没腐烂的明戒尸首、举行一场法事,便是他师父慧源的建议。 薛螭是不清楚,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效用……但起码,做了会让人觉得安心些。因此他便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当然,对着薛螭的爹娘,慧源自然不是这么一套说辞;而一年去一次大明寺、每次不过十来二十天,他家爹娘也不能拒绝就是了。 ——话说回来。 大明寺里面,与薛螭年纪相近的小沙弥,算下来也有二三十个;更何况,现在在前面带路的这个小师侄,还不是慧源直系的。薛螭一年就来那么几天,按道理不该与对方这般熟稔。 实际上,是薛螭特意与之交好的。 ——这原因,有四点。 首先,该小师侄的师祖、即慧源的师弟,乃是掌管着全寺内外日常事务和接待僧俗客人事宜的客堂负责人。亦就是所谓的“知客僧”。 既管着这些,慧源师弟这一脉的人,肯定天然就比旁人要消息灵通得多。 光冲这一点,薛螭那是作啥也不会跟人对着干。 其次,慧源师弟还是坚定的方丈一派。 是的,大明寺内部,是有着派系之分的。 不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以为和尚们就必定是六根清净、不染世俗凡尘的了,这些话纯粹是拿来糊弄一些无知妇孺罢了。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只怕这么大一个山头,早就被人给强占去,还没处去说理呢! 不过,寺院内部的针锋相对,远远要比外头那些要和谐得多、那是真的。 就薛螭所知,如今大明寺分为三派。方丈慧源为一派,亦是理所当然最强势的;另外两个势力则略逊一筹。 一大两小,平素在小事方面,便常有各种小摩擦。大事方面,很多时候方丈派依然很难做到一言堂。 幸而一帮出家人,对内不管怎样,对外都是团结一致、顾全大局的。 例如明戒这一桩。 若只是明戒一个人的事,只怕他的师父慧源倾尽全力,亦压制不住那些不同的声音; 可事情涉及到邪祟,便不一样了。这些和尚们不是傻子,不用说稍有不慎、邪祟溢出,那便是一场浩劫;若叫人知晓邪祟出自明戒身上——明戒到底出身大明寺,别人可不管其出走没出走——那后果,对大明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综上所述,但凡能有助于处理邪祟的人事物,大明寺上下俱是热烈欢迎、兼之积极配合的——故此,挂着“转世灵童”名头、还是俗家弟子的薛螭,一开始的时候才没有受到过多质疑与刁难。等到他的金手指大放异彩后,就更没有了。 哦,当然,邪祟这种机密中的机密,大明寺内非地位高、非心腹者,是不能知道的。 后来薛螭各方面旁敲侧击,发现那些不明真相的师弟师侄们,仅以为寺院高层之间气氛怪异,乃是十分重视他这个“转世灵童”之故。 第三,鉴于薛螭转世灵童的身份,不管是肩负着遮掩邪祟的重责抑或是其它什么原因,他总是万众瞩目的。 这导致了,他明面上不能跟各个地位比较高或执掌的事务比较重要的师兄师侄们关系要好。即便是慧源的直系也得避嫌。 否则,这极有可能会引起旁人很多不必要的揣测。 所以,薛螭干脆壮士断腕,只跟“同龄人”玩耍了——他知道,绝大部分人普遍认为,除非出了什么意外,如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是根本不可能知道太深入的东西的——果然,薛螭这么一搞以后,很多人都放下心来了、不再死盯着他了。 薛螭对此,心里得意得直哼哼——天真,简直天真!其实很多时候,小孩子知道的,那才叫多呢! 这也是最后一点——大明寺内消息灵通的小孩其实也不少,为何薛螭独独看中面前这个? 要说收集讯息,实质上与收集八卦差不多。 那么,这八卦一事,最看重什么?好奇心?兴趣?手段?……薛螭认为,以上这些通通都是其次。 若想将八卦进行到底,最最重要的,其实是得有“眼力”。 一个八卦,可以因为心里面的好奇开始去关注。可要八到什么程度、要不要继续八下去,或者干脆放手甚至装作看不见……这都是很考验八卦者的眼力劲的。否则,光抱着一腔好奇心,却不管不顾胡乱查探,那不叫八卦,叫作死! 眼前这个小师侄,便是经过薛螭长期暗中考验且顺利通过的可造之材! ——薛螭的目标,是将对方发展为他在大明寺里的第一个班底成员。因此,除却平时用心交好,也会给对方开个小灶:诸如在与之交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引导对方,如何更灵活地进行八卦活动,等等。 ——不知道是薛螭教得好,抑或是师侄儿在该方面真的天赋异禀。这不,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薛螭倒真从对方嘴里,听到一桩*出炉的新八卦,哦不,是新消息: “……对了,小师叔,今儿后山路那边……似乎出事了!” “出事?”薛螭挑了挑眉,问道:“怎么这么说?” 大概这事儿不简单,或者并未传开,小沙弥刻意看了看四周,方凑近薛螭,小声道来。 ——却道这小沙弥,今儿本在客院附近清扫落叶,突然就见到一个富贵人家下仆打扮的小哥,骑着马飞奔而来。 小沙弥当然是立刻上前,打算领着人去安置马匹。奇怪的是被对方婉拒了,只说有急事,要找能管事的师兄。 于是小沙弥去唤了一个师兄过来。那师兄与小哥交头接耳一番,便神色大变,像被什么追赶似的连忙跑到前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沙弥就见到一个师叔,领着二十多个师兄,随着那下仆小哥下山去了。 “五师叔他们去了好久!”说完这话,小沙弥就没哼声了。 薛螭以为对方故意吊人胃口,便顺着问道:“那之后呢?” 哪知小沙弥听到这话便皱起一张小脸,干巴巴地道:“之后,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薛螭:“……”耍他咩? 小沙弥见此,急道:“我、我本来是特意等在边上,想看看发生什么事的。哪知道没等到五师叔,却见到了七师兄先回来了…… 七师兄逮住我,说他被方丈师伯吩咐要来寻小师叔你,只是他一下子脱不开身,所以就让我来带小师叔你去找方丈师伯了。” 小沙弥话落,一脸被师兄强行安排任务的郁闷以及没法继续八卦下去的失落。 而薛螭听到这些话,倒是懂了:他今儿还奇怪呢,怎么是这个师侄来叫他去找慧源,原来是有这么一番变故。 后山路那边……出动了那么多僧人,肯定不是小事。薛螭又想。对了!他们刚才一路走来,除却亭子里的几个,旁的和尚施主,居然一个都没看见……莫非师侄儿故意或被要求带着他绕路? 不,应该不是。这条路的确是从他居住的院子去师父那边的最短路线——想来师侄儿是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继续去八卦——只是这边有够偏僻的,前院后院都离了好大一段距离…… 想着,薛螭突然道:“刚才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前殿那边很吵闹?” 小沙弥歪着头回忆了下,道:“是哦!……莫不是五师叔他们回来了?然后都去了前殿?……啊,好想快点知道发生什么事!” 话虽如此,小沙弥依然尽忠职守地带着路。看得薛螭心中好笑之余,亦认可地点头。 嗯,果然是他看中的小弟! ……横竖一时三刻,他们都没法子去追踪八卦后续,干脆就凭现有的讯息分析一下好了——顺便借此,教这孩子体会一下什么叫“前后联系”以及“抽丝剥茧”——于是,薛螭便刻意问道: “说来,今儿过来的,基本都只有各家的内眷吧?” 第贰零七章 207薛螭:纨绔只服贾大舅! ——就跟去别人家拜访得递拜帖一样,这年头上山礼佛,一样要先派人去佛寺里进行“预约”。 旁的人家还好。若是来的是什么大家夫人小姐们,就尤其繁琐了。为了避免被外人冲撞到,后者们会特别要求寺院方安排好歇脚的院落,准备合适的素席面,在特定时间空出某个殿,等等; 若指定要与某位大师“交流佛理”,亦是如此。 所以什么借住寺院的落魄书生偶遇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进而嘿嘿嘿的情节……那真的是捏造出来、纯粹是为了欺骗一下无知妇女的玩意儿。 ——咳。 当然,这些预约资料一般不会涉及到什么机密,作为“内部人员”,有心要打听的话,还是能轻易打听到。 亦因此,小沙弥见薛螭“明知故问”,很是不明所以。但前者逼于后者的“师叔威严”,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而且这不都是冲着小师叔你来的么?” 说罢,还十分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 “现在不年不节的,也就小师叔你能吸引那么多夫人过来了。” 薛螭闻言嘴角一抽,抬手就拍了对方的脑门一记,斥道:“少废话!” 挨了记“爱的敲打”的小沙弥捂着脑门,可怜兮兮地道:“……为什么要打我?这明明不是废话啊,小师叔你的确神通广大、威名远扬,人人都想求得小师叔的‘庇佑’……小师叔你生气什么呢?” ——小沙弥话中的所谓神通不是指别的,正是那引得万千已婚妇女趋之若鹜的、“灵童送子”。—— 而薛螭被这么一问,差点又暴起了。只是他张了张嘴,生生地忍了下去。 ……他能说什么? 说这种“神通广大”他根本就不想要? 说这种“技能”他从没练过也不想练? ……杯具的是,这些他通通都不能说! 不、能、说! ——薛螭之所以陷入如斯境地的,真的必须感谢一个人。 这还要从头说起: 话说,刚刚成为转世灵童不久的薛螭,就开始跟他爹薛征谋划了。几经辛苦,父子俩好不容易才将这转世灵童的头衔打下“神坛”,并定位到“聪慧且有慧根的凡人”这上面。 万万没想到! 仿佛就是在他拜慧源为师之后不久,异变突生! 莫名其妙地,真的是莫名其妙地,金陵城就传出了他能“送、子”——更简单粗暴地说,就是他能“看谁谁怀.孕”——的奇葩流言! 这流言来得多么的毫无征兆!直到已婚妇女们蜂拥而至、各种求上门来时,把他打得那个措手不及! 同样,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这么一转眼,全数打了水漂! 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这谣言到底是打哪里传出来的!简直就像是,他真的有这个技能一般,所以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 问题是,他没有啊! 这种……不知所谓的锅,薛螭表示,他百分之二百拒绝去背!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那会觉得,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只要冷处理一下,待时间久了啥效果都没出来,自然而然便会不攻自破、消失无踪的了。 这想法,从根本上并没有错,但是薛螭忘记了两点。 其一,“子嗣”一词,对这年头的人来说,有多重要?这里就不废话了。 其二,不管是什么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投机”的心态。别人不行,说不定是别人“没这个福气”呢;这回不行,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说不定多试几次,就能行了呢? ……如此这般,谁都不愿意轻言放弃。 若仅仅是一个人的盲目行为,那尚且能通过各种手段去摆平;可一旦是一群甚至越来越多的人陷入这种癫狂的状态……谁有办法阻止得了呢? ——综上所述,薛螭就吃上了这种因为图样图森破而导致的亏了。 还是那句,幸好他还是个孩纸,否则就要体验一把何谓“看杀卫玠”了。 ——而流言刚出来时,他家爹娘都如此力有不逮,就更不用说之后愈演愈烈了。甚至连薛家其他七房人都蠢蠢谷欠动了起来! 到底薛螭人小力微,外加无得用的人手,对此状况实在束手无策。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寻求“盟友”的帮助—— 是的,他找上了大老爷、贾赦。 ——本来,薛螭想得挺好的。 贾大老爷暗地里操纵舆论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了,料想处理一下这种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谣言,不过是轻而易举、小事一桩。 事实亦是如此。 就见贾大老爷接到薛螭的求助,立马应了。紧接着,这位操纵舆论,二话不说地,就将谣言给搞定了。 ——只是不是薛螭以为的澄清,而是将谣言给坐、实、了! ……等等,不带这么坑盟友的啊!!! 薛螭被坑得,一口心头血咽也不是喷也不是,差点就要提早上京砍人了。便是这个关键时刻,贾大老爷的第二步棋终于缓缓使了出来—— 对,便是那异常具体的、所谓“灵童送子流程”。 这宗一出,薛螭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赞贾赦一声“真是好手(脑)段(洞)”! ——说来,面对大部分不实消息,按照薛螭、或者说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思维,第一步定然是先去澄清了,待扫除后患,方考虑其他。 然而上面也说了,这回这个谣言轻易澄清不了,硬要澄清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那么,对此的惯常做法,理论上便是控制舆论,改变这个神通的“性质”了。例如什么“看谁谁开心”,“看谁谁发财”……就是“看谁谁倒霉”,也不能传成去生娃! 偏生贾赦这个老纨绔不走寻常路、酷爱剑走偏锋! 说到底,薛螭等一般人的想法,俱是认为这“看谁谁怀.孕”的名声,既没用又滑稽、麻烦大于好处——但贾大老爷就是能做到“化腐朽为神奇”。 这位一出手,即掐住所有人的七寸: 不是想要子嗣? ……那就按规矩办事! ——薛螭亦是在事后,方参悟到贾赦这般做的深意。 首先,这样做,可以强行地将他这个灵童的“送子神通”设定完成,以后不会再让人随意以此做文章; 其次,把该“送子神通”的限制交代清楚,不会让人觉得他太过神奇,导致不必要的注意与麻烦产生; 最后一点。这年头,谁不想要子嗣,谁不希望孩子多?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抑或站在哪个立场,谁都不希望有“送子神通”的他出事。若有什么,人们甚至会自发地保护他。 如此简直是,一举三得! 虽然,被骚扰依然是在所难免了,但起码还在可控与可接受的范围内。 ……实话说一句,薛螭若不是看见大老爷在知道后一直哈哈哈哈个不停、不似作伪,他简直以为这件事是对方故意整出来的! ——总之! 对能想出这么个犀利异常的法子的贾纨绔,薛螭是感激的。 不止感激对方个人,更感激对方全、家! ……咳咳。 ——薛螭从陷入回忆到走出来并收拾好心情,不过须臾。他也没忘记他本来的目的,便继续对他那师侄儿道: “小师叔‘教育’你,你就乖乖受着,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见小孩扁扁嘴却不敢造次的小模样,秉持着“鞭子与糖”原则的薛螭,,忙笑着允诺待会请其吃荠菜包子。等对方高兴了,方问道: “得了,这个我晚点跟行堂(a)说一声。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今儿实际上有哪家檀越过来了吗?” ——薛螭并不是在没话找话。要知道,预约毕竟只是预约,没到当天,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未能成行。 往日还好说,再怎么样顶多也就一两家不来;可今天一家都不来,也说得过去——君不见,前儿连续下了快七天的雨、直到昨儿才放晴!鉴于种种因素,不来或改期实在太正常了。 通常主子有事不能来,必定会派下人过来告知一声看改期还是怎样,好方便寺院这边安排。这个一般来说能提早个一两天已经算好了,大多时候还是预约当天才会来人呢。 因为如此,薛螭不清楚今天实际过来的人家,也不奇怪。 ——“这个我知道!”小沙弥听到这个问题,连忙拍拍胸口说道。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得有最喜欢的荠菜包子吃,那些不愉快立马就抛诸脑后了。“本来说好今天要过来的檀越,大部分昨儿就使人过来说要改期了。如今就两家没有来取消——哦,两家好像是相约一起来的?——其中,扬州知府麦大人家的内眷一早就过来了!” 小沙弥顿了顿,迟疑道:“至于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内眷……我不清楚现在到了没有。” 薛螭闻言,猛地停住了脚步。 第贰零捌章 208薛螭:这个“妹妹”非同一般! 说到“巡盐御史林大人”以及“其内眷”,那不是旁的谁,正正是红楼里面闻名遐迩的林如海与贾敏夫妇。 ——这“名”,不仅因为这两位是林妹妹的父母;更因为林妹妹的悲剧,本质上俱是源于两人的早逝。 提到这个,薛螭就忍不住想吐槽两句:自古以来啊,绝大部分人都将家族啊亲戚啊什么的看得很重要;这年头更是讲求亲人之间要互相照应、守望相助。 故而死了老婆的林如海找岳母带一下女儿,亦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林如海把孩子送过去,接着定期送点钱便万事不管了……这做法就不对了。 不说外祖母再亲也比不过亲生父亲,难道就不能抽空关心一下女儿的日常生活?便是女儿报喜不报忧,还能问问女儿身边的人啊!王嬷嬷亦算是林家的下人吧。 更不提林如海后面自知大限将至,对林妹妹的后续安排了:居然寄望一个纯粹是口头上的亲事,以及拿林家百万家资作保,来求得女儿的下半生幸福…… 这心究竟有多大哦? 薛螭上辈子不说小说剧集,便是真人真事那亦叫看得不少。就算是寡母带着孤儿,都会有人闻着腥味儿去千方百计地刮一层,更何况是像林妹妹这种父母皆亡、还身负巨额遗产的?分分钟就叫人给生吃了去! 指望老一辈的?就算想看顾,能看顾到什么时候?像是贾母史太君,疼林妹妹是真疼,可一样是满心要为自家儿孙“打算”啊。 终归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情分再深都是虚的,终抵不过一个“利”字。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光指望亲戚?是不是傻! ——咳,回到正题。 薛螭当然不是被上面想的这些、给骇的停下脚步,而是他忽地生出那么一个猜测: ……刚刚在亭子里见到的那个漂亮小孩,会不会就是、性转林妹妹呢?!!! 看看那五官,待过得几年长开了,绝对不坠他童年女神之名;另外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病弱的,那年纪亦对得上;加之今儿就麦家跟林家两家人上来大明寺,麦家一早就来了,估计现下师父招他过去,定然是为了见这位麦夫人;而会待在这边应该是刚来到、要休整一番了…… 薛螭越想,越觉得捌.玖不离十,心中不由得更是激动万分。 ——薛螭之所以一想到方才可能见着性转林妹妹、即林家大少,便这般心潮澎湃,盖因在他的眼里,对方既非红楼原著的女主角性转版,亦非盟友的外甥子,更非什么拐着好几个弯儿的亲戚,而是必须重点关注的、“非同一般”的存在! ——为何这么说? 薛螭是知道这里是红楼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穿书来着,并且很明显穿的不是原著。 既然如此,按照“惯例”,定然就有一个“真.主角”了,且肯定不是他——凭借他这么多年的读书观影经验,他也不好意思昧下良心地去承认这点—— 而根据种种迹象,薛螭觉得,正牌主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就是这位林家大少了! ……咳,余下这百分之一,是以防打脸。 旁的不提,都知道那邪祟有多么的难搞,对吧,便是他自带神(奇)奇(葩)金手指,天天对着念经,亦顶多做到压着这东西、不好不坏而已。 可看看人家林大少,啥都不用干,光一个出生特效,就治好了贾赦,顺带唤醒了太子,特么太神奇了! 如果说这桩纯属他的推测、算不得准,那薛螭也能举别的例子,而且这还是新近发生的呢! ——话说,薛螭是四月末来到大明寺的。这端午还没过呢,他便惊闻扬州城“变了天”: 却是巡盐御史兼兰台寺大夫的林如海,说是领到了圣人密旨,于五月初二这天,与扬州知府、扬州守备联手,二话不说先封了城,趁着人措手不及之际,抛出种种确凿证据,狠狠抓了一帮贪官污吏。 旁人听之无不拍手称快,独薛螭隐隐觉出了什么。接着他便辗转去打听事情经过,果然发现有两个疑点: 第一,圣人的密旨和各种人证物证,林如海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显见这位是准备已久,并非近期才开始筹谋的; 这亦带出了第二点,这些个东西,估计按照林如海的原定计划,绝对是没打算现在便使出来的。 都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看着林如海是抓了那么一长串人,似乎一个两个俱是有权有势的,可实际上也都是些最底层的小虾小蟹——那真正的大鱼如今仍未浮出水面呢! 没错,即便这会儿动了手,一样能把大鱼们打痛打伤、进而乖乖消停一阵子,可这不过是一时的,待得大鱼伤好,迟早会卷土重来,还会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到时再想抓鱼、就难了! 换句话说,现下绝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么,这帮“虾蟹”到底做了些什么,竟逼得林如海为了泄愤、连大局都无暇顾及了? ——既发现这事儿不简单,薛螭没道理便就此放下不管的。于是在端午法事过后,他便没有按原定计划返回金陵,而是仍留在大明寺。 ——说到这个,顺带提一下。 当年薛螭跟贾赦的结盟后,为了方便传递消息或是其他什么,贾大老爷特意给做了安排:具体细节这里不多说,反正就是薛螭明面上是与大明寺的师父慧源通信,实际上信会转到贾赦那里去; 若是薛螭有什么事情要办,亦可这样找贾赦的人。但这事贾赦也说了,“若不是真遇着什么十万火急的情况,现在的你最好是别去动用这些人手。”所以薛螭至今都没找过这些人帮忙; 不过,不能找归不能找,有大明寺慧源的名头挡着,薛螭与贾赦在金陵或者说整个南边的手下,三不五时地分享一下消息,也是可以的。 ——正巧林如海闹的这桩,牵涉到很多方面,不必薛螭特地吩咐,贾赦的人亦是会主动去细查的。 当然,薛螭回到金陵也一样能等到想知道的消息,可哪有待在扬州大明寺里快! ——这不,没过两天他果然就拿到了五月初二那天、林如海愤而“抓虾蟹下油锅”的□□的第一手资料! 对此,薛螭直啧啧: 怪不得林如海连片刻都忍耐不了,那帮子虾蟹真真是胆儿肥了,居然敢绑架林如海的“逆鳞”林家大少! 要薛螭说啊,想出阴招下黑手,有多少法子可以去使,怎的偏偏就冲着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子呢?这事儿便是叔叔婶婶都不能忍,更何况是亲爹! ——这里也能瞧出林如海的厉害。 换了别人,孩子被绑了,不过是出动全家上下去找。至于封城?因为自家小孩丢了就动用权势去封城什么的……只怕隔天光言官们弹劾的折子,就能堆成一座小山! 而林如海的犀利就在于,这位一方面也是有派家人出去找,另一方面却是直接打出圣人的旗号,利落地“奉旨”封城!紧接着就是迅速把那些个躲在后面暗搓搓算计的人给通通一网打尽!之后再去审自个儿子被带到哪里去。 这样,无论是谁都不能说林如海的不是;与此同时,林如海的儿子被绑架之事,亦巧妙地被查抄贪官这宗给掩盖住了。 ——哦,当然,薛螭的重点不是要说林如海如何冲冠一怒为儿子,而是被绑架了的林大少。 那帮虾蟹实在是蓄谋已久的了。先是在林家安插了钉子,后联络好了人拐子;到了五月初二那天,便一把火烧了林家的马棚子,好叫那钉子能够趁乱将养在内院里的林家大少给偷了出来、转交给外头的人拐子。而人拐子只要赶紧地把孩子带出了城,那么便犹如鱼入大海,再无踪影了!这计划亦就成功了。 ——所以说,林如海二话不说地封城抓人,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然而虾蟹们,竟然也有后手!这亦是最叫薛螭惊叹的部分:那明面上交给拐子一号的,其实不过是那林家钉子的孩子! 真正的林家大少,却叫钉子暗地里交给了藏在林家大宅附近房屋里的拐子二号! ——里应外合,偷龙转凤,调虎离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一环扣一环,这套连环计,简直是绝妙啊! 薛螭表示,完全想不到那些虾蟹有这种智商、好吗! 偏偏人家就有了,且一开始真的把林家下人们给骗到拐子一号那里去了;再加上转头就将林家那枚钉子灭了口……至此便线索尽失! 就薛螭来看,便是林如海,这局棋亦得认输了。 然而叫人震惊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林家下人们还是顺利地在当天下午找到拐子二号的窝点,并解救了连林家大少在内好几十个小孩! 这里面的关键点,听说是一、只、猫! 薛螭:……这开什么国际玩笑? 暂且不管猫的问题。 总之,他由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平凡的背景,外貌绝佳却体弱多病,强悍的灾难体质,以及即便处于多么糟糕的情况下都能以神奇的方式逢凶化吉的、这闪瞎个人的主角光环! ——这么几个重要元素合起来,林家大少的“主角”身份、还能有假?! 第贰零九章 209薛螭:吃瓜有风险,群众需谨慎。 ——言而总之,薛螭能不激动万分吗? 再加上,此前的他,可从未想过能在这个时候见到林家大少的。 要知道,这年头的孩子,越是生在高门大户里,越是轻易不出家门。 便是薛螭自个,若不是恰逢其会得了个“转世灵童”的名头,怕如今一样是出不了几次家门,只能整日待在家中吃饭念书玩哥哥、哦不,是教他哥薛蟠“做人”的道理。 而林如海这个嫡长子就尤甚了。众所周知,这位如原著的林妹妹一般“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了的。说得夸张一点,对方平日估计是连院门都可能不许迈出去半步。 又有。鉴于他这灵童身份,外加他曾经不小心露了形迹,叫贾大老爷这等人.精.发现他可能晓得当年的“神奇花香”的“出处”…… 好吧,一开始的他的确只是纯粹推测,直到这会儿被主角光环闪到,他才叫确信下来。然而如今的“真主角”还很弱小,不管出于哪个方面的考量,他俱认为最好是努力隐瞒下来,起码现阶段别叫人联系到那性.转.林妹妹身上。 故而他十分小心,一直以来俱装作对林家的情况不清楚、不在意。这样做保险是保险,却亦导致他偶然才能知道些林家的事。 ——话说,这回来扬州之前,薛螭就在琢磨着了,要怎样做才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关注林家却不会惹人怀疑。 是的,只是暗搓搓地收集点儿关于林家的消息,而不是登门拜访什么的。 说到底,他不过是暗地里跟贾大老爷结了盟,明面上则跟贾琏以兄弟相称、接着还拜了贾琏的大舅为师,可这通通跟作为贾家出嫁女的贾敏扯不上关系。 毕竟可没有谁因为跟侄子熟悉就去拜访人家姑姑的……真这么干,薛螭觉得不用贾赦,光林如海那边也得生出各种阴谋论。 所以说,上门什么的,薛螭是想都不敢想。他只要能将对林家的“兴趣”摆到台面上,便心满意足了。 哪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机会说来就来呢! 这次林如海“抓虾蟹”抓得足够声势浩大,内.幕的林大少被绑案亦是非一般的迂回曲折、高氵朝迭起——于是,他“自此对林家产生了浓厚的八卦谷欠”,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眼见一开始的目标达成,再打探下去也没什么特别消息了,薛螭便准备收拾收拾回金陵去。就在这个时候,竟叫他打听到贾敏将会跟扬州知府夫人一起来大明寺的消息! 薛螭立时就摩拳擦掌了:得,说啥都不能现在就走啊!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跟贾敏乃至林家搭上线的机会! ——一来,因为“抓虾蟹”那桩,薛螭正表现出对林家的高度兴趣呢,这会儿能有机会直面话题中心的林家女主子,不留下来见一见,那才叫人觉得奇怪! 二来,他可以百分之二百地肯定,他一定会见到贾敏;或者这么说吧,便是他不去见贾敏,贾敏亦会千方百计要去见他。 怎么这样说? 那就得再一次感谢他的好盟友贾大老爷、帮他卖力做的“宣传”了。 不论子嗣艰不艰难,但凡听过“灵童”事迹的妇人们,仅凭着“灵童送子”这四个字,都会想来见他一面。 ……就跟买福彩一样,“万一中了呢”?! ——说来,对这“看谁谁怀孕”,薛螭已经从最初的不满反感,到现在的浑不在乎了…… 必须感叹一句,这人的适应力,真是令人震惊的强大。—— 那么,贾敏从何得知他这会儿在大明寺? 尽管这些年来,薛螭怕自个吸引太多的人,会导致大明寺被挤破,总是很小心地隐瞒着行踪。 但“秘密”这种东西,自古都是“瞒下不瞒上”的;加上这都三年了,有人摸出薛螭来扬州的“规律”,也不奇怪。 幸好,还有个“送子流程”能挡上一挡! ……这个不多说了。 ——总之,薛螭就安然待在大明寺,等着贾敏来见。他本来还以为,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对方可能会改期。 万万没想到,贾敏照原定日期来不说,连儿子林大少都带来了! ——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稍微一想,贾敏会带着儿子也不奇怪,毕竟薛螭的师父慧源的医术名声在外,趁机来瞧一瞧也是好的。 对此,薛螭心中抚掌大笑道:这下可好了,连带“真主角”都能名正言顺地搭上线了! ——至于,对“穿书者与真主角之间该如何相处”这个千古难题,薛螭那是半点不忧心。 根据他多年的读书观影经验,这两者之间,撇开走西皮路线的,不外乎就三种模式: 第一种,是“两个只能活一个,有你那就没有我”; 第二种,是“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最后一种,则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在zhuangbility”。 别个不提,光冲着中了“虾蟹”那条连环计还能全身而退的、这种级别的主角光环,薛螭也不能那么不长眼地去选第一种。 同理,当然是选第二种,能获得的好处最多。 ——只是这年头,真的不比当年了。 不单单是穿书文,早年那些小说主角,哪一个不是或正气凛然、或心地善良、或外刚内柔? 看看现在的?一句话总结,那就是“脑子没点什么毛病都不好意思说自个是主角”。更有甚者,主角还兼任了大魔王,偏偏,装得比谁都像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 遇着这款的主角,最好就是安生待在边上当个吃瓜群众;若是上赶着凑上去,没讨着好处还好,怕就怕死得更快些! ——对林家大少,薛螭光凭一眼,那是真摸不透对方是什么款式的主角。 他有心试探试探,只不过……现在倒回去亭子那里,会不会更惹人怀疑啊? 薛螭正琢磨着,却猛地被小沙弥师侄儿唤回了神。他抬眼一看,便叫对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连忙细问一番,薛螭才晓得原来是方才他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师侄儿给吓得够呛,以为是又那里说错话了、差点就要低下头好给他“敲脑门”。 薛螭自然是一阵好笑,不过倒也决定暂且先把林家大少的事放一边。一则,师父慧源叫他过去,他不好在半路耽搁太多时间;二则是暗叹方才不够机灵,没上前去跟亭子里的人搭几句话,现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还不如先去慧源那,回头再过来看看呢。 ……反正,今天一定得找机会、去跟人认识认识! 想罢,薛螭就对他那师侄儿解释道: “我并不是生气……只是一时想到了什么,入了迷。” 他亦没忘记自个本来是打算指导一下后辈的,便顺着这话,继续道: “今儿后山路那边的事,我看,怕是与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内眷有关。” 说到这些,小沙弥当即便忘掉方才那些紧张害怕,连忙问道:“真的?……那刚刚在亭子里的好看孩子,莫不是林大人家的了?……哎小师叔,你看大家都那么慌张,该不会、是林大人家的内眷出事了吧?” ——小沙弥真不愧是薛螭看中并打算培养的人,在八卦方面是真的很有些天赋。这会儿不过是被稍微一点拨,便立马想通了关窍,甚至还举一反三起来。 对师侄儿的猜测,薛螭摇摇头,十分肯定地道: “我倒是觉得,不是当主子的出事。” “为什么?”小沙弥不解。 薛螭却没打算说得太明白,只是意有所指地道:“你也猜亭子里那个是林大人家的孩子……既他现在好好的,其他人自然是一样的。” 小沙弥一点就通:是了,这么小的小孩,一般都是与亲人在同一个车的……只不过因为出事的人与林家有关,于情于理,大人都应该去关心一下;但为免吓着小孩,所以才让小孩离得远远的、待在这边! 小沙弥把结论说与薛螭听,后者这才点点头,又道:“这些俱不过是猜测,等我到了方丈师父那儿,你再转回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小沙弥闻言,连忙应了。 接下来两人便没再说话,只是一同加快了脚步。 ——倒是薛螭,走着走着,突然心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慢着,依林家大少这种,人到哪里、哪里就有事件发生的设定……这位该不会是走“死神小学生”的路线、吧? ——那样的话,别说组队了,连吃瓜群众都成“高危职业”了啊!!! 便是在薛螭胡思乱想之际,他的目的地总算是到了。 第贰一零章 210灵童指路,上 守在院门前的小孩远远看到薛螭二人,便迅速进去通报了。 而薛螭见此,也知道接下来不是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他把关于林家大少的想法通通堆到一边、想说回头再研究。 待他收拾好思绪之后,人也在院门前站定了。正好一个二十出头的和尚亦随着通报的小孩走了出来。 ——该青年和尚法号元净,是慧源的徒弟,在薛螭入门之前便是由这位担着“小师叔”的名头。 元净长相普通,整体气质给人一种干净平和的感觉,就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所以寺内的小孩们、除薛螭外俱有些害怕这位。 果不其然,元净一出现,小沙弥就立刻站得直直的,眼睛也不到处乱瞄了,更大声地唤了一声“师叔”,一副乖小孩的模样。 薛螭心中偷笑,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他跟着行礼唤道:“师兄。” 元净回了礼,对着薛螭叫了一声“小师弟”,便转而望向小沙弥,道:“怎的是你?你七师兄呢?” 被点名的小沙弥肉眼可见地全身都僵硬了。但这到底是因为突发情况,并非是有人玩忽职守,所以小沙弥顿了顿后,便像竹筒倒豆似的,把今儿在后山路的见闻,以最简洁的语言描述出来。 元净听完,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是很快就消失了。他也没说什么,仅对小沙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沙弥见此,十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又抬眼偷瞄元净,见无不妥,才说道:“那,师叔……我继续做事去了?” ——所谓“做事”,其实就是方才跟薛螭说好的,去前头八卦、哦不,是打探情况。 元净却是抬抬手,阻止道:“先别忙,在这儿候着。待会我有事吩咐于你。” 薛螭听到这话,一下子还以为是元净知晓他跟小沙弥的打算、因而故意阻止的。待反应过来,倒是明了—— 实际上,这是为了他。 刚刚也说过了,冲着那“送子”的名头,总有已婚妇女闻讯而来、就为了见薛螭的一面。 虽说人数叫“送子流程”给砍了大半,但余下依然不少。 大明寺作为扬州本地的一个历史悠久、名声斐然的寺院,招待这点女客自然毫无鸭梨。 但问题是薛螭他觉得鸭梨山大啊:这天天不是在接待客人,就是在前往客人所在地的路上,别的事通通没法做了……谁能受得了啊!!! 想说干脆“釜底抽薪”、一个人都不去见吧,偏偏老是出现那么一两个人,给出要见薛螭的理由充分得令人无法拒绝……然而见了这一两个之后,就不好去“厚此薄彼”了。 薛螭每每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哔”掉说他能“送子”的始作俑者…… 咳! 幸好他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是的,他发现那些夫人们,只要能见到他就足够了,并不在意见面的时间长短。 而且,有“心诚才能被送子”这条规则在,只要不是阶级地位太悬殊或者互相之间有什么生死大仇,这些夫人们完全可以安排、呆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现在薛螭去见来访女客的流程,一般是这样的: 首先,大明寺根据实际情况,将女客们安排在一处院落,顶多分开几个房间;接着就将薛螭叫过来,“走”上那么一遍;最后就可以出来一个人,借口“有事”将他叫走了。 若是人少,薛螭才会与客人稍微聊几句,但一般情况下,时间都不会很长;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人由于什么原因没赶上薛螭的“走一遍”,那不好意思,下回请早。 ——综上所述,元净的意思,便是让小沙弥去做那个借口叫走薛螭的人了。 事实上,这桩活儿小沙弥也是做习惯的了。只是这小孩现下满心都是后山路的事,都恨不得立刻就将前因后果弄个清楚,哪有心思顾及其他? 不过元净到底“积威甚深”,最终小沙弥还是苦着一张脸、乖乖地应了。 薛螭见了,亦没多话,只是向小沙弥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不会让其等很久——要知道此时在慧源那里的,就一个麦夫人,最多再加一个贾敏吧,总不至于耗上太多时间的——然后他便听元净说道: “好了,师弟,这便随我入内吧。” 话落,元净便不管薛螭,转身就走了。薛螭则拍拍小沙弥的肩膀,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原因,薛螭自个心知肚明:咳,他跟这个元净师兄,其实也不是很熟。 ——或者说,不敢太熟。 别看同样是慧源的弟子,其他几个师兄熟不熟,是真没什么所谓;唯独元净,并不适合太亲近。 因为元净担任着“衣钵侍者”一职。 一般大寺院的方丈,身边都有一个专门的事务机构,叫做“衣钵寮”,也有称作“方丈堂”的。 而衣钵侍者便是里面的一个职位,其主要工作是负责收发信件、草拟文书和接见来访者等。跟现代的总裁秘书十分相似。 亦就是说,元净乃是方丈慧源身边的直接助手,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假若薛螭上赶着去跟人套近乎……这叫旁人怎么不多想?! ——附带一提,堂堂方丈助手,为嘛还得亲自出来迎接薛螭? 这肯定不是因为薛螭他自恃灵童身份在那摆架子,而是,咳,慧源在招待女客,元净不好待在里面。 是的,这是在避嫌。 其实就薛螭所知,大顺朝对于和尚这类方外人,在礼法方面并没有特别严瑾的约束。只是大概是习惯使然吧?总之在一般情况下,诸如元净这种年轻僧人,都会很自觉地主动去避嫌的。 故而,不能在屋里又没事干的元净,就只好“跑跑腿”了。 当然,这里面亦有慧源看重薛螭的意思。 ——所以,虽则薛螭与元净见面的次数还蛮多的,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 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偶然交换消息就是了。 ——这不,待行至庭院中段时,元净就突然放慢了脚步。聪慧如薛螭,立马就想到对方怕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他连忙不着形迹地环顾四周一圈,见恰好四下无人,便碎步走到对方身侧。 没等薛螭率先开口,元净便仿若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方才慧海师叔使人过来,将师父请到前头去了……现下是明同师叔祖在里面接待香客。” “……!”薛螭闻言,当即心头大震。 ——看来,今儿后山路的事儿大条了! 首先,慧海就是慧源那个作为客堂负责人的师弟。 这位管着全寺内外日常事务,若只是一般琐事小事的话,完全可以当场处理掉,甚至都不必在事后报告给方丈知道。 反过来便说明,后山路发生了连这位都兜不住的大事,没办法只能急忙请走慧源、好去主持大局! 其次。 那明同,乃是硕果仅存的明字辈里的一个,如今将近七十高龄了,早就不管事的了……如今竟然出来接待香客! 这表明,现下所有能管事的慧字辈、以及年龄适合不用避嫌的元字辈,俱都忙得抽不开身来了! ——可想而知,后山路那边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他转念又想到,元净方才听到小沙弥的描述,估摸便感觉到情况不对了。特意跟他说这些,应该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再知道些什么。 可惜他跟元净一样,对详细情况一无所知。无奈,薛螭只得对元净道:“……谢师兄告知。” ——言下之意便是,他并不比你多知道什么。 也许是“知道你跟我一样啥都不知道我就开心了”的心态作祟吧,薛螭说完后,仿佛看见元净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薛螭:……这绝壁是他的错觉吧? 不过,这闹得他本就蠢蠢谷欠动的好奇心,更加地按.捺.不住了!待会儿接待来客,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想了想,薛螭刻意压低声线,问道: “师兄,里面……都有什么檀越?” 元净瞅了薛螭一眼,倒没隐瞒、十分爽快地答了。 薛螭一听:嗯,扬州知府麦氏,这本就在他预料之内;只是,麦氏身边的小姑娘……这是谁来着? 鉴于前儿“扬州案”太过浩大,薛螭不止林家,但凡与此案有些关联的人家,一律没放过,通通叫人给查了个底朝天。 这自然包括了扬州知府一家。 所以,薛螭是晓得,这麦知府家是没有嫡出女儿的;庶出女儿最大的那个,年纪也没比他大上多少。再者,也没理由带女儿过来啊! ……是了,被解救的孩子里面,有一个小女孩不是拐子们在本地拐的,所以至今还没找到亲人。他前儿是听说过麦夫人将人给带回家养着了…… ——旁的不说,至少薛螭现在知道,知府夫人到底是拿什么借口跟贾敏一同来大明寺的了。 第贰一一章 211灵童指路,中 薛螭想着,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就说了,按照这年头的人的niao性,一个从拐子那里救出来的小女孩,既非亲又非故的,直接丢在衙门里、保证吃饱穿暖,便是足够的“仁慈”了,谁都不会说些什么。 哪有像那麦夫人这样、特地带回家当闺女养着的呢? ——这分明就是有所图谋的节奏啊! 他原先还猜测,是麦夫人打算压榨小女孩的“剩余价值”,好刷一下声望值什么的……哪想到对方的最终目标却是他呢?! 大抵麦知府夫妻——是的,麦夫人能这样做,定然有麦知府的首肯——还觉得自个十分精明能干、晓得“物尽其用”吧,然而此时此刻的薛螭,完全忍不住心底那股想给这两个人点蜡的洪荒之力: 不管这对夫妻是否纯粹只为了见他这个转世灵童,也不管外人有没有发现这点,总而言之,借由小女孩刷到的那些声望值,是实实在在地赚到手了的。 哦,说不得还要加一个、卖人情给贾敏。 一般情况下,实话说这真不算是什么,仅仅是一点点小心思小手段而已。 ——问题是,现在不属于这“一般情况”啊! 要知道,“扬州案”才平息不久,某些人不止被林如海坑得“有苦无处说”,还“有气没地撒”! 作为分享了此次“胜利果实”的麦知府,本就十分打眼的了。要说这位接下来安安分分待在一边、慢慢等“消化”吧,那还好,毕竟敌人的主要仇恨不在其身上; 可这位现下这般、“上窜下跳”的,落在有心人眼里,根本就是“吃相难看”外加“贪得无厌”了! ——不直接拿来“祭旗”,简直是对不起被坑得苦比兮兮的自己! 而且都是些连林如海、一样是“说动就去动”的人物,还不敢去动一个扬州知府不成? 只是人家林如海有儿子的主角光环罩着,怎么折腾都不怕;你麦知府……那可就难说了,呵呵。 不过,以上种种,俱属于薛螭的猜测,而且麦知府夫妻未来会不会倒大霉,也跟他没有一铜钱的关系。反正他只要知道,待会很没必要在那麦夫人身上耗太多时间就是了。 ……嗯,差不多的时候就示意元净师兄、叫小沙弥进来吧。 ——这般盘算着的薛螭,却忘记了世上有一个成语,叫“事与愿违”;亦有一个真理,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此时的他,只是收回思绪,与元净对视一眼,便默契地结束交流,继续往前走。 待进到屋内,见礼完毕坐下后,薛螭没有率先开口,而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今日的访客们: 站边上的基本是丫鬟嬷嬷,可以忽略; 坐明同师叔祖对面的,就是那麦知府的老婆麦陈氏了。连江南人的温婉柔美长相,亦盖不住其眼里的精.光,也不晓得是因为见着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而坐在麦陈氏身边的,就是那个从拐子那救出来的小女孩了。看着跟他差不多年纪,颜值令人意外地、颇高啊…… 等等! 薛螭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那萌萝莉的长相后,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不是因为薛螭以前见过对方; 亦不是因为颜的关系。薛螭又不是没见过萌萝,像是他妹妹宝琴,那叫一个萌萌哒; 而是,这位颜好的小萝莉,眉心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记!!! 若是别的什么地方,这眉心胭脂记是不能说明什么。 但这里可是红楼.世.界! 在这里,含玉而生的,只有“凤凰蛋”贾宝玉;同理可证,眉心有胭脂记的,就只能是“薄命女”甄英莲、亦即是香菱了! ——说来,薛螭停留在大明寺,本意就是希望与贾敏搭上线,意外见到林家大少就够惊喜的了,这下居然还见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香菱……他表示,这“喜”都成“吓”了。 亏得他装比多年、经验丰富,这才没把脸上的高深莫测表情给崩掉。就是无论怎样,他都控制不住那紧盯着香菱萝莉看的双眼…… 咳,只是他现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的全副心神,俱被一个重要问题给占据了: 话说回来,这香菱、怎么会出现在扬州的呢? ——其实贾赦手下们近段时间收集到的消息里,是有包含这些被解救的小孩子们的,薛螭也有大致地浏览过一遍。但他起先不知道里面有香菱在,便不甚在意;如今既知道了,回忆起来亦不困难。—— 已知,香菱是被救小孩里,唯一不是在扬州本地被拐的。事实上,她根本不是拐了林家大少的拐子二号拐走的,而是那林家大宅附近房子的屋主、一个放贷人收回来的“抵押品”。 根据后面捉到的放贷人的供词,香菱是拐子三号带来作为抵押的,说是以后会把她赎回去。 就以上讯息,薛螭猜测,那拐子三号很有可能就是当初拐走香菱的人了;至于是不是后面把香菱“一女卖两家”的那个,他也说不准。 而香菱从被拐走,再到后面被卖两家,中间几年她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原著里面亦没有提及到。 所以香菱从姑苏来到扬州……似乎也不奇怪。 当然,薛螭更倾向,这是他穿进来的这本“红楼同人”里的固有剧情——毕竟他看了不少的同人,里面的主角只要有能力有机会,是真不吝啬于救香菱的——君不见,这里亦是因为有林家大少在嘛! 虽说救主角林大少才是重点,香菱属于顺带的……咳,但香菱萝莉可以早早脱离苦海就行了,其他细节就通通忽略掉吧。 ——至此,弄清楚这些的薛螭,亦恢复了淡定。接着,他便开始考虑,下面他该怎么做? ……或者说,他要不要、做些什么? 作为知道原著的穿越者,薛螭自然十分清楚香菱的身世。只要他开口,稍微提示那么几个关键字,立马就能帮香菱找到她的父母甄士隐夫妻了。 现下的问题反倒是,他有没有这个必要这么做呢? 首先,帮香菱找父母这事,薛螭并不迫切。因为他不会以为,没了作为导火线的香菱,就不怕他哥将来打死人了。 就原著的薛蟠那小样儿,没有香菱,总会有别的什么香菜香草香菇……毕竟,源头一天不改,该发生的事,始终会发生。 再者,他来给提示的话,绝壁会牵扯上他那个“转世灵童”的名头。那子虚乌有的“送子神通”都能闹得满城风雨,要是再扯上什么“铁口直断”……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最后一点。现阶段看来,便是他不去插手,早晚一样可以找到甄家人的。 ——总结以上三点,他何必特地去蹚这浑水? 既有了结论,那接下来就直接按原定计划行事便是了……只是,想归这么想,薛螭的心底,却莫名其妙地开始犹豫起来。 这、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啊?薛螭自问。利弊上面亦权衡过了,做了,好处亦就是帮香菱早点找到家人;坏处呢,则是很可能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注意兼麻烦……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去做。” ……是谁?!!!薛螭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唬得心头一震。转而想起那挂在自个脖子上的舍利子里面封印着的东西,立时吓得冷汗涔涔。 “哦,我不是那种东西。”声音再次响起。 薛螭仔细听去,只觉那声线,在冰冷中带着浓浓颓废味道之余,竟还感觉有些熟悉…… 对了,很像是他上辈子的声音。 许是听到薛螭的心声,那声音便道:“那你便将我当作是你的精分好了。” 薛螭:……不好,这一点儿也不好。 ——哪有精分说自己是精分的啊? 大抵这事太不可思议、太骇人听闻,反倒叫薛螭迅速镇定下来。他琢磨了一下,便在心里试探地想道: “我倒不知道,我已经病到、连‘精分’都出来了。” “……你只是,因为忘记了。” 薛螭:……忘记什么可以忘记自己有精分来着? 疑似精分顿了顿,又说:“等你哪天愿意了,你会把一切都想起来的。” “……”好吧,这话说得,令薛螭都不懂怎么回了。他想了想,决定暂且放下这点,将话题导回原处,“你刚才为何说我想帮香菱一把?这可是一件低回报高风险的‘生意’,作为一个‘商人’,我实在没有理由去冒这个险。” ——话说,他这么平和地在脑内跟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对话……也是非同一般的心大了—— “为何?没有为何。”那声音嗤笑一声,“想做便去做,不想做便不去做——只要你想就可以了,哪里需要所谓的理由?” 薛螭被噎了一下,居然隐隐觉得有点被说服了。那可不行。他努力找着反驳的话:“这、这个……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闹成像‘送子’那样的……” “要真是问题大了,我说再多也没用,是吧?——所以这件事,你其实很清楚自个能处理好。” 薛螭闻言,沉默了。的确,跟之前“送子”的毫无防备不一样,如今的他完全有能力把事态给控制好…… 这下,倒叫他有点儿相信这声音出自他的精分了。 不等薛螭想完,那所谓精分便总结道:“去做吧——老是顾忌这么多不相干的东西—— 现在的你,又跟我……有何区别呢?” 第贰一贰章 212灵童指路,下 “精分”话落,长叹一声。 薛螭光从那语气,都能脑补一出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感人故事,更不谈这话里面的“主角”还包括了他。 理论上,他应该是完全一副状况外地、有听没有懂的;可实际上,他的心底仿佛是在回应一般,竟亦随着那声叹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怎么会这样呢?薛螭心想。莫非真如“精分”所言,他忘记了什么? 薛螭不由得起了几分追根究底的心思。只是正当他打算多问几句的时候,接下来不管他在心里怎么努力呼唤,那个神奇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了。 ——好似“精分”说完方才那些话,便已经完全了“任务”;又仿佛那一切一切,纯属他的一场幻想。 闹得薛螭都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他真是脑子有病不成?还病得如此好单纯好不做作、跟外面的蛇精病一点儿也不一样……? 正纠结着,突然一声“阿弥陀佛”,将沉浸在自个思绪里的薛螭拉回现实中。 甫一回过神的他,紧接着便发现自个被在场所有人注目了。 ——其实他前后想了这么多,时间也就过了那么几息。问题是他一边走神、一边盯着知府夫人麦陈氏身边的小女孩看……这就叫人感觉不对了。 ——所以刚刚的佛号,便是师叔祖明同特意念的。 对此,薛螭略带歉意地对众人行了一个合掌礼,十分爽快地承认了他的失礼之处。 众人见其神色清明、态度坦荡,倒也不好去计较什么,互看一眼,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讨论起佛理来。 为了避免再有麻烦,薛螭没敢正大光明去走神了。他特地留下三分心神来做应对,余下七分则是开始研究,要怎么提示才能帮助香菱尽快找到甄士隐夫妻。 ——是的,他下定决心要插手这桩了。 “精分”那话说得没错的。他有心想要帮一把,又有能力去善后或收拾烂摊子……既然如此,顾虑那么多,有必要吗?放胆去做便是了。 ——说来,他作为一个十分称职的商人,行事一向都是奉行“低投入、高回报”原则的。做这种费尽心思不止没什么好处、反而有可能招惹一堆麻烦的事,说不得还是第一次。 必须说,那感觉倒是挺新鲜的…… 咳,闲话就不多说了。 就薛螭所知,原著由于各种原因,里面有很多角色的年龄都是存在bug的。 便是“百千百科”,在香菱的词条里面就其几岁被拐这点,上下文都出现了“四岁”跟“五岁”两种情况……当然不排除这俩一个是周岁、一个是虚岁。 但不管怎样,面前的香菱萝莉从被拐至今,算算时间,应该也就一年到两年左右。 因此,薛螭相信,香菱萝莉对自己家,应该还是有些印象的。 别看世人都说什么“小孩子忘性大”。事实上,小孩子、或者说一个人的记忆力,要比自身以为的,要好得多了。 你以为早已忘记的东西,很多时候不过是尚未找到打开这个记忆的“关键钥匙”而已;只要找到了,便能将记忆从脑海深处、发掘出来。 ——香菱萝莉就是这样。 ……显然,被“精分”说是失忆了的他,亦是一样。 薛螭暂且撇开自个不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出最有可能是香菱“记忆钥匙”的词汇,然后看准时机、格外有笔格地抛出来。 然而这笔只能装一次,所以他必须深思熟虑、计划周全。 就在这边厢的薛螭努力琢磨着方案一二三的时候,那边厢的知府夫人麦陈氏,亦在一心二用。后者分心想的不是其他,正是刚刚前者盯着大丫看的那桩。 明明这桩已经算是揭过去了,但麦陈氏就是觉得不甘心、觉得亏大了;可要说能从中捞到什么样的好处嘛,偏偏她又一时想不出来。 她本就没什么向佛之心,眼瞅着明同和尚在那长篇大论、一时没完没了的,便禁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开了: 灵童怎地会盯着大丫看呢? 要不是对方是转世灵童……要不是两个孩子还小……要不是灵童的眼里有惊讶有思考就是没有旁的什么……这看得这般入迷,怕是连她都要想歪了。 那老和尚的反应也是快,二话不说就把事情当作是没发生一样。 倘若叫灵童再看久一点,说不得她就能看出什么来了…… 等等!麦陈氏想到这,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管他的灵童有没有、是不是“那种心思”,只要她把这“事实”给坐实了、在场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不怕灵童最后不低头! 再者,转世灵童说到底就是商户出身,还是次子;除去那灵童的名头,便什么都没有了;家中是豪富,但亦不过是富罢了。 大丫这丫头,不论长相、行事、性子等等,俱是上佳;虽说小小年纪就被人拐子拐了去,至今仍不晓得父母是谁人……这样算来,身份是差一些,但这方面是可以弥补的。 ……像是,她可以将大丫认作义女。 是了,这样就可以了。正四品的扬州知府的义女,配一个商户次子,这还是下嫁了呢! 便是转世灵童,也得感恩戴德了! 至于大丫那孩子。 能被她收作义女,还有什么好怨言的? 要不是她自个没有亲生女儿,要不是这事绝不能便宜家里那些贱人生的小贱人……她也无须找个外人。 不过,凭着这“救命之恩”,亦足够她把大丫拿捏住的了…… 虽说短时间内,的确不会有什么得益,但长远来看,收获应是十分可观的;而耗费的,不过是区区一份嫁妆…… 这样的好事,老爷定然不会责怪她自作主张,说不定还要夸赞她晓得见机行事呢! 麦陈氏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心旌摇曳之余,也不再细究此事一出、对她以及麦知府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即便是有,那又如何呢? 在麦陈氏心里,能得一个转世灵童做义女婿,旁的一点损失,真不算什么。 ——要是叫薛螭知道,这麦陈氏居然在心里打这种鬼主意,绝壁先学雪姨、呸她一脸;接着也不再等其他人出手了,自个就将扬州知府这对夫妻给收拾掉! ——当然,这事薛螭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麦陈氏在心里如此这般地拿定了主意之后,便急于找机会施展了。正巧明同和尚说得差不多了,她便瞧准时机迅速将话头接过,为实施计划、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说话的时候,她还特意拿眼角余光去瞄灵童,见对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更是觉得十拿九稳。 ——说回薛螭。 他此时亦弄出了五个主打方案、若干个备选的,就是他准备得太认真细致了,导致话题主导权叫麦陈氏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他那个无奈,但亦只得在心里面划掉方案一,静静地等候下一个时机。 只是他越听,越觉得心急如焚:要说麦夫人在说什么很重要的话吧,那根本不是,严格来说这位完全在东拉西扯一些日常的琐事;可要说麦夫人只是在漫无边际地随便谈话,那又不算了,毕竟这位的主题,居然若有似无地围绕着香菱…… 就冲着大丫——哎哟、香菱现在这名字真够接地气的——薛螭也得耐着性子去听。 直到听到麦夫人仿佛似有所指地,询问他关于香菱大丫的看法,薛螭着实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气。 却没料到,麦陈氏这话音刚落,满室便顿时一静。 这般情状,薛螭哪会察觉不出事情有哪里不对?于是他不露声色地环视一圈,果然叫他看出些许端倪—— 撇开同样状况外的香菱大丫不提。 站在麦陈氏身后的,大小丫鬟们俱一脸若有所思;那个显见是心腹的嬷嬷,大抵发现了什么,望着主子的背影,那一脸的惊诧完全不加掩饰。 就更不用说明同师叔祖了,那两条斑白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个结了…… ——可这都是因为什么原因,薛螭一则是毫无头绪,二则是无暇顾及了:君不见他那师叔祖,眼看就要开口、主动帮他挡掉麦夫人这个问题了! 这可不行!薛螭顿时急了。眼下这情景,正适合祭出他的“方案五”。若叫明同挡了……凭麦夫人这等啰哩啰嗦的程度,也不晓得下次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 最重要的是,到时有没有适用的方案,也是难说。 这不,薛螭便抢先念道: “阿弥陀佛。” 重点薛螭还没开始说呢,众人的目光便全数汇聚到他的身上去了。 顶着这些富含各种深意的目光,略感压力的薛螭当机立断,cut掉那些造势的话,直奔主题道: “——我观这位小施主,与佛颇有缘分。” 第贰一叁章 213灵童指路,末 薛螭这话一出,满室又是一静。 明同率先回过神来。他的脸色稍霁,合掌就念了声佛,心道:原来如此,难怪元通这孩子竟突然盯着一个小女娃看! 即便是没这一层,看一看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就是有些人哪!明同在心里摇了摇头。他的年纪以及阅历在那,多少还是能看出知府夫人意谷欠何为的。 只是,他一个出家人,这儿又是佛门清净地,更要顾及双方的颜面等等,便是明知不妥,他也只能选择尽量地糊弄过去。 幸而元通一心向佛,都无须他忧心,便叫这些小手段通通不攻自破。 撇开这些。倒是那女娃,能被“转世灵童”认为是“与佛有缘”的,想必是真的颇有慧根了……明同想着,没忍住亦悄悄地打量起麦陈氏身边的大丫来。 而大丫呢? 她原就搞不清楚状况的,只是觉得,那个听说就是“转世灵童”的小孩长得真是好看,与林家大弟弟相比亦半点不差。再听灵童说自个“与佛有缘”、进而被众人明里暗里地关注后,她整个人更加懵圈了。 除此之外,其他丫鬟嬷嬷的反应俱大同小异,此处不细述。 独心里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的麦陈氏,整张脸都黑了之外,更是差点喷出一口血: 她是希望两人“有缘分”不错——但那缘,是“喜结良缘”的缘,而不是“与佛有缘”的缘啊! 她费尽心思,可不是为了让大丫跟着灵童去皈依我佛的! 到底,麦陈氏不是个蠢的。眼见这大势已去,她尽管满心不忿,但亦当即决定收手。 将外露的情绪一一收回后,她此时已然有些意兴阑珊——换谁筹谋一番偏什么都没捞着、也得如此——唯一能叫她心生安慰的,便是这次纯属是她的临时起意,她家老爷并不知情……否则家去后,少不了又是一场责难。 ——这时,稳坐在钓.鱼.台之上的薛螭,自是将各人的反应全数收入眼底,并在心里很是满意地点头。 他那句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的。 首先,香菱大丫被拐前,甄士隐一家便是住在一个古庙、亦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葫芦庙旁边的。 而这,便是香菱与佛有缘的“依据”。 其次,这话进可攻、退可守,模棱两可兼且不明觉厉,瞬间便能把他的笔格堆高,达到叫所有人觉得他“神秘又仿佛知道很多”这个目的。 最后,还能顺便捣破麦夫人的阴谋……对方准备的应该是阴谋吧?反正看样子都要偃旗息鼓了,也算省去了他另外调查处理的功夫。 综上所述,接下来他便可以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沿着第一点的思路去忽悠、哦不,是循循善诱香菱大丫,好使之回忆起“家在庙旁”这件事。 这之后,再抛出“姑苏”跟“元宵节”这两个关键点,事儿便捌.玖.不离十了。剩下的,应该无须他去cao心了。 嗯,实在是完美极了! ——薛螭暗自为他的计划喝彩一声,又见众人的目光差不多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便准备开口、实行那第二步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dang”的一声,极响亮又极绵长,叫毫无防备的薛螭唬了一跳,那些将要出口的话亦因此全数咽了回去。 待他定了定神,便知那不过是大明寺的佛钟声而已——好歹他亦是半个和尚,在寺院住的时日也不短,这佛钟每日都会听好几次,不止习惯了,连什么样的钟声代表什么样的意思俱是了然于心。 像是现下这个,在这个时间段是真没别的了:通知众人要开饭了呗! 换了往常,薛螭准喜闻乐见,这会儿却无比扼腕了——无它,全因为他的忽悠大业,才刚起了个头! 可没等他开始着急,随着那第二声、第三声……一声声佛钟声连续响起,他顿时听出不对来了:嗯?这听起来,不是开饭的钟声啊,反而像是……召集众僧的? 现在?这么突然?怎么回事? ……莫不是,后山路?! 薛螭偷瞄了一眼明同,见这位师叔祖愁眉深锁,便知对方大抵是知道什么□□的,心中更加犯难了: 正所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他很清楚,要装笔、要忽悠,也只能趁现在“一步到位”,晚了就没意义了; 而钟声,理论上一般人俱是分不清吃饭的跟召集的两者之间有何区别,糊弄一下麦夫人等、拖延一下时间是没问题; 问题在于,明显知道些什么的明同,会不会干脆催促他离开? ……看来,他想多留一会,就必须说服明同才行。 薛螭斟酌一番,等到外头的钟声停下了,便要开口,却没想到元净这时候居然领了他那小沙弥师侄儿进来了。 小沙弥朝着众人行过礼,便说道: “前头方丈师伯祖使人过来,请元通师叔现在过去一趟。” 薛螭闻言,眼角一抽:慢着!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他明明都没打过“暗号”! 想到这点,他连忙朝两人打眼色,却看见元净动作很隐蔽地朝他摇了摇头,心里立时一塞:来真的?慧源真有事来找他过去? 这也太巧了吧……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他人可不懂薛螭内心的苦比,一个两个愉快地附和起来。其中,要数麦陈氏最为积极,张口就把薛螭所有“后路”都给堵死了: “既方丈大师来请人,我也不强留元通小师父了。正好午膳的时间也到了,我早就听闻大明寺的素鸡堪称一绝……” 巴拉巴拉的,便对那素席面一通夸奖。 ——也不能怪麦陈氏“赶人”赶得这般“迫不及待”,实乃是叫薛螭那句“与佛有缘”给吓的。 假若这事是发生在大丫找回亲生父母之后,那大丫出不出家,她既是管不着又是懒得管的; 可要是大丫还在她身边的时候被弄去出家……那她的名声,就真的是没法要了!!!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可以让转世灵童把后面的话给说完! ——薛螭听到麦夫人这话,心思一转,哪会不理解对方在顾虑什么?可理解归理解,心里终究是不爽的,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再死命找借口留下、反倒惹人怀疑,百般无奈,薛螭只得认栽。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者麦知府能不能撑上十年,亦是未知之数呢,哼哼! 于是,薛螭顺着麦夫人的话,起身请辞。又抬眼去瞧香菱大丫,见对方一脸懵懂无知,心说: 罢了,他既起了个玄而又玄的头,干脆结一个玄而又玄的尾吧……之后怎样,就、看那“缘分”了! 想着,薛螭便对着香菱大丫说道: “小施主——东南方,上元节。” 话落,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头也不回地随着元净二人离开了,徒留其他人在原地、满脸不明所以。 良久,明同才回过神来,言道素席应准备得差不多了,请麦陈氏等移步到后边稍事休息,待会使人过来送上席面。 麦陈氏自然应了。 中间琐事不提,只说几人安顿好后,麦陈氏的心腹嬷嬷见主子除了有些精神不振外,并无不适,才转而去关心大丫。 却道大丫,在被转世灵童说“与佛有缘”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像是丢了魂一般。 这嬷嬷素日对大丫是真的好,故而大丫被其问了几句后,亦支支吾吾地回道: “嬷嬷,我……我好像听过刚刚那个钟声……好像是、小的时候,每天都能听到……” 众人听到上半句,还不以为然;待听得后半句,莫不小吃了一惊。那嬷嬷更是抓着大丫的肩膀连声问道: “你当真记得在小的时候听到过?!” 被这么追问,大丫反倒迟疑了:“应该、是了……” 那嬷嬷却没在意,点点头,径自道:“……这么说的话,那大丫你的家,估摸是在一个寺庙附近了……” 顿了顿,又恍然大悟道:“住在寺庙附近、不正正应了灵童那句‘与佛有缘’么?!” “什么?!”麦陈氏听到这话,猛地坐直身子,“……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是,太太。”嬷嬷连忙将这些话重复一遍,末了便道,“太太,您看,转世灵童是不是在提示大丫的身世?” 麦陈氏因这话,灵光一闪,嘴上念念有词道:“东南方……上元节……东南方……上元节……” 话说,去抓捕人拐子矮子李的那些人,昨儿才传了信回来,说那矮子李招认大丫是其在姑苏那边拐来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就死活说不记得了。 这事应当没多少人知道,毕竟连她也是昨天刚知道的;而她为了今儿讨好林贾氏,更没有特意去声张…… 转世灵童是不会知道的……可姑苏、不正是在扬州的东南方吗?! 这么说、这么说上元节…… 想到这里,麦陈氏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