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陕西省,徐沟县城北四十里,马家屯矿区,义财矿场。 咚咚咚的巨大敲门声,惊醒了留守在矿里的财务,孙二羊。 “他奶奶的,谁呀,这么早的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孙二羊揉着眼睛,披了件羊皮袄,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院里的大铁门口。 “我。”铁门外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孙二羊吓了一激灵,他听出来,这是矿长马义财的声音。 当下孙二羊也不敢再发牢骚,麻溜的把门栓拔下,把门打开。 果然,矿长马义财那张黝黑宽大的脸,正出现在门外。 “矿长,你来了?”孙二羊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马义财,在马义财身后,还跟着十几号带着头套、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人,清一色的制式装备,一身劲黑,只留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这……这是出啥事了?”孙二羊惴惴不安的问。 “你甭管。”马义财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身冲身后的一个看起来瘦瘦的人说:“沈老先生,矿区简陋,里面乱七八糟的,您们多担待。” 看起来瘦瘦的人把头套往上一翻,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干瘦脸颊,瞧那模样,至少得有七八十岁。 孙二羊感觉更疑惑了,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子,带着一大堆的人到这穷乡僻壤的矿里干嘛来了。 老者身上的气势很足,一双小眼睛里透出让人心惊的明亮。 “我们赶时间,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要看的东西呢。” 马义财嘿嘿一笑,用宽厚的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沈老先生,之前说好的价格,您看……” 面对马义财的坐地起价,老者面无表情,向着身后喊了一声。 “小白子,拿钱,按原来的价格多给他一倍。” “好嘞。”一个魁梧的身子从老头后面站出来,把肩头的硕大背包重重卸在地上,拉开拉链,里面居然满满的都是一叠叠绑好的钞票。 “按照原定的价格,多一倍给你,拿好了。”魁梧汉子抓了四摞钞票,扔给马义财。 马义财稳稳的抱住钞票,目光停在那只巨大装满钞票的背包,眼睛里满是贪婪。 “咳。”老者咳嗽了一下,明亮的目光落在马义财黝黑宽大的脸上。“我们的时间很紧,希望能马上见到那件东西。” 马义财把贪婪的目光收敛起来,冲老者嘿嘿一笑:“放心,沈老先生,我马义财的为人这片做生意的都知道,是最讲信用的。咱既然拿了钱,说好的东西马上就到。” 说着,马义财向着孙二羊瞪了一眼:“尼玛个瓜劈,楞在这干啥,前天晚上在矿下面挖到的那个黑蛋蛋呢,马上拿过来,沈老先生要看。” 孙二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一大群人来到矿里是为了看那个黑蛋蛋。 这群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孙二羊在心里骂了一句,佝偻着匆匆跑进屋里。 “沈老先生,咱们里面请。”马义财嘿嘿一笑,大手一挥,领着大队人马进了院子。 “那个黑蛋蛋也不知道是个啥材料做的,硬的怎么敲都敲不烂,我这不是照了个相片想找认识的人看看吗,谁知道一天的功夫沈老先生就亲自找上门来了。”马义财一边笑着,一边眼睛滴溜溜的看老者,看样子是想从老者嘴里套出点话来。 老者冲着马义财不愠不火的笑了笑,合上了眼睛,站在院子里静等。 紧跟在老者身后背着包的那个魁梧的汉子也把头套翻了上去,露出一张国字脸,线条刚硬,看模样像是个当兵的。 汉子瞪起铜铃大的眼睛,盯着马义财。马义财吓得后退了一小步,讪讪的笑起来。 三两分钟的功夫,孙二羊怀里抱着一个椭球形的黑黑的东西,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 “矿长,矿长,这东西也太沉了。”孙二羊嘴里喘着粗气,跑到了马义财的跟前,邀功似的把怀里的东西举起来颠了颠。而他的这一举动,把老者那一方人都吓了一跳,一行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马义财看着老者的动作,目露疑色,笑笑说:“沈老先生,就是这东西了,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老者第一次皱起了眉,他远远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孙二羊怀里的东西,做了个手势。 “让他把这东西轻轻放在地上。”老者说。 马义财点点头,冲孙二羊吼了声:“听见了没,让你把东西放在地上。” 孙二羊缓缓蹲下身,把这个沉重的黑蛋蛋轻轻放在院里的土地上。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黑蛋蛋缓缓走来,魁梧的汉子搀扶着老者的胳膊,也跟了过去。 而剩下的人,都全副武装,远远地盯着地上的这个东西,不靠近一步。 瞧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马义财也看出了点门道,看这样子,这东西不是啥好玩意? 当即,马义财也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远离了这个黑蛋蛋。 老者和魁梧的汉子绕着这个黑蛋蛋缓慢而谨慎的走了一圈,老者又有些颤抖的蹲下身,近距离的打量了它一番。 终于,老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魁梧汉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老者转过身,冲着其余全副武装、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同伴们点了下头,说道:“是它,成与败,就在今天了。” 没人出声,既没有欢呼雀跃,也没有唉声叹气。 所有人依旧沉默。 马义财一直偷偷留意着这一队人的反应,他以为既然沈老先生肯定了这个黑蛋蛋就是他们如此迫切所要找到的东西,那么大家也该多少露出喜悦的表现来。 没有。 马义财再次一个个的盯着沈老先生的人看,一个能表现出一丁点喜悦的动作都没有。 而就在马义财打量着众人反应的同时,老者也向他走了过来。 马义财愈发殷勤的冲着老者笑着:“沈老先生,您看这东西到底是个啥玩应,能不能跟我说说,满足一下我这几天的好奇心。” 老者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来时的模样,一片波澜不惊,无喜无忧。 “这个东西的来历,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见到沈老先生不肯告知这东西的来历,马义财急忙说:“沈老先生,只要您把这东西的来历告诉我,那这东西您需要,我绝对最低价卖给您。” 老者摇摇头:“它对我们没有用处,也没有人敢把它留下来。我们马上要去当初挖出这东西的地方看一看,多少钱,你给一个价。” 马义财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他看了看地上放着这个东西,又看了看老者。老者的话,让他心里有些犯忌讳。但他也摸不清老者是不是别有用心。 想了想,马义财又摆出一脸的笑容:“之前挖到这个东西的地方的矿已经采的差不多了,那边井区的矿车也在维修,顿时间内我们也没法去哪。” 老者盯着马义财。 “那个地方,我们今天必须要去,你开个价,我不还价。” 马义财还是笑,对方越是这个姿态,他越是笃定挖到黑蛋蛋的地方肯定有值大价钱的东西。 “真不好意思,我说的是事实,真的,就是我们自己现在想去那,也是去不成呀。” 老者再一次皱起了眉,他叹了口气。 跟在老者身后的魁梧汉子站了出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方突然翻脸,让马义财猝不及防,他刚要张嘴回话,身子却一下子僵住。 因为对方抽出了一把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马义财哭丧着脸,学着电视剧里的场景举起了双手。 老者开口缓缓地说道:“不告诉你,是因为对你只有害处没有好处,你看看刚刚抱过这东西的那个人。” 听了老者的话,马义财缓缓转头看向孙二羊,却看到孙二羊此时目光呆滞,嘴巴张开,嘴角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讥讽,藏着深深地怨毒。 孙二羊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马义财可以很笃定的判断。是中毒了?还是怎么了? 马义财心里琢磨着,还暗自庆幸新亏自己没有碰那个黑蛋蛋。 在老者的示意下,魁梧汉子放下了手里的枪。马义财还没松下口气,就听老者继续说道。 “我们这些人此次是专门为挖出这东西的那个地方来的,那里对我们非常重要,谁拦着我们,我们就要谁的命。” 看外貌慈眉善目的老人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样一番要杀人的话时,顿时又把马义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沈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呀,自己只是知道他非常有钱,还想着借这个机会多捞他一笔呢。谁知道,对方却是这么一个狠角色。 魁梧男子把肩膀上扛着的背包重重的砸在马义财的脚下。 “送我们去那里,这些钱都是你的。” 背包的拉链打开着,一叠叠的钞票从背包里散落出来,洒满一地,那壮观场面让马义财这个矿长也忍不住看直了眼。 咽了口唾沫,马义财摇摇脑袋,对老者说:“送你们去那没问题,但那里的矿车确实出了问题,矿井里绕来绕去的你们肯定找不到。这样,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带你们去那。” 马义财心里想,这些人拿这么多的钱换的东西肯定是价值连城啊,看眼前这架势就算是自己得不到了,可也该跟过去开开眼界不是。 可听到马义财这样一说,魁梧男子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确定要跟我们下去?” 马义财被对方看的一慌,把心一横,还是咬牙点点头。 魁梧男子没再说什么,拍了拍马义财的肩膀。 事情商量妥了,马义财马上打电话叫工人开井,还不忘把已经属于自己的那一大包子钱找到背人的屋子里锁好,然后让工人把已经完全僵住的孙二羊和那个黑蛋蛋都抬进屋子照看着。 “矿……矿长。二羊这是咋了?我看送医院吧。”抬孙二羊的工人结结巴巴的对马义财说。 马义财哼了一声,“上医院不花钱啊?”说着,他瞥了孙二羊一眼,却看到孙二羊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渗人,那嘴角完全的勾起来,配着他那呆滞的目光,愈发的透出怨毒的气息。 马义财心里一虚,挥挥手:“赶紧抬进屋子里,找人照看着,给他喂点水,一会我从井里上来,看不行再送医院。” 安排好了工人,马义财擦擦额头上的汗,走到老者这些人的身边,冲老者讪讪的笑着:“马上就可以下井了,您看还需要准备什么不?” 此时,无论是老者,还是魁梧男子,都已经把头套带好,一副全副武装的态势。而这时候,马义财才近距离的观察到,他们的头套很特殊,连眼睛的地方都有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透明膜罩着。 这么严实,跟防毒面罩似的,也不怕捂死。马义财心里骂道。 老者深深地看了马义财一会,两道目光把马义财看得心里一慌,他下意识的问:“怎……么了,沈老先生。” 老者摇摇头。 “没什么,马矿长家里有什么人吗?”老者似乎很随意的在和马义财聊天。 马义财嘿嘿一笑:“有个从老家跟过来的婆姨。” 老者点点头:“没有儿子或者闺女吗?” 马义财哈哈一笑:“早年日子苦,没生,现在婆姨岁数也大了,不生了。”他看似洒脱的甩了甩手,心里却在暗想:老家的婆姨是人老色衰连个子嗣也没给自己生下来,但自己在城里包养的那个小美人可是水灵着哩,上次回城里听说她怀了,现也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哩。 “没有就好。”老者点点头,合上了眼睛。 马义财听着这话,心里顿时火起。说这话什么意思,沈老头是在咒我绝后呀。 不过因为之前魁梧男子的那把枪,马义财还是很有记性,没再流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 一切准备妥当,老者带着一众人来到矿井前,矿车小,下去的人多,所以准备了前后两辆车。 “真的要跟我们下去?”临出发前,老者又问了马义财一句。 马义财哈哈一笑:“您老就带我下去,当是让我开开眼界了。” 老者点点头:“那好吧。”他想了想,又对马义财说,“咱们这趟可能会耽搁点时间,你告诉你的工人,这段时间里都老老实实呆在矿场里,谁也不能往外走。” “没问题。”马义财爽快的答应,招手叫过来两个工人,把话交代下去。 “可以了。”马义财和老者都站在前面那一辆车上,对老者说。 老者点头,他转过身,一一认真仔细的看过同行的所有人。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老者,这场面,让马义财忽然想到了一个成语。 视死如归。 “出发!” 还不等马义财深做思考,老者一声令下,两辆车前后开动,飞快开进了狭长幽深的矿井,驶向了那片漆黑的未知。 第一章 死亡梦境 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李哲翻身从下铺摔到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努力的睁开眼睛,透过窗户射进来的灿烂阳光刺眼的厉害,他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 一夜宿醉,以至于李哲已经记不清昨晚那个漂亮女孩的具体长相,能在凌晨四点多挣扎着爬回宿舍,全依仗于他强大的意志力。 用力的握手成拳砸了砸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李哲靠着床坐在地面上,从裤兜里掏出一款老式诺基亚直板机,手机时间显示,下午,两点半。 “又睡了这么久。”李哲抓了抓头发,把手机随意的往下铺一扔,从床底抽出脸盆,摇晃着走向走廊尽头的水房。 至于手机上那惊人的53条未接来电,李哲选择了无视。 李哲,二十二岁,京开大学二年级学生,天生一副好皮囊,公认的校草。曾与同是京开大二学生的校花许晨被称为校园最甜蜜幸福情侣,却在一个星期前,突然无原因与许晨提出分手。 李哲的家境算得上富裕,身为遗腹子的李哲被母亲一人拉扯长大,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更没见过父亲的长相。 李哲跟的是母亲的姓,自小长大也习惯了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个善良而积极阳光的人。好的性格加上优质的外貌,让李哲在整个京开校园里都非常受欢迎,他和许晨也一直是作为校园里最受同学们羡慕的绝配情侣。可就在上个星期,从来善良阳光的李哲性情大变,先是无理由与许晨分手,然后每天逃课酗酒,出入风尘场所,纵情声色。 曾经最熟悉李哲的好基友们,也惊愕的发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李哲居然变得如此陌生。 “都是那该死的梦。”李哲狠狠地一拳砸在书桌上,实木的桌子发生重重的闷响,他的拳头也瞬间破皮流血。 “为什么要是我。”李哲喃喃道,目光里是浓浓散不开的绝望。 李哲从来不是个悲观的人,曾经的他是整个班级的小太阳,永远活力四射,待人友善,积极向上,喜欢他的人都说呆在李哲身边,会被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正能量所感染。 而如今,李哲再也不是那个带给人正能量的阳光少年了。 简单洗脸过后,李哲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皱巴巴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头发也乱乱的,刚被水打湿的头帘贴在额头,半遮住了他涣散的目光。 他的脸依旧帅的一塌糊涂,只是苍白颓废的让人惋惜。 一个女生拦住了李哲的去路。是个穿着打扮从头到脚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正怒气冲冲的盯着李哲,手里握着一个信封。 “李哲,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接晨晨的电话。” 李哲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许晨的好闺蜜,刘婉。 李哲皱了下眉,把目光移开,目光涣散的穿过刘婉看着她身后的校园甬道,没回答她的问话。 “李哲,你真是个混蛋!” 刘婉很生气的骂了一句,把手里的信封用力的摔在了李哲的脸上。 刘婉转身离开了,留下李哲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直到刘婉已经消失在校园甬道的转弯处,李哲才回过神来,蹲下身,把那张信封捡起来。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娟秀的小字写了慢慢一张纸,李哲认出那是许晨的笔记。 看都没看许晨写了什么,李哲扯了几下,把信撕个粉碎扔进垃圾桶里。 无视四周围观同学们的差异目光,李哲微微佝偻着身子离开。 在经历了那一场梦境后,整个世界都已经颠覆,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看法,已经再也影响不到李哲了。 离开我,离我越远越好。许晨,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一切了。 李哲拳头握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在经过校门口十二号教学楼的时候,李哲突然抬起头,他仰头注视着教学楼的顶楼六层,在李哲的视野里,灿烂阳光下的教学楼六层笼罩在一层扭曲的灰暗里,在那层楼每一间教室门口每一个窗户玻璃背后,都有一个模糊扭曲的白影站在那。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啊。” 李哲喃喃的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再过多的停留,收回目光,垂下头,匆匆的离开了京开的校门。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还要用最后的每一秒来放肆的享受这个扭曲的世界。 深夜,在夜店酒吧放纵了一整周的李哲出奇的早早离场,他没有回宿舍,在学校的旁边旅店开了一间房。 静静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合十,摊在肚子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就这样静静的等候。 23点59分59秒,李哲听见了自己手机的闹铃声。 世界陷入黑暗,时间和空间都在扭曲,李哲失去了能主观感受世界的所有方式。 一瞬间,又似乎是一整年。 李哲站在了一座石桥上,这座桥前后长的吓人,向前向后看,都遥远的缩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好像长的贯穿了整个世界。 天空昏暗无光,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天地都是一种暗淡的红色,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只有这样一座桥,桥下是半透明的浑浊河水,浩瀚辽阔,看不见河的边际。 河面上泛着几乎凝固的油脂光泽,看那河水滚滚流淌,却又让人感觉粘稠的让人恶心。 李哲深吸了一口气。 七天,果然是七天时间,自己又被梦境带到了这片恐怖的唯心世界。 七天前,是李哲第一次被梦境拉进这个唯心世界。当时,他单纯的以为是在做梦,同样出现在梦境里的,还有十几个不同口音不同年龄性别的人。 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像李哲一样,认为这是梦。 可接下来,这个世界里的恐怖经历,让李哲一辈子也忘不掉。 恐怖的厉鬼不断的从桥下爬上来,将一个个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 肢解、剥皮、剁碎、碾压…… 李哲亲眼看见,不足五米远,一个中年男人被厉鬼把器官从肚子里掏出来,然后一点点的喂还给那个男人吃。 纯粹的噩梦,一整夜,李哲都在疯狂的逃命。即便是梦,那种惨绝人寰的经历,李哲也绝不想体验一丁点。 在梦境的最后关头,一只厉鬼追上了李哲,手已经贴在了李哲的后背上。 李哲感觉到那种渗人的凉意,从后背一直蔓延到全身,他一动也不能动,只有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充满了他的全身上下。 那时候,一个和李哲同龄的年轻男人一把拉住了李哲,拖着他继续向前跑,把李哲从厉鬼的手下,救了出来。 年轻男人利用梦境最后的十几秒,告诉李哲。 这不是简单的梦境,而是能投影进现实的唯心世界。醒来后,决不能把这里的一切透漏到外界,否则遇到最恐怖的事情。 七天后,他还会回到这个梦境的唯心世界。 而今晚,整整七天后,李哲果然如同年轻男人所讲的那样,回到了这座让人绝望的石桥上。 第二章 唯心诅咒 再一次站在这座古老的石桥上,七天前那些惨绝人寰的场面又鲜血淋漓的浮现在了李哲的脑海中,一种极度的恐惧感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弥漫。不同于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无知无惧,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李哲只感觉身体不自觉的在发抖,两条腿也软的厉害。 这一次,会死掉吗? “喂。”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李哲身后响起,李哲当即被吓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上。 “你第二次来到这里,被吓成这样也是正常的。”说话的是在七天前救下了李哲的那个年轻男人,上一次并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李哲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看到是他,李哲稍微心安了一些。 这是一个资深者,虽然不知道他来到这个梦境世界有多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从他身上,自己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回到这里来,来这里要做什么?这些都是李哲要迫切知道的。 年轻男人走到李哲身侧,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李哲,笑笑说:“上一次太危险,还没来得及和你认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箜,京州人,今年二十七岁,看样子应该比你大。你可以称呼我林哥或是直接叫我名字林箜。。” “林哥也在京州?”李哲有些惊喜,眼下的局面,能和这位资深者有任何的共同点交集,都让他欣喜若狂。 就好像共同点多了,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我叫李哲,是京开大学大二的学生。”李哲说。 “你是京开的学生吗?”年轻男人林箜点点头,“如果我们都在京州的话,那么在现实世界见面倒是方便的多。如果,我们俩都能活过今晚的的话。” 林箜沉默了一下,拍拍李哲的肩膀。 “不要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过长的时间,虽然每次进入这个唯心的梦境世界最开始的时间是比较安全的,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说着,林箜已经匀速的朝前跑起来。 李哲迅速的跟上,与林箜保持一个速度。 进入这个世界最开始的时间是比较安全的吗?这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李哲已经在心里将林箜刚刚说的话记下。 李哲从小到大都有坚持跑步的习惯,只是近一周因为绝望而纵情声色,导致体力有些亏空,而现实世界的体能居然原原本本的映射进了梦境中,跑了一小会,李哲身上已经出了一些汗。 林箜见了,不以为怪:“上一次见到你时,你的体力是很好的。看你今天出汗的模样,大概这一周在现实世界里放纵去了吧。” 李哲有些尴尬。 林箜边跑边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最开始被拉进这个唯心的梦境世界,谁的反应都差不多。我也是从你这样过来的。不过要想在这里活下去,保持体能还是很关键的。” 李哲点点头。林箜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还有机会活着回去,他一定会每天坚持锻炼体能。 要整晚逃避鬼的追杀,没有体力绝对不行。 也是奇怪,刚刚再次进入这个梦境世界时,李哲的心里满是绝望和恐惧。可这样和林箜聊了几句,他居然平静了很多,身体不颤抖了,内心里也有了求生的希望。 这就是绝境中同伴的意义呀。 平静的李哲重新具备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他开始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逐条整理出来,向林箜询问:“林哥,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在这里死掉了,在现实世界会怎么样?” 问完问题,李哲迫切的盯着林箜,这是他急切需要知道的。 谁知道,林箜没有直接给他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林箜叹了口气:“说实话,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准确的回答你。其实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多少,这是我第四次被拉进梦境世界。我只能根据自己的几次经历,以及部分猜测,跟你说一说。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 李哲认真的点头。 “能这样完好无损的回到梦境世界,你应该是遵守了我上次梦境结束后对你的忠告。” “是,这里的一切,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在经历了上一次的梦境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有什么变化吗?” “有。”李哲肯定的回答,也正是因为这种变化,才让他更加确信在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他也选择听从了上一次梦境中林箜的忠告。 “首先是我的后背,在上一次梦境中被鬼碰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印,怎么洗都洗不掉。每一次照镜子看见它,都让我有种极度恐惧的感觉。我去医院检查过,拍摄X光的时候,整个医院的电都断掉了,那台X光机也直接坏掉。” “然后是我开始在校园里看见各种各样的恐怖东西。比如在十二号教学楼的顶层,那些玻璃背后的白色鬼影,在经历梦境世界之前,我从未见过。而我问其他人,我能看见的,他们都看不到。” 听了李哲的话,林箜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很显然,李哲经历的这些,他应该都经历过。 “京开大学校园里也开始出现诅咒了吗?居然是这样。”林箜点头说。 “什么意思?”李哲不解的问。 “那是一种诅咒,你背上的黑色手掌印,教学楼玻璃后面的白色鬼影,都是诅咒。”林箜解释说。 “事实上,这个唯心的梦境世界,就是诅咒的世界。它是现实世界的投影被诅咒后形成的唯心空间。而我们,被不知名原因拉进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联通唯物世界和唯心世界的诅咒媒介。” “我们在这世界里会不停地被诅咒,如果活下来,这些诅咒会藏在我们的身体里,而如果我们在这里死掉,唯心世界的诅咒会以我们死去的灵魂为媒介,蔓延到我们的现实世界。” “蔓延到现实世界?”李哲在理解这句话,唯心和唯物世界的概念他还很模糊,但这句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是说这里的鬼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李哲问。 林箜点头:“我怀疑你们校园里出现的鬼影,就是因为诅咒蔓延。” 李哲惊愕,如果林箜所说是真的,那么京开大学就很危险了。 想想许晨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蛋,本想着自己离她远点,她就能安全,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可如今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要求京开大学封校,还是让许晨退学? “这些关于这个唯心梦境世界的解释,有些是我遇见的资深者和我说的,有些是我亲身经历后总结出来的。唯心的东西没有规律可言,都是没办法用物理规律去解释的。上一次我之所以对你说,不能把这里的事情传到外面,是因为那样做就有可能成为诅咒传递的媒介,要么会将诅咒蔓延到现实世界,要么会把一些知道了唯心世界的人拉进来。” “原来是这样。”李哲恍然大悟。 “林哥还遇到过比你知道的更多的资深者吗?”李哲听见还有比林箜知道内幕更多的人,不禁问道。 “当然。”林箜点头:“这个梦境世界是现实世界投影产生的,每一次进来的场景都有可能发生不同的变化。算上这一次,我是第四次进入梦境世界,这座石桥,是我经历的第二个场景。” “一般来说,每一次被拉入相同场景梦境世界的,会是同一组的人。比如,如果咱们俩这一次都能存活下来,那么下一次的梦境世界,我们依然会同时出现,是同一组的人。而像我们这样被拉进梦境世界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组。有时候,不同组的人会出现到同一个梦境世界场景。就好像在我第二次进入梦境世界,就遇到了另一组的人。在那个组里,有两个极其厉害的资深者,我就是跟着他们才活了下来。而我对这个世界所了解的很多信息,也是从那两个资深者口中得知的。” 林箜一口气说了很多,而李哲脑子转得快,也快速的理解了林箜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那被拉进这个梦境世界的人,恐怕会是个很庞大的数目。”李哲想了想,问:“林哥,咱们这个组里,最资深的是哪一个?” 林箜叹了口气,苦笑着:“每一次进到梦境世界里,都在疯狂的逃命,几乎没怎么和别人说过话。不过,据我观察,如果不是组里有资深者藏起来没被我发现的话,最资深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李哲愣住了,也摇头苦笑着。 倒不是瞧不起林箜,而是说到底,在这样的地步下,组内能有资深者存在就增加了大家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这一组内最资深的就是林箜的话。李哲笑笑。那也只好靠他们自己了。 第三章 桥的特殊性 林箜跑步的速度很快,李哲跟着他,一会的功夫已经跑到了新人降临的地点,这时候弥漫在桥面上的雾气更浓了。 隔着雾气,李哲已经隐约的看见对面的新人们。现场乱糟糟的一片,大多数的人都在慌张的走来走去,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救命。 李哲注视着人群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极了待宰的牲畜,想起了七天前的自己,只感到一阵悲哀。 跟着林箜身后,李哲缓缓走出了雾气。现场所有人的模样都清晰的落在李哲眼前,大致的扫了一眼,七男四女,算上自己和林箜,一共十三个人,看来应该是这次梦境世界的全部人员了。 李哲和林箜的出现让人群瞬间安静,然后突然爆发出更加杂乱的呼喊声。人们朝着李哲和林箜走过来。 “你们是谁,是不是你绑架了我们!”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很愤怒的冲林箜喊,“你这样做严重侵犯了我的人权,我会叫我的律师起诉你们!” 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满脸的泪痕:“你们一定是在做真人秀,求求你我不拍了放我走,我家姑娘发烧了躺在床上,还等着我给熬药呢。” 面对嘈杂的声音,林箜始终保持着一张微笑的脸,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目光不停的扫过围过来的每一个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上一场梦境死掉的人太多了,只剩下他和李哲两个人。如果可能,他愿意多带几个有潜质的新人。在唯心的梦境世界中,人多了也是安全的一种变相保障。 可惜的是,在这批新人中并没有出现让林箜觉得有价值的人。原本他还是打算对这些新人简单说几句注意事宜,可面对而如此杂乱的场面,他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他抬手看看表,初始的保护时间快要过了,他决定带着李哲先行离开。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正当林箜决定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穿着名贵西服的男人昂首阔步的走出来,看模样像是个公司的大老板。 人从来都有依附强者的习惯,特别是在这种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境地中。一看到这个老板模样的男人站出来说话,其余的人都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号令。 场面安静下来,老板模样的男人露出满脸的笑容,目光在林箜和李哲的脸上转了两圈,向着林箜伸出了手。 “你好,鄙人大洋公司副总裁,李华胜。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大洋公司。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中不少人发出了惊呼。这是家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的大公司,是能经常上报纸头条的那种,能做到大洋公司副总裁这个位置,眼前的这个李华胜绝对能算是社会上的人精了。 他这一报名号,当即在新人中的威望高涨,所有人都向着他聚拢。 大洋公司的名号,林箜是知道的。他向着李华胜微微一笑,却并没有伸手去握对方的手。 “称呼就免了,既然你能控制住局面,我就和你们多说几句。” 林箜的态度没有因为对方的副总裁身份而发生任何改变,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即便是你在外面的地位再高权利再大,也是毫无意义。 能做到副总裁的位置,李华胜的涵养还是很高的,他并没有因为林箜的举动而表现出任何恼怒的神色,微微一笑,说:“小兄弟请讲。” “我说三条,希望你们能记在心里。” “第一,这不是绑架,也不是真人秀。” “第二,这里有鬼,会死人。” “第三,如果幸运的活下来,回到现实世界千万不要把这里的信息泄露给任何人。我的话说完了,三十天后有缘再见。” 林箜简单的说了几句,他一直注视着李华胜的表情。当说到第二条有鬼会死人时,林箜分明的看见李华胜脸上闪过不屑的神色。 林箜一笑,心中道:你很快就会相信的。 再次看了眼时间,林箜转身要离去,人群中再次变得嘈杂,新人们纷纷在质疑林箜的话。 “你给我站住!说什么这里有鬼,我看就是你们俩把我们绑架了,不说个清楚,你们别想离开!”最开始时那个衣着华丽曾经要让律师起诉林箜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林箜的胳膊。而林箜动作利落的一个侧身,反手一引,直接把中年男人摔了出去。 “我不喜欢动粗,你们也不要逼我。” 林箜很潇洒的回头丢下这样一句,带着李哲离开了。 看着地上挣扎了半天都爬不起来的中年男人,新人中再没人敢冲上前去。 而新人的领袖,大洋公司副总裁李华胜却站在原地,看着林箜和李哲慢慢消失在雾气中的身影,眉头紧皱。 尝试过,却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发展的新人,让林箜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也就不在意了。转而认真的思考起今晚的梦境世界如何度过。 “林哥,没看出来你身手这么好。”李哲在见识过林箜刚才那一手后,真是惊讶极了。 林箜笑笑:“在梦境世界里经历的久了,什么样的情况都会遇到,有时候不光是鬼危险,人也要注意。我这搏斗的技巧还是专门去苦学的。” 李哲点头,心想要是今夜能平安过去,自己也必须得练练身手才是。 “林哥,新人都单独行动了,咱们俩该怎么办。这座桥就前后两个方向,我们往哪边走?”李哲问。 “是啊,桥就两个方向,你这句话说的很对。”林箜赞许的看着李哲,没想到他能一句话就点明了这个梦境场景的特殊性。 “我在上次梦境结束后的一个月里,一直在想这个场景的问题。石桥,只有一座桥,这个特殊的场景就定型了我们只能走前后两个方向。那么这样一来,问题就产生了,如果在前后同时出现鬼,堵住了所有的路,我们该怎么办?” 李哲很聪明,他听林箜这样一问,顿时就想明白了。 “林哥,有道理,如果有厉鬼同时拦住我们的去路和退路,我们就只能跳河了。可上一次的梦境中,居然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没错,上一次的梦境中,厉鬼只从后面追我们,所以我们能一直向前跑。可无论跑了多久,我们都没看见这座桥的终点。” “我怀疑,这座桥根本就没有起点和终点,它是无限的。而一直在这座桥上逃跑,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只有跳下去,才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第四章 多了一个 “跳河是破局的关键,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局面,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林箜话锋一转继续说,“按照以往梦境世界的经验来看,这条河里一定有极为恐怖的东西。” 李哲靠在栏杆上向河里望着,河面很平静,半透明的河水泛着粘稠的油脂光泽,不用别人提醒,明眼人一看这河水就知道绝对有问题。 “现在我们怎么办?新人都在前面,我们向另一个方向走?”李哲问。 林箜摇摇头:“目前我们对于这个场景的信息掌握的太少,朝着一个方向贸然行动很危险。先等等,不要离那群新人太远。” 两个人正说着话,从前方的雾气里有一个人影走过来,李哲和林箜都瞬间警觉,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那人影走到离两人十几米的距离时,李哲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少年,背着一个单肩包,看起来像个学生。 “是新人。”李哲轻声和林箜说。 少年看见了李哲和林箜,露出喜悦的神情,他加快了走过来的脚步,一边高兴的说着:“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相信你们。这绝对不是绑架,请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行动。” 说话的功夫,少年又走近了五六米。李哲刚想朝着少年走过去几步说句欢迎的话,却猛地觉得一道巨大的力气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向后拖去。 林箜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快跑!” 李哲被林箜这股力量拽了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向后连退了几步,他扭过头却看到林箜铁青的脸色,同时后背黑色手印的地方开始剧烈的灼烧。 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头传到脚底,就好像被冷水从头淋下,李哲瞬间惊醒。 在刚才那十一个新人里,哪有这张面孔!!! 而就在这一瞬间!距离两人已不足五米的少年整张脸剧烈的扭曲起来,他眼睛瞪得滚圆,眼角流淌出渗人的鲜血,嘴角诡异的翘起,发出尖锐的笑声!! ………… “听到声音了没?”白露狐疑的朝弥漫的雾气那边望去,她似乎听到什么人在笑。 和白露一起被拉进梦境世界的,是她正在考察期的男朋友赵瑞明。 “什么声音?”赵瑞明疑惑的问,他歪了歪脑袋,认真听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呀。” “你呀,笨的。”白露没好气的瞪了赵瑞明一眼,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赵瑞明的上衣。 大多数的人都围绕在那个大洋公司副总裁李华胜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露看了那边一眼,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神情。 “真是一群脑残,谁有能力把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架到这个鬼地方来。居然还在议论刚才那两人是不是绑匪。”白露语气不屑的说。 赵瑞明深以为然,白露的观点他向来是不敢反驳的。 “露露,你说……咱们是被外星人绑架了?”赵瑞明想了想说。 白露哼了一声:“看科幻小说看多了吧你。” “那……难道咱们都已经死了,现在是死亡之前的幻觉?”赵瑞明缩了缩脖子,他这话一说出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露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不过我感觉自己现在一切都还正常,我不认为我已经死掉了。” 连续被白露反对了两次,赵瑞明不说话了。他性格从小内向,自从和白露认识以来就被她吃得死死的,在表明了喜欢白露开始追求她后,更是唯她是从,不敢有任何相违背的举动。 “其实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了。”白露叹了口气。 赵瑞明抽了口冷气:“露露,你也觉得我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鬼?”赵瑞明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赵瑞明害怕的样子,白露没好气的敲了他脑袋一下, “在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的情况下,现在就是说有鬼,我也相信了。”白露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怎么离开这座该死的桥,四周都是雾气,桥下面又是那种恶心的类似油脂的液体,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刚才李华胜派人前后都看了,前后走了快一公里,连桥头都没见到,那两个人居然也都不见了。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境地。” 白露吐槽着,她的心态倒是很好,比起很多中年人都换乱的失去了理智,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可以如此冷静倒显得难能可贵了。 白露漫无目的的四周看着,虽然她不太喜欢那个李华胜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但也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境地下,跟着大部队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所以他和赵瑞明躲在角落,既不选择掺和那些人的高谈阔论,也不贸然离开。 “要是刚才果断点跟着那两个人走,也许会比现在的状况要强得多。”白露正想着,却忽然注意到在侧面远处的雾气中,有一个黑影站在那,一动不动。 白露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 正待白露要叫赵瑞明,让他帮忙看看那个黑影是不是个人。赵瑞明却有些颤抖的先开口了。 “露露……有些不对劲。” 白露转过头,却看到赵瑞明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流出汗来,正伸着手指一个人一个人的数数。 “怎么了。”白露莫名的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她一边问赵瑞明,一边盯着那个雾气里的黑影。 黑影依然死死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人数不对了。”赵瑞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露露,你还记着刚才咱们一共有多少人?” “十一个。”白露说,从一出现在这个桥上,白露就悄悄的跟赵瑞明把所有人都数了一遍,一共十一个人,她记得很清楚。 赵瑞明更害怕了,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现在,多了一个。” 白露只觉得头皮都炸麻了,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也悄悄的按人头数起数来。 真的多了一个人,连着数了三遍,白露发现,现在这里一共是十二个人。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白露也害怕起来,她猛地想起雾气里的那个黑影,在转头一看,那黑影居然已经无声无息的接近了这边。 此时,她和黑影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白露隐约能透过雾气,看见那个黑影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白露身体就僵硬了。 那居然,是个寿衣店里的纸人! 第五章 杀戮开始 当发现了事情端倪的白露已经吓得半死时,围绕着李华胜的人群还在争论个喋喋不休。 “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报警,咱们把大伙集中起来,一起朝着桥的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到桥头去。”一个黝黑矮个男人提议说,他叫周福明,是个裁缝店的老板。 “要我说,桥离下面的河面也不高,咱们直接找几个会水的人跳下去游泳出去,一条河能有多宽,很快就能找到岸边。”另一个魁梧的男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叫陆然,是家健身会所的私人教练。 被围在人群中李华胜却没有说话,他用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 在这座桥上呆的时间越久,李华胜越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世界中了。看看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暗红色天空,再看看这条古怪的石桥。李华胜回想起林箜所说的话,这时候他已经有些相信了。 “难道真的有鬼?”李华胜喃喃自语,能同时把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绑架到这种地方,只有鬼才能做到吧。 “或者是中了迷药,让大家产生了幻觉?”李华胜眉头紧皱,认真思索着。他能做到大洋公司副总裁的位置,一身见识胆魄都可谓是远超常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唯独没经过如今这般诡异的场面。 李华胜还在犹豫不决,人群里已经吵翻了天,周福明的观点还是很得人支持,有六个人表示愿意跟着周福明走走看,试试能不能找到桥头。 “李老板,快做个决断,无论怎么样都比在在这里等死要强。”曾被林箜摔倒在地上的那个中年人郑军也凑过来,催促着李华胜。 “那朝那个方向走吧。”李华胜一咬牙决定下来,他伸手指向了李哲和林箜离开的方向。虽然对于他们俩的身份还有所怀疑,但李华胜却认为跟着那两个人走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好!”人群中一阵欢呼。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论向着哪个方向走都好,只要是不在这里等死就行。 李华胜的决定一出,立即全体通过,就连刚才提议游泳去找河岸的健身教练,陆然,也没有提出异议。 当即,李华胜叫周福明整顿所有人,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周福明叫齐了所有人,郑军自告奋勇的清点人数,可数了两遍,脸色却一下白了。 郑军偷着推了推身边的陆然,小声说:“兄弟,你数数,我怎么觉得人数不对呢?” 陆然抱着膀子,有些不解的看了郑军一眼,也清点了一遍人数。数了几遍,陆然也发现不对了。 “李老板,咱们少人了。”陆然站在人群最后面,吼了一嗓子。 “少人了?”李华胜皱起眉头,他左右看看,果然只剩下了十个人,而最开始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是十一个人。 “大家互相看看,少了谁了。”李华胜说,大伙也听从的互相打量起来。几分钟的功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胖女人举起手,犹犹豫豫的说:“李老板,好像是少了那个对年轻的小情侣。” 李华胜绕着大家看了一遍,果然是不见了那个白露和赵瑞明。 “是少了他们俩。”李华胜点头说,可话音刚一落,李华胜的脸也瞬间白了。 少了两个人,怎么还能剩下十个人呢! 他有些不相信的又仔细数了一遍,还是十个人。 少了白露和赵瑞明,却又多了一个人,是谁!难道是刚才那两个人又回来了? 李华胜心中犯着嘀咕,后背也渗出了冷汗。 “呵呵呵呵……” 正在李华胜茫然之际,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那声音好似用指甲刮着黑板,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李华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胖胖矮矮的女人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漆黑的头发如同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只在头发的缝隙间,露出一只肿胀的眼睛。 这笑声太过于渗人,以至于人群纷纷避让开。李华胜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强装镇定正要问对方是谁,中年人郑军已经急着冲了上去。 “你谁呀!别以为装神弄鬼的我们就会怕你!”火冒三丈的郑军一把揪住那女人的头发,用力一拉,却连同那女人的头颅一同拽下来。 乌黑的血从女人的脖颈间喷洒而出,浇了郑军一脸。 而没了头的女人依旧站在那里,刺耳的笑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鬼呀!”郑军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手中那女人的头扔出去,滴溜溜的在地上滚了好远。 “呵呵呵呵……” 尖叫声不断响起,人群疯了一般都四散的逃开。而李华胜却好似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健身教练陆然拽了李华胜一把,想带着他一起跑,却见李华胜的身子一晃,脖颈间一道血痕慢慢开裂,硕大的头颅也滴溜溜的滚落在地。 陆然吓得腿都软了,连退几步,看着身首异处的李华胜,再也顾不上谁,掉头就逃命去了。 ………… 在另一边,李哲和林箜已经拼命逃了很久,那只冒充新人的厉鬼自惊鸿一瞥出现后,就在也没见过。李哲掉头看了几次,对林箜说:“林哥,那只鬼没跟过来。” 林箜摇头:“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跑得不够远。那只厉鬼的出现意味着今晚的诅咒杀戮已经开始,厉鬼随时会从各个地方出现。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必须保持移动,尽量远离诅咒区域。” “什么是诅咒区域?”李哲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林箜解释说:“这是我经历过几次梦境后发现的规律。每次厉鬼出现就意味着在四周形成了一个诅咒区域,处于这个区域里的人遭受诅咒和厉鬼攻击的概率会大大增加。诅咒区域本身呈现传染性,会根据其诅咒强度的强弱以不同的速度向四周空间蔓延。刚才出现的那一只厉鬼就说明在那周围已经形成了诅咒区域,所以我们要尽量向外跑,避开它。” 李哲点头:“原来是这样。” 第六章 死里逃生 “小心,前面有东西。”急速奔跑中,林箜忽然喊道。他身子猛的减速停下来,惊人的惯性带得李哲差点摔倒。 在前方迷雾中,隐隐约约的立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 气氛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黑影再次紧张起来。林箜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李哲紧跟在他身后。 左右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都无法看清那黑影的模样,林箜回头看了看后面,咬牙说:“李哲你留在这里,等我过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盯着点身后,如果有东西追来你随时喊我。” 李哲有些动容,面对那个很可能是厉鬼的黑影,林箜选择去冒险而把自己留下来,这份情谊让李哲很是感动。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加起来也不满一天,可在生死间建立起来的这份友谊又岂是寻常的感情可以比拟的。 李哲深吸了口气:“林哥还是你留下来策应我,你的经验丰富,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有办法解决。” 林箜摇摇头,笑着说:“这不是争着去的事情,就算是让你去观察,以你才进入梦境第二次的经验,也未必能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要多说了,听我的没错,我小心的过去看一眼。咱们得尽快判断出那东西是什么,才能做好应变。你也做好心理准备,最坏的情况下咱俩必须马上跳河。” 林箜坚决的说,向李哲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猫着腰缓慢的朝着那个黑影凑了过去。 李哲留在原地,也微微弯起身子,一边盯着身后的迷雾,一边用余光留心着林箜那边的举动。 只见林箜走得缓慢,却离那个黑影越来越近,眼看着他和黑影之间不足十米的距离了,林箜猛地站住。 李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林箜停了片刻,又朝着黑影凑近了几步,然后再停下。李哲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也冲过去跟在林箜身后,看看那究竟什么情况。 林箜离着那个黑影已经太近了,光看那距离就让李哲冷汗直流。以那样近的距离,如果那黑影是个厉鬼,林箜根本没办法逃走。 而就在李哲为林箜紧张着的同时,他却再次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的凉意。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注意林箜那边,而疏忽了对身后那边迷雾的盯防。 李哲连忙转头,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上那个黑色的手印突然变得滚烫。 他看见在那团迷雾里,一个影子飞快的接近了这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那影子已经冲出了迷雾! 李哲看清了冲过来的东西,那是个脸色煞白,七孔流血的厉鬼!它的双手双脚都按在地上,像野兽一样仰着头,用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有……鬼!”李哲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这一刹那间,李哲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轻了几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头顶上像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冰水不停的灌下来。 跑!李哲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以一种几乎非人的姿势生生把自己的身子扭转了个方向,脚下猛的发力,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这时候,李哲根本没办法思考,也无法顾忌林箜那边的黑影是个什么东西。 而林箜也在李哲发出喊声的第一瞬间抬头看见了追过来的恐怖厉鬼,他好歹是经历了六次梦境的人物,虽然也是惊得冷汗直流,身体发抖,却还能保持思考。 “李哲跑到我身后!”林箜眼睛瞪得滚圆,牙关咬碎,手里抄着一样东西,直面迎上了急速接近的厉鬼。 李哲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倒在了林箜身后,而厉鬼也几乎在同时跟了过来。 这时候,厉鬼离林箜不过半米的距离,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看向林箜,身体里发出咯咯的渗人声响。 空气都似乎凝滞,林箜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衣服也全被冷汗浸透,索性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而李哲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也是认了命一般,紧闭着双眼,眼角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 就这样死了吗?李哲心中想,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都如同堕入冰窖里一般冰冷,只有后背的那个手印越发的炙热,似乎要烧起来。 就这样,李哲等了好久,却一直没有等到厉鬼的杀戮。 他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从地上向厉鬼哪个方向看过去。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刚才出现的厉鬼只是两个人的错觉。李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四周看了好一会才确定厉鬼真的走了。 “林哥,我们活下来了!”李哲站起来,激动的说。 而这时候,林箜也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刚才挡在李哲身前,距离厉鬼不过半米的距离,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几乎让他精神崩溃。 “真的走了。”林箜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浑身瘫软,直接摔倒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大笑着,对李哲说:“李哲,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说着说着,林箜的眼泪也不住的流下来。这真的是他六次梦境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李哲脸上的泪痕也还没有干,也同样的放声在笑,他坐在林箜身边,喜悦的拍着林箜的肩膀。 李哲知道这回厉鬼能退走,肯定都是林箜的功劳。他这时候注意到,在林箜身前倒了一个真人大小、寿衣店里买的那种纸人。 原来刚才林箜正是用这个纸人挡在了他和李哲身前,挡住了厉鬼。 “林哥,这个纸人就是挡住厉鬼的关键吧?它是哪来的?”李哲靠着林箜坐着,好奇的问道。 林箜平复了情绪,深吸了几口气,解释说:“这个纸人就是刚才拦在我们前面的黑影,在我确认了它只是个纸人的时候,厉鬼也已经出现了。当时我判断出咱俩已经逃不掉了,索性就用这个顶在前面试了一试。” “就好像在现实世界里会用纸人来祭奠死去的人一样,在这个唯心梦境世界里,纸人对鬼也有会一定的作用。在我之前的梦境经历中,也曾遇到过厉害的资深者用特制的纸钱向鬼买路,只是我还从来没亲自尝试过。没想到在这一次绝境中的放手一试,居然真的成功了。” “奇怪,在这条桥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纸人存在呢?我记得在上一次梦境中并没有见过啊。”李哲想了想,很奇怪的问。 林箜想了想,说:“按照我的经验来看,既然出现了这样能够阻挡厉鬼的纸人,就一定有它特定的用处。这个纸人我们要收好,我猜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用到。” 林箜拍拍衣服上的土,站了起来,他说:“刚经历了厉鬼的袭击,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新的诅咒区域,不宜在这里停留,我们继续前进,离开这里。” 李哲点头,他也站起身,却忽然感觉到右脚传来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再次摔倒在地上。 李哲疼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右脚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在脚踝处已经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看样子是已经断了。 第七章 无路可逃 林箜蹲下来,检查了一番做出判断:“断了。”他抬头看了李哲一眼,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瓶喷雾,一卷绷带。 “我这里只带了速效止痛喷雾和固定绷带,勉强能控制住伤势不再恶化。” “一定是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扭到了。”李哲呲牙咧嘴的说,刚才为了从厉鬼手下逃生,肾上腺素极度分泌,即便是脚断了也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危险过去了,钻心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林哥你走吧,别管我了。”在这样的场景中处于行动不便的状态,李哲很清楚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有些绝望了。 林箜倒是一脸的冷静,他冲李哲摇摇头:“别放弃。”先是到那边的纸人处,三下两下的把纸人卷起来,揣进怀中,然后在李哲身前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李哲上来。 “快点,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否则很可能会遭遇第二轮攻击。” 李哲惊愕的看着林箜的举动,在这样生死局面中依然不放弃行动不便的自己,林箜的这份人情太大了。李哲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出,将他胸中积攒的恐惧和压抑一扫而空。 知道在这样的局面下不能浪费时间多做客气,李哲也不多做废话,迅速的趴在林箜的背上。 林箜健步如飞,他的体能之强,远超过李哲的想象。在负重一个大活人一百二十斤的重量下,几乎不受影响。而林箜也是想快速脱离这处诅咒区域,没有保存体力,全力加速着。 石桥笔直向前,似乎永远到不了终点。而弥漫的雾气却越来越浓,桥面上的可见度也越来越低。 李哲伏在林箜背上,密切注视着四周的情形,他忽然听见前方的迷雾中传来剧烈的喘气和奔跑的脚步声。 “林哥,前面有东西。” 林箜点头,他匀速的慢下来,沿着桥的一侧谨慎前进,看样子如果遇到厉鬼袭击,他是真要做跳河的打算了。 雾气中,前后的跑出两个人影,一个高高瘦瘦看起来像个男的,一个个子中等梳着马尾辫,是个女的。 对方似乎也被林箜与李哲吓了一跳,远远地停下来,那男的哆哆嗦嗦的转头问女的:“露露,对面那个是不是鬼。” 听声音,男的几乎要哭出来。 “镇定点,我看不像,要是鬼早就冲过来了。”马尾辫的女的说。 而这边,李哲和林箜也在判断,对面的身份,直到那两人周围的雾气散去了一些,李哲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是新人的中两个人,他们的长相我有印象。”李哲说。 “有些场景的厉鬼可以更改人的记忆,不能轻易做判断。”林箜沉声说,他背着李哲动作不便,着实要更加谨慎。否则会连跳桥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是人吗?”对方的男的又走进了点,语气弱弱的问。 李哲和林箜都都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在那男的都快要掉头跑掉的时候,林箜开口了。 “我们两个是活人,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十二个人里,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胡说,我们分明是十一个人,哪来的十二个。七男四女。”女的回答说,她似乎判断好了李哲和林箜的身份,放下戒备走了过来。 “原来是你们。”白露大方的站在林箜身前,打量着李哲,“看样子你们两个也很狼狈,在这样的环境里脚受了伤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哲瞥了白露一眼,没说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露,他叫赵瑞明。” “林箜,李哲。”林箜言简意赅的说,他的目光一直在白露和赵瑞明的身上游走,利用细节做着判断。 很显然,这两人中年纪轻轻的女生白露才是主导者,而看赵瑞明一脸的唯唯诺诺,看样子一路应该是以白露马首是瞻。 “你们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吧,能不能和我们简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东西。”白露问,回忆起刚才逃亡的场面,她还一阵心慌。 林箜说:“解释的事情先不急,你先和我说说是怎么逃过来的,眼下我们可能有个大麻烦要处理。” 白露面露疑惑,不过还是顺从的把自己从在大部队里发现端倪,到先行逃走被厉鬼追杀的经过说了一遍。 林箜听了,脸色一变,说了一声:“不好。” 李哲问:“怎么了。” 白露和赵瑞明也盯着林箜。 林箜说:“刚才你们俩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妙,听你们这么一描述,看来是真的了。想一想,我们两个人分明是提前离开的,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活人。即便是你们顺着我们的路线逃走,也该是从身后追上我们才对。而现在,你们却是从正面和我们相遇了。” “就是说这是个闭合的环形桥?”李哲点头。 “没那么简单。”林箜叹了口气,“我猜测,这座桥上八成存在着空间折叠。通俗的讲,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 因为突然出现的厉鬼,新人队伍刚形成的脆弱集体瞬间瓦解。每个人都在拼了命的逃亡,不停有慌乱的人和人撞在一起,摔倒在地。厉鬼不断的现身杀人,鲜血四溅,断肢残骸散落一地。 裁缝周福明在厉鬼出现的第一个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人群中第一个逃跑的,跟在他身后还有两男一女。这四个人拼命地跑了好一会,只感觉胸腔里几乎要炸裂开,每一次喘气都是火热的气体。 “跑不动了,等等我。”体力透支的女人摔倒在地,把手伸向前方,挣扎着喊道。 而包括周福明在内的三个男人,没有一个停下来帮助她。 又跑了好一会,周福明左侧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已经……跑得足够远了吧。” 周福明穿着粗气,回头看了看弥漫的雾气,说:“那……咱们……慢点跑。” 此时此刻,周福明也早已经体力透支,只剩下心中的恐惧支撑着他不断的向前跑。他一边说,一边大口的喘气,身上的汗早已经把衣服都打湿了。 “我说……那些杀人的真的是鬼吗?”周福明右侧的男人说。 周福明摇摇头,刚想说话,却猛然感觉到右脚被人用力的拽住,重心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幽怨的声音从周福明的身后传来,一双冰冷的手,顺着周福明的右脚摸索向上, 周福明颤颤巍巍的扭头去看,只见到却是刚才那个体力透支掉队的女人,她脸色惨白,眼睛里不停地流出鲜血。 “鬼……鬼!救命啊!” 周福明绝望的仰头向另外两个男人呼救,他们却头也不回的疯狂的逃走了。 第八章 跳河 健身教练陆然和周福明逃跑的方向相反,他长得人高马大,体能也好,很多新人下意识的都跟着他逃命。停下来的时候,算上陆然自己居然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其余四人虽然比不上陆然的一身肌肉,却也看得出都是经常锻炼的,体力都很不错。 陆然成了五人中的核心,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他,等着下一步的行动。 陆然走到桥栏杆旁,向外望着。桥身被浓浓的雾气笼罩看不见太远的地方,向下看却是无边无际的河水缓缓流淌,河面上泛着油脂的光泽。 陆然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电子仪器,电子屏上黑色的线条胡乱的汇聚在一起,勉强能看出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点不规则的画着圆圈。 “这一台是可以规划移动路线的仪器,我平时健身跑步常用的。来到这座桥上后,这台仪器的定位功能就没办法使用了。但依然可以记录我们的移动轨迹。从它上面记录的线路来看,我们在这座桥上并不是在朝一个方向运动,而是围绕着一个点在反复的绕着圈。”陆然说。 “会不是你的仪器坏掉了。”一个人提问。 “或者是仪器被磁场干扰了?”另一个人也质疑。 陆然摇摇头:“我也觉得很奇怪,毕竟我们身处在桥上,如果说这座桥在一直转圈我们就该察觉到,但如果说仪器坏掉了或者说被干扰,我觉得可能性也很低,毕竟仪器的其他显示都一切正常。” “可以验证一下……”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当大家都看过去时,声音又止住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宽大带帽卫衣的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有些消瘦,穿在大大的衣服里晃晃荡荡的。他站在所有人的最后,微微低着头,似乎害怕别人看他。 “把话说完。”陆然鼓励男孩说。 男孩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过了一会终于再次开口说:“想知道仪器是不是出错了,可以验证一下。这座桥宽大概有七八米,可以站在一边朝另一边笔直的走过去,看看仪器上显示的是不是一条直线。” 陆然一拍脑袋:“对呀。好主意。” 他当机立断,拿着仪器从桥的一边一步一步笔直的走向另一侧,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仪器,果然是一条直线。 陆然把仪器给每个人看,证实了仪器是好的。 “那么问题就严重了。”陆然严肃的说,每个人的脸上也都阴沉起来。“看样子这条桥真的有古怪,如果按这个样子继续跑下去,就算是累死也是没有终点的。” “怎么办?”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就算知道这条桥有问题,可除了继续跑下去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干脆跳下去吧。”陆然把牙一咬,说,“所有人都会游泳吧,我们跳下去,游泳找到河岸。” “可如果这条河没有岸呢?”有人质疑问。 陆然说:“没办法考虑所有的情况,现在局势这么危急随时都有鬼追上来,即便是有危险我们也要尝试一下。” 场面沉默下来,固然陆然是现在五人中的核心,但并不是他提出的倡议所有人都愿意无条件执行,相比于未知的河水,桥面上还是更会让人感觉安全一些。 “谁愿意和我跳下去游泳试一试。”陆然问。 好一会没有人说话,男孩有些害怕的模样缓缓把手举起来。 “我,和你一起。” 陆然冲男孩笑了下,问:“有胆量,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张贺然。”男孩怯生生的回答。 ………… “鬼打墙?”白露和赵瑞明吃惊的盯着林箜。 “这……这也太扯了吧。”赵瑞明咧着嘴说,他之前只从小说里见过这个词。 白露瞪了赵瑞明一眼:“有鬼你都能接受,鬼打墙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说完,她又看向林箜:“你的意思是因为这座桥上有鬼打墙存在,所以我们走不出去,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那就是说我们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有可能走回最开始遇见鬼的那个地方?” “没错,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林箜叹了口气,“原本想着只要避开诅咒区域就可以平稳的度过前半夜,等到万不得已的局面再跳河,可现在看我们必须得跳下去了。” “林哥是说?我们现在就要跳河?”一直沉默的李哲开口问,他此刻已经被林箜放下来,靠在桥栏边上。 “是的。”林箜说,“考虑到可能有空间折叠的特殊性,如果不同的诅咒区域叠加起来,会形成更加恐怖的诅咒。一旦我们闯进其中,就有可能瞬间死亡。我们不能再在这条桥上冒险了,遇到闯进叠加的诅咒区域里,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李哲点头。 “可……”一听真的要从桥上跳下去,赵瑞明看着桥下油脂状的河水就打退堂鼓,他不太会游泳,看着那恶心的河水也一点都不想跳下去。 “这河里面万一也有鬼呢,还是呆在桥面上结结实实的安全吧,到了河里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赵瑞明说。 林箜摇头:“在梦境世界里,随时都有死掉的危险。每一次行动慎重是必要的,但也一定不能犹豫。往往在犹豫的时候,人就会被厉鬼杀掉。以我的经验来看,眼下跳河是相对安全的选择。” “你……经验很丰富?”白露怀疑的看着林箜。 “这是我进入的第六次梦境场景。”林箜说,并没有再多做解释。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多做耽搁了。 林箜转头看向李哲:“一会我扶着你,一起跳下去,有没有问题。” “我相信林哥的判断,没问题。”李哲干脆果断的说。 “好。”林箜点头。他想了想,从怀中把那个折起来的纸人掏出来展开。这纸人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一点折痕都没有。 林箜没有再和白露、赵瑞明多说什么,一只手扶着李哲,一只手拿着纸人,爬上了桥栏杆。 “准备。”林箜说,“三、二、一。” 倒计时数到一,林箜和李哲一起从桥上跳了下去。 第九章 恐怖升级 “靠!就这样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没礼貌!”看见林箜和李哲果断的跳下桥,赵瑞明有些急了,他靠着栏杆往外看,波澜不惊的河面上一切如常,看不到林箜和李哲的影子。 “他们……消失不见了……”赵瑞明目瞪口呆的对白露说。 白露走过来看向河里,果然看不到了林箜和李哲。 “空间折叠?诅咒区域?”白露还在思考着刚才林箜所说的话,却还是一头雾水。 “他拿的那个纸人在哪见过。”白露皱着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对赵瑞明说,“往回走,去最开始的那个地方,把那个纸人拿到手。” 赵瑞明一脸愕然,却还是听从的跟在白露身后。 ………… 陆然的号召力有限,到最后也只有男孩张贺然愿意跟着他。 “张贺然,你游泳怎么样,平常能游多远?”在准备跳下去前,陆然和张贺然聊了两句。 很明显能看得出,现实里的张贺然一定是个很内向的孩子,陆然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低着头不敢和陆然的目光对视。 “在老家的小池塘里玩水时学的,狗刨。”张贺然低着头小声说。 “原来是这样。”陆然点头。从张贺然的穿着打扮上陆然看得出这小孩的家境不太好,再结合着张贺然的话,陆然判断出这小孩应该是从农村出来的。 “会狗刨就行,没事,哥可是正规的游泳教练。”陆然亮了亮自己的肌肉嘿嘿一笑。 不得不说陆然真是天生的乐天派,不仅仅肌肉发达,神经也是大条的可以。身处在这样的危险境地,刚刚又才经历过被厉鬼追杀,可他却依然能保持这种乐观开朗的心情。 站在石桥的栏杆上两个人准备往下跳,从桥身到河面大概有七到十米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张贺然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陆然和张贺然反复说了几遍跳水时的注意事项,让其一条条的记牢。 “张贺然,能问你个问题吗?”在跳下去之前,陆然扭头看向张贺然。 “什么?”张贺然诧异的问。 陆然笑笑:“其他人都认为在桥上会安全些,你游泳又不厉害,为什么会选择跟着我。” 张贺然表情很认真的抬头注视着陆然,又缓缓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因为我感觉到如果留在桥上我会死。” 陆然愕然,看张贺然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走吧,既然我们两个都认定留在桥上会很危险,那就不要在石桥上多做停留了。” 陆然和张贺然前后跳下,相继落入河中。只当真正接触到这河水,陆然才发现,这条浩瀚的大河里流淌的,居然满满的全都是油。 全身被油包裹的滋味着实有点糟糕,那种油腻的感觉让平时很注重个人卫生的陆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就在这时候,张贺然仰头指着桥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陆然哥,你看上面。” 陆然顺着张贺然所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在头顶的石桥上所有死去的新人都并排站在一起,脸色惨白,眼睛里淌着血,带着怨毒的笑容,向着他招手。 陆然几乎就要喊出来,吓得一身冷汗。 “哥,那些死去的人都变成鬼了吗?”张贺然颤抖着问。 陆然好一会才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他向着张贺然惨然一笑,说:“幸好我们跳下来的早,不然肯定跑不掉。” 他正说着,下意识的用手去擦额头上的汗,却猛然间感觉到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用力的往下拖。在这股巨大的力量下,陆然甚至都来不及挣扎,瞬间沉了下去。 “陆然哥!”张贺然大声喊着,却看到在陆然沉下去的水下,缓慢的浮起一张泡得发胀的人脸。伴随着一阵渗人的笑声,那张脸张开了眼睛。 张贺然只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拼命地向前游去。 ………… 白露和赵瑞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碰到厉鬼袭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瑞明感觉周围的雾气越发的浓了,空气里有种要让人窒息的压抑感。白露一句话也不说的走的飞快,赵瑞明也只好加紧速度跟在后面。 “露露,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怎么感觉这不是我们来是走过的路呢?” 走了相当长的时间,却依旧没有走回出发时的原点。赵瑞明困惑的问道。 可白露就和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露露!”赵瑞明快走两步,一把拍在白露的肩膀上。 白露站住了。 可让赵瑞明有些不安的是,白露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露露,你……你怎么了?”赵瑞明惴惴不安的问。 白露动了,她缓缓的转动脑袋,身子却一动不动。 白露的脑袋直直的转过了一百八十度。 赵瑞明只感觉到从头到脚一阵冰凉,这张转过来的脸,又哪里是白露! 那是一张惨白的鬼脸,七窍流血,嘴角带笑。用那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 白露站住了,她有些奇怪的回头看看赵瑞明,这家伙的反应有些古怪,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句话不说,要是按着他以往的习性,怕早就叫苦连天了。 跟在白露身后的赵瑞明同时站住,他的头垂着,白露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脸。 “赵瑞明?”白露试探着叫了他一句。 没反应。 白露刚想伸手推他一下,却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 白露眼睛瞪大,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这个“赵瑞明”的脚下居然穿着一双女人的鞋! 白露没有多想,转过头拔腿就跑,拼尽了全力。 她跑着跑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白露下意识的看了眼绊住她的东西,那是个足有六七米的细长生物,好像一条蟒蛇,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忽然白露看到了这生物的脸!她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居然是赵瑞明!真正的赵瑞明已经死掉了!被鬼拽住头和脚活活的拉扯成了这个模样! 第十章 纸人为舟 “那两个人是对的,这个桥上已经没办法待下去了。”白露拼了命的往前跑,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鬼在不断的接近。 “必须要跳了!”白露咬了咬牙,正在她想往桥下跳的时候,她看到了前方迷雾中的纸人。 “找到了!”白露喜出望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纸人有什么用途,但听之前那两个人的言语,这纸人必然很重要。 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厉鬼的身影。白露把心一横,冲那纸人跑去。 十米……五米……一米!眼看着纸人已经在身前,只要伸手就能抓住,白露却猛然感觉到背后袭来一阵阴风。 “呵呵呵……” 渗人的笑声传来,不待白露有反应,一只冰凉的手已经从后面摸上了她的脖子。 至此,石桥上再没有了活人。 张贺然还在拼命的向前游泳,他总是感觉那只鬼在背后跟着他,而且越来越近。 “真的会死在这里么。”张贺然心中黯然的想着。 从小到大,张贺然一直有一种可以预知死亡的能力。四岁那年父母出车祸,他从早晨起床就开始流泪,一直哭到车祸的消息传到家里;八岁那年孤儿院的老院长突发心脏病,张贺然在前一天夜里梦见了老院长的死;十三岁那年张贺然同班同学下课在校门口被社会青年用刀子捅死,张贺然提前有了预感,曾经劝那个同学下课不要出教室,可他没听…… 这样的事情,在张贺然的身上发生过很多。经历的多了,张贺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有别于常人的能力。 可提前知道身边人的死亡,对张贺然而言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特别是在小时候,他明明预见了父母的车祸,却没有阻止。这件事成为张贺然心里最深的痛,一直压着瘦弱的他。使他这么多年一直沉默寡言、不爱和别人打交道,渐渐地,他也愈发的孤僻自卑。 而今天在这个恐怖的梦境世界里,张贺然从出生以来第一次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种临近生命终点的压抑感,让张贺然喘不过气来。 刚才如果不跳下桥,也许就死掉了吧,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呢。 张贺然心里想。 这么多年压在他身上的心理负担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生活和生命对于他而言并不比死亡来的更加美好。 如果能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死掉,或许也是一种归宿了。 张贺然想着,心里对于那些厉鬼的恐惧感渐渐地消失了。当坦然接受了死亡,似乎这个可怕的梦境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张贺然的游泳不太好,游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感觉到了疲惫。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 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似乎是有东西接近了。 张贺然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后面一定是厉鬼到了。在最后的死亡关头,他决定转过头去,仔细的看一眼这厉鬼的模样。 他转过身,却看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道巨大的力量传来,张贺然瘦小的身子就好似被抓住的小鸡仔,被拽了上去。 “是新人中的一员?”一个声音问。 “错不了,他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另一个声音回答。“别担心了,刚才在后面观察了这么半天,我能确定这货是个活人。” 张贺然被放下来,他仰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曾经出现在他们新人大部队面前,警告了大家的那两个人。 是活人! 张贺然没想到自己抱着必死的心,却再次意外的活了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撑了下地面想站起来,却感觉到地面柔软的不受力,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正坐在一个纸人的上面。 “动作轻点,别给这个纸人弄坏了,要想活命咱们三可就指望着它了。”那个确定自己是活人的男人说话了,张贺然抬头看他,对方正冲自己笑了笑。 “我叫林箜,27岁。他叫李哲,22岁。看你的样子,得管我俩都叫哥。”林箜笑着说。 张贺然下意识的低下头,回答说:“我叫张贺然,18岁。” “原来是个小朋友。”林箜看向了李哲,“你不是最小的了。” 李哲坐在后面,一只手护着骨折的脚。痛的直咧嘴,他冲着张贺然笑了下,然后问林箜:“林哥,咱们这样能安全坚持到梦境结束吗?” 林箜摇摇头:“就算是纸人有一定抵御厉鬼的能力,但也没有可能让我们一直安全下去。按照我以往在梦境世界中的经验来看,越是到梦境的结尾部分,厉鬼的攻击就越会肆无忌惮。还记得上一次吗?” 听到林箜忽然提起上一次梦境,李哲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上一次梦境结束的那段时间,厉鬼的攻击开始变得疯狂,从桥的两侧栏杆不断爬上厉鬼,每隔几秒钟就会遇到一次攻击。当时算上林箜和李哲,还有四个人存活,看样子都是至少经历过一次梦境的资深者,却都在梦境结束的时候被厉鬼抓住杀掉了。 而李哲要不是有林箜拉了一把,肯定也死在了那里。 张贺然虽然听不懂两人的话,但却没有开口发问,只是静静的低着头抱着脚坐着,一言不发。 “越到后面,我们越要小心。”林箜强调说。 纸人做的小船慢慢悠悠的在飘着,在河面上的雾气要比石桥上薄了很多,能看到的范围也要广得多。但极目四望,林箜却一直也看不到这条河的边际。 李哲也发现了问题,他皱眉说:“这条河不会和石桥一样,是没有尽头的吧。” 林箜摇摇头,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桥有问题,可以跳桥。可这条河出现了古怪,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两个人都一筹莫展之际,沉默了很久的张贺然却忽然小声的说。 “天上……天上出现了一个月亮。” 林箜和李哲同时抬起头看去,果然如同张贺然所说的那样,在暗红色的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轮弯弯的月亮。只是这月亮的颜色却是鲜红的,就好像刚从鲜血里捞出来一般,从里到外散着一种诡异。 第十一章 苦海无边(第一卷完) 伴随着天空中诡异血月的出现,三人头顶上那座石桥也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无数的人影。这些影子都诡异的扭曲着,有的笼罩在蒙蒙的雾气中看不清,有的挤在桥边的栏杆上露出狰狞的脸。 桥上的影子居然都是鬼! “我明白了。”林箜仰头看着石桥上数不清的鬼影,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我之前遇见过的一个特别厉害的资深者,他说过他在找一座彼岸之桥,这座桥能贯穿生死,到达未知的终极彼岸。” “我猜我们头顶的这座桥,就是那座彼岸之桥。” 林箜语气确凿的断定。 “彼岸之桥?什么意思?”李哲问。 林箜叹了口气:“看见桥上的鬼影了吗,那些都是死在桥上的灵魂,被诅咒化为了厉鬼。而我们所在的这条河,在那个资深者口中有另一个名字,叫苦海。” “苦海无边?”李哲抬起头。 “没错。”林箜苦笑着点头,“当初那个特别厉害的资深者就是这样说的,当时我还无法理解,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我们脚下的这条苦海,是没有边界的,上面的人永远也到达不了彼岸。” 血月越来越亮,石桥与河面的雾气渐渐散去,站在纸人上的林箜极目远望,却无论在哪个方向都看不到岸边。 极远处的河面与暗红色的天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扭曲的线条。 “我们逃不掉了。”林箜绝望的说。 石桥上鬼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容纳不开,不断有厉鬼开始从石桥掉下,落入河中。 “它们冲我们来了。”李哲说话的瞬间,几十道鬼影已经围在了三人身边。 “呵呵呵呵……” 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论看向哪边,都是恐怖之极的鬼影。鲜血在河面上流淌,围住了纸人,让纸人无法移动,李哲三人停在了原地。 “你们……为什么……不带我们两个一起走……”鬼影中浮现出白露和赵瑞明的身影,表情怨毒的盯着林箜和李哲。 “张贺然……到这边来……”陆然脸色惨白的现身,声音低沉的冲着张贺然招手。 “你们抛弃了我们……都得死……都得死……”李华胜、郑军等惨死在桥上的新人从前后左右出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死!死!死!”所有的鬼魂都在低沉着呻吟。 李哲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尾巴根处升起,一直蔓延到后脑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三人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背靠着背。 “林哥,我们要死了吗?” 林箜也有些颤抖:“没有办法了,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们身下的纸人渐渐的被河面上蔓延的鲜血浸湿,从边缘开始一点点的沉入河中,而周围的鬼也在一点点的缩小包围的圈子。 “呵呵呵呵……”渗人的笑声越来越大,不停地有鬼向着三人伸手抓来。 这已经是必死的局面,就连林箜也无计可施了。 张贺然也在抖,但他却有种感觉,似乎他们三个并没到死亡的绝境,冥冥中还有着一丝的生机。 是什么呢? “林哥,如果我们死掉了,会变成鬼吗?”李哲问。 “谁知道呢。”林箜苦笑了一声,他也坐了下来,和李哲背靠背倚在一起。“李哲,死在了梦里的话,现实里会有人为你流泪吗?” “也许有一个吧。”李哲眼前浮现出那个永远时尚靓丽、永远热衷打牌逛街喝酒的女人,神色有些黯然,又摇了摇头,“或者没有。” “你呢,林哥。”李哲问。 “没有。”林箜快速的摇摇头,“我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两个都不愿管我,各自去国外组建了家庭,很久不联系了。在这里,已经没有关心我的亲人了。” 说着,林箜叹了口气,推了推张贺然:“小孩,你呢,你应该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吧。” 沉默了很久的张贺然并没有回答林箜这个问题,却转头对林箜和李哲有些弱弱的说。 “你们……谁有打火机?” “打火机?”林箜疑惑的看着张贺然,却猛然间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林箜似乎想到了什么,绝望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希望。 他从怀里快速的摸了几下,掏出了一个军用防风火机,打着火,接近五厘米粗壮火苗在空中摇晃。 “既然已经是绝境,索性就放手一搏吧。”林箜说,李哲同样也明白了。张贺然和林箜的意思,是要放火烧河吗? 这条满是油脂的苦海,真的可以点燃吗? 林箜把手中的火机对准了纸人边的河水,周围无数的鬼影纷纷伸手抓过来。 瞬间,这条满是油脂的河面上燃起了滔天大火,幽蓝色的火苗升腾而起犹如一条巨龙急速荡漾燃尽了目光所能及的一切。 厉鬼在这烈焰中挣扎哀嚎,那声音刺耳远超之前的笑。无数鬼影在火苗中扭曲消失不见,怨毒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哲三人。 无论是李哲还是林箜,亦或是张贺然,此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人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思考,只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周围越烧越旺的幽蓝火海。 而与此同时,另一处不可知的梦境世界里,一小队人正在漆黑无生机的荒原上跋涉。 “队长。”走在第二位的一个年轻女孩忽然站住,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的头发雪白纯正,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 全队都因为女孩的驻足而停止了前进,站在最前的高大男人转回身,微低下头,注视着女孩。 “白乔,什么事?” 名叫白乔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她的两只眼睛异于常人的明亮,如果仔细去看,能发现在她眼睛表面快速流转着各色各样的景象。 “我看见……那座桥了……”白乔有些艰难的说着。 “是……彼岸之桥?”被称为队长的高大男人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震惊。 “是……它……出现了……在……另一个梦境里……” “谁在那?”队长恢复了平静,马上追问。 白乔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她似乎很努力的在看。 “是……新人……” “新人?”队伍里的其他人开始议论起来,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会有新人在梦境场景中遭遇了彼岸之桥。 “为什么会是新人?”队长也在疑惑。 白乔脸上表情越发的痛苦起来,她还在努力想要看到更多。 “是血月……血月出现了……” “血月!”队长握紧了拳,他双手缠满了黑色布条,布条上满是奇奇怪怪的符号。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震惊了,有人甚至喊出来。 “血月居然也出现了!怎么可能!” 白乔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更加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眼角已经开始流出鲜血。 “他们还在桥上吗?”队长问。 白乔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不……他们在河上……” “那条人油河?”队长吸了口冷气。 “是……”白乔的脸痛苦的扭曲起来,她的眼睛里已经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 “够了,白乔,再继续下去你会死掉的。”队长抓住了白乔的肩膀,想让她停下来。 可白乔却忽然神情大变,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表情是那样的震惊,甚至连喘气都粗了起来。 白乔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上。队长及时扶住了她。所有队员都不由自主的围过来,关切的注视着白乔。 此时白乔已经闭上了双眼,再不睁开,鲜血流满了她的上衣,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白乔你还好吧。”队长问。 “怎么可能。”白乔还在震惊中,她喃喃自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出了什么事?”队长问,轻轻拍了拍白乔的肩膀。 白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她最后看到的景象:“他们点燃了人油河……” 全场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队长的身子也瞬间僵硬,沉默了好几秒,他才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口吻说: “他们是疯子吗?!” 第一章 活着真好 幽蓝色的火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熊熊燃烧,似乎永远都无法停止。李哲、林箜、张贺然三人彻底瘫坐下来,看着一个个厉鬼在幽蓝色火焰里灰飞烟灭,那扭曲的鬼影,那刺耳的叫声,那充满怨毒诅咒的目光,都让李哲三人汗流浃背,颤抖不已。 “我们这样,算是安全了吧。”李哲有些迟疑的问。 “应该……算是吧?”林箜也不敢确定,他虽然经历了六次梦境,可这样大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以前的梦境里,能侥幸的逃避厉鬼的追杀就是万幸了,哪里又能想象到可以反过来杀掉厉鬼呢? 刚才想到要点燃这条充满油脂的河,林箜也只是在张贺然的提醒下灵机一动,在绝境中的侥幸一试。想着或许能借机找到一条生路,却没料到可以绝地反击,一举杀死这么多的厉鬼。 这一次梦境的结尾变故,彻底刷新了林箜对于梦境世界的认识。 “我想……我们已经安全了……”张贺然低着头,诺诺唯唯的说。 林箜转过头,冲着张贺然大笑,拍着张贺然的肩膀:“幸亏有你提醒,我才想起去用打火机点这条河。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要点燃这条河的?面对那么紧张恐怖的局面,你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思考。真是不简单。” 张贺然被林箜的一拍吓得缩了一下,小声的说:“我有感觉……” “哈哈哈……”死里逃生让林箜的心情大好,他用力的抱了下张贺然僵直身体,冲李哲说:“李哲啊,这下我们在这样恐怖的绝境中都活下来了,回去有什么打算啊,花天酒地的庆祝他一周?” 李哲脸上一红,虽然心里清楚自己之前在酒吧的胡乱行径林箜肯定是不知道的,但一下被对方说中了,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毕竟在经历梦境世界之前,李哲还是个很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好男人。 林箜看了眼手表时间,说:“梦境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咱们简单的交流交流,重要的是留下现实世界的联系方式,等回去后,我们在现实世界里见面聊。” “好。”李哲点头,“林哥和我都住在京州,离得不远,见面比较方便。张贺然,你住在哪?” “我住在丰城。”张贺然小声说。 “丰城离京州也不远,我和李哲可以组团去找你。”林箜说,“你和父母住在一起吗?等我们过去找你会不会不方便?” 张贺然低下头,说:“四岁的时候他们出车祸了,我之前住在孤儿院,念了高中住在学校。” 林箜和李哲都沉默了,他们俩都没想到这个虚岁18还没成年的男孩,居然是个孤儿。 “那……你把学校的地址留给我们,再留个电话,等我们过去找你。”林箜说。 果然如同李哲所想,张贺然没有手机,留了个学校宿舍的电话。 李哲和林箜也随即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住址。 “第一次经历梦境世界,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的多。”林箜赞赏的对张贺然说,就凭张贺然的表现,甚至要好过他和李哲的第一次梦境。 “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简单点的,还有些时间可以回答你。”林箜看着张贺然。 张贺然习惯性的不敢和人对视,低垂着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很古怪,有那么多的鬼,死了那么多的人,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但我感觉得到,死在这里就真的是死掉了。” 或许是在现实世界很少和别人交流,张贺然的表达能力不太好,他简单说了这几句,就再次沉默了。 林箜想了想,开解释给张贺然听:“这是个唯心的梦境世界,是现实世界投影被诅咒形成的,这里的一切可以看成是虚幻的,但也是真实的,因为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死了……” “我们在梦境世界不断被诅咒,本身已经成为半唯心的存在,作为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的介质……” “回归现实世界,一定不要把梦境里的事情说给无关的人听,否则就会处罚身体里的诅咒反噬死掉……” 林箜和张贺然说了很多,大部分是对李哲说过的,也有些是经历了这一次的梦境后又新理解的。梦境的剩余时间在林箜的讲解中很快的过去,伴着苦海上依旧熊熊燃烧的幽蓝火焰,林箜、李哲、张贺然同时失去了对世界的所有感官。 当李哲再次恢复意识,自己已经重新躺在了宾馆柔软的大床上。幽蓝色漫天大火不见了,那条没有尽头的彼岸之桥不见了,林箜和张贺然也不见了。 终于活下来了呀!李哲攥紧了拳头,这一晚的惊险逃亡现在想起来还让李哲心有余悸。李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第一次感觉到现实世界里的空气是那样的好闻。 六点,还是清晨。从窗户透进来柔和的晨光,外面有刚出摊的小贩在互相聊着天。 李哲坐起来,动了下腿,右脚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定睛一看,在脚踝上还打着林箜给他简单包扎的绷带。 李哲苦笑,没想到连梦境世界里受的伤也一并带回来了。 断了就断了吧,一会找家医院去看看。李哲心想着,却忽然记起了梦境中林箜问自己的话,如果死了会不会有人为自己流泪呢。想了想,李哲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犹豫了很久才按下了电话键。 电话通着,话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可响了很长时间都没人接通。李哲表情有些沮丧,刚想挂断电话,话筒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女人声。 “喂?谁呀?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李哲有些恍惚,内心中百感交集,究竟是有几个月没和她联系了。 他有些颤抖着拿着电话贴在耳侧,沙哑着声音开口: “妈,我是小哲。” “小哲?”电话那边似乎在努力思考,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一般大声的喊着:“小兔崽子,没事大清早的给老娘打什么电话,说是不是缺钱花了?” 李哲停顿了一会,小声的说:“没,钱够花。我……” 他其实是想说,我想你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鱼刺一样的卡住,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钱够花就行,喜欢什么东西了就买,不够了妈给你打钱,前几天和你芬姨合伙炒了点股票一不小心挣了几十万,哈哈哈可高兴了。” “恩。”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就不聊了。昨天和几个贱人喝了整晚的酒,现在头还疼着呢。你自己好好的啊,我再睡一会。”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阵阵忙音,李哲愣了好一会才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下来。 电话那边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李凤仙,顶跳脱的一个人,最喜欢钱,第二喜欢打牌逛街喝酒。四十岁的人了,还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像小姑娘,每天嘻嘻哈哈的没心没肺,也没有烦恼。 李凤仙年轻的时候给一个煤老板当小三,意外怀上李哲生了下来,后来独自把李哲抚养成人。这么多年和李凤仙相依为命长大,李哲的记忆里多半是她那帮永远烟视媚行醉生梦死的好姐妹们和满屋子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一直能开心也挺好的。”李哲喃喃自语,他把手机揣在兜里,披上了外套,一瘸一拐的推开门,向外走去。 第二章 校园命案 京开大学宁静的校园被急促的鸣笛声打破,警车在十二号教学楼前排着长队,警戒线将这座日常教学用楼隔离开,准备上早课的老师和学生们拿着书本站在外面,好奇的向里面张望。大队的警察守在警戒线旁边,禁止任何无关人进入。 看着警戒线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张启发愁眉不展的靠着教学楼一楼栏杆抽着烟,他干了大半辈子的刑警,大案奇案都侦破过不少,算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可一想起今天这起案件,他还是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要说是再血腥残忍的案件,张启发这么多年都见得多了。但今天在京开大学发生的命案,却从头到尾透着一股诡异。如果不是案件本身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们也不至于调动如此多的警力在京州的重点大学校园里不顾影响,公然拉起警戒线。 这一次的案件里一共涉及到三条人命,一个京开大二的女学生,孔静,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王爱花,还有一个是女大学生孔静的辅导员老师,陆振国。经过法医初步勘察,认定三人都是自杀。而案件离奇的就离奇在于这个自杀上。 最开始,是打扫卫生阿姨,王爱花在今早六点打扫教学楼的时候,在十二号教学楼顶层六楼教室里,发现了上吊自杀的孔静。当时孔静上吊的模样很诡异,脖子被吊绳勒得很死,脑袋和身子弯折成快九十度角,整个脸都是青紫一片,但偏偏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微笑。这诡异的场景把王爱花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的下楼报了警。 接到报案信息的警察于六点十分赶到现场,那时候王爱花正坐在楼下台阶上打哆嗦,说死说活就是再不肯上楼。于是办案警察自行上楼,勘察并封锁了现场。而就在警察封锁现场的同时,王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爬上了五楼,在五楼的教室里上吊自杀了。 发现王爱花也上吊自杀后,办案警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王爱花和孔静的上吊地点,正是上下楼层的同一个位置,而王爱花上吊的姿势,死时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也和孔静惊人的一致。 现场有些经验的老警察已经琢磨出事情的邪性,他们把六楼五楼都封锁掉,然后退了出来,一边和上级汇报情况,一边和京开大学取得联系。 警队上级领导下达指令,让他们保护好案发现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调拨市局最富有经验的张启发带队支援。而在支援的警察还没赶到的时候,学校方面已经派孔静的辅导员老师,陆振国赶来了。陆振国在学校里干了十年的辅导员老师,带过了不少学生,可从来没发生过命案。这事关陆振国的工作前程,当时他的情绪很激动,表示一定要去看看现场。 负责与陆振国谈话的警察是警队里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名叫史鹏飞。史鹏飞一边安抚陆振国的情绪,一边和他解释案发现场已经被封锁,暂时没办法上去。后来陆振国提出要看案发现场的照片,史鹏飞见其情绪已经稳定,考虑到他作为死者的老师可以提供线索,同意了陆振国看照片的要求。 当时,史鹏飞和陆振国谈话的地点,在十二号教学楼的三楼,其他办案警察也都在这一层。只是分布在不同的教室里。史鹏飞出去拿材料,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陆振国不见了,他问守在教室门口的同事,没人看到陆振国出去。 这时候,史鹏飞已经隐隐意识到大事不好。他马上叫同事一起去找,最终却在四楼的教室里,发现了已经上吊死了的陆振国。 同一个位置,同样的上吊姿势,脸上同样的诡异笑容。当场看到陆振国上吊自杀模样的警察没一个心里不发毛的,大家强壮着胆把四楼的现场做了简单勘察封锁,齐齐的退回了三楼。 这回,再没有一个警察敢往上面的楼层走一步,所有人守在楼梯口的一间教室里,一直等到张启发带领的支援大部队的到来。 张启发到场时,是七点。距离王爱花发现孔静尸体报警,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就在这一个小时里,两个丝毫看不出一点自杀倾向的人,在这同一座大楼里,接连上吊死去。如此诡异的案情发展,让张启发这个京州地界上最有经验的老刑警都吃不准了。他在勘察过现场,让法医简单检查过尸体后,果断下令,封锁整座大楼,同时把此案作为重点案件,向上级领导汇报请示。 “发叔,你叫我?”刚刚在帮忙搬运尸体的史鹏飞在得知张启发叫自己后,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跑下来。他一脸敬畏的看着眼前这个在京州警界极富盛名的老前辈,从加入刑警队那天起他就没少听别人讲张启发办案故事。 张启发把烟掐灭,上下打量了史鹏飞一眼,点点头,心想倒是个好小伙子。 “我看过你写的材料了,叙述的很清楚很详细。叫你过来是想和你核对一个细节。” “您说。”史鹏飞下意识的立正站好。 “你在材料里写,陆振国要看现场照片,你出去给他拿,回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他了。” “对。”史鹏飞点头。 张启发眯起眼睛:“那从你出去找照片到回到屋子里发现他不见了,有多长时间?” 史鹏飞想了想,说:“放现场资料的房间就在隔壁,我从出门取资料到回到那个房间,最多不过十秒。” “十秒。”张启发点点头,“确定吗?” “确定。” “那从你们发现陆振国不见了,到找见他在四楼教室里上吊死了,又用了多长时间?”张启发继续问。 史鹏飞仔细的想了一会,说:“我们先是在三楼找遍了教室,在没发现陆振国后,直接上的四楼去找。按照我跑步的速度来计算的话,大概……” 他顿了顿,在心中计算了下,抬头说:“二十分钟到二十五分钟之间。” “二十分钟。”张启发点点头,他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史鹏飞一眼,说,“为什么要这么久。” 史鹏飞一愣,解释说:“因为……三楼的教室有很多,我们当时的警力不够,耗费了时间。” 张启发摇了摇头:“不对。” “发叔,我可以保证,当时现场的所有人都在努力找,没人偷懒。”史鹏飞涨红了脸说。 张启发叹了口气:“我是说,为什么都在三楼找,既然前面已经有王爱花的经验,为什么不立刻上楼去找。” 对呀,为什么不立刻上楼去找。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三楼一间一间房子的找。如果当时立刻去四楼,是不是就能救下刚要上吊的张振国? 为什么来着,似乎有一个原因让所有人都不去四楼,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史鹏飞只觉得有某力量把记忆封锁住,那原因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不合常理。”史鹏飞急出一身冷汗。 “是很不合情理。”张启发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案情本身的诡异,只是表面。深挖细节里的不合理,才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张启发缓缓地说,他目光深邃的仰头看向上空的高高楼层,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上吊自杀本就是一个很需要时间的过程。能让两个人在我们警队的眼皮底下以这样的方式死掉,需要太多的条件限制。无论是王爱花,还是陆振国,只要在哪个环节里不是那么恰好的发生,比如你们当时如果有人选择直接去四楼找,陆振国就根本没有足够的自杀时间。这冥冥中,是有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在影响着我们啊。”张启发长长的叹了口气,多年的刑侦经验并不是只让他有了高超的破案本领,也让他接触到很多没办法用唯物理论去解释的现象。 “我想起来了……”史鹏飞的脸色涨红,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吼了一声。 他似乎有些兴奋,又似乎有些恐惧,握紧了拳头,咧大了嘴,冲着张启发激动的说。 “发叔,我想起来为什么当时我们都不去四楼了。因为在楼梯口,有我们的人在盯着,陆振国他上不去。”史鹏飞说。 张启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推了史鹏飞一下。 “别太激动,你冷静点。你是说当时你们分配了警力在楼梯口看守?” “是。”史鹏飞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当他想起了不上四楼的理由后,他开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恐惧似乎是从他心里发出的,无论怎么控制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战栗。 张启发有些怪异的看着史鹏飞,问道:“你还记得你们在三楼教室里,一共有几个人?” “七个。”史鹏飞很肯定的说。 “那在楼梯口,你们分配了几个人?” “两……个人。”史鹏飞努力的回忆着,他很清晰的记着在三楼教室里他们有七个警员,可在楼梯口留了几个人,记忆就不太清晰了。努力的想了一会,他才记起来,是有两个警员被留在楼梯口看守,防止其他人上楼。 “两个人?”张启发狐疑的看着史鹏飞,脸上怪异的神色更重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两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是……”史鹏飞张嘴就要说,可那两个人的名字就卡在他的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是……”史鹏飞努力的想着,脸色憋得越来越红,红得发紫,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可他无论如何就是记不起挂在嘴边的那两个名字。 “是……”史鹏飞越想越惊恐,他的身子又开始剧烈的颤抖,那模样配上他的表情,着实恐怖吓人。 周围几个警察看到史鹏飞这个模样,都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 张启发咬了咬牙,狠狠的扇了史鹏飞一个耳光,把他从这种诡异的思考中打醒。 “史鹏飞,你清醒点,你们一起过来的警员一共七个人,当时都在三楼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守在楼梯口!” 张启发声若铜钟,振聋发聩,他把手里拿着的厚厚资料重重拍在栏杆上,啪的一声把史鹏飞惊醒。 史鹏飞猛然醒悟,当即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是啊!他们一行七个人警员到这里,都在三楼的教室里等着。那两个守在楼梯口的,又会是谁! 第三章 诅咒蔓延 李哲刚刚去了医院处理受伤的脚踝,坐诊的医生是个带着厚厚眼镜的老大夫。大夫仔细的检查了李哲的伤势后,很认真负责的对李哲说:“你这伤至少是半个月以前的,骨头都开始愈合了,就是当时处理的不好,没正好位。我已经帮你恢复了,石膏也不必打了,加个硬夹板固定住。按照这个恢复速度,不出一个月,正常行走是没问题了。我给你开点促进骨骼修复的药,你回去按时吃。” 出了医院的大门李哲还有些纳闷,怎么昨天晚上刚受的伤在医生这里就说成是半个月前的老伤呢,想了又想,李哲只能认定是唯心诅咒改变了他的体质。 无论如何,伤势能快速恢复总是好的。特别是如果能在下次梦境前恢复如初,就能大大增加在梦境世界中的存活几率。看完脚伤的李哲心情不错,拎着从医院开回来的药,顺道买了一只拐杖拄着,回了学校。 巧合的是因为医院离京开校园的北门近,而李哲又是走着回去的,就顺道从很少走的北门回了宿舍。位于南门十二号教学楼那边发生的事情,李哲并不知晓。 回到宿舍里,屋里空荡荡的,李哲躺在熟悉的床铺上,虽然只离开了短暂一晚,却真有种阔别重逢的亲切感。躺着躺着,难以抑制的疲倦感袭来,李哲沉沉睡去。 女生3号宿舍楼,135室。这是李哲前女友,许晨的宿舍。此时,宿舍里的六个女生都在,刘婉正哭个不停,许晨等其余女生围在周围劝她。 “孔静一直都那么开朗,怎么可能突然自杀了呢。”刘婉抽噎着说,眼泪就好像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她和孔静是老乡,性格也很合得来,在班级众多女生里关系是最要好的了。今天早上七点多,她被叫到系办公室问了些和孔静有关的事情,才得知了孔静在十二号教学楼上吊自杀的消息,刘婉当场就崩溃了,泪流不止,一直到中午回宿舍还丢了魂一样一直不停地哭。 刘婉最想不懂的是,每天和自己嘻嘻哈哈跟每个同学都能玩到一起的孔静,怎么会连半点征兆都没有的突然自杀了呢。系里的老师说,有可能是抑郁症。但刘婉很清楚,一向乐观开朗的孔静不可能有抑郁症。 甚至,刘婉怀疑孔静根本就不是自杀。 135的其他女生在得知同班同学孔静自杀的消息后,也都很难过,但毕竟没有像刘婉和孔静的关系那么要好。许晨和刘婉是闺蜜,坐在刘婉床边抱着刘婉安慰她,同宿舍的剩下四个女生也都围在旁边,简单说些宽慰的话。 “刘婉,你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一个叫董洁的小个子女生说。 刘婉很伤心的摇摇头:“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孔静会自杀。”她接过许晨递来的纸巾擦眼泪,可眼泪流个不停怎么也擦不干。 “其实……不要说你,我也不相信孔静会自杀。”另一个叫肖悦的女生说。在班级里肖悦是属于爱八卦的女生,哪里有什么闲言碎语小道消息的,她都爱凑过去聊几句,因此她的消息总是比较灵通。 “诶,你们听说过没。”肖悦瞥了眼半开着的宿舍门,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几个姑娘都好奇的凑近,刘婉也看向肖悦。 肖悦顿了顿,说:“我听说,在孔静自杀前一天,也就是前天夜里,她们151宿舍的六个女生半夜去了十二号教学楼里玩笔仙。” “笔仙?真的假的?”董洁质疑肖悦所说的真实性,“那不是说都得半夜十二点去玩吗,她们151宿舍胆子那么大?” “千真万确!”肖悦重重的点了下头,“151的李茹云昨天下午和我说的,说的时候她还挺害怕的。说是那天夜里她们把笔仙请来了,但是没送回去,玩着玩着她们都害怕了,就散了回宿舍了。” 董洁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几分惊恐。 “真的假的呀,说的这么吓人。你的意思是……孔静的死和笔仙有关系?” “我可没说。”肖悦摇头,“不过你说她们宿舍前天夜里玩的笔仙,紧接着昨晚上孔静就上吊了,是不是有点邪门?” 董洁打了个冷颤,连连摆手:“别说了,怪吓人的。真要是这么邪门,这两天咱们还是离151的人远点比较好。” 说着,董洁好像真被吓到了,回了自己的床铺裹着被子蒙头午睡去了。 另外两个女生也都打了个冷颤,各自回了床位。 刘婉却好像听进去了,盯着肖悦。 “悦悦,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婉的表情很认真,那模样让肖悦感觉到一阵发毛。 就在肖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许晨开口了: “好了,死者为大,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身为校花的许晨从上大学开始身上就笼罩着各种各样的光环,她在班里的人缘不错,也一向很有威信。见到许晨开口制止谈这件事了,肖悦倒也顺从的点点头,转身回床位了。 只是刘婉却好似着了魔一般,红肿着眼睛抬头看着许晨。 “晨晨,你说真的是因为笔仙吗孔静才会……” 许晨苦涩一笑,轻轻抚摸着刘婉的脑袋:“虽然知道你们俩是最要好的朋友,但伤心起来也该有个度。不要胡思乱想了,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还信那些鬼呀神的?打起精神来,真要是有心,等孔静的家里来了你多找机会帮忙。唉,还不知道孔静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刘婉点点头,在许晨的扶持下躺下来,盖好被子。哭了一上午的刘婉也确实是有些累了,躺和许晨又说了几句,困意就挡不住的袭来,眼皮合下来,睡了过去。 ………… 昨晚在梦境世界中的逃亡透支了李哲的精力,这一觉从上午回到宿舍,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再当李哲睁开眼时,宿舍的几个室友和隔壁宿舍的男生们围在一起,正聊着什么。 李哲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第二次经历了梦境世界,李哲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的绝望,整个人瞧上去也有精神多了。 “李哲你可真能睡。”和李哲很要好的江浩南抱膀站在李哲的床头边,见到李哲醒了,打招呼说。 李哲冲江浩南笑了笑,活动下僵硬的脖子。 “那边在聊什么呢?这么激烈。”李哲瞥了围在宿舍门口聊天的一帮人,问江浩南。 江浩南耸耸肩:“还能聊啥,咱们学校今天早晨来警车把十二号教学楼给封了,全校都在议论这件事。我说,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面对江浩南怀疑的眼神,李哲老老实实的一摊手,“我还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事出去了一趟,今天一早回来就睡觉了。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有个女学生在十二号教学楼顶层教室上吊死了,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貌似传的挺玄的。你知道我对于这些八卦从来不感兴趣,要问细节,你可以凑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说着,江浩南扫了正聊得热闹的那群人,露出一脸的没兴趣。 “对了,看你今天的状态不错啊。想通了?前阵子看你每天颓废的样,我真怕你想不开寻短见。我就说大学别谈恋爱,害人害己。你看看你,好好一个大帅哥给折腾成这样。想开了就好,别再钻牛角尖了。” 江浩南的一通话说得李哲一愣,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前一个月绝望的状态被江浩南当成是和许晨分手闹得了。 看江浩南这一脸深以为是的表情,李哲能想象得到,估计其他同学八成也都是这样想的了。 李哲摇摇头,没说话。他的这一行为落在江浩南眼中,就更加确信自己判断的没错。 “哈哈,老弟别想那么多了。今晚上咱们出去潇洒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请客。”江浩南觉得李哲能想开,真是件高兴的事,他拍着胸脯喜悦的说。 李哲摇头苦笑:“出去潇洒是不成了,你看我的脚。” 说着,李哲把夹板固定住的右脚伸起来,让江浩南看。 “昨天晚上扭到了,今天刚看了医生拿药回来。至少一个月我得滴酒不沾了。”李哲咧了咧嘴。 江浩南一脸无语,他冲李哲伸出大拇指:“你真是这份的。” 第四章 林箜介入 李哲没去凑热闹听八卦,他和江浩南的这一点很相似,平日里越是人多聚堆的事情他越不愿意掺和。感觉这一身皱巴巴的衣服似乎是几天没有换洗过了,李哲拎了澡篮去洗澡。 “等等我。”江浩南看到李哲拄着拐杖拎着澡篮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吼了一句,也拿上洗澡用具冲了出去。 “我澡卡没钱了,借你的用用。” 李哲一脸鄙夷:“又是自己不去充钱?” 江浩南无奈的说:“学校充值校园卡就那一个窗口,大热天的我实在不愿意去挤。” 两人结伴去洗澡,校园里迎面走过的女生都暗暗偷瞄李哲,等到李哲稍有察觉,就或红着脸或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匆匆离去。 对这种现象,无论是李哲还是江浩南早就司空见惯了。 洗澡的时候江浩南看到李哲后背上那个鬼手印,怪叫了一声:“李哲你后背上是纹身还是胎记啊,黑乎乎的好像个手印。怎么以前没见过。” “早就有的,你没注意罢了。”李哲应付了一句,擦着头发,把澡卡丢给江浩南出去穿衣服。 在经过更衣室那面大镜子的时候,李哲还照着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哲觉得这个鬼手印似乎变大了一圈。 洗澡结束,李哲和江浩南结伴出去吃晚饭,一路上京开处处都在议论十二号教学楼死人的事情。 “十二号教学楼?”李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曾经多次看到过的鬼影,就是出现在十二号教学楼的顶楼。 不会是和诅咒有关吧。 李哲皱起了眉。 “江浩南,你在和我说说今天十二号教学楼出的事。”李哲说。 江浩南迟疑的看了李哲一眼:“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了。”顿了顿,他还是说:“听说是有个咱们大二的女生昨晚夜里跑到十二号教学楼顶层教室上吊死了,今早发现的,警察来过了把楼封住了,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李哲点点头。 “等会咱们出去的时候可以顺道看几眼,不过听说教学楼已经被警察封死了,下面还留人看守,不让其他人进入。”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学校的南门广场,十一十二号教学楼就坐落广场两侧。 离着远远地李哲就看见了围在十二号教学楼周围的警戒线,一楼入口处摆了两个桌子椅子,三个警察坐在这里。警戒线外还停留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好奇的朝着教学楼上层仰望,还有学生掏出手机对着教学楼和警察拍照。 这一次在经过十二号教学楼,虽然看不到了六楼玻璃后面的鬼影,但李哲却感觉到这里变得更加恐怖了。 六楼、五楼、四楼,这三个楼层让李哲有些毛骨悚然,好像在六楼孕育着某种极为恐怖的东西,在不断的向下渗透。李哲有感觉,如果让这种恐怖的东西渗透到地面,那真正的恐怖就会在整个校园蔓延开。 “李哲,你怎么了,出了一头的汗。”江浩南拍了下愣神的李哲。 李哲回过神,说:“想到这里死了人,有些害怕,咱们快点走吧。” “是呢,一想到咱们日常上课的教室里死了人,就觉得有些心里发毛。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止是上吊自杀这么简单。你想啊,如果只是在学校里自杀死了个学生,警察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把一整栋教学楼给封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江浩南摆出一副名侦探的模样,李哲拉了他一下,催促说:“快走吧” 这一晚,李哲辗转反侧,他没想到诅咒会这么快在现实世界里出现,特别会是在他的校园里蔓延开。犹豫了一会,他给林箜打去电话。 “怎么?有事情?”林箜并没有因为李哲夜间的突然叨扰而不快,电话里他声音很平和。 在梦境的结束时,李哲、林箜三人约定,回去后先各自放松调整一周时间,再做联系商量下一次梦境。毕竟在经历了生死逃亡后,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放松。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李哲也实在不愿意打扰林箜宝贵的休息时间。 “我们学校出现了诅咒。”李哲开门见山的说。 “诅咒?”听到这个词,林箜的声音里出现了波动。“什么样的诅咒?被激活了吗?” “诅咒是从一座教学楼里传出来的,蔓延的具化形式还不了解。我从那座楼下走过的时候,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很恐怖的诅咒。” “已经有人死了吗?什么时间开始的?” “有个女学生昨天夜里在楼里上吊死了,警察到学校把整栋教学楼给封了,晚上也留了人看守,我觉得死的肯定不止一个。” “昨天夜里……?”林箜停顿住。 “林哥,你说会不会是和梦境有关系?”李哲问。 “不好说。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从梦境里蔓延出的诅咒,在现实世界里也应该处于沉睡状态。除非有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激活了它。” 林箜想了想,说:“你不要轻举妄动,在现实世界里处于激活状态的诅咒,可能会比梦境世界还要恐怖。等我明天过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林哥,本来说好的休息时间,还要打扰你来我们学校。”李哲感觉很愧疚。 林箜爽朗一笑:“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去京开一趟也不错,就当是散散心。” 顿了顿,林箜又说:“不过,小哲,最坏的情况我要先和你说明。如果这个诅咒的恐怖超过我们可以参与的范围,我们必须果断逃离。” 李哲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 ………… 凌晨十二点,151宿舍的灯已经熄了,四个女生都已经躺在各自的床上,有人已经入睡,有人却还在玩手机。 李茹云就捧着手机在看视频,她实在是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孔静自杀的事情就不断的回想起来,还有很多脑补的恐怖画面一同浮现,让李茹云毛骨悚然。 “唉,当初就不该听柳月的提议,大半夜的去十二号教学楼玩什么笔仙。”李茹云心里叹气,她总觉得孔静的死就是笔仙造成的。 想着想着,李茹云感到伤心,都是处了一年的室友了,平日里朝夕相伴的,突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让李茹云心里空空落落的无法接受。 “孔静的家是大南方的,父母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得伤心成什么样,唉,估计明天就该过来了吧。” 李茹云一边想着如果孔静父母到了,自己该怎么帮帮忙,一边下意识的侧了下头,习惯性的看了眼对面。 151宿舍,从大一入学起就空了一个床位,六人寝室住了五个人,门口的一号床位是空的。李茹云在靠窗户的三号床位,而已经死掉的孔静,生前则住在她对面的四号床位。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顿时让李茹云吓得魂飞魄散。 她看到,在孔静本该空着的床位上,坐着一个黑影。 第五章 亡者归来 在孔静那本该空荡荡的床位上,坐着一个黑影,正直勾勾的盯着李茹云。 李茹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她浑身剧烈的颤抖,把被子直接蒙在脑袋上。 “柳月!王佳琪!郭淑媛!救命啊!”李茹云几乎是哭着在喊。 “怎么了?”临床的王佳琪还没睡着,第一个问。她坐了起来,刚想走过去看看李茹云怎么了,却也借着照进宿舍的月光,看见了坐在孔静床上的黑影。 “啊!”王佳琪瘫坐在床上,伸手指着那个黑影,浑身发抖。 她的这一声尖叫,把睡着的郭淑媛和柳月也都吵醒了。 “什么事啊?”郭淑媛揉着眼睛,慢慢的爬起来。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鬼叫什么呢!”柳月则是愤怒的爬起来,冲着王佳琪大喊。 王佳琪此时已经用被子蒙住脸,哆嗦着用手指着孔静床的位置。 柳月直接穿着拖鞋下了地,她顺着王佳琪所指的方向一看。孔静床上坐着的那个黑影把她也下了一跳,不过她生性泼辣胆大,当即反应过来。 “谁在哪?!”柳月很生气的冲着黑影喊。 没有回答。 郭淑媛也看到了黑影,也是一声尖叫,直接光着脚跑下来,跑到柳月的床上。 柳月掐着腰:“你怕什么!谁在那装神弄鬼!” 说着,柳月去开宿舍的灯,上下按动了几次开关都没有反应。 “是……孔静回来了……”郭淑媛颤抖着声音说,她拉住柳月的衣角,让她回来。 “放手!”柳月怒斥郭淑媛,“胡说八道什么,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说着,她用手机开手电去照那个黑影。 “啊……!!!!” 整个女生3号宿舍楼,都听到了这凄惨的叫声。 本就睡得不踏实的许晨被惊醒,她猛的坐起来,她从来没听过如此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那声音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生命喊出来,让人听了浑身直冒冷汗。 “出什么事了?”135宿舍的其他女生也被这一声惨叫惊醒,互相在问。 肖悦抹黑下地,把宿舍的灯打开。她扒着宿舍门的玻璃往外看,走廊的灯也已经被这一声尖叫震亮。 “好像是……151宿舍。”肖悦不确定的说。 “真的假的?”董洁用手挡住刺眼的灯光,怀疑的问。 刘婉脸色苍白的抱着被子靠在床头,声音颤抖的说:“我……刚才梦见孔静回来了。” 全场寂静。 “刘婉你别乱说,大半夜的怪吓人的。”董洁嗔怒的说。 “是真的。”刘婉咬着嘴唇,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刚才梦见……孔静回151了。” 说着,刘婉身体越发的颤抖,缩成了一团。 许晨这时候已经简单穿好衣服鞋子,走下来,她先到刘婉床边坐下来,安慰的抱了抱刘婉。 “别胡思乱想,我出去看看。” 许晨柔声说。 她拉开宿舍们,探了个身子出去,走廊里也有不少女生站在外面,互相张望。 在151左右的宿舍,有女生开始走了过去。 “有人吗?发生什么事了?”一个胆子大的女生走到151宿舍门前,用力的敲了两下。 没有回答,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许晨走了过去,肖悦跟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的跟着走过去。 许晨来到151宿舍门前,把脸凑在宿舍门的玻璃上看。里面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这么黑呀。”肖悦奇怪的说,“她们屋子里把窗户都遮住了吗?连月光都看不到。” 许晨皱起眉,她想了想,左右看看,对走廊里的女生们说:“有谁看到刚才那一声是谁喊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153宿舍的一个小个子姑娘有些害怕的伸手指了指151的门:“我刚才在楼道里打电话,听见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许晨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答。房门是在里面反锁的,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 “大家安静的等一会,我去找宿管要钥匙,看看里面怎么了。”许晨说着,和肖悦结伴往楼门口宿管阿姨的房间走去。 “会不会是孔静回来了?”走廊里开始有人小声的嘀咕起来,151宿舍孔静上吊自杀的事情,绝大多数女生都已经知道了。 肖悦听到有人这样议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和许晨小声说:“晨晨,你说151是不是真闹鬼了?” 许晨摇摇头:“没有亲眼所见的事,说不好。” “这么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了?” 许晨笑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好随便下断言的。” 宿管的房间离得不远,许晨和肖悦讲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房间的窗户从里面拉着窗帘,遮的严严实实,从门缝间透出灯光。 “阿姨?”许晨敲了敲门,房间里无人应答。 “不在吗?”肖悦皱起眉,她转头看向宿舍楼口,两扇玻璃门和往常一样锁着,按理说这个时间阿姨应该在。 许晨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应答。 这个时候,走廊那边也有了变故。几声尖叫传来,然后很多人往这边跑来。 “有鬼啊!”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们惊恐的大叫着,想从楼口逃出去,却被锁住的玻璃门拦住。 “出什么事了?”许晨问。 “血!从151宿舍门缝里,流出了好多的血。”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 “阿姨,救命啊!把门打开!”有女生拼命的拍着宿管阿姨的房门,想要开锁出去。 许晨看着周围慌乱的女生们,皱了下眉。她向着走廊里151的方向望去,在昏暗的走廊灯光里看不清。 “大家安静一下。”许晨大声的说。“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首先我们应该保持冷静。宿管阿姨应该是有事情出去了,大家不要急。必要的话可以先给自己的院系老师打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身为校花的许晨在大多数女生心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家都慌乱的没有了主意的时候,有许晨站出来指挥,一下子走廊里的声音小了很多。 “肖悦,走过去看看。”许晨拉了肖悦一下,朝着151走去。 肖悦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跟在了许晨后面。 第六章 靳先生 深夜,京开大学的校园里静悄悄的一片。十二号教学楼下,守着三名警察,带队的是史鹏飞。 “史哥,咱们得在这边守多久啊。”另外两名都是警队里新分来的年轻人,都管史鹏飞叫哥。这一次任务是他们俩参与的首个大案,刚接到任务的时候还干劲十足,可连着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后,也都有些疲倦了。 史鹏飞没有吭声,他紧张的盯着这座漆黑一片教学楼,眼睛通红。和那两个不了解案件详细内情的年轻干警不同,这个案子他可是从头就参与进来了,深知其中的诡异。这是一座会吃人的楼,再不能放人进去了,否则不知道还会死多少。 两个年轻干警看到史鹏飞不吭声,也就无趣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的漫长,一个干警揉着眼睛站起来打哈欠,却忽然看到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这寂静深夜里突然出现两个人,把年轻干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吼了一声。 史鹏飞也看到了走过来的两个人,却站起来向对方敬了礼。 “发叔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来的正是此次案件的总负责人张启发,和他并排走过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马褂的中年男人,举手投足颇有气势。 走到史鹏飞身前,张启发点了点头,拍了拍史鹏飞的肩膀:“辛苦了。” “领导好!”另两个年轻干警见到这位富有盛名的专家警探,都老老实实的站直身子敬了个礼。 张启发目光扫过两个新人,笑着说:“都辛苦了,大家干得不错。” 和三人打过招呼后,张启发侧身看向穿黑马褂的中年男人,身子微躬,一副很恭敬的模样:“靳先生,就是这里了,要现在上楼去看吗?” 被称为靳先生的中年男人摆摆手,并没有忙着去观察眼前这座教学楼,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史鹏飞的脸上。 “小伙子,你把手给我,左手。” 史鹏飞感觉有些奇怪,一旁的张启发却示意他按照靳先生的话去做。 史鹏飞把左手伸给对方,靳先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力气很大。史鹏飞下意识的要缩手,却没抽回来。 看了两三秒,靳先生皱着眉放开了史鹏飞的手。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史鹏飞。 “小伙子,这道符你拿好。一会你不要上楼了,就在楼下等着。” 史鹏飞接过了黄符纸,只见黄符纸上用红朱砂画着古怪的图案,居然和电影里捉鬼道士所用的符咒一般。 “这……”史鹏飞愣住了,他看向张启发。 “你就按靳先生的话做好了。这是咱们局里特意从省里请来的专家。”张启发说。 史鹏飞仍掩饰不住脸上的困惑,把黄符纸放进了裤兜里,问:“发叔,这个时间……要上去?” 张启发点点头,说:“你留下来,另外两个人中一个留在下面,一个跟我们上去。” 不知道案情具体细节的两个年轻警察不像史鹏飞对这座教学楼充满恐惧,他俩只当是普通的现场检查,商量了一下就分出了谁上去谁留下。 张启发没有多耽搁时间,嘱咐了史鹏飞两句在下面要多留心,就和靳先生带着那个年轻警察上了楼。 “史哥,那就是在咱们京州鼎鼎大名的张启发前辈?”留下来的年轻干警一脸兴奋的问。 史鹏飞抬头盯着教学楼,随口回答:“是。” “那个靳先生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省里有这号专家?”年轻干警又问。 史鹏飞摇摇头:“我也没听说过。”心里却在琢磨着,那个靳先生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则张启发又怎么会对他毕恭毕敬的。 想了想,史鹏飞把兜里的那张黄符纸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番。 “开灯了。”年轻干警忽然喊了一声。史鹏飞抬起头一看,果然三楼的灯亮了起来。 非要这么晚上楼去看什么呢? 史鹏飞正想着,却看到四楼那个辅导员陆振国上吊自杀的教室的灯也亮了。 紧接着,是五楼王爱花上吊的那个教室的灯亮了。 六楼,孔静上吊的教室也亮了。 三个楼层三个房间的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接连亮起。相隔绝超不过一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张启发他们是怎么把三个楼层的灯都打开的? 史鹏飞只觉得后背升起一阵凉意,头皮都炸麻了。 而这个时候,张启发三人还在三楼,靳先生把这间教室从里到外看了个遍,最后抬头看着房顶,眉头紧皱。 “我们得再上一层。”靳先生说。 “去四楼?”张启发犹豫了,好一会才咬咬牙,说,“行,我们就去四楼走一趟。靳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靳先生摇摇头:“有些怀疑的地方,不到四楼看一看还不好说。这个教学楼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在上去之前我得在三层做些后手。”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纸开始贴在三楼这间教室的几个不同位置,出门后,还在教室的门上贴了一道。 “喂?”张启发的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是楼下史鹏飞打来的。 “发叔,四楼五楼六楼的灯都亮了,是你们开的灯还是……”电话里史鹏飞很急,声音大得一边的靳先生都听到了。 张启发扭头看靳先生。 “无妨,都是意料之中的现象。”靳先生摆摆手,“你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许走进教学楼一步。” 张启发点头,把靳先生的嘱托完完本本的转告史鹏飞,宽慰了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一会去四楼,我走最前,张队长局中,年轻人走在最后。都跟紧一些,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左顾右看,更不能回头。记住了。”在楼道前,靳先生对张启发和年轻警员说。 “明白。”张启发和年轻警员都点头回答。 走进漆黑的楼道,靳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一张黄符纸攥在手心。 第七章 被隐藏的尸体 十二号教学楼的楼道建造的陡峭狭窄,走在后面的人脑袋几乎能顶着前面人的屁股。在这寂静的午夜,连脚步声也显得格外的清晰,回荡在悠长的楼道里。走在第一位的靳先生每上一个台阶,都是小心翼翼,从三楼走到四楼,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到了四楼走廊,两侧是成排的教室,走廊里的灯都关着,四处漆黑一片。最前方有一间教室的灯亮着,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射出昏黄的光。 “亮灯的那间教室就是吊死人的地方?”靳先生问。 张启发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没错,是那间。” “不对。”靳先生皱紧了眉头说。 “什么不对?”张启发疑惑的问。 “你说这一层只死了一个人?” “没错,死了一个学校的辅导员。” 靳先生摇摇头:“这一层,至少死过两个人。一男一女。” 张启发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靳先生没多解释什么,他取出两根香点燃,摆在楼道口的位置,然后冲张启发和年轻警员招招手:“一会跟紧点,如果突然发现自己走丢了,待在原地等,不要乱走。” 年轻警员哑然失笑:“就这样一条笔直的走廊怎么会走丢呢。” “听命令就是了,哪那么多话。”张启发瞪了年轻警员一眼。 年轻警员缩了缩脖子,心里却还是不以为意。 靳先生不再多话,他侧着身子贴在墙的一边缓步向前,后脚踩在前脚的脚印上,走成一条直线。跟在靳先生身后的张启发有样学样,也走得小心翼翼。唯有最后面的那个年轻警员,很不屑的咧咧嘴,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 “搞什么嘛。”年轻警员心里嘀咕着,打了个哈欠。而就在他这稍微分神的功夫,眼前居然不见了靳先生和张启发的身影。 年轻警员愣住了,这楼道昏暗寂静的吓人,刚才三个人一起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现在就剩下他自己了,只觉得一阵阵阴风从走廊那边吹过,引得后背汗毛直竖。 难道是进教室了? 年轻警员四处看了几间教室,都没看到靳先生和张启发的身影,他快走两步,走到那间开灯的教室往里看,也是空荡荡的。 “张队长!”年轻警员感觉到有些害怕了,他吼了一句,声音在悠长寂静的楼道里传的很远,可就没有人回答。 真是活见鬼了。 年轻警员忽然感觉到脖子上一痒,似乎是有头发轻轻的扫过他的脖颈。他伸手一抓,居然真的抓到一手乌黑的长头发。 年轻警员猛的回头,却看到一束乌黑浓密的长发从房顶上垂下来,那头发似乎是有生命一样,朝着自己伸过来。 ………… 靳先生和张启发走进了那间自己亮灯的教室,黑板上还残留着上一堂课老师讲课的笔记,空荡荡的教室里有些书桌上还放着学生上课的书籍。 “靳先生,跟在后面的那个年轻警员不见了。”张启发猛然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之前他们是三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他当即就要出教室去找,却被靳先生一把拉住。 “他没听话,跟丢了。现在你出去找也找不到他,八成是被脏东西抓走了。”靳先生说。 “脏东西?”张启发皱了下眉,他似乎犹豫着想问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靳先生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想问什么就问吧,看你憋了一路了。首先可以明确的和你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脏东西存在,也就是民间传闻中所说的鬼。我的真实身份是驱鬼人,平时警队遇到一些和鬼有关的案子,都会找我来帮忙。” “那……这个案子,是闹鬼?”张启发很震惊,他迟疑的问。 “没错,这个案子是典型的鬼案,而且比我预计的要凶险。”靳先生说,“能在光天华日之下杀死这么多人,把好好的一幢房子变成鬼楼,这只鬼很不好对付。” “有把握吗?”张启发问。 靳先生摇头笑笑:“驱鬼不像寻常破案,鬼这种东西是唯心的存在,能掌握的规律少,无法解释的情形占大多数。每一起鬼案,无论其中的厉鬼强弱,都谈不上有把握。干这一行,就得有随时拼命的心理准备。” 张启发还想继续问,却忽然听到教室外面传来阵阵笑声。那声音在深夜里犹显得突兀,钻进耳朵里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嘘。”靳先生做了个手势,拉着张启发贴着黑板墙壁站着。这时候,屋子里的灯闪了两下,越发的显得昏暗,而在窗外,居然出现了十几张苍白的鬼脸,死死的贴在玻璃上,用无瞳孔的眼睛盯着靳先生和张启发二人。 张启发几乎要叫出来,却被靳先生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窗外玻璃上的鬼脸一张张的消散,屋子里的灯光又变得明亮。靳先生松开了手,张启发浑身冷汗浸透,双脚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刚才那是什么?”张启发惊魂未定。 他当然能想到那是什么,但他无法相信。那些只在鬼故事里出现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冷静点。已经走了。”靳先生拍拍张启发的肩膀,递过来一粒淡蓝色的小药丸。 “吃了它,凝神静气的。” 张启发接过药丸仰头吃下,身子有些不住的发抖。 靳先生绕着教师四周看了一圈,把两只香点燃,在教室的前门后门各摆了一只。却看到那香上升起的青烟好似有形一般,聚而不散。袅袅升腾,一束汇聚在教室中央的房顶处,一束慢慢飘来,在黑板上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就是在这。”靳先生眯起眼睛,他抄起一把椅子,冲着黑板狠命的砸了下去,只听啪叽一声巨响,黑板居然被砸开,漏出漆黑的一个大洞。 “后面是空的?”张启发震惊的看着黑板上的大洞,昨天有那么多警察在场,已经将这教学楼里里外外搜查了个干净,可竟没人发现这黑板背后的玄机。 “应该是白天消失,夜晚出现的空间。”靳先生说,“让我们来看看,鬼藏了什么东西在这后面。” 说着,他伸手去扒碎裂的黑板,三下两下把黑板拆开,后面是一个狭窄的空间,恰好留着供一人站立的空间。 在这个狭窄犹如棺材的地方,正站着一具眼睛紧闭的女尸,皮肤惨白,七窍流血,看相貌衣着,生前应该是个女学生。 “该不会是京开哪个年级的大学生吧?”张启发惊愕的说。 第八章 不可逆的楼梯 “糟了。”在看到藏在黑板后的女尸后,靳先生脸色发白。 “怎么?”张启发问。 “鬼是不会无缘无故把尸体藏起来的,我怀疑有鬼假冒这个女孩出去了。” 张启发听得有点蒙,事实上整个晚上从亲眼见鬼开始,他就一直晕的像是在梦里。 “什么意思。” 靳先生说:“鬼在我们的世界出现会被某种力量限制,因此厉鬼杀人往往是有某种模式存在的。就好像这栋教学楼里闹鬼,按照限定来讲,鬼没办法无端的离开这栋楼。但如果能通过伪装来绕过限定,鬼就可以离开。” 张启发没听懂靳先生话里的几个名词,但他大致猜到了靳先生的意思。 “你是说,鬼通过假冒这个女孩的身份可以离开教学楼,去外面杀人?” “没错。”靳先生点了点头。 张启发头上冒出冷汗,如果在京开校园里再多出几条人命,到时候不要说他的职位,就连他们局长怕是都要被撸下来。 “靳先生,事不宜迟,我们应该马上出去查出这个女还的身份,一定要阻止鬼在校园里继续杀人。”张启发急切的说。 靳先生摇摇头:“不要急,这栋楼是闹鬼的源头,还有很多线索需要慢慢的找一找。就算现在急着跑出去查那个女孩的身份,怕也是已经晚了。只有找到闹鬼的原因,才能彻底解决这次的鬼案。”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张启发却很怕冒充成女孩的鬼在校园里杀人。他当即拿出手机对着女尸拍了照片,打算发给楼下的史鹏飞,可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经没了信号。 “信号被干扰了,这是闹鬼事件中最常见的情况。”靳先生瞥了一眼张启发的手机就了然于胸。 张启发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与此同时,一直焦急守候在楼下的史鹏飞却突然发现,手里的黄符纸自己燃烧了起来。那是种淡蓝色的火焰,没有温度一般,抓在手里也不觉得烫。 “史哥,这火苗……怎么这个颜色。”和史鹏飞一起的那个年轻警察奇怪的问。 史鹏飞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把燃烧的符纸扔在了地上,史鹏飞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慌。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扭头要和年轻警员说话,却看见在年轻警员背后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影子。 “蹲下。”史鹏飞大吼一声,掏出了手枪。 ………… 四楼教室里,靳先生还在四处寻找着蛛丝马迹,张启发却猛然抬头,脸色大变。 “有枪声。”多年的一线生涯让张启发对枪声特别敏感,在第一声枪响传来,他就已经意识到是楼下的史鹏飞开枪了。 在第一声枪响后,停顿了一下,然后是急促的三发枪响。 四枪!是出什么情况了,守在楼下的史鹏飞居然开了四枪! 张启发当即走到窗边就要开窗子往外看,却被靳先生吼了一声。 “别开窗……” 靳先生的声音慢了一步,张启发已经把窗子开了一道小缝,这时候,张启发忽然看到在窗户玻璃上,一张张惨白的人脸逐个的浮现。每一张,都死死的盯着他。 “走!”靳先生跑过来,拉起张启发就跑。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从教室的四个角落里传来。 到教室门口,门怎么也推不开。靳先生左手指缝间滑出一个锋利的刀片,把右手食指割破,借着血在那扇门的背后极快的画了一串符号。 “开!”靳先生大吼一声,一脚重重的踹上去,那扇门顿时弹开。 靳先生拉着张启发拼命的跑出去。 “别回头,跑!”靳先生都来不及和张启发多解释,简单粗暴的吼了四个字。 性命攸关,张启发也不含糊,别看他上了年纪,跑起来速度比起年轻小伙子也不差分毫。几个呼吸间,张启发和靳先生已经跑过了好几个大教室。 “不对。”靳先生忽然说,他停了下来。 “我们跑的方向不对。”靳先生指着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一间教室的门敞开着,灯光闪烁着,照进走廊里。 “再往前跑,我们又回去了。”靳先生表情严肃,他取出一张符,右手食指在上面按了一个血印,口中默念一句,那张符砰的在他手里烧起来。 “跟紧我,不管往前跑还是往后跑,一定跟住。”靳先生对张启发说,手里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着火的符纸,继续跑起来。 张启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透了,一步不离的紧跟在靳先生身后。 这一次,靳先生不是一股脑的朝一个方向跑,他会先跑一会,然后忽然掉头再跑,反复的几次后,一个楼梯口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张启发已经气喘吁吁,惊愕的说:“这样不对……在一条直线上反复的掉头跑来跑去,为什么就能跑到楼梯口。” 靳先生倒是呼吸正常,他摇摇头:“那条走廊已经不是直线了,那里的空间已经被折叠,如果沿着一个方向跑,一辈子也逃不出去。” 在楼梯口的地方,还有两道烧尽的香灰,正是靳先生去教室前在楼道口点燃的。 “没错,是来时的路。” 靳先生捏了点香灰闻了闻,做好了判断,当即不多做停留,直接顺楼梯走下去。 张启发跟在后面,问:“靳先生……那个和我们一起来的年轻警员……” “这里闹得这么凶,恐怕除了我们俩,其他的那三个人都已经死了。”靳先生头也不回的说。 张启发站住了,他震惊的看着靳先生说:“你说什么!” 靳先生看了张启发一眼,表情很冷漠:“他们三个很可能已经死了,这是事实你要接受。” 张启发喘着粗气,他的表情很丰富,混着难过、自责和惊恐。办了一辈子的案件,这还是第一次让张启发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靳先生拍了拍张启发的肩膀:“鬼案就是这样,总会死人。冷静点,我们行动要快,不然我们也会死在这里。” 说完,靳先生继续往下走,张启发有些失魂落魄,跟在后面。 可又连下了几层楼,靳先生再次站住了。张启发一个走神,几乎撞在靳先生的后背上。 “怎么了?”张启发问。却看到靳先生的脸色都白了。 “我们走错了。”靳先生说。 张启发一愣:“怎么又走错了。” 靳先生叹了口气,语气里既有震惊又是无力:“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厉鬼,居然把这个楼梯变成了一个不可逆的存在。” “不可逆?”张启发一脸困惑。 靳先生点头:“是不可逆。只能从楼下往上走,如果方向走反了,这个楼梯就会成为死循环。” “像刚才走廊里那样?” “不。”靳先生说,“走廊里的空间只不过被折叠了,而眼下这个楼梯,却是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环。这一回站在环里,无论朝哪个方向,我们都走不出去了。” 第九章 失控局面 接到李哲的求助电话后的第二天,林箜起了个大早,背着一个旅行包,孑然一身赶往京开大学。路上,林箜连续拦了三辆出租车,让他惊讶的是,连着三个司机都说不知道京开大学这个地方。 林箜有些错愕,要知道京开大学可是京州重点学府,学校所处的地理位置也不偏。平日校门口很多出租车都停着揽客,即便是刚开出租车的司机也该知道学校位置才对。 多次梦境世界的经验让林箜品出了事情蹊跷,他取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记录了简短的三句话: “京开大学闹鬼,李哲求救。 十二号教学楼,女学生上吊。 三辆出租车司机不知道京开大学的位置。” 做好了记录,林箜又拦了一辆出租车,毫无例外,这个司机同样不知道京开大学的所在。于是林箜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指出了校园大致的方位,在绕了好一段距离后,终于抵达了京开大学的门口。 往日人声鼎沸的学校门口,如今却静悄悄的,校门口的整条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还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可见度很低。 一切都诡异。 刚才还很健谈的出租车司机到了这里,也好似变了个人一样,突然的冷漠起来。收过钱后,也不和林箜打招呼,快速的开车离开了。 校门开的窄窄的,只留行人过道。林箜走进去,发现门卫室里也是空荡荡。继续深入校园,偌大的学校就好像放假了一样,看不到半个人影。宽阔的广场左右耸立着两座教学楼,其中一座所有教室的窗户都拉起了窗帘。 再往里走,学校的操场、食堂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到处都是死一样的宁静。 “这是……哪?”走着走着,林箜恍惚起来。他好像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脑袋昏沉沉的,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哦,对,这里是京开大学校园。我来这,是要找李哲。” 林箜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努力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塑胶操场上,刚才一直在围着操场绕圈。 林箜掏出了手机给李哲打电话,过了好一会,李哲才接起了电话。 “喂?”李哲的声音有气无力,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 “我是林箜,我已经到学校了。” “林箜?奥,林哥,你到了。”李哲想起了林箜是谁,声音大了一些。“你在哪,我去找你。” 林箜描述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站在原地等李哲。他越发强烈的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但头脑昏沉的根本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十分钟后,李哲出现了,脸色苍白,走路也有些晃,样子看上去很疲倦。 “林哥,你来了。”李哲见到林箜很兴奋,“林哥你是来专程看我的吗?” “我……”林箜眼神有些迷茫,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要干什么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专程来学校看李哲。 “走,我请你去吃我们学校食堂的特色菜去。”李哲兴奋的拉着林箜往食堂方向走。 等走到食堂前,林箜有些愕然,刚才自己经过的时候,食堂分明还关着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现在却有学生排成长长的队伍,围在窗口打饭。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林箜惊愕的说。 李哲笑着说:“当然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多,食堂却就这一个,一到饭点就是人挤人。” 李哲找了个空位让林箜先坐下来,自己去排队打饭。一会的功夫,李哲端着两份饭回来了。 “大家怎么都吃的那么快,急匆匆的就都走了。”林箜等李哲的时候,发现四周的学生吃饭都和抢一样,这才几分钟的功夫,拥挤的食堂里已经空了一半。 “当然了,得快点吃,食堂马上就关门了,吃晚饭还得准时回去睡觉。”李哲解释说,把筷子递给林箜,“快吃,尝尝我们大学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林箜点点头,他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了,接过筷子就迅速的吃起来。可比起李哲,他吃饭的速度还是很慢。 林箜刚吃到一半,李哲就急忙忙的拉他:“别吃了,晚饭点再来,食堂要关门了。”说着,强行的拉起林箜往外走。 此时,食堂里最后的几个学生也都站起来,神色匆匆的走出去。偌大的食堂里再次变得空无一人。 李哲拉着林箜走的飞快,到了宿舍楼下,一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大爷正要关宿舍楼门。李哲忙跑过去喊:“大爷,等等,别锁门。” 可大爷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手里机械的动作着,眼看就要把楼门锁住。还是林箜一个健步,眼疾手快的把门拽住。 大爷这时才缓慢的抬起头,看了他们俩一眼。 “快进。”大爷说,那声音沙哑的诡异,就好似有沙粒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大爷把楼门让出一道刚刚可以走人的缝隙,等李哲和林箜钻进去,直接锁住了楼门。 “李哲,你们这看门的大爷有些奇怪。”上楼的时候林箜说。 李哲却不以为然:“哪奇怪了,全世界的宿管大爷不都一个样。” “别想那么多,我们宿舍正好空着床位,你就睡我们宿舍,等一会晚饭点到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李哲说。 林箜更觉得奇怪了:“你们不要上课吗?怎么吃完饭就都回宿舍睡觉?” 李哲语气奇怪的反问林箜:“为什么要去上课?” 林箜被问住,自己也一下子觉得奇怪。是呀,为什么要去上课呢。 忽然间,林箜发现京开校园里的一切都变得合理了,并不存在任何的古怪之处。 宿舍楼里,所有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李哲拉着林箜走得飞快。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到了林箜的宿舍,这是个六人间,四个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还空着两张床。 反锁好房门,李哲径自到一张床上躺下,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床:“林哥,快睡觉吧,晚饭时再见。” 说着,李哲竟然躺在床上快速的睡着了。 林箜愣了一下,按照李哲说的,躺在了另一个张床上,困意如海浪一般袭来,林箜也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第十章 如梦初醒 睡梦中,林箜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他面前冲他狰狞的冷笑。他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女生的模样,却怎么都看不清。 吃饭、睡觉。在这里时间似乎也变得不分明,每天都在半睡半醒间度过,连林箜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日子。 这一天,吃过晚饭林箜和李哲照常回到宿舍睡觉。躺在床上,林箜忽然问了一句。 “李哲,你们学校的六人宿舍怎么就只住你一个人呢?” 李哲已经昏昏欲睡,翻了个身,随口回答:“我们这一届学生招的少,这栋楼很多宿舍都是空着的,没住多少人。” “哦。”林箜点点头。 李哲很快的睡去,宿舍里静悄悄的,林箜翻来覆去,却一直无法睡眠。 “今天这是怎么了。”林箜很奇怪,在尝试了很久都没办法睡着后,林箜走下床,在宿舍里瞎转起来。 “我来京开大学多久了,是五天还是六天?”林箜努力的回忆着,脑袋里却总是一团雾水,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来这里是干嘛的?” 林箜努力的甩了甩脑袋,打量起李哲的宿舍。这个六人宿舍是上下床的构造,在角落有几个大柜子靠在一起,用来摆放私人物品。 除了李哲和自己睡的床,剩余的床铺上都空荡荡的,只有木板。可每一张床上都干净异常,一点灰尘都没有。 “看不出来李哲这小子还挺爱干净的,他什么时候打扫的,这几天也没见到他有搞卫生。”林箜笑笑,随意的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摆放着整齐的衣物,林箜下意识的翻动了下衣服,每一件都很时尚。 简单看了几眼,林箜打开了另一个柜子,这个柜子里却是乱七八糟,衣服都卷成一团随便的堆积在一起,随着柜门的打开还传出阵阵的汗臭。 “李哲这小子在搞什么,一个柜子收拾的那么干净,另一个却好像垃圾堆。” 林箜捂着鼻子关住了柜门,又打开了第三只柜子。 这个柜子里和前两个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衣服不多,三三两两的挂着,多是嘻哈风的宽大衣服,还有几件篮球衫。 “这么大的尺码,李哲能穿吗?”林箜取出一件衣服比了比,古怪的回头看了熟睡中李哲一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要打开另一个柜子,手接触到把手的时候,却忽然愣住。 林箜忽然间感觉到不对,如果说这么多的柜子都是李哲的,那李哲的衣服也太多了。而这三个柜子里衣服的风格,也都不像是李哲的。 林箜感觉脑袋里闪过一道思绪,他恍惚中想起了什么,但下一瞬间又忘记了。 林箜表情严肃起来,他快速的打开下一个柜门,里面果然又是,满满的衣服,却和前三个都不同。再接着打开柜门,剩下的两个柜子也都是风格不同的衣服。 这个六个柜子的门被林箜一起打开着,六个柜子里挂着六种风格的衣服,就好像是六个人的。 “我们这一届学生招的少,这栋楼很多宿舍都是空着的,没住多少人。” 林箜又回想起刚才李哲随口回答的话。林箜这才发现,李哲的回答很有问题,京开大学是京州最有名的名校,怎么可能会招不到学生。 林箜推开宿舍的门,快步走出去,他挨个宿舍的趴着门上的玻璃看。大多数的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隔三差五的宿舍里有一两个人正躺在床上熟睡。 林箜看完了这个楼层,又跑下一个楼层看了一遍,还是一样的,偌大的宿舍楼里就没有几个学生。 林箜皱起眉头,他感觉到这几天以来一直恍恍惚惚的脑袋开始渐渐清醒,一些从前的记忆片段满满的浮现出来,可最关键的地方,他还是记不起。 “这个学校,是怎么了。” 林箜攥起拳头,他咬着牙,慢慢的走回李哲的宿舍,随着苏醒记忆的增多,他越发的感觉到事情的诡异。 “唯心……梦境世界……鬼……那是什么地方……” 一些极为恐怖的画面不断的浮现,林箜冷汗直流,但头脑却越发的清醒。 “笔记……笔记本……” 他忽然想了起来,在来京开大学之前,他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了一些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林箜跑进宿舍,在自己睡觉的床铺上翻动起来,找到了一个小本子。 “京开大学闹鬼,李哲求救。 十二号教学楼,女学生上吊。 三辆出租车司机不知道京开大学的位置。” 小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简短的三句话。好似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亮起一道闪电,所有的迷雾都被它照亮,石破天惊,林箜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诅咒!京开大学的诅咒蔓延了! ………… 十二号教学楼,三层和四层之间的楼道里,张启发警官有气无力的靠着墙瘫坐着,已经是第六天了,滴水未进,张启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靳先生坐在比张启发高几个台阶的地方,黄符纸密密麻麻的围绕着他在地上摆了一圈,靳先生揪着头发,眉头紧锁。 “靳先生,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了。” 靳先生叹了口气:“我所学的是符咒焚香的手段,破障实非我所擅长,如果是我师妹在这里,她一定有办法。” “靳先生还有个师妹?” 靳先生点点头:“到了现在的局面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师傅一共收了两个徒弟,我和师妹,我叫靳南,我师妹靳北。我和师妹分学了师傅的驱鬼手段,我学的符咒焚香,师妹学的通灵破障。鬼打墙是最典型的鬼障迷局,要是我师妹在,破障一定手到擒来。” 靳先生说的热闹,张启发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师傅师妹的,敢情是驱鬼人这个职业还有门派? 张启发叹了口气:“靳先生,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靳先生摇摇头:“现在我们被关在这个闭环空间里,无论向上向下走,都只能在三楼和四楼的楼道间循环。要想离开这里,除非有一个人能站在闭环空间之外,拉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