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12月24日,周二。 晴,最高气温7,最低气温3,微风。 姑且算个好天气。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那时季天泽会抱着他的肩膀说:“小汛,你是我的好兄弟,对不对?” 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脸红心跳地点头。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季天泽换过一个个女友,还得次次都笑着祝福。 季天泽临走前交代他说:“今天早点下班,帮我把房间打扫了,你说上周有事,衣服攒着一直没洗,地板也得好好擦。” 楚汛犹豫:“我有事想和你说……周末是我生日。”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季天泽回也不回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像是在对朋友说话,像是在对下人说话。 楚汛没回答,季天泽也没注意,反正他是在命令,又不是请求。楚汛对他千依百顺,他说什么,楚汛都会做的。 他们公司不过洋节,平安夜并不放假。 昨天请假,堆积一天的工作得忙,所以楚汛提早25分钟到公司。他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干了七年,他聪颖认真却善于低头,四平八稳,两三年便跳一级,前任总经理极欣赏他,却在升去本部前把他留下来,大家吃惊,难道楚汛要成为分公司的新头领? 不料突然空降来个二世祖压他头上,其人庄瀚学——本部老总的小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新鲜人年纪。 于是楚汛屈居副手。 但他不恼火,早就习惯了,而且师父是特意把他留下来,让他有机会和小公子搞好关系。 可惜此人人不如名,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不说,有时还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公司都不来。上行下效,公司风气亦不如前,楚汛努力弹压,不过勉强维持而已。 他披心沥胆教导小公子,还被嫌烦。 庄瀚学振振有词:“我不工作也有钱用,为何要过得那么辛苦。” 楚汛无语,他打听之后才知道庄瀚学从小顽劣,之前他看庄瀚学履历漂亮,还是名校毕业,比他学历高。庄家三个孩子,他是老小,上面还有哥哥姐姐,都是精英,只有他,学小提琴能用琴把老师打出家门,大学毕业证书靠父亲给学校捐一栋楼换得。 这半年过得累极。 他不过一天不在,公司就乱了套,听说昨天庄小公子干脆没来。 楚汛把昨天的各种工作检查一遍,新进公司的男大学生出了纰漏,差点酿成大祸,幸好被他发现,楚汛把人叫到办公室批评。楚汛相貌阴柔,皮肤薄白,眼角上扬,戴一副金属细边眼镜,气质冷洌,他自认为还没说什么重话,却把那男生吓得快哭起来,楚汛不心软,长记性了以后才能不犯错,是为了他好。 中午员工都在吃饭,楚汛还在加班,决定做完手头的工作再离开。 他已经决定辞职,想早点处理完自己的工作,离职时公司不至于太混乱。 手机响起来,是有人发消息给他,楚汛拿起来一看,一句话映入眼帘:那老娘娘腔真是小题大做,心胸狭窄,一点小错便揪着不放,好似不这样不能体现他威风。 只看到一瞬间,消息就被撤回,像是没发生。 楚汛有点难过。唉。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在背后骂。 到了下午,庄瀚学才姗姗来迟地跨入公司大门,见到楚汛还心虚一下,楚汛以前会打电话催他上班,不管到公司干不干正事,起码得好好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椅子里。他昨天去夜店跳舞,宿醉,睡到中午才醒,吃了中饭,想想楚汛今天上班,挣扎一下还是来了公司,自我感觉很给楚汛面子,他怕楚汛又拉着晚娘脸喋喋不休要他上进要他学习,他父母都不要求,楚汛真是没事找事。 楚汛居然没骂他,庄瀚学惴惴不安。 骂他做什么?楚汛忽然气馁,说不定也在背后骂他老娘娘腔。 一片好心喂了狗。 庄瀚学见楚汛专心埋头工作,得寸进尺,把自己要负责审批盖章签字的简单任务也偷偷摸摸推给楚汛,如山的文件搬到楚汛桌上。 楚汛冷冷看他一眼,庄瀚学按着额角扶着桌子开始装病:“我昨晚喝太多酒,头疼呢。今年已是带病坚持上班,值得鼓励了。你帮我做一半,就一半,不然怕完不成……不然三分之一?” 楚汛说:“你当是菜市场买菜?还讨价还价。” 庄瀚学嘴倒是甜,且不知羞耻:“我是个废物嘛,还得楚哥帮我。” 楚汛顿觉心累。 工作太多,导致太晚下班,去季天泽家太迟。 季天泽冷着脸对他挑剔:“你有那么忙?既然不能按时不如早点和我说,害我等你。” “你最近是怎么了?你又在走神?” “早上也没准时。” “那个ppt也做得不够好,我今天输给我讨厌的那个同事。”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楚汛!” 以前楚汛问他懒得做饭为何不买外卖,不想做家务干脆请个保洁。季天泽说:“外卖没你做的饭好吃,实在腻味。小时工总是手脚不干净,找不到好的,也不如你。小楚,你待我最好。” 好像他在他生命中必不可少。 楚汛晚饭没吃就赶去他家,本来就累得要死,饿得头昏,还要被骂,瞧着季天泽那张臭脸,被他辱骂,再想到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诸般烦心事,忽然笑了。 他发现自己确实挺贱的。 多好笑啊。 季天泽皱眉:“你笑什么?” 楚汛说:“笑我自己,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么多年,现在才醒。” 季天泽有些心慌:“楚汛,你说什么?” 楚汛太累了,连话都不想再和他说,转身要走。 季天泽拉住他:“你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个年纪,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楚汛甩开他的手:“意思就是,以后您请另找个跟班,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去。” 楚汛走到半路,回头,背后一片黑黢黢,空无一人,他笑下自己,放了狠话,还软弱地想给季天泽最后一次机会。 季天泽就不稀罕他,以挚友的名义钓了他那么多年,不过是因为他听话,做杂务不用给钱。 楚汛开车,觉得身体难受,在马路边停下车,靠在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昨天他去医院得到的诊断书。 他想拿出来给季天泽看,总找不到时机,以后也不必找了。 医生告知他,他已得绝症,寿命大抵只剩半年,如专心配合治疗且运气好,或能可怜兮兮地苟延残喘一年半载。 楚汛攥紧这张给他的命运判决死刑的纸,指甲刻破纸面,扎在手心,疼得他突兀笑起来。 就算他死了,地球也照样转动,世上如他这般的小民何止千百万,死不足惜。 他想告诉季天泽,可季天泽连他去医院都不知道,他几次三番想和季天泽说,季天泽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他想把公司的工作处理好再离职,可下属在背后骂他,老板借机偷懒。他真的是必需吗?他不在了公司也不会即日倒闭。 至于父母,早就因为出柜断绝关系,已经五年没回过家。 是他太自恋,把自己看太重。 世上根本无人在乎他死活。 他这二十九年,活得乱七八糟像个傻子。 现在快死了,才想到要为自己活。 2.第二章 02 楚汛隔日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庄瀚学:“请您今天务必准时到公司。” 庄瀚学打着哈欠随口应了,结果还是迟到一小时,刚坐下,楚汛就跟进来找他。 庄瀚学以为要被骂,马上摆出嬉皮笑脸,打算蒙混过关,楚汛一言不发,郑重递上一封整齐对折叠起的信纸。 庄瀚学不明所以,接过信,打开,最上五个字映入眼帘,触目惊心——辞职申请书。 他笑不出来了,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庄瀚学当然不同意:“楚哥,你别吓我。” 楚汛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 庄瀚学和楚汛相处半年多,了解楚汛性格,勤劳认真像上一辈人,不苟言笑,不应拿辞职开玩笑。 楚汛还说:“今天我便不准备工作了,请今天批复,谢谢。” 庄瀚学不可思议地说:“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年底奖金,你不要了?你这样突然辞职,连离职金都拿不到。” 楚汛麻木地说:“不要了。”有钱也买不到命。 庄瀚学纠结:“这般突然……我就算马上找到人替你,交接工作至少一个月。” 楚汛:“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做?” 庄瀚学颓唐苦恼:“我不学无术,我不行。” 楚汛见他这模样便恼火,给他一句忠言,嘲讽似的:“小庄,你并不笨,你只是不爱用心。你偶尔愿意听我教你,学一遍就会,你不应当自己看低自己,你很聪明。” 庄瀚学呆愣愣。 楚汛补充:“是我多嘴,有的是人愿意帮你跑腿。” 庄瀚学:“……” 楚汛扔下烂摊子跑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责任心。 他生活在一个中产家庭,不富裕也不拮据,他是男孩子,父母从小教导他生活艰辛,要勤劳独立。他不到十岁他就敢自己搭公交车上下学,书法端正,作业从不偷懒,老师都说很少见到这样的乖小孩,在校时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 楚汛记得,二十四岁时父母给他频繁找相亲,他不想骗女生,找尽了借口,终于坦白性取向男,然后一场家庭大战。母亲说:“我还曾和人吹嘘你从小乖到大,从未有叛逆期,原来只是迟到。” 楚汛觉得,那会儿算什么叛逆期,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叛逆期! 他都要死了,让循规蹈矩也去死吧!! 凭什么就要他温柔仁恕、忍让他人? 楚汛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个段子: 员工询问老板为什么不涨工资。老板说:你不能这样铜臭,你上班难道只是为了钱吗?你得想想你的梦想。员工回答:我的梦想就是不上班。 突然之间,楚汛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庄瀚学了,他辛苦那么多年,攒下的积蓄也不够庄瀚学手上一只表,亏他还那么骄傲看不起庄瀚学,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庄瀚学? 楚汛在庄瀚学桌上拍下辞职申请书走了,去自己办公室整理东西,他管庄瀚学同不同意,反正他不干了! 楚汛随便找了个纸箱装自己的私人物品,只装了半箱,抱着走出办公室。 格子间办公室安静到落针可闻,员工们齐齐站着,一片注目礼,楚汛被吓了一跳,停了半步。公司里他最喜欢的下属,叫段晓珍的女孩子拦住他,泪汪汪地说:“师父,你怎么突然出走?” 楚汛不想和人说是因为自己得绝症,他讨厌被人可怜,沉默片刻,语气温和了一些,说:“你以后多加小心,我不在了,没人帮你挡酒。你那么漂亮,要学会和坏人虚与委蛇,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尤其那个王老板,宁愿得罪他也别去他的应酬,他就是个老王八蛋。” 段晓珍是他带了三年的小徒弟,很信赖他,一脸“就算你跳槽能不能带我走”的表情,是楚汛的手下第一忠臣了。 庄瀚学站旁边,像只狗狗望着他。 楚汛把段晓珍推到庄瀚学面前,说:“老板,我不在了,你可以让晓珍来代我的位置,她很能干,除了酒量不好你得帮忙担待。” 段晓珍被吓到,不敢说话。 楚汛又点名:“还有那边那个茂俊杰。” 一个男生站起来,以为楚汛要夸奖他。 楚汛说:“他工作几次三番做错,屡教不改,连在背后骂我都不小心手滑发错给我,做事太不严谨,最好早日开除。” 楚汛尖锐地讥讽:“就算他爸是老员工也不该让这种人走后门进来,其他年轻人会有样学样,带坏整个公司。” 庄瀚学尴尬透顶,这话听着不知是在骂谁——他也是靠老爸。 茂俊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楚汛补一刀,夸了他一句:“你不是在背后和人说我心胸狭窄,你没说错。” 楚汛简直想笑,真是畅快,难怪世界那么多没礼貌的人,骂人可真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成以前,他肯定要顾忌到老同事的面子,要顾忌到年轻人的自尊,顾忌这,顾忌那,硬生生把自己憋出病。呵。以大欺小怎么了?欺负小朋友真有趣! 而且,除了段晓珍,公司也不是没有别的员工喜欢他,还有好些小的不想他走,楚汛觉得很有面子。 原来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楚汛现在心情激动,他昨晚想了一晚上,把自己存款算了三遍,除了还剩十五年贷款没还完的房子,还存了一百多万现金。 他非常节俭,原先存钱是幻想以后能和季天泽一起生活,两个人,没有孩子,为了将来养老打算,得好好工作,努力积蓄。 这些钱不够治病,还得卖房,花光存款,受尽痛苦,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小,这样有意思吗?楚汛觉得没意思! 楚汛昨晚还又看了一遍电影《遗愿清单》,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主角是这么说的:想尿别谦让,硬-了就快上,屁要小心放。 话糙理不糙,楚汛如今感同身受,你说他过得那么累,这把年纪了,得到了什么呢?要是他在临死前的一刻扪心自问这辈子过得快乐吗,他能说自己过得快乐吗? 不,不快乐。 他现在要去找快乐。 楚汛在路上直接去银行,昨天已预约好,他把一张银行卡里的三十万现金都取出来了,装满一个小包,带回家。 取出来干嘛? 取出来数着玩!! 等他整理了行李,明天他就出发上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今晚上他还准备去吃大餐。 楚汛还没出门,有人找上门了。 是庄瀚学。 他腆着脸来求楚汛:“楚哥,是我狗眼不识好人心,惹了你生气,把你气辞职了。” “我认真和您道歉。” “以后我再不迟到,我努力学习。” “我还需您教导,您是真心待我好。” “公司没你不行。” 楚汛一脸冷漠,关门。 庄瀚学死乞白赖往门里挤:“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庄瀚学人高马大,还爱打网球,一身蛮牛劲,比力气楚汛比不过他,被他挤进了门。 楚汛气喘吁吁瞪着他:“关我屁事!我干嘛非得管!公司倒闭了也他妈的和我没关系!” 庄瀚学目瞪口呆:“你说脏话!!!” 楚汛哼哼说:“你不是天天说?” 庄瀚学理所当然:“我是个小王八蛋我可以说,你怎么能说?你说脏话破坏形象!” 楚汛被逗笑:“我有什么形象?” 庄瀚学殷勤恭维他:“你在我心里可是菩萨,救苦救难,功德无量。真的,哥,我没你不行。” 楚汛笑道:“我工作那么多年,懂得一句真理。” 庄瀚学侧耳恭听:“什么?” 楚汛:“没有任何工作职位是不可取代的,老板挽留你,只是因为你是适合的人里最便宜的。” 庄瀚学:“……” 庄瀚学拿出以前读书时拒绝好好念书气死老师的无赖劲儿,死得不肯走,势要磨到楚汛愿意回公司上班,许下种种好处:“你到底为什么辞职啊?” “那、那我给你加钱还不成吗?一年加二十万,不然三十万?四十万?” “我把我那辆奔驰车送你!” 两人正拉拉扯扯,又来一位男士加入闹剧。 季天泽黑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礼盒,气得发抖:“好,很好。” “楚汛,我还自我反省是我哪里做错。” “原来是你找到新欢。” 3.第三章 03 恍惚之间,楚汛仿佛看到十几年前还是个少年的季天泽,那时他总这样站在门口,说:“小汛,我们回家吧。” 楚汛想起昨天遇见的高中生,无忧无虑的少年们像是初雪一样洁白干净,或许他曾经也是那样,把自己的心捧到季天泽面前,被百般践踏,变得肮脏不堪。就算再被踩上几脚也不会更难堪,勿须呵护。 而季天泽也变得个样,变得世故精明,面目可憎。 楚汛很茫然,他以前居然爱过这个人吗?这个自私刻薄的男人?爱得傻到无怨无悔付出了十年青春,还不求回报? 天底下竟然有他这么愚蠢的人吗? 庄瀚学其实对楚汛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传言颇多,都很难听。 年近三十的男人私生活可能干净?从不碰女人?甚至女同事对他示好都无动于衷?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他虽然纨绔,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望向庄瀚学,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你语气好些,我也不至于弄错。” 楚汛冷眼以对:“就算我真和他人恋爱与你何干?我们以前也只是朋友,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季天泽被楚汛说中痛处,他早就习惯了楚汛的温顺,现在的这个楚汛像被别人附身,满身利刺,你要是碰他,必要扎得你一手血。世上所有的两人相处,都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楚汛这样强硬,季天泽便软弱起来:“我是好心,你有必要这样吗?我都来和你道歉了,谁让你和别人拉拉扯扯。” 他不是不知道楚汛喜欢他,可他是个直男,他怎么能接受楚汛?可楚汛去喜欢别人,他也无法接受。 这是最荒谬的。楚汛突然怒火三丈:“我要好心了?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他身体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季天泽没关心过一句,他跑了几次医院做检查,季天泽从未发现,以为他在加班,抱怨他没空来做杂活!他妈的还有脸说担心他! 好笑,太好笑了。 楚汛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像是真要和他决裂,季天泽说:“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楚汛想,要是昨天季天泽就和他服软,说不定他就贱兮兮地回头了,楚汛退了一步: “太晚了。” 季天泽非常郁闷,楚汛还要他怎样?他都主动道歉,以前就算有矛盾,他稍微服软,楚汛就会原谅他。怎么就不奏效了?为什么呢? 他以为楚汛被他捏在掌心,任他揉圆搓扁,怎么突然叛逆起来? 一时情急,季天泽脱口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汛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要装到死呢?” 季天泽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昨天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就莫名其妙生我气。”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火气,他不愿意落在下风被楚汛拿捏:“我没装,我就是没提起来而已。而且,我又没求你喜欢我,是你擅自喜欢我,又忽然擅自不喜欢我,还要怪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愿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字字剜心。 “是是,都怪我犯贱。”楚汛笑了,“怪我,你一点错都没有,还请你高抬贵脚,踏出我家大门,以后再也别来了。” 季天泽不想绝交,又做不到低声下气,一直是楚汛讨好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楚汛。他气了一天,今天去给楚汛买礼物,逛一圈商场,怎么都想不起楚汛喜欢什么,但大概他送什么楚汛都会喜欢。 楚汛看着他,心底无波无澜,他没有太多怨愤,只觉得烦躁。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算得上什么?他在季天泽身上耗费半数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季天泽于他,像是一支不会有回报的股票,他其实早该抽身止损,但是投入太早太多,总是犹豫,便被套牢,最后血亏。 楚汛赶他:“你还不走?” 季天泽心烦意乱,无从应付:“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汛冷酷无情:“我没变,我就这样,我在你面前才是装出来的。带上你的垃圾,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天泽被气得发笑:“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楚汛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楚汛扶着门喘气,觉得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 过一会儿,听到咔咔的声响,楚汛回过头,瞧见庄瀚学坐在沙发,吃茶几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少了半盒。 楚汛愣住:“你还没走?”和季天泽吵得太专心,忘了还有个人。 庄瀚学笑笑,拍拍手上的点心屑,不好意思地说:“吃得口干,有果汁没?劳烦给我倒一杯,最好是椰子汁。” 楚汛:“……” 楚汛:“滚。” 庄瀚学抱紧沙发,正直说:“楚哥,我定帮你保守秘密!” 楚汛扶下眼镜:“你在威胁我?” 庄瀚学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如果愿意回公司,我帮你介绍好男友。” 楚汛气得发笑:“呵,你也快滚。” 庄瀚学继续耍无赖:“没关系,我明天还来找你……” 楚汛嘲讽:“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给你开门?” 又开始拉锯。 庄瀚学死乞白赖地说:“楚哥,楚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死心。” 楚汛实在拉不过他,松开手,恼火地说:“因为我快死了!这个原因你满意了吗?” 庄瀚学怔怔:“什么意思?” 楚汛冷着脸,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来,字字清晰,语气漠然,像在说别人的事:“字面意思,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只有半年好活。” 房间里瞬时变得死般寂静。 一阵风吹进来,布窗帘猎声作响。 庄瀚学傻站了很久,欲言又止:“……对不起。” “可以滚了吗?”楚汛阖上双眼,深呼吸,忍耐着脾气,“非要逼我说出来,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 庄瀚学心情复杂,终于乖乖起身走人,走到门边,又停下来:“我给你找医生?治好了你再回公司吧。” 楚汛憋不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砸他:“你烦不烦?” 庄瀚学缩了下:“好,好,我走。” 又砸一个苹果,楚汛凶巴巴骂:“不许告诉别人!” 庄瀚学嘀咕:“真不像个将死之人。” 楚汛觉得难受,这个旧空间让他窒息,像个封钉的棺材,他待不下去。 楚汛上网订好一家外地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隔日一早就出发,走前掰断手机卡,换张不记名卡。 楚汛中午抵达酒店,他想去玩,都不知道该从哪玩起。 他老实正经地过了二十九年,从未放纵享受,连玩都不会玩。 楚汛憋一口气,不过是寻欢作乐,有什么难的? 他思来想去,平生最遗憾的事是以前活得像个清道士,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他不想到死都是个老处男。 他在红尘世俗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没做过,总也见过。 楚汛拨通一串号码,他以前来过这个城市,认识个人,做皮条生意,楚汛点单:“我要一个帅哥,要够年轻英俊,不超过25岁,床上功夫够好。价钱不是问题。” 对方拿到定金:“晚上就到。你住哪个房间?” 楚汛说:“2509。” 华灯初上。 一辆银黑色的机车像是一道闪电,飞快地穿过街道,最后在酒店门口停下。机车手长腿落地,撑住车,他摘下摩托头盔,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车童上前,他把钥匙和摩托头盔扔给车童,让车童去停车,冷着脸自顾自走了。 他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作为男人,刚刚脱去了稚嫩,又不会太过成熟,还带着一身干净少年气,皮衣,牛仔裤,运动鞋,黑色皮手套,衣着看着似乎叛逆,但没有染发,也没有耳钉颈圈。 像一只毫无矫饰、野性难驯的孤狼。 他先去柜台拿了房间钥匙。 “2506,在25楼。” 他没上楼,先走去附近酒吧喝了一通闷酒,觉得酒劲上头才回酒店。 找到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门,酒精弄得脑袋有点不清楚,他敲门。 有人给他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里,见到他,好像有点紧张,却伸手拉住他。 “?” 楚汛的手有点发抖,他在心底笑话自己怂,镇定了下,说:“进来吧。” 4.第四章 这是楚汛平生第一次买-春。 他以前甚至没有和男人交往的经验。 楚汛生活在一个有如封建社会的家庭,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从未见父母公开表达爱意。学校老师耻于上生理教育课,让他们自学,楚汛为人又清高,同班男生找来小电影分他看,他还嫌弃别人不正经,抵死不从,觉得要是看了会污了自己眼睛,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受家庭影响,所以那时小小年纪就是个小卫道士。后来楚汛发现自己性取向不同于其他男生,很是羞愧自卑。 他以前还厌恶男同圈子乱,想要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如今他嘲笑曾经像个卫道士的旧自我。 命都要没了,留着节-操干什么? 他平白担个基佬的名声,还和家里出了柜,其实连个男人都没睡过!算什么基佬! ……话是这么说。 可事到临头,楚汛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放-荡,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太蠢,连嫖都不会嫖。楚汛打量这个小帅哥,长得真符合他的胃口,身材颀长,窄腰长腿,宽肩厚背……脸也生的好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眉目之间有股桀骜不羁的气质,又冷又酷,清朗干净。 就是……不太像是出来卖的。 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身上没有半点油腻风尘气。 楚汛在心底赞叹,难怪是本地的头牌,和他以前见过的那种男孩子不一样,一晚上一万五也值了。 小帅哥乖乖被他牵着手拉到床边,楚汛想把他往床上推,他矜持了那么多年,一下子也放不开,轻声问:“先、先洗个澡?” 小帅哥愣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腕一转,轻柔地挣开了他的束缚,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掌心。小帅哥走近半步,几乎贴着他,身上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糅杂在一起,一闻就是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汛不争气地脸红。楚汛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小帅哥低下头,楚汛以为要被亲吻,红着脸让自己别躲开,小帅哥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并未亲吻他,在他耳边轻轻笑道:“好,我先洗个澡。” 小帅哥像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扫之前的颓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楚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真的太英俊,美色迷人,使人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小帅哥掌握了主导权,把他一起拉进浴室,楚汛不知所措:“做什么?” 小帅哥打开淋浴的花洒和浴池的水龙头放手,他站在水汽旁边,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材:“让你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够好?是否满意?” 还附赠脱-衣表演?楚汛心脏急跳,他一直保守古板,不太敢看,但又秉持着商人的修养,总得让这钱花得有价值,多看几眼才值他花下的大价钱,不然多亏?这男孩子的身材比脸还值得一看,没有半点赘肉,肩膀宽厚,手臂粗壮,整齐结实八块腹肌,楚汛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小帅哥解了皮带,牛仔裤虚虚挂在腰际,要掉不掉,他问:“想看我继续脱吗?” 楚汛喉结滚动,咽口水:“……想。” 小帅哥却忽然伸出手把楚汛拉过去,推到花洒下。楚汛被他跳了一跳,瞬时被淋了个透,衬衫被水浸得透明,下面却还有件白色背心,他的眼镜被水打湿。 小帅哥摘了他的眼镜,准确地扔进盥洗盆里。 楚汛头发脸庞都被打湿,他失去眼镜,变得茫然,睫毛挂着水珠。 小帅哥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怔了下,专注地望着他,柔声说:“你不带眼镜好看。”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是顾客,年纪还比人家大,还被年轻的男孩子牵着鼻子走。啧啧,专业人士果然厉害。他有些恼羞成怒说:“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小帅哥抓住他的手,说:“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我是否有资本,想知道就自己来看。” …… 这晚又快活又混乱,楚汛也没数最后他们做了几次,他累得睡很沉。 楚汛不知道他睡着以后有人来敲了门。 小帅哥起身套了件浴袍去开门,他反倒酒醒了,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他再看了眼门牌号——2509。 唔,是他走错门了。 对方望着他,心动地问:“您……您是楚先生吗?” 他打量了下这个陌生男人,把2506的门卡递给他,漠然地说:“你弄错了,你去这个房间待一晚上吧,会有人付你尾款的。” 他回到房间。 楚汛还在睡觉,鬓边都是细细的汗珠,粘着几绺发丝。 他轻轻上了床,把楚汛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样安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楚汛先醒过来的,他还以为那个男孩子应该会走,没想到抱着他睡了一晚,他从未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过,竟然有一点点感动,没吵对方。 小帅哥后来才醒,睡眼朦胧地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摸摸楚汛的头,还在他额头亲一下。 楚汛脸红。昨晚那么疯狂,今天却这样温情,都能让人迷恋,难怪这个男孩子是头牌,不光是脸好身材好啊。 楚汛老脸通红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帅哥用“你终于记起来要问”的眼神看着他,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我姓蔺,叫焰尘,焰火的焰,尘埃的尘,蔺焰尘。” 蔺焰尘……吗?假如轻若尘埃,不如燃至灰烬? 有人这么取名吗?应该是假名吧,楚汛想。 于是楚汛说:“我姓楚,我叫楚汛,三点水的汛。” 楚汛在他怀里仰着脸,轻轻拍他的脸颊:“你昨晚干得真好,我挺喜欢你的。” 蔺焰尘还从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拍过脸,怔了怔,眉心微皱。 说完,楚汛忽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蔺焰尘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急急地问:“你去哪?” 楚汛说:“不去哪,你等等我。” 蔺焰尘迟疑着松手。 他从地上捡起蔺焰尘的T恤套在身上,有点大,刚刚盖过屁股,他去开柜子,拿出一个包,回到床边。 蔺焰尘已经坐了起来,楚汛站在床尾,打开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倒了出来,非常豪气地说:“这里有三十万,我身上的所有钱!我买你陪我一个月!怎么样,绰绰有余了吧?” 蔺焰尘愣了愣,发自内心地笑了,问他:“买我吗?哈哈哈……你那么喜欢我吗?就买我?我这个人?” 楚汛反问:“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除了你还有谁?” 蔺焰尘用灼人的目光深深望着他,不管床上的钱,拉了楚汛一下,把人拉到床上,一滚,压在身下,亲吻,在唇齿间品味着这个初次听说的名字:“楚汛,楚汛……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笑说:“我觉得我说不定对你一见钟情了。” 楚汛不相信,但还是觉得脸有些发烫,他觉得他和这小狼狗就是对狗男男,身体倒是很契合——也可能是他没有睡过别的男人所以无法比较——他抬起手臂圈住蔺焰尘的脖子,嘀咕起来:“你对谁都这样油嘴滑舌吗?” 5.第五章 05 天欲使人死亡,必先使人疯狂。 楚汛觉得自己要先疯狂,才好心甘情愿去死亡。 他洗漱更衣,照见镜子里的自己,容光焕发,明明死期将至,却仿佛重获新生。 昨晚确是人间极乐,楚汛的人生里来来往往路过那么多人,也从未见过小蔺这般可爱的男孩子,做情人多合适,年轻英俊,幽默风趣,和他在一起说话便让人觉得快活。 楚汛知道,他并不是一下子就对这个男孩子着迷,诚然,小蔺器-大活好、业务水平极佳,但真正让他着迷的,是他以前向往却不敢尝试的生活,对清规戒律的蔑视。 楚汛出走得匆忙,带的还是旧衣服,都是衬衫西装,纽扣扣到领口最上一颗,系上领带。 楚汛这样一穿,再戴上眼镜,看似清高禁欲。 蔺焰尘也换了身干净衣服衣服,刚才他喊助理给他送过来的,助理找到这个房间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房号——楚汛以为是客房服务。他还是一身年轻人打扮,牛仔裤,黑色T恤上是楚汛看不懂的漫画印花,皮衣,皮手套。 蔺焰尘坐在床边,像只大金毛犬,兴致勃勃问:“我们去哪?” 楚汛茫然,反问他:“唔……你有高级陪游服务吧?”小蔺是专业人士,应当比他会玩。 楚汛又给小蔺一张卡,挥斥方遒道:“这里有五十万,你来安排,让我玩的开心就好,你的花销都由我包圆。” 谁能想到他以前是个能为了省几毛钱,特地等到超市8点后再去买菜的人呢? 蔺焰尘看着他递过来的卡,挑了挑眉,才接过去,问:“你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卷款逃跑?” 楚汛无畏地想,他都要死了,不会比这更糟。他笑笑,不置可否,说:“不怕,我留了二十万。我想去玩跳伞,你知道可以在哪玩吗?” 他就是想在死前孤注一掷地疯一把! 蔺焰尘笑起来,拉起楚汛的手,雀跃地说:“好,我知道可以在哪玩,我带你去。” 他们退房离开,楚汛本来想开车,看到蔺焰尘抱着一顶很帅的头盔,忽然好奇起来:“你骑摩托来的吗?” 蔺焰尘颔首:“是。 真是有趣!楚汛从没骑过摩托,害怕危险,现在却跃跃欲试:“带我去看看。” 然后见到蔺焰尘的摩托车,楚汛不太懂摩托,但一眼就喜欢上了,蔺焰尘的这辆摩托车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是辆好车,像是科幻书里般的造型,银蓝黑三色,线条流畅,机车是男人的浪漫!!楚汛眼睛都亮了。 蔺焰尘长腿一跨,往车上一坐,楚汛都有点想要礼节性硬-一下。 蔺焰尘看到他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虚荣心瞬间膨胀到顶点,他不是没别人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过,可只有楚汛让他觉得不一样。 楚汛兴奋地问他:“我可以摸摸看吗?” 蔺焰尘笑说:“我你也可以随便摸啊。” 楚汛没理他的黄-腔,摸摸他的摩托,感叹说:“这车看着挺贵的啊,我觉得得要个二三十万吧?”不愧是头牌,真赚钱。 岂止啊,这是Confederate专业技师手工打造的摩托,订制的,每年正家公司只产十几二十辆机车摩托,他花了五百多万,付了订金后还排了两年预约,才提到这辆车,世界上仅此一辆。 蔺焰尘宝贝的很,朋友问他借,他从没答应,碰都不让碰。他巴巴地问:“你要坐坐看吗?” 楚汛点头:“好呀!” 蔺焰尘无有不从:“我去给你找顶头盔。” 楚汛心生叛逆:“不要头盔,你现在就带我去兜风!” 蔺焰尘笑着摇摇头,把自己的头盔套在楚汛的脑袋上:“那我的头盔给你戴。” 楚汛捧着头盔,愣了愣,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体贴:“那……还是再找顶头盔吧。” 蔺焰尘走开去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送来了一顶摩托头盔。 楚汛说:“这么快吗?” 蔺焰尘毫不脸红地吹嘘:“那当然,我可是专业高级陪游。” 这摩托没有后座,楚汛坐在前面。 蔺焰尘手臂一伸,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因为本人单人骑就得稍微往下俯身,空间狭窄,他的后背贴着小蔺的前胸。 蔺焰尘问他:“准备好了吗?” 楚汛:“我们现在就出发,你带我走。” 蔺焰尘开动摩托,引擎像是号角般,发出高亢而饱满的声浪,非常悦耳。 冬天的风还是有些冷的,楚汛戴了头盔,冷风依然从衣服的空隙之间钻进来,明明很冷,他却觉得浑身的热血在沸腾。 蔺焰尘开得很快,楚汛不知道是几码,但他除了在高速公路上,他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而且汽车是铁包肉,摩托是肉包铁,仿佛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蔺焰尘还不停地超车。太刺激了!他的心快的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楚汛发现自己居然不害怕,怕什么呢?他本来就要死了,就算出事,也不过是早一些而已。 蔺焰尘离开了城区,开到了比较荒芜的郊区,公路的两旁是蓊郁的树林,楚汛傻乎乎地欢呼起来,叫着叫着就放开了,用尽力气:“啊!!!!哈哈哈哈哈哈!!!” 楚汛觉得十分快意,好似把所有的窝囊和憋屈都甩在了脑后。 风很大,还带着头盔,蔺焰尘大声问他:“开心吗!!!” 楚汛回答他:“开心!!!!!” 终于到了目的地。 像是某个基地一样的地方。 下了车,楚汛就对蔺焰尘说:“虽然我很开心,但是超速还是不太好,被交警抓到要扣分的。” 蔺焰尘被他逗笑:“没有超速,在允许范围内,我很乖的。” 楚汛傻傻问:“没超速吗?” 蔺焰尘说:“真没有,大概是同样的速度坐摩托会感觉更刺激。” 一架小型飞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楚汛:“?”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走去:“你说想玩跳伞啊,我已经安排好了。” 楚汛惊讶,夸奖他:“这么快?不愧是专业的!” 蔺焰尘谦虚:“谬赞。” 他们穿上专业跳伞用的衣服,戴上防风镜,因为楚汛近视,现场给他做镜片。 楚汛感慨,有钱真的什么都能买到。 楚汛没玩过跳伞,蔺焰尘和他一起飞,玩双人跳伞,两人一前一后用金属搭扣绑在一起,到时候蔺焰尘负责操控。楚汛又是在前面,他们坐在机舱等升到足够的高度,坐在蔺焰尘的腿上,蔺焰尘抱着他的腰,摸他的手,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暖气呵在他耳边:“你心跳好快。” 飞机起飞。 到了要跳伞的位置。 舱门打开,楚汛往下看,高的让人头晕,他不免下意识心生畏惧,双腿打颤。 蔺焰尘握着他的手,说:“你害怕的话,就不跳了。” 楚汛一咬牙:“跳!……你要抓牢我!” 蔺焰尘抱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 楚汛侧过头看他:“???”干嘛突然亲? 刚想问,蔺焰尘抱着他跳了,猝不及防。 楚汛尖叫。 狂风如刀,迎面而来。 他们抱在一起疾速下坠,蔺焰尘带着笑意,大喊:“我抱住你了!!!” 楚汛回喊:“别抱了!!!开伞啊!!!!!”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第六章 疯玩两天,累成烂泥。 跳伞回去,楚汛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 楚汛很多年没睡得这样好了。人真是种奇怪生物,以前少年时无忧无虑,早早能睡着,却爱熬夜,浪掷青春,后来年岁渐长,世事苦难层层叠叠堆起在心口,日日愁得,想睡也睡不去。 繁重的工作,无望的单恋,决裂的父母,孤独的生活,让他累得困倦,却无法入睡,只得按时去找医生讨要镇定片。 医生说,他的病和不规律的作息以及郁闷的心情都有关系。 一个人,长年累月过得不开心,怎么会不生病呢? 如今要死了,他想开了,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皮肤也光滑,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楚汛问他:“好吃吗?” 蔺焰尘笑容灿烂:“好吃!” 楚汛被他的笑容感染,微微笑起来,说:“今晚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蔺焰尘心生龌龊:“什么?” 楚汛笑着说:“你认真装作我恋人,祝我生日快乐。” 如无奇迹,这应当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满足,过得尚算愉快。 7.第七章 国外某政客在买-春被仙人跳敲诈以后这样说: “像我这样的男人,谁会真心爱我呢?只能寄望于用钱购买爱情。” 楚汛深有同感,事到如今,能用钱买份装模作样的爱情已算不错。 他已经没时间了。 人要学会知足。 楚汛记得去年的今天,他约季天泽吃饭,不做别的,只是想季天泽陪他一个小时,作为朋友,给个笑脸。 季天泽迟迟没来,他打电话问,季天泽随意地说:“我不小心忘了,抱歉,女友要我陪她逛街,改天再约。” 楚汛说:“今天是我生日……” 季天泽说:“我再补你礼物。都这个年纪,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这么在意生日。” 是啊,无人在意他生日,所以他自己也应当不去在意,否则就是无理取闹。 小蔺这次却没展现出职业精神,非但没笑,还露出歉意:“今天是你生日?对……” 话还没出口,被楚汛笑着堵回去:“哎,哎,今天是我大好日子,我不想听抱歉,我想听恭喜。” 蔺焰尘脸上便扬起个笑:“你要什么礼物?” 他以前约过女伴,来往送香水、珠宝、美衣,当季新款,务必昂贵。 你就是我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平生第一次,花这样的大价钱过生日。楚汛看他,摇摇头,低头吃蛋糕,品评:“奶油有些打发过头。” 蔺焰尘恍然明白为何那时忽的鬼迷心窍——楚汛和他相似,孤独落寞,亟待人陪。妈妈去世后,爸爸忙于工作,虽然不至于忘了他生日,却总赶不回来陪他,补偿他一笔钱,可以任意购买喜欢礼物,还是孩子的时候生日是大过天的事,失望多了,便不再期待,还能得一句“懂事”的夸奖。 蔺焰尘问:“那我以后叫你‘阿汛’。” 楚汛刚抬头,一个吻轻柔撞在他嘴唇,他见小蔺目光微炙,对他说:“阿汛,生日快乐。” 楚汛脸烫,这小子演技真好。 夜幕合围,等到发现时,细雪已经落满了树梢。 楚汛站在落地窗边,温暖的室内,眺望远方,这可真是个寒冷的冬天。 门铃响起。 小蔺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再回他身边,手上多出一盒玫瑰。 楚汛笑话他:“真老土。”可就是这般老土的礼物,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 他想到自己,煞风景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送花,迟早要凋零。送给人家,再精心伺力,也要眼睁睁见它变烂,再扔进垃圾桶里。” 蔺焰尘把盒子递给他,说:“不会凋零的,这是永生花。” 楚汛仔细一瞧,还真的是。尴尬。 蔺焰尘亲他嘴唇:“有时你嘴巴真坏。” 楚汛如他所说,板起脸说:“我喜欢和你睡觉,但我不喜欢你亲我,以后没我同意,不准吻我。” 说完,走了。 噫。 蔺焰尘觉得苦恼,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你觉得他放-荡,他便禁-欲起来;你觉得他热情,他转头变得冷淡;你觉得他坦率,他立即要跑开。 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定。 蔺焰尘性格专注执拗,他读书时能为解一道难题沉迷数周,工作时能为一个项目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必要完成。他现在对楚汛充满兴趣,他想弄清这人。 蔺焰尘殷勤追上,装可怜说:“我只是想你夸我一句,你说不让亲,那我以后尽量忍住,我只是觉得你可爱,总是情不自禁。” 楚汛羞臊,涨红脸,他哪里是还可以被夸可爱的年纪,他瞪着蔺焰尘:“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蔺焰尘吃惊,真的吃惊:“我以为你至多二十五六岁。” 楚汛问:“你今年几岁?” 蔺焰尘想想,踌躇地说:“二十七……” 楚汛比他更吃惊,居然有这么老?他是包个年轻的男孩子!楚汛觉得吃亏,他竟然有些生气,翻脸说:“你说什么?二十几?二十一还是二十七?我和那人说要年轻的男生!” 蔺焰尘傻眼,慌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嫌弃?他是为了凑近楚汛才故意加上虚岁,楚汛却翻脸,一副要退货换人的口吻。他赶紧坦白:“我实岁二五,真的,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再一看年月,还没满二十五周岁,应当是二十四岁半,楚汛这才消了气,勉强满意。 这才差不多嘛。 蔺焰尘颇为挫败,他以为楚汛时不时脸红是有喜欢自己,没想到这样冷酷无情,真是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 楚汛跑去打电子游戏,蔺焰尘陪他玩。 楚汛外貌斯斯文文,却很暴力,专用近战枪,一个敢去包围一队,不停地说:“跟上,跟上,你跑快点。” 蔺焰尘心惊胆战跟着他,偷偷在远处狙击,枪法奇准,在后面说:“阿汛你别冲那么快,那边有人……哎呀,你倒了,待着别动,我去救你。” 他们是双剑合璧,战无不胜。 楚汛觉得手气真好,不知不觉玩到十二点,得去睡觉。 蔺焰尘悻悻看他背影,心下叹气,看来今晚楚汛也不准备亲近他。 洗漱,上床。 关了灯。 蔺焰尘闻到楚汛身上水果沐浴露的馨甜香气越来越接近,嘴唇被亲一下,他听见楚汛说:“我们睡前来一回合,你得好好表现。” 蔺焰尘问他:“你不是说不能亲?” 楚汛振振有词:“那是没我同意你不可以亲我,但我可以亲你。” 蔺焰尘:“……” 楚汛真是他有史以来遇见过的世纪性难题,蔺焰尘问:“那你现在是否同意,阿汛,我的好阿汛。” 蔺焰尘一把好嗓音,这般柔徐地脉脉含情,楚汛着实抵挡不了,矜持说:“那好吧,这次我暂且批准。” 话音未落,蔺焰尘抱着他,亲吻落在他脸颊上,胡乱亲,像是只大狗在舔他脸,蔺焰尘亲了十几下才停。 楚汛被他亲傻了,推他的脑袋:“你干什么?” “你好不容易同意,我得亲个够。”蔺焰尘低笑,“下次我想亲你时,我再跟你申请。” 楚汛:“……” 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 上次是新奇刺激,这次却带着几分怜惜,蔺焰尘温柔了许多。 …… 楚汛对他说:“小蔺,你亲亲我……”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沙哑,溢出寂寞,倏地拨动了蔺焰尘的心弦。 楚汛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填补心头被寂寞侵蚀出的空洞,他又何尝不是呢? 季天泽在家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楚汛先来和他低头。 他想起周二那天楚汛的话,提起周末生日,有事想和他说。 楚汛多半是要表白,所以他避之不及,故意岔开话题。 十几年,他都是这么做,没想到这次楚汛这么生气。 他想,那他这次生日给楚汛好好庆祝,精心送他一份礼物,楚汛总会原谅他。 他给楚汛发了一箩筐消息,楚汛视而不见,连“已读”标志都没有。 季天泽只好找上门去,还是没见到楚汛,问了邻居,说楚汛前天出门,两天没回家。 楚汛去了哪?还能问谁?季天泽一时间茫然,楚汛有别的朋友? 只能去公司问。 庄瀚学如实告知他:“楚汛已经辞职,我不知他去向。你是他朋友,我只是他上司,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季天泽懵了:“辞职?楚汛辞职了?什么时候?” 庄瀚学目瞪口呆:“我不是说过一次?那天我去找楚汛就是求他别辞职,你不记得了?” 季天泽愣一下,想了想,好像是有听到这样的话,他那天太生气,现在又太着急,听到的话都记不清。 他讷讷:“楚汛怎么会辞职?他为什么辞职?” 庄瀚学想到楚汛凶神恶煞瞪着自己的模样——“不许告诉别人!” 停顿下,庄瀚学说:“我不知道,你问我,我还想问别人。” 又说:“你要找他,该去问他父母。” 他平生没做成过什么事,楚汛待他那么好,这最后一次要求,他总得做到,像个言而有信的男人。 季天泽泄气,他根本没有楚汛父母的联系方法,即便有……他也知道楚汛前几年和父母断绝关系。 他全部心知肚明,楚汛喜欢他,为了他选了同一所大学,跟随他到这座城市,因为他向父母出柜。可是,难道都要怪到他身上吗?他又没有逼楚汛喜欢他,又没有强迫楚汛无私奉献,是楚汛甘愿,他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楚汛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还在犹豫,楚汛竟然就敢和家里出柜。 他是直男,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犹豫要不要和楚汛在一起。两个男人,真的能过一辈子吗? 季天泽以为楚汛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他没想到楚汛会离开,他再回头,却不知道该去哪找楚汛。 季天泽觉得楚汛真是卑鄙,让自己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又抽身而退。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只有楚汛最爱他,楚汛什么都好,只是性别不对,如果楚汛是女孩,他估计老早就接受楚汛的告白,领了结婚证,说不定孩子都到上学年纪。 季天泽心慌意乱,无奈想,等他找到楚汛,他就同意和楚汛在一起。 8.第八章 楚汛想好去哪,吃中饭时对蔺焰尘说:“我想去赌城。” 蔺焰尘问:“去赌场玩?那……你的钱或许不够用。” 楚汛手头二十万,他这五十万,加起来七十万,可是,如若掷入赌城的金钱海中,连水花都不会溅起。他必须劝说这傻子,想玩乐,可以去别处找刺激。他可听说过不少警戒故事,好些颇有身家的人进了赌场被剥个精光,倾家荡产。 楚汛摇头,说:“那里有我喜欢的歌手驻场,我想去听演唱会。以前工作太忙,我早就想去了。” “好吧。”蔺焰尘终于想起问,“你不工作?” 楚汛坦然说:“我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不然我让你陪我玩一整月?” 补充一句:“不上班真好。” 蔺焰尘笑下,附和:“对,我也喜欢不上班。”他也刚刚摆脱工作。 楚汛抬起眼,看他:“你现在不就在上班?你是不喜欢我?” 蔺焰尘愣住,方才发现自己弄错,赶忙说:“不……我是说,唔,我这不是坐办公室上班。” 楚汛惊讶:“你以前做过正经工作?” 蔺焰尘回答他,半真半假:“做过三年,被我爸爸搅合,丢了工作,失业,无家可归。” 短短一句话可脑补出一个可怜故事,楚汛还记起小蔺说他八岁没了妈妈,小蔺真可怜啊,没了妈妈,爸爸又害他丢了好工作,大抵不是个好人,小小年纪不得不下-海卖-身讨生活,真是人间惨剧…… 然后想起这个男孩是X城头牌,想起自己包他一月就给三十万,想起那辆很贵的摩托。而他,在上班时的工资也没有一日一万五,而且命将该绝。 还是我比较穷,比较惨,楚汛公平公正地想。 但这样会让他觉得小蔺更可爱几分。 楚汛总结说:“你的证件给我,我去订机票。” 小蔺乖乖交出。 楚汛看到他的证件照,咂舌:“啧,可怕,你连证件照都那么英俊,贿赂了摄影师吗?” 蔺焰尘笑:“你的也给我看看?” “不给。”楚汛藏好自己的证件,拍的特别丑。 蔺焰尘不强求,另问:“那今天你想去哪?” 楚汛说:“我订好米其林餐厅,等会儿去吃大餐,吃完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蔺焰尘问:“我骑摩托带你去?” 楚汛嫌弃:“太冷,不要,开车吧。”可是他的车还留在原先的酒店没去取。 唉,上次还夸我骑摩托帅气,这人真是反复无常。蔺焰尘想着,说:“那我开……租辆车?” 楚汛微微激动:“好啊,租辆豪车!”他没钱买一辆,还不能租两天开开过个瘾吗? 蔺焰尘问他:“我去安排,你要什么车?宝马?奔驰?保时捷?劳斯莱斯?” 跟点自助餐似的!楚汛说:“劳斯莱斯。”他自己开一辆四十万的车,还算过得去,价位后面再加一个零甚至两个零的轿车就算不得绝症这辈子也不一定买得起,但租一天来玩总是可以的,这钱还是出的起的。 蔺焰尘一口应下:“好,稍等一会儿。”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还有专门的司机。 楚汛上了车,第N次表扬蔺焰尘:“你人脉真是广。” 又悄声问:“这租一天得多少钱?” 要什么钱?是他自己的车。蔺焰尘想了下,随口报个数:“八千一天?” 这价格还挺可以啊,楚汛记得在他定居的城市,租这种千万档次的豪车一天的租金起码得一万起步,说:“小蔺,你看看,你一天一万多,你比坐劳斯莱斯还要贵。” 蔺焰尘:“哈哈哈哈,那你多‘坐坐’我啊,才不浪费你花这样大价钱。” 楚汛老脸一红,无言以对,这小子真是动不动开黄-腔!真是不学好! 楚汛毕竟曾经是堂堂副总,不是没去过高级餐厅,但除非必要,他是不会去的。他的职位名头很好听,其实工资依然赶不上飞涨的房价,他勤俭节约,为了将来养老存钱,不敢奢张浪费。 每道菜都价格昂贵,用大大的漂亮陶瓷盘子装一点点,摆的漂亮,一口就吃完。 蔺焰尘说:“我觉得没你做的好吃。” 楚汛不相信,摇头说:“这就不必恭维我了,我业余选手,哪比得过专业特级厨师。” 蔺焰尘说:“不一样,你做的饭有家的感觉。” 楚汛想想,问:“你是想哄我明天给你做饭?” 蔺焰尘眼睛亮起:“你愿意?” 楚汛说:“看我明天的心情。” 他们享受完烛光晚餐,楚汛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不管人贫穷还是富贵,是吃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只是吃个饱腹而已。 电影院在不远的地方,要经过一条街,晚上人多,开车还不如走路过去。 两人一起。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蔺焰尘偷偷去牵楚汛的手,楚汛没反抗,只抬眼看他:“做什么?” 蔺焰尘理由充分:“我是你男友,牵手有哪不对吗?” 哎,说得在理,他就是买小蔺当他男友,小蔺尽职尽责,不应指摘他。 他们就真的像恋人一样手牵着手在街上走,天气冷,小蔺把他的左手揣进自己的兜里,楚汛怪不好意思,低下头,像怕被人发现。蔺焰尘看到他红玉般的耳垂,觉得这人可爱又有趣,他们都赤-裸相见过了,楚汛都没怎么害羞。 现在只是在街上拉拉手,楚汛竟然满脸通红。 楚汛看到一家奶茶店,带小蔺过去:“我们买两杯热饮再上去。”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旁边几个年轻女生在等奶茶做好,侧目,偷偷瞟他们,交头接耳。 楚汛听见她们的只言片语: “那个高个男生长得好帅。” “他们牵手呢。” “哇,是同性恋?” 虽无恶意,但在国内环境,同性恋像是某种别类生物,会引起注意和议论,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们看的是一部好莱坞爆米花片,视觉餮宴,不用动脑筋、不用费力气就可得到两小时的轻松快乐。 剧情是老套路,大概讲一个过得浑浑噩噩窝囊废物的男人意外获得一身超能力,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走上了铲奸除恶、匡扶正义的伟大道路。看着还是挺开心的,电影是穷人的精神鸦-片嘛。 楚汛记得还有哪部电影讲的是个将死之人被抓去做实验,得到超能力,当上超级英雄。他真羡慕。他不想得什么特别好处,要是能叫病魔从他身上离开,他就心满意足。 当初是在公司安排的年度身体检查时被医生说可能有问题,他请了假再做了一次细致检查,得到不好的结果,没有死心,周一请假又去另一家医院挂专家号看病,做各种检查。确证。 有研究说人在得了绝症以后会经历五个阶段:拒绝,愤怒,妥协,沮丧,接受。 楚汛知道自己就是还处在拒绝的阶段,没有出现严重症状,他就装成无事发生。 蔺焰尘也很开心,他比楚汛更兴奋,一边看一边小声给他讲解,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资深宅男的架势。楚汛想起那天他过来就穿着绘制漫画人物的T恤。 楚汛捏了下他大腿:“你轻点声,吵到旁边人了。” 蔺焰尘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在楚汛面前多多表现一下,正好又是他擅长领域。他还真是个漫画游戏宅,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忙于工作,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做,除了打游戏就是看漫画,只要成绩不退步,爸爸不管他怎么玩。 蔺焰尘小声道歉:“对不起哦。” 楚汛温柔说:“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他花钱就是买个开心,小蔺最好的一点就是同他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那他也开心啊。 走出电影院时,手机振动起来,楚汛看一眼消息——机票没订成,被退了单。 他再看看别的时间,票全部被买完。临近春节,交通堵塞。 楚汛无奈对小蔺说:“我临时起意,买不到去美国的机票。” 蔺焰尘说:“那我来安排吧,你把你的证件给我。” 小蔺这几天都很神通广大,楚汛将信将疑:“你能变出空位来?” 蔺焰尘夸张说:“何止,我给你变一架飞机出来!” 楚汛当然不信,笑起来:“那好啊,我等着坐你变出来的飞机。” 劳斯莱斯在街头等着他们,蔺焰尘殷勤给他开车门,像个车童,有模有样地说:“楚先生,请上车吧,小心头撞到车顶。” 楚汛被逗笑,上了车,蔺焰尘坐进来。 楚汛说:“好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那部电影了。” 蔺焰尘手舞足蹈讲了一路。楚汛倒不是对电影感兴趣,他是喜欢年轻人讲年轻话,显得他也好似年轻了。 快到住处时,楚汛和他咬耳朵,低声问:“你问问司机,我想再续租一晚上,让他明早再把车开走。” 心有灵犀般,蔺焰尘瞬间明白了,心动不已:“好。” 9.第九章 昨天晚上在车里玩得太过火,楚汛沉沉睡着,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检讨自己,接下去的日子必须加以节制,否则还没等他的病发作要命,他就先死在小狼狗的身上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楚汛下午两点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清洗干净,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小蔺还在赖床,掀开被子,拍屁股。 蔺焰尘紧闭双眼,喉咙底发出咕噜声,抱紧枕头。 还挺可爱的。楚汛想。 蔺焰尘茫然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拉楚汛,力气还不小,差点摔跤。 小蔺仰着脸,像只小狗,拉着他撒娇:“亲一下。” 楚汛哭笑不得,捂住他的嘴:“亲个头,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 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扎手。” 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 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 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 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 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 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 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 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 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 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 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 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 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 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 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 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 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 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 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 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 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 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 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 直接到了机场。 楚汛问他:“别卖关子了,你带我到机场做什么?” 蔺焰尘揭晓答案:“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我现在带你去啊。” 楚汛怔忡片刻,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订到机票了?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你不早说,行李都没带。” 蔺焰尘说:“证件带齐,钱带够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烦出去玩还带一大箱子。” 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说中心思,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挺好,挺好,他就当是把过去的自己塞在那旧行李箱里,留在旧地方,只带上新的自己,和这个崭新的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去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快活。 蔺焰尘补充:“我……我恰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联络到一架本来今天就要飞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可以捎带我们一程。” 这么幸运?楚汛挺开心,他快死了,运气反而变好了啊。 他不指望这是什么好飞机,能早几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来等待。 他走特别通道,上了私人飞机。 这私人飞机内部金碧辉煌,楚汛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 蔺焰尘哄骗他说:“我人缘广,而且算我们运气好。” 楚汛心生疑惑,小蔺未免神通广大过头。但,他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小蔺能带他见识以前未见过的事物,是他的幸运。 他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小心翼翼坐下,都怕把地方弄脏。 蔺焰尘拉起他:“坐这干什么?我带你去看看别的房间。” 楚汛兴奋地问:“可以参观吗?” 蔺焰尘说:“当然可以!”这就是他自家的飞机,怎么会不可以? 这飞机内部像是个小型公寓,客厅,卧室,浴室,一应俱全,装潢豪华,摆设昂贵,楚汛大开眼界,又问:“我……我可以去机长室看一眼吗?就一眼,我保证远远地看,绝不打搅飞机正常工作。” 蔺焰尘其实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这样未免暴露了他的权限,假装去问了问服务人员,再去告诉楚汛可以。 兴致勃勃的楚汛被领着去了机长室,在门口看,飞行员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脸蛋没有小蔺英俊,但穿着制服,挂着耳麦,腰背挺直,目光坚定,也别有一番魅力。 看得楚汛两眼放光,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好帅……” 蔺焰尘没料到是这样的发展,心里咯噔一下,半抱着他拉出去:“看过了,不能再看了,不可以打搅他们工作吧。我们回去吧。” “好吧。”楚汛嘴上这么说,眼神却舍不得离开,恋恋不舍地回头再看两眼,蔺焰尘后悔不已,他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楚汛被他引回卧室,一张大床。 蔺焰尘从后面抱住他,在他的后颈落下吻:“路上要飞十余小时,我们不如睡会儿。” 10.第十章 楚汛有时觉得小蔺像是十八九岁,没到二十几,不然为何如此精力旺盛,犹如个高中男生,满脑子塞着黄色废料。这点叫他又爱又怕,他喜欢小蔺这样年轻活泼的感觉,满心满意地需要他,可岁月不饶人,他的病体老躯跟不上年轻人的快节奏。 他才不要什么都配合蔺焰尘,应当是蔺焰尘来配合他,不然,这到底算谁在嫖谁呢? 楚汛装作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坐飞机那么累,我得睡一觉,为接下去的旅行养精蓄锐。” 蔺焰尘颇为失望,他以为楚汛会比他感兴趣,昨天晚上在车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来的?在飞机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无动于衷?蔺焰尘眼睁睁看着楚汛脱了外套和鞋子,在床上躺下,盖上毯子。 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发现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 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抱住他。 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 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 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 小蔺对这个情人岗位真是尽职尽责,楚汛起初欣慰,仔细想想却觉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钱买的,世上根本无人爱他。 他见过有人花钱买年轻的肉体,结果无法自拔,求着小情人留下,继续扮演真爱游戏里的角色,大抵就是遇见了小蔺这样的高手。幸好他行将就木,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否则说不定也会一掷千金,去讨小情人的欢心。 楚汛轻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换件衣服,我衣服都湿了,再穿着要感冒的。” 蔺焰尘这才松开手,望着他的眼底全是担忧,仿佛一片真心。 楚汛脱了衬衫,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忽然想被下了降头、迷了心窍,脱口说:“还是做吧。” 小蔺炽热的肉体随即贴了上来,他发冷的身躯像是自顾自地抱了上去。 蔺焰尘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你真的很瘦,以前有在好好吃饭吗?” 当然……没有,工作忙碌、压力大,有时顾不上吃饭,有时又塞一肚子油腻酒肉,回去抱着马桶都吐出来,他自尊心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纵自己变成秃顶凸肚的老男人,瘦总比胖好。 …… 蔺焰尘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才踌躇地问:“我可以问吗?我真想问问你,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 楚汛觉得自己很丢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哭成这样。 从小爸爸就教他,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假如他哭,都会被爸爸妈妈用失望的目光盯着,他们会让他别哭,却不会上前安慰他,受伤了就自己爬起来。 蔺焰尘不问还好,一问,楚汛忽地哭更厉害。楚汛从不在认识的人面前哭,大抵因为小蔺算半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也不算丢人,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叫蔺焰尘手足无措。 除了给他拥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楚汛哭了一会儿,说:“我因为喜欢男人,和父母决裂,五年没有见面。” 蔺焰尘满心怜惜油然而生,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和我爸爸也吵架,关系很差,也有三年没见面。” 安慰别的不幸,就是晒出自己的不幸。 这两个可怜人萍水相逢,惺惺相惜。 楚汛叹气,他还想说季天泽的事,但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蔺焰尘面前开口:“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蔺焰尘慢慢回过味来,楚汛说因为男人和父母决裂,绝不会仅仅是个性取向,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能再深入仔细去想,光是随便一想,蔺焰尘就觉得心口堵塞,郁闷难当。 11.第十一章 飞机飞了大约十四个小时,终于平安降落在麦卡伦机场,这边慢十五小时,他们出发时是黄昏,到这里还是下午。 蔺焰尘和楚汛说:“我们这都不止一日千里,这是一日万里了。” X城到拉斯维加斯的距离恰好万里有余。 可,楚汛还是拿不准,想了一会儿,问他:“你是在说实在话,还是在和我讲黄色笑话?” 蔺焰尘笑得好险没打跌:“你真可爱。” 楚汛:“……”真是搞不懂年轻人!总是傻乐。 他们先入住酒店,自然要豪华酒店,楚汛打算在这里玩个痛快,不做什么计划,玩开心了再去想接下去去哪玩。 在飞机上暌别已久的一场大哭,楚汛把憋了多年的伤心难过一口气发泄出来,心境又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之前他觉得就算得了绝症也不该哭哭啼啼,显得难看,没有个男人样子,现在他觉得那也是他还困囿于旧自我的体现。 太不潇洒了。 为什么要忍呢?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骂,来了性-致就开个房间脱裤子,多么简单明了! 楚汛哭过之后,心情清清爽爽,还饱睡一觉,下飞机时精神奕奕,原地满血复活。这反复无常的,又让蔺焰尘一头雾水。那时候楚汛哭完累了倒头就睡,他担心楚汛又做噩梦,没睡觉,就在边上守着他,现在反倒是他觉得有些疲惫。 他们整顿一下,在酒店吃了自助餐,然后就准备去看表演。 楚汛在路上说:“我以前没上大学前都没离开过家,读书时爸妈严令禁止我追星,说那是歪门邪道,我那时候还是听磁带,网络也还不发达。” 蔺焰尘问:“你喜欢什么明星?” “我喜欢的明星和你肯定都不同时代了,我以前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楚汛怀念地说,“我还买了碟片来看,我爸爸看到《dangerous》里的舞蹈,气得当着我面把碟片掰断,臭骂我一顿,罚了我半年零花钱,出门连买支笔都没有钱。罚零花钱倒没什么,我现在想到他掰我买的碟片还是有些气,我托朋友从海外购来的正版,现在能卖多少钱啊?” 明明是很悲惨的事,楚汛说的却逗人发笑。 奇怪,蔺焰尘觉得楚汛有时候有点抠门爱财,可他现在又在豪掷金钱,实在矛盾。 蔺焰尘兴致勃勃地说:“我学过MJ的舞蹈,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风格。” 楚汛问:“那你以为我喜欢怎样的?” 蔺焰尘沉吟:“唔,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还一身整齐西装革履,衬衫下面穿背心,打扮那么保守,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追星的类型,非要喜欢音乐的话,要么就听听古典音乐。” 楚汛摆摆手,严正声明:“不不,我也喜欢古典音乐,真的,睡不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不到三五分钟就昏昏欲睡,格外好眠。”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蔺焰尘同他一起唏嘘:“我学过跳舞的,我以前还组过乐队,年轻的时候尤其叛逆,赤橙黄绿头发都染过。” 楚汛都不知道该先笑哪处,蔺焰尘才几岁,说什么“年轻的时候”,还组乐队呢!但他才不煞风景,毫不吝啬地夸奖:“是了,是了,你还组过乐队,真是厉害!你长得这样英俊,合该你进娱乐圈,受闪光灯疯狂照射,万千少女在台下欢呼,才不枉费老天爷赐你的美貌。” 蔺焰尘脸都不红,信誓旦旦又轻描淡写地说:“不瞒你说,我十六岁时还真有星探要挖角我去当明星,说我有大红大紫的潜质。” 楚汛十分配合,露出惊讶脸,问:“哦?那蔺小公子你怎么没当成大明星?” 蔺焰尘哼哼说:“我不屑。” 楚汛实在憋不住了,笑喷,这小混蛋说的和真的一样。 蔺焰尘佯作伤心地说:“你还笑我,你是不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的话没有半句虚言。我对你一片真心。” 他说的还真的是真的,十五六岁那会儿他正值叛逆期巅峰,业余时间闲着没事被几个哥们拉去玩乐队找乐子,还沉迷了两年,自己花钱刻CD,不过就在地下圈子打转,没搞出太大名堂。其中有个兄弟后来家道中落,真去娱乐圈混了,混得还挺不错,他是确实没兴趣。 前两年他翻出那时候拍的照片,惨不忍睹,真是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当时是发什么癫。 楚汛笑骂:“鬼才相信你。” 蔺焰尘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摇身一变又有钱学音乐学舞蹈了?乐团?那也是穷小子才玩得起的东西。 赌城的表演并不一般,席琳·迪翁、布兰妮、玛丽亚·凯莉、珍妮弗·洛佩兹轮番驻唱,虽然都是有些过气的老歌星,但正是楚汛这个年龄喜欢的,再年轻一代的他已经没空去了解了。 他头次看现场演出,一张老脸激动的红彤彤,但还有点矜持,不好意思跟着欢呼,高兴他就攥紧拳头。 楚汛看得意犹未尽,离开时还和小蔺说:“看现场和视频果然不一样……以前太忙了,我一直没空去看演唱会……” 两人有说有笑。 当地时间深夜十一点。 按理说应该回去睡个觉调整下作息。 楚汛轻咳说:“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玩。” 蔺焰尘问:“去哪?” 楚汛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在网上早早查了攻略,心向往之,不过实际上也是第一次来,兜兜转转一个小时终于找到地方。 还没进门就可以听到动感的舞曲音乐,蔺焰尘问:“又看什么表演?酒吧?” 楚汛一本正经,轻咳一声:“你马上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喧嚣刹那间从室内轰然胀出,舞池像是沙丁鱼罐头,挤满人,摩肩接踵,彩色灯球旋转,五颜六色的光斑旋转,嘈杂音乐震耳欲聋,空气里糅杂着香烟和香水的气味弥漫,香臭古怪,不知道是暖气开到最大还是因为人多,室内暖热有如夏天。 台上几个年轻貌美的白人男孩登场,个个长腿翘臀,身材火辣。 他们来时,正好开始一场新演出,炫彩的灯光先熄灭,再亮起,照在T型舞台,几个穿着西装的在台上站作一排,音乐响起,他们随着乐点起舞,跳得十分整齐,就是有些舞蹈动作有些性-感的过分。 歌舞表演?不才看过?蔺焰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台上的帅哥跳舞跳着跳着外套没了,再跳着跳着又一件衣服也没了,上身只留假衬衫领和领带,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和胸膛,他终于迟钝地明白了。 靠,是男脱-衣舞表演!!! 蔺焰尘愣完回过神,“唰”地扭头去看身边的楚汛。 可不得了! 楚汛双眼放光地盯着台上几个帅哥,脸上还带着腼腆羞涩,好似是朋友强拉他来,他走错地方,不得不看,又不得不被精彩的表演吸引。 蔺焰尘现在可算是发现了,楚汛不但好色,而且闷骚,轻易他还没看出来! 一场表演结束,舞男们身上只剩一件紧身内裤,观众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往他们的内裤塞钞票,顺手揩油。 蔺焰尘心中警铃大作,眼睁睁看到楚汛真他妈掏了一把钞票出来,跃跃欲试,把他吓得够呛。 他连忙抓住楚汛的手,乱七八糟地说:“你要摸就摸我,我还不够摸吗?我的身材也没比他们差啊!” 这话说不出的酸,楚汛其实没听清蔺焰尘在说什么,但因为被拦了一下,眼睁睁错过了塞钞票的好时机,冲动就没了,这事实在破廉耻,那几个小帅哥从他面前离开走远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追过去摸。 蔺焰尘刚松了半口气。 台上的舞男们跳完一场劲舞,主持人做活动,抽一位观众上台互动。 说:“就那位穿着藤色外套的亚裔先生吧。” 怎么感觉在说他?楚汛左顾右盼。 白人帅哥跳下台拉他,仿佛含情脉脉地说:“先生,就是你。” 真的是我!楚汛受宠若惊,二话没说,毫不犹豫,颠颠跟着跑了。 蔺焰尘:“……” 12.第十二章 楚汛太高兴了! 这趟来的真他妈值!!被一群火辣辣的小帅哥团团围住调-情是什么感受?!他心里美的要上天了! 没想到他走到这样狗屎运! 想归想,但他表现出来的那依然是无比羞涩。 主持人其实是故意抽这样的观众,亚裔,男性,或者看上去害羞腼腆的,这样的观众可以给出有趣的反应。 楚汛清秀白净,脸颊绯红,但口齿还算清晰,比较流畅地用英语回答着问题。 主持人让他来做个小游戏,用嘴把避-孕-套戴到香蕉上,真的香蕉,水果的那个香蕉。 台下一片起哄声,这个看上去像是走错地方的亚洲男人可以做到吗? 蔺焰尘真的,脸他妈都绿透了! 别人估计觉得楚汛好害羞,他却瞧出来楚汛不能更兴奋好吗? 蔺焰尘想上台把楚汛拉下来,但是人实在是太挤了,眼睁睁看着楚汛腼腆地点头,接过道具,蔺焰尘都看到他把包装袋撕开了,还是用牙齿咬的! 楚汛正要弯下腰,蔺焰尘终于爬到台上了。下面喧阗吵闹,楚汛完全没注意后面,蔺焰尘瞧见他的后脑勺,伸手就拽着楚汛的衣领把人从那些个小帅哥们中间抓出来了。 风一般,拎着人跑了,一片哗然。 蔺焰尘的力气太大,楚汛挣脱不开。 楚汛被他一路拽到大街上。 楚汛仍在色迷心窍中,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啊?我玩得好好的,我都还没合照!” 蔺焰尘犹在气咻咻,问:“怎样的合照?” 楚汛揉着手腕,一脸神往地脱口而出:“可以坐他们大腿上拍照呢。” 蔺焰尘气极反笑:“你是欲-求不满吗?是我满足不了你?你居然还有精力?你还想再找几个人一起玩?那种事我可不奉陪,你要别人就找别人去!” 楚汛瞪他:“你怎么这么说话?” 蔺焰尘是真的被气过头,楚汛头回见到小蔺生气,真是新奇,他觉得小蔺年纪小小却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气急败坏。 就像个真男友,被戴绿帽,横吃飞醋。 楚汛莫名心虚,乖乖被蔺焰尘拉扯回酒店,夸奖他:“你这样就好像吃醋,这么敬业的吗?……可惜了我的合照。” 戳到蔺焰尘的炸点上:“合照?你还想着合照?就那么想和那几个丑男合照吗?难道不是我比较帅?” 楚汛目瞪口呆。 还好,他不生气……反而还有点美滋滋。 他临死之前,还能享受一把小帅哥为他争风吃醋哦! 楚汛哭笑不得:“我要是说他比较帅,你是不是要立即罢工?” 蔺焰尘斩钉截铁:“是!” 明明蔺焰尘好生气,楚汛却很想笑,憋着笑,赶忙给小蔺顺毛:“好,好,是你比较帅,我就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我只喜欢小蔺,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哦。” 蔺焰尘酸溜溜说:“你明明看得目不转睛。” 楚汛一副艺术评论家姿态,正气凛然说:“咳,那是因为他们的表演精彩!他们的舞蹈动作难道不值得欣赏吗?” 蔺焰尘现在已经不相信楚汛了,其实最让他挫败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把楚汛迷得神魂颠倒,结果来个也年轻英俊的小帅哥,楚汛就被轻松勾走了。按说,这里楚汛给了个台阶,蔺焰尘就该顺着下了,但他气昏了头:“我看你是想和他上床。” 谁说不是呢?他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挺感兴趣的。但,楚汛也就在心里鸡贼地想想,主要是因为……穷,他就够包小蔺一个,可没钱再包个小帅哥,而且他也做不到搞3P4PNP,他还是有点下限的。 楚汛哄他说:“没有,真没有,白种人……体味重,体毛多,我不喜欢。而且他们的小兄弟,虽然可能长粗,但是软,一定没你硬,你那尺寸已经很厉害了。” 蔺焰尘稍微消了些气,仍然意难平:“你可真是好-色。” 楚汛不脸红,也不服气,反诘:“你还有脸说我呢?小色-鬼。” 他想到那几个白人小帅哥的大胸肌,还是觉得很遗憾,真想摸摸看……这想法绝不能让小蔺知道。 但蔺焰尘一看就知道他还在心旌摇曳,人是被拉出来了,心还挂在那几个舞-男身上。 蔺焰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了楚汛伤心而伤心,为了楚汛开心而开心,这辈子就没谁这样牵引过他的心神,但好像楚汛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蔺焰尘说:“我认真在生气,你别嬉皮笑脸。” 楚汛不明所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啊。” 蔺焰尘:“你的道歉没有诚意,你还在惦记着他们,我在你身边,你还主动跑去看他们。我不如他们有魅力吗?” 楚汛这就有点不能接受了,说白了,他们俩是银货两讫的关系。明明之前小蔺那么善解人意,他给了几个台阶,小蔺不但不下,反而蹬鼻子上脸。 适可而止地说几句是情趣,说太多了那叫扫兴。 场面一时间冷下来,楚汛说:“你够了没?这样很煞风景,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看个跳舞。” 蔺焰尘冷冷说:“你让我认真作你男友,现在又怪我太认真?谁可以看着自己的恋人和旁人眉来眼去,却无动于衷?我不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圣人。” 差点不欢而散,两个人回酒店去,一路没说半句话。 小蔺没有再像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黏上来。 楚汛想起一件事,以前他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养了一只狗,温顺乖巧,后来又带了一只小狗回家,大狗很是生气,没过多久后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想想真是叫人心戚戚然。 大抵就是因为小蔺这样犹如真心般的纯粹,才让他格外受欢迎吧。 楚汛反省自己,当着小蔺的面痴迷别的小帅哥是他不对——他就不该带小蔺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偷摸去看就好了! 蔺焰尘已经想和楚汛和好了,但想不到该怎么样开口。 他冷静了些以后,好好想了想,楚汛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带他去,确实只是打算去看看猛男跳舞,被选上台又不是楚汛的错,全赖那个金发小白脸不要脸,定是觉得楚汛好欺负! 回到酒店。 蔺焰尘生硬地说:“那,好好休息吧。我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就不生你气了,你也不许在我面前再提那几个人,特别是那个金毛的,我看他是最不要脸的。” 楚汛见他想和好又别扭的模样真是太可爱,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走过去。蔺焰尘转过脸,楚汛飞快亲了下他的脸蛋,去拉他的手,声音轻柔、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小蔺今晚愿不愿意陪我睡觉呀?” 蔺焰尘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说:“我生气的时候是不是很凶?吓到你了吗?我知道我那样做太凶,但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楚汛心都要化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他说:“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好好跟你道歉,你不是很想要我给你…吗?现在还想要吗?” 蔺焰尘脑袋里像是平地惊雷,轰的一下,什么气都被炸没了,他强抑着狂喜,问:“真的吗?你愿意?” 楚汛有商有量地说:“愿意是愿意,但是你先把毛剃了。” 啊?在那个地方动刀子啊?蔺焰尘一时间又纠结了起来,可是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犹豫了好久,一咬牙:“好。” 13.第十三章 生气的小情人真可怕。 蔺焰尘言出必行,说要让楚汛下不了床,楚汛还真累的就在酒店床上窝了一整天。 还他妈吸阳补阳呢,他都快被这个臭小子榨干了。 屁股好疼,唉。楚汛懊恼地想。 小禽-兽发泄过以后,变得乖巧了许多,特意去买了药给楚汛擦。 还给他揉腰,小蔺现在知道心虚了:“阿汛,你在生我气吗?” 楚汛其实很爽,不过他逗逗蔺焰尘,想故意装成生气,板起脸。 蔺焰尘在心里想,出不了门也好,就和他待在一起,楚汛没机会去看别的帅哥,可是楚汛不搭理他,他还是有点慌的。 楚汛见他像只犯了错围着自己打转的狗狗,破功笑了,摸摸蔺焰尘的头发:“没有,没生你气,就是腰和屁股疼。你太用力了,我腰都快被你折断了,差点闪了腰。”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他又不练瑜伽,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这人就爱吃硬,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可他还是不愿去想爸爸的半点好,他厌恶那老家伙这么多年。 楚汛以为他在难过,安慰他:“我父母倒是没有太大矛盾,他们是模范夫妻,平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 蔺焰尘抬起头:“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污点?” 楚汛现在可以平静地说出来了:“在我出生的地方,喜欢男人是大逆不道的事。我青春期发现了这件事,从没有声张,工作了两三年后生活稳定下来,我父母催着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实在做不到骗人,忍不下去,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唉,以前我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是个不孝的逆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我爸恨得想要我去死。” 蔺焰尘抓的重点完全不对,他上次就想问了,这次楚汛又提及,他不能不问了:“那个男人是谁?” 楚汛没反应过来:“哪个男人?” 蔺焰尘握着楚汛的手,酸溜溜的问:“就是你为了他向父母出柜的男人。” 14.第十四章 或许是因为当时气氛太温柔,或许是蔺焰尘的目光太诚恳。 楚汛竟然真的说了出来,但是隐藏了一些信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 蔺焰尘追问:“朋友?”如果是男朋友的话,就不必说是朋友和同学了吧。 楚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感慨说:“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蔺焰尘亲耳听他说喜欢某个男人,也不知是过去时还在现在进行时,着实刺耳,郁闷地说:“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这时楚汛要是坦白他平生以来从未有过追求者未免太没面子,所以他闭嘴。 既然不出门,他们就在屋里抽烟喝酒打扑克。 蔺焰尘看楚汛熟练地理牌,惊奇说:“没想到你会打牌,我以为你不会玩。” 楚汛怙恶不悛:“怎么不会?我会的可多了。” 蔺焰尘赶紧大力夸奖:“这么厉害?”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会玩,为了陪客户娱乐他学会十八般武艺,虽然说不上精通。 楚汛说:“不赌点什么彩头又没意思,赌点小钱?” 蔺焰尘说:“不赌钱吧。” 楚汛觉得小蔺这人真是奇葩,一般陪游的小美人都是挖空心情从金主身上捞钱,小蔺却从不问他要礼物,他说赌钱还不同意。 蔺焰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这样,你要是输了,你让我亲一下,我要是输了,我让你亲一下。” 听着好像不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楚汛想,他省钱省惯了,能不花钱就有得玩也好,于是答应下来。 楚汛雄心壮志,准备给小蔺个好看,让小蔺知道在职场摸爬滚打的大叔的厉害。 然后连输三把。 蔺焰尘回回都是险胜,楚汛把纸牌扔在被子上,气鼓鼓:“又是你赢?这是初学者幸运吗?” 玩第一把时,蔺焰尘还哪哪不会,让楚汛教他,没想到第一把就赢了,还装成傻乎乎地问:“哥,我这样是不是赢了?” 楚汛只好给他亲。 蔺焰尘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每次都要亲个够,深吻,亲到楚汛快喘不上气。 在遇见小蔺以前,他不但是处,连和人接吻的事也没做过,小蔺这么黏腻,现在床笫之事犹如家常便饭般,被亲两下他也就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酸。 这赢来的吻亲着特别香,蔺焰尘美滋滋的。 但连赢下去就不太对了,蔺焰尘收敛一下,让楚汛赢了一把。 蔺焰尘把脸凑过去:“亲吧。” 楚汛皱着眉,敷衍随便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下嘴唇。 蔺焰尘不满意,他就知道要是楚汛赢很可能会这样,所以才想要去赢的,心急地说:“要亲嘴才行。” 楚汛翻脸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专业陪游,怎么可能连牌都不会打!一定是装成不会!” 蔺焰尘毫不羞耻地承认了:“谁让你设了规矩,非要你许可我才能亲你,那我只好另想办法……” 楚汛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蔺焰尘就可怜巴巴地回望过去,楚汛绷不住,笑了。 蔺焰尘见他没生气,得寸进尺:“你该知道我的苦楚了吧?能不能废掉那条荒唐的规定?” 楚汛微笑着说:“当然……不行。” 蔺焰尘像是狗狗耷拉耳朵,好似委屈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 把楚汛逗笑。 他们睡到中午,又混过去一个下午,转眼到了晚上。 楚汛想想,真的一天不出门实在可惜,说:“换衣服,我们去玩。” 蔺焰尘说:“今天去哪玩?你必须告诉我,不告诉我,我不陪你去。” 楚汛:“去赌场。” 蔺焰尘:“不是说不去赌场吗?” 楚汛沉吟:“嗯……我想想来了赌城,不去感受一下多遗憾。我就换个五千美金的筹码,我随便玩两把,输完就走,绝不恋战。” 就你那三脚猫的赌术,蔺焰尘在心底嫌弃,他必须跟去:“好吧,我陪你去。” 进赌场前,蔺焰尘担心地提醒楚汛:“说好了只玩一把,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硬把你拉出来。” 楚汛哈哈笑:“好,好,我都听我们小蔺的。” 他就是过来疯一把的,疯完就跑,不管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只是想在死前享受一下豪赌的感觉——如果他那点小钱算是豪赌的话。 楚汛说:“就玩一把,输完我们回家。” 他已经做好输光的准备了。 蔺焰尘依然猜不透楚汛的心思,可没办法眼睁睁见楚汛去送钱:“那我帮你赌这把吧。” 蔺焰尘是专门学过赌术的。 他青春期时,爸爸觉得他贪玩,与其严令禁止,倒不如找人教他。不少富家孩子家里拦着不让玩,孩子反倒想玩,被人带着上了瘾,最后家破人亡的也有。教他的老师是个退隐的赌徒,十根手指只剩一半,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细细讲解了各种赌术和千术,他学了一遍便觉得无趣,有同学叫他去赌场玩他都嫌弃无聊。 十七八岁的时候特别骄傲,觉得世界以自我为中心,他看谁都觉得傻逼,才不要和傻逼在一起玩,被人钓了还觉得自己是赌神再世。真是一群蠢货。 楚汛用眼角看他:“你是嫌我赌术烂是不是?” 蔺焰尘愣了下,假笑:“当然没有……” 楚汛说:“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要,我要自己玩,不是自己玩就没意思了。” 蔺焰尘:“……” 楚汛坐到德-州-扑克的赌桌旁。 起手一副不冷不热的牌。 他无欲则刚,淡定把一叠筹码全部推下去。 蔺焰尘记得那个老赌徒和他说过,赌术就是骗术,神情动作也是筹码,你能骗住你的对手,你就能赢。 楚汛的对手牌其实比他好,但是就被他唬住,楚汛最后赢得一桌的筹码。 这是小玩家的桌子,数目不算大,五千美金翻作两万,小赚一笔。 楚汛转头对蔺焰尘笑说:“原来我今天的风头在这里。” 蔺焰尘问他:“继续玩吗?” 楚汛说话算话:“我说了只玩一把。” 楚汛把赢来的筹码又兑成钱,带着蔺焰尘去了拉斯维加斯的一个保护儿童妇女的慈善机构,豪爽地把赢来的钱全部捐出。 工作人员对他表示感谢,要给他写个捐赠感谢证书,问他的名字,楚汛报了蔺焰尘的名字。 蔺焰尘侧目。 楚汛说:“当我送你的礼物。” 蔺焰尘拿到这薄薄一张纸,很是新鲜,没人送过他这样的礼物。他不知感恩地说:“是你不想报自己的名字吧?” 楚汛捏他的脸:“不要这样牙尖嘴利,你想想,以后被帮助的小朋友会说‘谢谢蔺先生’,会不会觉得开心?” 蔺焰尘说:“我都没想到你会直接把钱都捐了。” 楚汛像是在开玩笑说:“我觉得我可能是前几辈子作孽太多,给自己积积德呢。” 这辈子趁还有机会,做点好事,下辈子能过得顺利一些,起码平安健康,不至于这样凄凄惨惨地英年早逝。 希望来生他能和父母关系融洽。 希望来生他能变得坦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希望来生他能找到一个他爱的人,正好那个人也爱他。 15.第十五章 S市。 楚汛失去下落、音讯全无已过去整整一周。 季天泽从困惑到慌张,现在快被逼疯了,他白天四处找人,晚上彻夜难眠,楚汛从未离开过他的生活那么久……楚汛这一走还会回来吗?他现在甚至觉得楚汛只是铁了心和他绝交都算是好事。他打楚汛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出门旅游有必要连手机都不开吗?他真怕楚汛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整夜整夜做噩梦,梦见楚汛被车撞了,冰冷苍白的尸体放在太平间停尸房的狭小冰柜里,没有父母亲朋认领,孤零零躺在塑料袋中,那么可怜。 人就是这种生物,拥有时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后悔莫及。 季天泽是家中独子,爸爸是企业高管,妈妈虽然是家庭主妇,但学历也挺高,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让身边同学羡慕的家庭里。他家叔叔伯伯大多也都是成功人士,只有一个小叔叔格外叛逆。 那是季天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有同性恋这种东西。 小时候每年春节他会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在爷爷奶奶家过年,全家人聚在一起,他对小叔叔有个隐约的印象,好像是个斯文英俊的青年。小叔叔是那一辈的幺儿,比他爸爸年轻许多,就比他大十岁,他记得小叔叔笑起来温文尔雅,还送给他一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变形金刚玩具,那时候还是很稀罕的东西。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早早睡下。半夜,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赤着脚跑出去,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满嘴是血。 一边打,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想逃跑,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你不懂,这不是我不学好,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季天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楚汛压根就没离开,他就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季天泽赶紧找了物业,告之自己是楚汛的朋友,担心楚汛在家中遭遇不测,物业也怕出人命,帮忙开了门,他们进门查看。 楚汛的家里空无一人,一周未打扫,房间里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们找到臭味的源头,不是尸体,只是一块忘了放进冰箱的猪肉。 又找了他的衣柜和冰箱,没有发现命案现场。 但季天泽觉得奇怪,楚汛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如果是出去旅游,为什么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没整理好,衣柜里有几件他总爱穿的衣服也没带走,楚汛离开得太匆忙了。 物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意,礼貌地说:“先生,既然没有问题,那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劳师动众开别人家的门,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知道了,说不定会投诉他们。 季天泽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临走时,季天泽看到茶几下面的一个塑料袋,印着某某医院的名字,他撇开物业的催促,走到茶几旁边,拿出那个塑料袋。 里面厚厚一沓文件,CT照,X光片,各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 最新的一份报告时间就是上周一。 他忽地回忆起周二那天早上,楚汛低着头对他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恍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汛为什么会带着点哭腔,而他却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他坐下来,捂住脸,按了按额角,深呼吸。 小汛该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会在哪?他一定很孤独…… “先生,请你离开。”物业无奈地催促,“先生,这不是你家,请您快点离开。” 他锁好门下班,去交代保安,下次不要放这个神经病进他们小区。 今天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个好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阳光明媚,只需穿一件薄毛线和风衣就可取暖。 楚汛仰起头,天空蓝的发麻,一看就叫人有个好心情。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张眼看到的尽是陌生面孔,但就算小蔺非要和他牵手,也不会有路人觉得奇怪,对他们侧目相看。 今天的行程去看太阳马戏团表演。 他们所坐的位置有个好视野,远望过去。表演者仿佛缩成小人,将自己抛至空中,上上下下,灵巧地犹如小鸟,在急速旋转的巨大铁轮上翻上翻下,极致惊险,不时引起惊呼,让所有观众提心吊胆,怕下一秒亲眼见证死亡时刻。 楚汛佩服他们,何其有勇气。 感慨说:“我就是在平地上都没他身手灵活。” 蔺焰尘问:“你感兴趣?我练过跑酷,我可以带你去玩。” 楚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看看就好。” 楚汛想想,又补充说:“你以后也少玩这些危险项目,新闻不是说每年有几千人死在跑酷中?之前我还看到年轻人里面流行不安装保险装置在很高的建筑物上或者悬崖边半只脚跨出去自拍,死了好多人。我真是想不通,杂技演员为人际所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就为了一张照片拿生命开玩笑呢?你别做这种傻事。” 蔺焰尘:“好,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去做。” 表演结束,观众散场。 他们本来走在一起,楚汛忽然想起外套脱了落在椅子上,折回去找,忘了和蔺焰尘说。 蔺焰尘放开楚汛才几秒钟,回过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16.第十六章 楚汛回去找东西,大衣已经不翼而飞。 他的手机和现金都在大衣里。 再想去找小蔺,找了一圈,小蔺也不见踪影,他四处走,干脆迷了路。 这就是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一大坏处。 楚汛以前就对此不屑一顾,觉得不切实际,矫情,愚蠢——在陌生的街道上迷路难道会有趣? 所以,换在曾经,假如出去旅游,楚汛一定要做好详细计划。 但他现在发现,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没有钱不能解决的,要是一时解决不了,就加钱。 他这场旅行多舒服,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衣食住行小蔺全部安排妥当,出去有豪车接送,买东西有小蔺拎包,住宿必是高档酒店,还随时随地有个小帅哥哄他开心。 这才不过一周,快把他养成废物。 楚汛找了一圈,没找到蔺焰尘,想借路人手机打电话,还没施行,他猛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背过小蔺的电话。尴尬。 他没了钱包又没了小蔺,迷路在异国街头,还是有那么点慌张的。看来运气也是守恒的,前几日运气太好,今天就倒霉了。 不过,反正酒店又不会长腿跑掉,他想办法回酒店总能和小蔺接头,坐车过来好像才十来分钟,这是市区内,车开的不快,应当离得不远,三四千米,说不定不用打车,问个路,慢慢走回去也来得及,至多一两个小时。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往糟糕了想,就算有坏人,譬如人贩子,也不会要拐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啊,即便是看上他的器官,他将死的内脏难道还有用不成?楚汛苦中作乐地想。 楚汛在街头漫步,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凑过去看热闹,人多也暖和嘛。 楚汛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热闹,哦,是个街头歌手在表演。 一个白人青年在路边抱着把吉他席地而坐,空吉他盒打开放在跟前,这倒不稀奇,但他带了一只肥嘟嘟的猫咪,同普通的卖唱者比,仿佛陡然变得高贵起来。 这人唱的一般,但他唱歌时小猫就坐在他身边,特别乖巧伶俐,有时会跟着歌声摇两下尾巴,瞬时把两脚兽们逗得嗷嗷叫,纷纷扔钱表达爱意。 多有趣。 楚汛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黄猫,矜持高贵的很,旁人等闲不能接近,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喜欢吃玉米,是只丰腴可爱的公猫,就叫咪咪。但咪咪特别亲近他,每次跑出去玩了,他在门口叫一声,咪咪就会回来。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咪咪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了。楚汛非常伤心,后来也没有再养过猫。 楚汛心生感慨,多驻足了一会儿,听首歌。 歌手轻轻拨动吉他弦,低吟浅唱起来: “He was a friend of mine(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每当想起他,我便止不住哭泣) 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他死在路上,终日奔波)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付出从未有回报) I never had too much money,And I never been quite satisfied(我不富裕,也不知足) He never done no wrong(他没做错什么)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离家一千英里)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他没伤害任何人) Every time I hear his name Lord(每次我听到他的名字)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我止不住哭泣,他曾是我的一个朋友)” 歌手的声音低沉沙哑,沧桑伤感。 多倒霉,楚汛闭上眼,无意在路边听首歌都正戳他痛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反正在异国街头,无人认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死呢? 他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没有伤害过谁。 他勤奋工作,从不挥霍,慎独克己,一直在人生路上努力奔跑。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他一直不想去想这件事。 疼痛就吃一片止痛片,然后装成无事发生。 可并不是你视而不见,死亡便不会来临。 坚强有什么用?他蹲下来,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活着,他想活下去。 他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爱情、亲情、事业通通不顺利,世上无一人真心爱他,但他还是想活下去。 “阿汛!” 有人叫他。 楚汛无力回头。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着急地跑到他身边:“阿汛,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怎么没穿外套?你是很冷吗?” 蔺焰尘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汛身上,他的体温还留在外套里。 楚汛被绝望浸得冰凉的心仿佛被这温度感染,慢慢暖和起来。 蔺焰尘发现楚汛的不对劲,跟着蹲下来,发现楚汛在哭泣,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牵住你的手,害得你迷路,别哭了,阿汛,都怪我……” 楚汛破涕为笑:“你才因为迷路哭起来呢!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楚汛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腿有点发麻,对蔺焰尘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蔺焰尘立即张开手臂,对他敞开怀抱。 楚汛抱住他,这家伙散发着热气,像个暖炉,他把脸埋在蔺焰尘的怀中,蔺焰尘抱住他,还记得要帮忙裹紧外套。 楚汛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蔺焰尘就是他专属的大宠物,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抱一下,会好受许多。 蔺焰尘说:“你冻得发冷了,外套呢?” 楚汛说:“外套落在位置上,我就是回去拿外套,但是外套不见了,再找你,你也不见了。” 蔺焰尘抱歉地说:“是我的错,我真是个傻子,我没发现你忘记带外套,你走开去找外套我又没注意。” 楚汛说:“是我忘了和你说,我没想到会走散。……好了,快回去吧,你把你的外套给了我,吹多了冷风你要感冒的。” 半路上,蔺焰尘问他:“阿汛,你为什么哭?” 楚汛想了下,眼角还带着泪渍,笑了:“算了,你就当成我因为迷路,吓得哭起来吧。” 蔺焰尘知道楚汛瞒着他什么,起初他天真地以为楚汛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但在一起越久,他越是能感觉到楚汛的不快乐,楚汛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悲伤呢? 他的直觉告诉他,绝不是仅仅因为父母和那个辜负他的旧爱。 楚汛好似振作起来,转头又变得混若无事,对蔺焰尘说:“我想去落基山脉玩,滑雪,溜冰,一路向北,最后去看极光……先这样,玩够了再想下一个去玩什么,你好好安排。” 蔺焰尘犹豫了要不要追问,还是作罢,颔首,愁眉苦脸地说:“好,我一定想办法让你高兴起来。” 这男孩子多可爱?楚汛主动亲他一下:“小蔺,你对我真好。” 蔺焰尘心猛跳一下,竟然有点脸红起来。 隔天,睡到自然醒。 蔺焰尘告诉他下午一点出发。 楚汛心血来潮:“那应该还有空,你陪我去个地方。” 蔺焰尘问:“哪里?” 脱-衣-舞给他深刻教训,去什么地方必须提前问清。 楚汛说:“拉斯维加斯的市政厅婚姻局。” 17.第十七章 “拉斯维加斯的市政厅婚姻局。” 像被子弹击中心脏,蔺焰尘脑袋空白了几秒,然后剧烈发烫起来。 婚姻局?去婚姻局做什么?还能做什么?那地方就是结婚的,自然是去结婚吧。 这是在求婚?这就是求婚吧?这个节奏是不是有点快? 蔺焰尘曾经听说过类似一见钟情、闪电结婚的事,他总觉得是都市传说,不可思议,滑稽可笑。 没想到自己有天会遇见。 他忽地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他差点没直接答应下来,想说话,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我……”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没有要你奉献终生,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他莫名觉得遗憾,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不要担心,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放轻松,不用慌,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而且,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蔺焰尘气了一会儿,泄气,他左右想想,楚汛并无过错,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无边。 蔺焰尘看着楚汛把结婚申请书放好,问:“你很想结婚吗?” 楚汛说:“如果遇上一个我爱的人,那就结婚。” 但,这事得等到下辈子。 他们整理好行囊,再次出发。 飞行两个小时,落地后乘车三小时,抵达雪山脚下时天已入暮。 虽然已换上保暖的羽绒衣,楚汛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和蔺焰尘一起进酒店,放上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暖暖身子。 洗完澡出来,发现套房的客厅里多出新东西,齐整全套的滑雪设备,崭新,未使用。 小蔺效率太高。 楚汛兴冲冲地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啊,看来是个行家。小蔺,你怎么什么都会,有你在,看来就不比请滑雪教练了。” 蔺焰尘可不想帮楚汛找什么滑雪教练,拉拉扯扯的,他绝对无法接受。 但是……他其实……不擅长滑雪。小时候玩过,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维护在楚汛心中“小蔺无所不能”的光荣形象,蔺焰尘硬着头皮说:“呵呵,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赶路赶得累了。 楚汛洗漱后倒头睡了。 蔺焰尘背对着楚汛,偷偷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滑雪的技巧和诀窍。 先把知识学到,实践时稍微练一下,头几把就用太久没滑雪所以略为生疏做借口,反正,楚汛什么都不会,应该不会太难哄骗。 他像是读书时忽然被告知明天突击考试的学生,不得不熬夜临时抱佛脚。 资料查到三点多他才睡觉,依然担心实战上场,安慰自己,运动相通,他擅长挺多种运动,学个滑雪总不会太艰难。 睡得晚,醒得也晚。 楚汛叫他起床。 蔺焰尘什么都没看清,打着哈欠说:“我现在去洗脸换衣服……” 楚汛说:“你看看外面。”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今天的滑雪计划注定要取消了。 好好好,蔺焰尘一愣,真的开心,就算知道逃不过,但能躲掉一天也好,他再多查些资料。 蔺焰尘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违心虚伪地说:“啊,运气不好,真遗憾,怪我忘了查天气预报。” 楚汛却说:“是运气好,我们要是晚一天,就到不了这里了,行程更得推迟。” 虽然不能去滑雪,但是楚汛不想闲着。 度假村里有娱乐中心,设施一应俱全,今天下雪,不少人来这打发时间。 楚汛逛了一圈,看到一台空着的台球,说:“走,陪我打台球。” 这个蔺焰尘会,问他:“玩哪种?” 楚汛说:“斯诺克。” 蔺焰尘点头。 蔺焰尘本来以为楚汛是随便玩玩,打着打着,发现楚汛的台球技术相当不错。 楚汛是斯诺克发烧友,他挺喜欢台球,一个人也可以玩一整天。 蔺焰尘站在楚汛背后,看着楚汛俯身,腰线陷下,自臀部回弧,勾出一道诱人的线条。 咽了咽口水。 18.第十八章 砰。砰。砰。砰。 台球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接一个干脆利落地落袋。 斯诺克区别于其他台球玩法的特点在于,玩家要想办法控制白球的走向,给对手制造障碍,细微的偏差都要精密计算,非要考验耐心。 下杆击球时要精神力集中,蔺焰尘喜欢楚汛微微蹙眉全神贯注的神情,性-感的无与伦比。 但,毕竟只是娱乐。 击出以后,楚汛会松一口气,抱着球杆,和蔺焰尘闲聊几句。 蔺焰尘不吝恭维他:“你打得好,我打不过你。” 楚汛谦虚:“还算过得去而已。” 他感慨说:“现在全球一体化,其实去哪玩都大同小异,娱乐项目都是这些,没什么新奇。纪念品小店里的商品一看标签,全是made in china,我打开国内购物网站一搜就有便宜货,一点也不想当冤大头。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哄骗外地游客的。”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总会不同的,吃饭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一来,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早饭想中饭吃什么,中饭想晚饭吃什么,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第二天继续这样,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刚要打,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打错,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蔺焰尘信誓旦旦说:“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楚汛戴上护目镜:“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楚汛“嗖”的一下滑出去了,刚开始几下还有点生疏,很快进入了状态,滑得非常流畅,在一小段坡下停住。 蔺焰尘:“……” 蔺焰尘一咬牙,跟着滑下去。 没滑出十米,吧唧摔了一跤。 等着他的楚汛:“……?” 楚汛瞧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肢体僵硬,重新滑,像只胖企鹅。这次稍微好点,蔺焰尘溜到自己身旁,好像是像停下,但是技术太差,没刹住车,擦肩而过,呼啸而去。 再次壮烈扑地。 蔺焰尘栽倒在雪地里,面红耳赤地听到楚汛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串欢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19.第十九章 楚汛到他身边,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问:“小蔺啊,摔得疼不疼?要我扶你一把吗?说好的你要教我滑雪呢?” 蔺焰尘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着雪屑,不服气地说:“你怎么不说你原来很会滑雪?” 楚汛被他幽怨的小眼神逗得乐不可支:“谁让你装成专家?” 蔺焰尘说:“又不是我主动的,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准备了器材,你误以为我厉害,那……我怎么开口说我其实不会啊?” 都是男人,楚汛懂的。 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面子! 楚汛赶紧说:“好,好,都怪我,怪我来着。其实我也不算很会,就是挺喜欢的……” 楚汛给他拍身上的碎雪,说:“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你。” 蔺焰尘被他一哄,不生气了,点头。 两人的定位颠倒。 楚汛拉着蔺焰尘,让蔺焰尘跟着他滑,手把手教。 但是,蔺焰尘体型大重量大,他有点儿拖不动。 一般来说,“教练”会对那种大惊小怪的“学员”感到头疼,但楚汛教蔺焰尘的困扰却完全不一样,蔺焰尘完全没有惊呼或是大叫,他只苦大仇深、一脸认真地“嗯”“好”“我知道了”,就算摔跤了也顶多闷哼一声,等闲不开口求助,也不说哪里不会。 楚汛后知后觉地想,啊,才发现小蔺自尊心这么高…… 蔺焰尘正是这个性格,他满脑子想着之前熬夜看得各种技术总结,明明他都记得,但身体却没办法做到,让他很郁闷,他并不是个体育白痴,按理来说,不应该学不会……他已经在楚汛面前丢了一次脸,必须快点学会才能挽回面子。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 楚汛忽然停下来,蔺焰尘跟着停下,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楚汛真诚地说:“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突然变成闷嘴葫芦?有哪里不懂你就问我啊。” 蔺焰尘憋了一会儿,点头:“嗯……” “看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听进去嘛……”楚汛无奈,他拉着蔺焰尘的手,“我大概知道你包袱重,但每个人都不是万能的,你会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出来玩就是玩个开心,又不是要当职业选手。我就想看到你和之前一样能玩得笑起来。我知道小蔺是个很厉害很值得依靠的男人,不过,我觉得我也还算靠谱,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蔺焰尘被他说得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慢慢开始开口提问了。 他的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一颗小石头投掷在水面,荡漾起温柔的涟漪。 他从小就好强又执拗。 小时候,妈妈生病卧床,爸爸忙工作,他非要在妈妈的房间里让人给他搭张小床,晚上要睡在妈妈旁边,有时妈妈会半夜难受地呻-吟喘-息,他马上爬起来,拧毛巾给妈妈擦脸。妈妈疼得神志不清,喃喃地喊“爸爸”的名字。 蔺焰尘太生气了,等妈妈睡下,他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很想你,你快回来!” 爸爸敷衍他:“宝宝乖,爸爸现在在工作,暂时回不去,过两天爸爸就回家。” 他每听爸爸这样说一次,就更讨厌爸爸一分,爸爸有时候会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又离开。 那一天,妈妈突然病发,医生抢救了十个小时,奇迹没有发生,妈妈还是咽了气。 他握着妈妈的手哭了五分钟,爸爸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噙着泪仇恨地看着这个男人,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吗?如果是真的爱她,为什么妈妈都这样了,还不陪在妈妈身边呢? 葬礼那天,爸爸想牵着他,他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突然伸手,很不给面子推了爸爸一下,爸爸差点当众跌倒。 也是从那时开始,两父子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难得见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即便搭话,也像是公事公办,除了面孔瞧不出是一对父子。 爸爸不讨好他,也不亏待他,他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由着他去。 蔺焰尘痛恨这老家伙,但他没有自我堕落,而是立志要长成一个比爸爸更出色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他要赢过爸爸,掌握话语权,让爸爸听他的话。 他一层一层往心上砌上硬壳,一日一日,炼成一块坚硬顽石。 直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轻柔叩他心扉。 蔺焰尘没办法,只能在楚汛面前放下过高的无用的自尊心:“是这样吗?对吗?” 楚汛循循善诱地说:“是的,是的,你做得很好。” 楚汛的声音如此悦耳,蔺焰尘觉得心情像是阳光映在白雪上,一片敞亮,他毕竟是有运动基础的,也很聪明,愿意听从指点又放开紧张之后,逐渐掌握了技巧,身形动作变得灵活起来。 楚汛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小蔺果然很厉害!学得真快!” 蔺焰尘立即翘起尾巴:“那是自然!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楚汛就喜欢他这股天之骄子般的劲儿,清清爽爽,痛快的性格,叫他见了开心:“来,那我们来个难度高点的,我们拉着手,一起从这个坡往下滑,我带着你滑。” 蔺焰尘握住楚汛的手:“好。”他把自己交托给楚汛。 楚汛:“准备好……走。” 这个坡有点陡。 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个人顺着雪坡一起疾速下滑。 楚汛得心应手,蔺焰尘被他引导着,渐入佳境。 蔺焰尘发现了滑雪的有趣之处,滑下时真的让人觉得心情开阔,疏解压力。 这次是楚汛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连带着把蔺焰尘拉得摔跤。 蔺焰尘没有松手,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蔺焰尘还知道要垫在下面。 白雪松软,摔得不疼。 雪尘落定。 楚汛倒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 蔺焰尘听到他笑,被楚汛的快乐感染,跟着笑起来。 楚汛在他怀里抬起头,把护目镜往上推,露出满是笑意的眼睛,问他:“小蔺,开心了吗?” 蔺焰尘一把熊抱住他,又滚了一圈,翻身在上面,吻了下楚汛的嘴唇:“开心。” 楚汛喜欢这个氛围,他并未羞涩,反而伸手圈住蔺焰尘的脖子,舔了下嘴唇,深深望着他,扇惑人心地柔声说:“小蔺,你再亲一下……” 蔺焰尘觉得,楚汛越来越有魔力,只要楚汛一开口,他的意志就尽数崩坍了…… 20.第二十章 蔺焰尘是只不听话的赖皮狗,说好了要稍微节制,还是弄得他差点没起得来床。 第二天他睡到十点才起来,还被小蔺拉回去,一边亲一边说:“外面多冷啊,我们就在这里吧。” 楚汛觉得好笑,年轻人就爱赖床,让他好好起床能要了他的命似的,他们相遇到现在是第十三天,约好的期限过了快一半,这星期还好说,上星期总是在床上渡过,他慢慢从色迷心窍中恢复神智。 不能这样,太堕落了。 楚汛说:“我们就是来滑雪的,快起来,你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自己去玩。我昨天还看到一个穿灰蓝色衣服的棕发帅哥,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蔺焰尘一个激灵,醒了,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你休想。” 又说:“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个人。” 楚汛说:“你好好想想,可显眼了。”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一个男人印在上面,身手矫健,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咔嚓。 楚汛回过神来,抖了抖头,望向蔺焰尘。说:“把照片删了。” 蔺焰尘不以为意,还觉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脸地说:“我拍的很可爱的,不丑。” 楚汛睫毛上的还有雪屑,他皱起眉:“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小蔺,删掉照片。” 蔺焰尘这才发现楚汛这是认真的:“为什么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许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会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该不经过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几刻他们还像一对真的恋人,玩得那么开心,楚汛突然翻脸。蔺焰尘从未见过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这张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坚决:“删掉。” 就算在这场戏中,他们扮演的情侣再如何像在热恋,楚汛依然能冷静地认识到他们只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等到一个月后,大家分开,天涯不见,干净利落,什么都不留下最好。 蔺焰尘不愿意删掉。 楚汛把说:“拍拍风景我不管你,不准拍我。” 蔺焰尘实在生气:“为什么?” 说得太直白又不像话,所以不说话,楚汛说:“不行就是不行。” 蔺焰尘想不通。 楚汛逼问:“你自己删掉?还是我来删?” 蔺焰尘说:“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夺手机,蔺焰尘有防备,没被他抢去:“阿汛,你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头紧皱,抿着嘴唇,这是他和蔺焰尘这段日子以后第二次闹矛盾,真是烦人,他也有些郁闷,索性直说了:“我以为这应当是行业规则,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吗?我让你留下照片,然后给下个客人介绍上个恩客吗?” 这话说得真是郎心似铁,像是给了蔺焰尘当胸一刀。 蔺焰尘无法接受,他记得刚开始时他还能整天和楚汛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来潮演戏骗人,他先入戏,没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蔺焰尘有点受伤:“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静说:“小蔺,你力气大,我争不过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职业道德,我走了。” 说完,楚汛一言不发地滑雪离开。 蔺焰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追着他过去。 后山坳的中级雪道来的人比较少,他们越滑越远,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蔺焰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刚才他看到楚汛在某个山坡,他追到那里,却没找到楚汛。 蔺焰尘从一个比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个陌生人,差点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离了雪道,脚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蔺!”蔺焰尘终于听到楚汛的声音,回头看到楚汛从他身后的山上朝他冲过去,“停住!那边危险!” 蔺焰尘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数十秒之间发生的,细节掠过得太快,他是初学者,技术不好,又慌了神,偏离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还是没赶上。 他们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蔺焰尘想起当时楚汛义无反顾地拉住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你那么爱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说:“我没想那么多,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蔺焰尘:“不要这么别扭了,你就是因为爱我。” 楚汛:“……你说是就是吧。” 21.第二十一章 楚汛嘶了一口凉气:“别,别动了,有点疼。” 蔺焰尘不敢再去碰他的脚踝,又问:“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楚汛摇头:“算我们运气好,这里的雪也比较厚,我应该只是扭伤脚,应该,希望吧,最坏也不过骨折或者骨裂。你呢?你哪里受伤没有?” 刚才他们一起摔下来,蔺焰尘垫在下面。 蔺焰尘张开双臂:“我皮糙肉厚。” 楚汛还是很担心:“回去以后得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打电话叫救援吧。” 楚汛拿出手机,叹气:“完全没信号,你的呢?” 蔺焰尘特地退了半步才拿手机出来。 楚汛:“……” 楚汛:“我不抢。你真小心眼。” 蔺焰尘把手机展示给他看,蛛网般的裂痕占据屏幕,损坏到无法开机程度:“好了,我遭报应了,你开心吗?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再打电话找救援吧。” 蔺焰尘背对着他,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楚汛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走。” 楚汛踉跄地走了几步,脚疼,走不动。 蔺焰尘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抱起来:“这时候逞什么能?” 楚汛说:“……还是用背的吧。” 蔺焰尘背着他,蹒跚地走在雪地里,厚重的积雪让他们没受重伤,但也行进艰难。 他们都没说话,树林无比安静,只能听见他们跋涉时积雪被踩踏时发出的吱嘎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蔺焰尘停了下来,呵出一口白雾,微微仰头。 楚汛问:“累了吗?我们休息下?……手机还是没信号。” 蔺焰尘说:“下雪了。” 楚汛抬起眼,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蔺焰尘说:“我们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乐地轻笑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吗?” 蔺焰尘无奈地说:“我以为我的方向感会不错。”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深色从天边缓慢洇开。 夜要来了。 雪越下越大,夹着风。 越来越冷。 开不了玩笑了。 楚汛说:“你把我放在哪个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机给你。” 蔺焰尘闷声倔强地说:“不要。” 楚汛叹气:“我对你有责任,都怪我要你来陪我滑雪,不然不会遇见这种事。” 蔺焰尘反驳:“怪我,是我非要来中级雪道。”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错路,我的错。” 蔺焰尘:“是我惹你生气的,明明你不允许,我还偷拍你的照片。” 楚汛:“我就算生气也不应该一个人跑远。” 蔺焰尘:“我应该说我不该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 楚汛说不出话来,他借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点微光,指向右边的某个方向:“那边,看到没?好像是个树洞。我们过去看看。可以在那里避风,熬过一个晚上,实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 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钻进去以后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种雪山遇难的新闻,或许要添一条。 他有些无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点痛,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实都没发作,医生也说他的病是极难察觉的,平时很少发作,所以才这么晚发现,只是偶尔会疼起来。 蔺焰尘问他:“你在吃什么药?” 楚汛说:“我脚疼,吃一片止痛片。” 蔺焰尘不疑有他,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疼痛渐渐平复,楚汛憔悴自责地说:“你不该管我的,我死了没有关系,你陪着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 蔺焰尘说:“什么叫‘我死了没有关系’,有关系,有很大关系,我不能抛下你。” 楚汛骂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气温再降低,我们说不定会冻死。会死的!别说的那么轻松!说不定你会被我害死!” 蔺焰尘被他骂得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哭了吗?” 楚汛深吸一口气:“没有。” 蔺焰尘:“你别哭。” 楚汛:“我说了我没有。” 又是缄默。 路过的风会犹如绝望者的凄厉尖叫,颇为可怖,叫人心惊胆战。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后就要死了,死在这样美丽的山林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比烧成灰塞进水泥地浇筑的拥挤墓穴里要好多了。 可小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这次他们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个害人精。 蔺焰尘说:“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楚汛:“你要是不背着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救援。” 蔺焰尘:“你要是没要来救我,就不会摔下来。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楚汛:“其实我们应该省点力气,别吵架了。” 蔺焰尘:“我觉得你应该坐到我怀里来,我们好互相取暖。”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蔺焰尘的怀里,蔺焰尘抱住他,两个人都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争吵像是悄无声息地融化。 蔺焰尘郁闷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远,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很近。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们不该说说真心话吗?”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问:“说什么?” 蔺焰尘说:“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恋爱史。” 楚汛被膈了一下:“……” 蔺焰尘:“不行吗?” 楚汛觉得很荒唐:“现在这情况你管我以前谈恋爱的事?” 蔺焰尘锲而不舍:“你告诉我嘛!都现在这情况了,你还不肯告诉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闷声,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恋爱史。” 蔺焰尘:“没有?” 楚汛:“没有。” 蔺焰尘:“你之前不是提过一个人?” 楚汛憋了一口气:“我说过了,我喜欢过他,他不喜欢我,我一直没有喜欢别人。” 好吧,蔺焰尘想,不过这年头没有恋爱史不代表没有过性-经历。 楚汛说到这个就难过:“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我也知道这样显得心胸狭窄,可我还是会怨忿。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他不拒绝我,但也不接受我,我就傻乎乎当他朋友很多年。我给他做饭,还给他洗衣服,和女朋友分手还来找我陪他喝酒。” 蔺焰尘心生嫉妒。 楚汛说着说着就说开了,他从没跟别人吐露过这事,憋了太久:“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要花钱买你,因为我是个失败者,不这样我找不到人陪我,从来没人喜欢我。” 反正都要死了! 楚汛特别难过,索性也不隐瞒了: “其实我在遇见你之前还是个老处男。” 蔺焰尘:“……” 不会吧……………… 真的假的?可事到如今,楚汛不至于骗他吧。蔺焰尘想了想……又想了想……太震惊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楚汛听不到他回话,问:“你是觉得我很丢人是不是?” 蔺焰尘回过神,赶紧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楚汛问:“你在想什么?” 蔺焰尘说:“我在想,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比那个人早,我会对你很好的。阿汛,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 楚汛……楚汛这下信了,心头百般滋味,他低声说:“只是喜欢不至于要送命吧?你个傻子。我比你大六岁,我认识那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还早点遇见我,真是好笑。你最好是别遇见我。” 蔺焰尘知道他口是心非,抱紧他:“我不要。你干嘛非说你害了我,那你要是这么觉得的话,下辈子我们再相遇,你赔我一辈子。阿汛。阿汛。” 楚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蔺焰尘递过来一颗滚烫的真心,他接不住手。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们抱在一起快要睡着。 楚汛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小蔺,醒醒,不能睡着,会冻死的。” 外面传来呼喊声,楚汛起初以为是风声,他渴盼救援渴盼到幻听。 救援队的喊声越来越接近和清晰。 楚汛惊喜地说:“有人来了!” 蔺焰尘“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他知道会有人来,虽然手机坏了,但他的手表里还有个紧急呼救装置,装有GPS精准定位,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22.第二十二章 楚汛和蔺焰尘获救。 他们先被送到医院,医生等在安全温暖的房间。 医生问他们的身体情况。 他们俩同时抢话。 楚汛:“他受伤了,快给他看看。” 蔺焰尘:“他的脚很疼。” 医生:“……” 楚汛和蔺焰尘都愣了愣,又异口同声:“我没什么关系,先给他检查。” 蔺焰尘:“……” 楚汛转头看他,不满地说:“你别觉得手脚没问题就不当回事儿,万一有什么内伤呢?哪里疼都检查一下。” 蔺焰尘说:“我真的没事,你的脚才是得赶紧看看。” 医生:“这并不是生死关头,不用推让吧……而且,我们来了两个医生。” 蔺焰尘手脚都活动正常,等下去做内科检查,但他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应该没什么毛病。 楚汛被推去给脚部拍片,看是否有骨折。 蔺焰尘等在拍片室外,一个陌生男人走近,对他说:“蔺先生,请接一步说话。” 他们到走廊僻静处,男人给了他一部新手机,接着离开了。 手机的屏幕亮着,且显示正在通话中,蔺焰尘大约有点明白,接起电话,没等对方说话,就先开口了:“爸。” 蔺父愠怒地问:“你怎么回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能别胡闹了吗?你怎么突然跑到山里去,还差点遇难了?” 蔺焰尘极讨厌他这居高临下的审判语气,不管做什么这老家伙都要挑剔他:“我没事,好得很,不用你担心!” 蔺父更生气了:“你……” 话才刚开了个头,蔺焰尘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楚汛拍完片子出来,看到蔺焰尘情绪不太对劲问他:“怎么了吗?” 蔺焰尘:“没什么,工作人员的电话。” 楚汛想起一件事:“是问我们要救援费吗?给吧,我出钱。” 蔺焰尘点头:“好,我给了。” 楚汛只看了骨科,他不敢检查内科。怕数据一出来,这里的医生估计就能知道不对劲,暴露他死期将至的秘密。 幸好他的脚踝只是轻微扭伤,骨头没有受伤,休息三五天就会好转,可以走路。 但即便是这样,对于楚汛来说也够头疼了,本来他就时日不多,还要花时间养这样的皮外伤。 屋漏偏逢连夜雨。 楚汛只好在酒店隔着巨大落地窗欣赏雪景。 蔺焰尘兼职护工,他运气比楚汛更好,或者说身体素质,除了擦伤并无大碍。 楚汛本来以为会无聊,后来发现也是一种体验。 很多年没有人在他生病时照顾他了。和父母闹僵以前,他记忆里都少有生病时讨要父母可怜的情节,父母要培养他独立生活能力,初中开始住校,每天舍管要检查个人卫生和物品整理,六年下来从未扣过分,他没生过大病,有什么头疼脑热就去药店买些药片,想着,如果药没效果、病情变严重再通知父母,结果每次都默默痊愈,然后觉得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让父母操心,于是不再提。 读书时,季天泽陪他去学校医务室,他就觉得自己备受关心了。 工作以后,更没有人陪,成年人去看病大多依靠自己,反正能够自己签责任书。 这次脚扭伤也不是大毛病。 其实不需要别人,他可以照顾自己。 但他还是人生头一回被人这样殷勤地照顾,想去倒杯水都被小蔺拦下。 楚汛哭笑不得:“我是脚受伤,又不是手残疾。” 蔺焰尘说:“走那么远会伤到你的脚。” 楚汛说:“就四五米。我可以自己拄拐杖。” 蔺焰尘忙前忙后,不嫌麻烦,乐意之至。 楚汛嫌弃憋得慌,蔺焰尘就找来轮椅,给楚汛穿好保暖衣物,抱到轮椅上坐着,出去逛逛。 蔺焰尘带他离开房间,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楚汛开玩笑说:“好多人看你,他们一定在想我从哪里找到这么英俊又贴心的男护工。” 蔺焰尘被他侧面一夸,还挺美的,不谦虚,得寸进尺:“你看那边那对老夫妇,我们像不像他们?” 远处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丈夫推着轮椅,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讲什么。满是皱纹的脸上映着笑,一点也不丑,反而光彩熠熠。 他们走到僻静处,停下来。 楚汛安安静静地望着远方,洁白的雪,蔚蓝的天,深绿雪盖的森林。 蔺焰尘看到楚汛白净的脸庞,看着看着有些入迷,其实在他遇见过的人里,楚汛不算是长得特别好看的,他见过许多美人,各式各样的,美色对他来说并不稀奇。楚汛的鼻尖被冷风吹得冻成红色,他望着风景,眼神深邃,像是在看山和雪,又像是在看着更遥不可及的地方,蔺焰尘猜不透,楚汛平时总在笑,但安静下来不带笑容时,身上便会有种挥之不去的忧悒。 蔺焰尘忍不住问:“那天你说其实你在遇到我之前是处……” 他心痒痒了好两天,早就想问了。 楚汛回过神,立刻惊慌起来,没等他问出全句就打断他的话:“我忘了!我忘了!你也当忘了吧!” 对于男人来说,这件事是奇耻大辱,现在十几岁的小男孩都耻为处男,他都三十了。 蔺焰尘:“……”他看到楚汛的耳垂红透,看来是真的了。 蔺焰尘心情复杂。 他是没想到,楚汛都这个年纪了,以前居然没有过性-经验,而且他在床上还挺热情的,但现在仔细回想,确实还是有蛛丝马迹的,只是当时他没有注意。 那他岂不是楚汛的第一个男人?这话出来他都觉得有点奇怪。 他其实没有这方面的情结……他以前谈过两次恋爱。 他从小在私立男校读书,但性向笔直,有一年高中暑假,有女孩和他告白说他是初恋,他只觉得麻烦,听上去就责任重大,赶紧委婉地拒绝掉。对于前女友来说,他也不是对方的第一任男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老道熟练地增加恋爱经验,谁都没太认真,腻烦厌倦便和平分手。 这样似乎显得很轻浮,但蔺焰尘觉得自己在朋友里已经算是正经保守的人物了。他爸爸的朋友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会玩,周抛换女友,他不爱和那帮人来往。 但楚汛是男人……说实话,楚汛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他也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 以前他在男校读书那么多年,同学里不是没有偷偷交往的,他不歧视,也没发现自己对男人有兴趣。遇见楚汛当时他正值低谷,喝醉酒,叛逆心烧得像熊熊烈焰,必须搞点离经叛道、与众不同的刺激来纾解愤怒,鬼迷心窍、阴错阳差地睡了楚汛,然后有点上了瘾。 他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好-色。 蔺焰尘有点掩饰不住暗喜,羞涩地说:“我也是第一次……” 话还没说完,楚汛骇笑:“第一次?你那么老司机你会是第一次?干你那行的你会是第一次?以前都跟人在床上打斗地主?” 蔺焰尘怪委屈:“我还没说完,我说第一次和男人……” 哦,以前接的都是女客。楚汛想。 蔺焰尘说:“我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好看,性格风趣,肯定很多人喜欢过你。” 楚汛有点恼羞成怒,让他不要说了还说?而且这臭小子在高兴什么?他不耐烦说:“不用恭维我睁眼说瞎话了,我长得不好看,性格阴沉,没人喜欢过我!” 蔺焰尘真心实意说:“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楚汛说:“我平时其实不爱笑。”工作那么烦,整天骂人都不够,没几件让他笑得出来的事。 蔺焰尘说:“你和我在一起时就总是在笑啊。” 楚汛说:“那是因为你逗我笑。” 蔺焰尘笑起来:“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楚汛瞧见他明亮的笑容,熨得人心热脸烫,他说:“我不知道,别追着我问了,都说了别问了,你再问我要生气了!” 楚汛这个样子,难道还需要更多的答案吗?蔺焰尘满心甜心,情不自禁在楚汛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好,我不问了,不生气。” 楚汛生气了:“我说过不要随便亲我!” 蔺焰尘和他讨价还价:“我这次在雪山里对你不离不弃,你总得给个奖励,我不贪心,只要求你解除亲吻的禁令,好不好?” 楚汛犹豫起来。 蔺焰尘又退一步:“亲你嘴唇我还是会问过你,脸蛋额头总可以吧?” 楚汛红着脸,勉强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在轮椅前俯下身,鼻尖碰鼻尖:“阿汛,我真开心,那我现在可以亲你的嘴唇庆祝吗?就亲一下。” 楚汛满面通红,他就知道这个臭小子有点机会就要得寸进尺的。 蔺焰尘追问:“好吗?” 楚汛只得点头,蔺焰尘慢慢试探着接近,先碰到鼻尖,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气息,那么近,已经缠在一起,然后嘴唇贴上来,温柔到让人觉得要融化,亲得两人都脸颊滚烫。 蔺焰尘蹲下来,抱着他,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我好喜欢你。” 楚汛没有回答,明明是甜蜜的表白,却让他清醒:“嗯……” 楚汛不愿意深想他们被困雪谷时的事。 夫妻尚且大难关头各自飞,何况蔺焰尘都不算是他的真正恋人,即便再有职业道德,谁能在生死关头为了别人付出那么多? 他现在相信小蔺是真心喜欢他。 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他苦恼……小蔺不该喜欢他的。 他都快死了。 楚汛拍了拍蔺焰尘的肩膀:“等过几天我能走路了,我们就出发去看极光。” 23.第二十三章 四天后,他们抵达班夫国家公园。 虽然依然是在落基山脉,但是入境加拿大又饶了一大圈。 楚汛打算观赏几处美景,一路北上,最后抵达黄刀镇,现在是深冬,正是看极光的好季节。楚汛向来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即便得了绝症也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现在是冬天,那就去极北之地看极光,假如他是在春天得知自己要死去,大抵会改成去个温暖的地方看花海。 时日无多,能遇见什么都是好的。 他们乘越野车上山路,颠簸摇晃。 楚汛轻声哼歌:“He was a friend of mine,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He never done no wrong,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 蔺焰尘侧耳安静听他唱,微微笑了一下:“He was a friend of mine……这是你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和落基山脉的原因吗?”这首歌是电影《断背山》的插曲,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怀俄明州,但实际上在落基山脉拍摄。 楚汛摇摇头:“也不是专门,就是凑巧。” 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相爱,但事实上世上并没有断背山这个地方,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乡。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去看看这不切实际的蜃影。 他们抵达梦莲湖,这是一湾美到被印在纸币上的冰川湖泊,现在其实并不是他最美的季节,但站在湖边,眺望十峰雪景,还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静谧的山水之间,心灵也跟着宁静下来。 楚汛坐在湖边,回想自己的一生,他忙忙碌碌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自己都一无所成。 楚汛在湖边遇见一个有着毛躁大胡子的摄影师,生得像一只未进化好的猩猩,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楚汛自然要去理论一下,哪能不经过同意随便拍别人呢? 摄影师展示他拍的照片,舍不得删掉,自夸构图和光线,还有楚汛当时的神情,他说:“你有一张很美的侧脸,我喜欢你的头、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雅。” 还表示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楚汛。 这个大胡子嘴还挺甜。楚汛礼貌地感谢了他的称赞,然后说:“删掉。” 大胡子摄影师只好苦着脸删了照片,他很少见到楚汛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他拍到一张美丽的照片,即便事先没有得到允许,照片的主人都会愿意让他留下照片。让他有灵感的时刻转瞬即逝,他看到就先按快门了,还有空先去要许可,要到许可以后灵感就跑掉了。 楚汛揶揄他:“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有几天了,一直在湖边偷拍别人吗?” 摄影师辩解,自称在梦莲湖边等了快一周,想要拍到极光下的梦莲湖,但一直没有等到。 在班夫公园看到极光没有那么容易,概率比较低,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算非常幸运。 既然楚汛也是打算去看极光的,摄影师十分热心,给楚汛推荐了两个网站,观察太阳活动,推测极光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区上空,这样不至于在外面白冻一晚上只看到黑魆魆的夜空。 但他苦恼地说:“但按理来说最近在梦莲湖上空会有极光出现,可我迟迟没见着。” 楚汛笑了:“那并不准确啊。” 蔺焰尘看他们眉来眼去,实在听不下去。 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插嘴,只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隔开。 楚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蔺焰尘不太对劲:“怎么了?” 上次雪谷遇险,他大致知道,因为楚汛依然只是把他当成陪游,并且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假如他一开始没有骗人,连开始都不会有,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坦白了。 楚汛见他生闷气的样子,拉拉他的手:“我只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你可真爱嫉妒,连只毛茸茸的大猩猩你都能吃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到前半段蔺焰尘还挺气,再听到楚汛把那个摄影师称为猩猩,转怒为笑:“你可真没礼貌。” 楚汛可不是什么真老好人,他在场面上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转过头也没少在肚子里编排难搞的合作方,只是他以前并不敢把这些得罪人的话真的说出来。 楚汛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他。他偷拍我照片也很没礼貌。” 傍晚他们回了旅馆。 夜里被吵醒。 楚汛睡得浅,先醒了,走到窗边,一眼就眺望见萦绕在天边的瑰丽极光。 楚汛被这难以形容的光所震撼,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去喊蔺焰尘起来:“小蔺,快起来!” 他们赶紧换好衣服,和其他被叫醒的旅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看。 胭红烟紫的光带像是发亮的轻纱,蒙在灿烂的星河上,倒映在犹如明镜般的湖面上。 美到叫人屏息。 深夜是真的冷。 楚汛仰着头,看着看着,笑了,呵出一口白雾。 他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出现变数,他以为自己会在别处看到极光,结果提前几天,在更美的地方和极光不期而遇了。 多巧,就像他和蔺焰尘的相遇。 楚汛为奇迹所感动。 “很冷吗?”蔺焰尘说着,握住楚汛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得太急,手套都忘记带了。” 又问:“你的脚疼吗?石头路不好走,等下我背你回去吧,要是不小心又崴到脚,还得进医院。” 楚汛没拒绝,趴到他背上,问:“小蔺,那天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蔺焰尘侧过脸,认真地望着他,眸中的神采比星穹的光更加明亮:“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楚汛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说:“……我信的。” 蔺焰尘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话,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个人能像楚汛一样,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他踌躇不定。但不管楚汛信不信,和楚汛喜不喜欢他又是两码子事。 唉。 蔺焰尘问:“那我们还去黄刀镇看极光吗?” 楚汛说:“在这里看过了,不去了。” 蔺焰尘点头:“那我取消掉预订,接下来去哪?” 楚汛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不到,你来定吧。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没剩下多少天了,回国也行。 蔺焰尘忽然停在原地。 楚汛问:“怎么了?” 蔺焰尘傻气地说:“你这话说的,像要和我私奔,让我想亲你,我都要…了……” 楚汛嗤笑:“我们头一天出来玩我不就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吗?” 蔺焰尘说:“那不一样。” 楚汛嫌弃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也太容易精*上脑了。” 蔺焰尘老老实实、臭不要脸地说:“我不是精*上脑,是你在身边时,我就满脑子精*,多到要溢出来了……” 楚汛:“……” 他从没见过蔺焰尘这样年纪轻轻就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的甘拜下风。 蔺焰尘忽然想到了,兴致勃勃说:“阿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汛问:“哪里?” 24.第二十四章 蔺焰尘带着楚汛从加拿大飞至英国。 一下飞机即有豪车接送。 楚汛问:“去哪?” 蔺焰尘拉他上车,眼睛都不眨地撒谎:“我定了一个庄园的旅游套餐,可以骑马、划船,还有果林和玫瑰花园,我带你去玩。” 楚汛“哦”了一声,他没想太多,以为是那种朴素雅致的小木屋,屋内有个石头堆的火炉,屋外带个大院子种满四季不谢的花,可以观赏自然风景,可能还养只大白鹅看家护院。 车子驰过一条大道,两旁排列着高大的榉树,铺下一路浓荫。 已经坐了一小时车,加上之前乘飞机,楚汛有些疲惫,终于看到前方有石砖围栏和漆黑巨大的雕花铁门,轿车在门前减慢速度,铁门打开,他松了一口气:“到了?” 蔺焰尘看了一眼,说:“快了,到大门了,马上就到别墅了。” 楚汛:“?” 轿车进了大铁门以后又开了约十分钟,才抵达别墅,身着黑白或深色的男男女女拾阶站立,恭敬地微微颔首,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棕色鬓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一双玻璃般的蓝眼珠,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午安,尊敬的客人,我是艾德里安,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楚汛被这一通一通吓懵,不敢造次,举步不前。 这也……太离谱了。 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样。 蔺焰尘说:“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楚汛只能跟着他走,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好像弄错,租赁到小海景别墅、名牌轿车、搞定本来排满档期约不到房的酒店都还说出去,借到私人飞机搭乘这事不能深想……现在,蔺焰尘还和他说这只是个旅游项目? 傻子才会相信这套说辞,他不是傻子。 太过分了吧? 当他是弱智吗? 楚汛忽然心情沉重,小蔺或许……不,一定不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鸭子……可假如不是的话,那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小蔺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事呢? 小蔺到底是什么人? 但楚汛心慌意乱,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不通,也没脾气。 算了,他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和小蔺的邂逅正如在梦莲湖见到的绚烂极光,都是一个不期而遇、转瞬即逝的美好奇迹。 何必扫兴。 享受当下,快活一把,然后去死。 不就这么回事? 蔺焰尘转头看他,讨好地问:“是喜欢这里吗?很漂亮吧?” 楚汛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夸张,他好歹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还不至于被吓破胆,淡定下来,跟着蔺焰尘走。 蔺焰尘说:“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吧,这里的厨子烧饭还算好吃,你来尝尝。” 餐厅夸张摆着张又长又宽的实木餐桌,楚汛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样的桌子,经常只有两个主人,一个坐头一个坐尾,隔上四五米远。 但他们胡乱挨在一块儿坐,那个英俊的管家沉默地给他们上菜,干活相当细致,摆放餐盘餐具不磕碰出一点声音,仿佛幽灵。 然后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 楚汛不习惯被人盯着吃饭,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倒也有点眼色,说了有事再叫他就离开了。 留下楚汛和蔺焰尘两个人吃饭。 楚汛自己都嫌弃自己太小市民,离开家那时他还豪言壮志要去吃大餐住豪宅,现在真的享受到了,却无从欣赏,觉得这里让人更寂寞,他消受不起。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都是和蔺焰尘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在一个小屋里,一张小方桌,反而觉得温馨。 蔺焰尘自己皱着眉,用刀叉很不礼貌地翻着厨师做的牛肉,说:“我记得以前很好吃,现在吃着好像也就那样。还是你做的饭最好吃。” 楚汛骇笑:“是你味觉失灵!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楚汛说话总是那般有趣,死气沉沉的空气活络起来,蔺焰尘想了下,说:“美味,但是不好吃……我明白该怎么形容了。” 楚汛问:“怎样?” 蔺焰尘说:“这些食物没有家的灵魂。” 楚汛佯作生气状:“你抄袭我。” 蔺焰尘哈哈笑起来。 艾德里安在门外隐约听见,悄悄看了一眼。 他很多年没在这里见到小少爷那么开心,是因为小少爷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吗? 据说刚吃完饭就去洗澡对身体不好。 楚汛和蔺焰尘手牵手去花园散步,这个花园显然是有专业园丁在打理,即便是在冬天也绿意盎新,修剪得很别致,他们走过山茱萸和黑沿阶草依傍的小径,沿路还见到许多花木,楚汛认不出名字,他工作室太忙,没空莳花弄草,拐过一道弯,前面竟然看到一丛藤本月季竟然开了新花,长得不大,但能叫人惊喜。 蔺焰尘见他喜欢,说:“我给你摘下来放在我们房间的花瓶里吧。” 楚汛摇摇头:“别摘了,摘下来就死了,我看看就好。” 蔺焰尘说:“不摘也迟早会枯萎,与其特地走那么远去看,不如放在身边。” 楚汛倚老卖老:“所以我说你还年轻。” 楚汛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玻璃花瓶里插-着那几支含苞待放的月季,不是随便乱放的,还有其他花草伴着它们,显得更美。 像是一丛火。 小蔺脾气还挺倔的啊。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起初他觉得小蔺是世上难有的男生,优点不胜枚举,相处地稍久,也能瞧出些缺点来,不过瑕不掩瑜,显得他有人味儿。 反倒是楚汛回想起刚认识蔺焰尘的时候,小蔺好的像个假人,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鲜活。 蔺焰尘兴冲冲,亲手拿来一套马术服:“阿汛,换好衣服,我带你去骑马。” 楚汛撇开衣服打量蔺焰尘,马术服是由猎装演变而来的绅士礼服,蔺焰尘穿衣风格年轻叛逆,他头次见小蔺穿得这么循规蹈矩,别有一番风味。 蔺焰尘被他看得脸红:“怎么了?” 楚汛夸奖他:“小蔺今天真好看。” 蔺焰尘毫不谦虚:“我哪天不好看?” 楚汛:“臭不要脸。” 楚汛坐在床边换衣服,踩着一张小凳子,拿起男士半吊带袜往腿上套,即便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蔺焰尘炽热的视线。 穿好一边袜子,楚汛抬起眼,像在玩弄他似的,含蓄地微微笑了一下:“剩下那只袜子你给我穿吧,小蔺。” 蔺焰尘只是被他那么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突然口干舌燥起来,如鬼迷心窍般,走到楚汛面前,半跪下来。 他的手握住楚汛的脚跟,楚汛生了一双好腿,骨肉匀停,没有女性那么柔腻,但也不粗壮,恰恰好,脚背很瘦,连脚趾他都觉得生的比别人可爱。 让他心脏猛跳起来。 楚汛好笑地问:“让你给我穿个袜子,你手在抖什么?” 蔺焰尘面红耳赤,他怕他忍不住亲下去,还想要沿着腿往上亲……他有点遏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又感到不齿,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变-态。 25.第二十五章 从庄园的别墅到马场又得乘车五分钟。 蔺焰尘养了四匹马,一匹纯黑、一匹纯白、还有两匹花斑,每匹都长得很帅气,匀称矫健的身体,修长有力的四肢,繁茂浓密的鬃毛,精灵般的耳朵,还眨巴着杏仁般水汪汪的眼睛。 楚汛只在景区旅游时骑过一匹马,毛皮黯淡,四肢粗矮,他看见这几匹马,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叫人给骗了,那或许是只驴? 那匹黑马的鬃毛被细心地编成了辫子,还戴着镀金的马具,格外英俊,楚汛想摸,又不太敢,问蔺焰尘:“这是什么马?” 蔺焰尘给他介绍:“弗里斯兰的黑珍珠,弗里斯兰马,你最喜欢这匹马?他叫杰伊,是个男孩子。” “都很好看,我不懂马。”楚汛接着说,“白色的这匹马也好看。” “这是利比扎马,她叫雪莉,是个女孩子。”蔺焰尘说。 楚汛颔首:“我记得水浒里宋江有匹马也是通体雪白的宝驹,名字取得好听,我一直记得,叫照夜玉狮子,外国人取名还是缺乏韵味。”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买回家,取了名,然后养到这么大,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清脆动听的鸟啭像是一颗颗琉璃珠,间或从树梢上掷落在他们耳边。 楚汛蓦地很享受这样柔和的氛围,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蔺焰尘只是走在他前头,为他牵着马,总忍不住似的回头望。他坐在马上,蔺焰尘得微微仰起头,光屑洒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看上去好似在温柔地发光,英俊的令人炫目。 楚汛一直知道蔺焰尘好看,但今天尤其好看。 他盯着蔺焰尘看,蔺焰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楚汛说:“你过来。” 蔺焰尘走到他身边,楚汛从马背上俯下-身,蔺焰尘以为他要吻自己,期待得心跳漏拍。 楚汛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左耳耳垂,说:“我才发现你耳朵后面有颗小痣,生得好可爱。” 蔺焰尘被楚汛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的耳垂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变得通红,楚汛缩回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追,抓住楚汛的手,握着,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楚汛的手背和指尖。 楚汛不明所以,笑了:“你做什么?” 蔺焰尘就那样眼睛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像是想说什么,心头的万千柔情却不知该从何诉说起,憋了半晌,只笨拙地说:“我喜欢你。” 剥去花言巧语,年轻人的爱意总是炽热真挚,像是一条被阳光晒热的溪水,清澈而温暖,让楚汛觉得自己那颗被百般践踏过的心灵都被熨帖得暖和平静了许多。 楚汛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那时一眼相中小蔺,一身少年气,干干净净。 蔺焰尘看不清楚汛的表情,光在他背后晃了晃,楚汛轻声说:“我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干嘛一直说。” 蔺焰尘不满地问:“就这样?” 喜欢使人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楚汛避重就轻,装作没听见,说:“小蔺,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你是就在马下指导,还是也骑上来?” 蔺焰尘直接被他带偏话题,也爬上马,他特意让人装的可供双人骑乘的马鞍,本来就打算和楚汛一起骑。 蔺焰尘翻身上马,双臂从两旁绕过楚汛,拎着缰绳,他本来就比楚汛高半个头,像把楚汛抱在怀里。 他一骑上来马打了个响鼻,楚汛抚摸马的脖子:“很重吧?真是个小可怜。” 蔺焰尘:“……”他还以为会很浪漫呢! 以前他有朋友出去勾搭女孩子,就会带女孩子骑马,说让他也可以带女生骑马约会,蔺焰尘每次都很嫌弃,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种傻事。 楚汛跃跃欲试:“可以骑快点吗?让他跑起来。” 蔺焰尘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 楚汛问:“有什么问题吗?很危险?不用跑太快,就小跑一下,只这样慢慢走太没劲儿了。” 蔺焰尘说:“不是,你坐在前面,风吹过来会很冷的,要么你坐后面,抱着我,我给你挡风。” 楚汛讶然,侧过头,小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在那年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蔺你怎么这样细心可爱?没关系的,就这样,你的胸膛也很暖和的。” 蔺焰尘红着脸,回亲了他一下,亲完先害羞了。 刚认识的时候小蔺油嘴滑舌,熟稔起来以后,反倒变得有时会害羞了。 蔺焰尘想起一句英文句子: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蔺焰尘策马小跑起来,不敢跑快。 多危险啊。 他摔着自己都没什么,不能摔着阿汛。 楚汛反而着急:“你快点啊!这就算跑过了?” 蔺焰尘只得让杰伊再跑快些,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一串噔噔噔噔的清脆响声,楚汛终于满意了,跟着笑起来,还很不要命地指挥他:“那个栏杆可以跳吗?去跳吧!跳过去!” 楚汛都这样说了,他不能丢面子,蔺焰尘憋着一口气,驾马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他皱起眉,专心地盯着前方有半人高的栏杆,杰伊毫不畏惧地冲到栏杆前,一跃而起,轻松优雅地翻了过去。 蔺焰尘松了一口气,勒绳,停下来:“开心吗?” 楚汛高高兴兴地回答他:“开心啊!” 又说:“你真厉害。” 蔺焰尘谦虚:“我好歹是学过的……” 楚汛笑说:“哈哈,我是在夸小黑马啦。” 蔺焰尘:“……” 他们溜了两圈,回马厩。 蔺焰尘先翻身下马,楚汛先把保护帽摘下来,不小心蹭到了眼镜杆,眼镜掉到地上:“啊。” “什么?”蔺焰尘问,他挪了半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咔哒”一声脆响。 楚汛:“我的眼镜被你踩碎了。” 26.第二十六章 楚汛左眼近视450度,右眼近视500度。 没了眼镜,超过一米距离就一片模糊了。 蔺焰尘:“……” 楚汛眯起眼睛,依然看不清蔺焰尘的脸,笑了笑:“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楚汛变作睁眼瞎,没了眼镜他就是个废人,他看看脚下,头晕,说:“我要下去,看不清,你给我帮把手。” 蔺焰尘半抱着扶他下马。 楚汛感叹:“我的眼镜真是多灾多难,才换了新的,又坏了。” 前面要经过一条石头砌成的路,凹凸不平,蔺焰尘说:“我牵着你的手走吧。” 楚汛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蔺焰尘不解地问:“为什么啊?你之前也不排斥牵手啊,我们昨晚不是还牵了手吗?” 楚汛说:“那不一样,昨天牵手是散步,现在是你觉得我得被扶着走路,我觉得我还没有残废到那种地步。” 蔺焰尘真是傻眼:“这有什么好倔的?” 楚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身上的气场柔和了下来。 蔺焰尘看着楚汛的脸,摘了眼镜以后楚汛的脸看上去嫩了很多,眼镜使他气质严肃,眉心皱着,看上去很困惑,他觉得楚汛这样更加好看。楚汛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平日里都被镜片挡住了。 蔺焰尘陪着他像是蚂蚁爬似的走,说:“阿汛,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更好看,不如换隐形眼镜?” 楚汛摇头:“还是框架眼镜对眼镜好。” 稍一分神,话音未落,差点跌了一跤。 楚汛想装作无事发生,蔺焰尘对他伸出手:“阿汛,就当我们牵手散步好不好?” 楚汛轻咳两声,矜贵地说:“那好吧。” 蔺焰尘忍着笑。 楚汛把手放进他手心。 蔺焰尘悄无声息地把手指从楚汛的指缝滑进去,十指交错地缠握住,抬起手,亲一下楚汛的手背,靠近到楚汛能看清他脸的距离,灿烂一笑:“走。” 失去眼镜的楚汛变得虚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行动之间在依赖着他。 蔺焰尘喜欢这种感觉,平素的楚汛像一阵风,他根本捉摸不住。 楚汛心细如尘,自然也发现了蔺焰尘的呵护,他这辈子只有蔺焰尘这样对待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他足够坚强独立,他从不哭,大家便以为他无需关心保护,之前他觉得这是因为小蔺的专业素养高,现在他都怀疑小蔺的真实身份,可假如不是为了钱,小蔺还对他那么好,是为什么呢? 蔺焰尘温柔地和他说话:“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那边还有个湖,想去玩划船吗?” “明天我带你去配新眼镜。” “今天晚上将就一下。” 之前在雪谷遇险,眼镜坏了,得到救援后当天就换了新眼镜,楚汛拉了下蔺焰尘的手,皱起脸问:“今天不行吗?” 蔺焰尘说:“今天已经这么晚,人家都下班了啊。” 楚汛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只是一副眼镜,又不是摘星星月亮的难事,他嘱咐下去,至多一个小时,绝对可以办好。 但那样多没意思,他准备明天亲自带楚汛去闹市的眼镜店定制眼镜,大街上人来车往,楚汛还不得牢牢牵住他的手,那才有趣。 翌日。 蔺焰尘牵着楚汛,带他去配眼镜。 楚汛果然不敢乱走,乖乖跟着他,蔺焰尘心下暗喜,觉得自己被楚汛牵着鼻子走好些天,这下总算扳回一城。 可惜只能拖个半天,叫人遗憾。 昨晚楚汛多可爱,眼睛懵懵,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地摸着路去。 楚汛换上一副新眼镜,世界瞬间一片清晰,终于活过来了。 喊上蔺焰尘准备离开,蔺焰尘说:“再配一副隐形眼镜。” 楚汛:“我说了我不戴隐形眼镜。” 蔺焰尘逼近他。 楚汛赶紧退开,红着老脸:“大庭广众,你可不能乱来。”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算我给你赔礼,阿汛,我赔你一副新眼镜,再送一副隐形眼镜,你戴不戴都行,先收下再说,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个小玩意儿。”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忽然响起一声略带惊喜的问话:“蔺焰尘?是你吗?” 是在蔺焰尘的背后,楚汛的正面望过去,一个女生走过来,看上去就是和蔺焰尘相配的年纪,酒红色长发,明眸红唇,一张艳丽的脸庞。是蔺焰尘的熟人? 楚汛心上一颤,赶紧甩开手,别过头,装成和蔺焰尘不认识。 女生瞧见蔺焰尘的脸就确认了,滔滔不绝地说一大段:“好久没见你,你不是在中国吗?我还想着哪天去找你,你这人真是的,突然消失,不就是被收购吗?我们大家担心你好久……” 蔺焰尘急得要冒肝火,怎么这么倒霉,他真想直接堵住这个女人的嘴,他赶忙用法语说:“我有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下次再找你。” 女生听他忽然换成法语说话,还愣了一愣,但马上接上话:“好,怎么了?你生气了?怎么突然用法文说话?” 蔺焰尘有点凶地说:“和你无关。” 女生看看楚汛,又看看蔺焰尘,明白了,促狭地笑道:“哦,我懂了,怕被你的新男友误会?这只是个巧合,我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一直在用眼角去注意楚汛的神色,越看越心慌:“别说了,他……他还不是我男友。” 女生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着紧一个人,难怪你以前和哪个女生都交往不长久,原来你的爱好不同,你不必瞒着我们啊,我理解支持你……” 蔺焰尘只得说:“我真的没空和你说话,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你还不走?” 女生连声说好。 女生被蔺焰尘赶跑,眼镜店内重新恢复平静。 配好的隐形眼镜也拿到手。 蔺焰尘提心吊胆,怕楚汛发问,但楚汛只说:“我们回去吧。” 蔺焰尘思来想去,主动说:“你不问?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以前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楚汛笑了下,说:“你交什么朋友,和我没关系啊。” 蔺焰尘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见到楚汛和旁人走得近便忍不住吃醋,楚汛却毫不在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拉近地距离又变远了。 楚汛把情绪都深埋在心底,蔺焰尘不知道他大致听得懂法语。 ——“他不是我的男友。” ——“别告诉别人。”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他心灰意冷。 说来也是,他都觉得自己好笑,一个将死之人,还在兀自期待什么呢? 27.第二十七章 楚汛靠着泰晤士河畔的栏杆,等蔺焰尘买两杯热咖啡回来暖暖手,静静地望着河面,风把他的头发吹拂起来,他大概已经有两个月没剪头发,头发长长了不少。 蔺焰尘拿着两杯咖啡回来,跟小跑腿似的,还道歉:“让你等久了。” 楚汛接过一杯咖啡,温度从手心渗进身体,说:“累不累?我们在那边坐着休息下吧,说说话。” 蔺焰尘拿出纸巾殷勤地擦了公共长椅,才让楚汛坐下,说:“下午我带你去射箭吧?玩过射箭吗?要不要试一试,还是挺有意思的。” 楚汛兴致乏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天上飘下细碎的雪花。 蔺焰尘看到楚汛抬起头,雪花落在他微红的鼻尖,瞬间被融化,变成一小颗晶莹的水珠。 楚汛说:“这下没办法去射箭了。” 蔺焰尘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带着毛线帽子的男人拿着一张纸小跑至他面前,不,是一幅画。 铅笔素描,画的是楚汛。 画上的他微微侧脸,在笑着和蔺焰尘说话,楚汛愣了愣,他在望着小蔺时,原来是这样的神情吗? 有这么温柔吗? 他自己并不知道。 画的作者说:“五十镑。” 楚汛把画递回去:“太贵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画半路被截走,蔺焰尘说:“我买。” 楚汛看向他。 蔺焰尘说:“不能拍照,让我留幅画总可以吧?我自己出钱。” 虽然这么说,但蔺焰尘还是担心楚汛会不同意,楚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幅画。如果只是张照片的话,只是按个删除键,没什么实感,但这是幅画,是实物,如果要销毁只能弄坏……他于心不忍。 买吧。 可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买下来,多没面子,楚汛讨价还价说:“五十镑太贵,三十镑。” 画家摇头,据理力争:“不,五十镑,我觉得我这幅画画得很好,你看,你望着你的恋人时满怀爱意又带着患得患失的惆怅的神情细节我都画得很好,难道不值五十镑吗?我还觉得很便宜了。” 楚汛猛地涨红脸,什么叫“满怀爱意”?他立即翻脸:“不买了。” 蔺焰尘赶忙说:“买的买的。” 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买过这么便宜的画,在他看来,价格数目后面再加三四个零他都愿意掏钱。 蔺焰尘还是花五十磅把画买了下来,他很满意,还顺便再花几镑买下旧画筒,用来保护这幅画,捧在怀里。 楚汛看着怪不好意思,别扭地说:“你真是乱花钱,还傻,被人骗。” 蔺焰尘忽然亲他一下:“我很喜欢的。” 楚汛没有防备,被他亲到,说:“都说了不要在大街上这样。” 蔺焰尘乖乖受教:“哦,那我们回去我再亲,亲个够。” 翌日清早。 楚汛早起,擦掉窗上的白雾,看到原本郁绿的庭院一夜之间裹上了银装。 他醒来后没摸到蔺焰尘躺在身边。 蔺焰尘去了哪? 楚汛换上衣服,离开卧室。 但这座屋子大的吓人,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蔺焰尘。 楚汛茫然地在走廊上徘徊,外面是冰天雪地,暖和的屋内的桌上却摆着鲜花,这是十分奇异的场景,楚汛停下脚步。 楚汛踌躇,甚至在想,遇见蔺焰尘是不是他做的一个梦,或许只是他病危之际的美梦,只有梦里才会有这样一个可爱又年轻的男生爱上他,但梦和现实的区别在哪呢?现实是人所生活的世界空间,假如他一直不醒来,生活在这个梦里,那这个梦是否可以被称作为现实? 楚汛正在走神,身边冷不丁冒出个活人。 管家艾德像片影子,飘到他的身边:“午安,楚先生。请跟我来。” 楚汛问:“去哪?” 艾德恭敬地说:“您随我来就知道了。” 楚汛跟着艾德走,艾德递给他一件外套和手套,又给他推开门:“蔺先生在等您。” 楚汛穿戴整齐,不明所以,微微皱起眉,走到室外,雪下的不深,才没过脚踝。 楚汛左顾右盼,别说是蔺焰尘的身影了,他就没看到附近有人,奇怪。小蔺呢?那个面具脸的管家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啊。 这时,楚汛终于听见了一点不一样的声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好像在哪听到过?楚汛想了下,想起来了,是马蹄声。 楚汛回过头,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在靠近,蔺焰尘骑着一匹白马,踏雪而来,他身着黑与红的骑装,像是一簇烈火。 蔺焰尘勒马在他面前停下,笑容灿烂:“阿汛!” 帅是很帅,但,楚汛眉头紧蹙,疑惑地问:“你……大雪天一大早跑去骑马?” 蔺焰尘愣了下,反问:“我骑得不好吗?雪天骑白马不帅吗?” 楚汛后知后觉地明白,笑了:“你别告诉我,你就是特地为了耍帅,偷偷那么早起床去骑马过来要给我个惊喜。你是小孩子吗?” 蔺焰尘被戳中心思,没有恼火,坦率地说:“小孩子骑得才没我好。” 又问:“你要骑吗?” 楚汛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天气这么冷,下雪路滑,多危险,我才不玩,我要回去烤火炉。” 蔺焰尘翻身下马,楚汛走过去,摘了手套,用焐热的手捏了下他的脸:“你看你的脸,都冰了。” 蔺焰尘被楚汛牵着手回了大屋。 时近中午,他们吃了午饭,蔺焰尘问:“雪停了,还去玩射箭吗?” 楚汛还是说:“冷,不去。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蔺焰尘想想也是,于是说:“好,那我们打游戏。” 楚汛觉得和蔺焰尘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打电游最多的日子,他小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小伙伴们会去网吧和游戏厅打游戏,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未成年时也偷偷跑去玩过几次,他做事谨慎,控制好时间,从未被父母老师发现过,大家依然以为他是好孩子模范生。现在想想,其实他的身体里一直埋着叛逆的因子,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发作罢了。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他也爱打游戏,但工作以后太忙,哪还有空打游戏。 前些天还医院养脚伤,他就没日没夜地和小蔺一起玩游戏来着。就算不出门,和小蔺一块儿也是极开心的。 但今天,楚汛实在是没办法高兴。 玩了几盘游戏,蔺焰尘逐渐察觉到楚汛今天情绪低落、兴致不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不开心,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楚汛强打起精神,对他勉强地笑:“没有,不是你的错。我是脑袋有点晕,我想去睡个午觉。” 楚汛觉得自己这样并不好。 据说人在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时会变得昏昏欲睡,这是身体在下意识地逃避现实。 他本来就睡到快十一点,才过了两三个小时,竟然又困了,蒙头一睡就睡到五点,外面的天色就开始渐渐黯了。 蔺焰尘把他叫起来吃饭,他刚睡醒,身体有些发热,蔺焰尘担心地摸他的额头,疑神疑鬼地说:“我觉得你是病了,我给你找医生吧。” 楚汛却说:“我觉得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想睡觉而已。你找支温度计来,我量下-体温。” 体温略高,但在正常范围内,楚汛说:“看吧,我没生病。” 蔺焰尘荒唐地说:“那下楼吃饭也很累吧,我让人把饭拿进来,就在床上吃饭吧。” 这也太懒了,楚汛摇头:“不了,我起床吧。” 楚汛觉得胃口不好,最近胃口好像都不太好,前几天他以为是因为在路上奔波的缘故,可他到庄园都过了三天了。他不晕车,也不晕机,明明刚开始旅游那几天他的胃口都很好的。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到底躲不过的。 楚汛只吃了一点点,他在心里斟酌着到底该怎么和蔺焰尘开口。 要么,还是明天再说吧。 明天吧,明天一早就说。 结果蔺焰尘不满地逼问他:“阿汛,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楚汛犹豫了下,说:“没什么……我明天再和你说。” 蔺焰尘生气:“现在就说!不然我睡不着。”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壁炉里燃烧的松木发出的噼啪的细响。 楚汛垂下眼睫毛,柔光笼在他的脸畔,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没注意吗?小蔺,今天是1月23日了。” 蔺焰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吗?” 楚汛不疾不徐地说:“上月26日,我们约好在一起一个月……准确的说是四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这话时,为什么会觉得心像是被揪住似的难受。 蔺焰尘像被当头一棒,他这段日子玩得乐不思蜀,日子都忘了数,顿时慌了:“中间你受伤养病四天也算吗?我觉得不应该算。” 楚汛却说:“怎么不算?那几天我又没放你假,你一直陪着我,我很满意。” 蔺焰尘皱起眉:“我觉得不该算。” 楚汛听他这样耍赖,笑着摇了摇头:“小蔺,不用这样子。” 他鼓起力气站起来,走到蔺焰尘的身边,拉住蔺焰尘的手,蔺焰尘低头看着他,楚汛看到那双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心尖柔软。 楚汛笑着,温柔而感激地说:“小蔺,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谢谢你陪着我,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28.第二十八章 蔺焰尘觉得左胸口像是塞满了什么, 涨得难受,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楚汛还在微微笑着,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气氛既伤感又尴尬,楚汛都觉得自己厉害,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说我不说你睡不着, 现在我说了,你睡得着吗?” 蔺焰尘反抓住他的手, 闷声说:“睡不着。” 在死亡面前,人生的别离反倒不算什么了。楚汛最最感激的是小蔺让他在人生的最后, 完成了许多心愿, 尽管他还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但只是现在这样,他也心满意足了。 他不再暴躁难过,终于可以接受自己快死了的这件事。 楚汛说:“小蔺, 真的谢谢你。我很高兴遇见过你。” 蔺焰尘依稀还记得那天喝醉酒和楚汛邂逅时的心情, 揣着满怀的叛逆, 本来是抱着一颗不羁的玩心, 本来是觉得期满一个月就和平分手……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 不知不觉忘了约好一个月的事, 感觉像是昨天才认识楚汛,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蔺焰尘觉得眼眶发热, 他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软弱到不像他:“阿汛, 你能不能别走?” 楚汛轻声说:“小蔺, 不要这样,人生就是一段不停地遇见和分离的旅程,起码我们在一起时是快活过的,这样不就够了吗?” 蔺焰尘忽然就忍不住了,憋了好久,一口气爆发出来似的说:“阿汛,你留在我身边吧。我不要你的钱了,你不要走。” 楚汛虽然也很难过,但还是说:“不行,这是约好的。” 蔺焰尘急迫地说:“那我给你三十万,你留下来陪我吧。” 楚汛怔了下,被他逗笑了:“别说这种话了,小蔺,我可没兴趣让你当我的老板。” 蔺焰尘见他居然还笑,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真是又急又气:“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 楚汛说:“我哪有,你别冤枉我。我明明是言而有信。” 蔺焰尘满腹郁闷无从发泄,忽地爆发出来:“你要我怎么做才愿意留下来?阿汛,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我说了那么多次,你一次都没说你喜欢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呢?你不喜欢我吗?” 楚汛被他用盛满炽热爱意的目光凝望着,眼底也有点泛酸,他别过头。 蔺焰尘冷着脸,往他转头的方向走一步,走到他的目光里,楚汛再转头,他继续跟着走。 楚汛无奈,抬起头看蔺焰尘,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非要搞成这样吗?我当初找你就是想要快乐,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我们一起出发时是笑着的,现在也笑着结束,好吗?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向来对楚汛千依百顺的蔺焰尘这时候突然不肯听从了:“我不要,其实我不是……” 楚汛明白他可能是想坦白身份,但他不想听,突然冷声说:“我听见你和那个女生说‘别告诉别人’。” 他早就想提这件事。 蔺焰尘愣了下,慌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楚汛继续说,他也不是不低落的,在感情方面,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傻,不然也不会被季天泽钓着十几年,甘受使唤,他不敢去分辨蔺焰尘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可他想到那句话,就会觉得烦躁,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有点酸:“我理解你对那个女孩说那句话,我们的关系的确不能宣之于众……从一开始我们只是约好了玩玩的。但你不想让人知道,说明你也没多认真,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留我下来?你还想瞒着我,故意用法语说话。” “你还说……”楚汛深吸一口气,“你还和她说我不是你的男友,我听得懂。” 蔺焰尘急得抓心挠肺般,又气得肝疼,说话都结巴了:“不是,我那时那么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怕你不高兴,我才说法语。我交代她别、别说出去,说你不是我男友,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还想撒谎吗?楚汛冷冷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蔺焰尘太着急了,拔高声音:“那还不是因为你就没说过喜欢我吗?我……我也还没问过你愿不愿意正式和我交往,你要是愿意,别说是告诉我的朋友们你是我的恋人,我可以上报纸去买一版向全世界报告!我……我都不敢问,我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我。” 蔺焰尘说得很大声,底气十足,吼得楚汛被震得怔住,过了一会儿才说:“你那么大声作什么?和我吵架吗?” 被楚汛这么一说,蔺焰尘才轻下声来,他平缓了下情绪,很委屈地说:“你没我喜欢你那么多的喜欢我就算了,你不能冤枉我不喜欢你。” 楚汛心酸,无论蔺焰尘是否真的喜欢他,他都很难受,如果小蔺真心喜欢他,他更不能把小蔺拖下水,起码他们还没有正式恋爱,没有陷得太深,抽身而退还来得及。 蔺焰尘张开手臂,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抱得很紧,透过衣服布料能感受到彼此热切、急速、杂乱的心跳,楚汛握了握拳,抑制住自己不去回抱小蔺的冲动。 楚汛闭上眼,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反复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推开蔺焰尘。 就在这时,楚汛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水珠,掉在他的颈弯。 那是一滴眼泪。 楚汛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这滴眼泪碰到他的肌肤,他觉得所触及之处,仿佛被烫伤,热度一直延伸至心底。 唉,这个臭小子每次都这样赖皮,让他怎么保持住铁石心肠? 蔺焰尘带着哭腔,哽咽地说:“你的心跳那么快,明明你也喜欢我的,你就是不承认,我们好好谈恋爱好不好?” 楚汛胡乱说:“只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做了很多让人心跳加快的事,所以见到你时才下意识心跳加快而已。” 蔺焰尘放开怀抱,抓着他的肩膀,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又可怜又生气:“你骗人。” 楚汛咬了咬牙,想要再说出一些狠心的话来快刀斩乱麻:“我……” 话还没等他说完,蔺焰尘忽地俯身吻住他。 这是头一次蔺焰尘这么不温柔,急切,暴躁,嘴唇颤抖着,充满侵略性,又无比脆弱。 也是楚汛头一次没有接纳他,紧闭牙关,同时也关上了心扉。 蔺焰尘渐渐感到绝望。 楚汛一狠心,用力推开他:“别这样,蔺焰尘,你在我心里不是这种强人所难的人。强扭的瓜不甜。” 蔺焰尘一脸狼狈,几乎是恳求地问:“阿汛,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一点都不喜欢?” 楚汛把在颤抖的手指弯曲,握成拳,紧紧握拳,他看着蔺焰尘,开口了,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小蔺,别在胡搅蛮缠了好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绅士有礼的男人,我不想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让我以后想起你也都是美好的,好吗?……我明天的机票都买好了。” 蔺焰尘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深陷在冰冷的泥沼,一点一点往下沉,那般焦急,却又无能为力。即便是初次创业的公司被收购那次,他都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渺小,那时他还憋着一肚子气酝酿着时机杀回去,给爸爸一个好看。他知道以后总有机会。但这次不一样,他完全想不到能怎样留下楚汛。是,他是很有钱,可他完全不认为坦白身份就能打动楚汛。 楚汛是一个让他束手无策的难题,他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深吸好几口气,慢慢把眼泪给忍回去,调整好情绪,起码尽量表现出自己的风度来,说:“好,我知道了……那起码让我送你走,好吗?” 楚汛犹豫了一下,想要拒绝:“小蔺,我觉得……” 蔺焰尘看出他的犹豫和拒绝,忍不住了,方才好不容易构建起的冷静瞬间坍塌,他眨一下眼睛,泪珠掉下来:“楚汛,你不能绝情到这地步。” 楚汛被他望了一眼,仿佛被当心刺了一刀,像是用光了力气,他手脚冰凉,不敢去看蔺焰尘的神情,低下头,微微颔首,虚弱地说:“那好吧……明天你送我去机场。谢谢你了,小蔺。” 29.第二十九章 既然楚汛都说到这份上了, 蔺焰尘也做不出没有家教的事来。 他花了好久都没办法平复心情, 只稍稍冷静了点,不至于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伤害到楚汛,但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 蔺焰尘红着眼睛说:“今天晚上我去别的房间睡。” 楚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这样子, 也做不到同床睡觉,在一起近一个月, 这是他们唯一一次晚上别床而眠。 他不忍心看到蔺焰尘的脸,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还忠心耿耿、求他回心转意的狗狗。他完全相信, 即便他说了这么多狠话, 只要他稍一心软,小蔺就会原谅他。蔺焰尘就是个这样好的男生。 楚汛干巴巴地说:“那……晚安,祝你好眠。” 蔺焰尘下意识回话,语气有些冲:“怎么可能睡得好。” 楚汛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下:“我分你一片安定片?” 反正, 今晚上他估计也得吃一片, 医生开了几天的量, 他随身和止痛片一起带着, 但前段时间睡眠一直很好, 他还以为这几片药会派不上用场,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了。 蔺焰尘:“我才不要!” 楚汛被他凶到, 愣了愣。 蔺焰尘又赶忙道歉, 眼底泪水要溢出:“对不起, 阿汛, 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楚汛都狠心要走了,但他还是不舍得在楚汛心底留下一点点他的不好,楚汛说得对,起码以后楚汛想起他,都是美好的模样。 楚汛柔声细语地说:“我知道,小蔺你很好,你是个很好很好的男生。” 这并没有安慰到蔺焰尘,他更伤心:“我再好你也不喜欢我啊。” 楚汛心尖酸胀,他大概才是这段时间来最最让他难过的事,遇见小蔺是他在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和不幸。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既然世上也有人会真心爱他,又为什么要安排在他快死去的时候。 他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 楚汛快哭出来了:“不是你的错,小蔺,是我的错,都怪我。” 蔺焰尘疑惑茫然,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自恋还是怎样,他总觉得楚汛也是喜欢他的,不管是多是少,起码是喜欢的,但假如是这样,为什么楚汛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呢? 但他喜欢楚汛,喜欢到他甚至不愿意就此事让楚汛为难:“我不为难你了,阿汛,你明天的航班是几点?哪个机场?” 楚汛说:“下午一点。” 蔺焰尘说:“那我们早上八点起来,我送你去机场。” 楚汛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蔺焰尘依依不舍,终于松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阿汛,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楚汛的目光不受自己控制地追随着蔺焰尘的背影,蔺焰尘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没有回头地离开了,楚汛看着合上的门,莫名有些失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小蔺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吧,到底是几句话就被打发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蔺焰尘折了回来。 楚汛怔忡,问:“你怎么回来了?” 蔺焰尘闷声傻乎乎地说:“阿汛,你今晚睡觉记得把门锁上,把你的证件都藏好,我怕我忍不住趁你睡觉过来偷走,好让你不离开。” 楚汛傻眼,呆站着,手足无措:“……” 蔺焰尘眼角还带着泪,却对他露出个笑脸:“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偷的。阿汛,现在开心点了吗?” 楚汛鼻酸,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蔺焰尘认认真真地说,“我真的走了,阿汛,我希望你就算是睡觉时梦见我,也是笑着的,没有眼泪。” “晚安,阿汛。” 楚汛心底像是万般柔情决堤,汇聚在一起,到了嘴边,变作一句意味深长似的的叹息:“晚安,小蔺。” 楚汛一晚上辗转反侧,枕头都哭湿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当初得知自己不幸患上绝症,他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分别,居然哭成这样。 生生熬到凌晨两点,吞了一片镇定片,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是蔺焰尘叫他起床的。 早上八点,十分准时。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蔺焰尘比他起得早。 蔺焰尘的眼底还有些消不去的红血丝,眼眶边有熬夜产生的黑眼圈影子,但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他洗了个澡,换了身三件套的正式西装,戴上一块表,别上钻石领针,梳了头发,做了发型,别说刮干净胡子,连眉毛的杂毛都修了,像是变得个人,英俊的咄咄逼人。 楚汛看愣眼了。 蔺焰尘从没有在楚汛面前打扮成这样过,但今天是要送楚汛走,他想在最后给楚汛留一个最好的印象,记住他最英俊的样子。 蔺焰尘一夜没睡,整理好情绪,他见楚汛这样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好看吗?” 楚汛点头:“好看。” 蔺焰尘勉强笑了笑:“那就好,我等你,你不用着急,时间还很早,就算路上堵车都来得及。” 其实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他跟着蔺焰尘出发时就没带什么,倒是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他想带回去,他每收拾一件都会想起和蔺焰尘在一起时的事情。 不能和蔺焰尘在一起,至少让他带上回忆和纪念品。 他拖拖拉拉,洗漱穿衣,加上整理就用去一个半小时,整理好行李去吃早饭,吃完就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难过时会忘记饥饿,楚汛一点也不觉得饿,而且食物莫名变得油腻恶心,难以下咽,他只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 还是蔺焰尘先开口:“吃不下就算了,阿汛,该出发了,不然就晚了。” 楚汛放下刀叉:“……好。” 他们坐在车上,谁都没说话。 到了半路,蔺焰尘忽然说:“我忘了那幅画,应当是属于你的……你要带走吗?” 楚汛踌躇。 蔺焰尘乞求般,好声好气地问:“阿汛,你不准我拍你的照片,那幅画留给我,好吗?” 楚汛心软,点头。 蔺焰尘克制而礼貌地说:“谢谢。……谢谢,阿汛。” 到机场花了两个小时,楚汛恍惚觉得既漫长又短暂。 一下车,蔺焰尘就抢先去提他的箱子:“我来帮你提箱子。” 楚汛赶忙说:“不用,不用,谢谢了。” 蔺焰尘说:“你不要怕,我不会抢你的箱子留你下来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好不好?阿汛,让我给你提箱子吧。” 楚汛想了想,就不和他抢了,词穷地说:“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楚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蔺焰尘陪着他等飞机,他知道自己该走的,但身体就是想留在这里,想赖到最后一刻。 干坐着又很尴尬,蔺焰尘主动搭话:“你和我说了好多‘谢谢’,我也该谢谢你。在认识你前的一段日子,我遭受挫折,天天酗酒,你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我和你在一起也很开心。” “嗯。” “我还要谢谢你,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嗯。” “我真的没有在油腔滑调,阿汛,我觉得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 “你是我的初恋。” 楚汛觉得喉咙里像塞着刀片,叫他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来。 蔺焰尘抬起头,看电子指示牌:“阿汛,你的飞机开始登机了。” 他先站起来,拿上行李:“走吧,我送你过去。” 他在电梯前停下,放开握着行李箱箱杆的手,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阿汛,我就送你到这了。” 楚汛恍惚地看着他:“好……再见。” 楚汛提上箱子,踏上电梯,往上升,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蔺焰尘。 蔺焰尘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阳光灿烂,一如他们刚认识那时,他朝着楚汛举高手臂挥手:“再见,阿汛!” 但楚汛心知肚明,这次分离之后,他们就再也不会见了。 他要死了。 直到楚汛看不到楼下,他才不再回头去看,跟着人群,拿着机票证件去安检处,临近新年,人很多,排队排了五六分钟,终于轮到他,可此时此刻,方才蔺焰尘笑着和他道别的模样却浮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人推了他一下。 “先生……先生?” 楚汛回过神,旁边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他。 楚汛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冲动:“我先不登机了。” 他提起箱子,迈动有些发麻的脚,往回走,越走越快,小跑了起来,又变成大步跑。 他回到扶梯口,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蔺焰尘。 他想再看蔺焰尘一面,就一面。 蔺焰尘还在送他离开的地方,没挪开半步,只是脸上不见了笑容了,满面泪水。 楚汛一见,眼泪再也遏制不住,夺眶而出。之前蔺焰尘求他,他都铁石心肠地置之不理,在无数个更煽情的时刻压抑住了自己的感情,偏偏是在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时候,只是多看了蔺焰尘一眼……蔺焰尘甚至都没发现他在兀自难过,他却突然忍不下去了。 楚汛拉着行李箱,踏上往下的电梯,走了几步,嫌拖着行李箱太麻烦,索性扔开了行李箱,朝着蔺焰尘快速跑去,一直重重压在心底的酸涩情意同他的呼唤一起迸发而出:“蔺焰尘!” 蔺焰尘本来还在傻兮兮地哭,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泪汪汪地抬头看,竟然瞧见楚汛向自己跑来。 他不敢相信,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过了好几秒,蔺焰尘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他在做梦,他的身体先动了起来,拔脚,也朝着楚汛跑去。 楚汛跑到电梯还剩四阶时,因为太着急,不小心绊到脚,飞扑下去。 蔺焰尘伸手接住他,正好抱了个满怀。楚汛几乎是撞进他怀里,他往后推了一步。 楚汛紧紧搂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带着哭腔说:“小蔺,我舍不得你。” 蔺焰尘抽噎了下,更紧地回抱着他,说:“我也舍不得你……阿汛。我真的很喜欢你。” 30.第三十章 楚汛半悲半喜, 他是何德何能, 让蔺焰尘这么好的人爱上了他。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留下,他转身时还抱着侥幸心理,甚至想就再看小蔺一面,就一面, 看过了他就走,没料到真见到了小蔺, 直接理智决堤。 实在是情难自禁。 从遇见蔺焰尘开始,他这辈子所有孤注一掷的冲动, 每一次, 都用在蔺焰尘身上了。 两个人不哭了,泪汪汪地手牵手往回走。 蔺焰尘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楚汛,两个人十指交错相扣, 握了一路, 握到手心冒汗, 依然不舍放开。 明明他们早就负距离亲密接触过好多回, 什么大胆的事都做过了, 现在楚汛才刚开始感觉到了恋爱般的羞涩来, 只是手心贴手心便叫他脸颊发热。 楚汛臊得慌,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 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似的, 多不像话。 楚汛心怦怦跳了一路, 是开心, 也是忧愁。 他这样做,不过饮鸩止渴。 他本来的打算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现在全乱了。 他真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明明快死了,还留恋小蔺的温柔,贪得无厌想要体验一把真正的爱情。 他这样做,对小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蔺焰尘还在患得患失:“你不走了吧?” 楚汛问蔺焰尘:“小蔺,我要是真的走了,你会难过多久?” 蔺焰尘慌张:“你还要走?” 楚汛:“我只是假设……” 蔺焰尘迟疑着,摇摇头,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也不说什么花俏话,或许几年,或许一辈子。他以前和朋友聊天,讨论人一生能遇见真爱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觉得,只有此生唯一的才能称作是真爱,若是有什么几次,那不管哪次都不能算作是真爱,真爱应当是无可替代的,朋友说他天真。 楚汛没有深问,他依然不准备把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告诉蔺焰尘,也不准备去了解蔺焰尘真正的身份。楚汛设想了一下,假如蔺焰尘知道他身患绝症会怎样做,他相信小蔺绝对不会弃他而去,还会带他找医生看病,可那只不过是把他的痛苦分给小蔺罢了,这病治不好的,他不希望小蔺看到他走到生命的末路越来越丑陋的模样,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了。 艾德管家见他们俩又回来了,波澜不惊,非常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只是出去兜了个风回来。 蔺焰尘问他:“饿吗?” 楚汛摇头,他觉得困倦,不知道是在机场哭了一场还是昨晚没睡好,抑或是坐车的缘故,说:“我头晕,想睡一会儿。” 蔺焰尘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楚汛都怕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他的脚。楚汛换睡衣上床睡觉,蔺焰尘也立即跟着挤进被窝,紧贴着他。 这张KINGSIZE的大床睡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硬生生被他弄出单人床的拥挤感,抱着他,体贴温柔地说:“你睡吧,阿汛,我给你暖脚。” 太可爱了,楚汛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蔺焰尘好高兴,回吻他。 半点也不色-情,只有羞涩的绵绵情意。 楚汛真的很累,这下又忽然不再需要安眠片,他靠着小蔺温暖的胸膛,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楚汛做了个梦。 这个梦非常之厚颜无耻,他居然梦见蔺焰尘和他求婚:“阿汛,我爱你,和我结婚吧,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梦里的他没有生病,他答应了蔺焰尘的求婚,他们举办婚礼。 到了教堂,蔺焰尘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个小男孩提着个装满花瓣的小小藤编花篮,楚汛起初没看清,很好奇这个孩子哪来的,问:“小朋友,你是谁啊?” 小男孩抬起小脸蛋,一张与蔺焰尘肖似的脸,瞧见他,莞尔一笑:“爸爸。” 楚汛终于惊醒过来。 额头的冷汗打湿了鬓发,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荒诞至极、毫无逻辑的怪梦。 蔺焰尘也跟着醒了,自己睡意朦胧的,还去拿纸巾给他擦汗,慢慢清醒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又做噩梦了?不要怕,我在这里的。” “不是噩梦,应当算是个美梦。”楚汛惆怅地说。 蔺焰尘奇怪:“做了美梦不应当高兴吗?梦见了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那只是个梦,永远无法实现才叫人惘然啊,楚汛也不好意思把梦的内容告诉蔺焰尘,他老脸一红:“不能告诉你。” 蔺焰尘的眼睛像是照着光的琥珀,发亮起来似的:“该不会是梦见我了吧?” 楚汛忙说:“我都说了不告诉你,不要问了。” 蔺焰尘嘿嘿笑,他知道答案了,不继续为难楚汛,又问:“你还想去哪玩?我都带你去。” 楚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柔声说:“我哪都不想去了,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蔺焰尘只觉得心被萌化了,太可爱了,这么会这么可爱!让人想骂脏话的可爱! 蔺焰尘愣愣好久,抓耳挠腮般着急,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爱意,他平生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语言如此贫瘠,最后只小心翼翼地轻轻地亲了亲楚汛的嘴唇。 两个人头靠着头脸红。 情至深处,反而变得无比纯情。 饱睡一晚,心情大好。 蔺焰尘不对他动手动脚,连黄腔都不开了,次日中午,他们吃午饭,蔺焰尘躲开悄悄地再次换上正装。 楚汛不明所以,好笑地问:“我的小王子,我们又不出门,你穿成这样作什么?” 蔺焰尘害羞腼腆地说:“因为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所以得穿正装。” 楚汛问:“什么事?” 蔺焰尘专注而深情地凝望着他,郑重地问:“阿汛,我想好好地认真地重新追求你,你能允许我追求你吗?” 楚汛怔了下,他以为在机场的拥抱就是默认他们开始谈恋爱了,没想到蔺焰尘还要庄重正式地询问……世界上只有蔺焰尘会这样待他好,他像是被小蔺的羞涩感染,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面红耳赤。 楚汛点头:“嗯。” 蔺焰尘高兴得要蹦起来了,下意识想去抱他,但想起现在是重新谈恋爱,不能一来就咸猪手,克制自己,只目光明亮地凝望着楚汛,说:“阿汛,可以吗?” 楚汛无法扼制住自己嘴角上扬,心跳也像是飞扬起来:“不止可以,我现在答应和你谈恋爱。你会觉得我不够矜持吗?” 蔺焰尘傻了一下,太高兴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呆头呆脑:“啊。” 楚汛瞧见他那傻样就好笑:“‘啊’什么?太容易了吗?那我还是该拒绝你,再多矜持几天,可我觉得我很喜欢你,不该再推三阻四,浪费时间。” 蔺焰尘像是向日葵开花似的,脸上绽开一个傻气的笑容,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楚汛,还举高:“不,不,不要拒绝我!我好高兴!” “阿汛,你终于说你喜欢我了。” 楚汛笑着,双手贴在他的脸庞,深深望着他,主动吻过去。 一个甜蜜的吻。 楚汛看到蔺焰尘的脸,这臭小子晕晕乎乎的,他笑问:“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傻子。” 蔺焰尘眼眸明亮地回望着他:“你也很红。” 楚汛一下子脸颊更烧:“肯定没你红。” 蔺焰尘:“那我们去照镜子。” 楚汛:“我才不去,像个傻子。” 两个人跟傻子似的,你笑,我也笑。 楚汛开心是开心,蓦地觉得脑袋有点眩晕,他强忍过去,心底的忧虑依然挥之不去。 31.第三十一章 蔺焰尘的朋友吕昊忽然找上他, 致电质问:“你小子太不够义气了吧, 到了英国都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他们告诉我你回来了,我还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蔺焰尘以前瞧不起重色轻友的家伙,现在他只觉得, 好烦,真是浪费他和楚汛亲密的时间, 但他担心不好好打发这些人敢直接冲上门找他,只好解释说:“我才回来几天, 我有要事, 以后有空我再去找你……” “什么事那么重要?”对方不满地问,“你谈恋爱了?” 蔺焰尘立即慌了,露出马脚:“缇娜告诉你的吗?我都叮嘱她别告诉别人,啧。” 损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她没告诉我, 她只说你在这里, 我随便一问, 你居然就承认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果然恋爱会使人愚蠢。” 蔺焰尘:“……” 吕昊问:“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带出来啊, 给大家看看是什么人物,把你蔺大少迷得神魂颠倒。” 蔺焰尘忽然心生羞涩:“那、那我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去见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吐槽他:“卧槽, 你的声音忽然变得好恶心……要那么宝贝吗?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蔺焰尘轻轻一笑, 敷衍说:“改天再聊, 我还有事,下回说。” “蔺焰尘,你……” 说完,他也不等朋友回答,居然就挂断了电话,还交代管家,再有朋友打这种无关紧要的电话过来,就说他出门不在,也千万不要放人进庄园。 真不识相,打搅他和阿汛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但阿汛还在睡觉,他不忍心去吵醒阿汛。 楚汛这几天变得格外嗜睡。 他一觉睡醒起来,竟然都十二点多了,这也过得太荒唐。 只是脑袋依然昏昏沉沉。 楚汛坐起来,揉了揉额角。 蔺焰尘很担心他,给他倒了杯温水:“我还是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楚汛现在当然极度讳疾忌医,他可不想被发现自己的病,说:“还是量一□□温就行。” 蔺焰尘这次没有依他,找了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 楚汛慌得不得了,十分害怕被查出毛病,可逃又没地方逃,和蔺焰尘生气:“我说了不要看医生?” 蔺焰尘坚决地说:“身体不舒服就该找医生看病,为什么不?” 楚汛无理取闹地说:“我……我就是讨厌看医生,我闻到那股味道就觉得讨厌。” 蔺焰尘怔了怔,笑了:“我头次见你这样,原来这世上也有你楚汛这么害怕的事啊?居然害怕看医生,我以为小孩子才这样?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加拿大的医院,你也有些怕的样子。” 楚汛:“……”他又没办法反驳。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温温柔柔地说:“我陪着你,你会不会不那么害怕一点?” 楚汛被他那么望着,心一下子软了,甚至鬼迷心窍地想,如果蔺焰尘知道了他生病的事会怎样的?蔺焰尘是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离开他的,而且会陪着他治病。 他其实真的很怕孤独,他不是不想有个人能真的一路陪他走到最后。 要是……要是这次医生发现了他的病,小蔺也不嫌弃他的话,他就鼓起有勇气去和病魔做抗争。 存款估计是花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有一套房子和一辆车,还能换一笔医药费。 但蔺焰尘找来的医生只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说他没病,一切正常,困倦和胃口不好可能只是来到陌生的国家水土不服,还不适应罢了。 “多喝水,好好休息。” 唉,楚汛也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失落。也是,当初他跑医院检查,医生就告诉他他的这个病很难查出来,所以才耽误了时间,简单的检查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呢? 这大概是老天爷在告诉他,他不应该让小蔺知道他生病。 楚汛在心底叹口气,笑着对蔺焰尘说:“我就说我没生病吧?你还兴师动众找医生来给我看病。” 蔺焰尘说:“可你最近老是困……” 楚汛:“不上班了就会这样啊,懒惰是人类的通病,刚开始我还能保持上班时的作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变懒了嘛。” 似乎勉强也解释地过去。 晚上吃饭,楚汛想装成没事,让自己多吃点东西。 其实餐桌上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小蔺和他待在一起一个月,多少也摸清了他的口味,知道他喜欢的几道菜,但楚汛怎么都吃不下,强塞了小半碗饭下肚。 胃里像在翻江倒海般翻腾,整个食道都极其难受,楚汛深呼吸,想把这股子呕意压下去,越是遏制,片刻之后就反弹地越厉害,他捂住嘴。 蔺焰尘察觉到他的异样,摸着他的背说:“阿汛,怎么了?噎着了?” 楚汛实在忍不住,皱着眉,闷声说:“我……去厕所。” 楚汛进了厕所立即反锁门,抱着马桶狂吐出来,别说是吃下去的食物了,吐完了没东西可吐,苦胆水都好险没吐干净。 终于舒服了一些。 楚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觉得自己口中身上都一股臭味,像是快腐烂了。 他心底很是难过,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依然做不到之前设想了无数遍的心平气和。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绝对是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病魔在蠢蠢欲动了,他们在催促他将来离开这个世界,眼下只是个开端,往后会越来越痛苦的,直到他即便再有毅力,也没办法装作混若无事。 楚汛偷偷嘲笑自己:瞧,楚汛啊楚汛,让你贪得无厌,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吧? 楚汛心知肚明,本来他剩余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他不但不去好好接受治疗,反而作死跑出去吃喝玩乐,甚至纵-欲过度,大概他仅余的生命在和小蔺一起的快活中疯狂燃烧,他能活的日子更短了吧。 假如要问他后不后悔,楚汛却要说,不后悔。 一点也不后悔。 与其痛苦孤独地死去,在最后的人生里能遇见小蔺,能有小蔺陪他走过一段路,是他此生至幸。 他只难过,不能再多点时间。 楚汛攥紧拳头,砸在地上,泄气般连砸几下,砸得自己手疼。 眼泪坠落在手背,他停下来。 他总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楚汛对自己说,你害自己就算了,你不能拖累小蔺…… “砰砰砰。” 有人敲门。 “阿汛,阿汛,你还在里面吗?你怎么了?你回我一声啊。” 楚汛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按下马桶的按键,把污秽都冲走。 他去冲洗了一把脸,把身上的气味尽量洗掉。 楚汛去开门,迎面照见蔺焰尘担忧的脸庞:“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只是吃不惯那几道菜反胃而已,这个厨子做饭味道太奇怪了,加了种我很不喜欢的香料,我一吃就难受的。” 蔺焰尘问:“有吗?我怎么没吃出来。” 楚汛笑话他说:“你味觉有问题。” 蔺焰尘皱了皱眉,将信将疑:“是吗?” 夜晚忽然又变得难熬起来,楚汛甚至开始害怕睡觉,万一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蔺焰尘和他约好了重新追求他,现在才到刚开始恋爱的阶段,并没有和他睡一个房间。 真是孤枕难眠。 他当初是不是就该狠狠心登机离开? 他死后,小蔺肯定还会爱上别人吧? 那与他何干呢?他这个自私鬼有什么资格吃醋,他该早点走。 三天他就想着四天,四天他就想着一周,一周他就想着半个月,半个月他就想干脆留一个月……反反复复,难道拖到实在掩盖不下去,到时候多难堪? 可过几天就是新年……已经很多年没陪他过了。 能不能过了节再走? 或许他还可以再支撑一阵子,只剩下一周多,等过了年……他就走。 求求老天,他再也不奢求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希望能有人陪着过个年。 楚汛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疼,他就又吃了一片止痛药。 还是睡不着,楚汛披上件外套,想去出去走两步,透口气。 这栋房子大的像一座古堡。 深夜显得阴森森,好似空无一人,又好似哪里都可以藏个人。 楚汛走着走着,仿佛听到有婴儿的哭泣声。 他应当害怕,可大概因为他本来就快死了,反而无所畏惧。 楚汛还循着声音找过去,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没什么魑魅。 窗台下面,灌木丛边,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幼崽躺在雪和泥里。 这只小猫应该才出生不久,连眼睛都没睁开,在这冬天,被遗弃在这里,身上沾着泥,脏兮兮的,连爬都不会爬,好似冻僵了,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但楚汛觉得小猫的身体还是软的,应当还没死,他用手帕包着小猫,回了温暖的屋内。 走廊的灯兀地被点亮。 蔺焰尘听到动静起床,发现楚汛的房间门开着,床上被子掀开,楚汛的人不翼而飞,直接吓到清醒。 总算找到人。 蔺焰尘问:“怎么了?大半夜的起来。” 楚汛把捧在手心的小猫举起来给他看:“我捡到一只小奶猫。” 小猫像是听到了呼唤,微微动了动,轻轻“喵”了一声。 楚汛看到这只快要死了,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小猫,想到自己,忽地觉得鼻酸,“它想活下去。” 他伤感地说:“小蔺,它想活下去,我们救救它吧。” 32.第三十二章 蔺焰尘觉得楚汛是天下第一善良的人了, 看到只可怜的小猫竟然就难过到盈泪。 其实楚汛是在小猫的身上望见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只小野猫。 生命力极强。 蔺焰尘拿来干燥的毛巾包住小猫, 再坐在暖炉旁给小猫取暖,楚汛一心担忧小猫,一直着紧小猫的情况,时不时触碰小猫一下, 得个微弱的回应。 楚汛不睡,他也跟着一夜没睡。 到了早上, 小猫的呼吸已经变强了不少,兽医过来给小猫看病, 开了点药, 稍微清理了下身上的污渍。 楚汛大半天的什么都没干,就在守着这只脏兮兮的小奶猫。 感觉小猫的生命大致是被挽救回来以后松了口气,困倦像是潮水般漫进脑海。 蔺焰尘说:“你去睡会儿吧,我来看着小猫, 不会出事的。” 楚汛倒头睡了, 补觉补了五六个小时, 昏迷过去似的, 再醒过来天又快黑了, 一醒来就问:“小猫呢?” “在这呢。”蔺焰尘非常有效率, 已经找人弄了个绒布的小猫窝,塞着棉花, 小猫躺在猫窝里, 还盖着保暖的小毯子, 楚汛伸手摸摸小猫, 温热,柔软,有气息,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是活着的。 他们冲泡羊奶粉,用最小号的奶瓶来给小猫喂奶,小猫的嘴巴还没长牙,费劲儿地吮吸着羊奶。 楚汛看着它咕叽咕叽地吃奶,吃的嘴边都是奶渍,好生感动。 活下来了,多好啊,起码他在自己临死之前,还救了一条小生命。 蔺焰尘在一边看着他给小猫喂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乐呵呵地傻笑起来。 楚汛问他:“你笑什么?接下去怎么办呢?我们给他找个领养?” “为什么不自己养?”蔺焰尘笑嘻嘻地说,“阿汛,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它的爸爸妈妈?” 楚汛第一反应是不同意,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养一只宠物了,可是再想了想,他迟早得离开,不如养了这只小猫留给小蔺,于是楚汛问:“那你来给这个小家伙取名字吧……孩子他爸?” 蔺焰尘哈哈笑:“让我想想。” 他伸出一根手指,抚摸小猫的脑袋,小猫嘤嘤呢喃一声,沉吟片刻:“嗯……他头大身体小,就叫‘大头’吧。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你家有伞,我有大头。希望它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什么名字?”楚汛也笑了,“我还以为会取了个那几只马同系列的名字呢,外国名儿,南希,杰克,什么的。” 蔺焰尘一时也没察觉到楚汛这话有哪不对,回答说:“不觉得‘大头’听上去更亲切吗?” 这只小奶猫就被取名叫“大头”了。 他相当顽强,第二天活过来,第三天就能自己爬来爬去了,眼睛也开了半条缝,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完全睁开眼睛了。 弄干净以后,他们发现这是一只挺漂亮的小白猫,长毛,通体雪白,只有脑袋上有一撮橘黄色的毛,虽然只有一小撮,但也让人看得心惊胆战,不禁畏惧他将来会有何等可怕的食量。 有了猫以后楚汛像是开心了许多,还和蔺焰尘讲了很多事:“我以前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黄猫,就叫‘咪咪’,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唉,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早上起来,发现他躺在纸箱做的猫窝里一动不动,我哭了好久呢。但如今想想,万物生灵都有一死,他无病无痛地寿终正寝已经很不错了。” 蔺焰尘从小在寄宿学校,基本不回家,他不养宠物,长大以后买马,但相当于买跑车,倒不是猫猫狗狗那样的定位。这还是他第一次养宠物,他跟养亲儿子似的伺候。 他们这几天就专注照顾小猫,没出门,窝在温暖的屋子里打游戏。 楚汛提出建议:“过年晚上那天我们自己包饺子吃吧。” 蔺焰尘举双手同意:“好呀!我还没包过饺子。” 楚汛问:“艾德先生他们放假吗?请他们一起吃饺子?” 蔺焰尘说:“艾德不放假,厨师本来不放假,但如果我们自己做饭的话,那他就可以放假了。” 除夕夜的前一天,大年二十九。 他们把大头拜托给艾德先生照顾半天,楚汛带着蔺焰尘去本地的唐人街采购需要的食材。 大街上张灯结彩,洋溢着过节的气息。 红彤彤,暖洋洋。 楚汛进了这充满烟火气的集市,一下子充满活力,他如鱼得水,购物,杀价,不亦乐乎。 蔺焰尘围观得兴致勃勃,说:“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逛街,我以前从没真的见识过砍价。” 楚汛想,你是住豪宅还养马的小少爷,不缺钱嘛,我是个穷人,可不得精打细算过日子?但他并不戳穿蔺焰尘,而是问:“要不要我教你?” 蔺焰尘一口答应下来,照着楚汛教的去买东西,砍价成功买到了东西,开心的不成。 楚汛还笑话他:“傻不傻?你本来还可以多砍些价。” 蔺焰尘说:“哎,可我觉得那老大爷做生意也挺不容易。” 楚汛啧啧:“你抱着这种想法的话,这辈子都没办法出师。” 蔺焰尘顺着他的话:“那我这辈子就都仰仗阿汛你罩我咯。” 楚汛愣了下,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们大袋小袋地把购买来的东西拎回去,艾德依然和之前一样第一时间等在停车的地方,要帮他们拿东西,蔺焰尘不给他拿,非要自己搬,还装模作样的说:“谢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艾德不勉强,收回手,看着蔺焰尘和楚汛开开心心成双成对的背影,微微一笑。 蔺焰尘举了举手里的购物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说:“明天请你吃饺子。” 翌日,终于到了旧年的最后一天。 蔺焰尘一大早就热火朝天地在厨房干活,锤肉,揉面,他第一回做,还得楚汛教,不过分量有楚汛操控,蔺焰尘只需出力气,做的还算像样。 楚汛趁他在干活,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厨房一趟,很快找到了艾德:“艾德,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的忙,举手之劳,不会为难你的。” 艾德有礼地问:“好的,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先生。” 楚汛颔首:“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就直说了。这其实根本不是旅游项目吧?蔺焰尘不是你的客人,是你的老板,对吗?” 33.第三十三章 艾德自然不承认, 他毫无破绽, 淡定地说:“你们都是我尊贵的客人。” 楚汛理解他的做法,换成自己也不会轻易承认。 楚汛并不要求艾德一定要承认,他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笑,低声说:“我配不上他, 对不对?” 艾德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了楚汛一眼, 说:“您是一位绅士。” 他不由自主地补充说:“我很久没见到他那么高兴了。” 说完他立即觉得自己失言,紧抿嘴唇, 仿佛变成面具人。 楚汛并不介意, 说:“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口风很紧的人,所以我来找你说。” “我订好了1号早上六点多的机票回国,可以安排车送我去机场吗?” 艾德点头:“好的,先生, 司机会送你们准时到机场的。” 楚汛纠正说:“不是‘我们’, 是‘我’, 只有我回去, 他不知道, 别告诉他。” 艾德终于正眼看楚汛了, 他们对上视线。楚汛在他的眸中看到浓重的疑惑,他显然不能理解楚汛的做法, 翻来覆去地变卦, 前几天才刚回来, 现在又要离开, 还是瞒着蔺焰尘的,按理说,他肯定得告诉少爷。 楚汛:“我不管怎样离开,你都会知道,所以我来告诉你。” 艾德沉默了下,问:“为什么?他很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喜欢一个人。” 楚汛平静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上次去机场我就应该离开的,但我一时冲动了,这很不理智。我该离开他,我不想让他太过伤心。” 艾德反诘:“你离开他才会让他伤心。” 楚汛微微摇了摇头,说:“我快死了。” 艾德:“……” 这个炸弹抛得未免太随意。 楚汛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个多月前,我被诊断出得了绝症,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我没有选择接受治疗,现在留给我的时间可能更短了……我觉得我的病开始发作了,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楚汛笑了下:“是不是听上去很荒谬?但我真的没有在骗人。” “我知道他的妈妈在他小时候生病去世,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死去,我不应该让他再体验一遍这样的痛苦。” “我尽量不让你为难,我会给他留一封信,解释来龙去脉。” 艾德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为您感到遗憾,先生……明天早上会有人送您去机场。” 楚汛克制地微微一笑:“谢谢。” 楚汛回到厨房,蔺焰尘还在费劲儿地揉面,问他:“这样行了吗?” 楚汛指导他:“要揉成表面光滑的面团哦。” 他们手擀了饺子皮,拌了玉米鲜肉馅儿,坐在一起包饺子,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包饺子,他擅长做运动,但不擅长这样的精细活,楚汛手把手教了他好几遍他还包的七扭八歪。 楚汛真是奇了怪了:“你是故意的吗?难道这是你的情-趣?想让我多教你几次?” 蔺焰尘哭笑不得,老老实实说:“我是真的学不会,我手笨。” 楚汛还不许他不做,非要他包的放满两个长方形的大保鲜盒。他做着做着,慢慢也稍微有了个样子,两个人边包饺子边聊天。 楚汛说:“我会包饺子是我爸爸教的,他手艺很好,会包好几种形状的饺子。他小时候家里穷,他是家里的老大,还没十岁就开始下地干活,在家帮忙做家务,边照顾弟弟妹妹边读书写作业,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楚汛从小听说爸爸的奋斗史,他以前是很崇拜爸爸的,能从一穷二白奋斗上来。后来他觉得,可能是爸爸自己幼时都没得到过父母的什么关注,所以他也不擅长关心孩子。以爸爸的成长环境,不能接受他喜欢男人可以理解,但他还是会感到伤心。 蔺焰尘想回他的话,说说关于“爸爸”的话题,可绞尽脑汁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爸爸。 楚汛问他:“要是你爸爸知道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会怎么样?” 蔺焰尘愣了下,随即欣喜若狂:“你愿意跟我去见我爸啊?好啊,那我去通知他。他应该不会怎么样。” 蔺焰尘回忆着说:“以前我高中的时候……他有次莫名其妙问我我是不是同性恋,以为我在和我同乐团的朋友谈恋爱,还说就算我是他也能接受。不知道他整天是胡思乱想什么,大概觉得我从早到晚无时无刻都在乱来。” “不过我谈恋爱和他没关系,也不一定非要通知他吧?” 楚汛笑了,感慨地说:“其实我在想,说不定你爸爸挺好的。你有空该和他好好聊一聊。” 蔺焰尘撇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他一点都不好,他连我的头发丝都想要去约束。他也就是想管我才说出那番话。” 楚汛没再多劝说,顺其自然,蔺焰尘的人生还长着,他迟早会发现谁才是对他真的好。 大家煮了饺子吃。 楚汛和蔺焰尘包的截然不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哪个好。 蔺焰尘说:“我包的饺子一煮就散了,你包的又结实又好看。你是怎么包的那么好的?” 楚汛说:“我喜欢包饺子啊,我平时就经常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去剁馅儿,把坏心情包进饺子里。” 他夹起一个饺子,笑眯眯地喂到蔺焰尘嘴边,蔺焰尘乖乖地张开嘴,“啊呜”一口吃掉,腮一鼓一鼓地咀嚼,含糊不清地说:“好次。(好吃)” 楚汛笑着说:“然后把坏心情一口气吃掉,就只剩下好心情啦。” 吃饱喝足,楚汛偷偷找了艾德,说:“小蔺做了好几盒,寄一盒小蔺亲手做的饺子给他爸爸,说是新年礼物。我没有更多能为他做的了。” 艾德答应下来:“好。……谢谢。” 两个闲人吃完饭,没事做,打游戏。 蔺焰尘今天状态不好,屡战屡败,楚汛问他:“怎么了?” 蔺焰尘放下游戏手臂,闷声说:“我其实不想这样。” 楚汛一头雾水:“不想怎样?” 蔺焰尘含糊地说:“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昨天就想问,但问出来,好像我心胸很狭窄似的。” 楚汛往后仰头,靠在蔺焰尘的肩膀上:“说说看。” 蔺焰尘瓮声瓮气地说:“你老是看艾德,还总是单独和他说话,你觉得他很英俊吗?可是,他没我年轻吧?” 楚汛怔了下,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和年不年轻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可爱?” 蔺焰尘说:“不要敷衍我。” 楚汛只好认真回答:“好吧,我觉得艾德是很英俊。”这倒不必撒谎。 蔺焰尘差点没炸。 楚汛又说:“我这辈子头回见到这样的英式管家,他的衣服也很好看,我当时看到就在想……” 蔺焰尘憋着气,酸溜溜地问:“想什么?他不提供那种服务的。” 蔺焰尘后悔极了,早知道不带楚汛过来,他明知道楚汛好-色。 楚汛不知羞耻、慢吞吞说:“我就在想,你要是穿那身衣服,一定比他还英俊。” 蔺焰尘:“……,!” 蔺焰尘洗完澡就出去了,楚汛换上睡衣,坐在单人沙发等待。 不一会儿,蔺焰尘偷偷摸摸地回来了,他不仅换上了那身管家衣服,还抹了点发蜡,换了个发型,梳了个四六分的背头,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楚汛身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盏琉璃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柠檬色光雾,光依偎在他身边。 不知道是换了佣人的衣服让他觉得羞耻,还是楚汛今天的气质看上去不太一样,似乎比平时更诱人,蔺焰尘觉得脸颊发烫。 蔺焰尘走到他面前,俯首:“亲爱的主人,有、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楚汛比他演得好,淡定地说:“你是新来的吗?说话还结巴,你这样可不行啊,没有进步的话,我可不能让你留下来。” 蔺焰尘半跪下,抬起头,像只坐下来的大金毛犬:“对不起,主人,我一定学习改正,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楚汛伸手抬他的下巴:“那这样吧,今天晚上,你要是能取悦我,我就原谅你。” 从这个角度,蔺焰尘看到楚汛下颌到脖子和肩膀的线条,特别好看,他的睡衣领口有些松开,露出一点点锁骨,头发还没吹干,乌黑的发梢上有水珠滴落,从他的鬓边滑到脖子,再落在锁骨弯里。 蔺焰尘口干舌燥。 楚汛摘下眼镜,还氤着水气的黑发被眼镜杆拨了拨,衬得他的肤色白的像玉,罩着光。 楚汛轻声说:“过来。” …… …… 楚汛满面绯红、双眸含泪,不知道是哭是笑,伸出手:“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俯身抱住他。 楚汛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拥着他,仿佛这一刻就是他们的地久天长。 做完以后,他们依然抱着彼此,楚汛还在战栗着低低啜泣,蔺焰尘抚摸着他的脊背:“阿汛,我弄疼你了吗?” 楚汛平静了一些以后,说:“我还想听你给我唱歌。” 男人在床上时什么都能答应,蔺焰尘自然也是:“你想听什么?” 楚汛说:“你唱《斯卡布罗集市》给我听。” 在莎拉·布莱曼把这首歌的女声空灵版本唱得家喻户晓之前,这首歌最早是一首出处不知的英国民谣,最著名的版本应当是由保罗·西蒙改编的版本,横空出世的那一年甚至销量超过了如日中天的披头士,低沉沙哑的男生悠长忧伤。 楚汛说:“把she改成he。” 蔺焰尘稍微改变了下歌词,抱着他轻轻唱给他听: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one who lives there(记得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He once was a ture love of mine(他曾是我的挚爱)” 这首歌讲述一位上前线的年轻士兵思念着家乡的恋人,芜荽、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这几种草药代表善良、力量、温柔和勇气,但在古时也用来抵御死神。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告诉他为我做件粗布衣裳)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work(不要有任何针线的痕迹) ……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告诉他为了寻找一亩土地)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在海滩和大海之间) …… Tell him to reap it in a sickle of leather(告诉他用皮做的镰刀收割庄稼) And to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再用一束石楠花将他们捆在一起)” 楚汛静静听着,士兵让恋人去做三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歌词似乎毫无逻辑,有人说其实歌词是暗示士兵早就在战争中死去,又或是他的恋人已经病故在家乡,所以才有反复吟唱和死亡相关的草药的段落。因为已经死去,所以在含蓄地在向死神祈祷。 蔺焰尘唱完一遍,问楚汛:“还要我再唱一遍吗?” 楚汛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够了。” 蔺焰尘问:“你怎么忽然想听这首歌?”他总觉得现在唱这首歌怪怪的。 “就是想听,没什么为什么。”楚汛说,“歌里的这个人可真无理取闹。” 蔺焰尘说:“谈恋爱就是会做一些无理取闹的事嘛。” 楚汛笑了下:“那我也要无理取闹一下,我现在想喝鲜榨的苹果汁,加点蜂蜜,我要你亲手给我弄。” 蔺焰尘不问他怎么大半夜的想果汁,在他脸上亲一口:“好,我这给你去榨。” 房子太大,蔺焰尘榨了一杯苹果汁,刚端回去,楚汛却说:“我又觉得更想喝橙汁,你再弄一杯吧。” 蔺焰尘不嫌麻烦,又跑老远去亲自榨了一杯橙汁,当然,榨汁机和案板刀具他都没洗,捧着橙汁回去了。 楚汛这次满意了,说:“苹果汁榨了不喝多浪费,你喝吧。” 蔺焰尘做过运动,唱歌,还跑上跑下,是有点喝,榨出来的苹果汁也只有半杯,他几口就喝完了,说:“苹果太容易氧化了,居然有点苦,我应该加点柠檬。” 楚汛夸奖他:“你居然还懂这样的生活小诀窍吗?” 蔺焰尘说:“我在寄宿男校读书,我大概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楚汛说:“厉害,厉害……好了,我们洗漱一下就睡觉吧。” 蔺焰尘去换了睡衣,抹了把脸,躺上床以后没一会儿便开始觉得困乏,打哈欠,说:“关灯睡吧。” 楚汛关了灯,月光透过窗户玻璃,又被轻纱过滤,温柔地罩在他们身上。 蔺焰尘已经睡着了,他那杯苹果汁里被放了两颗安眠药,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楚汛抱着蔺焰尘,低头,把脸庞贴在蔺焰尘的额头,低声慢慢哼唱起来,他唱得一点也不好听: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ure love of mine……” “He once was a ture love of mine……” 34.第三十四章 蔺焰尘醒来时发现竟然已经日上三竿, 他先是眯着眼睛摸了摸身边, 摸了半天只摸到被子和枕头,慢慢意识到楚汛不在,但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他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一点。 他还没有睡到这么晚过……昨晚有那么累吗? 楚汛已经起床了吗?蔺焰尘坐起来, 伸懒腰,打哈欠, 看到昨晚楚汛穿的那件睡意就挂在沙发背上,嘿嘿傻笑起来, 楚汛一定是爱他, 看他睡得酣甜,不舍得叫他起床。 蔺焰尘呼唤了两声:“阿汛……阿汛……阿汛?” 没人回应他,或许是下楼了吧。 蔺焰尘稍微起了点疑心,但是去洗脸、刷牙、梳头、穿衣服的时候还在衣柜里看到楚汛的衣物都在, 还有楚汛装东西的小包, 他们四处旅游买的纪念品。他觉得东西都在, 楚汛肯定也在。 蔺焰尘没想太多, 把自己清理干净之后, 觉得饥肠辘辘, 准备去找楚汛,该吃中饭了。 蔺焰尘找了一圈, 没见到楚汛的身影, 下楼到客厅, 看到艾德, 问:“楚汛呢?” 艾德实话实说:“他走了。” 蔺焰尘刚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走了?走去哪?院子里?” 艾德说:“早上六点多出发的飞机,楚先生乘飞机回国了。” 蔺焰尘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完完全全被吓醒,怔忡,回过神:“他回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别骗我!怎么可能?是在开玩笑吗?楚汛拜托你和他一起吓唬我?别吓我,这一点都不好玩。” 艾德认真地说:“少爷,我没有骗您,楚先生走了,我开车送他去机场的。” 蔺焰尘顿时火冒三丈:“你送他去的机场!他为什么要走?我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又生气又慌张又委屈,语无伦次地说:“不可能啊!他都答应和我谈恋爱了……他说他喜欢我,我们还一起养了小猫,他说我是‘孩子他爸’,阿汛不会骗我的……他上次要走,我没有强迫他,他主动愿意留下来了,他怎么会突然不告而别呢?阿汛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要走,肯定会告诉我一声的。而且我开过衣柜,他的东西都还放在衣柜里。他明明没走。你们别耍我了,他是躲在哪里看我着急吗?我是很着急,他到底在哪?” 艾德摇头:“我不知道,少爷,我只送他去机场,不知道他做的是哪班航班,但是您……” 蔺焰尘很生气:“我说了别开玩笑了!!” 艾德被他吼的停顿了片刻,才说:“他临走时告诉我他给您留了一封信,应该在你们房间里。” 蔺焰尘渐渐意识到艾德说的是真话,只是他不想去相信罢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恼怒地瞪了艾德好一会儿,才沉默地转身,回房间去,先是走路,然后越走越快,接着小跑起来,冲回了房间。 蔺焰尘心乱如麻,慌张地不得了,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像个睁眼瞎。他先看了床头柜,没有。再跑去看衣柜,把楚汛的东西拿出来,衣服大概都在,他记不清楚汛买了哪几件,似乎少了一套。楚汛的背包还在,蔺焰尘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还装着现金,钞票一张没少,但是银-行-卡不在了,那张楚汛在拉斯维加斯的市政厅领来的结婚申请书也没了。 前几天他还把这张纸拿出来,和楚汛说:“我们是不是哪天去递交这张申请书?” 楚汛说:“以后如果有机会吧。” 蔺焰尘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名字给写上去了,说:“你填上名字就好了。” 楚汛笑笑说:“我才不填,我也没那么轻易被你拐骗。” 但蔺焰尘胸有成竹,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 蔺焰尘坐在衣柜边,身边散落着一堆钞票,抬起头,终于看到了桌上,花瓶下面,压着一封信。 蔺焰尘甚至有些不敢靠近,他鼓起勇气,终于走过去,把信抽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叠起来的信纸,上面是楚汛隽秀的字体,开口便是一句让他心尖滴血的话:「小蔺,对不起,我走了,请不要来找我。」 蔺焰尘闭了闭眼睛,指尖发抖,他觉得自己没办法看下去。 停住,深呼吸,颓唐地在沙发坐下,让自己去接着看信。 「我离开和你没关系,你没做错任何事,都是我的错。 是我太自私,又优柔寡断,说好了要走,却又回来,给了你不该有的希望。对不起。 我没有告诉你,我身患绝症,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就只剩下数月的生命。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因为我快死了,所以我才想找个人陪陪我。你是个好人,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但我应该是你的不幸,对不起。 这一个月多的时间,我真的过得很开心。 我在来到庄园以后,总算明白我们的相遇大概是个误会,你并不卖-身,虽然我依然不太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可因为我要离开,所以我并没有问过你,你也不必告诉我。 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并不值得你喜欢,平白拖累你。 我知道你看到这里一定会想,你其实并不介意我生病的事,说不定还想来找我。我得明确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你来找我,尽管我们只相处了一段并不长的日子,可你应当稍微有些了解我了吧,我很固执,有时候自尊心过高,我不希望被你看到我病重以后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模样。那太难堪了。 让你看着我一日一日地死去,对你,对我,都是种煎熬,倒不如不见的好。 我也知道你很有钱,说不定正在想要帮我找个厉害的医生。请不要这样,我查过了,我的病在全球都没有病愈的例子,假如当时我选择治疗,或许能多活几个月。可我选择和你在一起,耽误了治疗时间,你不用自责,我没有半点后悔,用困在病床了的一年半载换和你在一起的一个半月,我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值得。 梦莲湖的极光和你,都是我一生难求的奇迹。 谢谢你,小蔺。 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的厚颜无耻、言而无信和撒谎骗人,我太糟糕了,我真的配不上你的喜欢。 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又那么好,将来一定会遇见一个也很好的人,不像我这样糟糕,同你一起白头偕老。我在这里提前祝福你们。 对不起,小蔺,如果你真的曾喜欢我的话,请尊重我的意志,别来找我。 真的,对不起。 楚汛 201x/1/5」 蔺焰尘看到信纸上有几个小圆圈,那是干涸的泪渍。 他又看到眼泪掉在上面,洇出新鲜的泪渍。 蔺焰尘平生从未想此刻这样慌张无措,无能为力,更甚于上次无法挽留楚汛下来。 他终于想通了一直以来,他隐约感觉到的,楚汛努力隐藏依然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想把信收好,一时间却无处安置。 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信竟然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又不小心撞到桌子,玻璃花瓶掉下来。 “砰。” 花瓶摔碎,玻璃渣溅射,水泼在信纸上,开始枯萎的玫瑰跌落在狼藉之中。 蔺焰尘记得这几枝花,楚汛那时让他别去摘,就让花好好长在枝头。 他偏要去摘,即便好好换水,花也一日一日在渐渐凋零。 蔺焰尘半跪在地上,不管玻璃渣,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捡那封信,被打湿了一半,墨水都化了,字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阿汛留给他,他却一拿到就弄脏了。 他都做了什么啊? 手被玻璃划破,血珠立即涌出来,把信纸弄得更脏。 艾德听到楼上有东西砸破的声音,匆匆赶上了,就看到蔺焰尘满手血。 他走过去,握住蔺焰尘的手腕:“我来打扫吧,您的手受伤了。您需要冷静。冷静点。” 蔺焰尘突兀地问:“他爱我。” “他爱我的,所以他才不要我去找他。” “我还是想去找他,我该不该去?” 艾德想了想,说:“这是您的人生,我没有资格替您做决定。但是,我觉得您一向是个坚定的人。” 蔺焰尘终于冷静下来,他站起来,说:“你说得对。” “我要去找他。” 35.第三十五章 楚汛下了飞机, 脚踩在地面上, 依然有种不切实感。 像是从天堂回到人间。 过去的一个月有如一个瑰丽的梦境,现在梦醒了。 他开车回家,整理东西。 到小区门口时,保安和他说:“楚先生啊, 你出门旅游忘了把垃圾倒掉啊,东西烂起来都发臭了。有个人来找你, 神经病一样说以为你死在屋子里了,物业就开房间让他进去过。对不起哦, 我们联系不上你, 所以有些担心……但我们有好好看着他,没让他乱动你东西。” 楚汛心里大概有数,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保安说:“忘了,好像姓鸡……还是季。” 哦, 是季天泽吧。楚汛想, 一个月前离开时他想到季天泽还会有些郁闷, 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听过就算完了, 并不准备去见季天泽, 他的生命没剩下多少, 何必浪费在这人身上呢? 如果把人生比成一部电视剧,你觉得这个人在你人生参与过十几年, 他一定会是个重要角色, 将有大量后续戏份, 最终出现在圆满大结局。但事实上并不是的, 他说不定是个配角而已,走个过场,这个过场可能有点长,他下场后,就再也不会出现。 人生不是小说和电视剧,能看到的旁人只有自己的视野范围,除了一生的伴侣,谁都没办法把自己的全部人生线,放进另一个人的人生里,即便是父母儿女也不行。 人都是会变的。 楚汛不明白自己,明明他全心全意喜欢过季天泽十几年,可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蔺焰尘。 他移情别恋可真快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薄情。 楚汛大概看了下感觉房里的东西大概都还在,就算被偷了他也懒得去报警。各种证件都好好的放在上锁的抽屉里。 他清点了下自己的剩余资产,省会市中心三百平房子一间,升值许多,购入价四十万车子一部,现在应该已经贬值,三十万现金当时给蔺焰尘,他没当然拿回来,还有那张五十万的卡也给了小蔺,剩下二十万他这个月就当零花随便刷刷卡吃喝玩乐,居然刷爆了…… 但总体来说,还是有部分不动产资金的,楚汛整理好,休息了一晚上,带上房产证等等,开车又出了门。 他还剩下一件未了的心愿。 这件事做完,他就可以安心地躺着等死了。 楚汛回了老家。 楚汛五年没回家,他还记得以前回家的路,但是道路翻新,很多老房子都被推了,建起了高楼大厦,他居然差点迷了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家门口。 他长大的这个家倒是一点都没变,青苔斑驳的砖墙,茂盛蓊郁的石榴树,桌脚生锈的桌子,半旧的竹编躺椅,楚汛只是看一眼,无数记忆便像是拂去了岁月的灰尘,蜂拥着浮现在脑海里。 这是他死前最后一件想做的事,就算爸爸妈妈讨厌他,他还是想见他们一面。他和爸爸的关系一直没好转,但是妈妈这两年还是说过几次话的,他想把钱留给妈妈。 楚汛去按门铃。 没声音。 他太久没回来,门铃都坏了。唉。 那只能用嘴巴喊门了,楚汛本来就没什么底气,要他自己开口更难堪,他该怎么说呢? ——爸,妈,我回来了。 他上次和父母大吵一架,说好断绝关系,就算他腆着脸喊“爸妈”,爸爸妈妈会说什么?爸爸肯定会羞辱他。 ——你好,我是楚汛,我有事找你们。 这样倒不会显得倒贴,颇有尊严,但不是找打吗?他今天来事想和爸妈好好谈谈的。 楚汛还没想出个对策来。 门里突然爆发出一声犬吠,把楚汛吓了一跳,一只蓝眼睛的哈士奇从院子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一边狂叫一边嘲他冲了过去,他吓得退了两步,这只哈士奇扑在栅栏上。 楚汛定神,才发现这只哈士奇并不凶,傻傻的,好奇地看着他,摇着尾巴,吐舌头哈气,汪汪叫几声。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养了只狗? 有人喊他了:“你是……楚老师的儿子?” 楚汛回过头,见到一张陌生的大妈,记不起来是谁,大妈亲热地说:“我是xx阿姨啊?你不记得我了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还在襁褓里时被抱过怎么可能会记得啊?但大人总爱拿这套话和小辈套近乎,楚汛礼貌地回答:“呃,你好。” 大妈告诉他:“我刚才还碰到你爸妈,一起逛菜场,买了两斤牛肋排,原来是你要回来了啊。” 楚汛不置可否地笑笑,知道爸妈原来不在家,他莫名松了一口气,但是等在门口迟早也会碰到回家的爸妈,想想便又害怕起来。 他回车里等待,车头朝向家门口。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远处爸爸妈妈慢慢走近的身影,爸爸两只手都拎着袋子,跟在妈妈的半步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妈妈乐呵呵地说:“今天炖排骨给小胖吃,他肯定高兴。” 爸爸说:“他最喜欢吃排骨了……吃骨头对牙齿好。我都听见小胖在叫唤了,真聪明啊。” 楚汛犹豫了又犹豫,在爸爸妈妈打开院子的大门以后,赶紧下了车,走近过去。 他看着爸爸妈妈的背影,突然无比紧张,像是得了失语症,不知道如何开口,大抵是离家太久,都生疏了。 要么……还是算了。 才五年不见,爸爸怎么老了那么多?多了好多白头发。听说之前爸爸到了年纪退休,但是学校师资不够,去年又请他回去教书,好像是在带高三生,太累了吗? 妈妈也老了好多……也发胖了…… 楚汛莫名觉得鼻酸。 楚汛的爸爸——楚杉老师——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停下来,回过头,看到楚汛。 父子俩都是一愣,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望着对方,很近,近的只有几步路,又很远,隔着五年的时光。 楚汛下意识想躲,但无处可躲,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字:“爸……” 楚爸爸愣在原地,用力眨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他儿子回来了,他的眼底仿佛有暗流涌动。 那张和楚汛肖似的脸上,愠怒慢慢地爬上他的皱纹和眉梢,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汛,尖酸刻薄地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36.第三十六章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楚汛现在最听不得就是“死”字。 楚汛本来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 听到这句话, 心都凉透了。 他冷着脸,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没要和你说话,我找我妈有事。” 楚爸爸可不管那么多, 劈头盖脸地骂过去:“真是本事了,臭小子, 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厉害啊,说辞职就辞职, 突然跑出去旅游。出去旅游就算了, 也不知道和别人说一声去哪玩。” 楚汛被他爸骂的一腔闷火,脑袋不清醒,甚至没细想他压根没和爸妈说过辞职和旅游的事情,爸爸是从何得知的, 只一心要怼这个臭老头子:“你不是早和我说断绝关系了吗?楚杉先生, 不劳您尊驾管我, 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爱去哪就去哪玩。我是一个自由的个体, 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 楚爸爸差点没被气得仰倒, 把手上拎着的菜都扔了:“是是是,我和你断绝关系了, 我一点都没原谅你。我是看你厚颜无耻, 刚才你开口就叫我‘爸’, 难道不是想讨好我吗?现在又来说不要我管!” 楚汛梗着脖子:“我一时口误, 当不得真。” 楚爸爸讽刺地说:“好,你厉害。” 楚汛望向妈妈,语气稍微好了些:“妈,我有事要和你说。” 楚爸爸大声地说:“不许和他说话!我说过的,这个孽子不准踏进家门一步!” 楚汛嗤笑:“我没有要进门,呵,谁稀罕进去,我就在外面说。” 楚爸爸说:“那也不行,就不许说。” 楚汛气得肝疼,觉得自己又要短寿几年,他觉得肚子都有点疼起来了。 楚妈妈为难地说:“你们俩别吵了,在大门口地大嚷大叫,你们不嫌弃丢人我还嫌弃丢人,不能进屋好好说话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是他不想好好说话。” 楚妈妈:“……” 楚汛和他爸爸是吵累了,楚妈妈是无言以对,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他们都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妈妈循声看去,骇叫:“呀!小胖!” 两个吵得火热朝天的男人这时才发现,刚才楚爸爸不小心把袋子掉在地上,那只哈士奇趁着开门从院子里出来,正摇着尾巴在开开心心地啃骨头。 楚爸爸看到,没生气,还摸了摸狗狗的脑袋:“没关系,让他吃,我们买肉就是给他吃的!” 他抬头看了楚汛一眼:“你不知道这是谁吧?他叫楚小胖,是我和你妈的小儿子,特别乖,你还不如小胖。你整天就知道气我。” 养他还不如养条狗吗?楚汛真的被气笑了。 他懒得和这个臭老头再浪费口舌,索性直接绕过去,拉了他妈妈,说:“妈,你过来,我和你说。” 楚爸爸拦住他:“我说了不许。” 楚汛气得手发抖:“你……你真是蛮不讲理!我又没有要和你说话,你连跟妈妈说话都不行吗?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来吵你们了。” 楚爸爸说:“你有什么不能当着我面说的?” 楚汛:“好,好,那我当着你面说。” 他们就这样尴尬地站在家门口,没个椅子做,也没张桌子放东西,楚汛把手上提着的公文包打开,取出一叠文件,递给妈妈:“妈,这是我的房产证,还有过户文件,你签了文件,哪天有空告诉我,我们去办过户手续,房子给你,但我还欠着房贷没有还完,我买的地段好,和我买的时候比房价翻了一倍,卖掉以后还了贷款还可以剩下不少钱。都给你。” “还有我的车,也转到你的名下,你有驾照,要是想开就开着去买菜,不想开卖掉也行。我三年前四十几万买的,保养的很好,不要卖的太便宜。” 他每说一句就把几份文件塞给妈妈,楚妈妈拿了一手的东西,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而且这也太奇怪了吧,儿子要孝顺她就算了,但现在未免不是合适的时机,为什么突然给她这些?而且她印象里,楚汛这些年在大城市里打拼下来的资产就只有这些吧?全给她了?这怎么回事? 楚妈妈问:“给我这些做什么?” 楚汛强硬地说:“我给你你就收着!最好这周内,跟我去办手续。” 楚妈妈说:“小汛,你给我说清楚。” 楚汛不想说,他要是不想说,谁都别想撬开他的嘴。 楚爸爸在边上听着,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无缘无故的,楚汛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训斥说:“你妈妈问你话呢?别跟个闷油瓶子似的,好好和你妈妈说话!说啊你!” 楚汛别过头。 那只哈士奇和他爸特别亲热,还跟着冲他“汪汪”叫,好似在一起逼问他。 楚爸爸心里莫名地升起不祥的感觉,他不禁着急起来,迫问:“说话啊!臭小子!我让你说话!” 楚汛抬起眼,看了看满脸焦急的爸爸,被气得呼吸不稳,又去翻公文包,因为手发抖,包掉在地上,他蹲下来,都没耐心掸拂灰尘,就把包里剩下的文件抽出来,粗鲁地拍给爸爸,说:“你不是让我去死吗?我现在真的要死了,楚杉先生,你满意了吗?” “你忤逆可耻的儿子,终于要死了!” 按理说,楚汛应该觉得畅快,最后这一次,他终于把爸爸怼得哑口无言。 但在他说出狠话的一瞬间,他望见爸爸的眼睛,突然之间,一点痛快都没有。 话都说完了。 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 楚汛转身就走。 楚爸爸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看楚汛塞过来的纸,都是什么医院报告、诊断书,他胡乱地看了几眼,尽管看不懂,但他倏地明白过来,楚汛没有在骗人。 楚汛生病了,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快死了。 他记起来,刚才楚汛和他吵架,脸色就很苍白,站得摇摇欲坠,还捂了捂肚子。 楚爸爸猛地回过神,冲着楚汛的背影喊:“臭小子,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你站住啊!你聋了吗?我让你站住!” 楚汛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楚爸爸如梦初醒般,追上去:“楚汛,你站住!” “你别走啊!” 楚汛还是当没听见。 楚爸爸追不上楚汛,简直要急火攻心,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抹了把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热泪盈眶,他追着楚汛,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君君!” “等等爸爸!” 君君是他的乳名。 楚汛停下了脚步。 他红着眼眶,回头看爸爸。 37.第三十七章 楚爸爸这下终于愿意让楚汛进门了。 这回是楚汛不大乐意回家, 被爸爸生拉硬拽地拖回家里。 楚妈妈跟着在一边干着急:“这都怎么回事啊?你们别吵了。你别骂儿子了, 你们坐下来好好谈。” 楚爸爸非常着急:“我不骂他了,我这不是不骂他了吗?” 楚爸爸把他摁在椅子上,楚汛带过来的文件都放在桌上,什么房子车子都扔在一旁, 在医院看病的文件才重要,他急的不得了:“你、你好好说, 你生什么病了?怎么就要死了,你说说清楚啊。” 他急到说话结巴:“我看不懂, 医、医生写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就是你肚子里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吗?” 楚汛别扭地说:“你要是看得懂你就可以去当医生了, 你当然看不懂。” 楚爸爸好气啊:“你这个倒霉孩子,到这份上别气我了好吗?我看不懂才要你解释啊。” 楚汛觉得鼻酸,眼泪快要涌出来了,他不停地深呼吸, 抑制住哭泣的冲动, 说了一段楚爸爸依然听不懂的医学术语和句子:“……反正, 医生我最多再活三四个月。” 楚爸爸说:“没有办法治吗?” 楚汛:“治不好的, 不然叫什么绝症, 顶多拖延一下病情, 多活几个月。” 爸爸和妈妈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呆了,爸爸颓唐地坐下, 像是被吓得失了魂, 过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冷静下来:“你……你去看了几家医院?会不会是弄错了?” 楚汛报上医院的名字:“都是正规医院, 我查了两次,找的专家,不会有错的。” 楚汛把眼泪忍了回去,低声说:“爸,妈,你们不用这样,反正人迟早要死的嘛,我的遗产都这些,都给你们,你们好好过日子。” 楚爸爸巴巴地说:“不行,才两家医院,我认识个姓郑的叔叔,我以前的学生,你还记得吗?他也在X城的大医院当院长,我给你问问你这个病哪里治最好,说不定是你看病的那个医院不擅长治这个病,很多医院都是自己擅长的科室厉害,看别的病一般。我们再多看几家医院,不能等死啊。” 楚汛摇头:“我不想看了,我不想那么痛苦,我不要治疗。而且,我没钱了,我把我的存款都花光了。” 楚爸爸老泪流了满脸,实在按捺不住,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你没钱,我有啊,你问我要啊,我都给你。” 楚汛忽然就忍不住了,跟着爸爸一起,泪腺像被开了闸:“很贵的,就是烧钱,你就一个穷教书的,还整天接济这个那个学生,叔叔姑姑也仰仗着你给钱,你那点积蓄和养老金顶个屁用!就算是我卖了房子车子也不一定够。” 楚爸爸毫不犹豫,几乎是骂着大喊出来:“你别担心这个!我和你妈妈把房子卖了,我去借钱,去求人,就是砸锅卖铁都得治!” 楚汛微微动容,但还是摇头:“没意义的,爸爸,别治了。别到时候人财两失,我死了,你没钱还欠债,什么好都没落着。不如留着钱,给你们养老,过得舒坦一点。要是觉得难过,要么再收养个孩子。不要……不要像我这样,总惹你们生气。” 楚爸爸说:“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可能过得舒坦啊,我就你一个儿子。” 楚汛笑了下:“你刚不还说楚小胖是你小儿子吗?” 楚爸爸哇哇地哭:“那不是、不是开玩笑的吗?” 楚爸爸抓着楚汛不放:“爸爸明天就带你去多跑几家医院,我们努力治病,我不放弃,你不要放弃,知不知道?” 楚汛哽咽着说:“真没得治的,爸爸,我查过了,全世界都没有病愈的先例。” 楚爸爸犹不死心,斩钉截铁地说:“那你就当第一个!” 爸爸倒没骂他,楚汛却像是被震住,愣了愣,吸吸鼻子,没说话。 楚爸爸说:“我从小就教你不能害怕困难,你是怎么记得?我楚杉的儿子什么时候是个孬种了?你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很有胆量吗?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喜欢男人!现在又理直气壮地就是要去死!你死都不怕,你怕什么治病啊?” 楚汛的眼镜镜片上因为哭泣而蒙上水气,他摘掉眼镜,抹了抹泪水,非常委屈地说:“是你们都不要我……我不知道该为谁活下去。” 楚爸爸瞬间哭崩了。 爸爸拉着他的手,大哭,这么个五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平日里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老教师,哭得狼狈不堪,楚爸爸什么执拗都放下了:“君君啊,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楚汛看到爸爸这样哭,以前对爸爸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他倒没哭哭啼啼的,只是有点哽咽:“你不是高血压吗?别哭了,到时候你也病倒了,我该怎么办?哭什么啊,我都没你哭得凶,是我生病,还要我安慰你,你好意思吗?” “妈,你劝劝爸。” 楚汛转头,看到妈妈,妈妈也满脸泪水,哭得难以自禁,但和爸爸哭得超大声,妈妈半点没哭出声,但看着也是快崩溃了。 那只哈士奇看到大家都在哭,趴在旁边,耷拉着耳朵看他们,好似也很难过,蓝色的眼镜泪汪汪的,眨巴眨巴眼睛,喉咙里发出“嘤嘤”的声响。 楚爸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爸爸带你去治病,没事的,啊,肯定能治好的,不要怕,勇敢点。” 楚汛哭着哭着,看爸爸哭得那么丑,笑了:“我不怕,好,我去治病,你别哭了。你哭起来好丑啊。” 楚爸爸哭着说:“你这个臭小子,还笑话我丑。” 楚杉是返聘的老教师,他带的高二,课本来下学期还要继续教书,但他哪还有这个心思,他可不是那种报纸上夸奖的能为了工作和学生忍痛错过亲人最后一面的,他直接和学校辞职。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孩子重要。 他唯一的儿子都要死了,他可没心思再管别的了。 楚汛说他只剩下三四个月的命,应该按天来计算,都不知道有没有三位数,过一天少一天,刻不容缓。 楚杉彻夜没睡,这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他当天就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根本等不住,找好了认识的医生,是他以前教过的学生,在省会某三甲大医院当副院长的,关系一直不错,对方也仁义,二话没说就帮他,推荐合适的医院和医生。 然后还找了房产相关的朋友,他打算把房子卖了。 还是楚汛拦他:“爸爸,你冷静点,先卖我的房子,好吗?我的房子比较值钱,你别那么着急。” 其实他是觉得,要是自己死得快,爸爸就不用卖房子了,就算他死了,爸妈起码有个房子养老。 但楚爸爸不依:“到时候再卖就来不及了,先挂着,才能找个好卖家。” 隔天爸爸就照着学生介绍地带楚汛去外地看病,爸爸妈妈把他当成易碎品般,连车都不让他开,要他坐在后座。 楚汛觉得自己没那么虚弱,可还是顺从了父母。 隔天一大早就出发,紧赶慢赶,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医院,楚爸爸的学生已经和专家打过了招呼,加了号,他们过去,没歇一口气,风尘仆仆地直接去门诊处见医生。 38.第三十八章 看病的程序每个医院都一样。 候诊室挤满了人, 不但座位坐满, 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楚汛来见的林医生很出名,慕名而来的病人来自五湖四海,必须提早一星期才能挂到他的专家号,要不是楚汛找关系, 还没办法加上号。 这世上没人喜欢看病,个个头顶都愁云密布, 按捺烦躁地等待,捧着手机消磨时间, 蓝光罩脸。 他们到的时候十点, 还得等,他们加号,排在二十一。 没座位,站着等, 过了一会儿, 爸爸巴巴地喊他:“君君, 这里有座位, 过来, 你坐着等。” 楚汛看着生了白发的父母, 哪好意思自己坐着,让爸妈站着, 说:“爸, 你坐吧, 你开车那么久, 你比较累,坐下来休息下吧。我还好,今天没有不舒服。我没那么虚弱。” 两人推来推去,楚汛瞥见旁边有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爷爷,转头扶着他说:“爷爷,你坐吧。” 那个老爷爷没推辞,道谢以后坐下来。 楚爸爸挺不高兴的:“你坐个座位都要倔一下,那么爱逞强。” 楚妈妈打圆场:“你们俩父子上辈子大概是硫磺和硝石转世,只要碰一起就爆炸。楚老师,我记得你车上不是有你去钓鱼用的小凳子吗?你可以拿来用啊。” 每个病人都希望医生能给自己问诊够久,起码半小时,这样才值得他们如打仗般来医院排队候诊。 楚汛等到快十二点,终于轮到自己,他带上了之前在两个医院的病历单、检查报告等等,终于见到了林医生,四五十岁的年纪,戴个玳瑁边眼睛,面相有点凶。 林主任看了一下他带来的资料,皱着眉,问他:“一个多月前发现的?医生没让你尽快住院治疗?有给你开什么药吗?” 楚汛心虚地说:“说了,但我……当时不想治疗。我只在吃止疼片。” 林医生叹了口气,板着脸,问他各种问题,建好电子病历单,又开出许多检查单,让他再重新做一遍各种检查。 楚汛被爸妈挟着,跑各科室,验血,拍片,B超,核磁共振,等等等等,都去了一遍,仿佛进行了一场战役。 他们的报告单出的特别艰难,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等到等候室只有他们几个人,好几次还被医生叫去重新拍。 前后花了两天时间,再去找林医生。 林主任眉头紧皱,反复看他的检查结果,图像和各种报告,神情严肃,说暂时不能给他确切结果。 楚汛自己想得开,说:“治不了我也能接受的,主任。” 林主任委婉地说:“你现在这个不是治不治得了问题,我怀疑……嗯,现在还不确定……我找另一位医生给你看看,现在她还没空,我和她商讨出结果了马上联系你。” 楚汛新下忐忑,但再想想,最坏也坏不过死亡,有什么好怕的。 刚从医院离开,楚汛就被他爸爸给骂了。 楚爸爸说:“什么叫‘治不了也能接受’?你怎么答应我的?都忘了吗?” 他恶狠狠地威胁:“你别想着给我们省养老钱,用不着你省。” 楚汛挺颓废的:“爸,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并不是意志够艰难就能改变的,哪有那么多奇迹。我觉得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比较好,那假如稍微比料想的情况要好,不就是一件好事?” 但一般情况下,当你以为自己已经遇到了一辈子最糟糕的事时,命运会告诉你,他其实还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线,你还能再往下跌。 第二天早上,林主任手下的新进医生打电话通知楚汛来医院。 楚汛没拖延,他们就住在医院旁边的旅馆,十分钟后就赶到了医院。 今天林主任不坐诊,在住院部的办公室。 林主任旁边有位陌生的女医生,看到楚汛来了以后,对女医生:“喏,就是他。” 然后给楚汛介绍:“这是陈医生。” 楚汛礼貌地打招呼,但他记得挂号的时候这个科室并没有姓陈的医生,陈医生是哪个科室的? 林主任和陈医生两个人的表情都一脸凝重,弄得楚汛也灰心丧气,估计是不好的结果了。 陈医生没有和他寒暄,一来就和他说:“再做个彩超检查吧,我给你做,现在带你过去吧。” 陈医生亲自带楚汛去彩超室。 楚汛发现还挺多人等在外面,原来他是插队的,怪不好意思,但他看到坐在走廊等的人好几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他还是抢先了人家孕妇的队伍顺序,这叫楚汛更加羞愧。 本来当值的医生见到陈医生,喊了声主任。楚汛蛮奇怪,陈医生也是主任吗?哪个科室的主任啊? 他们进了彩超室,关门,拉上帘子。 陈医生站在机器旁边,对楚汛说:“平躺,把衣服掀起来,露出肚子,裤子稍微往下拉一些。” 楚汛乖乖照做,他悄悄去看陈医生的表情,陈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 检查了半个小时,陈医生才说:“好了,可以了。先别走,我再和林主任讨论下。” 接着又等一个小时。 林主任和陈主任把楚汛叫去。 林主任说了一通楚汛听不太懂的话,什么分化细胞未分化细胞,所以怎样怎样,然后总结:“……你之前的情况确实很容易判断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情况。” 楚汛问:“什么判断错?主任你可不可以讲清楚点。” 林主任说:“总而言之,你在之前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误诊,你没得绝症。” ——你没得绝症。 楚汛突然脑袋一片空白,愣了好久,问:“医生,你说什么?” 林主任肯定地告诉他:“你没得绝症。” 啊???楚汛觉得太荒唐了,荒唐到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误诊?这他妈是误诊?!他因为这个工作结果,把工作辞了,积蓄花光了,现在告诉他只是误诊?他还因为这个和爸爸低了头。 楚汛的父母陪在身边,他们比楚汛开心多了。 楚爸爸高兴坏了,喜极而泣,抹着眼泪说:“我就说再多看几家医院吧,你还不愿意……” 楚妈妈高兴过了,开始生气:“之前你看病那家医院是怎么回事?人命关天都能弄错!” 林主任的脸上却不见半点轻松:“但是……” 他们全家人瞬间又提心吊胆起来。 楚汛问:“但是什么?检查我其实是别的病?” 林主任说:“这倒不是,你挺健康的……但是你的身体有点特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误诊。” 楚汛问:“怎么了?” 林主任看了看陈主任,陈主任拿出几张刚才拍彩超的照片,放在楚汛的面前,楚汛就看到照片上黑黑白白的,他完全看不懂,陈主任开口说:“你没得绝症,但是你怀孕了。” 什么? 楚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主任说了什么?她说了“怀孕”吗?只是和huaiyun同音的词吧。 他可是个男的啊! 说他得绝症都比怀孕要靠谱吧? 陈主任很认真地说:“你怀孕大概五周了,你看这个点,就是胎儿,现在还很小。” 楚汛愣了好久,盯着图像看,说:“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陈主任摇头说:“这怎么能和你开玩笑?” 楚汛问:“可、可是,我是男人啊,我怎么可能怀孕啊?” 陈主任说:“在医学上,人类的身体并没有被探究完全……确实,照常识来说,男人不能怀孕,但你现在就是怀孕了。也因为你是个可以怀孕的男人,我估计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误诊。” 楚汛继续问:“啊?我……我、我从小到大也没觉得自己身体怎么样,为什么以前没检查出来呢?” 陈主任说:“你的情况要不是很仔细地检查也不会发现,也容易误诊。我个人的推测是,你身体里的激素变化也是随着周期改变的,周期可能比较长,平时都正常,只有某段时间会不正常,恰好你在两个多月前的检查时撞上了不正常的周期。” 楚汛:“……” 林主任说:“所以,楚先生,你这个情况以我的专业无法处理,得交给陈主任。” 楚汛沉默了片刻,冷静了点,问:“陈主任是治什么的医生?” 陈主任自己回答:“妇产科。” 楚汛:“……” 39.第三十九章 楚汛深一脚浅一脚、魂不守舍地从医院出来了。 虽然是不用死了, 但他一点都没有松下气来。 因为他的情况太特殊, 陈医生让他为了腹中胎儿和自身健康考虑,要比其他孕妇更加谨慎小心,多来医院找她做检查。当然,男人生孩子有没有危险还是个未知数, 尽管目前他的身体没有毛病,可后续会怎样还无法预知, 假如他想要把孩子打掉,他们也可以为他安排手术。 楚汛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爸妈, 一路上一言不发。 但爸妈并没有骂他, 也没问别的,全家人都愁眉不展的。 在这之后,楚爸爸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心翼翼的问句:“君君, 肚子饿吗?我们去吃饭吧。吃饱了我们再好好合计。” 到了餐馆。 点菜。 楚爸爸下意识点了个水煮肉片。 楚妈妈赶紧说:“太辣了吧?怀……他生病不好吃太刺激的吧。” 楚爸爸点头:“哦, 对, 对, 你说得对, 吃的稍微清淡点, 我点个炖鸡,再点条蒸鱼吧。” 楚汛:“……” 楚汛想了想, 难以启齿地开口:“我最近闻不得荤腥, 我吃蔬菜豆腐就好。” 楚汛……楚汛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世界观还没有调整过来。 他好像是在世上很罕见的能生孩子的男人, 太太太匪夷所思了。 心情复杂。 就算楚汛不想承认, 怀孕了就是怀孕了,他的肚子里现在揣着个胎儿,只有苹果核那么大,正在成长着。 一家三口闷头吃饭。 楚爸爸看他没吃多少,担心地说:“不管怎么样都得好好吃饭啊。” 楚汛点头,勉强多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楚爸爸看着他吃饭,叹气,实在是憋不下去,轻声问:“是那个……姓季的吗?我记得叫季天……什么的。” 楚汛顿了顿,回答:“不是。” 楚爸爸问:“那是谁的?” 楚汛的脑海里瞬时浮现出蔺焰尘俊美无俦的脸庞,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们不认识的人,这你们不用管,和他……没什么关系。” 楚爸爸纳闷:“你不是和那个姓季的在一起吗?” 楚汛漠然地说:“早就掰了……” 但想到小蔺,他的脸色又变得柔和而哀伤起来:“我喜欢上别人了。” 尽管他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小蔺的具体家世,但绝对非富即贵,是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阶级,想想小蔺那个难办的父亲,他就觉得可怕,人家指不定会不会接受他呢,有时候在一起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楚妈妈问他:“君君,你准不准备要这个孩子啊?你本来就不容易……要是生下来的话,还有更多事要操劳。” 当然要生下来!但是……楚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是还一片平坦,他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刚遇见蔺焰尘的头几天就怀上的,但是再仔细想想,这一个多月里他做过很多不利于胎儿的事,跳伞,滑雪,骑马,还吃过药片,越想越后怕,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楚汛愁眉不展,一脸凝重地说:“我还没决定好,等胎儿稍微大点做检查,如果没问题就生下来。” 坐他们旁边一桌的一个年轻姑娘差不多把他们一家的对话听下来,偷偷地鄙夷地看了楚汛一眼,用情不专、移情别恋就算了,对小三也好坏,是谁都不肯告诉爸妈,婚前让人家女孩子怀孕,不想负责,还做了检查再考虑要不要生下来,是打算做性别检查吧?是男孩就生下来,女孩就不生吧?太渣了,真的太渣了。 楚汛脸皮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尤其是熟人。 所以既不回自己在X市的房子住,也没有去爸妈家养胎。 陈主任答应了专门负责帮助他生下孩子,一来因为陈主任本来就是妇产科方面的专家,不用再找别的医生,二来楚汛不好意思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怀孕的事。 和父母商量以后决定就在医院附近租房子住——他个傻逼把钱都花在小蔺身上,虽然还有不动产,但到底不是流动资金,连租房的钱都没有,红着脸看爸妈掏的钱。 怀孕三个月时,楚汛去做产检。 陈医生说初步检查孩子除了长得有点小以外,没有缺胳膊断腿,基本还算健康。但还有一些产检没办法排查的毛病。 楚汛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楚汛基本上不敢出门。 尽管他自己抚摸肚皮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会让他备受感动,可是……别人会怎么看他呢?那不就是个怪物吗? 而且要是叫人知道他肚子里揣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他被男人睡过、且睡过人命的铁证,他和小蔺没结婚,顶多算交往过几天,这还是无媒苟合的私生子。 爸妈知道他没得绝症而是怀孕以后,也没生气,还辛辛苦苦地陪着他、照顾他。 爸爸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饭吃,还挺积极的。 楚汛本来以为迟早要被爸妈骂,没想到一直没有挨骂,爸妈还是对他小心翼翼的。 特别是爸爸,爸爸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怀孕,没事干,整天闷在家里,楚汛就胡思乱想。 他想,以前他和爸爸绝交那次,爸爸就嫌弃他搞同性恋生不出孩子没办法传宗接代,是不是因为现在他虽然不结婚,可也能生孩子了,所以爸爸默认了这件事。 有没有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说到底,爸爸只是想着老楚家的香火吧。 某天晚上,楚汛半夜口渴,起床去喝水,听见低低的哭泣声。 有个男的在哭。 他好奇地找到爸妈的房间门口,隔着门仔细听,发现是爸爸在哭,妈妈在安慰他。 “楚老师,你哭什么啊?五十几岁的人,你不嫌丢人啊……” “我又没在外面哭,我害怕啊……君君非要生这个孩子,你看他妊娠反应那么重,今天晚饭吃下去的都吐了,瘦得都皮包骨了。本来女人生孩子都很危险,他还是个男人。你生君君的时候都那么凶险,那他呢?” “哎哟,你还越哭越厉害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哦,你现在倒是像个好爸爸,在君君面前怎么从不敢说这样的话?骂他倒是你第一厉害。” “本来生孩子就会胡思乱想,他是男人生孩子,压力更大,我怎么在他面前说。而且,陈主任没给男人接生过孩子的。” “你别说什么出事出事的,真是乌鸦嘴。你给我闭嘴!我们得相信陈主任,陈主任是很厉害的医生了,再说了,陈主任没给男人接生过孩子,你要上哪去找给男人接生过孩子的医生啊?”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但这不是做好打算,省的到时候慌了手脚吗?” “要是有万一,我们肯定保君君啊。” 老俩口达成共识。 过了没一会儿。 “楚老师,你怎么又哭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我想起刚才做的梦。” “你梦见什么了啊?” “我梦见他生了个小怪物,长得特别丑。” “……” “到时候生个小怪物也只能认了,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梦是都是反的。” “你不知道啊……我老梦见我以前和君君吵架的事,我说气话,我还让他去死。我就在想,是不是怪我害他生病……我怎么嘴那么贱呢?我这辈子以后都再也不骂他了。” 楚汛没再往下听,悄悄走了。 40.第四十章 蔺焰尘在第一时间赶回国内。 他除了“楚汛”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楚汛的手机号还是不记名的一次性号码, 在国外办的电话号码,他不告而别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想要在九百六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十几亿人中找到楚汛,难如大海捞针。 蔺焰尘动用了所有自己联系的上的力量去找,可还是很茫然, 毕竟国内不是他熟悉的环境。 蔺焰尘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楚汛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孤独地等待死亡, 他的一颗心便像是就放在油锅里煎熬, 无法安定。 他想要尽快找到楚汛。 正焦头烂额之际,蔺焰尘忽然接到爸爸的电话:“你做的饺子爸爸已经吃了,做的很好吃,我很高兴, 我……” 蔺焰尘一头雾水, 甚至生气:“你什么时候吃了我做的饺子?” 蔺爸爸反问:“不是你寄给我的吗?玉米猪肉馅儿的。” 蔺焰尘本来就因为楚汛的事情很烦躁, 想到爸爸吃了他给楚汛包的饺子, 更生气:“我没有寄给你。那不是做给你的, 你又擅自动我的东西。你知道我和楚汛包饺子的事?” 蔺爸爸被他连环炮似的的指责骂得怔愣:“啊?” 他大概知道蔺焰尘这段日子在和谁一起玩, 但听说蔺焰尘很开心,没有多过问, 他很尊重个人隐私。 蔺焰尘直接挂了电话。 蔺爸爸听着忙音有点受伤, 他本来收到蔺焰尘亲手做的饺子, 还以为是他的倔儿子愿意同他和好了, 虽然不怎么好吃……没想到压根就不是蔺焰尘寄的,那是谁做的呢? 辗转过去一个月。 蔺焰尘终于查到了楚汛就职过的公司,他不多啰嗦,直接找上庄瀚学。 庄瀚学和蔺焰尘素昧蒙面,突然被找上门他还挺纳闷。 他现在天天都有去上班,之前楚汛毫无征兆地跑路,害得他只能认真工作。他还被哥哥臭骂一顿,说一定是他把楚汛气跑的,直接停了他的零用钱,让他自己赚钱吃饭,要是他能维持住业绩就再给他发零用钱,要是把分公司折腾坏了,以后都别想领了。 唉。 庄瀚学知道哥哥和楚汛都是真心待他好,想他上进,可他就是个废物嘛。 庄瀚学照着楚汛离开时交代的,提拔了楚汛的得意门生段晓珍,有什么不懂的,不敢下决定的,就厚着脸皮去问哥哥,哥哥会耐心教他,开始他是真的抱着学习的态度去请教的。庄瀚学慢慢发现这就像开外挂一样,可以偷懒,他死性不改,忍不住又偷懒,自己想都不想就直接拿去问,次数多了,还是露出马脚,被哥哥发现,骂个狗血淋头,完全甩手不管他了。 庄瀚学只好苦哈哈地勤劳工作,不由的怀念当初楚汛还在的日子,有时候他也会想一想,楚汛现在在哪呢……听说是出门去旅游了。 他不治病,是想趁还不用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好好到处走一走吧。庄瀚学很为楚汛感到可惜。 蔺焰尘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问:“你知道楚汛现在在哪吗?” 庄瀚学神经大条地问:“楚汛已经辞职了啊……你是谁啊?你找楚汛做什么?怎么老是有人来找楚汛。为什么觉得我一定知道啊?” 蔺焰尘急火烧心,不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此时也只能耐下性子,解释说:“我是楚汛的男朋友……” 话没说完,庄瀚学惊到差点没跳起来:“你是楚哥的男朋友啊?真的假的?” 蔺焰尘点头,底气十足地说:“是,我就是他的男朋友。我现在找不到他,他在这里上过班,你这里应当有存档他的资料,我想找下线索。” 蔺焰尘非常强势,庄瀚学虚长他几岁,却显得被唬得听从,过了片刻,想到骂人也很可怕的楚汛,慢慢壮起胆,说:“私人资料我不能随便给你,你说你是楚汛的男朋友就是了吗?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得出示一下证据,起码有个和楚汛亲密点的照片吧?” 蔺焰尘愣了下,他不仅没有和楚汛的合照,连楚汛的单人照都没有,忽地悲从中来,酸涩地说:“我没有……” 庄瀚学在心底暗暗夸自己机智:幸好我多长个心眼,没被你诈出来,连张合照都没有就来骗我说是楚汛的男朋友。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人很搞笑哎,我工作很忙的,没空陪你开玩笑。” 庄瀚学站起来,转身要走,不想再招待这个奇怪的人。 蔺焰尘轻声细细数来:“他不肯让我留下照片,但我们真的是恋人。楚汛怕冷,喜欢吃火锅,不喜欢生鱼片和芝士,他睡觉时爱整个人藏在被子里缩起来,他没什么朋友,不敢告诉别人他喜欢男人,但又不想骗父母所以早早地出柜,结果和父母闹翻。他……他在生病,他说不想拖累我,瞒着我离开了。” “他说他的病没得治了,躲着说,不想让我看到他生病变丑的样子,但我还是想陪着他。” 蔺焰尘心如刀割,但又有种诡异的平静,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哀伤和爱意。 他说:“庄先生,我很感激你为楚汛考虑,要保护他的隐私。但我真的是他的恋人,我诚恳地求求你,让我有点线索去找他。我怕……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蔺焰尘问:“庄先生?” 庄瀚学回过头,蔺焰尘瞧见他的模样,微微惊诧。 蔺焰尘没哭,庄瀚学被感动的泪流满面,抹了把眼泪:“我相信你了,楚汛生病的事除了他辞职的时候告诉我,我谁都没说出去的……我给你去找找资料。” 电脑上的档案在他辞职时删掉了,庄瀚学废了老大劲儿,找了一整天,终于把楚汛个人信息的纸质资料翻出来给蔺焰尘,上面写了他从小到大的学校,以前的简单工作经历,获得过的各种奖学金。 蔺焰尘瞧见楚汛才二十出头时的照片,同现在一样是张温柔的面孔,但稚嫩许多。 庄瀚学问:“有用吗?” 蔺焰尘:“谢谢你。” 可惜他最想知道的地方,家庭成员那栏是空着的,他没有填父母,大概那时候他们已经翻脸。但起码多知道了一些信息。 说实话,他找到这里的时候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 觉得说不定楚汛说得绝症的事只是个借口,想甩掉他,可他情愿楚汛是个骗子。 偏偏验证了楚汛说的话都是真的。 蔺焰尘谢过庄瀚学,带着资料离开,准备继续去找楚汛。 有人喊住他,是个年轻的女生:“你是来找楚汛的吗?” 蔺焰尘点头:“你好。” 这个女生正是楚汛的小徒弟段晓珍,她很担心地说:“他是我的师父……我刚才听到你和庄总说话,你之前见过他吗?他还好吗?他辞职的时候我还问过他,他后来和我说就是工作累了,想要辞职,可是突然人间蒸发,手机号码也打不通。” 但因为师父出走,她被委以重任,实在脱不开身去找人。 蔺焰尘礼貌地说:“谢谢你关心他。” 他想想,多一分希望也好,说不定楚汛临死前会联络他的徒弟呢?于是留了自己的号码:“如果你有关于楚汛的消息,就告诉我。我要是找到他,我问过他以后,他要是愿意,我也会通知你。” 段晓珍很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41.第四十一章 蔺焰尘找到楚汛的住处, 去问物业、保安、楚汛的邻居, 寻找楚汛的动向。 物业觉得这户的户主事儿真多,怎么老是有人去找他?鉴于之前有个神经病骗他们进门,这次他警惕了许多,起初咬死了不肯说。 这事好解决, 蔺焰尘塞了个红包,对方就慢慢松口了, 愿意吐露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之前回来过一次。” 蔺焰尘问:“几号?” 回答:“大年初二还是初三吧,回来待了一天, 就又走了。” 时间正好对的上, 蔺焰尘接着问:“那后来呢?他去了哪?” “我不知道啊。”对方回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楚先生这次回来办了些手续,说准备把房子卖了还是怎样的, 具体的我暂时不太清楚……” 蔺焰尘心都凉了, 卖房子……好端端地卖什么房子, 这就是在置办后事吧? 他一路找过去, 反倒一步一步确认了楚汛生重病。 蔺焰尘想了想, 以楚汛的性格, 多半连自己的墓地都会提前买好。 他拿不准楚汛会不会回去找父母,楚汛说和父母断绝关系五年了, 还会回去吗?但如果不找父母的话, 他总得找个人帮他处理后事吧?一般如果不是父母, 就是朋友帮忙, 楚汛会不会拜托他的女徒弟?不过听说现在也有请专司此职的陌生人的。 总之,还是都查一查吧。 蔺焰尘找了几个助理一起查,但他真的没办法舒舒服服地坐着就等着别人来报告消息,他每天都要让自己为了找楚汛四处奔波,累得耗光力气、倒头大睡,这是最近唯一能让他睡得着的方法。 在楚汛的高中老师和大学老师那里,蔺焰尘见到了楚汛以前读书时的班级合照。 楚汛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蔺焰尘看着就喜欢,但他发现两张合照里都出现了另一个男人,而且都挨着楚汛站着,甚至高中那张毕业照里,那个男生的手还搭着楚汛的肩膀,比出一个v字,楚汛脸上带笑,眸中蕴着光。 蔺焰尘问:“这个人是谁?” 楚汛的高中老师告诉他:“哦,他是楚汛的好朋友,叫……我看看,照片背后有写名字的。季天泽,对,叫季天泽。上学的时候他俩可要好了,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后来还考去了同一所大学。” 蔺焰尘想,不出意外,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楚汛喜欢过的那个人。 他……他还是有点嫉妒。 但现在可没时间让他去计较这个姓季的男人,蔺焰尘只默默地把名字记了下来。 幸运的是,楚汛的高中资料上填了家庭住址,而且过去这么多年,楚汛的父母并没有搬家,还住在老房子。 不幸的是,楚汛的父母都不在家。 蔺焰尘直接问楚汛老家旁的邻居打听,问这家人去哪了。 一群大妈大婶搬张小板凳,坐在小区花园的树下团团坐着聊天,蔺焰尘就起了个话引子,她们就滔滔不觉地把八卦都讲出来了。 “刚过完年那几天,老楚家的儿子回来过。” “对对,我看到了,开着宝马的,他儿子以前念书就好,工作了也有出息,不像我家那个不争气的……”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没见他好几年没回家了吗?他前些年和家里闹翻了……我听说,他是同性恋。” “啊?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住他们隔壁,听到他们吵架才知道的,老楚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我就没给他说出去。” “那你现在怎么告诉我们了?” “老楚把学校的工作辞了,房子都挂出去卖了。” “哎?怎么又要卖房子?” “我就告诉你啊……我听说,他儿子得病了,活不了多久了,老两口为了给他治病,准备把房子卖了。带着他去看病,估计是直接住院治病了,所以没回来。” “哎哟,这遭罪的。他是生什么病啊?要花那么多钱?” “我不太清楚,但是吧……搞同性恋的不是很容易得那种病吗?” “哪种?” “就是……”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艾滋。” 一片低低的哗然声,这可真脏。 “这病,治不好的。” 蔺焰尘实在听不下去了:“楚汛不是得艾滋!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为什么只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就觉得……” 大妈们终于注意到他:“小伙子,我记起来你刚才就是来问楚汛的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大家默默地远离他,仿佛他身上存在什么传染病菌。 蔺焰尘想,楚汛曾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难怪活得那么不痛快。 他为楚汛感到难过。 蔺焰尘弄到了楚汛爸爸的电话号码,鼓起勇气,致电:“喂?您好。” 楚爸爸看到时陌生的号码,问:“你是谁?” 蔺焰尘说:“您好……我是楚汛的朋友,我听说他生病,想去探望他一下,能告诉我现在他在哪个医院吗?” 楚爸爸很忌讳这件事,楚汛脸皮薄,特地交代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怀孕的事,不管谁来问,都说他没有在生病。他自然要守口如瓶,更不用说告诉别人楚汛的地点了,他说:“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你从哪知道他生病的?楚汛生病了吗?” 楚爸爸说的言之凿凿,他们连楚汛生病都不知道吗?蔺焰尘被唬住了:“可是,我听说你们带着楚汛去看病了……那不然你们为什么会出远门?” 楚爸爸说:“我和我老伴出去旅游关你什么事。” 蔺焰尘问:“可你们把房子都卖了?” 楚爸爸说:“我想搬家去乡下养老而已,你神经病吗?忽然莫名其妙来咒我儿子。” 蔺焰尘慌张地说:“我没有……” 楚爸爸挂了他的电话,蔺焰尘听到糟心的空铃。 再打过去,发现自己大概是被拉黑了。 难道那些大妈说的是假的?但以她们以讹传讹的对话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或许楚汛确实回来过一趟,可是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生病的事情,也是了,在楚汛的描述中,他们父子关系那么恶劣,所以,楚汛是自己去医院了吗? 蔺焰尘觉得自己再次失去线索。 没办法从楚汛的父母那里入手找到楚汛的话,那他该怎么找呢?每个三甲医院的科室问过去?他连楚汛具体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啊。 蔺焰尘毫无头绪地又找了大半个月。 庄瀚学告诉他:“我今天去x省一院,忽然记起来了,我在楚汛家里见到过印着这个医院名字的塑料袋,他应该是在这个医院确诊的,你或许可以去这个医院找找看。” 蔺焰尘赶紧赶去调查,但护士医生哪会随便告诉他,得保证病人的隐私。 蔺焰尘想了个办法,曲线救国,询问了医院的护工们,是否记得一个姓楚的病人。 他一个人来不及问,几个助理一起查。 有个助理向他反馈:“老板,查是查到了……但是……” 蔺焰尘忽然胆怯起来,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才说:“你说吧,说实话就行。” 助理说:“有个姓张的护工说之前肿瘤科确实有个姓楚的男病人,三十岁,高高瘦瘦,相貌白净,戴眼镜……月初去世了。” 蔺焰尘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过了很久,问:“他去世的时候,有人陪着他吗?” “说是没有……他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朋好友。他自己找了丧葬公司办理后事。” 蔺焰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连呼吸都在发抖。 蔺焰尘觉得自己该去找楚汛的坟墓,却忽然失去勇气。 他在找楚汛的路上被人问了无数次:“你是什么人呢?” 是啊,他根本不是楚汛的任何人。 楚汛为什么这样狠心呢,到死了都不肯见他一面。 “老板,你还好吗?” 蔺焰尘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想回和楚汛认识的地方看看,走了几步,突然感到胸前肚腹被难过的情绪灼烧,他想呕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蔺焰尘一夜没睡。 助理问他:“老板,还继续找楚先生的墓地吗?” 蔺焰尘说:“不了……他本来就说了让我别去找他。我给你放个假吧,你好好休息……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助理悄悄看他的头发,有些困惑,以前小老板头上有白发吗? 42.第四十二章 楚汛想过要不要去找小蔺。 可一来他想到小蔺的家世就望而生畏, 二来他当初离开时处理得太决绝, 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他没有记小蔺的,而他在外国办的一次性手机早就丢了。 想找蔺焰尘也无能为力。 楚汛一日复一日的犹豫,肚子越来越大了。 真的很羞耻。 尤其天气逐渐转暖, 偶尔出门他都没办法穿厚衣服遮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个本不该生孩子的男人,妊娠反应格外严重, 吃了陈主任给的药才好一些。 楚汛每天吃了吐,吐了又再吃, 就算他不想吃, 他也得给肚子里的孩子补充营养啊。 生是一个难题,孩子生出来以后养孩子的钱从哪里来又是个问题,他的积蓄都给蔺焰尘了。那怎么办?卖房卖车?房子他不舍得卖,现在房价见天疯涨, 他的房子还可以再升值, 这比工作都要来钱快。 他想把房子留给孩子, 不止不想卖, 他现在都开始研究起学区房的房价了, 到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得早点买好房子。 预产期在冬天,妈妈已经开始给楚汛肚子里的宝宝做小衣服小帽子了, 等到时候宝宝生下来, 就可以穿了。 楚汛捧着个沉甸甸的肚子, 愁眉苦脸:“妈, 你说万一宝宝要是有什么产检检查不出来的毛病怎么办?” 被妈妈一顿臭骂:“跟你爸一个臭毛病!乌鸦嘴!不会的,宝宝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楚汛:“那我不是害怕吗……陈主任说到时候会把我的肚子切开,把宝宝拿出来……你们女人生孩子原来那么辛苦啊?我睡都睡不好,肚子还重啊,肩膀也疼。” 楚妈妈说:“现在知道妈妈把你生下来不容易了吧?” 楚汛说:“听说你当年是难产啊?怎么办啊?那我呢?” 楚妈妈说:“那不一样,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剖腹产,我顺产,我们生孩子肯定不一样的。” 楚汛说:“那我是男的生孩子说不定更……” 楚妈妈回头往厨房那骂:“楚老师,是你乱和孩子说话吗?!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和孩子说有的没的!” 围着围裙拿着大勺的楚爸爸:“……” 有一次,楚汛实在是憋不住了,医生也让他尽量多做做运动,而且觉得楚汛总是不出门会让心情变得糟糕,万一得抑郁就不好了。楚汛穿了件宽松的衬衫,出去散散步。 那时候他已经怀胎快六个月了,但其实肚子并不算很大,陈主任说他身体里的构造不太一样,胎位靠后,所以肚子不算大。 普通人乍一看肯定不会往怀孕的男人上面想,只觉得这个男人长了啤酒肚,而且过了头几个月以后,可能也是因为有在好好吃药,现在楚汛的胃口好一些了,脸变得圆润了点。 他们路过烧烤摊,楚汛太想吃了。 楚爸爸说:“你想吃就吃吧。” 父子俩坐下来吃东西,夏天的晚上,吹着夜风吃烤串真的是太舒坦了。 还没等到他们的东西烤好,来了几个结伴的大叔,因为没有位置了,过来问他们能不能拼桌。 楚汛是个文明人,别人好声好气地请求了,他自然答应了。 大叔们半夜出来喝啤酒吃烧烤本来就是为了吹牛打屁的,还和楚汛搭讪,问他是不是本地人啊,在哪工作啊,结婚了没啊,有没有孩子啊。 楚汛虽然和蔼,但还没有到什么都和陌生人说的地步。 楚爸爸有点不高兴,觉得这几个大叔兴奋过头,还拍楚汛肩膀。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大叔看着楚汛的肚子说:“小伙子,你肚子蛮大的嘛,怀孕几个月了啊?” 楚汛:“……” 没等楚汛回答,另一个大叔哈哈大笑起来,撩起自己的T恤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拍得啪啪响:“我这个,怀胎8个月了!” 最胖的大叔站起来,不屑得亮出更圆的肚皮:“你那顶多6个月,我这个才叫8个月。” 最早提问的大叔笑得乐不可支:“你老婆当年生孩子的时候肚子都没你那么大呢!” 他们笑了一圈,又和楚汛说:“小伙子啊,你长得相貌堂堂,就是身材有点不好,不然我都想把我侄女介绍给你。年轻人,还没结婚,不能那么胖,不然讨不到老婆的。” “是啊,等你结了婚,肚子想几个月大,就几个月大。” 楚汛被他们逗笑了:“哈哈哈哈,谢谢大哥们,我知道了。”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忽然一股冲动,半真半假地说:“我不骗你们,其实我是真的怀孕了,肚子的小孩6个月了。哈哈哈哈。” 老大哥们当然不信他,嘲笑说:“你可真能开玩笑,而且你那小肚皮算什么呀,顶多怀胎3个月,不能更多了。我都说了,我这个肚皮才叫怀胎6月。” 楚汛出去逛了一趟,还挺开心的。 他突然想通了,反正他是在陌生的城市,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啊。 一般人哪会往男人生孩子上面想,他把自己吃得脸更圆点不就好了,出门大家顶多以为他是中年发福的大叔。 快到预产期,爸妈和他商量:“君君,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回x城?还是跟我们回老家。” 楚汛说:“……我两个都不想。”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楚爸爸叹气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确实也没办法回去……我已经把老家的房子卖掉了。” 楚汛大吃一惊:“我不是没得绝症,你干嘛还卖房子?!” 楚爸爸说:“我在y城看好了一套房子,准备买下来,反正这里是陌生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工作,养孩子,没人认识你。我和你妈有养老金,以后就给你带带孩子,也挺好的。” 楚汛半晌说不出话:“我真是……我真是个不孝子,你们年纪一大把,还害得你们背井离乡,没法好好养老。” 楚爸爸说:“没关系啦,y城也是个好地方嘛,适合养老的。你妈去跳广场舞都已经认识一圈朋友了。不要那么拘泥嘛,和哪座城市没关系,家人团圆的地方才是家呀。” 买好新房子以后,楚汛的孕期平安达到7个月。 他比之前心情轻松,还三五不时地跟父母出去逛街。 周末跟妈妈去超市一起采购。 楚汛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谁在喊自己似的,回过头,看到那边一群人在抢购什么。 “怎么了?”妈妈问。 “没什么……”楚汛说,可能是他听错了。 他们走过一个拐角。 方才那头才有个人费劲儿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焦急地东张西望。 季天泽是来y城出差的,他没想到竟然会无意中看到楚汛的身影,可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 43.第四十三章 都说七月流火, 天气应当渐渐凉快下来, y城却依然闷热。 楚爸爸接到亲戚电话,说是某个拐着弯儿的远方亲戚去世,让他回乡下老家参加丧礼,必须去, 不然就是忘恩负义,他只好过去。 但他实在担心楚汛, 一家三口一别三送。 楚爸爸:“我不在谁陪你跑医院啊?” 楚汛说:“我都说了我只是肚子里揣个孩子,别把我当废物。” 楚爸爸又问:“那谁做饭?你不能做饭, 你妈做饭吗?你妈做的饭能吃吗?” 楚妈妈侧目, 生气:“楚老师你说什么呢!” 楚汛说:“没关系,可以吃几天外卖嘛。” 楚爸爸再问:“这要是有小偷强盗什么的,你们两个没有反抗之力啊。” 楚汛淡定地说:“有楚小胖在呀。” 趴在沙发的楚小胖哈着气摇尾巴:“汪汪!汪汪汪!” 楚爸爸嫌弃:“哎呀,那狗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就是个傻的。” 楚汛:“哈哈哈哈!他笑话你呢, 小胖, 听到没?” 楚小胖挺乐呵:“汪汪汪汪!” 楚爸爸还是走了, 其实顶多三天就回来。 夏天做饭是人间炼狱的苦差事, 楚汛才不干, 带着妈妈美滋滋地下馆子去,这家酒店是本地的名店, 价格不便宜, 但物有所值。鲫鱼豆腐汤熬得格外鲜甜, 汤汁如牛奶般乳白, 他胃口大开,喝了两碗,吃了点鱼肉、蔬菜,饱餐一顿。 然后和妈妈一起慢悠悠地散了一圈步,消消食,回家去。 楚小胖吃了一大盘狗粮,汪汪叫,该带他去散步了。 楚汛拿起一本育儿书看,漫不经心地对妈妈说:“带他去散步吧,不然又要闹腾。” 楚妈妈说:“好吧,那我出去半个小时,你自己小心点。” 楚汛头都没抬:“我三十几岁的人了,能出什么事?我十岁的时候都没见你们这么小心过。” 楚妈妈说:”我是担心你肚子里那个。” 楚汛:“……” 楚妈妈出门遛狗。 过了十来分钟,楚汛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妈妈回来了,还纳闷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小胖热爱溜达,每天起码要出门玩三趟,还赖在地上不想回家的,今天居然才一会儿就乐意回家了吗? 他一个大老爷们,安全意识不够好,随便地开了门,等见到门外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季天泽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楚汛,真的是你。” 楚汛……楚汛回过神,关门,太尴尬了。 季天泽硬要挤进门去,楚汛不敢和他推搡,下意识退让了一下,被季天泽闯进家里:“你怎么能这样?楚汛,你一走了之,都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我正好今天在餐厅见到你,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你现在是在治病吗?” 他看到楚汛现在的模样,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虽然好像身形变大了一圈,但并不是胖,而是浮肿,脸色又苍白,其实变丑了,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看,还觉得挺心酸。 楚汛还好好活着就好,季天泽把他自己乱感动到:“当初你突然不告而别,我急得四处找你,才发现你生病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要是告诉我,我也不至于惹你生气,你为什么那么倔呢?” 按说这应该是讨好人的话,但说得可真不怎么样。 楚汛忽然感慨自己以前竟然喜欢过这样的人,看吧,季天泽还是那副德行,连想跟他和好,话里话外还在推卸责任。 太无语了。 楚汛甚至连生气都懒得生气,只说:“好好,都怪我,怪我不肯告诉你。我罪大恶极,那你过来干什么?我这屋子小,装不下你这样尊贵的人。” 季天泽欲言又止,好似温柔地说:“我……我不和你吵架。你在生病,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你在哪家医院治病?我以后去看你。我那时候被吓死了,我甚至以为你会自我了断,我去了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很多地方,都没找着你,那阵子我看到有无名自杀者的事件都害怕,跑去确认是不是你。我每天晚上都想着你一个孤独寂寞地等待着死亡就很难过……” 这他妈咒谁呢?楚汛差点没翻白眼,他不仅没去那些地方,而且在四处玩得很开心好吗? 楚汛问:“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是了。” 季天泽着急地说:“我这不是来主动跟你和好了吗?你不能原谅我吗?” 这语气多么理直气壮,啧啧。楚汛说:“我不原谅。而且是我根本就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 季天泽没想到自己退了那么多步,楚汛还无动于衷,他无计可施:“为什么呢?” 作为男人,楚汛其实能够理解,很多男人都有这种想法,他们以自我为中心,觉得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即便被自己冷淡甚至抛弃,依然会痴心不改地在原地等待,即便明说了拒绝,他们也以为是欲拒还迎的情-趣,真的充满迷之自信。 楚汛想了想,正视着他,叹了口气,眼底没有留恋,只有对麻烦的嫌弃,他说:“季先生,我喜欢上别人了。” 季天泽怔了怔,陷入了茫然,过了好半晌才问:“……是谁?” 楚汛:“和你没关系。” 季天泽:“你骗我。” 楚汛:“我没有。别胡搅蛮缠了,再不走,我打电话报警,叫警察带你走。” 楚汛越是冷淡,季天泽就越是激动,抓住楚汛的胳膊:“你和我说清楚,楚汛,你喜欢上谁了?这不可能?你喜欢我十几年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的?你认识他比认识我要久吗?你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门外传来一声大喝:“谁?” 随之而来的是犬吠声。 楚妈妈回来了,她一个矮个子瘦巴巴的小老女人,见着揪着楚汛的男人,突然变得气势凌厉起来,眉毛都仿佛竖起来:“你是谁!你拉着君君干什么?我报警了的啊!” 楚小胖平时看着挺傻,这时候突然变得勇猛起来,朝季天泽扑过去,季天泽被咬到手臂,脚下不稳,下意识地想用另一只去抓住什么稳住自己,而他另一只手抓的就是楚汛。 楚汛被他用力拉扯,摔倒在地,跌得挺重,还被季天泽压了一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楚妈妈脸色都白了:“君君,你怎么样?” 楚汛疼得额头冷汗都冒出来:“我肚子疼,妈妈……送我去医院。” 季天泽还想来扶他:“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那条狗。小汛,你怎么了?你哪里疼?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他稍想接近,就被徐小胖恶狠狠地一阵狂吠。 外头又有人来了,是警察。 楚妈妈报的警,这小区门口就有个警察局。 警察进屋看了眼,大概明白了情况,楚妈妈立即指着季天泽说这人突然冲进她家里打她儿子,正好警察帮忙赶紧把楚汛送去医院,季天泽则被带去警局问话。 楚汛腹疼不止,一抽一抽得痛。 陈主任从家里匆匆赶过来,亲自帮他做检查,和楚妈妈说:“孩子要生了,我现在给他安排手术,赶紧签字吧。你签还是让他自己签?” 楚妈妈颤抖着手签了责任书:“救救我儿子。求求你。” 陈主任说:“我会尽力的。” 44.第四十四章 陈主任打开楚汛的肚子, 取出来一个小小的孩子。 陈主任说:“是个男孩。” 楚汛那时候被打了麻药, 非常困倦,但还是坚持着想看看小孩,他问:“为什么他不哭?” 话音刚落,小宝宝才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哭声, 细得还不如猫叫,听着都让人觉得心疼。 楚汛鼻酸, 起码孩子好好活着。 护士抱着孩子放在秤上称量,说:“3.4斤。” 太轻了, 还没发育好就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陈主任抱给他看:“喏, 来看看你儿子。” 楚汛看到小宝宝的脸蛋,又黑又红,还皱巴巴的,忽然想哭:“好丑啊。” 楚汛住在单人病房, 宝宝住在保温箱里, 他隔天就自己下病床走路, 去监护室看宝宝。 不知道是因为早产, 还是因为他怀孕期间服用过药物, 宝宝并不算健康, 虚弱多病。楚汛看到小宝宝躺在保温箱里费劲儿地呼吸,甚至害怕下一秒他就会失去呼吸。 他又心疼又担心又害怕, 还对季天泽心生痛恨, 以前他只是厌恶季天泽, 不想和季再有瓜葛, 现在却是真的恨上季天泽了,要不是因为他,宝宝就不会这样躺在保温箱里,让他时刻担心宝宝会不会夭折。 楚汛还在医院住院,养伤,等肚子上的伤口大致愈合,走不开。 楚爸爸听说楚汛早产的消息,急匆匆赶回来了,他先去医院看了一趟楚汛和孙子,他看到那么小一只孙子,眼泪都掉下来了:“这么小。楚小胖还是只刚生下来的小狗崽的时候都比他大。” 他听说是以前那个和楚汛不清不楚过的季天泽害楚汛生病,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要是有个万一,他儿子和孙子都得没。现在虽然因为他们幸运,楚汛和宝宝暂时都没大事,可不能这样就咽下这口气。 楚爸爸说:“早知道我就不走了,远方亲戚我去不去都没关系,又不差我这个人,我应该给个丧礼的钱就好了。你还说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呢,我一走就出事了。” 楚汛说:“那是因为我肚子里有宝宝,不然我不一定打不过他啊。” 楚爸爸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揍他一顿。” 楚汛侧目:“爸。” 楚爸爸只好说:“我知道使用暴力是不对的……” 楚汛压低声音:“不,我也想揍他一顿,你去揍吧。等我出院了我再揍他一顿,我真的很气啊!……要不是因为他,宝宝也不会早产。” 以前是个老教师的楚爸爸还曾经教育过学生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他眼下还是觉得打架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他打了季天泽,早产的小孙子也不会因此百病全消。 可是,因为这样就放过季天泽吗?道理是道理,但做人没办法时时刻刻都讲道理。 楚爸爸想了想,他年纪大了,季天泽年轻力壮,他还不一定能把季天泽按着打。 所以他花钱雇了个年轻的民工,带着麻袋去蹲点了,一等季天泽被放出来就偷偷跟了上去。 季天泽还被拘留在警察局里问话,人生头一遭,他有些担心被记在档案里,那多难看啊。 最让他受打击的是,楚汛的妈妈报警抓他,楚汛那时候还不给他说话,反倒支持警察把他抓走。 他真的不敢相信楚汛会这么对他,就算……就算他以前做过一些错事,可他不是道歉了吗?而且不止道歉了一次。楚汛不原谅他也就罢了,有必要恩断义绝到这种地步吗?他害楚汛受伤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应当不算重啊,只是跌了一跤,有那么疼吗?还被送去医院急诊? 楚汛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有没有事? 季天泽在拘留室带了两天,非常煎熬,终于被放出去了。 季天泽浑浑噩噩的,想去找楚汛,但又不知道楚汛在哪个医院,就算知道了医院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病房,想来楚汛的爸妈也不会告诉自己,那他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楚汛? 他先去好好吃了一顿饭,本来是来出差,中途被抓进派出所拘留已经很丢人了,公司那边他还得作解释。楚汛对他真的很重要,楚汛走后,他状态不好,工作时总是走神出错,业绩大不如前,有次犯了大错,终于被炒了鱿鱼。他还觉得老板真是小心眼,他那么多年的老员工,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他这些年就没有好好存钱,过得太潇洒,丢了工作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多少积蓄,经济上捉襟见肘,一下子压力很大,前个月,好不容易才找了份新工作,可不能再丢了。 他一会儿想到烦心的工作一会儿想到无情的楚汛,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解决的方法。他真的怀念以前楚汛还好好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一切都井井有条,他的事业和生活全部顺利。 他的人生就是从楚汛出走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的。他真的很想挽回楚汛,还想要他怎么做呢? 季天泽满腹愁绪,没有发现自己无意中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而背后有两个脚步声在接近他。 走着走着,季天泽后之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不善的视线,他刚要回头,兜头被套了麻袋, 紧接着拳脚下雨似的落在他身上。 季天泽狼狈地倒在地上,缩着保护自己,一边大叫:“打人啊!这里有人打人啊!” 完了,脸上都被踢了两脚。 楚爸爸还是有点分寸了,不能搞出人命,下手掂量过轻重,揍了三四分钟就跑了。 “你以后再来找楚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人走了好一会儿,季天泽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着血和尘,什么精神气儿都没有了。 之后季天泽没有再出现。 楚汛继续养病,宝宝却不太好,又发了黄疸,还住在保温箱里,但好歹比刚生下来那会儿气力足了些,长大了一些。 本来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手指脚趾的指甲都没长全,可怜的不得了。 楚汛自己出生的时候也很虚弱,妈妈说才四斤半,后来补充营养,长大以后也挺健康的,他觉得自己放平心态的话,舍得花钱,孩子可以慢慢养好。 满月时,宝宝再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医生告诉他另个噩耗:“因为胚胎发育不全,你的孩子患有心脏室间隔缺损。” 楚汛真他妈的……弄死季天泽的心都有了。 45.第四十五章 医生安慰楚汛, 不必闻先天心脏病而色变, 宝宝的病情并不严重,说不定不用动手术就可以自愈,但是也有无法自愈的可能,现在他的宝宝还太小不能做手术, 等他再长大些,假如没有自愈, 到时候再做手术,国内这项手术的技术成熟, 成功率很高。 话是这么说, 但每个宝宝都是爸妈的心尖肉,有一丁点毛病,都比自己得病还难受。 楚汛情愿自己去承受这痛苦,宝宝还那么小。 一直信仰唯物主义的楚杉老同志偷偷买了一尊木头菩萨过来, 拜菩萨, 保佑小孙子能健康平安。 楚汛以为他是信佛了, 过了一段时间, 他又搬了寿星公的木尊来, 分开放, 分开拜。 没几天,楚老师还整了个什么祝圣过的玫瑰念珠过来。 楚汛看不下去了:“我们相信科学的力量就好, 爸。要么你拜哪个神就只拜哪个, 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脚踩几条船, 反倒怪罪我们宝宝怎么办?我都怕你去整什么巫术了, 别弄啊。” 楚老师说:“那不行的,那是封建迷信啊。” 楚汛:“……” 宝宝在保温箱里足足待了两个月。 黄疸的症状消退好转了,肠胃消化蠕动又不好,长得特别慢,肺功能也有些小毛病。 虽然磕磕绊绊的,好歹一点点长大了。 因为不能让宝宝睡在自己的身旁,楚汛买了本空白的笔记本,每天去给宝宝拍一张照片,每天写日记,记录宝宝今天的体重又增加了多少克,什么时候打了哈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什么时候会弯着小嘴巴笑。 宝宝越长越好看了,刚生下来那时候楚汛真的觉得好丑,但因为是自己生的,只能认了。当时赤红发黑的皮肤慢慢变得白白嫩嫩,小脑袋上多长了好些细软的胎毛,带着鬈曲。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瞳仁天生大,琥珀色的虹膜,像是浸在溪水里的金石琥珀般,清澈,漂亮,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能把所有人的心都萌到融化。 这对眼眸和蔺焰尘一模一样的。 楚汛真是喜欢,也真是伤心。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小宝宝啊? 楚爸爸自卖自夸说:“啾啾的头发带卷,随我的。” 楚汛想想,还真是,他和蔺焰尘都是直发,他随的妈妈,没想到宝宝隔代遗传了他的爷爷。 楚妈妈笑话他说:“你之前还担心君君生个怪物,现在放心了没?” 楚爸爸怪脸红的:“我胡思乱想嘛……我们啾啾又漂亮,又乖巧。” 啾啾他们给宝宝取的小名,没什么深意,当时给宝宝想小名都想了好久,现在好像比较流行用植物来取名,楚汛看朋友圈里别人家的小宝,有叫小豌豆的,还有什么小地瓜、小苹果的。他就中规中矩地取了个乳名,思来想去还是取个简单平常的,平常的好,叫这个乳名的宝宝多的话,阎王爷不好找,就不会把他的小宝宝带走了。 宝宝是很乖,不怎么哭,除非要拉屎撒尿或者肚子饿,才会细声细气地哭。但楚汛还情愿他是个折腾人的宝宝,像他在医院看到过的其他健康的宝宝那样,放声哇哇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他家宝宝哭起来都有力无气的,说得好听是乖巧,说得不好……唉,他觉得是没什么活气儿。 宝宝反应有些慢,拿小玩具逗他,总是不是第一时间追着看,都得过会儿,才对你笑一笑。 楚汛……楚汛已经做好了这是个漂亮的小笨蛋的心理准备了。 两个月后,宝宝长到四斤九,各种小毛病都治得差不多了。 可以把宝宝带回家住,新房子已经装潢好了,婴儿用品是楚汛怀孕期间就置办好了的。 楚汛带着宝宝去上户口,自然是随他姓。 大名也是早就想好的,宝宝还揣在肚子里时并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他都喜欢,准备了一个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楚钰。 钰是珍宝,也是坚金,宝宝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他不要求太多,只希望宝宝可以健康长大。 俗话说,一看,二听,三抬头,四伸,五抓,六翻身,七坐,八爬,九扶站。 啾啾每个阶段都稍微慢个把月,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就是让楚汛怀疑这宝宝“好像有点笨?好像又不是太笨?”的程度。 即便啾啾已经是个很乖巧的小宝宝了,但在刚开始的半年多时间里,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过来,和爸妈三个人轮流带,小婴儿的作息混乱,折腾一整晚也是有的。 而且本来啾啾身体不好,需要特别小心地照顾,这么小的宝宝半点都不能马虎,小生命是很脆弱的。 在能力范围内,楚汛尽量给宝宝用最好的,天底下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这应该是所有生物血脉里的本能,想要把好的给孩子,该花钱的,他从不会心疼省钱,研究哪个牌子的奶粉好,哪个牌子的纸尿片吸水性好又不会把宝宝的小屁股捂出痱子。 楚汛一心围着宝宝转,满意地见着宝宝终于被养得肥嘟嘟的格外可爱,而他自己却快速瘦了下去。 随着宝宝渐渐有活力,他也跟着活起来。 满心揣着孩子的事儿,一天忙到晚,没什么时间想别的。 只有偶尔宝宝睡着的时候,楚汛看着宝宝的小脸蛋,感慨好像长得越来越像小蔺了。 想到蔺焰尘,楚汛就觉得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蔺焰尘,又是否该去找。 当初是他写信坦白生病让蔺焰尘别来找自己,那时他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嘛,谁知道只是误诊……结果小蔺真的听从了,没来找他吗?否则不一定找不到他吧?当时他的证件都给过蔺焰尘,虽然上面没有家庭住址,可要是来找,还是能找到的吧? 楚汛不太敢去想蔺焰尘有没有来找自己,万一只是他自作多情呢? 这样一想,他就会又想起蔺焰尘泪汪汪地指控他:“你可以没我喜欢你那么多的喜欢我,但你不能冤枉我不喜欢你。” 唉,也不知道蔺焰尘现在在哪,正在做什么。 楚汛觉得,他俩谈恋爱是一回事儿,他和蔺焰尘生了个孩子是另一回事儿。 假如蔺焰尘知道他生了个宝宝,指不定是惊喜还是惊吓。 不过不管怎样,楚汛都会好好养这个孩子的。 楚汛清算账目,觉得万分头疼,生孩子这一年多,开销真的是像泼水似的泼出去。 他亏待自己都不能亏待宝宝!要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绝不能省钱……宝宝是早产儿,之前住保温箱,加上用药,一天一两千块,以后说不定还得做室间隔缺损手术,单单只是养活也不够,将来还有大笔教育支出等等等等。 尽管楚汛也很想陪着宝宝,但他们的积蓄真的经不起这样坐吃山空,楚汛盘算着差不多该出去找工作了。 生存的压力又来了。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把积蓄都挥霍一空,连买奶粉的钱都要厚着脸皮问爸妈要,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跑去潇洒,那压根就不会有宝宝啊。 要工作,要养崽,并无暇余去惦记爱情。 以前楚汛是曾经有那么几天把小蔺放在心头第一位,但自从看到啾啾的笑脸,被他用软绵绵的小手抓着手指,牙牙学语地喊“爸、爸爸”的时候,楚汛整颗心都化了。 什么蔺焰尘?记不起来了!现在全天下他最喜欢他的宝贝儿子了! 46.第四十六章 b城。 某高级俱乐部。 蔺焰尘到得晚, 进到包厢时, 几个兄弟都已经拼过一轮酒,气氛高涨。 那些个醉鬼见到他,立即过来拉他,骂他:“还以为您蔺总日理万机, 把我们这帮狐朋狗友给忘了呢,您还记得来啊?” 蔺焰尘平淡地笑笑:“那今天是老展的庆功宴, 再怎样我都得来啊。” 在场的没有外人,就他们七八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以前蔺焰尘玩乐团时, 团内的主唱叫展鸿羽,就是这位仁兄后来家道中落,不仅破产,还背负了一大笔债务。他没自暴自弃, 但也没别的什么赚钱手段, 就一副好皮囊好嗓子, 十九岁那年一头扎进娱乐圈。他大抵本身在这方面也有运道, 七八年下来, 不仅早就还清了债务, 还小有名气,这不去年辛苦拍得一部电影获得肯定, 上周他去某国际电影节, 摘得了影帝的桂冠。 一帮子兄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疏远他, 帮了他不少, 这回他获奖,还给他办庆功宴,某损友还拉了张横幅“恭喜展先生咸鱼翻身”的横幅过来,不伦不类地挂在墙上,逼他感谢加合影。 蔺焰尘用平平无奇的口吻说:“本来约好了要签个合同,我特地推了,赶过来的。” 展鸿羽一听,愣了下,他在娱乐圈摸爬那么久,绝不是个不知分寸的,早混成人精了,紧张地问:“啊?那也不用这样吧?你要不赶紧回去?” 蔺焰尘面无表情地说:“骗你的。” 众人一个爆笑:“哈哈哈哈,老蔺你现在耍人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儿了啊。” 以前蔺焰尘算是他们之中最会玩儿的了,混世魔王,搞破坏都是他带头,而且蔫坏儿的类型,周末喊大家出去玩,以为他没写作业,其实他早就写好了,平时对外在父母口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大家还是喜欢蔺焰尘,就爱和他玩。 前年年底,蔺焰尘创业的公司破产,他嫌弃没面子,有一阵子躲着兄弟,大家知道他不好意思,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找他……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听说蔺焰尘谈恋爱,虽然不知道是何许人物,但把蔺焰尘迷得七荤八素、动了真格,大伙还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撺掇他把宝贝媳妇儿放出来给大家看看,结果蔺焰尘又飞快地失恋了。 这次失恋不得了,再见面时,大家发现蔺焰尘年少白头了……没人敢提这事。 蔺焰尘性情大变,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前他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少年气,好似没长大,如今依然沉稳了下来。 他跟他爸爸之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系缓和了许多,现在乖乖在家族企业里办事,慢慢积累升职。今年夏天被派到中国分区当总裁,不仅做得好,应该说是做的非常好,蔺焰尘倒是好,苦了他们几个不想努力工作的,整天被爸妈拿蔺焰尘多有出息磨耳鼓,快磨出老茧了。 转眼过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蔺焰尘好像是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正常地工作上班,偶尔有空和几个兄弟吃吃喝喝,喏,还能开个玩笑呢。也就这时候,兄弟们觉得蔺焰尘还是以前那个蔺焰尘,只是长成个靠谱的好男人了。 大家起哄说:“展影帝唱首歌呗!来,我们点歌。” “听说展影帝现在唱一首歌两百万啊,听到就是赚到。” “哇,那好啊,不唱个十首八首不准走。” 展鸿羽问:“那你想听我唱什么啊?我专辑的歌。” “那不听,大街上天天放,我公司的员工放,我妈都在家里唱,听得我都要吐了。我要听你唱点新鲜的。” “那好啊,我也不是很想唱,我都要唱吐了。”展鸿羽说,“这样吧,我把我手机里音乐app的歌单有五十首我经常听的歌,你们随便说个数字,我就唱那个序号的歌。” 朋友开玩笑说:“干脆从头唱到尾吧。” 展鸿羽大笑:“哈哈哈哈哈,美得你。” 他们扔骰子,掷出个六六五,加起来十七,于是唱序号十七的歌。 蔺焰尘本来在边上看他们笑闹,忽然听到展鸿羽查看了歌单以后说:“第十七首歌是《斯卡布罗集市》。” 蔺焰尘当时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笑不出来了。 大家玩得情绪高涨,一时没人注意到他情绪不对。 音乐前奏响起,简单的吉他声,明明是优美的乐声,蔺焰尘却觉得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那道被藏了很久、藏得很深的伤口兀地被撕裂开,仿佛鲜血淋漓,疼到他齿颤。 楚汛。楚汛。楚汛。 这世上他最爱的那个人在走时,他就为楚汛唱了这首歌。 那时他傻乎乎的没有深想,后来才体味出楚汛决绝的去意和爱意。 眼下毕竟不是蔺焰尘的私人场合,他不想扫兄弟的兴。 但在听到唱到“Remember me to one whowho lives there,He once was a ture love of mine……”,突然崩溃了,真的忍不住。 他这些年根本没想去听这首歌,现在听见,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件事来,当时他喝了楚汛加了安眠药的果汁,但起初没完全睡死。 他隐约记起来,楚汛似乎曾经在那时抱着他,为他也唱了一遍《斯卡布罗集市》。 蔺焰尘忽然站起来,克制地说:“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得出去喘口气。” 他越走越远,在露天休闲的地方随便长了张凳子坐下,深呼吸。 过了一会儿,展鸿羽找过来。 蔺焰尘说:“没事,你不用管我。” 展鸿羽叹气:“那……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家吧。” 蔺焰尘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待下去,也不勉强,说:“好,我不跟你客气,我回去了。” 蔺焰尘回到B城的住处。 一回家,发现他爸在客厅办公,见到他回来,还和他打招呼:“回来了啊·。” 蔺焰尘点点头:“回来了,爸,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我上楼休息去了。” “今天这么早就睡了?” “有点不舒服。” 虽然还是像公事公办,但起码缓和了许多,不是一见面就杀气腾腾。 一年半前,爸爸把他从酒瓶子堆里揪出来,押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逼他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骂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张脸,你觉得你喜欢的那个人会喜欢你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吗?” 蔺焰尘甩开他,头发凌乱、眼白泛红,他颓唐地靠着墙坐下来,掩面:“我爱的那个人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 爸爸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肩膀,声音也哽咽起来,说:“唉,我知道……我都懂的……我都懂的……” 父子俩一起哭了一场,隔天蔺焰尘把自己清理干净,振作起来。 爸爸说得对,楚汛绝不会喜欢他那个样子。 蔺焰尘只开了床头灯。 黑暗中莹莹一团孤独黯淡的光。 蔺焰尘坐在光雾里,把装裱好的楚汛的画像拿出来,隔着玻璃,抚摸楚汛的面孔。 他轻声说:“阿汛,你问过我如果你走了我会难过多久……我一点儿也没忘记你,我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我现在有没有变得好一点?我在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也不和爸爸吵架了。” “算是值得你喜欢的好男人吗?” 47.第四十七章 楚汛早上六点半按时醒过来, 躺在婴儿床里的啾啾已经醒了, 但是没有吵闹,在吃手指,安安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风铃看。他们经过了艰苦的奋斗,终于让啾啾养成了晚上睡觉、白天醒来的作息习惯, 虽然还是有点时间上的差距,不过好歹能尽量睡个安稳觉了。啾啾也不是那种醒着就一定要抱着, 否则啼哭的小宝宝,还算好带。 啾啾稍微有点会认人, 见到爸爸, 咧嘴笑了,小嘴巴里就长了两颗小米牙,像只小兔子似的。陌生人抱他他不会哭和吵闹,楚汛觉得这宝宝果然是个小笨蛋, 但他见到认识的爸爸、爷爷、奶奶会很开心, 马上笑起来。 啾啾朝楚汛伸出小手, 摇摇晃晃地挥舞:“爸、爸……” 他现在七个月多大, 才刚开始模模糊糊地学说话, 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比如“啊”“呀”这些无意义的声词,唯一算是会的字就是“爸”。 楚汛知道他想要抱抱, 但没去抱他, 而是先去冲泡了奶粉, 尝了下温度, 才回来。 啾啾看到奶瓶超级开心,比见到爸爸还开心!他手舞足蹈起来,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婴儿语,像是在说谢谢爸爸泡奶给他喝。 小孩子的快乐是很纯粹的,非常感染人,他笑起来时更像蔺焰尘,明媚的笑容可以把你的心都照亮堂,楚汛也微微笑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奶瓶:“你这个小笨蛋,还是个小吃货。” 啾啾很爱吃,奶粉,米糊,水果糊,他都爱吃。 楚汛把啾啾抱在怀里喂奶,啾啾自己伸手去捧奶瓶,刚开始喝得有些急,楚汛给他摸摸背:“每次都这样,又没人跟你抢,这么贪吃。” 啾啾抱着奶瓶,喝奶喝得特别高兴,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砸吧小嘴,楚汛给他擦擦嘴巴的奶渍。 啾啾很满足,笑眼弯弯,拍了拍小手:“咿……咿……” 楚汛觉得他真好笑:“你还拍手手啊?喝个奶就这么开心啊?” 他抱着啾啾离开卧室,刚开门出去,本来趴在沙发脚睡觉的楚小胖冲了过来,向宝宝摇着尾巴“汪汪”叫唤,嗓门怪大的。有些小宝宝会被狗叫吓到,啾啾不会,他不仅没被吓到,反倒像戳到他的什么笑点了似的,听到楚小胖叫,他就咯咯笑,犹如一串银铃响,悦耳动听。 楚汛把啾啾放在沙发上,啾啾现在勉强能坐起来,靠着沙发背。 楚小胖叫两声,他笑,再叫两声,他又笑。 楚小胖:“汪汪汪汪……” 啾啾笑歪倒过去了。 楚汛都不大明白,这小笨蛋怎么会和楚小胖一见如故,玩得这么开心的。 楚汛有时候真觉得啾啾有点笨笨的。 之前啾啾乱拽东西,被掉下来的香囊砸了一下,他愣了愣,不哭,还笑。 还有一次,他吃橘子,但是那个橘子太酸了,转头看到啾啾在边上眼巴巴望着他,没得吃,只好把小拳头往嘴巴里塞,又塞不进去,楚汛把橘子分他舔了一口,他被酸的一个激灵,皱起小脸,眼珠子都飙出来了。楚汛慌张了一下,在心底骂自己手贱,以为啾啾下一秒就要哭起来,结果这小家伙又傻呵呵、慢吞吞地笑起来了。 这是只可爱的小笨蛋。 楚老师做好早饭,一家人围坐吃饭。 因为他们在教啾啾学坐,没把他放回婴儿床上躺着,而是放在专门的婴儿椅中,让他坐着。 他们三个吃面条,啾啾有一小碗牛奶鸡蛋羹。 孩子的爷爷着急地说:“今天轮到我喂啾啾了,都不要和我抢!” 楚汛:“楚老师,没有人要和你抢啦。” 拿了个小小的木勺子,舀鸡蛋羹给啾啾吃,啾啾吃东西的时候特别积极,根本不用催,吃得特别香,他一边吃着鸡蛋羹,小嘴蠕动着,一边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垂涎地瞅着爸爸吃面条。 这个没吃过,他也好想吃哦…… 眼神追随着楚汛的筷子,楚汛被他瞅笑了,伸手捏捏他的小肉脸蛋:“你怎么什么都想吃啊?” 啾啾笑呵呵:“咿呀呀咿……” 爷爷笑了:“我的乖孙孙,这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吧。” 奶奶也被逗乐:“哎哟,这小馋猫。” 楚汛笑话他:“就长了两颗牙,你还想吃面条。” 但他还是用筷子夹断了面条,就夹了两厘米那么长的一小段,喂到啾啾嘴里,啾啾像是只雏鸟一样,看到爸爸的筷子过来,伸着脖子扬起笑脸张开嘴巴等投喂,吃到以后更是高兴坏了。 有了这个小宝贝,家里每天都其乐融融的。 吃饱肚子,啾啾在柔软的地毯上爬来爬去,过一会儿,他玩累了,就把楚小胖当成抱枕,躺在楚小胖身上睡觉。 楚小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孩子睡了就可以说说大人的事了。 楚老师问:“你不是说准备出去上班了?现在有什么打算?” 在工作方面,楚汛还是有点骄傲的,即便他辞职以后空档了一年半的时间,但只要他出马,找份不错的工作是肯定可以的……y城不是他以前工作的城市,但他也有人脉,联系了一下,对方愿意提供一份薪资不菲的工作,不过估计会比较忙碌,那就没空带孩子。 可不工作吧,又没有钱养孩子。 他想尽量找一份稍微清闲点、工资又过得去的工作……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这时,楚汛听说了他的师父从庄家人手下独立出来,搞自己的公司去了,且地点就在y城,似乎是搞到了本地政-府的扶助。 楚汛联系了他师父。 他师父有个比较偏僻的姓,姓留,单字策。 留先生接到楚汛的电话有些吃惊,随即担心地教训他:“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辞职,辞职以后还人间蒸发,让人完全联络不上!” 楚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有一些……嗯……不太方便说的情况。” 留先生冷哼一声,心知肚明地说:“那么久不找我,现在突然找我,你绝对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是不是想要我给你份工作?” 楚汛说:“我在报纸上看到的……” 留先生不过佯装生气,他本来就在为人手的事着急上火,没想到楚汛自己送上门,他亲手调-教的小徒弟,人品和能力他都绝对放心,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上班?” 楚汛看看在睡觉的啾啾,又想起让人头疼的账单,试探着问:“明天?” 留先生一锤定音,公事公办地说:“那就明天。穿得精神点过来,先在我身边做个秘书吧,我看看你这消失一两年,干活还利不利索,别仗着是我的徒弟我就会护着你啊。” 楚汛可不觉得师父是在开玩笑。 他比谁都严格,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他同一批的其他员工会埋怨留经理刻薄,只有他勤勤恳恳地干下来了,后来师父就只管教他,不管别人了,但偶尔也会怀疑留经理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直到有一天,师父对他笑了,夸他做得好。 楚汛真是捏了把汗:“我还以为要被骂。” 师父笑笑说:“我是看重你,才对你要求高,收你当我徒弟呢。” 被师父这样一说,楚汛莫名地紧张起来。 希望重回职场能够顺利吧…… 啾啾睡得正酣,楚汛看到他,什么脾气都没了,用手指亲亲戳了戳他的小脸蛋:“爸爸要去给你赚奶粉钱了哦。” 48.第四十八章 对楚汛来说, 回去工作,算是正式地回归现实生活。 不能再任性。 先前是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才放飞自我、怼天怼地, 现在情况变了, 他未来的日子还长, 要抚养孩子、赡养父母,哪能再肆无忌惮。 这是生活。 他觉得自己这好像是又怂回去了,但也有变化。 “死”过一回,楚汛觉得,有时候不想忍的时候就别忍,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确实是得过得自在从心,可也不是事事都没有顾虑。 他肚子揣着孩子的时候太辛苦,要养胎,后来孩子生下来, 宝宝生病, 养到七八个月才勉强算过得去,他有空可以去工作……其实现在也有空去找蔺焰尘了。 没有联系方式, 只能亲自去找,宝宝那么娇弱,不能带着, 那就只能他孤身上路。 楚汛翻来覆去地思量了很久这件事, 唯一的方法就是飞去英国, 找找看那个庄园, 但从机场过去的路很久,一个多小时,他记忆力也没那么超群完全记下来,就算过去了,找到庄园也得费一番波折。 可是,真的就这样过去吗? 他觉得小蔺是爱他的,或许也会爱他们的孩子,可小蔺的爸爸呢? 那些豪门大多不都是这样?应当会让蔺焰尘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吧? 齐大非偶。 难道他要抱着孩子巴巴地找上门,求人给自己一个名分? 光是想想,楚汛就觉得自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太苦情了吧。 他不再是将死之人,他现在有很多后顾之忧,这次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去冒险吗?人心是经得起试探的吗? 啾啾的另一个爸爸就是蔺焰尘,不管小蔺知道以后会不会接受,他应当让小蔺知道他们一起生了个宝宝…… 但现在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楚汛拉不下面子,即便要去找小蔺,他也不想以无业游民的身份去,起码有一份工作,而且工作得干得不错,否则像怎么回事?上门求包-养?靠着蔺焰尘吃饭吗? 楚汛觉得,自己已经那么穷了,这点自尊心总得让他保留吧。 而且,说实话,只是有份工作也不算好听,不能和以前一样做到副总,起码做到高管吧?现在这样当个小秘书,他依然没脸去见蔺焰尘。 为此,楚汛牟足了劲儿,好好工作。 虽然因为孩子没办法多么早出晚归,他只能把工作带回家,一边看孩子,一边在家里加班。 楚汛刚开始时不好意思说,被师父留下来在公司,每天加班到九点十点才能回家,新公司本来就忙嘛,其实这是他以前的日常生活,但这样熬了半个月,楚汛就忍不下去了,他实在太想宝宝了。 楚汛只好委婉地问师父:“这些我可以带回家做吗?” 留总一眼就看出来有情况:“怎么?家里有人在等你?很想回家。” 楚汛想了想,坦白:“我……我当爸爸了。” 留总顶多以为他是谈恋爱了,听到楚汛说是当爸爸了,大吃一惊:“你当爸爸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你这都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师父吗?太过分了吧。难怪我看你整天归心似箭的,以前都不会这样。不过有孩子也没什么吧,你老婆呢?让她照顾孩子啊。她不体谅你,催着让你回家带孩子吗?” 楚汛都问得怪不好意思的:“我前年辞职发生了很多事……我没老婆,但是有了孩子。他现在七个月大,因为是早产儿,身体不大好,我总惦记着他。” 留总更吃惊了,没结婚却有了孩子?怎么回事?没老婆?他了解楚汛,应当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啊。问:“是准备之后再补办婚礼?” 楚汛实在没脸说孩子是自己生的,隐晦地说:“孩子没有妈妈……就我自己在照顾孩子,还有我爸妈帮我一起照看一下。” 楚汛不愿意说,留总没有继续逼问,说到这份上了,他不能不近人情,于是说:“好吧,但你分内的工作要好好完成啊。” 楚汛松了口气,点头:“这师父你放心。” 其实回了家也是埋头桌案,但楚汛可以累的时候去看看啾啾小宝贝,啾啾或是在睡觉,或是对他笑一笑,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能量了。 啾啾还特别喜欢听故事,楚汛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楚老师以前是搞教育的嘛,现在专职带这么一只小宝宝,买了好些童书,每天抱着小乖孙孙,讲故事,他一听故事就变得特别乖。楚汛觉得他就是喜欢别人陪着他,和他说话。 最近天气渐渐变冷。 新闻通知大家注意流感,楚汛在公司被传染了感冒,他倒是没怎么在意,随便吃了点药。但怕传染给啾啾,他都不敢去亲亲抱抱他的小宝宝了。 早上出门时,楚汛戴着口罩去看一眼啾啾,啾啾抱着脚丫子在玩呢,见到爸爸,咧嘴笑。 楚汛也笑起来:“爸爸去上班了哦。” 啾啾:“咿咿。” 他捏捏小手,好像在说“爸爸再见”。 楚汛带病上班,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正忙着,忽然接到爸妈的电话:“啾啾今天早上一直咳嗽,还发热,我们现在送他去医院,你有空赶紧请假过来。” 楚汛当时就吓得手脚发凉,心急如焚,他强忍着想飞奔去医院的冲动,冷静快速的处理下工作,交代给别人,午休时间匆匆赶到医院。 医生说是肺炎。 49.第四十九章 啾啾出院以后也经常生病, 隔三差五因为生病进医院,因为啾啾是个反应比较迟钝、不爱哭的宝宝, 他的痛感不敏锐, 即便身体不舒服他也不爱哭, 所以他们很难及时发现啾啾不舒服。这也是为什么楚汛希望啾啾能闹腾爱哭一些的原因。 楚汛焦心, 甚至觉得是不是他把感冒传染给宝宝了。他就因为把自己隔离起来的!明知道啾啾身体弱,还看了啾啾好几次。 这几天啾啾确实有轻微的咳嗽,晚上和早上咳两下,白天就好了,发热得也不太明显。 医生起初诊断说是肺炎, 还埋怨他们不关心孩子,应当送过来,他们三个人都很羞愧,三个人照顾宝宝都愣是还能让宝宝生病到恶化,但大前天宝宝还特别精神, 仔细想想也就这两天左右染病, 恶化的很快,大抵因为啾啾体弱抵抗力差。 啾啾也不是第一次肺炎, 他是早产儿,心肺都发育得不大好,之前就生过肺炎, 治好了。 啾啾这次住院以后, 治疗了几天, 却没怎么好转。 楚汛的心情随着啾啾的病情起伏, 师父见他这样魂不守舍的,索性给他批假去医院陪孩子:“我还不是那种员工的孩子生病都不给放假的黑心老板。” 楚汛不和师父客气。 医生再给啾啾检查了一次,结合以往的病例,更正了病因,应当是哮喘发作,而不是肺炎。 楚汛当时听到医生说啾啾是患有婴幼儿哮喘,差点没忍住眼泪要涌出来了,他真的……自己生病难受都可以忍,但啾啾在承受着一点点痛苦,他都难以接受。 尽管医生说啾啾的哮喘并不严重,但这是个长期的毛病,即便能慢慢治好,啾啾也要承受很久的痛苦。 本来啾啾就有心脏室间隔缺损的病了,这病复查时情况也不理想,医生说一岁时再做手术。 旧病没治好,又发现新病。 楚汛自己的感冒早就好了。 楚汛到病房看啾啾,啾啾乖乖地在睡觉,闭着眼睛,小手攥得紧紧的,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嘴巴微张着在喘气。 啾啾在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呢,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楚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楚汛坐在床边,一眼不发地凝望着啾啾,他看到啾啾头顶的发旋,想起蔺焰尘睡在他身边时,他也看到过蔺焰尘的头顶,和啾啾是一样的,两个发旋。 楚汛吸吸鼻子,忽然很想念很想念蔺焰尘,想要现在就去找蔺焰尘,告诉他自己没死,告诉他他们有了个孩子,孩子总是生病。 可他要找蔺焰尘真的难如登天。 楚汛真的怕啾啾长不大,他别的都不要求,就算啾啾是个小笨蛋、以后没出息都没关系,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就够了。 楚汛轻声喃喃:“小蔺,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我第一次当爸爸……我好怕我照顾不好。” 找对病症正确下药之后,啾啾的病情好转,但后续还需要雾化吸入治疗,并且配合医院定期随访。 恢复健康以后,他们把啾啾领回家,照看得比以前还小心,每天早中晚都要量体温做记录,啾啾隔三差五就要吃药、做治疗,可以说是个小药罐子了。 楚汛有孩子要照顾,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不过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又是留总一手提拔的徒弟,被留总当作左膀右臂地器重。 留策自立门户,不少人都看着。 他把楚汛找过来的事慢慢地也被知道了,还有人说当初楚汛突然辞职说不定就是被他师父挖去,不过时间有点对不上,就算要跳槽也不用空挡那么久吧。 说实话,楚汛本来担心过庄瀚学那个大嘴巴子有没有把他得绝症的事情宣扬出去,要是被很多人知道了,那多尴尬。 但应该是完全没有,看,连他师父都一点不知道。 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看来庄二少偶尔还是有优点的。 留总从庄家的手下独立出来,但并没有和以前的老板撕破脸,相反关系还不错。 这不,还有业务想跟庄二少合作下。有钱还是给熟人赚嘛。 留总直接想到曾经管教过庄瀚学一年的楚汛,把楚汛找过来,问:“你和庄瀚学关系还不错吧?……当初我留你下来,就是想你搭上他的钱。那庄瀚学,一看就呆头呆脑,好哄好骗的很,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楚汛腹诽,庄瀚学应该以为他已经死了,联系个鬼啊。 再说了,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手机卡掰了,再想起来的时候,以前的号码都被销号了,手机又弄丢,幸好他是个谨慎的人,这年头了,他还手写了一本电话簿,上面记着一些重要电话。 他记了那么多电话,偏偏不记得蔺焰尘的。 楚汛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他以前很不耐烦我管他。” 留总沉吟了片刻:“嗯……反正,那边来的人就由你接待吧,你肯定熟悉。” 楚汛只是觉得面对上庄瀚学会有些尴尬,其他员工估计不知道他误诊的糗事。 那一边。 庄瀚学知道这是个不错的合作机会,这个项目做好了,他哥一准得夸他,所以!……他把事情交代给了他现在最信任的段晓珍小姐。 这姑娘不愧是楚汛的得意门生,勤劳肯干,楚汛走了以后,庄瀚学照他说的让段晓珍挑大梁,一直没出过差错。 前两年还有些天真单纯的大姑娘现在已经锻炼成精明强悍的白骨精。 庄瀚学懒得去y城,交给段晓珍全权代理:“你加油,我好好看家。” 段晓珍能说什么呢?她这个老板就这幅死德性,她师父刚走那会儿还奋起了一阵子,但很快就萎了,说得难听点,庄瀚学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她接过任务,出差,谈工作。 一到y城,留总公司的人在酒店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 段晓珍其实没和留总正面接触过,但讲起来她其实算是留总的徒弟的徒弟,她还想着从这个角度去套近乎。 段晓珍到了酒店,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好不容易炼起来的气势一下子都软了。 她欣喜不已:“师父?” 楚汛笑脸迎人:“是我。晓珍。” 他们师徒重逢,很是开心。 聊了几句以后便又热络起来了。 段晓珍挺委屈的:“您出走都不和我说,跳槽你也带上我嘛……我可以跟你走吗?我真不想跟着庄瀚学干了,什么都交给我,累得要死。我都没空谈男朋友了。” 楚汛笑说:“庄瀚学要知道你出来谈业务却被挖角那得呕死。” 段晓珍表忠心说:“我这不算挖角,我这是主动跳槽。我还是想跟着师父你干,那才有奔头。” 楚汛打量了一下她,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没什么需要我教你的了,已经可以出师了。” 这两个人,不务正业,光在拉家常。 说着说着,段晓珍想起来一件事:“师父……你辞职以后有个人来找过你,我印象特别深,我觉得那个人很喜欢你。” 楚汛笑容渐敛,他隐约意识到段晓珍说的那个人是谁。 段晓珍说:“他主要是找庄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庄总还被他给说哭了,完了找了你的档案给他。我记得那个姓……姓……” 隔了一年多时间,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楚汛轻声说:“姓蔺是吧?” 段晓珍点头:“对,对,就是姓蔺,我记起来了。我还存了他的手机号码来着。” 50.第五十章 “对, 对,就是姓蔺, 我记起来了。我还存了他的手机号码来着。” 说着, 段晓珍拿出手机, 翻找通讯录。 楚汛愣了愣, 忽地慌张起来,他是想找蔺焰尘,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蔺焰尘这个人总是打乱他的计划?每次都是。 楚汛下意识问:“你、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 段晓珍说:“他到处找你,说如果知道你的消息让我联系他。” 她这才想起来:“哦,我忘了问你你要不要他的电话号码?你应该要吧?” 电话是多么神奇的发明, 拉近了世界的距离,即便隔着半个地球,只要拨下一串数字就能听见你最思念的人的声音。 但又很麻烦,如果你没背下这串数字,不小心走散, 便束手无策了。 楚汛心跳猛地加快, 说实话,真的很开心, 他一张老脸几不可察地微微烫起来。 段晓珍没得到他的立即回应,思忖是不是自己多此一举,问:“不要吗?” 楚汛回过神, 赶忙回答:“要的, 要的。” 他也拿出手机, 低下头:“你把号码告诉我, 我存起来。” 楚汛存下这串手机号,轻松简单到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害怕起会不会记错号码,担心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保没有记错号码。 他马上在心底把这串数字念了好几遍,等不住,想现在就背下来。 又着急又畏葸。 楚汛喝了几杯酒,酒劲有点上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酒席结束,楚汛迫不及待地回自己车上,一个人待着,没开灯,在黑暗中看着蔺焰尘的联系方式,屏幕蓝盈盈的光罩着他的脸。 楚汛现在就想打电话给蔺焰尘,计划都抛到脑后去。 他反复地自欺欺人,其实只是在现实中对找到蔺焰尘无能为力,又怕豁出一切地去找,万一蔺焰尘不接受自己,那他情何以堪。 他已经足足十四个半月没有听到蔺焰尘的声音了。 现在他有了手机号码。 要打电话吗? 现在就打吧。 这是私人号码?说不定是办公号码? 打过去该怎么开口? 就说“喂,你好,我是楚汛。”? 蔺焰尘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大半夜的,会不会被当成灵异来电? 然后又说“嗨,我其实那时是误诊绝症,我没死,我还和你生了个孩子。是的,我是个男人,但我能生孩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大抵是酒壮怂人胆,楚汛想了一圈,突然心一横,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豁出去吧!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楚汛醉醺醺的,盯着那个圆圆的“呼出”图案,就要点下去—— “噔噔噔。” 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楚汛差点没被吓到,回过头,看到段晓珍在车窗外。 他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收起来了,摇下车窗,问:“还有什么事?” 段晓珍说:“师父,你喝了那么多酒,不好开车吧?找个人代驾吧。” 楚汛从拿到蔺焰尘的手机号开始就满脑子只想着蔺焰尘的事,都忘了什么开车回家的事,他在酒宴上如坐针毡,只想着早点单独待着,好打这通电话。 楚汛礼貌地说:“啊,对,对,要找的,谢谢啊。” 段晓珍问:“已经找好了吗?” 楚汛说:“呃,还没……” 段晓珍说:“那我让小王帮你开车吧,他不要钱。” 楚汛不能推却这一片好心,心里安慰自己稍微冷静点,别那么着急,又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正好可以好好重逢说些什么。 楚汛告知了他家的地址,坐到后驾驶座,他酒量不算太好,而且已经挺久没喝酒了,自从他生了宝宝以后感觉身体也变差了不少。 前面坐着旁人。 楚汛哪好意思当着人的面给蔺焰尘打电话,他怕自己丢人现眼,说不定听到小蔺的声音他就想哭了,他觉得自己做得出这种事。 他一个大老爷们,多没面子。 楚汛想着想着,酒意涌上来,越来越困,歪倒在后座,慢慢睡着了。 酒店到楚汛家不远。 十几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小王叫楚汛起来,楚汛睡意正浓,满身酒味,被他扶着上楼,帮忙敲门。 楚老师过来开门,一开门就闻到一股酒臭,看到楚汛醉醺醺地被人搀着,一看就是应酬喝酒了。 他把楚汛接过来,和送楚汛回来的小伙子道谢,那小伙子又把拔下来的钥匙给楚老师就走了。 楚汛回到家,听到宝宝的笑声,甩开他爸:“啾啾,爸爸回来了……” 楚老师骂他:“啾你个头,你醉成这样不准看啾啾。啾啾今天跟我睡。” 楚汛没走两步,就倒在沙发上了,被他爸拖回去,脱了外套鞋袜,简单擦了下,扶到床上睡觉,关上门,不能放这个醉鬼出来。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啾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精神头很好,这都快九点了还不肯睡觉。 他听爷爷给他讲了个故事,呵呵笑,满意,挥舞小手,说:“奶、奶。” 这只小宝宝就惦记着吃,这是在讨奶喝,不过他喝完奶了一般来说就会想睡觉了。 今天奶奶不在,只有爷爷在。 爷爷抱着啾啾去客厅,把啾啾放在沙发上,说:“乖乖等哦,爷爷给你泡奶。” 他去泡奶,又发现没开水了,于是烧开水。 啾啾在沙发上爬了几下,发现了爸爸的手机,他见过爸爸打电话。 啾啾随便乱按,摄像头照了一下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就解锁了,解锁以后的界面就是蔺焰尘的通讯录页。 啾啾伸出他的小肉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电话拨出去了。 蔺焰尘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显示来电号码的所在地是y城。 因为是陌生号码,他直接挂掉了。 然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蔺焰尘犹豫了一下,接通:“喂?是谁?” 电话另一头回复他一串清脆的笑声,一听就是个小宝宝在笑。 啾啾觉得自己是在玩,听到电话传出声音,很开心,拍拍小手,咯咯地笑。 然后说起话来:“咿呀咿呀……爸、爸爸……” 啾啾就会几个词儿:“爸”“爷”“奶”,颠三倒四乱用。 蔺焰尘怔了下,大晚上的,一个不认识的小宝宝打电话喊他“爸爸”? 真是莫名其妙,但他并不讨厌,笑了笑,这个小宝宝的声音很可爱,笑声甜,说话还奶声奶气,软绵绵的。 他想,可能是不小心打错了吧。 这时,那边的背景音里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哎哟,啾啾,你在干什么啊?不能乱动爸爸电话的。” 说完,这通来电就被挂断了。 蔺焰尘莫名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他一下子想不起来。 楚汛做了一场噩梦。 他梦见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通了蔺焰尘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他不停地打,可就是得不到回应。然后楚汛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了,额头脖子都是被噩梦吓出来的冷汗。 他没想到自己一醉一整晚。 电话呢? 他还想打电话给小蔺的,现在打吗? 蔺焰尘说不定在国外吧,会不会他那里正在睡觉? 楚汛磨磨唧唧地又开始胡思乱想,结果一摸口袋,手机不在,再去床头找,也没有。 手机呢?? 楚汛在客厅找到手机,他本来还在犹豫怎么打电话给蔺焰尘,一看通话记录,瞬间吓醒了。 啊?他已经打电话给小蔺过了?通话记录17秒? 他昨晚有醉成那样吗?他自己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啊?说了些什么啊?怎么才17秒? 51.第五十一章 楚汛冷静下来想想, 不对,他起来的时候门是关着的, 手机放在客厅沙发, 他记得自己回了家, 就被爸爸扶去房间睡觉了啊。总不能是他跑出来打了电话, 又回房间去吧,这他要是全忘了那也太高难度了吧? 楚老师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说:“你在哪傻站着干什么?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了,我今天做了笋丁鲜肉烧麦,还有豆腐脑, 自己调酱汁。” 楚汛皱着眉,挠挠头,自言自语:“我手机怎么在外面……” 楚老师嫌弃地说:“你昨天摔在沙发的时候掉出来的吧。” 楚汛又说:“这有个我不记得的通话记录,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楚老师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通话记录是打给一个叫“蔺焰尘”的人, 说:“哦, 这个啊。这个是啾啾打的。这人名字真奇怪。” 楚汛愣住,震惊:“啾啾打的?????” 啾啾正坐在自己专用的婴儿椅子里, 抓着个塑料勺子在自己舀他的小碗里的玉米糊吃,他刚刚才开始学,吃的到处都是, 嘴巴边一圈玉米糊。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爸爸在看自己, 啾啾抬起头, 对爸爸灿烂一笑:“爸爸。” 楚老师不以为耻, 得意洋洋地说:“是啊,啾啾聪不聪明?” 楚汛说:“肯定他瞎按按出去的。” 楚老师说:“那也很聪明,我们啾啾还会玩手机了嘞。” 啾啾吃到喜欢的食物很开心,举着勺子笑得跟花儿似的,还墩了两个屁股蹲:“呀呀。”像是在回应爷爷的夸奖。 楚汛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楚老师问:“怎么了?不小心打给不该打的人了?我当时发现把电话给挂了的。” 楚汛一下子也说不上该不该挂掉这通电话:“倒也不是……没关系,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奇怪。” 啾啾这无意中帮他跨出了第一步,他一下子也没得纠结了。 喏,都已经打了。 那他再好好地和蔺焰尘谈谈吧,希望蔺焰尘没有以为这是骚扰电话把他加入黑名单。 嗯……他先刷牙洗脸。 过去一晚上了,蔺焰尘总记着昨晚那通没头没尾的陌生来电,和那个宝宝说话的男人的声音真的很耳熟。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他本来就是个比较追根究底的人。 只有楚汛的坟墓他实在不敢去,也就是在失去楚汛之后,蔺焰尘才开始明白了爸爸的一些做法。在妈妈刚过世以后的五六年里,除了下葬那一次爸爸都没有去过妈妈的坟前祭拜,只精心给他准备祭品,催他好好给妈妈扫墓,他那时很生气,觉得爸爸太过分了,因此更讨厌爸爸。 后来他发现每年的这一天,爸爸其实也没去干别的,那天会特地空出工作,就在他们老宅的一处偏僻小花园里,给一棵枇杷树修枝,不厌其烦地弄一整天,恨不得把每片叶子都擦干净。 那棵树是妈妈去世的那年爸爸亲手种下的。 这两年他稍微能理解爸爸的心情。 少时读过《项脊轩志》,里面有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蔺焰尘一边煎饺一边想着那通电话。 饺子在油里滋滋地响。 他这几年闲时开始学做饭,尤其是包饺子,当初楚汛包给他的几种饺子,他都学会了。 想着想着,蔺焰尘突然想到了。 ——“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你从哪知道他生病的?楚汛生病了吗?” 啊,很像是楚汛爸爸的声音! 楚汛的爸爸嗓音浑厚,因为是当老师的,有股老师特有的腔调,而且字正腔圆,很特别。 他记起来了! 啊?可是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电话出现了楚汛爸爸的声音还有个小宝宝说话啊? 蔺焰尘百思不得其解。 闻到一股焦味。 饺子煎过头了,他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关火。 这时,蔺焰尘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来电又是来自y城,就是昨晚那个不明号码。 蔺焰尘正好接,但那边又要关火,转身不小心把桌上的盒子打翻了。 他下意识要去捡,又觉得接电话更要紧,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蔺焰尘忽然忐忑,手足无措:“喂?你好?” 他听不到回应,莫名有些着急:“说句话吧。” 听音孔里传出轻飘飘的话语:“小蔺……” 蔺焰尘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要炸开了,他像是被按下了停止的开关,呆站在原地,蠕动了下嘴唇,却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楚汛继续说:“我……我知道你会很生气,你先不要和我生气,听我和你解释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答应了。” “我那时候是真的被诊断出得了绝症,我不想拖累你,所以走了,而且销毁了联系方法。” “后来医生说我不会死,我是想找你的,可我还在生病,也没有你的联系方法……我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养病,最近我回去工作,昨天从以前公司的人那里知道你去找过我,所以我拿到了你的手机号,我就想打个电话给你。”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可能你现在都已经有别的恋人了吧。” “当初是我不告而别的,挺对不起你的。” “我就想说这个。要是我打搅到你了,我再给你道个歉。” “小蔺……小蔺?” 蔺焰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还是有点担心这是灵异来电,不过一般不会出现在白天吧? 蔺焰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地说:“……我没有。” 楚汛问:“什么没有?” 蔺焰尘说:“我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只喜欢你。” 楚汛又心酸又脸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蔺焰尘问:“你现在在哪?y城的哪里?你的住处和工作单位都告诉我!” 楚汛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疑惑地问:“你准备来找我?什么时候?过几天吗?” 蔺焰尘毫不犹豫地说:“现在,我现在就去找你。你等着我。” 楚汛:“我得上班……你在b城吧,那么远,来得及吗?你不用上班吗?” 蔺焰尘说:“我请假去找你。你等着我。我到了再联系你。” 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小蔺要来找他了! 楚汛心怦怦直跳起来,但他一回去,照见客厅妈妈放的穿衣镜,觉得自己最近真的丑,这么丑,真的能见小蔺吗? 又撩起衣服的下摆,看了看肚子上那道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其实陈主任的手艺已经很好了,他也有用治疤的药,可还是留下了印子。 怎么见蔺焰尘啊?天气热了现在穿得薄,穿浅色衣服还是看得出来,他去换件深色的。 另一边,蔺焰尘差点没直接冲出门,他激动地在家里来回踱步,心情像是爆炸了。房间的角落,正在吃猫粮的一只又白又胖的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助理:“安排一下去y城最近的航班。” 助理报了几个时间,临时安排哪来得及,就算他们有买下来的航线,但国内起飞申请需要时间,蔺焰尘皱眉,再问:“高铁呢?” 助理再查了一次,b城到y城一天有好几趟高铁,最近的一班在一小半时后,从出发站到目的地站总计六个小时。 蔺焰尘说:“就定这个。” 助理迟疑了下说:“……只有站票了。” 蔺焰尘说:“那就站票。” 蔺焰尘正要出门,经过酒柜时停住脚步,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花白…… 丑就一个字。 这幅鬼模样能去见楚汛? 卧槽!他的染发剂在哪?? 他买过染发剂吗???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楚汛其实很爽,不过他逗逗蔺焰尘,想故意装成生气, 板起脸。 蔺焰尘在心里想, 出不了门也好,就和他待在一起,楚汛没机会去看别的帅哥,可是楚汛不搭理他, 他还是有点慌的。 楚汛见他像只犯了错围着自己打转的狗狗,破功笑了,摸摸蔺焰尘的头发:“没有, 没生你气, 就是腰和屁股疼。你太用力了, 我腰都快被你折断了,差点闪了腰。”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 他又不练瑜伽,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这人就爱吃硬, 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 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 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 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可他还是不愿去想爸爸的半点好,他厌恶那老家伙这么多年。 楚汛以为他在难过,安慰他:“我父母倒是没有太大矛盾,他们是模范夫妻,平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 蔺焰尘抬起头:“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污点?” 楚汛现在可以平静地说出来了:“在我出生的地方,喜欢男人是大逆不道的事。我青春期发现了这件事,从没有声张,工作了两三年后生活稳定下来,我父母催着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实在做不到骗人,忍不下去,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唉,以前我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是个不孝的逆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我爸恨得想要我去死。” 蔺焰尘抓的重点完全不对,他上次就想问了,这次楚汛又提及,他不能不问了:“那个男人是谁?” 楚汛没反应过来:“哪个男人?” 蔺焰尘握着楚汛的手,酸溜溜的问:“就是你为了他向父母出柜的男人。” 蔺焰尘颇为失望,他以为楚汛会比他感兴趣,昨天晚上在车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来的?在飞机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无动于衷?蔺焰尘眼睁睁看着楚汛脱了外套和鞋子,在床上躺下,盖上毯子。 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发现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 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防盗72小时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早早睡下。半夜, 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赤着脚跑出去,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 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 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 满嘴是血。 一边打, 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 想逃跑, 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 你不懂, 这不是我不学好, 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季天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楚汛压根就没离开,他就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季天泽赶紧找了物业,告之自己是楚汛的朋友,担心楚汛在家中遭遇不测,物业也怕出人命,帮忙开了门,他们进门查看。 楚汛的家里空无一人,一周未打扫,房间里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们找到臭味的源头,不是尸体,只是一块忘了放进冰箱的猪肉。 又找了他的衣柜和冰箱,没有发现命案现场。 但季天泽觉得奇怪,楚汛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如果是出去旅游,为什么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没整理好,衣柜里有几件他总爱穿的衣服也没带走,楚汛离开得太匆忙了。 物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意,礼貌地说:“先生,既然没有问题,那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劳师动众开别人家的门,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知道了,说不定会投诉他们。 季天泽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临走时,季天泽看到茶几下面的一个塑料袋,印着某某医院的名字,他撇开物业的催促,走到茶几旁边,拿出那个塑料袋。 里面厚厚一沓文件,CT照,X光片,各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 最新的一份报告时间就是上周一。 他忽地回忆起周二那天早上,楚汛低着头对他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恍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汛为什么会带着点哭腔,而他却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他坐下来,捂住脸,按了按额角,深呼吸。 小汛该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会在哪?他一定很孤独…… “先生,请你离开。”物业无奈地催促,“先生,这不是你家,请您快点离开。” 他锁好门下班,去交代保安,下次不要放这个神经病进他们小区。 今天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个好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阳光明媚,只需穿一件薄毛线和风衣就可取暖。 楚汛仰起头,天空蓝的发麻,一看就叫人有个好心情。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张眼看到的尽是陌生面孔,但就算小蔺非要和他牵手,也不会有路人觉得奇怪,对他们侧目相看。 今天的行程去看太阳马戏团表演。 他们所坐的位置有个好视野,远望过去。表演者仿佛缩成小人,将自己抛至空中,上上下下,灵巧地犹如小鸟,在急速旋转的巨大铁轮上翻上翻下,极致惊险,不时引起惊呼,让所有观众提心吊胆,怕下一秒亲眼见证死亡时刻。 楚汛佩服他们,何其有勇气。 感慨说:“我就是在平地上都没他身手灵活。” 蔺焰尘问:“你感兴趣?我练过跑酷,我可以带你去玩。” 楚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看看就好。” 楚汛想想,又补充说:“你以后也少玩这些危险项目,新闻不是说每年有几千人死在跑酷中?之前我还看到年轻人里面流行不安装保险装置在很高的建筑物上或者悬崖边半只脚跨出去自拍,死了好多人。我真是想不通,杂技演员为人际所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就为了一张照片拿生命开玩笑呢?你别做这种傻事。” 蔺焰尘:“好,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去做。” 表演结束,观众散场。 他们本来走在一起,楚汛忽然想起外套脱了落在椅子上,折回去找,忘了和蔺焰尘说。 蔺焰尘放开楚汛才几秒钟,回过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他忽地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他差点没直接答应下来,想说话,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我……”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没有要你奉献终生,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54.第五十四章 蔺焰尘受伤了一下, 为什么楚汛要犹豫啊?是他哪里不够好吗? 然后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好像、似乎、应该, 还没有正式告诉过楚汛, 他其实不是个鸭子……是因为这个吗? 那难怪楚汛会对结婚感到犹豫了。 还没等楚汛说个所以然。 蔺焰尘先开口:“阿汛, 我是有件事骗了你……忘了和你说,我之前是想和你说, 还没找着机会, 你就走了。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楚汛大概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也不戳穿,等着蔺焰尘主动说。 蔺焰尘说:“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喝醉酒走错房间了, 我不是鸭子。而且, 我家还挺有钱的。” 楚汛心想,你家有私人飞机、带树林、人工湖的庄园, 那就叫“挺有钱的”? 蔺焰尘见楚汛没什么反应, 说:“你是在生气吗?” 楚汛板了下脸,见蔺焰尘很紧张,笑了:“嗯……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我也没傻到和你在一起一个月还没注意到破绽, 你还露出了蛮多马脚的。我没生你气,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 他接着说:“我不是不想和你结婚,但结婚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觉得这也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连双方父母都还没见过, 你确定你父亲会认同我吗?我也不确定我爸妈会不会允许我们结婚。” “不要那么着急, 小蔺。” “来日方长, 我们从长计议。” 蔺焰尘想了想, 他爸还真不一定能接受楚汛,他做了下最坏的打算,说:“就算他不接受,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事,是我们结婚,又不是他们结婚。就算没有他,我也可以养活你和宝宝的。” 楚汛笑了下:“别这样说,我不需要靠你养,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和宝宝。我生病以后,跟父母和好了。其实我真的觉得你爸爸不是坏人,我爸妈也挺好的。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才不希望因为我让你和你父亲之间有芥蒂,我希望你能更幸福,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对,我也得见见你的朋友们。” 楚汛拉着蔺焰尘的手,抬头亲了下蔺焰尘的嘴唇:“好吗?” 蔺焰尘发热的脑袋说冷静下来也并没有,他一遇上楚汛,脑袋就不好使了。但楚汛说的都很有道理,楚汛不肯一口答应,并不是因为不爱他或是怎样,完全是因为爱他。如此一比,蔺焰尘反倒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蔺焰尘点头说:“你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我收回这次的求婚,这样草率仓促也不对,我下次好好找个何时时机再求婚。” 楚汛好笑地问:“要不要算一卦,找个良辰吉日。” 蔺焰尘也笑:“自然要的。” 楚汛问:“你现在是在B城工作吗?” 蔺焰尘说:“嗯……”他把自己工作的公司和职务老实告诉楚汛。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他现在在努力勤劳工作,今天撬一天班还好说,本来也没要紧预约,但不可能天天驻扎在y城,生活不是只有谈恋爱,他既然在那个岗位,他就得负责。 那是家跨国大企业,世界五百强,楚汛后知后觉记起来那位老总就姓蔺,他真是傻的可以,这都没猜到,他更惊奇的是自己没多惊讶,还有心思开玩笑:“哦,那我以后不能叫你小蔺了啊。以后我得叫你’小蔺总’?” 楚汛说:“小蔺总,对不起,我暂时没办法为了你去B城定居,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现在是他公司的起步阶段,很关键,我不能随便甩手离开。” 蔺焰尘有些失望,说:“我理解的。” 楚汛劝说他:“你好好干啊。别为了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小蔺总’这个称呼听上去多好听。” 楚汛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 是他爸打来的:“你去哪了?我去楼下没看到你啊。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吗?” 楚汛说:“好,我现在回去了。” 楚汛挂了电话,用无奈的眼神看了蔺焰尘一眼:“我得回家了。” 蔺焰尘依依不舍地把啾啾放回婴儿车里,再巴巴地望着楚汛。 楚汛见到他那个狗狗一样的眼神就受不了,抱住他,他们紧紧相拥着,楚汛说:“我真的要走了。你明天上班吗?要飞回去吗?” 蔺焰尘郁闷地“嗯”了一声。 楚汛说:“我们慢慢打算。不要着急。” 蔺焰尘有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楚汛总能那么冷静,不着急。 楚汛的妈妈外出走和老姐妹玩回来了,回家没见着楚汛和啾啾,楚老师说儿子带着孙子出门散步了。那正好,楚汛不在,他们可以合计一下。 楚老师问:“怎么样?” 楚妈妈说:“我那老姐妹说她认识的那个小伙子,虽然年纪比我们楚汛大一些,但是为人真的很不错,是xx大学毕业的,早就出柜了,现在是外国人,他们那里男人和男人就可以结婚的。” 楚老师说:“我还是想多看几个,给君君找个最好的。” 他以前因为楚汛搞同性恋暴跳如雷,自打感受过一次可能失去儿子的痛苦以后,想开了很多事,只有一件事还在为楚汛感到担心。 他还是希望楚汛可以有个伴儿,是男的也没关系,但得是个人品好且经济不错的,以后等他们老两口都不在世了,孩子们也能相互扶持着走。 地球的另一边。 老蔺总蔺绍元正在休息,他独自在房间,坐在沙发,照着一盏台灯,手上拿着过世亡妻的遗照,照片上的妻子还是三十几岁时的模样,风华正茂,玻璃上隐约映出他的面容,已经老了。 他对着照片轻声说:“阿萍啊,焰焰现在不叛逆了,有出息了,偶尔还会说几句谢谢爸爸。” 他叹气:“唉,他到了适婚年纪了,好些人给我介绍女孩子当媳妇儿,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他们都以为我要找个家世好、学历好、漂亮贤惠的女孩子做我儿媳妇儿,但其实我就想他找个自己喜欢的。” “他前些年喜欢过一个人,结果那个人生病去世了。我们蔺家的男人……是不是命中注定要死老婆啊?焰焰还年纪轻轻,伤心到头发都白了好多,比我白的都多。” “我想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就像我爱你一样。” “我不敢逼他。” “其实他结不结婚我都不介意,但我又不想看他孤独终老,多可怜啊。说不定他和我不一样,还是能够走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啊?阿萍。” 55.第五十五章 久别重逢, 哪能克制。 蔺焰尘根本不想走, 他现在就想待在楚汛身边。 这样的叙旧不够热烈, 还不及他们当初一起旅行时的万分之一。 太平淡了。 蔺焰尘送楚汛回家, 还相伴走了一段小路,楚汛不经意瞥见蔺焰尘的鬓角, 好像有几根白发? 光线不好, 看不清楚,还是反光? 楚汛听到不远处有人声,说:“就送到这里吧, 你回去吧。” 蔺焰尘:“……好。” 蔺焰尘留在原地, 目送楚汛离开,楚汛一步三回头, 但到底还是走了。 蔺焰尘总记得那天在机场楚汛折返回来扑进他的怀里, 总觉得今天楚汛说不定也会回来,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 按说应该回b城, 可蔺焰尘舍不得走,他偷偷跑到楚汛家楼下,仰头看, 瞧见楚汛家里的灯光, 窗帘后面有人影经过, 他多想参加进去。 从早上接到那一通电话开始, 蔺焰尘就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梦中, 到现在,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魂不守舍般的状态。 见到楚汛之后更恍惚,更多说是知道了啾啾的存在。 楚汛走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重新恋爱,方到牵手阶段。 他以为楚汛死了,楚汛又活了。 不仅活了,还生了个流着他们两人血脉的宝宝! 像一连串的炸弹,把他炸懵了,至今没有反应过来。 蔺焰尘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他有认识的男生玩弄女生,对方生下孩子找上门去要求负责。 他这事似乎类似,他倒是第一时间想负责,可是楚汛还不乐意。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搞得像偷情一样……还要地下接头。 但目前为止,恋人死而复生的喜悦还是压倒了其他思绪。 蔺焰尘想,这样一直异地恋也不是个办法,楚汛不过来,那他只能过去。 楚汛带着啾啾回到家,啾啾今天出去逛了一圈很兴奋,回来就有些累了,哄了十几分钟就愿意乖乖睡觉了。 他准备自己洗洗睡了,低头给蔺焰尘发了条信息:安全到了酒店的话给我回复一下。 蔺焰尘这么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只是找个借口想多说句话罢了。 “君君……君君……” 楚汛听见爸爸在压低声音叫自己,回头看到楚老师在门口探头探脑,对他招手:“过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楚汛走过去,爸妈坐在客厅的桌边,桌上放着一个文件夹。 楚汛问:“这什么……” 楚老师轻咳了声:“你看一下。” 楚汛皱眉,打开文件,是一份简历,简历里是一个三十八岁的男人,籍贯外国,英文名,相貌温文尔雅,学历颇为漂亮,以前每年的年薪都写清楚。 这什么?托人在他们公司找份工作?这个人简历这么漂亮,去哪不行。 楚老师:“你看,这位先生怎样?” 楚汛实事求是:“很优秀。” 楚老师:“外貌呢?” 楚汛:“英俊沉稳。”他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楚老师最后总结问:“他也是个同性恋者,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楚汛:“……” 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蔺焰尘的面孔,那家伙多会吃醋,他俩没正经谈恋爱时,他多看两眼脱-衣-舞男,小蔺都差点被气炸。 楚汛还没说话,他爸继续说了。 楚老师数着条件:“其实我给你看了好几个,但我觉得这个人条件最好,我还上网看过他的社交账号,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他是外国人,他们的国家可以男人和男人结婚……” 楚汛一时不知道该先从哪个角度来讲这件事,忍不住说:“你这是给我在找相亲?” 以前那个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的爸爸居然给他介绍男人相亲? 楚老师点头:“啊,是啊,怎么了?你迟早得找个伴儿啊。” 楚汛:“啾啾还小呢……” 楚老师:“就是他还小才得找啊,趁他还小,你找好另一半,孩子也养得熟。” 楚汛推卸不下去:“我不想去……” 楚老师并不是要勉强他,就是没想到他辛辛苦苦联系的,楚汛光一句“不想去”打发了。楚老师不太高兴:“为什么?” “你这倒霉孩子,以前我不让你搞同性恋你非要搞,我现在接受了,给你张罗找个伴儿,又不肯去,我没催你非要成,你看都不看一下……你知不知道找个合适的男人给你相亲有多难?比普通相亲难一百倍!我和你妈托了好多人才找着这么几个……” 楚汛也不服气,打断爸爸的话:“莫名其妙,我又没让你给我找,你自作主张还怪我了?” 楚老师:“我不是问过你的吗?” 楚汛完全记不起来:“你什么时候问过我?” 楚老师:“就上上星期有一天,我问你以后就不想找个伴儿啊?你说想的。” 楚汛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他当时想的是到时候去找蔺焰尘啊! 楚汛索性直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老师问:“那你想怎么样?” 楚汛想了想,委婉地说:“我……我只喜欢啾啾的爸爸。啾啾的另一个爸爸。” 说到这个楚老师更来气:“那我更不明白了,啾啾的另个爸爸在哪?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现。你们怎么认识的?” 楚汛被噎住,他和蔺焰尘怎么认识的?他花钱买鸭子然后认识的…… 这他妈怎么说的出口啊?他想想到时候还得跟蔺焰尘对对口风,编一个文明和谐的故事,哄哄两边父母。不然他们这,一个嫖,一个被嫖,怎么听都不是正经的男男关系吧?世上哪个爸妈能接受的? 楚汛想了想,说:“我们……我们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您以后见了就知道了。” 楚老师:“以后能见着?” 楚汛点点头:“嗯……” 楚老师生气:“既然有联系,那为什么你怀孕生孩子、啾啾生病他不来?” 楚汛赶忙给蔺焰尘解释:“之前联系不上。是我的错,他有在找我,中途出了点误会,他以为我死了。真不能怪他。” 楚老师拂袖离去,气咻咻地说:“那早点找个时间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这都能弄错,听上去不太像个靠谱的人。 不像要见儿子的男朋友,像要见个仇家。 楼下,傻傻望着窗户的蔺焰尘突然莫名其妙打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 手机震动,楚汛发过来信息: 到酒店了吗? 我爸爸让你周末如果有空,上门来吃个饭。 楚老师想起一件事,折回来,没好气问楚汛:“那人叫什么名字?” 楚汛不好意思:“……蔺焰尘。” 楚老师觉得有点耳熟,回想了下,想到了:“这不就你早上手机上那人吗?你还跟我说只是普通朋友?” 楚汛欲言又止:“我害羞……” 楚老师:“孩子都有了害羞个头。” 楚汛:“……” 56.第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楚汛装作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坐飞机那么累, 我得睡一觉, 为接下去的旅行养精蓄锐。” 蔺焰尘颇为失望,他以为楚汛会比他感兴趣, 昨天晚上在车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来的?在飞机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无动于衷?蔺焰尘眼睁睁看着楚汛脱了外套和鞋子, 在床上躺下,盖上毯子。 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 发现楚汛真的睡去, 安然自若。 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 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 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 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 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 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 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 我把你当成朋友, 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抱住他。 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 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 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 小蔺对这个情人岗位真是尽职尽责,楚汛起初欣慰,仔细想想却觉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钱买的,世上根本无人爱他。 他见过有人花钱买年轻的肉体,结果无法自拔,求着小情人留下,继续扮演真爱游戏里的角色,大抵就是遇见了小蔺这样的高手。幸好他行将就木,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否则说不定也会一掷千金,去讨小情人的欢心。 楚汛轻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换件衣服,我衣服都湿了,再穿着要感冒的。” 蔺焰尘这才松开手,望着他的眼底全是担忧,仿佛一片真心。 楚汛脱了衬衫,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忽然想被下了降头、迷了心窍,脱口说:“还是做吧。” 小蔺炽热的肉体随即贴了上来,他发冷的身躯像是自顾自地抱了上去。 蔺焰尘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你真的很瘦,以前有在好好吃饭吗?” 当然……没有,工作忙碌、压力大,有时顾不上吃饭,有时又塞一肚子油腻酒肉,回去抱着马桶都吐出来,他自尊心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纵自己变成秃顶凸肚的老男人,瘦总比胖好。 …… 蔺焰尘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才踌躇地问:“我可以问吗?我真想问问你,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 楚汛觉得自己很丢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哭成这样。 从小爸爸就教他,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假如他哭,都会被爸爸妈妈用失望的目光盯着,他们会让他别哭,却不会上前安慰他,受伤了就自己爬起来。 蔺焰尘不问还好,一问,楚汛忽地哭更厉害。楚汛从不在认识的人面前哭,大抵因为小蔺算半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也不算丢人,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叫蔺焰尘手足无措。 除了给他拥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楚汛哭了一会儿,说:“我因为喜欢男人,和父母决裂,五年没有见面。” 蔺焰尘满心怜惜油然而生,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和我爸爸也吵架,关系很差,也有三年没见面。” 安慰别的不幸,就是晒出自己的不幸。 这两个可怜人萍水相逢,惺惺相惜。 楚汛叹气,他还想说季天泽的事,但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蔺焰尘面前开口:“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蔺焰尘慢慢回过味来,楚汛说因为男人和父母决裂,绝不会仅仅是个性取向,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57.第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防盗72小时  他忽地觉得口干舌燥, 心跳如擂鼓, 他差点没直接答应下来,想说话, 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我……”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 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 心思写在脸上, 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 没有要你奉献终生,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 他莫名觉得遗憾, 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 不要担心, 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放轻松,不用慌, 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 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 而且, 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对不起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蔺焰尘气了一会儿,泄气,他左右想想,楚汛并无过错,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无边。 蔺焰尘看着楚汛把结婚申请书放好,问:“你很想结婚吗?” 楚汛说:“如果遇上一个我爱的人,那就结婚。” 但,这事得等到下辈子。 他们整理好行囊,再次出发。 飞行两个小时,落地后乘车三小时,抵达雪山脚下时天已入暮。 虽然已换上保暖的羽绒衣,楚汛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和蔺焰尘一起进酒店,放上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暖暖身子。 洗完澡出来,发现套房的客厅里多出新东西,齐整全套的滑雪设备,崭新,未使用。 小蔺效率太高。 楚汛兴冲冲地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啊,看来是个行家。小蔺,你怎么什么都会,有你在,看来就不比请滑雪教练了。” 蔺焰尘可不想帮楚汛找什么滑雪教练,拉拉扯扯的,他绝对无法接受。 但是……他其实……不擅长滑雪。小时候玩过,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维护在楚汛心中“小蔺无所不能”的光荣形象,蔺焰尘硬着头皮说:“呵呵,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赶路赶得累了。 楚汛洗漱后倒头睡了。 蔺焰尘背对着楚汛,偷偷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滑雪的技巧和诀窍。 先把知识学到,实践时稍微练一下,头几把就用太久没滑雪所以略为生疏做借口,反正,楚汛什么都不会,应该不会太难哄骗。 他像是读书时忽然被告知明天突击考试的学生,不得不熬夜临时抱佛脚。 资料查到三点多他才睡觉,依然担心实战上场,安慰自己,运动相通,他擅长挺多种运动,学个滑雪总不会太艰难。 睡得晚,醒得也晚。 楚汛叫他起床。 蔺焰尘什么都没看清,打着哈欠说:“我现在去洗脸换衣服……” 楚汛说:“你看看外面。”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今天的滑雪计划注定要取消了。 好好好,蔺焰尘一愣,真的开心,就算知道逃不过,但能躲掉一天也好,他再多查些资料。 蔺焰尘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违心虚伪地说:“啊,运气不好,真遗憾,怪我忘了查天气预报。” 楚汛却说:“是运气好,我们要是晚一天,就到不了这里了,行程更得推迟。” 虽然不能去滑雪,但是楚汛不想闲着。 度假村里有娱乐中心,设施一应俱全,今天下雪,不少人来这打发时间。 楚汛逛了一圈,看到一台空着的台球,说:“走,陪我打台球。” 这个蔺焰尘会,问他:“玩哪种?” 楚汛说:“斯诺克。” 蔺焰尘点头。 蔺焰尘本来以为楚汛是随便玩玩,打着打着,发现楚汛的台球技术相当不错。 楚汛是斯诺克发烧友,他挺喜欢台球,一个人也可以玩一整天。 蔺焰尘站在楚汛背后,看着楚汛俯身,腰线陷下,自臀部回弧,勾出一道诱人的线条。 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要忍呢?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骂,来了性-致就开个房间脱裤子,多么简单明了! 楚汛哭过之后,心情清清爽爽,还饱睡一觉,下飞机时精神奕奕,原地满血复活。这反复无常的,又让蔺焰尘一头雾水。那时候楚汛哭完累了倒头就睡,他担心楚汛又做噩梦,没睡觉,就在边上守着他,现在反倒是他觉得有些疲惫。 他们整顿一下,在酒店吃了自助餐,然后就准备去看表演。 楚汛在路上说:“我以前没上大学前都没离开过家,读书时爸妈严令禁止我追星,说那是歪门邪道,我那时候还是听磁带,网络也还不发达。” 蔺焰尘问:“你喜欢什么明星?” “我喜欢的明星和你肯定都不同时代了,我以前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楚汛怀念地说,“我还买了碟片来看,我爸爸看到《dangerous》里的舞蹈,气得当着我面把碟片掰断,臭骂我一顿,罚了我半年零花钱,出门连买支笔都没有钱。罚零花钱倒没什么,我现在想到他掰我买的碟片还是有些气,我托朋友从海外购来的正版,现在能卖多少钱啊?” 明明是很悲惨的事,楚汛说的却逗人发笑。 奇怪,蔺焰尘觉得楚汛有时候有点抠门爱财,可他现在又在豪掷金钱,实在矛盾。 蔺焰尘兴致勃勃地说:“我学过MJ的舞蹈,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风格。” 楚汛问:“那你以为我喜欢怎样的?” 蔺焰尘沉吟:“唔,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还一身整齐西装革履,衬衫下面穿背心,打扮那么保守,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追星的类型,非要喜欢音乐的话,要么就听听古典音乐。” 楚汛摆摆手,严正声明:“不不,我也喜欢古典音乐,真的,睡不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不到三五分钟就昏昏欲睡,格外好眠。”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蔺焰尘同他一起唏嘘:“我学过跳舞的,我以前还组过乐队,年轻的时候尤其叛逆,赤橙黄绿头发都染过。” 楚汛都不知道该先笑哪处,蔺焰尘才几岁,说什么“年轻的时候”,还组乐队呢!但他才不煞风景,毫不吝啬地夸奖:“是了,是了,你还组过乐队,真是厉害!你长得这样英俊,合该你进娱乐圈,受闪光灯疯狂照射,万千少女在台下欢呼,才不枉费老天爷赐你的美貌。”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他痛定思痛, 深刻反省,检讨自己, 接下去的日子必须加以节制,否则还没等他的病发作要命,他就先死在小狼狗的身上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楚汛下午两点从床上爬起来, 把自己清洗干净, 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小蔺还在赖床,掀开被子, 拍屁股。 蔺焰尘紧闭双眼, 喉咙底发出咕噜声, 抱紧枕头。 还挺可爱的。楚汛想。 蔺焰尘茫然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伸手拉楚汛,力气还不小, 差点摔跤。 小蔺仰着脸,像只小狗, 拉着他撒娇:“亲一下。” 楚汛哭笑不得, 捂住他的嘴:“亲个头,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 顶着个鸡窝头, 摆出个傻气的笑脸, 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 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扎手。” 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 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 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 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 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 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 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 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 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 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 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 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 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 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 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 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 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 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 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 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 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 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 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 直接到了机场。 楚汛问他:“别卖关子了,你带我到机场做什么?” 蔺焰尘揭晓答案:“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我现在带你去啊。” 楚汛怔忡片刻,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订到机票了?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你不早说,行李都没带。” 蔺焰尘说:“证件带齐,钱带够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烦出去玩还带一大箱子。” 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说中心思,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挺好,挺好,他就当是把过去的自己塞在那旧行李箱里,留在旧地方,只带上新的自己,和这个崭新的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去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快活。 蔺焰尘补充:“我……我恰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联络到一架本来今天就要飞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可以捎带我们一程。” 这么幸运?楚汛挺开心,他快死了,运气反而变好了啊。 他不指望这是什么好飞机,能早几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来等待。 他走特别通道,上了私人飞机。 这私人飞机内部金碧辉煌,楚汛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 蔺焰尘哄骗他说:“我人缘广,而且算我们运气好。” 楚汛心生疑惑,小蔺未免神通广大过头。但,他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小蔺能带他见识以前未见过的事物,是他的幸运。 他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小心翼翼坐下,都怕把地方弄脏。 蔺焰尘拉起他:“坐这干什么?我带你去看看别的房间。” 楚汛兴奋地问:“可以参观吗?” 蔺焰尘说:“当然可以!”这就是他自家的飞机,怎么会不可以? 这飞机内部像是个小型公寓,客厅,卧室,浴室,一应俱全,装潢豪华,摆设昂贵,楚汛大开眼界,又问:“我……我可以去机长室看一眼吗?就一眼,我保证远远地看,绝不打搅飞机正常工作。” 蔺焰尘其实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这样未免暴露了他的权限,假装去问了问服务人员,再去告诉楚汛可以。 兴致勃勃的楚汛被领着去了机长室,在门口看,飞行员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脸蛋没有小蔺英俊,但穿着制服,挂着耳麦,腰背挺直,目光坚定,也别有一番魅力。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防盗72小时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 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 那个, 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 一个男人印在上面, 身手矫健, 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 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 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 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 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 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 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咔嚓。 楚汛回过神来,抖了抖头,望向蔺焰尘。说:“把照片删了。” 蔺焰尘不以为意,还觉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脸地说:“我拍的很可爱的,不丑。” 楚汛睫毛上的还有雪屑,他皱起眉:“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小蔺,删掉照片。” 蔺焰尘这才发现楚汛这是认真的:“为什么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许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会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该不经过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几刻他们还像一对真的恋人,玩得那么开心,楚汛突然翻脸。蔺焰尘从未见过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这张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坚决:“删掉。” 就算在这场戏中,他们扮演的情侣再如何像在热恋,楚汛依然能冷静地认识到他们只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等到一个月后,大家分开,天涯不见,干净利落,什么都不留下最好。 蔺焰尘不愿意删掉。 楚汛把说:“拍拍风景我不管你,不准拍我。” 蔺焰尘实在生气:“为什么?” 说得太直白又不像话,所以不说话,楚汛说:“不行就是不行。” 蔺焰尘想不通。 楚汛逼问:“你自己删掉?还是我来删?” 蔺焰尘说:“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夺手机,蔺焰尘有防备,没被他抢去:“阿汛,你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头紧皱,抿着嘴唇,这是他和蔺焰尘这段日子以后第二次闹矛盾,真是烦人,他也有些郁闷,索性直说了:“我以为这应当是行业规则,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吗?我让你留下照片,然后给下个客人介绍上个恩客吗?” 这话说得真是郎心似铁,像是给了蔺焰尘当胸一刀。 蔺焰尘无法接受,他记得刚开始时他还能整天和楚汛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来潮演戏骗人,他先入戏,没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蔺焰尘有点受伤:“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静说:“小蔺,你力气大,我争不过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职业道德,我走了。” 说完,楚汛一言不发地滑雪离开。 蔺焰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追着他过去。 后山坳的中级雪道来的人比较少,他们越滑越远,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蔺焰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刚才他看到楚汛在某个山坡,他追到那里,却没找到楚汛。 蔺焰尘从一个比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个陌生人,差点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离了雪道,脚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蔺!”蔺焰尘终于听到楚汛的声音,回头看到楚汛从他身后的山上朝他冲过去,“停住!那边危险!” 蔺焰尘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数十秒之间发生的,细节掠过得太快,他是初学者,技术不好,又慌了神,偏离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还是没赶上。 他们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蔺焰尘想起当时楚汛义无反顾地拉住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你那么爱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说:“我没想那么多,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蔺焰尘:“不要这么别扭了,你就是因为爱我。” 楚汛:“……你说是就是吧。” 还他妈吸阳补阳呢,他都快被这个臭小子榨干了。 屁股好疼,唉。楚汛懊恼地想。 小禽-兽发泄过以后,变得乖巧了许多,特意去买了药给楚汛擦。 还给他揉腰,小蔺现在知道心虚了:“阿汛,你在生我气吗?” 楚汛其实很爽,不过他逗逗蔺焰尘,想故意装成生气,板起脸。 蔺焰尘在心里想,出不了门也好,就和他待在一起,楚汛没机会去看别的帅哥,可是楚汛不搭理他,他还是有点慌的。 楚汛见他像只犯了错围着自己打转的狗狗,破功笑了,摸摸蔺焰尘的头发:“没有,没生你气,就是腰和屁股疼。你太用力了,我腰都快被你折断了,差点闪了腰。”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他又不练瑜伽,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你还嫌弃我喽?” 60.第六十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庄瀚学当然不同意:“楚哥, 你别吓我。” 楚汛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 庄瀚学和楚汛相处半年多, 了解楚汛性格,勤劳认真像上一辈人,不苟言笑, 不应拿辞职开玩笑。 楚汛还说:“今天我便不准备工作了, 请今天批复,谢谢。” 庄瀚学不可思议地说:“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年底奖金,你不要了?你这样突然辞职, 连离职金都拿不到。” 楚汛麻木地说:“不要了。”有钱也买不到命。 庄瀚学纠结:“这般突然……我就算马上找到人替你, 交接工作至少一个月。” 楚汛:“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做?” 庄瀚学颓唐苦恼:“我不学无术,我不行。” 楚汛见他这模样便恼火, 给他一句忠言, 嘲讽似的:“小庄,你并不笨,你只是不爱用心。你偶尔愿意听我教你, 学一遍就会, 你不应当自己看低自己, 你很聪明。” 庄瀚学呆愣愣。 楚汛补充:“是我多嘴,有的是人愿意帮你跑腿。” 庄瀚学:“……” 楚汛扔下烂摊子跑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责任心。 他生活在一个中产家庭, 不富裕也不拮据, 他是男孩子, 父母从小教导他生活艰辛,要勤劳独立。他不到十岁他就敢自己搭公交车上下学,书法端正,作业从不偷懒,老师都说很少见到这样的乖小孩,在校时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 楚汛记得,二十四岁时父母给他频繁找相亲,他不想骗女生,找尽了借口,终于坦白性取向男,然后一场家庭大战。母亲说:“我还曾和人吹嘘你从小乖到大,从未有叛逆期,原来只是迟到。” 楚汛觉得,那会儿算什么叛逆期,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叛逆期! 他都要死了,让循规蹈矩也去死吧!! 凭什么就要他温柔仁恕、忍让他人? 楚汛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个段子: 员工询问老板为什么不涨工资。老板说:你不能这样铜臭,你上班难道只是为了钱吗?你得想想你的梦想。员工回答:我的梦想就是不上班。 突然之间,楚汛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庄瀚学了,他辛苦那么多年,攒下的积蓄也不够庄瀚学手上一只表,亏他还那么骄傲看不起庄瀚学,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庄瀚学? 楚汛在庄瀚学桌上拍下辞职申请书走了,去自己办公室整理东西,他管庄瀚学同不同意,反正他不干了! 楚汛随便找了个纸箱装自己的私人物品,只装了半箱,抱着走出办公室。 格子间办公室安静到落针可闻,员工们齐齐站着,一片注目礼,楚汛被吓了一跳,停了半步。公司里他最喜欢的下属,叫段晓珍的女孩子拦住他,泪汪汪地说:“师父,你怎么突然出走?” 楚汛不想和人说是因为自己得绝症,他讨厌被人可怜,沉默片刻,语气温和了一些,说:“你以后多加小心,我不在了,没人帮你挡酒。你那么漂亮,要学会和坏人虚与委蛇,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尤其那个王老板,宁愿得罪他也别去他的应酬,他就是个老王八蛋。” 段晓珍是他带了三年的小徒弟,很信赖他,一脸“就算你跳槽能不能带我走”的表情,是楚汛的手下第一忠臣了。 庄瀚学站旁边,像只狗狗望着他。 楚汛把段晓珍推到庄瀚学面前,说:“老板,我不在了,你可以让晓珍来代我的位置,她很能干,除了酒量不好你得帮忙担待。” 段晓珍被吓到,不敢说话。 楚汛又点名:“还有那边那个茂俊杰。” 一个男生站起来,以为楚汛要夸奖他。 楚汛说:“他工作几次三番做错,屡教不改,连在背后骂我都不小心手滑发错给我,做事太不严谨,最好早日开除。” 楚汛尖锐地讥讽:“就算他爸是老员工也不该让这种人走后门进来,其他年轻人会有样学样,带坏整个公司。” 庄瀚学尴尬透顶,这话听着不知是在骂谁——他也是靠老爸。 茂俊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楚汛补一刀,夸了他一句:“你不是在背后和人说我心胸狭窄,你没说错。” 楚汛简直想笑,真是畅快,难怪世界那么多没礼貌的人,骂人可真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成以前,他肯定要顾忌到老同事的面子,要顾忌到年轻人的自尊,顾忌这,顾忌那,硬生生把自己憋出病。呵。以大欺小怎么了?欺负小朋友真有趣! 而且,除了段晓珍,公司也不是没有别的员工喜欢他,还有好些小的不想他走,楚汛觉得很有面子。 原来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楚汛现在心情激动,他昨晚想了一晚上,把自己存款算了三遍,除了还剩十五年贷款没还完的房子,还存了一百多万现金。 他非常节俭,原先存钱是幻想以后能和季天泽一起生活,两个人,没有孩子,为了将来养老打算,得好好工作,努力积蓄。 这些钱不够治病,还得卖房,花光存款,受尽痛苦,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小,这样有意思吗?楚汛觉得没意思! 楚汛昨晚还又看了一遍电影《遗愿清单》,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主角是这么说的:想尿别谦让,硬-了就快上,屁要小心放。 话糙理不糙,楚汛如今感同身受,你说他过得那么累,这把年纪了,得到了什么呢?要是他在临死前的一刻扪心自问这辈子过得快乐吗,他能说自己过得快乐吗? 不,不快乐。 他现在要去找快乐。 楚汛在路上直接去银行,昨天已预约好,他把一张银行卡里的三十万现金都取出来了,装满一个小包,带回家。 取出来干嘛? 取出来数着玩!! 等他整理了行李,明天他就出发上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61.第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台球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接一个干脆利落地落袋。 斯诺克区别于其他台球玩法的特点在于,玩家要想办法控制白球的走向, 给对手制造障碍,细微的偏差都要精密计算,非要考验耐心。 下杆击球时要精神力集中, 蔺焰尘喜欢楚汛微微蹙眉全神贯注的神情,性-感的无与伦比。 但, 毕竟只是娱乐。 击出以后,楚汛会松一口气,抱着球杆,和蔺焰尘闲聊几句。 蔺焰尘不吝恭维他:“你打得好, 我打不过你。” 楚汛谦虚:“还算过得去而已。” 他感慨说:“现在全球一体化, 其实去哪玩都大同小异, 娱乐项目都是这些,没什么新奇。纪念品小店里的商品一看标签, 全是made in china, 我打开国内购物网站一搜就有便宜货, 一点也不想当冤大头。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哄骗外地游客的。”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 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 总会不同的, 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来,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早饭想中饭吃什么,中饭想晚饭吃什么,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第二天继续这样,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刚要打,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打错,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楚汛太高兴了! 这趟来的真他妈值!!被一群火辣辣的小帅哥团团围住调-情是什么感受?!他心里美的要上天了! 没想到他走到这样狗屎运! 想归想,但他表现出来的那依然是无比羞涩。 主持人其实是故意抽这样的观众, 亚裔, 男性,或者看上去害羞腼腆的, 这样的观众可以给出有趣的反应。 楚汛清秀白净, 脸颊绯红,但口齿还算清晰,比较流畅地用英语回答着问题。 主持人让他来做个小游戏, 用嘴把避-孕-套戴到香蕉上, 真的香蕉,水果的那个香蕉。 台下一片起哄声,这个看上去像是走错地方的亚洲男人可以做到吗? 蔺焰尘真的,脸他妈都绿透了! 别人估计觉得楚汛好害羞, 他却瞧出来楚汛不能更兴奋好吗? 蔺焰尘想上台把楚汛拉下来, 但是人实在是太挤了,眼睁睁看着楚汛腼腆地点头,接过道具, 蔺焰尘都看到他把包装袋撕开了, 还是用牙齿咬的! 楚汛正要弯下腰,蔺焰尘终于爬到台上了。下面喧阗吵闹, 楚汛完全没注意后面, 蔺焰尘瞧见他的后脑勺, 伸手就拽着楚汛的衣领把人从那些个小帅哥们中间抓出来了。 风一般,拎着人跑了,一片哗然。 蔺焰尘的力气太大,楚汛挣脱不开。 楚汛被他一路拽到大街上。 楚汛仍在色迷心窍中,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啊?我玩得好好的,我都还没合照!” 蔺焰尘犹在气咻咻,问:“怎样的合照?” 楚汛揉着手腕,一脸神往地脱口而出:“可以坐他们大腿上拍照呢。” 蔺焰尘气极反笑:“你是欲-求不满吗?是我满足不了你?你居然还有精力?你还想再找几个人一起玩?那种事我可不奉陪,你要别人就找别人去!” 楚汛瞪他:“你怎么这么说话?” 蔺焰尘是真的被气过头,楚汛头回见到小蔺生气,真是新奇,他觉得小蔺年纪小小却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气急败坏。 就像个真男友,被戴绿帽,横吃飞醋。 楚汛莫名心虚,乖乖被蔺焰尘拉扯回酒店,夸奖他:“你这样就好像吃醋,这么敬业的吗?……可惜了我的合照。” 戳到蔺焰尘的炸点上:“合照?你还想着合照?就那么想和那几个丑男合照吗?难道不是我比较帅?” 楚汛目瞪口呆。 还好,他不生气……反而还有点美滋滋。 他临死之前,还能享受一把小帅哥为他争风吃醋哦! 楚汛哭笑不得:“我要是说他比较帅,你是不是要立即罢工?” 蔺焰尘斩钉截铁:“是!” 明明蔺焰尘好生气,楚汛却很想笑,憋着笑,赶忙给小蔺顺毛:“好,好,是你比较帅,我就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我只喜欢小蔺,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哦。” 蔺焰尘酸溜溜说:“你明明看得目不转睛。” 楚汛一副艺术评论家姿态,正气凛然说:“咳,那是因为他们的表演精彩!他们的舞蹈动作难道不值得欣赏吗?” 蔺焰尘现在已经不相信楚汛了,其实最让他挫败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把楚汛迷得神魂颠倒,结果来个也年轻英俊的小帅哥,楚汛就被轻松勾走了。按说,这里楚汛给了个台阶,蔺焰尘就该顺着下了,但他气昏了头:“我看你是想和他上床。” 谁说不是呢?他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挺感兴趣的。但,楚汛也就在心里鸡贼地想想,主要是因为……穷,他就够包小蔺一个,可没钱再包个小帅哥,而且他也做不到搞3P4PNP,他还是有点下限的。 楚汛哄他说:“没有,真没有,白种人……体味重,体毛多,我不喜欢。而且他们的小兄弟,虽然可能长粗,但是软,一定没你硬,你那尺寸已经很厉害了。” 蔺焰尘稍微消了些气,仍然意难平:“你可真是好-色。” 楚汛不脸红,也不服气,反诘:“你还有脸说我呢?小色-鬼。” 他想到那几个白人小帅哥的大胸肌,还是觉得很遗憾,真想摸摸看……这想法绝不能让小蔺知道。 但蔺焰尘一看就知道他还在心旌摇曳,人是被拉出来了,心还挂在那几个舞-男身上。 蔺焰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了楚汛伤心而伤心,为了楚汛开心而开心,这辈子就没谁这样牵引过他的心神,但好像楚汛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蔺焰尘说:“我认真在生气,你别嬉皮笑脸。” 楚汛不明所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啊。” 蔺焰尘:“你的道歉没有诚意,你还在惦记着他们,我在你身边,你还主动跑去看他们。我不如他们有魅力吗?” 楚汛这就有点不能接受了,说白了,他们俩是银货两讫的关系。明明之前小蔺那么善解人意,他给了几个台阶,小蔺不但不下,反而蹬鼻子上脸。 适可而止地说几句是情趣,说太多了那叫扫兴。 场面一时间冷下来,楚汛说:“你够了没?这样很煞风景,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看个跳舞。” 蔺焰尘冷冷说:“你让我认真作你男友,现在又怪我太认真?谁可以看着自己的恋人和旁人眉来眼去,却无动于衷?我不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圣人。” 差点不欢而散,两个人回酒店去,一路没说半句话。 小蔺没有再像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黏上来。 楚汛想起一件事,以前他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养了一只狗,温顺乖巧,后来又带了一只小狗回家,大狗很是生气,没过多久后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想想真是叫人心戚戚然。 大抵就是因为小蔺这样犹如真心般的纯粹,才让他格外受欢迎吧。 楚汛反省自己,当着小蔺的面痴迷别的小帅哥是他不对——他就不该带小蔺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偷摸去看就好了! 蔺焰尘已经想和楚汛和好了,但想不到该怎么样开口。 他冷静了些以后,好好想了想,楚汛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带他去,确实只是打算去看看猛男跳舞,被选上台又不是楚汛的错,全赖那个金发小白脸不要脸,定是觉得楚汛好欺负! 回到酒店。 蔺焰尘生硬地说:“那,好好休息吧。我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就不生你气了,你也不许在我面前再提那几个人,特别是那个金毛的,我看他是最不要脸的。” 63.第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防盗72小时  05 天欲使人死亡,必先使人疯狂。 楚汛觉得自己要先疯狂,才好心甘情愿去死亡。 他洗漱更衣, 照见镜子里的自己, 容光焕发, 明明死期将至, 却仿佛重获新生。 昨晚确是人间极乐, 楚汛的人生里来来往往路过那么多人, 也从未见过小蔺这般可爱的男孩子, 做情人多合适,年轻英俊, 幽默风趣, 和他在一起说话便让人觉得快活。 楚汛知道, 他并不是一下子就对这个男孩子着迷,诚然,小蔺器-大活好、业务水平极佳,但真正让他着迷的,是他以前向往却不敢尝试的生活,对清规戒律的蔑视。 楚汛出走得匆忙,带的还是旧衣服, 都是衬衫西装, 纽扣扣到领口最上一颗, 系上领带。 楚汛这样一穿, 再戴上眼镜,看似清高禁欲。 蔺焰尘也换了身干净衣服衣服,刚才他喊助理给他送过来的,助理找到这个房间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房号——楚汛以为是客房服务。他还是一身年轻人打扮,牛仔裤,黑色T恤上是楚汛看不懂的漫画印花,皮衣,皮手套。 蔺焰尘坐在床边,像只大金毛犬,兴致勃勃问:“我们去哪?” 楚汛茫然,反问他:“唔……你有高级陪游服务吧?”小蔺是专业人士,应当比他会玩。 楚汛又给小蔺一张卡,挥斥方遒道:“这里有五十万,你来安排,让我玩的开心就好,你的花销都由我包圆。” 谁能想到他以前是个能为了省几毛钱,特地等到超市8点后再去买菜的人呢? 蔺焰尘看着他递过来的卡,挑了挑眉,才接过去,问:“你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卷款逃跑?” 楚汛无畏地想,他都要死了,不会比这更糟。他笑笑,不置可否,说:“不怕,我留了二十万。我想去玩跳伞,你知道可以在哪玩吗?” 他就是想在死前孤注一掷地疯一把! 蔺焰尘笑起来,拉起楚汛的手,雀跃地说:“好,我知道可以在哪玩,我带你去。” 他们退房离开,楚汛本来想开车,看到蔺焰尘抱着一顶很帅的头盔,忽然好奇起来:“你骑摩托来的吗?” 蔺焰尘颔首:“是。 真是有趣!楚汛从没骑过摩托,害怕危险,现在却跃跃欲试:“带我去看看。” 然后见到蔺焰尘的摩托车,楚汛不太懂摩托,但一眼就喜欢上了,蔺焰尘的这辆摩托车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是辆好车,像是科幻书里般的造型,银蓝黑三色,线条流畅,机车是男人的浪漫!!楚汛眼睛都亮了。 蔺焰尘长腿一跨,往车上一坐,楚汛都有点想要礼节性硬-一下。 蔺焰尘看到他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虚荣心瞬间膨胀到顶点,他不是没别人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过,可只有楚汛让他觉得不一样。 楚汛兴奋地问他:“我可以摸摸看吗?” 蔺焰尘笑说:“我你也可以随便摸啊。” 楚汛没理他的黄-腔,摸摸他的摩托,感叹说:“这车看着挺贵的啊,我觉得得要个二三十万吧?”不愧是头牌,真赚钱。 岂止啊,这是Confederate专业技师手工打造的摩托,订制的,每年正家公司只产十几二十辆机车摩托,他花了五百多万,付了订金后还排了两年预约,才提到这辆车,世界上仅此一辆。 蔺焰尘宝贝的很,朋友问他借,他从没答应,碰都不让碰。他巴巴地问:“你要坐坐看吗?” 楚汛点头:“好呀!” 蔺焰尘无有不从:“我去给你找顶头盔。” 楚汛心生叛逆:“不要头盔,你现在就带我去兜风!” 蔺焰尘笑着摇摇头,把自己的头盔套在楚汛的脑袋上:“那我的头盔给你戴。” 楚汛捧着头盔,愣了愣,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体贴:“那……还是再找顶头盔吧。” 蔺焰尘走开去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送来了一顶摩托头盔。 楚汛说:“这么快吗?” 蔺焰尘毫不脸红地吹嘘:“那当然,我可是专业高级陪游。” 这摩托没有后座,楚汛坐在前面。 蔺焰尘手臂一伸,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因为本人单人骑就得稍微往下俯身,空间狭窄,他的后背贴着小蔺的前胸。 蔺焰尘问他:“准备好了吗?” 楚汛:“我们现在就出发,你带我走。” 蔺焰尘开动摩托,引擎像是号角般,发出高亢而饱满的声浪,非常悦耳。 冬天的风还是有些冷的,楚汛戴了头盔,冷风依然从衣服的空隙之间钻进来,明明很冷,他却觉得浑身的热血在沸腾。 蔺焰尘开得很快,楚汛不知道是几码,但他除了在高速公路上,他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而且汽车是铁包肉,摩托是肉包铁,仿佛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蔺焰尘还不停地超车。太刺激了!他的心快的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楚汛发现自己居然不害怕,怕什么呢?他本来就要死了,就算出事,也不过是早一些而已。 蔺焰尘离开了城区,开到了比较荒芜的郊区,公路的两旁是蓊郁的树林,楚汛傻乎乎地欢呼起来,叫着叫着就放开了,用尽力气:“啊!!!!哈哈哈哈哈哈!!!” 楚汛觉得十分快意,好似把所有的窝囊和憋屈都甩在了脑后。 风很大,还带着头盔,蔺焰尘大声问他:“开心吗!!!” 楚汛回答他:“开心!!!!!” 终于到了目的地。 像是某个基地一样的地方。 下了车,楚汛就对蔺焰尘说:“虽然我很开心,但是超速还是不太好,被交警抓到要扣分的。” 蔺焰尘被他逗笑:“没有超速,在允许范围内,我很乖的。” 楚汛傻傻问:“没超速吗?” 蔺焰尘说:“真没有,大概是同样的速度坐摩托会感觉更刺激。” 一架小型飞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楚汛:“?”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走去:“你说想玩跳伞啊,我已经安排好了。” 楚汛惊讶,夸奖他:“这么快?不愧是专业的!” 蔺焰尘谦虚:“谬赞。” 他们穿上专业跳伞用的衣服,戴上防风镜,因为楚汛近视,现场给他做镜片。 楚汛感慨,有钱真的什么都能买到。 楚汛没玩过跳伞,蔺焰尘和他一起飞,玩双人跳伞,两人一前一后用金属搭扣绑在一起,到时候蔺焰尘负责操控。楚汛又是在前面,他们坐在机舱等升到足够的高度,坐在蔺焰尘的腿上,蔺焰尘抱着他的腰,摸他的手,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暖气呵在他耳边:“你心跳好快。” 飞机起飞。 到了要跳伞的位置。 舱门打开,楚汛往下看,高的让人头晕,他不免下意识心生畏惧,双腿打颤。 蔺焰尘握着他的手,说:“你害怕的话,就不跳了。” 楚汛一咬牙:“跳!……你要抓牢我!” 蔺焰尘抱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 楚汛侧过头看他:“???”干嘛突然亲? 刚想问,蔺焰尘抱着他跳了,猝不及防。 楚汛尖叫。 狂风如刀,迎面而来。 他们抱在一起疾速下坠,蔺焰尘带着笑意,大喊:“我抱住你了!!!” 楚汛回喊:“别抱了!!!开伞啊!!!!!”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汛:“……” 楚汛:“我不抢。你真小心眼。” 蔺焰尘把手机展示给他看,蛛网般的裂痕占据屏幕,损坏到无法开机程度:“好了,我遭报应了,你开心吗?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再打电话找救援吧。” 蔺焰尘背对着他,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楚汛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走。” 楚汛踉跄地走了几步,脚疼,走不动。 蔺焰尘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抱起来:“这时候逞什么能?” 楚汛说:“……还是用背的吧。” 64.第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率不足60%无法购买, 防盗72小时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 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 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 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 一个男人印在上面, 身手矫健, 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 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 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 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 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 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 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 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咔嚓。 楚汛回过神来,抖了抖头,望向蔺焰尘。说:“把照片删了。” 蔺焰尘不以为意,还觉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脸地说:“我拍的很可爱的,不丑。” 楚汛睫毛上的还有雪屑,他皱起眉:“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小蔺,删掉照片。” 蔺焰尘这才发现楚汛这是认真的:“为什么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许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会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该不经过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几刻他们还像一对真的恋人,玩得那么开心,楚汛突然翻脸。蔺焰尘从未见过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这张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坚决:“删掉。” 就算在这场戏中,他们扮演的情侣再如何像在热恋,楚汛依然能冷静地认识到他们只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等到一个月后,大家分开,天涯不见,干净利落,什么都不留下最好。 蔺焰尘不愿意删掉。 楚汛把说:“拍拍风景我不管你,不准拍我。” 蔺焰尘实在生气:“为什么?” 说得太直白又不像话,所以不说话,楚汛说:“不行就是不行。” 蔺焰尘想不通。 楚汛逼问:“你自己删掉?还是我来删?” 蔺焰尘说:“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夺手机,蔺焰尘有防备,没被他抢去:“阿汛,你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头紧皱,抿着嘴唇,这是他和蔺焰尘这段日子以后第二次闹矛盾,真是烦人,他也有些郁闷,索性直说了:“我以为这应当是行业规则,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吗?我让你留下照片,然后给下个客人介绍上个恩客吗?” 这话说得真是郎心似铁,像是给了蔺焰尘当胸一刀。 蔺焰尘无法接受,他记得刚开始时他还能整天和楚汛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来潮演戏骗人,他先入戏,没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蔺焰尘有点受伤:“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静说:“小蔺,你力气大,我争不过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职业道德,我走了。” 说完,楚汛一言不发地滑雪离开。 蔺焰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追着他过去。 后山坳的中级雪道来的人比较少,他们越滑越远,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蔺焰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刚才他看到楚汛在某个山坡,他追到那里,却没找到楚汛。 蔺焰尘从一个比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个陌生人,差点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离了雪道,脚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蔺!”蔺焰尘终于听到楚汛的声音,回头看到楚汛从他身后的山上朝他冲过去,“停住!那边危险!” 蔺焰尘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数十秒之间发生的,细节掠过得太快,他是初学者,技术不好,又慌了神,偏离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还是没赶上。 他们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蔺焰尘想起当时楚汛义无反顾地拉住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你那么爱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说:“我没想那么多,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蔺焰尘:“不要这么别扭了,你就是因为爱我。” 楚汛:“……你说是就是吧。” 楚汛哭笑不得,捂住他的嘴:“亲个头,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 65.第六十五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下午两点从床上爬起来, 把自己清洗干净, 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小蔺还在赖床, 掀开被子,拍屁股。 蔺焰尘紧闭双眼, 喉咙底发出咕噜声, 抱紧枕头。 还挺可爱的。楚汛想。 蔺焰尘茫然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伸手拉楚汛,力气还不小,差点摔跤。 小蔺仰着脸,像只小狗,拉着他撒娇:“亲一下。” 楚汛哭笑不得,捂住他的嘴:“亲个头, 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 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 只在腰间围着浴巾, 浑身湿漉漉地出来, 眼巴巴把他给望着, 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 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扎手。” 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 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 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 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 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 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 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 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 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 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 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 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 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 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 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 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 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 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 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 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 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 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 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 直接到了机场。 楚汛问他:“别卖关子了,你带我到机场做什么?” 蔺焰尘揭晓答案:“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我现在带你去啊。” 楚汛怔忡片刻,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订到机票了?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你不早说,行李都没带。” 蔺焰尘说:“证件带齐,钱带够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烦出去玩还带一大箱子。” 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说中心思,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挺好,挺好,他就当是把过去的自己塞在那旧行李箱里,留在旧地方,只带上新的自己,和这个崭新的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去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快活。 蔺焰尘补充:“我……我恰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联络到一架本来今天就要飞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可以捎带我们一程。” 这么幸运?楚汛挺开心,他快死了,运气反而变好了啊。 他不指望这是什么好飞机,能早几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来等待。 他走特别通道,上了私人飞机。 这私人飞机内部金碧辉煌,楚汛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 蔺焰尘哄骗他说:“我人缘广,而且算我们运气好。” 楚汛心生疑惑,小蔺未免神通广大过头。但,他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小蔺能带他见识以前未见过的事物,是他的幸运。 他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小心翼翼坐下,都怕把地方弄脏。 蔺焰尘拉起他:“坐这干什么?我带你去看看别的房间。” 楚汛兴奋地问:“可以参观吗?” 蔺焰尘说:“当然可以!”这就是他自家的飞机,怎么会不可以? 这飞机内部像是个小型公寓,客厅,卧室,浴室,一应俱全,装潢豪华,摆设昂贵,楚汛大开眼界,又问:“我……我可以去机长室看一眼吗?就一眼,我保证远远地看,绝不打搅飞机正常工作。” 蔺焰尘其实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这样未免暴露了他的权限,假装去问了问服务人员,再去告诉楚汛可以。 兴致勃勃的楚汛被领着去了机长室,在门口看,飞行员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脸蛋没有小蔺英俊,但穿着制服,挂着耳麦,腰背挺直,目光坚定,也别有一番魅力。 看得楚汛两眼放光,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好帅……” 蔺焰尘没料到是这样的发展,心里咯噔一下,半抱着他拉出去:“看过了,不能再看了,不可以打搅他们工作吧。我们回去吧。” “好吧。”楚汛嘴上这么说,眼神却舍不得离开,恋恋不舍地回头再看两眼,蔺焰尘后悔不已,他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楚汛被他引回卧室,一张大床。 蔺焰尘从后面抱住他,在他的后颈落下吻:“路上要飞十余小时,我们不如睡会儿。” 楚汛还说:“今天我便不准备工作了,请今天批复,谢谢。” 庄瀚学不可思议地说:“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年底奖金,你不要了?你这样突然辞职,连离职金都拿不到。” 楚汛麻木地说:“不要了。”有钱也买不到命。 庄瀚学纠结:“这般突然……我就算马上找到人替你,交接工作至少一个月。” 楚汛:“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做?” 庄瀚学颓唐苦恼:“我不学无术,我不行。” 楚汛见他这模样便恼火,给他一句忠言,嘲讽似的:“小庄,你并不笨,你只是不爱用心。你偶尔愿意听我教你,学一遍就会,你不应当自己看低自己,你很聪明。” 庄瀚学呆愣愣。 楚汛补充:“是我多嘴,有的是人愿意帮你跑腿。” 庄瀚学:“……” 楚汛扔下烂摊子跑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责任心。 他生活在一个中产家庭,不富裕也不拮据,他是男孩子,父母从小教导他生活艰辛,要勤劳独立。他不到十岁他就敢自己搭公交车上下学,书法端正,作业从不偷懒,老师都说很少见到这样的乖小孩,在校时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 66.第六十六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生活在一个有如封建社会的家庭, 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他从未见父母公开表达爱意。学校老师耻于上生理教育课, 让他们自学,楚汛为人又清高, 同班男生找来小电影分他看,他还嫌弃别人不正经,抵死不从,觉得要是看了会污了自己眼睛,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受家庭影响, 所以那时小小年纪就是个小卫道士。后来楚汛发现自己性取向不同于其他男生,很是羞愧自卑。 他以前还厌恶男同圈子乱,想要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如今他嘲笑曾经像个卫道士的旧自我。 命都要没了,留着节-操干什么? 他平白担个基佬的名声, 还和家里出了柜,其实连个男人都没睡过!算什么基佬! ……话是这么说。 可事到临头,楚汛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放-荡,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太蠢, 连嫖都不会嫖。楚汛打量这个小帅哥, 长得真符合他的胃口, 身材颀长, 窄腰长腿,宽肩厚背……脸也生的好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眉目之间有股桀骜不羁的气质,又冷又酷,清朗干净。 就是……不太像是出来卖的。 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身上没有半点油腻风尘气。 楚汛在心底赞叹,难怪是本地的头牌,和他以前见过的那种男孩子不一样,一晚上一万五也值了。 小帅哥乖乖被他牵着手拉到床边,楚汛想把他往床上推,他矜持了那么多年,一下子也放不开,轻声问:“先、先洗个澡?” 小帅哥愣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腕一转,轻柔地挣开了他的束缚,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掌心。小帅哥走近半步,几乎贴着他,身上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糅杂在一起,一闻就是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汛不争气地脸红。楚汛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小帅哥低下头,楚汛以为要被亲吻,红着脸让自己别躲开,小帅哥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并未亲吻他,在他耳边轻轻笑道:“好,我先洗个澡。” 小帅哥像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扫之前的颓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楚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真的太英俊,美色迷人,使人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小帅哥掌握了主导权,把他一起拉进浴室,楚汛不知所措:“做什么?” 小帅哥打开淋浴的花洒和浴池的水龙头放手,他站在水汽旁边,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材:“让你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够好?是否满意?” 还附赠脱-衣表演?楚汛心脏急跳,他一直保守古板,不太敢看,但又秉持着商人的修养,总得让这钱花得有价值,多看几眼才值他花下的大价钱,不然多亏?这男孩子的身材比脸还值得一看,没有半点赘肉,肩膀宽厚,手臂粗壮,整齐结实八块腹肌,楚汛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小帅哥解了皮带,牛仔裤虚虚挂在腰际,要掉不掉,他问:“想看我继续脱吗?” 楚汛喉结滚动,咽口水:“……想。” 小帅哥却忽然伸出手把楚汛拉过去,推到花洒下。楚汛被他跳了一跳,瞬时被淋了个透,衬衫被水浸得透明,下面却还有件白色背心,他的眼镜被水打湿。 小帅哥摘了他的眼镜,准确地扔进盥洗盆里。 楚汛头发脸庞都被打湿,他失去眼镜,变得茫然,睫毛挂着水珠。 小帅哥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怔了下,专注地望着他,柔声说:“你不带眼镜好看。”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是顾客,年纪还比人家大,还被年轻的男孩子牵着鼻子走。啧啧,专业人士果然厉害。他有些恼羞成怒说:“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小帅哥抓住他的手,说:“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我是否有资本,想知道就自己来看。” …… 这晚又快活又混乱,楚汛也没数最后他们做了几次,他累得睡很沉。 楚汛不知道他睡着以后有人来敲了门。 小帅哥起身套了件浴袍去开门,他反倒酒醒了,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他再看了眼门牌号——2509。 唔,是他走错门了。 对方望着他,心动地问:“您……您是楚先生吗?” 他打量了下这个陌生男人,把2506的门卡递给他,漠然地说:“你弄错了,你去这个房间待一晚上吧,会有人付你尾款的。” 他回到房间。 楚汛还在睡觉,鬓边都是细细的汗珠,粘着几绺发丝。 他轻轻上了床,把楚汛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样安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楚汛先醒过来的,他还以为那个男孩子应该会走,没想到抱着他睡了一晚,他从未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过,竟然有一点点感动,没吵对方。 小帅哥后来才醒,睡眼朦胧地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摸摸楚汛的头,还在他额头亲一下。 楚汛脸红。昨晚那么疯狂,今天却这样温情,都能让人迷恋,难怪这个男孩子是头牌,不光是脸好身材好啊。 楚汛老脸通红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帅哥用“你终于记起来要问”的眼神看着他,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我姓蔺,叫焰尘,焰火的焰,尘埃的尘,蔺焰尘。” 蔺焰尘……吗?假如轻若尘埃,不如燃至灰烬? 有人这么取名吗?应该是假名吧,楚汛想。 于是楚汛说:“我姓楚,我叫楚汛,三点水的汛。” 楚汛在他怀里仰着脸,轻轻拍他的脸颊:“你昨晚干得真好,我挺喜欢你的。” 蔺焰尘还从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拍过脸,怔了怔,眉心微皱。 说完,楚汛忽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蔺焰尘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急急地问:“你去哪?” 楚汛说:“不去哪,你等等我。” 蔺焰尘迟疑着松手。 他从地上捡起蔺焰尘的T恤套在身上,有点大,刚刚盖过屁股,他去开柜子,拿出一个包,回到床边。 蔺焰尘已经坐了起来,楚汛站在床尾,打开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倒了出来,非常豪气地说:“这里有三十万,我身上的所有钱!我买你陪我一个月!怎么样,绰绰有余了吧?” 蔺焰尘愣了愣,发自内心地笑了,问他:“买我吗?哈哈哈……你那么喜欢我吗?就买我?我这个人?” 楚汛反问:“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除了你还有谁?” 蔺焰尘用灼人的目光深深望着他,不管床上的钱,拉了楚汛一下,把人拉到床上,一滚,压在身下,亲吻,在唇齿间品味着这个初次听说的名字:“楚汛,楚汛……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笑说:“我觉得我说不定对你一见钟情了。” 楚汛不相信,但还是觉得脸有些发烫,他觉得他和这小狼狗就是对狗男男,身体倒是很契合——也可能是他没有睡过别的男人所以无法比较——他抬起手臂圈住蔺焰尘的脖子,嘀咕起来:“你对谁都这样油嘴滑舌吗?” 67.第六十七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看到楚汛抬起头, 雪花落在他微红的鼻尖, 瞬间被融化, 变成一小颗晶莹的水珠。 楚汛说:“这下没办法去射箭了。” 蔺焰尘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带着毛线帽子的男人拿着一张纸小跑至他面前, 不, 是一幅画。 铅笔素描,画的是楚汛。 画上的他微微侧脸, 在笑着和蔺焰尘说话, 楚汛愣了愣, 他在望着小蔺时, 原来是这样的神情吗? 有这么温柔吗? 他自己并不知道。 画的作者说:“五十镑。” 楚汛把画递回去:“太贵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画半路被截走,蔺焰尘说:“我买。” 楚汛看向他。 蔺焰尘说:“不能拍照, 让我留幅画总可以吧?我自己出钱。” 虽然这么说,但蔺焰尘还是担心楚汛会不同意,楚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幅画。如果只是张照片的话, 只是按个删除键, 没什么实感,但这是幅画, 是实物, 如果要销毁只能弄坏……他于心不忍。 买吧。 可是, 不能就这样轻易地买下来,多没面子,楚汛讨价还价说:“五十镑太贵,三十镑。” 画家摇头,据理力争:“不,五十镑,我觉得我这幅画画得很好,你看,你望着你的恋人时满怀爱意又带着患得患失的惆怅的神情细节我都画得很好,难道不值五十镑吗?我还觉得很便宜了。” 楚汛猛地涨红脸,什么叫“满怀爱意”?他立即翻脸:“不买了。” 蔺焰尘赶忙说:“买的买的。” 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买过这么便宜的画,在他看来,价格数目后面再加三四个零他都愿意掏钱。 蔺焰尘还是花五十磅把画买了下来,他很满意,还顺便再花几镑买下旧画筒,用来保护这幅画,捧在怀里。 楚汛看着怪不好意思,别扭地说:“你真是乱花钱,还傻,被人骗。” 蔺焰尘忽然亲他一下:“我很喜欢的。” 楚汛没有防备,被他亲到,说:“都说了不要在大街上这样。” 蔺焰尘乖乖受教:“哦,那我们回去我再亲,亲个够。” 翌日清早。 楚汛早起,擦掉窗上的白雾,看到原本郁绿的庭院一夜之间裹上了银装。 他醒来后没摸到蔺焰尘躺在身边。 蔺焰尘去了哪? 楚汛换上衣服,离开卧室。 但这座屋子大的吓人,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蔺焰尘。 楚汛茫然地在走廊上徘徊,外面是冰天雪地,暖和的屋内的桌上却摆着鲜花,这是十分奇异的场景,楚汛停下脚步。 楚汛踌躇,甚至在想,遇见蔺焰尘是不是他做的一个梦,或许只是他病危之际的美梦,只有梦里才会有这样一个可爱又年轻的男生爱上他,但梦和现实的区别在哪呢?现实是人所生活的世界空间,假如他一直不醒来,生活在这个梦里,那这个梦是否可以被称作为现实? 楚汛正在走神,身边冷不丁冒出个活人。 管家艾德像片影子,飘到他的身边:“午安,楚先生。请跟我来。” 楚汛问:“去哪?” 艾德恭敬地说:“您随我来就知道了。” 楚汛跟着艾德走,艾德递给他一件外套和手套,又给他推开门:“蔺先生在等您。” 楚汛穿戴整齐,不明所以,微微皱起眉,走到室外,雪下的不深,才没过脚踝。 楚汛左顾右盼,别说是蔺焰尘的身影了,他就没看到附近有人,奇怪。小蔺呢?那个面具脸的管家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啊。 这时,楚汛终于听见了一点不一样的声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好像在哪听到过?楚汛想了下,想起来了,是马蹄声。 楚汛回过头,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在靠近,蔺焰尘骑着一匹白马,踏雪而来,他身着黑与红的骑装,像是一簇烈火。 蔺焰尘勒马在他面前停下,笑容灿烂:“阿汛!” 帅是很帅,但,楚汛眉头紧蹙,疑惑地问:“你……大雪天一大早跑去骑马?” 蔺焰尘愣了下,反问:“我骑得不好吗?雪天骑白马不帅吗?” 楚汛后知后觉地明白,笑了:“你别告诉我,你就是特地为了耍帅,偷偷那么早起床去骑马过来要给我个惊喜。你是小孩子吗?” 蔺焰尘被戳中心思,没有恼火,坦率地说:“小孩子骑得才没我好。” 又问:“你要骑吗?” 楚汛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天气这么冷,下雪路滑,多危险,我才不玩,我要回去烤火炉。” 蔺焰尘翻身下马,楚汛走过去,摘了手套,用焐热的手捏了下他的脸:“你看你的脸,都冰了。” 蔺焰尘被楚汛牵着手回了大屋。 时近中午,他们吃了午饭,蔺焰尘问:“雪停了,还去玩射箭吗?” 楚汛还是说:“冷,不去。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蔺焰尘想想也是,于是说:“好,那我们打游戏。” 楚汛觉得和蔺焰尘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打电游最多的日子,他小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小伙伴们会去网吧和游戏厅打游戏,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未成年时也偷偷跑去玩过几次,他做事谨慎,控制好时间,从未被父母老师发现过,大家依然以为他是好孩子模范生。现在想想,其实他的身体里一直埋着叛逆的因子,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发作罢了。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他也爱打游戏,但工作以后太忙,哪还有空打游戏。 前些天还医院养脚伤,他就没日没夜地和小蔺一起玩游戏来着。就算不出门,和小蔺一块儿也是极开心的。 68.第六十八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 坐到三十岁, 他又不练瑜伽, 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 我这人就爱吃硬, 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 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 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 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 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 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 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 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可他还是不愿去想爸爸的半点好,他厌恶那老家伙这么多年。 楚汛以为他在难过,安慰他:“我父母倒是没有太大矛盾,他们是模范夫妻,平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 蔺焰尘抬起头:“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污点?” 楚汛现在可以平静地说出来了:“在我出生的地方,喜欢男人是大逆不道的事。我青春期发现了这件事,从没有声张,工作了两三年后生活稳定下来,我父母催着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实在做不到骗人,忍不下去,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唉,以前我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是个不孝的逆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我爸恨得想要我去死。” 蔺焰尘抓的重点完全不对,他上次就想问了,这次楚汛又提及,他不能不问了:“那个男人是谁?” 楚汛没反应过来:“哪个男人?” 蔺焰尘握着楚汛的手,酸溜溜的问:“就是你为了他向父母出柜的男人。” 已经坐了一小时车,加上之前乘飞机,楚汛有些疲惫,终于看到前方有石砖围栏和漆黑巨大的雕花铁门,轿车在门前减慢速度,铁门打开,他松了一口气:“到了?” 蔺焰尘看了一眼,说:“快了,到大门了,马上就到别墅了。” 69.第六十九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其实很爽, 不过他逗逗蔺焰尘, 想故意装成生气,板起脸。 蔺焰尘在心里想,出不了门也好,就和他待在一起,楚汛没机会去看别的帅哥,可是楚汛不搭理他,他还是有点慌的。 楚汛见他像只犯了错围着自己打转的狗狗,破功笑了, 摸摸蔺焰尘的头发:“没有,没生你气, 就是腰和屁股疼。你太用力了, 我腰都快被你折断了, 差点闪了腰。”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 他又不练瑜伽, 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 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 我这人就爱吃硬, 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 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 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70.第七十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再想去找小蔺,找了一圈, 小蔺也不见踪影,他四处走,干脆迷了路。 这就是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一大坏处。 楚汛以前就对此不屑一顾,觉得不切实际,矫情, 愚蠢——在陌生的街道上迷路难道会有趣? 所以, 换在曾经, 假如出去旅游, 楚汛一定要做好详细计划。 但他现在发现, 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 没有钱不能解决的, 要是一时解决不了, 就加钱。 他这场旅行多舒服,当甩手掌柜, 什么都不用管,衣食住行小蔺全部安排妥当, 出去有豪车接送,买东西有小蔺拎包, 住宿必是高档酒店, 还随时随地有个小帅哥哄他开心。 这才不过一周, 快把他养成废物。 楚汛找了一圈,没找到蔺焰尘,想借路人手机打电话,还没施行,他猛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背过小蔺的电话。尴尬。 他没了钱包又没了小蔺,迷路在异国街头,还是有那么点慌张的。看来运气也是守恒的,前几日运气太好,今天就倒霉了。 不过,反正酒店又不会长腿跑掉,他想办法回酒店总能和小蔺接头,坐车过来好像才十来分钟,这是市区内,车开的不快,应当离得不远,三四千米,说不定不用打车,问个路,慢慢走回去也来得及,至多一两个小时。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往糟糕了想,就算有坏人,譬如人贩子,也不会要拐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啊,即便是看上他的器官,他将死的内脏难道还有用不成?楚汛苦中作乐地想。 楚汛在街头漫步,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凑过去看热闹,人多也暖和嘛。 楚汛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热闹,哦,是个街头歌手在表演。 一个白人青年在路边抱着把吉他席地而坐,空吉他盒打开放在跟前,这倒不稀奇,但他带了一只肥嘟嘟的猫咪,同普通的卖唱者比,仿佛陡然变得高贵起来。 这人唱的一般,但他唱歌时小猫就坐在他身边,特别乖巧伶俐,有时会跟着歌声摇两下尾巴,瞬时把两脚兽们逗得嗷嗷叫,纷纷扔钱表达爱意。 多有趣。 楚汛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黄猫,矜持高贵的很,旁人等闲不能接近,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喜欢吃玉米,是只丰腴可爱的公猫,就叫咪咪。但咪咪特别亲近他,每次跑出去玩了,他在门口叫一声,咪咪就会回来。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咪咪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了。楚汛非常伤心,后来也没有再养过猫。 楚汛心生感慨,多驻足了一会儿,听首歌。 歌手轻轻拨动吉他弦,低吟浅唱起来: “He was a friend of mine(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每当想起他,我便止不住哭泣) 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他死在路上,终日奔波)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付出从未有回报) I never had too much money,And I never been quite satisfied(我不富裕,也不知足) He never done no wrong(他没做错什么)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离家一千英里)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他没伤害任何人) Every time I hear his name Lord(每次我听到他的名字)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我止不住哭泣,他曾是我的一个朋友)” 歌手的声音低沉沙哑,沧桑伤感。 多倒霉,楚汛闭上眼,无意在路边听首歌都正戳他痛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反正在异国街头,无人认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死呢? 他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没有伤害过谁。 他勤奋工作,从不挥霍,慎独克己,一直在人生路上努力奔跑。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他一直不想去想这件事。 疼痛就吃一片止痛片,然后装成无事发生。 可并不是你视而不见,死亡便不会来临。 坚强有什么用?他蹲下来,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活着,他想活下去。 他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爱情、亲情、事业通通不顺利,世上无一人真心爱他,但他还是想活下去。 “阿汛!” 有人叫他。 楚汛无力回头。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着急地跑到他身边:“阿汛,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怎么没穿外套?你是很冷吗?” 蔺焰尘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汛身上,他的体温还留在外套里。 楚汛被绝望浸得冰凉的心仿佛被这温度感染,慢慢暖和起来。 蔺焰尘发现楚汛的不对劲,跟着蹲下来,发现楚汛在哭泣,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牵住你的手,害得你迷路,别哭了,阿汛,都怪我……” 楚汛破涕为笑:“你才因为迷路哭起来呢!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楚汛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腿有点发麻,对蔺焰尘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蔺焰尘立即张开手臂,对他敞开怀抱。 楚汛抱住他,这家伙散发着热气,像个暖炉,他把脸埋在蔺焰尘的怀中,蔺焰尘抱住他,还记得要帮忙裹紧外套。 楚汛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蔺焰尘就是他专属的大宠物,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抱一下,会好受许多。 蔺焰尘说:“你冻得发冷了,外套呢?” 楚汛说:“外套落在位置上,我就是回去拿外套,但是外套不见了,再找你,你也不见了。” 71.第七十一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疯玩两天, 累成烂泥。 跳伞回去,楚汛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 楚汛很多年没睡得这样好了。人真是种奇怪生物,以前少年时无忧无虑,早早能睡着,却爱熬夜, 浪掷青春,后来年岁渐长,世事苦难层层叠叠堆起在心口, 日日愁得, 想睡也睡不去。 繁重的工作, 无望的单恋,决裂的父母, 孤独的生活,让他累得困倦,却无法入睡,只得按时去找医生讨要镇定片。 医生说,他的病和不规律的作息以及郁闷的心情都有关系。 一个人,长年累月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不生病呢? 如今要死了, 他想开了, 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皮肤也光滑,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72.第七十二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或许是因为当时气氛太温柔,或许是蔺焰尘的目光太诚恳。 楚汛竟然真的说了出来, 但是隐藏了一些信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 蔺焰尘追问:“朋友?”如果是男朋友的话,就不必说是朋友和同学了吧。 楚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感慨说:“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蔺焰尘亲耳听他说喜欢某个男人, 也不知是过去时还在现在进行时, 着实刺耳,郁闷地说:“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这时楚汛要是坦白他平生以来从未有过追求者未免太没面子, 所以他闭嘴。 既然不出门,他们就在屋里抽烟喝酒打扑克。 蔺焰尘看楚汛熟练地理牌, 惊奇说:“没想到你会打牌, 我以为你不会玩。” 楚汛怙恶不悛:“怎么不会?我会的可多了。” 蔺焰尘赶紧大力夸奖:“这么厉害?”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会玩, 为了陪客户娱乐他学会十八般武艺, 虽然说不上精通。 楚汛说:“不赌点什么彩头又没意思,赌点小钱?” 蔺焰尘说:“不赌钱吧。” 楚汛觉得小蔺这人真是奇葩,一般陪游的小美人都是挖空心情从金主身上捞钱, 小蔺却从不问他要礼物, 他说赌钱还不同意。 蔺焰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这样, 你要是输了,你让我亲一下,我要是输了,我让你亲一下。” 听着好像不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楚汛想,他省钱省惯了,能不花钱就有得玩也好,于是答应下来。 楚汛雄心壮志,准备给小蔺个好看,让小蔺知道在职场摸爬滚打的大叔的厉害。 然后连输三把。 蔺焰尘回回都是险胜,楚汛把纸牌扔在被子上,气鼓鼓:“又是你赢?这是初学者幸运吗?” 玩第一把时,蔺焰尘还哪哪不会,让楚汛教他,没想到第一把就赢了,还装成傻乎乎地问:“哥,我这样是不是赢了?” 楚汛只好给他亲。 蔺焰尘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每次都要亲个够,深吻,亲到楚汛快喘不上气。 在遇见小蔺以前,他不但是处,连和人接吻的事也没做过,小蔺这么黏腻,现在床笫之事犹如家常便饭般,被亲两下他也就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酸。 这赢来的吻亲着特别香,蔺焰尘美滋滋的。 但连赢下去就不太对了,蔺焰尘收敛一下,让楚汛赢了一把。 蔺焰尘把脸凑过去:“亲吧。” 楚汛皱着眉,敷衍随便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下嘴唇。 蔺焰尘不满意,他就知道要是楚汛赢很可能会这样,所以才想要去赢的,心急地说:“要亲嘴才行。” 楚汛翻脸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专业陪游,怎么可能连牌都不会打!一定是装成不会!” 蔺焰尘毫不羞耻地承认了:“谁让你设了规矩,非要你许可我才能亲你,那我只好另想办法……” 楚汛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蔺焰尘就可怜巴巴地回望过去,楚汛绷不住,笑了。 蔺焰尘见他没生气,得寸进尺:“你该知道我的苦楚了吧?能不能废掉那条荒唐的规定?” 楚汛微笑着说:“当然……不行。” 蔺焰尘像是狗狗耷拉耳朵,好似委屈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 把楚汛逗笑。 他们睡到中午,又混过去一个下午,转眼到了晚上。 楚汛想想,真的一天不出门实在可惜,说:“换衣服,我们去玩。” 蔺焰尘说:“今天去哪玩?你必须告诉我,不告诉我,我不陪你去。” 楚汛:“去赌场。” 蔺焰尘:“不是说不去赌场吗?” 楚汛沉吟:“嗯……我想想来了赌城,不去感受一下多遗憾。我就换个五千美金的筹码,我随便玩两把,输完就走,绝不恋战。” 就你那三脚猫的赌术,蔺焰尘在心底嫌弃,他必须跟去:“好吧,我陪你去。” 进赌场前,蔺焰尘担心地提醒楚汛:“说好了只玩一把,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硬把你拉出来。” 楚汛哈哈笑:“好,好,我都听我们小蔺的。” 他就是过来疯一把的,疯完就跑,不管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只是想在死前享受一下豪赌的感觉——如果他那点小钱算是豪赌的话。 楚汛说:“就玩一把,输完我们回家。” 他已经做好输光的准备了。 蔺焰尘依然猜不透楚汛的心思,可没办法眼睁睁见楚汛去送钱:“那我帮你赌这把吧。” 蔺焰尘是专门学过赌术的。 他青春期时,爸爸觉得他贪玩,与其严令禁止,倒不如找人教他。不少富家孩子家里拦着不让玩,孩子反倒想玩,被人带着上了瘾,最后家破人亡的也有。教他的老师是个退隐的赌徒,十根手指只剩一半,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细细讲解了各种赌术和千术,他学了一遍便觉得无趣,有同学叫他去赌场玩他都嫌弃无聊。 十七八岁的时候特别骄傲,觉得世界以自我为中心,他看谁都觉得傻逼,才不要和傻逼在一起玩,被人钓了还觉得自己是赌神再世。真是一群蠢货。 楚汛用眼角看他:“你是嫌我赌术烂是不是?” 蔺焰尘愣了下,假笑:“当然没有……” 楚汛说:“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要,我要自己玩,不是自己玩就没意思了。” 蔺焰尘:“……” 楚汛坐到德-州-扑克的赌桌旁。 起手一副不冷不热的牌。 他无欲则刚,淡定把一叠筹码全部推下去。 蔺焰尘记得那个老赌徒和他说过,赌术就是骗术,神情动作也是筹码,你能骗住你的对手,你就能赢。 楚汛的对手牌其实比他好,但是就被他唬住,楚汛最后赢得一桌的筹码。 这是小玩家的桌子,数目不算大,五千美金翻作两万,小赚一笔。 楚汛转头对蔺焰尘笑说:“原来我今天的风头在这里。” 蔺焰尘问他:“继续玩吗?” 楚汛说话算话:“我说了只玩一把。” 楚汛把赢来的筹码又兑成钱,带着蔺焰尘去了拉斯维加斯的一个保护儿童妇女的慈善机构,豪爽地把赢来的钱全部捐出。 工作人员对他表示感谢,要给他写个捐赠感谢证书,问他的名字,楚汛报了蔺焰尘的名字。 蔺焰尘侧目。 楚汛说:“当我送你的礼物。” 蔺焰尘拿到这薄薄一张纸,很是新鲜,没人送过他这样的礼物。他不知感恩地说:“是你不想报自己的名字吧?” 楚汛捏他的脸:“不要这样牙尖嘴利,你想想,以后被帮助的小朋友会说‘谢谢蔺先生’,会不会觉得开心?” 蔺焰尘说:“我都没想到你会直接把钱都捐了。” 楚汛像是在开玩笑说:“我觉得我可能是前几辈子作孽太多,给自己积积德呢。” 这辈子趁还有机会,做点好事,下辈子能过得顺利一些,起码平安健康,不至于这样凄凄惨惨地英年早逝。 希望来生他能和父母关系融洽。 73.第七十三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都很好看,我不懂马。”楚汛接着说, “白色的这匹马也好看。” “这是利比扎马,她叫雪莉,是个女孩子。”蔺焰尘说。 楚汛颔首:“我记得水浒里宋江有匹马也是通体雪白的宝驹, 名字取得好听, 我一直记得, 叫照夜玉狮子,外国人取名还是缺乏韵味。”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 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 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 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 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 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 热爱自由, 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 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 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买回家,取了名,然后养到这么大,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清脆动听的鸟啭像是一颗颗琉璃珠,间或从树梢上掷落在他们耳边。 楚汛蓦地很享受这样柔和的氛围,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蔺焰尘只是走在他前头,为他牵着马,总忍不住似的回头望。他坐在马上,蔺焰尘得微微仰起头,光屑洒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看上去好似在温柔地发光,英俊的令人炫目。 楚汛一直知道蔺焰尘好看,但今天尤其好看。 他盯着蔺焰尘看,蔺焰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楚汛说:“你过来。” 蔺焰尘走到他身边,楚汛从马背上俯下-身,蔺焰尘以为他要吻自己,期待得心跳漏拍。 楚汛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左耳耳垂,说:“我才发现你耳朵后面有颗小痣,生得好可爱。” 蔺焰尘被楚汛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的耳垂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变得通红,楚汛缩回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追,抓住楚汛的手,握着,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楚汛的手背和指尖。 楚汛不明所以,笑了:“你做什么?” 蔺焰尘就那样眼睛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像是想说什么,心头的万千柔情却不知该从何诉说起,憋了半晌,只笨拙地说:“我喜欢你。” 剥去花言巧语,年轻人的爱意总是炽热真挚,像是一条被阳光晒热的溪水,清澈而温暖,让楚汛觉得自己那颗被百般践踏过的心灵都被熨帖得暖和平静了许多。 楚汛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那时一眼相中小蔺,一身少年气,干干净净。 蔺焰尘看不清楚汛的表情,光在他背后晃了晃,楚汛轻声说:“我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干嘛一直说。” 蔺焰尘不满地问:“就这样?” 喜欢使人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楚汛避重就轻,装作没听见,说:“小蔺,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你是就在马下指导,还是也骑上来?” 蔺焰尘直接被他带偏话题,也爬上马,他特意让人装的可供双人骑乘的马鞍,本来就打算和楚汛一起骑。 蔺焰尘翻身上马,双臂从两旁绕过楚汛,拎着缰绳,他本来就比楚汛高半个头,像把楚汛抱在怀里。 他一骑上来马打了个响鼻,楚汛抚摸马的脖子:“很重吧?真是个小可怜。” 蔺焰尘:“……”他还以为会很浪漫呢! 以前他有朋友出去勾搭女孩子,就会带女孩子骑马,说让他也可以带女生骑马约会,蔺焰尘每次都很嫌弃,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种傻事。 楚汛跃跃欲试:“可以骑快点吗?让他跑起来。” 蔺焰尘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 楚汛问:“有什么问题吗?很危险?不用跑太快,就小跑一下,只这样慢慢走太没劲儿了。” 蔺焰尘说:“不是,你坐在前面,风吹过来会很冷的,要么你坐后面,抱着我,我给你挡风。” 楚汛讶然,侧过头,小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在那年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蔺你怎么这样细心可爱?没关系的,就这样,你的胸膛也很暖和的。” 蔺焰尘红着脸,回亲了他一下,亲完先害羞了。 刚认识的时候小蔺油嘴滑舌,熟稔起来以后,反倒变得有时会害羞了。 蔺焰尘想起一句英文句子: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蔺焰尘策马小跑起来,不敢跑快。 多危险啊。 他摔着自己都没什么,不能摔着阿汛。 楚汛反而着急:“你快点啊!这就算跑过了?” 蔺焰尘只得让杰伊再跑快些,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一串噔噔噔噔的清脆响声,楚汛终于满意了,跟着笑起来,还很不要命地指挥他:“那个栏杆可以跳吗?去跳吧!跳过去!” 楚汛都这样说了,他不能丢面子,蔺焰尘憋着一口气,驾马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他皱起眉,专心地盯着前方有半人高的栏杆,杰伊毫不畏惧地冲到栏杆前,一跃而起,轻松优雅地翻了过去。 蔺焰尘松了一口气,勒绳,停下来:“开心吗?” 楚汛高高兴兴地回答他:“开心啊!” 又说:“你真厉害。” 蔺焰尘谦虚:“我好歹是学过的……” 楚汛笑说:“哈哈,我是在夸小黑马啦。” 蔺焰尘:“……” 他们溜了两圈,回马厩。 蔺焰尘先翻身下马,楚汛先把保护帽摘下来,不小心蹭到了眼镜杆,眼镜掉到地上:“啊。” “什么?”蔺焰尘问,他挪了半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咔哒”一声脆响。 楚汛:“我的眼镜被你踩碎了。” 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带着毛线帽子的男人拿着一张纸小跑至他面前,不,是一幅画。 铅笔素描,画的是楚汛。 画上的他微微侧脸,在笑着和蔺焰尘说话,楚汛愣了愣,他在望着小蔺时,原来是这样的神情吗? 有这么温柔吗? 他自己并不知道。 画的作者说:“五十镑。” 楚汛把画递回去:“太贵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画半路被截走,蔺焰尘说:“我买。” 楚汛看向他。 蔺焰尘说:“不能拍照,让我留幅画总可以吧?我自己出钱。” 74.第七十四章 展鸿羽忽然在群里冷不丁问:你们相信男人能生孩子吗? 吕昊:老展, 你怀孕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吕昊:但你刚才不是说去找蔺焰尘了吗?怎么又讨论男人生孩子的问题? 卓林晖:老展, 你什么意思?别没头没尾的一句…… 展鸿羽:我就是去找过蔺焰尘了, 才来问你们这个问题 覃修明:这次我赶上了,怎么样了?你去骂蔺焰尘了吗?他怎么说?承认错误了吗?打算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对孩子生母负责比较好, 你们说是不是? 吕昊:难道是蔺焰尘怀孕了哈哈哈哈哈 展鸿羽:不 展鸿羽:楚汛就是孩子的“生母”,他的身体比较特殊,可以生孩子 吕昊:这太逗了, 老展, 你别逗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开玩笑了? 展鸿羽:…… 展鸿羽:刚才你一会儿说蔺焰尘怀孕,一会儿说我怀孕, 现在我说楚汛怀孕就不行了? 吕昊:老展, 你到底是开玩笑, 还是认真的啊? 展鸿羽:认真的。看吧, 我就觉得你们一开始会不信。老蔺和楚哥刚告诉我,我也不敢相信,然后我看了他的产检记录……孩子真是他生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没对外透露 卓林晖:我更气了。老展这太不讲义气了吧?孩子那么大了都不告诉我们?他是信不过我们吗?觉得告诉我们的话, 我们会泄露出去? 覃修明:我记起来了,上次我们一起去老展家看他交了个怎样的男朋友, 我说带礼物给大头, 直接说是给老展儿子, 他们俩反应还有点奇怪, 我纳闷了下, 现在都能说通了。 展鸿羽:老蔺允许我告诉你们的。这事是我弄错了,错怪了老蔺。对不住他。 场面一时尴尬到安静。 刚才大伙一起把蔺焰尘臭骂了一顿来着。 他们五个最要好的死党,家庭都不算幸福。蔺焰尘不必说,母亲早逝,父亲关系恶劣;展鸿羽的父亲搞小三,赶他和他妈净身出户,他妈没过多久也去世;覃修明、吕昊、卓林晖父母也已经离婚,覃修明和吕昊跟爸爸,现在还在和后妈弟弟妹妹斗智斗勇,卓林晖跟了妈妈,他妈妈做服装和化妆品,他子承母业。 所以他们几个人都厌恶出轨。 小时候大家就说好绝不能变成像某些男性长辈那样恶心的男人,但其实以前还有一起玩的小伙伴,有些长大以后变了。这些人被他们慢慢疏远,到现在剩下他们几个。 当年带头搞这个小团体的就是蔺焰尘,所以他们以为蔺焰尘劈腿包小三还搞出人命之后才会格外受打击。 幸好只是个误会。 就是,太尴尬了。 得缓一缓,才有脸再去找蔺焰尘。 吕昊这人天生脑袋缺根筋,飞快地适应过来:老展,你拍了孩子的照片没?我想看看老蔺的儿子长什么样,你说和他长得很像,分我看看呗。 卓林晖:你这么快就接受了?男人生孩子哎,你就不去确认下? 吕昊:老展不会骗我,而且老展也不好骗。那要是老展都被骗了,我肯定更被骗得溜溜转,男人生孩子就生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放轻松……你这人就爱想东想西,自寻烦恼 展鸿羽:我没拍近距离的照片,你们要是想看,我去问问能不能拍,等一等 卓林晖:你还在那里? 展鸿羽:嗯,楚汛的爸妈很热情,盛情难却,让我留下来吃个饭 展鸿羽抬起头,听到两位老人家洪亮的声音: “楚老师啊!你那瓶30年的茅台放哪里?拿出来拿出来!” “之前不是买了澳洲大龙虾吗?做了吧!” “还有老林送的鲍鱼……” “唉,可惜没时间炖佛跳墙了,你做这个最好吃。” 蔺焰尘正在乖乖给老丈人打下手,处理食材,心里无比嫉妒:他头次上门就吃到个炒饭,老展运气怎么那么好? 楚老师也在低声嘀咕,心疼地说:“那瓶茅台我平时都舍不得喝……” 蔺焰尘和他惺惺相惜,安慰他:“千金散去还复来,我改天给您再带一瓶三十年的茅台。” 楚老师怪委屈:“好吧。” 蔺焰尘偷偷往客厅看一眼,展鸿羽正在和楚汛说话。 展鸿羽礼貌地问了下:“我和老蔺的几个死党,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几位,说很想看看孩子,我可以拍照片给他们看吗?” 楚汛点头:“当然可以啊。” 展鸿羽走到啾啾旁边,摆弄了下镜头,他躲下来,就和婴儿学步车差不多高了。 啾啾是最近开始用婴儿学步车走路的,看到展鸿羽接近,他不害怕,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圆圆,好奇地看着展鸿羽。 宝宝的眼神清澈得犹如山涧小溪。 展鸿羽被他望一眼,觉得心都像是被净化。 啾啾对他笑,他愣住。 靠!太可爱了叭! 比蔺焰尘小时候可爱一百倍啊! 他大概还记得读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蔺焰尘是怎样的,蔺焰尘小时候可酷了,敢和大人对着干的。 在他印象里从没这么软。 啾啾和蔺焰尘一看就是亲父子,但和楚汛也像,他都是挑两个爹最好看的地方长在自己身上。 不夸张地说,展鸿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婴儿,他觉得自己小时候都长得跟个萝卜墩子似的。 展鸿羽拍了好几张照片和小视频,啾啾不怵拍照,还很配合。 发到群里,一时间引起热烈反响。 吕昊:卧槽,老蔺的儿子这么可爱?! 卓林晖:真的好像……我打死都没想到蔺狗会是我们之间第一个结婚生孩子的,他太傻了,养小孩有什么好的?别看长得那么可爱,都是小恶魔…… 覃修明:老蔺的宝宝叫什么啊? 展鸿羽:啾啾 展鸿羽一刷新,发现群名被改了——啾啾的干爹们 展鸿羽:谁改的? 覃修明:我![墨镜] 卓林晖:我还不想当爹呢…… 展鸿羽:不想就算了,那我把你踢出去,我们几个当啾啾的干爹。老吕,你呢? 吕昊:要的要的要的要的,我这就去给啾啾打个长命锁,前几天刚好搞到一块水色特别好的玻璃种翡翠 卓林晖:等等,你问过老蔺同意我们当孩子干爹了吗? 覃修明:他敢不同意???这不是默认的吗? 蔺焰尘从厨房出来,看到展鸿羽和啾啾在玩,旁边楚小胖围着他,亲昵地摇尾巴。 蔺焰尘嫉妒地面目全非:“凭什么楚小胖不吼他?” 展鸿羽无辜地说:“可能因为我长得比你帅。” 楚汛幸灾乐祸:“哈哈哈哈!” 75.第七十五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 一时得意忘形过头, 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 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 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 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 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 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 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 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 买回家, 取了名, 然后养到这么大, 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清脆动听的鸟啭像是一颗颗琉璃珠,间或从树梢上掷落在他们耳边。 楚汛蓦地很享受这样柔和的氛围,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蔺焰尘只是走在他前头,为他牵着马,总忍不住似的回头望。他坐在马上,蔺焰尘得微微仰起头,光屑洒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看上去好似在温柔地发光,英俊的令人炫目。 楚汛一直知道蔺焰尘好看,但今天尤其好看。 他盯着蔺焰尘看,蔺焰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楚汛说:“你过来。” 蔺焰尘走到他身边,楚汛从马背上俯下-身,蔺焰尘以为他要吻自己,期待得心跳漏拍。 楚汛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左耳耳垂,说:“我才发现你耳朵后面有颗小痣,生得好可爱。” 蔺焰尘被楚汛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的耳垂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变得通红,楚汛缩回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追,抓住楚汛的手,握着,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楚汛的手背和指尖。 楚汛不明所以,笑了:“你做什么?” 蔺焰尘就那样眼睛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像是想说什么,心头的万千柔情却不知该从何诉说起,憋了半晌,只笨拙地说:“我喜欢你。” 剥去花言巧语,年轻人的爱意总是炽热真挚,像是一条被阳光晒热的溪水,清澈而温暖,让楚汛觉得自己那颗被百般践踏过的心灵都被熨帖得暖和平静了许多。 楚汛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那时一眼相中小蔺,一身少年气,干干净净。 蔺焰尘看不清楚汛的表情,光在他背后晃了晃,楚汛轻声说:“我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干嘛一直说。” 蔺焰尘不满地问:“就这样?” 喜欢使人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楚汛避重就轻,装作没听见,说:“小蔺,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你是就在马下指导,还是也骑上来?” 蔺焰尘直接被他带偏话题,也爬上马,他特意让人装的可供双人骑乘的马鞍,本来就打算和楚汛一起骑。 蔺焰尘翻身上马,双臂从两旁绕过楚汛,拎着缰绳,他本来就比楚汛高半个头,像把楚汛抱在怀里。 他一骑上来马打了个响鼻,楚汛抚摸马的脖子:“很重吧?真是个小可怜。” 蔺焰尘:“……”他还以为会很浪漫呢! 以前他有朋友出去勾搭女孩子,就会带女孩子骑马,说让他也可以带女生骑马约会,蔺焰尘每次都很嫌弃,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种傻事。 楚汛跃跃欲试:“可以骑快点吗?让他跑起来。” 蔺焰尘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 楚汛问:“有什么问题吗?很危险?不用跑太快,就小跑一下,只这样慢慢走太没劲儿了。” 蔺焰尘说:“不是,你坐在前面,风吹过来会很冷的,要么你坐后面,抱着我,我给你挡风。” 楚汛讶然,侧过头,小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在那年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蔺你怎么这样细心可爱?没关系的,就这样,你的胸膛也很暖和的。” 蔺焰尘红着脸,回亲了他一下,亲完先害羞了。 刚认识的时候小蔺油嘴滑舌,熟稔起来以后,反倒变得有时会害羞了。 蔺焰尘想起一句英文句子: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蔺焰尘策马小跑起来,不敢跑快。 多危险啊。 他摔着自己都没什么,不能摔着阿汛。 楚汛反而着急:“你快点啊!这就算跑过了?” 蔺焰尘只得让杰伊再跑快些,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一串噔噔噔噔的清脆响声,楚汛终于满意了,跟着笑起来,还很不要命地指挥他:“那个栏杆可以跳吗?去跳吧!跳过去!” 楚汛都这样说了,他不能丢面子,蔺焰尘憋着一口气,驾马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他皱起眉,专心地盯着前方有半人高的栏杆,杰伊毫不畏惧地冲到栏杆前,一跃而起,轻松优雅地翻了过去。 蔺焰尘松了一口气,勒绳,停下来:“开心吗?” 楚汛高高兴兴地回答他:“开心啊!” 又说:“你真厉害。” 蔺焰尘谦虚:“我好歹是学过的……” 楚汛笑说:“哈哈,我是在夸小黑马啦。” 蔺焰尘:“……” 他们溜了两圈,回马厩。 蔺焰尘先翻身下马,楚汛先把保护帽摘下来,不小心蹭到了眼镜杆,眼镜掉到地上:“啊。” “什么?”蔺焰尘问,他挪了半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咔哒”一声脆响。 楚汛:“我的眼镜被你踩碎了。”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76.第七十六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 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 总会不同的,吃饭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一来, 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 早饭想中饭吃什么, 中饭想晚饭吃什么, 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第二天继续这样, 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 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 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刚要打, 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 第二天还是这样, 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 打错, 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 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77.第七十七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养了四匹马, 一匹纯黑、一匹纯白、还有两匹花斑,每匹都长得很帅气,匀称矫健的身体, 修长有力的四肢, 繁茂浓密的鬃毛,精灵般的耳朵,还眨巴着杏仁般水汪汪的眼睛。 楚汛只在景区旅游时骑过一匹马, 毛皮黯淡, 四肢粗矮, 他看见这几匹马, 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叫人给骗了, 那或许是只驴? 那匹黑马的鬃毛被细心地编成了辫子, 还戴着镀金的马具, 格外英俊, 楚汛想摸,又不太敢, 问蔺焰尘:“这是什么马?” 蔺焰尘给他介绍:“弗里斯兰的黑珍珠,弗里斯兰马, 你最喜欢这匹马?他叫杰伊, 是个男孩子。” “都很好看, 我不懂马。”楚汛接着说, “白色的这匹马也好看。” “这是利比扎马,她叫雪莉,是个女孩子。”蔺焰尘说。 楚汛颔首:“我记得水浒里宋江有匹马也是通体雪白的宝驹,名字取得好听,我一直记得,叫照夜玉狮子,外国人取名还是缺乏韵味。”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买回家,取了名,然后养到这么大,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清脆动听的鸟啭像是一颗颗琉璃珠,间或从树梢上掷落在他们耳边。 楚汛蓦地很享受这样柔和的氛围,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蔺焰尘只是走在他前头,为他牵着马,总忍不住似的回头望。他坐在马上,蔺焰尘得微微仰起头,光屑洒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看上去好似在温柔地发光,英俊的令人炫目。 楚汛一直知道蔺焰尘好看,但今天尤其好看。 他盯着蔺焰尘看,蔺焰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楚汛说:“你过来。” 蔺焰尘走到他身边,楚汛从马背上俯下-身,蔺焰尘以为他要吻自己,期待得心跳漏拍。 楚汛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左耳耳垂,说:“我才发现你耳朵后面有颗小痣,生得好可爱。” 蔺焰尘被楚汛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的耳垂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变得通红,楚汛缩回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追,抓住楚汛的手,握着,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楚汛的手背和指尖。 楚汛不明所以,笑了:“你做什么?” 蔺焰尘就那样眼睛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像是想说什么,心头的万千柔情却不知该从何诉说起,憋了半晌,只笨拙地说:“我喜欢你。” 剥去花言巧语,年轻人的爱意总是炽热真挚,像是一条被阳光晒热的溪水,清澈而温暖,让楚汛觉得自己那颗被百般践踏过的心灵都被熨帖得暖和平静了许多。 楚汛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那时一眼相中小蔺,一身少年气,干干净净。 蔺焰尘看不清楚汛的表情,光在他背后晃了晃,楚汛轻声说:“我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干嘛一直说。” 蔺焰尘不满地问:“就这样?” 喜欢使人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楚汛避重就轻,装作没听见,说:“小蔺,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你是就在马下指导,还是也骑上来?” 蔺焰尘直接被他带偏话题,也爬上马,他特意让人装的可供双人骑乘的马鞍,本来就打算和楚汛一起骑。 蔺焰尘翻身上马,双臂从两旁绕过楚汛,拎着缰绳,他本来就比楚汛高半个头,像把楚汛抱在怀里。 他一骑上来马打了个响鼻,楚汛抚摸马的脖子:“很重吧?真是个小可怜。” 蔺焰尘:“……”他还以为会很浪漫呢! 以前他有朋友出去勾搭女孩子,就会带女孩子骑马,说让他也可以带女生骑马约会,蔺焰尘每次都很嫌弃,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种傻事。 楚汛跃跃欲试:“可以骑快点吗?让他跑起来。” 蔺焰尘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 楚汛问:“有什么问题吗?很危险?不用跑太快,就小跑一下,只这样慢慢走太没劲儿了。” 蔺焰尘说:“不是,你坐在前面,风吹过来会很冷的,要么你坐后面,抱着我,我给你挡风。” 楚汛讶然,侧过头,小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在那年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蔺你怎么这样细心可爱?没关系的,就这样,你的胸膛也很暖和的。” 78.第七十八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张开双臂:“我皮糙肉厚。” 楚汛还是很担心:“回去以后得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打电话叫救援吧。” 楚汛拿出手机,叹气:“完全没信号, 你的呢?” 蔺焰尘特地退了半步才拿手机出来。 楚汛:“……” 楚汛:“我不抢。你真小心眼。” 蔺焰尘把手机展示给他看,蛛网般的裂痕占据屏幕, 损坏到无法开机程度:“好了,我遭报应了, 你开心吗?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再打电话找救援吧。” 蔺焰尘背对着他,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楚汛撑着他的肩膀, 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走。” 楚汛踉跄地走了几步,脚疼, 走不动。 蔺焰尘看不下去, 一把把他抱起来:“这时候逞什么能?” 楚汛说:“……还是用背的吧。” 蔺焰尘背着他,蹒跚地走在雪地里, 厚重的积雪让他们没受重伤, 但也行进艰难。 他们都没说话,树林无比安静, 只能听见他们跋涉时积雪被踩踏时发出的吱嘎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蔺焰尘停了下来, 呵出一口白雾,微微仰头。 楚汛问:“累了吗?我们休息下?……手机还是没信号。” 蔺焰尘说:“下雪了。” 楚汛抬起眼, 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蔺焰尘说:“我们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乐地轻笑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吗?” 蔺焰尘无奈地说:“我以为我的方向感会不错。”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 深色从天边缓慢洇开。 夜要来了。 雪越下越大, 夹着风。 越来越冷。 开不了玩笑了。 楚汛说:“你把我放在哪个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机给你。” 蔺焰尘闷声倔强地说:“不要。” 楚汛叹气:“我对你有责任,都怪我要你来陪我滑雪,不然不会遇见这种事。” 蔺焰尘反驳:“怪我,是我非要来中级雪道。”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错路,我的错。” 蔺焰尘:“是我惹你生气的,明明你不允许,我还偷拍你的照片。” 楚汛:“我就算生气也不应该一个人跑远。” 蔺焰尘:“我应该说我不该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 楚汛说不出话来,他借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点微光,指向右边的某个方向:“那边,看到没?好像是个树洞。我们过去看看。可以在那里避风,熬过一个晚上,实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 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钻进去以后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种雪山遇难的新闻,或许要添一条。 他有些无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点痛,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实都没发作,医生也说他的病是极难察觉的,平时很少发作,所以才这么晚发现,只是偶尔会疼起来。 蔺焰尘问他:“你在吃什么药?” 楚汛说:“我脚疼,吃一片止痛片。” 蔺焰尘不疑有他,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疼痛渐渐平复,楚汛憔悴自责地说:“你不该管我的,我死了没有关系,你陪着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 蔺焰尘说:“什么叫‘我死了没有关系’,有关系,有很大关系,我不能抛下你。” 楚汛骂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气温再降低,我们说不定会冻死。会死的!别说的那么轻松!说不定你会被我害死!” 蔺焰尘被他骂得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哭了吗?” 楚汛深吸一口气:“没有。” 蔺焰尘:“你别哭。” 楚汛:“我说了我没有。” 又是缄默。 路过的风会犹如绝望者的凄厉尖叫,颇为可怖,叫人心惊胆战。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后就要死了,死在这样美丽的山林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比烧成灰塞进水泥地浇筑的拥挤墓穴里要好多了。 可小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这次他们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个害人精。 蔺焰尘说:“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楚汛:“你要是不背着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救援。” 蔺焰尘:“你要是没要来救我,就不会摔下来。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楚汛:“其实我们应该省点力气,别吵架了。” 蔺焰尘:“我觉得你应该坐到我怀里来,我们好互相取暖。”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蔺焰尘的怀里,蔺焰尘抱住他,两个人都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争吵像是悄无声息地融化。 蔺焰尘郁闷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远,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很近。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们不该说说真心话吗?”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问:“说什么?” 蔺焰尘说:“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恋爱史。” 楚汛被膈了一下:“……” 蔺焰尘:“不行吗?” 楚汛觉得很荒唐:“现在这情况你管我以前谈恋爱的事?” 蔺焰尘锲而不舍:“你告诉我嘛!都现在这情况了,你还不肯告诉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闷声,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恋爱史。” 蔺焰尘:“没有?” 楚汛:“没有。” 蔺焰尘:“你之前不是提过一个人?” 楚汛憋了一口气:“我说过了,我喜欢过他,他不喜欢我,我一直没有喜欢别人。” 好吧,蔺焰尘想,不过这年头没有恋爱史不代表没有过性-经历。 楚汛说到这个就难过:“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我也知道这样显得心胸狭窄,可我还是会怨忿。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他不拒绝我,但也不接受我,我就傻乎乎当他朋友很多年。我给他做饭,还给他洗衣服,和女朋友分手还来找我陪他喝酒。” 蔺焰尘心生嫉妒。 楚汛说着说着就说开了,他从没跟别人吐露过这事,憋了太久:“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要花钱买你,因为我是个失败者,不这样我找不到人陪我,从来没人喜欢我。” 反正都要死了! 楚汛特别难过,索性也不隐瞒了: “其实我在遇见你之前还是个老处男。” 蔺焰尘:“……” 不会吧……………… 真的假的?可事到如今,楚汛不至于骗他吧。蔺焰尘想了想……又想了想……太震惊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楚汛听不到他回话,问:“你是觉得我很丢人是不是?” 蔺焰尘回过神,赶紧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楚汛问:“你在想什么?” 蔺焰尘说:“我在想,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比那个人早,我会对你很好的。阿汛,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 楚汛……楚汛这下信了,心头百般滋味,他低声说:“只是喜欢不至于要送命吧?你个傻子。我比你大六岁,我认识那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还早点遇见我,真是好笑。你最好是别遇见我。” 79.第七十九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刚才他们一起摔下来,蔺焰尘垫在下面。 蔺焰尘张开双臂:“我皮糙肉厚。” 楚汛还是很担心:“回去以后得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打电话叫救援吧。” 楚汛拿出手机, 叹气:“完全没信号,你的呢?” 蔺焰尘特地退了半步才拿手机出来。 楚汛:“……” 楚汛:“我不抢。你真小心眼。” 蔺焰尘把手机展示给他看, 蛛网般的裂痕占据屏幕,损坏到无法开机程度:“好了, 我遭报应了,你开心吗?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再打电话找救援吧。” 蔺焰尘背对着他, 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楚汛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走。” 楚汛踉跄地走了几步, 脚疼, 走不动。 蔺焰尘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抱起来:“这时候逞什么能?” 楚汛说:“……还是用背的吧。” 蔺焰尘背着他, 蹒跚地走在雪地里, 厚重的积雪让他们没受重伤,但也行进艰难。 他们都没说话, 树林无比安静,只能听见他们跋涉时积雪被踩踏时发出的吱嘎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 蔺焰尘停了下来,呵出一口白雾, 微微仰头。 楚汛问:“累了吗?我们休息下?……手机还是没信号。” 蔺焰尘说:“下雪了。” 楚汛抬起眼, 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蔺焰尘说:“我们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乐地轻笑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吗?” 蔺焰尘无奈地说:“我以为我的方向感会不错。”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 深色从天边缓慢洇开。 夜要来了。 雪越下越大,夹着风。 越来越冷。 开不了玩笑了。 楚汛说:“你把我放在哪个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机给你。” 蔺焰尘闷声倔强地说:“不要。” 楚汛叹气:“我对你有责任,都怪我要你来陪我滑雪,不然不会遇见这种事。” 蔺焰尘反驳:“怪我,是我非要来中级雪道。”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错路,我的错。” 蔺焰尘:“是我惹你生气的,明明你不允许,我还偷拍你的照片。” 楚汛:“我就算生气也不应该一个人跑远。” 蔺焰尘:“我应该说我不该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 楚汛说不出话来,他借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点微光,指向右边的某个方向:“那边,看到没?好像是个树洞。我们过去看看。可以在那里避风,熬过一个晚上,实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 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钻进去以后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种雪山遇难的新闻,或许要添一条。 他有些无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点痛,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实都没发作,医生也说他的病是极难察觉的,平时很少发作,所以才这么晚发现,只是偶尔会疼起来。 蔺焰尘问他:“你在吃什么药?” 楚汛说:“我脚疼,吃一片止痛片。” 蔺焰尘不疑有他,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疼痛渐渐平复,楚汛憔悴自责地说:“你不该管我的,我死了没有关系,你陪着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 蔺焰尘说:“什么叫‘我死了没有关系’,有关系,有很大关系,我不能抛下你。” 楚汛骂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气温再降低,我们说不定会冻死。会死的!别说的那么轻松!说不定你会被我害死!” 蔺焰尘被他骂得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哭了吗?” 楚汛深吸一口气:“没有。” 蔺焰尘:“你别哭。” 楚汛:“我说了我没有。” 又是缄默。 路过的风会犹如绝望者的凄厉尖叫,颇为可怖,叫人心惊胆战。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后就要死了,死在这样美丽的山林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比烧成灰塞进水泥地浇筑的拥挤墓穴里要好多了。 可小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这次他们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个害人精。 蔺焰尘说:“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楚汛:“你要是不背着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救援。” 蔺焰尘:“你要是没要来救我,就不会摔下来。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楚汛:“其实我们应该省点力气,别吵架了。” 蔺焰尘:“我觉得你应该坐到我怀里来,我们好互相取暖。”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蔺焰尘的怀里,蔺焰尘抱住他,两个人都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争吵像是悄无声息地融化。 蔺焰尘郁闷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远,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很近。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们不该说说真心话吗?”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问:“说什么?” 蔺焰尘说:“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恋爱史。” 楚汛被膈了一下:“……” 蔺焰尘:“不行吗?” 楚汛觉得很荒唐:“现在这情况你管我以前谈恋爱的事?” 蔺焰尘锲而不舍:“你告诉我嘛!都现在这情况了,你还不肯告诉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闷声,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恋爱史。” 蔺焰尘:“没有?” 楚汛:“没有。” 蔺焰尘:“你之前不是提过一个人?” 楚汛憋了一口气:“我说过了,我喜欢过他,他不喜欢我,我一直没有喜欢别人。” 80.第八十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但,毕竟只是娱乐。 击出以后, 楚汛会松一口气,抱着球杆, 和蔺焰尘闲聊几句。 蔺焰尘不吝恭维他:“你打得好,我打不过你。” 楚汛谦虚:“还算过得去而已。” 他感慨说:“现在全球一体化, 其实去哪玩都大同小异,娱乐项目都是这些, 没什么新奇。纪念品小店里的商品一看标签,全是made in china, 我打开国内购物网站一搜就有便宜货, 一点也不想当冤大头。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哄骗外地游客的。”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 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 总会不同的,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来,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 早饭想中饭吃什么,中饭想晚饭吃什么, 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第二天继续这样, 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刚要打,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打错,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蔺焰尘信誓旦旦说:“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楚汛戴上护目镜:“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楚汛“嗖”的一下滑出去了,刚开始几下还有点生疏,很快进入了状态,滑得非常流畅,在一小段坡下停住。 蔺焰尘:“……” 蔺焰尘一咬牙,跟着滑下去。 没滑出十米,吧唧摔了一跤。 等着他的楚汛:“……?” 楚汛瞧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肢体僵硬,重新滑,像只胖企鹅。这次稍微好点,蔺焰尘溜到自己身旁,好像是像停下,但是技术太差,没刹住车,擦肩而过,呼啸而去。 再次壮烈扑地。 蔺焰尘栽倒在雪地里,面红耳赤地听到楚汛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串欢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汛说:“我们就是来滑雪的,快起来,你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自己去玩。我昨天还看到一个穿灰蓝色衣服的棕发帅哥,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蔺焰尘一个激灵,醒了,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你休想。” 又说:“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个人。” 楚汛说:“你好好想想,可显眼了。”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一个男人印在上面,身手矫健,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81.第八十一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而季天泽也变得个样,变得世故精明, 面目可憎。 楚汛很茫然,他以前居然爱过这个人吗?这个自私刻薄的男人?爱得傻到无怨无悔付出了十年青春, 还不求回报? 天底下竟然有他这么愚蠢的人吗? 庄瀚学其实对楚汛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传言颇多, 都很难听。 年近三十的男人私生活可能干净?从不碰女人?甚至女同事对他示好都无动于衷?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 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 他虽然纨绔, 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 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 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 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望向庄瀚学, 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 你语气好些, 我也不至于弄错。” 楚汛冷眼以对:“就算我真和他人恋爱与你何干?我们以前也只是朋友, 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季天泽被楚汛说中痛处,他早就习惯了楚汛的温顺,现在的这个楚汛像被别人附身,满身利刺,你要是碰他,必要扎得你一手血。世上所有的两人相处,都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楚汛这样强硬,季天泽便软弱起来:“我是好心,你有必要这样吗?我都来和你道歉了,谁让你和别人拉拉扯扯。” 他不是不知道楚汛喜欢他,可他是个直男,他怎么能接受楚汛?可楚汛去喜欢别人,他也无法接受。 这是最荒谬的。楚汛突然怒火三丈:“我要好心了?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他身体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季天泽没关心过一句,他跑了几次医院做检查,季天泽从未发现,以为他在加班,抱怨他没空来做杂活!他妈的还有脸说担心他! 好笑,太好笑了。 楚汛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像是真要和他决裂,季天泽说:“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楚汛想,要是昨天季天泽就和他服软,说不定他就贱兮兮地回头了,楚汛退了一步: “太晚了。” 季天泽非常郁闷,楚汛还要他怎样?他都主动道歉,以前就算有矛盾,他稍微服软,楚汛就会原谅他。怎么就不奏效了?为什么呢? 他以为楚汛被他捏在掌心,任他揉圆搓扁,怎么突然叛逆起来? 一时情急,季天泽脱口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汛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要装到死呢?” 季天泽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昨天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就莫名其妙生我气。”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火气,他不愿意落在下风被楚汛拿捏:“我没装,我就是没提起来而已。而且,我又没求你喜欢我,是你擅自喜欢我,又忽然擅自不喜欢我,还要怪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愿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字字剜心。 “是是,都怪我犯贱。”楚汛笑了,“怪我,你一点错都没有,还请你高抬贵脚,踏出我家大门,以后再也别来了。” 季天泽不想绝交,又做不到低声下气,一直是楚汛讨好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楚汛。他气了一天,今天去给楚汛买礼物,逛一圈商场,怎么都想不起楚汛喜欢什么,但大概他送什么楚汛都会喜欢。 楚汛看着他,心底无波无澜,他没有太多怨愤,只觉得烦躁。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算得上什么?他在季天泽身上耗费半数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季天泽于他,像是一支不会有回报的股票,他其实早该抽身止损,但是投入太早太多,总是犹豫,便被套牢,最后血亏。 楚汛赶他:“你还不走?” 季天泽心烦意乱,无从应付:“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汛冷酷无情:“我没变,我就这样,我在你面前才是装出来的。带上你的垃圾,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天泽被气得发笑:“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楚汛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楚汛扶着门喘气,觉得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 过一会儿,听到咔咔的声响,楚汛回过头,瞧见庄瀚学坐在沙发,吃茶几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少了半盒。 楚汛愣住:“你还没走?”和季天泽吵得太专心,忘了还有个人。 庄瀚学笑笑,拍拍手上的点心屑,不好意思地说:“吃得口干,有果汁没?劳烦给我倒一杯,最好是椰子汁。” 楚汛:“……” 楚汛:“滚。” 庄瀚学抱紧沙发,正直说:“楚哥,我定帮你保守秘密!” 楚汛扶下眼镜:“你在威胁我?” 庄瀚学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如果愿意回公司,我帮你介绍好男友。” 楚汛气得发笑:“呵,你也快滚。” 庄瀚学继续耍无赖:“没关系,我明天还来找你……” 楚汛嘲讽:“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给你开门?” 又开始拉锯。 庄瀚学死乞白赖地说:“楚哥,楚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死心。” 82.第八十二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 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 总会不同的,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来, 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早饭想中饭吃什么,中饭想晚饭吃什么, 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第二天继续这样, 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 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刚要打,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 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 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 打错, 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 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蔺焰尘信誓旦旦说:“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楚汛戴上护目镜:“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楚汛“嗖”的一下滑出去了,刚开始几下还有点生疏,很快进入了状态,滑得非常流畅,在一小段坡下停住。 蔺焰尘:“……” 蔺焰尘一咬牙,跟着滑下去。 没滑出十米,吧唧摔了一跤。 等着他的楚汛:“……?” 83.第八十三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一个人, 长年累月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不生病呢? 如今要死了,他想开了,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 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 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 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 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五官生的极好, 眉睫浓黑, 皮肤也光滑,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 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 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 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楚汛问他:“好吃吗?” 蔺焰尘笑容灿烂:“好吃!” 楚汛被他的笑容感染,微微笑起来,说:“今晚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蔺焰尘心生龌龊:“什么?” 楚汛笑着说:“你认真装作我恋人,祝我生日快乐。” 如无奇迹,这应当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满足,过得尚算愉快。 主持人其实是故意抽这样的观众,亚裔,男性,或者看上去害羞腼腆的,这样的观众可以给出有趣的反应。 楚汛清秀白净,脸颊绯红,但口齿还算清晰,比较流畅地用英语回答着问题。 84.第八十四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问:“去哪?” 蔺焰尘拉他上车, 眼睛都不眨地撒谎:“我定了一个庄园的旅游套餐, 可以骑马、划船, 还有果林和玫瑰花园,我带你去玩。” 楚汛“哦”了一声,他没想太多, 以为是那种朴素雅致的小木屋, 屋内有个石头堆的火炉, 屋外带个大院子种满四季不谢的花, 可以观赏自然风景, 可能还养只大白鹅看家护院。 车子驰过一条大道,两旁排列着高大的榉树, 铺下一路浓荫。 已经坐了一小时车,加上之前乘飞机,楚汛有些疲惫,终于看到前方有石砖围栏和漆黑巨大的雕花铁门,轿车在门前减慢速度,铁门打开, 他松了一口气:“到了?” 蔺焰尘看了一眼, 说:“快了, 到大门了, 马上就到别墅了。” 楚汛:“?” 轿车进了大铁门以后又开了约十分钟, 才抵达别墅,身着黑白或深色的男男女女拾阶站立,恭敬地微微颔首,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棕色鬓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一双玻璃般的蓝眼珠,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午安,尊敬的客人,我是艾德里安,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楚汛被这一通一通吓懵,不敢造次,举步不前。 这也……太离谱了。 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样。 蔺焰尘说:“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楚汛只能跟着他走,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好像弄错,租赁到小海景别墅、名牌轿车、搞定本来排满档期约不到房的酒店都还说出去,借到私人飞机搭乘这事不能深想……现在,蔺焰尘还和他说这只是个旅游项目? 傻子才会相信这套说辞,他不是傻子。 太过分了吧? 当他是弱智吗? 楚汛忽然心情沉重,小蔺或许……不,一定不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鸭子……可假如不是的话,那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小蔺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事呢? 小蔺到底是什么人? 但楚汛心慌意乱,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不通,也没脾气。 算了,他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和小蔺的邂逅正如在梦莲湖见到的绚烂极光,都是一个不期而遇、转瞬即逝的美好奇迹。 何必扫兴。 享受当下,快活一把,然后去死。 不就这么回事? 蔺焰尘转头看他,讨好地问:“是喜欢这里吗?很漂亮吧?” 楚汛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夸张,他好歹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还不至于被吓破胆,淡定下来,跟着蔺焰尘走。 蔺焰尘说:“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吧,这里的厨子烧饭还算好吃,你来尝尝。” 餐厅夸张摆着张又长又宽的实木餐桌,楚汛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样的桌子,经常只有两个主人,一个坐头一个坐尾,隔上四五米远。 但他们胡乱挨在一块儿坐,那个英俊的管家沉默地给他们上菜,干活相当细致,摆放餐盘餐具不磕碰出一点声音,仿佛幽灵。 然后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 楚汛不习惯被人盯着吃饭,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倒也有点眼色,说了有事再叫他就离开了。 留下楚汛和蔺焰尘两个人吃饭。 楚汛自己都嫌弃自己太小市民,离开家那时他还豪言壮志要去吃大餐住豪宅,现在真的享受到了,却无从欣赏,觉得这里让人更寂寞,他消受不起。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都是和蔺焰尘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在一个小屋里,一张小方桌,反而觉得温馨。 蔺焰尘自己皱着眉,用刀叉很不礼貌地翻着厨师做的牛肉,说:“我记得以前很好吃,现在吃着好像也就那样。还是你做的饭最好吃。” 楚汛骇笑:“是你味觉失灵!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楚汛说话总是那般有趣,死气沉沉的空气活络起来,蔺焰尘想了下,说:“美味,但是不好吃……我明白该怎么形容了。” 楚汛问:“怎样?” 蔺焰尘说:“这些食物没有家的灵魂。” 楚汛佯作生气状:“你抄袭我。” 蔺焰尘哈哈笑起来。 艾德里安在门外隐约听见,悄悄看了一眼。 他很多年没在这里见到小少爷那么开心,是因为小少爷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吗? 据说刚吃完饭就去洗澡对身体不好。 楚汛和蔺焰尘手牵手去花园散步,这个花园显然是有专业园丁在打理,即便是在冬天也绿意盎新,修剪得很别致,他们走过山茱萸和黑沿阶草依傍的小径,沿路还见到许多花木,楚汛认不出名字,他工作室太忙,没空莳花弄草,拐过一道弯,前面竟然看到一丛藤本月季竟然开了新花,长得不大,但能叫人惊喜。 蔺焰尘见他喜欢,说:“我给你摘下来放在我们房间的花瓶里吧。” 楚汛摇摇头:“别摘了,摘下来就死了,我看看就好。” 蔺焰尘说:“不摘也迟早会枯萎,与其特地走那么远去看,不如放在身边。” 楚汛倚老卖老:“所以我说你还年轻。” 楚汛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玻璃花瓶里插-着那几支含苞待放的月季,不是随便乱放的,还有其他花草伴着它们,显得更美。 像是一丛火。 小蔺脾气还挺倔的啊。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起初他觉得小蔺是世上难有的男生,优点不胜枚举,相处地稍久,也能瞧出些缺点来,不过瑕不掩瑜,显得他有人味儿。 反倒是楚汛回想起刚认识蔺焰尘的时候,小蔺好的像个假人,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鲜活。 蔺焰尘兴冲冲,亲手拿来一套马术服:“阿汛,换好衣服,我带你去骑马。” 楚汛撇开衣服打量蔺焰尘,马术服是由猎装演变而来的绅士礼服,蔺焰尘穿衣风格年轻叛逆,他头次见小蔺穿得这么循规蹈矩,别有一番风味。 蔺焰尘被他看得脸红:“怎么了?” 楚汛夸奖他:“小蔺今天真好看。” 蔺焰尘毫不谦虚:“我哪天不好看?” 楚汛:“臭不要脸。” 楚汛坐在床边换衣服,踩着一张小凳子,拿起男士半吊带袜往腿上套,即便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蔺焰尘炽热的视线。 穿好一边袜子,楚汛抬起眼,像在玩弄他似的,含蓄地微微笑了一下:“剩下那只袜子你给我穿吧,小蔺。” 蔺焰尘只是被他那么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突然口干舌燥起来,如鬼迷心窍般,走到楚汛面前,半跪下来。 他的手握住楚汛的脚跟,楚汛生了一双好腿,骨肉匀停,没有女性那么柔腻,但也不粗壮,恰恰好,脚背很瘦,连脚趾他都觉得生的比别人可爱。 让他心脏猛跳起来。 楚汛好笑地问:“让你给我穿个袜子,你手在抖什么?” 蔺焰尘面红耳赤,他怕他忍不住亲下去,还想要沿着腿往上亲……他有点遏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又感到不齿,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变-态。 但他现在发现,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没有钱不能解决的,要是一时解决不了,就加钱。 他这场旅行多舒服,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衣食住行小蔺全部安排妥当,出去有豪车接送,买东西有小蔺拎包,住宿必是高档酒店,还随时随地有个小帅哥哄他开心。 这才不过一周,快把他养成废物。 楚汛找了一圈,没找到蔺焰尘,想借路人手机打电话,还没施行,他猛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背过小蔺的电话。尴尬。 他没了钱包又没了小蔺,迷路在异国街头,还是有那么点慌张的。看来运气也是守恒的,前几日运气太好,今天就倒霉了。 不过,反正酒店又不会长腿跑掉,他想办法回酒店总能和小蔺接头,坐车过来好像才十来分钟,这是市区内,车开的不快,应当离得不远,三四千米,说不定不用打车,问个路,慢慢走回去也来得及,至多一两个小时。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往糟糕了想,就算有坏人,譬如人贩子,也不会要拐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啊,即便是看上他的器官,他将死的内脏难道还有用不成?楚汛苦中作乐地想。 85.第八十五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 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 没有要你奉献终生,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 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 他莫名觉得遗憾,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 不要担心,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放轻松, 不用慌,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 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 而且, 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对不起哦,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 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蔺焰尘气了一会儿,泄气,他左右想想,楚汛并无过错,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无边。 蔺焰尘看着楚汛把结婚申请书放好,问:“你很想结婚吗?” 楚汛说:“如果遇上一个我爱的人,那就结婚。” 但,这事得等到下辈子。 他们整理好行囊,再次出发。 飞行两个小时,落地后乘车三小时,抵达雪山脚下时天已入暮。 虽然已换上保暖的羽绒衣,楚汛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和蔺焰尘一起进酒店,放上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暖暖身子。 洗完澡出来,发现套房的客厅里多出新东西,齐整全套的滑雪设备,崭新,未使用。 小蔺效率太高。 楚汛兴冲冲地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啊,看来是个行家。小蔺,你怎么什么都会,有你在,看来就不比请滑雪教练了。” 蔺焰尘可不想帮楚汛找什么滑雪教练,拉拉扯扯的,他绝对无法接受。 但是……他其实……不擅长滑雪。小时候玩过,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维护在楚汛心中“小蔺无所不能”的光荣形象,蔺焰尘硬着头皮说:“呵呵,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赶路赶得累了。 楚汛洗漱后倒头睡了。 蔺焰尘背对着楚汛,偷偷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滑雪的技巧和诀窍。 先把知识学到,实践时稍微练一下,头几把就用太久没滑雪所以略为生疏做借口,反正,楚汛什么都不会,应该不会太难哄骗。 他像是读书时忽然被告知明天突击考试的学生,不得不熬夜临时抱佛脚。 资料查到三点多他才睡觉,依然担心实战上场,安慰自己,运动相通,他擅长挺多种运动,学个滑雪总不会太艰难。 睡得晚,醒得也晚。 楚汛叫他起床。 蔺焰尘什么都没看清,打着哈欠说:“我现在去洗脸换衣服……” 楚汛说:“你看看外面。”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今天的滑雪计划注定要取消了。 好好好,蔺焰尘一愣,真的开心,就算知道逃不过,但能躲掉一天也好,他再多查些资料。 蔺焰尘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违心虚伪地说:“啊,运气不好,真遗憾,怪我忘了查天气预报。” 楚汛却说:“是运气好,我们要是晚一天,就到不了这里了,行程更得推迟。” 虽然不能去滑雪,但是楚汛不想闲着。 度假村里有娱乐中心,设施一应俱全,今天下雪,不少人来这打发时间。 楚汛逛了一圈,看到一台空着的台球,说:“走,陪我打台球。” 86.第八十六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给他拍身上的碎雪,说:“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你。” 蔺焰尘被他一哄, 不生气了, 点头。 两人的定位颠倒。 楚汛拉着蔺焰尘, 让蔺焰尘跟着他滑,手把手教。 但是, 蔺焰尘体型大重量大,他有点儿拖不动。 一般来说,“教练”会对那种大惊小怪的“学员”感到头疼,但楚汛教蔺焰尘的困扰却完全不一样, 蔺焰尘完全没有惊呼或是大叫, 他只苦大仇深、一脸认真地“嗯”“好”“我知道了”, 就算摔跤了也顶多闷哼一声, 等闲不开口求助, 也不说哪里不会。 楚汛后知后觉地想, 啊, 才发现小蔺自尊心这么高…… 蔺焰尘正是这个性格,他满脑子想着之前熬夜看得各种技术总结,明明他都记得, 但身体却没办法做到, 让他很郁闷, 他并不是个体育白痴,按理来说,不应该学不会……他已经在楚汛面前丢了一次脸,必须快点学会才能挽回面子。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 楚汛忽然停下来,蔺焰尘跟着停下,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楚汛真诚地说:“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突然变成闷嘴葫芦?有哪里不懂你就问我啊。” 蔺焰尘憋了一会儿,点头:“嗯……” “看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听进去嘛……”楚汛无奈,他拉着蔺焰尘的手,“我大概知道你包袱重,但每个人都不是万能的,你会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出来玩就是玩个开心,又不是要当职业选手。我就想看到你和之前一样能玩得笑起来。我知道小蔺是个很厉害很值得依靠的男人,不过,我觉得我也还算靠谱,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蔺焰尘被他说得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慢慢开始开口提问了。 他的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一颗小石头投掷在水面,荡漾起温柔的涟漪。 他从小就好强又执拗。 小时候,妈妈生病卧床,爸爸忙工作,他非要在妈妈的房间里让人给他搭张小床,晚上要睡在妈妈旁边,有时妈妈会半夜难受地呻-吟喘-息,他马上爬起来,拧毛巾给妈妈擦脸。妈妈疼得神志不清,喃喃地喊“爸爸”的名字。 蔺焰尘太生气了,等妈妈睡下,他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很想你,你快回来!” 爸爸敷衍他:“宝宝乖,爸爸现在在工作,暂时回不去,过两天爸爸就回家。” 他每听爸爸这样说一次,就更讨厌爸爸一分,爸爸有时候会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又离开。 那一天,妈妈突然病发,医生抢救了十个小时,奇迹没有发生,妈妈还是咽了气。 他握着妈妈的手哭了五分钟,爸爸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噙着泪仇恨地看着这个男人,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吗?如果是真的爱她,为什么妈妈都这样了,还不陪在妈妈身边呢? 葬礼那天,爸爸想牵着他,他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突然伸手,很不给面子推了爸爸一下,爸爸差点当众跌倒。 也是从那时开始,两父子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难得见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即便搭话,也像是公事公办,除了面孔瞧不出是一对父子。 爸爸不讨好他,也不亏待他,他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由着他去。 蔺焰尘痛恨这老家伙,但他没有自我堕落,而是立志要长成一个比爸爸更出色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他要赢过爸爸,掌握话语权,让爸爸听他的话。 他一层一层往心上砌上硬壳,一日一日,炼成一块坚硬顽石。 直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轻柔叩他心扉。 蔺焰尘没办法,只能在楚汛面前放下过高的无用的自尊心:“是这样吗?对吗?” 楚汛循循善诱地说:“是的,是的,你做得很好。” 楚汛的声音如此悦耳,蔺焰尘觉得心情像是阳光映在白雪上,一片敞亮,他毕竟是有运动基础的,也很聪明,愿意听从指点又放开紧张之后,逐渐掌握了技巧,身形动作变得灵活起来。 楚汛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小蔺果然很厉害!学得真快!” 蔺焰尘立即翘起尾巴:“那是自然!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楚汛就喜欢他这股天之骄子般的劲儿,清清爽爽,痛快的性格,叫他见了开心:“来,那我们来个难度高点的,我们拉着手,一起从这个坡往下滑,我带着你滑。” 蔺焰尘握住楚汛的手:“好。”他把自己交托给楚汛。 楚汛:“准备好……走。” 这个坡有点陡。 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个人顺着雪坡一起疾速下滑。 楚汛得心应手,蔺焰尘被他引导着,渐入佳境。 蔺焰尘发现了滑雪的有趣之处,滑下时真的让人觉得心情开阔,疏解压力。 这次是楚汛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连带着把蔺焰尘拉得摔跤。 蔺焰尘没有松手,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蔺焰尘还知道要垫在下面。 白雪松软,摔得不疼。 雪尘落定。 楚汛倒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 蔺焰尘听到他笑,被楚汛的快乐感染,跟着笑起来。 楚汛在他怀里抬起头,把护目镜往上推,露出满是笑意的眼睛,问他:“小蔺,开心了吗?” 蔺焰尘一把熊抱住他,又滚了一圈,翻身在上面,吻了下楚汛的嘴唇:“开心。” 楚汛喜欢这个氛围,他并未羞涩,反而伸手圈住蔺焰尘的脖子,舔了下嘴唇,深深望着他,扇惑人心地柔声说:“小蔺,你再亲一下……” 蔺焰尘觉得,楚汛越来越有魔力,只要楚汛一开口,他的意志就尽数崩坍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楚汛下午两点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清洗干净,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小蔺还在赖床,掀开被子,拍屁股。 蔺焰尘紧闭双眼,喉咙底发出咕噜声,抱紧枕头。 还挺可爱的。楚汛想。 蔺焰尘茫然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拉楚汛,力气还不小,差点摔跤。 小蔺仰着脸,像只小狗,拉着他撒娇:“亲一下。” 楚汛哭笑不得,捂住他的嘴:“亲个头,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 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扎手。” 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 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 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 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 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 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 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 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 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 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 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 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 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 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 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 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 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 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 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 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 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 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 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 87.第八十七章 订阅比不如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想归想, 但他表现出来的那依然是无比羞涩。 主持人其实是故意抽这样的观众, 亚裔, 男性,或者看上去害羞腼腆的, 这样的观众可以给出有趣的反应。 楚汛清秀白净, 脸颊绯红, 但口齿还算清晰,比较流畅地用英语回答着问题。 主持人让他来做个小游戏,用嘴把避-孕-套戴到香蕉上,真的香蕉,水果的那个香蕉。 台下一片起哄声, 这个看上去像是走错地方的亚洲男人可以做到吗? 蔺焰尘真的, 脸他妈都绿透了! 别人估计觉得楚汛好害羞,他却瞧出来楚汛不能更兴奋好吗? 蔺焰尘想上台把楚汛拉下来, 但是人实在是太挤了, 眼睁睁看着楚汛腼腆地点头,接过道具, 蔺焰尘都看到他把包装袋撕开了, 还是用牙齿咬的! 楚汛正要弯下腰, 蔺焰尘终于爬到台上了。下面喧阗吵闹, 楚汛完全没注意后面, 蔺焰尘瞧见他的后脑勺,伸手就拽着楚汛的衣领把人从那些个小帅哥们中间抓出来了。 风一般,拎着人跑了,一片哗然。 蔺焰尘的力气太大,楚汛挣脱不开。 楚汛被他一路拽到大街上。 楚汛仍在色迷心窍中,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啊?我玩得好好的,我都还没合照!” 蔺焰尘犹在气咻咻,问:“怎样的合照?” 楚汛揉着手腕,一脸神往地脱口而出:“可以坐他们大腿上拍照呢。” 蔺焰尘气极反笑:“你是欲-求不满吗?是我满足不了你?你居然还有精力?你还想再找几个人一起玩?那种事我可不奉陪,你要别人就找别人去!” 楚汛瞪他:“你怎么这么说话?” 蔺焰尘是真的被气过头,楚汛头回见到小蔺生气,真是新奇,他觉得小蔺年纪小小却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气急败坏。 就像个真男友,被戴绿帽,横吃飞醋。 楚汛莫名心虚,乖乖被蔺焰尘拉扯回酒店,夸奖他:“你这样就好像吃醋,这么敬业的吗?……可惜了我的合照。” 戳到蔺焰尘的炸点上:“合照?你还想着合照?就那么想和那几个丑男合照吗?难道不是我比较帅?” 楚汛目瞪口呆。 还好,他不生气……反而还有点美滋滋。 他临死之前,还能享受一把小帅哥为他争风吃醋哦! 楚汛哭笑不得:“我要是说他比较帅,你是不是要立即罢工?” 蔺焰尘斩钉截铁:“是!” 明明蔺焰尘好生气,楚汛却很想笑,憋着笑,赶忙给小蔺顺毛:“好,好,是你比较帅,我就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我只喜欢小蔺,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哦。” 蔺焰尘酸溜溜说:“你明明看得目不转睛。” 楚汛一副艺术评论家姿态,正气凛然说:“咳,那是因为他们的表演精彩!他们的舞蹈动作难道不值得欣赏吗?” 蔺焰尘现在已经不相信楚汛了,其实最让他挫败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把楚汛迷得神魂颠倒,结果来个也年轻英俊的小帅哥,楚汛就被轻松勾走了。按说,这里楚汛给了个台阶,蔺焰尘就该顺着下了,但他气昏了头:“我看你是想和他上床。” 谁说不是呢?他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挺感兴趣的。但,楚汛也就在心里鸡贼地想想,主要是因为……穷,他就够包小蔺一个,可没钱再包个小帅哥,而且他也做不到搞3P4PNP,他还是有点下限的。 楚汛哄他说:“没有,真没有,白种人……体味重,体毛多,我不喜欢。而且他们的小兄弟,虽然可能长粗,但是软,一定没你硬,你那尺寸已经很厉害了。” 蔺焰尘稍微消了些气,仍然意难平:“你可真是好-色。” 楚汛不脸红,也不服气,反诘:“你还有脸说我呢?小色-鬼。” 他想到那几个白人小帅哥的大胸肌,还是觉得很遗憾,真想摸摸看……这想法绝不能让小蔺知道。 但蔺焰尘一看就知道他还在心旌摇曳,人是被拉出来了,心还挂在那几个舞-男身上。 蔺焰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了楚汛伤心而伤心,为了楚汛开心而开心,这辈子就没谁这样牵引过他的心神,但好像楚汛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蔺焰尘说:“我认真在生气,你别嬉皮笑脸。” 楚汛不明所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啊。” 蔺焰尘:“你的道歉没有诚意,你还在惦记着他们,我在你身边,你还主动跑去看他们。我不如他们有魅力吗?” 楚汛这就有点不能接受了,说白了,他们俩是银货两讫的关系。明明之前小蔺那么善解人意,他给了几个台阶,小蔺不但不下,反而蹬鼻子上脸。 适可而止地说几句是情趣,说太多了那叫扫兴。 场面一时间冷下来,楚汛说:“你够了没?这样很煞风景,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看个跳舞。” 蔺焰尘冷冷说:“你让我认真作你男友,现在又怪我太认真?谁可以看着自己的恋人和旁人眉来眼去,却无动于衷?我不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圣人。” 差点不欢而散,两个人回酒店去,一路没说半句话。 小蔺没有再像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黏上来。 楚汛想起一件事,以前他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养了一只狗,温顺乖巧,后来又带了一只小狗回家,大狗很是生气,没过多久后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想想真是叫人心戚戚然。 大抵就是因为小蔺这样犹如真心般的纯粹,才让他格外受欢迎吧。 楚汛反省自己,当着小蔺的面痴迷别的小帅哥是他不对——他就不该带小蔺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偷摸去看就好了! 蔺焰尘已经想和楚汛和好了,但想不到该怎么样开口。 他冷静了些以后,好好想了想,楚汛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带他去,确实只是打算去看看猛男跳舞,被选上台又不是楚汛的错,全赖那个金发小白脸不要脸,定是觉得楚汛好欺负! 回到酒店。 蔺焰尘生硬地说:“那,好好休息吧。我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就不生你气了,你也不许在我面前再提那几个人,特别是那个金毛的,我看他是最不要脸的。” 88.第八十八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02 楚汛隔日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庄瀚学:“请您今天务必准时到公司。” 庄瀚学打着哈欠随口应了,结果还是迟到一小时,刚坐下,楚汛就跟进来找他。 庄瀚学以为要被骂,马上摆出嬉皮笑脸, 打算蒙混过关,楚汛一言不发, 郑重递上一封整齐对折叠起的信纸。 庄瀚学不明所以, 接过信, 打开,最上五个字映入眼帘, 触目惊心——辞职申请书。 他笑不出来了, 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庄瀚学当然不同意:“楚哥,你别吓我。” 楚汛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 庄瀚学和楚汛相处半年多, 了解楚汛性格,勤劳认真像上一辈人, 不苟言笑, 不应拿辞职开玩笑。 楚汛还说:“今天我便不准备工作了,请今天批复,谢谢。” 庄瀚学不可思议地说:“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年底奖金, 你不要了?你这样突然辞职, 连离职金都拿不到。” 楚汛麻木地说:“不要了。”有钱也买不到命。 庄瀚学纠结:“这般突然……我就算马上找到人替你, 交接工作至少一个月。” 楚汛:“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做?” 庄瀚学颓唐苦恼:“我不学无术,我不行。” 楚汛见他这模样便恼火,给他一句忠言,嘲讽似的:“小庄,你并不笨,你只是不爱用心。你偶尔愿意听我教你,学一遍就会,你不应当自己看低自己,你很聪明。” 庄瀚学呆愣愣。 楚汛补充:“是我多嘴,有的是人愿意帮你跑腿。” 庄瀚学:“……” 楚汛扔下烂摊子跑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责任心。 他生活在一个中产家庭,不富裕也不拮据,他是男孩子,父母从小教导他生活艰辛,要勤劳独立。他不到十岁他就敢自己搭公交车上下学,书法端正,作业从不偷懒,老师都说很少见到这样的乖小孩,在校时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 楚汛记得,二十四岁时父母给他频繁找相亲,他不想骗女生,找尽了借口,终于坦白性取向男,然后一场家庭大战。母亲说:“我还曾和人吹嘘你从小乖到大,从未有叛逆期,原来只是迟到。” 楚汛觉得,那会儿算什么叛逆期,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叛逆期! 他都要死了,让循规蹈矩也去死吧!! 凭什么就要他温柔仁恕、忍让他人? 楚汛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个段子: 员工询问老板为什么不涨工资。老板说:你不能这样铜臭,你上班难道只是为了钱吗?你得想想你的梦想。员工回答:我的梦想就是不上班。 突然之间,楚汛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庄瀚学了,他辛苦那么多年,攒下的积蓄也不够庄瀚学手上一只表,亏他还那么骄傲看不起庄瀚学,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庄瀚学? 楚汛在庄瀚学桌上拍下辞职申请书走了,去自己办公室整理东西,他管庄瀚学同不同意,反正他不干了! 楚汛随便找了个纸箱装自己的私人物品,只装了半箱,抱着走出办公室。 格子间办公室安静到落针可闻,员工们齐齐站着,一片注目礼,楚汛被吓了一跳,停了半步。公司里他最喜欢的下属,叫段晓珍的女孩子拦住他,泪汪汪地说:“师父,你怎么突然出走?” 楚汛不想和人说是因为自己得绝症,他讨厌被人可怜,沉默片刻,语气温和了一些,说:“你以后多加小心,我不在了,没人帮你挡酒。你那么漂亮,要学会和坏人虚与委蛇,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尤其那个王老板,宁愿得罪他也别去他的应酬,他就是个老王八蛋。” 段晓珍是他带了三年的小徒弟,很信赖他,一脸“就算你跳槽能不能带我走”的表情,是楚汛的手下第一忠臣了。 庄瀚学站旁边,像只狗狗望着他。 楚汛把段晓珍推到庄瀚学面前,说:“老板,我不在了,你可以让晓珍来代我的位置,她很能干,除了酒量不好你得帮忙担待。” 段晓珍被吓到,不敢说话。 楚汛又点名:“还有那边那个茂俊杰。” 一个男生站起来,以为楚汛要夸奖他。 楚汛说:“他工作几次三番做错,屡教不改,连在背后骂我都不小心手滑发错给我,做事太不严谨,最好早日开除。” 楚汛尖锐地讥讽:“就算他爸是老员工也不该让这种人走后门进来,其他年轻人会有样学样,带坏整个公司。” 庄瀚学尴尬透顶,这话听着不知是在骂谁——他也是靠老爸。 茂俊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楚汛补一刀,夸了他一句:“你不是在背后和人说我心胸狭窄,你没说错。” 楚汛简直想笑,真是畅快,难怪世界那么多没礼貌的人,骂人可真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成以前,他肯定要顾忌到老同事的面子,要顾忌到年轻人的自尊,顾忌这,顾忌那,硬生生把自己憋出病。呵。以大欺小怎么了?欺负小朋友真有趣! 而且,除了段晓珍,公司也不是没有别的员工喜欢他,还有好些小的不想他走,楚汛觉得很有面子。 原来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楚汛现在心情激动,他昨晚想了一晚上,把自己存款算了三遍,除了还剩十五年贷款没还完的房子,还存了一百多万现金。 他非常节俭,原先存钱是幻想以后能和季天泽一起生活,两个人,没有孩子,为了将来养老打算,得好好工作,努力积蓄。 这些钱不够治病,还得卖房,花光存款,受尽痛苦,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小,这样有意思吗?楚汛觉得没意思! 楚汛昨晚还又看了一遍电影《遗愿清单》,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主角是这么说的:想尿别谦让,硬-了就快上,屁要小心放。 话糙理不糙,楚汛如今感同身受,你说他过得那么累,这把年纪了,得到了什么呢?要是他在临死前的一刻扪心自问这辈子过得快乐吗,他能说自己过得快乐吗? 不,不快乐。 他现在要去找快乐。 楚汛在路上直接去银行,昨天已预约好,他把一张银行卡里的三十万现金都取出来了,装满一个小包,带回家。 89.第八十九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他们乘越野车上山路, 颠簸摇晃。 楚汛轻声哼歌:“He was a friend of mine,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He never done no wrong,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 蔺焰尘侧耳安静听他唱, 微微笑了一下:“He was a friend of mine……这是你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和落基山脉的原因吗?”这首歌是电影《断背山》的插曲,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怀俄明州, 但实际上在落基山脉拍摄。 楚汛摇摇头:“也不是专门,就是凑巧。” 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相爱, 但事实上世上并没有断背山这个地方, 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乡。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去看看这不切实际的蜃影。 他们抵达梦莲湖, 这是一湾美到被印在纸币上的冰川湖泊, 现在其实并不是他最美的季节, 但站在湖边,眺望十峰雪景,还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静谧的山水之间, 心灵也跟着宁静下来。 楚汛坐在湖边, 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忙忙碌碌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自己都一无所成。 楚汛在湖边遇见一个有着毛躁大胡子的摄影师,生得像一只未进化好的猩猩,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楚汛自然要去理论一下,哪能不经过同意随便拍别人呢? 摄影师展示他拍的照片,舍不得删掉,自夸构图和光线,还有楚汛当时的神情,他说:“你有一张很美的侧脸,我喜欢你的头、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雅。” 还表示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楚汛。 这个大胡子嘴还挺甜。楚汛礼貌地感谢了他的称赞,然后说:“删掉。” 大胡子摄影师只好苦着脸删了照片,他很少见到楚汛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他拍到一张美丽的照片,即便事先没有得到允许,照片的主人都会愿意让他留下照片。让他有灵感的时刻转瞬即逝,他看到就先按快门了,还有空先去要许可,要到许可以后灵感就跑掉了。 楚汛揶揄他:“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有几天了,一直在湖边偷拍别人吗?” 摄影师辩解,自称在梦莲湖边等了快一周,想要拍到极光下的梦莲湖,但一直没有等到。 在班夫公园看到极光没有那么容易,概率比较低,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算非常幸运。 既然楚汛也是打算去看极光的,摄影师十分热心,给楚汛推荐了两个网站,观察太阳活动,推测极光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区上空,这样不至于在外面白冻一晚上只看到黑魆魆的夜空。 但他苦恼地说:“但按理来说最近在梦莲湖上空会有极光出现,可我迟迟没见着。” 楚汛笑了:“那并不准确啊。” 蔺焰尘看他们眉来眼去,实在听不下去。 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插嘴,只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隔开。 楚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蔺焰尘不太对劲:“怎么了?” 上次雪谷遇险,他大致知道,因为楚汛依然只是把他当成陪游,并且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假如他一开始没有骗人,连开始都不会有,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坦白了。 楚汛见他生闷气的样子,拉拉他的手:“我只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你可真爱嫉妒,连只毛茸茸的大猩猩你都能吃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到前半段蔺焰尘还挺气,再听到楚汛把那个摄影师称为猩猩,转怒为笑:“你可真没礼貌。” 楚汛可不是什么真老好人,他在场面上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转过头也没少在肚子里编排难搞的合作方,只是他以前并不敢把这些得罪人的话真的说出来。 楚汛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他。他偷拍我照片也很没礼貌。” 傍晚他们回了旅馆。 夜里被吵醒。 楚汛睡得浅,先醒了,走到窗边,一眼就眺望见萦绕在天边的瑰丽极光。 楚汛被这难以形容的光所震撼,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去喊蔺焰尘起来:“小蔺,快起来!” 他们赶紧换好衣服,和其他被叫醒的旅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看。 胭红烟紫的光带像是发亮的轻纱,蒙在灿烂的星河上,倒映在犹如明镜般的湖面上。 美到叫人屏息。 深夜是真的冷。 楚汛仰着头,看着看着,笑了,呵出一口白雾。 他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出现变数,他以为自己会在别处看到极光,结果提前几天,在更美的地方和极光不期而遇了。 多巧,就像他和蔺焰尘的相遇。 楚汛为奇迹所感动。 “很冷吗?”蔺焰尘说着,握住楚汛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得太急,手套都忘记带了。” 又问:“你的脚疼吗?石头路不好走,等下我背你回去吧,要是不小心又崴到脚,还得进医院。” 楚汛没拒绝,趴到他背上,问:“小蔺,那天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蔺焰尘侧过脸,认真地望着他,眸中的神采比星穹的光更加明亮:“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楚汛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说:“……我信的。” 蔺焰尘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话,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个人能像楚汛一样,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他踌躇不定。但不管楚汛信不信,和楚汛喜不喜欢他又是两码子事。 唉。 蔺焰尘问:“那我们还去黄刀镇看极光吗?” 楚汛说:“在这里看过了,不去了。” 蔺焰尘点头:“那我取消掉预订,接下来去哪?” 楚汛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不到,你来定吧。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没剩下多少天了,回国也行。 蔺焰尘忽然停在原地。 楚汛问:“怎么了?” 蔺焰尘傻气地说:“你这话说的,像要和我私奔,让我想亲你,我都要…了……” 楚汛嗤笑:“我们头一天出来玩我不就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吗?” 蔺焰尘说:“那不一样。” 楚汛嫌弃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也太容易精*上脑了。” 蔺焰尘老老实实、臭不要脸地说:“我不是精*上脑,是你在身边时,我就满脑子精*,多到要溢出来了……” 楚汛:“……” 他从没见过蔺焰尘这样年纪轻轻就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的甘拜下风。 蔺焰尘忽然想到了,兴致勃勃说:“阿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汛问:“哪里?” 又说:“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个人。” 楚汛说:“你好好想想,可显眼了。”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一个男人印在上面,身手矫健,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90.第九十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都是男人, 楚汛懂的。 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面子! 楚汛赶紧说:“好, 好,都怪我,怪我来着。其实我也不算很会, 就是挺喜欢的……” 楚汛给他拍身上的碎雪,说:“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你。” 蔺焰尘被他一哄, 不生气了,点头。 两人的定位颠倒。 楚汛拉着蔺焰尘, 让蔺焰尘跟着他滑,手把手教。 但是, 蔺焰尘体型大重量大, 他有点儿拖不动。 一般来说,“教练”会对那种大惊小怪的“学员”感到头疼, 但楚汛教蔺焰尘的困扰却完全不一样, 蔺焰尘完全没有惊呼或是大叫, 他只苦大仇深、一脸认真地“嗯”“好”“我知道了”,就算摔跤了也顶多闷哼一声,等闲不开口求助, 也不说哪里不会。 楚汛后知后觉地想, 啊, 才发现小蔺自尊心这么高…… 蔺焰尘正是这个性格,他满脑子想着之前熬夜看得各种技术总结,明明他都记得,但身体却没办法做到,让他很郁闷,他并不是个体育白痴,按理来说,不应该学不会……他已经在楚汛面前丢了一次脸,必须快点学会才能挽回面子。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 楚汛忽然停下来,蔺焰尘跟着停下,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楚汛真诚地说:“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突然变成闷嘴葫芦?有哪里不懂你就问我啊。” 蔺焰尘憋了一会儿,点头:“嗯……” “看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听进去嘛……”楚汛无奈,他拉着蔺焰尘的手,“我大概知道你包袱重,但每个人都不是万能的,你会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出来玩就是玩个开心,又不是要当职业选手。我就想看到你和之前一样能玩得笑起来。我知道小蔺是个很厉害很值得依靠的男人,不过,我觉得我也还算靠谱,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蔺焰尘被他说得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慢慢开始开口提问了。 他的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一颗小石头投掷在水面,荡漾起温柔的涟漪。 他从小就好强又执拗。 小时候,妈妈生病卧床,爸爸忙工作,他非要在妈妈的房间里让人给他搭张小床,晚上要睡在妈妈旁边,有时妈妈会半夜难受地呻-吟喘-息,他马上爬起来,拧毛巾给妈妈擦脸。妈妈疼得神志不清,喃喃地喊“爸爸”的名字。 蔺焰尘太生气了,等妈妈睡下,他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很想你,你快回来!” 爸爸敷衍他:“宝宝乖,爸爸现在在工作,暂时回不去,过两天爸爸就回家。” 他每听爸爸这样说一次,就更讨厌爸爸一分,爸爸有时候会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又离开。 那一天,妈妈突然病发,医生抢救了十个小时,奇迹没有发生,妈妈还是咽了气。 他握着妈妈的手哭了五分钟,爸爸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噙着泪仇恨地看着这个男人,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吗?如果是真的爱她,为什么妈妈都这样了,还不陪在妈妈身边呢? 葬礼那天,爸爸想牵着他,他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突然伸手,很不给面子推了爸爸一下,爸爸差点当众跌倒。 也是从那时开始,两父子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难得见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即便搭话,也像是公事公办,除了面孔瞧不出是一对父子。 爸爸不讨好他,也不亏待他,他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由着他去。 蔺焰尘痛恨这老家伙,但他没有自我堕落,而是立志要长成一个比爸爸更出色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他要赢过爸爸,掌握话语权,让爸爸听他的话。 他一层一层往心上砌上硬壳,一日一日,炼成一块坚硬顽石。 直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轻柔叩他心扉。 蔺焰尘没办法,只能在楚汛面前放下过高的无用的自尊心:“是这样吗?对吗?” 楚汛循循善诱地说:“是的,是的,你做得很好。” 楚汛的声音如此悦耳,蔺焰尘觉得心情像是阳光映在白雪上,一片敞亮,他毕竟是有运动基础的,也很聪明,愿意听从指点又放开紧张之后,逐渐掌握了技巧,身形动作变得灵活起来。 楚汛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小蔺果然很厉害!学得真快!” 蔺焰尘立即翘起尾巴:“那是自然!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楚汛就喜欢他这股天之骄子般的劲儿,清清爽爽,痛快的性格,叫他见了开心:“来,那我们来个难度高点的,我们拉着手,一起从这个坡往下滑,我带着你滑。” 蔺焰尘握住楚汛的手:“好。”他把自己交托给楚汛。 楚汛:“准备好……走。” 这个坡有点陡。 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个人顺着雪坡一起疾速下滑。 楚汛得心应手,蔺焰尘被他引导着,渐入佳境。 蔺焰尘发现了滑雪的有趣之处,滑下时真的让人觉得心情开阔,疏解压力。 这次是楚汛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连带着把蔺焰尘拉得摔跤。 蔺焰尘没有松手,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蔺焰尘还知道要垫在下面。 白雪松软,摔得不疼。 雪尘落定。 楚汛倒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 蔺焰尘听到他笑,被楚汛的快乐感染,跟着笑起来。 楚汛在他怀里抬起头,把护目镜往上推,露出满是笑意的眼睛,问他:“小蔺,开心了吗?” 蔺焰尘一把熊抱住他,又滚了一圈,翻身在上面,吻了下楚汛的嘴唇:“开心。” 楚汛喜欢这个氛围,他并未羞涩,反而伸手圈住蔺焰尘的脖子,舔了下嘴唇,深深望着他,扇惑人心地柔声说:“小蔺,你再亲一下……” 蔺焰尘觉得,楚汛越来越有魔力,只要楚汛一开口,他的意志就尽数崩坍了…… 庄瀚学不明所以,接过信,打开,最上五个字映入眼帘,触目惊心——辞职申请书。 他笑不出来了,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庄瀚学当然不同意:“楚哥,你别吓我。” 楚汛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 庄瀚学和楚汛相处半年多,了解楚汛性格,勤劳认真像上一辈人,不苟言笑,不应拿辞职开玩笑。 楚汛还说:“今天我便不准备工作了,请今天批复,谢谢。” 庄瀚学不可思议地说:“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年底奖金,你不要了?你这样突然辞职,连离职金都拿不到。” 楚汛麻木地说:“不要了。”有钱也买不到命。 庄瀚学纠结:“这般突然……我就算马上找到人替你,交接工作至少一个月。” 楚汛:“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做?” 庄瀚学颓唐苦恼:“我不学无术,我不行。” 楚汛见他这模样便恼火,给他一句忠言,嘲讽似的:“小庄,你并不笨,你只是不爱用心。你偶尔愿意听我教你,学一遍就会,你不应当自己看低自己,你很聪明。” 庄瀚学呆愣愣。 楚汛补充:“是我多嘴,有的是人愿意帮你跑腿。” 庄瀚学:“……” 91.第九十一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很多年没睡得这样好了。人真是种奇怪生物,以前少年时无忧无虑, 早早能睡着, 却爱熬夜, 浪掷青春, 后来年岁渐长, 世事苦难层层叠叠堆起在心口,日日愁得,想睡也睡不去。 繁重的工作, 无望的单恋, 决裂的父母, 孤独的生活,让他累得困倦,却无法入睡, 只得按时去找医生讨要镇定片。 医生说, 他的病和不规律的作息以及郁闷的心情都有关系。 一个人, 长年累月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不生病呢? 如今要死了,他想开了, 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 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 冬天很是受冻, 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皮肤也光滑,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92.第九十二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以前就对此不屑一顾, 觉得不切实际, 矫情,愚蠢——在陌生的街道上迷路难道会有趣? 所以, 换在曾经, 假如出去旅游,楚汛一定要做好详细计划。 但他现在发现, 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没有钱不能解决的, 要是一时解决不了,就加钱。 他这场旅行多舒服, 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衣食住行小蔺全部安排妥当,出去有豪车接送,买东西有小蔺拎包, 住宿必是高档酒店, 还随时随地有个小帅哥哄他开心。 这才不过一周,快把他养成废物。 楚汛找了一圈,没找到蔺焰尘, 想借路人手机打电话, 还没施行, 他猛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背过小蔺的电话。尴尬。 他没了钱包又没了小蔺,迷路在异国街头,还是有那么点慌张的。看来运气也是守恒的,前几日运气太好,今天就倒霉了。 不过,反正酒店又不会长腿跑掉,他想办法回酒店总能和小蔺接头,坐车过来好像才十来分钟,这是市区内,车开的不快,应当离得不远,三四千米,说不定不用打车,问个路,慢慢走回去也来得及,至多一两个小时。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往糟糕了想,就算有坏人,譬如人贩子,也不会要拐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啊,即便是看上他的器官,他将死的内脏难道还有用不成?楚汛苦中作乐地想。 楚汛在街头漫步,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凑过去看热闹,人多也暖和嘛。 楚汛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热闹,哦,是个街头歌手在表演。 一个白人青年在路边抱着把吉他席地而坐,空吉他盒打开放在跟前,这倒不稀奇,但他带了一只肥嘟嘟的猫咪,同普通的卖唱者比,仿佛陡然变得高贵起来。 这人唱的一般,但他唱歌时小猫就坐在他身边,特别乖巧伶俐,有时会跟着歌声摇两下尾巴,瞬时把两脚兽们逗得嗷嗷叫,纷纷扔钱表达爱意。 多有趣。 楚汛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黄猫,矜持高贵的很,旁人等闲不能接近,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喜欢吃玉米,是只丰腴可爱的公猫,就叫咪咪。但咪咪特别亲近他,每次跑出去玩了,他在门口叫一声,咪咪就会回来。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咪咪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了。楚汛非常伤心,后来也没有再养过猫。 楚汛心生感慨,多驻足了一会儿,听首歌。 歌手轻轻拨动吉他弦,低吟浅唱起来: “He was a friend of mine(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每当想起他,我便止不住哭泣) 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他死在路上,终日奔波)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付出从未有回报) I never had too much money,And I never been quite satisfied(我不富裕,也不知足) He never done no wrong(他没做错什么)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离家一千英里)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他没伤害任何人) Every time I hear his name Lord(每次我听到他的名字)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我止不住哭泣,他曾是我的一个朋友)” 歌手的声音低沉沙哑,沧桑伤感。 多倒霉,楚汛闭上眼,无意在路边听首歌都正戳他痛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反正在异国街头,无人认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死呢? 他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没有伤害过谁。 他勤奋工作,从不挥霍,慎独克己,一直在人生路上努力奔跑。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他一直不想去想这件事。 疼痛就吃一片止痛片,然后装成无事发生。 可并不是你视而不见,死亡便不会来临。 坚强有什么用?他蹲下来,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活着,他想活下去。 他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爱情、亲情、事业通通不顺利,世上无一人真心爱他,但他还是想活下去。 “阿汛!” 有人叫他。 楚汛无力回头。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着急地跑到他身边:“阿汛,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怎么没穿外套?你是很冷吗?” 蔺焰尘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汛身上,他的体温还留在外套里。 楚汛被绝望浸得冰凉的心仿佛被这温度感染,慢慢暖和起来。 蔺焰尘发现楚汛的不对劲,跟着蹲下来,发现楚汛在哭泣,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牵住你的手,害得你迷路,别哭了,阿汛,都怪我……” 楚汛破涕为笑:“你才因为迷路哭起来呢!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楚汛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腿有点发麻,对蔺焰尘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蔺焰尘立即张开手臂,对他敞开怀抱。 楚汛抱住他,这家伙散发着热气,像个暖炉,他把脸埋在蔺焰尘的怀中,蔺焰尘抱住他,还记得要帮忙裹紧外套。 楚汛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蔺焰尘就是他专属的大宠物,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抱一下,会好受许多。 蔺焰尘说:“你冻得发冷了,外套呢?” 楚汛说:“外套落在位置上,我就是回去拿外套,但是外套不见了,再找你,你也不见了。” 蔺焰尘抱歉地说:“是我的错,我真是个傻子,我没发现你忘记带外套,你走开去找外套我又没注意。” 93.第九十三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小蔺仰着脸, 像只小狗, 拉着他撒娇:“亲一下。” 楚汛哭笑不得, 捂住他的嘴:“亲个头, 刷牙去。” 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 楚汛放开他。 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 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 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 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 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 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 楚汛有些把持不住, 颇为害臊,但他想想, 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 那你坐下来。” 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 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 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 扎手。” 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 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 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 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 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 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 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 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 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 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 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 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 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 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 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 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 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 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 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 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 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 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 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 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 直接到了机场。 楚汛问他:“别卖关子了,你带我到机场做什么?” 蔺焰尘揭晓答案:“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我现在带你去啊。” 楚汛怔忡片刻,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订到机票了?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你不早说,行李都没带。” 蔺焰尘说:“证件带齐,钱带够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烦出去玩还带一大箱子。” 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说中心思,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挺好,挺好,他就当是把过去的自己塞在那旧行李箱里,留在旧地方,只带上新的自己,和这个崭新的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去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快活。 蔺焰尘补充:“我……我恰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联络到一架本来今天就要飞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可以捎带我们一程。” 这么幸运?楚汛挺开心,他快死了,运气反而变好了啊。 他不指望这是什么好飞机,能早几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来等待。 他走特别通道,上了私人飞机。 这私人飞机内部金碧辉煌,楚汛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 蔺焰尘哄骗他说:“我人缘广,而且算我们运气好。” 楚汛心生疑惑,小蔺未免神通广大过头。但,他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小蔺能带他见识以前未见过的事物,是他的幸运。 他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小心翼翼坐下,都怕把地方弄脏。 蔺焰尘拉起他:“坐这干什么?我带你去看看别的房间。” 楚汛兴奋地问:“可以参观吗?” 蔺焰尘说:“当然可以!”这就是他自家的飞机,怎么会不可以? 这飞机内部像是个小型公寓,客厅,卧室,浴室,一应俱全,装潢豪华,摆设昂贵,楚汛大开眼界,又问:“我……我可以去机长室看一眼吗?就一眼,我保证远远地看,绝不打搅飞机正常工作。” 蔺焰尘其实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这样未免暴露了他的权限,假装去问了问服务人员,再去告诉楚汛可以。 兴致勃勃的楚汛被领着去了机长室,在门口看,飞行员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脸蛋没有小蔺英俊,但穿着制服,挂着耳麦,腰背挺直,目光坚定,也别有一番魅力。 看得楚汛两眼放光,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好帅……” 94.第九十四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既然不出门,他们就在屋里抽烟喝酒打扑克。 蔺焰尘看楚汛熟练地理牌, 惊奇说:“没想到你会打牌, 我以为你不会玩。” 楚汛怙恶不悛:“怎么不会?我会的可多了。” 蔺焰尘赶紧大力夸奖:“这么厉害?” 人在江湖走, 哪能不会玩,为了陪客户娱乐他学会十八般武艺, 虽然说不上精通。 楚汛说:“不赌点什么彩头又没意思, 赌点小钱?” 蔺焰尘说:“不赌钱吧。” 楚汛觉得小蔺这人真是奇葩,一般陪游的小美人都是挖空心情从金主身上捞钱,小蔺却从不问他要礼物, 他说赌钱还不同意。 蔺焰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这样, 你要是输了,你让我亲一下,我要是输了, 我让你亲一下。” 听着好像不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楚汛想, 他省钱省惯了, 能不花钱就有得玩也好,于是答应下来。 楚汛雄心壮志,准备给小蔺个好看, 让小蔺知道在职场摸爬滚打的大叔的厉害。 然后连输三把。 蔺焰尘回回都是险胜, 楚汛把纸牌扔在被子上, 气鼓鼓:“又是你赢?这是初学者幸运吗?” 玩第一把时,蔺焰尘还哪哪不会,让楚汛教他,没想到第一把就赢了,还装成傻乎乎地问:“哥,我这样是不是赢了?” 楚汛只好给他亲。 蔺焰尘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每次都要亲个够,深吻,亲到楚汛快喘不上气。 在遇见小蔺以前,他不但是处,连和人接吻的事也没做过,小蔺这么黏腻,现在床笫之事犹如家常便饭般,被亲两下他也就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酸。 这赢来的吻亲着特别香,蔺焰尘美滋滋的。 但连赢下去就不太对了,蔺焰尘收敛一下,让楚汛赢了一把。 蔺焰尘把脸凑过去:“亲吧。” 楚汛皱着眉,敷衍随便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下嘴唇。 蔺焰尘不满意,他就知道要是楚汛赢很可能会这样,所以才想要去赢的,心急地说:“要亲嘴才行。” 楚汛翻脸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专业陪游,怎么可能连牌都不会打!一定是装成不会!” 蔺焰尘毫不羞耻地承认了:“谁让你设了规矩,非要你许可我才能亲你,那我只好另想办法……” 楚汛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蔺焰尘就可怜巴巴地回望过去,楚汛绷不住,笑了。 蔺焰尘见他没生气,得寸进尺:“你该知道我的苦楚了吧?能不能废掉那条荒唐的规定?” 楚汛微笑着说:“当然……不行。” 蔺焰尘像是狗狗耷拉耳朵,好似委屈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 把楚汛逗笑。 他们睡到中午,又混过去一个下午,转眼到了晚上。 楚汛想想,真的一天不出门实在可惜,说:“换衣服,我们去玩。” 蔺焰尘说:“今天去哪玩?你必须告诉我,不告诉我,我不陪你去。” 楚汛:“去赌场。” 蔺焰尘:“不是说不去赌场吗?” 楚汛沉吟:“嗯……我想想来了赌城,不去感受一下多遗憾。我就换个五千美金的筹码,我随便玩两把,输完就走,绝不恋战。” 就你那三脚猫的赌术,蔺焰尘在心底嫌弃,他必须跟去:“好吧,我陪你去。” 进赌场前,蔺焰尘担心地提醒楚汛:“说好了只玩一把,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硬把你拉出来。” 楚汛哈哈笑:“好,好,我都听我们小蔺的。” 他就是过来疯一把的,疯完就跑,不管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只是想在死前享受一下豪赌的感觉——如果他那点小钱算是豪赌的话。 楚汛说:“就玩一把,输完我们回家。” 他已经做好输光的准备了。 蔺焰尘依然猜不透楚汛的心思,可没办法眼睁睁见楚汛去送钱:“那我帮你赌这把吧。” 蔺焰尘是专门学过赌术的。 他青春期时,爸爸觉得他贪玩,与其严令禁止,倒不如找人教他。不少富家孩子家里拦着不让玩,孩子反倒想玩,被人带着上了瘾,最后家破人亡的也有。教他的老师是个退隐的赌徒,十根手指只剩一半,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细细讲解了各种赌术和千术,他学了一遍便觉得无趣,有同学叫他去赌场玩他都嫌弃无聊。 十七八岁的时候特别骄傲,觉得世界以自我为中心,他看谁都觉得傻逼,才不要和傻逼在一起玩,被人钓了还觉得自己是赌神再世。真是一群蠢货。 楚汛用眼角看他:“你是嫌我赌术烂是不是?” 蔺焰尘愣了下,假笑:“当然没有……” 楚汛说:“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要,我要自己玩,不是自己玩就没意思了。” 蔺焰尘:“……” 楚汛坐到德-州-扑克的赌桌旁。 起手一副不冷不热的牌。 他无欲则刚,淡定把一叠筹码全部推下去。 蔺焰尘记得那个老赌徒和他说过,赌术就是骗术,神情动作也是筹码,你能骗住你的对手,你就能赢。 楚汛的对手牌其实比他好,但是就被他唬住,楚汛最后赢得一桌的筹码。 这是小玩家的桌子,数目不算大,五千美金翻作两万,小赚一笔。 楚汛转头对蔺焰尘笑说:“原来我今天的风头在这里。” 蔺焰尘问他:“继续玩吗?” 楚汛说话算话:“我说了只玩一把。” 楚汛把赢来的筹码又兑成钱,带着蔺焰尘去了拉斯维加斯的一个保护儿童妇女的慈善机构,豪爽地把赢来的钱全部捐出。 工作人员对他表示感谢,要给他写个捐赠感谢证书,问他的名字,楚汛报了蔺焰尘的名字。 蔺焰尘侧目。 楚汛说:“当我送你的礼物。” 蔺焰尘拿到这薄薄一张纸,很是新鲜,没人送过他这样的礼物。他不知感恩地说:“是你不想报自己的名字吧?” 楚汛捏他的脸:“不要这样牙尖嘴利,你想想,以后被帮助的小朋友会说‘谢谢蔺先生’,会不会觉得开心?” 蔺焰尘说:“我都没想到你会直接把钱都捐了。” 楚汛像是在开玩笑说:“我觉得我可能是前几辈子作孽太多,给自己积积德呢。” 95.第九十五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他已经没时间了。 人要学会知足。 楚汛记得去年的今天,他约季天泽吃饭, 不做别的, 只是想季天泽陪他一个小时, 作为朋友,给个笑脸。 季天泽迟迟没来,他打电话问,季天泽随意地说:“我不小心忘了,抱歉,女友要我陪她逛街, 改天再约。” 楚汛说:“今天是我生日……” 季天泽说:“我再补你礼物。都这个年纪,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这么在意生日。” 是啊,无人在意他生日, 所以他自己也应当不去在意,否则就是无理取闹。 小蔺这次却没展现出职业精神,非但没笑,还露出歉意:“今天是你生日?对……” 话还没出口,被楚汛笑着堵回去:“哎, 哎, 今天是我大好日子, 我不想听抱歉, 我想听恭喜。” 蔺焰尘脸上便扬起个笑:“你要什么礼物?” 他以前约过女伴,来往送香水、珠宝、美衣,当季新款,务必昂贵。 你就是我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平生第一次,花这样的大价钱过生日。楚汛看他,摇摇头,低头吃蛋糕,品评:“奶油有些打发过头。” 蔺焰尘恍然明白为何那时忽的鬼迷心窍——楚汛和他相似,孤独落寞,亟待人陪。妈妈去世后,爸爸忙于工作,虽然不至于忘了他生日,却总赶不回来陪他,补偿他一笔钱,可以任意购买喜欢礼物,还是孩子的时候生日是大过天的事,失望多了,便不再期待,还能得一句“懂事”的夸奖。 蔺焰尘问:“那我以后叫你‘阿汛’。” 楚汛刚抬头,一个吻轻柔撞在他嘴唇,他见小蔺目光微炙,对他说:“阿汛,生日快乐。” 楚汛脸烫,这小子演技真好。 夜幕合围,等到发现时,细雪已经落满了树梢。 楚汛站在落地窗边,温暖的室内,眺望远方,这可真是个寒冷的冬天。 门铃响起。 小蔺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再回他身边,手上多出一盒玫瑰。 楚汛笑话他:“真老土。”可就是这般老土的礼物,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 他想到自己,煞风景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送花,迟早要凋零。送给人家,再精心伺力,也要眼睁睁见它变烂,再扔进垃圾桶里。” 蔺焰尘把盒子递给他,说:“不会凋零的,这是永生花。” 楚汛仔细一瞧,还真的是。尴尬。 蔺焰尘亲他嘴唇:“有时你嘴巴真坏。” 楚汛如他所说,板起脸说:“我喜欢和你睡觉,但我不喜欢你亲我,以后没我同意,不准吻我。” 说完,走了。 噫。 蔺焰尘觉得苦恼,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你觉得他放-荡,他便禁-欲起来;你觉得他热情,他转头变得冷淡;你觉得他坦率,他立即要跑开。 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定。 蔺焰尘性格专注执拗,他读书时能为解一道难题沉迷数周,工作时能为一个项目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必要完成。他现在对楚汛充满兴趣,他想弄清这人。 蔺焰尘殷勤追上,装可怜说:“我只是想你夸我一句,你说不让亲,那我以后尽量忍住,我只是觉得你可爱,总是情不自禁。” 楚汛羞臊,涨红脸,他哪里是还可以被夸可爱的年纪,他瞪着蔺焰尘:“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蔺焰尘吃惊,真的吃惊:“我以为你至多二十五六岁。” 楚汛问:“你今年几岁?” 蔺焰尘想想,踌躇地说:“二十七……” 楚汛比他更吃惊,居然有这么老?他是包个年轻的男孩子!楚汛觉得吃亏,他竟然有些生气,翻脸说:“你说什么?二十几?二十一还是二十七?我和那人说要年轻的男生!” 蔺焰尘傻眼,慌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嫌弃?他是为了凑近楚汛才故意加上虚岁,楚汛却翻脸,一副要退货换人的口吻。他赶紧坦白:“我实岁二五,真的,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再一看年月,还没满二十五周岁,应当是二十四岁半,楚汛这才消了气,勉强满意。 这才差不多嘛。 蔺焰尘颇为挫败,他以为楚汛时不时脸红是有喜欢自己,没想到这样冷酷无情,真是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 楚汛跑去打电子游戏,蔺焰尘陪他玩。 楚汛外貌斯斯文文,却很暴力,专用近战枪,一个敢去包围一队,不停地说:“跟上,跟上,你跑快点。” 蔺焰尘心惊胆战跟着他,偷偷在远处狙击,枪法奇准,在后面说:“阿汛你别冲那么快,那边有人……哎呀,你倒了,待着别动,我去救你。” 他们是双剑合璧,战无不胜。 楚汛觉得手气真好,不知不觉玩到十二点,得去睡觉。 蔺焰尘悻悻看他背影,心下叹气,看来今晚楚汛也不准备亲近他。 洗漱,上床。 关了灯。 蔺焰尘闻到楚汛身上水果沐浴露的馨甜香气越来越接近,嘴唇被亲一下,他听见楚汛说:“我们睡前来一回合,你得好好表现。” 蔺焰尘问他:“你不是说不能亲?” 楚汛振振有词:“那是没我同意你不可以亲我,但我可以亲你。” 蔺焰尘:“……” 楚汛真是他有史以来遇见过的世纪性难题,蔺焰尘问:“那你现在是否同意,阿汛,我的好阿汛。” 蔺焰尘一把好嗓音,这般柔徐地脉脉含情,楚汛着实抵挡不了,矜持说:“那好吧,这次我暂且批准。” 话音未落,蔺焰尘抱着他,亲吻落在他脸颊上,胡乱亲,像是只大狗在舔他脸,蔺焰尘亲了十几下才停。 楚汛被他亲傻了,推他的脑袋:“你干什么?” “你好不容易同意,我得亲个够。”蔺焰尘低笑,“下次我想亲你时,我再跟你申请。” 楚汛:“……” 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 上次是新奇刺激,这次却带着几分怜惜,蔺焰尘温柔了许多。 …… 楚汛对他说:“小蔺,你亲亲我……”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沙哑,溢出寂寞,倏地拨动了蔺焰尘的心弦。 楚汛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填补心头被寂寞侵蚀出的空洞,他又何尝不是呢? 季天泽在家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楚汛先来和他低头。 他想起周二那天楚汛的话,提起周末生日,有事想和他说。 楚汛多半是要表白,所以他避之不及,故意岔开话题。 十几年,他都是这么做,没想到这次楚汛这么生气。 他想,那他这次生日给楚汛好好庆祝,精心送他一份礼物,楚汛总会原谅他。 他给楚汛发了一箩筐消息,楚汛视而不见,连“已读”标志都没有。 季天泽只好找上门去,还是没见到楚汛,问了邻居,说楚汛前天出门,两天没回家。 楚汛去了哪?还能问谁?季天泽一时间茫然,楚汛有别的朋友? 只能去公司问。 庄瀚学如实告知他:“楚汛已经辞职,我不知他去向。你是他朋友,我只是他上司,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季天泽懵了:“辞职?楚汛辞职了?什么时候?” 庄瀚学目瞪口呆:“我不是说过一次?那天我去找楚汛就是求他别辞职,你不记得了?” 季天泽愣一下,想了想,好像是有听到这样的话,他那天太生气,现在又太着急,听到的话都记不清。 他讷讷:“楚汛怎么会辞职?他为什么辞职?” 庄瀚学想到楚汛凶神恶煞瞪着自己的模样——“不许告诉别人!” 停顿下,庄瀚学说:“我不知道,你问我,我还想问别人。” 又说:“你要找他,该去问他父母。” 他平生没做成过什么事,楚汛待他那么好,这最后一次要求,他总得做到,像个言而有信的男人。 季天泽泄气,他根本没有楚汛父母的联系方法,即便有……他也知道楚汛前几年和父母断绝关系。 他全部心知肚明,楚汛喜欢他,为了他选了同一所大学,跟随他到这座城市,因为他向父母出柜。可是,难道都要怪到他身上吗?他又没有逼楚汛喜欢他,又没有强迫楚汛无私奉献,是楚汛甘愿,他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楚汛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还在犹豫,楚汛竟然就敢和家里出柜。 96.第九十六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 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 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 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 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 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 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 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 但还是吃了, 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 我来给你讲解一下, 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那时季天泽会抱着他的肩膀说:“小汛,你是我的好兄弟,对不对?” 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脸红心跳地点头。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季天泽换过一个个女友,还得次次都笑着祝福。 季天泽临走前交代他说:“今天早点下班,帮我把房间打扫了,你说上周有事,衣服攒着一直没洗,地板也得好好擦。” 楚汛犹豫:“我有事想和你说……周末是我生日。”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季天泽回也不回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像是在对朋友说话,像是在对下人说话。 楚汛没回答,季天泽也没注意,反正他是在命令,又不是请求。楚汛对他千依百顺,他说什么,楚汛都会做的。 他们公司不过洋节,平安夜并不放假。 昨天请假,堆积一天的工作得忙,所以楚汛提早25分钟到公司。他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干了七年,他聪颖认真却善于低头,四平八稳,两三年便跳一级,前任总经理极欣赏他,却在升去本部前把他留下来,大家吃惊,难道楚汛要成为分公司的新头领? 不料突然空降来个二世祖压他头上,其人庄瀚学——本部老总的小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新鲜人年纪。 于是楚汛屈居副手。 但他不恼火,早就习惯了,而且师父是特意把他留下来,让他有机会和小公子搞好关系。 可惜此人人不如名,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不说,有时还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公司都不来。上行下效,公司风气亦不如前,楚汛努力弹压,不过勉强维持而已。 他披心沥胆教导小公子,还被嫌烦。 庄瀚学振振有词:“我不工作也有钱用,为何要过得那么辛苦。” 楚汛无语,他打听之后才知道庄瀚学从小顽劣,之前他看庄瀚学履历漂亮,还是名校毕业,比他学历高。庄家三个孩子,他是老小,上面还有哥哥姐姐,都是精英,只有他,学小提琴能用琴把老师打出家门,大学毕业证书靠父亲给学校捐一栋楼换得。 这半年过得累极。 他不过一天不在,公司就乱了套,听说昨天庄小公子干脆没来。 楚汛把昨天的各种工作检查一遍,新进公司的男大学生出了纰漏,差点酿成大祸,幸好被他发现,楚汛把人叫到办公室批评。楚汛相貌阴柔,皮肤薄白,眼角上扬,戴一副金属细边眼镜,气质冷洌,他自认为还没说什么重话,却把那男生吓得快哭起来,楚汛不心软,长记性了以后才能不犯错,是为了他好。 中午员工都在吃饭,楚汛还在加班,决定做完手头的工作再离开。 他已经决定辞职,想早点处理完自己的工作,离职时公司不至于太混乱。 手机响起来,是有人发消息给他,楚汛拿起来一看,一句话映入眼帘:那老娘娘腔真是小题大做,心胸狭窄,一点小错便揪着不放,好似不这样不能体现他威风。 只看到一瞬间,消息就被撤回,像是没发生。 楚汛有点难过。唉。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在背后骂。 到了下午,庄瀚学才姗姗来迟地跨入公司大门,见到楚汛还心虚一下,楚汛以前会打电话催他上班,不管到公司干不干正事,起码得好好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椅子里。他昨天去夜店跳舞,宿醉,睡到中午才醒,吃了中饭,想想楚汛今天上班,挣扎一下还是来了公司,自我感觉很给楚汛面子,他怕楚汛又拉着晚娘脸喋喋不休要他上进要他学习,他父母都不要求,楚汛真是没事找事。 楚汛居然没骂他,庄瀚学惴惴不安。 骂他做什么?楚汛忽然气馁,说不定也在背后骂他老娘娘腔。 一片好心喂了狗。 庄瀚学见楚汛专心埋头工作,得寸进尺,把自己要负责审批盖章签字的简单任务也偷偷摸摸推给楚汛,如山的文件搬到楚汛桌上。 楚汛冷冷看他一眼,庄瀚学按着额角扶着桌子开始装病:“我昨晚喝太多酒,头疼呢。今年已是带病坚持上班,值得鼓励了。你帮我做一半,就一半,不然怕完不成……不然三分之一?” 楚汛说:“你当是菜市场买菜?还讨价还价。” 庄瀚学嘴倒是甜,且不知羞耻:“我是个废物嘛,还得楚哥帮我。” 楚汛顿觉心累。 工作太多,导致太晚下班,去季天泽家太迟。 季天泽冷着脸对他挑剔:“你有那么忙?既然不能按时不如早点和我说,害我等你。” “你最近是怎么了?你又在走神?” “早上也没准时。” “那个ppt也做得不够好,我今天输给我讨厌的那个同事。”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楚汛!” 以前楚汛问他懒得做饭为何不买外卖,不想做家务干脆请个保洁。季天泽说:“外卖没你做的饭好吃,实在腻味。小时工总是手脚不干净,找不到好的,也不如你。小楚,你待我最好。” 好像他在他生命中必不可少。 楚汛晚饭没吃就赶去他家,本来就累得要死,饿得头昏,还要被骂,瞧着季天泽那张臭脸,被他辱骂,再想到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诸般烦心事,忽然笑了。 他发现自己确实挺贱的。 多好笑啊。 季天泽皱眉:“你笑什么?” 楚汛说:“笑我自己,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么多年,现在才醒。” 季天泽有些心慌:“楚汛,你说什么?” 楚汛太累了,连话都不想再和他说,转身要走。 季天泽拉住他:“你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个年纪,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楚汛甩开他的手:“意思就是,以后您请另找个跟班,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去。” 楚汛走到半路,回头,背后一片黑黢黢,空无一人,他笑下自己,放了狠话,还软弱地想给季天泽最后一次机会。 季天泽就不稀罕他,以挚友的名义钓了他那么多年,不过是因为他听话,做杂务不用给钱。 楚汛开车,觉得身体难受,在马路边停下车,靠在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昨天他去医院得到的诊断书。 他想拿出来给季天泽看,总找不到时机,以后也不必找了。 医生告知他,他已得绝症,寿命大抵只剩半年,如专心配合治疗且运气好,或能可怜兮兮地苟延残喘一年半载。 楚汛攥紧这张给他的命运判决死刑的纸,指甲刻破纸面,扎在手心,疼得他突兀笑起来。 就算他死了,地球也照样转动,世上如他这般的小民何止千百万,死不足惜。 他想告诉季天泽,可季天泽连他去医院都不知道,他几次三番想和季天泽说,季天泽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他想把公司的工作处理好再离职,可下属在背后骂他,老板借机偷懒。他真的是必需吗?他不在了公司也不会即日倒闭。 至于父母,早就因为出柜断绝关系,已经五年没回过家。 是他太自恋,把自己看太重。 世上根本无人在乎他死活。 他这二十九年,活得乱七八糟像个傻子。 现在快死了,才想到要为自己活。 没了眼镜,超过一米距离就一片模糊了。 蔺焰尘:“……” 楚汛眯起眼睛,依然看不清蔺焰尘的脸,笑了笑:“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楚汛变作睁眼瞎,没了眼镜他就是个废人,他看看脚下,头晕,说:“我要下去,看不清,你给我帮把手。” 97.中秋番外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虽然依然是在落基山脉,但是入境加拿大又饶了一大圈。 楚汛打算观赏几处美景,一路北上, 最后抵达黄刀镇, 现在是深冬,正是看极光的好季节。楚汛向来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他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即便得了绝症也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 现在是冬天, 那就去极北之地看极光, 假如他是在春天得知自己要死去,大抵会改成去个温暖的地方看花海。 时日无多, 能遇见什么都是好的。 他们乘越野车上山路, 颠簸摇晃。 楚汛轻声哼歌:“He was a friend of mine,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He died on the road, He just kept on moving,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He never done no wrong,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 蔺焰尘侧耳安静听他唱, 微微笑了一下:“He was a friend of mine……这是你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和落基山脉的原因吗?”这首歌是电影《断背山》的插曲, 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怀俄明州, 但实际上在落基山脉拍摄。 楚汛摇摇头:“也不是专门,就是凑巧。” 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相爱,但事实上世上并没有断背山这个地方,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乡。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去看看这不切实际的蜃影。 他们抵达梦莲湖,这是一湾美到被印在纸币上的冰川湖泊,现在其实并不是他最美的季节,但站在湖边,眺望十峰雪景,还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静谧的山水之间,心灵也跟着宁静下来。 楚汛坐在湖边,回想自己的一生,他忙忙碌碌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自己都一无所成。 楚汛在湖边遇见一个有着毛躁大胡子的摄影师,生得像一只未进化好的猩猩,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楚汛自然要去理论一下,哪能不经过同意随便拍别人呢? 摄影师展示他拍的照片,舍不得删掉,自夸构图和光线,还有楚汛当时的神情,他说:“你有一张很美的侧脸,我喜欢你的头、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雅。” 还表示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楚汛。 这个大胡子嘴还挺甜。楚汛礼貌地感谢了他的称赞,然后说:“删掉。” 大胡子摄影师只好苦着脸删了照片,他很少见到楚汛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他拍到一张美丽的照片,即便事先没有得到允许,照片的主人都会愿意让他留下照片。让他有灵感的时刻转瞬即逝,他看到就先按快门了,还有空先去要许可,要到许可以后灵感就跑掉了。 楚汛揶揄他:“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有几天了,一直在湖边偷拍别人吗?” 摄影师辩解,自称在梦莲湖边等了快一周,想要拍到极光下的梦莲湖,但一直没有等到。 在班夫公园看到极光没有那么容易,概率比较低,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算非常幸运。 既然楚汛也是打算去看极光的,摄影师十分热心,给楚汛推荐了两个网站,观察太阳活动,推测极光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区上空,这样不至于在外面白冻一晚上只看到黑魆魆的夜空。 但他苦恼地说:“但按理来说最近在梦莲湖上空会有极光出现,可我迟迟没见着。” 楚汛笑了:“那并不准确啊。” 蔺焰尘看他们眉来眼去,实在听不下去。 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插嘴,只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隔开。 楚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蔺焰尘不太对劲:“怎么了?” 上次雪谷遇险,他大致知道,因为楚汛依然只是把他当成陪游,并且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假如他一开始没有骗人,连开始都不会有,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坦白了。 楚汛见他生闷气的样子,拉拉他的手:“我只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你可真爱嫉妒,连只毛茸茸的大猩猩你都能吃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到前半段蔺焰尘还挺气,再听到楚汛把那个摄影师称为猩猩,转怒为笑:“你可真没礼貌。” 楚汛可不是什么真老好人,他在场面上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转过头也没少在肚子里编排难搞的合作方,只是他以前并不敢把这些得罪人的话真的说出来。 楚汛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他。他偷拍我照片也很没礼貌。” 傍晚他们回了旅馆。 夜里被吵醒。 楚汛睡得浅,先醒了,走到窗边,一眼就眺望见萦绕在天边的瑰丽极光。 楚汛被这难以形容的光所震撼,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去喊蔺焰尘起来:“小蔺,快起来!” 他们赶紧换好衣服,和其他被叫醒的旅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看。 胭红烟紫的光带像是发亮的轻纱,蒙在灿烂的星河上,倒映在犹如明镜般的湖面上。 美到叫人屏息。 深夜是真的冷。 楚汛仰着头,看着看着,笑了,呵出一口白雾。 他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出现变数,他以为自己会在别处看到极光,结果提前几天,在更美的地方和极光不期而遇了。 多巧,就像他和蔺焰尘的相遇。 楚汛为奇迹所感动。 “很冷吗?”蔺焰尘说着,握住楚汛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得太急,手套都忘记带了。” 又问:“你的脚疼吗?石头路不好走,等下我背你回去吧,要是不小心又崴到脚,还得进医院。” 楚汛没拒绝,趴到他背上,问:“小蔺,那天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蔺焰尘侧过脸,认真地望着他,眸中的神采比星穹的光更加明亮:“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楚汛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说:“……我信的。” 蔺焰尘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话,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个人能像楚汛一样,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他踌躇不定。但不管楚汛信不信,和楚汛喜不喜欢他又是两码子事。 唉。 蔺焰尘问:“那我们还去黄刀镇看极光吗?” 楚汛说:“在这里看过了,不去了。” 蔺焰尘点头:“那我取消掉预订,接下来去哪?” 楚汛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不到,你来定吧。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没剩下多少天了,回国也行。 蔺焰尘忽然停在原地。 楚汛问:“怎么了?” 蔺焰尘傻气地说:“你这话说的,像要和我私奔,让我想亲你,我都要…了……” 楚汛嗤笑:“我们头一天出来玩我不就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吗?” 蔺焰尘说:“那不一样。” 楚汛嫌弃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也太容易精*上脑了。” 蔺焰尘老老实实、臭不要脸地说:“我不是精*上脑,是你在身边时,我就满脑子精*,多到要溢出来了……” 98.第九十七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谦虚:“还算过得去而已。” 他感慨说:“现在全球一体化,其实去哪玩都大同小异, 娱乐项目都是这些,没什么新奇。纪念品小店里的商品一看标签,全是made in china,我打开国内购物网站一搜就有便宜货,一点也不想当冤大头。天下乌鸦一般黑, 都是哄骗外地游客的。”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 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总会不同的, 吃饭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一来,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 早饭想中饭吃什么,中饭想晚饭吃什么, 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第二天继续这样,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 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 刚要打, 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打错,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蔺焰尘信誓旦旦说:“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楚汛戴上护目镜:“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楚汛“嗖”的一下滑出去了,刚开始几下还有点生疏,很快进入了状态,滑得非常流畅,在一小段坡下停住。 蔺焰尘:“……” 蔺焰尘一咬牙,跟着滑下去。 没滑出十米,吧唧摔了一跤。 等着他的楚汛:“……?” 楚汛瞧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肢体僵硬,重新滑,像只胖企鹅。这次稍微好点,蔺焰尘溜到自己身旁,好像是像停下,但是技术太差,没刹住车,擦肩而过,呼啸而去。 再次壮烈扑地。 蔺焰尘栽倒在雪地里,面红耳赤地听到楚汛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串欢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晴,最高气温7,最低气温3,微风。 姑且算个好天气。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那时季天泽会抱着他的肩膀说:“小汛,你是我的好兄弟,对不对?” 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脸红心跳地点头。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季天泽换过一个个女友,还得次次都笑着祝福。 季天泽临走前交代他说:“今天早点下班,帮我把房间打扫了,你说上周有事,衣服攒着一直没洗,地板也得好好擦。” 楚汛犹豫:“我有事想和你说……周末是我生日。”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季天泽回也不回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99.第九十八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想归想, 但他表现出来的那依然是无比羞涩。 主持人其实是故意抽这样的观众,亚裔, 男性, 或者看上去害羞腼腆的, 这样的观众可以给出有趣的反应。 楚汛清秀白净,脸颊绯红,但口齿还算清晰, 比较流畅地用英语回答着问题。 主持人让他来做个小游戏,用嘴把避-孕-套戴到香蕉上,真的香蕉,水果的那个香蕉。 台下一片起哄声, 这个看上去像是走错地方的亚洲男人可以做到吗? 蔺焰尘真的,脸他妈都绿透了! 别人估计觉得楚汛好害羞, 他却瞧出来楚汛不能更兴奋好吗? 蔺焰尘想上台把楚汛拉下来, 但是人实在是太挤了, 眼睁睁看着楚汛腼腆地点头,接过道具, 蔺焰尘都看到他把包装袋撕开了, 还是用牙齿咬的! 楚汛正要弯下腰, 蔺焰尘终于爬到台上了。下面喧阗吵闹, 楚汛完全没注意后面, 蔺焰尘瞧见他的后脑勺,伸手就拽着楚汛的衣领把人从那些个小帅哥们中间抓出来了。 风一般,拎着人跑了,一片哗然。 蔺焰尘的力气太大,楚汛挣脱不开。 楚汛被他一路拽到大街上。 楚汛仍在色迷心窍中,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啊?我玩得好好的,我都还没合照!” 蔺焰尘犹在气咻咻,问:“怎样的合照?” 楚汛揉着手腕,一脸神往地脱口而出:“可以坐他们大腿上拍照呢。” 蔺焰尘气极反笑:“你是欲-求不满吗?是我满足不了你?你居然还有精力?你还想再找几个人一起玩?那种事我可不奉陪,你要别人就找别人去!” 楚汛瞪他:“你怎么这么说话?” 蔺焰尘是真的被气过头,楚汛头回见到小蔺生气,真是新奇,他觉得小蔺年纪小小却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气急败坏。 就像个真男友,被戴绿帽,横吃飞醋。 楚汛莫名心虚,乖乖被蔺焰尘拉扯回酒店,夸奖他:“你这样就好像吃醋,这么敬业的吗?……可惜了我的合照。” 戳到蔺焰尘的炸点上:“合照?你还想着合照?就那么想和那几个丑男合照吗?难道不是我比较帅?” 楚汛目瞪口呆。 还好,他不生气……反而还有点美滋滋。 他临死之前,还能享受一把小帅哥为他争风吃醋哦! 楚汛哭笑不得:“我要是说他比较帅,你是不是要立即罢工?” 蔺焰尘斩钉截铁:“是!” 明明蔺焰尘好生气,楚汛却很想笑,憋着笑,赶忙给小蔺顺毛:“好,好,是你比较帅,我就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我只喜欢小蔺,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哦。” 蔺焰尘酸溜溜说:“你明明看得目不转睛。” 楚汛一副艺术评论家姿态,正气凛然说:“咳,那是因为他们的表演精彩!他们的舞蹈动作难道不值得欣赏吗?” 蔺焰尘现在已经不相信楚汛了,其实最让他挫败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把楚汛迷得神魂颠倒,结果来个也年轻英俊的小帅哥,楚汛就被轻松勾走了。按说,这里楚汛给了个台阶,蔺焰尘就该顺着下了,但他气昏了头:“我看你是想和他上床。” 谁说不是呢?他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挺感兴趣的。但,楚汛也就在心里鸡贼地想想,主要是因为……穷,他就够包小蔺一个,可没钱再包个小帅哥,而且他也做不到搞3P4PNP,他还是有点下限的。 楚汛哄他说:“没有,真没有,白种人……体味重,体毛多,我不喜欢。而且他们的小兄弟,虽然可能长粗,但是软,一定没你硬,你那尺寸已经很厉害了。” 蔺焰尘稍微消了些气,仍然意难平:“你可真是好-色。” 楚汛不脸红,也不服气,反诘:“你还有脸说我呢?小色-鬼。” 他想到那几个白人小帅哥的大胸肌,还是觉得很遗憾,真想摸摸看……这想法绝不能让小蔺知道。 但蔺焰尘一看就知道他还在心旌摇曳,人是被拉出来了,心还挂在那几个舞-男身上。 蔺焰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了楚汛伤心而伤心,为了楚汛开心而开心,这辈子就没谁这样牵引过他的心神,但好像楚汛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蔺焰尘说:“我认真在生气,你别嬉皮笑脸。” 楚汛不明所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啊。” 蔺焰尘:“你的道歉没有诚意,你还在惦记着他们,我在你身边,你还主动跑去看他们。我不如他们有魅力吗?” 楚汛这就有点不能接受了,说白了,他们俩是银货两讫的关系。明明之前小蔺那么善解人意,他给了几个台阶,小蔺不但不下,反而蹬鼻子上脸。 适可而止地说几句是情趣,说太多了那叫扫兴。 场面一时间冷下来,楚汛说:“你够了没?这样很煞风景,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看个跳舞。” 蔺焰尘冷冷说:“你让我认真作你男友,现在又怪我太认真?谁可以看着自己的恋人和旁人眉来眼去,却无动于衷?我不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圣人。” 差点不欢而散,两个人回酒店去,一路没说半句话。 小蔺没有再像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黏上来。 楚汛想起一件事,以前他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养了一只狗,温顺乖巧,后来又带了一只小狗回家,大狗很是生气,没过多久后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想想真是叫人心戚戚然。 大抵就是因为小蔺这样犹如真心般的纯粹,才让他格外受欢迎吧。 楚汛反省自己,当着小蔺的面痴迷别的小帅哥是他不对——他就不该带小蔺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偷摸去看就好了! 蔺焰尘已经想和楚汛和好了,但想不到该怎么样开口。 他冷静了些以后,好好想了想,楚汛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会带他去,确实只是打算去看看猛男跳舞,被选上台又不是楚汛的错,全赖那个金发小白脸不要脸,定是觉得楚汛好欺负! 回到酒店。 蔺焰尘生硬地说:“那,好好休息吧。我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就不生你气了,你也不许在我面前再提那几个人,特别是那个金毛的,我看他是最不要脸的。” 楚汛见他想和好又别扭的模样真是太可爱,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走过去。蔺焰尘转过脸,楚汛飞快亲了下他的脸蛋,去拉他的手,声音轻柔、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小蔺今晚愿不愿意陪我睡觉呀?” 蔺焰尘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说:“我生气的时候是不是很凶?吓到你了吗?我知道我那样做太凶,但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楚汛心都要化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他说:“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好好跟你道歉,你不是很想要我给你…吗?现在还想要吗?” 蔺焰尘脑袋里像是平地惊雷,轰的一下,什么气都被炸没了,他强抑着狂喜,问:“真的吗?你愿意?” 楚汛有商有量地说:“愿意是愿意,但是你先把毛剃了。” 啊?在那个地方动刀子啊?蔺焰尘一时间又纠结了起来,可是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犹豫了好久,一咬牙:“好。” 楚汛出走得匆忙,带的还是旧衣服,都是衬衫西装,纽扣扣到领口最上一颗,系上领带。 楚汛这样一穿,再戴上眼镜,看似清高禁欲。 蔺焰尘也换了身干净衣服衣服,刚才他喊助理给他送过来的,助理找到这个房间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房号——楚汛以为是客房服务。他还是一身年轻人打扮,牛仔裤,黑色T恤上是楚汛看不懂的漫画印花,皮衣,皮手套。 蔺焰尘坐在床边,像只大金毛犬,兴致勃勃问:“我们去哪?” 楚汛茫然,反问他:“唔……你有高级陪游服务吧?”小蔺是专业人士,应当比他会玩。 楚汛又给小蔺一张卡,挥斥方遒道:“这里有五十万,你来安排,让我玩的开心就好,你的花销都由我包圆。” 谁能想到他以前是个能为了省几毛钱,特地等到超市8点后再去买菜的人呢? 蔺焰尘看着他递过来的卡,挑了挑眉,才接过去,问:“你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卷款逃跑?” 楚汛无畏地想,他都要死了,不会比这更糟。他笑笑,不置可否,说:“不怕,我留了二十万。我想去玩跳伞,你知道可以在哪玩吗?” 他就是想在死前孤注一掷地疯一把! 蔺焰尘笑起来,拉起楚汛的手,雀跃地说:“好,我知道可以在哪玩,我带你去。” 他们退房离开,楚汛本来想开车,看到蔺焰尘抱着一顶很帅的头盔,忽然好奇起来:“你骑摩托来的吗?” 蔺焰尘颔首:“是。 真是有趣!楚汛从没骑过摩托,害怕危险,现在却跃跃欲试:“带我去看看。” 然后见到蔺焰尘的摩托车,楚汛不太懂摩托,但一眼就喜欢上了,蔺焰尘的这辆摩托车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是辆好车,像是科幻书里般的造型,银蓝黑三色,线条流畅,机车是男人的浪漫!!楚汛眼睛都亮了。 100.第九十九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车子驰过一条大道,两旁排列着高大的榉树,铺下一路浓荫。 已经坐了一小时车, 加上之前乘飞机, 楚汛有些疲惫, 终于看到前方有石砖围栏和漆黑巨大的雕花铁门,轿车在门前减慢速度,铁门打开, 他松了一口气:“到了?” 蔺焰尘看了一眼, 说:“快了, 到大门了, 马上就到别墅了。” 楚汛:“?” 轿车进了大铁门以后又开了约十分钟,才抵达别墅,身着黑白或深色的男男女女拾阶站立,恭敬地微微颔首, 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 棕色鬓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一双玻璃般的蓝眼珠, 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午安, 尊敬的客人, 我是艾德里安, 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楚汛被这一通一通吓懵, 不敢造次,举步不前。 这也……太离谱了。 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样。 蔺焰尘说:“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楚汛只能跟着他走,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好像弄错,租赁到小海景别墅、名牌轿车、搞定本来排满档期约不到房的酒店都还说出去,借到私人飞机搭乘这事不能深想……现在,蔺焰尘还和他说这只是个旅游项目? 傻子才会相信这套说辞,他不是傻子。 太过分了吧? 当他是弱智吗? 楚汛忽然心情沉重,小蔺或许……不,一定不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鸭子……可假如不是的话,那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小蔺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事呢? 小蔺到底是什么人? 但楚汛心慌意乱,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不通,也没脾气。 算了,他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和小蔺的邂逅正如在梦莲湖见到的绚烂极光,都是一个不期而遇、转瞬即逝的美好奇迹。 何必扫兴。 享受当下,快活一把,然后去死。 不就这么回事? 蔺焰尘转头看他,讨好地问:“是喜欢这里吗?很漂亮吧?” 楚汛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夸张,他好歹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还不至于被吓破胆,淡定下来,跟着蔺焰尘走。 蔺焰尘说:“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吧,这里的厨子烧饭还算好吃,你来尝尝。” 餐厅夸张摆着张又长又宽的实木餐桌,楚汛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样的桌子,经常只有两个主人,一个坐头一个坐尾,隔上四五米远。 但他们胡乱挨在一块儿坐,那个英俊的管家沉默地给他们上菜,干活相当细致,摆放餐盘餐具不磕碰出一点声音,仿佛幽灵。 然后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 楚汛不习惯被人盯着吃饭,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倒也有点眼色,说了有事再叫他就离开了。 留下楚汛和蔺焰尘两个人吃饭。 楚汛自己都嫌弃自己太小市民,离开家那时他还豪言壮志要去吃大餐住豪宅,现在真的享受到了,却无从欣赏,觉得这里让人更寂寞,他消受不起。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都是和蔺焰尘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在一个小屋里,一张小方桌,反而觉得温馨。 蔺焰尘自己皱着眉,用刀叉很不礼貌地翻着厨师做的牛肉,说:“我记得以前很好吃,现在吃着好像也就那样。还是你做的饭最好吃。” 楚汛骇笑:“是你味觉失灵!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楚汛说话总是那般有趣,死气沉沉的空气活络起来,蔺焰尘想了下,说:“美味,但是不好吃……我明白该怎么形容了。” 楚汛问:“怎样?” 蔺焰尘说:“这些食物没有家的灵魂。” 楚汛佯作生气状:“你抄袭我。” 蔺焰尘哈哈笑起来。 艾德里安在门外隐约听见,悄悄看了一眼。 他很多年没在这里见到小少爷那么开心,是因为小少爷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吗? 据说刚吃完饭就去洗澡对身体不好。 楚汛和蔺焰尘手牵手去花园散步,这个花园显然是有专业园丁在打理,即便是在冬天也绿意盎新,修剪得很别致,他们走过山茱萸和黑沿阶草依傍的小径,沿路还见到许多花木,楚汛认不出名字,他工作室太忙,没空莳花弄草,拐过一道弯,前面竟然看到一丛藤本月季竟然开了新花,长得不大,但能叫人惊喜。 蔺焰尘见他喜欢,说:“我给你摘下来放在我们房间的花瓶里吧。” 楚汛摇摇头:“别摘了,摘下来就死了,我看看就好。” 蔺焰尘说:“不摘也迟早会枯萎,与其特地走那么远去看,不如放在身边。” 楚汛倚老卖老:“所以我说你还年轻。” 楚汛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玻璃花瓶里插-着那几支含苞待放的月季,不是随便乱放的,还有其他花草伴着它们,显得更美。 像是一丛火。 小蔺脾气还挺倔的啊。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起初他觉得小蔺是世上难有的男生,优点不胜枚举,相处地稍久,也能瞧出些缺点来,不过瑕不掩瑜,显得他有人味儿。 反倒是楚汛回想起刚认识蔺焰尘的时候,小蔺好的像个假人,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鲜活。 蔺焰尘兴冲冲,亲手拿来一套马术服:“阿汛,换好衣服,我带你去骑马。” 楚汛撇开衣服打量蔺焰尘,马术服是由猎装演变而来的绅士礼服,蔺焰尘穿衣风格年轻叛逆,他头次见小蔺穿得这么循规蹈矩,别有一番风味。 蔺焰尘被他看得脸红:“怎么了?” 楚汛夸奖他:“小蔺今天真好看。” 蔺焰尘毫不谦虚:“我哪天不好看?” 楚汛:“臭不要脸。” 楚汛坐在床边换衣服,踩着一张小凳子,拿起男士半吊带袜往腿上套,即便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蔺焰尘炽热的视线。 穿好一边袜子,楚汛抬起眼,像在玩弄他似的,含蓄地微微笑了一下:“剩下那只袜子你给我穿吧,小蔺。” 蔺焰尘只是被他那么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突然口干舌燥起来,如鬼迷心窍般,走到楚汛面前,半跪下来。 他的手握住楚汛的脚跟,楚汛生了一双好腿,骨肉匀停,没有女性那么柔腻,但也不粗壮,恰恰好,脚背很瘦,连脚趾他都觉得生的比别人可爱。 让他心脏猛跳起来。 楚汛好笑地问:“让你给我穿个袜子,你手在抖什么?” 蔺焰尘面红耳赤,他怕他忍不住亲下去,还想要沿着腿往上亲……他有点遏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又感到不齿,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变-态。 小时候每年春节他会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在爷爷奶奶家过年,全家人聚在一起,他对小叔叔有个隐约的印象,好像是个斯文英俊的青年。小叔叔是那一辈的幺儿,比他爸爸年轻许多,就比他大十岁,他记得小叔叔笑起来温文尔雅,还送给他一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变形金刚玩具,那时候还是很稀罕的东西。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早早睡下。半夜,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赤着脚跑出去,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满嘴是血。 一边打,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想逃跑,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你不懂,这不是我不学好,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101.第一百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他们乘越野车上山路, 颠簸摇晃。 楚汛轻声哼歌:“He was a friend of mine,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He never done no wrong,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 蔺焰尘侧耳安静听他唱, 微微笑了一下:“He was a friend of mine……这是你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和落基山脉的原因吗?”这首歌是电影《断背山》的插曲,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怀俄明州, 但实际上在落基山脉拍摄。 楚汛摇摇头:“也不是专门, 就是凑巧。” 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相爱,但事实上世上并没有断背山这个地方, 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乡。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去看看这不切实际的蜃影。 他们抵达梦莲湖, 这是一湾美到被印在纸币上的冰川湖泊,现在其实并不是他最美的季节, 但站在湖边,眺望十峰雪景, 还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静谧的山水之间, 心灵也跟着宁静下来。 楚汛坐在湖边, 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忙忙碌碌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自己都一无所成。 楚汛在湖边遇见一个有着毛躁大胡子的摄影师,生得像一只未进化好的猩猩,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楚汛自然要去理论一下,哪能不经过同意随便拍别人呢? 摄影师展示他拍的照片,舍不得删掉,自夸构图和光线,还有楚汛当时的神情,他说:“你有一张很美的侧脸,我喜欢你的头、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雅。” 还表示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楚汛。 这个大胡子嘴还挺甜。楚汛礼貌地感谢了他的称赞,然后说:“删掉。” 大胡子摄影师只好苦着脸删了照片,他很少见到楚汛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他拍到一张美丽的照片,即便事先没有得到允许,照片的主人都会愿意让他留下照片。让他有灵感的时刻转瞬即逝,他看到就先按快门了,还有空先去要许可,要到许可以后灵感就跑掉了。 楚汛揶揄他:“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有几天了,一直在湖边偷拍别人吗?” 摄影师辩解,自称在梦莲湖边等了快一周,想要拍到极光下的梦莲湖,但一直没有等到。 在班夫公园看到极光没有那么容易,概率比较低,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算非常幸运。 既然楚汛也是打算去看极光的,摄影师十分热心,给楚汛推荐了两个网站,观察太阳活动,推测极光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区上空,这样不至于在外面白冻一晚上只看到黑魆魆的夜空。 但他苦恼地说:“但按理来说最近在梦莲湖上空会有极光出现,可我迟迟没见着。” 楚汛笑了:“那并不准确啊。” 蔺焰尘看他们眉来眼去,实在听不下去。 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插嘴,只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隔开。 楚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蔺焰尘不太对劲:“怎么了?” 上次雪谷遇险,他大致知道,因为楚汛依然只是把他当成陪游,并且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假如他一开始没有骗人,连开始都不会有,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坦白了。 楚汛见他生闷气的样子,拉拉他的手:“我只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你可真爱嫉妒,连只毛茸茸的大猩猩你都能吃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到前半段蔺焰尘还挺气,再听到楚汛把那个摄影师称为猩猩,转怒为笑:“你可真没礼貌。” 楚汛可不是什么真老好人,他在场面上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转过头也没少在肚子里编排难搞的合作方,只是他以前并不敢把这些得罪人的话真的说出来。 楚汛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他。他偷拍我照片也很没礼貌。” 傍晚他们回了旅馆。 夜里被吵醒。 楚汛睡得浅,先醒了,走到窗边,一眼就眺望见萦绕在天边的瑰丽极光。 楚汛被这难以形容的光所震撼,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去喊蔺焰尘起来:“小蔺,快起来!” 他们赶紧换好衣服,和其他被叫醒的旅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看。 胭红烟紫的光带像是发亮的轻纱,蒙在灿烂的星河上,倒映在犹如明镜般的湖面上。 美到叫人屏息。 深夜是真的冷。 楚汛仰着头,看着看着,笑了,呵出一口白雾。 他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出现变数,他以为自己会在别处看到极光,结果提前几天,在更美的地方和极光不期而遇了。 多巧,就像他和蔺焰尘的相遇。 楚汛为奇迹所感动。 “很冷吗?”蔺焰尘说着,握住楚汛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得太急,手套都忘记带了。” 又问:“你的脚疼吗?石头路不好走,等下我背你回去吧,要是不小心又崴到脚,还得进医院。” 楚汛没拒绝,趴到他背上,问:“小蔺,那天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蔺焰尘侧过脸,认真地望着他,眸中的神采比星穹的光更加明亮:“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楚汛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说:“……我信的。” 蔺焰尘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话,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个人能像楚汛一样,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他踌躇不定。但不管楚汛信不信,和楚汛喜不喜欢他又是两码子事。 唉。 蔺焰尘问:“那我们还去黄刀镇看极光吗?” 楚汛说:“在这里看过了,不去了。” 蔺焰尘点头:“那我取消掉预订,接下来去哪?” 楚汛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不到,你来定吧。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没剩下多少天了,回国也行。 蔺焰尘忽然停在原地。 楚汛问:“怎么了?” 蔺焰尘傻气地说:“你这话说的,像要和我私奔,让我想亲你,我都要…了……” 楚汛嗤笑:“我们头一天出来玩我不就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吗?” 蔺焰尘说:“那不一样。” 楚汛嫌弃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也太容易精*上脑了。” 蔺焰尘老老实实、臭不要脸地说:“我不是精*上脑,是你在身边时,我就满脑子精*,多到要溢出来了……” 楚汛:“……” 他从没见过蔺焰尘这样年纪轻轻就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的甘拜下风。 蔺焰尘忽然想到了,兴致勃勃说:“阿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汛问:“哪里?” 楚汛摇头:“算我们运气好,这里的雪也比较厚,我应该只是扭伤脚,应该,希望吧,最坏也不过骨折或者骨裂。你呢?你哪里受伤没有?” 102.第一百零一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他忽地觉得口干舌燥, 心跳如擂鼓, 他差点没直接答应下来,想说话, 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我……”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 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 没有要你奉献终生, 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 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他莫名觉得遗憾, 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 不要担心,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放轻松, 不用慌,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 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 而且, 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蔺焰尘气了一会儿,泄气,他左右想想,楚汛并无过错,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无边。 蔺焰尘看着楚汛把结婚申请书放好,问:“你很想结婚吗?” 楚汛说:“如果遇上一个我爱的人,那就结婚。” 但,这事得等到下辈子。 他们整理好行囊,再次出发。 飞行两个小时,落地后乘车三小时,抵达雪山脚下时天已入暮。 虽然已换上保暖的羽绒衣,楚汛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和蔺焰尘一起进酒店,放上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暖暖身子。 洗完澡出来,发现套房的客厅里多出新东西,齐整全套的滑雪设备,崭新,未使用。 小蔺效率太高。 楚汛兴冲冲地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啊,看来是个行家。小蔺,你怎么什么都会,有你在,看来就不比请滑雪教练了。” 蔺焰尘可不想帮楚汛找什么滑雪教练,拉拉扯扯的,他绝对无法接受。 但是……他其实……不擅长滑雪。小时候玩过,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维护在楚汛心中“小蔺无所不能”的光荣形象,蔺焰尘硬着头皮说:“呵呵,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赶路赶得累了。 楚汛洗漱后倒头睡了。 蔺焰尘背对着楚汛,偷偷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滑雪的技巧和诀窍。 先把知识学到,实践时稍微练一下,头几把就用太久没滑雪所以略为生疏做借口,反正,楚汛什么都不会,应该不会太难哄骗。 他像是读书时忽然被告知明天突击考试的学生,不得不熬夜临时抱佛脚。 资料查到三点多他才睡觉,依然担心实战上场,安慰自己,运动相通,他擅长挺多种运动,学个滑雪总不会太艰难。 睡得晚,醒得也晚。 楚汛叫他起床。 蔺焰尘什么都没看清,打着哈欠说:“我现在去洗脸换衣服……” 楚汛说:“你看看外面。”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今天的滑雪计划注定要取消了。 好好好,蔺焰尘一愣,真的开心,就算知道逃不过,但能躲掉一天也好,他再多查些资料。 蔺焰尘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违心虚伪地说:“啊,运气不好,真遗憾,怪我忘了查天气预报。” 楚汛却说:“是运气好,我们要是晚一天,就到不了这里了,行程更得推迟。” 虽然不能去滑雪,但是楚汛不想闲着。 度假村里有娱乐中心,设施一应俱全,今天下雪,不少人来这打发时间。 楚汛逛了一圈,看到一台空着的台球,说:“走,陪我打台球。” 这个蔺焰尘会,问他:“玩哪种?” 楚汛说:“斯诺克。” 蔺焰尘点头。 蔺焰尘本来以为楚汛是随便玩玩,打着打着,发现楚汛的台球技术相当不错。 楚汛是斯诺克发烧友,他挺喜欢台球,一个人也可以玩一整天。 蔺焰尘站在楚汛背后,看着楚汛俯身,腰线陷下,自臀部回弧,勾出一道诱人的线条。 咽了咽口水。 蔺焰尘看了一眼,说:“快了,到大门了,马上就到别墅了。” 楚汛:“?” 轿车进了大铁门以后又开了约十分钟,才抵达别墅,身着黑白或深色的男男女女拾阶站立,恭敬地微微颔首,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棕色鬓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一双玻璃般的蓝眼珠,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午安,尊敬的客人,我是艾德里安,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楚汛被这一通一通吓懵,不敢造次,举步不前。 这也……太离谱了。 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样。 蔺焰尘说:“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楚汛只能跟着他走,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好像弄错,租赁到小海景别墅、名牌轿车、搞定本来排满档期约不到房的酒店都还说出去,借到私人飞机搭乘这事不能深想……现在,蔺焰尘还和他说这只是个旅游项目? 103.第一百零二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说:“但空手而归的话,又让人觉得哪里遗憾……” 楚汛说:“我觉得现在各地唯一的特色只有当地食物没办法世界同化, 总会不同的,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来,就算不虚此行。我如今最苦恼的就是肚子一天只塞得下三顿饭, 早饭想中饭吃什么, 中饭想晚饭吃什么, 晚饭想明天早上吃什么,第二天继续这样,真的犯愁……等会儿我们该去吃什么好?刚才走过来看到好几家餐馆, 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蔺焰尘打出一杆, 收杆。 楚汛接下一球, 刚要打, 听到蔺焰尘说:“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早上想你什么时候临幸我, 中午想什么时候临幸我, 晚上想你明天大概会临幸我,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也很愁。” 他们上次滚床单是四天前了。 楚汛一个手滑, 打错, 白球偏离原本的路线, 啪嗒一声落袋。 楚汛:“……” 你年纪轻,不怕肾亏,我怕啊。楚汛心有余悸地想。 楚汛看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蔺焰尘是个不知廉耻的,楚汛装没听见,他还敢再说一遍:“我说,你足足四天没睡我了。” 楚汛啧啧:“你居然真的直说出来?太不要脸。” 蔺焰尘理直气壮:“食色性也,人类本能,我有什么不敢说。我这么一个技术与英俊兼具的帅哥躺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楚汛哭笑不得。 楚汛其实觉得刚包蔺焰尘的那几天过得太淫-乱,每天不是在床上,就是去床上的路上,实在扛不住,他摆出金主态度:“我找你是为了让你陪游,陪-睡包含在陪游里,但不等于陪游。我的目的是让你陪我玩,不是整天玩你。” 求欢失败,蔺焰尘溢于言表地失望起来,像只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狗:“那今晚也没希望?” 楚汛说:“明天要滑雪,我得储存精力。” 蔺焰尘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开始失宠,他就没见过楚汛这样的人,他记得第一次见楚汛时,楚汛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现在他被楚汛牵着鼻子走。 楚汛看到他垂头丧气地样子,笑了,去拉他的手,摸摸他的手心:“明天雪停了,我们滑完雪,晚上我好好陪我的小蔺,好不好?” 蔺焰尘立即高兴起来:“我们一言为定!” 但蔺焰尘很快想起自己不擅长滑雪,压力颇大,又偷偷看了一晚上的滑雪教程。 这次楚汛看好天气预报,气象局没有失误,次日停雪,放晴。 他们在温暖的室内换好衣服。 蔺焰尘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 楚汛看看他,板起脸说:“没有,你漏了一样东西。” 蔺焰尘想好久想不到:“什么?” 楚汛说:“你走过来。” 蔺焰尘乖乖走到他面前。 楚汛又说:“低一下头。” 蔺焰尘懂了:哦!是要亲我?!……开心! 楚汛掏出一管面霜,挤一些在手心,搓两下,张开手掌,贴在蔺焰尘的两边脸庞,揉揉揉,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不能让冷风吹坏我们小蔺漂亮的脸蛋。” 蔺焰尘被抹一脸面霜,楚汛的手心暖融融,他的心都要被楚汛揉化了。 楚汛给他擦完,放下手:“嗯?是我太用力吗?你脸好红。” 蔺焰尘红着脸,忽的结巴了,说:“没、没有,不是因为太用力,是因为太温柔……以前,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楚汛觉得他好可怜,都遇见了什么客人啊?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 蔺焰尘乖乖伸出左手,楚汛给他抹好护手油,再套上手套,然后又换右手,他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蔺焰尘灼人的视线。 都擦好了,楚汛又突然凑近,蔺焰尘的心跳和过山车似的再次飞起,结果楚汛只是闻了闻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臭小子了。” 蔺焰尘仿佛腼腆起来,说:“我也给你擦。” 楚汛毫不留情:“不用了,我刚才在盥洗室洗完脸就擦好了。好啦,我们出发吧。你背滑雪板。” 蔺焰尘傻大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心痒难耐,走到半路,忍不下去了:“我、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亲一下。” 楚汛回过头,微微仰头看蔺焰尘,为了保暖,蔺焰尘带了一顶毛线帽子,两边有护耳垂下,像是一只狗狗的大耳朵,又穿得臃肿,变得傻气很多。 楚汛其实有点奇怪,他觉得在一起一段时间,小蔺刚开始明明游刃有余,为什么他感觉小蔺仿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傻了……愈发像个纯情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近有些不太敢下手。 蔺焰尘忐忑地期盼地望着他。 楚汛被他盯得愧疚,抿了抿嘴唇,说:“好吧。” 蔺焰尘两只手都背着滑雪板,空不出手,稍微弯腰。 楚汛等着,以为他肯定要亲嘴唇,结果只是在眉心落下一吻。出乎他意料。 蔺焰尘直起身,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在外面,别人都看着,你会不好意思的。” 楚汛觉得脸也有点发烧:“那,好了,亲过了,我们走吧。” 他所在的是位于落基山脉的雪场。 是世界上负有盛名的滑雪胜地。 先乘着缆车上到山顶。 当你站在高处,将一片白茫的大地尽收眼底时,心灵仿佛也在一瞬间得到了净化。 太舒服了,楚汛几乎喟叹,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 楚汛先做了下热身运动,避免等会儿抽筋,蔺焰尘赶紧跟着他做。等到筋骨都舒展开了,楚汛看了身边的蔺焰尘一眼,怀念地说:“我好久没滑了,真怕一来就摔跟头。” 蔺焰尘信誓旦旦说:“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楚汛戴上护目镜:“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楚汛“嗖”的一下滑出去了,刚开始几下还有点生疏,很快进入了状态,滑得非常流畅,在一小段坡下停住。 蔺焰尘:“……” 蔺焰尘一咬牙,跟着滑下去。 没滑出十米,吧唧摔了一跤。 等着他的楚汛:“……?” 楚汛瞧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肢体僵硬,重新滑,像只胖企鹅。这次稍微好点,蔺焰尘溜到自己身旁,好像是像停下,但是技术太差,没刹住车,擦肩而过,呼啸而去。 再次壮烈扑地。 蔺焰尘栽倒在雪地里,面红耳赤地听到楚汛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串欢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买回家,取了名,然后养到这么大,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104.第一百零三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觉得好笑, 年轻人就爱赖床, 让他好好起床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们相遇到现在是第十三天,约好的期限过了快一半,这星期还好说, 上星期总是在床上渡过, 他慢慢从色迷心窍中恢复神智。 不能这样, 太堕落了。 楚汛说:“我们就是来滑雪的,快起来, 你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自己去玩。我昨天还看到一个穿灰蓝色衣服的棕发帅哥, 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蔺焰尘一个激灵,醒了,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你休想。” 又说:“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个人。” 楚汛说:“你好好想想,可显眼了。”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 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 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 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 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 一个男人印在上面, 身手矫健,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咔嚓。 楚汛回过神来,抖了抖头,望向蔺焰尘。说:“把照片删了。” 蔺焰尘不以为意,还觉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脸地说:“我拍的很可爱的,不丑。” 楚汛睫毛上的还有雪屑,他皱起眉:“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小蔺,删掉照片。” 蔺焰尘这才发现楚汛这是认真的:“为什么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许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会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该不经过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几刻他们还像一对真的恋人,玩得那么开心,楚汛突然翻脸。蔺焰尘从未见过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这张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坚决:“删掉。” 就算在这场戏中,他们扮演的情侣再如何像在热恋,楚汛依然能冷静地认识到他们只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等到一个月后,大家分开,天涯不见,干净利落,什么都不留下最好。 蔺焰尘不愿意删掉。 楚汛把说:“拍拍风景我不管你,不准拍我。” 蔺焰尘实在生气:“为什么?” 说得太直白又不像话,所以不说话,楚汛说:“不行就是不行。” 蔺焰尘想不通。 楚汛逼问:“你自己删掉?还是我来删?” 蔺焰尘说:“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夺手机,蔺焰尘有防备,没被他抢去:“阿汛,你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头紧皱,抿着嘴唇,这是他和蔺焰尘这段日子以后第二次闹矛盾,真是烦人,他也有些郁闷,索性直说了:“我以为这应当是行业规则,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吗?我让你留下照片,然后给下个客人介绍上个恩客吗?” 这话说得真是郎心似铁,像是给了蔺焰尘当胸一刀。 蔺焰尘无法接受,他记得刚开始时他还能整天和楚汛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来潮演戏骗人,他先入戏,没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蔺焰尘有点受伤:“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静说:“小蔺,你力气大,我争不过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职业道德,我走了。” 说完,楚汛一言不发地滑雪离开。 蔺焰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追着他过去。 后山坳的中级雪道来的人比较少,他们越滑越远,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蔺焰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刚才他看到楚汛在某个山坡,他追到那里,却没找到楚汛。 蔺焰尘从一个比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个陌生人,差点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离了雪道,脚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蔺!”蔺焰尘终于听到楚汛的声音,回头看到楚汛从他身后的山上朝他冲过去,“停住!那边危险!” 蔺焰尘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数十秒之间发生的,细节掠过得太快,他是初学者,技术不好,又慌了神,偏离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还是没赶上。 他们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蔺焰尘想起当时楚汛义无反顾地拉住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你那么爱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说:“我没想那么多,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蔺焰尘:“不要这么别扭了,你就是因为爱我。” 楚汛:“……你说是就是吧。” 姑且算个好天气。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105.第一百零四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人就是这种生物, 拥有时不好好珍惜, 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后悔莫及。 季天泽是家中独子, 爸爸是企业高管,妈妈虽然是家庭主妇,但学历也挺高,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让身边同学羡慕的家庭里。他家叔叔伯伯大多也都是成功人士, 只有一个小叔叔格外叛逆。 那是季天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有同性恋这种东西。 小时候每年春节他会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 在爷爷奶奶家过年,全家人聚在一起, 他对小叔叔有个隐约的印象,好像是个斯文英俊的青年。小叔叔是那一辈的幺儿, 比他爸爸年轻许多,就比他大十岁,他记得小叔叔笑起来温文尔雅,还送给他一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变形金刚玩具, 那时候还是很稀罕的东西。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 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 早早睡下。半夜,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赤着脚跑出去, 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 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满嘴是血。 一边打,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想逃跑,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你不懂,这不是我不学好,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季天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楚汛压根就没离开,他就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季天泽赶紧找了物业,告之自己是楚汛的朋友,担心楚汛在家中遭遇不测,物业也怕出人命,帮忙开了门,他们进门查看。 楚汛的家里空无一人,一周未打扫,房间里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们找到臭味的源头,不是尸体,只是一块忘了放进冰箱的猪肉。 又找了他的衣柜和冰箱,没有发现命案现场。 但季天泽觉得奇怪,楚汛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如果是出去旅游,为什么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没整理好,衣柜里有几件他总爱穿的衣服也没带走,楚汛离开得太匆忙了。 物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意,礼貌地说:“先生,既然没有问题,那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劳师动众开别人家的门,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知道了,说不定会投诉他们。 季天泽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临走时,季天泽看到茶几下面的一个塑料袋,印着某某医院的名字,他撇开物业的催促,走到茶几旁边,拿出那个塑料袋。 里面厚厚一沓文件,CT照,X光片,各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 最新的一份报告时间就是上周一。 他忽地回忆起周二那天早上,楚汛低着头对他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恍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汛为什么会带着点哭腔,而他却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他坐下来,捂住脸,按了按额角,深呼吸。 小汛该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会在哪?他一定很孤独…… “先生,请你离开。”物业无奈地催促,“先生,这不是你家,请您快点离开。” 他锁好门下班,去交代保安,下次不要放这个神经病进他们小区。 今天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个好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阳光明媚,只需穿一件薄毛线和风衣就可取暖。 楚汛仰起头,天空蓝的发麻,一看就叫人有个好心情。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张眼看到的尽是陌生面孔,但就算小蔺非要和他牵手,也不会有路人觉得奇怪,对他们侧目相看。 今天的行程去看太阳马戏团表演。 他们所坐的位置有个好视野,远望过去。表演者仿佛缩成小人,将自己抛至空中,上上下下,灵巧地犹如小鸟,在急速旋转的巨大铁轮上翻上翻下,极致惊险,不时引起惊呼,让所有观众提心吊胆,怕下一秒亲眼见证死亡时刻。 楚汛佩服他们,何其有勇气。 感慨说:“我就是在平地上都没他身手灵活。” 蔺焰尘问:“你感兴趣?我练过跑酷,我可以带你去玩。” 楚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看看就好。” 楚汛想想,又补充说:“你以后也少玩这些危险项目,新闻不是说每年有几千人死在跑酷中?之前我还看到年轻人里面流行不安装保险装置在很高的建筑物上或者悬崖边半只脚跨出去自拍,死了好多人。我真是想不通,杂技演员为人际所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就为了一张照片拿生命开玩笑呢?你别做这种傻事。” 106.第一百零五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真是搞不懂年轻人!总是傻乐。 他们先入住酒店,自然要豪华酒店, 楚汛打算在这里玩个痛快, 不做什么计划,玩开心了再去想接下去去哪玩。 在飞机上暌别已久的一场大哭, 楚汛把憋了多年的伤心难过一口气发泄出来, 心境又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之前他觉得就算得了绝症也不该哭哭啼啼,显得难看,没有个男人样子,现在他觉得那也是他还困囿于旧自我的体现。 太不潇洒了。 为什么要忍呢?开心就笑,难过就哭, 生气就骂,来了性-致就开个房间脱裤子, 多么简单明了! 楚汛哭过之后,心情清清爽爽,还饱睡一觉,下飞机时精神奕奕,原地满血复活。这反复无常的,又让蔺焰尘一头雾水。那时候楚汛哭完累了倒头就睡, 他担心楚汛又做噩梦, 没睡觉, 就在边上守着他, 现在反倒是他觉得有些疲惫。 他们整顿一下,在酒店吃了自助餐,然后就准备去看表演。 楚汛在路上说:“我以前没上大学前都没离开过家,读书时爸妈严令禁止我追星,说那是歪门邪道,我那时候还是听磁带,网络也还不发达。” 蔺焰尘问:“你喜欢什么明星?” “我喜欢的明星和你肯定都不同时代了,我以前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楚汛怀念地说,“我还买了碟片来看,我爸爸看到《dangerous》里的舞蹈,气得当着我面把碟片掰断,臭骂我一顿,罚了我半年零花钱,出门连买支笔都没有钱。罚零花钱倒没什么,我现在想到他掰我买的碟片还是有些气,我托朋友从海外购来的正版,现在能卖多少钱啊?” 明明是很悲惨的事,楚汛说的却逗人发笑。 奇怪,蔺焰尘觉得楚汛有时候有点抠门爱财,可他现在又在豪掷金钱,实在矛盾。 蔺焰尘兴致勃勃地说:“我学过MJ的舞蹈,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风格。” 楚汛问:“那你以为我喜欢怎样的?” 蔺焰尘沉吟:“唔,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还一身整齐西装革履,衬衫下面穿背心,打扮那么保守,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追星的类型,非要喜欢音乐的话,要么就听听古典音乐。” 楚汛摆摆手,严正声明:“不不,我也喜欢古典音乐,真的,睡不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不到三五分钟就昏昏欲睡,格外好眠。”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蔺焰尘同他一起唏嘘:“我学过跳舞的,我以前还组过乐队,年轻的时候尤其叛逆,赤橙黄绿头发都染过。” 楚汛都不知道该先笑哪处,蔺焰尘才几岁,说什么“年轻的时候”,还组乐队呢!但他才不煞风景,毫不吝啬地夸奖:“是了,是了,你还组过乐队,真是厉害!你长得这样英俊,合该你进娱乐圈,受闪光灯疯狂照射,万千少女在台下欢呼,才不枉费老天爷赐你的美貌。” 蔺焰尘脸都不红,信誓旦旦又轻描淡写地说:“不瞒你说,我十六岁时还真有星探要挖角我去当明星,说我有大红大紫的潜质。” 楚汛十分配合,露出惊讶脸,问:“哦?那蔺小公子你怎么没当成大明星?” 蔺焰尘哼哼说:“我不屑。” 楚汛实在憋不住了,笑喷,这小混蛋说的和真的一样。 蔺焰尘佯作伤心地说:“你还笑我,你是不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的话没有半句虚言。我对你一片真心。” 他说的还真的是真的,十五六岁那会儿他正值叛逆期巅峰,业余时间闲着没事被几个哥们拉去玩乐队找乐子,还沉迷了两年,自己花钱刻CD,不过就在地下圈子打转,没搞出太大名堂。其中有个兄弟后来家道中落,真去娱乐圈混了,混得还挺不错,他是确实没兴趣。 前两年他翻出那时候拍的照片,惨不忍睹,真是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当时是发什么癫。 楚汛笑骂:“鬼才相信你。” 蔺焰尘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摇身一变又有钱学音乐学舞蹈了?乐团?那也是穷小子才玩得起的东西。 赌城的表演并不一般,席琳·迪翁、布兰妮、玛丽亚·凯莉、珍妮弗·洛佩兹轮番驻唱,虽然都是有些过气的老歌星,但正是楚汛这个年龄喜欢的,再年轻一代的他已经没空去了解了。 他头次看现场演出,一张老脸激动的红彤彤,但还有点矜持,不好意思跟着欢呼,高兴他就攥紧拳头。 楚汛看得意犹未尽,离开时还和小蔺说:“看现场和视频果然不一样……以前太忙了,我一直没空去看演唱会……” 两人有说有笑。 当地时间深夜十一点。 按理说应该回去睡个觉调整下作息。 楚汛轻咳说:“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玩。” 蔺焰尘问:“去哪?” 楚汛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在网上早早查了攻略,心向往之,不过实际上也是第一次来,兜兜转转一个小时终于找到地方。 还没进门就可以听到动感的舞曲音乐,蔺焰尘问:“又看什么表演?酒吧?” 楚汛一本正经,轻咳一声:“你马上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喧嚣刹那间从室内轰然胀出,舞池像是沙丁鱼罐头,挤满人,摩肩接踵,彩色灯球旋转,五颜六色的光斑旋转,嘈杂音乐震耳欲聋,空气里糅杂着香烟和香水的气味弥漫,香臭古怪,不知道是暖气开到最大还是因为人多,室内暖热有如夏天。 107.第一百零六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人就是这种生物, 拥有时不好好珍惜, 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后悔莫及。 季天泽是家中独子, 爸爸是企业高管, 妈妈虽然是家庭主妇, 但学历也挺高,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让身边同学羡慕的家庭里。他家叔叔伯伯大多也都是成功人士,只有一个小叔叔格外叛逆。 那是季天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有同性恋这种东西。 小时候每年春节他会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在爷爷奶奶家过年, 全家人聚在一起,他对小叔叔有个隐约的印象, 好像是个斯文英俊的青年。小叔叔是那一辈的幺儿,比他爸爸年轻许多, 就比他大十岁, 他记得小叔叔笑起来温文尔雅, 还送给他一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变形金刚玩具, 那时候还是很稀罕的东西。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 早早睡下。半夜,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赤着脚跑出去, 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 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满嘴是血。 一边打,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想逃跑,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你不懂,这不是我不学好,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季天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楚汛压根就没离开,他就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季天泽赶紧找了物业,告之自己是楚汛的朋友,担心楚汛在家中遭遇不测,物业也怕出人命,帮忙开了门,他们进门查看。 楚汛的家里空无一人,一周未打扫,房间里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们找到臭味的源头,不是尸体,只是一块忘了放进冰箱的猪肉。 又找了他的衣柜和冰箱,没有发现命案现场。 但季天泽觉得奇怪,楚汛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如果是出去旅游,为什么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没整理好,衣柜里有几件他总爱穿的衣服也没带走,楚汛离开得太匆忙了。 物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意,礼貌地说:“先生,既然没有问题,那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劳师动众开别人家的门,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知道了,说不定会投诉他们。 季天泽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临走时,季天泽看到茶几下面的一个塑料袋,印着某某医院的名字,他撇开物业的催促,走到茶几旁边,拿出那个塑料袋。 里面厚厚一沓文件,CT照,X光片,各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 最新的一份报告时间就是上周一。 他忽地回忆起周二那天早上,楚汛低着头对他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恍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汛为什么会带着点哭腔,而他却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他坐下来,捂住脸,按了按额角,深呼吸。 小汛该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会在哪?他一定很孤独…… “先生,请你离开。”物业无奈地催促,“先生,这不是你家,请您快点离开。” 他锁好门下班,去交代保安,下次不要放这个神经病进他们小区。 今天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个好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阳光明媚,只需穿一件薄毛线和风衣就可取暖。 楚汛仰起头,天空蓝的发麻,一看就叫人有个好心情。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张眼看到的尽是陌生面孔,但就算小蔺非要和他牵手,也不会有路人觉得奇怪,对他们侧目相看。 今天的行程去看太阳马戏团表演。 他们所坐的位置有个好视野,远望过去。表演者仿佛缩成小人,将自己抛至空中,上上下下,灵巧地犹如小鸟,在急速旋转的巨大铁轮上翻上翻下,极致惊险,不时引起惊呼,让所有观众提心吊胆,怕下一秒亲眼见证死亡时刻。 楚汛佩服他们,何其有勇气。 感慨说:“我就是在平地上都没他身手灵活。” 蔺焰尘问:“你感兴趣?我练过跑酷,我可以带你去玩。” 楚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看看就好。” 楚汛想想,又补充说:“你以后也少玩这些危险项目,新闻不是说每年有几千人死在跑酷中?之前我还看到年轻人里面流行不安装保险装置在很高的建筑物上或者悬崖边半只脚跨出去自拍,死了好多人。我真是想不通,杂技演员为人际所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就为了一张照片拿生命开玩笑呢?你别做这种傻事。” 蔺焰尘:“好,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去做。” 表演结束,观众散场。 他们本来走在一起,楚汛忽然想起外套脱了落在椅子上,折回去找,忘了和蔺焰尘说。 蔺焰尘放开楚汛才几秒钟,回过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他又不练瑜伽,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这人就爱吃硬,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108.第一百零七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繁重的工作,无望的单恋,决裂的父母,孤独的生活,让他累得困倦,却无法入睡,只得按时去找医生讨要镇定片。 医生说, 他的病和不规律的作息以及郁闷的心情都有关系。 一个人, 长年累月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不生病呢? 如今要死了, 他想开了, 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 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 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 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 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 睡着时柔和许多, 看上去真是年轻,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皮肤也光滑,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楚汛问他:“好吃吗?” 蔺焰尘笑容灿烂:“好吃!” 楚汛被他的笑容感染,微微笑起来,说:“今晚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蔺焰尘心生龌龊:“什么?” 楚汛笑着说:“你认真装作我恋人,祝我生日快乐。” 如无奇迹,这应当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满足,过得尚算愉快。 蔺焰尘颇为失望,他以为楚汛会比他感兴趣,昨天晚上在车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来的?在飞机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无动于衷?蔺焰尘眼睁睁看着楚汛脱了外套和鞋子,在床上躺下,盖上毯子。 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发现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 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109.第一百零八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 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 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 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 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 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 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 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 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 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 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抱住他。 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 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 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 小蔺对这个情人岗位真是尽职尽责,楚汛起初欣慰,仔细想想却觉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钱买的,世上根本无人爱他。 他见过有人花钱买年轻的肉体,结果无法自拔,求着小情人留下,继续扮演真爱游戏里的角色,大抵就是遇见了小蔺这样的高手。幸好他行将就木,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否则说不定也会一掷千金,去讨小情人的欢心。 楚汛轻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换件衣服,我衣服都湿了,再穿着要感冒的。” 蔺焰尘这才松开手,望着他的眼底全是担忧,仿佛一片真心。 楚汛脱了衬衫,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忽然想被下了降头、迷了心窍,脱口说:“还是做吧。” 小蔺炽热的肉体随即贴了上来,他发冷的身躯像是自顾自地抱了上去。 蔺焰尘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你真的很瘦,以前有在好好吃饭吗?” 当然……没有,工作忙碌、压力大,有时顾不上吃饭,有时又塞一肚子油腻酒肉,回去抱着马桶都吐出来,他自尊心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纵自己变成秃顶凸肚的老男人,瘦总比胖好。 …… 蔺焰尘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才踌躇地问:“我可以问吗?我真想问问你,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 楚汛觉得自己很丢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哭成这样。 从小爸爸就教他,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假如他哭,都会被爸爸妈妈用失望的目光盯着,他们会让他别哭,却不会上前安慰他,受伤了就自己爬起来。 蔺焰尘不问还好,一问,楚汛忽地哭更厉害。楚汛从不在认识的人面前哭,大抵因为小蔺算半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也不算丢人,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叫蔺焰尘手足无措。 除了给他拥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楚汛哭了一会儿,说:“我因为喜欢男人,和父母决裂,五年没有见面。” 蔺焰尘满心怜惜油然而生,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和我爸爸也吵架,关系很差,也有三年没见面。” 安慰别的不幸,就是晒出自己的不幸。 这两个可怜人萍水相逢,惺惺相惜。 楚汛叹气,他还想说季天泽的事,但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蔺焰尘面前开口:“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蔺焰尘慢慢回过味来,楚汛说因为男人和父母决裂,绝不会仅仅是个性取向,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能再深入仔细去想,光是随便一想,蔺焰尘就觉得心口堵塞,郁闷难当。 蔺焰尘说:“又不是我主动的,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准备了器材,你误以为我厉害,那……我怎么开口说我其实不会啊?” 都是男人,楚汛懂的。 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面子! 110.第一百零九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还给他揉腰, 小蔺现在知道心虚了:“阿汛, 你在生我气吗?” 楚汛其实很爽,不过他逗逗蔺焰尘,想故意装成生气,板起脸。 蔺焰尘在心里想, 出不了门也好,就和他待在一起,楚汛没机会去看别的帅哥,可是楚汛不搭理他, 他还是有点慌的。 楚汛见他像只犯了错围着自己打转的狗狗,破功笑了, 摸摸蔺焰尘的头发:“没有, 没生你气,就是腰和屁股疼。你太用力了, 我腰都快被你折断了,差点闪了腰。”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他又不练瑜伽, 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 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 我这人就爱吃硬, 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报上母校的名字,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可他还是不愿去想爸爸的半点好,他厌恶那老家伙这么多年。 楚汛以为他在难过,安慰他:“我父母倒是没有太大矛盾,他们是模范夫妻,平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 蔺焰尘抬起头:“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污点?” 楚汛现在可以平静地说出来了:“在我出生的地方,喜欢男人是大逆不道的事。我青春期发现了这件事,从没有声张,工作了两三年后生活稳定下来,我父母催着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实在做不到骗人,忍不下去,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唉,以前我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是个不孝的逆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我爸恨得想要我去死。” 111.第一百一十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他以前甚至没有和男人交往的经验。 楚汛生活在一个有如封建社会的家庭,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从未见父母公开表达爱意。学校老师耻于上生理教育课, 让他们自学,楚汛为人又清高,同班男生找来小电影分他看,他还嫌弃别人不正经,抵死不从,觉得要是看了会污了自己眼睛,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受家庭影响,所以那时小小年纪就是个小卫道士。后来楚汛发现自己性取向不同于其他男生,很是羞愧自卑。 他以前还厌恶男同圈子乱,想要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如今他嘲笑曾经像个卫道士的旧自我。 命都要没了, 留着节-操干什么? 他平白担个基佬的名声, 还和家里出了柜, 其实连个男人都没睡过!算什么基佬! ……话是这么说。 可事到临头,楚汛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放-荡, 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太蠢, 连嫖都不会嫖。楚汛打量这个小帅哥, 长得真符合他的胃口, 身材颀长, 窄腰长腿,宽肩厚背……脸也生的好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眉目之间有股桀骜不羁的气质,又冷又酷,清朗干净。 就是……不太像是出来卖的。 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身上没有半点油腻风尘气。 楚汛在心底赞叹,难怪是本地的头牌,和他以前见过的那种男孩子不一样,一晚上一万五也值了。 小帅哥乖乖被他牵着手拉到床边,楚汛想把他往床上推,他矜持了那么多年,一下子也放不开,轻声问:“先、先洗个澡?” 小帅哥愣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腕一转,轻柔地挣开了他的束缚,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掌心。小帅哥走近半步,几乎贴着他,身上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糅杂在一起,一闻就是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汛不争气地脸红。楚汛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小帅哥低下头,楚汛以为要被亲吻,红着脸让自己别躲开,小帅哥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并未亲吻他,在他耳边轻轻笑道:“好,我先洗个澡。” 小帅哥像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扫之前的颓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楚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真的太英俊,美色迷人,使人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小帅哥掌握了主导权,把他一起拉进浴室,楚汛不知所措:“做什么?” 小帅哥打开淋浴的花洒和浴池的水龙头放手,他站在水汽旁边,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材:“让你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够好?是否满意?” 还附赠脱-衣表演?楚汛心脏急跳,他一直保守古板,不太敢看,但又秉持着商人的修养,总得让这钱花得有价值,多看几眼才值他花下的大价钱,不然多亏?这男孩子的身材比脸还值得一看,没有半点赘肉,肩膀宽厚,手臂粗壮,整齐结实八块腹肌,楚汛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小帅哥解了皮带,牛仔裤虚虚挂在腰际,要掉不掉,他问:“想看我继续脱吗?” 楚汛喉结滚动,咽口水:“……想。” 小帅哥却忽然伸出手把楚汛拉过去,推到花洒下。楚汛被他跳了一跳,瞬时被淋了个透,衬衫被水浸得透明,下面却还有件白色背心,他的眼镜被水打湿。 小帅哥摘了他的眼镜,准确地扔进盥洗盆里。 楚汛头发脸庞都被打湿,他失去眼镜,变得茫然,睫毛挂着水珠。 小帅哥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怔了下,专注地望着他,柔声说:“你不带眼镜好看。”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是顾客,年纪还比人家大,还被年轻的男孩子牵着鼻子走。啧啧,专业人士果然厉害。他有些恼羞成怒说:“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小帅哥抓住他的手,说:“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我是否有资本,想知道就自己来看。” …… 这晚又快活又混乱,楚汛也没数最后他们做了几次,他累得睡很沉。 楚汛不知道他睡着以后有人来敲了门。 小帅哥起身套了件浴袍去开门,他反倒酒醒了,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他再看了眼门牌号——2509。 唔,是他走错门了。 对方望着他,心动地问:“您……您是楚先生吗?” 他打量了下这个陌生男人,把2506的门卡递给他,漠然地说:“你弄错了,你去这个房间待一晚上吧,会有人付你尾款的。” 他回到房间。 楚汛还在睡觉,鬓边都是细细的汗珠,粘着几绺发丝。 他轻轻上了床,把楚汛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样安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楚汛先醒过来的,他还以为那个男孩子应该会走,没想到抱着他睡了一晚,他从未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过,竟然有一点点感动,没吵对方。 小帅哥后来才醒,睡眼朦胧地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摸摸楚汛的头,还在他额头亲一下。 楚汛脸红。昨晚那么疯狂,今天却这样温情,都能让人迷恋,难怪这个男孩子是头牌,不光是脸好身材好啊。 楚汛老脸通红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帅哥用“你终于记起来要问”的眼神看着他,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我姓蔺,叫焰尘,焰火的焰,尘埃的尘,蔺焰尘。” 蔺焰尘……吗?假如轻若尘埃,不如燃至灰烬? 有人这么取名吗?应该是假名吧,楚汛想。 于是楚汛说:“我姓楚,我叫楚汛,三点水的汛。” 楚汛在他怀里仰着脸,轻轻拍他的脸颊:“你昨晚干得真好,我挺喜欢你的。” 蔺焰尘还从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拍过脸,怔了怔,眉心微皱。 说完,楚汛忽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蔺焰尘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急急地问:“你去哪?” 楚汛说:“不去哪,你等等我。” 蔺焰尘迟疑着松手。 他从地上捡起蔺焰尘的T恤套在身上,有点大,刚刚盖过屁股,他去开柜子,拿出一个包,回到床边。 蔺焰尘已经坐了起来,楚汛站在床尾,打开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倒了出来,非常豪气地说:“这里有三十万,我身上的所有钱!我买你陪我一个月!怎么样,绰绰有余了吧?” 蔺焰尘愣了愣,发自内心地笑了,问他:“买我吗?哈哈哈……你那么喜欢我吗?就买我?我这个人?” 楚汛反问:“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除了你还有谁?” 蔺焰尘用灼人的目光深深望着他,不管床上的钱,拉了楚汛一下,把人拉到床上,一滚,压在身下,亲吻,在唇齿间品味着这个初次听说的名字:“楚汛,楚汛……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笑说:“我觉得我说不定对你一见钟情了。” 楚汛不相信,但还是觉得脸有些发烫,他觉得他和这小狼狗就是对狗男男,身体倒是很契合——也可能是他没有睡过别的男人所以无法比较——他抬起手臂圈住蔺焰尘的脖子,嘀咕起来:“你对谁都这样油嘴滑舌吗?” 晴,最高气温7,最低气温3,微风。 姑且算个好天气。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那时季天泽会抱着他的肩膀说:“小汛,你是我的好兄弟,对不对?” 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脸红心跳地点头。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季天泽换过一个个女友,还得次次都笑着祝福。 季天泽临走前交代他说:“今天早点下班,帮我把房间打扫了,你说上周有事,衣服攒着一直没洗,地板也得好好擦。” 楚汛犹豫:“我有事想和你说……周末是我生日。”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季天泽回也不回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像是在对朋友说话,像是在对下人说话。 楚汛没回答,季天泽也没注意,反正他是在命令,又不是请求。楚汛对他千依百顺,他说什么,楚汛都会做的。 他们公司不过洋节,平安夜并不放假。 昨天请假,堆积一天的工作得忙,所以楚汛提早25分钟到公司。他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干了七年,他聪颖认真却善于低头,四平八稳,两三年便跳一级,前任总经理极欣赏他,却在升去本部前把他留下来,大家吃惊,难道楚汛要成为分公司的新头领? 不料突然空降来个二世祖压他头上,其人庄瀚学——本部老总的小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新鲜人年纪。 于是楚汛屈居副手。 但他不恼火,早就习惯了,而且师父是特意把他留下来,让他有机会和小公子搞好关系。 可惜此人人不如名,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不说,有时还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公司都不来。上行下效,公司风气亦不如前,楚汛努力弹压,不过勉强维持而已。 他披心沥胆教导小公子,还被嫌烦。 庄瀚学振振有词:“我不工作也有钱用,为何要过得那么辛苦。” 楚汛无语,他打听之后才知道庄瀚学从小顽劣,之前他看庄瀚学履历漂亮,还是名校毕业,比他学历高。庄家三个孩子,他是老小,上面还有哥哥姐姐,都是精英,只有他,学小提琴能用琴把老师打出家门,大学毕业证书靠父亲给学校捐一栋楼换得。 这半年过得累极。 他不过一天不在,公司就乱了套,听说昨天庄小公子干脆没来。 112.第一百一十一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 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像个火炉,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 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 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 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 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 皮肤也光滑, 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 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刚一动, 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 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 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楚汛问他:“好吃吗?” 蔺焰尘笑容灿烂:“好吃!” 楚汛被他的笑容感染,微微笑起来,说:“今晚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蔺焰尘心生龌龊:“什么?” 楚汛笑着说:“你认真装作我恋人,祝我生日快乐。” 如无奇迹,这应当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满足,过得尚算愉快。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没有要你奉献终生,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他莫名觉得遗憾,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不要担心,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放轻松,不用慌,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而且,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113.第一百一十二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他们先入住酒店,自然要豪华酒店,楚汛打算在这里玩个痛快, 不做什么计划, 玩开心了再去想接下去去哪玩。 在飞机上暌别已久的一场大哭,楚汛把憋了多年的伤心难过一口气发泄出来,心境又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之前他觉得就算得了绝症也不该哭哭啼啼,显得难看,没有个男人样子, 现在他觉得那也是他还困囿于旧自我的体现。 太不潇洒了。 为什么要忍呢?开心就笑, 难过就哭, 生气就骂,来了性-致就开个房间脱裤子, 多么简单明了! 楚汛哭过之后, 心情清清爽爽,还饱睡一觉,下飞机时精神奕奕,原地满血复活。这反复无常的,又让蔺焰尘一头雾水。那时候楚汛哭完累了倒头就睡,他担心楚汛又做噩梦, 没睡觉, 就在边上守着他, 现在反倒是他觉得有些疲惫。 他们整顿一下,在酒店吃了自助餐,然后就准备去看表演。 楚汛在路上说:“我以前没上大学前都没离开过家,读书时爸妈严令禁止我追星,说那是歪门邪道,我那时候还是听磁带,网络也还不发达。” 蔺焰尘问:“你喜欢什么明星?” “我喜欢的明星和你肯定都不同时代了,我以前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楚汛怀念地说,“我还买了碟片来看,我爸爸看到《dangerous》里的舞蹈,气得当着我面把碟片掰断,臭骂我一顿,罚了我半年零花钱,出门连买支笔都没有钱。罚零花钱倒没什么,我现在想到他掰我买的碟片还是有些气,我托朋友从海外购来的正版,现在能卖多少钱啊?” 明明是很悲惨的事,楚汛说的却逗人发笑。 奇怪,蔺焰尘觉得楚汛有时候有点抠门爱财,可他现在又在豪掷金钱,实在矛盾。 蔺焰尘兴致勃勃地说:“我学过MJ的舞蹈,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风格。” 楚汛问:“那你以为我喜欢怎样的?” 蔺焰尘沉吟:“唔,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还一身整齐西装革履,衬衫下面穿背心,打扮那么保守,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追星的类型,非要喜欢音乐的话,要么就听听古典音乐。” 楚汛摆摆手,严正声明:“不不,我也喜欢古典音乐,真的,睡不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不到三五分钟就昏昏欲睡,格外好眠。” 蔺焰尘:“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蔺焰尘同他一起唏嘘:“我学过跳舞的,我以前还组过乐队,年轻的时候尤其叛逆,赤橙黄绿头发都染过。” 楚汛都不知道该先笑哪处,蔺焰尘才几岁,说什么“年轻的时候”,还组乐队呢!但他才不煞风景,毫不吝啬地夸奖:“是了,是了,你还组过乐队,真是厉害!你长得这样英俊,合该你进娱乐圈,受闪光灯疯狂照射,万千少女在台下欢呼,才不枉费老天爷赐你的美貌。” 蔺焰尘脸都不红,信誓旦旦又轻描淡写地说:“不瞒你说,我十六岁时还真有星探要挖角我去当明星,说我有大红大紫的潜质。” 楚汛十分配合,露出惊讶脸,问:“哦?那蔺小公子你怎么没当成大明星?” 蔺焰尘哼哼说:“我不屑。” 楚汛实在憋不住了,笑喷,这小混蛋说的和真的一样。 蔺焰尘佯作伤心地说:“你还笑我,你是不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的话没有半句虚言。我对你一片真心。” 他说的还真的是真的,十五六岁那会儿他正值叛逆期巅峰,业余时间闲着没事被几个哥们拉去玩乐队找乐子,还沉迷了两年,自己花钱刻CD,不过就在地下圈子打转,没搞出太大名堂。其中有个兄弟后来家道中落,真去娱乐圈混了,混得还挺不错,他是确实没兴趣。 前两年他翻出那时候拍的照片,惨不忍睹,真是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当时是发什么癫。 楚汛笑骂:“鬼才相信你。” 蔺焰尘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摇身一变又有钱学音乐学舞蹈了?乐团?那也是穷小子才玩得起的东西。 赌城的表演并不一般,席琳·迪翁、布兰妮、玛丽亚·凯莉、珍妮弗·洛佩兹轮番驻唱,虽然都是有些过气的老歌星,但正是楚汛这个年龄喜欢的,再年轻一代的他已经没空去了解了。 他头次看现场演出,一张老脸激动的红彤彤,但还有点矜持,不好意思跟着欢呼,高兴他就攥紧拳头。 楚汛看得意犹未尽,离开时还和小蔺说:“看现场和视频果然不一样……以前太忙了,我一直没空去看演唱会……” 两人有说有笑。 当地时间深夜十一点。 按理说应该回去睡个觉调整下作息。 楚汛轻咳说:“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玩。” 蔺焰尘问:“去哪?” 楚汛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在网上早早查了攻略,心向往之,不过实际上也是第一次来,兜兜转转一个小时终于找到地方。 还没进门就可以听到动感的舞曲音乐,蔺焰尘问:“又看什么表演?酒吧?” 楚汛一本正经,轻咳一声:“你马上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喧嚣刹那间从室内轰然胀出,舞池像是沙丁鱼罐头,挤满人,摩肩接踵,彩色灯球旋转,五颜六色的光斑旋转,嘈杂音乐震耳欲聋,空气里糅杂着香烟和香水的气味弥漫,香臭古怪,不知道是暖气开到最大还是因为人多,室内暖热有如夏天。 台上几个年轻貌美的白人男孩登场,个个长腿翘臀,身材火辣。 他们来时,正好开始一场新演出,炫彩的灯光先熄灭,再亮起,照在T型舞台,几个穿着西装的在台上站作一排,音乐响起,他们随着乐点起舞,跳得十分整齐,就是有些舞蹈动作有些性-感的过分。 歌舞表演?不才看过?蔺焰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台上的帅哥跳舞跳着跳着外套没了,再跳着跳着又一件衣服也没了,上身只留假衬衫领和领带,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和胸膛,他终于迟钝地明白了。 靠,是男脱-衣舞表演!!! 蔺焰尘愣完回过神,“唰”地扭头去看身边的楚汛。 可不得了! 楚汛双眼放光地盯着台上几个帅哥,脸上还带着腼腆羞涩,好似是朋友强拉他来,他走错地方,不得不看,又不得不被精彩的表演吸引。 蔺焰尘现在可算是发现了,楚汛不但好色,而且闷骚,轻易他还没看出来! 一场表演结束,舞男们身上只剩一件紧身内裤,观众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往他们的内裤塞钞票,顺手揩油。 蔺焰尘心中警铃大作,眼睁睁看到楚汛真他妈掏了一把钞票出来,跃跃欲试,把他吓得够呛。 他连忙抓住楚汛的手,乱七八糟地说:“你要摸就摸我,我还不够摸吗?我的身材也没比他们差啊!” 这话说不出的酸,楚汛其实没听清蔺焰尘在说什么,但因为被拦了一下,眼睁睁错过了塞钞票的好时机,冲动就没了,这事实在破廉耻,那几个小帅哥从他面前离开走远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追过去摸。 蔺焰尘刚松了半口气。 台上的舞男们跳完一场劲舞,主持人做活动,抽一位观众上台互动。 说:“就那位穿着藤色外套的亚裔先生吧。” 怎么感觉在说他?楚汛左顾右盼。 白人帅哥跳下台拉他,仿佛含情脉脉地说:“先生,就是你。” 真的是我!楚汛受宠若惊,二话没说,毫不犹豫,颠颠跟着跑了。 蔺焰尘:“……” 蔺焰尘被他一哄,不生气了,点头。 两人的定位颠倒。 楚汛拉着蔺焰尘,让蔺焰尘跟着他滑,手把手教。 但是,蔺焰尘体型大重量大,他有点儿拖不动。 一般来说,“教练”会对那种大惊小怪的“学员”感到头疼,但楚汛教蔺焰尘的困扰却完全不一样,蔺焰尘完全没有惊呼或是大叫,他只苦大仇深、一脸认真地“嗯”“好”“我知道了”,就算摔跤了也顶多闷哼一声,等闲不开口求助,也不说哪里不会。 楚汛后知后觉地想,啊,才发现小蔺自尊心这么高…… 蔺焰尘正是这个性格,他满脑子想着之前熬夜看得各种技术总结,明明他都记得,但身体却没办法做到,让他很郁闷,他并不是个体育白痴,按理来说,不应该学不会……他已经在楚汛面前丢了一次脸,必须快点学会才能挽回面子。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 楚汛忽然停下来,蔺焰尘跟着停下,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114.第一百一十三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蔺焰尘左顾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个瞎子,遍寻不得。 楚汛给他指明方向:“喏,那个,你这都看不到?” 蔺焰尘终于找到, 他瞧见一块巨大广告牌, 一个男人印在上面, 身手矫健, 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蔺焰尘:“……” 楚汛恶作剧得逞,笑。 蔺焰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说了几句话他都清清楚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汛的一个小谎给耍得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蔺焰尘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两天滑雪。 楚汛发现小蔺确实很有运动细胞,已经挺厉害了,能在初级雪道滑得像模像样唬唬人了。 他们休息时聊天, 楚汛说:“据说纬度越高越冷的地方, 那里的人越不爱说话。我有时候会很想搬到那样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满足就可以, 可以避免与人接触。” 蔺焰尘说:“你说话这么有趣, 你说你不想和人说话?” 楚汛想起当年刚走出象牙塔的自己, 怀念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练出来的嘴皮子。唉,其实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你在一起会想说话。” 为什么?这能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我吧?蔺焰尘合理地推理,他说:“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因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无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树下休息。 树枝上的一团雪忽然掉下来砸在楚汛头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蔺焰尘看见忍不住笑,又觉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样子尤其可爱,立即拿出手机来拍照。 咔嚓。 楚汛回过神来,抖了抖头,望向蔺焰尘。说:“把照片删了。” 蔺焰尘不以为意,还觉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脸地说:“我拍的很可爱的,不丑。” 楚汛睫毛上的还有雪屑,他皱起眉:“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小蔺,删掉照片。” 蔺焰尘这才发现楚汛这是认真的:“为什么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许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会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该不经过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几刻他们还像一对真的恋人,玩得那么开心,楚汛突然翻脸。蔺焰尘从未见过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这张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坚决:“删掉。” 就算在这场戏中,他们扮演的情侣再如何像在热恋,楚汛依然能冷静地认识到他们只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等到一个月后,大家分开,天涯不见,干净利落,什么都不留下最好。 蔺焰尘不愿意删掉。 楚汛把说:“拍拍风景我不管你,不准拍我。” 蔺焰尘实在生气:“为什么?” 说得太直白又不像话,所以不说话,楚汛说:“不行就是不行。” 蔺焰尘想不通。 楚汛逼问:“你自己删掉?还是我来删?” 蔺焰尘说:“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夺手机,蔺焰尘有防备,没被他抢去:“阿汛,你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头紧皱,抿着嘴唇,这是他和蔺焰尘这段日子以后第二次闹矛盾,真是烦人,他也有些郁闷,索性直说了:“我以为这应当是行业规则,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吗?我让你留下照片,然后给下个客人介绍上个恩客吗?” 这话说得真是郎心似铁,像是给了蔺焰尘当胸一刀。 蔺焰尘无法接受,他记得刚开始时他还能整天和楚汛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来潮演戏骗人,他先入戏,没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蔺焰尘有点受伤:“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静说:“小蔺,你力气大,我争不过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职业道德,我走了。” 说完,楚汛一言不发地滑雪离开。 蔺焰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追着他过去。 后山坳的中级雪道来的人比较少,他们越滑越远,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蔺焰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刚才他看到楚汛在某个山坡,他追到那里,却没找到楚汛。 蔺焰尘从一个比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个陌生人,差点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离了雪道,脚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蔺!”蔺焰尘终于听到楚汛的声音,回头看到楚汛从他身后的山上朝他冲过去,“停住!那边危险!” 蔺焰尘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数十秒之间发生的,细节掠过得太快,他是初学者,技术不好,又慌了神,偏离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还是没赶上。 他们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蔺焰尘想起当时楚汛义无反顾地拉住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你那么爱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说:“我没想那么多,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蔺焰尘:“不要这么别扭了,你就是因为爱我。” 楚汛:“……你说是就是吧。” 楚汛摇头,说:“那里有我喜欢的歌手驻场,我想去听演唱会。以前工作太忙,我早就想去了。” “好吧。”蔺焰尘终于想起问,“你不工作?” 楚汛坦然说:“我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不然我让你陪我玩一整月?” 补充一句:“不上班真好。” 蔺焰尘笑下,附和:“对,我也喜欢不上班。”他也刚刚摆脱工作。 楚汛抬起眼,看他:“你现在不就在上班?你是不喜欢我?” 蔺焰尘愣住,方才发现自己弄错,赶忙说:“不……我是说,唔,我这不是坐办公室上班。” 楚汛惊讶:“你以前做过正经工作?” 蔺焰尘回答他,半真半假:“做过三年,被我爸爸搅合,丢了工作,失业,无家可归。” 短短一句话可脑补出一个可怜故事,楚汛还记起小蔺说他八岁没了妈妈,小蔺真可怜啊,没了妈妈,爸爸又害他丢了好工作,大抵不是个好人,小小年纪不得不下-海卖-身讨生活,真是人间惨剧…… 然后想起这个男孩是X城头牌,想起自己包他一月就给三十万,想起那辆很贵的摩托。而他,在上班时的工资也没有一日一万五,而且命将该绝。 还是我比较穷,比较惨,楚汛公平公正地想。 但这样会让他觉得小蔺更可爱几分。 楚汛总结说:“你的证件给我,我去订机票。” 小蔺乖乖交出。 楚汛看到他的证件照,咂舌:“啧,可怕,你连证件照都那么英俊,贿赂了摄影师吗?” 蔺焰尘笑:“你的也给我看看?” “不给。”楚汛藏好自己的证件,拍的特别丑。 蔺焰尘不强求,另问:“那今天你想去哪?” 楚汛说:“我订好米其林餐厅,等会儿去吃大餐,吃完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蔺焰尘问:“我骑摩托带你去?” 楚汛嫌弃:“太冷,不要,开车吧。”可是他的车还留在原先的酒店没去取。 唉,上次还夸我骑摩托帅气,这人真是反复无常。蔺焰尘想着,说:“那我开……租辆车?” 楚汛微微激动:“好啊,租辆豪车!”他没钱买一辆,还不能租两天开开过个瘾吗? 蔺焰尘问他:“我去安排,你要什么车?宝马?奔驰?保时捷?劳斯莱斯?” 跟点自助餐似的!楚汛说:“劳斯莱斯。”他自己开一辆四十万的车,还算过得去,价位后面再加一个零甚至两个零的轿车就算不得绝症这辈子也不一定买得起,但租一天来玩总是可以的,这钱还是出的起的。 蔺焰尘一口应下:“好,稍等一会儿。”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还有专门的司机。 楚汛上了车,第N次表扬蔺焰尘:“你人脉真是广。” 又悄声问:“这租一天得多少钱?” 要什么钱?是他自己的车。蔺焰尘想了下,随口报个数:“八千一天?” 这价格还挺可以啊,楚汛记得在他定居的城市,租这种千万档次的豪车一天的租金起码得一万起步,说:“小蔺,你看看,你一天一万多,你比坐劳斯莱斯还要贵。” 蔺焰尘:“哈哈哈哈,那你多‘坐坐’我啊,才不浪费你花这样大价钱。” 楚汛老脸一红,无言以对,这小子真是动不动开黄-腔!真是不学好! 楚汛毕竟曾经是堂堂副总,不是没去过高级餐厅,但除非必要,他是不会去的。他的职位名头很好听,其实工资依然赶不上飞涨的房价,他勤俭节约,为了将来养老存钱,不敢奢张浪费。 每道菜都价格昂贵,用大大的漂亮陶瓷盘子装一点点,摆的漂亮,一口就吃完。 蔺焰尘说:“我觉得没你做的好吃。” 115.第一百一十四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他们乘越野车上山路,颠簸摇晃。 楚汛轻声哼歌:“He was a friend of mine,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He died on the road, He just kept on moving,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He never done no wrong,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 蔺焰尘侧耳安静听他唱,微微笑了一下:“He was a friend of mine……这是你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和落基山脉的原因吗?”这首歌是电影《断背山》的插曲,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怀俄明州, 但实际上在落基山脉拍摄。 楚汛摇摇头:“也不是专门, 就是凑巧。” 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相爱,但事实上世上并没有断背山这个地方,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乡。 可即便如此, 他也想去看看这不切实际的蜃影。 他们抵达梦莲湖,这是一湾美到被印在纸币上的冰川湖泊, 现在其实并不是他最美的季节,但站在湖边,眺望十峰雪景,还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静谧的山水之间, 心灵也跟着宁静下来。 楚汛坐在湖边, 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忙忙碌碌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自己都一无所成。 楚汛在湖边遇见一个有着毛躁大胡子的摄影师,生得像一只未进化好的猩猩,随手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楚汛自然要去理论一下,哪能不经过同意随便拍别人呢? 摄影师展示他拍的照片,舍不得删掉,自夸构图和光线,还有楚汛当时的神情,他说:“你有一张很美的侧脸,我喜欢你的头、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非常优雅。” 还表示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楚汛。 这个大胡子嘴还挺甜。楚汛礼貌地感谢了他的称赞,然后说:“删掉。” 大胡子摄影师只好苦着脸删了照片,他很少见到楚汛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他拍到一张美丽的照片,即便事先没有得到允许,照片的主人都会愿意让他留下照片。让他有灵感的时刻转瞬即逝,他看到就先按快门了,还有空先去要许可,要到许可以后灵感就跑掉了。 楚汛揶揄他:“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有几天了,一直在湖边偷拍别人吗?” 摄影师辩解,自称在梦莲湖边等了快一周,想要拍到极光下的梦莲湖,但一直没有等到。 在班夫公园看到极光没有那么容易,概率比较低,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算非常幸运。 既然楚汛也是打算去看极光的,摄影师十分热心,给楚汛推荐了两个网站,观察太阳活动,推测极光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区上空,这样不至于在外面白冻一晚上只看到黑魆魆的夜空。 但他苦恼地说:“但按理来说最近在梦莲湖上空会有极光出现,可我迟迟没见着。” 楚汛笑了:“那并不准确啊。” 蔺焰尘看他们眉来眼去,实在听不下去。 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插嘴,只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隔开。 楚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蔺焰尘不太对劲:“怎么了?” 上次雪谷遇险,他大致知道,因为楚汛依然只是把他当成陪游,并且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假如他一开始没有骗人,连开始都不会有,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坦白了。 楚汛见他生闷气的样子,拉拉他的手:“我只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你可真爱嫉妒,连只毛茸茸的大猩猩你都能吃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到前半段蔺焰尘还挺气,再听到楚汛把那个摄影师称为猩猩,转怒为笑:“你可真没礼貌。” 楚汛可不是什么真老好人,他在场面上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转过头也没少在肚子里编排难搞的合作方,只是他以前并不敢把这些得罪人的话真的说出来。 楚汛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他。他偷拍我照片也很没礼貌。” 傍晚他们回了旅馆。 夜里被吵醒。 楚汛睡得浅,先醒了,走到窗边,一眼就眺望见萦绕在天边的瑰丽极光。 楚汛被这难以形容的光所震撼,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去喊蔺焰尘起来:“小蔺,快起来!” 他们赶紧换好衣服,和其他被叫醒的旅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看。 胭红烟紫的光带像是发亮的轻纱,蒙在灿烂的星河上,倒映在犹如明镜般的湖面上。 美到叫人屏息。 深夜是真的冷。 楚汛仰着头,看着看着,笑了,呵出一口白雾。 他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出现变数,他以为自己会在别处看到极光,结果提前几天,在更美的地方和极光不期而遇了。 多巧,就像他和蔺焰尘的相遇。 楚汛为奇迹所感动。 “很冷吗?”蔺焰尘说着,握住楚汛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得太急,手套都忘记带了。” 又问:“你的脚疼吗?石头路不好走,等下我背你回去吧,要是不小心又崴到脚,还得进医院。” 楚汛没拒绝,趴到他背上,问:“小蔺,那天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蔺焰尘侧过脸,认真地望着他,眸中的神采比星穹的光更加明亮:“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楚汛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说:“……我信的。” 蔺焰尘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话,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个人能像楚汛一样,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他踌躇不定。但不管楚汛信不信,和楚汛喜不喜欢他又是两码子事。 唉。 蔺焰尘问:“那我们还去黄刀镇看极光吗?” 楚汛说:“在这里看过了,不去了。” 蔺焰尘点头:“那我取消掉预订,接下来去哪?” 楚汛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不到,你来定吧。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没剩下多少天了,回国也行。 蔺焰尘忽然停在原地。 楚汛问:“怎么了?” 蔺焰尘傻气地说:“你这话说的,像要和我私奔,让我想亲你,我都要…了……” 楚汛嗤笑:“我们头一天出来玩我不就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吗?” 蔺焰尘说:“那不一样。” 楚汛嫌弃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也太容易精*上脑了。” 蔺焰尘老老实实、臭不要脸地说:“我不是精*上脑,是你在身边时,我就满脑子精*,多到要溢出来了……” 楚汛:“……” 他从没见过蔺焰尘这样年纪轻轻就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的甘拜下风。 蔺焰尘忽然想到了,兴致勃勃说:“阿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汛问:“哪里?” 蔺焰尘气势汹汹跟着楚汛出门。 没多久,楚汛就说:“我又看到他了。” 116.第一百一十五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眯起眼睛,依然看不清蔺焰尘的脸,笑了笑:“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楚汛变作睁眼瞎, 没了眼镜他就是个废人,他看看脚下, 头晕,说:“我要下去, 看不清,你给我帮把手。” 蔺焰尘半抱着扶他下马。 楚汛感叹:“我的眼镜真是多灾多难, 才换了新的,又坏了。” 前面要经过一条石头砌成的路,凹凸不平,蔺焰尘说:“我牵着你的手走吧。” 楚汛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蔺焰尘不解地问:“为什么啊?你之前也不排斥牵手啊, 我们昨晚不是还牵了手吗?” 楚汛说:“那不一样,昨天牵手是散步,现在是你觉得我得被扶着走路,我觉得我还没有残废到那种地步。” 蔺焰尘真是傻眼:“这有什么好倔的?” 楚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身上的气场柔和了下来。 蔺焰尘看着楚汛的脸, 摘了眼镜以后楚汛的脸看上去嫩了很多, 眼镜使他气质严肃, 眉心皱着, 看上去很困惑,他觉得楚汛这样更加好看。楚汛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平日里都被镜片挡住了。 蔺焰尘陪着他像是蚂蚁爬似的走,说:“阿汛,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更好看,不如换隐形眼镜?” 楚汛摇头:“还是框架眼镜对眼镜好。” 稍一分神,话音未落,差点跌了一跤。 楚汛想装作无事发生,蔺焰尘对他伸出手:“阿汛,就当我们牵手散步好不好?” 楚汛轻咳两声,矜贵地说:“那好吧。” 蔺焰尘忍着笑。 楚汛把手放进他手心。 蔺焰尘悄无声息地把手指从楚汛的指缝滑进去,十指交错地缠握住,抬起手,亲一下楚汛的手背,靠近到楚汛能看清他脸的距离,灿烂一笑:“走。” 失去眼镜的楚汛变得虚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行动之间在依赖着他。 蔺焰尘喜欢这种感觉,平素的楚汛像一阵风,他根本捉摸不住。 楚汛心细如尘,自然也发现了蔺焰尘的呵护,他这辈子只有蔺焰尘这样对待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他足够坚强独立,他从不哭,大家便以为他无需关心保护,之前他觉得这是因为小蔺的专业素养高,现在他都怀疑小蔺的真实身份,可假如不是为了钱,小蔺还对他那么好,是为什么呢? 蔺焰尘温柔地和他说话:“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那边还有个湖,想去玩划船吗?” “明天我带你去配新眼镜。” “今天晚上将就一下。” 之前在雪谷遇险,眼镜坏了,得到救援后当天就换了新眼镜,楚汛拉了下蔺焰尘的手,皱起脸问:“今天不行吗?” 蔺焰尘说:“今天已经这么晚,人家都下班了啊。” 楚汛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只是一副眼镜,又不是摘星星月亮的难事,他嘱咐下去,至多一个小时,绝对可以办好。 但那样多没意思,他准备明天亲自带楚汛去闹市的眼镜店定制眼镜,大街上人来车往,楚汛还不得牢牢牵住他的手,那才有趣。 翌日。 蔺焰尘牵着楚汛,带他去配眼镜。 楚汛果然不敢乱走,乖乖跟着他,蔺焰尘心下暗喜,觉得自己被楚汛牵着鼻子走好些天,这下总算扳回一城。 可惜只能拖个半天,叫人遗憾。 昨晚楚汛多可爱,眼睛懵懵,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地摸着路去。 楚汛换上一副新眼镜,世界瞬间一片清晰,终于活过来了。 喊上蔺焰尘准备离开,蔺焰尘说:“再配一副隐形眼镜。” 楚汛:“我说了我不戴隐形眼镜。” 蔺焰尘逼近他。 楚汛赶紧退开,红着老脸:“大庭广众,你可不能乱来。”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算我给你赔礼,阿汛,我赔你一副新眼镜,再送一副隐形眼镜,你戴不戴都行,先收下再说,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个小玩意儿。”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忽然响起一声略带惊喜的问话:“蔺焰尘?是你吗?” 是在蔺焰尘的背后,楚汛的正面望过去,一个女生走过来,看上去就是和蔺焰尘相配的年纪,酒红色长发,明眸红唇,一张艳丽的脸庞。是蔺焰尘的熟人? 楚汛心上一颤,赶紧甩开手,别过头,装成和蔺焰尘不认识。 女生瞧见蔺焰尘的脸就确认了,滔滔不绝地说一大段:“好久没见你,你不是在中国吗?我还想着哪天去找你,你这人真是的,突然消失,不就是被收购吗?我们大家担心你好久……” 蔺焰尘急得要冒肝火,怎么这么倒霉,他真想直接堵住这个女人的嘴,他赶忙用法语说:“我有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下次再找你。” 女生听他忽然换成法语说话,还愣了一愣,但马上接上话:“好,怎么了?你生气了?怎么突然用法文说话?” 蔺焰尘有点凶地说:“和你无关。” 女生看看楚汛,又看看蔺焰尘,明白了,促狭地笑道:“哦,我懂了,怕被你的新男友误会?这只是个巧合,我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一直在用眼角去注意楚汛的神色,越看越心慌:“别说了,他……他还不是我男友。” 女生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着紧一个人,难怪你以前和哪个女生都交往不长久,原来你的爱好不同,你不必瞒着我们啊,我理解支持你……” 蔺焰尘只得说:“我真的没空和你说话,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你还不走?” 女生连声说好。 女生被蔺焰尘赶跑,眼镜店内重新恢复平静。 配好的隐形眼镜也拿到手。 蔺焰尘提心吊胆,怕楚汛发问,但楚汛只说:“我们回去吧。” 蔺焰尘思来想去,主动说:“你不问?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以前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楚汛笑了下,说:“你交什么朋友,和我没关系啊。” 蔺焰尘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见到楚汛和旁人走得近便忍不住吃醋,楚汛却毫不在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拉近地距离又变远了。 楚汛把情绪都深埋在心底,蔺焰尘不知道他大致听得懂法语。 ——“他不是我的男友。” ——“别告诉别人。”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他心灰意冷。 117.第一百一十六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说:“你肌肉有点硬。” 整天坐办公室,坐到三十岁,他又不练瑜伽,身体能不硬吗?楚汛说:“哦, 你还嫌弃我喽?” 蔺焰尘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这人就爱吃硬, 不吃软。” 楚汛:“……” 楚汛实在是出不了门,身体也支撑不了和小帅哥做快乐事, 两个人腻歪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打游戏。 楚汛乱七八糟地和他聊:“我记得我之前看资料,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哦。我听说做你们这行也看学历, 学历高的工资高,现在的世道真不容易,不管做哪行都得学历好才赚得多啊,必须好好读书啊。诶, 说着说着我就忘了,我要问什么来着?……记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蔺焰尘没有撒谎,实话实说, 报上母校的名字, 大大方方说是一等荣誉毕业。 楚汛听到这仿佛金灿灿的校名, 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骗人的吧?你是y大毕业, 至于沦落到……”说了一半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 咽了回去。 蔺焰尘不以为意,说:“没有骗你,你可以上官网查,有我名字。” 酒店里就有电脑,蔺焰尘查给他看,楚汛看了好几遍:“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蔺焰尘嘚瑟说:“不,就是我,本尊。” 楚汛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值了……难怪那么贵啊?但小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未免也太惨了吧…… 楚汛委婉地问:“既然你学历这么高,怎么会……” 蔺焰尘信口胡说:“因为我好逸恶劳,好吃懒做。” 楚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乱说,认真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起码小蔺能短时间内安排好那么多行程,找到各种门路,就很有手腕了。 蔺焰尘收敛起开玩笑的态度,他性格倔强叛逆,这些年和爸爸闹得尤其厉害,爸爸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要。爸爸让大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他就不要,跑去拉了一大帮子兄弟创业,搞得风生水起,爸爸起初袖手旁观,他还以为是不管他或者认同他,等到他做得挺大了,得意洋洋觉得自立门户成功。他爸忽然出手,压着他打,把他“揍”得无比悲惨。他苦苦挣扎了半年无果,好不容易做成的一小番事业就此完蛋,被他爸的大公司收购。 其实他还拿到了一大笔钱,卖公司的钱,那时觉得就算拼个破产也拿不到钱,还不如促成收购,从爸爸那里敲点钱回来。但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被爸爸玩弄在掌心,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蔺焰尘一下子颓废,觉得没有颜面见老朋友,避开人跑回国散心,沉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想到这些,蔺焰尘就觉得失落:“家丑不可外扬。” 楚汛点头:“那好吧。” 蔺焰尘扑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我挺开心的,不然我不会遇见你。” 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幸好楚汛还记着他们只在一起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还剩三周,时间一到,他大概又会换一位客人说各种甜言蜜语。 蔺焰尘很久没有和人倾诉过了,在楚汛温柔的抚慰下,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脾气不好……妈妈去世以后,我那时还小,我爸爸也还年轻,他不是没有再找过女人,一个一个女人带回来。我想到这些陌生女人要睡妈妈的床,穿妈妈的裙子,我真的无法接受,来一个被我打出去一个,他骂我生性狭隘嫉妒,他讨厌我。” “那又怎样?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只爱妈妈,就该一心一意,怎么可以再喜欢别人呢?” 蔺焰尘越说越觉得生气,他和爸爸关系降到最低冰点大概是他十五岁那年,他在封闭寄宿学校读书,爸爸当时的女友已走到成为蔺家新的女主人的最后一步,连举办婚礼的教堂都订好,最后还是被他搅和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爸爸就算再有女友,也没有好到要结婚的程度,蔺焰尘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是因为那家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哪个女人想不开要嫁给他呢? 楚汛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蔺焰尘的爸爸不是个极不靠谱的人,居然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吗?但他看看蔺焰尘的脸,想了想,他们父子长得总会有几分像,小蔺的爸爸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男子。这世上,天生的美貌最难得,所以,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似乎也不足为奇。他还被小蔺迷得掏空钱包呢。 楚汛问:“那你是有了后妈?” 蔺焰尘得意地说:“没有,我才不要叫一个陌生女人作‘妈妈’,她们没一个成功当上我的后妈” 楚汛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狗,抚摸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再婚,孩子就算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 说不定小蔺的爸爸还是在乎他的,但他爸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也或许有更多的内情。 蔺焰尘被楚汛一语点醒,愣住,他想起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有人的爸爸出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都一门心思另结新欢,离婚再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黄毛小孩,妈妈过世多年,真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恶作剧起效?那些女人又不是没有愿意捏着鼻子照顾他这个恶毒继子的。 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命都要没了,留着节-操干什么? 他平白担个基佬的名声,还和家里出了柜,其实连个男人都没睡过!算什么基佬! ……话是这么说。 可事到临头, 楚汛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放-荡,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太蠢, 连嫖都不会嫖。楚汛打量这个小帅哥, 长得真符合他的胃口, 身材颀长,窄腰长腿,宽肩厚背……脸也生的好看, 浓眉大眼, 鼻梁高挺,眉目之间有股桀骜不羁的气质, 又冷又酷, 清朗干净。 就是……不太像是出来卖的。 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 身上没有半点油腻风尘气。 楚汛在心底赞叹, 难怪是本地的头牌,和他以前见过的那种男孩子不一样, 一晚上一万五也值了。 小帅哥乖乖被他牵着手拉到床边, 楚汛想把他往床上推, 他矜持了那么多年,一下子也放不开,轻声问:“先、先洗个澡?” 小帅哥愣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腕一转,轻柔地挣开了他的束缚,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掌心。小帅哥走近半步,几乎贴着他,身上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糅杂在一起,一闻就是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汛不争气地脸红。楚汛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小帅哥低下头,楚汛以为要被亲吻,红着脸让自己别躲开,小帅哥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并未亲吻他,在他耳边轻轻笑道:“好,我先洗个澡。” 小帅哥像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扫之前的颓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楚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真的太英俊,美色迷人,使人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小帅哥掌握了主导权,把他一起拉进浴室,楚汛不知所措:“做什么?” 小帅哥打开淋浴的花洒和浴池的水龙头放手,他站在水汽旁边,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材:“让你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够好?是否满意?” 还附赠脱-衣表演?楚汛心脏急跳,他一直保守古板,不太敢看,但又秉持着商人的修养,总得让这钱花得有价值,多看几眼才值他花下的大价钱,不然多亏?这男孩子的身材比脸还值得一看,没有半点赘肉,肩膀宽厚,手臂粗壮,整齐结实八块腹肌,楚汛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小帅哥解了皮带,牛仔裤虚虚挂在腰际,要掉不掉,他问:“想看我继续脱吗?” 楚汛喉结滚动,咽口水:“……想。” 小帅哥却忽然伸出手把楚汛拉过去,推到花洒下。楚汛被他跳了一跳,瞬时被淋了个透,衬衫被水浸得透明,下面却还有件白色背心,他的眼镜被水打湿。 小帅哥摘了他的眼镜,准确地扔进盥洗盆里。 楚汛头发脸庞都被打湿,他失去眼镜,变得茫然,睫毛挂着水珠。 小帅哥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怔了下,专注地望着他,柔声说:“你不带眼镜好看。”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是顾客,年纪还比人家大,还被年轻的男孩子牵着鼻子走。啧啧,专业人士果然厉害。他有些恼羞成怒说:“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小帅哥抓住他的手,说:“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我是否有资本,想知道就自己来看。” …… 这晚又快活又混乱,楚汛也没数最后他们做了几次,他累得睡很沉。 楚汛不知道他睡着以后有人来敲了门。 小帅哥起身套了件浴袍去开门,他反倒酒醒了,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他再看了眼门牌号——2509。 唔,是他走错门了。 对方望着他,心动地问:“您……您是楚先生吗?” 他打量了下这个陌生男人,把2506的门卡递给他,漠然地说:“你弄错了,你去这个房间待一晚上吧,会有人付你尾款的。” 他回到房间。 楚汛还在睡觉,鬓边都是细细的汗珠,粘着几绺发丝。 他轻轻上了床,把楚汛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样安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楚汛先醒过来的,他还以为那个男孩子应该会走,没想到抱着他睡了一晚,他从未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过,竟然有一点点感动,没吵对方。 小帅哥后来才醒,睡眼朦胧地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摸摸楚汛的头,还在他额头亲一下。 楚汛脸红。昨晚那么疯狂,今天却这样温情,都能让人迷恋,难怪这个男孩子是头牌,不光是脸好身材好啊。 楚汛老脸通红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帅哥用“你终于记起来要问”的眼神看着他,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我姓蔺,叫焰尘,焰火的焰,尘埃的尘,蔺焰尘。” 蔺焰尘……吗?假如轻若尘埃,不如燃至灰烬? 有人这么取名吗?应该是假名吧,楚汛想。 于是楚汛说:“我姓楚,我叫楚汛,三点水的汛。” 楚汛在他怀里仰着脸,轻轻拍他的脸颊:“你昨晚干得真好,我挺喜欢你的。” 蔺焰尘还从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拍过脸,怔了怔,眉心微皱。 说完,楚汛忽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蔺焰尘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急急地问:“你去哪?” 楚汛说:“不去哪,你等等我。” 蔺焰尘迟疑着松手。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拉斯维加斯的市政厅婚姻局。” 像被子弹击中心脏, 蔺焰尘脑袋空白了几秒,然后剧烈发烫起来。 婚姻局?去婚姻局做什么?还能做什么?那地方就是结婚的, 自然是去结婚吧。 这是在求婚?这就是求婚吧?这个节奏是不是有点快? 蔺焰尘曾经听说过类似一见钟情、闪电结婚的事, 他总觉得是都市传说,不可思议,滑稽可笑。 没想到自己有天会遇见。 他忽地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他差点没直接答应下来, 想说话,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我……” 楚汛瞧见他神色变幻, 蔺焰尘像变成愣头小子, 心思写在脸上, 太好笑:“你在想什么?我不为难你。我是跟你买陪游服务, 没有要你奉献终生, 你尽可放心。不是和你结婚。” 蔺焰尘心一下从云端跌下, 脸色一变:“那你去和谁结婚?”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楚汛老实说:“没有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起这里可以同性结婚, 我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留作纪念。” 他没觉得放心,他莫名觉得遗憾,接着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奇怪……蔺焰尘“哦”了一声。 楚汛宽慰他:“我不是难缠的客人, 不要担心, 我很通情达理。不是骗你过去强拉着要和你结婚, 放轻松,不用慌,我真的只是想去领一份结婚申请书。你要是担心,我自己去也行,带你一起是不想瞒着你,而且,我怕自己又迷路。” 蔺焰尘:“……” 楚汛看他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刚开始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楚汛这么说,蔺焰尘居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爽。 蔺焰尘问:“我那么没有魅力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楚汛认真想了下,摇头:“我说实话,不想。” 蔺焰尘兀自气咻咻起来,质问:“为什么?” 楚汛瞧见他这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捏他的脸颊肉:“你可爱是很可爱,小蔺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适合当男友,作为结婚对象会让人不安。” 又说:“小蔺,干你这行,结婚的话题不应该是禁忌吗?你还逼问得那么紧。” 蔺焰尘闭上嘴。 楚汛昨天在街上见到一对同性夫妻,无名指戴有婚戒,他真心羡慕。 即便没人和他结婚,在临死之前能见识下结婚申请书也是好的。 拉斯维加斯的婚姻旅游产业世界闻名,在这里不仅可以同性结婚,而且一天之内就可以办妥。他们到了市政厅结婚局,因为没有预先在网上预约,所以在现场排队,幸好人不算多。 蔺焰尘还在生闷气,楚汛则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申请书给他,看到他们俩这奇异的气氛,还担忧地问:“你们确定要结婚?” 楚汛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结婚对象。” 蔺焰尘转过头,冷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很茫然,带着男朋友来领结婚证书,又说不是结婚对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这张结婚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捧在手上轻的像没有重量。 楚汛却很喜欢,为此感动。 在国内的时候,他认识过同志朋友,都成天嚷嚷着要去领国外领结婚证。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跑去国外弄到这一张证书,回国以后依然不会被承认,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还是会很想要啊。普通情侣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所爱之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结婚证书上面,就已经很让人心怀慰藉了。 楚汛珍重地把这份结婚证书保保存起来,他还想带回国,准备后事要记得提醒他们让这张纸随他一起进火化机器。 楚汛没哄蔺焰尘,一来是因为他这次也弄不懂蔺焰尘为什么生气,二来,哄小蔺这件事嘛,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哄两句,是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眼下真的懒得哄。 蔺焰尘气了一会儿,泄气,他左右想想,楚汛并无过错,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无边。 蔺焰尘看着楚汛把结婚申请书放好,问:“你很想结婚吗?” 楚汛说:“如果遇上一个我爱的人,那就结婚。” 但,这事得等到下辈子。 他们整理好行囊,再次出发。 飞行两个小时,落地后乘车三小时,抵达雪山脚下时天已入暮。 虽然已换上保暖的羽绒衣,楚汛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和蔺焰尘一起进酒店,放上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暖暖身子。 洗完澡出来,发现套房的客厅里多出新东西,齐整全套的滑雪设备,崭新,未使用。 小蔺效率太高。 楚汛兴冲冲地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啊,看来是个行家。小蔺,你怎么什么都会,有你在,看来就不比请滑雪教练了。” 蔺焰尘可不想帮楚汛找什么滑雪教练,拉拉扯扯的,他绝对无法接受。 但是……他其实……不擅长滑雪。小时候玩过,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维护在楚汛心中“小蔺无所不能”的光荣形象,蔺焰尘硬着头皮说:“呵呵,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赶路赶得累了。 楚汛洗漱后倒头睡了。 蔺焰尘背对着楚汛,偷偷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滑雪的技巧和诀窍。 先把知识学到,实践时稍微练一下,头几把就用太久没滑雪所以略为生疏做借口,反正,楚汛什么都不会,应该不会太难哄骗。 他像是读书时忽然被告知明天突击考试的学生,不得不熬夜临时抱佛脚。 资料查到三点多他才睡觉,依然担心实战上场,安慰自己,运动相通,他擅长挺多种运动,学个滑雪总不会太艰难。 睡得晚,醒得也晚。 楚汛叫他起床。 蔺焰尘什么都没看清,打着哈欠说:“我现在去洗脸换衣服……” 楚汛说:“你看看外面。”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今天的滑雪计划注定要取消了。 好好好,蔺焰尘一愣,真的开心,就算知道逃不过,但能躲掉一天也好,他再多查些资料。 蔺焰尘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违心虚伪地说:“啊,运气不好,真遗憾,怪我忘了查天气预报。” 楚汛却说:“是运气好,我们要是晚一天,就到不了这里了,行程更得推迟。” 虽然不能去滑雪,但是楚汛不想闲着。 度假村里有娱乐中心,设施一应俱全,今天下雪,不少人来这打发时间。 楚汛逛了一圈,看到一台空着的台球,说:“走,陪我打台球。” 这个蔺焰尘会,问他:“玩哪种?” 楚汛说:“斯诺克。” 蔺焰尘点头。 蔺焰尘本来以为楚汛是随便玩玩,打着打着,发现楚汛的台球技术相当不错。 楚汛是斯诺克发烧友,他挺喜欢台球,一个人也可以玩一整天。 蔺焰尘站在楚汛背后,看着楚汛俯身,腰线陷下,自臀部回弧,勾出一道诱人的线条。 咽了咽口水。 从庄园的别墅到马场又得乘车五分钟。 120.第一百一十九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蔺焰尘亲耳听他说喜欢某个男人, 也不知是过去时还在现在进行时,着实刺耳, 郁闷地说:“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这时楚汛要是坦白他平生以来从未有过追求者未免太没面子, 所以他闭嘴。 既然不出门,他们就在屋里抽烟喝酒打扑克。 蔺焰尘看楚汛熟练地理牌, 惊奇说:“没想到你会打牌, 我以为你不会玩。” 楚汛怙恶不悛:“怎么不会?我会的可多了。” 蔺焰尘赶紧大力夸奖:“这么厉害?”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会玩,为了陪客户娱乐他学会十八般武艺, 虽然说不上精通。 楚汛说:“不赌点什么彩头又没意思, 赌点小钱?” 蔺焰尘说:“不赌钱吧。” 楚汛觉得小蔺这人真是奇葩,一般陪游的小美人都是挖空心情从金主身上捞钱,小蔺却从不问他要礼物, 他说赌钱还不同意。 蔺焰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这样,你要是输了,你让我亲一下, 我要是输了, 我让你亲一下。” 听着好像不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楚汛想, 他省钱省惯了, 能不花钱就有得玩也好, 于是答应下来。 楚汛雄心壮志,准备给小蔺个好看,让小蔺知道在职场摸爬滚打的大叔的厉害。 然后连输三把。 蔺焰尘回回都是险胜,楚汛把纸牌扔在被子上,气鼓鼓:“又是你赢?这是初学者幸运吗?” 玩第一把时,蔺焰尘还哪哪不会,让楚汛教他,没想到第一把就赢了,还装成傻乎乎地问:“哥,我这样是不是赢了?” 楚汛只好给他亲。 蔺焰尘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每次都要亲个够,深吻,亲到楚汛快喘不上气。 在遇见小蔺以前,他不但是处,连和人接吻的事也没做过,小蔺这么黏腻,现在床笫之事犹如家常便饭般,被亲两下他也就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酸。 这赢来的吻亲着特别香,蔺焰尘美滋滋的。 但连赢下去就不太对了,蔺焰尘收敛一下,让楚汛赢了一把。 蔺焰尘把脸凑过去:“亲吧。” 楚汛皱着眉,敷衍随便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下嘴唇。 蔺焰尘不满意,他就知道要是楚汛赢很可能会这样,所以才想要去赢的,心急地说:“要亲嘴才行。” 楚汛翻脸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专业陪游,怎么可能连牌都不会打!一定是装成不会!” 蔺焰尘毫不羞耻地承认了:“谁让你设了规矩,非要你许可我才能亲你,那我只好另想办法……” 楚汛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蔺焰尘就可怜巴巴地回望过去,楚汛绷不住,笑了。 蔺焰尘见他没生气,得寸进尺:“你该知道我的苦楚了吧?能不能废掉那条荒唐的规定?” 楚汛微笑着说:“当然……不行。” 蔺焰尘像是狗狗耷拉耳朵,好似委屈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 把楚汛逗笑。 他们睡到中午,又混过去一个下午,转眼到了晚上。 楚汛想想,真的一天不出门实在可惜,说:“换衣服,我们去玩。” 蔺焰尘说:“今天去哪玩?你必须告诉我,不告诉我,我不陪你去。” 楚汛:“去赌场。” 蔺焰尘:“不是说不去赌场吗?” 楚汛沉吟:“嗯……我想想来了赌城,不去感受一下多遗憾。我就换个五千美金的筹码,我随便玩两把,输完就走,绝不恋战。” 就你那三脚猫的赌术,蔺焰尘在心底嫌弃,他必须跟去:“好吧,我陪你去。” 进赌场前,蔺焰尘担心地提醒楚汛:“说好了只玩一把,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硬把你拉出来。” 楚汛哈哈笑:“好,好,我都听我们小蔺的。” 他就是过来疯一把的,疯完就跑,不管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只是想在死前享受一下豪赌的感觉——如果他那点小钱算是豪赌的话。 楚汛说:“就玩一把,输完我们回家。” 他已经做好输光的准备了。 蔺焰尘依然猜不透楚汛的心思,可没办法眼睁睁见楚汛去送钱:“那我帮你赌这把吧。” 蔺焰尘是专门学过赌术的。 他青春期时,爸爸觉得他贪玩,与其严令禁止,倒不如找人教他。不少富家孩子家里拦着不让玩,孩子反倒想玩,被人带着上了瘾,最后家破人亡的也有。教他的老师是个退隐的赌徒,十根手指只剩一半,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细细讲解了各种赌术和千术,他学了一遍便觉得无趣,有同学叫他去赌场玩他都嫌弃无聊。 十七八岁的时候特别骄傲,觉得世界以自我为中心,他看谁都觉得傻逼,才不要和傻逼在一起玩,被人钓了还觉得自己是赌神再世。真是一群蠢货。 楚汛用眼角看他:“你是嫌我赌术烂是不是?” 蔺焰尘愣了下,假笑:“当然没有……” 楚汛说:“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要,我要自己玩,不是自己玩就没意思了。” 蔺焰尘:“……” 楚汛坐到德-州-扑克的赌桌旁。 起手一副不冷不热的牌。 他无欲则刚,淡定把一叠筹码全部推下去。 蔺焰尘记得那个老赌徒和他说过,赌术就是骗术,神情动作也是筹码,你能骗住你的对手,你就能赢。 楚汛的对手牌其实比他好,但是就被他唬住,楚汛最后赢得一桌的筹码。 这是小玩家的桌子,数目不算大,五千美金翻作两万,小赚一笔。 楚汛转头对蔺焰尘笑说:“原来我今天的风头在这里。” 蔺焰尘问他:“继续玩吗?” 楚汛说话算话:“我说了只玩一把。” 楚汛把赢来的筹码又兑成钱,带着蔺焰尘去了拉斯维加斯的一个保护儿童妇女的慈善机构,豪爽地把赢来的钱全部捐出。 工作人员对他表示感谢,要给他写个捐赠感谢证书,问他的名字,楚汛报了蔺焰尘的名字。 蔺焰尘侧目。 楚汛说:“当我送你的礼物。” 蔺焰尘拿到这薄薄一张纸,很是新鲜,没人送过他这样的礼物。他不知感恩地说:“是你不想报自己的名字吧?” 楚汛捏他的脸:“不要这样牙尖嘴利,你想想,以后被帮助的小朋友会说‘谢谢蔺先生’,会不会觉得开心?” 蔺焰尘说:“我都没想到你会直接把钱都捐了。” 121.第一百二十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年近三十的男人私生活可能干净?从不碰女人?甚至女同事对他示好都无动于衷?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 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 他虽然纨绔,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 望向庄瀚学, 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你语气好些, 我也不至于弄错。” 楚汛冷眼以对:“就算我真和他人恋爱与你何干?我们以前也只是朋友, 现在连朋友也不是, 你凭什么管我?” 季天泽被楚汛说中痛处, 他早就习惯了楚汛的温顺, 现在的这个楚汛像被别人附身, 满身利刺, 你要是碰他, 必要扎得你一手血。世上所有的两人相处,都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楚汛这样强硬,季天泽便软弱起来:“我是好心,你有必要这样吗?我都来和你道歉了,谁让你和别人拉拉扯扯。” 他不是不知道楚汛喜欢他,可他是个直男,他怎么能接受楚汛?可楚汛去喜欢别人,他也无法接受。 这是最荒谬的。楚汛突然怒火三丈:“我要好心了?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他身体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季天泽没关心过一句,他跑了几次医院做检查,季天泽从未发现,以为他在加班,抱怨他没空来做杂活!他妈的还有脸说担心他! 好笑,太好笑了。 楚汛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像是真要和他决裂,季天泽说:“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楚汛想,要是昨天季天泽就和他服软,说不定他就贱兮兮地回头了,楚汛退了一步: “太晚了。” 季天泽非常郁闷,楚汛还要他怎样?他都主动道歉,以前就算有矛盾,他稍微服软,楚汛就会原谅他。怎么就不奏效了?为什么呢? 他以为楚汛被他捏在掌心,任他揉圆搓扁,怎么突然叛逆起来? 一时情急,季天泽脱口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汛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要装到死呢?” 季天泽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昨天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就莫名其妙生我气。”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火气,他不愿意落在下风被楚汛拿捏:“我没装,我就是没提起来而已。而且,我又没求你喜欢我,是你擅自喜欢我,又忽然擅自不喜欢我,还要怪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愿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字字剜心。 “是是,都怪我犯贱。”楚汛笑了,“怪我,你一点错都没有,还请你高抬贵脚,踏出我家大门,以后再也别来了。” 季天泽不想绝交,又做不到低声下气,一直是楚汛讨好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楚汛。他气了一天,今天去给楚汛买礼物,逛一圈商场,怎么都想不起楚汛喜欢什么,但大概他送什么楚汛都会喜欢。 楚汛看着他,心底无波无澜,他没有太多怨愤,只觉得烦躁。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算得上什么?他在季天泽身上耗费半数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季天泽于他,像是一支不会有回报的股票,他其实早该抽身止损,但是投入太早太多,总是犹豫,便被套牢,最后血亏。 楚汛赶他:“你还不走?” 季天泽心烦意乱,无从应付:“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汛冷酷无情:“我没变,我就这样,我在你面前才是装出来的。带上你的垃圾,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天泽被气得发笑:“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楚汛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楚汛扶着门喘气,觉得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 过一会儿,听到咔咔的声响,楚汛回过头,瞧见庄瀚学坐在沙发,吃茶几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少了半盒。 楚汛愣住:“你还没走?”和季天泽吵得太专心,忘了还有个人。 庄瀚学笑笑,拍拍手上的点心屑,不好意思地说:“吃得口干,有果汁没?劳烦给我倒一杯,最好是椰子汁。” 楚汛:“……” 楚汛:“滚。” 庄瀚学抱紧沙发,正直说:“楚哥,我定帮你保守秘密!” 楚汛扶下眼镜:“你在威胁我?” 庄瀚学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如果愿意回公司,我帮你介绍好男友。” 楚汛气得发笑:“呵,你也快滚。” 庄瀚学继续耍无赖:“没关系,我明天还来找你……” 楚汛嘲讽:“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给你开门?” 又开始拉锯。 庄瀚学死乞白赖地说:“楚哥,楚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死心。” 楚汛实在拉不过他,松开手,恼火地说:“因为我快死了!这个原因你满意了吗?” 庄瀚学怔怔:“什么意思?” 楚汛冷着脸,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来,字字清晰,语气漠然,像在说别人的事:“字面意思,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只有半年好活。” 房间里瞬时变得死般寂静。 一阵风吹进来,布窗帘猎声作响。 庄瀚学傻站了很久,欲言又止:“……对不起。” “可以滚了吗?”楚汛阖上双眼,深呼吸,忍耐着脾气,“非要逼我说出来,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 庄瀚学心情复杂,终于乖乖起身走人,走到门边,又停下来:“我给你找医生?治好了你再回公司吧。” 楚汛憋不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砸他:“你烦不烦?” 庄瀚学缩了下:“好,好,我走。” 又砸一个苹果,楚汛凶巴巴骂:“不许告诉别人!” 庄瀚学嘀咕:“真不像个将死之人。” 楚汛觉得难受,这个旧空间让他窒息,像个封钉的棺材,他待不下去。 楚汛上网订好一家外地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隔日一早就出发,走前掰断手机卡,换张不记名卡。 楚汛中午抵达酒店,他想去玩,都不知道该从哪玩起。 他老实正经地过了二十九年,从未放纵享受,连玩都不会玩。 楚汛憋一口气,不过是寻欢作乐,有什么难的? 他思来想去,平生最遗憾的事是以前活得像个清道士,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他不想到死都是个老处男。 他在红尘世俗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没做过,总也见过。 楚汛拨通一串号码,他以前来过这个城市,认识个人,做皮条生意,楚汛点单:“我要一个帅哥,要够年轻英俊,不超过25岁,床上功夫够好。价钱不是问题。” 对方拿到定金:“晚上就到。你住哪个房间?” 122.全文完-一百二十一章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楚汛嘶了一口凉气:“别, 别动了, 有点疼。” 蔺焰尘不敢再去碰他的脚踝,又问:“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楚汛摇头:“算我们运气好,这里的雪也比较厚,我应该只是扭伤脚, 应该,希望吧, 最坏也不过骨折或者骨裂。你呢?你哪里受伤没有?” 刚才他们一起摔下来,蔺焰尘垫在下面。 蔺焰尘张开双臂:“我皮糙肉厚。” 楚汛还是很担心:“回去以后得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打电话叫救援吧。” 楚汛拿出手机, 叹气:“完全没信号,你的呢?” 蔺焰尘特地退了半步才拿手机出来。 楚汛:“……” 楚汛:“我不抢。你真小心眼。” 蔺焰尘把手机展示给他看,蛛网般的裂痕占据屏幕,损坏到无法开机程度:“好了,我遭报应了, 你开心吗?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再打电话找救援吧。” 蔺焰尘背对着他, 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楚汛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走。” 楚汛踉跄地走了几步,脚疼, 走不动。 蔺焰尘看不下去, 一把把他抱起来:“这时候逞什么能?” 楚汛说:“……还是用背的吧。” 蔺焰尘背着他, 蹒跚地走在雪地里, 厚重的积雪让他们没受重伤,但也行进艰难。 他们都没说话,树林无比安静,只能听见他们跋涉时积雪被踩踏时发出的吱嘎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蔺焰尘停了下来,呵出一口白雾,微微仰头。 楚汛问:“累了吗?我们休息下?……手机还是没信号。” 蔺焰尘说:“下雪了。” 楚汛抬起眼,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蔺焰尘说:“我们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乐地轻笑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吗?” 蔺焰尘无奈地说:“我以为我的方向感会不错。”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深色从天边缓慢洇开。 夜要来了。 雪越下越大,夹着风。 越来越冷。 开不了玩笑了。 楚汛说:“你把我放在哪个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机给你。” 蔺焰尘闷声倔强地说:“不要。” 楚汛叹气:“我对你有责任,都怪我要你来陪我滑雪,不然不会遇见这种事。” 蔺焰尘反驳:“怪我,是我非要来中级雪道。”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错路,我的错。” 蔺焰尘:“是我惹你生气的,明明你不允许,我还偷拍你的照片。” 楚汛:“我就算生气也不应该一个人跑远。” 蔺焰尘:“我应该说我不该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 楚汛说不出话来,他借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点微光,指向右边的某个方向:“那边,看到没?好像是个树洞。我们过去看看。可以在那里避风,熬过一个晚上,实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 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钻进去以后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种雪山遇难的新闻,或许要添一条。 他有些无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点痛,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实都没发作,医生也说他的病是极难察觉的,平时很少发作,所以才这么晚发现,只是偶尔会疼起来。 蔺焰尘问他:“你在吃什么药?” 楚汛说:“我脚疼,吃一片止痛片。” 蔺焰尘不疑有他,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疼痛渐渐平复,楚汛憔悴自责地说:“你不该管我的,我死了没有关系,你陪着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 蔺焰尘说:“什么叫‘我死了没有关系’,有关系,有很大关系,我不能抛下你。” 楚汛骂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气温再降低,我们说不定会冻死。会死的!别说的那么轻松!说不定你会被我害死!” 蔺焰尘被他骂得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哭了吗?” 楚汛深吸一口气:“没有。” 蔺焰尘:“你别哭。” 楚汛:“我说了我没有。” 又是缄默。 路过的风会犹如绝望者的凄厉尖叫,颇为可怖,叫人心惊胆战。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后就要死了,死在这样美丽的山林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比烧成灰塞进水泥地浇筑的拥挤墓穴里要好多了。 可小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这次他们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个害人精。 蔺焰尘说:“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楚汛:“你要是不背着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救援。” 蔺焰尘:“你要是没要来救我,就不会摔下来。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楚汛:“其实我们应该省点力气,别吵架了。” 蔺焰尘:“我觉得你应该坐到我怀里来,我们好互相取暖。”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蔺焰尘的怀里,蔺焰尘抱住他,两个人都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争吵像是悄无声息地融化。 蔺焰尘郁闷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远,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很近。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们不该说说真心话吗?”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问:“说什么?” 蔺焰尘说:“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恋爱史。” 楚汛被膈了一下:“……” 蔺焰尘:“不行吗?” 楚汛觉得很荒唐:“现在这情况你管我以前谈恋爱的事?” 蔺焰尘锲而不舍:“你告诉我嘛!都现在这情况了,你还不肯告诉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闷声,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恋爱史。” 蔺焰尘:“没有?” 楚汛:“没有。” 蔺焰尘:“你之前不是提过一个人?” 楚汛憋了一口气:“我说过了,我喜欢过他,他不喜欢我,我一直没有喜欢别人。” 好吧,蔺焰尘想,不过这年头没有恋爱史不代表没有过性-经历。 楚汛说到这个就难过:“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我也知道这样显得心胸狭窄,可我还是会怨忿。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他不拒绝我,但也不接受我,我就傻乎乎当他朋友很多年。我给他做饭,还给他洗衣服,和女朋友分手还来找我陪他喝酒。” 蔺焰尘心生嫉妒。 楚汛说着说着就说开了,他从没跟别人吐露过这事,憋了太久:“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要花钱买你,因为我是个失败者,不这样我找不到人陪我,从来没人喜欢我。” 反正都要死了! 楚汛特别难过,索性也不隐瞒了: “其实我在遇见你之前还是个老处男。” 蔺焰尘:“……” 不会吧……………… 真的假的?可事到如今,楚汛不至于骗他吧。蔺焰尘想了想……又想了想……太震惊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楚汛听不到他回话,问:“你是觉得我很丢人是不是?” 蔺焰尘回过神,赶紧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楚汛问:“你在想什么?” 蔺焰尘说:“我在想,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比那个人早,我会对你很好的。阿汛,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 楚汛……楚汛这下信了,心头百般滋味,他低声说:“只是喜欢不至于要送命吧?你个傻子。我比你大六岁,我认识那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还早点遇见我,真是好笑。你最好是别遇见我。” 蔺焰尘知道他口是心非,抱紧他:“我不要。你干嘛非说你害了我,那你要是这么觉得的话,下辈子我们再相遇,你赔我一辈子。阿汛。阿汛。” 楚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蔺焰尘递过来一颗滚烫的真心,他接不住手。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们抱在一起快要睡着。 楚汛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小蔺,醒醒,不能睡着,会冻死的。” 外面传来呼喊声,楚汛起初以为是风声,他渴盼救援渴盼到幻听。 救援队的喊声越来越接近和清晰。 楚汛惊喜地说:“有人来了!” 蔺焰尘“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他知道会有人来,虽然手机坏了,但他的手表里还有个紧急呼救装置,装有GPS精准定位,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跳伞回去,楚汛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 楚汛很多年没睡得这样好了。人真是种奇怪生物,以前少年时无忧无虑,早早能睡着,却爱熬夜,浪掷青春,后来年岁渐长,世事苦难层层叠叠堆起在心口,日日愁得,想睡也睡不去。 123.番外·干爹的爱情故事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 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他虽然纨绔,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 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 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 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 望向庄瀚学, 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 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 你语气好些,我也不至于弄错。” 楚汛冷眼以对:“就算我真和他人恋爱与你何干?我们以前也只是朋友, 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季天泽被楚汛说中痛处, 他早就习惯了楚汛的温顺, 现在的这个楚汛像被别人附身, 满身利刺, 你要是碰他, 必要扎得你一手血。世上所有的两人相处,都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楚汛这样强硬,季天泽便软弱起来:“我是好心,你有必要这样吗?我都来和你道歉了,谁让你和别人拉拉扯扯。” 他不是不知道楚汛喜欢他,可他是个直男,他怎么能接受楚汛?可楚汛去喜欢别人,他也无法接受。 这是最荒谬的。楚汛突然怒火三丈:“我要好心了?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他身体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季天泽没关心过一句,他跑了几次医院做检查,季天泽从未发现,以为他在加班,抱怨他没空来做杂活!他妈的还有脸说担心他! 好笑,太好笑了。 楚汛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像是真要和他决裂,季天泽说:“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楚汛想,要是昨天季天泽就和他服软,说不定他就贱兮兮地回头了,楚汛退了一步: “太晚了。” 季天泽非常郁闷,楚汛还要他怎样?他都主动道歉,以前就算有矛盾,他稍微服软,楚汛就会原谅他。怎么就不奏效了?为什么呢? 他以为楚汛被他捏在掌心,任他揉圆搓扁,怎么突然叛逆起来? 一时情急,季天泽脱口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汛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要装到死呢?” 季天泽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昨天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就莫名其妙生我气。”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火气,他不愿意落在下风被楚汛拿捏:“我没装,我就是没提起来而已。而且,我又没求你喜欢我,是你擅自喜欢我,又忽然擅自不喜欢我,还要怪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愿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字字剜心。 “是是,都怪我犯贱。”楚汛笑了,“怪我,你一点错都没有,还请你高抬贵脚,踏出我家大门,以后再也别来了。” 季天泽不想绝交,又做不到低声下气,一直是楚汛讨好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楚汛。他气了一天,今天去给楚汛买礼物,逛一圈商场,怎么都想不起楚汛喜欢什么,但大概他送什么楚汛都会喜欢。 楚汛看着他,心底无波无澜,他没有太多怨愤,只觉得烦躁。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算得上什么?他在季天泽身上耗费半数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季天泽于他,像是一支不会有回报的股票,他其实早该抽身止损,但是投入太早太多,总是犹豫,便被套牢,最后血亏。 楚汛赶他:“你还不走?” 季天泽心烦意乱,无从应付:“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汛冷酷无情:“我没变,我就这样,我在你面前才是装出来的。带上你的垃圾,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天泽被气得发笑:“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楚汛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楚汛扶着门喘气,觉得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 过一会儿,听到咔咔的声响,楚汛回过头,瞧见庄瀚学坐在沙发,吃茶几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少了半盒。 楚汛愣住:“你还没走?”和季天泽吵得太专心,忘了还有个人。 庄瀚学笑笑,拍拍手上的点心屑,不好意思地说:“吃得口干,有果汁没?劳烦给我倒一杯,最好是椰子汁。” 楚汛:“……” 楚汛:“滚。” 庄瀚学抱紧沙发,正直说:“楚哥,我定帮你保守秘密!” 楚汛扶下眼镜:“你在威胁我?” 庄瀚学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如果愿意回公司,我帮你介绍好男友。” 楚汛气得发笑:“呵,你也快滚。” 庄瀚学继续耍无赖:“没关系,我明天还来找你……” 楚汛嘲讽:“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给你开门?” 又开始拉锯。 庄瀚学死乞白赖地说:“楚哥,楚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死心。” 楚汛实在拉不过他,松开手,恼火地说:“因为我快死了!这个原因你满意了吗?” 庄瀚学怔怔:“什么意思?” 楚汛冷着脸,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来,字字清晰,语气漠然,像在说别人的事:“字面意思,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只有半年好活。” 房间里瞬时变得死般寂静。 一阵风吹进来,布窗帘猎声作响。 庄瀚学傻站了很久,欲言又止:“……对不起。” “可以滚了吗?”楚汛阖上双眼,深呼吸,忍耐着脾气,“非要逼我说出来,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 庄瀚学心情复杂,终于乖乖起身走人,走到门边,又停下来:“我给你找医生?治好了你再回公司吧。” 楚汛憋不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砸他:“你烦不烦?” 庄瀚学缩了下:“好,好,我走。” 又砸一个苹果,楚汛凶巴巴骂:“不许告诉别人!” 庄瀚学嘀咕:“真不像个将死之人。” 楚汛觉得难受,这个旧空间让他窒息,像个封钉的棺材,他待不下去。 楚汛上网订好一家外地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隔日一早就出发,走前掰断手机卡,换张不记名卡。 楚汛中午抵达酒店,他想去玩,都不知道该从哪玩起。 他老实正经地过了二十九年,从未放纵享受,连玩都不会玩。 楚汛憋一口气,不过是寻欢作乐,有什么难的? 他思来想去,平生最遗憾的事是以前活得像个清道士,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他不想到死都是个老处男。 他在红尘世俗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没做过,总也见过。 楚汛拨通一串号码,他以前来过这个城市,认识个人,做皮条生意,楚汛点单:“我要一个帅哥,要够年轻英俊,不超过25岁,床上功夫够好。价钱不是问题。” 对方拿到定金:“晚上就到。你住哪个房间?” 楚汛说:“2509。” 华灯初上。 一辆银黑色的机车像是一道闪电,飞快地穿过街道,最后在酒店门口停下。机车手长腿落地,撑住车,他摘下摩托头盔,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车童上前,他把钥匙和摩托头盔扔给车童,让车童去停车,冷着脸自顾自走了。 他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作为男人,刚刚脱去了稚嫩,又不会太过成熟,还带着一身干净少年气,皮衣,牛仔裤,运动鞋,黑色皮手套,衣着看着似乎叛逆,但没有染发,也没有耳钉颈圈。 像一只毫无矫饰、野性难驯的孤狼。 他先去柜台拿了房间钥匙。 “2506,在25楼。” 他没上楼,先走去附近酒吧喝了一通闷酒,觉得酒劲上头才回酒店。 找到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门,酒精弄得脑袋有点不清楚,他敲门。 有人给他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里,见到他,好像有点紧张,却伸手拉住他。 “?” 楚汛的手有点发抖,他在心底笑话自己怂,镇定了下,说:“进来吧。” 早上7点多,楚汛在早餐店买早餐,身边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校服穿得拖拉,围巾也不戴,年轻的脸庞光彩照人。 楚汛真的羡慕,这周日便到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不觉已过那么多年。他早就不再年轻,西装里穿齐保暖内衣,外面还要加件厚厚羊绒外套,这样还觉得冷,还要用围巾把脖子严实缠起,像上吊。 他买好早餐,去季天泽家,奉上季天泽点的早餐。 季天泽却嫌弃:“我要的是牛肉馅,这是猪肉,你怎么这都买错?” 又说:“你身上一股油腻肉味,真臭,离我远点。” 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一边说:“我今天工作要用的ppt呢?你怎么回事?还没做好?” 楚汛疲累地颔首:“做好了,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总得熟悉一些才好在会议上展示……” 讲着讲着,楚汛走神,最近总走神,他想起早上遇见的擦肩而过的学生,记不清相貌,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学生的脸像是被擦掉,然后换上他年轻时的脸。 他记得自己喜欢上季天泽是十六岁,还在读高中,从那时起他就风雨无阻给季天泽买早餐,人人都说他是季少爷的小跑腿。 他从不介意,卑微地喜欢着季天泽。 那时季天泽会抱着他的肩膀说:“小汛,你是我的好兄弟,对不对?” 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脸红心跳地点头。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季天泽换过一个个女友,还得次次都笑着祝福。 季天泽临走前交代他说:“今天早点下班,帮我把房间打扫了,你说上周有事,衣服攒着一直没洗,地板也得好好擦。” 楚汛犹豫:“我有事想和你说……周末是我生日。”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季天泽回也不回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像是在对朋友说话,像是在对下人说话。 楚汛没回答,季天泽也没注意,反正他是在命令,又不是请求。楚汛对他千依百顺,他说什么,楚汛都会做的。 他们公司不过洋节,平安夜并不放假。 昨天请假,堆积一天的工作得忙,所以楚汛提早25分钟到公司。他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干了七年,他聪颖认真却善于低头,四平八稳,两三年便跳一级,前任总经理极欣赏他,却在升去本部前把他留下来,大家吃惊,难道楚汛要成为分公司的新头领? 不料突然空降来个二世祖压他头上,其人庄瀚学——本部老总的小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新鲜人年纪。 于是楚汛屈居副手。 但他不恼火,早就习惯了,而且师父是特意把他留下来,让他有机会和小公子搞好关系。 可惜此人人不如名,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不说,有时还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公司都不来。上行下效,公司风气亦不如前,楚汛努力弹压,不过勉强维持而已。 124.干爹的爱情故事2 订阅比不到百分70,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失去下落、音讯全无已过去整整一周。 季天泽从困惑到慌张, 现在快被逼疯了,他白天四处找人, 晚上彻夜难眠,楚汛从未离开过他的生活那么久……楚汛这一走还会回来吗?他现在甚至觉得楚汛只是铁了心和他绝交都算是好事。他打楚汛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出门旅游有必要连手机都不开吗?他真怕楚汛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整夜整夜做噩梦,梦见楚汛被车撞了,冰冷苍白的尸体放在太平间停尸房的狭小冰柜里,没有父母亲朋认领,孤零零躺在塑料袋中, 那么可怜。 人就是这种生物,拥有时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后悔莫及。 季天泽是家中独子, 爸爸是企业高管, 妈妈虽然是家庭主妇, 但学历也挺高,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让身边同学羡慕的家庭里。他家叔叔伯伯大多也都是成功人士,只有一个小叔叔格外叛逆。 那是季天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有同性恋这种东西。 小时候每年春节他会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 在爷爷奶奶家过年,全家人聚在一起, 他对小叔叔有个隐约的印象, 好像是个斯文英俊的青年。小叔叔是那一辈的幺儿, 比他爸爸年轻许多,就比他大十岁,他记得小叔叔笑起来温文尔雅,还送给他一盒外国的巧克力和变形金刚玩具,那时候还是很稀罕的东西。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累了,早早睡下。半夜,他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赤着脚跑出去,老宅大堂的门半掩着,里头的人吵得很凶,他偷偷去看。 看到爷爷在用拐杖打小叔叔,打得很重,可以听到可怕的肉响,他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满嘴是血。 一边打,一边骂他:“我让你搞二椅子!我还不如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季天泽看得很害怕,想逃跑,却因为吓得双脚发软,伫在了原地。他都怕小叔叔会被打死。 小叔叔跪在地上,抬起眼,像是只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忽的笑了,尖利地回嘴:“爸,你不懂,这不是我不学好,这是遗传的,季家人的血里流着要喜欢男人的基因,传给了我,我们季家以后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吧。我是个王八蛋,你就是老王八蛋。” 爷爷更生气了,几乎把他打个半死,季天泽看到一滩血,吓得哭起来,然后被爸爸发现。 过去十几年了,他还记得这段事。 小叔叔后来走了,听说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可他只要想起小叔叔说的那段话,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小叔叔是长辈口中恶名昭彰的反面教材,每次提到小叔叔,爸爸和伯伯就要骂他几遍,说他忤逆长辈、不学无术,让小辈们引以为戒,但矢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小辈里只有他知道,他从没告诉别人。 季天泽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找到了楚汛,他把楚汛带回家。 小叔叔在他家里,小叔叔和爸爸在吵架,突然,小叔叔指向他,对爸爸说:“哈哈,大哥,看吧,我就说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同性恋吧,你对我深恶痛绝,结果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也和男人在一起呢。” 他鼓掌大笑,爸爸用痛恨恶心的目光望向他。 季天泽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同性恋,可实在放不下楚汛。 楚汛怎么能这样呢?擅自跑进他的生活对他好,又擅自跑掉。 下了班,季天泽又去楚汛家门口,房门已经紧闭着,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 季天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楚汛压根就没离开,他就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季天泽赶紧找了物业,告之自己是楚汛的朋友,担心楚汛在家中遭遇不测,物业也怕出人命,帮忙开了门,他们进门查看。 楚汛的家里空无一人,一周未打扫,房间里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们找到臭味的源头,不是尸体,只是一块忘了放进冰箱的猪肉。 又找了他的衣柜和冰箱,没有发现命案现场。 但季天泽觉得奇怪,楚汛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如果是出去旅游,为什么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没整理好,衣柜里有几件他总爱穿的衣服也没带走,楚汛离开得太匆忙了。 物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意,礼貌地说:“先生,既然没有问题,那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劳师动众开别人家的门,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知道了,说不定会投诉他们。 季天泽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临走时,季天泽看到茶几下面的一个塑料袋,印着某某医院的名字,他撇开物业的催促,走到茶几旁边,拿出那个塑料袋。 里面厚厚一沓文件,CT照,X光片,各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 最新的一份报告时间就是上周一。 他忽地回忆起周二那天早上,楚汛低着头对他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恍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汛为什么会带着点哭腔,而他却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他坐下来,捂住脸,按了按额角,深呼吸。 小汛该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会在哪?他一定很孤独…… “先生,请你离开。”物业无奈地催促,“先生,这不是你家,请您快点离开。” 他锁好门下班,去交代保安,下次不要放这个神经病进他们小区。 今天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个好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阳光明媚,只需穿一件薄毛线和风衣就可取暖。 楚汛仰起头,天空蓝的发麻,一看就叫人有个好心情。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张眼看到的尽是陌生面孔,但就算小蔺非要和他牵手,也不会有路人觉得奇怪,对他们侧目相看。 今天的行程去看太阳马戏团表演。 他们所坐的位置有个好视野,远望过去。表演者仿佛缩成小人,将自己抛至空中,上上下下,灵巧地犹如小鸟,在急速旋转的巨大铁轮上翻上翻下,极致惊险,不时引起惊呼,让所有观众提心吊胆,怕下一秒亲眼见证死亡时刻。 楚汛佩服他们,何其有勇气。 感慨说:“我就是在平地上都没他身手灵活。” 蔺焰尘问:“你感兴趣?我练过跑酷,我可以带你去玩。” 楚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看看就好。” 楚汛想想,又补充说:“你以后也少玩这些危险项目,新闻不是说每年有几千人死在跑酷中?之前我还看到年轻人里面流行不安装保险装置在很高的建筑物上或者悬崖边半只脚跨出去自拍,死了好多人。我真是想不通,杂技演员为人际所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就为了一张照片拿生命开玩笑呢?你别做这种傻事。” 蔺焰尘:“好,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去做。” 表演结束,观众散场。 他们本来走在一起,楚汛忽然想起外套脱了落在椅子上,折回去找,忘了和蔺焰尘说。 蔺焰尘放开楚汛才几秒钟,回过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从庄园的别墅到马场又得乘车五分钟。 蔺焰尘养了四匹马,一匹纯黑、一匹纯白、还有两匹花斑,每匹都长得很帅气,匀称矫健的身体,修长有力的四肢,繁茂浓密的鬃毛,精灵般的耳朵,还眨巴着杏仁般水汪汪的眼睛。 楚汛只在景区旅游时骑过一匹马,毛皮黯淡,四肢粗矮,他看见这几匹马,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叫人给骗了,那或许是只驴? 那匹黑马的鬃毛被细心地编成了辫子,还戴着镀金的马具,格外英俊,楚汛想摸,又不太敢,问蔺焰尘:“这是什么马?” 蔺焰尘给他介绍:“弗里斯兰的黑珍珠,弗里斯兰马,你最喜欢这匹马?他叫杰伊,是个男孩子。” “都很好看,我不懂马。”楚汛接着说,“白色的这匹马也好看。” “这是利比扎马,她叫雪莉,是个女孩子。”蔺焰尘说。 楚汛颔首:“我记得水浒里宋江有匹马也是通体雪白的宝驹,名字取得好听,我一直记得,叫照夜玉狮子,外国人取名还是缺乏韵味。”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蔺焰尘牵着缰绳,引着马在草场慢悠悠地散步,和坐在马背上的楚汛聊天:“不用担心,我在旁边呢。” 这几匹马是他亲自预订,买回家,取了名,然后养到这么大,很是宝贝,他朋友想借还得看他的心情和马的心情,别说像楚汛这样了,想骑哪只骑哪只,他还亲手牵缰绳。 冬日薄暖的阳光落了一身。 清脆动听的鸟啭像是一颗颗琉璃珠,间或从树梢上掷落在他们耳边。 楚汛蓦地很享受这样柔和的氛围,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蔺焰尘只是走在他前头,为他牵着马,总忍不住似的回头望。他坐在马上,蔺焰尘得微微仰起头,光屑洒在他的眼角眉梢,让他看上去好似在温柔地发光,英俊的令人炫目。 楚汛一直知道蔺焰尘好看,但今天尤其好看。 他盯着蔺焰尘看,蔺焰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楚汛说:“你过来。” 蔺焰尘走到他身边,楚汛从马背上俯下-身,蔺焰尘以为他要吻自己,期待得心跳漏拍。 楚汛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左耳耳垂,说:“我才发现你耳朵后面有颗小痣,生得好可爱。” 蔺焰尘被楚汛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的耳垂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变得通红,楚汛缩回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追,抓住楚汛的手,握着,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楚汛的手背和指尖。 楚汛不明所以,笑了:“你做什么?” 蔺焰尘就那样眼睛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像是想说什么,心头的万千柔情却不知该从何诉说起,憋了半晌,只笨拙地说:“我喜欢你。” 剥去花言巧语,年轻人的爱意总是炽热真挚,像是一条被阳光晒热的溪水,清澈而温暖,让楚汛觉得自己那颗被百般践踏过的心灵都被熨帖得暖和平静了许多。 楚汛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那时一眼相中小蔺,一身少年气,干干净净。 蔺焰尘看不清楚汛的表情,光在他背后晃了晃,楚汛轻声说:“我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干嘛一直说。” 蔺焰尘不满地问:“就这样?” 喜欢使人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楚汛避重就轻,装作没听见,说:“小蔺,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你是就在马下指导,还是也骑上来?” 蔺焰尘直接被他带偏话题,也爬上马,他特意让人装的可供双人骑乘的马鞍,本来就打算和楚汛一起骑。 蔺焰尘翻身上马,双臂从两旁绕过楚汛,拎着缰绳,他本来就比楚汛高半个头,像把楚汛抱在怀里。 他一骑上来马打了个响鼻,楚汛抚摸马的脖子:“很重吧?真是个小可怜。” 蔺焰尘:“……”他还以为会很浪漫呢! 以前他有朋友出去勾搭女孩子,就会带女孩子骑马,说让他也可以带女生骑马约会,蔺焰尘每次都很嫌弃,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种傻事。 楚汛跃跃欲试:“可以骑快点吗?让他跑起来。” 蔺焰尘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 楚汛问:“有什么问题吗?很危险?不用跑太快,就小跑一下,只这样慢慢走太没劲儿了。” 蔺焰尘说:“不是,你坐在前面,风吹过来会很冷的,要么你坐后面,抱着我,我给你挡风。” 楚汛讶然,侧过头,小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在那年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蔺你怎么这样细心可爱?没关系的,就这样,你的胸膛也很暖和的。” 蔺焰尘红着脸,回亲了他一下,亲完先害羞了。 刚认识的时候小蔺油嘴滑舌,熟稔起来以后,反倒变得有时会害羞了。 蔺焰尘想起一句英文句子: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蔺焰尘策马小跑起来,不敢跑快。 多危险啊。 他摔着自己都没什么,不能摔着阿汛。 楚汛反而着急:“你快点啊!这就算跑过了?” 蔺焰尘只得让杰伊再跑快些,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一串噔噔噔噔的清脆响声,楚汛终于满意了,跟着笑起来,还很不要命地指挥他:“那个栏杆可以跳吗?去跳吧!跳过去!” 楚汛都这样说了,他不能丢面子,蔺焰尘憋着一口气,驾马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他皱起眉,专心地盯着前方有半人高的栏杆,杰伊毫不畏惧地冲到栏杆前,一跃而起,轻松优雅地翻了过去。 蔺焰尘松了一口气,勒绳,停下来:“开心吗?” 楚汛高高兴兴地回答他:“开心啊!” 又说:“你真厉害。” 蔺焰尘谦虚:“我好歹是学过的……” 楚汛笑说:“哈哈,我是在夸小黑马啦。” 蔺焰尘:“……” 他们溜了两圈,回马厩。 蔺焰尘先翻身下马,楚汛先把保护帽摘下来,不小心蹭到了眼镜杆,眼镜掉到地上:“啊。” “什么?”蔺焰尘问,他挪了半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咔哒”一声脆响。 楚汛:“我的眼镜被你踩碎了。” 蔺焰尘给他介绍:“弗里斯兰的黑珍珠,弗里斯兰马,你最喜欢这匹马?他叫杰伊,是个男孩子。” “都很好看,我不懂马。”楚汛接着说,“白色的这匹马也好看。” “这是利比扎马,她叫雪莉,是个女孩子。”蔺焰尘说。 楚汛颔首:“我记得水浒里宋江有匹马也是通体雪白的宝驹,名字取得好听,我一直记得,叫照夜玉狮子,外国人取名还是缺乏韵味。” 蔺焰尘立即说:“那好,他以后英文名叫雪梨,中文名叫照夜玉狮子。” 楚汛侧目:“你可以给他们改名?” 蔺焰尘心下暗道不好,一时得意忘形过头,他嬉皮笑脸说:“我去与她的主人提建议,这么美的名字他一定会答应的。” 和我开玩笑是吧?楚汛勉强接受了他的圆谎,看向两匹白底黑斑的花斑马,指着说:“那它们是那两只马生的吗?一块黑一块白。” 蔺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阿帕卢萨就长这样。它们都绝育了。你想骑哪匹马?” 这么高的大马,让人望而生畏,楚汛问:“哪只性格最温顺?” 蔺焰尘说:“那还是杰伊吧。” 楚汛吃惊:“我以为会是那匹白马最温柔。” 蔺焰尘:“马不可貌相。她是个脾气很坏的女孩子,热爱自由,讨厌别人骑在她背上,我都差点被摔下来过。” 楚汛伸手摸摸那匹黑马柔顺整齐的鬃毛发辫,杰伊顺从地弯下脖子,蹭蹭他的手心,真是可爱。 蔺焰尘教他怎么上马,楚汛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125.番外·小庄的故事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要么等3天看, 要么补订阅 楚汛感叹:“我的眼镜真是多灾多难, 才换了新的,又坏了。” 前面要经过一条石头砌成的路, 凹凸不平,蔺焰尘说:“我牵着你的手走吧。” 楚汛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蔺焰尘不解地问:“为什么啊?你之前也不排斥牵手啊, 我们昨晚不是还牵了手吗?” 楚汛说:“那不一样, 昨天牵手是散步, 现在是你觉得我得被扶着走路, 我觉得我还没有残废到那种地步。” 蔺焰尘真是傻眼:“这有什么好倔的?” 楚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身上的气场柔和了下来。 蔺焰尘看着楚汛的脸,摘了眼镜以后楚汛的脸看上去嫩了很多, 眼镜使他气质严肃,眉心皱着,看上去很困惑, 他觉得楚汛这样更加好看。楚汛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平日里都被镜片挡住了。 蔺焰尘陪着他像是蚂蚁爬似的走,说:“阿汛,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更好看,不如换隐形眼镜?” 楚汛摇头:“还是框架眼镜对眼镜好。” 稍一分神, 话音未落, 差点跌了一跤。 楚汛想装作无事发生, 蔺焰尘对他伸出手:“阿汛, 就当我们牵手散步好不好?” 楚汛轻咳两声,矜贵地说:“那好吧。” 蔺焰尘忍着笑。 楚汛把手放进他手心。 蔺焰尘悄无声息地把手指从楚汛的指缝滑进去,十指交错地缠握住,抬起手,亲一下楚汛的手背,靠近到楚汛能看清他脸的距离,灿烂一笑:“走。” 失去眼镜的楚汛变得虚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行动之间在依赖着他。 蔺焰尘喜欢这种感觉,平素的楚汛像一阵风,他根本捉摸不住。 楚汛心细如尘,自然也发现了蔺焰尘的呵护,他这辈子只有蔺焰尘这样对待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他足够坚强独立,他从不哭,大家便以为他无需关心保护,之前他觉得这是因为小蔺的专业素养高,现在他都怀疑小蔺的真实身份,可假如不是为了钱,小蔺还对他那么好,是为什么呢? 蔺焰尘温柔地和他说话:“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那边还有个湖,想去玩划船吗?” “明天我带你去配新眼镜。” “今天晚上将就一下。” 之前在雪谷遇险,眼镜坏了,得到救援后当天就换了新眼镜,楚汛拉了下蔺焰尘的手,皱起脸问:“今天不行吗?” 蔺焰尘说:“今天已经这么晚,人家都下班了啊。” 楚汛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只是一副眼镜,又不是摘星星月亮的难事,他嘱咐下去,至多一个小时,绝对可以办好。 但那样多没意思,他准备明天亲自带楚汛去闹市的眼镜店定制眼镜,大街上人来车往,楚汛还不得牢牢牵住他的手,那才有趣。 翌日。 蔺焰尘牵着楚汛,带他去配眼镜。 楚汛果然不敢乱走,乖乖跟着他,蔺焰尘心下暗喜,觉得自己被楚汛牵着鼻子走好些天,这下总算扳回一城。 可惜只能拖个半天,叫人遗憾。 昨晚楚汛多可爱,眼睛懵懵,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地摸着路去。 楚汛换上一副新眼镜,世界瞬间一片清晰,终于活过来了。 喊上蔺焰尘准备离开,蔺焰尘说:“再配一副隐形眼镜。” 楚汛:“我说了我不戴隐形眼镜。” 蔺焰尘逼近他。 楚汛赶紧退开,红着老脸:“大庭广众,你可不能乱来。” 蔺焰尘拉着他的手:“算我给你赔礼,阿汛,我赔你一副新眼镜,再送一副隐形眼镜,你戴不戴都行,先收下再说,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个小玩意儿。”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忽然响起一声略带惊喜的问话:“蔺焰尘?是你吗?” 是在蔺焰尘的背后,楚汛的正面望过去,一个女生走过来,看上去就是和蔺焰尘相配的年纪,酒红色长发,明眸红唇,一张艳丽的脸庞。是蔺焰尘的熟人? 楚汛心上一颤,赶紧甩开手,别过头,装成和蔺焰尘不认识。 女生瞧见蔺焰尘的脸就确认了,滔滔不绝地说一大段:“好久没见你,你不是在中国吗?我还想着哪天去找你,你这人真是的,突然消失,不就是被收购吗?我们大家担心你好久……” 蔺焰尘急得要冒肝火,怎么这么倒霉,他真想直接堵住这个女人的嘴,他赶忙用法语说:“我有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下次再找你。” 女生听他忽然换成法语说话,还愣了一愣,但马上接上话:“好,怎么了?你生气了?怎么突然用法文说话?” 蔺焰尘有点凶地说:“和你无关。” 女生看看楚汛,又看看蔺焰尘,明白了,促狭地笑道:“哦,我懂了,怕被你的新男友误会?这只是个巧合,我不是故意的。” 蔺焰尘一直在用眼角去注意楚汛的神色,越看越心慌:“别说了,他……他还不是我男友。” 女生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着紧一个人,难怪你以前和哪个女生都交往不长久,原来你的爱好不同,你不必瞒着我们啊,我理解支持你……” 蔺焰尘只得说:“我真的没空和你说话,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你还不走?” 女生连声说好。 女生被蔺焰尘赶跑,眼镜店内重新恢复平静。 配好的隐形眼镜也拿到手。 蔺焰尘提心吊胆,怕楚汛发问,但楚汛只说:“我们回去吧。” 蔺焰尘思来想去,主动说:“你不问?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以前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楚汛笑了下,说:“你交什么朋友,和我没关系啊。” 蔺焰尘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见到楚汛和旁人走得近便忍不住吃醋,楚汛却毫不在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拉近地距离又变远了。 楚汛把情绪都深埋在心底,蔺焰尘不知道他大致听得懂法语。 ——“他不是我的男友。” ——“别告诉别人。”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他心灰意冷。 说来也是,他都觉得自己好笑,一个将死之人,还在兀自期待什么呢? 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发现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 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抱住他。 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 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 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 小蔺对这个情人岗位真是尽职尽责,楚汛起初欣慰,仔细想想却觉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钱买的,世上根本无人爱他。 他见过有人花钱买年轻的肉体,结果无法自拔,求着小情人留下,继续扮演真爱游戏里的角色,大抵就是遇见了小蔺这样的高手。幸好他行将就木,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否则说不定也会一掷千金,去讨小情人的欢心。 楚汛轻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换件衣服,我衣服都湿了,再穿着要感冒的。” 蔺焰尘这才松开手,望着他的眼底全是担忧,仿佛一片真心。 楚汛脱了衬衫,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忽然想被下了降头、迷了心窍,脱口说:“还是做吧。” 小蔺炽热的肉体随即贴了上来,他发冷的身躯像是自顾自地抱了上去。 蔺焰尘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你真的很瘦,以前有在好好吃饭吗?” 当然……没有,工作忙碌、压力大,有时顾不上吃饭,有时又塞一肚子油腻酒肉,回去抱着马桶都吐出来,他自尊心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纵自己变成秃顶凸肚的老男人,瘦总比胖好。 …… 蔺焰尘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才踌躇地问:“我可以问吗?我真想问问你,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 楚汛觉得自己很丢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哭成这样。 从小爸爸就教他,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假如他哭,都会被爸爸妈妈用失望的目光盯着,他们会让他别哭,却不会上前安慰他,受伤了就自己爬起来。 蔺焰尘不问还好,一问,楚汛忽地哭更厉害。楚汛从不在认识的人面前哭,大抵因为小蔺算半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也不算丢人,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叫蔺焰尘手足无措。 除了给他拥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楚汛哭了一会儿,说:“我因为喜欢男人,和父母决裂,五年没有见面。” 蔺焰尘满心怜惜油然而生,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和我爸爸也吵架,关系很差,也有三年没见面。” 安慰别的不幸,就是晒出自己的不幸。 这两个可怜人萍水相逢,惺惺相惜。 楚汛叹气,他还想说季天泽的事,但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蔺焰尘面前开口:“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蔺焰尘慢慢回过味来,楚汛说因为男人和父母决裂,绝不会仅仅是个性取向,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能再深入仔细去想,光是随便一想,蔺焰尘就觉得心口堵塞,郁闷难当。 季天泽说:“我再补你礼物。都这个年纪,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这么在意生日。” 是啊,无人在意他生日,所以他自己也应当不去在意,否则就是无理取闹。 小蔺这次却没展现出职业精神,非但没笑,还露出歉意:“今天是你生日?对……” 话还没出口,被楚汛笑着堵回去:“哎,哎,今天是我大好日子,我不想听抱歉,我想听恭喜。” 蔺焰尘脸上便扬起个笑:“你要什么礼物?” 他以前约过女伴,来往送香水、珠宝、美衣,当季新款,务必昂贵。 你就是我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平生第一次,花这样的大价钱过生日。楚汛看他,摇摇头,低头吃蛋糕,品评:“奶油有些打发过头。” 蔺焰尘恍然明白为何那时忽的鬼迷心窍——楚汛和他相似,孤独落寞,亟待人陪。妈妈去世后,爸爸忙于工作,虽然不至于忘了他生日,却总赶不回来陪他,补偿他一笔钱,可以任意购买喜欢礼物,还是孩子的时候生日是大过天的事,失望多了,便不再期待,还能得一句“懂事”的夸奖。 蔺焰尘问:“那我以后叫你‘阿汛’。” 楚汛刚抬头,一个吻轻柔撞在他嘴唇,他见小蔺目光微炙,对他说:“阿汛,生日快乐。” 楚汛脸烫,这小子演技真好。 夜幕合围,等到发现时,细雪已经落满了树梢。 楚汛站在落地窗边,温暖的室内,眺望远方,这可真是个寒冷的冬天。 门铃响起。 小蔺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再回他身边,手上多出一盒玫瑰。 楚汛笑话他:“真老土。”可就是这般老土的礼物,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 他想到自己,煞风景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送花,迟早要凋零。送给人家,再精心伺力,也要眼睁睁见它变烂,再扔进垃圾桶里。” 蔺焰尘把盒子递给他,说:“不会凋零的,这是永生花。” 楚汛仔细一瞧,还真的是。尴尬。 蔺焰尘亲他嘴唇:“有时你嘴巴真坏。” 楚汛如他所说,板起脸说:“我喜欢和你睡觉,但我不喜欢你亲我,以后没我同意,不准吻我。” 说完,走了。 噫。 蔺焰尘觉得苦恼,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你觉得他放-荡,他便禁-欲起来;你觉得他热情,他转头变得冷淡;你觉得他坦率,他立即要跑开。 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定。 蔺焰尘性格专注执拗,他读书时能为解一道难题沉迷数周,工作时能为一个项目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必要完成。他现在对楚汛充满兴趣,他想弄清这人。 126.番外四 订阅比不到百分70, 最新3天的章节, 要么等3天看,要么补订阅  如今要死了,他想开了, 反倒睡得好了。 可能也要感谢小蔺抱枕当得好。 楚汛体寒,连夏天最热时都手脚冰凉, 冬天很是受冻,他在被窝里抱蔺焰尘充满热力的鲜活肉体, 像个火炉, 供他汲取温暖。 昨天回来没力气折腾,楚汛早早睡下,今天醒来, 发现手被他焐在怀里。 楚汛静静躺着, 近距离看蔺焰尘的睡脸。 这个男孩子醒时桀骜不驯,睡着时柔和许多,看上去真是年轻, 五官生的极好,眉睫浓黑, 皮肤也光滑, 一看就充满胶原蛋白。真可爱啊。 楚汛看了好一会儿, 他从不知自己是个颜控,心底莫名鼓起爆飘飘然优越感—— 他竟然能睡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多光荣! 楚汛不想吵醒他, 想悄悄把手从蔺焰尘的怀里抽出来, 刚一动, 蔺焰尘就醒了。 蔺焰尘睡眼惺忪,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喃喃:“这么早。” 伸手把楚汛抱进怀里,充满困意:“再睡会儿好不好?” 这还早呢?楚汛笑了,无语,拍拍他的脑袋:“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饭吃。” 蔺焰尘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楚汛穿好衣服,扎起袖子去做饭。蔺焰尘安排租的海景别墅,设施一应俱全,他翻了翻冰箱,食材不太够,只有面粉和鸡蛋,调了面糊,煎蛋饼。早饭中饭混在一起吃。 蔺焰尘艰难从床上起来,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牛仔裤挂在腰上,皮带都没系好。如果是是个丑男这样穿叫邋遢,因他脸好身材好,这样穿就有种凌乱野性的帅气。 他还没睡醒,从后面抱住楚汛的腰,把脸贴在楚汛鬓边,问:“今天想去哪玩?” 又说:“你昨天都没亲近我,今天养足精神了没?” 楚汛脸红,这是在邀欢?他说:“今天不去哪玩,哎,把手拿开,你别摸我……吃完早饭,陪我去菜市场,我想买些食材做饭。” 蔺焰尘有些失望,还很嫌弃:“何必那么麻烦,我喊……高级陪游服务里也有此项目,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会有人买齐送来。” 楚汛摇头:“那不好,自己买才有乐趣。” 蔺焰尘从善如流:“那我陪你去。” 楚汛侧头看他,颔首:“你当然要陪,我花那么多钱,总得帮我推车拎袋。” 蔺焰尘说:“我一晚一万五,你包我一月却只花三十万,你以为我算术不好?” 楚汛坦荡说:“所以我才放你休息,做五休二,四个星期,每周五天,不是正好三十万。看看,我是个世上难有的好老板,现在能有几个老板按时放假、还不要加班?” 蔺焰尘哈哈笑了,在他脸颊上亲一下:“你真是有趣!但我情愿你是个恶老板,夜夜要我加班。” 吃过饭,楚汛查询后,带他去此地的菜市场。 蔺焰尘从小到大没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臭气熏天,狭窄拥挤,水泥地面脏的无处可落脚,只得跟紧楚汛。 楚汛去肉铺买肉,带着血水的肉放在案板上,老板挥舞驱蝇棒。 楚汛轻车熟路:“新鲜吗?” 老板说:“早上刚宰杀的,你看看这肉。” 楚汛买了三条牛肋排,再买了些菜,之后又去超市,买面粉、黄油、香精、调料和淡奶油。 蔺焰尘推着车问:“为什么不在超市买肉,这里的肉看上去多干净。” 楚汛鄙夷:“你一看就不做饭,超市的肉没有灵魂。” 蔺焰尘笑喷:“哈哈哈哈哈。” 看看楚汛买的食材,蔺焰尘猜:“你要做面点?” 楚汛点头。 走着走着,蔺焰尘忽然说:“我妈妈很爱做西点,她的手艺很好,我最喜欢她做的苹果派。” 楚汛说:“我就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妈妈才养出不做饭的儿子。我家里我妈妈不做饭,厨房是我爸爸的地盘,我从小以为厨房太危险女人不能进。” 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 楚汛:“……” 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 “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 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 然后在厨房做饭。 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 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 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 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 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 蔺焰尘这是平生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妈妈做苹果派,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帮忙,妈妈不嫌弃他,让他洗苹果,他踩着板凳勉强够到洗菜池,洗完苹果,袖子湿透,领口和脸上都溅满手,妈妈温柔地给他擦脸,拍拍他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蔺焰尘和楚汛自我吹嘘:“我真厉害,这一桌有我一半功劳。” 楚汛不揶揄他,把苹果派切开,分给他一块:“尝尝看。” 蔺焰尘尝了一口,香甜溢在心尖,他觉得和楚汛在一起真是舒心,楚汛做的菜都全部合他胃口。 楚汛问他:“好吃吗?” 蔺焰尘笑容灿烂:“好吃!” 楚汛被他的笑容感染,微微笑起来,说:“今晚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蔺焰尘心生龌龊:“什么?” 楚汛笑着说:“你认真装作我恋人,祝我生日快乐。” 如无奇迹,这应当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满足,过得尚算愉快。 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 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 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 “真是令人作呕。” “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 “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 “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 “说不定患有性-病。” “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 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 爸爸却不许他进门: “你这孽子!伤风败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 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 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 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 蔺焰尘抱住他。 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 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 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 小蔺对这个情人岗位真是尽职尽责,楚汛起初欣慰,仔细想想却觉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钱买的,世上根本无人爱他。 他见过有人花钱买年轻的肉体,结果无法自拔,求着小情人留下,继续扮演真爱游戏里的角色,大抵就是遇见了小蔺这样的高手。幸好他行将就木,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否则说不定也会一掷千金,去讨小情人的欢心。 楚汛轻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换件衣服,我衣服都湿了,再穿着要感冒的。” 蔺焰尘这才松开手,望着他的眼底全是担忧,仿佛一片真心。 楚汛脱了衬衫,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忽然想被下了降头、迷了心窍,脱口说:“还是做吧。” 小蔺炽热的肉体随即贴了上来,他发冷的身躯像是自顾自地抱了上去。 蔺焰尘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你真的很瘦,以前有在好好吃饭吗?” 当然……没有,工作忙碌、压力大,有时顾不上吃饭,有时又塞一肚子油腻酒肉,回去抱着马桶都吐出来,他自尊心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纵自己变成秃顶凸肚的老男人,瘦总比胖好。 …… 蔺焰尘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蔺焰尘才踌躇地问:“我可以问吗?我真想问问你,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 楚汛觉得自己很丢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哭成这样。 从小爸爸就教他,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假如他哭,都会被爸爸妈妈用失望的目光盯着,他们会让他别哭,却不会上前安慰他,受伤了就自己爬起来。 蔺焰尘不问还好,一问,楚汛忽地哭更厉害。楚汛从不在认识的人面前哭,大抵因为小蔺算半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也不算丢人,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叫蔺焰尘手足无措。 除了给他拥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楚汛哭了一会儿,说:“我因为喜欢男人,和父母决裂,五年没有见面。” 蔺焰尘满心怜惜油然而生,他想了想,自然而然地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和我爸爸也吵架,关系很差,也有三年没见面。” 安慰别的不幸,就是晒出自己的不幸。 这两个可怜人萍水相逢,惺惺相惜。 楚汛叹气,他还想说季天泽的事,但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蔺焰尘面前开口:“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蔺焰尘慢慢回过味来,楚汛说因为男人和父母决裂,绝不会仅仅是个性取向,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能再深入仔细去想,光是随便一想,蔺焰尘就觉得心口堵塞,郁闷难当。 年近三十的男人私生活可能干净?从不碰女人?甚至女同事对他示好都无动于衷?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他虽然纨绔,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望向庄瀚学,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你语气好些,我也不至于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