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如你所愿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梨花街32号,一个并不起眼的街角。 细密的藤蔓将高墙铺满,隐约露出被黄绿锈渍腐蚀的青铜招牌一角,凑近细看,才发现这只是一扇别致的自动门。 “欢迎来到妖怪事务所。” - 林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视线从古董挂钟里那只颜色鲜艳的鹦鹉上移开,转而盯上了对面美得像画中洛神的千蕊。 她的BOSS。 她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玻璃橱窗里摆满了的诡异动物标本是有生命的,她的BOSS是用她的血从昆仑镜里唤醒的,那只鹦鹉是那个叫九辞的异域美男变的。 而她,也即将加入这神秘的妖怪事务所,为各路妖魔鬼怪解开宿命羁绊,铲事、平事,价钱到位也能挑事、搞事。 她激动得几乎颤抖,对这份差事十分满意。 “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要留下来!” 千蕊的话并不能叫她动摇,反倒是那张皎白凝玉般的容颜,叫她割舍不下,如果离开的话,这样的美人这辈子还能见到吗? 古董钟上静止的鹦鹉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修剪过的爪子正好抓在林琳的发带上,还抠了抠她的头皮。 林琳,“……”她这是,被骚鸟调戏了? 然而,鹦鹉此时抖了抖羽毛,掐着那生硬腔调发话了,“花痴,口水擦一擦。” 林琳直翻白眼,又不好意思当着BOSS的面欺负她的宠物,于是轻蔑地冷哼,“这辈子我也不会看着你这张鸟脸流口水!” 仿佛被打击到了,鹦鹉的嗓子里发出“咔咔”的怪调来,像是在咬牙切齿,“花痴!” 林琳赞同地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这中肯的评价,喜欢好看的人和物,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乐趣。 这一人一鸟的互动引得千蕊勾唇一笑,姿态妖娆地从嫣红似火的水袖中甩出一面平平无奇的圆镜来。 这面九块九包邮都不一定有人买的丑货,就是九辞吹爆的昆仑镜了。 昆仑镜稳稳地浮在空中,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也不遵守质量守恒定律,它变得比65寸液晶电视还大,镜面音乐有波纹流动。 “客人要来了,不许再闹。” 千蕊的声音轻柔悦耳,但却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气势,林琳连呼吸都缓了下来。 昆仑镜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竟是陌生又熟悉。 齐耳短发张扬肆意,白皙的面孔擦上两抹淡淡的绯红,细眉大眼圆脸,标准的娃娃脸,她是青春无敌老萝莉。 只不过令她费解的是,为什么她的脑袋上会多出来一根绿油油的草呢? 再看蹲在她脑袋上老僧入定般的鹦鹉九辞,倒是原汁原味,鸟爪还好死不死就抓着她头上的那根草。 随着昆仑镜中荡漾的波纹越来越剧烈,丝丝缕缕幽蓝的光晕渐渐聚集,耳边似乎还响起了海风卷起浪花的余音。 伴着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海中央有一条漂亮的蓝尾鲛人速度极快地游了过来,那张俊逸冷漠的脸庞映衬着绚烂的落日余晖,镶着暖融融的金边…… 林琳呆住了,傻愣愣地感叹出声,“天呐,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美人鱼,我就说美人鱼不像新闻里说的那么惨不忍睹。” 九辞扯了扯林琳的头发,鄙视地冷哼,“这是鲛人,跟美人鱼不是一个系统。” 林琳怔了怔,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更加认真地盯住了昆仑镜……里的鲛人。 那鲛人用力地甩着尾巴,快要靠岸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躲在礁石后面,渴望地瞧着远方的人烟…… 天边撕去最后一丝金灿灿的阳光,他鱼尾上的光芒也并未散去,依旧闪耀。 他合起宽厚的手掌,澄清的双眸仰望着暗红色的天空,虔诚也疯狂,绯色的唇一张一闭,清冷的声音顺着海风,被拍进浪花里…… 不知道是怎样的苦与痛让他面目扭曲,墨蓝的眼睛开始亮起红宝石般晶莹的亮光。 他合着的手掌终于分开,紧紧地捂住跳动的心脏,愤怒在嘶哑的声音里令人心颤。 “既然我敬仰的神,无法庇佑自己的信徒,那么,我,鲛人族容珩,以生命、灵魂作为交换,结束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厄运、苦难……和孤独,诸神无法阻止这场交易,不论妖、魔、鬼、灵,完成此交易之时必献出我命之一切。” “如你所愿,容珩。”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林琳头上的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昆仑镜,颜色鲜艳的羽毛竟变得暗红,体型也翻了好几倍,正踩在礁石上,高傲得俯视着容珩这个处于怔愣当中的鲛人。 “不过你的命或是灵魂并不吸引人,我要你的鳞片,你最漂亮的鳞片。” 鹦鹉的爪子指着容珩的胸口,妖异的黄金瞳平静无波。 “不,那是要送给……” “这不是商量。” 鹦鹉打断了容珩没说完的话,锋利的爪子在他眉心划开了一道血口,海边的风浪更大了,越来越迅疾而庞大,顷刻间将一鱼一鸟围在了这块礁石中心。 容珩的眼前闪过许多场景,关于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绝望人生。 “瞧,只要与你相关,哪怕只是拿着你的鳞片,也是悲惨得一塌糊涂,就算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我……” “我看到你一世又一世的惨剧,但没有你的召唤,我有心想帮你也无力为之,这次你做的很好,你要的我也会帮你实现。” 鹦鹉挥起巨大的翅膀轻轻拂过容珩的脸颊,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感逆流而上,他墨蓝的眸子有些湿热,脑中一阵嗡鸣,他听到自己说—— “鳞片给你……” “好孩子,你会得到幸福的,我以妖怪事务所的名义起誓。” 002 皇子容珩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大人,十二皇子他已经晕过去了……” 带着讨好与畏惧的尖细声音钻进耳朵里,千蕊微微蹙眉,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凌然。 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一脸谄媚,眼底又萦绕着几丝压不住的恐惧。 她缓过神来,她现在可是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头子姬白初,正为十二皇子行刑呢。 “八十鞭都打完了?”姬白初的手仍旧撑在脸侧,一缕碎发斜斜地垂下来,无辜也温柔,竟寻不出一丝外传的阴狠毒辣。 “回禀大人,还余二十七鞭。”小太监站小心翼翼地说道。 姬白初敛眉瞥了眼宽凳上趴着的那奄奄一息的少年,摆摆手,挥退行刑的侍卫。 “那十二皇子他……”小太监目光闪烁,视线触及十二皇子时,又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十二皇子可真是皇宫里的最大的笑话,其母娴妃倾国之姿获得风流皇帝盛宠一时,却又因钦天监的妖魅惑主罪名被打入冷宫,最后在中秋之夜现出狐妖原形被薄情皇帝亲手斩杀。 自此,十二皇子落到了人人可欺的悲惨境地,皇帝也是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今晚的天降横祸当然是有心人陷害,在这么个宴请五国来使的日子,冒犯了尤月国公主才引得皇帝盛怒,慷慨赠送八十鞭。 姬白初看着容珩,漆黑如雾的眸子微动,轻声道:“从哪里来,送哪里去。” 听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小太监眼尾染上狠戾,尖声喊下去:“把十二皇子带回冷宫!” 她的耳膜受到了伤害。 - 子夜,忽然下起了雨,凄厉的风也拍打着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凉意从疏漏的门缝、破烂的窗纸里钻了进来。 阴森的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埋在染血烂棉絮里的少年。 容珩蜷成一团,止不住地痛苦颤抖着,还断断续续飘出几声微弱的呜咽,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脆弱得一碰就碎。 姬白初不由得叹了口气。 “冷……母妃……我好冷啊……” 皮肤苍白如纸的少年,血水和着汗水斑驳了他的绝世之姿。 似乎是知道有热源靠近,他一边说着梦话,一边无意识地朝着她蹭过来。 姬白初终究是被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弄得心中微酸,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催动内力为他取暖。 眼见着容珩脸上血色回暖,不再颤抖了,姬白初才捏住他的下巴,喂了一颗冒红光的药丸。 他眉心的黑气尽数散去,呼吸也轻盈了不少,这性命算是从阎王那儿扣下了。 姬白初拿出随身锦帕,一边轻轻擦去容珩脸上的污迹,一边也思索着该如何对待这个九辞强塞过来的大麻烦。 原本姬白初这个太监是由九辞来接管,只是那鸟儿心气高,不愿意做一个太监,所以她这个爱护员工的老板只能挺身而出了,谁让这姬白初本身就是女娇娥呢? 不过,她是怎么也无法从容珩的脸上看出,这是能够做出弑父夺位之事的人物,为此还承受世人诅咒,堕入轮回历经厄难不得解脱。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但仍旧是不得不早做打算。 见招拆招固然好,但她更喜欢未雨绸缪。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蹭了蹭,姬白初低头看过去,就对上了容珩氤氲的墨蓝眸子。 姬白初不禁挑眉,看来鲛人的体质不错,喂了一颗红丸就醒的这样快。 容珩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耐心全无,他才低声问道:“是督公救了我?” “举手之劳。”她没否认,就算敢作敢当。 容珩虽然是昏沉着,但是五感仍有意识。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他的脸侧,动作轻柔地给他喂药,将难捱的伤痛缓解,他心头微动,但是面色却更冷了。 “皇后前脚打了我八十鞭,督公后脚就来救人,难道就不怕皇后怪罪吗?”少年的声音糙如砂纸,言语却尖刻如刀。 “自己都是这般境地了,竟还有闲空操心别人……”姬白初凝眸轻叹。 明明就是小白兔,偏偏要软毛当尖刺,扎人一脸血,还真是别扭。 “比不上督公好雅兴,冒着大雨来冷宫救人。”容珩闷闷地反击,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倔强,竟是半点都不想服输。 “凄风苦雨,冷宫这边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容珩,“……”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容珩轻哼了一声,别开脸去,“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从小就体会到这张脸带给自己的危险,这是他下意识的戒备。 “殿下长得好看,便多看两眼。” 容珩吓得顾不得身上的伤,忙往墙那边挪了挪,生生与姬白初拉开距离。 “放肆!本宫岂是你能冒犯的?” 姬白初失笑,“怎么会是冒犯呢?殿下倾城绝色,姬白初只是表达欣赏与好感。” “不需要!”容珩仍旧觉得这人心怀不轨。 姬白初沉默一瞬,无奈道:“殿下好生休息,姬白初告退。” 容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那人离开的脚步声,低声呢喃:“都走罢,我谁都不需要!”。 外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扬起她火红的宽袍,没再回头…… 003 星陨如雨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天刚亮,皇后那边就着急忙慌地派人来司礼监请姬白初。 听领路的小太监说,昨儿夜里,皇帝安慰那被十二皇子轻薄的异国公主,直接给安慰到养心殿去了,这会儿到天亮了都没有上朝,大臣们着急上火,无奈之下找上皇后主持大局。 可是皇后多聪明啊,她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皇帝的晦气,自然要找一个背锅侠送给大臣们。 姬白初就是这背锅侠。 皇后端庄贵气地坐在榻上,婉约的面容被愤怒包裹,她凝视着刚刚走进来的姬白初,将她视作唯一的出口。 “小川子可有将事情与你说清楚?” 姬白初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魅惑、艳丽,令人沉沦。 “娘娘想要姬白初怎么做?” 皇后眸色一暗,压下心中的嫉妒,缓缓道:“大臣们在前朝乱作一团,皇上又在养心殿此时还未醒,本宫虽身居后位,但毕竟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不好直言劝谏,便只好请你亲自劝一劝皇上,皇上向来器重你,想来你的话他会听进去几分。” 姬白初心中冷哼,皇后这话说得可轻巧,莫说色皇帝有起床气,即便没有,一睡醒就被教育,定会龙颜大怒。 “姬白初愿为娘娘分忧。”她低下头,敛去所有情绪。 “那便好,不愧是我大周的栋梁,本宫的心算是落回肚子里了。”皇后语气动容。 “娘娘言重,只是比起贸然叨扰皇上引起龙颜大怒,姬白初倒是有一个更为妥帖的法子,定让皇上心甘情愿走出养心殿。” “哦?与本宫细细说来!”皇后表情一滞,很快又和缓下来。 “只要这样……这样……这样……” “嗯,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皇后听完,忽略耳边湿热的酥麻之感,惊讶于姬白初的心思之精巧,再次庆幸这颗七窍玲珑心只是在一个阉人肚子里跳着,也早早归入太子麾下…… - 皇宫里罕见的热闹,甚至是鸡飞狗跳,皇后一声令下,宫女太监们都搬着梯子上房揭瓦,修漏补缺,兴师动众的,连冷宫也没有放过。 正沉迷温柔乡的皇帝被这一阵叮叮哐哐的吵得火冒三丈,殃及了整个养心殿的奴才。直到姬白初带着钦天监的那群老东西赶到,这群小太监们才不至于脑袋搬家。 “三日后,皇城有星陨将至?”皇帝被钦天监的那群老帮菜们唠叨烦了,只记得这么一句。 带头的长胡子瞥了一眼始终面带微笑的姬白初,低头道:“臣等夜观天象,观得三日内必有如雨星陨,于东南移著西南,盘旋皇城,至晓而止。” 这可都是姬白初教他说的,即便是后面观星不准,被皇上责罚,也比落到他姬白初的手上死无全尸的好。 皇帝一看这情况,虽然心里好受不少,但对着他们仍旧没有好脸,“那你们就狗胆包天,扰朕清梦?” 姬白初不慌不忙,开口说道:“没有什么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皇后娘娘时常这么嘱咐姬白初。” 闻言,皇帝眼底的烦躁倒是散了不少,面上却不显,“皇后的话你倒是上心,那朕的威严你又置于何地啊?” 钦天监的老家伙一看龙颜大怒,忙跪在地上做鸵鸟状,瑟瑟发抖降低存在感,惟有姬白初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自然是在皇上的安危之后。” 听了这话,钦天监的老家伙们抖得更厉害了,生怕自己被这不怕死的姬白初牵连。 “哈哈哈——!好!好!好!”皇帝毫无预兆的大笑出声,“吩咐下去,赏坤宁宫八匹火炽锦、十斛螺黛、蓝田玉佩一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得的这些赏赐都是异邦公主的母国进贡而来,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公主承欢一夜,得了个婉妃的封号就被打发到沉鱼阁去了,远远地望着养心殿,离冷宫倒是近的很。 一连三日过去了,姬白初就在司礼监下棋看书,皇后风头正盛,自然是没有她什么事。如果今晚不是有星陨降临,她是不会出门的。 才走到沉鱼阁,天边就擦过一颗流星,渐渐变多,或大或小,就听到“轰隆”一声,脚下震动,冷宫那边就烧起来了。 姬白初眯了眯眼睛,“还真给面子,不过再砸准一点就更好了……” 零星的几个太监提着木桶冲向冷宫救火,一看到姬白初就慌忙止步行礼,桶里本就不多的水也撒出去不少。 “赶紧多叫些人来救火,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她就钻进了大火里。 火势很大,隐隐有往两边扩散的趋势,太监们不想管也不得不拿起水桶往里冲了。 冷宫年久失修,虽然几天前补过一回,但是仍然改变不了破旧的事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冷宫被陨石砸了一个窟窿,烧得房梁噼里啪啦往下落,差不离是一片废墟了。 忽然,听到一声痛苦压抑的咳嗽,姬白初这才透过滚滚浓烟,在床底下发现了还算清醒的容珩。 “殿下,还不出来吗?”姬白初蹲下身,一把掀翻了床板。 他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会来救他,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黑沉的眼睛防备地看着姬白初,“没想到,我竟又欠了督公一条命,只怕是这辈子还不上了。”。 “这辈子还没完,殿下只有活着才知道能否还上。”姬白初轻而易举地拎起容珩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拎鸡崽儿似的往外拖,动作并不温柔。 004 应当不错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两人一出来,早就等在外面的小太监慌忙上来接过容珩,其中一个还谄媚地说:“大人,还是让奴才来吧,不要脏了您的手。” “滚。” 姬白初的语气不算狠戾,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害怕,即便眼前大火熊熊,他们仍旧觉得背脊冰凉。 “还不滚去救火?惊扰圣驾,脑袋不想要了?” 她挥了挥手,眼前的碍眼家伙逃命一般散去,这才抿着薄唇,拎着容珩,大步离去。 今晚的司礼监十分热闹,除了被绑过来而战战兢兢的太医们,还跪了一片拜佛祷告的宫女。 这僵持的局面完全是穷讲究的十二皇子一手造成,不让任何宫奴靠近伺候。 容珩躺在梨花榻上,静静地望着倚窗而坐的姬白初,苍白的脸庞被烟熏黑了,仍旧不掩光华。 “想好了吗,留下哪个伺候?” 下面跪着的一个都不愿意被挑中啊,容珩自然也是看得明白,所以,他艰难地直起身子,锐利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过姬白初。 “我瞧着,督公你伺候人的本事应当不错!” 这……这是找死啊! 下面的人都吓傻了,连呼吸都忍住了,害怕傻缺会传染。 姬白初也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接受这种挑衅,歪着头淡笑应下,“希望你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话一说完,她就挥退了底下的人,不给容珩反悔的机会,拿起已经拧好放在一旁的毛巾扔给他,贴了标签的瓶瓶罐罐也一一摆在了床边,然后又坐回了窗边。 容珩乖乖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放心地嗅了嗅瓶子里的药,确认无误后才熟练地涂抹在身上,压根没提要让姬白初伺候的事。 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窗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汛期将至,江南一带又正陷于涝灾,大周的粮仓眼看着就要被水泡了,皇帝正为此事烦忧,广招天下有才之人献言献策,皇后也暗中召集翰林院为太子筹谋。” “你告诉我这事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容珩冷哼一声,就算整个大周都没了,跟他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和你无关呢?难道你不想报仇?” “呵,治水赈灾就是报仇了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帮那畜生巩固江山啊!” “为何就不能是为自己打下江山呢?”姬白初挑了挑眉。 容珩的长睫颤了颤,海一般沉静的墨蓝水眸飘着犹疑与不安。 “太子的助力,变成我这个不祥之人的助力,是督公吃亏了。” 这一天,皇帝和皇后都知道冷宫失火,姬白初把十二皇子带回了司礼监,为此,这夫妻俩十分默契地找了她谈话。 一个怕她心狠手辣,谋害皇嗣,一个觉得她尽心尽力,正为太子的江山赔了尊严。 - 朝堂之上,江南涝灾一事再次被拿出来讨论。 太子把整个翰林院集思广益的结果自信地宣讲出来,得到了皇帝似模似样地夸赞,文武百官也纷纷应和,直到翊王爷提了一个更妙的法子,皇帝才笑得合不拢嘴,指名翊王爷前往江南,督办此事。 只是,翊王爷却言明这法子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十二皇子。 听说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还是碍于翊王爷的面才没有发作,翊王爷倒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还要了十二皇子和姬白初一起前往江南。 也幸亏是与皇帝出生入死过的翊王爷吧,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一定人头落地。 下了早朝,翊王爷就直接到后宫去把容珩和姬白初打包带出了宫,火速赶往江南,让前来司礼监探底的皇后一群人扑了个空。 路上,翊王爷瞧着互相装作不认识的两人,笑了。 “姬白初,我发觉你这人还真有意思,央着本王为殿下引荐,这会儿该邀功的时候倒是知道矜持了。” 翊王爷是在沙场上拼血汗的人,糙汉子一个,说话直来直去,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不会收敛,多的是人见过他们闹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 姬白初有些无精打采,懒洋洋地躺在粮草车上,一身粗布麻衣,不看脸的话就像极了山上的放牛娃。 “姬白初没有王爷说的那般有意思,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翊王爷转头看向马背上腰杆儿挺直的少年。 “王爷指的是什么?”容珩眼神无辜,答得模糊。。 “……小事,殿下继续看风景。” 005 兵分两路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自京城南下,翊王爷这匹老马带着他们小路、水路一起走,能长翅膀他肯定给全军插上。 按照这种强度,原本保守估计需要十三日的日程硬生生被压成了七日。到达江南之后,全军上下除了姬白初,通通累得腰酸背痛,脚底起泡,屁股长茧,话都懒得说,怕没有力气上床睡觉。 颠簸了一路,昏沉了一路,好不容易得闲,姬白初竟然毫无睡意,反而精神百倍地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如此良辰美景,没有美酒相伴岂不可惜?”明明在睡觉的翊王爷,却悄无声息地躺在了旁边,“来尝尝我好不容易抢来的桃花酿!” 姬白初坐起身来豪饮一杯,比他这个糙汉子还要狂野洒脱。 “好酒。”她弯了弯莹润的唇瓣,长长输出一口浊气,十分舒爽。 翊王爷自豪地拍拍胸脯子,“那是!一般的酒我可不喝!” “跟我这个粗人说说,你和殿下是怎么搞在一起的?是你不择手段、威逼利诱,还是殿下走投无路、饥不择食?” “是王爷八卦了。” - 第二日,全军修养完毕,一大早就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容珩和翊王爷去改建堤坝、拓宽河道,另一路跟着姬白初去空手套白狼,套人也套钱,指望从京城拖来的那些粮草和拨下来的赈灾银,见鬼去吧。 啧,她在他们眼中,到底是多像强盗啊。 各自忙活了一天,去建堤坝、拓水库的人带着一身泥腥气湿乎乎回来,去抢钱的人倒是一个个眉开眼笑,酒足饭饱、有说有笑的。 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的强烈对比,让这些只是听闻姬白初煞星名头的人,只觉这是一尊闪闪发光的财神,纷纷想要跟随。 终于,在听到许多人私底下对姬白初的花式拍马屁之后,年轻气盛的容珩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如果不是专门来看我沐浴的话,还请稍等片刻。”门那边传来水花声。 闻言,容珩敲门的手指僵住,脸色涨红,气的。 “快点!” “男人,太快可不好。” 内涵段子张口就来,纯洁的容珩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不是好话,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督公,快点!”督公二字几乎咬断舌头。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幽幽桃花香气和着酒意送到鼻尖,倚在门板上的姬白初只披了一件火红薄衫,绸缎般光滑发亮的黑发还沾着水汽,顺滑地散在胸前。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人只是一个太监,容珩几乎都要怀疑这是来迷惑人间的女妖。 可不是嘛! “督公还真是操劳啊,每日洗澡勤得很,看起来竟比我们这些人还劳累!”容珩握拳后退两步,他怕自己忍不住给这混账一拳。 姬白初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谢殿下体恤,为殿下操劳是应该的。” “没人体恤你!” “这样啊……”姬白初挑了挑眉,“那我也只能自己体恤自己了,殿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休息了……” 话还没说话,就听到容珩冷哼一声,“你每日跟那些富商巨贾骗吃骗喝,难道比修堤坝的还辛苦?” “殿下说得对,不如明日我去修堤坝,殿下和王爷去化缘好了。”她撂下这句话,直接关上门,容珩黑着脸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拂袖而去。 第二天,翊王爷知道自己的差事被换了,还莫名其妙了好久,只是出门的时候对容珩说了一句“还是太年轻啊”。 容珩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的确尽力想要从这群老奸巨猾的商人口中扣下一块生肉来……难。 是以,整整一天,数十家富商老铺拜访下来,抬回来的银钱还不如姬白初仅从一家抬出来的多。 容珩很是挫败。 翊王爷见状,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姬白初能够坐上督主的位子,可不只是会杀人,想一想,小小年纪,能够在皇宫那种地方活下来,还威名远播,称得上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了,殿下不必将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容珩低头不语。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皇宫的可怕,同样,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想要毁掉那个地方。。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好像比不上姬白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促成的结果,那么他要如何才能有和那个人放手一搏的筹码呢…… 006 可惜了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修堤坝的士兵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有说有笑,与前些天化缘的士兵一样,各个红光满面,哪还有累得像孤魂野鬼的衰样。 天色还没黑,他们回来的时辰比前几日早得太多。 透过窗棂,容珩看着他们这不知道去哪里快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抿唇就要去找姬白初算账。 翊王爷笑眯眯地将人给按住了,“殿下不妨再看会儿。” “督公说的话果然有道理,男女搭配,干货不累哈哈哈!” “嗝……多亏了那些来帮忙的瓦匠、木匠们,不然我们什么都不懂,又要浪费大把时间!” “那可不是!这来次江南还学了把子手艺,往后又多了一门傍身的手艺呢!” “瞧瞧你们这些没出息的!跟着督公还怕没饭吃?要不是督公操持着,我们哪里有好酒好肉的待遇啊!” “说得对,头几天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干干干,连口水都喝不上,哪里还有力气干活儿啊!听着跟督公一起拜访富商的那群兄弟讲他们吃肉喝酒,我眼红啊!可能是老天爷开眼,终于被我盼到了!” “哈哈哈哈!张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还是别絮絮叨叨了,赶紧洗洗睡,明天还要起早床呢!” “对对对对!督公说要带我们去炸水库,我们也得学着点!赶紧睡觉!六子你明天早点叫我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人群渐渐回屋,驿站里渐渐冷清下来,这时,门口缓缓停下一辆牛车,喝得不省人事的姬白初被一对老夫妻送了回来。 还对前来迎接的守卫千叮咛万嘱咐,小心轻放,叫容珩看不懂姬白初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来想去,容珩还是决定亲自去问姬白初,前往姬白初的那条路越走越顺当了。 翊王爷见人都走没了,也哼着曲儿回房品尝美酒去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闹去,不出人命就行。 - “哗啦啦——!”熟悉的水花声从漆黑的房间传出,容珩和姬白初隔着一扇屏风站着。 一个如临大敌站在地上,一个优哉游哉坐在桶里,皎洁月色为他们点缀。 “你到底好了没有?!” “殿下发话了,那不好也得好。” 姬白初一袭银灰长衫,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随意得很。她径直走到桌前,点燃一根蜡烛,黯淡的光亮将人的面目模糊了不少。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容珩开门见山,语气生硬。 “和村民聊天,和村民吃饭,和村民喝酒。”姬白初温和地倒了两杯浓茶,酡红着双颊地先干为敬,看样子是喝了不少。 “督公平时都是这样办事的吗?” “我怎么了?殿下是不满意目前的进度吗?”她不慌不忙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浓茶,维持着仅剩的清醒。 “可以更好更快,如果你不吊儿郎当的话。”容珩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不甘,墨蓝的眸子里交替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犹以仇恨最为触目惊心。 “是可以更好更快,殿下的命也可以没得更好更快。” 大逆不道的话轻飘飘就从那张嘴里冒了出来,容珩不置可否。 他明白,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要他的命,即便是他不怕死,但也不想遂了群人的心意。 这样的念头成了说服他继续忍耐的理由,他很快冷静下来,从桌上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浓茶,悠悠开口:“你是怎么从哪些老滑头手里骗到那么多银两的?” “当然是用脑子。”姬白初不留情面地轻笑一声,仰头又是一杯浓茶下肚。 容珩气结,胸中的怒意还再也压不住了,“你是说我没脑子吗?” 姬白初点头,“这不是明摆的吗?看看库房里快要堆不下的银子就知道了,难道殿下真的指望靠你拖回来的那一箱碎银赈灾?” 闻言,容珩的脸色很难看,“如果你告诉我你的方法,我一定不会比你差!”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方法即便告诉你,你也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你还能未卜先知吗?”容珩冷冷道。 “哪有什么未卜先知,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容珩眉头一皱,这暧昧的话语令他多有不悦,却也没有发火,而是沉着脸冷哼一声,“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只需将你做的一切告诉我便好,做不做得到是我的事!” 姬白初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方法很简单,你只需带着将士们在富商名下的各大酒楼里吃霸王餐,赌场里空手套白狼,酒馆茶馆青楼里醉生梦死,喝酒玩乐,那些富商嫌弃不过,状告官府,结果发现官府都不敢管,自然就把银两送上门来。” “这不是耍无赖吗……”容珩呢喃出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姬白初笃定自己做不到是这个意思。 “殿下说是那便是了。”她懒懒地打着哈欠,长而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即便没有穿那熟悉的红衣,也是一股媚意浑然天成。 容珩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姬白初身上的酒气熏醉了,如果再待下去,会被蛊惑着做出后悔莫及的蠢事来。 他气得浑身颤抖,拂袖而去,身后那一句嘟囔的“莫名其妙”刺激得他脚步更快了。 天还没亮,驿站里就吵闹起来,传说是炸水库的日子,将士们都很兴奋。 一行人浩浩汤汤到了水库之后,眼前早就有村民准备好了水壶、锄头、簸箕等在那里,都是准备来帮忙的。 之前容珩和翊王爷那些个直肠子,不知道笼络人心,号召大家一起干,所以才累得将士们怨声载道,这会儿大家伙儿一起干,效率自然高了很多。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士们和村民们配合着将炸塌的乱石、泥土都运往河道,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威力的众人十分有干劲。。 跟着容珩一同去临近城镇买种子和粮食的翊王爷耳朵动了动,一边安抚着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一边望向水库方向,叹息道:“这咋就偏偏是个阉人呢?哎,可惜了了……” 007 买米送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夜晚,两队人马竟赶在一堆回到驿站。 容珩注意到,今天的姬白初倒是没有往日醉醺醺的样子,衣衫长靴都沾了不少泥巴,他便没想与他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运粮的车往粮仓走。 “殿下,请等一等。” 姬白初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一手撑在装粮食的麻袋上,还捏了捏。 “殿下这是在哪里收的?又是以什么价格收的?” 一听这话,翊王爷就知道这煞星估计是来算账的,忙招呼人赶紧走,但是粮车被拦住了,他们也不能硬闯,只能是眼巴巴地望着翊王爷。 翊王爷若无其事地背着手看向别处,他也是束手无策啊,这煞星不归他管,你说气不气人? “你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过来处理这些。” 姬白初面无表情,这话就算是大家的赦令了,一会儿工夫就跑得鬼影都见不着。 容珩回头看了一眼,翊王爷也跑了。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粮车和马匹与他作伴,他抿了抿唇,答:“这里一共十二车,都是从桐庐镇,从散户那里以每斗米四百文收来的,比平常的市价还要低差不多一半,督公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有什么,值得我满意的吗?”姬白初摸着麻袋,突然用力一把抓破,大把的黄白相间的米粒稀里哗啦撒了一地,还有不少小石子夹杂其中。 容珩连发火都忘了,抽出袖袋里的匕首划破下面的那袋米,一模一样的情况,甚至更糟。 “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置信。“我明明是看着他们装上车的……” 这样的粮食,别说三百文一斗,白送都会挨骂。 姬白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连骂脏话都是在夸他,于是转身找来了正没心没肺大吃特吃的翊王爷,让他去处理这些烂米的事情。 当然,翊王爷知道自己被耍了,也是气得坐不住了,抄起家伙就要带着弟兄们去算账,毕竟姬白初是强盗,翊王爷是土匪,抢钱是天生本事。 容珩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被姬白初一把拽住,“殿下,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买粮。”她说。 “就我们两个人?不多带些人去吗?”他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想天下都知道十二皇子来江南赈灾,瞎了眼买了一堆没用的碎粮、烂粮,你就尽管多叫些人来。” “可……这一时半会,还能够从哪里买粮呢?” 容珩这会儿是真急了,眼看着这两日阴云聚集,弄不好明日就会降下倾盆大雨,河水泛滥,引发洪水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黑市瞧瞧去。” 黑市?那不是专门流通赃物的地方吗?难道还会卖粮?即便是有粮食卖,想来价格也不会低吧…… 半个时辰后,当容珩看着一袋又一袋大米运进粮仓,翊王爷他们也拖着粮食回来时,他的心落地了。 他再一次领略到了姬白初的无赖功夫,生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黑市赊了价值二十五万两银子的大米和农物种子,他的确是做不到这一步。 “这些粮食哪里来的?”翊王爷悄悄地走到容珩身边,捂着嘴低声问道。 “黑市骗来的。”容珩没好气地说。 “怎么骗的?我也学学,过后军饷被户部耽误的时候我也能应应急!”翊王爷激动地抓住容珩的胳膊。 容珩侧过头,一字一顿,“他骗了大户的女儿,这些是大户赔来的嫁妆。” “啊……姬白初他是太监啊……”翊王爷唏嘘地倒抽一口冷气。 “那姑娘说,只要脸好看,不管是男是女。” “哦,姬白初好福气!”翊王爷啧声感慨,他什么时候能遇到一出手就是二十五万两的大傻子啊…… 所有的粮食刚刚整理好,淅淅沥沥的雨丝就从天上飘了下来,一整夜。 所有人都起得比之前更早,摸着黑在堤坝倒塌之前,垒上巨石,填上泥土。 得益于拓宽的河道,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些预防措施,虽然姬白初说这都是无用之功,但他容珩偏偏不服,他不信他姬白初每次都能运筹帷幄! 才一个晚上而已,他们不眠不休加固的堤坝就被冲垮了,容珩泄气地望着那不知道何时才会消散的乌云,“姬白初呢?” “督公和翊王爷往下游去了,正劝说村民们搬家呢。” 容珩面色一凝,堤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们就去迁移村民,看来是笃定这堤坝一定守不住了,他就不信那些村民会轻易地听话迁移老宅。 一个时辰之后,他信了。 不知道姬白初给这些村民们下了什么毒,哄得他们迁了祖宅还千恩万谢,遇到那些冥顽不灵的,不用将士们出手,那些中了毒的村民们就已经帮着把人架走了。 本来是最艰难的工作,完成得却是最快的,明明最简单的加固堤坝,倒是一塌糊涂,容珩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由于村民的迁移工作十分顺利,修堤坝的将士都调去给村民们搭建临时住所,并且搭棚煮粥、蒸馒头,这一天就这么过去,雨也没有停。 又是一夜过去,快要天亮时雨势才渐渐收住,容珩想着,趁着还没下雨,抢修一下堤坝,但是将士们都在村民那里…… “走吧。” 听到容珩借人去修堤坝,姬白初很是爽快地答应,只不过,在看到只有十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姑娘跟着时,容珩的脸就黑了下来。 “就这么几个人?还有,她去干什么?” “十二个人还不够修堤坝吗?那看来殿下是要重新建一座出来。”姬白初甩了甩衣摆处的干草,看向一旁的林琳,“至于她,单手举鼎听过吗?她能,殿下能吗?” 容珩,“……”怀疑的视线扫向跟豆芽菜没两样的林琳,他沉默了。 待会儿就知道姬白初有没有说谎! 但是,他好像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内容——他也要下水修堤坝。 林琳一手一块巨石,那速度比旁边的一干将士还要敏捷,他们自叹弗如。 姬白初也卷起裤腿、衣袖,赤脚站在高高的木架上做着固定。。 容珩紧紧地抓着木头架子,衣摆缠在腰间,谨慎小心地学着姬白初做固定,不让自己掉到河里,然后,现原形…… 008 三响预警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因为有了大力士的加入,堤坝修建格外顺利,放松下来之后,大家都无所顾忌地直接仰躺在堤坝上,闲聊的内容都是在夸林琳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英雄。 容珩没有,他的视线都黏在了身旁的姬白初身上。 闭眼假寐的姬白初哪能感受不到这炙热的目光,她是打算忽视到底的,不过…… “白初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姬白初敷衍地应声。 “那是不是应该有奖励啊?” “要什么?” “要白初哥哥亲亲我……” “我们回去吃饭吧,翊王爷今天会准备红烧肉,大家回去多吃两碗饭,下午多卖些力气!” 眼看着就要睡着的姬白初一骨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健步如飞往回走,仔细看去,还有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大家都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乖乖地听话回去吃饭,红烧肉还是很吸引人的。 安置好河道两旁的村民是主要任务,如果往后的汛期里,每天都要下雨的话,这缝缝补补的堤坝是用不了几天的,主要还是要靠疏导,毕竟水库的蓄水量也即将告急…… 梅雨时节,雨去的快,来得也快,没有预兆地又开始了,身上穿的衣服从来都没有干过。 姬白初站在草棚下往水库的方向望去,远处的景色早已被浓重的雾气阻挡了视线,茫茫一片尽是灰色。 “白初哥哥,在看什么?”林琳仰头微笑,花痴本色尽显。 “看今天一定会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姬白初徐徐答道。 闻言,林琳不明所以地皱眉,想多问一句,就看到人已经领着一群吃饱喝足的将士们向着水库前进了。 “白初哥哥,等等我啊!” 姬白初没有回头,容珩倒是回头看了林琳一眼。 他想,从样貌上来看,他不见得会输给姬白初,但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琳,却一眼就相中了姬白初,他忍不住生出怀疑来。 “此事结束之后,林琳,你也会一并带回宫吗?” “也许吧。”姬白初回答得心不在焉。 “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容珩的语气陡然尖锐了起来。 姬白初不悦地皱眉,“在殿下看来,林琳是什么人?不管殿下怎么看林琳都不要紧,在我这里,她可比某些人省心多了。” “你敢说我没她省心?”容珩绷着脸说出这句话就觉出了不对劲来,他是有多自降身价才会和一个山野女子相提并论!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稍微收了些情绪,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不过看她的性子,进了皇宫不见得是好事。” 姬白初勾了勾唇,缓缓道:“看来殿下一如既往喜欢操心别人,那么希望在一会儿挖水库的时候,能够多出些力。”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要出力!”容珩冷哼一声便不再做声。 兴许时在姬白初这里受了刺激,到了水库之后,容珩的干劲儿特别大,仿佛他挖的不是水库,而是姬白初的坟头。 啧啧,真是惨烈啊。 雨势渐渐加大,眼瞧着拓宽的河道也快要撑不住增高的水平面,大部分人仍旧在不断加固堤坝,姬白初和容珩则带着少部分人挖着下游的水库。 只要挖通了水库与一公里外的陵江,即便这条江还不如河道来的宽,幸而支流繁多,途经流域甚广,定会分担掉江南大部分的水涝压力。 “嘭——!” 突然,天空炸响了一枚信号弹,发出闷闷的响声,蹲在水库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更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他们早已有约定,以堤坝的情况做预警:响一声,雨水即将漫过河道;响两声,雨水已经漫过河道;响三声,堤坝被冲毁。 当第二声响起地时候,大家都不敢停手,眼瞧着陵江越来越近,似乎下一锹就能打通,都恨不得变成泥鳅,钻通这短短的河道。 第三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姬白初甩掉手上的铁锹,大喊一声:“全都给本大人上岸!” 说完,就一把抓住还在埋头苦干的林琳,低声警告道:“赶紧上去!死这里的话,我可不救你!” 林琳果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顺手拔走了两个不怕死的将士,剩下的那些也是被林琳连踢带踹拖上岸的。 做完这些的林琳累得直喘气,下意识回过头来找姬白初要表扬,却发现姬白初和容珩你来我往都快要打起来了,顿时气得想冲下去猛抽容珩两耳光,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生气归生气,但是并没有付出什么实际行动。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耽误了进度,她是会被剁碎了喂九辞的。 “容珩,你在闹什么脾气?现在是你犯浑的时候吗?赶紧给我上去!” 姬白初头上的蓑笠已经被风雨拍打掉了,已经密集起来的雨幕织起一张大网,勒得她透不过气来,要不是体力消耗过大,早就把这不听话的熊孩子打晕带走了! 容珩仍旧是死倔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墨蓝的眸子坚定地望着不停挖凿的锄头,“不用管我!你先上去,我挖完了就上去。”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先跟我上去。”姬白初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容珩的胳膊。 容珩这次确实格外坚持,也许是这些天来想要让姬白初刮目相看的欲望太过强烈,太想要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所以姬白初还真没有拽得动他。 “轰隆隆——!” “洪水来了!” 一道惊雷炸响,淹没了岸边传来的呼声,姬白初猛然望向已经逼近的洪水,低咒一声直接踢断了容珩手里的锄头,“都别走了!死这吧!” 说完,容珩就感觉到手腕被一只铁钳焊住,腾空而起,滑行不远又栽进了陵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来不及反应。 眼前的红色慢慢晕开,手腕处的桎梏也渐渐松开,直到背脊触底,容珩才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从来没有想过,在危急关头,舍命挡住洪水拍打救他性命的,竟然是姬白初!不,其实一直都是姬白初在救他……。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流转着迷离光芒的蓝色鱼尾轻轻一卷,就将那昏迷不醒的姬白初逆着水流揽进怀里…… 009 真暖真香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河流深处,浑浊的焜黄被一片纯净的墨蓝割裂,细腻紧密的鳞片流泻着夺人心魄的潋滟光芒,每一处都耀眼极了。 顺着那条墨蓝鱼尾,视线往上,是如白玉雕琢的无暇胸膛,墨色的长发隐隐泛着月华般的微光。 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姬白初勾了勾唇,鲛人一族当真是绝色无匹,还真是从未让她失望过。 她想开口说话,却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口腥臭的河水,这下彻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珩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姬白初,也是一动也不动,静静地浮在水中,面带防备地望着这个见过自己真身的人,再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杀? 还是救…… 河底暗流顷刻间变得激烈而莽撞,因为溃堤而汹涌的雨水哗啦哗啦从头顶处奔涌而过。 他听到怀中人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他看到眼前枯黄中渐渐混入鲜艳的红色,进而黯淡,消散。 手一松,怀中人便立即被水流席卷,推搡着往远处飘去,鼻尖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淡,他却听到了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都在叫嚣着…… 救他! 救他! 救他啊! 那抹弥漫着死寂颜色的青终于从实现里消失了,容珩的心跳陡然停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知轻重地揉捏,母妃离开他的时候,他似乎也这么疼过…… 该死的,容珩,你快去救人! 他猛地大喘一口气,墨蓝的鱼尾拍出震荡的浪花,碎裂的石子、木屑划过肌肤,他也全然感觉不到,只是用尽全力追逐着那抹青色而去。 万幸,河床边突出的石块将姬白初牢牢地拦住,血水也渐渐晕开,那明艳张扬的人,如今只觉灰败而凄凉。 他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容珩只觉心脏处传来了尖锐的刺痛,直接跃出了河面,就站在湿滑的石头上将人捞了起来。 这回他没有犹豫,抱紧怀里没有什么分量的姬白初,跑进了一个尚能遮蔽风雨的山洞。 看着姬白初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因为寒冷而隐隐有些发抖,哪里还能看出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呢。 容珩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这个狭长的山洞里似乎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很幸运地找到了打火石,以及扎成垫子的干草团。 他想也没想就把姬白初放上了草团上,还快速地生了火,跳跃的火光让周围的空气都漫上了暖意。 容珩看着还是有些发抖的姬白初,想着还是替他把湿衣服都脱下来烤干会比较好受些,于是动手解开了腰间的玉带,外衫,亵衣刚拉到肩膀处,一只冰凉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殿下,姬白初可没有以色侍人的癖好啊,不过……”沙哑的声音悠然响起,似笑非笑,“殿下如果这个时候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反抗,希望殿下不要太粗暴才好。” 闻言,容珩如遭雷劈,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冻结,继而一股脑涌上脸颊。 他不是害羞,是恼怒! 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这个妖孽,火光将她雌雄莫辨的容颜勾勒得温柔而魅惑,性感的锁骨半遮半掩,白皙的肩颈优美迷人,因伤重而显露的脆弱也过分地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容珩瞳色一暗,悔恨自己在水下时的心软,当时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淹死才好! “哼!如果不是看你快要被冻死了,我才不管你!” 他嫌弃地松开抓住姬白初衣领的手,还坐到了山洞的另一边靠着坐,如果山洞再宽一点,他会更舒服。 姬白初不紧不慢地拉上湿透的亵衣,勾唇笑道:“殿下果然是爱操心旁人的事。” 这调侃的语气,让本来想要提醒她湿衣服容易风寒的容珩,坚定地闭上了嘴,咬牙往火堆里扔了两根火柴。 窜起来的火苗激烈交缠,像极了他此时躁动的内心。 姬白初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穿好亵衣之后,坐起身望向火堆旁支起的烤衣架,桃花眼细细眯起。 “殿下,不置可否帮忙把我这外袍烤干呢?” 容珩在心里暗暗将姬白初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张嘴就要拒绝,只是视线触及到那张笑脸时,很没出息地起身拿起那件湿衣服,挂上了烤衣架。 “咳咳!” 喉咙有些发痒,姬白初捂嘴咳嗽了两声,一抬头,脑袋上就罩上了一件犹带暖意的外衫,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道钻进鼻腔。 她确实觉得有些冷,便也不矫情地披在了身上,笑眯眯地说:“殿下的衣服真暖,也很香。”说完,还凑近狠狠嗅了一口。 容珩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隐隐发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心事。 他刚刚是被调戏了吗? 该死!他就知道自己是救了一个祸害! 沉默了半晌,容珩正在为要如何回去而伤脑筋时,就听到了对面的人笑意吟吟的声音。 “殿下,你这次做得很好,回京之后皇上定会嘉奖。” 容珩一愣,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皇权表示不屑,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问:“你的话太多了,伤还不够重吗?” 姬白初挑了挑眉,对于这别扭的关心算是接受了。 “所以,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容珩转过头去,直直地望进了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 “你,你觉得我要什么比较好?对我来说是最有利的?”他轻声道。 姬白初眉梢上扬,深邃的眸光淡扫而过,静静地盯着地上燃烧的火苗。 片刻后,她语调张扬:“自然是姬白初了,只要有我在,这天下于殿下而言,无异于探囊取物!” 容珩嗤笑一声,舒展的眉眼都透出畅快的满足,“大言不惭!” “啊……原来是殿下没有信心与太子一脉争抢,那不如我直接——” “闭嘴!我怎么会不如那个饭桶!” 容珩丢掉手里的木柴,砸掉的火星扑腾着灰烬,呛得姬白初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好久才缓缓停住。 容珩有些愧疚抿了抿唇,“我,我去找些水回来,你等着!” 话毕,也不等姬白初的回应,就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天色黯淡,灰蒙蒙地沉没,密密麻麻的雨珠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厚厚的水雾在水面上游荡。。 似乎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鸟慢悠悠地飞过…… 010 这等用处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容珩抱着两只水囊回来的时候,姬白初已经穿好了衣服,至于容珩那身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衣服,她只当是没看到。 “喏,给你!”容珩将其中一个水囊递给姬白初。 姬白初瞥了眼他手上的水囊,干不干,湿不湿,似乎不是因为打水弄湿的,倒像是淋雨湿的。 鲛人族控水的本事用在这里还真是浪费了,不过她感叹归感叹,还是接过了水囊喝了一口,对于那清甜而无半点土腥味的口感,她很满意。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林琳那感天动地的嗓子穿过雨幕,带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人找到了他们二人藏身的山洞。 看到姬白初那苍白虚弱的脸色,林琳嗷一嗓子就扑了上去,撞得她又是好一阵难受的咳嗽,咳出了一摊血渍后终于晕了过去。 容珩冷冷地望着林琳,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这个讨厌的女人。 - 夜里,风停雨歇,一直挂念着姬白初安危的容珩披上外衣走了出来。 白日里姬白初护住自己,所以才被那洪水拍打得受了内伤,再加上在水底一阵冲撞,后背也被剌开了一个大口子,流了许多血,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容珩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在水底,他的真身似乎被瞧见了,是以,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人。 不知不觉,他竟然在院子里站了两炷香之久,望着深沉的夜色,墨蓝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又渐渐散去。 屋顶上,一声懒懒的哈欠被风送来。 “殿下这性子真是比女子还墨迹,老臣都等得不耐烦了……” 砖瓦响动间,翊王爷稳稳地落在容珩身侧,伸了个懒腰,“连昏睡不醒的时候都不敢进去,胆量未免也太……”小了。 容珩危险地眯起眼睛,衣摆无风自动,有凌厉的压迫感四散开来。 “王爷倒是出了名的好胆量,怎么不敢回尹海?” 翊王爷吓得尾巴都要露出来了,忙正色道:“殿下胆量比天大,老臣望尘莫及!” 他堂堂一朝王爷,只是一个普通的鲛人,在蓝眸鲛人面前,也得夹紧尾巴做人。 传说蓝眸鲛人,是天神诅咒过的罪人,拥有最出色的容貌,最神秘的力量,最惨淡的人生,轻易不敢招惹。 “你说,姬白初屡次救我于危难,是为了什么?”容珩想不通的问题直接甩给了翊王爷。 翊王爷想也不想,张口就来,“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殿下你的脸好看呗!” 容珩怔了怔,这话她确实说过,“那我的真身应该被他看到了,该当如何……”不被嫌弃、不被害怕已是极限了吧。 翊王爷心头大骇,本着为同族考虑的心思,道:“殿下的真身要是被女子看到了还好,以身相许便能堵上那人的嘴,姬白初也算得上是半个女子,殿下可以参考上一条解决办法!” 容珩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对于这番虎狼之词不想放在心上。 第二日一早,姬白初就醒了过来,当下就让人搬出了长塌在院中躺下,半阖的眼睛悠然闲适,这样俊美如仙的人实在难与嗜血残忍扯上关系。 容珩看到姬白初竟然只着单衣躺在院外,冷冷地哼了声,“督公这般,是在时刻提醒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吗?” “听起来,殿下像是有报答的筹码。”姬白初的嗓音有些嘶哑,沉着而低缓。 好好的话不好好说,关心起人来都充满杀意,矛盾。 “那你为何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容珩轻声问道。 “人生太过漫长,需要一些刺激,也需要挑战,没有波澜的死水实在是无趣极了。” 姬白初颤颤地掀开眼睫,古井无波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难言的苍凉之感让容珩心头一跳。 他慢慢握紧广袖下的拳头,冷声道:“原来我还有成为消遣的用处!” 姬白初也懒得纠正他的误解,重新闭上眼睛,低低道:“翊王爷已将殿下在江南的事情传扬出去,殿下现在应照计划行事,劝难民们移村。” 容珩脸色一沉,“不用你教我,你好好养伤便是!” “那姬白初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容珩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气冲冲地就离开了驿站。 躲在门后偷听半天的林琳跨一步坐在门槛上,笑眯眯地说:“他好像生气了。” “嗯,你赶快追上去安慰,让他感受感受,你说的春天般的温暖。” “我?还是算了吧,他看我的眼神跟杀父仇人似的!” “你要是真杀了他父亲,他谢谢你还来不及。”姬白初睁开眼,林琳这话倒是提醒她了,皇帝她给忘了。 容珩说到底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对付不了商贾那些老奸巨猾,收买人心的手段对受尽磨难的村民还是有用的,一系列恩威并施,十二皇子的名号渐渐在江南一带打响。 半月之后,姬白初恢复了元气,脸颊上时刻浮着淡淡的绯色,容珩这才决定启程回京。 这可把翊王爷高兴坏了,一路上骑马骑得飞快,若不是容珩摁着,怕是早就起飞了。 自从那日闹了不愉快,容珩便再也没有主动与姬白初有过交流,即便面对面,也会当做姬白初不存在。 林琳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天天就盼着来一场飙血的刺杀场面,促成英雄救美,好让这俩别扭的人打破尴尬。 老天爷可能是听到了这别开生面的呼唤,在离京城还有两日的车程时,杀机,不期而至。 一阵诡异的暗香顺风而送,一波一波凄厉的狼嚎渐渐清晰,隐约还能在深沉的夜色里,捕捉到闪烁的幽绿光亮。 侍卫们自觉地围在了容珩身边,拔刀警惕,谁都不想在离家只有一步之遥时出了岔子。 姬白初不慌不忙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对身边的林琳低声道:“保护好自己。” 林琳却是心奋不已,压低声音道:“你也是!” 没过多久,茂密的灌木丛被摩擦的“嗖嗖嗖”响,狼群们约好了一般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动作凶狠矫健,锋利的爪子直直抓破喉咙,血雾四散,即便侍卫们武功不弱,也难以刺中配合默契的狼群。 容珩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只是紧张无措地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游离的视线时不时掠过火堆那头的姬白初,却没有出声求救。 有一只灰狼暗中瞅准了时机,竟是直直向容珩生扑过去,沾染着数人鲜血的爪子抓向他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腥风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竟愣在了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姬白初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地上吸起一把长刀,生生将那头扑向容珩的狼劈成了两半,腥臭的血溅了容珩一身。 011 锦上添花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躲过独狼的奋力一扑,离得近的狼群却伺机而动,也是拼了命地扑向容珩。 即便姬白初不想出手,这时候也不得不提气冲向狼群中心,快得让人眼前一花,唯恐出现幻觉。 容珩还来不及松口气,眨眼又陷入到另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破空飞来两把长刀,击落直扑容珩心口和面门的两只恶狼,电光火石间,姬白初侧身拉住容珩的手腕,严丝合缝地护在怀中。 血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容珩忽觉鼻尖的血腥气更浓郁了。 似乎还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冷香。 来不及细想,姬白初手中的长刀挽出肃杀的剑气,扑上来的狼群全都身首异处,腥臭的味道直叫人作呕,其他想要继续攻上来的狼群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它们不敢上前,却也不愿轻易离去,将姬白初和容珩围在中央,幽绿的眼睛正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机会,咬住猎物的喉咙,一击毙命! “嗷——呜——!” 翊王爷打伤了狼王,这声高亢的嗥叫让所有忌惮的狼群低吼着,仿佛受了刺激般,又有了殊死拼搏的底气。 被姬白初护在怀里的容珩不敢轻易乱动,他僵着身子,时刻竖起的尖刺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软着声音颤颤道:“你……你怎么样啊?” “没事。”姬白初面不改色,视线扫过渐渐逼近的狼群,将长刀塞到容珩手里,什么话也没说便徒手化利爪,如鬼魅般飞了出去,阴鸷冷戾地掐断了每一头狼的喉管。 等到翊王爷和林琳解决掉狼王赶过来的时候,姬白初身边死狼已经堆成小山高了,衬得她越发阴森恐怖,说是从阴曹地府里爬出的恶鬼也不为过。 “白初哥哥,你受伤了!” 林琳慌忙将手臂有些发抖的姬白初扶住,好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姬白初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聒噪,收拾一下启程回京。” “现在?你这伤……” 被那要命的眼神冷冷一扫,林琳识相地自动消音,立马扶着姬白初朝着马车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姬白初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林琳怀里。 “姬白初!” 她恍惚听到了容珩的声音,没想到连昏迷了也不放过她。 这一变故让人措手不及,不过却是此地不宜久留,翊王爷当即下令,让余下的一众侍卫护送姬白初,而他则带着容珩尽快回京复命,以免再生事端。 容珩沉吟半晌,应下了翊王爷的安排,第二日正午时分赶回了皇宫,而护送姬白初的一行人直到天色转黑,才踏进宫门。 眼见着姬白初身负重伤,翊王爷才将路上遇刺的事情添油加醋,和盘托出,皇帝很是愤怒,即刻命令整个太医院为姬白初诊治,还让大理寺彻查此事。 司礼监的气氛很是沉重,清苦的中药味弥漫,御医开了药便离开了,留下小山一般的珍稀药材。 “啧啧,容珩在外面站着呢,要不让他进来坐坐?” 林琳皱着一张脸,看着姬白初仰头干了那碗苦掉渣的中药,暗叹一声美人好气魄。 姬白初靠在软垫上,本就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更是萧瑟了,薄唇毫无血色,“他不敢。” “好吧,他的胆小就算了,还没我能打。”林琳也忍不住嫌弃起来,“鲛人族都是这么没用吗?” “不会武,是因为没人教,不要简单地做出判断。” “那……他有什么比我们普通人厉害的地方呢?”都厉害到被老天爷诅咒了,这有点意思。 姬白初敛下眉睫,轻声道:“泣泪成珠,歌声惑人,鳞片坚韧,唯独心口处的鳞片柔软如水,是致命弱点。” “心口处还有鳞片?干嘛使的?”也不像是护心镜这类,怪多余的。 “标记,厄运的标记。”姬白初一字一句。 “老天爷这恶趣味还真变态。”林琳对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极为不耻,不论对象是谁。 她站起身来,望着门外的容珩,忽然就产生了非同凡响的同情。 “那你还是得见见容珩,不然那小可怜愧疚死就不好了。” 林琳走出门去,大力地将容珩生拖硬拽送到了姬白初的屋子,然后关上了门,做起了护卫的差事。 “殿下屈尊探望,姬白初真是受宠若惊。”姬白初点头算是行礼了。 容珩慌忙挺直腰杆,将方才被推进来的难堪抛诸脑后,拧眉望着已经空掉的药碗,道:“好些了吗?” 这话是明知故问了,那群御医的话他是一字不落地印在了脑海。 早前护驾,姬白初双膝有损,这次江南之行不仅伤了肺腑,雪上加霜,后背还一片狼藉,纵深的狼爪抓痕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姬白初缓缓颔首,微笑道:“好多了,谢殿下关心。” “那便好,这是翊王爷给的凝云膏,不会留疤。” 少年人的关心总是硬邦邦的,伸出的手都快要戳上她的鼻孔了。 姬白初没有收,“殿下,不必对此事太过上心。” 容珩握紧了手里的瓷瓶,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冷声道:“本宫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说完,就将瓷瓶不由分说塞进姬白初手里,漂亮的眼睛里锋芒毕露,却也几分落寞的暗光。 “那……姬白初就谢过殿下好意了。” 容珩嘴角勾了一下,转而有抿成锐利的线,“那日操控狼群伏击我们的背后主使查到了,是太子伙同番邦狼女,要取我性命,皇上已经知晓,将太子押进了天牢看管,连皇后也不准靠近。” “你说,他是为了给我一个交代,还是还你一个公道?” 容珩这话不带半分感情,仿佛只是单纯对这样一个问题好奇罢了,还不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冷哼。 “想来都不是,不过是场面功夫,下月初赵将军凯旋之日,太子便会被放出来,谁让那草包有一个显赫的母家呢,真让人羡慕。” “殿下经纬之才,自然是不需要多余的锦上添花。” 难得听姬白初夸自己,容珩微微讶然,但很快平静下来,“对,本宫不需要什么锦上添花,平生只爱雪中送炭。” 说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姬白初,“那日在水底,督公可是看了本宫的身子,便是为了封口,督公的这条命,本宫也只好要了。”。 姬白初挑了挑眉,“自信固然是好,但……殿下须得先有自保之力,再言其他啊。” 012 如此地步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皇帝因容珩被刺杀一事处置了太子,皇后便把这账明明白白地算在了姬白初头上。 在她看来,容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不祥之人,一举一动都是受人控制的。 这提线之人,除了姬白初,不做他想。 像是为了印证这种想法,容珩一天到晚往司礼监跑八回,恨不得住在司礼监,这就是在用行动告诉皇后,她的想法是对的。 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姬白初是他的人,或者他……是姬白初的人。 姬白初眯眼望向对面死乞白咧赖在这里的容珩,真想一脚踹上他的那张闪闪发光的大脸。 然而对方毫无所觉,无辜地冲她展颜一笑,墨蓝的眸子里碎满星辰,看来他很高兴。 “殿下,你冲动了。”姬白初放下茶盏,“皇后既已将我与殿下归为一党,日后的路,殿下会走得更艰难。” “再艰难的路,我都走过,除了死,还有何足惧?”淡淡的话语溢着丝丝寒意,少年人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姬白初淡淡一笑,“既是不惧,那殿下为何日日躲在我司礼监,竟是连国子监都不去呢?” “国子监的那些书早已被我翻遍嚼烂,去与不去都没有分别,倒是翊王爷说要教我武功,却一直躺在酒窖不愿出来!” 闻言,姬白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像是翊王爷的作风,眸光扫向容珩的时候又敛住了笑意。 “若是要学武功,林琳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殿下礼贤下士一番,想来她是会愿意的。” 容珩却万分嫌弃,忙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那疯癫女子休想靠近我!” “想要她无法冒犯,殿下更应该虚心求教了。”姬白初不放弃地劝道。 “虚心求教……”容珩抬眸望一眼姬白初,上半身微微前倾,“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论武功,论谋略,论才华,我实在是找不到比督公你还要合适的人选。” “殿下还真是看得起姬白初,如此,那就遂了殿下的意。” 自此,容珩干脆就翘了国子监,除了不睡在司礼监,所有的时间都赖在那里。 玄门阵法、医术毒术、兵法骑射、暗器武功,姬白初舍得教,容珩也愿意学,他像没有知觉的木头人,日复一日地练着,不喊苦不喊累,叫林琳看了也惊奇,再也不说他没用了。 短短的一个月,容珩脱胎换骨,能够轻而易举地撂倒翊王爷和林琳,也能够单独解决赵将军派来的暗杀死士,不再是那天蜷在烂棉花里的无助少年。 近来,皇帝病倒了,朝堂之上分为两派势力:以太子和赵将军为一派,以十二皇子和翊王爷为一派。 姬白初却是闲了下来,培养出了一个好徒弟,做师父的就轻松了下来。 只是,皇帝竟然在此时宣他入养心殿随侍,这让本就不明朗的朝堂党派之争又添了晦暗的一笔。 重重帷幕之后,皇帝萎靡衰败的脸庞在烟雾中,透露出些许深不可测的味道。 “可是姬白初来了?” “皇上要的胭脂,微臣带来了,不知是要作何用处?”姬白初微微低头,错过皇帝的打量。 “常说睹物思人,朕也不过是要个念想。”皇帝咳嗽两声。 “皇上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悔恨,何不早早珍惜,也不会落得遗憾收场。”姬白初神色淡淡,自如地在床边坐下。 皇帝笑着摇头,“你们姬家啊,各个都是以顶撞朕为乐!” 姬白初垂头不语,心头不禁疑惑:这将死之人,话都这么多吗? 皇帝低吟片刻,浑浊的眸子顿时精光闪过,叹了一口气道:“你站在了十二那一边,可是?” “是。” “难得,朕的这些不成器的皇子之中,竟还有一个能入你眼。” “微臣也意想不到。”姬白初收回酸僵的手腕,连带着胭脂粉盒一并收回袖中,“姬家的不传之秘,十二皇子已学得八九不离十,想来这蒙尘珍珠,总是掩不住光华的。” “你竟愿为十二做到如此地步?”皇帝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比不得皇上为大周做的。” 皇上一愣,无力地挥挥手,“罢了,你对朕恨也好,怨也罢,独独不能违背姬家的祖训!” “皇上多虑了,并非人人都将背信弃义信手拈来。” 与皇上彻底撕破脸的好处就是,她不用与之虚与委蛇。 然而,皇后那边知晓皇帝传召过她之后,竟然堂而皇之地将皇帝软禁了起来,派重军把守,唯恐给人钻了空子。 容珩倒是半点不在意,对皇后的那些小动作不理不睬,仍旧是日日往司礼监跑,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林琳正在给姬白初画素描,看到容珩又来了,翻着白眼道:“殿下,你怎么又来了?” 容珩笑了,“自然是与督公饮酒作伴,谈天说地,又岂是你这乡野女子能够明白的?” 林琳眉头轻蹙,心中觉得奇怪的很,明明她这么一朵根正苗红的花痴,见着容珩这么俊美的男人,怎么就觉得没有姬白初可口呢? 她想了想,可能还是容珩那种没用的形象太深刻了,她只觉得嫌弃。 “督公在做什么?”容珩扬眉问道。 “在睡觉,白初哥哥最近越来越贪睡了,跟头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说好要带我出宫玩耍的事情怕也睡忘了罢!” 林琳不耐烦地摆摆手,蹦跳着冲进了屋子里,“不行,我非得叫醒白初哥哥!你且在这里等着!”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正是踏青郊游的好时机,偏偏容珩买下了一整条画舫,林琳为这财大气粗鼓掌。 “白初哥哥,都出宫来了,你也只知道睡觉吗?” 林琳一身男装,刚把画舫上的姑娘们调戏了一圈,这会儿见帐内之人未曾动弹,极为不赞同。 “是我愿意出宫来吗?”清冷的声音犹带一丝慵懒,悠悠传来。 “呃……虽然是我把你扛出来的,但是也有容珩的功劳,要是没有他,我也不能带你出宫啊!”林琳迅速甩锅。 这时候,容珩的脚步渐渐近了,他讨赏似的命人送上冰镇西瓜,“西瓜解暑,督公尝尝。” 林琳扬声问:“我的呢?” “外头有,自己去拿。”。 “好嘞,跟美人儿们抢食去咯!”林琳小孩心性,高叫着离开。 013 疑有心疾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在容珩看来,姬白初的诸多不适,都是因为暑期炎热,人才会恹恹不起。 似乎正是这样,姬白初胃口大开,吃了大半个冰镇西瓜之后,果真没有再睡了。 归为宵禁的缘故,京城的夜晚不总是像今夜这般热闹,但是今夜例外,花灯节热闹非凡,怪不得林琳那丫头吵嚷着非要今日出宫。 故作风流的林琳将容珩和姬白初扔到了最热闹的大街上,然后就拍拍屁股溜进了花街柳巷,偷喝最烈的酒,调戏最野的妞。 拥挤的街道无法行马车,连护卫都被挤散了,要不是容珩棋高一着,拉住了姬白初的手,只怕这会儿也是被挤到天涯海角了。 只是姬白初的脸色有些古怪,不过容珩并没有注意,他被那些琳琅满目的花灯吸引去了目光,从没见过这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他很是兴奋。 只是一摸钱袋子,这才恍然记起,管钱的护卫跟丢了他们,于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姬白初叹了口气,不喜他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付钱买下了两盏鱼鳞花灯,递了一盏给容珩,他心中微微动容,颤着手接下。 行至护城河边,姬白初身上竟是挂了无数条丝巾,比容珩身上的要多得多,纵使关于他的传闻总是血腥,却偏偏有一张妖娆邪魅的容颜,眼波流转,轻易便叫人失了魂。 “十二,你有什么心愿吗?” 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姬白初偷懒截了这么一段做称呼,想着容珩要是心愿太多,花灯不够用,她手上的这一盏便借给他。 “这可不能讲,讲了就不灵了。”容珩一边拿毛笔写着,一边用手挡着,看得姬白初嘴角直抽。 这熊孩子,她手里的河灯就算是扔河里也不给他。 容珩手脚极快地冲到人前,将手里的河灯慎重地送进了那群河灯大军中,等到他回过身来,发现姬白初还捏着那盏河灯,竟是没有一起送出去。 “初白,你的愿望还没有想好吗?不如我帮你想一个如何?” 这容珩也是个懒的,取名直接颠倒。 姬白初正愁手里的垃圾怎么处理,哪里还做细想,直接将花灯塞到了容珩的怀里,触到他手背的时候他似乎还颤了一下,神经线怪紧绷的。 “那我就给你写……和我一样的愿望好了,两个人一起求,一定会实现的!” 惟愿他与她之间,一直相伴终生,不离不弃才好。 姬白初不忍打击他盲目的自信,看着他又一次慎重地将花灯放走,还目送着走远,不知是许下了怎么样的宏愿。 一统天下吧,她猜想。 终于放完了花灯,姬白初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又要面对一波丝巾攻击,她怕了。 所以她买了两个恶鬼面具,挡下了大半的桃花。 “初白,你看,放烟火了!” 容珩看着夜空中璀璨繁华的烟火,激动地攥住姬白初的手,笑得比天上的烟火还要灿烂。 姬白初也被他的喜悦感染了,宠溺地笑了。 “喜欢烟火?” “喜欢,以前母妃最爱的便是烟火绚烂的颜色,也是在这样的美景下邂逅了皇上,最后却落了那样的下场……” 容珩怔然地站在柳树下,长身玉立,刚刚还是春暖花开,一扭脸又是满地枯叶,漫天烟火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姬白初看着这个被忧伤包围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十二,我送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颜色,可好?” 容珩愕然地侧过头,只觉得被姬白初握住的手掌格外炙热,连带着心间也涌动着暖流。 他想,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颜色,他看到了。 姬白初轻轻托起他的手掌,五指在手心摩挲,带起一阵酥麻,容珩还以为这是她哄自己开心的小把戏,低眸便看到掌心浮着一条活灵活现的蓝鳞鱼,游动时候,鳞片流动着夺目的琉璃光彩。 像极了他尾巴的颜色,蓝得那么好看。 再一眨眼,蓝鳞鱼便散做七彩粉齑,风散一片,掌落一片。 他怔怔然地托举着手掌,呢喃道:“没有了……” 姬白初闻言,双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掌,“你再看看。” 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让容珩忍不住收紧了五指,再一松开,竟看到了那蓝鳞鱼正全须全尾地望着他,七彩光芒流转,说不出的炫目迷人。 这一次,他紧紧攥住,生怕又是一场虚幻。 “这是送给我的吗?”容珩唇边抿出春风般的笑意,心底不知名的情愫正悄然萌动。 姬白初很喜欢他的眼睛,喜欢那夏日清空一样的澄澈颜色,是以,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她不忍打破。 “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这星辰石?”她轻轻颔首,清眸水波氤氲,飘过的河灯映在她的眼里,“本来是打算作为你登基的贺礼,可是……算了,现在送你也是一样。” 容珩并不好奇那未说明的缘由,因为他开心极了,“谢谢,我很喜欢!不过传说星辰石能够影响星移斗转,是隐世巫族世代守护,你是怎么得到的?” “机缘巧合。”姬白初一语带过,亲手将那星辰石挂在容珩的脖颈间,细细叮嘱道:“星移斗转之力不过是传说罢了,不过星辰石对鲛人一族最大的用处,还是隐匿气息,你须得时刻带着,沐浴也不得摘下。” 容珩的脸颊浅浅擦上一丝粉红,墨蓝的眸子雾蒙蒙的,他感受着那时有时无的触碰,心跳得越来越快,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 “初白,我好像中毒了。”容珩呆呆地捂住心口。 姬白初刚刚站好,听到他这话,眼皮一掀,淡淡道:“忘了说,星辰石可避百毒。” “……”容珩抿了抿唇,倔强地坚持道:“可是我在真的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头疼?风热?还是走太久,累了?” 姬白初扬眉浅笑,抚上容珩的脸颊,犹如温玉相贴。 “不是,是心跳得好快,我……我会不会有心疾?”容珩握着姬白初的手,从脸颊处移到胸口,还怕她感受不到似的,用力地按了按。 姬白初很是配合地隔着衣衫摸了他一把,不出意料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更快了。 “十二,你怕痒。”她看了容珩一眼,脱口而出。 容珩,“……”。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也不知道反驳什么,只是觉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014 意料之外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踏出宫门,容珩就像是脱缰野马,竟是怎么都不愿意再回到皇宫里。 姬白初想,就依着他吧,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是问他要去哪里,还想玩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她有些后悔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姬白初叹了口气,雾霭般的青丝垂泻而下,轻踮脚尖往人流僻静处飞去。 “跟我来吧。” 容珩放肆地笑着,眉眼间的风华尽数显露,他提气追上,只盼能够一直这样才好。 月下近郊,山间的花海竞相绽放,微风拂过,掀起波浪棱棱。 花海中央掩着一泓清潭,扎着花束的竹筏悠悠地浮在潭边。 淡淡的水雾袅绕,温柔地披在山野绿丛间,水面上时不时拍起四溅的浪花,却连筏上之人的衣角都未曾打湿分毫。 姬白初终究还是被搅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坐起身甩出一块石子打进水里,便打出了那调皮的蓝尾鲛人。 在水里游了个畅快的容珩趴在竹筏边上,露出那片胜雪的肌肤,缠绵的湿发贴在脸颊前胸,纯真如灵又魅惑似妖。 “初白,你怎么不下水来啊?这水很暖很舒服的!” 他笑着发出邀请,还轻轻扯了扯姬白初的衣角,洇湿了那块银白。 “说好给你放风,我要是下水了……要是有人靠近,你不是就危险了?”姬白初猫儿似的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回去,浅嗅花香。 “初白莫不是忘了,我现在武功高强,不再是时刻需要你保护的那个可怜虫了。”容珩不悦地撇嘴。 “可我从未觉得你是可怜虫。”姬白初好笑地拍拍容珩的脑袋,真不知道他的内心如此丰富,连贬低自己的话都说得这样自然。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呢?”问出这盘踞在心头许久的疑惑之后,容珩才觉得紧张极了,张扬的笑容都收敛。 “你啊……”姬白初眸中雾霭郁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想着就护你这一回吧,一回又一回,再想抽身已是不能了,若是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么,你就是我的意料之外。” “那……是好的那种,还是,坏的那种?”容珩咽了咽口水,声音艰涩。 他更害怕了,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明明是绝色脱俗的脸庞,可是却总带着惶然与不安,美也美的脆弱,即便他现在有了自保的能力,她有时候也还是会恍惚,他还是那个需要人护在怀里的少年啊。 默然无声的姬白初让容珩呼吸一窒,心脏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 “我忽然不想知道了!你不必回答我!” 话音刚落,他便慌张地松开手臂,想要沉入水中,躲进于他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想说啊,你听听吧。” 尾巴倏地被抓住,容珩却不敢回头,也自是没有看到姬白初脸上的宠溺。 “你先松开我的尾巴。” 半晌,他才回过身来,墨蓝的水眸氤氲地望向那素白的手掌。 “好,我松开,那你靠我近些。” 容珩看着她,抿了抿唇,绷紧下颌线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你快些说!” 姬白初虽然松开了容珩的尾巴,但是避免他突然哪根筋不对又想逃跑,她只好牵着他的手。 “其实,皇宫里的人一直都是自私冷血的,哪有什么善心大发,不过是别有所求罢了。说起来,你还是我出手相救的第一个人,我倾囊相授的第一个人,我不忍伤害的第一个人……” “即便我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么做这么多,即便知道你是与我不同的鲛人,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做了,我以前完全不会做的蠢事,此刻也从未后悔,以后也不会。” “你,注定会倾尽我姬白初这辈子所有的意料之外!” 容珩忐忑不安地听着,他不敢看面前的人,只是到了后来,他想看却也看不清了,眼前蒙上了一层湿润温热的水雾。 他想擦掉眼眶里溃堤的灼热,可是有人比他还快。 姬白初伸手拭去容珩流下来的泪,倾身抱住了他的脑袋,轻轻拍着他的背。 被温暖包围的那一刻,容珩紧咬下唇呜咽出声,将这些年的委屈全然宣泄,他紧紧地缚住姬白初的腰,带起的水花摇晃着竹筏。 “我教你武功,可不是让你来对付我的!” 姬白初低低地笑开。 她想告诉容珩,他是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他也能够看到世上最美好的风景,更加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宽容他,接纳他,关心他。 他是被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他有些鼻音。 容珩一僵,松开抱在姬白初腰间的双手又想跳进水里,但是被姬白初猛然收紧的手拉得身子一沉,两人双双后倒,他猝不及防将姬白初压在了竹筏上。 “咳咳!我可能会是大周第一个被鲛人压死的倒霉鬼吧!” 容珩微微颤抖地将尾巴往一边挪了挪,抬起头望进姬白初温暖的眸子里。 “你,你刚才那番话说的可都是真的?” “比这颗新鲜的鲛珠还真!”姬白初晃了晃手里泛着粉色的鲛珠,揶揄地笑道。 容珩又是羞赧又是感动,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竹筏突然撞上了岸边的石台。 姬白初一惊,下意识将容珩往怀里带。 容珩急忙伸出双手稳住竹筏,不想让姬白初落水,想对姬白初说小心,却造就了另一种意料之外的局面。 他恍惚间含住了姬白初软嫩如花蕊的唇瓣。 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完完全全地被吓傻了。 但是,他心里似乎正在盛放灿烂的烟火,极致欢愉澎湃如潮水般快要将他淹没。 这一刻,没有十二皇子和督公,有的只是十二和初白。 姬白初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愕。 她正想开口让他从自己身上下来,但是一道刺目的红光陡然大亮,双手撑在竹筏两侧的容珩痛呼一声,便毫无预兆地瘫倒在了她身上,嘴唇还紧紧地贴着她的,似乎还能够尝到泪水的咸涩味道。 刚才,是容珩心口的鳞片显现了吧。 姬白初将容珩安置到一边,手掌抚上他的胸口,淡淡的萤光蔓延开来,游走在他的血脉经络,纾解因情丝再生而带来的痛苦。 当容珩胸口的鳞片重新隐入皮肤之下,姬白初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痕。。 “很快,就不会再疼了,很快……” 015 红蕊梨花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容珩这一觉睡得很沉,脑海里掠过很多人的脸,他们都在骂他是妖孽,他很痛苦。 忽然有人给了他温暖,教他如何快乐,他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他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凉凉的花香,轻轻的流水声,啾啾的鸟叫虫鸣,隐隐还有刀刃摩挲硬物的沙沙声。 睫毛颤了颤,容珩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片银白。 原来,他竟靠在姬白初的腿上睡了一夜。 而姬白初正拿刀刻着一块暖玉,神情专注,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迷离又梦幻。 “初白,你在刻什么啊?” 容珩声音低哑,说着就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正披着姬白初的外袍,而外袍里面的自己却不着寸缕。 他猛地跳进水中,身后的爽朗笑声追着他跑,等他换好衣服从花海里出来,脸仍旧是红得仿佛火烧云一般。 “你在刻什么?桃花?”容珩凑过去看,只觉那块暖玉里竟然抽着血丝一般的红线,只觉得花瓣都活了起来。 “不,是梨花。”姬白初最后一刀收尾,冲容珩勾了勾手指,“你俯身过来。” “梨花的花蕊怎么会是红色呢?是黄色才对吧?”容珩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听话地靠了过去。 “我刻的花,我说它是梨花,它就是梨花。”姬白初难得任性地一言堂,“这只梨花呢,开在你的发间还是很不错的。” 容珩一愣,呆呆地摸上发钗上多出来的物件,那温热的触感就像是昨天的……昨天的……那个偶然的触碰。 他的脸颊又蹭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朵尖也发烫。 姬白初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宫,三公主该等急了。” - 盛夏酷暑,大周迎来了千里迢迢和亲而至的南雪国三公主,还诚意十足地带来了解毒圣药雪寒蝉。 此前从未与他国联姻的南雪国,突然不惜下血本前来大周的目的,可就耐人寻味了。 容珩对朝野之事一贯冷静自持,一改花海之中的纯稚烂漫。 “督公以为,本宫应该怎么做?” “太子已经先我们一步与三公主有了接触,只是三公主并没有与太子过多亲近,怕是还在太子和殿下之间做选择,殿下只需观望即可。”姬白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宫也是如此打算。”她的回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容珩抿唇笑了。 若说在昨夜之前,他还有一丝联姻的打算,那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不过关于昨晚毫无预兆的晕眩,他得找机会问问翊王爷是怎么回事。 夹了夹马肚子,容珩面容松弛地在太子身旁站定,缥缈若仙的闲适姿态直将盛装出席的太子给比了下去,活脱脱贵公子与小跟班的对比。 姬白初也是不紧不慢地候在容珩身后,眯着眼眺望城外渐渐靠近的大批人马。 最前面英姿飒爽的蓝衣少女将护卫甩在身后,勒马扬尘,神情倨傲地望着他们这群傻等的缺货。 当大部队在城楼前停稳之后,太子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脸色立马变得热情洋溢,故作风流地来到公主所在的马车前,朗声道:“公主舟车劳顿,本宫在此恭候多时,特在宫中设下洗尘宴,为公主接风。” “太子客气了,我们公主感染了风寒,怕是无法出席洗尘宴。”刚刚冲在最前面的蓝衣少女抱了抱拳,不客气地落了太子的面子。 像是验证她所言非虚,马车里恰如其分地响起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太子担忧地更靠近了些,“公主莫怕,本宫立马宣太医为公主症治,还请公主随本宫进宫才好。” “太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马车里的公主声音柔弱,“本宫只是累了,回驿馆歇息几日便无大碍。” “公主哪里话,既然到了我大周,本宫就不会放任公主不管,还请公主以玉体为重。” “那……那萱儿就叨扰太子了。”含羞带怯的声音传了出来,太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不住了,赶紧命人将这马车往宫门的方向拖。 马车经过地时候,有道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容珩,姬白初盯着那辆马车看了片刻,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容珩做了这么久的背景板,见这场戏终于唱完了,就回头对身后的人眨了眨眼,道:“本宫饿了,初白陪本宫用膳吧。” 他果然还是喜欢这么称呼姬白初, “南雪国公主都感染风寒了,殿下怎么还吃得下?”姬白初淡笑着摇头,不过还是调转马头,往醉仙居酒楼的方向去了。 “不是你让我静观其变吗?怎么现在倒怪罪起我来了?”容珩孩子气地辩解,反正他是不可能像那个草包似的给南雪国公主献殷勤的。 “就算那公主美若天仙你也不动心吗?”姬白初挑眉道。 “要美若天仙,我看自己就够了,还要旁人来画蛇添足做什么?”容珩牵动嘴角,自大得可以。 姬白初低低地笑出声来,“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这样也是好事,容珩是该开朗些,不然这世上的那么些美好就该被忽视了。 容珩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不过呢,就算我看不上,我也不能眼看着南雪国的三公主跟太子勾搭上,所以还请督公放心,我不是那么蠢笨的。” “这样便好,未免夜长梦多,殿下还是得尽快拿到雪寒蝉。” 发现了这南雪国三公主的猫腻,姬白初不得不提点着容珩。 三公主被安排在了离太子东宫最近的海棠宫,并派有重兵把守,除了太子和皇后,就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能够近前走动,公主也从未踏出过海棠宫一步。 听说太子几乎将东宫里所有的宝贝都搬进了海棠宫,荣宠极胜,一时间蜚语流言,都传公主与太子已经是珠胎暗结了。 容珩仍旧是一点都不着急,天天提笼架鸟,喂鱼逗猫,偏偏姬白初又被皇帝召去御前伺候,没工夫管他。 于是,翊王爷就被赶鸭子上架,接管了容珩这个缺心眼的货。 “殿下,您是要等公主真怀上太子的种,再出手吗?” 容珩扬眉一笑,还是仁慈地解释了一句,“本宫只是在等一个在公主面前找场子的机会,王爷该对本宫多些信心。”。 翊王爷苦笑,不是他不给信心,是姬白初那个煞神不给信心啊! 016 长话短说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如果翊王爷早就知道,容珩口中的机会,就是海棠宫的刺杀,他一定会摇晃容珩脑袋里的水,看看是不是把大海都装下了。 “殿下你糊涂啊!要是公主和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第一个要怀疑的人就是你啊!” 手上的鱼食一把全洒进了池塘里,容珩转过头来,“那就不让他们出事啊,虽然这让本宫心里挺膈应的。”但是初白希望他做些什么,那他就鼓捣点动静出来好了。 他不想让她失望。 翊王爷可没有容珩这么好的心态,他搓着手问道:“那殿下几时出手呢?别连收尸都赶不上啊!” “急什么?”容珩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庆云宫离海棠宫远着呢,本宫上赶着去救人岂不显得别有居心?” 最主要的是,那两个给他添麻烦的人还没有吃够苦头,他不愿出手。 “那……那我们就在这儿干坐着?”翊王爷简直不敢相信。 “咱们抓紧时间,聊会儿。”容珩笑意莫名,墨蓝的深瞳锐利非常。 “殿下想聊什么?最好长话短说!”他早就知道蓝尾鲛人不好惹,可没成想一个眼神就让他心底发毛。 “你有过心跳异常快速的时候吗?” “有,快死的时候,做坏事的时候,开心的时候,上阵杀敌的时候。” “没有了?”容珩皱眉,“难道就没有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一个人就会心跳加速的时候?” “有倒是有……”翊王爷咂咂嘴,脸上浮起可疑的羞红,连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看到青楼里的那些貌美姑娘们,心就跳得快,啧,是心动的感觉啊!” 事实上,这话立马让容珩剥开了心间的迷雾,不过转而又陷入了更加浓重的困境里。 “那……你与人肌肤相亲的时候,可会突然看到红光,心痛昏厥?” 翊王爷迅速抓住重点,“殿下与人肌肤相亲了?” “关你屁事!赶紧回答本宫的问题!”容珩恶声恶气,天知道他有多么想知道答案。 翊王爷被吓了一跳,只得尽数道来,“臣哪有心痛的机会?不过听族中老一辈倒是说过,说是能让鲛人心痛的原因,一定与人间情爱有关,让我辈不要轻易触碰,伤人伤己。至于殿下说的红光……臣着实不知道。” 人间情爱啊…… “你说,人间情爱是不是只有男女之间才能够体会呢?”容珩迷茫了。 “对人族可能是吧,不过对与我们鲛人族来说,是男是女没多大分别,因为动心了就是动心了,才不会在意这副皮囊!” 像是故意说给容珩听的,翊王爷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殿下现在告诉我,姬白初就是那个让你心痛之人,我都不觉得惊讶!” “话真多!”容珩一巴掌拍开翊王爷的脸,这才没让人看到自己的不自在,“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去看看公主他们怎么样!” 容珩一个闪身就没影了,翊王爷忙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提起追上去。 海棠宫。 三公主和太子被护卫团团围住,太子的手臂还被人砍了一刀,在滴血,却仍将三公主挡在身后。 好一出烂尾的英雄救美,蹩脚的苦肉计。 容珩扫了一眼底下还在与杀手苦苦挣扎的那群废物,心道精锐部队幸好是被姬白初调到养心殿了,不然他肯定心疼了。 保护这么一个废物! 翊王爷带着禁卫军增援赶到,还不等容珩有所命令,便振臂一呼,“保护太子和公主殿下!” 他这一喊气势十足,其实是怕容珩一个反悔,拍拍屁股转身溜了,把烂摊子交给他一个人,完全的先发制人。 但是翊王爷想多了,容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三公主不管的,毕竟南雪国神秘得很,目的也不明,要是在大周的地盘儿上被刺杀,会很麻烦,到时候姬白初肯定又会劳心伤神,这是他嘴不愿意看到的。 翊王爷调教出来的人,可比太子手底下的那群酒囊饭袋勇猛太多,三下两下就把刺客给收拾了。 只是这刺客收拾完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海棠宫也是混乱不堪,三公主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了太子怀里。 容珩很羡慕他们,他也想这样肆无忌惮地躺在心爱之人的怀里。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冷冷地挥手,紧随而来的太医给太子包扎,将晕厥的三公主掐人中,动作都不温柔,甚至还粗暴。 醒过来的三公主还有些害怕,她睁开眼看到太子,又将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容珩身上。 “多谢,多谢十二殿下救命之恩。”轻轻柔柔的声音还带着颤音,惹人心疼。 容珩庆幸自己不是人,铁石心肠说的就是他,面无表情道:“公主不必言谢,维护皇宫安全,是本宫的职责。” 太子不满三公主的注意力被他人夺走,当众质问道:“皇弟来得这样迟,本就已经失职了,再来晚一些,便是要替本宫收尸了!” 容珩也不生气,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太子将皇宫的大部分兵力都布在了海棠宫,臣弟特地请翊王爷紧急抽调禁卫军,这才来迟了,没想到战况如此激烈。” 是很激烈,这些刺客的人数还不到护卫的一半,竟搞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说出去都丢人。 太子的脸上挂不住了,尤其是在极力想要表现的女子面前,他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可是闻讯赶来的皇后打断了他们的对峙,来的还真是时候,危险一解除,她就出现了。 容珩墨蓝的眸子冷极了,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皇后娘娘不在寝宫安歇,深夜来此,恐被血腥之气伤了凤体啊。” 皇后细描的黛眉恩很拧起,她瞪着容珩,“三公主险些被刺,连太子也因为保护公主而负伤,本宫如何睡得着?!” 容珩叹了一声,“那皇后娘娘现在既然看到三公主和太子殿下无碍,可以安心回去歇息了。” “太子都受伤了,这也叫无碍吗?”皇后气得连声音都尖锐了。 不过容珩丝毫不在意,完全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轻蔑一笑,“太医已经为太子包扎过了,想来娘娘为了太子的伤能够早日痊愈,还是回寝殿歇息吧。” 皇后不置可否,给了身旁的嬷嬷一个眼神,将心有余悸的三公主也准备带走。 容珩神色不变,甚至并不想管三公主被带到哪里去,去死都没关系。 “呀,皇后娘娘这是要带三公主去哪里啊?怎么也不跟姬白初说一声……”。 这时,不远处的火光闪动,传来一声清越的嗓音。 017 一个公道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寂静的夜里,火光的晃动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姬白初身上的红衣尤其鲜艳。 “姬白初,你不在养心殿侍奉皇上,跑这里来做什么?”皇后先发制人,老母鸡护雏儿一般挡在太子和三公主前面。 “皇上听闻这海棠宫热闹非凡,特让姬白初来瞧瞧。”姬白初站着没动,神情淡漠:“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在这里,那正好,也一道听听皇帝的旨意吧。” 从姬白初身后走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张公公,是伺候皇帝资历最老的太监,连皇后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当张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皇后和太子的脸都气绿了,原因无他,皇帝竟直接将三公主安排在了露华宫,与容珩的庆云宫门对门,虽然没有直接安排进庆云宫,但也差不多了。 这让皇后和太子他们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尤其是在太子还负伤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跟别人飞了! “慢着!”皇后上前挡住来拉人的太监,“谁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请皇后到一边歇着。”姬白初悠然开口,浅淡的音调却暗含着不容置喙的冰冷。 有两个善武的丫鬟一左一右架住皇后的胳膊,抬起来就走,皇后毫无招架之力,叫嚣着要将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统统斩杀。 没了皇后的庇佑,太子自然是直接被护卫打晕扛走。 “姬白初,你竟敢对太子动手?本宫要禀告皇上将你处死!”皇后浑身发抖,眼神如果能够化爪,一定将姬白初撕碎。 姬白初并不在乎这点程度的恐吓,微微颔首道:“皇后娘娘怕是误会了,太子殿下伤痛晕厥,姬白初只是派人送回去歇息而已,夜深了,娘娘也该回寝殿歇着才是。” 话落,架住皇后的那两个丫鬟再也没给皇后过多言语的机会,差不多是押犯人的架势了。 皇后一走,世界都安静了。 落单的三公主有些为难,太子这个依仗走了,她只得是将视线转到容珩和姬白初身上,却不知该向谁开口。 姬白初朝张公公点点头,“劳烦公公带三公主回露华宫了。” 张公公笑着应下,不一会儿,连三公主也被人带走了,海棠宫更清净了。 “怎么把那个麻烦塞给我了?” 容珩再也忍不住了,只要一想到那个只会哭丧脸的女人在面前晃,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是很麻烦,所以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姬白初懒懒地回答完,便微笑着对翊王爷说:“翊王爷今晚应该睡不着了,不如去露华宫守着,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接替王爷。”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翊王爷就算是心有不满,被容珩大眼一瞪,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去了露华宫。 容珩撇撇嘴,跟着姬白初到了司礼监,就是不想明早一睁眼就看到倒胃口的人。 “初白,你让翊王爷等在露华宫,是为了公主跟前的女官吧?”询问的口气也不过是传递笃定的信息。 “是啊,公主遇刺,女官却恰好不在,可疑。” “抓起来问问不久知道了?”容珩才不会将那些无关的人放在眼里。 “她会自己出现的,也许,已经出现了。不过你是不是该回你的寝殿休息了?”姬白初蹙眉。 “你怎么一张嘴就是该休息了?难道我就不能够睡在这里?又不是没有睡过!”嘴硬心怂的容珩翻身上床,占据里侧位置,这样就不会被轻易赶走。 姬白初摇头叹气,拉过锦被和衣躺下,“睡吧。” 天刚蒙蒙亮,翊王爷那孔武有力的脚步声就踏进了司礼监。 他神色慌张,几乎是跑着冲进来的,也不管容珩那副被吵醒的不耐模样,大喊:“不好了!南雪国公主和太子一起闹上养心殿了!” “大惊小怪,让他们闹去吧,还能翻天不成?!”容珩抓着糟乱的头发,心里也糟乱一团。 “是,翻天不至于,翻了庆云宫是铁板钉钉!”翊王爷瞧了一眼姬白初,希望有人明白兹事体大。 “不急,翊王爷留下来同我们用早膳吧,想来皇上的传召还需要些时间。”姬白初温和地笑了,还真的就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皇帝不急太监急,太监都不急,他这个王爷还急个屁!于是也拿起筷子,胡吃海塞起来。 果然,等到早膳撤下,他们喝了一杯新茶,张公公才姗姗来迟。 熏香沉沉的养心殿,皇帝神情萎靡地斜躺在榻上,皇后垂首坐在床边,太子站在皇后身边,中间还跪着那个去而复返的蓝衣女官。 容珩和姬白初一到,三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便直直地射了过来。 蓝衣女官背对着他们,听到脚步声,立马抬头冲皇帝慷慨激昂,“请大周国主还我南雪国公主一个公道!” 姬白初不以为意,嘴角始终是似笑非笑地弯起弧度,恍若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何女官想要怎样的公道呢?”皇帝气息虚弱,浑浊的眼睛却让人毛骨悚然。 女官并不露怯,不卑不亢地行礼道:“昨日姬公公嚣张至极,丝毫没有将皇后、太子,以及我国公主放在眼里,甚至将公主强行关押在露华宫,臣斗胆请国主严惩姬公公,并准许公主回驿馆休养,公主体弱,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惊吓了!” 皇后也凄声附和,还将手腕上的青紫扼痕露给皇帝看,好不可怜。 太子自是不必说了,他胳膊上那缠得像纺纱机的纱布,正无声地提醒着姬白初的暴行,她倒是比那刺客还罪大恶极了。 容珩的视线如刀尖利刃般扫过那对惺惺作态的母子,看的他们心里发虚,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皇帝将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咳嗽两声,道:“姬白初,何女官所指,你可有话说?” 姬白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何女官,禁卫军的职责便是维护皇宫安全,杀手行刺公主失败,难保不回卷土重来,加派人手不是理所应当吗?强行关押这一说,太过无理。” “若何女官非要追究,姬白初倒想问上一问,昨晚公主遇刺,何女官身在何地呢?” “我……” “何女官一进宫就直奔养心殿状告姬白初,早就知晓公主被困露华宫,想来我大周皇宫里的消息尽在何女官掌握之中吧?” “你……”。 “何女官还是想清楚再回答的好,说不定,就该轮到我大周向南雪国讨公道了。” 018 跳荷花池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姬白初三言两语的反问,将何女官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堵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偏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何女官紧咬下唇,焦虑使得她额头快速地凝聚了细密的冷汗。 皇帝本来只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观望,可这会儿见何女官心虚的模样,皇帝多疑的心思动了。 “何女官何以不说话?莫非,真被说中了?” “不是这样的!”何女官下意识反驳,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动,要如何才能圆满地搪塞自己消失的原因,又瞒过皇后与自己殿前通气的事情。 可是,有这个叫姬白初的人在,自己这一仗未必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何女官抬起头,坦荡荡地迎上皇帝狐疑的目光,“三公主素来仰慕大周繁华盛世,可又因体弱无法出宫,故遣了我等出宫置办些小玩意儿,好作带回南雪国的礼物。” “我等一回宫本想谢皇上宽带公主之恩,恰巧遇到前往养心殿请安的皇后娘娘,这才知晓公主被困露华宫,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公主一个公道!” 绕了一圈,何女官仍旧不改初衷,非得把姬白初怎么样才痛快。 皇帝似乎在思索何女官这番话的可信度,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半真半假地开口道:“何女官忠心可嘉,姬白初亦是我大周栋梁,朕,也得给予她公平的解释机会。” 姬白初不急着开口,只是半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索性等待的时间不长,翊王爷那个不着调的拖着夜不归宿的林琳闯进了养心殿,扑通一声结实地跪下。 “皇上,南雪国此次联姻实属心怀不轨,臣发现南雪国拥兵五万在城外十里驻扎,更有部分已乔装改扮成寻常百姓混入京城,恐有异动,臣恳请皇上立即将三公主关押,臣愿立刻出兵剿杀南雪国军士!” 翊王爷的这个重大发现,并没有让皇帝勃然大怒,他眼中的不悦却是别有深意,怕是在酝酿着别的阴谋。 果然,皇帝望向大殿中央吓得面色发白的何女官,不在意地笑了。 “南雪国果然看重三公主,大军随行也情有可原。只是我大周国泰民安,公主在我大周尽可放心,就不劳烦那五万大军了,翊王爷既然有心替朕分忧,那便去好好招待城外的五万南雪国军士,尽一尽地主之谊。” 明面上不计较,却让翊王爷去暗地里搞定那群不安分的家伙,皇帝怕是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底下跪着的何女官已经乱了方寸,她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明知皇帝势必会拿捏南雪国,又苦于寻不到自保方法,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煎熬。 “皇上。”姬白初的声音温柔,听在何女官耳朵里,只觉死期到了,她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联姻之事怕是得尽快定下,何女官才好回南雪国复命,也免得引起两国纷争。” 何女官没有想到,姬白初不仅没有落井下石,竟还为她争取活命时间,她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皇帝一愣,“依你之见,谁更适合与三公主联姻呢?” 这不见得是单纯的询问,他不会不知道太子与三公主之间的流言,也不会不知容珩对于联姻一事的排斥,可他还是明知故问了。 姬白初勾唇一笑,气定神闲地开口道:“十二皇子……” “本宫不愿意!”容珩不敢听完那个他不喜欢的答案。 皇帝紧紧皱眉,“为何不愿?还是十二有其他心仪的女子?” 容珩并不怕惹怒皇帝,仍旧骄傲地仰起头,缓缓道:“儿臣没有心仪的女子,但若是她出现之后,发现儿臣早已有枕边人,定是会伤心,儿臣不愿她伤心。” 容珩这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在顶撞皇帝,如此无稽之谈,怕是一般人都会拍案而起。 皇帝却离奇的没有生气,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道:“若是你心仪的女子一辈子不出现,你也一辈子不婚娶吗?” “有何不可?儿臣不忍所爱之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就算是一丝可能都不允许出现!” 容珩定定地与皇帝对视,眼里跳动着灼灼暗光。 这眼神太过炙热,皇帝忽然觉得在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隐隐有复苏的趋势。 陌生而不安的异动让他警觉,很快便被重重地压下。 皇帝抬手掩住口鼻,咳嗽两声,便吩咐张公公拟旨,正式将三公主与太子凑成了一对。 皇后与太子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们喜不自胜地谢恩离去,早早准备不日婚礼。 何女官松了一口气,便也打算谢恩离去。 “何女官就暂且在司礼监住下,与姬白初一道操办太子与三公主的婚礼,也给他们多些相处的时间。” 皇帝说完,并不给何女官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就清场赶人了。 姬白初第一个走出了养心殿,并不等后面的容珩和何女官。 容珩何以不明白,姬白初这是生气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姬白初不想看到容珩,容珩想要跟姬白初解释,在皇宫里就用轻功一前一后追逐了起来。 容珩的武功是姬白初教的,姬白初若是有心想要避开,显然是不会给容珩机会近身分毫,只是容珩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也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 看着姬白初路过荷花池,他忽然就不动了,“初白,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姬白初脚步一顿。 她讨厌不识好歹的人,更讨厌自以为是地威胁她! 犹豫不过是眨眼之间,她回过神来之后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噗通——!”荷花池溅起一片。 就连后面好不容易跟上来的何女官也被这意外吓到,还是带路的小公公习以为常地解释道:“女官莫慌,十二皇子和督公时常这么闹着玩,不打紧,不打紧。” 姬白初,“……该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容珩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容珩现出原形,想也没想就脚踩荷花尖,单手提起容珩,将他包裹在外衫里,疾风一般掠走,旁人只看到一片残影。。 这样高深的武功似乎从未显山露水,这样的认知让何女官瞳孔一缩,面对这样的敌人,她连险胜的机会都不会有。 019 亏本生意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厚重的帘布严丝合缝地拉上。 容珩紧紧披着姬白初的外衫,抱住被子,还委屈又倔强地扁着嘴。 “娶不到那个没用的三公主,你就这么生气吗?” “臣没有资格与陛下置气,一会儿衣服送来,陛下就回庆云宫去罢。”姬白初少有动气的时候,即便是生气也是面上不显,只是放着冷气。 容珩本就是个厚脸皮的,扔开被子,直接赤脚蹲在姬白初倚着的软塌边,“我不走,你不原谅我,我不走!” 姬白初眼皮也不抬,突然,她腰间一沉,突然冒出来一颗还带着荷花香气的脑袋。 容珩抱住她的腰,她知道,他又要开始耍赖了。 “初白,我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在你这里,难道就是错吗?”容珩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姬白初仍旧闭着眼,语气比表情还要浅淡,“殿下如何会错?是臣阻碍了殿下追求幸福。” 箍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容珩整张脸贴在姬白初的腹部。 片刻,他开口了。 憋闷的声音很是无力。 “我非得娶她不可吗?可是我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 姬白初睁开眼睛,低眸望着腿上的小无赖,往后退了退,除必要之外她不习惯与人相靠太近。 更何况,她牢记自己此刻在生气,很是生气。 “就算你想娶,也娶不到了。”姬白初的声音冰凉,“既然你不愿意顺顺当当地成事,那就单打独斗吧。” 闻言,容珩身子一僵,他将冰凉的手指塞进姬白初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笑着,“怎么会是单打独斗?我知道,初白一直都会护在我身边。” “或许吧。”姬白初语气敷衍。 容珩抬起头来,他看着姬白初,一字一顿道:“不是或许,是一定!” 等了没多久,下人送来了容珩的衣裳,容珩也没再多言,没再留恋地离开了司礼监。 而早就接到传信的何女官,这时候直接走进了姬白初的屋子,她也想要与那人好好商谈一番。 “谢督公救命之恩,何玉欠督公一条命。” 姬白初低头地轻吹茶盏,微苦的清香蔓延开来。 “一条命而已,何女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南雪国百姓为何能够免于战乱,这救国之恩该当如何相报,何女官须得再斟酌一二。” “督公这话是何意?”何女官隐隐察觉出了威胁之意,就知道此人必定不安好心。 “我以为五公主会明白。”姬白初也懒得再跟她兜圈子,“与其受人差遣,不如拼命一回,就是死了也算解脱。” 何女官冷笑一声,“督公怕是认错人了,五公主在南雪国皇宫,从未现于人前,督公可不要坏了五公主的清誉!” 仍旧是昏暗的内室,何女官看不清姬白初的脸,清浅的呼吸却依旧平静悠然。 “督公可还有话要交代?”她坐不住了,再待下去,难保她不会露底。 “没了,何女官请便。”姬白初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何女官越发疑惑了,却不敢再做停留,朝门口飞奔。 “我给过五公主机会了。” 从门缝透进的阳光斜斜映在姬白初的脸上,神秘莫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却叫何玉一惊,重重地带上了门。 好像这样,就再也看不到,听不见了。 - 容珩被姬白初扔进荷花池的谣言不胫而走,庆云宫与司礼监似乎因此冷了关系,再没见容珩踏进司礼监一步,倒是时不时与露华宫有了走动。 平静的日子正朝着某些人期望的方向行进着,却有一道奏折深夜递进了养心殿,不久,便有禁卫军将司礼监团团围住,将何女官压入了天牢,连三公主也被监禁了起来。 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何玉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林琳凑近躺平的姬白初,小声地发问。 三公主和何玉之所以会被抓,完全就是因为那些混入京城的南雪国的军士,杀了京兆尹夫人。 姬白初语带轻蔑,“如果这种废物都要我出手,我早就累死了。” “也对,手底下还养着那么一群收废品的。”林琳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浸染油渍的布条,“这是那个何玉指名道姓要给你的。” 一股饭菜的酸馊味儿窜进鼻孔,姬白初嫌弃地皱眉,“直接说,她找我干什么!” 林琳撇撇嘴,手里的布条子扔一边,“她想见你。” “让她多想想。” 林琳,“……那不见了?”搞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跟人家谈条件嘛,这会儿人主动找上门来了,又不见了,奇怪。 “给过她机会了,不珍惜。” “五万大军就这么放弃了?”林琳心痛地揉胸。 “她不会让我就这么放弃的。” 没办法,林琳将姬白初的原话告知了何玉,何玉果然没再来找她,因为人家转而去找皇帝和太子寻求庇佑。 毫无悬念的,得到的回应不是皇帝病重不便见人,就是皇后照顾皇帝乏累同样需要休息。 甚至还传出太子要与三公主推迟婚礼的消息,何玉彻底慌了,她不得已再次拖人给姬白初传递消息,甚至在言语间还承认了自己五公主的身份。 闲着也是闲着,姬白初终于走出了司礼监,天牢一日游。 天牢阴凉昏暗,那些蓬头垢面的犯人被折磨得看不出生气,伤口溃烂的腥臭味实在难闻。 此时,挂满黑沉刑具的刑房,何女官刚刚从刑架上放下来,身上的鞭伤新旧纵横,再结实的傲骨在这里,也怕是快要断了。 姬白初只顾低头饮茶,并不急着开口。 “督公可有办法保住我南雪国五万大军?”何玉开门见山,一说话就觉得喉咙止不住漫上铁锈味,她怕自己客死异乡。 “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何玉深吸一口气,“督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而是你有什么。”姬白初眸光闪烁一瞬,茶盖合上茶杯,“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 “都给你!五万大军都给你!”何玉血肉模糊的指尖狠狠攥紧衣角,刚刚干涸的血渍便又洇了出来。 “如果,如果那五万大军是你的人,你一定会保住他们的,对不对?”。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够保住他们,她就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020 太子谋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从天牢回到司礼监,没想到多日不见的容珩竟然出现了。 下人整理好的床铺已经被糟蹋得一片狼藉,连枕头都滚落到了床底。 容珩毫无形象地趴在床边,脑袋歪着,唇边浅浅的胡茬冒着青黑,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臂上。 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可怜。 姬白初想了想,还是让他好好睡吧,便欲转身离开。 但是容珩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太紧了,一丁点儿的响动都能让他从睡梦中苏醒。 “初白,不要走……”他顾不得穿鞋,冲上来从背后抱住姬白初。 姬白初低头看着腰间多出来的一双手,好笑地开口道:“殿下这是做了什么累花眼,连庆云宫和司礼监都能认错?”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不是认错。”容珩也跟着笑,脑袋在姬白初颈间无意识地蹭着,整个人无尾熊似的挂着。 “找我做什么?” “在你身边,我才安心。”容珩咕哝着,“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吧,我好累啊,三天都没有合眼了……” 说到最后,容珩仿佛真的睡着了,声音弱了下去,环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些许,但是没有松开。 姬白初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拍容珩的手,“去床上睡吧。” 容珩嘴角一勾,“好。” 这一觉容珩睡得很沉,姬白初也不例外,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两人才被林琳和翊王爷的笑声吵醒。 “太子造反了!这会儿已经闹上养心殿,正逼着皇帝交出玉玺呢!”林琳太兴奋了,从没见过这么热血的时刻,“我们什么时候登场啊?” 姬白初瞥了眼揉眼睛的容珩,还没睡够的无害模样,“听殿下号令吧,我不插手这些事。” 一听这话,容珩又倒在了床上,“都出去,要么哭,要么睡。” 林琳不太懂容珩的意思,还没问出口,就被翊王爷连拖带拽往外拉。 “不想死就赶紧走!一会儿有你撒欢的!” 她是个胆小鬼,一听小命不保,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只不过八卦之魂也在不断燃烧。 “你看了见了吗?殿下和督公睡在一起了!还抱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 翊王爷语重心长地望着林琳,“姑娘,缺心眼也没缺你这么大块的。” “你骂我?别以为我不敢打王爷!”林琳亮出了拳头。 “你不是喜欢督公吗?怎么,看到督公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不生气还傻乐,怕是个脑子不好的!”翊王爷惋惜地摇头。 “哎!你这就误会我了,我是喜欢白初哥哥的脸,长得好看的人我都喜欢,你要是有张好脸我也喜欢你啊!真可惜……你没有。” 林琳白了一眼翊王爷,扒在宫墙上看好戏去了。 - 即便是被自己的儿子逼宫,皇帝依旧是镇定自若。 相比皇后身后的铠甲雄兵,皇帝身边只留有一个托着拂尘的张公公,小人得志和临危不乱同时入画。 “父皇,你老了,玉玺还是早些交给儿臣吧!”太子握住刀柄的手忍不住颤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皇帝捂嘴咳嗽了两声,“朕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牢太子费心。” 太子却不愿再等了,野心与疯狂全然写在脸上,再不做遮掩。 “父皇最好交出玉玺,不然刀剑无眼,伤了父皇的龙体可就不好了。” 皇帝笑了,笑了一会又咳嗽得接不上气,还是张公公连忙倒水,才缓解几分。 “太子是想造反,朕贵为一国之君,岂会被你们这群犯上作乱的贼子威胁?” 话落,皇帝手里的茶杯摔在太子脚边,威严的气势,掷地有声。 自小在皇帝面前畏首畏尾惯了,这一幕让他下意识低了头,等到反应过来,面容立马变得扭曲起来,手里的长刀想也不想就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不交出玉玺,你只有死路一条!”太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他妄想制服那随着年岁一同增长的恐惧,可是,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处于弱势的慌张与害怕,却用他极为熟悉的目光望着他。 那种不认同,冰冷,甚至是意料之中。 这种认知让他愤怒,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望着自己,每次被他这样望着,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古往今来,造反的叛军是什么下场,百姓会怎么看待,太子熟读史书,想来比朕还要清楚。” 皇帝越是淡定,太子就越是生气,手中的长刀一时不稳,剌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汩汩往外冒血。 见了血,太子的眼睛也涨得血红,他狞笑着说道:“成者王败者寇,只要本宫拿到了玉玺,谁敢多嘴?” 皇帝突然掐住太子的脖子,病重之人下了死力气,苍老的双手钢钎一样难以挣脱,太子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想要推开皇帝的桎梏,却忘记手上还拿着刀。 刀刃割裂皮肉的声音清晰无比,温热的血液喷溅到太子的脸上,身上。 脱离的皇帝瞪大了双眼,绽开一抹再冰冷不过的笑容,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对太子说出了一句话:“弑父杀君,德不配位,永远也别想拿到大周玉玺!” 太子被皇帝的死弄得措手不及,可是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由南雪国伪装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太子谋逆,弑君夺位,抓起来!” “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本宫是太子!是大周的王!” 可是那群人并不理会他,甚至有人踢断了他的手骨,将他阶下囚一样绑了扔在一边。 这一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 他不服气地大声喊:“容珩!你出来!是你对不对?是你构陷本宫!是你!” 凄厉的声音在养心殿回荡,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养心殿的大门被打开,文武百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数跪在石板路上,目睹了一切。 张公公冷着脸走到养心殿外,抽出宽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宣读。。 “太子品行不端,弑君杀父,德不配位,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必败坏我大周,戕贼我万民而后已,今贬为庶人,同皇后一道送出京城,此生不得入京!” 021 容珩登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离太子谋反之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皇帝之死止步于养心殿,对外宣称重病,在护国寺休养,由十二皇子容珩监国。 何玉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被安置在露华宫养伤,皇后和太子已经被流放北疆,与南雪国相邻,想来会有人好好招待他们。 这些日子免了早朝,都是由大臣们呈上奏折直接送往司礼监,虽然不是由容珩直接接管,但是大臣们心照不宣了。 他们只知道,容珩这些时日没有出过司礼监,但他们不知道,容珩也根本没有碰过奏折。 都是林琳在姬白初的压迫与指导下批阅奏折,容珩在旁口头指导。 悠闲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那群被“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工作狂思想荼毒的大臣们,联名上书,请求容珩早日登基。 但是容珩好像不大愿意,联名上书的奏折被他拿来垫了桌角,“他们哪里是自愿拥护我为帝呢?只不过是没有更好的人选而已。” “难不成你还希望所有人都跟白初哥哥似的,对你掏心掏肺?”林琳翻着白眼,这人真是异想天开,想得比长得还美。 “我当然不会指望那群墙头草,但是更不想这么容易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林琳的眼珠子转了转,“也对,不能让他们这么称心如意,等他们跪到你的庆云宫求你的时候,你再勉为其难地答应!” 容珩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一天来的很快,只不过稍稍有些偏差,大臣们在司礼监门口跪求容珩的登基的时候,已经连登基大典都筹备好了,只等容珩换上冕袍在京城百姓面前亮个相了。 本以为仓促间准备的典礼必然是简陋的,没想到竟然是意外的盛大,连日子也是钦天监早就定下的黄道吉日。 容珩以为是姬白初花的心思,但是姬白初的心思可没有细腻到这种地步。 他穿好冕袍的第一时间就想给姬白初看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也不知道她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一天到晚看不到人,问林琳也说不知道,这让他登基的心思都淡了些。 翊王爷见他到这时候都在闹脾气,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顾不得尊卑,“说什么胡话?幸亏督公知道你会闹这么一出,她特地让我来告诉你,登基之时自有大礼相送!” 容珩愣了愣,登基的大礼?不就是花灯节那日她送自己的星辰石吗?难道还有别的不成? 初白从来没有哄骗过他,他刺客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站上那个位置,一想到初白自此便会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身边,他的脸上就带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这个身形挺拔的毓秀少年,终于做好了君临天下的准备,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步一步走上了城楼,俯视虔诚仰望的大臣与百姓。 与民同乐的日子里,充斥着号角的长鸣,雀跃的欢呼,庆祝的大笑。 在张公公那一声“新皇登基”的带领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俯首叩拜,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回荡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恭祝吾皇登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时,一条威仪棣棣的蓝色巨龙从皇宫那处冲天而上,奔腾着朝城楼而来,在容珩头顶盘旋翻滚,叉开四爪,发出震天的龙吟声,又消失在云巅深处。 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活灵活现的龙,没想到在新皇登基之日能够亲眼目睹,打呼“真龙天子”,望向城楼之上的天命所归之人。 大周新皇登基便有真龙加冕的消息正如旋风一般穿往大周各地,甚至是整个大陆,容珩的皇位在百姓心里算是硬得不能再硬了。 大家都想要多多瞻仰新皇天颜,街道上的人无比繁多,知道这所谓的神龙一定是姬白初送上的大礼,他便一刻也无法再待下去了,他只想回宫,见到初白。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容珩顾不得张公公喊着于理不合,一下子跳下城楼,在楼宇屋顶上飞跃起落,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的皇宫也沉浸在神龙带来的震撼当中,随处可见宫人们笑声交谈,司礼监也是如此,比起往常的安静,今日热闹了许多。 容珩没有多想,熟门熟路地进到内室,却发现姬白初根本就不在,连林琳也不在,屋子里甚至再也没了熟悉的气息,帘幕被高高地束起,刺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疼。 “督公呢?督公去哪里了?!”容珩抓住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太监,声音里的怒气让人心惊。 “督公好些天没有回来了,奴才也不知道……”手快要被捏断的小太监眼泪都掉了出来。 甩开小太监,容珩转身便要出去找人,却碰上了追回来的翊王爷,他想也不想就揪住了翊王爷的衣领,“初白呢?初白在哪里?说!” “我不知道啊!”翊王爷被容珩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她会送我大礼吗?”容珩的力道更大了,翊王爷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她,她是在太子逼宫,那日,告诉我的……” 容珩手一松,“所以你早就知道她要走了,是吗?” “咳咳咳!督公走了吗?怎么会?我刚刚还在城楼底下看到她了……” 城楼?容珩一听就要冲过去继续找,但是被翊王爷抓住了,“督公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十有八九是出城了……诶!你去哪里啊?皇上!” 不论翊王爷在后面怎么喊,容珩都没有反应,他一心只想找到姬白初,他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今日基本不会有人出城,都是进城观礼的人,除了那何玉会在今日率领五万大军离开大周。 以容珩的武功,他很快就追上了何玉的军队,却没看到那个弃她而去的初白。。 “她中了墓眠蛊,母蛊一死,子蛊就会渐渐陷入长眠,如果国主幸运的话,想来会在幽潭见到她。”何玉叹了一声,便抽赶马车,离开的速度更快了,这样也不算出卖了那人吧。 022 终:鸳鸯交颈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风很轻,花很香,被花海簇拥的人儿很美。 阳光明媚,也因她失色,流云无状,也因她复归,若爱有声,也只在她耳边呢喃。 姬白初在竹筏上闭着眼睛,穿着一身散花烟柳绿萝裙,安静地靠躺在软垫上,浅笑安然,美得惊心动魄,也脆若琉璃。 容珩极力压制着眼底的泪光,却红了眼眶,他喜欢这样真实的她。 “初白,你怎么穿上女人家的裙子了,真丑……” 姬白初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穿着冕袍的少年,“十二穿冕袍的样子,很好看。” 她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声音,笑容也暖若春风,仿佛放下了一切枷锁,有的只剩轻松。 她总是说他好看,可是从未像这一刻那么让他恍惚,兴许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了心脏跳动的意义。 “初白,你这个骗子……”容珩哑着声音,看她笑了,他也笑了,只是眼眶的湿热怎么也憋不回去。 “如果早知你会在登基这日离开,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十二皇子!” 姬白初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摸摸容珩的脑袋,但是僵硬的手臂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作罢。 “人总要长大,十二也是……” 她为他铺好的路,他走得再缓慢也只能往前,她那么自私,却只对他自私。 “不要长大!我要你陪在我身边!”轻轻地蹭蹭她的手臂,手掌的温度总是那么温暖,容珩的眼泪再也压不住了,成串掉落。 他想,他好像懂了,人间情爱的确伤人伤己,可是他甘之如饴。 “十二,我想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你也不愿意吗?”她唤他。 “我愿意,但前提是……”容珩轻轻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腿上,心脏如刀绞般疼得厉害,“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是,让我放心不下。”姬白初眼神复杂,双眸半阖。 “我如何能让你放心地离开?”容珩孩子气地回答。 姬白初还没想好要怎么劝这个执拗的少年接受现实,就听到他说:“初白,如果你敢弃我而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哪怕,是追到奈何桥。” 姬白初的头有些疼,不知道应该怎么拿话劝这个小孩,“十二……” “初白,你是太监还是女子我都不介意,你是死是活,我就更不应该介意了,对不对?”他缓缓抬起眼睛,魔怔的言语令姬白初的头更疼了。 “初白,跟我回宫,做我的皇后,好吗?”容珩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将吓傻的姬白初拦腰抱起,想要带她回皇宫。 姬白初无奈地笑了,顺从地环住他的脖颈,随他去吧,算是最后再纵容他一回。 “初白。”容珩低下头,望着倚在自己肩头的女子,喃喃道:“我可以,再亲亲你吗?”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他微凉的唇瓣贴上她的温软,他和她的呼吸缠绵徘徊,心口处的红光蠢蠢欲动,他脸侧也隐隐有暗红的纹路蔓延。 “初白,我好疼啊……”容珩无法抑制地弯下身去,双臂却稳稳地抱住怀中的姬白初, 可是再疼,他也不愿放开她。 “十二。”姬白初的手忽然有了力气,抚上容珩的胸口,“让我来帮你吧。” 簇簇抱团的花朵在风中摇晃,开遍漫山遍野,点绛流丹,甜蜜的馥郁花香,也熏醉了亲密相贴的二人。 容珩错愕间,天旋地转,他感受到了他的唇,情不自禁往更深处索取,钻心的疼痛仿佛在这一刻化作满腔的蜜意,他迫切地想要更多。 鸳鸯交颈,鸾凤穿花,红鳞暖消。 - 三日后,大周新皇即将迎娶前朝姬玉帝遗孤为皇后的消息传遍大陆,操办的典礼之盛大,远超新皇登基。 自那日亲密过后,容珩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变化——与初白再怎么亲亲抱抱,心都不疼了,他越发没了控制。 可是初白身上的蛊毒是在太过霸道,就算是将南雪国进贡的雪寒蝉入药服下,也只是延长了她的清醒时间,治标不治本。 容珩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名医为皇后治病,还是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他便不折腾了,只是将国事都交给了那些血亲手足,所有的时间都陪着姬白初。 姬白初清楚,她这副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多的补药到了她这块无底洞也是于事无补。 容珩现在喜欢轻轻拥着姬白初,而不是躺在她的怀里。 “初白,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 “只是换一种方式,陪着你。”姬白初脸不红心不跳,还把他当小孩儿哄。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容珩轻轻抚摸着姬白初柔软的发丝,嘴边还噙着笑。 姬白初没力气一巴掌扇醒他,索性闭上眼不看他。反正就算他这次说破天,她也是没有办法留下了。 容珩身上背负的诅咒因爱而生,自然也因爱而消。如果有一个知晓并接受他鲛人身份的女子,愿与之血肉交融,红鳞之咒自然就会被打破。 这也就是,她会什么会等他那么久的缘故。 “初白,我说过的,我会追你到奈何桥,下辈子我们也会这样在一起。” 姬白初只当这是他的执念,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她好像忘了,鲛人就是靠执念而活,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就像是拒绝与三公主联姻一样。 皇后册封大典后又十日,皇后殁,京城百姓全部被赶到城外,皇宫之中伺候的宫侍也不例外。 大街小巷的红绡还在风中飘摇,欢庆喜悦的余味弥散,寒冷的坚冰自秀美的椒房殿爬出了巍峨的宫门,淬着蓝光的冰爪不断延伸,将这座繁盛壮美的皇城,永远冻结,再无人敢靠近半步,打扰冰封深处的宁静。 椒房殿的红绸依旧鲜艳,面目如画的容珩怀中抱着她永远都不会放开的人,眼角滴落的泪浮在半空,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幸福。 “初白,你不愿陪我留下,我便只好陪你去了……”。 “我们,奈何桥上相见……” 023 女孩封越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林琳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四层原木抽纸也不要钱地扔进垃圾桶,而对面清丽优雅的千蕊正享用着九辞的特级牛排,美人垂泪让她无动于衷。 “太感人了,没想到容珩对BOSS你这么痴情,我好想去救他啊!” “不然我送你去?” “还是不麻烦了,我突然想起来硬盘里还有一个T的偶像剧没看完,补课去了,告辞!” 林琳逃跑的速度就像她擤鼻涕的动作一样简单干脆,千蕊也不在意,同样不在意的,还有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九辞。 “厨艺不错,继续努力。”做老板的,不会吝啬这点夸奖。 九辞搔了搔烈焰般的红发,烦躁地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根本不会让人碰你,就算是碰你的寄体,你也会杀了他。” 千蕊切完最后一块牛排,高贵冷艳,“难道你不应该说,我更有人性了吗?” 九辞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千蕊已经放下了刀叉,姿态妖娆地点了一根薄荷烟,“你总跟我念叨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暧昧迷离的灯光下,开到最大声的电子音乐震荡着浓烈的酒气,呛鼻的烟草味道混杂其中,听说这里是只有快乐没有痛苦的地方。 黑夜里最寂寞的灵魂不期而遇,他们露出隐秘的獠牙,轻佻地扭动腰肢,性感的红唇挑逗着可口的点心。 怪不得九辞喜欢。 林琳轻而易举地就勾搭上了她的小奶狗,而千蕊这个天生尤物独自一人干了两瓶威士忌,没有狂蜂浪蝶,甚至没有一个见色起意的色狼。 千蕊想,她可能在等到惊喜艳遇之前,会被这些乌烟瘴气埋葬,还是出去透口气吧。 她抱着酒瓶走上了酒吧阁楼,那里离天空比较近,可以随手抓星星。 忽然,楼下的巷子里传出了吵闹的动静,似乎还不止简单的两三个人。 “都给我仔细搜!谁能找出那个疯子,老子给他两万!” 千蕊歪着头,瞥了眼下面脏乱的场景,嘟囔道:“穷鬼!两万也就值当姐的一只鞋垫,还凑不上一双……” 一群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扫荡着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而那个同样套着校服的女孩子正抱着下水管道,藏身在配电箱后面。 她太瘦小了,不注意一定不会发现。 男孩们搜了一遍又一遍,连垃圾桶都翻了,还是没有找到女孩,就准备离开。 那个被千蕊认为是穷鬼的男孩,在路过女孩藏身的配电箱时,忽然感觉灰尘落到脸上,他抬起头俩,终于看到了那个力竭的女孩。 “给我把她拉下来!” 女孩浑身一僵,在那群男孩们发了疯地要爬上来抓他脚踝的时候,她也发了疯地往上爬,肥大的连帽在挣扎中掉落,露出白皙脸颊上的大块烧伤红疤。 半夜看到这种场面,千蕊忍不住打了个酒隔。 “救我……救……救我……” 女孩的声音干涩,喉咙似乎也被烧坏了,就这么几个字说出来也废了她的大半力气。 面对弱者寻求帮助,千蕊还是下意识就伸出了援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孩已经蹲在了自己的脚边。 呃……好像一不小心签下了契约。 千蕊望着自己犯贱的那只右手,悬空的两条腿再也晃荡不起来了。 她的假期,一如既往结束得仓促又无厘头。 “废物!赶紧爬上去把人抓下来!” “谁他妈多管闲事,给老子一起抓下来!” “抓一个人两万!抓两个人五万!赶紧给我上!” 为了钱,那群男孩子轮番往上爬,每一个都是快要摸上千蕊光滑的脚腕时,被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活鱼下锅都没有他们能扑腾。 后来他们想为了钱再拼一把,可是看到了千蕊那张动人心魄的脸,还是重蹈覆辙,摔得更卖力了。 带头的男孩不为美色所迷,想要硬来,结果被美人手里的酒瓶开了瓢。 那些人见着昂贵的酒瓶碎了,扛起昏迷不醒的那个倒霉蛋送往医院,竟是都不敢再回头看。 连这种价位的酒瓶眼也不眨就砸下来的人,八成也是个疯子,惹不起。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千蕊转身回到了露台,跪坐下来才能舒服地揉揉女孩的发顶。 “封越。”女孩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声音还是那么不好听。 千蕊望着封越受伤的小腿,语气淡淡:“封越同学,我送你回家吧。” 封越的身子一僵,掩在刘海后的漆黑眸子迅速掀起又合上,尾音颤颤。 “不用,谢谢……” 拒绝的话语很是急促,更急促的是千蕊的动作,令人迷醉的酒香钻进封越的鼻端,喉间,引起浅浅的痒。 披着满天星光,封越被千蕊背了起来。 看着骨瘦如柴,没胸没屁股,没想到分量倒是挺足,这是千蕊在估量封越三围的时候得出来的结论。 封越一直都浑身僵直地趴在千蕊的背上,她没问自己家住在哪里,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只等这人的善心消磨殆尽,将自己放下来。 也不知道是等的时间太久,还是这人身上的酒味实在太重,她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封越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凉爽的冷气从门口吹进来。 浴室里亮着的橘色灯光透过毛玻璃,毛绒绒地映入眼帘。 这不是她肮脏潮湿的家! 一瞬间,恐慌迅速袭上心头,封越从床上滚落,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她没有摔疼,但却看到了被细心包扎的小腿。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一阵好闻的沐浴露香气靠近,还有那与梦境重叠的声音:“摔着哪里了没?” 封越猛地抬头,恰好撞进那双温暖的眼眸。 千蕊见她不说话也不喊疼,还以为这孩子吓傻了,叹了口气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既然醒了,那就顺便洗洗吧,洗完了睡觉比较舒服。” “我……我自己来!”封越的挣扎就像龙卷风,瘦瘦的一只滑溜得像条泥鳅。 千蕊也理解,哪个女人看到自己不自卑?于是叮嘱了一句“不要让伤口沾到水”,就打着哈欠出去了。。 封越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攥住浴缸的扶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从那块朦胧的毛玻璃看到床上的人躺下,她才抬起手,一点一点脱下并不合身的宽大校服,露出了一点起伏也没有的瘦削身躯…… 024 桦城中学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突然决定去桦城中学做插班生,九辞怀疑她是不是有往工作狂发展的趋势。 “发现了鬼眼,就想收来玩玩儿。” “你的底线……好像越来越低了。”九辞隐晦地暗示。 “那没办法,你找来的食物实在是太弱了,我不得不对我们的经营范围做出调整。” 九辞皱眉,“林琳还需要时间成长,你根本没必要……” “我喜欢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靠别人,永远都是最愚蠢无能的选择。” 半晌无话。 千蕊悠悠起身,打了个响指,桦城中学的校服便熨帖地穿在了身上。 “睡醒之后,搞定我的身份问题。” 眼前场景因千蕊的离去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烟青色花瓣落在眼前,淡淡的暗香格外幽冷。 九辞倏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看到手上的花瓣,暗骂无良老板压榨他的休息时间,连做梦都不放过他,过分! 在五星级酒店豪华总统套歇了一晚上,千蕊醒得很早,但是封越睡得很熟,Room Service来送早餐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 千蕊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切下一小块鸡扒在封越的鼻子下晃了晃。 忽地,分明睡着的女孩稳准狠地咬住了嫩滑多汁的鸡扒,牙齿硌在叉子上,动静还挺大,希望她的牙齿还好。 千蕊小心地将叉子,从她嘴里抽了出来。 “好吃,还想要……” 千蕊,“……好胃口。” 吐槽归吐槽,千蕊还是拿起刀叉,将肥的流油的鸡扒一块一块塞进了封越的嘴里。 女孩似乎很久没有吃肉了,一盘下肚不够,还是千蕊把自己的牛排让给了她,才听到那声满足的“饱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多叫几份餐来,封越就睁开了眼睛。 千蕊没有给她尴尬的机会,揉乱她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吃饱了就起床,上课时间快到了。” 封越面不改色地起身穿鞋,其实心中被嘴里的肉味搅得乱七八糟,原来那不是梦…… “发什么呆,走吧!” 千蕊自来熟地揽着封越往外走,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封越浑身僵直,手足无措地低下头,也看到那身与自己一样的校服。 她,是自己的同学吗? 封越当然不会主动问起,就像她没有主动问起这位同学的名字一样。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摇晃一路,刚到桦城中学的站台停稳,封越就慌忙冲了出去,淹没在人群中间。 后面下车的千蕊走得很慢,闲得蛋疼就会顺便搞搞形象工程。 她穿着平平无奇的运动套装,细长上挑的凤眼鞠着水光,隽秀的娥眉淡扫,琼鼻挺翘,玫瑰色的唇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噙着淡淡的笑意,天生的发光体。 千蕊并不在意那些因她而停滞的视线,踩着点走进了3号教学楼一层最里面的教室。 乍一见陌生人,整个班级的同学们们都望了过来,男同学的目光尤为热切,女生们表情不一,想什么的都有。 讲台上的地中海老师郑重地敲了敲手里的戒尺,“你就是国外回来的插班生?” 千蕊点头,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千蕊,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处愉快。” “嗯,你的位置就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地中海随手一指,给了她一个喜欢打架的同桌,脸颊上醒目的创可贴她就当没看到。 班上的哄闹声突然盛了起来,都是围绕着她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插班生。 “终于来了一个好看的妹子,甩校花几条街!” “跟明星似的,不会是整容的吧?听说国外的女孩子有事没事就去打一针!” “拉倒吧,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那也比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强!哼!” “……” 千蕊单手托腮望向窗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实际上是从玻璃的镜面反光观察最后一排的封越。 习惯性低着头的女孩极力地将自己缩在墙角,降低存在感,被人忽略,才是透明的。 一上午的课,就在男同学的频频回望,女同学又是羡慕又是轻蔑的议论中度过,放饭的时候他们又默契地一窝蜂冲去食堂,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活就是这么兵荒马乱。 千蕊回过头,发现封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教室。 “我也饿……”是不是也该去食堂吃饭呢?她趴在课桌上,有些抗拒那个油烟重的地方。 想念九辞厨艺的第一天。 “这个吃了!” 一盒精致漂亮的寿司拼盘粗暴地落到她面前,吓了她一大跳,瞪圆了眼睛抬起头,就看到她的乌眼青同桌。 正嫌弃地望着她面前的寿司。 “你别误会,垃圾桶满了没地方扔,你吃了。” 男孩的语气还真是恶劣啊,她这个出了名的好脾气都觉得有点不爽,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吃寿司的时候保持优雅做作的仪态。 然而,男孩并不理解她的大人大量,还酷酷地斜睨了她一眼。 “你不该对我说声谢谢,然后问我的名字吗?” 千蕊,“……你听过垃圾桶说谢谢吗?” 男孩,“……” 男孩子的脸皮注定比较厚,对方不按套路来,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走完剧本。 “我叫杜珉宇,你可以叫我珉宇哥哥。” 千蕊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正准备教他如何正确辨别姐姐和妹妹,就听到窗边打打闹闹走过几个男生。 他们无所顾忌,大声嘲笑的弱势同学的遭遇的苦痛。 “你看到没有,那个封越看到自己的饭盒里爬蟑螂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哈哈哈哈!这么惨?我看她饭盒里的那些玩意儿还不如蟑螂好吃吧哈哈哈哈!” “啧,早就听说她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都吃的,没想到一只蟑螂都能把她吓成那样!胆子这么小,还怎么当怪物啊?” “是啊,她是胆子小,但是跑得快啊,这会儿应该是被东子那伙人追,逼到了那间化学实验室,你猜猜什么时候才有人放她出来啊?” “明天!不对……后天!哈哈哈哈,没有厕所可怎么办啊?” 这群白痴还真是倒胃口,她是再也吃不下了。。 “千蕊同学,你去哪里啊?喂!” 025 美妙实验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实验楼并不靠近密集的建筑群,而是单独地坐落在葱郁茂林,紧靠着付林河,一年四季总是阴冷寒凉。 一楼西北角的化学实验室已经废弃一年多了,因为曾发生过实验事故,大半个实验室都被烧焦了,但是事故原因还没有找到,所以学校一直留着这间实验室,以便警方随时调查。 实验室一直维持着原样,呼吸都会带入灰尘的味道。 “滴答——滴——答!” 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水滴间歇地下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黑暗中,这点声响十分清晰。 靠在通风口的封越紧紧抱着双腿,脑袋埋在膝间,手指死命地抓住衣角,指尖已经泛白。 她努力地让自己忽略掉耳边的奇怪声音,只是心底里的害怕让她忍不住颤抖,咽下抵到喉间的尖叫。 “欢迎新同学!呵呵!” 面色青灰的同学们高兴地拍打着试验台,都将视线定格在封越身上。 带着凉意,封越觉得很冷,抱着自己也无法取暖。 是不是,只要自己留在这里,就不会在被人欺负了? 这么一想,她不自觉地松了松原本攥紧的衣角,微微抬起头来。 身边的女老师鼓励地望着她,朝她伸出了枯白的手掌,同学们对她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空旷幽深的大楼忽然想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扰乱了封越的注意力,她又立马像鸵鸟一样埋起了自己的脑袋。 欺负她的人又来了,但似乎又不是。 锁链的声音窸窣,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千蕊眯着眼扫视四周。 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这实验室诡异的黑漆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灯管也坏了。 “封越,你在哪里?” 一不小心踢翻了门边的置物架,瓶瓶罐罐碎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空气里的味道也变得很奇怪。 被喊到名字的封越终于抬起了头。 千蕊还在猜,这出美女救美女应该会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说无话不谈,起码在有危险的时候会找自己寻求帮助吧?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比林琳还弱鸡的小跟班了,嘴角的弧度刚刚上扬到一半,就冻结了。 “滚开,不要你管……” 封越的声音硬邦邦的,还是那样难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千蕊背后的女老师。 走,赶紧走,不管是因为愤怒,还是讨厌,赶紧……滚开! 千蕊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对,就是这样,离她远一点就好。 千蕊一走,封越也不挣扎了,她看着逼近的女老师和同学们,冷风从宽松的脖领间灌入,如坠冰窟,四肢麻木没有知觉。 所以是要死了吗? 封越解脱地笑了,她不想再挣扎了…… 下一秒,门口是千蕊去而复返的身影,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盏点燃的酒精灯,摇晃的火焰带来微弱的光明。 “笑个屁!丑死了!” 千蕊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脚上却是快速地走向蹲在地上的封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赶紧站起来,跟我出去。” 封越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眸子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千蕊被她看得有些毛。 “你不该回来的。”封越说。 “砰——!” 像是她的独白,一阵妖风刮过,实验室的门重重地关上。 千蕊手里的酒精灯也熄灭了。 “有点邪门哦!”千蕊不在意地扔掉已经没用的酒精灯,玻璃碎掉的声音尖锐地刮过耳膜。 封越不自在地抿唇,“难道,你不害怕吗?” 千蕊背靠着墙在通风口的另一端滑坐下来,“一个人会怕,两个人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没心没肺会传染。” 封越眼神闪了闪,没有要继续交流的欲望了。 “新同学,新同学,又来了一个新同学!” 女老师清丽的面容因兴奋而扭曲,圆鼓鼓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实验室的试剂瓶都因她的尖锐笑声震动起来。 千蕊没有错过封越眼中的惊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挡住了那个有碍市容的女老师。 “老师好,请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闻言,封越呼吸一窒,猛地抬头。 她,她也能看到? 女老师被千蕊礼貌的态度取悦,咧嘴笑道:“同学,实验还没有做完,不能下课哦!” “可是我想旷课。”千蕊理直气壮。 封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伸手扯了扯千蕊的裤管,想告诉她,胡乱说话是会死的。 女老师死气弥漫的眼珠子失控般极速旋转,似乎正处于思考的常态。 好一会儿,她温柔地笑道:“实验没完,谁都不许走。” “我要是非要走呢?” 封越的手僵了僵,“……”她没来得及拉住千蕊。 女老师和蔼可亲地回答:“不听话的学生老师不喜欢,老师不喜欢的学生……永远都不能下课!” 封越这次的动作很快,倏然起身挡在千蕊身前,这次她抬头挺胸,原来瘦小的一团舒展开来竟然比千蕊还要高,轻而易举就将千蕊遮罩。 “我们做,实验。” 千蕊嘴角抽了抽,她都已经决定好赤手空拳打出去了,就被猪队友卖了个干净。 女老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咯吱咯吱”地转动老旧的脖子,对那边面色青灰的同学们,“让我们做美妙的化学实验吧!” 话落,封越缩着脖子走到空缺的试验台,黑暗的环境似乎对她没有影响,她只是瞥了眼实验报告,就熟练地将这个试剂与那个试剂混合,需要精确读取刻度的步骤也没见他犹豫。 只是需要用到酒精灯的时候,她犯了难,几乎对这一幕束手无策,静静地站在原地。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周围的同学们和女老师看好戏似的旁观,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千蕊瞥了一眼,发现封越手里的火柴已经泡烂了,根本点不着酒精灯。 “傻愣着干什么?划一划,试试看。” 封越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她以为这样千蕊就看不出她拿自己当傻子看。 “不试的话,我们就没机会了。” 千蕊坏心地在封越耳边吹了一口气,学着女老师的阴森恐怖,意料之中地看到封越浑身一颤。 “哈哈哈哈,封越,你真可爱!”。 千蕊双手搭在封越的肩膀上,封越手一抖,泡烂的火柴擦过浸着水汽的砂纸—— 026 一桶鸡汤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当然,没有奇迹发生。 千蕊顺势搂住了封越的脖子,脚尖不自禁踮起,“哎呀,没有奇迹发生。” 越发靠近的距离,越发暧昧的气息,封越听到“咚咚咚咚”的声音,那是心脏的疯狂跳动,她从来没有陷入这样的境况。 显然是连管用的逃跑都忘了。 手里的火柴盒被抽走,封越也被千蕊推到一边。 “你,做什么?”封越不明所以,完不成实验无法离开的恐惧支配着她。 “做,实验。”千蕊刻意模仿着封越的断句,“咔嚓”一声响起,她的指尖燃起了绒绒的火焰。 封越皱眉,“你带了打火机?” 来自四面八方的阴冷目光让那簇小火苗微微颤抖,她正想吹灭这不适宜出现在实验室的火苗,火自己就灭了。 只是,灭的不太干净。 封越不赞同地皱眉,“你不该,在这里,抽烟。” 千蕊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缓缓吐出烟圈,淡淡的薄荷味道散开,并不刺鼻。 “你都知道做实验的时候不该抽烟,那老师就更应该知道了。” 封越不明白。 试验台跟前的同学们听懂了。 这像是一把被忘却的钥匙,经千蕊别致地提醒,记忆的怪兽被放出了笼子。 他们的脑袋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转动,露出伤口狰狞的残肢断臂,木然地朝着讲台聚拢。 年轻的女老师发出凄厉的惨叫,实验室的大门诡异地弹开,走廊上的灯光透了些进来。 从封越的角度看过去,恰好对上女老师空荡荡的眼窝,眼珠子已经被同学们踩烂,爆浆的“噗嗤”声格外刺耳,她看到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面目全非的女老师向她的方向爬了过来…… 她想要呼救,但是喉咙想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发不出声音。 她想要逃跑,双脚却被狠狠钉在了原地。 她逃不过!她…… “没有人告诉你,害怕的时候应该闭上眼睛吗?” 千蕊一手捂住封越的眼睛,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实验室。 封越没有挣扎,掌心的温度还带着薄荷烟草的味道,她这才恍惚地想起—— 在黑暗罪恶的世界里,她不再是一个人。 离开了实验楼,千蕊遮住封越眼睛的手才放下,但是拦住她肩膀的手却依旧如故。 封越发现,千蕊带着她去的方向,不是教学楼,也不是医务室,而是操场。 什么意思?封越的眼神充满疑问。 然而千蕊注定不会是善解人意那一挂,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跳上了院墙,还对封越发起了邀请,“上来。” 封越仍旧低着头,风都吹不开那厚厚的刘海,她此刻在想什么,没人会知道。 “我猜,你是想让我抱你上来。”千蕊不要脸地猜。 封越微微抬眸,很快又低下,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如果离开的脚步不是那么一瘸一拐,会赏心悦目得多。 身后没有脚步跟来,本该松一口气的封越,却没能如愿。 这种陌生的变化,异常得可怕。 - 千蕊翻墙离开之后,直到下午学都没再回来,老师也仿佛没有察觉,不曾过问。 桦城中学在第二天迎来了警署的全面调查,听说是有秘密人士提供了关键性证据,曾目击实验过程中,授课老师不遵守实验室守则,在进行可燃性气体提纯时抽烟,明火引燃气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灾难。 这件事的水落石出,让学校的对于实验操作的规范条例更加严格对待,同时也对遇难学生的家庭提供了慰问。 千蕊是在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间姗姗来迟,手里还拎着保温盒。 原本就是蹲点死等千蕊的杜珉宇一见目标出现,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千蕊同学!” 千蕊拎着保温盒的手一颤,被傻同桌盯上了。 她目不斜视地回到座位上,拧开保温盒,鲜美的鸡汤味道飘散出来,杜珉宇忍不住深呼吸。 “这是你给我带的吗?其实你不用客气,我说过,那天的寿司是……” “垃圾桶塞不下的嘛,我知道。”千蕊的声音清亮愉快,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鸡汤,“我也说过,垃圾桶不会说谢谢。” 杜珉宇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正要去抓保温盒的手也这么一同僵在了半空。 “诶,封越,你要不要喝鸡汤?这可是炖了一上午的呢!”九辞的手艺就是棒,她喝完了一锅,才带着第二锅来学校。 杜珉宇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同桌,竟然邀请那个肮脏的东西一起喝鸡汤? “喝了。”千蕊只是盛了一小碗,然后就将剩下的一桶全推给了封越。 封越藏在课桌抽屉的手,正紧紧地握着小小的不锈钢饭盒,让他难堪的心思在这一刻尖锐而清晰。 捡食垃圾的可怜家伙,也曾向往营养美味的鸡汤,可是渴望的时间长了,她就知道,那不是她该奢望的东西。 “千蕊同学,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对面的脏东西可是……” “吱——!” 座椅陡然在大理石地板拖擦出刺耳的声音,封越冷不丁站起身的动作震洒了部分鸡汤,还好千蕊身手敏捷,随手拿起封越桌上的物理课本挡了挡,这才避免遭殃。 封越的反应过于激烈,想来杜珉宇接下来的话语一定不好听。 “怎么?心虚了?你就是强女干犯的女儿!”杜珉宇不服气地瞪着封越,“千蕊同学,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他不管不顾地揭开封越极力想要遮掩的疮疤,想要刺激封越,让她失去理智,露出丑态。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封越的失态仅限于刚才的起身,这会儿,她静静地站着,长而厚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红色的伤疤隐约可见,对于杜珉宇的指控,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千蕊屈指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了。” 封越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握紧,蝶翼般的睫毛忽而颤了颤,黑眸深处潜藏的痛苦终于现出了端倪。 又一个,厌恶她的人。 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杜珉宇得意地扫了眼封越,还没放弃千蕊带来的鸡汤,不嫌弃地伸手就去抓。。 千蕊一物理书就拍歪了他的咸猪手,“没准备你的份儿,走开。” 027 珍珠项链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的反应不在他们的剧本当中。 不论是封越,还是杜珉宇,都对这个过于镇定的女孩露出了相当规格的惊讶。 她非但不在意,甚至仍旧对封越释放善意,“赶紧喝,喝完了把保温桶洗干净还我,浪费一滴,明天鸡汤多一桶,我说到做到。” 封越没有说话。 杜珉宇对此却难以接受,张大了嘴巴,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你,你,你……不嫌弃她吗?你不觉得她很肮脏吗?” “不嫌弃,不觉得。” 虽然她也瞧不起强女干犯,但也不代表这种负面情绪也是连坐的,更没有人要为这种牵强的职责背锅。 杜珉宇追着千蕊回到座位上,仍旧不依不饶地与千蕊分享着,关于封越一系列传闻,时间线之清晰,阐述之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暗恋者书写的故事。 千蕊礼貌地没有打断他,而是趴桌上睡了过去。 再一醒来,直接就到了下午第二节课。 游泳课。 男同学和女同学都十分期待,瞧这跟菜市场一样的换衣间就知道。 千蕊的储物柜跟封越的挨在一起,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听说来得晚就只能是那里。 幸运的是,她不用问谁就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储物柜,全靠封越这个事故多发体质。 “是她!就是她偷了我的珍珠项链!” “没错,一定是她!只有她在婷婷的储物柜附近鬼鬼祟祟,肯定是在找机会下手!” “别看她平时沉默不语,说不定早就盯上了同学们的口袋,真是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真是恶毒的诽谤。”千蕊推开前面的人群,瞅了眼两个相邻并且挂着锁的储物柜,环胸望着面前的……婷婷? “你说,是封越偷了你的珍珠项链?”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应该问问她,为什么要偷我的项链!”婷婷气急败坏地伸手指向千蕊身后的封越。 千蕊突然低头嗅了嗅婷婷的手指,这没有预兆的动作吓得婷婷猛地缩回手,骂了声:“你有病啊!” “小毛病,不用担心。” “神经病!谁担心你!”婷婷嫌弃地用卫生纸不停地擦拭手指。 “也对,你得担心自己了。” 千蕊笑了笑,牵起封越的手轻嗅,结果被人家也当成了变态,强硬地挣开了,还在这群围观的同学当中引发了一阵哄笑。 “咳咳!”千蕊这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好在调节力一流,重新将视线放在婷婷上。 “你今天用的香水是以冻柠檬做尾调的茉莉香水,封越的储物柜里就有你香水的味道,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我管你是什么!我的项链当然有我的味道啊,她的储物柜里有我的香水味道有什么奇怪?” “嗯,说得对。”千蕊点点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平时也会带这么大串珍珠项链来上游泳课吗?以为自己美人鱼?” “什么?”婷婷跟不上节奏。 千蕊却自顾自地说着:“啧,我侮辱美人鱼做什么,你可丑多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诬陷同学让我很不爽,尤其,是拿我的锁搞事情。” 闻言,婷婷揣在口袋里的手一紧。 “上次游泳课我没有来,你找老师拿了我储物柜的钥匙,下课的时候趁封越不注意,把我的锁跟她做了调换,然后钥匙交给我之前你自己配了一把。” “一下课又第一个跑过来,把你的珍珠项链塞进封越的储物柜,再把锁换回来。”千蕊斜过眼看着婷婷,“你要是心不虚,就把兜里那把多余的钥匙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我凭什么听你的!”婷婷以为胡搅蛮缠就可以糊弄过去,但是…… “嗯,早就知道你有骨气,所以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他们会乐意教育你这种肮脏的东西。” 千蕊勾起一抹冷漠的笑,转瞬即逝。 警察来的很快,自然从婷婷身上搜出了私配的钥匙,验证了千蕊刚才的推理。 赶到的警察们不会因为这种小打小闹对婷婷做什么,但是学校的处分很是严格,全校师生前的检讨必不可少。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婷婷有过多么光辉灿烂的历史。 一场小风波,游泳课的气氛就有些变了。 女生们没有上课前那么兴奋,一种莫名的低气压正笼罩着她们,尤其在遇到千蕊和封越的时候,都生硬地换了方向,远远地避开。 很明显,千蕊成了封越之后第二个被孤立的人。 封越是因为太惨,千蕊是因为太狠。 千蕊乐得清静,一个人占据泳池一条赛道,姿态优美地坐着热身动作,起跳,挥臂,蹬腿,匀称的肌肉线条一点一点舒展,不知不觉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封越穿着校服坐在浅水区,偷偷地注视着千蕊的一举一动,视线晦涩。 “你会游泳吗?” 那灵活的身影游了过来,夺目的脸庞从水下钻出,她洒脱地抹掉脸上的水珠,黑暗在她脸上不会停留多过一秒,光芒耀眼。 封越重重咬住舌尖,缓缓摇头。 “怕水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适应。” 千蕊仰躺在水面上,修长的四肢拍打出水花,性感的身躯在水中起起伏伏,自由自在。 “水虽然温柔无状,但是它带来的危险也是寂静无声的。” 封越垂着眼,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话。 千蕊一点也不意外,反正她并不指望得到什么回应。 身边突然砸出一圈巨大的水花,千蕊猝不及防被兜头浇了一脸水,“该死!” 封越冰凉的双脚贴上了那温暖的肌肤,原本平静的胸膛渐渐起伏巨大,干涩的唇被大力地咬出了血渍。 千蕊怒火中烧地站起身来,狠狠瞪着有些狼狈爬起来的杜珉宇,“你故意来占我便宜的?” “不是!”杜珉宇疯狂摇头,着急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走过来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 话落,他又换上了一张恶狠狠的脸,转过头对走道上的同学吼道:“到底是谁?谁他妈在背后阴老子?” 千蕊循声望去,就看见了那个倒吊在水管上的长发女鬼。。 整张脸被泡得发胀,茂密的黑发滴着水,阴毒的眼睛死死锁住千蕊和……杜珉宇?! 028 长发女鬼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长发女鬼乖巧地在水管上吊了一节课。 千蕊故意跟杜珉宇到处溜达,结果发现那女鬼的视线死死盯着他们,一眨也不眨。 她以为,这女鬼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临近下课,老师留下了三个没有到她那里参加闭气测试的同学打扫游泳池。 很不幸,很倒霉,就是闲逛的千蕊和杜珉宇,还有一直坐在浅水区动也不动的封越。 杜珉宇自觉地当起了惩罚小队大队长,分配起了打扫区域。 “封越,你不会游泳,就打扫浅水区,我和千蕊同学打扫深水区,动作快点!” 千蕊觉得这安排没毛病,朝封越点点头,就跟着杜珉宇进了深水区。 那阴魂不散的女鬼也换了根水管,继续倒吊着,长长的头发慢慢生长,触角一样伸进水里,密网一般缠住了排水口。 “靠!这他妈谁脱发脱了一顶假发出来!恶心死我了!” 杜珉宇的五官都扭曲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但仍旧一边抗拒着一边伸手去扯那些头发。 随着他靠近的动作,水池底下的那些头发恍若有了生命,摇晃着搔动杜珉宇的脚面,擦过他的的脚踝,最后,缠上他的脚腕! “呸呸呸!妈的!见鬼!” 杜珉宇陡然失重,踉跄几步后摔进水里,还呛了好几口,听到动静的千蕊挥起手里的伸缩打捞网,直接兜住女鬼的脑袋,狠狠摔进水池里。 落入水中的女鬼像是消失了一般,只剩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几乎遮住了整个深水区,千蕊拖着杜珉宇不断后退。 杜珉宇被眼前的鬼片Live吓傻了,“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假发成精了?!” 千蕊咬牙切齿地松开杜珉宇,把他往走道上推,“哼,少废话,赶紧跑!” “那你呢?”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盯上!” “怎么会是我呢?我虽然经常打架,但是从来没有打死过人啊!谁会找我报仇?” 杜珉宇反手抱住了千蕊的腰,轻松地将她送上了走道,还没心没肺地笑道:“肯定是这女鬼觊觎我的美貌,你要是不想变秃子,就赶紧跑!” 闻言,千蕊不禁挑了挑眉,“就这点胆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快别说话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跑?我就没打算跑。” 话落,千蕊重新跳进了水池,黑色的头发终于将整个深水区覆盖,杜珉宇也松开了手,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池溅起两朵水花,又归于平静。 缓缓沉到池底,拨开海草般糟乱的头发丝,眼前的人渐渐变得清晰。 长发女鬼盘腿坐在池底,圆圆的脸蛋,面容温婉,只是眼神依旧森冷地望着她。 “死不瞑目,好惨。”千蕊一张口,就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女鬼的眼珠子诡异地转动,“你会比我更惨。”她的嘴里就没有吐泡泡。 “起码我不会死。”论放狠话,千蕊从来没输过。 她打算游过去直接把那两个女鬼给超度了,漂浮的头发丝忽然骚动起来,缠绕上她的脖颈。 这是恼羞成怒了,那就看看,谁先去地府报道! 千蕊双手抓紧缠住自己脖子的头发,与手掌接触的地方隐约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沿着发束烧过去,那静坐的女鬼难受地在水底翻腾。 越来越多的发丝不依不饶地朝她缠了过来! 不见黄河不掉泪啊,那就一把火直接烧成骨灰,光是想想就很不错。 - 追着千蕊下水的杜珉宇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反而是遇到了那个一直不会游泳的封越。 他只是看了封越一眼就继续搜寻起千蕊,却看到封越不停地用手去抠那个被堵住的排水口! 随着封越的动作,杜珉宇似乎还能够听到女生的痛呼,所以他没有犹豫,奋力游过去帮助封越。 堵住排水口的头发被一点一点扯断、抽离,池水汹涌地灌进排水口,绊住视觉的迷局终于被撕裂,露出了真实面目—— 被黑发几乎缠绕成了蚕茧的少女只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庞,女孩黑亮的头发撒着细碎的柔润光泽,安详地闭着双眼,唇角也淡淡地勾起了笑容。 似乎是个美梦。 “千蕊……咳咳咳!” “哗——!” 杜珉宇张口就呛了水,封越已经挥开臂膀游了过去。 她发了狠地扯着缠住千蕊的头发,比起清理排水口的时候动作更加不要命,手掌上已经被划破了几道血印子。 水,轻轻托起了封越的头发,红色的伤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同时,另外半张完好的脸也露了出来。 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如果光看完好的那半张脸,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 千蕊就是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温热的手掌抚上封越脸上的疤痕。 “咚咚!咚咚!” 失控的心跳声,在水中震荡出闷响。 封越的长睫颤了颤,细长的手臂将此刻尽显柔弱的千蕊揽在胸前,迫不及待地钻出水面。 这次水池里的头发没有再作怪,他们很顺利地就爬上了走道。 尽管他们是脱离危险了,但是杜珉宇就…… 呈大字型浮在了水面上。 千蕊,“……” 封越显然也看到了,她将千蕊稳稳地放在旁边休息用的椅子上,还将干净的毛巾盖在她身上,这才重新下水,把杜珉宇捞了起来。 她竟然还懂急救,有条不紊地在杜珉宇胸前按压几次后,杜珉宇就吐出了呛住的水,捡回了一条命。 在杜珉宇如遇雷击的震惊目光中,封越将千蕊连人带毛巾一起公主抱了起来,往医务室走去。 “咳咳……喂,要不换我来抱千蕊同学啊?” 杜珉宇“呲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着急忙慌地追上去就跟封越展开了抢人大战,只是怎么都无法得手,更不敢动作过大,唐突佳人,一路上都不放弃地给封越做思想工作。 千蕊柔弱地靠着封越的肩膀,纤细的手臂环住她的脖子,深邃的眸子却泛着诡谲的暗光,幽幽地望着,水池里握着打捞网的长发女鬼。 千蕊泛白的唇瓣嚅动几下,无声的言语似乎是—— “不想被烧成秃子,就一定要打扫干净哦!”。 长发女鬼显然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吓得抖了抖,打捞网防身似的紧紧攥在胸前。 029 变漂亮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好在是上课时间,三个湿淋淋的人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再换一个时间一定引起轰动,不出名都不行。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令人安心,千蕊有些低血糖,校医给开了一瓶葡萄糖,掉完就可以离开了。 杜珉宇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事,只是穿得有点少,打电话叫人来给接回家了。 至于封越,他手掌上的伤口很深,一直没有做止血措施,染红了那条毛巾,这会儿功夫已经在地上滴了一滩。 看着就疼。 校医要给封越包扎,但却被封越拒绝了,而是自己熟练地对伤口进行消毒、上药和包扎。 “呀,同学,你的脸上也在流血啊!”校医突然注意到封越脸上的伤疤。 封越受到了惊吓般抬手捂住脸上的伤疤,慌乱地扒拉更多头发遮住脸上的疤,呼吸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千蕊皱眉,突然痛苦地大叫一声捂住肚子。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封越跳起来,小跑着站在千蕊的床前,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手,轻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努力拼凑出完整的字句。 “你怎么样?” “疼……”千蕊的肩膀抖动得厉害,葱白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似乎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封越这下也不敢碰她了,就怕加重她的痛苦,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一旁不明所以的校医。 校医端着消毒酒精僵在原地,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俩戏精在这里闹,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两下,“这位同学她没事,可能是笑岔了气。” 封越愣了愣,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耍了之后,就要从床上起身,只是慢了一拍,千蕊的一只手臂已经紧紧地勾住了封越的脖子,两个人的脸颊冷不丁靠在了一起。 冰凉,温暖。 呼吸交缠,难分你我。 “封越同学,你要是不让校医帮你处理伤口,那我就只好忍痛拔掉针管,帮你处理伤口了,你选哪一个?” 低低的笑声蔓延开,封越白嫩的耳朵有些发烫。 “你知道我脾气的,我说到做到。” 可能就是这句话,让封越的坚持有了犹豫的机会。。 下一瞬,她的脸颊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掌柔柔地划过,将半湿的发丝拨到耳后。 校医手上的酒精棉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千蕊的手上。 脸上传来的凉意使得封越倏然一颤,猛地攥紧了身侧的床单,下意识就想往后缩。 千蕊早有所料,牢牢地扣住封越的下颌骨,另一只继续手有条不紊地上药,眼神专注而认真。 封越就是在这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可怕的脸。 千蕊调皮地刮了下封越的鼻尖,“别再动了,再动就亲上了,虽然我是不介意啦,但如果是初吻的话,还是留给心爱的那个男孩子比较好哦。” 闻言,封越的呼吸一顿,脸颊烧得滚烫,连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千蕊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原来还会害羞,那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清爽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上,千蕊单手贴纱布也十分灵活。 “医生负责让你变得好看漂亮,我啊……负责养得你……前凸后翘……”千蕊看了封越很久,渐渐凑近,抬手摸上她的胸口,那种硬邦邦的手感啊,啧! 封越整个人呆住了,随后她听见自己的心脏仿佛活鱼解冻般噗通乱跳,来自胸腔的震动几乎将她震晕。 千蕊意味深长地笑了,直接将剩下的药膏放进封越的口袋,“记得每天换药哦!” 封越被千蕊这一波骚操作搞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得医务室。 因为游泳池的闹鬼事件,杜珉宇动用他母亲的校董权利,直接把游泳教室给封了,找了新的工程队重新翻修,甚至还落下了见到长头发就恶心的坏毛病。 另外,杜珉宇对封越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不再欺负她,甚至还让自己那帮狗腿子多多照应她,就是千蕊每天必带的那桶汤,他仍旧是拼了命地跟封越抢。 “这是专门给封越炖的猪脚黄豆汤,美容丰胸,你要喝?” 千蕊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杜珉宇忙举起双手,“不喝不喝!哥哥我的胸肌起码是B,只有封越这个A才需要!” 封越怔了一下,悄悄红了脸,喝汤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真的不喝?” “不喝!” 千蕊满意地点点头,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杜珉宇看了看埋头喝汤的封越,又看着目光含笑的千蕊,挠了挠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千蕊同学,我想问你,那天在游泳池,你都看见什么了?” 千蕊挑眉,“啊,看见了那个满脸头发的女鬼,长的嘛……圆脸,大眼睛,鼻子上还有颗痣。” “她为什么会用头发把你给缠起来?” “因为,她希望我跟她一样被淹死的,而且都是死于追求者的见死不救。” “什么?”杜珉宇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那女鬼跟你说的?” “可不是用说的,通感你知道吗?我可是拿命体验了一把她当时面临死亡的无助和恐惧。” “这样啊……”杜珉宇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乎能够夹死苍蝇,“那你后来是怎么逃脱的?” “是封越救了我,她还因此受了伤,这事如果发生在古代,那小女子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一边说着,千蕊一边往封越身上倒,两人亲密的模样看得杜珉宇一阵眼热。 “我现在也可以以身相许!不过是对千蕊同学以身相许!”他扁着嘴,涉嫌恶意卖萌。 “行啊,那我嫁给封越的时候把你当嫁妆陪过去,你还是许给了封越哈哈哈哈!” 杜珉宇愣了一眼,表情有些难以形容,“虽然,虽然封越脸上的疤没了,变得好看了,但是我可是很专一的,你一来我就决定要追你了,见异思迁是渣男才有的坏习惯!” 千蕊转头望向封越,她低着头,小口喝汤,稍长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露出一截珍珠白的脖子,她就突然觉得这头发挺碍眼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千蕊摩挲着下巴,“封越这么好看的脸给你这个渣男看太浪费了,要是露出来,一定会有很多人追。”。 “这……”杜珉宇选择性地忽略掉那个错误的称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同意,我马上联系金牌Tony老师!” 030 天使宝宝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封越是被千蕊和杜珉宇五花大绑架进沙龙工作室的。 期间有过想要逃跑的欲望,只是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千蕊掐灭在了温床中。 传说中的Tony老师也是名不虚传,硬是保持一边与封越打游击一边完成了神圣的美发事业。 “啧啧!这小姑娘美的哦,雨后清新栀子花,是个招人疼的!”Tony老师满意地端详着封越的头——他的作品。 镜子里,额前的刘海烫出浅浅的弧度,蓬松随意,露出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尾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光滑柔软地卷曲着贴在脸颊两侧,偶尔有风吹过,荡漾起一圈栗色的波浪,擦过她明月般的脸庞。 杜珉宇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感叹道:“妈呀,行走的洋娃娃啊……” 封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有些呆呆的,看起来她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杜珉宇少。 “瞧瞧,这是哪家的天使宝宝挥着仙女棒啊~” 伴随着千蕊狡黠的声音,封越头发上别上了一个镶着钻石的蝴蝶发夹。 杜珉宇“噗嗤”一声笑出来,“千蕊同学,你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幼稚不幼稚啊?” 千蕊无所谓地摇摇头,微微弯下腰,与封越脸贴着脸。 “妖怪和天使,明明是艺术。” 很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刚刚她才夸完封越是天使,那么,她就是在说自己是妖怪了? 杜珉宇的心思没有细到那份儿上,还是封越听出了画外音。 她望着镜子里的她们,艰涩地开口:“你,才是天使……” “封越同学!”杜珉宇的脸也凑了过来,将封越给夹在中间,“原来你会说话啊,看来那时候的火灾没有毁了你的嗓子啊!” 封越似乎是对于杜珉宇的突然靠近感到不适应,快速地低下头,并不想与杜珉宇同时出现在同一画面。 “嗯……” 千蕊一把推开杜珉宇,“滚,少占宝宝的便宜!” 杜珉宇高高地跳起,夸张地捂住心脏,“昨天还是封越同学,今天就是宝宝了,女人,你的名字叫善变啊!” 千蕊翻了个白眼,牵起封越的手,“走,不理那个白痴,姐姐给你介绍男朋友!” 封越点头,又摇头。 千蕊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不喜欢男朋友,那考虑考虑女朋友?” 封越抿了抿唇,姣好的面容因为这句话而松弛了下来,正要点头答应的时候,杜珉宇扑了出来。 “不准!不准啊!”他痛心地指着封越,“你不能因为千蕊同学对你好,你就改变性取向,这是不对啊!明明我对你也很好啊,你要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希望!你懂吗?” 千蕊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以为不明的笑。 “哪有那么多因果关系,一时兴起啊,到底是旁观者迷,看不懂当局者的心。”千蕊转头看着封越,叹了口气,“宝宝,我说得对不对?” 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那个埋藏许久的秘密,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的秘密…… 良久,封越的手指在千蕊的掌心勾了勾,声音微微沙哑。 “我知道,你懂,我的心。” 那张娃娃脸上第一次有了纯净无暇的笑意,唇边的梨涡盛着淡淡的光晕,她引导着千蕊的手,停留在自己的左胸。 “你,摸过的。” 千蕊怔了怔,然后哑然一笑,颔首轻语:“对,太平了。” 杜珉宇,“???” 他想问问眼前旁若无人的这两位,你们干嘛呢?嘛呢?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浪费顶尖资源? 杜珉宇默默地背过身去,独自品尝伤心的眼里,世界只剩他是灰色的…… - 改头换面的封越就像是重新投了个胎,同学们都难以将前后差别如此之大的两个人联系起来。 然而,学业繁重的高三学生只会将有限的注意力分散在这种猎奇的事情上,再加上他们即将迎来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校庆,所以封越造成的这点小波浪,很快就被拍回了海平面。 不过就像千蕊说的,给封越递情书的人倒是渐渐多了起来,直接路上拦人的也有,但全都被杜珉宇给挡了回去。 久而久之,桦城中学的人就都知道,杜珉宇是千蕊和封越的护花使者,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杜珉宇一边慷慨,一边流泪,谁让自己就是见不得千蕊伤心呢。 今年的校庆与往常不一样,不再是一个班级一个大合唱,而是需要每个同学亮出过人的才艺,通过层层选拔进行最后的汇演,在最后的年鉴上一定会有最佳的露脸位置。 所以这些背着高考重担的人,还是一个个摩拳擦掌,铆足了劲儿要上这次校庆汇演,还不放过铁了心要当咸鱼的人。 望着面前的报名表,千蕊陷入了沉思。 要不然直接撕了? “呀,你们也要报名吗?”杜珉宇抽过那张报名表,“正好,我也好久没有听过封越同学弹钢琴了,正好这次试试呗!” 闻言,千蕊的撕表行动瞬间打消,挑眉道:“也不错,那就试试吧。” “好久没弹了,手,生疏。”封越的嗓子好了许多,无辜的眼神又露出习惯性的拒绝。 “没关系,多练习练习就会熟练。” “我赞成千蕊同学的话!”杜珉宇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火苗,“那封越同学弹钢琴,你干什么呢?跳舞吗?还是唱歌?” “我啊,当然是陪着宝宝一起弹钢琴了,四手联弹见过吗?”千蕊眨眨眼。 “你,你们就不能在我面前收敛一点吗?”杜珉宇无力地垂丧着脸,“我弱小的心灵很受伤。” “要不给你加一张凳子?六手连弹?”千蕊揶揄一笑,封越也忍不住偷笑出声。 杜珉宇涨红了脸,恶声恶气地冲着封越嚷嚷,“……你还笑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太过分了!” 谁都知道杜珉宇天生五音不全,乐感缺失,要他弹琴不如让他打架。 所以在她那个校董母亲的压迫下,他和他那些小弟们报了一个街舞的节目。 “大家说,你是,我的护花使者。”封越不留情面地拆穿,嘴边抿起的弧度有加深的趋势。 “我,我……”杜珉宇结结巴巴,一连说了几个“我”,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千蕊忍不住捏了捏封越的手心,会开玩笑了,好兆头。 031 校庆汇演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校庆汇演的海选是趁着晚自习进行的,大礼堂外头排号的长队排到了学生超市。 还是靠着杜珉宇的插队本事,千蕊和封越才不至于傻等。 杜珉宇带着那群小弟们跳的街舞气氛很燃,动作也酷炫,收获了不少迷妹的欢呼。 而封越的钢琴演奏也十分流畅,与千蕊配合默契,几个难度跨越大的章节衔接自然,用千蕊的话说就是炫技炫得不留痕迹,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三人毫无意外地进入到了复赛,老师还隐晦地提醒他们不要放松学习,准确来说,是提醒封越,至于千蕊和杜珉宇在他心里已经是没救了,自是不必提醒。 为了庆祝过海选,杜珉宇提出,请千蕊和封越山顶野餐。 千蕊扒下鼻梁上的墨镜,望着摩托车上耍酷的少年。 “所以,我们的交通工具只有摩托车?” 杜珉宇连连点头,“没错!我可是从来没有载过人,你是第一个,快上来!” “那我呢?” 封越站在千蕊的身后,可怜兮兮地牵着千蕊的手指,控诉地望着意气风发的杜珉宇,看得杜珉宇都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封越同学,别说哥哥我不照应你!我让校草载你,怎么样?够仗义吧?”杜珉宇信心满满地往后瞅了一眼。 事实上,虽然他能够接受千蕊和封越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特殊关系,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放弃拯救她们。 今天,他就是让封越看看,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男性,别只知道盯着他的千蕊啊! 收到兄弟的暗示,校草夏周同学停好摩托就要过来。 “你可以下来一下吗?” 千蕊微微抬眸,笑着朝杜珉宇招招手。 杜珉宇以为女神是要跟自己说悄悄话了,长腿一跨,动作潇洒地从车上下来。 “千蕊同学,你想对我说什么啊?” “想让你啊,体验一下被别人载的感觉。” 千蕊拿起车头上挎着的头盔递给封越,示意她戴上。 杜珉宇忙压住车头,“千蕊同学别胡闹,你要是想跟封越同学待在一起,我可以叫车,千万不要做危险动作!” 封越扶着千蕊的肩膀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杜珉宇见状,圆瞪着眼教训道:“封越同学,你疯啦?你怎么也跟她胡闹起来啊!” “她做什么,我都相信。” 可爱的女孩脸上绽放羞涩的笑容,清甜地淌过在座诸位的心田。 千蕊踢掉脚刹,熟练地轰热油门,斜过眼看着目瞪口呆的杜珉宇,“我们山顶见啊,看看谁第一个到咯!” 话音刚落,重型摩托已经弹射了出去,难闻的尾气喷了杜珉宇一脸。 “别飙车啊,安全第一!” 杜珉宇扯着嗓子大喊,然后快步跑到夏周身边,长腿跨坐在他身后,忙催促道:“快快快!别让小姑娘赢了我们啊,传出去就太没面子了!” “你先戴上头盔啊大哥!”夏周无奈地哼了一声,感慨着这年头追女孩子实在是太难了。 千蕊的车技很纯熟,她一直与后面追来的杜珉宇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放风筝似的松了紧、紧了松,看得杜珉宇好夏周心里好一阵挫败。 最后的结果是,千蕊和杜珉宇同时到达山顶,杜珉宇也刻意忘记千蕊等自己的那几分钟。 归功于这场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他们这支野餐小分队赶到山顶的时间比计划的要提前了小半个钟头。 他们还是等了一会才等到了私房菜送餐的车辆。 说是野餐,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外卖,反正别指望这群人能够自己动手做饭,千蕊都做不到。 “封越同学,你喜欢吃糖醋鱼吗?他们家松子鳜鱼是一绝啊!你尝尝!” 坐在杜珉宇身边的夏周,一个劲儿地向封越献殷勤,就是路子有点野。 “我尝尝看。”千蕊歪着头过去,一筷子戳下去,半条鱼都到了她的碗里,“嗯,不错,甜甜的,好吃。” “你喜欢吃啊?”暗暗寻找机会的杜珉宇望见了一丝曙光,直接捞过面前的松子玉米,“这个也很甜,你尝尝!” “很好吃,谢谢。”千蕊一边给封越舀了一勺,“你尝尝这个,比松子鳜鱼好吃,还没刺。” 杜珉宇,“……” 夏周,“……” 碗里的鸡腿,它突然就不香了。 两个姑娘家家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杜珉宇他们就是干巴巴地机械性咀嚼着,白白浪费了专门上山的好菜,和山顶的美景。 吃完饭,夏周提议拍些照片做留念,千蕊没意见,封越自然也不会有,杜珉宇就是巴不得了。 就是夏周的镜头大半都是对着封越,显而易见到,连粗神经的杜珉宇都发现了,两个人鬼头鬼脑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把两个女孩拍得更加赏心悦目。 带来的两块SD卡都存满了,夏周和杜珉宇才收起了相机,准备下山去了。 这次就不比赛飙车了,重型摩托开出了拖拉机的气派。 回到市中心,四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夏周忙着回去修片,杜珉宇忙着跟过去监督修片,封越复习功课,至于千蕊嘛…… “九辞,教我两个充满玄学的魔术。” 校庆汇演的复赛到来了,大礼堂的人较上次少了许多,起码不用排队,每个表演者都有座位。 杜珉宇一来就听说千蕊和封越那组临时改变了表演节目,穿着铆钉皮外套就挤了过来。 “靠,场景魔术+钢琴曲串烧?这是什么神仙节目?” 千蕊懒懒地翻了个白眼,“就是十分有趣的节目啊,大制作哦。” 杜珉宇不解地皱了皱眉,“那你之前和封越同学练了那么久的四手联弹,是为什么?好玩儿吗?” “当然是为了帮助宝宝适应咯。”千蕊理所当然地晃着脑袋。 封越的脸“唰”一下红了,眼睫轻颤,少女怀春的模样激得杜珉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032 魔幻大秀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和封越、杜珉宇和他的兄弟们,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了校庆汇演的表演名单上。 今晚七点,大礼堂,内网外网全程直播。 夏周特地赶来庆祝,将上次山顶野餐的照片精挑细选,制作成了水晶相册,四人人手一本。 所有的底片还是夏周和杜珉宇才有。 夏周上传了部分照片到了他的社交账号上,还涨了一大波粉丝,评论底下纷纷询问这个有着天使笑容的模特小姐姐是谁。 还有不少星探找夏周私聊,全被夏周拉黑加举报了。 杜珉宇杀气腾腾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夏周,你没事吧?发封越的硬照就发吧,你把千蕊给P掉是什么意思?嫌她碍眼吗?” 夏周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问号,“我有专门P掉她吗?那可能就是怕千蕊抢了封越的光环吧。” “少废话,赶紧给我重新编辑!”杜珉宇把手机塞给夏周,“快!” 拿着手机的夏周愣了愣,“重新编辑?你给我你的手机干嘛?” “那当然是……”杜珉宇的眼珠子开始飘忽起来,“让你重新给我P一个没有封越没有你的版本。” 夏周觉得自己一头黑线,“要不要再给你和千蕊P一套婚纱照?” “P得真实点。” “去你的!”夏周好气又好笑地拍着膝盖,刚好将翻开的相册合上,“你不在后台跟你的女神侃天侃地,跑我这里来浪费时间做什么?” 杜珉宇皱眉,“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干脆找你磨磨嘴皮子。” 夏周饱含歉意地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一堆设备,“我没时间跟你耗,待会儿设备调试好了,我可要蹲这里盯直播……宣传部的素材是会从我这里流出去的,你呢……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杜珉宇深呼吸,“你——” “放心,单独给你剪辑一份千蕊CUT。”夏周举起一只手。 杜珉宇挥手跟夏周痛快地一击掌,“成交!” 校庆汇演一共安排了三十个节目,按照节目的排序,千蕊和封越的魔幻大秀排在正数第十个,杜珉宇则是在倒数第十个出场。 在不用表演的时候,他们可以坐在第二排消磨时光。 开场节目依旧是老套的大合唱,曲目激昂,听多了还是耳朵长茧。 音乐社团的交响乐格调很高,只可惜曲高和寡,能听懂的人十个手指头都凑不出来。 后边儿断断续续有幽默的默剧、音乐才子吉他弹唱等惊喜节目,胜在通俗,赢得了热烈掌声。 等待让杜珉宇昏昏欲睡,大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 魔幻大秀好像开始了。 黑暗的空间里,大家纷纷打开了手机,散乱的手电筒光线不约而同射向了舞台,那里空无一人。 忽然,钢琴黑键传出的低沉缓重音节,像极了平静呼吸时的心跳。 断断续续的音节连成款款深情的曲调,舞台上亮起一束顶光,音乐转而轻快,晶莹剔透的泡泡如雨落下,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肉眼可见地擦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影来。 观众席上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大变活人啊! 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女孩十分耀眼,低头在钢琴上十指飞扬,朦胧的心思若隐若现。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钢琴声抑扬顿挫,不停变换,而在舞台上起落的泡泡也仿佛有了生命般,竟描画出两个依稀的人影,在乐声中默契地翩翩起舞,引发惊叹声连连。 当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全场灯光又是陡然熄灭,再亮起的时候,舞台上的女孩和泡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惟有如雷掌声一波又一波,久久不曾停歇。 这种玄妙又唯美的画面,桦城中学的师生怕是许久都忘不了了。 千蕊和封越从后台出来的时候,杜珉宇已经等在座位上了,那气鼓鼓的包子样,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屁股刚一坐下,杜珉宇果然就侧着头贴了过来,“搞什么啊?你怎么一点儿脸没露啊?复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明明在复赛的时候亲眼看到千蕊跳舞呢,结果到这时候就成了泡沫人在跳舞了,还是两个! 还好那泡沫人是一男一女,分别穿着裙子和裤子,杜珉宇如此庆幸着。 “时间在变化,节目当然也在变化,你在复赛的时候看到的,不代表在正式汇演也能看到,相对静止懂吗?这是规律。” 千蕊抱着怀里的花束振振有词。 “什么相对绝对的!我管不了那么多!”杜珉宇的声音有点大,前面的老师射来一个白眼,示意安静点。 “你安静点哦,小心长发女鬼从游泳教室爬过来来找你。” 闻言,杜珉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收起腿直接蹲在了座位上,“胡说什么呢!有这么多人在呢,什么绿鬼蓝鬼的,别吓我啊!” 千蕊缓缓凑近杜珉宇,“你找人挖了女鬼老巢,她不找你她找谁啊,嗯?” “你,你就吓我吧!”杜珉宇真心觉得脖子发冷,千蕊正准备乘胜追击再逗弄他几句的时候,封越握住千蕊的手猛地用力,捏得她有些疼。 一回头,就看到封越的视线定定地望向舞台幕布的阴翳处。 漂亮妖异的红衣女鬼,与红色的幕布混为一体。 空气中隐隐流动着血腥的味道。 “杜珉宇,这次我真没吓你。” 还没收音,那女鬼眨眼间又不见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千蕊挑了挑眉,遗憾地叹气,“真可惜,又走了。” “我才不会被你吓到……”杜珉宇反驳完,就小声地念着残缺不见的佛经,自以为能够驱鬼。 他决定了,明天就找人去佛寺请佛牌回来,护身符,开光玉菩萨……有什么求什么。 “宝宝。”千蕊看这杜珉宇这孩子已经吓傻了,转头朝封越笑:“最近小心点,有事没事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之内哦,哪怕是上厕所也不可以。” 封越神色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颊望向一边,“我会保护好自己,别担心。”。 “嗯。”千蕊还是笑,“你保护你,我也保护你,不矛盾啊。” 033 是告白吗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校园汇演很成功,当晚直播观看人数破了千万。 镜头调度十分细腻,捕捉到了表演者打动人心的种种细节,不论是脸部特写,还是远景长焦,都完美无缺。 当然,这种专业只体现在封越出场的那短短几分钟。 后面杜珉宇出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高斯模糊,虚焦……要多粗糙就有多粗糙,如果不是杜珉宇先天条件不错,阳光帅气,已经会被网友们黑出银河系。 加上之前的野餐写真,封越在网上又重新火了一把,这次星探们知道了封越就读的学校,却也只能止步于桦城中学的校门外,对指纹识别这种高科技束手无策。 千蕊筛了一遍这群星探硬塞过来的名片,挑了三个还比较靠谱的—— 辉月娱乐,桀骜互娱,璨辰影业。 “发传单、洗盘子、促销员这一类钱少事多的活儿就别干了,趁现在有点人气,拍拍平面,上上杂志内页,搞搞微电影,一个暑假应该可以把大学四年的学费赚够哦!” 千蕊提出了中肯的建议,但是却强硬地要封越做出选择。 高三课业繁忙,课余时间的兼职应该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封越的细白的手指在面前的三张名片上一一划过,落在了中间的桀骜互娱上。 千蕊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她挑了个最合自己心意的。 “怎么选这个啊?” 从心理学上来讲,人会在潜意识把最佳选择尽可能地排在前头,所以,总是在有意无意猜测着她心思的封越,这次错开了最佳选项啊……有意思哦。 “因为……像你,所以喜欢。”因为你也是那么桀骜潇洒,所以喜欢。 封越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雌雄莫辨,就是怎么也改变不了这奇怪的断句。 “就这?”千蕊尽可能地引诱着封越说出更多更长的字句来。 “你选的,一定不会错,我随便选也很放心。” 千蕊一愣,转而笑着瞪了她一眼,“狡猾哦,不过我喜欢,这样才不会被人骗,你适合做骗人的那一个。” 教室的窗户敞开着,丛丛的栀子花露出青白的蕊,清新的香气混在风里,淡淡的阳光在女孩栗色的发顶揉出毛茸茸的光晕。 “对不起,骗了你。” 封越微微抬眸,少有的几次堂而皇之地直视千蕊的脸,表情认真而坦荡,深瞳里却隐隐埋藏着害怕与不安。 “你骗了我什么呢?” 千蕊的脸上尽是虚张声势的茫然。 “高考之后,我再告诉你。”封越试探性地伸出手,握上千蕊的手指,“只告诉你一个人。” “好,那我就一直期待了。”千蕊捏了捏封越的手掌。 高考之后,她就成年了,她……也会变回……他…… 时间的齿轮正一点一点向前推进着。 除了学习,封越在课余时间就到桀骜互娱跑跑通告,渐渐地在桦城这一带有了名气,出门也有了追着要签名的粉丝。 至于千蕊,自然是把封越拴在裤腰带上,虽然确保她随时在自己触目所及的地方,但是千蕊也并不会随随便便插手封越的工作。 一些小矛盾,封越需要学着自己解决,她总有离开的一天。 那个红衣女鬼不出现之前,这种不均衡的紧张状态不会消亡。 说起那天在大礼堂出现过的红衣女鬼,不是什么年头久远的老古董,而是近两年突然膨胀起来的恶鬼。 想也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有胆子在那么多人出现的地方公然出现,除了吸食人类情绪的阴暗面,不做他想。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红衣女鬼是趴在张婷婷的头顶上,那个针对过封越但是被自己教训了的婷婷。 扫了一眼棚里正常工作的封越,千蕊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最好女鬼能够识相点,犯事犯到她手上就不好看了。 “啪!” 摊开在膝盖上的杂志突然滑落在地,早就等在旁边等了半天的副导演一个箭步滚了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杂志。 “千蕊同学,你的杂志。”副导演笑眯眯地双手捧着杂志,单膝跪地,动作诚恳。 “谢谢。”千蕊礼貌地笑笑,接过杂志后直接塞回了书架上。 副导演还想趁机再多说点什么,就听到导演喊了CUT,千蕊站起身一个字都没说就朝着封越走了过去。 封越还穿着英式的西装三件套,可爱的小卷发梳成了优雅的小辫儿,本就深刻立体的五官被化妆师特意描出了棱角,英气俊秀,像极了中世纪的贵族小正太。 “帅哥,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午餐吗?” 千蕊轻挑地吹了声口哨,白皙的手掌绕出标准的邀请礼仪,顿时好多双八卦的眼睛望了过来。 封越几步走过去,两只手同时往前伸,轻柔地抱住千蕊的腰,贴在她耳边悄声说:“美丽的女士,我能否邀请耀眼的你,一同享用便当午餐吗?” 耳边的声音温柔如水,少年人的磁性音色悦耳极了。 “荣幸之至。” 本来每天送外卖的杜珉宇他们被父母们关了起来,为一个月后的高考临时抱佛脚,此刻正泡在做不完的试卷海洋里。 所以,今天好像是封越亲手做的便当。 封越牵着千蕊的手来到天台,怀里兜住饭盒的手提包上映着几只蝴蝶,似乎与手腕上夹住发绳的钻石发卡很相像。 刺绣都会?绝了。 封越拿出两个饭盒来,一盒寿司,一盒提拉米苏,分量很足,看起来色香味美。 千蕊伸手就拿了一块寿司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真心夸赞,“手艺很不错哦,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请你吃。”封越从手提袋里拿出一瓶青梨汁,“还有这个,早上榨的,还加了点柠檬汁。” “谢谢,你真的好了解我哦。”千蕊又是徒手连送了两个寿司送到封越嘴边,封越自然是笑着张开嘴。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想记住。” 千蕊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封越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忍不住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那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034 化装舞会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封越逃跑喽! 没那么容易脸红之后,干脆直接逃跑了。 千蕊倒是差点就忘了,封越在逃跑方面天赋异禀,她自叹弗如。 天台上的午餐就像是平静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 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封越跟公司请了假,全心全意地复习。 封越并不是天赋型选手,她的每一次进步都是靠着扎扎实实的努力换来的,即便平时测验都成绩靠前,但意外这种东西,她仍旧要主动避免。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封越依旧每天中午都会带两个饭盒,换着花样给千蕊改善伙食,一直没有重样。 正为桀骜互娱签下的正式艺人,封越需要控制饮食,所以什么好吃的全都进了千蕊的肚子,杜珉宇想来抢都被打了回去。 Emmmm……对,除了控制饮食,封越还在进行身体锻炼,身量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女生应有的高度。 公司给她专门足租下了一间豪华公寓,她不用跟其他人挤在宿舍里,过上了想干什么干什么的自由生活。 高考的那三天,封越和千蕊就住在这间公寓,直到高考成绩发布的那天,她们也是手牵着手一起走高公告栏下,查看她们的高考成绩。 封越全校第五,686分。 千蕊紧随其后,全校第六,685.5分。 杜珉宇和夏周都有惊无险地挺进了校园前一百,一本大学妥了。 学校照例会为毕业生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化装舞会,欢送毕业生,也鼓励下一届学生为梦想而努力。 千蕊很不走心地披着一张纯黑的床单,尖细的巫师帽,杜珉宇真的很想塞给她一把烂扫帚,送她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去喂蓝精灵。 “你这,这……也太倒胃口了一点吧?” 一身猫王打扮的杜珉宇,踢着他的喇叭裤来到跟前,端着苹果醋的手都在颤抖。 “昨天吹空调吹感冒了,这样穿暖和。” 千蕊大大挖了一勺榛子冰淇淋,嘴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响。 “感冒?那你冷不冷?不然你把我的外套也穿上吧,冰淇淋别再吃了……” 杜珉宇七手八脚地又要脱衣服,又要去抢千蕊面前的冰淇淋,结果当然是双双失败。 千蕊直接合拢杜珉宇的手臂,推着他离自己远了些。 “别闹,你要是真的很闲,就帮我去门口看看封越到了没。” “夏周在门口等着呢。”杜珉宇摆摆手,重新走回来在千蕊对面坐下。 他脸上还是保留着惋惜的情绪,女神在毕业的化装舞会上穿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吗?怎么就一点也不为粉丝考虑考虑…… 不过,女神的确是一直都这么特立独行,他应该早点习惯。 “千蕊同学,祝贺你取得了杰出的好成绩。”杜珉宇举起手里的苹果醋,“想好要报考什么大学了吗?” “这个你问宝宝吧,志愿的事情我让她帮我填了。” 杜珉宇嘴角一抽,“这么草率?” “还好吧,报考指南那么厚一本,这种对比调查的麻烦事还是应该交给耐心细致的人去做。” 千蕊顿了顿,唇角绽开一抹微妙的笑意,“更何况,宝宝和我的分数那么接近,干脆就进一个大学好了。” 杜珉宇,“……” 就在这个时候,会场的音乐暂停了,戴着眼镜的校长走上了讲演台,宣布化装舞会正式开始,到处都是找舞伴的无头队伍。 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最后的告别时光,向高中三年里一直心怀好感又说不出口的对象发出诚挚的邀请,或者……绑架。 刚刚把这种现象整理明白,千蕊还握着的勺子的手就已经被杜珉宇抓住了。 千蕊斜睨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当众非礼吗?” “喂,我是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作为我悲惨的暗恋生涯终止符。”杜珉宇无奈地笑着。 “你是暗恋我吗?我以为是明恋,还是对我这张脸。” 千蕊抽回手,继续吃冰淇淋,拒绝的意思明显。 “刚开始是吧,后来可不是。”杜珉宇失落地收回手,还是想给自己辩驳一下。 “好吧。” “那作为我失恋的补偿,你必须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杜珉宇平静地抬眸。 “问。” 他飘忽的视线扫过会场大门,“如果第一支舞曲结束,封越还没有来的话,你能够陪我跳下一支舞吗?” “不行。”千蕊干脆地拒绝,推开空空的冰淇淋纸盒,“我的第一支舞已经订出去了,就算是空单了,也不会有替补。” 闻言,杜珉宇居然笑了。 “那我还真是羡慕她啊,能够跟格格巫跳第一支舞。” “有什么羡慕的,猫王跟格格巫同桌呢。”千蕊翻了个白眼,伸了个懒腰往餐桌那边走去。 还没有走出两步,手就被人抓住了。 千蕊耐心全无地回过头,“杜珉宇,你——”找死。 最后两个字被嚼碎了咽回肚子里,因为她对上的,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英俊脸庞,青春朝气的卷发剪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眉眼深刻,鼻骨高挺,蔷薇色唇抿出淡淡的弧度。 尤其是一身低调奢华的皇家礼服,在人群中砸出了不小的水花。 甚至在舞池中央舞蹈的女生还抽空掏出手机,数不清的摄像头就对着封越这边,任何死角都不放过。 啊,原来人气已经这么高了啊。 “蕊,我来晚了,你还愿意陪我跳舞吗?” 封越微微低着头,软软的嗓音小心翼翼,握住千蕊的手掌也不安地沁出少许冷汗,似乎只要拒绝的话一说出口,这位“脆弱的”王子就会落下后悔的泪来。 “那……帅气的王子,真的要和女巫跳舞吗?”千蕊笑眯眯地,“邪恶又丑陋的女巫哦。” 封越眼眸微动,眸底隐隐流动着水润的光芒。 唔,还是哭了。 封越说:“是。” “那还等什么?”千蕊的唇角扬起来。 话音刚落,王子迫不及待地牵着女巫的手滑入舞池,舞曲陡然换上了欢快的曲调,轻盈的舞步交织出另一曲名为浪漫的乐章,黑色的裙边在空气中划出悠扬的弧线,撞在黑色的军靴,归为平静。 这一段亲密无间的配合,带着青春特有的无畏和勇敢,是所有少年人心中,最美好的向往。。 外场旁观的猫王杜珉宇猛灌了一口酸涩的苹果醋,浓黑的眉毛无力地耷拉着,“猫王也想跟女巫跳舞……” 035 早该知道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第一支舞落幕,王子给了女巫一个完美的Ending,粉丝们的尖叫声越发热烈了。 男生女生都有,但是男生比较克制。 至少他们没有像女生一样冲上去,邀请封越跳舞,他们也很难接受,毕竟他们都穿着阳刚气十足的衣服呢。 失去理智的人多了,这里就不再是适合坦白秘密的地方。 于是,封越再也不堪骚扰,带着千蕊跑了出来,来到了他们的教室。 高考结束之后,所有的毕业班教室就不再上锁了,前门后门都大大地敞开着,所有的课桌都高高地摞起,呈金字塔的造型。 封越没有开灯,千蕊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反正再黑她也能够看到。 封越把千蕊抱上窗边孤零零的课桌上坐稳,凉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千蕊身上的斗篷嗤嗤作响。 快要入秋了,天气也渐渐转冷。 千蕊歪着头看了眼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似笑非笑地说:“好像要下雨了,我没有带伞,你带了没?” 封越摇头,“就算没有伞,我也不会让你淋湿。” “哈哈哈,我当然不会淋湿啦,因为我有帽子嘛。”千蕊摸着自己的帽子,一把拽了下来,又扣到了封越的脑袋上。 精心打理的发型就被这么给毁了,封越笑得很开心。 “好看吗?” “emmm……很丑的哦。”说完,千蕊又嘻嘻地笑开。 封越渐渐收起了笑意,看着千蕊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眸子,像是鼓起很大勇气般,轻声道:“蕊。” “在呢。”千蕊好笑地看着封越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尖头帽。 “关于我骗你的那件事,我想告诉你。” “好啊,我在听。”千蕊晃荡着腾空的双腿,她对老师撒谎说在认真听课也是这副神游的模样。 封越的眸色晦暗,脑袋上的巫女帽忽然被风吹落,出色的五官没了遮掩,即便在昏沉的天色中,也清晰地映在了千蕊的瞳孔深处。 “……其实,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的声音如云雾低沉,长而卷翘的睫毛不自然地颤了颤。 “所以说啊,我想象你是什么样的呢?”千蕊伸手拨开封越额前的刘海,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着。 “需要你保护的小女孩……我不是。” 封越的喉头动了动,盯着千蕊的视线越来越直白,越来越灼热。 “宝宝,我看起来像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吗?”千蕊的嘴角依旧上扬着,封越却听出她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的!”封越急促地否认,声音来及做伪装,待到反应过来,却痴痴地发愣。 千蕊别过头去,并不看封越。 “不是的……”封越无意识地重复这一句话,眼眸里的光亮一点一点褪成灰色。 不是什么呢? 她没有说完。 “哎,我还等着你摇着我的肩膀,大喊你其实是男生的台词呢,结果你这个人啊……” 千蕊突然回过头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打退堂鼓了。”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为什么要露出抱歉的样子?” 温暖的手掌落在封越蓬松的发顶,还胡乱揉了揉。 封越双手撑在千蕊身侧,微微低头,正好将千蕊高高扬起的小脸纳入眼底。 “因为我害怕,虽然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但如果你因此讨厌我,疏远我,那对我而言就是最残酷的惩罚。” “这是背得哪部电影的台词啊?怪酸的。” “呵呵,我也觉得。”封越笑着垂下眼来看着她,“不过我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露馅的?” “当然是一见面就露了啊,女孩子可没有你那么能吃,一盘鸡扒,一盘牛扒,眼睛都没睁开就全吃了,其实那天我还想问问你,不撑的吗?” “后来也误打误撞摸过你好几次了,女生的飞机场也不至于像你这么硬邦邦吧?”千蕊捂着嘴哈哈笑,愉快的笑声也感染了封越。 “我应该知道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说话间,封越再也没有克制自己,下巴轻轻搁在千蕊的头顶,然后双臂环在她的腰间。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 因为,他发现,自己之前担心的,不安的,都是自寻烦恼。 原来,她早就知道,“她”是“他”了。 千蕊的脸贴着封越的胸膛,只要封越一说话,她就觉得耳朵又麻又痒。 “宝宝,你以后会更开心的,我保证。” “我知道。”封越笑着松开千蕊,松了一口气,“我们会一起念大学,一起工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结婚,我们一起生活,你会不会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呢?” “为什么不?我很需要你照顾的,没有你,我的便当谁来负责啊?” 封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涌上脸颊,烫得厉害。 她这是答应他了! “滴答——!” 窗外并没有下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滴,落在封越的脸颊上。 他怔了下,伸手想要抹掉那种怪异的冰凉,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却让他僵住了动作。 “砰——!砰——!” 教室的前后两扇门突然诡异地关上。 几道利剑般的闪电将阴沉沉的夜幕搅得七零八落,铁白的电光把教室照得通亮。 也将讲台上的红衣女鬼从黑暗中抖落出来。 封越的手刻意地挡在千蕊的眼角,轻声道:“蕊,我忽然想起来,公司要我去商量微电影的拍摄,你去让杜珉宇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千蕊察觉出自己的不自然。 千蕊依然乖巧地靠在封越的怀里,低垂着眼帘,唇边拉扯出一道十分诡异的弧度。 “怎么办,恶鬼把门,我们好像都出不去呢~” 立在讲台上的红衣女鬼索性飘过来,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千蕊的话,“你们一定都出不去。” “让我,看看你们的心!” 千蕊从封越怀里退出来,转身就是一拳头咋过去,“你该看的是脑子,把自己当妲己了?王者荣耀玩儿多了吧!” 红衣女鬼没有躲,轻蔑地笑着千蕊的天真,尤其是在看到手臂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 “啧啧,我喜欢脾气大的女孩子,被血染红的时候最好看了。” 036 鬼眼之咒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封越把千蕊拉到身后,居然敢跟红衣女鬼叫板。 “你不要乱来,遵纪守法的鬼魂才活得长。” “哈哈哈哈!你是在威胁我吗?”红衣女鬼的视线往下,幽幽地停留在封越紧抓住千蕊不放的手上,眼底滑过一丝轻蔑。 “谁给你的胆子?啊?!” 红衣女鬼突然间音调拔高,尖锐的高频音波使得千蕊忍不住拿手堵耳朵。 封越的手也捂住了千蕊的耳朵,他自己好像并不受女鬼的影响。 真是令人惊异的磁场变化! 千蕊仰着头,微微惊愕地望着他。 察觉到千蕊的目光,封越松了口气地放下捂住她耳朵的双手,悄声道:“记住,等门一打开,就往外跑,不要回头!” 红衣女鬼无声地晃到千蕊背后,阴冷的声音忽低忽高,“不用白费心了,你们没有离开的机会。” “那可未必!” 封越抓起手边的巫女帽朝红衣女鬼掷过去,红衣女鬼混不在意地飘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巫女帽朝着自己劈过来。 “自不量……啊!这是什么?!” 红衣女鬼的惨叫猝不及防地响起,凄厉地回荡在还算宽敞的教室里。 无奈困在封越怀里的千蕊,“???” 封越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反射出攀缠着红衣女鬼的剧烈火焰,隐约显露出生前的狰狞死状。 他抱着千蕊,不想让她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千蕊试图挣扎,结果被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千蕊,“……” 红衣女鬼生命已很顽强,似乎怎么烧都烧不死,痛苦反而刺激得她更嗨了,仿佛磕了药。 呈3D立体路线图打滚,碰撞,孙悟空听了唐僧念紧箍咒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突然,千蕊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吊上天花板,上一秒还在滚来滚去的红衣女鬼,下一秒就掐住了千蕊的脖子。 “我好疼啊!好久都没有这么疼过了,你也一起来感受感受这种活着的感觉,好不好?” 红衣女鬼被烧得面目全非,尽显狼狈的,她身上的火焰还在烧,影响到本场路人甲千蕊,呼吸困难地嗤笑:“滚开,你丑到我了!” “丑吗?你还没有见过更丑的呢!” “没了,没人比你更丑。” “有,就是你啊——” 周遭的温度一下子降到零点。 以封越为中心,忽然掀起了一阵狂躁的飓风,千蕊也觉得睁开眼睛很困难,恍惚间有一道明黄色的物件晃过,她就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即便是她的脖子正被人掐着。 红衣女鬼并不把封越的这点把戏放在眼里,长而尖的红色指甲划过千蕊的脸颊,笑容危险。 “哎呀,这个时候还要用符咒让小女朋友舒服点,等你变成我的同类,就会后悔自己曾经这么天真。” 封越像是听不到红衣女鬼的挑衅,咬破食指在眉间画了一个古老的符号。 千蕊看着他,心知他这是要催动鬼眼了,正想着要不要顺手给他封了,以组织他的这种自杀行为,掐住她脖子的红衣女鬼已经冲着封越冲了过去。 她赶紧调整姿势落地,才不至于摔得太惨。 红衣女鬼的脸上呈现出被迷惑的表象,“鬼眼之咒,不世生门……” 想重生?痴心妄想! 如果依着封越刚刚觉醒鬼眼的不熟悉,一定给红衣女鬼得手,成了她重生的垫脚石。 接着,千蕊挑起一缕发丝握在手里,齐齐切断后缠在尾指,黑色的发丝欢快地窜起来,长眼睛一般扑向红衣女鬼的关节,脖颈。 几乎察觉不出这细微的异动,红衣女鬼气势汹汹的杀招在袭上封越的面门时,已经由内而外崩出裂痕。 封越额间的鬼眼里射出炙热火焰,红衣女鬼还来不及发声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红衣女鬼终于消失,封越也像是脱力般跌坐在地,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里拖出来的。 千蕊赶紧跑到封越身边,皱眉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叫120?” 封越摇头,“不要紧,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好,我送你回家。”千蕊架起封越的胳膊,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你真的没事吗?” 教室的门已经敞开,离开这里不是什么难事。 封越还是摇头,“不用担心,只是体力透支有些虚脱而已。” “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吗?” “我福大命大,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呢,才不会被一个丑鬼弄死!” 封越侧过头来,淡淡道:“我想要保护你啊。” “我更想你保护好自己。”千蕊紧了紧箍在他腰间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刚刚是用了什么办法灭了那女鬼,但是以后千万不可以了,担惊受怕会折寿的。” “好。”封越淡笑着答应。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校外走去,运气很好地遇上了路边休息的计程车。 千蕊让封越靠在自己腿上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公寓,她会叫醒他。 红绿灯正在倒计时,计程车司机敲打着节奏。 终于,绿灯放行,司机缓缓地踩下油门,稳稳起步。 一辆火红的跑车打着远光灯开的飞快。 “吱——!” 刹那生死,尖刺的刹车声划破空气,红色跑车直直地撞上计程车后座,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车门凹陷,场面支离破碎。 “轰隆隆——!” 层层乌云裹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像一束一束利箭砸在地上,砸出一连串大小不一的窟窿。 殷红的血液从侧翻的车门下渗出。 被千蕊压在身下的封越听不到雨声,听不到嘈杂的呼喊。 借着黯淡的灯光,他看见千蕊被血色污浊的脸庞。 “滴答。” 腥甜的血珠顺着她的下巴滚落,毫不留恋地融进了他的眼睛里。 冰凉的温度,没了平时手心的温热。 封越怔怔地喊,“蕊……” 计程车的框架已经被撞得完全变形,耳边传来一声金属的刮擦声,这雨夜越发寂冷了。 千蕊的手握着弯曲的铁架,锋利的勾刺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很显然,如果不是她,这铁架刺的可能就是封越的颈动脉。 037 终:桦城下雪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的眼前仿佛被蒙了一块红色的绒布,她能够感觉到生命力地流失,却还是安慰地勾了勾唇。 “在呢。” 封越不敢眨眼,眼眶渐渐聚满泪水。 “为什么要救我啊?你会……死的……” “哪有那么为什么?想救就救了。”千蕊另一只护在封越脑袋上的手艰难下移,捂住他圆睁的眼睛。 “宝宝,害怕的时候,一定要闭上眼睛啊……” “封越,我好累啊……” “一定是昨天看你的微电影太入迷了……” “我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 “滴滴——滴滴——!” 偌大的病房里,仪器的折线走势刺激着紧张的医生护士。 走廊上凌乱的脚步声,搅乱了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阴冷的寒风也回旋不去。 千蕊睁开眼,白茫茫的一片让她意识到——瞎了。 稍稍动了动,浑身上下的刺痛被紧绷感压下,她又意识到——被绑成木乃伊了。 就在这时,一双温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蕊,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是封越,他紧紧地握住千蕊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蕊,你放心,我已经拜托公司找神经科和眼科最杰出的专家了,你的眼睛已经会治好的!” 视线落到那缠着纱布的眼睛上,他有些语无伦次。 千蕊昏迷的这三天,是封越最黑暗最漫长的三天。 不光是眼睛,千蕊浑身上下还有几处严重的外伤,她的左手几乎被被铁架贯穿,很难不留下疤痕。 这都是因为他才会承受的苦难。 他的手心忽然被勾了勾,封越连忙收回散乱的思绪,爱怜地望向千蕊,嗓音轻柔。 “怎么了?是渴了吗?还是饿了想吃东西?” 千蕊摇头,“你离我近点,我想摸摸你。” 话音刚落,千蕊的手就被封越托着,贴在他的脸上。 “你没休息吧?胡茬都长出来了,一点都不爱干净。” “等你睡了,我再去洗一下。” “现在去吧,顺便睡一觉。”千蕊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所以又补了一句,“你不去的话,我也不睡了。” 没办法,封越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隔壁床上,定定地望着千蕊的侧脸,缓缓进入梦乡。 封越的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在梦中也带着笑意。 太阳落下,月亮升高。 封越忽然冷不丁地睁开眼,对面床上的人却不见了,他猛地坐起身来,充满恐慌地大喊:“蕊!蕊!你在哪里啊……你出来好不好?我找不到你了……” 在走廊上踌躇已久的杜珉宇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把即将跌落病床地封越按在了床上。 “你发什么疯?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即便知道封越不是女生是男生,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 竟然让女生舍身救命?让女生救命也就算了,还敢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道德绑架吗?丧给谁看! “蕊呢?你知道她去哪里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封越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死地揪住杜珉宇的衣领,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胡茬青黑,嘴唇也干得脱皮,哪里还有正太王子的优雅高贵,桥洞底下的流浪汉还差不多。 杜珉宇真想乱拳打醒他! “她去国外疗养了,是她妹妹亲自来把她接走的,你不用担心。” 生气归生气,杜珉宇还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谁让女神喜欢这个臭小子呢,自己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样吗?那就好……”封越的手松了松,不过还是没有撒开杜珉宇的衣领,“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当然是伤好的时候了,尽问些废话!”杜珉宇拍开封越的手,塞给他一张明信片,“你少摆出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样,会上当的人可不在这里!” 封越低头看向明信片,是一处蔚蓝的海洋,圣托里尼岛。 杜珉宇翻了个白眼,“千蕊说,你可以给这个地方写信,她会看到。” 所以,她不是生自己的气不再回来,他们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封越捏着明信片,笑了,“谢谢你,杜珉宇。” “嘁,不稀罕!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丑不拉几,我要是千蕊我也走!” 封越珍重地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放到贴着胸口的口袋里,一点也不在意杜明宇的话。 硬拳头砸上软棉花,杜珉宇还是觉得这扮猪吃老虎的混蛋或哭或笑都很碍眼。 “痴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封越在医院里安心休养,出院之后就直接去了志愿填报的大学。 当初封越本来是选了一所艺术类院校,想要和千蕊一起学习、恋爱、生活,但是自从出了车祸,他就决定留在桦城,他不想千蕊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无巧不成书,封越和杜珉宇竟然成了大学同学,同系统班同寝室的大学同学。 大学期间,封越依旧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与此同时,桀骜娱乐的工作也没有落下,在模特圈的名气已经打响,跻身一线,最近顺应公司业务调整,考虑跨界做歌手。 每一个封越出现的场合,都一定会有一个比他打扮得更加抢眼的经纪人—— 那就是杜珉宇。 封越回想起来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有一说一,杜珉宇是个合格的生意人,自然也是个出色的经纪人。 有时候,封越恍惚觉得杜珉宇可以有更好的出路才对,而不是跟他一起这么辛苦。 封越不是个演技出色的演员,愧疚这种折磨人的情绪并不能够隐藏得很好,尤其是在杜珉宇这个人精面前。 这天录音收工,杜珉宇想了想,还是把封越堵在了楼梯间,“喂,你每天都用那种恶心扒拉的眼神看我,该不会是爱上老子了吧?” 封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可能,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我的未来要你来指指点点?我爸妈都不敢指手画脚。”杜珉宇环胸而立,抱怨道:“你也别觉得对不起我,在商言商,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不是白干,你想白嫖我还不答应呢!” “那你是什么目的?” “哼!当然是让千蕊好好对比对比,看到我比你更优秀!”杜珉宇竖起中指,斗志满满。 “呵,幼稚!”封越白了他一眼,离开楼梯间。 蕊,你现在在做什么?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吗?我写的信收到了吗?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杜珉宇好笨,总是惹我生气,总是给我接最辛苦的工作,以为这样我就没有时间想你。 可是,我好像在哪里都能见到你,思念你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桦城下雪了,想你。 038 暂时失明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林琳不敢置信地抬手在千蕊面前晃来晃去。 “真的假的,就这么瞎了?” 九辞扑棱着扎眼的彩色翅膀,气势汹汹地啄在林琳的手背上。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林琳就算是一身铁皮也痛得嗷嗷叫。 千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暂时性失明,会不会好听点?” 林琳狠狠瞪了眼九辞,转头又笑靥如花地看着千蕊,“一个意思一个意思,不过BOSS啊,你就这么草率地拿走了封越的鬼眼,他以后要是再见鬼,是不是就没有办法自救了?” “他以后见不到鬼了。”千蕊微微抬手,将林琳的脸扒到一边,“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林琳撇撇嘴,委屈地倒在另一边,“我还不是担心那个小可怜……”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办事,谁都放心。”千蕊语气淡淡。 “是,九辞最放心。”林琳顺口回了一句,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九辞的一翅膀。 “死鸟,你是不是疯了?再打我一下我扒了你恶俗的毛!” 九辞抖了抖光滑油亮的羽毛,“你确定不是我抓花你的脸?” “来比划比划?”林琳撸起袖子就要打架,九辞也像是愤怒的公鸡,梗着脖子随时准备迎难而上。 就在这时—— “欢迎来到妖怪事务所!” 林琳架着胳膊眨眨眼,九辞也动作迟钝地收回了翅膀。 一个双眼红肿的少女,如行尸走肉一般走了进来。 限量版的掐腰露肩连衣裙布满不得体的褶皱,肩带上蝴蝶结松垮,稍微幅度大的动作似乎都能扯坏它。 这是林琳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你们能够帮我吗?”妩媚的声音微微沙哑,绝望的眼神没有焦点。 林琳一巴掌拍开碍眼的九辞,礼貌地请客人在沙发上坐下,“能能能!请问你是……收到邮件的白安安小姐吗?” “我是。” “天呐!你可真是个单纯又心大的姑娘!”林琳惊讶地捂嘴,业务推广做到她这份儿上真是非一般的成功了,转化率百分之百啊。 林琳很快整理好面部表情,面带微笑地问道:“白小姐,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你呢?” “帮我保留离开白家的尊严。”白安安交叠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握拳,冷声道:“决不能,让我的心脏住进白云惜的身体!” “如果可以,让陆峥去死!” “喂,小姐,杀人犯法的哦……”林琳被这个漂亮小妞脸上仇恨的表情吓到,木着声音提醒。 “当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千蕊这时候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一切如你所愿。” 林琳,“!!!” 闻言,白安安欣慰地闭上了眼,无力地歪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死,死了?!”林琳尖叫着扑到地上,心惊肉跳。 “暂时自闭会比较好听一点。”千蕊手一挥,那面昆仑镜就凭空出现了,直将歪在沙发上的白安安收了进去。 林琳愣愣地看着,张着嘴,“绑架啊……” “明明是送客人去度假。” 伴着一道青光,千蕊也凭空消失了。 “喂,她还瞎着呢……”林琳只来得及将脸转向已经变回人形的九辞,“你不管管?” “千蕊是BOSS。”言下之意就是,他管不着。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弱弱地举起手。 “放。” “……”林琳迅速握紧即将挥出的拳头,又慢慢松开,僵硬地捧住双颊,问道:“为什么妖怪事务所会有普通人走进来?不是说他们找不到我们吗?” “嗯哼,所以让你发了邮件。” “那……白安安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有钱。” “钱?” 九辞竖起一根食指,绕着屋子里精致的陈设指了一圈。 “没有钱,怎么住得起大房子?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文明妖怪。” 林琳只觉得额头有冷汗落下,“那还答应白安安要帮她杀人?” “啧,智商堪忧的笨蛋。”九辞欣赏着修剪齐整的指甲,“让陆峥死,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啊,自杀也是定义域内的合法数值。” 林琳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好让智商短板不至于显露得太过明显。 - 安静的医院病房,窗子大大地开着,冷风灌了进来。 病床上的女人抱着膝盖,呆呆地望向窗外,漂亮的眸子却黯淡没有光彩。 长发挡住了她脸颊上的冻伤,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几乎是空荡地挂在她身上,手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触目惊心。 医生莫晨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白小姐,您的视网膜受到白雪环境的长时间刺激,已经引起了暂时性失明,希望您可以注意下您的行为举止。” 那双镜片后面漂亮的眼睛透着淡淡的不悦,他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 “有烟吗?” 白安安微微侧过头,然后想起自己什么看不到了,僵了一瞬,又转了回去。 “什么?” 莫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烟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买一条灰色的宽边丝带?” 白安安像是失了魂的洋娃娃,眼睛里一丝光芒也无,她轻轻地掀开被单,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是买丝带的钱,一定要买最贵的,最好还有能有一盒最贵的薄荷烟,谢谢医生。” 她那双缠着纱布的手上,颤颤地夹着一张铂金卡,显然是没有多少力气支撑这个简单的动作。 “护士,送她回床上。”莫晨并没有接过白安安手里的那张卡,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窗帘拉好。” 白安安心安理得地收好铂金卡,在护士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 没多久病房里又进来了一个浑身冒着冷气的男人。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几乎快要比得上白安安身下的床单了。 白色衬衫上倒是沾着不少五颜六色的油墨。 “出去。”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被白家抓来的温如歌本就心里憋着火,这会儿听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莫名其妙赶人,脸色更冷了。。 “让你出去没听到吗?” 039 孤家寡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白安安从床上坐起身来。 瓷白的脸庞透着些许青色,长发遮掩下是红肿不堪的冻伤,原本张扬野性的明眸此时却没有神采,浑身上下都被病态的虚弱萦绕。 即便她的语气依旧恶劣,好像也有可以谅解的原因。 “出去了,怎么看你这副可怜的样子?” 温如歌一如既往的毒舌,字字如刀,扎在白安安的肺泡上。 的确,如果按照白安安以往的性子,一定拔了手上的输液针,直接把温如歌的嘴给缝上。 但是现在…… “看完可以滚了。” 白安安依旧骄傲地扬起下巴,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看自己的笑话。 “没看完。”温如歌特意气她似的,走到离病床最近的沙发上坐下,“如果不是白起川特意让我来,我应该看不到吧?改天一定好好谢谢你哥哥。” “怎么谢?请他免费看你们马戏团表演吗?” 温如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他是在马戏团做小丑没错,但这不代表这是可以随手拿来消遣的玩笑。 白安安这副可怜模样瞬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温如歌冷冷一笑,嘲弄意味十足。 “是又如何?总好过你想推云惜跌下雪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我想请你看表演,你也看不成了!” 白安安怔了怔,也笑了声,“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想救云惜,结果被云惜推下了山吧?” 白安安轻轻点头,“是,这是事实。” 温如歌无所谓地挑眉,手臂挂在靠枕上,“以前我一直以为你除了脸能看之外一无是处,没想到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不弱。” 闻言,白安安下意识愤怒地抬手就要打他一耳光,却忘记自己已经看不见的事实,手背狠狠磕上桌角,疼得她冷汗直冒。 温如歌心下一阵畅快,但是看着她脸色苍白地紧咬下唇,这时候还在逞强,心下一软,不自在地说:“手给我看看。” “滚开!” 或许真的是太痛了,她纵使语气恶劣,却也无法掩盖住那生理引发的鼻音和颤抖。 他仿佛看到了更完整的白安安,一个再疼也只会咬牙忍住的刺猬。 温如歌的胸口仿佛被小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我帮你叫医生。”说着,他按下了床边的呼叫铃。 白安安没有说话,说了也白说,等到莫医生来的时候,倒是把温如歌教训了一顿。 温如歌难得没有吭声,在听完了莫晨的一通唠叨之后,问了句,“白安安的手怎么样了?” “创口扩大,溃烂感染,如果继续恶化,就会留下难看的疤。”莫晨冷冷地瞪了温如歌一眼,“如果你是病人的朋友,希望把握好探视的尺度,我不想我的病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不是我的朋友,以后也不会来了。” 白安安深呼一口气,朝莫医生伸出缠满纱布的手道:“莫医生,我的丝带,你带来了吗?” 莫晨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精心挑选的盒子,面无表情地放到她手上。 “没有灰色的,随手拿了条烟青色的。” “谢谢莫医生。”白安安拆开盒子,抚着那光滑的触感,高级丝绸,好货色,“可以麻烦你帮我戴上吗?” 莫晨一愣,“戴在哪里?” 白安安指着自己的眼睛,“这里。” 莫晨不理解这种行为,不过在不影响病情的前提下,他即便心怀疑问也还是将丝带缠上了白安安的眼睛。 又嘱咐了白安安几句,再敲打了温如歌几句之后,莫晨离开了病房。 莫晨前脚刚走,温如歌也走了。 白安安忽然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在医院里躺倒静养的这些日子里,没有人送花,没有人送饭,就连她的亲大哥白起川……也就那寥寥无几的未接电话表明了他的存在感。 至于温如歌,似乎是被白安安那句“他不是我朋友”那句话气到了,也没有再来。 直到伤愈出院,也是白安安一个人。 压低帽檐,白安安甩出了手里的折叠手杖,走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长长的丝巾飘带随发丝放肆飞舞。 当然,如果忽略那些因避让横冲直撞的她而伤到自己的路人。 “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站在窗边的莫晨喃喃自语。 夜已经很深了,积雪融化的街道有些湿滑。 白安安灰蓝色的裙摆上地溅上了不少泥点子,笨拙地戳着手杖在地上试探着,拐入灯红柳绿的巷道后,便收起了手杖。 重金属摇滚嗨爆气氛,正忘情释放自我的俊男靓女们,并没有注意,眼睛上系着烟青色丝带的艳丽女人。 “一杯白兰地。”白安安在吧台坐下。 酒保诧异地望了眼这副有些眼熟的美丽面孔,心道,现在蒙眼出行是什么流行的猎艳招数吗? 一杯白兰地下肚,白安安觉得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半天才适应这震耳欲聋的噪音场所。 都说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就会格外敏锐,看来一点也不假。 身后那只咸猪手就要摸上来的时候,白安安稍一侧身,顺手抄起一个什么四四方方带棱角的长条盒子,狠狠抡上了色狼的脑袋。 听到一声痛呼,白安安神清气爽,手还没有放下来,就被人狠狠抓住了手腕,简单粗暴地夺回了她手上的盒子。 “你凭什么拿我的洞箫打人?如果我的潇坏了,你赔得起吗?” 陆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放个风,没想到差点被半路杀出来的疯子毁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赔得起,还有地上那坨肉的医药费,你们分了吧。” 白安安掏出那张铂金卡,拍在吧台上。 酒保惊呆了,张口就要提醒这位财大气粗的女士别忘了结账,结果就看到她抠下了自己中指上的订婚戒指,“酒水钱。” 闪耀的钻石戒指在玻璃桌面上划出了不浅的痕迹。 “拜拜……” 白安安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吧,还撞倒了不少人,惹得人群中一阵叫骂。。 陆嵘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铂金卡,没想到自己这就遇上了丑闻缠身的未来大嫂啊…… 040 半路组长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天色灰蒙,雪花密密麻麻往下落,街道两边又堆积了高低不一的雪堆,过往的行人都裹紧了大衣。 细碎的冰渣蒙上南城警局的玻璃窗户,隔着里间的温暖水雾,也将异常的热闹一并阻隔在内。 三楼的高级督察办公室,白安安捧着茶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微湿的丝带垂在肩头,安然闲适地哼着小曲。 办公室外的警员们时不时地将目光转向玻璃门里侧的女人,压抑着不小的兴奋,窃窃私语,大胆交流着心中的猜测。 “咦,是陆督察的未来大嫂啊?” “补充一句,是已经被退婚的前大嫂。” “她好像看不见了,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雪崩吗?” “我听说白安安跟白云惜一起去滑雪,其实是想要把白云惜推下山崖,结果,自己掉下去了,瞎了眼不说,还把未婚夫给丢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年轻女警回头瞟了白安安一眼,声音越发压得低了。 “我还听说,白家已经准备把白安安踢出集团高层了,要开始扶持白云惜了,看样子是真的。” 红底高跟鞋砸地的声音响起,短发的干练女人带起一阵高冷的香风,鼠头鼠脑的小警探们迅速归位,唯恐被这个徒手掰断钢筋的女魔头削掉脑袋。 林琳推开门,眼中闪过狂热的小火苗,面上却不显,冷着脸拉上百叶窗后,才狗腿地走近白安安。 “安安,南城警署的高级督察这个Title很棒哦,我这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放心,以后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那你专程来警署是为了……” “找工作。” “你看上了哪个坑位?不然我这个高级督察让给你怎么样?” “那倒用不着,我只是需要一个响亮点的名号,一个源源不断的收入来源,一个自由支配的工作时间表。” 林琳讪讪地干笑两声,“那不如……我找警司商量商量早点退休的问题?” “时间不灵活,拒绝。”白安安把茶杯放在桌上,“你只需要成立一个特殊案件调查组,特聘我为调查组组长,无论什么情况都挺我、帮我,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呃……那这个特殊案件调查组是干什么的?”林琳觉得有些懵。 “挂个名,如果非要干点什么,那就处理灵异案件吧,重案组或者法医要跟死者对话,我也能帮忙。” “成交!我明天就召开记者发布会!” 林琳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传出办公室,警员们突地吓了一跳,为暴风雨中的白安安默哀,希望抬出来的时候不要太惨。 林琳的执行力一贯强悍,早上九点半,高调的记者发布会聚集了南城各大报刊的主笔,实时画面还不要钱地出现在各大商场的大屏幕上,视频网站与直播网站免费推流。 这让同期召开的白氏集团品牌升级发布会声势明显弱了许多。 发布会一结束,白安安和林琳回到高级督察办公室,就接到了白起川的电话。 “有事?” 白安安把手机毫无留恋地交给林琳,林琳了然地按下免提键。 “特殊案件调查组是怎么回事?”白起川一张口就是高高在上的指责。 “我的事,关你屁事?” “白安安,你不要在外面胡闹,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白先生口中的家丑,该不会是我吧?”白安安冷笑一声,林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有杀气! 听到白安安那声疏离的“白先生”,白起川一时始料未及,尽管以前也常有吵架的时候,但依着白安安的性子,心里总是藏不住话,绝对当场就骂出来,不会憋过第二天。 然而,今天这种仿佛陌生人一样的语气,还是第一次。 “白先生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白安安性感撩人的声音犹带着笑意,“如果白先生不希望白氏集团的品牌形象继续受到我影响,那就尽快安排股东大会认购我的股份吧。” “看在我们法律上存在兄妹关系的面子上,我会优先考虑你的出资价格。” 话音刚落,林琳急速出手,挂掉了电话。 “你有白氏集团的股份,下半辈子不用愁啊,还出来赚找什么工作?” 林琳忍不住感慨,有钱人就是花样多,要是她,一定买块地皮当包租婆。 “贱人不想让我好过啊,我要是不出来抛头露面的,她那颗脆弱的心脏肯定又找不到机会疼痛了,我岂不是有罪?” 林琳的嘴巴抽了抽,真看不出来您还有这么为他人考虑的无私精神。 “对了,重案组的组长说要跟你认识认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Madam lin,我来认识一下即将共事的白组长。” 进来的是一个戴着黑曜石耳钉的男人,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清秀的模样仿佛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林琳端起架子给二人介绍。 “这是白安安,新成立的特殊案件调查组组长,风水算命,八卦镇宅,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这是陆嵘,重案组组长,刚从英国爆破组回来的富二代,吃香喝辣,无乐不作。” 白安安,“……” 陆嵘,“……” “Madam lin,你这介绍是不是偏向性太明显了?”陆嵘笑眯眯的,眼神不明地望向一旁的白安安。 “是吗?我还觉得不够明显。”林琳冷着脸拍拍陆嵘的肩膀,“不许欺负安安,否则你们重案组全部都去刷马桶,知道了吗?” 陆嵘眯了下眼,“知道了。” “那好,你带着安安熟悉下工作环境,你有什么案件就带着她,她会帮你大忙的。” 陆嵘点点头,办公室的门刚刚关上,陆嵘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白安安,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从酒吧悲情女,摇身一变成警署女组长的?”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白安安浅浅勾唇,伸手甩出手里的折叠手杖,径直绕过陆嵘。。 陆嵘跨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追上去,“是发光,还是发病,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041 阿米替林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下午两点,警署接到报案,某地下表演场所发生凶杀案。 出警之前,Madam lin还特地让陆嵘把白安安带上。 一路上,车上都是低气压,没有人敢触陆嵘的霉头,也没有人有闲心跟白安安这个腿部挂件扯闲篇。 案发的地下演出场所是由以前的旧停车场改造的,重工业风格的颓废感十分符合时下年轻人的胃口,堆着几个空汽油罐子的舞台上新画的涂鸦很是鲜艳。 而死者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曲奇乐队的主唱,怀里抱着吉他,脑袋埋在胸前,脖子上有一道被利器隔开的细长血口,血迹已经凝固,脚下留着大大的一滩。 颈动脉被割开,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是死者怀里那把原木色的吉他。 空气中,血液的腥味很是浓重,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味道。 好像是,油墨? 白安安甩出手杖,慢慢地朝着味道散发的来源走去。 余光一直盯着白安安不放的陆嵘长臂一伸,不悦地抓住白安安的胳膊。 “不要随意在现场走动!” 其他人被陆嵘这声暴躁的低喝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将同情目光转向白安安。 白安安面无表情地甩开陆嵘的手,退开两步,与陆嵘保持相当的距离。 “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自由,陆组长。” “我也不想干涉你,但是……”陆嵘的嗓音低沉起来,“我更不想因为一个视力不便的人在现场乱晃,破坏了我的线索。” “你没有线索。” 白安安突然笑了起来,“陆组长既然怕我破坏线索,那麻烦带我去一个没有线索的地方坐着,我站累了。” 众人,“……” 两个族长面对面硬刚,火药味十足,一定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嵘指了一个女警,让她带着白安安坐在门口,真的是离线索远的不能再远了。 女警小江搓着手主动跟白安安聊了起来,“那个,白组长,你不要介意啊,陆组长他就是这样的,工作起来翻脸不认人,平时还是为人很好的,经常对我们笑。” 白安安应了声,然后问道:“被你们扣下来的人里,有没有人身上带着油墨的味道?” 小江一愣,回想了一下,呵呵笑道:“有啊,是一个卸妆卸了一半的小丑,案发的时候他正在洗手间卸妆呢,不过有人看到他和死者发生过冲突,算是嫌疑人之一。” 小丑? 是温如歌吧…… 听了她的回答,白安安扶着墙站了起来,“麻烦带我去下洗手间。” 小江忙伸手搀扶,将白安安往女洗手间带,但是白安安却又说:“去男洗手间看看。” 小江不仅犹豫了,“可是陆组长说不让你靠近现场的……” “我只是想用洗手液洗个手。” “女洗手间也……”小江看着女洗手间空荡荡的洗手台,呆了,“咦,怎么会没有呢?” “白组长,你怎么知道洗手间没有洗手液啊?” “鼻子闻的。”说完,白安安便甩着手杖走到了洗手台前。 急忙跟上的小江完全是星星眼,这白组长简直神了,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嗅觉竟然是出奇地灵敏,绝了! “白组长,我帮你洗手吧!”小江渐渐对白安安生出了想要亲近的欲望。 白安安静静地站着,细细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半晌,她才转过身来。 “走吧,带我去见一见那个可怜的小丑。” “白组长,你不洗手啦?”小江追上去大喊。 “不洗,让痕检的人来一趟男洗手间,洗手台里有部分阿米替林残留,小心取证。” 白安安推开小江凑上来搀扶自己的手,戳着手杖已经朝着蹲在的温如歌不偏不倚地走去。 她的手杖戳上了温如歌的脚尖。 温如歌怏怏地抬头,在看清楚是白安安那张脸之后,皱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里?” “查案。”白安安掏出口袋里的证件,猜测着温如歌能够看到的角度,晃了晃。 “你怎么……” “私事往后再聊,现在说说你跟死者的事情吧。”白安安打断他,掏出了手里的录音笔。 温如歌靠着墙缓缓站起身来,望见白安安脸上缠着的丝带,微微出神。 “这个时间,你不在马戏团排练,来这里做什么?”白安安一本正经地问讯。 温如歌抿了抿唇,答道:“朋友送的票,让我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梦里吗?” 闻言,温如歌狠狠蹙眉,“白安安,你别太……” 白安安突然沉下脸,“送你票的朋友就是死者吧?演出前,你和死者在洗手间碰到,因为他拒绝了你的某些要求,所以你恼羞成怒打了死者,对不对?” 温如歌紧咬牙关,斑驳着油墨的脸上涨得通红。 “站在台下的你,看到死者在舞台上被各种光环所笼罩着,于是你就心生嫉妒,所以你动手杀了他!” “我没有!” “那是谁杀了他?” “是……”温如歌刚刚张嘴,又迅速闭紧,缓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嗓子说:“是谁杀了他,你们警察要查了才知道。” “那是他们,我掐指一算就知道。” 温如歌对此嗤之以鼻,刚想出言讽刺,就见一个面色不善的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白组长,不是让你在旁边休息的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陆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极具压迫感地靠近白安安,而温如歌,则被他忽视得够彻底。 “休息完了,准备下班。”白安安将手里的录音笔交给陆嵘,声音冷淡:“这是温如歌的口供,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撬开他的嘴。” “白安安,你是不是有病!”温如歌怒上心头。 “当然有了,没病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温如歌的心头又燃起了燎原大火。 “像你这种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恶毒女人,活该瞎了眼睛!” “不,是幸好眼睛瞎了。”白安安不紧不慢道:“我才知道,原来一片漆黑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 “白组长,痕检的同事果然在洗手台找到了小半粒阿米替林!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江雀跃的身影蹦蹦跳跳地靠近,走近才发现陆嵘也在,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糟了个糕,先斩后奏,忘了知会陆组长了,要死要死! 042 地板血线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陆嵘的视线掠过白安安,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白安安她,不是出于报复心理,来砸场子的吗? 温如歌也觉得白安安有些奇怪,但是他对她的厌恶已经积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只觉得白安安坏心眼的段位又提高了。 白安安并不会在意这两个奇葩的到底有多少小九九,因为她要下班了,于是直接带走了急于避难的小江。 等到白安安雄赳赳气昂昂地消失在门口,陆嵘才幽幽地看向温如歌,“我们聊一聊凶手的事?” - 捡回一条小命的小江跟着白安安在路边等车,没过多久就被一辆黑色法拉利给就地拖走了。 小江,“……”妈妈,我要报警! 直到车在一栋大别墅前停下,小江就看到别墅前,以燕尾服管家为首的佣人们呈一字排开,列队欢迎。 她不由得被眼前的阵仗吓到,躲在白安安的身后,“白组长,这是什么情况?” 白安安率先踏出了一步,飘飘丝带顺着发丝在风中划出一条弧线。 “特殊案件调查组负责的第一个Case。” 小江一怔,愣愣地跟上,“那我能帮上什么吗?” 白安安点头,“当然,你可是我从陆嵘哪里挖来的全能型人才。” “呃,什么意思?”小江觉得自己好像被夸奖了,但好像……又不是。 白安安停住脚步,叹了口气,“就是你很重要,哪里都用得上你。” 这是多么巨大的肯定啊! 小江精神一震,抬头挺胸,连走在这样豪华的别墅里都硬气了许多。 青天白日的别墅里阴森森的,黑沉沉一片,像极了电影里吸血鬼们住的古堡。 还不开灯,全靠佣人们托盘上的蜡烛照明,怪异得紧。 墙上挂着的那些中世纪油画充斥着血腥与杀戮,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让小江缩了缩脖子,小碎步跟紧白安安。 管家和佣人们走路的声音很轻,带着白安安她们在楼梯前站定。 “Madam,整个二楼都是先生的房间,但是先生不喜欢别人随意翻动他的东西,所以还希望您尽量在不翻动别墅摆设的前提下,找出是谁半夜在窗户外面装鬼恐吓先生。” 小江,“……”这是什么鬼的特殊案件?摆明是幼稚的恶作剧嘛。 管家让佣人们给白安安和小江一人一副手套和鞋套之后,就让昂佣人们灭了蜡烛离开了。 而管家本人只是送她们到了二楼,就自觉地与她们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如果她们不回头喊人,管家就不会靠近。 “白组长,我觉得这事应该让管家替他们先生请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最好也一起。”小江悄声说道。 “嘘,别吵。” 白安安的手杖一点一点在地上探着,“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道?没闻到什么味道啊。”小江用力地吸了几鼻子,然后茫然地摇头。 话音刚落,就看到白安安抓着手杖敲了敲方柜,灰色的粉末从抽屉的缝隙里散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震荡起来。 小江动了动鼻子,“沉香?” “嗯,还有檀香。” 小江半信半疑地弯下腰去闻了闻,还抠出了一点点没有完全烧完的檀香屑。 “先生有点香的习惯,这二楼的每个房间都是打通的,所以这样的木柜一共有三十七张,一般都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 管家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 “沉香驱邪,檀香安神,这别墅里应该死过人吧?” 白安安随手凿了凿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精细的接缝处竟然被砸出了红血丝一样的纹路,诡异极了。 “这,这又是你家先生的的什么爱好啊?” 小江赶紧抱紧了身边的白安安,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 管家也被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被白安安的话吓到了,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一些尊重。。 “Madam说的没错,这栋别墅,的确死过人,不过距今也有三十多年了。” 他苍老的面容冷不防地出现一丝怀念,伸手指向走廊上的洋装少女画,“那是这栋别墅的上一位主人,也是我的第一个主人。” “那这位夫人是怎么……去世的呢?”小江眉头一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夫人啊,是自杀的,在她二十七岁生日那天,烧光了别墅里的画,也烧了自己。” 寂静的黑暗里,丝缕的香气中,管家的声音沙沙的响起。 “那……那你家先生为什么要买下这栋别墅呢?”小江听了都觉得瘆得慌,更别说要住在这里。 “因为,先生是恐怖电影的编剧。” “啊……那我明白了。”小江眼角抽了抽,心中也顿时明了,只有这种相信灵异的人才会找上特殊案件调查组。 “Madam,请问这石砖上的红线,是怎么回事?”管家的声音有些发抖。 但绝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兴奋到激动。 白安安面无表情地凿了凿自己的手杖,那石砖上的血线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不停地地向外蔓延,蔓延,在整个二楼都在它的掌控之下,突兀地在昏暗光线下格外鲜艳。 “就是你想的那样,画上那位太太的血。” “如果你想,我还可以叫她出来跟你见一面。” 白安安继续抛出诱人的筹码。 管家怔然地低下头,定定地望着地砖上的血丝,一动也不动。 小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是吧?白组长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放女鬼出来吧?” 白安安并不理她,只是淡淡地望着依旧呆愣中的管家,“想见吗?” 管家缓缓抬头,垂在身侧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声音也没有之前平稳,“……见。” “不用请示你家先生吗?”小江插了一句。 “先生不是已经在这里了?”白安安的表情有些微妙,“顾先生。” 小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了还不如没有。 管家……哦不,是顾先生,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Madam,如果你能够让青青出来见我一面,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先把灯打开。”白安安敲了敲手杖。 043 他没有家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管家掏出了遥控器,一键开启所有灯盏。 小江眨眨眼,“白组长,你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了。” 冷风冲开了关严的窗户,厚重的绸布窗帘被风卷起大半,窗棂上堆积的雪块落在房间的地毯上,碎成一片雪渣。 小江来不及问她看到了什么,就搓着胳膊要去关窗。 “她进来了。” 小江重新跳回白安安的身边,警惕的眼睛四处瞄着,密切关注鬼魂有可能出现的一切方位。 窗帘被风吹动着,地砖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沾着雪渣的脚印。 “鬼!鬼啊!” 小江的尖叫声响彻了整栋别墅,顾先生已经亦步亦趋,跟着地上的脚印走着。 白安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江也就不敢动了,就怕跟鬼魂抢道,被冲动带走。 地上的脚印直直地走出房间,在楼梯口的那副洋装少女图下停住了。 “白组长,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小江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怕的话就过去看。” 一句话成功地让小江乖乖呆在原地。 “那趴在窗户外面吓这位顾先生的鬼,是不是就是画上的太太?然后太太思念旧情人,舍不得投胎,又怕打扰顾先生,所以只能无奈心酸地趴在窗户外面偷看他?” “收起你脑子里的黑狗血。”白安安嗓音浅淡。 小江闻言,又转身探出头往窗外看了看,还作势要翻出去检查一下窗户上是否有人为的痕迹。 白安安就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揪住了她的衣领子。 “你们警察的职业病吗?” 小江撇嘴,“理智告诉我,要相信科学,所以,我还是觉得这是有人在恶作剧。” 窗户很干净,连指纹都没有,足见别墅里的佣人工作负责。 翻身踩在窗外平台上的小江仔细地探查着窗沿的痕迹,雪花落在里面铺了一层薄冰,就算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为造成的痕迹。 擦玻璃也不见得有踩上去过。 “奇怪……难不成真的是鬼?” “你见过?”白安安挑了挑眉。 听了这话,小江的嘴角抽搐得厉害,“不是人,不是鬼,那还有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有咯。”白安安摊手的动作充满童真,小江觉得自己的一定是瞎了。 那边和故人叙旧完毕的顾先生走了回来,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略显滑稽的水光,哭过一场之后,那张脸总是显得真实了许多。 “谢谢你,Madam。” “不客气。”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转头对垂头丧气的小江说,“铐起来吧,三十年前纵火案嫌疑犯归案了。” “他,他,他?”小江看着自觉将手伸出来的顾先生,一肚子疑问全都咽回了肚子里,默默掏出了手铐。 这一天以来,小江经历的惊吓太多了,回到警署之,发现所有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准确来说,是看着白安安的眼神不一样了。 那种绿油油的目光,小江觉得害怕极了,下意识抱紧了白安安。 没有人比她更能够了解白安安的神奇之处,鬼都被他召唤出来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白组长,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小江觉得,陆组长一定会找白组长麻烦的,豪门八卦她最了解了。 “你现在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陆组长的办公室,他需要你细致的工作汇报。” 说完,白安安戳着她的小手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警署,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看得小江暗暗心惊。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暖黄色的路灯下,穿着牛仔裤的少年人弯腰靠在一边,肩膀上落了一层雪花,看起来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没有挪动过地方。 白安安走得很慢,慢到温如歌想忽略都很难。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在雪地里猜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轻而易举就拦在了白安安面前。 “我送你回白家。” 白安安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云惜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啊,是这样啊……”白安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她养的狗吗?这么听话。” “很可惜,我不是。” “白云惜这么关心我的话,你让她亲自来找我。” 白安安的手杖不轻不重地敲在温如歌的小腿上,鲜艳的红唇里吐出两个字,“滚开。” 温如歌像是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言语,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白安安也是气笑了,她差点忘了眼前这家伙是个听了“白云惜”三个字就没脸没皮的白痴,跟她讲道理他懂吗? “只有一种情况,我和她会见面,那就是我的葬礼。” 温如歌愣了一秒,然后有皱眉道:“如果不是怕云惜伤心,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还等什么?动手啊。”白安安嘲讽一笑,这回不用闭眼睛地等死还是头一回。 温如歌没有说话,僵持的时间久了,白安安觉得有些冷,更是有些傻,陪着温如歌在冰天雪地里站着真是傻透了! 只是她的脚步刚刚往旁边迈开一步,温如歌那只冰凉的手就抓住了白安安的,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撒开!” 白安安烦躁地一双手,不知道怎么触发了大力水手的Buff,竟然直接将温如歌带倒了。 砸在地上,雪花铺起一片冰雾。 白安安,“……” 好在刚走出警署没多远,小江出来的时候,身后竟然还跟着多事的陆嵘。 “白组长,温如歌应该是穿太少,还没吃饭,所以冻晕了,要不要送医院啊?” 小江觉得地上趴着的温如歌很可怜,所以蹲下身把人翻了个面。 “不用,下午他已经晕过一次了,医生说回家好好吃饭,注意保暖就没事。”跟上来的陆嵘转头问白安安,“他住哪里,我送他回家?” “他没家,麻烦陆组长送我们去皇庭酒店。” 陆嵘皱眉,眼前这个女人毕竟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嫂子,如此不讲体面,竟然要和一个陌生男人酒店开房,他没法视而不见。 “他没家,你也没有吗?”。 “呵呵,拜某些人所赐,还真没有。”白安安冷笑两声,“小江,帮我打车。” 044 审判执行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白安安离开白家之后,就在皇庭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套间长住了。 小江最后还是没能拦到车,因为陆嵘直接给那俩拖走了。 白安安当然不会跟陆嵘又多一句的废话,这让话痨但是胆儿怂的小江很是难受,所以一到酒店,她就自告奋勇,负责把昏迷不醒的温如歌扛到酒店房间。 这样一来,陆嵘就不得不为白安安领路,他却又不愿轻易低头,所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等着白安安来向自己服软。 然而,他等来的,是酒店的年轻服务生嬉皮笑脸地把白安安给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套房门口,扛着温如歌的小江都没见他多看一眼。 陆嵘不禁联想起在酒吧见到白安安的那个晚上,也是这么招蜂引蝶,甚至是狂蜂浪蝶,眼睛瞎了都不见她安分。 他倒是还想留下来教教白安安如何洁身自好,但是小江迅速闻风而动,把温如歌扔到沙发上,就拖着刚刚爬上道德制高点的陆嵘溜了。 在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环境下,白安安直接抱来被子盖住了温如歌的脑袋,空调温度也开到了二十七度,然后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浴室,洗澡。 其实当那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温如歌就有了意识,但是在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哗啦哗啦之后,他彻底清醒了。 他惊吓似地坐起,漆黑的环境里,那层玻璃上的水雾似乎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的光景,惶然中的摸索,人前的咄咄逼人和伤人的尖刺,却在此时都化作捉摸不透的水雾,尽是照不进的迷茫。 温如歌不敢乱走动,连灯也不敢开,即便他知道,白安安并不会察觉。 没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白安安裹着浴袍走了出来,莹白修长的双腿在浴袍下一览无余,光洁无暇的脚掌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都是丈量好的安全距离。 但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也不见得一定能够避免意外,白安安的脚踢上了沙发底座,猝不及防地往地上跌去,却连惊呼声都含在嘴里,没有泄露一丝。 温如歌的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扑过去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沐浴露的味道直冲鼻尖,他全身僵直,硬邦邦地把人扶正之后,手脚无措地浑身不自在。 白安安的反应就比他淡定多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往床那边走,躺进了被窝里。 “白安安。”温如歌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像是在提醒白安安,注意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你别以为把我带回家,我就会对你心怀感激,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绊倒两次。” 他坐在沙发上,每一个字都是火药味十足的挑衅,黑暗的环境里,他看不到白安安的表情,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好看。 果然,白安安躺在床上没有动,但是冰冷的嗓音依旧刺破黑暗,朝着他射来。 “滚出去。” 温如歌看着白安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下的身影不断缩成一团,与白日里咄咄逼人的模样越来越远了。 “白安安,云惜就快要死了,你也不愿意见她?你的心真的就这么狠吗?”温如歌心一沉,撕破了心上最后的那层顾忌,破罐子破摔。 白安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掀落在地,联动身上的浴袍也是松松垮垮,但也阻挡不住她跌跌撞撞杀向温如歌的路。 上一秒温如歌还能够硬下心肠质问白安安,这一秒又重蹈覆辙,脸色慌乱地伸手,随时准备接住一不小心就会跌倒的白安安。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人在打什么主意吗?”白安安一边说着,一边握起拳头雨点般打在温如歌的身上。 “你回去告诉她,我不会签下那份器官捐赠协议,如果她再敢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白安安保证,死之前一定要了她的狗命!” “啪!” 白安安说出最后一个字,温如歌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他歪坐在地上,脸也垂在像一侧,似乎还没有从那番话里回过神来。 白安安发泄完了,也觉得累了,蹬着腿无力地踢在温如歌身上,“滚,滚远一点……”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如歌任白安安打骂,不还手也不制止。 白安安冷冷地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直至扑倒在他身上,双手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 “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善良的云惜啊?要来问我这个只会欺负人的白安安啊?!” 温如歌怔住了,是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白云惜。 从来,都是听了白云惜的只言片语,转头就会来找白安安要一个交代。 但是,他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求证。 来找白安安的时候,他就判定白安安是有罪的,所以,他是来行刑的。 对吗? 白安安松开温如歌,双手摸索着手边的沙发,扶着站起来。 温如歌伸手去帮她,但是被她毫不留情地拍开。 温如歌的倔牛脾气上来了,一次次地伸手,又一次次地被拍开,手都被拍红了,他仍旧一声不吭,好像没有痛觉。 终于在白安安即将被乱扔的拖鞋绊倒时,温如歌二话没说,将白安安打横抱了起来。 单薄却结实的胳膊稳稳地托住白安安,肌肤相贴的地方炙热滚烫,“我会离开。” 听了这话,白安安无声地勾了勾唇,她本来就没想要挣扎。 温如歌从来不说谎话,在他替白安安盖好被子之后,就放轻脚步朝门口走去。 在门锁被打开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的白安安说:“温如歌,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和你不再是朋友了。” “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到我。” “就算是我自己,也不可以,你懂了吗?” 温如歌没有说话,仓促地关上了门。 沿着长廊走了好远,电梯关上的时候,他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下身,低低地笑开。。 “我没有朋友了……” 045 午夜梦回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白安安做梦了。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一直都是白家最宠爱的女儿,有事事依着她的父母,也有对她有求必应的哥哥。 后来她还有了一个优秀的未婚夫,即便她对那人无意,但是父母和哥哥既然都对此满意,那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本想着,这一辈子都会一直张扬地幸福下去,整个南城不会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 但是高中毕业前夕的一次恐怖袭击,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她只是想快一点拿到为哥哥定做的袖扣,所以翘课到银座百货拿货,没有料到,却遇到了抢劫团伙。 她和一群陌生人被绑住了手脚,拥挤地捆在一起。 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就是温如歌和白云惜。 温如歌是商场里逗小朋友的小丑,白云惜是那天服务她的柜员。 命运的推手将他们捏到了一起,也捏爆了属于白安安的幸运光环。 白安安从小的张扬不是没有依仗,剑术和柔道是她最爱的体育运动,近身搏击也是她最近修习的课程,如果不是家人希望她成为一个温柔优雅的名门淑女,她想,她应该会去从军,或者当警察。 围住奢侈品展柜的这群匪徒并不属于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但是配合非常默契,像是演练过多次的结课表演。 白安安后来能够在商场让人又恨又怕的原因,很大部分就是取决于敏锐的观察力。 所以,她观察到绑匪手里的枪支似乎都是没有杀伤力的高仿,因为他们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扣动扳机,而是摸向腰间的短刀。 她一边注意着匪徒的动向,一边小心地启动多用途手环割开手上的尼龙绳。 这样的动作当然逃不过温如歌和白云惜的感知,以至于在白安安终于挣脱了束缚,成功踢倒其中一个匪徒的时候,她听到了枪响。 一枪真实、刺耳的枪响,就擦着她的耳边过去了。 白安安愣了愣,枪声来自背后,她回过身来的时候,那匪徒又准备开第二枪了。 这一回,白安安的心跳不那么平静,但是她完全做好了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准备。 然而,最后的结局却是,她手中飞出的刀的确打掉了了匪徒的手上的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云惜却倒下了。 后来据说是心脏病,温如歌当时差点还因此打了她。 这两个不重要的人白安安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白云惜这三个字出现在她耳朵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听说她成了哥哥的秘书,她为母亲挑选的礼物总是那么合适,她还帮父亲修好了半路抛锚的车…… 白安安一点也不喜欢她,但是也只是装作视而不见的地步,偏偏那个讨厌的白云惜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乱晃。 她忍无可忍推开了她,好巧不巧,白云惜就掉进了人工湖,还被回来取文件的哥哥看到,因此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哥哥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那一次,白安安将白云惜彻底记恨上了,从各方面碾压白云惜,学了很多她以前绝对不会碰的东西,比如刺绣,汽车修理,还有油画,酒店管理,也放弃了她最爱的东西,比如刑事侦缉、柔道剑术。 她终于成了比哥哥还优秀的管理人,将旗下所有的酒店事业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而今年,她才26岁。 她没有仗着家里的背景,玩儿命加班,胃也熬出了毛病,看病出医院的时候还遇上了发传单的温如歌。 后来也或多或少和温如歌打过几次照面,白安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有时候也会跟温如歌说两句,不过只要温如歌一提到白云惜的名字,白安安就一定会翻脸。 这种生活辛苦又难熬,白安安硬是咬牙挺了下来。 只不过挺到最后,还是躲不过白云惜的伤人暗箭,落得了今天这个下场。 孤零零、黑漆漆的下场。 醒来的时候,白安安还在酒店的被窝里,手机的震动声一波接一波。 “什么事?”白安安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暖洋洋的热气吹过发丝,难得的轻松惬意。 太久没有像这样睡到自然醒了。 “白组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地下演出场所的杀人案告破了!就是那个主唱身后的鼓手!Madam lin说要好好庆祝顺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呢,我马上来接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你们玩的开心。”说完,白安安就挂掉了电话,重新滑进了被窝里。 断断续续睡到午后,白安安才走出酒店房间,在风雪里,一只金毛咬着绳子递到她的手里,然后乖乖地坐下。 “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白起川皱眉站在阶下,还低头看了看腕上走得飞快的手表,明显是其他事情赶着去办。 白安安蹲在地上,微笑着摸上金毛犬的脑袋。 “我以为,白先生是来跟我谈股份收购的事情。” “安安,你非要这么跟哥哥说话吗?”白起川低声道:“云惜已经不会起诉你故意伤害罪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懂事一点,跟我回去好好向云惜道歉?” 白安安拉着狗绳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花,“我没错,不道歉,死也不。” “至于这只导盲犬,我会按照市场价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慢走不送。” 白起川闻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在白安安错身而过的时候抓住了她的的胳膊,“你必须跟我回去。” 白安安也不慌,轻声道:“白先生,你不会是想袭警吧?” “我是在教育自己的妹妹如何懂得正确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好的,我知道自己错了。”白安安顺从地应了一声,从后腰解下手铐,稳住狠地拷住了白起川的手腕。 “白安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知道自己错了,我错在没有早点瞎了眼,才不得不目睹自己的哥哥被一个贱人骗得团团转。”。 手铐铐上导盲犬的狗绳上,白安安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046 罪名袭警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白安安的那点把戏并没有把白起川困住多久,还引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保安,直接把她从大马路上拔走了。 没过多久,她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听到了父母在对另外一个人嘘寒问暖,哥哥也是。 只有她,像是局外人,被两个保镖夹在中间。 医生说白云惜的心脏做过支架,现在支架也没有用了,需要匹配合适的心源,尽快进行心脏移植。 白安安感受了一束目光从她进来时就一直锁定着她,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这是白云惜那个贱人。 有人坐到她身边,白安安抱着沙发靠枕,歪着头就往另一边倒了过去。 是白妈妈,她抓着白安安的手,先是责怪她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回家,又关心地问她,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白安安一直都没有理会。 越说到后面,白妈妈的真实目的,都一点一点浮上水面了。 “安安,你搬回来住吧,正好,也和云惜多多相处,兴许你就不会对她有那么多偏见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在医院的时候云惜也一直念着你,要不是她身体不好,一定就去看你了,到现在,她也一直都盼着你回来,妈妈觉得,你们一定能够成为好姐妹的。” “没这个可能。”白安安单手支着脑袋,“我白安安绝对不会,跟一个贱人做姐妹。” “白安安!”白爸爸沉声喝道:“是谁教你说话如此没有教养?!” “教养啊,跟这个贱人好好相处就是教养吗?”白安安轻轻敲了敲脑袋,“那我还真不需要。” 总是这样,只要白爸爸的语气稍微重一点,她就会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努力。 但现在,她不会了。 “爸爸,我真心地叫你一声爸爸。”白安安微微皱眉,“你和妈妈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选择,选择了白云惜,放弃了我?” “可是为什么呢?是我不够优秀?还是因为……我是从路边捡回来的,所以你们这么对我?” “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我们亲生的孩子。”白妈妈握住了白安安的手,“但是云惜她……是你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如果云惜嫁进了我们白家,难道要我和你爸爸眼看着你们做一辈子的仇人吗?” 听了这话,白安安笑了,她抽出被白妈妈握着的手,嘴边的笑意嘲讽极了。 “妈妈,你真不像我白安安的妈妈,但是你一定是白云惜的好妈妈。” 白安安的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懑,但是她却不会像昨晚那么失控了,因为她知道,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安安……” 病房里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叫唤,白安安从身到心都觉得万分恶心。 “你不要这么跟伯母说话,她会伤心的。” “不是还有你会安慰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错过的哦?”白安安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就听到了莫晨熟悉的清亮声音。 “白小姐。” 话音刚落,白云惜就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是莫晨并没有看她,而是朝着白安安走了过去,并绅士地扶着她的胳膊,“既然来了,正好跟我去复查,看看眼睛恢复得怎么样。” 白起川也走了过来,阴沉的声音响起:“莫医生,你不是云惜的主治医生吗?不先来看看云惜吗?” “白先生,我早上已经来查过房了,白云惜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尽快办理出院手续,不要占用医院的公共资源。” 白安安点点头,心中顿时敞亮不少,莫晨来得可真及时。 这时,病房里又进来了一群人,以林琳为首的警员同事们。 他们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白起川拷了起来,林琳还十分威武地喊了句“带走”! “等一下!”白云惜瞥了眼后面的白安安,眼中的水光在白爸爸和白妈妈眼看过来的时候格外波澜壮阔。 “安安,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要因此牵连到起川啊,他毕竟是你的哥哥!” 白安安没有说话,莫晨也在旁边噤声看戏。 小江清了清嗓子,“有目击证人看到白起川当街掳人,甚至袭警,情节恶劣,我们也是照章办事,至于白小姐口中的不实之言,我们保留起诉你毁谤警方名誉的权利。” 无奈之下,白云惜只能将委屈又可怜的目光转向白爸爸和白妈妈。 林琳冷冷地瞪了白云惜一眼,横跨一步挡在白安安面前,英勇与白爸爸和白妈妈对视。 “任何发言都请到警视厅办理相关手续后,我们会一一记录在案。” 白安安只觉得神清气爽,消毒水的味道都好闻了许多。 小江他们把白起川带回了警署,而林琳则和白安安一起到了莫晨的办公室。 复查的事情,莫晨并不是在开玩笑。 解下丝带,莫晨检查了白安安的眼睛,皱眉道:“照理说,应该已经可以看见了……” 林琳捧着桌上的骷髅头,一点一点摸着那缺门牙的凹槽,“庸医都是这么说。” 莫晨一怔,重新为白安安系上了丝带,“不排除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假性失明。” 林琳心里一乐,“这个靠谱,莫医生你还擅长心理学吗?” “那不是我的专业……” “莫医生的专业还真是不好猜,明明是混胸外科的主治医师,偏偏又能在普外科看到,身兼多职啊!” 莫晨盯着林琳手里的骷髅头,淡淡道:“最近极端天气,像白安安这样吃饱了没事干跑去滑雪,然后被雪埋的人太多了,普外科医生忙不过来,我听从医院指派内部支援,有问题吗?” 白安安憋着笑摇头,“没问题。” “是啊,你本身也是警视厅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林琳斜了眼白安安,手中的骷髅头默默放到了原位。 “我们也到时间回去工作了,莫医生,有缘再见了。”林琳潇洒地挥挥手。 “下个星期见。” 莫晨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安安回过头来,轻声道:“谢谢你,莫医生。”。 “不客气。” 047 不愿不敢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出了医院,林琳还特地带着白安安去心理诊所晃荡了一圈,心理医生肯定了莫晨的猜测。 “安安,你不会……一直都会这么瞎到头吧?” 林琳心中忐忑,同时也做好了时刻为白安安保驾护航的准备。 “会,而且是一定会。”白安安点头。 林琳一脚刹车紧急停在路边,“你别骗我,我容易相信你!” “那你还担心什么?我就算是瞎着,也能让那两个人死得其所。” 林琳,“……”默默为白云惜和陆峥点蜡。 而另一方面,她觉得有必要分享一下陆嵘他们审讯时挖到的大料,说不定能够为孤立无援的白安安策反一枚忠犬。 于是,林琳一边开车一边唐僧念经似的念叨着,“安安呐,这个世界上的人要是倒霉起来,还真不一定能够倒霉得过温如歌!” “从小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长大,被马戏团团长领养之后就没有卸过妆!天天当小丑!天天当小丑!好不容易发展点兴趣爱好出来,还遇上卑鄙小人了,偷了人家的曲谱,不要脸的连词也剽!” “所以说,做坏事都是要遭报应的!看见没?卑鄙小人就被人弄死了,只可惜,弄死了也就是弄死了,温如歌该倒霉还是倒霉,什么也捞不着,哎,要是有个人能够出钱出力,帮他出专辑给人家捧红,他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人家啊!” 白安安的手里一直在扒弄心理医生给的手指琴,中间按错了几个音,林琳都不好意思翻白眼。 “你真的就不考虑考虑当个天使投资人什么的?”林琳觉得难以放弃。 “做慈善也不是我的兴趣爱好,更何况是培养仇人的废品工程。” 白安安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是,这么久都没有见到陆峥其人,她担心陆峥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挂掉了。 最好是这样,那她就省了一多半的心思。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白安安这次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地扑向了挡风玻璃,要不是安全带卡着,她想,她一定毁容了。 “靠!”林琳气冲冲地打开车门,杀意腾腾地冲到前面撞上来的车前,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红灯停绿灯行?你他妈地突然从路口冲出来,划伤了我刚刚保养完的豪车,做了你信不信?!” 林琳的那番骂街没能让“肇事司机”下车露面,但是白安安的声音却让车里头的人动了。 按照林琳的审美,这车的主人是个有文化的成功人士,温润如水,矿泉水的水。 “安安,我回来了。” 是了,面前这个不把交通安全法则放在眼里的男人就是白安安困扰了一路的陆峥同志。 都解除婚约这么久了,陆峥没有出现过一次不说,现在一出现就臭不要脸地来了一句:我回来了。 难道谁在等他不成? 坦白说,林琳一般都会把这种人分类归档,命名为“狂光自大臭渣男”,尤其是在白安安眼瞎心盲这种凄惨境的衬托下,陆峥这几个月来的不作为简直就是究极渣男。 白安安没有理会陆峥,只是喊住了正在浪费大把光阴的林琳。 “走了,我忽然觉得你刚刚说的废物利用工程很有意思。” 听了这话,林琳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车头上明显的划痕都不觉得碍眼了,甚至瞧出了一丝丝艺术感。 “安安,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峥没有陆嵘那么识时务,看人脸色不对,还要硬凑上来。 “不想听。”白安安用力地推开挡路的陆峥,路障得到的待遇也就是这样了。 “如果陆先生消息够灵通的话,就知道你的好兄弟白起川已经被逮进局子里了,不想被以妨碍司法的罪名警署一日游的话,还是离我远一点。” 不知道是怕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陆峥果然没再阻拦,林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上车之后,白安安嘱咐林琳,“不用去警署了,直接去太阳马戏团。” 林琳的眼睛一亮,“动作迅速啊!走起!” 这时候的她,没有认真考虑过一个问题:被白家赶出来的白安安,股份还没有转让出去,哪里来的钱捧红温如歌呢? 这个问题自己提出来是客套,被别人提出来就是打击了。 温如歌就是这么眼神不善地在白安安和林琳之间来回切换。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闲吗?”他的视线在白安安身上停留的一会儿,就望着林琳,道:“警察恶意骚扰市民生活,公共服务科会受理市民投诉的吧?” 林琳是一心向着温如歌啊,冷不防也被气了够呛,实在是做不到像白安安那样不动如钟,沉得住气,当即也夹枪带棒地做了回击。 “但凡你有一点识人的本事,抱对了大腿,我和安安也不至于闲得冒泡来骚扰你,你脸好看吗?陆峥那种钻石王老五都被安安一脚踹开了,你是个什么小玻璃渣,早该料想到打磨打磨也变不成钻石啊,后会无期了您嘞!” 林琳这一通发泄是舒爽了,殊不知温如歌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他的本意不是要这样曲解白安安的好意,但是他可能仍旧对白安安说没他这个朋友而耿耿于怀,潜意识里,不想要打扰她、麻烦她,他知道,她现在也不容易。 温如歌不在意拍案而起的林琳,他关心的是一言不发的白安安会是什么样的决定。 “你真的不愿意?”白安安做着最后的确认,这是每一个重大决定下达之前的缓冲,“或者,是你怕我赚得太多,抢了那个贱人的一份儿?” 林琳忍不住捂脸,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也不至于被白安安送自己最后一程。 “我没有那样想过!”温如歌总是下意识地反驳,反驳白安安的每一句话。 一阵沉默。 在时间的发酵下,他终于正确领会了一次白安安的言外之意—— 她认可他的作品,就像之前,认可他作为小丑的光芒一样。 “好,我懂了……”白安安起身就要离开。。 “我答应你!” 048 挖矿行动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温如歌打扮起来,也是人模人样的,曾经总是希望脸上不再涂上厚厚的油彩,现在什么都不涂,有些初生的胆怯。 每当他生出了退却的心思,白安安总是能先一步察觉到,然后耳返里的声音就不再是他颤抖的歌声,而是白安安毫不留情的讽刺。 事实上,在白安安百般挑剔的磋磨下,温如歌从开始的一进录音棚就浑身不自在,到最后,就算是上一秒被骂得狗血喷头,下一秒依然能够做出更好的发挥。 在没日没夜的加紧练习中,温如歌的第一张数字专辑终于成功出生了,林琳当仁不让地成了他的第一个墙头粉丝,赞扬了一句温如歌的才华,就会追捧两句白安安的眼光。 温如歌心里很是复杂,想要谢谢白安安,白安安每一句针对白云惜的话又历历在目,他又忍不住怀疑白安安的用心来。 但是很显然,白安安并没有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避他如蛇蝎。 期间,温如歌也看到陆峥来找过白安安,同样是遭到了毫不留情的驱赶,他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一眨眼,时间过得很快,温如歌也进入到了新人打榜的宣传阶段,忙得脚不沾地,也没了闲心再去思虑其他事宜。 林琳在旁边看得尴尬癌都犯了,搞不清楚白安安这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废品利用工程吗?你这下子真的是投了废品工程啊!” 只要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她就肉痛。 “赚得回来。” “你就知道了?” “我是生意人,不是做慈善的。”白安安严肃强调这一点。 “是是是!就是这资金回报周期未免也太久了吧?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吗?” “尽量吧。”白安安捂了捂眼睛,一种陌生的酸胀感渐渐清晰,不过眼前似乎还多了其他的颜色。 “你怎么了?眼睛痛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林琳连忙放下手里的咖啡,来扶住白安安。 “不用,我好像能够看见了。” 说着,白安安拉下了遮住眼睛丝带,漆黑的眼瞳却诡异地被一层红光遮罩,林琳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你,你的眼睛……” “怎么了?”白安安再一眨眼,眼睛又变回了正常的黑色。 林琳愣了愣,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你的眼睛刚刚很红,妖魔鬼怪那种红。” 闻言,白安安跳了跳眉头,看来是鬼眼融合成功了。 “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林琳还是有点不放心。 白安安慢条斯理地捡起丝带在眼睛上,“直接去电台看看吧。” “喂,你的眼睛不是能看见了吗?怎么还要戴上这个碍眼的东西?好玩儿还是好看啊?”林琳眨眨眼,“还有,去电台干什么?有钱捡吗?” “有金矿挖。” 虽然林琳不清楚缘由,但她无条件相信白安安的言灵。 一心期待地奔到电台,看到堆满气球和花篮的导播间,还有1:1比例制作的人形立牌,林琳有点跟不上温如歌走红的节奏。 她随手拉住一个工作人员,“你好,请问温如歌今晚有什么节目啊?” “今天啊,如歌弟弟会唱他的新歌《黑白朋友》,编导还会挖掘如歌弟弟创作这首歌的幕后故事,最后会在粉丝来电里挑中一个幸运听众,实现她的一个愿望……” “听起来还挺不错。”林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是啊,您是哪位?”实习编导突然想起来。 林琳挺起腰杆儿,“闲人一个,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项目可以赞助。” 被塞了一堆节目介绍,林琳才梗这一口气被白安安拉出了传媒大厦,然后一头扎进了旁边商场的火锅店。 林琳连着呛了好几口火锅底料,白安安眼上蒙着纱布都能优雅地挑刺吃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行不行啊?没听说挖矿来火锅里挖的!”林琳放下筷子,舌头不知道是被烫麻了还是辣麻了。 白安安视力良好地透过丝带瞥了眼林琳,“你听过温如歌的新歌吗?” “那首《黑白朋友》?”林琳撑着额头,“很悲情啊,八成是在悼念他和白云惜的殡葬暗恋。” “五音不全听不懂曲就算了,歌词也不懂就很伤脑子了。”白安安回头看了下手机菜单,小声呢喃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猪脑,给你补补。” “……”林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用了,我对我的智商很满意。” “还是要不停进步,落后就要挨打。”白安安悠悠地涮着黑毛肚,“温如歌就是你的好榜样,夜以继日的努力,终于出人头地了。” “是啊,就是再怎么努力还是翻不出你的手掌心。”林琳长叹一口气,“关键是,人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别说你不记得上次他录音录到一半,白云惜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抛下整个录音室的工作人员屁颠儿屁颠儿地赶了过去,把你放哪儿了?” “哎,这年头啊,欠钱的是大爷,出钱的是去他大爷。” 白安安喝了口柠檬水,“所以,我今天这不是来收利息了吗?” 林琳哭丧着脸说,“我看你是专程来吃火锅的,这里的蛋糕也不错,要不要尝尝?” “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 “粉丝连线。” 话毕,白安安就接下了手机免提键,手机那头传来的温如歌干净的声音,这是林琳调研得出的最吸粉音色。 “喂?请问,你还在吗?” 林琳屏住呼吸,紧张地观望着。 结果白安安冷静地涮着牛肉,淡淡道:“啊,原来接通了。” 温如歌在导播间阴影笼罩下,面上一僵,沉默了,呼吸的声音踩着尴尬的节奏,旁边的工作人员疯狂暗示温如歌说话。 电话另一头却在这个时候也开了口。 “你还有事吗?” “……没有。”温如歌抿唇。 “嗯,我挂了。” “等一下!” 温如歌的音调陡然升高,林琳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电话挂断失败。。 挖矿行动势在必行! 049 火锅哲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坐在灯光昏黄的火锅店,白安安一句,温如歌一句,比陌生人还要尴尬的对话让导播受不了了,直接切歌,结束了粉丝来电这一环节。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白安安就遇上了年度冤家路窄之最——白云惜和温如歌。 “你们选位子了吗?” 后面走来的陆峥将尴尬气氛推到了顶点。 “安安……”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听得林琳差点拔枪,还好白安安的手杖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这才没让各路瘟神靠近。 陆峥看到白安安就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林琳这次把腰间的手铐拨拉地哗哗响,“再往前一步,按性骚扰处理。” 陆峥压根儿就没有把林琳放在眼里,对于白安安的刻忽视也习以为常,只不过他并没有办法同样忽视白安安。 “你也喜欢这里的火锅吗?以后来的话可以记我账上。” “客气,等我连火锅都吃不起了,会考虑你的建议。”白安安的手杖换了个手拿着,往林琳的方向靠了靠,“陆先生还有客人,就不打扰了。” 点了点头,白安安几乎是擦着陆峥走了过去,目不斜视,至于温如歌和白云惜,就是加厚加粗的拦路虎,怎么也过不去。 温如歌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白安安了,今天看到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而自己却因为她的帮助才一路发展顺利,甚至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白云惜身边,他内心的矛盾与复杂难以描述。 “安安,我们是为如歌庆祝,刚刚你不是也给电台打了电话吗?干脆你跟我们一起吃吧,你可是如歌的幸运粉丝啊!” 林琳垂在身侧的拳头都快要捏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温如歌和白云惜,都是。 “算了,我们不要强人所难。” 温如歌急促地出声阻止,到底是有多么不想跟白安安同桌吃饭? 白云惜这么想着,嘴边的笑容更加热情了,面色红润,实在是不像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是啊,将死之人不去找合适的心源,谁整天盯着一个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健康人身上? “幸运粉丝啊……”白安安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来,“那怎么能错过和偶像同桌吃火锅的机会呢?” 林琳目瞪狗呆,不是吧?刚从包厢里出来,现在又来? 白云惜嘴边的笑意也僵住了,回头看温如歌,然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白安安吸引走了。 十分钟后—— 白安安坐在林琳右边,左边空出来,对面是白云惜坐在温如歌和陆峥中间,宛若老佛爷和她的两个老太监。 “安安,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太习惯吗?”白云惜睁着大大的眼睛,“这里虽然比不上米其林餐厅的豪华大餐,但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面对时刻不忘贬低自己的低龄选手,白安安拿起了筷子,伸到锅子里涮了涮,又抽了出来。 “米其林和火锅店的区别在于,没有碍眼的人,也不用吃她的口水。” 林琳面带微笑,高赞楼上的智慧回答。 “卫生问题一定要注意,病从口入听过吗?市民朋友们不要吃病原体的口水。” “既然不爱吃这些,那……我让他们点几个炒菜吧。”看也不看白云惜蔫儿菜的脸色,陆峥已经拿起了菜单,点了几个清淡适口的小菜。 最后的结果是,好好的火锅没吃几口,后来追加的小菜被一扫而空。 而温如歌一直都没有开口为她说话,白云惜恨得一口牙齿几乎都咬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着肚子回到车里,林琳上路的速度硬是比遛狗还慢。 “陆峥一直跟在后面呢,是不是有话要跟你讲?”林琳打了个嗝,“感觉他对安安挺好的,怎么就这么恨他,要他去死呢?” 白安安稍稍侧头,望着后视镜里的骚包的法拉利,淡淡地揭露一个残忍的真相。 “玩弄感情的人都该死,越深情,越该死。” 林琳呸了一声,“看不出来啊,人模狗样的,怎么那么下三滥?” 白安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张无忌的老母亲早就教过你这样的道理了,女人漂亮会骗人,男人优秀会偷心啊。” 林琳额角挂下一大滴汗,莫名有种在祠堂背族谱的既视感。 蜗牛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陆峥的动作很快,车钥匙丢给门童,跑着就追了过来。 “安安,我有话跟你说。” 白安安拍了拍林琳的肩膀,让她走远点看戏。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陆峥老实地没有讨价还价,确认林琳的确走远之后,就扶着白安安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 “安安,我知道你没有推白云惜,你受苦了……” 白安安打断他,“陆先生凭什么这么说?你亲眼看到了吗?” 陆峥一愣,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 “我没有看到,但是有人看到了,那时候有个登山队,他们留下的摄录机拍下了当时的情况,只要影片曝光,你一定还是原来的白家大小姐,再也不用在外面受苦了!” “那你就让影片曝光啊。” 陆峥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啊?”白安安撩开脸侧的长发,“那不如说说你的条件?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安安,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他的声音里藏着痛心、无辜、委屈等多种复杂情感,真是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白安安很是真诚地回答道:“我的态度,取决于你的可信度。”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及时回来阻止我们的婚约解除?” “别放在心上,因为我就没放在心上。”白安安笑着站起身来,“在你把自己当成吃瓜群众躲起来的时候,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既然你不说出你的目的,那就也不要曝光你手里的影片,我这人从来只相信自己,你要是一厢情愿,我不保证我欠你的是人情,还是血仇了。”。 “对了,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这人不爱和讨厌的人分享火锅,也挑剔有菜要主动跳进我的锅,懂吗?” 050 风雨欲来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晚上。 林琳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自己这挖矿行动都挖出了些什么。 于是第二天到警署的时候也是精神萎靡,习惯性打开娱乐频道的时候,脑子里的烟花就炸了。 立马拨打内线,召唤白安安出现。 “什么情况?温如歌要糊了?矿山要塌了?” 林琳盯住白安安,眼前都是温如歌和白云惜的绯闻不断盘旋。 “你看了白家今天的开盘股价吗?”白安安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 “没有。”林琳的摇头从来都干脆利落。 “白家前段时间那么大张旗鼓地宣传了白云惜和白起川的订婚事宜,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但是现在,全国人民又知道了白云惜和温如歌搞在了一起,举止亲密。” “你笑得好阴险哦。”林琳龇着牙,心有余悸,“可是这点破事就算引起股市震荡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离抄底还远着呢!” “那如果……陆家也出事了呢?” “这……” 乌鸦嘴百试百灵,林琳还是相信白安安的言灵。 陆峥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因为因为杀人未遂被抓来了警署。 戏剧性的是,抓捕陆峥的人是他亲爱的弟弟,陆嵘陆大队长。 兴许是受的刺激太大,路过白安安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 “是不是你?你就恨我哥恨到这种地步吗?恨不得要他去死是吗?” “是。”白安安笑眯眯的,“真可惜,这次没能送他上路,倒让你护送他一路。” 陆嵘的眼睛都烧红了,待到怒气燃烧殆尽之后,他冷哼一声冲向了刑讯室。 小江生怕陆嵘发飙,见人一走,赶紧拉着白安安冲进了高级督察的办公室,拜托林琳好好照顾弱小无助的白安安。 林琳笑得倒在沙发上,笑够了才咳嗽两声严肃道:“陆嵘昨晚真的准备杀你?他有那个胆子吗?” “他没有胆子,但是他有动机。有酒店的侍应生作证,还有酒店大堂的4K录像,证明当时我和陆嵘的确发生了不愉快,在此之前,陆嵘还跟踪我们的车呢,理论上,陆嵘要杀我,我只能任人宰割啊。” “但是你成功脱逃了。”林琳默默吐槽。 “我一个瞎子懂什么?还是多亏了睡觉不关门和半夜点外卖的好习惯。” “那……要不要去看看陆峥的审讯过程?就算陆峥因为避嫌不参加,但是他一定在默默观望。” “不看,没有什么比股价更能够让我费心。” “你就不怕陆峥侥幸脱逃?” “那他最好能够推翻现有的证据链。”白安安晃了晃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莫晨医生的名字。 林琳脑中突然想起了悲伤预警。 林琳送白安安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莫晨对着一份病历,眉头紧皱,怔怔出神。 他手里捏得病历都发皱了,洁白的大褂前襟上海沾着微黄的咖啡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得了什么绝症。 林琳最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把白安安放在门口就撤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让她贴着墙深呼吸,走了好几轮才觉得呼吸又顺畅了。 白安安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莫晨抬头看到她,下意识要把病历给藏起来,但是下一秒又忽然想起来,她看不见,便又把病历推回了原位。 “最近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俗套至极的开场白,莫晨双手在病历上交握,斟酌着应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得易于接受。 白安安比他直接多了,“不好的话你就不告诉我病情吗?” 莫晨把病历放到了白安安的手里,“你的肾脏有衰竭的趋势,有想过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白安安收回病历的手一顿,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什么原因?我的肾脏可没有告诉我。” “还有你的胃,胃部癌细胞还没有扩散,早些入院治疗能够得到控制,不管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现在马上办理住院手续,我会帮你联系医生。” 白安安轻声说:“住院?不想。” 莫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叹了一声,“为什么?生命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白安安摇头,“显然不是,有很多事情比生命重要得多。” 莫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他没有立场,找不到理由,如果换做是他处于她境地,他不一定比她坚强。 “莫医生再见,我会按时来医院复查的,看在莫医生这么关心我的份儿上,我会尽量保持健康,长命百岁。” 莫晨没有阻拦她,反而将白安安送到了医院外,亲眼看着她上了林琳的车。 - 得益于白家和陆家长久以来的紧密合作,两家同时闹出丑闻,股价急剧下跌,二级市场的韭菜杀出了一匹黑马,展现出了巨大的财力和魄力,抄底网罗了白氏集团四个点的股份,成功杀入了董事会。 白起川受到了白云惜的牵连,被董事会集体质疑,还是白爸爸出手,才震住了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 只是祸不单行,网上又出现了一段匿名网友的视频,现场直击白安安和白云惜的雪山事故,与之前的版本完全颠倒。 舆论猝不及防地转向,白氏集团的股价跳水折损大半,白云惜这三个字一出现就是骂声一片,与之相对的,是白安安夜以继日地加班、吃盒饭的工作照,似乎之前的张牙舞爪也有了被原谅的理由。 连白氏集团的内部论坛也冒出了一篇帖子,万民书请白安安回来继续领导白氏集团进步,还被捅到了董事会。 无奈之下,白安安终于被人想起来了,但是她现在并不方便。 因为莫晨的关系,当陆峥被起诉杀人未遂的时候,白安安头一次被警察押着进医院做了一次里里外外的身体检查。 于是,陆峥的罪名就从杀人未遂晋升到故意杀人罪,板上钉钉的投毒杀害,警方在酒店采集的证据实锤了。。 下庭的时候,白安安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直接躺进了医院,现在还没有醒。 051 终:有缘再见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这次白安安的病房热闹了许多。 上午,白爸爸和白妈妈来过一趟,先是提了一嘴公司员工集体希望白安安回公司继续领导他们进步,后来又隐晦地希望她能无条件稀释手上的股份,好挽救白氏集团目前的困境。 白安安还没有说话,林琳就礼貌地请他们出去了。 中午,白云惜提着外卖来看白安安。 还没有说一个字,白云惜就被林琳和小江一起礼貌地请了出去,另外,莫晨也叮嘱了楼下的保安的医护人员,看到白云惜,不要让她靠近白安安的病房。 下午,白起川就来了,聊没聊两句,道完歉就走了,算是最没有给白安安造成任何不适的男人。 所以温如歌来的时候,白安安的精神格外抖擞。 “对不起。”温如歌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郑重其事,白安安将这种行为称为“遗体告别。” “不客气。”白安安回以微笑。 “白安安。” “有事?” “为什么你从来不解释?” “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 温如歌默默地直起身子,“你没试过,凭什么就断定没有用?” “就凭我深刻了解你们的愚蠢。”白安安的唇角勾起一抹嘲意的弧度,“倘若不是我快死了,处于弱势的一方,又有不可推翻的证据,你们怎么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温如歌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就被白安安半真半假的话打断了。 “你今天态度不错,该不会是来替白云惜求情的吧?想让我撤诉?” 闻言,温如歌瞥了眼白安安脸上的似笑非笑,“不,我不会那样强人所难。” “你倒是想,但是办不到。”白安安不留情面地拆穿他,“我有些渴了,麻烦帮我倒杯温水。” 温如歌毫无心理负担地照做了,还细心地试过水温,“你已经不是什么事都是能够一个人扛下的白安安了,为什么拒绝家人照顾你?” “我是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是明码实价的帮助我接受起来没有心理负担。”白安安心情不错,“你倒的水,就比白起川倒的水,更能让我接受。” 桌上放着两杯没有动过的凉水,一丝白烟都没有飘着。 “是吗?怪不得人人都说,每一份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标好了价格。” 温如歌苦笑一声,心中倒是想着,如果没有了利益关联,他倒的水可能也就跟白起川的下场一样,被晾在旁边。 “错了,不是命运给你的,是我白安安,给你的。” 温如歌点头,没有反驳,“说得对,就算你要收回,我也没有意见。” 白安安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外面下雪了吗?” “下雪了,你要出去吗?”温如歌望着窗外,不明白这突然的问题,却仍旧诚实回答。 “有人说,他在想我。” - 陆峥的故意伤害案件终于再次受理开庭,白安安也在万众期待下坐上了原告席位,法院外头围满了闻风赶来的各路记者。 陆嵘给陆峥请了一个据说是很厉害的刑事法案辩护律师,在法庭上舌灿莲花,陪审团唬的一愣一愣的。 被告辩护律师的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峥给白安安造成的伤害不至于致人死亡的地步,并且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只能证明,陆峥在那晚对白安安下了毒,并不能严格证明之前也是陆峥下的手。 总而言之,被告一方咬死原告的病症不是被告造成,而是原告过度工作,不爱惜身体导致。 网上又是骂声一片,臭骂陆峥不要脸。 事态在原告律师呈上了一份新证据之后,发生了惊天逆转。 根据陆峥从国外购买的药品名单中,发现了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固定购买慢性毒药,下在白安安每天都会喝的咖啡粉里。 这咖啡粉,还是陆峥曾经想白安安大力推荐的,据说很难买到。 在这样的明朗的局势下,陆峥突然觉得身体不熟,被告律师顺势提出休庭。 冬天的雪下得很大,寒冷侵袭着每一个行走的路人。 白安安还是没能活着走上二审原告席位,一张白布盖在她的脸上,闭上了眼的时候,也是那么骄傲自信,嘲笑着所有的愚蠢。 这一次,陆峥的律师再也没有多余的借口,法官的审判没有给陆峥留有任何后路,死刑宣判缓期一年执行。 白安安的火化在林琳的一手督办下,直接洒进了大海,潇潇洒洒,不给任何人继续骚扰她的机会。 对此,有人伤心,自然也有人庆幸。 温如歌找到林琳的时候,白氏集团已经被国外的千心资本搜收购了,董事会大换血,白起川以及家人全部被踢出局了,与陆氏的合作也无条件终止,违约金也是由千心资本无条件支付。 他也知道,自己签下的娱乐公司也是千心资本控股的,连起来看的话,一切就好像不是巧合了。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白安安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跟你说?凭什么?你长得好看啊?”林琳没好气地翻白眼。 “不,其实是我有话想跟白安安说,只是我不知道在哪里能见到她,希望你能告诉我。” “这样啊,你去看海的时候,说不定能够看到她,你去吃海鲜的时候,说不定能够尝到她,你去海里深潜,说不定还能够摸到她,这么说,你明白的哦?” 温如歌自然不能再明白了,依然忍辱负重地跟林琳多聊了几句,多了解了一些白安安之所以投资培养他的幕后真相。 “大概是因为你们很像吧,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老是因为别人的期望来伤害自己,她自己是没救了,但是对别人搭一把手还是不难的。” 林琳抬头瞄了眼又开始下雪的天空,轻松一笑,“最后一句不中听的遗言,为自己而活,但凡你为了那个白云惜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就滚回马戏团继续做你的小丑吧,不会再有手搭在你的肩上。” “不会了,白安安警告过我,再有导致亏本的事情发生,她会到梦里来骚扰我,我知道,她不会想要见到我。”。 “嗯,算你识时务,有缘再见了。” 052 异度团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终于回来啦!” 林琳横躺着,一个人霸占着整个沙发。 下一秒又猛地做坐起,“不对啊,原来的白安安呢?直接在昆仑镜里原地去世吗?” 九辞就厨房里端来两杯红酒,一杯白开水。 “不然呢?你以为正常人会因为一封邮件就找到这里来吗?还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快挂了,死马当活马医。” 说到这里,他抿了一口红酒,自我陶醉,“而我们,只是加快了某些必然的进程而已。” 林琳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白开水,“所以我们要不要顺便把白安安超度了?” “不行。”九辞摇头,鄙视地望着林琳,带着智商方面的碾压,“白安安给的价钱不包括超度的费用,我们不做亏本生意。” “抠死你算了,铁公鸡!”林琳狠狠瞪了他一眼。 整个白氏集团都给你了,还嫌价钱不到位,做鸟怎么能这么贪心? 千蕊放下了空杯子,捂着酸胀的眼睛,“财务抠点好,这样我们才有经费到处挥霍。” 林琳眼前一亮,“什么意思?我们要团建了吗?” 九辞言简意赅,“时空之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选择权交给你。” “妈呀……这是什么天降好事啊,要是我同学知道了,一定觉得我在吹牛逼!” 九辞只是用看智障的眼神瞄她。 林琳在旁边独自兴奋了好半天,然后颤抖地捧着手机,酝酿道:“真的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都可以吗?” 千蕊摆摆手,“直接说。” 九辞也催促道:“错过再等一年。” 林琳说,“决定了!就是平安京时代的古日本!地点就随便哪个神社!” 话音刚落,就眼前一花,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她正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 耳边虫鸣声聒噪,风吹野草发出沙沙的低吟,山下灯火繁华,人群熙攘就更显得她脚下的这片黑漆漆的地方寂寥冷清了。 “这……他妈是神社?” 林琳忍不住爆了粗口,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转头却差点吓晕了。 “二位这样,是会被阴阳师收走的!” 这是什么鬼? 九辞的眼睛一片暗红,干净清爽的短发也被一头同色系的暗红长发取代,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手指上还燃着一簇跳动的火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燎到她的头发! 至于千蕊,千蕊还要正常一点,就像是初见时的那样,美艳得不可方物,青衫罗裙,发丝如雾,但是……但是那垂在小腿上的红色尾巴是什么鬼?狐妖吗?! “你以为,你会被阴阳师网开一面?” 千蕊衣袖挥动,昆仑镜就堪堪地停在了林琳的面前。 林琳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这女人是不是美杜莎失散多年的姐妹?满头绿油油的藤条是移动的扫帚吗? “我,我……” 瞧,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千蕊已经收回了昆仑镜,“不要慌,正常状态下,你是个正常人,但是记住,不要流血,一旦流血,你就会变成这样。” “啥?还有危险状态下紧急启动变身模式?” 林琳自带语言解码功能,“那我总该有点防身的手段吧?” 九辞慈爱地摸了摸林琳脑袋上的藤条,“有啊,尽量在妖怪多的地方流血吧,这样的话,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自相残杀了。” “那我呢?” 林琳傻傻地问。 “你啊,当然是赶紧逃跑了,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否则就是下酒菜了。” 九辞一贯笑得欠抽又骚包,手指上的火苗也是随着他的心情忽大忽小,吓死人。 林琳,“……” 她只能将可怜巴巴的目光转向千蕊。 善良的千蕊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你有两条路。” “第一条,跟着阴阳师,学习培养出自己的式神,让式神保护你。” “第二条,跟着大妖怪,学习最大化发展自己的妖力,保护你自己。” 林琳颤颤地举手,“我能选第三条吗?跟紧BOSS,BOSS来保护我……” 千蕊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而是摊平手掌,“你有钱吗?只要价钱到位,底线降到陪睡。” 林琳,“……” 她的心中顿时喷泉般涌出深深的悔意,为什么要来这么危险的时代?欧洲十日游它不香吗? “行了,别哭丧着脸。”千蕊弹了弹林琳的额头,“如果觉得以上两条路太困难,那就当一个尽职的路人,吃喝走公账,遇到危险就给九辞打电话。” “这里……有信号?” 林琳舌头都打劫了。 “没有。”千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的手机只能拨通他的电话,玩儿的愉快哦。” 林琳,“……” 于是,林琳被留在了这个黑不溜秋的神社,亲眼看到千蕊和九辞跟PPT淡化似的,慢慢消失了。 没办法,林琳摸着已经变回来的头发,三下两下跳下屋顶,当下决定,先下山买顶帽子,包住头上的定时炸弹,再谈吃喝玩乐的事情。 茂密的杂草深丛,大片萤火虫一闪一闪点亮荒野的上空,消失不久的千蕊正拿着一把羽扇遮住半张脸,轻飘飘地坐在一根妖异的藤条上,望着林琳远去的方向。 “我真的要去救她?” 九辞环胸站着,外溢的火焰随风摇晃,四散的萤火虫都不敢撞上来。 千蕊的眼睛里隐隐蒙着一层红色的雾气,她瞥了眼发牢骚的九辞,道:“你有选择吗?” “没有。” “很好。” 千蕊合上羽扇,然后拍开一旁摇头晃脑的藤条,还是没有从空中跌落。 九辞皱眉,“算了,不管那根草了,你的眼睛怎么样?鬼眼融合出现问题了吗?” “不是,时空裂缝撕大了,吸收的灵力开始打架,一会儿就好了。” “你这样很危险,我还是把林琳抓回来,有她在,你会舒服点。” 千蕊一扇子点在九辞的脑袋上,“就让她去撒欢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话说,你有多久没有看到女妖怪了?” “记不清了,你有没有好点?” “我很好,你别太紧张。” “没办法不紧张。”九辞酷酷地别开脸,“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守墓人。”。 千蕊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053 半妖野子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话说,林琳下山之后,还是选择了千蕊指明的道路——前往阴阳寮,向阴阳师取经求教。 而千蕊和九辞,则是选择了四大阴阳世家之一的草壁家。 草壁家的新一批阴阳师们正试图用灵力加固神木里封印的妖怪图腾,却看到从神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一个被红色火焰包围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比杨贵妃的锦袍绸衣还要华美,火红的曲裾纱裙无风自动,赤凤古纹刺绣栩栩如生,乌黑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肩上,额前覆着凌乱的碎发,遮住诡异的眼睛纹样。 “这,这是……” 草壁家家主草壁流拳头紧绷,不敢置信地望着人鬼难辨的神秘女人。 “死灵吗?还是个漂亮的死灵?” 人群中传来大胆的猜测。 “死灵怎么会从神木里走出来?” 又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是……妖怪吧?被封印的,大妖怪?” 话落,这人立马被捂住了嘴巴,但是恐慌已经在观礼的草壁家蔓延开来,没落的草壁家,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再次封印如此强大的妖怪了。 兴许是神木前的妖怪久久未动,危险的预兆不太强烈,人群中的讨论渐渐平息,草壁流也依旧面带警惕,无法松懈。 而备受关注的女人只是捏着一把羽扇,指着面前的草壁流,说:“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闻言,草壁流一头雾水,没有察觉到明晃晃的恶意,他定了定心神,握着手里的桃木剑,上前问道:“冒犯阁下不是我草壁家的本意,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千蕊梨。” 千蕊手里的羽扇随手一扇,就见庭院中早已枯败的神木迅速抽出了新绿的枝丫,开出淡青色的花朵,紧密地挤在一起,风中摇晃。 神木的异象让草壁家上上下下陷入了一种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怪圈中,只有草壁流的反应还算正常。 他抬着手,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千蕊的眼角抽了抽,跨过篱笆的脚正好踩在那把桃木剑上,只听到“咔嚓”一声,断成了三段。 草壁流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可是草壁家的上品御灵武器啊,凡靠近的妖怪都会被斩杀,结果就这么被轻轻一踩,就断了?断了?! “我的草雉剑啊!” 千蕊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手掌一翻,地上那三节断木就躺在了她手上,红光一闪,桃木剑又变回了原样。 “拿稳你的剑。” 草壁流的脸色瞬息万变,颤抖着双手抱住扔回来的草雉剑。 打断了封印仪式的千蕊已经走到了人群中,手里的羽扇遮住容颜,只露出一双狐狸眼,视线四处飘着,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草壁家的阴阳师们根本不敢靠近她,自动随着她的行动轨迹不断后退,渐渐形成了一道靓丽的弧线。 “家主!”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一个小毛头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进了院子,“安倍家的来上门要人了!” 草壁流面色一凝,声音严肃,“别慌,赶紧把野子送到贺茂家,路上小心些,千万不要被人看到野子的脸。” “好!”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院子里已经不见人影了,而草壁流在去往前厅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千蕊,一句话都没说,又回头玩前厅跑去。 啧啧,她看起来还真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啊。 没过多久,从一个小门里钻出了婆子,怀里抱着一个黑色布袋,鬼祟的样子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千蕊懒懒懒地躺在神木上,视线淡淡扫过,就举起双手枕在脑后,靠着神木来平息体内的躁动。 往后门去的婆子才刚刚打开后门,又猛地关上了。 她吃力地抱住怀里的黑布袋子,喘着气想要躲回屋子里,只是从后门冲进来的一群人团团围住。 那婆子脚底一软,抱着怀里的布袋子一起跌落在地。 至于杀进来的那群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抽出一把抹着朱砂的短刀匕首,齐齐朝着婆子怀里的黑布袋子刺去—— “轰!”冲天的火焰毫无预兆将所有匕首焚为灰烬。 手掌空空的那群人诧异极了,抬头向上看,只见一条火凤俯冲而下,将他们一口吞下,还打了个饱嗝。 “别抖了,要跑就赶紧跑吧,人没了。” 千蕊眯着眼,额上的红色花纹似乎能滴出血来,妖异极了。 婆子颤抖着想要重新抱起地上的黑布袋子,但是她太害怕了,明明伸手要束紧那袋子,却不想,直接把袋子拉得松垮了下来,露出了一双毛绒绒的小耳朵。 婆子眼皮一跳,急急地就想要把人重新按回去,而已经露出头来的小家伙却轻轻一跃,躲过了婆子伸过来的手,稳稳地落在了花叶相间的神木上。 原来是个半妖。 小家伙慢慢地踩着细长的树枝,蹲在千蕊脚边。 千蕊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家伙,雪白的小耳朵微微颤抖,粉嫩的唇瓣可爱地嘟着,身后还晃着一条冒红尖的狐狸尾巴。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千蕊坐起身来便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小家伙,你叫野子吗?” 小家伙点头,然后伸手摸着千蕊额上的花纹,“漂亮,野子喜欢。” 千蕊淡淡一笑,“所以?” “野子想跟着你,等野子长大了,会像母亲一样成为厉害的大妖怪,可以做大人的式神。” 稚嫩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茶色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叫我千蕊吧。” “千蕊大人。”野子的小脑袋郑重地点了点,颇为可爱。 无奈地叹了口气,千蕊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耳朵想让他放松点,却没想到这小家伙更紧张了,身子崩得笔直,还瞪大了眼睛望她。 千蕊不明所以地收回手,被这双毫无杂质的眸子瞧着,容易生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的怀疑。 “我不需要式神,就算野子长大以后很厉害,也会有很想保护的人啊,但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忍不住再次捏捏他的小耳朵,千蕊长袖轻拂,就将野子安然地送到了地面,而她,也猝然消失了。 054 对峙鬼切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草壁家日渐式微,一代一代传下去,有能力召唤式神的阴阳师越来越少。 而安倍家又以攻击术见长,门下许多阴阳师都有驱鬼伏妖的本事,发展极快,很快就压过了草壁家,成了直追贺茂家之后的第二大阴阳世家。 在这一代,草壁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幼时就能够看到鬼怪的后辈,自然是倾尽全族之力尽心培养,然而好苗子长大之后,竟然和一个狐妖产下一子,还为了保护狐妖,被安倍的阴阳师斩杀。 而这个草壁家阴阳师和狐妖产下的后代,就是半妖野子,安倍的阴阳师们明显不会放过这个违反天道的存在,一次又一次赶尽杀绝。 只是这回堂而皇之地杀上门来,看来是不达标目的誓不罢休了。 安倍家的阴阳师被千蕊灭了一批,很快就又来了另一批,他们对待野子更加慎重了,封印妖力的符咒将他钉在柱子上。 野子的双脚腾空地踩在风里,短肥的尾巴无力地垂下来,茶色眸子里却并没有任何惊惶。 “草壁前辈,这半妖小小年纪,就杀了我安倍不少阴阳师,连式神都不放过,难道您还觉得,他有向善的可能吗?”留着小胡子的安倍冬一郎厉声质问着草碧流。 草壁流看了眼柱子上的野子,心中暗道爽快,但是面上却一本正经,“如果野子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么会被你轻易制住?早就灭了你们!” 众人看到草壁流这么嚣张,有些脖颈凉。 “是我们大意了!不过,愚蠢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我们安倍家,这次一定要把这半妖带走!”安倍冬一郎手一挥,前来的所有安倍家阴阳师齐齐召唤出式神,前厅热闹极了。 “卑劣!无耻!”野子目露鄙夷。 正准备掏出草雉剑的草壁流听了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戳到自己。 安倍冬一郎从鼻孔里憋出一声冷哼来,兴许也是觉得自己仗着人多势众,对付一个半大小孩儿确实不好看,所以杀招也下得快准狠,动作大到草壁流都没有把握挡下。 “咻——!” 破空之声擦着安倍冬一郎的耳边而过,光秃秃的草雉剑竟脱离草壁流的手掌,一刀将那刚刚张嘴的式神独角黑虎砍成了两半。 野子毫不客气地大声笑了起来,“又没了一个哈哈哈,就凭这种没用的东西也想把我带走啊?” “闭嘴!”安倍冬一郎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浮在空中的那柄草雉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呼啸一声,疾速杀了一个回马枪,那群安倍家的阴阳师们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罡罩,狼狈地弹出去老远,灰头土脸地撞上墙根,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活该!” “野子,别乱说话!”草壁流赶紧捂住野子的嘴,生怕他再这么出言不逊,被安倍冬一郎弄死。 野子听话地安静下来,只是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却盯着玩儿嗨了的草雉剑。 他往右看,草雉剑也往右飞。 他往左看,草雉剑也往左飞。 草壁流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出息了,出息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后辈不用咒术就能操纵草雉剑,值了! 留给草壁流哭天抹泪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安倍冬一郎竟然用纸鹤传信搬来了救兵,当那身白色狩衣出现的时候,草壁流不免眼角一颤。 完蛋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来了…… 清秀儒雅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步履缓慢地径直走向被绑住的野子。 “你就是羽衣狐的儿子?” 野子被捂住了嘴巴,当然不能说话,不过他也压根儿没打算搭理他,倒是草壁流回答道:“是的晴明大人,可是野子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绝对没可能杀阴阳师的啊!” 安倍晴明不置可否,只是将视线转而放在了以防备姿态挡在野子面前的草雉剑。 “看起来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不如我来试上一试这孩子的本事。” “不可!”草壁流惊呼。 草雉剑也发出了“铮铮”的声音,随时准备开战。 草壁流也紧紧来得及喊这么一声,安倍冬一郎的手就跟铁钩子一般,架着他就拖远了些。 整个草壁家都陷入了死寂,大声呼吸都不敢。 强大的气息笼罩着草壁家,小只的野子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仍旧不服输地望着安倍晴明,他会死在这里吗? 就在这时,眼前飘落了几瓣儿梨花。 野子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些花从哪里来,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是千蕊大人吧?他就知道…… 看着落在野子周围的梨花瓣,安倍晴明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鬼切!” 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狠狠地劈向空中的草雉剑,两剑碰撞的时刻,迅速爆发出庞大的光圈冲击,在场的阴阳师们都被逼得连连后退,召唤出式神才不至于被打到墙根。 草雉剑通常是用来对恶灵造成大范围的剿杀与净化,但是遇上砍掉过茨木童子手臂的鬼切,还是显得有些吃力,更何况,鬼切的主人还是安倍晴明。 就在晴明握着鬼切就要再来一下的时候,草雉剑突然溜得飞快,逆着风贴上了一个从火焰中走来的女人转圈圈。 “你们……在干什么?” 千蕊手里的羽扇抵在唇间,潋滟的眸子完成月牙状。 野子则是拼了命地挣扎着,小尾巴也是胡乱摇摆,绳索在他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怎么又被抓了?真是让人担心。” 千蕊忽然眼神锋利地射出一道红光,破开了野子的符咒束缚。 重获自由的野子奋力起跳,短肥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千蕊的脖子,小尾巴也终于有了依靠般,勾住了她的肩膀。 “千蕊大人!” “我在呢,别害怕。” 叹了口气,千蕊略显无奈地揉了揉野子的毛绒耳朵,视线触及到暗暗捏着术式的晴明时,一双狐狸眼戏谑地上挑。。 “术式对我没用哦,劝君不要浪费灵力,伤上加伤。” 055 体内妖丹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面对千蕊揭穿自己老底的事情,安倍晴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放松地垂下双手,自然地释放掉术式。 “阁下是为野子而来?” 晴明浅笑着收回了鬼切刀,朝千蕊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草壁流的腰杆子立马就硬了起来,挣脱掉安倍冬一郎的桎梏,跑到千蕊身后猫了起来。 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的人眼睛直抽。 “毕竟是草壁家打扰了我的清修,而我第一眼见到的都是这个么小家伙,还是立志要当我式神的小家伙,岂有不救之理?” 千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显然是准备插手到底了。 “如果我非要带走野子呢?” “那就只好各凭本事了。”千蕊话音刚落,周身边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在场的所有阴阳师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按倒在地上。 即便是晴明,也难受地皱起了眉来。 将怀里调皮乱动的野子扔回给草壁流,千蕊露出无害的笑容,“你的伤,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不回去疗伤吗?” “听千蕊大人的话,快回家去吧!”野子不安分地跳起来朝晴明大喊,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挑衅强者也是这么有底气。 晴明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儿计较,而且,他的确身受重伤。 “可否请阁下于阴阳寮做客?” 千蕊眨了眨眼睛,很是爽快地点头,“却之不恭。” 野子脑中的弦瞬间绷断了,张嘴就要喊,却被草壁流先一步死死捂住,直到送走了那两尊大佛,才脱力般松开手,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落下。 - 千蕊与安倍晴明肩并着肩,在安倍冬一郎的警惕目光下走进了晴明神社。 晴明的式神天乙正温柔地笑着,十分有礼貌地朝千蕊颔首,然后快步走过来扶住晴明。 千蕊也没有见外,纯粹是被人道主义熏陶到位了,很是自然地就扶住了晴明的另一边臂膀,三千青丝从他掌心划过,微痒。 忽然平静的空气掀起扭曲的躁动,一股阴风迅疾地朝着千蕊的背后袭来。 力道很足但是没有杀意,千蕊没有回头,背后猛地窜出九条巨大的红色狐尾,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那不值一提的偷袭。 那风刮出了一阵像是惊喜的怪叫,然后化作一只阴柔的白狐,落在千蕊的肩上,眼中的震惊几乎交织成闪电,恍惚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狐!晴明大人竟然连火狐也能骗来做式神?!” 闻言,晴明的眼神有些无奈,他警告地看了白狐一眼,“太阴,别乱说话!冒犯大妖怪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太凶了,真是让人害怕。” 千蕊已经收回了尾巴,晴明的一只胳膊被她稳稳地扶着,感受着人才有的温暖气息,让他怔住了,连太阴叫他都没有听见。 “哎呀,忘了介绍自己了,千蕊梨,很高兴见到大家。”一声千回百转的娇嗔,同为狐狸的太阴也觉得浑身酥麻麻的,软得不像话。 “梨大人,是来自中土吗?”太阴恭敬极了。 千蕊点头,“算是吧。” 太阴眼前一亮,又迅速地暗了下去,为难地咬了咬唇,道:“梨大人,可否请你救救晴明大人?” 千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扶着晴明的手改为按住他的脉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旁边的天乙打断了。 “太阴,你是何意?难道认为我没有能力治愈晴明大人吗?” “我不会怀疑你的能力,但是你转移伤痛的程度有限,这次晴明大人的伤,显然已经超出了你能够承受的范围,来自中土的梨大人一定有办法!” 太阴真挚的小眼神牢牢锁住千蕊,眼里的泪光闪闪,大有被拒绝就水漫金山的势头。 “我也十分相信千蕊桑。”晴明温和地望着她,明晃晃的笑容表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千蕊,“……”是啊,白捡一灵丹妙药,能不相信吗? 不过她的人生信条就是,绝不做赔本买卖,所以红唇轻启,“虽是举手之劳,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晴明心中有数,了然道:“作为交换,在野子不为非作歹的前提下,安倍一族绝不出手惩戒,生生世世。” 千蕊瞅着安倍晴明这张恬淡的笑脸,如此轻易就起了誓,心头总有种吃亏上当的感觉。 她想了想,一把抓起晴明的手,几个起落间,便落到了湖中心的凉亭里,太阴和天乙想要跟过来,却被结界给挡了回来。 妖风卷起大片梨花,将凉亭裹成一个巨大的花球,阻挡了外边人的视线。 此刻,晴明仍旧面色不改,看着长廊上露出担忧之色的天乙和太阴,甚至连青龙也出现了。 “千蕊桑的幻术很厉害,晴明也自叹弗如。” “如果不厉害,你也不会放心让我相救了。”千蕊心中还是郁闷,直接一个光斑打进晴明的胸口。 力道不小,晴明忍不住皱眉闷哼。 千蕊这下子就痛快了不少,于是晴明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也温和了下来,不再横冲直撞,他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收到损伤的脉络一寸一寸地修复着,奇异地未曾生出一丝排斥。 她,真的是狐妖吗? “晴明,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千蕊扬了扬下巴,娇蛮的模样摆明了就是她只是礼节性的意思意思。 晴明不禁失笑,算是默认。 “如果治好了你的伤,我是不是可以在你这里住下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晴明一愣,对于千蕊这莫名其妙的要求感到不解。 千蕊长睫微遮,眉眼间滑过一抹凄美哀婉,额间的红艳也黯淡了几分,“哎,我的妖丹在你的肚子里,如果离得太远,恐怕会现出狐狸原形,做出挖人心肝的不雅之事啊……” 晴明眉头一跳,脸上依旧笑得灿如莲花,“原来是这样啊,那千蕊桑不如取回你的内丹,我实在不忍看到千蕊桑陷入两难境地。” “取回内丹?那我不白救你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说的住在你这里,严格来说,是住在神木里,如果没人吵我的话,想来我也不会主动与你们见面。”。 她偏头浅笑,言辞间滴水不漏,晴明就算是想要拒绝也难,只得是认下这个借住的稀客。 056 百鬼夜行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正式在晴明神社住下了,还真是在神木这么重要的地方呆住了,晴明什么都没说,倒是它的十二式神个顶个儿憋足了劲儿,要阴着弄一弄这不速之客。 太阴舔着白色的皮毛,眨巴着大眼睛,“你们就挑衅梨大人吧,我负责给你们收尸。” “叛徒!”最是忠诚的青龙鄙夷地瞪了太阴一眼。 天乙这时候也笑了,“太阴是在害怕呀,那可是火狐呢,治愈力甚至还强过我,晴明大人也是对她意外的包容,真是让人不得不谨慎。” “我不怕。”青龙的脾气死倔,一直没松口。 “那如果我说,如果梨大人出了事,晴明大人也会受到牵连,你难道也不怕吗?”太阴一爪子按在青龙的小腿上。 这下确实按在了青龙的命门上。 “那我就这么看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神社来去自由吗?”青龙不由得怒了。 “有什么不好的?”天乙满足地嗅了一口空气中的香味,“梨大人来了,神木开的花都有了香味,我都觉得梨大人更像是桃花妖一类的妖怪呢。” “懂得机关术和能力勾阵的桃花妖吗?有意思。”远处飞来一只银色的大鸟。 “翁,你怎么今天有兴趣从异界出来了?”天乙笑着,提起太阴就给这个大鸟腾地方。 翁撅了撅鸟屁股,“还是多亏了朱雀,怕我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特地给我找了点麻烦。” “朱雀怎么了?找梨大人大麻烦去了是不是?”太阴的狐狸毛全都竖了起来,竖瞳里漫出惊慌来。 一般来说,朱雀这种冲动的家伙要是出现了,就说明,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必不可少。 但是,连翁都出动了,就说明他们这些神将有可能会吃亏,需要坚强可靠的后盾,像翁这种焊死的后盾,直接说明朱雀一定栽了。 青龙很明显是认识到了这一点,理智上是冷静了下来,但是心里那口气反而是越发咽不下了。 “不行,我必须守护晴明大人!” - “你们,特地来,邀请我观看百鬼夜行?” 千蕊躺在神木的树杈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下面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十二式神。 他们不在晴明身边挡子弹,跑来这里忽悠她,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梨大人,你来自中土,一定没有见过平安京里百鬼夜行的盛况!说不定,还能见到往日旧识啊!” 太阴一脸谄媚地讪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专门组局攒的相亲场子。 千蕊津津有味地吃着粉嫩的和果子,不咸不淡地说:“我没有旧识,而且,我不能离晴明太远,要是百鬼夜行能够来阴阳寮耍耍,最好是在神木下转两圈,那我倒是可以顺便观赏观赏。” 太阴,“……” 天乙也不太好说什么,毕竟撒谎这种事情她不擅长。 “其实是晴明大人让我们来邀请你结伴同行的。”青龙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冲千蕊喊道。 似乎打着晴明的旗号比较好使,千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冲他们笑了呢。 晚上,晴明果然架着牛车就过来了,千蕊眼中嫌弃这车寒酸,但还是勉强坐在了晴明身边。 今天的晴明看起来很不一样。 精心打理的暗纹狩衣,乌立帽下拢着纯白的长发,一黄一绿的鸳鸯眼浅映着朦胧月华。 千蕊手里拿着羽扇,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今夜的妖怪来了不少,让晴明费心了。” 闻言,晴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歉意的微笑,“真是失礼,我原本只是听青龙的建议请千蕊桑夜游平安京,不过没想到千蕊桑的妖丹如此强大,这次百鬼夜行召唤来的妖怪,是比以往多了不少。” 千蕊笑了起来,“晴明能够支配妖丹的力量,同样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是啊,这么强大的妖丹,千蕊桑竟然如此放心地交给晴明,难道不担心被我据为己有吗?” “我只是对自己有信心。”轻轻地摇着扇子,千蕊嗔怪地瞥了晴明一眼,然后上身陡然前倾,凑近晴明那张皎白的脸。 晴明心头一跳,但是并不急着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千蕊失了神。 殷红如染血的唇畔挂着妖异的浅笑,琉璃美眸幽如深潭,氤氲着温柔的辉芒,如此绝色之姿,却让晴明觉得没来由的冷。 寒冷彻骨,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坚冰,亦冻结灵魂。 “千蕊桑,你还是拿回妖丹吧。”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晴明还怕千蕊对自己的理解不够深刻,继续道:“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晴明并没有绝对把握,不对此宝物动心。” 千蕊顾盼生辉,手中地羽扇点了点晴明的额头。 “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那我也只会说……” 说话间,她拉开了与晴明的距离,“啊,又输了。” “又?!”晴明眼中眸光一闪。 千蕊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以羽扇覆面,眉眼弯弯,“嘘,百鬼夜行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道缥缈不定的乐声响起,门扉紧闭的街道上渐渐升腾起似云如棉的白雾,披着黑色织羽的滑头鬼之孙,带着魑魅魍魉,来了。 头上长着粗壮犄角的恶鬼,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马车轱辘轱辘转,风吹散白雾,车轮中央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如长蛇纠缠曲折的长颈妖怪追在马车后面,也追逐这摇摇晃晃的狐火。 全身青色的独眼和尚光着大脚丫,踩在石砖上,袈裟破败,敲击木鱼的响声间断,期间还夹杂着嘎吱嘎吱的骨头碎裂声,分外清晰…… 这些奇形怪状的妖怪在路过晴明和千蕊所在的牛车时,无不恭敬行礼。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牛车才开始驶向街道另一边。 “怎么不见青龙他们?”千蕊问。 他们废了这样的心思骗她来,总不会就是真的请她来观赏观赏而已吧。 晴明笑了,眼中带着恶作剧般地戏谑,望着某一个方向,道:“可能是在参加百百鬼夜宴吧,他们许久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热闹了。” “还真是很恶劣啊。”千蕊笑笑,晴明却叹了口气,“千蕊桑明知我有心独吞妖丹,为什么还要让我带在身上?这样,也很恶劣,不是吗?”。 异色双瞳看着她额间的红文,神色复杂。 057 红鳞裂痕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忽觉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人曾经这么问过她。 那人的脸已经模糊掉了,但是他说过的话,她不论昏睡过几回,仍旧记忆深刻。 ——你总是高高在上地对我予以施舍,当真是舍己为人。 ——我承认,你真的很厉害,可是只一点,人的感情你永远也学不会,不是模仿就能像的,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真的很假? ——你对我极好,教养我,纵容我,保护我,口口声声绝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但你可知,我的委屈皆因你而起? ——真可惜……你死不掉,也忘不了,就算再,再活上千年……也只是个空有记忆,却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心口处猝然一痛,像是再被撕扯,划拨,千蕊木然地揪紧前襟,她想告诉那个人,她会心痛了,真的很痛。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晴明皱着眉问道。 “心,很痛。”千蕊轻轻点头。 “是妖丹的缘故吗?”晴明只能够想到这个原因,只是,妖怪也会心痛吗…… 千蕊摇摇头,敛眉垂首,望见心口处颤动的红鳞隐隐有了裂痕,就是加诸在容珩身上的诅咒。 心痛,她也在学啊,如果她也有心,生命一定会不一样。 会精彩得多吧…… “我先回神木了,失陪。”说完,千蕊便在晴明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晴明的背脊僵直地挺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心痛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 夜风徐徐,累累花儿如密雨般簌簌扑落,白天还茂密的神木,这时候已经只剩零星的几朵,似乎下一刻就会全部凋谢,只剩秃木而已。 千蕊环住双膝,侧窝着,双眸紧闭,被一双火焰之翼温柔轻抚。 “红鳞的裂纹已经修复了,还难受吗?”九辞的脸贴在千蕊的额头,微不可察地蹭了蹭。 千蕊长睫如蝶翼翩跹,掀开一道细缝。 “没事,谢谢。” 九辞抿紧双唇,炙热的翅膀将千蕊遮得更严实了,火焰撩过那细滑如凝脂的肌肤,眼眸微涩。 他刻意冷下嗓音,生硬道:“我只是希望,在你找回我的一魂一魄之前,保持清醒,我不保证下一个一千年,我还能不能按时找到还魂草。” “不是说好了,若是这一千年里,我没能找回你的一魂一魄,我这一条命便赔给你?”千蕊笑了,“起初,你可是盼着我失约呢,可还记得?” “你……你管我?我赤凤一族的魂魄本就金贵,谁要你这个看不出真身的命格?”九辞别扭地哼了声。 千蕊笑意更深了,“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了什么?”九辞梗着脖子日常嘴硬道:“当时是年纪小,被你故弄玄虚的阵仗骗了,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五百年妖丹,可自己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是啊,所以来把什么都懂的你骗来,为我解惑了。”千蕊的脸旋即严肃起来,“说起来,这次红鳞出现裂纹,是容珩出事了吗?” “那鲛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红鳞出现裂纹,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会不会因为红鳞破碎而在此陷入沉睡。”九辞陡然收回了翅膀,一脸恨铁不成钢。 “那……”千蕊的眼珠子转了转,“我还是离开这里吧,方才有狐妖在梦中唤我,我听了大概,只需助他避免天雷之劫,就可得堕天狐火,往后若是淬炼你那一魂一魄,也事半功倍。” “你走了,那林琳怎么办?不带上她吗?”九辞问。 “不了,就让她在这里好好学点阴阳术吧,长命百岁吧。” “那我……” “你也留在这里,保护好林琳,别让她被些乱七八糟的妖怪吃了。” 九辞的脸臭极了,纵然想要反驳这滑稽的决定,但是林琳对于千蕊来说,的确很重要,他只能勉为其难应承下这桩苦差事。 “你现在……还能撕裂时空吗?”九辞还是有些担心千蕊的状态。 “没问题,你不是帮我疗伤了吗?就算我没办法撕裂时空,也还能找太阴帮忙。”千蕊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九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胸口的红鳞迟早会破碎吧,他还是好好保住林琳吧,好歹算是留得青山在了。 想了想,九辞还是嘱咐道:“万事小心。” “宽心吧,无人能伤我性命。”千蕊拍拍九辞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道。 九辞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掌,翻着白眼,“天大的误会,我是怕你一时心血来潮,睡过去了一直不清醒。” 千蕊被九辞这番话刺得莫名心虚,这心血来潮的事情,她也说不好,没法子给承诺,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你现在就要离开吗?要不要和草壁家的小毛头告个别?算了……你还只赶紧走吧,少祸害别人。” 千蕊挑了挑眉,她反正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有晴明在,相信野子不会出什么事。 “你也好好保重了,走了。” 此时,晴明正面对神龛而坐,身下的五芒星闪了闪。 守在门外的太阴尾巴也动了动,与青龙对视一眼,轻声道:“住在神木的那位,好像离开了。” “可是她的妖丹还在晴明大人这里……” 青龙的面色有些复杂,先前总防备着人家对晴明大人别有所图,现在对方竟然是一语不发地走了,总是错怪了别人,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天乙也有些念念不舍,她还没有向梨大人讨教中土高深的治疗术,结果人就走了,哎…… “她会回来的吧,应该是会的。”太阴轻眨了下眼睛。 青龙胸中堵着一口气,“会的吧,妖丹还在这里呢,除非她没有办法回来。” 太阴和天乙不约而同地白了眼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青龙,撇下他往不同方向走远了。 青龙摸不着头脑,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有办法回来为什么不回来?那不回来肯定就是回不来啊!谁还能够把妖丹放着不要?? 他有说错吗?他明明说得没错! 058 真君颜弥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树木阴翳,千蕊正在龙血树上阖目假寐,不料,一道暴烈的剑气破空而来,绿叶沙沙,她像是没有感到危险一般,未动分毫。 而那杀意凛凛的剑气也不过是撩动了千蕊的发丝,便化作一朵泛着金光的妩媚牡丹,然后片片凋零,化风而去。 “妖孽,受死吧。” 一道冰冷萧瑟的声音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一柄寒光凛凛的清魄剑直冲千蕊面门而来。 千蕊倏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玄衣少年雪发缭乱,神色空寂,即便是正要杀人也无法激起他心中一丝涟漪。 她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不禁怀念地眯起了长睫,徒手抓住清魄剑,凑近他冰晶般莹白透明的脸颊,轻佻地叹了声,“长得好看就是妖孽吗?那你……可比我妖孽多了。” 少年一颤,还从未有人如此靠近他,更无人敢这般握着他的清魄剑而不为玄冰所伤,若是寻常妖怪,这会儿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那,她真的不是妖吗? 他这是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出神间,清魄剑已经回到了刀鞘,而他,竟也被她按倒在了龙血树上,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那张面若桃花的魅颜。 “喂,我叫千蕊,你呢,你叫什么?” 千蕊的语气一派天真,像极了藏于深闺的官家小姐,被宠坏的那种。 “别雪真君……” 话音刚落,他的头发就被扯动了,不算痛,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下一秒就听到她气鼓鼓地哼了声。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谁管别人怎么叫你?” “颜弥……”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涌上些许无措。 “好听的名字。”千蕊翻了个身,径直趴在颜弥的胸前,“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颜弥僵直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他知晓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也清心寡欲了多时,就算珞瑜山女弟子众多,他也恪守清规,绝无半点冒犯。 然而这一次他窥见山下妖气漫天,伏妖不成,反倒是遇上了这样对他上下其手的女子,实在是有辱珞瑜山门风。 “千蕊小姐,可否请你从我身上下去?” “好啊,你答应带我走,我就答应下来。”千蕊看着面前紧绷的涩然轮廓,心中微动,“其实你可以推开我的,我必定无法反抗。” 颜弥一怔,对上这突然正经起来的女子,淡声道:“非妖非魔,不得出手,这是门规。” 千蕊,“……”白长这么好看了,可惜是个智障。 就在这时,一个长须拂面的中年男人在树下高喊:“别雪师叔,魔界之门开启在即,掌门特命我急诏师叔回山门,共商除魔大事!” 魔界之门?除魔大事? 千蕊兴趣缺缺地滚到一边,直接一脚把颜弥踢下树冠,毫无预兆的袭击让他落地只是有些狼狈。 长须男人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地垂下脑袋,装作没有看到他们万人敬仰的天才师叔失态的模样。 淡定地整理好仪容,颜弥瞥了眼仍旧躺在树上的千蕊,又恢复到平素古井无波的淡然,“回珞瑜山。” 两道玄光闪过,颜弥已经带着他的老龄师侄撤退了,而千蕊也没有待多久,慢悠悠地找了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府邸住下了。 半晚上都还有让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气,还有敲锣打鼓的呐喊声,想要安安静静地休息会儿都是痴线妄想,还不如白日梦来得现实。 没办法,千蕊伸了个懒腰,跳下桃木枝。 好巧不巧,却碰上了一个从深井里爬上来的单薄少年,湿淋淋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苍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上有一条蜿蜒的长疤,夜晚看来十分可怖。 千蕊,“……”见鬼了,应该是见鬼了。 少年看到这院子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人来,吓得双手一松,眼瞧着又要落回井里,千蕊赶紧伸手,抓住那沾着污泥的小手,轻轻一带,就提溜了出来。 稀薄的雾气缓缓流动,少年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可怖的刀疤从眉心划过鼻梁,落在下巴,破烂衣衫下是伤痕交错的瘦削躯体,这种凄惨的场面在那双阴鸷警惕的黑眸下,处处透着诡异妖邪。 搞什么除魔大事,还不如她这茫茫人海中随手一抓来得行之有效,千蕊注视着眼前的野性少年,抬手就盖住了他湿漉漉的头发。 “小家伙,做个好梦哦。” 少年试图要反抗,可他真的太累了,眼皮越来越重,终究是睡了过去。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在梦里,他觉不到寒冷,换上了新衣,温暖干净的气息始终将伴他左右。 鸡鸣的第一声,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千蕊放大的容颜,正七手八脚地挂在他身上。 床还是偏院的那张窄小的木板床,身上的衣服却是他许久未曾碰过的上好云锦,冬暖夏凉,轻薄舒适。 只是这女子,从何而来?昨夜,他被下人戏弄抛入深井,再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累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千蕊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瞅着少年一脸沉思的纠结模样,心里不是个滋味。 闻言,少年脸颊微红,赶紧推开怀里的千蕊。 “你醒了就赶紧离开吧,万一被人发现擅闯王府,会被处以极刑的!” 千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回了少年的怀里,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那就等他们来找我吧,我再睡一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少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尽力要离千蕊远一点,但是又迅速被拉回了远处。 “这位,小姐,你……你抱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真麻烦!”千蕊嘟囔一声,直接翻出窗外,再也没了动静。 愣了愣,少年立即手忙脚乱地爬到窗边,发现人早已不见了,隐隐还能嗅到那股干净清冽的味道。。 他不由得攥紧了窗棂,低声喃喃道:“好歹也留下名字再走啊……” 059 以身相许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翻出了王府的千蕊十分快活,在热闹的早市自由穿梭,吃吃喝喝,分外开心。 没过多久,嘴里塞了不少,怀里也抱得满满当当。 可能是吃相太好看,竟然引来了一只贪吃的桂花妖,尾随她数条街巷,甩都甩不掉。 千蕊眨了眨眼,心想,桂花妖做成的桂花糕会不会更美味一点? 这样的念头促使她断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干脆就随意挑了个干净的茶楼坐下,一干吃食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可谓是聚集了酆都美食之精华,十分有品位。 千蕊还诱惑性地每份油包都尝了个遍,脸上的每一处肌肉都舒展着愉悦味道。 桂荻咽了咽口水,修剪平齐的指甲克制地在朱红圆柱上抓出了几道爪印。 太好吃了…… 不管是桌上的,还是凳子上的。 这美妙的香味,精纯的灵力,真是让人精神舒爽。 他将失控得差点开花的十指拢会袖子里,然后兴致冲冲地快步走到千蕊面前,撩开衣袍下摆利落坐下。 “见面即是有缘,还望女菩萨施舍一二!” 说完,也不管她是否答应,上手就抓起最近的小笼包往嘴里塞,千蕊看着都怕他一不小心噎死自己。 “慢点,人是不会一口塞下五个包子。”她善解人意地倒上了一杯茶,笑吟吟地推到狼吞虎咽的桂花妖面前。 闻言,桂荻听话地从嘴里抠出了两个包子,沾着晶莹的口水,又乐呵呵地咬了口金灿灿的油条。 千蕊,“……” 刚刚化形的桂花妖还真是智商不高,估计做成桂花糕也是冒着傻气,不好吃。 “嗝——!” 桂荻满足地打出一个饱嗝,舔了舔油光发亮的嘴唇。 “谢谢女菩萨款待,好人必有好报。” “嗯,吃完了就哪里好哪里去。”千蕊浅啜一口清茶,暗自庆幸着自己的食量可控,不至于这么惨绝人寰。 “那可不行!”桂荻不赞同地摇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饭之恩,我愿以身相许!” 千蕊挑眉,“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 “可以吗?”桂荻眨巴着眼睛,对于卖身这种事情跃跃欲试,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话毕,又不管千蕊的意愿,张口就自报家门,“我叫桂荻,珞瑜山上来,头一回下山,想娶个漂亮的媳妇。” “你呢?” “千蕊。” “不公平,我说了这么多,你只说了两个字!”桂荻噘着嘴控诉。 “说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听得懂吗?”千蕊放下一块银锭,拍拍屁股离开了茶楼。 桂荻不服气地追出来,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就是烦着千蕊多说几句话,闹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闭嘴!” 终于忍无可忍,千蕊握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那你多理理我啊,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桂荻振振有词。 “朋友?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朋友了?” 明明就是这桂花妖主动讹上来的,她可没有养花的爱好。 “你分给我吃的,就是我朋友。” 千蕊嘴角抽了抽,“……”她没有这种智障朋友。 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经过,桂荻的眼睛都直了,伸手就拉住了千蕊的衣角,左右摇晃。 “糖葫芦好像很好吃。” 千蕊大发慈悲地包下了所有的糖葫芦,一棒子全塞到了桂荻的怀里,“走远点,再远一点,我不需要朋友。” 桂荻忙着品尝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并没有把千蕊的话放在心上,还挑了一串糖衣最厚的给她,“尝尝吧,很甜的。” 千蕊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接过那串糖葫芦,“桂花糕更甜,想不想尝尝?” 桂荻摇头,嫌弃地皱眉,“才没有,桂花糕一点都不好吃,还没有珞瑜山上的桃花羹好吃。” 丧心病狂连自己都吃,没救了。 千蕊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吃完就赶紧回珞瑜山,山上的桃花羹等着你吃。” “那……”桂荻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报答你啊!” 千蕊乐了,“你拿什么报答我?桂花糕还是桃花羹?” “我告诉你哦,珞瑜山上有很多神兵利器,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偷出来。”桂荻十分得意。 “清魄剑你也能偷?”这一刻的千蕊笑得很狡猾。 “……偷不了。”桂荻果然是一脸惨淡,小心翼翼地商量道:“要不然你换一个?” 千蕊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就,就算我偷回来,你也用不了啊,清魄剑是仙家之物,寻常精怪碰到就会灰飞烟灭,作为你的朋友,劝你一句,换一个吧,赤炎钗就不错,可破三千玄门阵,还好看,最适合你这样的倾城之姿了!” 桂荻咧嘴笑着,风流姿态全不见那傻气,举手投足间还悠悠散发桂花香,千蕊不禁疑惑:可能……也许……大概做成桂花糕还是能吃的。 “行吧,赤炎钗就赤炎钗,拿回来就算我们之间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你再也不能跟着我!” “这个不行。”桂荻很有原则地拒绝,又兴致盎然地重新叼了一串糖葫芦,“我报恩是以身相许报的,给你赤炎钗是送朋友的礼物。” “随便你,赶紧回珞瑜山。”千蕊不耐烦地摆摆手,埋头冲到了前面,完全不想与之有半分牵扯。 桂荻还是不紧不慢,与千蕊的急躁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是几里地的脚程,硬是被走成了极地长征,天擦黑才走到山脚。 其实千蕊原本是没必要等桂荻的,但是珞瑜山处阵法奇多,结界高深,随意触动就会引起山门长老的警惕。 跟着桂荻就不一样了,有他在的地方,阵眼法门自动失效,出入结界也是没有半点波澜。 千蕊以为,没有必要的努力,就不要努力,无敌顺风车不搭白不搭,现在还不是搞大阵仗的时候。 “能不能快一点?能不能?”千蕊一脚踹上桂荻的屁股,一脚不够,还要补一脚。 桂荻委屈巴巴地捂着屁股,“吃太饱了,走不动啊,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背你走啊?” “好啊!好啊!” “去死!”一脚踢飞桂荻之后,神清气爽。。 千蕊收回腿,顿悟了一个道理:没有必要的努力有时候也是要努力的,谁知道顺风车什么时候翻车! 060 造访珞瑜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月上中天,深沉的夜幕下薄辉一缕,空气中点缀着浓萃的桂花香,经久不散。 全靠桂荻随手插在千蕊发间的桂花枝,还不让拿下来。 按照桂荻的说法,戴上这个的时候做坏事,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千蕊和桂荻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在珞瑜山间,逛自家后花园都不见得这么悠闲。 桂荻一路上咔嚓咔嚓吃得香,估摸着地上的糕点碎屑搓吧搓吧还能再弄一盘,千蕊心中巴不得跳出来一个降妖除魔的英雄,把桂荻带走。 “到了。” 最后一个糖团子吃完,桂荻拍拍手掌,在一个贴着封条的木门前停下了。 “这里面都是珞瑜山门无主的宝贝,什么神器啊仙器啊魔器啊妖器的也藏了不少,找出来,还能够认主,就都是你的了。” 跟着这厮瞎胡闹半天,最后还得自己上,千蕊不禁问自己:她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宝贝。 千蕊半点没墨迹,一头扎进了看起来八百年没有人来过的屋子里,桂荻却没有跟进来。 “阿嚏!” 厚厚的灰尘呛得千蕊睁不开眼睛,呼吸困难,说好的宝贝都废品似的胡乱堆在地上,有些还生出了锈迹,要找出什么赤炎钗还真是难。 比都带走要难得多。 她的贪心是有能力支撑的,更是有喜好倾向。 世人趋之若鹜的神器原封不动,甚至还遭嫌弃地扔到更角落,反倒是戾气深重的妖器和魔器一个不漏,全收到了芥子里。 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赤炎钗。 于是,她特意挑了一支红艳艳的珊瑚血,准备出去膈应膈应桂荻这个小骗子。 然而等她出去的时候,外面哪里还有人啊?花粉都不剩了。 “师叔从五埋岭回来了,快去迎接!” “晚了!师叔现在已经在洗剑池,谁都不能去打扰!” “啊,好遗憾,那我们明天再去请安吧。” 一群穿着白衫蓝褙子的弟子成群结队,感慨完之后又四散而去,留下还未来得及隐匿气息的千蕊站在路中央,心情复杂。 都瞎了吗?看不见她吗各位?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在珞瑜山横着走了? 她急需要确认一下。 - 千蕊不识得珞瑜山的路,但是洗剑池真的很好找,剑气冲天的凶煞之地就是了,老远就能够看到。 在这样一个祥和温宁的地方,洗剑池真的是格外显眼了。 寒气缭绕的冰池深潭里,横七竖八地插满了被血迹浸染的凶剑,即便此地设有北斗七玄阵,也只是削减了这些凶剑的极少部分煞气,凡修为尚浅的修士靠近,就会失去本心,化为只知道杀戮的魔物。 是以,珞瑜山上下,是不会有弟子会没事来洗剑池找刺激的。 然而他们天赋异禀的实师叔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也算是颜弥的私地了,珞瑜山都心照不宣。 没了桂荻这个大麻烦,千蕊的脚步格外轻快,还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儿。 当她站在洗剑池前的时候,就看到那白泠泠似山间苍雪的长发,服帖地覆在芳姿靡丽的无暇肌肤上。 千蕊不禁有些感慨,怎么就站在了背面呢?站在正面该多好,风景肯定不止这么单调。 颜弥蓦地侧过脸来,寒凉腥气拂耳掠过,凶剑戾啸,瞬间都一起不安地躁动着。 “是你?”他冷冷出声,浅淡的疑惑不太明显。 哟,看来还是有人能够看到她的嘛。 千蕊挑眉,径直走过去,蹲在洗剑池边,伸手弹了弹最近的黑剑。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颜弥挥臂掀起一道水幕,隔开了千蕊如狼似虎的目光,等到水幕落下,颜弥也已经穿好了衣袍,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冷师叔。 “你不该来这里。”他俯视着蹲地上的千蕊。 千蕊撇撇嘴,“来者是客,还没见过一见面就赶人的。” “你是妖,上珞瑜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你可看得出,我是什么妖?”千蕊笑问。 若是她愿意,修仙还不是她一个念头的事吗?可问题就在于,她不愿意。 “桂花妖。”颜弥视线滑过她发间的桂花枝,语气笃定。 千蕊一听,差点没当场翻脸。 谁是那只知道吃,还连自己同类都吃的桂花妖?这个误会可不怎么美丽。 正要否认,这厢颜弥已经迈开了长腿,“你且随我来。” “干什么?替天行道,收妖啊?” 话是这么说,可千蕊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你心思明净,并未杀孽累累,若是能继续向善,终能得道。” 他回答得很是认真,但是落在千蕊的耳朵里就觉得这完全就是扯淡。 “我杀人如麻的你知不知道?” “你不会。”颜弥侧眸看进她清澈空灵的眼睛里,若不是天地孕育的灵根,怎么会平息洗剑池的腥煞之气? 千蕊低下头,顿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到颜弥将千蕊带到他的若幽阁,光秃秃的洞府全是石头,非灰即白,半点多余的颜色都无,她觉得更没有意思了。 嫌弃归嫌弃,千蕊还是不见外地在石床上坐下了。 别怪她没礼数不坐凳子,关键这里也没有啊,一看就没有宴宾客的好习惯。 “你可真是住在了一个……专心修炼的好地方。” “真不知道修炼成仙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一个都跟鬼迷心窍了一样。” “随心所欲不好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吗?”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没有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美妙,才被人骗,骗到傻乎乎去修仙!” 纯属个人立场的文明吐槽,千蕊并没有期望对方会搭理她。 但是,神奇的地方就在于,颜弥不仅每一个字都放在了心上,还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得道就是我所欲,多年来此心不改,至于你说的花花世界,不过是人间疾苦,难道会比成仙之路更加值得人去追求吗?” “让道听途说见鬼去吧,亲眼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千蕊行动力满分,拉着颜弥就消失在了原地。 061 解咒天狼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拐带了颜弥的千蕊,客串了一把人生导师的角色,看遍人间喜事。 围观洞房花烛的天成佳偶你侬我侬,颜弥偏偏瞪着求知的眼睛,问她:男女之事,片刻欢愉而已,若求长相厮守,何不一起修仙? 瞻仰金榜题名的潇洒状元指点江山,颜弥冷着一双美目扫过那密押文稿,问她:文采超然,但却无用,若求江山稳固,何不一起修仙? 遇见一呼百应的武林大侠快意恩仇,颜弥不忍直视那蹩脚的不入流剑术,问她:江湖之事,有如儿戏,若求超然地位,何不一起修仙? 品尝闻名天下的美酒佳肴,欣赏震撼壮美的四方奇景,流连百花竞艳的窈窕佳人……如此种种,都会换来颜弥一句——何不一起修仙? 千蕊诚挚地回答他:“真君向道之心坚定,往后一定是仙途坦荡,快回你的珞瑜山吧,我等小妖不敢与尔为伍。” 颜弥没有走。 “好吧,你就站在这里,我先走了。”千蕊的理智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再也懒得理他,径直离去。 颜弥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只是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从不欠人情,千蕊既帮他解惑,他必定也会将她引上正道。 正在屋顶狂奔的千蕊像是感应到了这股恶意似的,脚下一滑,直直从不那么坚固的屋顶上砸了下去。 不疼,砸到了草堆上。 千蕊拍拍屁股爬起来,觉得这里有点熟悉。 这不是之前来过的王府吗?也不知道那天的小屁孩儿怎么样了…… 此时天近三更,夜色阴郁,积厚乌云透不出一丝月光,千蕊就这么循着记忆找到了野草深深的别院。 木板床上,薄被下有一块小小的起伏,头发散在外面,八成就是当初那个小可怜了。 千蕊蹲在床前,伸手揉了揉那还夹杂着茅草的头发,营养不良有些扎手……不过也是另一种新奇感觉了。 手掌下的脑袋缩了缩,这是畏惧寒冷的正常反应。 千蕊想了想,只是两腿一伸,躺到了床上,把可怜的小家伙连人带被子都抱在怀里,自觉运转起了灵力,好让怀里的人能够暖和点。 说起来还挺奇怪的,自打桂荻把那根桂花枝插到她头发里,她就觉得自己身上冰冰凉的,虽然不会引起不适,也没有引起赤凤精血的躁动,但是脱离了掌控的事情让她又不得不在意。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千蕊也渐渐睡了过去,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小兽般阴狠的眸子,眼圈洇红一片。 这,是想生吞了她? 管他呢,千蕊一抬手就把他那双眼睛盖住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饿了?”千蕊空出手来揉揉少年稻草般的头发,声音沙哑。 少年闷闷道:“你是谁?为什么总在我的梦里出现?” 千蕊收回手,望着少年又变得青雉如山鹿的黑眸,心中微动。 “我是你姐姐,听到你说想我,就来咯。” “真的吗?那你可知道弟弟我的名字?”少年一点都没有被糊弄。 千蕊喉头一梗,一个闪神就被少年推开了。 “就知道你在骗人。” 撒谎是有瘾的。 千蕊脸不红气不喘地坐起身来,“弟弟就是弟弟,不管叫什么都是弟弟。” “我叫华容。”他顿了顿,“要记住,别忘了。” “放心啦,就算忘了自己也不忘你好不好?”千蕊笑声哄着华容小朋友。 华容终于挤出尚算是笑容的弧度。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千蕊就当真和华容过上了姐弟的幸福生活,每日带着华容逛遍整个酆都,吃穿用度都买了不少,慷慨送了一个芥子给他,随用随取。 除此之外,还日日仙丹调养,一番细心打理下,华容仿佛脱胎换骨,身形挺拔而容颜俊秀,非凡气势在酆都之中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有不少小姐递帕子。 千蕊对目前的情况很满意,如果华容没有因此招致王府其他人嫉恨的话,她想,她会更高兴。 于是,千蕊决定教华容剑术。 华容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暗了下去。 “我……”他不敢对上那双对自己充满希冀的眸子,“我学不了剑术。” 千蕊一怔:“为什么?” 华容拉起他的袖子,露出疤痕浅淡的手臂,手肘处那隐隐浮动的血色咒文十分刺目。 “我出生之时,珞瑜山掌门就说我是天狼星转世,必定会为祸一方,所以封住了我的经脉,亦不让我念书识字,如果冒险抵抗,必定灰飞烟灭一念间。” “这是谁画的符咒,丑死了。”千蕊伸出一根食指,蹭了蹭那咒文,“抹掉好不好?” 华容皱眉,嘲讽一笑道:“谁又会帮天狼星除咒呢?” 千蕊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手心的温暖清晰地传递给他。 “那当然是天狼星的姐姐了!” 华容一愣,抬眸就见手肘上的咒文开始跳动,他隐约感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禁锢正在减弱。 真的可以吗?华容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褪色的咒文,心中隐秘的兴奋也挣脱了开来,眉眼间也漫上了些许喜色。 “姐姐,难道你就不怕我真的贻害苍生吗?”华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郑重问道。 千蕊挑眉,“苍生不包括我就行。” 华容凌厉的面目倏然柔和,眼神也多了几分柔软,“天下苍生自是比不上姐姐,我华容此生,也只在意姐姐一人。” “都是傻话,你就只在意自己便好。” 千蕊在心里已经暗暗思索起华容的未来了。 她是可以亲自教导华容,不过她更希望华容也能够有朋友,有关心他的人,不然混得像颜弥那样子就不太好了。 而且珞瑜山上的那群不负责任的家伙,随意断定一个人的未来,搞得华容半生凄惨,怎么也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于是,千蕊当晚就冲上了珞瑜山。 只不过这一次的珞瑜山有些不同,笼罩在肃杀气氛之下,提前进入寒冬。。 洗剑池的凶剑们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发出阵阵嘶鸣。 062 灵力外泄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风,吹过草尖树叶,诡怪的音调透着瘆人的凉意,脊背陡生寒意。 千蕊瞄着这番不寻常的动静,估摸着是什么妖精山怪的灵力外泄了,反正这珞瑜山里别的什么不多,就道行高深的老怪物遍地爬。 “千蕊,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这厢桂荻一个凭空出现,自来熟地抱住千蕊的胳膊就不撒手,还死皮赖脸地挂在她身上,荡着低海拔秋千。 “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千蕊冷静地抽回手,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智商怎么就不见长? “不行啊!我们可是朋友!”抱不了胳膊,桂荻就退而求其次,靠在千蕊的肩膀上跟连体婴似的。 千蕊一根手指头按在桂荻的眉心,嫌弃地推开,“这山上是哪位大哥大姐弄古怪呢?这么大阵仗!” 桂荻反应平平,还是对千蕊的疏远有些介意,“我又不是珞瑜山他爹,屁大点事我都要管?” 这突如其来的硬气,活像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儿,千蕊觉得,还是顺毛捋两把。 于是,她从芥子里抽出一棒子的糖葫芦,整个塞桂荻怀里。 “现在管不管?” “千蕊,你果然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桂荻嗷地一声吞下一串糖葫芦,连核都没吐。 一边吃着,桂荻一边说:“这阵仗我活这么久也少见啊,珞瑜山虽然万物有灵,不过灵力外泄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你瞧这酷暑炎夏冷风嗖嗖,八成是命数沉雪,逃过此劫也终会身承天雷九重,死无全尸。” 他神神叨叨说了一堆,说是旁人,怕是不懂,不过为此而来的千蕊嘛…… “受教了,就是这天雷九重,死无全尸,算得不对。” 桂荻怔然抬头,摇头撇嘴一气呵成。 “不可能,我从没出错过。” “这次一定错。”千蕊又掏出一包糖炒栗子塞给桂荻,“慢慢吃,我先去找找那遭雷劈的!” 说完,她就闪身消失在了树林之间,无踪无影。 桂荻舔了舔唇瓣上的糖渣,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什么,卷着一干吃食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千蕊跑到若幽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梦幻的冰雪世界,一方天地还飘着沉重的雪花,就算是设下了结界,也让站在墙外的她强烈希望加件大氅。 能够任意支配九辞的赤凤炎火的千蕊,并不惧这种幽冥寒气,反而让这层层积雪快速地融化着。 当雪中露出光秃秃的石头块,她才看到底下埋着的颜弥,灰暗的眸子里死气弥漫,并无半点情绪。 最叫人惊奇的,还是颜弥身后,那与雪色融为一体的九根粗长尾巴。 “颜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千蕊话音刚落,就见那九条狐尾猛地窜起,直冲着要把千蕊的脸打烂来的。 原本放在斜插在山石间的清魄剑“咻”地一声抽出,横扫出罡风,与狐尾激烈相撞,发出交戈的嗡嗡铮鸣,火星与冰晶四溅。 眼见着颜弥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千蕊也就不跟他客气了,手握寒芒闪烁的清魄剑,见招拆招。 灵力暴走的颜弥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不怕疼也不怕死,挥动着大尾巴,挑战千蕊手里的清魄剑,尾巴被砍断了两根都不见收敛。 白茫茫一片的若幽阁倒是被鲜血染得妖红一片。 颜弥的状态也不怎么美观,纷乱的白色长发肆意飘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双毛绒绒的尖耳朵。 都返祖到这个程度了,不受控的灵力也该发泄完毕了吧? 果然,在第三根尾巴为砍断的时候,颜弥体内四处流窜的灵力终于暴烈般地炸开,猛吐一口鲜血,倒在了雪地里。 “可算是累劈了。” 千蕊发出一声轻叹,手里的清魄剑顺手扔回了山岩里。 赤凤炎火一烧,漫天的雪花冰碴也化作水雾四下里消散了。 看着凄惨没人样的颜弥,千蕊又叹了口气。 还想说把华容带来拜他为师,这下可倒好,正赶上他受重伤,看来也只能是做个挂名弟子,混个好名声,再混一群好朋友,剑术什么的,她可以自己教。 很人道的,千蕊料理好颜弥的伤势之后,就功成身退地准备撤了,但是在下山的路上好死不死遇上桂荻捧着栗子吃的正香,地上还有一堆竹签儿和山楂核。 千蕊扫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吃完?这可不像你。” “还不是为了等你?”桂荻傲娇地翻着白眼,糖炒栗子扔回芥子里,跳起来就又得寸进尺地挨着千蕊肩膀翻来覆去蹭。 “你也太慢了……” “嫌慢就该帮忙。”千蕊这次没有推开他,反而拎着他的脖领子,“我们是不是该聊聊啊?” “这不是正聊着嘛。”桂荻的回应似是而非,缓缓垂下的眼睫表明了他避而不谈的态度。 “是啊,不过我想聊聊你在这珞瑜山上的地位啊。” 千蕊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丝,低声道:“你这大老远跑来接近我,是为了点儿什么啊?” “不要骗我啊,我会生气的。” 明明是带着暖意的触摸,却有淡淡的寒意沁进肌肤,望着千蕊冒着火光的眸子,桂荻下意识抖了抖。 “我是桂花妖啊……比这珞瑜山的年纪小不了多少的桂花妖。” 他实在是不敢撒谎,就怕一把火冲出来把自己烧了个精光。 千蕊轻轻点头,“还有呢?” “……接近你,是觉得我们有缘啊,一定会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那颜弥的事……”千蕊微微眯起眼睛。 桂荻的倔强劲儿顿时起来了,瞪圆的杏眼在风流的脸上炯炯有神。 “天机不可泄露,我反正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是不能说的。” “杀了你也不说?” “杀了我也不说!”说到这里,桂荻神色一变,“什么,你要杀了我?就为了那个石头人?” “我说为了你,你信吗?”千蕊松开对桂荻的钳制,还拍了拍手上压根儿不存在的灰。 “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桂荻朝着她的背影喊:“听朋友一句劝,天命不可违,切莫为了天谴之人,逆天而行啊!” 千蕊挥了挥手,一包糖莲子砸中了桂荻的脸。。 “嘴是用来吃东西的,不是用来说废话的。” 063 性格害羞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颜弥自小就是人人称赞的修炼天才。 于珞瑜山脚被掌门捡到,开启了三岁练气,五岁筑基,九岁金丹,十五岁元婴,十九岁成了守卫酆都一方安宁的别雪真君,离飞升成仙就差临门一脚。 珞瑜山上下无不对颜弥尊崇有加,他们每年充满希冀地希望亲眼看到真君飞升的盛况,但是每年都感动地望接受颜弥自谦修行不够,再过几年的的说辞。 他们认为,别雪真君一定是念旧情,不舍与他们分离。 然而事实是,颜弥无法踏破虚空,心无杂念地真正踏进仙门。 挡在颜弥修仙之路上的两座大山,珞瑜掌门早有暗示:一为颜弥从未正视自身,心性未定;二为颜弥从未明了拔剑的意义,缺憾犹存。 颜弥只当是自己修道成仙之心不坚定,于是四季轮转,他除了修炼便是在修炼的路上,更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以期从苍生安危来求得人生圆满。 直到千蕊出现之后,颜弥坚如磐石的信念才渐渐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裂缝。 他看遍了人世间的繁华与诱惑,自以为对人生二字更多了些深刻体会,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心境澄明。 可每到越月圆之夜的灵力暴动,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 又错了吗? 师父曾告诫他,若是月圆之夜不再失控,那么,便是他得道之日,若是强行历劫,那就是天雷灭顶之灾。 现下已经是日上三竿,颜弥从来没有醒来得这样晚。 看着并无半点损毁的若幽阁,颜弥不禁松了口气: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他刚刚坐起身来,就觉得丹田处的疼痛刺激着经络血脉,半阖的长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颜弥,我给你带了个徒弟,快出来认识认识!”千蕊扯开嗓子在外面喊。 话落,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着的,陌生的少年音:“姐姐,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吧。” “来都来了,不把他珞瑜山的本事学光光,就不能下山!” 少年没再多言,算是默认。 “颜弥,你还没醒吗?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窗纸上渐渐印上来人的光影,颜弥双手交叠在丹田前,赶在千蕊之前拉开了房门。 “哇!你的脸色很差啊,比你的头发都白,是不是生病了?” 千蕊夸张地长大了眼睛和嘴巴,引得一旁低头生闷气的华容迅速瞟了一眼。 “你看错了。”颜弥说谎,眼也不眨。 “随便吧,反正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徒弟的,你得帮你教他读书识字,练剑修道,反正号召天下人修道你最是乐意了。” 千蕊笑得灿烂,滑过几分算计的诡光。 颜弥有伤在身,自然没有注意到千蕊的异样,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后面的华容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温润柔和的嗓音,如山间春风,如溪流泉水。 不知道为什么,颜弥对眼前的少年竟升起了说不出的亲切感。 “……”华容别过头去,当做没听到。 “他叫华容,性格害羞。”千蕊一边淡定地救场,一边眼刀嗖嗖射向华容。 “华容,稍后随我去取弟子竹牌,就正式为我珞瑜山门的弟子了。”他朝华容伸出了手。 “我不要。” 颜弥眉宇间结着郁色,在华容那干脆的拒绝之后,明显按住了丹田,抽了一口冷气,看来是气到了。 啧啧,这就是没有习惯被拒绝的玻璃心。 千蕊转过头,望着闹脾气的华容不停使眼色,明明都说好了,临时变卦可不是好孩子。 华容能对世人尊崇的颜弥甩脸子,但是不敢对一心为他的姐姐有任何忤逆,于是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跟着颜弥去拿回了竹牌。 可惜,他这一路上都没有搭理颜弥。 要不是颜弥身体不适,估计会仗着那莫名的亲切感,像是祸害千蕊似的祸害华容,而现在,他只能默默无闻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疗伤。 而华容也因为千蕊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他向颜弥示好,对颜弥的观感空前厌恶。 明明珞瑜山才是来还债的,凭什么要他对仇人和颜悦色?凭什么?! “你怎么又躲起来胡思乱想?” 千蕊柔和的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每当黑暗将他包围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暖意将寒冷驱散,将他重新拉回到太阳下。 “我不想留在这里。”华容低下头,唇线抿得泛白,说到底,他在意的还是千蕊。 “那怎么办呢?再回到王府,再躺回那张梆硬的破床,再做回你的天狼星转世?” 华容微愣了一下,便正要点头称是。 “华容,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舍得看着你再遭罪啊。” 她的手滑落到他的肩膀,轻轻揽着他,他抬头,只能看到微微上扬的下颌线,散发着优美的珠玉光泽。 华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中笼罩着层层迷雾。 “我就不能一直跟着你吗?” “跟着我有什么好?我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一无是处啊!” 千蕊眯起月牙儿般的眸子,似乎是对此沾沾自喜。 “我……我也是。”华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千蕊受到的惊吓也不小,然后薅了把华容的头发,“别,你不能是,你得跟着颜弥好好修仙,然后长生不老啊!拿出点天狼星该有的样子来。” 一听话又绕回了原处,华容的俊脸又垮了下来。 “我为什么非得修仙不可?我就想这样,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谁让你本就不是普通人呢,小天狼星……”千蕊又抹了把华容的小脸蛋儿,“有些人呢,一出生就注定要惊天动地的,知道吗?” 闻言,华容的表情有些奇妙,组织半天,就憋出了一句:“你是在说别雪真君吧?” “咳咳!”千蕊喉咙有些发痒,“你和他一样,不,你比他还厉害。” 可不是嘛,狼比狐得狠多了。 “真的?” 华容本不相信,却在看到千蕊那双笃定的眼神时,便深信不疑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发誓!”千蕊举起三根手指。。 华容也在此刻抿唇一笑,“好,那我就轰轰烈烈的,有一个天狼星的样儿!” 064 同塌而眠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经过千蕊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华容对颜弥的态度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千蕊对此很乐观,每次要干点什么,就总是会带着他们俩,促进师徒感情这事儿,她业余。 华容跟着颜弥学起本事来倒是玩儿命地学,真是巴不得把颜弥浑身的实力光环给吸干。 与此同时,华容在珞瑜山上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到了。 千蕊正颇有兴致地和桂荻在山顶上烤鸡,一个山头的野鸡围成一个圈。 “你,真的不下山去看看?” 桂荻往火堆里扔了一把板栗壳,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燎了起来。 “师父嘛,有徒弟照看。”千蕊双手枕在脑后,靠闻空里中的香味来估摸着下嘴时间。 桂荻舔了舔沾着蜜糖的手,那甜丝丝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把天狼星都弄了进来,你也不怕这珞瑜山冰火两重天啊?” 压根儿没睁眼瞧桂荻那唯恐天不乱的嘴脸,千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怕的多了,就是不怕你说的事。” 真是半点不给面子的打脸。 桂荻呸呸呸吐出还没嚼烂的糖炒栗子,“怎么就不信呢?我可是言灵啊!” “我不信这些。”千蕊干脆直白说了。 “那你信什么?” “什么都不信。” 桂荻静了半晌,亦是失神了半晌,“你这样可不行,会让相信你的人变得很可笑的。” 千蕊吃不下这肥腻的补药,只吃得下外脆里嫩的烤鸡。 像是比赛似的,千蕊风卷残云般转圈圈收缴烤鸡,动作比桂荻还快,存心让他吃瘪来的。 不多不少,千蕊比桂荻多吃下了一只鸡,各种零部件拆开来体现在不同的十二只烤鸡上。 一地鸡骸见证了刚才的激烈场面,千蕊打了个饱嗝,桂荻也跟着打了个饱隔,谁也没搭理谁。 就在这时,空气里一阵烤肉的味道传来,桂荻撅着鼻子嗅了嗅,偏过头来疑惑问道:“你,瞒着我在别的地方烤肉?还烤糊了?” 千蕊翻了个白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该死!下面两个人打起来了!” 嗖嗖冷风吹过,带起一片火灰,桂荻抹了两把呛出来的泪,对着空荡荡的黑夜叹了声:“帮我看看谁打赢了,谁打输了,记得回来告诉我……” 千蕊撒丫子赶回了若幽阁,只觉得眼睛和鼻子都被风呛得很痛,而挂在门上的那九条烧秃瓢的狐狸尾巴,以及躺在地上湿漉漉的大字少年,真的是给了她莫大的心里安慰。 很明显,颜弥又发病了,赶上了被闷在结界里的华容,华容烧了坚冰,烧了狐狸尾巴,颜弥打晕了华容,力竭晕倒。 千蕊眼睛都没眨,双手一手拎一个,统统甩到了石床上。 两个人因为激烈的战斗过程,身上的衣服基本呈现碎片化形态,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有灼伤的红肿,也有冻伤的青痕,于一片昏暗之中,蒙上了一层凄迷的雾霭。 千蕊撇了撇嘴,掰扯着二人的胳膊,团团抱在一起才罢休。 “真是愉快的夜晚。” 平静的夜晚自当是愉快的,但是当黎明来临,藏在暗处的东西就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 珞瑜山门近来被一团疑云笼罩着,洗剑池里的凶剑全都不见了,所以掌门发话了,让颜弥带着众弟子下山,将煞气腾腾的凶剑都找回来。 众弟子不包括华容。 两人相拥而眠的场面对华容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颜弥除了屁股有些烧之外,没有什么感觉。 千蕊找到那个别扭的少年时,金色的阳光正在他的肩头跳跃,他的手里,却浮着一片剔透的雪花。 “姐姐,你是不是来骂我的?”华容握住了雪花,红唇温柔。 她很脾气很差,只会骂人吗?千蕊表示很疑惑。 “不骂不骂。你只是做了想做的事,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呢?是因为害怕吗?” 华容沉默了。 “不说话,我就来猜猜。”千蕊摸着下巴,“你肯定是觉得,你师父把你给睡了,占了你的便宜,你不想看到他。” 一听这话,华容的脸都黑了,阴狠地咬牙,“他才不是我师父!他是……是狐妖!” “狐妖怎么了?那也是个会修仙的狐妖!” “姐姐,你不是想让我成仙吗?我不想最后,成了妖……”华容幽幽地望着千蕊,努力地想要看清深处的认同,或是不认同。 “成妖还是成仙,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千蕊嗤笑一声。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想成妖还是成仙。”千蕊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多大点事啊,纠结半天,被睡了都没这么大反应!” “才没有!”不自在地低吼,华容的耳朵尖都忍不住红了。 千蕊迅速跳上树叶尖儿,笑眯眯地冲着下面羞怒的华容勾勾手指,“那就跟我一起去找凶剑吧,比比谁找回来的更多,咱不跟颜弥那个大色狼混!” “我说了!不是!”华容一急,提气追了上去。 “什么不是啊?哈哈哈哈!”千蕊眼角飞挑,“是颜弥没有睡你,还是颜弥不是色狼啊?” “姐姐!你给我站住!我一定赢过你!” “姐姐我在前面等着你啊!” 在千蕊嬉皮笑脸的调戏下,华容还是飞出了珞瑜山。 在千蕊处心积虑的恶意引导下,华容还是和颜弥碰上了。 在千蕊层出不穷的恶作剧下,华容和颜弥又躺到了一张床上。 这次,还是月圆之夜。 得到千蕊传授经验的华容,赶在颜弥发疯之前,直接砍下了颜弥的九条狐狸尾巴,颜弥的理智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苏醒。 “也就是说,你和千蕊,早就知道我是狐妖了?”颜弥的语气清冷。 仔细品味,还有些许被疲惫缠绕的虚弱。 “是她让你来……帮我的?”颜弥脸色有些奇怪。 华容危险地眯睫,“想得美!不许打我姐姐的主意!” 颜弥微微一愣,轻轻推开华容压在自己腰间的长腿,道:“其他的弟子们……” “睡死了。”华容翻了个身,离颜弥远了点。 “我……” “死不了。” “……好。” 颜弥顺从地闭上眼,毫无身为师父的尊严,华容神情古怪。。 果然,姐姐说的没错,这种狐妖除了成仙,什么都不会,蠢! 065 修炼爱心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由于颜弥的九根尾巴都被剁了一遍,所以他极度虚弱,而那些找回来的凶剑也跟蔫儿了一样,出奇的乖顺。 珞瑜山门众弟子将凶剑都带回洗剑池的时候,也省了不少事。 至于弱得跟普通人没两样的颜弥,决定借此机会好好在人间俗世溜达溜达。 于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很明显的,千蕊是大姐头子,颜弥是二哥,华容是小弟。 三人在酆都别的事情不做,专门包了个院子,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其中也不乏开了灵智的山妖精怪。 美其名曰,培养爱心。 颜弥和华容反对,千蕊美目一瞪,“你们想造反?” 颜弥抿唇,不语。 华容低头,不语。 砍着灵草砍得不亦乐乎的清魄剑铮铮鸣响,少不了多时又跑去砍小马驹吃的草料了。 见此,华容突然就释然了,跟蠢笨师父相比,他还不是最惨的,乖乖听姐姐的话吧…… 总是替天行道的颜弥,其实医术也是非常的了不起。 千蕊只是把受了伤的小家伙带回来,看病抓药的事情其实是由颜弥全程包办的。 只是,他却从来都不会碰他们,尤其是开了灵智的精怪们。 到最后,倒是培养了华容的动手能力,华容也就成了这些小家伙们最亲近的那个。 看起来倒是越来越越有暖男的味道了。 这天,千蕊又溜出去网罗各种小动物了,为他们爱心的海洋注入新的血液。 颜弥提着清魄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正在喂兔子吃牛肉的华容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在看着他脚步不停朝着这边走过来,剑气划烂了枕木,华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师父,这里不适合你的冰雪气质,还是回屋子里歇着,好等姐姐带新朋友回来。” 颜弥面无表情,道:“珞瑜门规,遇妖必除,华容,你是珞瑜山门下弟子,须得严守门规。” 窝棚里打盹儿的小兽小怪们瞄了颜弥一眼,伸了伸小胳膊小腿儿,挑衅地亮出了圆滚滚的肚皮,又睡了过去。 怕他?他们可都是有后台的,等大姐头回来,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一定会吃上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 华容薄唇轻挑,不以为意,“我可没有看到什么妖,这里明明都是姐姐带回来的病人,师父不会是老了,眼花了吧?” “清魄剑,龙血草没了,再剁点来。” 华容都习惯他这时不时趁着千蕊不在就来这么一出,懒得搭理他,直接喊清魄剑干活儿。 刚刚还塞在颜弥手里的清魄剑听到指令,颤了颤,算是给了颜弥一个信号,然后就咻地一声插进了药槽里,咚咚咚地开干了。 颜弥,“……” 华容拉着他在石桌前坐下,然后把一只被捕兽夹夹断了腿的狐狸放在他面前,“救吧。” 其实,这种小伤对华容来说也能上手,但是姐姐说了,不管大伤小伤,都要让颜弥瞧瞧。 他不置可否。 思索间,颜弥已经随手抽了一根修剪齐整的竹签,再狐狸腿上的伤口附近扒拉。 动作不算温柔,可怜的狐狸不适地抖了抖,想要逃跑。 华容按住了狐狸,还安抚地捋了捋狐狸光滑的毛发,顺手也喂了块肉片。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了,用千蕊的话来讲,是个合格的饲养员。 “华容,这狐狸,已有一百年的修为。” “嗯,所以呢?” “珞瑜……” 华容冷冷地望着他,“遇妖必除?” 真是好笑,怎么不把自己给除了?九尾狐妖多大的罪孽啊。 “没错。” “道貌岸然。” 华容推开颜弥的手,自顾自处理起狐狸的伤势来。 颜弥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黑玉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华容怀里的狐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想再想什么突然袭击的馊主意,如果这里的病人死了一个……”说到这里,华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清魄剑会直接送你去陪他们。” 颜弥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看着清魄剑对千蕊那种谄媚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仙器的尊严。 “为什么?”颜弥不明白。 “什么为什么?”华容心中不禁憋屈,他不是来讨债的吗?怎么更像是还债的…… 还得给这个挂名师父讲道。 “千蕊明明是妖,清魄剑却亲近她?” “姐姐才不是妖,她就是表现得像个妖怪而已。”华容把狐狸送进了窝棚,才转过身来,“你想问的应该是,你是妖,清魄剑不仅没灭你,为何还供你驱使。” 颜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华容被他这种理直气壮的心虚逗乐了,环胸望着他,感叹道:“师父,我姐姐说得还真没错,你真就是除了会修道之外,一无是处。” 颜弥闻言,沉吟半晌才道:“修道之心坚定,才能成仙。” 他只要会修道,就可以了。 华容见他还是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惋惜着姐姐这一番苦心准备,还有自己牺牲色相的付出,闭上了金贵的嘴。 千蕊倒是很放心颜弥和华容的单独相处,毕竟两个缺点什么的人在一起,惺惺相惜之后就会互相理解了。 晚上,千蕊没有回来,倒是来了一群御剑飞行的珞瑜山弟子,他们知道了颜弥九尾狐妖的身份,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直接把颜弥给带走了。 华容想了想,把清魄剑留了下来,跟着颜弥冲上了珞瑜山。 师父是很便宜,但是,没把他带上天,就不能这么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了。 千蕊的本事华容学了,千蕊的脾气,华容更是学得精妙。 舍生取义,和颜弥共患难,被捆仙锁锁住的凡人,他算是头一个了,这待遇……没得说。 他就是有点怕,怕姐姐找来的时候,会受伤,会被外面那些人欺负。 可千蕊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反而颇有兴致地和桂荻在山顶喝酒吃肉,十分快活。 “没被天雷劈死,要被同门给灭了,这逆天改命改得好啊!”桂荻笑得满地打滚。 千蕊甩出一根鸡骨头,打中桂荻的鼻头,“你告密也告得及时啊!” 桂荻,“……”。 没意思,这么聪明干什么! 066 颜弥渡劫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桂荻在珞瑜山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说白了,就跟没存在似的。 千蕊曾经问过颜弥,知不知道一个能在珞瑜山门来去自如的桂花妖,但是得到的回答是不可能。 颜弥还信誓旦旦地跟她承诺了一番珞瑜山门神圣不可侵犯,丫的没气得她当场召唤天雷劈死他。 反正颜弥和华容在一起,死不了,再不济还有清魄剑在呢,她索性就来探探桂荻的底。 “咳咳……你赶紧去救你的弟弟吧,晚了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桂荻被千蕊看得浑身僵直,心绪起伏大到无法再维持平素的冷静,只想逃跑。 而千蕊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也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我不喜欢背后阴人的混蛋,你最好不要是。” 桂荻眸中闪过异样的光彩,说得像他喜欢似的,不过,谁叫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呢,所以他只能以后再说对不起了。 “你给华容算过卦吗?”千蕊望着浩瀚的星空,突然问道。 桂荻摸了摸鼻子,“天狼星啊,他还不就是那样,该生生,该死死。” “知道了,你没有算过。” “……算是吧。” 桂荻摆摆手,有些紧张地望向千蕊发丝间的桂花枝,“你,应该是重感情的哦?” “大多数情况下,是的。” “那你不会把我送你的东西扔掉的对吧?” “不会。” 桂荻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收回目光,喃喃道:“那就好,生气也别拿东西撒气,怪贵重的呢。” 千蕊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一个翻身坐起来,“走了,去劫狱玩玩儿,你去吗?” 她捅了捅桂荻的肩膀。 “不去,不好玩,就算你去了,也是没用的,他们肯定用捆仙锁锁着他们呢,我劝你也别去,否则你肯定无法脱身,跟他们捆在一起了!” 千蕊在他说完第一个字之后就溜了,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 桂荻觉得很没有面子,像是追讨公道似的追了过去。 不过就是晚了那么一会儿,就看到—— 漫天的长剑,巨鼎一般在珞瑜山上空呼啸长吟,风声鹤唳,地下的树木花草通通被连根拔起,带起土粒草屑纷纷…… 桂荻脚下一软,千蕊啊,不愧是他交的朋友,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认为,这珞瑜山上的洗剑池是因为颜弥而躁动不安,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笑话了。 但是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想太多,须得阻止千蕊酿下大祸才是重中之重。 凌月当空,剑阵多变,没完没了地切割着珞瑜山众弟子的白袍,分明就是聚众调戏。 那些没有了剑什么都御不了的修道之人,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地干瞪眼,仙剑重军势不可挡,这让他们想要出手,也完全没有任何目标。 天上的剑阵如如浪潮汹涌,搅扰得厚厚的云层里电闪雷鸣,此间风云变幻让人不禁意外。 有人要历劫了? 在这个时候? 到处追踪着千蕊的桂荻见此,也不免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望着灰暗天空里,那一道道紫蓝交加的闪电,卦象中显现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桂荻垂下的手开始颤抖。 “轰——!” 第一道天雷劈下,山崩地裂,所有人的脚下俱是一震。 不得不说,颜弥真的就是修炼天才,这第一道天雷的威力都让人觉得巨峰压顶。 而盘旋在天上的众剑群则是闻风而动,交缠成一条长龙拼了命地飞向天雷落下之处。 “该死!不要命了吗?!”桂荻变了脸色,桂花瓣落了一地,便全然消失在了原地。 底下的珞瑜山众弟子也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一边震撼于眼前这种盛大的异象,一边疑惑着今日历劫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而此时,天雷落下之处,早已是一片狼藉。 颜弥为了不波及到修为尚浅的华容,一件幻灵衣将他从头盖到尾。 其实没必要,因为姐姐像是早就防备着这一天,在送他上珞瑜山的时候,就送了他一根珊瑚血,不过在姐姐嘴里,这叫避雷针…… 看着那重新长出来的九根尾巴已经将颜弥护得严严实实,雪白的毛发却是焦糊一片,有心想要上去帮忙却又怕惊扰了正在危险关头的师父。 就在这时,铿锵的利剑铮鸣阻断了劈下来的天雷,雷电砸在剑身上激起的气流震耳欲聋,还有那熟悉的桂花香气,华容眼中一亮,知道是姐姐来了。 而追着剑阵而来的桂荻流星般落在华容身边,悠悠桂花香在涌动的飓风下越来越浓。 偶尔几片鹅黄色的花瓣划过华容的脸颊,他脸上的喜悦与期待也在这一刻停滞。 清魄剑不知何时也插在了华容身边,任凭风沙激烈,也没有动摇半分。 就在华容和桂荻大眼瞪小眼,一个火红的人影已经从剑阵上隐隐浮现,雷电之势竟然慢慢被剑阵分去大半。 不过最让人震惊的,还是那张绝美凌厉的脸。 她就像是傲视天下的神祇,临风欲仙地浮在雷电之间,所有剑器散发的凌厉气势都成了她的耀眼光芒。 “那是……” 桂荻不敢相信。 华容看傻子似的瞟了桂荻一眼,“大惊小怪。” 桂荻哪里还听得见华容的声音,完全被千蕊的威风凛凛闪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劫终于过去,天降祥光,废墟里被烧成黑炭的颜弥被一团柔柔的银光包裹,眉眼舒展。 纯白无匹的长发,凉过深冬积雪,而那双眸子也是越发冷了,比渡劫前更像冰块了。 若非华容亲眼目睹了颜弥顿悟的全过程,八成会以为他不是成仙,而是成魔了。 九尾狐妖的身份,颜弥接受了,就像接受他这个天狼星转世一样。 本能做出了正确的反应,理智却在拼命报告错误,这才是致使他困惑不得解的原因。 拔剑的意义,颜弥明白了,就像用竹签救那只受伤的狐狸一样。 竹签与剑无异,杀人还是救人,却在一念之间。 当初掌门的暗示,他懂得,如今,便是更加理解。。 今日的雷劫,即算千蕊不出手,颜弥这个仙君,也是做定了,只是千蕊这个操心的命啊…… 067 终:万物有灵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颜弥的得道飞升,在珞瑜山乃至整个修仙人士的心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雷暴。 他们从未想过,妖和人,会在同一条路上汇合。 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斩妖除魔换来的康庄大道,却被自己所排斥的赶在了前头。 他们怎么能够不震惊? 可是,震惊过后,他们就开始接受,并开始反思所求之道,也正视起万物有灵的道理。 连剑器,也是有灵的。 颜弥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的悟道时间,就用来静静地盯着千蕊,他扛过雷劫之后,就在她面前立着了,一连立了七天。 一动不动。 “你,是剑灵?” 千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一个时辰的观察就换来这么无聊的开场,她无话可说。 华容也跟着翻白眼,不过他不是因为姐姐,而是为他自己。 颜弥即便是飞升为仙,也没有要离开珞瑜山的意思,而是决定继续教导华容,要把华容也给引入正轨。 他想拒绝,但是苦于没有立场,连姐姐都拍手叫好的事情,他没法让她失望。 不过有一个人,他终于要离开珞瑜山了。 “这就走了?欠我的赤炎钗什么时候给啊?”千蕊勾住了桂荻的头发,觉着手感不错,还拉了两下。 而桂荻抽了抽嘴角,削长的指尖弹出二道香风,直接将千蕊手里的发丝砍断。 千蕊这时也松开了手,那黑亮的发丝缓缓飘落在地,就变成了粗细错落的桂花木枝。 她不禁挑眉,敢情她脑袋上的那截桂花木,是他的头发。 “千蕊,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你要送我的赤炎钗啊。” 她怀疑,压根儿就不存在这个玩意儿,要不当时翻遍了那破屋子都没看到呢。 “好吧,我还挺舍不得你的,我的朋友……不过我的事情做完了,就没有时间再留下来,还真是遗憾。” “不遗憾。”千蕊一脸不赞同地摇手指,“我那乖弟弟失控的话,你八成会再见到我。” 桂荻心里一咯噔,立即明白是自己行迹败露了,索性一屁股坐千蕊边上,挨着她蹭,跟没有骨头似的。 “千蕊,你可得管好你的弟弟,让他乖乖的,知道吗?不然的话,我下次出现在这里,就会上演一出悲伤的故事……” 桂荻蹭着蹭着,就蹭落了一地桂花瓣。 “其实,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桂花妖只不过是我随手捏的灵体,真正的我可厉害了,但是下不来,你们体会不到。” 感慨一番,桂荻又变得苦哈哈,“可是这桂花妖太弱了,我要是想做点什么大事真的是太难了,比你替颜弥顶雷还难,我本来在每个月圆之夜都准备出手了解颜弥,结果根本冲进了颜弥的结界,但是忍不了他的风雪之寒啊!” 此刻的桂荻就像是传说中的孤儿,除了没有落下一滴泪,整张脸都是苦相。 “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我的朋友!结果,结果……你竟然跑去保护颜弥了,伤透了我的心,还好颜弥最后成了仙,没有被心魔困住,不然我还真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千蕊平静而缓慢地点头,“非常好,那我们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一下?” 桂荻看到千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色,下定了决心,试探着抛出了第一句。 “我的名字……真叫桂荻……这个没骗你!” “那你骗我的地方在于……” “我就不是桂花妖,不过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能讲,因为我就算说了你也听不到。” “明白,禁言咒。”千蕊不纠结这点破事,“看来你的本体也是个受欺负的。” 桂荻摇头,斟酌着字句,“不是!这个真不是!就是我现在做的这事吧,不太符合我的身份。” “是,背后阴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很垃圾。” 桂荻一头黑线,“……这不是阴人未遂吗?能不能不提了?” “行了,你赶紧走吧,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赤炎钗。”千蕊拍拍桂荻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桂荻闻言,故作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那,那我真的走了?” “不送。” 桂荻蓦地化作一堆桂花瓣,轻飘飘地“回家”了。 千蕊还吹了吹,飘了她一身花粉…… “姐姐,我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华容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千蕊闻之一震,将疑惑的视线转向身后。 他知道?那桂荻八成跟珞瑜山脱不了干系。 “他谁啊?” 华容抓起地上的一把没被风吹走的桂花,轻声笑道:“应该就是珞瑜山的老祖宗吧,当初那个渡劫失败,结果被封印在魔界的老东西。” 千蕊眉眼一动,眼中的敬佩和意外可迷人了。 “那还真不错,说得我都想去救他了。” “师父他,不会允许吧……” “哈哈哈哈——!我管他会不会允许,我又不是他徒弟,就没有尊师重道的习惯!” 话音刚落,华容腰间的清魄剑就兴奋地嗡嗡响,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华容不禁觉得好笑,弹了弹剑鞘,“这清魄剑不是仙器吧?我看更像是魔器……” “跟魔混时间长了吧。”千蕊懒懒地瞥了眼华容,心道颜弥还真是大方,把清魄剑都送给华容了,也可能是不放心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吧。 华容偏过头,倒是不否认,“我还想着这仙器能够帮我净化净化呢,没想到竟然把清魄剑给传染了。” 千蕊一巴掌拍在华容后脑勺,力道不小,没有省着劲儿。 “胡说八道什么呢!成不了仙就当个小妖吧,魔就算了,我不太熟。”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让我拜颜弥为师啊?还以为你很希望要让我成仙呢。” “就那么一说,主要还是让你有自由选择的实力,想干嘛干嘛!” “就算我现在叛出师门你也不怪我?”华容故意这么说。 “要是不怕颜弥的堕天狐火,尽管冲。” “呵呵!那我就大败师父之后再叛出师门。”。 “好样的!” 068 樱花狩见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自从千蕊大人离开之后,野子就每天在神木下练习阴阳术,希望能在见她一面。 而晴明大人也会偶尔来看看,除了指点他阴阳之道,就是在神木下饮酒发呆,什么也不说。 草壁流看了也只能叹气。 “野子,樱花狩开始了,要去看看吗?”身着红绳狩衣的林琳从纸鹤上跃下。 在阴阳寮野生学习了几个月的林琳收获不小,但仍旧比不上野子这个土著,再加上她现在正在草壁家偷师呢,跟着野子肯定能学更高深的阴阳术。 野子摸着头顶上的毛绒耳朵,“不想去。”他只想在神木下面待着。 平安京盛放的樱花,并没有那天落满神木的梨花美。 林琳眼珠子一转,“你真的不去吗?千蕊大人说不定也会出现哦!” 闻言,野子眼睛一亮,不过又很快暗下,“你总是这么骗我,上次红叶狩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小屁孩儿,一点也不好骗!”林琳低咒一声。 但是千蕊什么时候出现,她还真的不知道,联系九辞又联系不上,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不然还真指望不上他。 对于野子的倔强林琳深有体会,便不再多劝,自己一个人也十分高兴地招来式神白鹤赶往樱花林。 只是,她在樱花林里逛着逛着,竟然看到了打死不出院门的野子。 脑子里渐渐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野子侧躺在百年樱花树的树杈上,雪白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摆,打秃了一圈粉嫩的樱花。 林琳想也没想就踩着白鹤飞了上去,“野子,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不惜打脸也要出门的?是爱吗?” “是晴明大人。” 林琳脚下一滑,“他……” “晴明大人说,今天,是千蕊大人最有可能出现的日子。” 林琳心想,什么最有可能,她那个BOSS啊,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还管你什么日子。 但是她不能说啊,她憋屈得抠脚也只能说出一句,“晴明大人说的对。” “哗啦——!” 樱花穹顶上突然落下来一个人,稳稳地落在了林琳的式神白鹤身上,大片大片的樱花颤动着落下来。 “……”望着脚边的女人,这种别致的出场方式,林琳的确找不出第二个比千蕊玩得还得心应手的人了。 于纷繁飘落的樱花中,野子看到了那熟悉的侧脸,兴奋地大喊,“千蕊大人!” 他张开短肥的双臂,直直地随着樱花扑落,在被那溢满暖香的怀抱稳稳拥住时,他开心地不断重复着:“千蕊大人,千蕊大人……” 千蕊也耐心地一遍一遍给予回应。 林琳默默望着随风飘落的樱花,不对这种肉麻兮兮的场面发表感言。 粉白从天那边染过来,又从地上滚滚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这让人心动地颜色,连吹来的风都是樱花味的。 野子拉着缓缓迟归的千蕊跳起了叫不出名字的舞蹈,三三两两过往的人会发出或低或高的浅笑。 小孩子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即便是睡着了,小手仍旧不安地攥着千蕊的衣襟。 晚上,千蕊抱着野子回草壁家的路上却下起了小雨。 林琳手里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亮,一点也没有被风雨影响。 “沙沙,沙沙!” 高墙之上的碧色暗影速度极快,雨幕下的几道残影让人眼花。 是一条又细又长的蛇。 路过一大户人家的宅邸这才慢下了身影,摇身一变,成了前凸后翘的曼妙女子。 看起来威武异常的守卫见了她,都不自觉露出了美梦中的甜笑,迷离得倒地而睡,不省人事。 美蛇扭着腰肢穿过前院,绕过回廊,来到一间点着蜡烛的厢房,窗纸上投下的剪影是垂头下棋的翩翩君子。 美蛇拉开了门,君子落下了棋子,跳动的烛火滚烫,见证着午夜的旖旎暧昧,一声一声浅唱低吟缠绵婉转。 做屋顶上的千蕊下意识捂住了野子的耳朵,喃喃道:“半妖还是个什么稀奇了,瞧瞧这生产力,怎么也得一窝七八个。” 林琳手里的灯笼差点脱手,舔了舔唇瓣,真相道:“这蛇妖又不是来生半妖的,人家明明就是来吸阳气的。” “哦。”千蕊摸着野子柔软的头发,“这年头的阴阳师不用救人,改看戏了是吧?” “像这种大户人家,还轮不到我这种野生阴阳师出手,会有大阴阳师来收场。”林琳换了个手拿着灯笼。 你说,她都拿着这么个大灯笼了,下面的蛇妖还像是个瞎的,半天也没有发现。 那就没办法,这条美蛇肯定得交代在这。 果不其然,原本还是只有一豆灯火的庭院里,下一秒就亮起了许多火把,早早准备在这里的那些仆从们拥着一个身着武士装的飒爽青年冲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场景没有想象中那么活色生香,众人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碧色细蛇,扭动着长而滑腻的身子,如出一辙的动作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空气里都是温凉的青草味道。 林琳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靠,刚才的美女呢?这就下了一窝?” “小蛇,好多小蛇……” 窝在千蕊怀里的野子睁开了眼睛,厚实了不少的狐狸尾巴轻扫着千蕊的手心。 “是啊,喜欢吃吗?”千蕊又一下没一下地在野子的尾巴尖上打着旋儿。 野子眯着眼睛瞧了瞧那吐着红信子的一片,嫌弃地摇头,“不喜欢……” 下面的侍从们拿着武士刀胡砍乱砍,砍中的蛇迅速变成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沉浸在春梦里的君子则是毫无所觉,在青年的压制下,还在笑眯眯地学着小蛇的动作。 这片混乱的情况下,林琳已经提着灯笼跳下了屋顶,站到了失去理智的君子身边。 准确来说,是他旁边的青年。 嗯,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博雅桑!博雅桑!怎么是你来了?晴明呢?渡边家不是去阴阳寮找晴明了吗?” 林琳手里的灯笼红艳艳的,映照着她像是涂了胭脂似的脸颊,这兴奋劲儿,不明摆着她巴不得晴明不来才好呢。。 “……我与他打赌输了,所以替他来处理这苦差。”源博雅没好气地皱眉,总是输给晴明,真是太可恶了! 069 千祸招魂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晴明和源博雅打赌,赌的不是别的,还就是千蕊的归期。 真多亏了太阴多嘴,才让源博雅知道了不近女色的晴明,竟然还有个狐妖红颜,只是人家来去无影,安全没有被晴明的风流所吸引,还让他取笑了好一阵。 晴明被烦得没了脾气,才随口应了这个赌,倒是没想到被野子听了去,还当成是对千蕊的言灵了,这才跑去了樱花狩。 又一次被晴明的占了上风,源博雅真的很不服气。 手里的刀也舞得虎虎生风,林琳都不敢靠得他太近,只是跟在后面用阴阳术帮他将没砍死的小蛇除尽。 等到一屋子的蛇都打没了,源博雅已经累出了薄汗,林琳掏出了一张丝绢,并将之拍在了源博雅的脑袋上。 林琳,“……”纠正一下,她其实是想帮源博雅擦汗,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这时,千蕊抱着野子从屋顶上下来了。 那张美艳的脸庞出展现在烛光下的时候,源博雅愣住了。 这样的绝色,别说是晴明那样的孤傲家伙,就像他这样见多识广的武士也不免为之失神,魂牵梦萦不是过错,输了赌约就更没有过错了。 “千蕊桑,欢迎回来!” 源博雅一点也不见外,径直忽略掉瞪着大眼睛要咬人的野子,朗声笑着起身迎接。 千蕊则是回了一个古礼,即便是抱着野子,也不妨碍她的端庄大方。 “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博雅君。” “蛇妖都没抓到,斋田大人也没醒。”野子皱着眉头,“源博雅你别忘了答应晴明大人的事。” “我没忘!”源博雅不耐烦地摆手。 “啊,蛇妖嘛,赶跑就好啦,晴明也就支使博雅桑这一个晚上而已。”林琳这个迷妹不白当。 视责任为生命的源博雅当然不是来糊弄的,斋田家的事情他会负责到底。 斋田家已经这样失踪了三个人了,今晚的斋田幸二是第四个,这会儿正被源博雅带来的人按着,醉生梦死。 宽敞的房间里妖气弥漫,林琳也有些不太明白,明明蛇都被斩杀完毕了,那么这妖气是从何而来呢? 她不敢掉以轻心。 “林琳,你知道斋田君是怎么了吗?” 只会动刀的源博雅拿这种之事没有办法,除了晴明之外,他有了第二个可以求助的选择。 林琳挠着头发,智慧的因子疯狂跳动。 “被大妖怪摄了魂,得去大妖怪哪里讨回来,斋田君才能够醒过来。” “那大妖怪是……?” “是酒吞童子!”野子举手抢答。 “怎么会?酒吞童子不是只吃处女和儿童吗?”源博雅第一个不相信。 林琳眼睛一亮,喟叹道:“听说酒吞童子很漂亮啊……”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源博雅额角有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抽出了御神刀。 “你们再闹下去,那边躺着的人就该去见泰山府君了。” 千蕊无奈地摇摇头,直接在屋中央的棋盘前跪坐着。 “还不快点!”源博雅急得跳脚,斋田幸二就算要死,也绝对不能是今天。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催催催,要是晴明在这里,你肯定不敢这么吼他啦!” 林琳一边埋怨着,一边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泄愤似地扔向斋田幸二。 蓝绿色的火焰倏地燃起,丝丝缕缕的花纹凝成一朵盛开的秋菊,掀起一片狂风,令人汗毛直立,睁不开眼。 千蕊懒懒地看着,却不忘抬手捂住野子的眼睛。 “千祸招魂,风杀!” 风中的声音听不真切,林琳的声音碎成了风中的灰烬,全飘向了千蕊这处。 千蕊对于林琳的悟性有了清晰的认识,她虽然能够招来妖怪,但并不见得,她有实力让妖怪乖乖听话。 一股弥漫着血腥之气的飓风从门外席卷而来,所有人几乎同时向着斋田幸二所在的地方靠拢,做出戒备的姿态。 挡在前面的源博雅迅速拔出刀,木雕拉门外传来了两道木屐砸地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披着火红宽袍的少年,袒露着白皙性感的胸膛,苍白秀丽的脸透着一股子阴狠。 而红袍少年后面跟着一个眉目含情的柔弱女子,殷红的唇瓣微微上挑,勾魂摄魄,她的左边宽袖空荡荡地随风摇摆,步履却是潇洒不羁。 一前一后的妖怪均是脸色不快,带着被冒犯到的怒然,走到了林琳的面前。 林琳的鼻子动了动,下意识想后退,但是硬生生止住了,丢不起那人。 “你,就是打扰我好事的阴阳师?” 酒吞童子身上的酒气昏沉,林琳嗅着都脑袋发晕。 她嫌弃地捂着口鼻,“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不过希望你能够将斋田君的人魂还来。” “茨木童子,你可见过这么蠢的女子?”酒吞童子并不急于搭理林琳,而是回过头来望着搔首弄姿的茨木童子。 闻言,茨木童子冲噙着淡笑的千蕊眨眨眼,这才将看向酒吞童子,“本来就是你做的好事啊,挚友。” 确实是他干的,没错,但是被揭了老底让他气得牙根痒痒。 “不男不女的人,不赖嘛,能够把我们召唤而来。”茨木童子像是没有发觉酒吞童子的愤怒,赞赏地冲着林琳抛了个媚眼。 “……”林琳眼皮有些抽搐,她不过是头发短了点,就得了这嘲讽,不禁开始同情起凶神恶煞的酒吞童子,有这么个手下哪里还能过上安生日子。 “你们能不能别废话了?赶紧把斋田君的人魂还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琳的手里又夹上了一张符咒,那种玉石俱焚、杀身成仁的气魄把源博雅都给感动了。 但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他可记得晴明曾经的告诫,就是这两个妖怪,他惹不得,有那把鬼切还好说,直接把茨木童子的另一条胳膊也给砍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不客气吧!” 一个晃神,酒吞童子突然挥出利爪。 五道红光划破了林琳的衣衫,与死亡那样接近的时刻,林琳才知道害怕了,手里的符纸也被她抠出了一个大窟窿。 要死了!! 林琳想。 070 不男不女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这第一爪,只是抓烂了她的衣衫,这第二爪,一定送她去见泰山府君。 “千蕊救命啊!” 林琳扯破了嗓子大吼,这种危难时刻,管他什么英雄气概,狗命最重要。 “下次记得给九辞打电话。” 挨着棋盘的青葱玉指微微弯曲,千蕊十分冷静地掷出黑棋,那模样就跟真的在与人对弈,若不是打得酒吞童子虎口一麻,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挚友,你失手了。” 茨木童子云淡风轻地说着风凉话,利刃般冲向棋盘旁席地而坐的千蕊,然后又卸了全部的力道,轻飘飘地落在她身旁。 酒吞童子十分古怪地睨了茨木童子一眼,羞怒地低吼:“你还失手臂了呢,我说你什么了?还不快替我教训这个无礼的女子!” 杀意奔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茨木童子变脸的速度也在于瞬息,他含情的眉目凌厉挑起,黑炎幽暗的地狱之手从千蕊身下猛地钻出,几乎要将千蕊烧成灰烬。 林琳和源博雅俱是呼吸一窒。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感到冰雪碎裂般的凛冽寒风猎猎作响,钻出地底的黑色利爪连同火焰,全都被寸尺厚的冰棱紧紧裹住,简直让人忍不住打颤。 “啪——!” 扑在千蕊怀里的野子打了个哈欠,绵软的狐狸尾巴狠劲儿一扫,地上的爪子裂开,哗啦哗啦落地碎成了渣渣。 就这一个动作,却累得野子连连打嗝,又重新被千蕊按回了怀里。 “不要打架,要和平。” 林琳,“……”阴阳斗狠什么时候改道德教育了? 茨木童子看着这一地的狼藉,闹脾气似的还将脚边的蒲碎块踢得更远了,“挚友,你自求多福,我先撤了!” 说完,就又是一团黑色火焰将茨木童子从头到尾吞噬,再一眨眼,茨木童子的鬼影都没见着。 “该死的茨木童子,我跟你没完!”酒吞童子俊美的脸庞隐隐现出狰狞。 “赶紧把人魂还给斋田君!” 林琳还记着这臭小子要自己命的事情呢,当下就是一脚踹上酒吞童子的屁股,以泄私愤。 “不男不女的人,你怎么敢命令我?!”酒吞童子气得脸颊涨红,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红润。 当然,回答他的是比之前更加惨烈的一脚,踹的还是神准的同一位置。 “茨木童子才是不男不女的家伙!本小姐这是潮流!你懂个甚!” 被一再贬低引以为傲的审美,林琳的胆子前所未有的肥大,看在源博雅眼里就是十足可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傻兮兮的。 “林琳啊,还是斋田君要紧啊!”你的那发型,没有人欣赏得来,这句话源博雅烂在肚子里。 “听见没?斋田君的人魂你还不还?还不还?” 林琳这回学聪明了,双手都捏着符纸,时刻准备大干一场。 酒吞童子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想发火,可是又忌惮着千蕊和野子,只得是狠狠地剜了千蕊一眼,展现着过人的骨气。 “不!还!” “哎呀!你还敢不还,信不信再来个冰天雪地冻死你!”林琳狐假虎威地说道。 酒吞童子身上那股压迫性的阴森气息愈来愈浓。 这种扑面而至的危机感,再一次成功地拉响了林琳脑中的警报,顿时将手里的符咒一股脑全扔了出去,还忙不迭往后躲。 但是她低估了酒吞童子的本事,符纸扔空了,反而被他一手压制,钳住她脆弱的脖子动弹不得。 她这时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眼神不停地瞄不远处如老僧入定的千蕊,救命啊! 酒吞童子这回可没有那么粗暴,冰凉的指尖在林琳的脖颈间轻抚滑动。 他笑问:“怕死还敢挑衅我,嗯?”他的眼角余光也在时刻留意着千蕊,对于这样实力强劲的存在,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源博雅握着刀,背脊崩得死紧,一旦发现林琳有生命危险,他就准备豁出去了。 他不像林琳那样将希望寄托在千蕊身上,因为那千蕊的注意力分明就是全在那棋盘身上,如果不是确信林琳必定无恙,那就是压根儿不打算出手了。 “你放开她!她可不是处女,你不爱吃的!”源博雅义正言辞,严肃正经的样子说得像是他多懂一样。 林琳闻言,额角青筋暴起,为了保住狗命,她忍,以后再跟这个口无遮拦的臭小子算账! “吃?”酒吞童子的视线滑过林琳那一马平川的胸部,嫌弃地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连连摇头。 “那还是赶紧放手吧,她比你想象中还难吃。”源博雅夸张地捂住了口鼻。 “呵!你这是在命令我?”酒吞童子松开了林琳,纤长的手指缓缓地伸向源博雅。 引火烧身,源博雅悔不该当初,忙挥出御神刀,却不想,殃及池鱼,割破了林琳的手背。 林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张嘴含住伤口,连跑带跳地扑进了千蕊怀里。 “流血了!流血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没事吧?” 完了完了!流血了!这下就要被妖怪吃了! 酒吞童子,“……”举止粗莽,果然比想象中难吃。 源博雅,“……”神智错乱,还好没有被酒吞童子生吃。 “你很香,闻起来很好吃。” 野子单纯的童言童语,钻进林琳耳中,就仿佛是钻错了耳洞的金箍棒,搅得她脑仁发麻,菊花一紧,虎躯一震。 “林琳,你现在最好找根神木抱一宿,不然今晚的百鬼夜宴,就得有一盘好菜了啊……” 千蕊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林琳眉间,轻轻一推,林琳便立即起身,召唤式神白鹤敢跑去找神木了。 而源博雅看得一愣一愣了,林琳都消失了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你与那不男不女的人什么关系?式神?”酒吞童子并不急着离去,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千蕊。 “想知道?无酒无肉,这里似乎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源博雅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屋子里的千蕊和酒吞童子就消失了,像是约定好了一般。 被遗落的野子和源博雅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野子,你有办法救回斋田君吗?”源博雅亲切地问道。。 野子歪了歪头,懒懒地用尾巴盘住身子,坏笑道:“有,找晴明大人呀!” 071 庭下栽木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由于千蕊和酒吞童子跑了,林琳不愿意离开神木,走投无路的源博雅只好去找晴明求助。 晴明也像是在等着他一般,随叫随走,路上还感叹似的疑惑源博雅来得比预料中晚些,虽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也叫源博雅难言地不自在。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经过了这么一着,他倒是发现了晴明不明显的优点,办事可靠没有幺蛾子,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晴明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斋田幸二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斋田家的事情算是了了,朱雀大道却像是捅了蛇窝,一到夜里,那“沙沙”的声音就像魔音灌耳,搅扰得人难以入眠。 连天皇都对此有所耳闻,更是加大了平安京的守卫,关闭城门的时间便是提早到了傍晚。 晴明盘腿坐在廊间,身边是抱着草雉剑睡得东倒西歪的野子。 离千蕊和酒吞童子消失的日子不过三天,野子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天天提着刀跑晴明面前晃悠,嚷嚷着让他救人。 只不过依着千蕊的本事,哪里还用得上晴明出手,只怕是酒吞童子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这还真被晴明说中了。 此时衣衫半解的酒吞童子可怜又无助地缩在一堆酒瓶之中,气闷地望着霸占了他床榻的女子。 这两天,他使出了所有勾引人的招数,偏偏遇上了一个油盐不进的主,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她品味太高? 酒吞童子平素里勾勾手指就能迷倒一片平安京的少女,谁知道阴沟里翻船,船毁人亡。 不过她跟茨木童子倒是有说有笑的,他一靠近就跟踩到了她的狐狸尾巴似的,总是冷脸相对,让他好是生气。 “我在院子里种下了樱花木,千蕊,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在树上睡觉了,再也不用跟臭气熏天的酒吞童子挤在一起受苦受罪!” 说曹操曹操就到,茨木童子灰头土脸地推开门,脚下的泥泞染脏了地板,看样子是亲手种下的,不少忙活。 “谁让你擅做主张在我的院子里种花的?”酒吞童子拂开周围的酒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讨厌花香你不知道吗?”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那你能不能洗干净了再来?”酒吞童子神色复杂,“这个女人又不会跑!” 茨木童子甩都不甩酒吞童子,跳上床榻就把千蕊提了起来,急于邀功的模样看得酒吞童子又好气又好笑。 “是不会跑,但是你这里真的很臭!”茨木童子冷哼,万分嫌弃地拉着千蕊跑得更快了。 望着院子里幼小的樱花木苗苗,千蕊不禁扶额,这要是没个十年哪里还能上树?哪里还能睡觉? “这樱花木挑的不错,以后肯定会开出比樱花狩之时还要绚烂。”千蕊手里的羽扇低着下巴,甜甜一笑。 “那当然了!我挑的嘛!”茨木童子喜不自胜,脸颊两边的梨涡深陷,为柔弱添了两分活泼。 酒吞童子觉着十分刺眼。 “笨手笨脚!这光秃秃的幼木,哪里好看了?茨木童子,你是瞎了吗,信她的话?!” “你才瞎了!”茨木童子白了他一眼,“不识货的笨蛋!” 酒吞童子身上的黑色火焰瞬间迸发出来,该死的,这狐妖竟然把他的手下迷得神魂颠倒! “樱花若是酿成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味道呢?”千蕊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 她还是喜欢动静皆宜的茨木童子,就算人家这品味不怎么好,看上了酒吞童子这个白目,她也是本着能帮就帮一把的心思,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哼,没见识!樱花酿成酒,自然是樱花的味道,花香清冽,柔和醇美,味道极佳!” “怎么,你好像喝过?”千蕊一点都不在意酒吞童子的恶声恶气,轻言细语。 “我当然喝过!就是再去问雪女讨要,她竟然搪塞我说没有,可恶!” 说着说着,酒吞童子心中的邪火倒是越烧越旺,竟然狠踹一脚踢倒了那株脆弱的幼苗,扬长而去。 千蕊扶起那株可怜的小幼苗,将它重新栽种进土里,夕阳如血,烧云如海,抬头与低头的景色就是如此不一样。 茨木童子的表情千蕊没看着,他那一声不吭的样子随便一猜就能知道,是伤了心。 一瓢水兜头浇在樱花木上,千蕊说:“茨木童子,你这是认输了吗?” 闻言,茨木童子抬起来头,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水光,语气却十分平静。 “我早就输了。” “可我瞧着,你一直都站在赢面上。”千蕊站起身来,站到他身前,弯腰托起茨木童子那支空荡荡的衣袖。 “瞧啊,你明明已经没有什么保护他的力量了,他还是将你日日带在身边。” “他讨厌花草,还是纵容你在院中挖土栽种。” “他讨厌花香,还是喜欢喝樱花酿的酒。” “就连他大发雷霆,还是不舍得对你动手。” 她冲着逐渐呆滞的茨木童子调皮地眨眨眼,“茨木童子,你难道没有发现,酒吞童子生气的原因在于,你是为了我栽种下这棵樱花木,而不是因为他。” 茨木童子听到千蕊这一句一句地抽丝剥茧,脸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丝名为娇羞的情绪。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可不骗人。”只骗鬼。 “哎,如果我的胳膊还在,我早就直接将他揍一顿,让他乖乖听我的话了!”茨木童子孩子气地伸长了双腿,言语间暗藏的可惜被玩笑冲淡。 “现在也可以啊。”千蕊笑着斜了他一眼,“不用武力的方式。” “那,那是哪种?”茨木童子舔了舔唇瓣。 “嗯……”千蕊沉吟一会儿,脸上有着明明白白的笑意,“你可以去找雪女啊,让她好好教教你,如何迷惑迷途不知归路的男人。” 茨木童子微微挑眉,“找雪女?有用吗?” “一定有用啊,毕竟,你可是送过她樱花酒的呢。” “吓!你怎么知道我给雪女送过樱花酒?!”茨木童子惊讶地后仰。。 “酒吞童子都知道的事情,我能知道,有什么稀奇?” 072 无名和尚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咚……咚……咚……” 城门刚刚抬起的时候,平安京里来了一位和尚。 这和尚衣衫褴褛,草鞋破旧,唯独腰间的酒葫芦红缨鲜艳,与光亮的木鱼相撞,醉意五分而清醒五分,难辨,难辨。 “太阴,你瞧这古怪和尚,是否与梨大人同来自中土呀?” 天乙盘腿坐在酒楼的檐角,视线紧紧跟随着底下弯走蛇形步的和尚。 “是的吧。”太阴专心地舔着尾巴,“他身上的味道与梨大人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这和尚也是妖怪?”天乙侧过头来。 “我的意思是,这和尚也来自中土。” 天乙撇嘴,“我也能瞧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去神社干嘛,难不成是向晴明大人寻求帮助?”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阵清风掠起。 木鱼声哑了下来,和尚的步伐却快了不少,健步如飞。 在踏进阴阳寮时,那木鱼声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伴随着佛文吟唱,肃清心境。 晴明搁下了手里的朱笔,写好的符纸端详一会儿,觉着不满意,付之火炉焚之。 “写得挺好的,烧了多可惜。” 千蕊走到火炉前,伸手捞出了那张残缺焦黑的符纸,恢复原状,又还给晴明。 晴明望着那张“死而复生”的符纸,眼神微闪,“没有用处,一点也不可惜。” 符咒无法除妖,那便是没有了用处,就算是留在手上,也也空占一席之地,又何谈可惜? “别钻牛角尖,我可是想死都死不了呢,你这符咒虽然没能除了我,但是……”千蕊缓缓伸出白玉般的纤细手指,醒目的红痕集中之处,有一个发紫发黑的水泡。 “受伤了,你可有看见?” “皆是你自找,如若你不将手伸向火盆,怎会受伤?”晴明语气淡漠,事不关己自当如此。 “不伸向火盆,又怎么会知道你的符咒这般厉害?受了伤,才知道自己怕疼啊,下一次,就知道避开了。” 千蕊笑着按了按那小水泡,疼痛让她不禁皱眉。 “往往旁人一看便知的事情,你偏要去尝试,这是愚蠢。”与源博雅一样的愚蠢。 “这世上啊,总是自作聪明的人太多。”千蕊伸了个懒腰。 还是和茨木童子在一起比较快乐啊,起码不会骂她愚蠢。 和晴明这样面冷心更冷的人相处,她虽然觉得累,但总是有着一股难兄难弟的共情心理在作祟,她很难真正漠视。 “晴明大人,外面有中土来的和尚请求面见,说是神社里有血债累累的妖孽,要进来渡上一渡。”太阴和天乙卷着风扑进来。 他们的视线垂落在千蕊身上,一字一句都是望着她说的。 这神社里的妖孽,除了他们这些式神之外,可就只有千蕊了,而式神在与晴明订立了契约之后,便不再沾染血腥了,与他们打交道的,更多的是山妖野怪而已。 “所以,是来找我的吗?”千蕊羽扇遮面。 “那和尚说……”太阴咽了咽口水,“是在神木下休憩之人。” 那不是林琳吗? 自从那日被源博雅误伤之后,那怕死的小妮子就终日抱着神木不肯撒手,就算源博雅那张脸来引诱都不管用。 薄薄的疑云笼罩着神社里的这几位,千蕊惊觉出了几分深意。 “那可得请进来看看了,我还没有见过,血债比我还重的妖孽呢。” 千蕊说着,脚步已经踏了出去,那种信步闲庭的姿态说是去游园赏花,必定也没有人会不相信。 太阴和天乙对视一眼,有些担心起千蕊的处境来。 不是他们对千蕊没有自信,而是那和尚着实古怪得紧,他只要一敲起木鱼,他们就头疼欲裂,实在是可怕。 走在后面的晴明也多少领会了些许式神们的心思,遂瞥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太阴。 “那和尚叫什么名字?” “名字……”太阴抠了抠鼻尖,“那和尚怎么会把名字告诉我们,那可是天底下最毒的咒啊。” “他的法号……”晴明有些无奈。 “法号啊!”太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然后盯着晴明的眼睛,颇为真诚道:“他没说。” 天乙抬手捂住双眼,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朋友的天真。 在神木前聚着的式神们多半是怀着看戏的心情,青龙还把玄武给叫了出来,多期待能够来闹一场大局面。 担待着众人好奇之心的和尚怀里半抱木鱼,眯缝着的眼睛里流转着怜悯的星光,瞧得林琳满头雾水。 “千蕊,这和尚是来化缘的吗?”她这与太阴如出一辙的纯真,不懂就问。 “他是来捉妖的,你可以把他当成是法海,而你,不是那白娘子就是小青。”千蕊愉快地说着风凉话。 “……我明明是许仙。”林琳瞧着和尚面善,也当千蕊在开玩笑,于是大大方方跳下神木。 其他人听着这二人嘴里不断蹦出来的人名,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在林琳站近那和尚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姑娘身负五世杀孽,在此世未铸下大错之前,小僧不得不取姑娘性命。” 和尚一字一句说的礼貌谦恭,如果不是在商量要命的事情,林琳还真是自打来了平安京就没有碰到懂礼貌的人。 “什么五世杀孽,那你说说我杀谁了?”林琳才不吃这一套,哪有三言两语就要人命的道理。 “你自己。” “你脑子有毛病!”林琳忍不住骂人。 和尚低下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木鱼,径直说道:“姑娘五世伤及己身,今生今世更是妖气冲天,世上实在留你不得。” 林琳气得上前揪住了和尚的脖领子,“你这个和尚胡说八道!” “是啊。”千蕊一把夺过了和尚手里的木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沙门佛法高深,怎么没有看出杀孽之下的生机?” 和尚望着千蕊手里的木鱼,怔怔地说不出话里。 “你说林琳是妖,妖是会生气的,她实在是太弱了。”千蕊嫌弃地撇嘴,晴明身边的式神即便被木鱼敲得头痛,也不妨碍他们露出赞同的神色。。 太弱了,真的。 073 西方极乐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和尚手里的木鱼被千蕊抢走了,脸上冒出来的那股子又意外又委屈的劲儿,让人哭笑不得。 “杀孽下的生机,这是不可能的星象。”和尚索性跟千蕊论起了星宿。 “狗屁!一切皆有可能你听过没?”林琳双手抱胸,蔑视着和尚。 和尚十分好学,竟然将林琳的怒怼之言放在了心上,细品之后,发现颇有几分道理。 “这话大有哲理,看来你尚不算是无可救药。” 林琳撇着嘴说:“没病吃什么药?该吃药的是你,再眼明心亮些也不至于把我错看成妖孽。” 虽然和尚承认林琳的慧根,但是一点都没有放弃要把林琳就地正法。 “木鱼引路,定不会出错。” 和尚瞥了眼千蕊手里的木鱼,一起一落,砸着核桃分外干脆,他看着,心疼。 明明是个妖怪,怎么敢握住他那个沾着佛光的木鱼? “你想怎么救她?”千蕊把木鱼扔垃圾般扔回给和尚。 “必须带回西方极乐世界,佛光普照之处,在佛祖座下参悟,以断绝下一世的杀孽。” “你要怎么带她去见佛祖呢?”晴明对这个问题明知故问,似乎是有抱有极大的兴趣。 “杀了。”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林琳气得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秒。 千蕊看着那和尚,也不说话,但光是这么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心里发毛了。 可是这样的沉默就让林琳心里直打鼓,怎么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那你杀吧。” 果然,千蕊开口就是后退一步,给和尚腾出了动手的余地。 林琳看着撩开衣摆席地而坐的和尚,腰间的酒葫芦也解下了放在一边。 她刚刚还在想着,这和尚会不会冲她说: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结果给她看这个…… 晴明和她的式神们都在看好戏,观摩着那和尚简陋地准备法事,也好奇中土的阴阳秘术,如何杀人…… 林琳反正是不相信千蕊会眼睁睁放任自己被杀,就算真是这么惨,她也做好了给九辞打电话的准备,总而言之就是死不了。 那和尚假模假式地念了半天佛经,没把林琳念得现原形什么的,倒是让她越发平静了,颇有看淡生死的觉悟。 难怪千蕊不阻止这和尚,看来和尚功夫不到家,收不了妖…… “和尚,我怎么还活着呢?这里该不会就是极乐世界吧?”林琳坏笑着。 和尚不受困扰,也拿出了要把石台坐化的派头。 只是这日头渐渐攀升,正午的燥热无端惹人心烦,以至于除了坐在地上的和尚,所有人和妖怪都都站到了廊下。 阳光下,和尚的头顶就格外锃亮,盯久了也奇累无比,没有定性的天乙拉着太阴跑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那和尚,该不会是想自杀,然后把他的命债算在我身上吧?”林琳单手托腮,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反倒是觉着和尚该吃药了。 “你该担心的是,他这样念下去,你会不会真的现原形。”千蕊都该感叹一声这个姑娘心忒大。 林琳眨眨眼睛,“我是人,再怎么现原形也还是人。” “你确定吗?”千蕊意味不明地笑了。 “那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林琳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转而又沉下嗓子,道:“其实那天源博雅划伤我之后,我没有找到神木,但是也没有变成满头草原,你说奇怪不奇怪?” 千蕊笑而不语,手里的羽扇倒是摇得快了许多。 说的没错,林琳就是人,变不了妖怪,当初给她弄那么一出,也不过是让她夹紧尾巴做人,少行事张扬,自寻死路而已。 所以这和尚不管弄出什么名堂来,她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得亏我迷路这个优点吧,不然还真没法识破这把戏呢。在神木待着的这几天里,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哦?” “你不喜欢我。”林琳咧着嘴笑,“不过,你又有事情必须要用到我,我猜想,我上辈子应该是得罪过你。” 她其实还有点伤心的,美人不喜欢自己。 “你没有得罪过我,我确实有事要用到你。”千蕊收起扇子,浅笑嫣然,“只有你在妖怪事务所,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妖怪,被你的味道吸引而来。” “什,什么鬼?”林琳的脖子忽然凉飕飕。 “不明白吗?”千蕊伤脑筋地敲了敲额头,思考如何用一种更加简单直白的方式让她明了。 “诱饵,或者说是吉祥物,你在的话,我开门才有源源不断的生意。” “……不对。”林琳摇头,“我既然是诱饵,是吉祥物,那你不更应该喜欢我吗?” 真是个机警得可怕的小丫头! 千蕊望着目光灼灼的林琳,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我想知道答案,我应该知道!” 林琳的声音不自觉上扬,隔得不远的晴明扫了一眼,又移开了去。 “你不会想知道的。”千蕊这么说。 “我想知道,我讨厌云里雾里,就算是死,至少也得像这和尚一样,说的明明白白。”林琳在这个问题上格外较真。 “可是,你或许真的会死。” “谁不会死?重要的是,我会因为什么、因为谁而死?” “因为让我活,因为我。” 林琳动了动唇,袖子里冰凉的手渐渐攒握成拳,“……你会死吗?” 无所不能的千蕊,会死吗?只有她死才能救吗?为什么? 她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最终问出口的,也只有这一个而已。 她会死吗?千蕊也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 “不会。” 和尚的虔诚梵音似乎清晰了起来。 一株嫩绿的新芽从林琳的发顶抽出,柔柔地垂下细枝,蔓延落在千蕊的肩头…… 周围的人影在这一刻褪去颜色,只有藤枝两端的她们是真实存在的。 “我……我长叶子了?你是不是要吃我了?!”林琳又想哭又想笑,语调滑稽。 “害怕了?” “怕你一口咬不死我,然后我就噗——!”话还没说完,林琳就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出,直直倒在了千蕊的怀里。 一滴泪从林琳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千蕊的眉心。 她脑袋上长出来的那根藤蔓也肉眼可见地消失在了空气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千蕊抬手抚上眉间的凉意,指尖半掩下的赤红鬼眼缓缓睁开…… 074 二十五岁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枯水中的寂静垂叶顿拔新绿,转眼间又变暗翠,浓郁深沉如陈墨。 空气中阴风阵阵,枝节的灰褐仿佛涌动着腥甜的血气,怒放出热烈的赤红,迷离人眼。 晴明看着面容冰冷的千蕊,将林琳轻靠圆柱而放,细心拭去她嘴角的血渍。 他冷眼旁观,对于千蕊的荒芜内心有着旁人不懂的感同身受。 她经历过的,兴许比他还要痛苦,绝望。 所以,她如果愤怒,悲伤,想要做些过分的事情,他,会闭上眼睛,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只盼着她能释怀才好。 和尚怔怔地望着池中异象,身前的木鱼侧向一边伏倒开裂,就连千蕊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也不曾有所感知。 “我说了,杀孽下的生机,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和尚愣愣地转过头来,神色迷蒙,“你才是那五世杀孽,那姑娘以性命换得你的生机……” “明白的,太晚了。”千蕊的尾巴燃着炙热的火焰,沿着和尚褴褛的衣角,一路攀爬到他脆弱的脖颈。 和尚端坐在火焰之中,肉体的炙烤却没能让他变脸色,直到腰间的酒葫芦因为受不了高温而脱皮破碎…… “一株还魂草,五世空轮回……若是能够在小僧手上结束这场杀孽,小僧便明白得不算晚,也不悔。” 一边说着,和尚一边收起了地上的红缨,拂净尘土,一命抵一命,自绝而亡。 千蕊冷漠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紧握的红缨,缠住和尚的火舌陡然大盛,卷起的灰烬全数散尽了花开累叠的池水中。 “结束?呵……”这话,她都听腻了。 晴明一直没能听清千蕊与和尚之间的交谈,待听到千蕊的那声冷笑,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悲伤,死一个人而已,她应该已经习惯了。 倒在一旁的林琳身上亮起了幽绿萤光,将她柔和包围,她的脸色也缓缓红润起来。 式神们还来不及告诉千蕊这个好消息,就被一阵湿热的巨浪席卷,目之所见一片扭曲氤氲,视野涣散。 他们再一睁眼的时候,什么都不见了。 她们,离开了…… - “据气象台预报,受强冷空气影响,今夜晚间至明日晚间将有一次寒潮天气过程,西城中部平均气温下降10~12度,最低气温将出现在明日晨间,气温为-4~7度,请市民做好防寒保暖措施。” 西城夏日炎炎,但是并不妨碍寒潮肆无忌惮。 “邪门儿了这是……”从平安京时代捡回一条小命的林琳,得了一种看什么都邪门的怪病,“看来明天得穿上羽绒服了。” “喝红豆羹了。”九辞从厨房里端来养生靓汤,香甜的味道光是闻着都觉得暖和。 “来啦!”林琳动作极快,不过分量最足的那一晚还是懂得留给千蕊,也不忘拍一把马屁,“九辞你可真厉害,做什么都好吃!” 九辞没想搭理她,只是端着托盘放在盯着电视发呆的千蕊面前。 “把这碗红豆羹喝了。” 千蕊置若罔闻,九辞也就在那里干站着。 林琳瞟了那边僵持的一男一女,看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情趣,反正她肯定不会苛待自己的胃口。 “林琳又没死,心情不好也要有个度,盛夏出寒潮,你觉得这正常吗?”九辞看着千蕊,恨铁不成钢。 正端着第二碗红豆羹回来的林琳一听这话,不干了,一脚踹上九辞的屁股,“怎么跟BOSS说话呢?不会好言相劝还真别硬上。” 九辞没有跟她计较,只是拿眼睛瞪她,似乎是在说:你最好是真的会劝,不然,弄死你! 猛灌一大口绵软糯稠的红豆羹,林琳花蝴蝶一般冲到放着栩栩如生动物标本的橱窗前,心头打鼓地掏出了那面放置在最深处的昆仑镜。 捧着昆仑镜,林琳又花蝴蝶一般冲到千蕊面前,大喊一声:“生意到,财运到,红豆羹让你幸福到冒泡!” 九辞,“……” 千蕊,“……” 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林琳仿佛听到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嘎嘎嘎…… “算了,别喝了。”九辞弯腰就要收走托盘,但是却被千蕊先一步端了起来。 “……还是冒下泡吧。”千蕊很给面子地一碗喝了个精光,再祭起林琳手里的昆仑镜。 大大的昆仑镜,小小的吉祥物。 林琳看着自己头上的小树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花,还缠着一束红缨,好像有什么被她,遗忘了。 算了,肯定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昆仑镜里的大场面吸引过去了,鬼生子爬出尸体的现场直播不能更刺激,让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是的,眼前就是一个死人堆,地上堆起来的就是残肢断臂。 林琳看着那可怜的小家伙一点一点爬出母体,血淋淋的模样引来了凶猛的猎犬,一群拿着枪的黑衣人跟着赶到,领头的刀疤男抱起那孩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孩子的成长在昆仑镜里快速掠过,灰色的主基调从始至终。 但是这孩子从来都不笑,也不哭,总是木着一张脸,似乎天生缺少了对于情感的知会。 但是,与他们同样旁观着的,是一个飘在半空中的白色人影。 她是那孩子的母亲。 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柔美可是一点都没有遗传给她的儿子,林琳心中感叹。 江太太望着昆仑镜这边的九辞,神色戚戚。 “请,帮帮我的孩子!” “让他开心的时候会笑,伤心的时候会哭,我的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九辞眼中的动容一闪而过,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刺骨。 “乐意之至,女士……可是让木偶学会人的感情,这样的工程实在是太浩大了,无异于沙地起长城啊,您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呢?” 对,那鬼生子不会哭,不会笑,就因为他是一个木偶人。 这孩子的父亲,也是因为这样邪乎的事情,才不惜对这双母子痛下杀手。 只是幼子无辜,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爱他的母亲,所以才能够找到他们啊。 江太太双手合十,做出半是祈求半是感谢的模样,“凤凰灵木,我的孩子身上有凤凰灵木!” “就为了这点无用的情感而要放弃他本命生门,您当真是想好了吗?” “那孩子的人生,一开始就注定,只能停留在二十五岁啊……” 江太太的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所以,他的孩子啊,认真活一次吧……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074 二十五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075 老师江轻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啪!” 路过绿茵场的江轻被飞出围栏的棒球擦过脸颊,打掉了他的无框眼镜。 但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捡起地上的眼镜,就想离开绿茵场。 不料,却被一群扛着球棒的男生挡住了去路。 “江老师,听说你毕业前是我们伊宁大学的一号捕球手呢?看起来不太真实啊,连基本的反应能力都没有……” “啧啧啧!也就是靠着那黑道小叔吧,谁不知道江家那点脏事,为了大嫂杀了大哥……” 江轻面无表情地捡起脚边的棒球,捏碎。 “侮辱师长,按照校规,罚写检查三千字,周一升国旗全校检讨。” “什么侮辱师长,我们明明就是和老师开玩笑啊!”男生扛在肩上的球棒改为用手提着,没有半点骨气可言地喊道。 “顶撞师长,罚跑操场十圈,即刻执行。” 江轻的声音机械性地蹦出没有起伏的字句。 “跑就跑!”男生们撂下球棒专心跑进绿茵场,跑远了才敢大放厥词,“江轻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一定要你好看!” 江轻并没有在意,扶正眼镜之后逐渐走远了。 他挑着人少僻静的路走,走进校医院旁的心理健康咨询室。 学校新来的一位心理医生,一来就给全校师生发了份心理健康测试问卷。 很不巧,江轻是为数不多需要接受心理疏导的教师之一。 其他科目的老师就算接到了需要心理疏导的测试反馈,也可以因为课业繁忙作为拒绝的借口,也就只有江轻这个闲散的体育老师,连借口都找不到。 不过江轻也不会推脱掉“本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在他看来,遵守游戏规则是很重要的事情。 心理健康咨询室的门半掩着,江轻还是敲了敲门。 得不到回应,他也没有要推门进去的意思。 他如此礼貌,就会显得某些人不懂礼貌。 从身后冲撞上来的千蕊先是一脚踹开门,然后放下怀里的打包盒,大喊一声:“林老师,你那三人份的外卖到了!起床吃饭!” 吼完收工,千蕊才像是刚刚发现有这么一个儒雅清俊的男人。 好歹也是在黑道里长大的,怎么看起来比她无害多了。 “江老师,你来了啊,今天午饭有东坡肉,一起吃点吧!”趴在办公桌上的林琳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千蕊,你也来吃。” “不用了。”江轻后退一步,“你们吃完了我再来吧。” “别跟林老师客气!” 千蕊绕到江轻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就往咨询室里冲,林琳也十分配合地带上了门,还反锁上了。 这就叫插翅难逃。 被按在座位上的江轻挣扎不得,诧异于女生的手劲,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与千蕊对上。 “你是体育特长生吗?”他似乎没有见过。 “我主修犯罪心理学啊,江老师。”千蕊乖巧地给江轻摆上碗筷,不见外地挨着他坐下。 犯罪心理学…… 他在大学的时候差一点就成了犯罪心理学的学生,只是很遗憾,没能通过心理素养测评,也就与之无缘了。 三个人围着一桌丰盛的菜色,就数林琳吃得最欢,千蕊挑着素菜往嘴里送,只有江轻没有动筷子。 琳琳和千蕊也只是开始的时候客气了下,后面根本没有要继续搭理江轻的意思。 三人份的饭菜靠着两人一扫光,主要还是靠着林琳一个人。 饱的得不能再饱之后,林琳喝了一口热茶,正式跟江轻做了自我介绍,也开门见山地提到了关于这次心理疏导的事情。 “其实你提交上来的答案很完美。”林琳说。 真的很完美,绝对是没有任何瑕疵的标准答案。 江轻眨了眨眼,“所以呢?” 林琳像一个打着坏主意的老巫婆,嘿嘿一笑,“所以,帮我带一带这个老是在及格线外徘徊的小学渣吧!” 江轻扫一眼旁边打游戏不吱声的千蕊,“教师守则第二十七条,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学生施加额外压力。” 林琳,“……”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泼出去。 “林老师,你就别给江老师找不自在了,我这样打游戏打到毕业也挺好的,一直不及格不也挺稳定的嘛!” 千蕊的语气是全然的不在意,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开过手机屏幕,这让江轻微微皱起了眉头。 “学生的天职是学习……” “老师的天职还解惑呢!” 千蕊下意识给怼了回去,不过后知后觉这是江轻而非林琳在说话时,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江老师您可千万别答应林老师,她就是见不得我快乐!” “学习能够让你更快乐。”江轻是要跟千蕊杠到底了。 千蕊翻倒了手机盖在桌上。 “江老师,恕学生眼拙,还真没发现您身上的快乐细胞。” 江轻望着她,语气浅淡,“老师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千蕊,“……没想到您还看相声。” 林琳这下是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不行了!不行了!你俩这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是要笑死我!哈哈哈哈哈……” 千蕊也有些心累地拧了拧眉头,“笑吧,多的是你哭的时候。” 闻言,林琳赶紧收起梗在喉间的笑声,转头对江轻说:“你真的不愿意拉一把小学渣?” 江轻不说话。 林琳叹了口气,离江轻更近了些,低声道:“江老师,其实不瞒你说,小学渣有反社会倾向,还有专业基础,我这么坚定也都被她感染得有些动摇。” “你就不一样了,能文能武,祖国的花朵你责无旁贷地要让她茁壮成长啊!” 林琳说得真情流露,就要去抓江轻的手,却被江轻极快地躲开了。 “这不是我的责任。” 林琳想掉头就走,但是工作时间,她能跑哪儿去? “这就是你的责任。”顿了顿,林琳阴测测地抬起头,道:“小学渣可就是听着你的英雄事迹才修的犯罪心理学啊!你的迷妹啊……” 江轻拧眉。 他的英雄事迹? 用来形容他的,不应该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这些鄙夷之言吗? 而现在,竟然会有人崇拜他……。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却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076 正常家伙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江轻住在小叔江宇玟家。 江宇玟对他不错,没有婚娶,一辈子都在栽培他。 江轻也把江宇玟当做是父亲一样看待了,就算他不善言语,江宇玟也能够懂。 光是看江轻为江宇玟挡下的各种追杀暗杀,不怕死不怕疼的拼劲儿,就没人比得上。 即便他只是为了江宇玟出手过,此外不会随意伤人杀人,但是在道上混的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杀人机器,遇上了也只有跑的份儿。 以上,都是江轻在高中就已经打响的名声。 谁能料到他最后竟然会在大学当了播撒爱与希望的老师…… 上帝都料不到。 千蕊小手揣在兜里,已经成了江轻名正言顺的小尾巴,就这么跟着他差不多逛完了整个伊宁大学。 寒潮刚过,盛夏的热浪说来就来,她也免不了抹了一把汗意。 “我不走了。” 闹脾气的小丫头脸颊沁着粉色,走在前面的江轻步履一顿。 转过身来,带起一阵凉爽。 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从头顶树枝叶隙间泻下的炙热阳光,好闻的薄荷香也降下了她不少火气。 “有烟吗?”她问。 意料之中的,江轻好看的眉宇皱成小山丘,锐利的目光漫上明显的不赞同。 “学生守则第一百二十……” “第一百二十一条,不许做出有害身体的自残举动。”千蕊接下他的唠叨,笑着轻哼一声,“您只要说没有烟不就得了,哪来那么多狗屁守则。” 不知道是教她做人,还是在提醒自己。 江轻抿起唇角,一丝不经意的讶然从眼中飞快掠过,学渣也能把冗长无聊的行为守则背得滚瓜烂熟吗? 他不信。 千蕊读懂了他的疑惑,别扭地伸手挡住他打量的视线,故意恶声恶气道:“别那这种肉麻兮兮的眼神看我,我不吃这一套!” 他的情绪确实波动太多了,在一天之内,同一个人身上。 “千蕊同学,你……”他问。 小学渣是林老师对她的称呼,他来不了这么不尊重人的称呼。 “我叫千蕊,不叫千蕊同学。” 她打断他。 “千蕊同学……” 虽然江轻长了一副好商量的面孔,但是自己坚持的东西绝不会被轻易改变。 “江轻,你可一点都不像是传说里的样子,太逊了。” 女孩子的笑容盈盈浅浅,嘲笑起人来也没法让人生气,倒是与她一样的惋惜。 江轻审慎地看着千蕊的神情,大道理又是要脱口而出。 这一会回千蕊比较乖,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温凉的唇触上湿热的手心,江轻沉稳寂静的眸子忽然闪了闪,呼吸也不由得下意识微微屏住。 男女授受不亲。 她这是在做什么? “江轻,其实林老师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千蕊微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琉璃眸里,是柔软的天真。 江轻的抽离动作,被千蕊这句话截住了,眼中俱是疑惑,与戒备。 “我啊,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打人,沙包那样打,这点算不算是和你有点共同爱好啊?” 闻言,江轻一把掀掉了千蕊的手,眉宇间锋锐毕显。 “千蕊同学,你……” 江轻的在线教育被一阵尖锐警笛声打断,循声望去,竟然是真有警车进到学校里。 他们似乎是在搜捕什么人物,只是在看到江轻的时候,便也不找了,笔直不拐弯地就这么开了过来。 一个戴着墨镜的平头青年走下车来,垂着眼睛在先是在千蕊身上转了一圈,这才落在江轻身上。 “交女朋友了?品味不错。” 后头下来的人都只敢在那平头青年身后待着,压根儿不敢再靠前一步,也没敢正眼瞧江轻,仿佛看一眼就能折寿似的。 “认错了,她是我的学生。” 江轻侧一步,挡在千蕊身前,“学校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平头青年严肃地点头,前倾过脑袋,低声道:“有人举报你小叔,杀了你的亲爹之后,把尸体埋在这伊宁大学了,我们来就是来瞧瞧的。” “不可能。” 江轻记得很清楚,在母亲带着自己跑出江家之前,就被母亲一枪打穿太阳穴,掉下了后山,根本没有尸体给人埋。 但是这样离奇的话,他就算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在母亲肚子里就能记事了,饶是小叔都只是给他一盒安眠药,让他不要再做噩梦了。 “韩哥,解剖学教研室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似乎是刚死不久的,校长请你快去看看!” 通讯员接到警报的第一时间就来到平头青年身边报告,他们有了正事就不再跟江轻扯犊子了,开车往解剖学教研室去了。 江轻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千蕊而已。 赶到解剖学教研室的平头青年看到千蕊的时候,意想不到地愣了愣。 但是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只是专注地望着飘着尸体的透明容器。 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血色褪尽,只剩下不正常的苍白。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皮肤纹理细腻平滑,只有额间的缺口卷着参差的肉皮。 容器上贴着的标签是……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那平头青年就碍眼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闪开!” 千蕊没好气地一脚踹在平头青年的肩膀上,这又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被踢了个正着不说,还很没面子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警官,“……”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平头青年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替江轻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调皮的学生,却被千蕊摸了一把腰间,下一秒就听到子弹拉开保险的声音,进而黑漆漆的枪口抵上了自己的眉心。 “他是周扬,学校棒球队的投球手。” 千蕊手里的枪掰过平头青年的脑袋,将他的视线往尸体上引。 这种危险性的动作让他眼角跳了跳,想他韩墨刀尖舔血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憋屈地指过脑袋。。 江轻的学生,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077 就一句话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一手拿着枪,一手指向装尸体的透明容器。 “他是被人击打头部,失血过多致死,凶手体型瘦弱,身高在168~172公分之间,与周扬有冲突关系,属于激情杀人。” 说完这些,千蕊就将手枪的保险合上,扔回到韩墨的怀里。 韩墨连忙将手枪收好,确保不会再次被千蕊抢走。 韩墨记吃不记打,深呼吸一口气,问道:“头部有致死伤,肩颈处有勒痕,所以推断出凶手的身高与体型,合情合理,但是……” “你说死者与凶手有冲突关系,并且是激情杀人,就没有根据了。” 在教研室里四处取证的其他警员们也三三两两地发表意见,认为这种处理得干净利落的现场,来自于精心谋划。 周扬的脑袋上只有一个创口,但是卷起的皮肉并不整齐,头皮的凹陷处聚集为三个中心点,辐射开来的网状痕迹有重叠。 这说明,凶手用了并不适合杀人的凶器,多次击打才导致周扬失血过多死亡,这从他没有出现明显尸斑的尸体可以看出。 千蕊白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 “哦,你处心积虑要杀一个人,不选一把趁手的兵器,随手抄起棒球棍胡砍乱砍,不算一算被反杀的概率,倒是把毁尸灭迹计划周详,是不是也太舍本逐末了?” 韩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凶器是棒球棍这事儿,你太武断了。” 还什么都没有见着,就远远地看了一眼罐子里的光溜溜尸体,弄得跟时光回溯目睹了犯罪现场似的。 千蕊指了指离尸体最近的取证人员,说道:“你让她拍下伤口创面,再提取部分伤口检材回去化验,就能够找到木屑了。” “找到木屑也不能够证明是棒球棍……” “凶器比对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也就开阔下思路。” “……那还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 千蕊摆摆手,一步一顿往外走。 韩墨忙出声道:“这就走了啊?” “再待会儿我怕你们智商低到我血压高。” 韩墨,“……” 在犯罪方面智商高,也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 黑夜降临,一辆红色玛莎缓缓停在伊宁大学门口,远光灯照得人眼睛刺痛,头脑昏涨。 江轻直视着这样的光亮,走到车前。 车窗上映照出韩墨那张勾唇邪笑着的脸,光滑锃亮的尖头皮鞋翘在挡风玻璃上,躺好了在等人呢。 江轻一动没动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韩墨才维持不住那风流倜傥的模样,低咒一声下了车。 “靠,有空调不吹,非得跑出来喂蚊子吗?”韩墨跳上引擎盖,还不耐烦地扯了扯本就松垮的衣领。 “就一句话。”江轻微微抿唇。 韩墨点燃了一根香烟,含糊道:“哪一句?” “千蕊今天跟你说的话,忘掉。” “记性好,忘不了。” 江轻仍旧是站着没动,“条件。” “当我的线人!”韩墨猛地瞪眼,连香烟从嘴边掉落都顾不上。 “可以。” 闻言,韩墨的眼皮子跳了跳,早知道他能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就多说几个条件了…… 他又点了一根香烟,“还说不是你女朋友,陌生小姑娘也见你这么上心过。” “她说,她是我的粉丝。” “咳咳——!”韩墨手一抖,新点上的香烟又掉了。 “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当偶像了,江老师?” 江轻拧眉,“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记住答应我的事情。” 韩墨的手指头动了动,又想点烟了。 见江轻转身就要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口喊住了他。 “你等一下,我嘱咐你点事情。” 江轻顿住了脚步。 “你最近不要去管棒球队,他们等着打你呢。” “为什么?就因为死了一个周扬?” “还,还就死了一个周扬,瞧把你给厉害的!”韩墨嗖嗖吸着凉气,“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伊宁大学?” 还不等江轻说什么,他自己就继续了,“还不是因为周扬他爸,把你小叔给点了,你不夹紧尾巴做人,在这个时候就别给你小叔添堵了,他老人家洗白也不容易。” 江宇玟中年从商,还是因为想让江轻过上安稳生活,不至于走自己的老路。 但是从商之路也不见得比刀尖舔血容易,周扬的父辈是伊宁的地头蛇,商政通吃,对于这种硬换赛道的,还换得万分成功的后起之秀,绝对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时没少暗地里下绊子。 周扬可是周家这一辈的金贵幼苗,这回可倒好,直接给釜底抽薪,斩草除根了,江家绝对是要有大麻烦了。 更何况…… “有目击证人,看到你和周扬在今天中午,与周扬起过冲突,所以,你算是嫌疑人之一。” 江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大踏步走远了。 红色玛莎的车灯倒是亮了许久,像是在给江轻照明前路。 其实没有必要,笔直宽阔的公路两旁都有路灯,眼前的飞虫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更遑论那路灯下高马尾超短裙的率性姑娘。 “嗨!”千蕊俏皮地眨一眨眼,“江老师刚才舍己为人的样子,很帅呢!” “又是崇拜江老师的一天!” 江轻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划过微澜,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蕊耸了耸肩,站直身子,道:“当然是偶像在哪里,我在哪里,跟踪这种小事情,我还是很擅长的。” 江轻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正在结冰。 “千蕊同学,你知道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什么代价?” 川流不息的路上,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的车辆带起一阵气流,引得发丝纷乱。 江轻面目阴沉地望着她。 千蕊的一半身子已经探出了马路外侧。 嘴角却含着笑意,无有惧色。 江轻迈出一步。 那张笑脸陡然龟裂。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not a question at all……”。 江轻看着她的身形诡异的柔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在马路上绕过,便猛地朝他跑了过来—— 078 美在花前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孔雀蓝的天幕湿漉漉的,不停闪烁的灿烂霓虹由远及近,没有风。 江轻被狠狠地扑倒在地,一道暗哑的破空之声掠过,紧接着就眼睁睁看到不远处的路灯杆子打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 压在他身上的千蕊似乎昏死过去了,一动不动。 他推了推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手臂无力地垂落。 钻进耳里的心跳声却蓦地激动剧烈。 “……别装,起来了。”他说。 趴在他身上的人儿开始隐隐颤抖起来,埋在他胸口的脑袋微微抬了起来。 她在笑。 美眸中明亮地映衬着星光,夏日的闷热因为她的笑声燎成了越发烫人的火把。 江轻终于正视起这位学生的心理问题来。 他抓住千蕊的肩膀坐起身来,“有没有受伤?” “膝盖好像擦破皮了。” 千蕊乖巧地伸直双腿,瓷白的无暇肌肤上,细长交错的竖痕沁着点点血珠,这种程度的擦伤不仔细看根本不容易发觉。 江轻觉得眉头跳得厉害。 也就是像她这样不怕死的,才会对他耍无赖,旁人见了他,定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走吗?”他妥协了。 毕竟,她确实也是因为救自己,才受的伤。 “疼,走不动了。” 千蕊夸张地拧着秀眉,屈起膝盖,胳膊抬起,噘着嘴软糯道:“江老师,得麻烦你辛苦辛苦,抱着我走了。” 江轻很是难得听了话,径直伸手穿过她的膝间,扶在她的肩上,宽阔的胸膛挨着千蕊。 “不准乱动,我送你去校医院包扎。” 撇撇嘴,千蕊圆溜溜的眼睛轱辘转着,慢吞吞地放下来非礼江轻胸肌的贼手,改用脸颊蹭了蹭。 女孩子窝在怀里,不过一片鸿羽的重量,他托在她腿间的双手却一点不敢放松。 疼,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他从小就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疼之后,是死亡。 江轻走路很稳,很慢,还没有走到校医院,怀中的人就缓和了呼吸,睡着了。 - 千蕊请了病假。 一连几天都没有来上课。 然而实际上,她是被软禁了。 被江轻给限制住了人身自由,活动范围仅限于校医院。 原因是这些天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周扬的死,江轻被列为重点观察的嫌疑对象,所有搜证的线索都指向他。 江轻意外遇袭,警方却并没有在现场找到弹头,连被打穿的路灯杆也鬼斧神工地给补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校董事会会议决定,对江轻实行暂时停职处理。 千蕊觉得这故事不够精彩,兴趣缺缺。 “杀人嫌疑只够停职啊,我还以为会直接辞退呢!看来学校还是挺人性化的,那既然是停了职的老师,我还听他的话做什么?” 林琳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在拗病娇林妹妹的人设吗?” “林妹妹?那不是你吗?”千蕊系好鞋带,跳下了病床。 膝盖上还留有些许嫩粉色的浅痕。 推开门,与前来查岗的江轻撞了个正着。 “呃……早上好啊,江老师!”千蕊微笑挥手,“这么早就来看我啊,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她站在门口,没有后退的意思,出门是出定了。 江轻眉影沉沉,默默无声地退开来一步。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rag警报解除了,所以江轻才会放她出去。 果然,千蕊在街上还没有闲逛多久,就从广场的大荧幕上看到了周扬父亲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内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周家被迫承认,江轻是无辜的。 至于是迫于什么……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早晨的风有些凉意,广场上的人潮却不减热情,喧闹的娱乐氛围感染得人心情愉快。 喷泉前扔着彩球的小丑,哼着顺口溜的花篮姑娘,动作帅气的花滑小队…… 也就是周末才有这样的风景。 千蕊买了两支玫瑰,一支放在小丑身前,一支折断插入发间。 “花很美,你也是,谢谢。” 小丑捡起了玫瑰花,礼貌地朝她鞠躬,清凉的嗓音十分悦耳。 嘴角噙着邪气的笑意,千蕊吊儿郎当地道:“你应该说,我很美,花也是。” 小丑脸上红艳艳的嘴唇抿了抿,转而低下头收拾表演用具了。 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却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小丑背着箱子离开的时候,千蕊也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边走边跳,十分活泼。 小丑加快速度,她也加快速度,小丑慢下来,她也慢下来。 小丑的心里不都是像脸上表现得那么好脾气,忍无可忍的时候也会发火。 “别再跟着我!”小丑转头呵斥她。 “这个不能答应你。”千蕊笑着摇头。 小丑愤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可理喻之人,硬像是粘上来的无赖。 “那就别怪我报警了!” 千蕊赞同地点了点头,美若璨若流星,“你确实应该报警,让排爆小组尽快赶来,不然的话,当红明星温如歌爆炸横死的新闻下午就回见报。” 是了,这小丑不是别人,就是时下备受欢迎的新锐唱作人温如歌。 难得忙里偷闲出来散散心,竟然就遇上了这人,怪不得一直跟着他,原来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温如歌冷笑一声,“哦,所以你是哪家杂志社的?” “嘘!”千蕊的手轻轻托起他的箱子,越是抬得高,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他今天没有戴手表,是以,这样的动静怕真是被眼前的女孩说中了。 惶然和恐慌袭上了他的心头,他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 只得是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浅笑嫣然的女孩子身上。 “看着我干什么?赶紧打电话报警啊!我可不会拆弹……”千蕊白了他一眼。 尽管也算是见识了些大风大浪,可是炸弹这种事情,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被千蕊这么一说,他连忙将箱子放在地上,便要松开手…… “诶!”千蕊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温如歌的手。。 “不能松开哦!这种新型的温控炸弹很是灵敏,温度变化可是会提前爆炸的哦,是不是很刺激啊?” 079 二号危险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警察来的很快,比他们更快的是江轻。 也对,他本来就是来看千蕊的,顺便来个跟踪也不是什么费解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能够料到会出现炸弹这一突发事件。 还客串了一把维护秩序,疏散人群的活**。 尖锐的警笛声临近,温如歌的手已经按在箱子上许久,麻木没有知觉,冷汗将光滑的漆面沁湿了。 直到排爆小组就位,将他从险境中剥离的时候,他才听到自己恍若擂鼓的心跳声。 “喝点热可可吧。” 冒着香甜气息的纸杯塞进手里,温如歌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色透露此时的惊魂未定。 他想,这么荒诞的事情,自己竟然会相信,真是不可思议…… 江轻在一旁做笔录,温如歌也被带到一边,千蕊倒是落了单。 她还以为自己不用做笔录呢,没想到,韩墨一步一顿地朝她走了过来,表情怪异。 “你怎么知道箱子里有炸弹?” 还是那种尚处于测试阶段,未曾正式投入使用的温控炸弹…… “因为,我有透视眼啊。”千蕊神秘一笑,明亮的眼睛煞是好看。 韩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有一言难尽的挣扎。 “千蕊是吧?恭喜你,成了江轻之后,第二个被我们警方重点关注的危险人物。” “江老师哪里危险了?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吗?” 韩墨一脸唏嘘,“那是你没有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听过。”千蕊微微眯起眼睛,“可那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依着江轻的性格,是断不会做出主动挑衅别人的事情,就算是奋起反抗,也会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 “你倒是挺了解那个闷葫芦……”韩墨嘟囔着。 闻言,千蕊骄傲地扬起尖尖的下巴,“那是当然,我偶像嘛!” “偶像?那温如歌也是你的偶像?” “那不是。” “不是你还救他?”韩墨真是搞不懂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们全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不是没意外嘛!”千蕊拍拍韩墨的肩膀,“咱也别妄自菲薄,你们其实还挺有用的。” 还没等韩墨这边反应过来,千蕊就脚步轻快地朝着江轻走去,还哼着不知名的旋律。 看起来心情很好。 江轻站在喷泉前,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粼粼水光里倒映着他冷静的面容。 千蕊与他并肩站着,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头望进水池里,还轻轻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虽然我不太想解释,但是……这炸弹是意外,让我倒霉赶上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无形之中带来的压迫感让人不太好受。 “好在是喜剧收尾,大家都安然无恙。” 千蕊自顾自地说着,缓和这低气压的氛围。 “下次遇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江轻微抬星目,沉声幽幽。 “你会来的比警察还快吗?”千蕊嘴角上挑,却眼中冰凉。 “你不需要警察,你需要的是对生命的敬畏。”江轻目光炯炯,面目严肃。 言下之意就是,一旦千蕊拨通了他的电话,他人不回来,然而他的教育会在线播报,永不迟到。 对于这样一个嗅见危险气味,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远离,而是靠近游戏的年轻女孩,他不理解她的行为,更无法感知她的想法。 一切都太过反常,却也让他放心不下。 又被韩墨拉着聊了好半晌,江轻和千蕊他们才终于离开了广场。 江轻开车载着千蕊往市郊去,不断倒退的街景一点一点漫上碧绿,人影渐稀。 “午餐想吃什么?”冷冰冰的语气说着不和谐的关心。 “火锅。” “辛辣湿热不健康。” “那我喝粥。” “午餐需要多补充些碳水补给能量,膳食均衡,荤素搭配。” “……江老师,您看吃什么好?”千蕊心中暗骂这人事儿妈,面色依旧温和有礼。 他又不吭声,摆明是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 千蕊深吸一口气,也没再说话,爱谁谁吧。 车,还是停在了火锅店门口。 江轻非常富有诗意地点了菊花锅,配菜也的确是做到了荤素搭配,膳食均衡。 然而千蕊望着这一桌寡淡的颜色,丝毫无法正常勾起食欲。 她手里虚握着筷子,在蘸料里搅动半天,就是没有往菜篮子里伸。 江轻倒是吃得十分舒畅,沾上了汤汁与酱汁的嘴唇透着莹润的水光,唇形很漂亮,只是抿不出上扬的弧度。 可惜…… “江老师,你上辈子一定是喝露水,吃鲜花长大的仙人。”千蕊笑嘻嘻地感慨道。 江轻嘴里正咬了半片生菜,闻声抬眸的时候,那仿佛山中羊羔的纯净毫无防备地浮出水面,微微鼓掌的两颊透着几分呆萌的美感。 如此强烈的反差,也就千蕊能够有幸目睹吧。 “啧,还真是越看越像仙人,要是笑起来的话,肯定好看得不像话,不愧是我喜欢的偶像啊!” 江轻咽下嘴里的生菜,这才放下筷子,道:“再好看也没到秀色可餐的地步,你吃不惯这些的话,可以自己解决。” “江老师,你这是在暗示我,把自己给解决了吗?” 千蕊偏偏要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只是江轻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叫来了服务员,换下了菊花锅,换上了九宫格,扑腾的香辣味道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包厢。 千蕊眨眨眼,她好像悟出了点什么。 一盘一盘红艳艳的肉类端上来,再加上江轻之前点的那一片翠绿,桌上很是丰盛。 只是,她从平安时代回来之后,对荤腥……就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江轻见她迟迟不动筷子,也不见外,拿起公筷来直接帮她涮上了。 他涮的的是一片沾满辣椒的牛肉。 “听说……这牛肉是招牌来的,回头客很多,你尝尝。” 这生硬而别扭的话题转移,让千蕊心肝儿颤了颤,原来还真是怕她想不开自杀。 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千蕊强忍着上涌的反胃之意,小小地咬了一口那红彤彤冒着辣气的牛肉。 “还不错……”她没怎么咀嚼,囫囵吞枣似的就吞下了肚子。 注意力成功转移,江轻忍不住松了口气,继而愈发殷勤地涮起了肉来,愣是一片菜叶子都没往锅里放。。 这一餐,千蕊觉得,胃里闹腾得很…… 080 你不值钱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顿火锅吃下来,千蕊觉得自己的肚子就像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有只不听话的石猴子在里面翻筋斗云……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躺在车里就颠了那么几下,一个犯恶心,吃下去没多久的火锅就全吐了出来,场面壮观。 于是,出院不久的千蕊又被送回了医院。 然而这一回不太一样,闲的蛋疼的江轻几乎就是长在了病房里,在她输液的这么长时间里,他的屁股硬是没挪窝儿,一本厚厚的《时间简史》看得是津津有味。 一旦千蕊这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冰刀一般的眼神就射了过来,一令一动。 好在这种尴尬的尖峰时刻很快就结束了。 趁着江轻去洗手间的那短短几分钟,千蕊从窗台跳下,越狱。 无巧不成书,时机不对,正好落到了来看望的温如歌面前。 千蕊,“……” 温如歌,“……” 他怀里的红色玫瑰很狼狈地掉在地上,散落的花瓣飘得到处都是。 刚刚,好像是她没控制好落地动作,一时控制不住,所以才…… “抱歉,活动筋骨有些过头,这花我来赔,放心,不耽误你送人。” 千蕊夸张地做着扩胸运动,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温如歌看了眼地上的花,又看了看千蕊手里的钱。 “不用了,这话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虽然有点可惜。” 闻言,千蕊瞬间就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了,二话没说就把钱重新揣回了兜儿里。 下午的日头不算足,高楼斜下来的暗色罩了下来,温如歌抬头看看那飘在风里的白色床单,说:“走吧,我送你。” 千蕊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好主意!” 温如歌的车停在不远处,上车之后就看到江轻黑沉着脸走出了住院大楼,一直盯着千蕊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消失在阳光下渐渐淡去。 他的车开得比江轻还慢,一路上一直被超车,三轮都比他快。 自然而然地,千蕊又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咸咸的海风,身上还盖着一件薄外套,温如歌却不见了人影。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身上的外套滑落在腿上,温如歌拿着两杯咖啡从不远处的绿化带里走了出来。 “想问什么就问吧,算是我给你的打车费。”千蕊捧着咖啡,望向窗外的海岸线。 温如歌也不矫情,“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会遇上炸弹埋伏的几率,不亚于中六合彩头奖,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自己的命是怎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值钱?” 是啊,前沿高科技的炸弹用在一个小歌手身上,也真是高射炮轰蚊子,大材小用。 “你的命,不值钱。”千蕊嫌弃地摇头,“不过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归根结底还是与钱有关……” 温如歌的眼中露出不解。 是,他这些年见识过的、经历过的资本运作大大小小也算阅历丰富了,但这是他头一回摸不着头脑。 “你知不知道你背后的千心资本有业务扩张的计划?不过周家在伊宁蛮横惯了,他们可不会眼睁睁地放任再有什么强龙来分一杯羹,江家的崛起已经够他们受的了。” “再加上,这次千心资本跟江氏集团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而第一个合作项目就是你,温如歌……” 说到这里,千蕊神秘地笑了笑,“那不管是周氏的不甘,还是另外有人想要借机挑事,你都是一个很好的下手对象。” 原来是被看中了有炮灰潜质,温如歌自嘲地这么认为。 只可惜,他却不认为自己在做这场博弈战中有什么重要的地位。 温如歌喝了口咖啡,冰爽的凉意扑灭了心中的烦躁,稍稍冷静了些。 “那你呢,你的出现是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温如歌半信半疑地应了声,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千蕊放下空空的咖啡杯,道:“碰上今天的侍寝只能说算你运气好,不过在现在警方已经介入的话,短时间内,你应该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会再遇到这么劲爆的事情。” “当然,也不会再遇到我啦!” 温如歌没能有千蕊这样的好心态,仍旧是怀着对小命的担忧,“只有凶手归案,我才能够真正放心。”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清楚了,千蕊伸了个懒腰,将腿上的外套还给温如歌。 “这事你得跟警方说去,我现在想回宿舍,你不介意再送我一程的哦?” 温如歌点了点头,掉头去往伊宁大学。 兴许是喝了咖啡的缘故,千蕊在回程的路上异常亢奋,但也仅限于自嗨,她并没有主动与温如歌搭话,温如歌亦然。 到了宿舍楼门口,温如歌并没有下车,无意于在这样一个迷妹聚集地引起轰动。 千蕊与林琳住一间宿舍,刚才楼下那依依惜别的场面,林琳瞧了个正着。 她揶揄地笑着,手臂搭在千蕊的肩上,“看来金矿量产丰富啊,你都舍不得看着他死,果然是不亏本的买卖哦?” 千蕊挑了挑眉,“我的项目才刚刚开始,主角就这么死了那还了得?” “那是,亏心都不能亏本。”林琳嘿嘿一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哦,对了,刚刚江轻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好好看着你,寸步不离那种。” 千蕊拂开林琳的手,“那你就应该听他的话咯。” 林琳愣了愣,转而笑嘻嘻地摇头,“不行,我道行不够。” 千蕊无所谓地钻进了被窝里,瞌睡来得格外迅速,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听到林琳的小声吐槽:在医院里没有睡够吗?一点都不活泼……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林琳,世界上有一种状态叫做灵魂出窍。 有些肉体无法办到的事情,也就只能让灵魂代为执行了。 比如说,入梦…… 算是一种更加玄妙的催眠术,在潜意识造就的梦境里,没有人能反抗。。 论作弊,她千蕊才是祖宗! 081 病态精灵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在林琳“寸步不离”的看护下,千蕊安分守己了好几天。 尽职尽责的学生生活一场平淡,下了大课上小课,警视厅的一众警员们却忙前忙后跑断了腿,全是因为一个意外的自首电话—— 那天晚上意图枪杀江轻的狙击手供出了他背后的老板,不是周家仇家报仇,不是小鱼小虾趁乱闹事,而是一个本该消失的人,去而复返了…… 江宇纶,江轻的父亲。 这简直是可以入选年度滑稽排行榜, 不过也得益于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江轻分身乏术,倒是没有闲工夫来管千蕊这匹野马了。 只是有些东西算漏了,毕竟这魂术千蕊用的少,难免手生,一个不注意,把一个硬汉狙击手搞得神经兮兮。 纰漏就是出在了这狙击手身上,审讯的时候看到她的照片就发了疯地上蹿下跳,甚至要拿头撞墙,所以很幸运的,她对走向警视厅的这条路是越来越熟悉了。 双手在桌上交握,千蕊微笑地看着对面的韩墨。 “哎,这审讯室的装修好像不怎么样,黑漆漆的……” 韩墨刻意板着的脸开始抽搐,就知道这个鬼丫头心理素质好到爆炸,都三堂会审了,也不见她紧张害怕。 “严肃点!” “哎呀韩警官,我天生就是一张笑脸的,别的孩子出生会哭,我是笑的,哪里不严肃了?还是说你歧视我这样的少数群体?” 韩墨头皮一紧,强行忍住笑场的冲动,说:“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不需要想我们提问。” 千蕊明了地点点头,“好吧,那你们问吧。” “16号晚上19点到20点,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16号啊……”千蕊回忆着挠了挠头,“那天好像是周三吧?我在伊宁大学门口闲逛,正好看到韩警官你来找江老师,你对他说,做我的……” “说你的事情!”韩墨拍着桌子打断她的话,眼皮子跳个不停。 “好啊。”千蕊乖巧地点头答应,在韩墨的注视下,悠悠道:“我的江老师被人暗中狙击,我扑倒了他,子弹打穿了路灯灯杆,但是你们没能找到弹孔,真心建议你们的办事流程再严谨一些……” 做笔录的小伙子愣了愣,转过头望着一旁的韩墨,不知道这话是不是需要如实记录…… 韩墨深呼吸几个回合,才平静了下来,“很好,你扑倒……你救了江轻之后,又去了哪里?” 千蕊微微脸红,表现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说:“江老师抱着我去了校医院,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好的,知道了!”韩墨抬手叫停,不想听到那胡编乱造的彩色小故事。 这场不正经的审讯顺理成章地不了了之了。 千蕊离开警视厅的时候,韩墨亲自送她到门口,并且郑重地交到江轻手里,嘱咐他一定要加强千蕊的道德教育。 那种等待着看好戏的语气,没能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反应,这时候的千蕊,还不知道什么是秋后算账。 结果在跟到停车场的时候,就见江轻转身靠在车身上,静静地望着她,分明是在等她坦白从宽。 千蕊完全不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可爱地眨巴,然而江轻却不具备审美能力,半点反应没给。 过往的行人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这样不正常的局面,或许也在为大灰狼恐吓小红帽而扼腕叹息。 千蕊伸出手,想要攥住江轻的衣角,江轻条件反射地避开,让千蕊的手扑了个空。 “干什么?” 没能捏住衣角,也就说明不能成功撒娇。 千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真的与撒娇无缘了,那也成,不撒娇就不撒娇吧,此路不通还有下一条。 得不到回应的江轻眸色一沉,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防卫动作惹得女孩伤心,便解释了一句,“我不太习惯与人产生肢体接触。” 眼前的女孩扁着嘴,仍旧是怏怏不乐的模样,“我也不太习惯啊!” 所以她就真的很有挫败感啊,出身未捷身先死。 看着女孩的心情更差了,江轻都忘记了自己才是来兴师问罪的人。 沉思半晌,他拉开了车门,生硬道:“上车吧。” 千蕊乖顺地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很老道地叹了口气,“江老师,你现在应该为复职做准备的,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没有意义的。” “复职的事情不急,你怎么会又被卷进这些事情里来?” “当然是救你啊。”她脱口而出。 江轻看着一派天真的女孩,眼睛里的情绪稍稍复杂,“所以,狙击手自首的事情,真的与你有关?” 千蕊一怔,嘴角的笑意浓郁,却笑意不达眼底。 “你在套我的话。” 听上去云淡风轻的。 “这也是作为警方线人的责任吗?” 江轻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这女孩子哪来这么纤细敏感的神经。 他沉默了片刻,听到自己说:“……老师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学生走上歧路。” “学生会看着老师被人污蔑仍旧无动于衷。”千蕊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但是,偶像不行。” “不知道这二者之间产生区别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老师与我无关,偶像是我想要成为的人,所以我没法忍受自己受到伤害,一点也不可以。” 江轻不太理解,但是也没有反驳。 千蕊当然也不指望这木头人开窍,于是下了一剂猛药。 “还好那个狙击手很识相,不然,他就只能英灵永存了……” 江轻急促地踩下刹车。 为什么就是这样一张耀眼如骄阳的脸,对生命的漠视却总是冷厉如冰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这样的病态。 千蕊一个猝不及防撞上了挡风玻璃,额间迅速浮现一块红印。 她知道,他生气了。 所以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捂着脑袋下了车。 在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那纤瘦的身影却敏捷如羚羊,越过防护栏,很快消失了。。 又静坐了好一会儿,江轻才将车慢慢启动,毫不留恋地离开。 082 港口魔幻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乌云压顶,阴沉沉如灰墨,转眼间就是滴漏一场磅礴大雨。 令人无端心生躁意。 千蕊被套上了麻袋,货物般跋山涉水,还是被运进了一个说话都没有回声的集装箱。 已经两天了。 她浑身无力,软趴趴地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恍惚间觉得自己跟耶稣肯定有的聊。 眨了眨眼,她发现这黑漆漆的空间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的存在。 一人扶稳轮椅,一人坐在轮椅上,寂静无声的森冷掀起暗夜的獠牙。 千蕊想着,一定是乙醚吸多了,不然她一定害怕地大喊救命。 还记得那天与江轻不欢而散之后,她横穿马路,刚踏进草丛就被打了野。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被抓这件事,反而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倒要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被人盯上了! 正这么想着,高个子推着轮椅上的老头子过来了。 “千蕊?” 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剐蹭着人的耳膜,实在难受。 千蕊还有挑眉微笑的余力,“江宇纶?” 那老头子一身凹凸的伤疤,耷拉下来的眼皮像是沾了层半干的劣质胶水,笑起来的时候就会露出里面那层粉色的肉糜。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他嘴边陷下沟壑,语气淡淡。 “是啊,你也只剩名字好听点了,就算关了灯,那张脸也是要命的恶心。” 千蕊晃了晃束缚住手脚的铁链,眼中带着鄙夷的蔑视,对付一个弱女子还用上铁链,还真是谨慎…… “牙尖嘴利。”江宇纶眼皮颤抖,粘连在一起的两指也颤抖着,脸上却一派扭曲的慈祥。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你是不是也能这么硬气呢?” 千蕊吹了口气,吹走挡住眼睛的碎发,呵呵笑道:“我也很好奇。” - 千蕊失踪的第53个小时。 江轻拿着行车记录仪的SD卡冲进了韩墨的办公室,没有人敢拦他。 三分钟。 江轻和韩墨一起急吼吼地走了出来,看得众位警员们眉头一紧,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而离开了警视厅的二人则是驱车赶往了伊宁最大的货运港口——奥乐港口。 车速一直飙到120迈,韩墨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鹌鹑窝在驾驶座,脸色白得发青。 “你,你开慢点啊!港口又不会跑,你开这么快我心脏受不了啊!” 上嘴皮下嘴皮一起抖,连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带着颤声,好不可怜。 江轻寒着脸,执着地又提了一个档速,“他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一出现就是要我的命,这次千蕊在他的手上,她会安然无恙吗?你是警察,保证市民安全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吗?” 他像一架塞满了火药的高射炮,轰得韩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规律交替。 韩墨也知道是自己不太给力,忙虚着声音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总是再开快一点,英雄救美是不能迟到的!” 江轻此事没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听了韩墨的话,他的确很是配合地提档加速,韩墨恍惚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这么飘到了外太空…… 伊宁的货运港口连接着海外与内陆的贸易交流,重载货轮从早到晚进港出港,货物吞吐量大得惊人,即便是凌晨也有进港卸货,出港发货的人来人往,集装箱累叠如山。 韩墨傻了眼,海浪拍打着的不应该是礁石,而是江轻的脑子。 “我说,你不会是就指望我和你两个人从这么多集装箱里找出千蕊吧?” 早知道是要大海捞针,他次啊不会一个人贸贸然跑出来。 江轻只是仰着脸,直视刺目的阳光,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没有开口说话。 江宇纶的电话,只是告诉他一句话——要想千蕊活命就马上来奥乐港口。 他知道他确实太过冲动,不过千蕊那么聪明,她一定会留下线索的。 起重机一辆一辆地从眼前驶过,他这一站就是在太阳底下呆呆地站了好几分钟。 韩墨叹了口气,拍拍江轻的肩膀。 “你在这里傻站着也找不到千蕊,我先去监控室看看闭路电视,有线索及时联系啊!” 韩墨一走,江轻才像是回魂了一般,喃喃道:“千蕊,你到底在哪里?” 一个喷着朋克涂鸦的集装箱在半空中晃了晃。 “吱呀——!吱呀——!” 灰黑的机械手臂抓偏了的缘故。 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那个集装箱的门就被什么庞大的力量撞开了。 一截铁链垂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个厚重的十字架被推出了集装箱。 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起重机司机看得大吃一惊。 “操!这个时候出故障!”说完,便抛下起重机跑远,任由那集装箱荡在空中。 等等…… “千蕊!” 下一秒,江轻素来平静的眸子瞬间瞪大,那血迹斑斑的人影柳絮般飘摇,路过的风随时都能够将她掀出集装箱。 似乎是听到了江轻的声音,千蕊攀着集装箱内壁,浅浅地勾起唇角,无声道:“我等到你了……” “你别乱动!我马上来救你!” 江轻的声音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破音的高调只希望千蕊能够听见。 他朝着起重机跑过去,翻身跳上驾驶位,只是操纵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摇动分毫。 “嘭!” 烦躁地一拳砸在操作台上,江轻尽量保持镇定地掏出手机告知韩墨这里的情况,并嘱咐他呼叫救护车。 重新站到太阳光下,江轻望着前方又来了一辆起重机,眸色一沉就朝着那里冲了过去,抓起司机拖下驾驶位,自行改换方向,飙起了起重机…… 栽了一个大跟头的司机看得心脏跳了几个跌停,却看到那个抢了他车的人操作比他还溜,操纵着机械手臂抓向半空中的集装箱。 太魔幻了…… 司机默默感叹着,还掏出了新买的手机,摄像头瞄准对焦。 再一眨眼,事态发展更加魔幻了。 “哗啦”一声,又一截锁链划滑出集装箱,一个衣衫破烂,血痕交错的女孩子吊在外面,像断了翼翅的蝶,看得人心惊肉跳。 诡异的是,那女孩没有落泪,仍旧是笑着。 她是看着起重机里的男人,在笑。 一点也不见恐惧,害怕…… “好像,救不了我了呢……”。 “江老师……” 083 手抖心颤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慢慢地,千蕊纤细的双臂再也禁受不住自身重量。 合上眼睫,缠着铁链翩然落下…… “啊!” 司机的眼睛圆瞪如铜铃,惊吓出的破锣般的吼叫声。 “救人!” 一声比他还要恐怖的叫声再一次响起,来自身后。 带着一帮同僚赶过来的韩墨吓得差点闪了腰。 带着专业装备的警员们直冲冲地奔过去,不过有人比他们更快。 江轻当机立断,鲸跃出去躺倒在女孩即将下落的地方,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喷薄的血从口鼻喷出,终于将女孩稳稳地抱在怀里。 锁链也一并砸在了他身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晚了一步的韩墨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扑倒在江轻身边,“喂喂喂!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千万不能死的知道没?!” “千,千蕊……”江轻嘴里流出鲜血。 怀里的女孩动也没动,一张布满血污的苍白脸庞带着温宁的笑意,仿佛梦中睡美人…… “你别说话了!我会救你们的,救护车已经来了,你别说话,保持体力啊!” 救护车已经开了进来。 韩墨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给医护人员腾地方。 江轻一直看着千蕊被抬上救护车,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在他看到女孩浑身是血落下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无月的夜晚,他在月光下睹见奄奄一息的母亲,逐渐冰冷而僵硬。 过去与现时的重叠,血腥的味道也无法冲刷,原以为忘却的梦魇,再一次回来了…… 笑声,在浓郁消毒水的浓雾里破开了一道口子,让阳光爬进来。 一片纯白,滴下一滩殷红的血色。 江轻睁开眼的那一刻,便对上了千蕊笑意盈盈的脸庞。 随即便要从床上翻身坐起,刚一动作却被按回了床上。 千蕊侧躺在床边,与江轻一样,缠着绷带,从头到脚,半点美感也无。 就像是两具同时出土的木乃伊。 “你还不能动哦,断裂掉的肋骨戳破内脏就不好了。” 千蕊的手按在江轻的肩头,力气倒没敢太重。 江轻的眼珠子转了转,浑身上下唯一能够灵活转动的也就是它们了。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略略沙哑,面色极度平静,不见痛色,这就是没有痛觉的好处。 真让人羡慕。 “我啊……当然没事了。”千蕊笑眯眯地伸手,在江轻的脸上作怪。 “你救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有事。” 闻言,他愣了愣,过分活跃的眼珠子将千蕊身上的绷带缠绕细细观察,判断她话里的可信度。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了你。” “没关系,我这也算是和你共苦了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同甘一下下……” 千蕊歪着头,做认真思考状,微微噘起的嘴唇浮着淡淡的粉色。 眨了眨眼,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或者说,他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似乎怎么都不太能形容他此时的想法。 “哎,算了,就知道你是个呆的,肯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千蕊躺平在一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江轻的脸色掠过一丝不自然,希望脸上也多缠上两圈纱布才好,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他的心虚。 他怎么会不知道? 郭靖和黄蓉,千蕊像极了黄蓉,但他就不一定是郭靖。 这样清晰的定位,却仍旧让他胸口有些发闷,看来这次的伤势有些过于严重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韩墨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和营养餐就走了进来,高高的盒子让他有些看不清楚前路。 待到看到单人床上挤着的一男一女,他咧着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表情管理使失控。 “你们……还真是进展神速啊!我一个不注意就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了?我就说嘛!英雄救美这招一定够杀!” 江轻沉着脸,呵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掌心不期然划入的柔软又让他咬紧了牙关。 她握住他的手干什么? “是啊,英雄救美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我以身相许啦?” 千蕊冲着江轻挤眉弄眼,半真半假的语气还是让江轻吓得不轻。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想要离身边的人远一点,奈何手被人抓得死死的,他只能就此作罢,闷闷地什么也没说。 “以身相许,还是得身体康复了再说吧您嘞!” 韩墨把保温袋里的营养靓汤拿了出来,浓郁的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咕噜——!” 尴尬的声响是从江轻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意思。 韩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来吧,两个大病人,我们来喝碗汤,补充营养。” 他盛了两碗汤,一碗给千蕊,一碗给江轻……当然,他还是得喂江轻。 “诶,等一下!” 千蕊忽然大叫一声。 江轻和韩墨都目露不解地望向她,江轻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太吉祥的预感。 “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吗女士?” 韩墨冲千蕊坏笑着,还拼命眨着眼,不知道在暗示着什么。 千蕊也是在笑,把自己的那碗汤仰头就干掉,草原汉子喝酒大概也就这种气势了。 “壮士好酒量!” 韩墨捧场地拍拍手掌,然后把江轻的那一碗交到千蕊手里。 “我知道你的意思,给你这个机会,电灯泡要提前谢幕了……” 韩墨非常识相地给江轻调整好了靠背角度,就功成身退了。 “我……可以自己来。” 江轻看着面前的汤勺,隐隐有些抗拒。 “你怎么来?”千蕊挑了挑眉。 只见江轻的眼珠子四处飘,很快就看到韩墨买来的酸奶……上的吸管。 他低低道:“吸管给我就好。” 千蕊撇撇嘴,手里的汤匙喂到江轻嘴边,“那可不行哦,我腿疼,下不了床。” “手不疼,喂你喝汤就当是复健了。” 江轻,“……” “啊——!” 小孩儿喂饭一般,千蕊暗示地望着江轻。 这下子闹得江轻一阵脸热,颇为不好意思地张开了嘴。 “嘴巴再张大一点,喂撒了就没有衣服换哦,等下次让韩墨买来围兜,就可以撒啦!” “……我不是中风。” “啊,我手抖嘛……”千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江轻,“……”他也心颤。 084 故事可怕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连几天,江轻除了睡觉之外,一天到晚就与千蕊捆在一起,连体婴的光景常被韩墨取笑。 其实他老早就想出院了,可是这里的医生也是个事儿妈,总是这指标不合格,那指标不合格,硬是堵着不让出院。 这天,趁着千蕊午睡,江轻杵着拐杖偷偷溜出了病房。 身上的绷带拆下了一大部分,营养丰富的汤水灌溉,让他看起来气色比住院前还好,白里透红。 只是,这些人盯着他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就是网上那个飞天小帅哥吧?” “就是他!就是他!帅到这种惊天动地的份儿上,除了他就没别人啦!” “论坛上人肉过他呢,让我看看啊……” “老师啊这人是!” “做他的学生肯定超幸福的!” “那你这话可就说对了!这位帅哥就是为了救他的学生才重伤住院的。” “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学生,这俩人之间绝对有点意思。” “喂喂喂!快别说了,帅哥都看过来了!” 一群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女人顿时做鸟兽散,留下的话语却在江轻的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来来回回。 他和千蕊之间有什么意思呢?她们也该说清楚再走啊…… 江轻不满地像外走着,也再没有人谈论起他,反倒是看见了他就像是躲瘟神一样远远避开。 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他不禁疑惑,想要找个人去问问清楚。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他的那张脸就像是被衰神附体,竟然找不到一个愿意靠近他的。 即便是多有无奈,他也只有认了,便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微风拂面,青草浅浅,江轻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没了千蕊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的吵闹,他才觉得生活是风平浪静的。 忽然,一个飞盘从斜后方擦过江轻的肩膀,然后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拿起腿上的飞盘,回头就看到一个还没有椅子高的小萝卜头,牵着一条傻乎乎的哈士奇,怯怯地望着他。 对于小孩子,江轻还是非常和善的,纵使笑不出来,也会刻意柔和语气。 “小弟弟,你的妈妈呢?” “妈妈,妈妈在听漂亮姐姐讲故事。” 小萝卜头不安地绞着衣角,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千蕊手里的飞盘。 “你不喜欢听故事吗?怎么不和妈妈在一起玩啊?” 虽然这里是医院,但也不能不小心注意,尤其是在这池塘边,稍不注意就会有危险。 “漂亮姐姐的故事太可怕了……” 话才说了一半,就见那小萝卜头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江轻眉头微皱,但也就是这毫末变化,引得格外敏感的小萝卜头“嗷”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引得那哈士奇也冲着他狂吠不止,引来了一片看好戏的人。 其中,就包括这小萝卜头那爱听故事的妈妈。 她从人群里冲出来就一手抱起了小萝卜头,另一只手也从江轻手里夺过了飞盘,还恶狠狠地冲江轻大吼一声—— “变态!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江轻,“???” 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隆成了两座小山。 变态?这个称呼可不太友好。 “啪!” 一个棒球又砸中了他的肩膀,滚落在他脚边,仔细看去,上面似乎还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回头看。 江轻捡起那个棒球,才发现那些字不是写上去的,可是刻上去的,有些硌手的倒刺还挂着些白丝,细细地飘啊飘。 仿佛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味。 很熟悉,每天都能够闻到…… 他没回头,反倒是将棒球远远地扔进了垃圾桶,捕球手不见得没有投球手的准头。 如果是她的话,那他就觉得刚刚的一切异常都无比正常了。 “江老师,你怎么不回头啊!我摆pose可是摆得腰酸背痛呢!” 慵懒的娇嗔自身后传来,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也是可以将人往斜路上带,尤其是最后那几个字。 江轻心里憋着闷闷的郁气,每次都是与这个女孩有关,生生忍着无法纾解。 “啊呀呀,没人看的话,那我可就要回去继续讲故事咯,如果听众客观,后续我还会考虑出书,影视改编和周边推广……” “千蕊!” 江轻气急,猛地一回头,就看到那一脸得意的女孩笑笑地望着他。 他脑袋两边的太阳穴就开始狂跳不已,随之涌上来的深深无力感又将他轻易淹没。 拿她没有办法…… “你到底拿我编了什么样的故事?” 江轻的声音里压抑着暴动的怒气,原本冷静自持的心态却总是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濒临崩盘。 “也没什么啊,就是夸你很厉害,癖好特殊,特别喜欢在各种极端恶劣环境下救我,让我想以身相许来着。” 千蕊说着说着,就在江轻身边坐了下来。 那熟悉的花香味道更浓了。 江轻抿紧薄唇,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冷哼。 难道不是说他变态,一次又一次将她置于险境,骗取她的芳心? 千蕊忽地凑近他,“你现在肯定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呢!” “没有。”江轻迅速否认,一双剑眉紧皱,“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不习惯。” “不习惯就要尽快习惯,你之前还说不习惯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呢!” 江轻顿时被噎得喉头一梗,别过脸去。 “江老师,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话一出口,江轻就后悔自己的嘴快,已经习惯性地对她的每句话都给予回应。 废话也是。 “你好像有点怕我,叫你看我你都不敢。” 天真的声音带着些许低落。 江轻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侧脸,透着粉色的白玉脸庞无暇美极,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晃神只是一瞬间,而后他便木着一张脸,说:“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有必要留在医院,浪费公共资源。” “我走了谁照顾你?”千蕊撇了撇嘴。 “有韩墨就够了,你……” “哎,本来以为可以在江老师身边可以安生几天,这要一离开了,又被绑架,江老师就没有第二条命来舍给我,那可怎么是好啊!”。 江轻,“……” 085 不听话啊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是适合出院的好天气。 韩墨早早地就给江轻办好了出院手续,万分高兴地带人撤退。 就是没见着一直黏在江轻屁股后头的千蕊。 “你这出院的大喜日子,那小姑娘不来露个脸,我看你是失宠了哟!” 韩墨戴上墨镜,又把挡风玻璃上摊着的平板递给江轻,这才发动了车,马路飞驰。 江轻望着平板上的新闻,从第一条到第十条,都有他放大的脸,还有一行大写加粗的花体字—— 爱与正义的使者! 瞥见江轻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韩墨无声笑了笑,“瞧瞧这公关做的,抵得过我们整个共公共关系科啊!” 江轻立刻关掉了平板电脑,说:“你有证据证明,这是千蕊干的吗?” “证据没有,以权谋私调查人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他的职业操守,韩墨皱着眉按了两声喇叭。 “你不是也找我做线人了吗?没记错的话,我的名字现在还躺在A级危险人物名单上,但凡有点证据……你难道不会想抓我?” “你怎么能够这样怀疑我的正直品格呢?” 韩墨白了他一眼,虽然他说的是真话,但是看破也不能说破啊。 “你的品格我没兴趣知道,但是周扬事件的结案报告我要看到。” “你还想看结案报告?我还想看呢!到现在都没结案好不好!” 江轻不被这种烦躁所影响,说:“那你们这办案效率有待提高,我都出院了,还没见你们找到凶手。” 韩墨的手撑在窗框上,一只手挨着方向盘,“那还不是多亏有你……那个重见天日的爹?” 江轻皱眉,“连一个腿脚不便的人都能让你束手无策,韩sir这境界,不错。” “那是我尊老爱幼。”韩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周扬这案子没结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证据链还不够有力,相信很快就能够洗刷你的嫌疑。” 顿了顿,他又说:“你放心,结案报告上,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提到千蕊半个字的!这点你放心!” 江轻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你掉头送我去老宅吧,还有你手上调查到的关于江宇纶的信息也给我准备一份。” “给你?你一个编外人员?” 江轻斜了翰墨一眼,“那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宇纶的人是谁呢?” “得,给你给你!组里正好缺一个稿信息筛查的,线人费不变啊……” 韩墨想了想,猛一个掉头给人送走了。 江家的老宅建在山上,从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下方的万丈悬崖,雨后初晴总会见着最灿烂炫目的彩虹。 当初,江宇纶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没有粉身碎骨,他想着也十分不可思议。 云雾缭绕的山尖,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沉,江轻站在三楼的阳台上,镂空的铁艺栏杆锈迹斑斑。 他的手从栏杆上移开,手心剥落一片红锈。 “骨碌——!骨碌——!” 轮椅在大理石地砖上碾压吹落的树籽,滑出一片紫黑的轨迹。 还没有停稳,脖子上就落了一把匕首。 锐利的刀剑贴着脖颈间凹凸的皮肤,寒意凛凛。 江宇纶的眼皮颤了颤,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对待父亲,这可不尊敬。” “在父亲死亡的这二十七年里,我对父亲是尊敬的。” 江轻兴许是累了,收回了握着匕首的手。 一道抛物线划过半空,匕首掉进了深山里,没有传回一点声响。 “我现在活过来了……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死而复生的父亲……生来不祥的鬼生子……谁能料到这世界的奇妙?” 江宇纶的嘴角痉挛着上扬,失去神经控制的肌肉集群布满恐怖主义色彩。 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最爱咬住人脆弱的喉管。 可惜…… 江轻的喉管是木头做的,即便被最长的獠牙咬穿,抽拔出来也不会飙血,最多只会飞扬起木屑。 还会扎疼恶鬼的眼眶。 江轻也想笑,但是感觉并不能操控动作。 “世界不总是奇妙,悲剧才是常态,看来你并不明白。”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江宇纶嘴角的弧度越发怪异了,一时急促的呼吸让他喘不上气来,还是暗处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上前安抚,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现在的下场,不就是悲剧本身吗?可能……会有喜剧的发展也不一定呢?” “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我不会允许。” “呵呵呵呵……”江宇纶的怪笑在风里飘散着,“你什么时候成了正义的化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我那个好弟弟,你身上背负的人命,加起来能把这宅子填满吗?”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发癫狂,在轮椅上激动不已,肉皮抽搐。 “二十七年前,这宅子多热闹啊,我的幸福和快乐都在这里啊,我的不幸和死亡也在这里,就因为你!你害死了我的妻子!是你害死了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啊?!” “那你应该杀我,而不是周扬,更不是千蕊。”江轻淡淡道。 “对,对,对……我是应该杀了你,可是这样的话,你母亲该多伤心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江轻看着面前的男人语调越来越急促,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确实能够将人烧成灰烬,但…… 他成不了灰烬,只能成一块黑炭。 “母亲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伤心。” “为了你的话,她会……让我想想,她会不会也没有死,就像我一样?” 会吗? 江轻也有过这样侥幸的希望,但是不可能。 母亲和父亲,永远不可能一样。 暗处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江轻愣了愣,抬眼望去。 “下午好,不介意我上午的缺席吧?” 明媚的笑脸驱散阴霾,如果忽略掉她手里还握住的注射器,以及倒地吐白沫的面具人。 “是你?!”江宇纶眼皮下方的白色全数卷了出来,眼珠子骇人地全要凸出来。 江轻望着江宇纶那惊惧的神色,除了惊讶之外,竟然还觉出几分趣味。。 “是我啊,看来你一定比江老师还要想我,不然,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086 逃课师生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江宇纶肌肉萎缩的双臂,勉强往前伸了伸,轮椅也终于打了个旋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千蕊。 不过他也没能够盯着看多久,江轻就走了过来,挡在了千蕊面前。 江宇纶看出了江轻脸上的紧张,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他笑笑地望着江轻,“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真的很像我的儿子。” “是吗?”江轻脸色不变,“所以也只是像而已,严格来讲,你并不是我的父亲。” “对。”江宇纶缓缓点头,“虎毒还不食子,我既然想要杀你,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早早就知道的真相,现在听来也免不了有些刺耳。 江轻收起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冷冷道:“足够。” “我也就不怕担上不孝的罪名,即便是死而复生,下半辈子就只能去监狱里过了。” 江宇纶的轮椅缓慢后退,他的嚣张倒是不减反增。 “那就先抓到我再说!哈哈哈哈——!” 轮椅蓦地加速撞上后面的锈蚀栏杆,下坠不过数秒,便有滑翔机将人半路劫走。 “人就这么放走了?下次再遇上可就不太简单了。” 千蕊从江轻背后走出来,走到断裂的栏杆前细细端详,这老头子力气够大的啊。 “不会很久的。” “江老师自信的样子还真是迷人。”千蕊背对着江轻,不走心的夸奖张口就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你今天是满课,逃课是会被记过的。”江轻走到千蕊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脑袋瓜。 “我无所谓啊,记过就记过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千蕊耸耸肩,“但是你这里就不一样了,有生命危险,怎么能够错过呢?” 江轻伸着去抓千蕊肩膀的手臂一顿,“韩墨难道没告诉你,我不怕疼吗?” “你怕不怕疼,和你会不会又生命危险,是两件事。”千蕊站起身,脑袋恰好贴上江轻的掌心。 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在这炎热的夏日十分舒爽。 江轻回神过后便要收回手,被千蕊先一步按住。 “没关系没关系!就这样继续摸,别停,舒服得很呢!”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那样子活像是学校门卫大爷养的三花猫,只要给它小鱼干儿吃,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么想着,他的手指还动了动,轻抚搔着她的头发。 千蕊悠闲地站着原地,零星睡意都要被他温柔的动作调动起来了。 还真没发现刚正不阿的江老师还有自由发挥的好习惯,她也乐得享受。 第二天阴雨绵绵,像是趁了千蕊喜欢凉爽的心思。 被江轻强压着回到学校里的千蕊,果然就受到了老师的处分。 是复职回归的江轻给到的处分,罚跑操场十圈。 操场十圈,也就是个小长跑的距离,跑完十圈,她脸不红气不喘,又堂而皇之地翘课了。 特地来看一眼,顺便给千蕊送水喝的江轻看着,无奈地皱眉。 “又想逃课?” “嘿嘿!这不是想去办公室找你嘛,咱们这互帮互助小组,需要沟通联络下感情的是不是?” 千蕊一个跳上前就抱住了江轻的胳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亲昵地接过他手里的水。 江轻抽回手臂,没说话,反正眼前这女孩大概率是听不懂什么大道理的。 “水喝完了就回去上课。”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千蕊咂咂嘴,矿泉水都品出了82年的味道,“如果不是你回到了学校,我绝对不会想要来这里的。” 江轻的嘴角有些抽搐,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得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情面。 他深呼吸一口气,望向人不算多的绿茵场。 “会打棒球吗?” “会一点吧。”千蕊也不太确定,她呸九辞看过不少比赛,了解规则,但是还从来没有字下场打过。 江轻眯了眯眼眸,当做没有看见她的不确定,说:“那我们比一局吧,十球之内,接中球数多的人赢,我赢了你就乖乖回教室上课。” 千蕊不开心地皱了皱眉,“这么麻烦?” 江轻却是怕她反悔,所以又再加一码,道:“如果你赢了,那我就随你怎么闹。” “真的随我怎么闹?就算我让你陪我一起翘课你也翘?” “可以。” “那好,就冲着你这诱人的条件,我就跟你比!” 千蕊充满斗志,拍着胸脯就率先往绿茵场冲了过去。 十个球过后—— 千蕊笑得十分嘚瑟,牵着江轻的手腕就往校门外面跑。 就是这一次,她不是冲着后门,而是大门。 奔跑途中,江轻好几次都觉得重心不稳,险些被她带倒,鼻尖的冷香越来越馥郁。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这为人师表的责任和义务。 在引以为傲的棒球上输了比赛,他尚且还处于接受的阶段,现在又要违背职业操守,心理上反倒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随意。 本就是体育老师,并且身形高大的江轻跑起来绝对不会是只跟在后面。 这么一想,他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反手牵住千蕊的手,将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就算是逃课,也应该是老师带着学生。” 沉稳而有力的磁性嗓音,那种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纵容与宠溺,三花猫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千蕊笑弯了眼睛,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江轻真的很帅很迷人哦。 她跟着江轻跑,年轻人的萌动未必就不会无中生有,江轻啊,也是真的假正经。 江轻哪里会知道千蕊此时的心理活动,只知道她现在一定是笑着的。 “不对啊,我这是逃课,不过江老师你这是早退了哈哈哈哈!” 畅快淋漓的笑声绕过枝头树叶,凉风拂雨丝。 湿润的空气也让江轻这个木棍一样梆硬的男人多了些清新舒爽,扫去心中积淀压抑的灰尘,轻松不少。 这样难得的惬意,说来应当是开心的情绪吧? 那开心的时候,似乎得像他牵着女孩一样,笑着,才能够算作是圆满吧?? 江轻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略过那抹甜暖的弧度,紧抿的嘴角也微微动了动…… 087 莫名失踪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天的时间,千蕊和江轻也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无非就是在商场里吃吃喝喝,又在游戏城里消磨了大把时光。 不是千蕊的创意止步于此,而是江轻的道德标杆立得抬高,她就不求突破了。 江轻非常绅士地送她回到宿舍楼底下,遇着在楼下卿卿我我的小情侣,还想上前教育,直接被千蕊揪住了耳朵,按在后面的树干上。 江轻震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千蕊,耳朵被人捏在手里。 此刻,他不像是老师,而是与这些违纪学生一样的不守规矩,尴尬让他失声。 千蕊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就是给这一天的负能量来了个发泄口。 她压低声音道:“江老师,你能不能别叽歪了?下班时间到了你知道吗?更何况你今天还是翘班……” 江轻动了动被千蕊卡住的腿,脚后跟贴着树干,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也是翘班的老师。” “好样的。”千蕊松开他,也是后退一步保持距离,“那麻烦你这位唐僧,等我走了再念经。” 念经…… 江轻微微皱眉,在西游记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唐僧,但现在,他竟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在心里犯嘀咕,倒也没心思去管这群不听话的学生,只是想为自己正个名。 “你等一下。” 千蕊慢慢转过身,本着最后一丝耐心,皮笑肉不笑,说道:“唐僧还有什么经没念完啊?” 又是这刺耳的称呼,江轻沉着脸严肃强调道:“我不是唐僧。” 原来是因为这点小事,这半路出家的老师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得可以,揪他耳朵的事情不去计较,计较这点鸡毛蒜皮,她忽然心情又变好了。 于是,她又再次走了回去,江轻又再次被逼得靠在了树上。 千蕊一手抵在他的脸侧,一手扶住他的肩膀,笑得温柔如水,千娇百媚。 还坏心眼地在江轻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江老师觉得,我现在像不像是迷惑唐僧的蜘蛛精,白骨精,还是女儿国国王呢?” 江轻连眼角都没有抬,看上去一点也不care眼前这是哪路妖精,反正都没有好下场。 “我不是唐僧。”他又强调了一遍。 真是位执着又倔强的老师,千蕊有些无语地撇嘴,敷衍道:“行吧,好吧,你不是唐僧,我是,我是好吧?” 他也不赞同地摇头,“你也不是唐僧,你是哪吒。” “……江老师还真是火眼金睛。” “那是孙悟空。” 千蕊笑着摇摇头,对于坐怀不乱的江轻表示黔驴技穷,索性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江悟空啊,西天取经不容易,一走就是几万里……” 大概就是因为这是他也会唱的一首歌,江轻梆硬的面部表情竟然有软化的迹象。 “今天你也玩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按时上课。” “明天周末,江悟空。”千蕊重重地咬住“江悟空”这三个字,牙齿都快咬碎了。 江轻又是立马冷气全开,看来他不怎么喜欢这个新外号,即便这与他的气质如此相符。 “不要随便给老师取外号。” “不是随便,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千蕊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才不耐烦地冲他挥手,“明天见吧,晚安。” 江轻点点头,目送千蕊确实走进了宿舍楼,这才转身离开。 隔天一大早,千蕊就被韩墨那堪比一整个装修队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偏偏林琳那姑娘还睡得死死的,半点没有反应。 千蕊觉得自己一定被万丈怨气所包裹,坠着沉重的灵魂,拖着僵硬的肉体,打开了宿舍门。 “你最好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我告你擅闯女生宿舍性骚扰啊!” 千蕊一把揪住韩墨的衣领,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韩墨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撕碎,然而这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手捧着千蕊的手,哭唧唧地吸着鼻涕。 “千蕊妹子啊,你知不知道江轻去哪里了啊?我找他有急事,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他啊!” 韩墨这鬼哭狼嚎的嗓子是彻底把千蕊给喊清醒了,她顺了顺乱糟的头发,皱眉道:“你找不到他就应该报警啊,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GPS!” 由于千蕊在江轻面前是那么的温柔可爱,青春活泼,这陡然一见的暴躁狂乱,简直让他下巴脱臼。 “你……你别这么凶,好好说话我也能够听得见。” 韩墨怕怕地把目光移向憋别处,不忍告诉千蕊,她眼角有眼屎没擦,就怕换来一顿毒打。 千蕊嘴角抽了抽,松开他的衣领,然后拍拍手道:“好,那我说我帮不上你的忙,你可以离开了吗?” “那好吧……” 韩墨想了想,自己这贸贸然冲到大学宿舍来,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确实是欠考虑了。 他不好意思地冲千蕊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遇到警惕异常的宿管阿姨,他也怪不好意思地笑笑,骗她说是千蕊的小叔子,反正别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这是个艳阳天,空气里滚动的闷热挤出粘人的汗来。 千蕊搅动着杯子里奶泡都瘪干净了的咖啡,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紧皱。 韩墨那厮离开宿舍楼之后,还发了一条长文来解释自己的无礼行为属于事出有因。 江宇纶不知道发什么疯,跑警视厅自首去了,他承认了杀害周扬的罪行,也承认了非法绑架千蕊的罪行,但是签字的条件就是要见江轻一面。 不走寻常路的爹,当然就有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儿子。 千蕊低头看了看咖啡,她也是疯了,不爱喝咖啡还点咖啡,一定是被江轻给传染了。 年轻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还瞄了她一眼,默默递来了一小盘果切。 千蕊抬眸与他对视,那小服务生还脸红地躲开了,搞得她莫名其妙地多塞了一百做小费,这才离开了咖啡厅。 没走多远,一场瓢泼大雨就这么兜头浇了下来,千蕊猝不及防被淋了一个落汤鸡,抱头冲进了一家服装店。 “小姐……你……你……别进来!” (本章完) 088 迫不及待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别进来? 这是跟她说话呢? 千蕊狐疑地回头看了看,这雨下的突然,路上除了她,鬼影都跑没了。 她皱眉望向那瑟缩在玻璃门后的美女导购,折断多年的反骨就这么重新接上了。 “不是营业中吗,怎么不能进?” “有……有……坏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正好,我就是坏人头子。” 说完,千蕊抖着湿透的衣服,昂首阔步就走进了这家服装店。 门口的美女导购也不知道怎么搞,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 千蕊随手拿了两件连衣裙,然后回过头看向美女导购,“别跟着了,我要去的是试衣间,不是大澡堂。” “试衣间?!” 美女导购的调门陡然高了起来,千蕊的耳膜仿佛万剑穿过。 “不可以去!” “试衣间埋地雷了吗?”千蕊偏偏就不信邪,推开试衣间的门…… “!!!” 还真是埋了一颗活地雷。 不算宽敞的试衣间里,“失踪”的江轻正横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血染得墙壁、地板上到处都是,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一把枪,不知是死是活。 “啊——!” 美女导购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来,一看到这种刺激现场,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还不忘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报警。 千蕊把衣服塞到导购怀里,强硬道:“警察办案,今天的人和事就当没见过,记住没?” 当初白安安的警察证件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美女导购吃下了这颗定心丸,望着千蕊激动地热泪盈眶,还帮忙把江轻扶起来,嘱咐下次再来。 千蕊扛着昏迷不醒的江轻拐过一条巷子,经过的地方必定留下一片淡红色的水渍,好在江轻身上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咳咳——!” 事实证明,雨水喝多了,也是会呛到的。 千蕊把落汤鸡二号扔到地上坐着,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与疼痛感,让江轻下意识就举起了枪。 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呢…… 千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帮江轻抹了把,她这才发现这厮身上也就一道伤口划在了肩膀上,那一身的血迹都不过是别人的。 也就是说,他最多也就是累趴了。 她不客气地踹了江轻两脚,“喂,醒一醒!” 哗啦啦的雨声将千蕊的声音削弱得不剩多少,从墙上汇流下来的雨水全都浇在了他的脸上,也糊住了他的耳朵。 “轰隆隆——!” 一道堪比原子弹爆炸的雷声拯救了她,江轻一个激灵睁开了充满了杀气的眼睛。 他瞥到对面的千蕊,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危险再一次找上门来,江轻也没空管千蕊为什么会空降了,立马起身抓住千蕊的手就沿着巷子往外跑。 千蕊回头望了一眼,那人她见过。 就是跟在江宇纶身后推轮椅的哑巴,可是,那日在江家老宅,这人可是被她一针管下去弄残废了啊…… 没想到这么快又活蹦乱跳了。 “你不是有枪吗?打回去啊卧槽!”千蕊被大雨砸得脾气暴躁,恨不得自己掉头回去把人打一顿。 江轻似乎很是憋闷,逃命的过程中还抽空回了个头,口齿不清道:“没子弹了。” 脚下一个踉跄,千蕊差点没一脚踹上江轻的后脑勺。 “你就不能肉搏吗?”牙齿咬得咯咯响,钙质都快被兹出火星子了。 江轻忽然就不跑了,一个急刹车,酿成了惨烈的追尾。 千蕊捂着几乎骨折的鼻梁,“江……轻……!” 河东狮吼穿过重重雨幕,江轻梆硬的脊背忍不住抖了抖,粗重的喘息声也给生生憋了回去。 他望着面目阴森,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女鬼,有些害怕地舔了舔并不干燥的唇瓣,保持着老师的尊严,沉声道:“老师会以身作则,不让你见识到这些暗面的东西。” “……江轻,你大爷!” 向来好脾气,鲜少爆粗口的千蕊,这回是被这转世唐僧给彻底点着了,大火熊熊燃烧。 挨骂的江轻也有些手足无措,漂亮却无情的眸子正闪烁着茫然的暗光。 “我,没有大爷。” 现在一听他说话就来气,怒急攻心之后,下一个阶段就是怒极反笑。 “是,你就是大爷。”千蕊撤下捂住鼻子的手,猛地揪住江轻的衣领子。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冲上去干他,让我见识见识暗面,要么我冲上去干他,让你见识见识暗面,你选?” 江轻那股子倔强劲儿眼看着就要上来,可是千蕊那架势又不像是作假,望着那边确实追上来的哑巴,勉强点了点头,“……还是老师去吧。” 千蕊挑了挑眉,望着江轻猎豹一样冲了出去,猎豹一样夺过了那连发的子弹,还夺下了那哑巴手里的枪,眼也不眨地就卸掉了他的胳膊。 一幕一幕,看起来比特效电影还要刺激。 江轻走回来的时候,没有那么杀气腾腾,在千蕊那双十万伏特的高压电眼下,还走出了扭捏的步伐,看得她嘴角抽搐。 反差过于庞大,她有些消化不良。 “千蕊同学,老师这是有实力的正当防卫,你遇到危险还是要报警,不能硬拼……” 千蕊的心情没那么坏,语气柔和地点头,“放心,我不会硬拼的,但是报警也不会,警察可没有江老师这么有实力。” “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还是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江轻的脸皮比想象中薄太多,一夸就不好意思,都不敢直视千蕊的眼睛。 千蕊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览无遗的魔鬼身材,撇撇嘴,“不用那么麻烦了,还是买套新衣服穿穿比较有用。” “先避雨。” 这事不容商量,江轻拉着千蕊就冲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就想千蕊冲进那家服装店一样那么义无反顾,前台接待员们那微妙的眼神,千蕊只觉一阵脸热。 一间大床房…… 千蕊还来不及提出异议,江轻就接过了房卡,并且还催促着千蕊赶紧去浴室洗漱一番,干净衣服一会儿就送来。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千蕊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声道:“江老师,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啊……” (本章完) 089 结结实实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洗澡的动作很快,快到江轻说的干净衣服还没到,她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江轻也差不多将自己剥了个精光,肩膀上的刀伤刚刚包扎好,完美无缺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 两目相对之时,尴尬的死寂在迅速蔓延…… 这只是江轻单方面的想象。 千蕊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倏地靠近江轻,江轻吓得连后退都忘了,任凭千蕊那纤细高挑的身影贴近。 “江老师,不介意帮我吹干头发吧?” “啊?” 江轻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半,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不自然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你先去那边坐着,我,穿好衣服再……” “衣服都湿了,还穿着干什么?” 千蕊从衣柜里扒下另一套浴袍塞江轻怀里,“先穿这个吧。” 瞅了瞅千蕊,又瞧了瞧浴袍,江轻还是慢吞吞地披上了,故作冷静地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酷酷地开口:“我是你的老师。” “谁说不是呢?”千蕊安然享受着江轻的服务,惬意地眯起眼睛,“头皮帮我按摩一下,促进血液循环。” “按摩……”江轻的手一抖。 “别光说不做,你的手指光拨拉我的头发有什么用?头皮也要按一按呀!”千蕊抓着江轻的手就往自己的脑袋上盖,“江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双手很适合按摩啊?” “……没有。” 江轻的动作十分僵硬,还弄断了她好几根秀发,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某块头皮会秃掉,但是又不能说,自作自受了。 好在秀发浓密,飞毛腿赶在千蕊成秃顶之前送来了衣服,江轻也有了借口摆脱按摩师的身份,火速冲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千蕊估算着鸳鸯浴的概率…… 为0。 她脸皮薄,做不出来。 天气预报说这是伊宁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侵袭,未来三天还会有台风肆虐,公共交通大幅停摆,市民朋友需要做好必要的防备。 千蕊一脚踩着遥控器,一脚抵在床头柜,边劈叉边嘟囔,“三天的台风,酒店的大床房,是肥皂剧发展呢,还是野外生存特辑呢……” 江轻洗澡的速度很快,快到让千蕊怀疑这厮只是在浴室玩了一把淋浴头开关,就出来了。 舒适版型的浴袍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清爽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还是隐隐约约飘了出来,就是不让千蕊讨到一点便宜。 开玩笑,千蕊怎么会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等衣服干了,我就送你回宿舍。” “外面可是暴雨,公共交通都停了,你靠什么送我走?两条大长腿?” “腿没多长……那我再去check in一间房间吧。” “江轻。” “怎么了?” “这里不是有床吗?还挺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想也别想,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去另开房间。” 千蕊挑了挑眉,没有阻拦他。 五分钟之后—— “酒店房间全满,我们……只能凑合了。” “不凑合,我还会挺期待的,朋友圈文案都想好了,和偶像孤男寡女共度的第一千零一个夜晚……” “文学素养有点烂……” 千蕊一手撑住脸颊,一手拍拍身前的薄被,“肺腑之言,哪里用得上华丽却无用的辞藻,真是羡慕偶像一把年纪还有颗天真浪漫的心……” 超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暴雨台风的强势预警,千蕊嚼完了房间里的零食,还重新order了一波,一波接一波,江轻却像是焊死在了沙发上,决计不上床,十分有骨气。 “喂,江老师,你真的不上床来睡吗?沙发度都不下你的大长腿……” 说着,千蕊还特地在床上弹了两下,笑嘻嘻地道:“哎,这大床好结实的,再来三个你都没问题啊!” 江轻缩了缩酸僵的双腿,嘴硬道:“沙发挺好的,也很结实。” “真有那么结实吗?”千蕊半信半疑地坐起身来,皱着眉挤进了沙发,兴冲冲地拍着沙发,说:“果然很结实啊!不比大床差!” 江轻被身旁突然空降的千蕊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爬起来撤退,只是双腿冷不丁一抽筋,他反倒是重重地摔在了千蕊的身上。 千蕊一愣,疼得龇牙咧嘴,一个翻身坐在江轻的腰上,凶神恶煞地大喊:“江老师,你一定是在打击报复!” 江轻眨眨眼,“我……没有。” “那你刚刚来一出泰山压顶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结实吗?”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海豹们的交配姿势一个比一个劲爆,解说词描述的景象就像沙发摞在一起的他们一样…… 江轻平静的脸上渐渐浮现习惯性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腿麻了……” “我现在也麻了。”千蕊鼓着腮帮子,无理取闹起来。 江轻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利落地起身抱起千蕊往床上一放,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有些上头。 千蕊环住江轻的脖颈的手迟迟忘了撒开,江轻被盯得眉毛都在发抖。 “松手,早点休息。” “你不休息吗?”千蕊的手臂又缩了一圈,他们离得更近了。 “……我回沙发休息。”江轻实诚地一令一动,正要跑路的时候就被千蕊故技重施,压得十分瓷实。 “我还回沙发?腿不想要了?血液运行不畅有瘫痪风险啊江老师……” 千蕊拍拍江轻的大腿,“快点睡吧,半身不遂就不帅了。” 话落,一张被子就将他们蒙头盖住,江轻呆呆地眼睛也不敢眨。 他们这样…… 是不是…… 过于不正常了? 趴在他身上的千蕊却笑得开心,他猛然意识到这样触手可及的喜悦,其实是商纣王建摘星楼也摸不到的渺远。 似乎也没有那么渺远…… 因为流星坠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声,她的心跳声,竟出乎意料地卡在同一节奏点上,和谐轻快。 江轻想要轻轻地推开千蕊,可是千蕊的警惕性似乎并没有沉睡,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甚至推一下她就紧三分,是彻底黏上他了。 他望着天花板,渐渐有了睡意…… (本章完) 090 最喜欢你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江轻醒了。 比千蕊醒的晚。 他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看起来像是主动的,那双仰望着他的美眸水汽氤氲,脸上是还未完全清醒的慵懒。 身上的被子混乱却紧绷地将他们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千蕊率先打破尴尬,弯了弯唇,微笑道:“新的一天,江老师比昨天更迷人了。” 江轻忍不住嘴角抽搐,掌心发烫,只好缓缓后缩,趁早离开这蚕茧一样的处境。 “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吗?”千蕊揽住江轻的肩膀。 江轻动了动,面色不悦,“该起床了。” “老师难道没有赖床的好习惯吗?” “赖床不是好习惯,早起才是。” “哎,那都是你的老八股思想,不懂年轻人的乐趣。” 千蕊莞尔,冷不丁伸手按在江轻的嘴角,一点一点往上提拉,勾出生硬的弧度。 “……嗯,秀色可餐,省了我一顿早饭了。” 江轻拉下那双在脸上作怪的手,“早饭不能省,赶紧起来。” 趁着千蕊的双手从被子上移开,江轻没用多大力气就摆脱了桎梏,逃到浴室去了。 一连几天,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这么一出。 落幕表演都会以江轻躲到浴室作为结束。 但是千蕊不知道的是,在浴室里的江轻除了洗漱之外,更多的其实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龇牙咧嘴,动动嘴唇,扯扯嘴角,奇形怪状地做出各种表情,但就是跟笑容不沾边。 这让他十分丧气。 好在台风很讲信用,说好闹脾气闹三天就是三天,果然没犯什么拖延症。 退房的时候,前台美女还送了两张情侣套票给他们,简直是赚翻。 千蕊甩着两张票,揶揄地看着江轻,“哎,我们后面还是有机会来这里的吧?” 江轻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宽容的长辈总是这样对待他调皮的孩子。 “别说傻话了,快回学校去吧。” 得,也怪她始终没能伸出罪恶的手,就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夜回到解放前。 怪她太矜持,豁不出去。 千蕊叹了口气,乖乖听话地跟江轻一起回到了学校。 他们早就忘记了韩墨还在等着这俩来套话呢,还是晚上韩墨找来了,他们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台风和暴雨的冲刷,警视厅从外面看起来有些颓废枯败,路边的树都连根拔起好几棵了,土堆凹凸不平,尖利的树根也张牙舞爪地翘在外面。 千蕊安静地站在监控室的单面玻璃前,兴趣缺缺,很明显是被人强行按在这里的。 江轻和江宇纶则是在审讯室面对面坐着,冰冷陌生的气氛,冻得一旁的韩墨毛孔都张不开。 “我来了,你现在可以自首了吗?” 江轻将面前的笔录往江宇纶面前推了推,十分不耐烦。 “当然。”江宇纶顺从地签上了自己大名,笔杆在颤抖中留下痕迹。 他有为数不多的优点,那就是说话算话,似乎生意人最是讲究信用,叫人高看亮眼。 “OK!”江宇纶一落笔,韩墨就迫不及待地将笔录抱在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轻离开的脚步也十分干脆,千蕊就等在门口。 还是那熟悉的笑脸。 “别不开心!”千蕊上前抱抱江轻,“本来只是不会笑而已,就别更辛苦了。” “没有辛苦。” 千蕊的亲近就像是黑暗中明亮的火把,炙热,滚烫,融化掉他心上的坚冰。 “好吧,那算是我看错了。”千蕊牵着江轻的手自然而然地往外走,想要离开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她轻柔磁性的嗓音,瞬间成了压抑空间里的引路明灯。 短短几秒,江轻很快就从灰色的牢笼里逃了出来。 他说,“你好像一直都很开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笑着。 “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开心,享受和偶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这话他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但是他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 千蕊掏了掏耳朵,“什么为什么?” “我,并不适合做你的偶像。” “你说的不适合,未必就是不适合。”千蕊歪着脑袋,“就像伤心难过的时候未必就不能笑,开心愉快的时候未必就一定要笑……” 江轻心头一跳,“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你长得好看。” “那温如歌呢?” “他?” “他好看,本身也是偶像。” “他哪里好看了?心灵一点也不美,完全就是个白眼狼……” 江轻幽幽地望了过来,“他得罪过你。” “他那是对不起他自己,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是吗?” 他眼波流动,没有星星的夜空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赏心悦目不少。 “呵呵!”千蕊又笑了,转过身来,伸展双臂揽住江轻的脖颈,“江老师似乎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被她这样仰视地凝望,江轻仿佛又想起了在酒店的那些夜晚,脸上有些发烫。 “没有的事,我和他没有可比性……” “是啊,在我心里,江老师最迷人,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千蕊突然凑近过去,猝不及防的真情告白让他心跳加速,轻快的嗓音旋律悠扬,他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千蕊同学……” “江轻老师,你真的太笨了,不做点什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千蕊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按在江轻的嘴角,缓缓往上。 而江轻完全呆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眼睁睁地望着她高高扬起的脸,柔柔吻住他的唇…… 风停了,沙沙的落叶聚成一堆,害羞地埋进了凹凸的土坑里。 江轻脑子里“嗡”地一声,噼里啪啦的烟花炸响,他对这具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权。 美丽的女孩,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心跳。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对千蕊这样的行为予以谴责。 “呵呵……” 千蕊低低地笑了,红唇离开了江轻,指尖在他的唇上流连,感叹道:“你笑起来,好奇怪。” 江轻贴在身侧的手一僵,“你早该知道的,我不会笑。” “你会的。”千蕊笑笑,自信而笃定。 江轻也不说话。 千蕊又得寸进尺地踮起脚尖,在江轻的唇角轻啄一口,“江老师,我一定是那个让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妖魔鬼怪!” (本章完) 091 慷慨大方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江轻送千蕊回女生宿舍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楼下。 路灯下的深色玻璃略显通透,后车窗上隐隐投射出中年男人的侧脸。 千蕊站在台阶上,前倾着身子抱抱江轻的肩膀。 “我先上去了,你到家的话要给我报平安哦。” “好。” 江轻摸摸她的头发,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融融暖意,没有表情的脸色看起来就松弛了趣多。 目送着千蕊上楼,江轻又变回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尤其是在奥迪车的主人推开车门的时候。 “项医生说,你没有去体检。” 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不悦地皱眉,两鬓间的白霜刺着拉丁文字母的图案,格外有个性,只是脖子上的粗金链子过于浮夸。 二十多年了,江轻还是没能够习惯江宇玟的这套穿衣打扮。 爱跳舞的小老头,而是爱跳街舞的小老头,黑老大的爱好有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知道了,我明天会去找项医生的。” “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上车,跟我走。” 江宇玟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江轻的手往车上拽,他对江轻一年一度的体检总是比他本人还要上心,也没见自己一把年纪按时体检的。 揉着被磕碰到的额头,江轻心情不大好。 “项医生年纪也不小了,你这样折腾他,小心以后没有舞伴。” “他属蝙蝠的,半夜十二点都在煲剧,你去体检是帮他调节生物钟。”江宇玟轻哼一声,随后就开始教育起江轻的不以为意。 “老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把健康当回事,健康怎么会把你当盘菜?” “行了,别揉了,又不知道痛,揉肿了可不好了,一会儿让项医生给你上点药!” 江宇玟一把拍开江轻的手,心道,这毛小子当了老师也没见稳重多少,真是可怜了那些无知的学生。 奥迪车在海边的原木别墅前停下,江家的叔侄俩在这海风吹拂的夜晚,接受了双人体检套餐。 在等结果的空档,项医生边嗑瓜子便打趣起江轻来。 八卦的重点,当然还是铁树开花的事情。 江轻几次想要绕开这种天降陷阱,但是两只老狐狸轮流发力,他实在招架不来。 脑海中自然浮现千蕊灿烂的笑脸,冷硬的面目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项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笑了。 “我说老江啊,下次陪着小江来我这里的,八成就不会是你这个糟老头子了。” “说得像我稀得带他来似的!”江宇玟没好气地摘下帽子,“最好是有个能制住这小子的人王,我也就不用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个鬼地方!” 项医生笑嘻嘻地拍拍江宇玟的肩膀,忍不住嘲笑他的智商,“老江啊,也就你这样的老光棍才看不住来,江轻碰上的不是人王,是女王啊。” 闻言,江宇玟一愣,疑惑的目光把江轻上下打量。 “你……有女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项医生,你跟他说吧。” “我啊,我可没时间,你们的报告可能快要出来了,我去看看……”项医生摆摆手潇洒地钻进了工作室。 “你,你老实交代,我侄媳妇的事情必须事无巨细!竟然比我还先脱单,有没有搞错……” “你不是还惦记着我母亲吗?怎么可能脱单?” “臭小子!我问的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你这耳朵倒是厉害,净听写不该听的!” 江宇玟有些恼羞成怒,一巴掌看起来虎虎生风,但没什么力道地落在了江轻的后背上,“快说!” “她是我的学生,名字叫千蕊,笑起来很好看。” “是个人笑起来都比你好看。” 江轻,“……” 叔侄两个人就这么在互相打击中,交代了也叮嘱了一些男人之间说不出口的酸话。 项医生从工作室出来之后,就把体检报告用密封袋装好,交给江宇玟之后,就把江轻一个人轰了出来,两个小老头说是要打联盟赛。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项医生对江轻说了一句:“喜欢你的姑娘一定是位壮士,要什么给什么,你江叔买单!” 江轻看着江宇玟那肉疼的样子,觉得项医生那后半句话还是有可行性的。 所以第二天,行动力爆炸强悍的江轻就带着千蕊四处商场扫荡,不看价格,直接刷卡,在接到江宇玟确认他是不是信用卡被盗的电话之后,他才和千蕊找了家咖啡厅休息。 “让我猜猜,江老师一定是中彩票了,没想到这么慷慨大方!” 千蕊咬着吸管,卡座里堆着的大包小包十分丰盛,这可是他们一上午的成果。 江轻把刚端上来的香蕉船往千蕊的方向推近了些,“那你喜欢吗?” “有点喜欢。” “那就好。” “那你喜欢吗?喜欢我吗?” “……” “江老师一定是喜欢我的吧,不然怎么会包养我哈哈哈哈!” 江轻嘴角抽搐,“不是包养,是……” “是什么?”千蕊乘胜追击,突然伸手抓住了江轻的手指,“我很愿意被你包养的,你呢,你愿意吗?” 拒绝的话语在嘴边转了个弯,江轻望着永远笑意温甜的女孩,指尖传来的暖意,他想他是愿意的。 他勾了勾微麻的指尖,轻声道:“还是喜欢这个词更合适,包养总是涉及道德问题。” “我只给你一个人养,怕什么?”千蕊仍旧是笑嘻嘻的,让江轻只觉无奈。 “怕……我养不起你啊。” 千蕊挖了一勺冰淇淋喂到江轻嘴边,江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张开了嘴巴,冰凉甜腻的滋味在舌间化开。 她说:“那就换我养你啊。”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你啊。” “我?” 千蕊眨了眨眼,然后侧身将脸靠在江轻的心口。 “这里,每跳一下,都是在提醒我,我有多喜欢你。” 女孩的话飘在甜甜的空气里,酥酥麻麻地落在了江轻心房,总是沉重的嘴角,也忽然轻盈,微微飞扬起奇妙的弧度…… (本章完) 092 结婚结婚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万事开头难。 尝到了约会甜头的江轻算是豁出去了,即便是在学校里也不见收敛,没有课的时候,就会和千蕊黏在一起,两个人出双入对的,看起来十分热闹。 这天,江轻组织棒球队特训,千蕊也在大教室后排打瞌睡。 谈恋爱太费体力了,她总觉得自己没休息好。 白日梦临门一脚的那一秒,手机震动嗡嗡的,来电显示是伊宁监狱。 她在监狱里蹲着的熟人,也就只有江宇纶一个。 想了想,她接通电话,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 “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粗噶的咳嗽声,好半天,他才能断断续续地表达意思。 “听说,你和我的儿子走在一起了,应该是个不可思议的童话故事。” “你是说王子和公主的结合吗?我想我会接受你的祝福。” 千蕊低头看了看新买的手表,粉色的,可不就是公主嘛,也就江轻那王子才有这品味。 江宇纶的笑低低的,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笑话,还是要讲什么笑话。 “是该祝福的,那就……祝福你们长命百岁。” 千蕊不悦地倒抽一口冷气,“请问,你这是在骂脏话吗?” 闻言,江宇纶倒是也不否认,模糊不清地来了句,“我记得,我那个好弟弟,每年都会给江轻安排体检,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怎么呢?你们有家族遗传病?” 千蕊语气轻挑,不见得有多在意。 “遗传病没有,但是,人嘛,就是各有各的病,就像我,识人不清是绝症。” “我瞧着你挺好的,知错就改,监狱里度过下半生,挺好的,真的。” 两个人互相阴阳怪气的,就看谁比谁更阴。 到头来还是千蕊没了耐心,感慨这监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公用电话亭也没像他这样占用资源的。 “行了,我也没有闲工夫听你的梦话,白日梦不如补钙,我得和你的宝贝儿子长命百岁去了。” 这回江宇纶可干脆了,呛了一句,“那就好好珍惜这点时光吧。” 就这不清不楚的话撂下,连电话也给撂下了,千蕊只觉得这人病的不轻,需要医疗结构强势介入。 她的电话今天格外抢手,这边挂了一个,下一刻又有人打了进来。 林琳那一惊一乍的声音总是尖刺得可以,“不好了!出大事了!江老师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了!” 千蕊眉心一跳,手撑在栏杆上,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还不忘跟林琳说:“稳住,别慌,我马上来!” 江宇纶的电话不是白接的,像是在预告江轻的处境,连千蕊这个满级号都搞不清楚新手村的事情,他竟然了如指掌,真让人意外。 千蕊跑出了男子一百米跨栏的气势,冲到校医院的时候,江轻所在的那一层被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黑帮片都没这么夸张。 蹲楼梯口的林琳悄悄地探了个头,说:“江轻在602号病房,你可以从五楼阳台上饶过去,加油!” 千蕊翻了个白眼,气还没喘匀就跑下五楼,顺着下水管道爬到江轻所在的病房。 就在她要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就听到有谈话声顺着窗帘往外飘。 听着像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一个说江轻的心脏正在开始僵硬,以罕见的速度向四肢蔓延。 另一个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江轻活下来,请对方务必想尽一切办法。 办法不是想想就有的,就算有,也不是人类的小脑袋瓜能够迸发的智慧火花…… “算了算了,别哔哔了,江轻也快醒了,你赶紧去把他那个小女朋友带过来,让他们好好处处!” 暴躁的老头狠狠叹了一口气,好脾气的老头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听到了震天响的关门声。 江轻,一定是醒了…… 千蕊换了个手勾住管道,想了想还是原路返回了,正好在医院门口跟那个好脾气的老头儿碰上了。 在江轻的病房门口见到了那个暴躁的老头,他见着千蕊就是一声冷哼,然后把好脾气老头拉走了,千蕊跟门口的保镖大眼瞪小眼的。 病房里传出了一点响动,千蕊忙推门进去,看到了江轻想要去拿桌上的水杯,却碰掉了削好一半的苹果。 “感觉怎么样?没休息好吧……” 千蕊捡起地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然后俯身半抱着江轻,垫好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 江轻缓缓摇头,手掌翻转,便抓住千蕊的手指不放。 “可能是这些天聊天聊太晚了,脑供血不足。” 望着江轻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千蕊心里乐翻了天,面上却是不显,开玩笑地道:“那……今天早点睡啊?” “不行。”江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说,开心也乐意。” “那这里呢?”千蕊轻抚江轻的头发,笑问道。 “会习惯的。”江轻歪着脑袋往千蕊的手心里靠去,“突然有点饿了,食堂应该放饭了吧?” 千蕊心知,这个不善于说谎的男人想要支开自己,于是掏出手机,说:“我们来点豪华的,食堂里的饭没有营养。” “外卖就有营养了吗?” “那就看是谁点的了,我点的外卖,是有爱心、有营养的外卖,吃完你就活蹦乱跳了。” 江轻的眼眸明亮,“千蕊,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可以听到了,也可以没听到。” “所以你的小耳朵上是装了开关吗?”他冰凉的手指揪揪千蕊的耳朵,哄小孩子一样顺手将她的小脸按在心口处。 “我的耳朵是遥控的,开关就在你手里。” 江轻浅浅地扬起唇角,“那你知道了,我整个人快成石头了,怕吗?” 千蕊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看啊,你不像石头,更像木头。” “都是会死的。” 千蕊眨眨眼,“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也不会。” 校医院的各项常规检测没能看透江轻的毛病来,所以他吊了一瓶葡萄糖就被打发出院了。 那辆奥迪停在医院门口,只有那天的暴躁老头板着脸立在车头。 千蕊摸着下巴。 她看不透这暴躁老头来干嘛的。 “结婚,马上给我结婚!” 江轻,“……” 千蕊,“……” (本章完) 093 终:活蹦乱跳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江宇纶也只来得及吼出那么一句话,就被后面赶来的项医生给摁住带走了。 两个老头儿一走,江轻就笑得合不拢嘴,一点也不像是之前半点笑意都挤不出来的硬木头。 “笑什么笑?被人点了笑穴啊!” 千蕊看他那样都快笑傻了,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江轻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似乎是打从学会怎么笑了之后,就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咧着嘴,完全一大傻子。 笑够了之后,他才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我叔他,挺直接的。” “是,挺直接的。” “那如果真的要结婚……” “你这算是求婚吗?会不会太草率了?” “先探探口风,我好知道该怎么努力。” “啊?原来你也知道要努力啊,我还以为就我知道呢。” “我怕我再不努力,就没时间了。” “偶像啊,很努力了,每天都让我看到那么治愈的笑容……” “是你治愈了我。” 很快,江轻就因为频繁晕倒而直接住在了医院,还是江家的私立医院。 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除了江轻之外,还真没见着其他患者。 虽然江轻一点一点不能动了,连心跳也微弱地不用听诊器就听听不到的地步,可是项医生的营养液很管用,江轻面色红润,还是那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帅小伙儿。 还有始终如一的就是,千蕊那有爱心、有营养的外卖。 “今天吃点小龙虾,油焖、麻辣、蒜蓉和十三香,挑一个你喜欢的口味,我来剥!” 江轻忍不住笑了,用仅剩的自由的食指勾动扶手上贴着的第二根小铃铛,体育老师出主意添的小玩意儿,ABCD四个选项,四根铃铛,硬凑也得给他凑上四个选项。 千蕊掏出香喷喷的打包盒,红艳艳的小龙虾正好只有麻辣味的,根本没有其他选项。 其实,说是病号饭,大半还是进到了千蕊的肚子,江轻靠的还是味道寡淡的营养液。 之前她也顺手喂了江轻一颗虾球,他面不改色地咽下一颗还要第二颗,结果嘴唇都辣肿了,也没见他有二话,还想吃。 也对,辣,也是痛觉的一种,连刀枪棍棒都不怕的木头人,怎么会怕辣。 吃饱之后,千蕊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刚好入口的小丁,一块一块往江轻嘴里送,保持口腔肌肉的灵活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说。 “你的毕业论文过了?” “……不是这事,是你的事。”千蕊翻了个白眼,“你有救了你知道吗?” 江轻波澜不惊地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就活蹦乱跳了啊!” 江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千蕊。 千蕊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你这么看着我,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高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这样的隐患在,他是什么,从何而来,又会到哪里去…… 千蕊没有解释什么,而江轻也一直都觉得这只是千蕊善意的安慰,好让他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向往阳光。 即便他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使命只是延长他在这个世界的保质期而已。 项医生和江宇玟出现在病房的时间总是在深夜,成双成对,在江轻熟睡的时间,而在他清醒的时光里,自然有千蕊带来欢乐。 直到有一天,千蕊没有急吼吼地提着不健康、没营养的外卖推开他病房的门,江宇玟表情严肃地送来了营养餐,刚喝一口汤就渐渐陷入昏迷…… 恍惚间,他看到千蕊穿着与他同样的病号服,缓缓在相邻的病床上躺下。 冰冷的刀尖顺着肌肤纹理划开斜长的口子,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进身体,在完全的黑暗中,窒息的空气里,有新的生命力开始苏醒。 在意识彻底迷失的前一秒,他眼前还是女孩天真俏皮的笑脸,“瞧,江老师,活蹦乱跳了吧!” 当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还是熟悉的白色背景,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还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像似乎是海市蜃楼…… “病人醒了!快,检查各项生命体征,是否存在排斥反应……”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回穿梭,耳边是滴滴答答的精密仪器,江叔和项医生的脸模糊地闪过,唯独少了那一张闪着光的笑脸。 江轻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医生,喉咙的干涩也无法抹去他的坚定。 “千……千蕊……在哪里?” 被他抓住的医生吓了一跳,又不敢大力掰开,还是远处的项医生给江轻扎了一针,江轻的手才无力地垂下。 “你小子别犯浑,捡回来的一条命给我好好珍惜着!” 江宇玟也沉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江轻那张要死不活的脸。 江轻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倾泻在那医生身上了,而项医生的那一针,也彻底浇灭了他心头的那一簇火苗。 一切检查告一段落,确认江轻的手术完全成功,术后疗养也十分到位,医护人员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安静,在这时候显得煎熬。 江轻看着白净而没有裂痕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一块会呼吸的木头。 项医生已经跟医生护士他们离开了病房,只有江宇玟单独留下与江轻作伴。 “你这样子做给谁看?白捡一条命不当回事是吗?” “她呢?” 江轻眼眸闪了闪,飘向江宇玟,江宇玟哼了声。 “我也不瞒你,那姑娘把心脏给了你,现在躺进了低温仓,你要是好好养着,兴许还能等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天,你要是给我玩儿什么痴情相随,就吱一声,我也好省点药!” “我要去看她。” “再等两天,等术后伤口愈合……” “我不疼!” “不疼你哭什么鼻子?” 闻言,江轻一怔,抬手摸了摸眼角,湿润的触感令他感到陌生。 江宇玟抽了张纸巾不算温柔地在江轻脸上胡乱抹过,硬邦邦地说:“大男人哭什么哭?人家小姑娘上手术台都是笑呵呵的,你还有脸哭?!” 是啊,她总是笑着的。 江轻也想扯起沉重的嘴角,最后也笑得勉强。 “算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本章完) 094 总裁席岩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刚睁开眼睛,甜腻的奶油香气扑面而来。 九辞刚烤了蛋糕…… 还是巧克力味的。 林琳已经吃得一嘴乌漆嘛黑了,那牙齿都看不清颜色,引得九辞一阵嫌弃。 “你上辈子是野猪投胎吗?” 林琳抽空抬了个头,含混不清地说,“吃甜食能够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我哭够了,现在要high一点。” 她说的是江轻的事情。 虽说江轻活下来了,也会笑会哭了,但她宁愿江轻从来就不懂这些,什么都不懂总好过什么都懂。 后面的事情,她反正是看不下去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九辞还是给林琳切了一大块蛋糕,并恐吓她肥胖的危害。 而他自己则是坐到千蕊对面,捧了杯奶茶送上,说:“白送一心脏?” “正好手头有,换块凤凰灵木还是赚了。” 九辞气笑了,“凤凰灵木那是明码实价的账,心脏你友情赠送啊?” “小卖店也有开业酬宾呢,更何况我这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店。” 九辞翻着白眼,不以为意,“千蕊老板大方。” “客气。” 勾了勾唇,千蕊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抓到什么了就往九辞怀里一扔。 “什么东西?” 九辞被砸的胸口一疼,连忙接住,看到那冒着绿光的老木头,灵光的脑子瞬间打结了。 “你你把这给我干什么?” “种起来吧,长成大树了以后就是你老窝。” 九辞脑门绷着井字,“真把我当鸟了?” “凤凰也是鸟,迟早蹲树上。” 九辞揣好水绿的老木头,哼一声滚回了古董挂钟里。 蛋糕的味道在宽敞的屋子里经久不散,橱窗里的小木雕们可兴奋了,动着小鼻子一点一点想要蹭出去,多闻闻这美妙的味道。 九辞这人可挑,下厨用的食材都是不得了的高附加值,灵力超标,妖魔鬼怪的最是喜欢了。 林琳的暴饮暴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嗝!” 林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朝着靠在沙发上千蕊蹭了过去。 “那低温仓里躺着的姑娘,会醒过来吗?”她小声问道。 “……会吧。”眼睛掀开一条缝,千蕊并不差异林琳会关心这个问题。 年轻的姑娘,尤其是对爱情充满朦胧向往的怀春少女,总是觉得圆满结局才是理所应当,遗憾只是bug。 “疼吗?”她又问。 “什么?” “问你心脏移植的时候疼不疼!” 古董挂钟那里传来“咔咔”的齿轮声,并没能引起客厅俩人的注意。 “还好。”千蕊往边上挪了挪,想要与林琳拉开距离。 “以前看《封神榜》的时候,看比干挖了心,还以为他肯定活不成了,但其实他是能活的,对不对?如果他没有遇上买空心菜的老婆婆……” 千蕊忍不住纠正,“那是卖空心菜的妲己。” “我现在说的是比干。” 酒壮怂人胆,蛋糕也是,兴许是九辞在做蛋糕的时候一个手抖,朗姆酒倒多了,她敢跟千蕊直接开杠。 “好,你继续说比干。”千蕊挥挥手起了个范儿。 林琳耸了耸肩,“比干的事情说完了,我现在想问的是你,你……是不是真的跟名字一样,有三千颗心呢?” “我有啊,你要吗?” “那可不敢不敢!”林琳疯狂摆手,一脸惊慌,“你这心脏可不是谁都能要的!” 千蕊笑了,“要不说还是原装的好呢!” “不说这不开心的事情了,让我们向着暴富迈进坚挺的一步吧!”林琳打了鸡血似的振臂一挥,“昨天有个客人约上号了,估摸着马上就快到了。” 千蕊翻身坐起,好笑地望着这个指挥起老板的小员工,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没过多久,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发型比九辞这个男人还要利落,身材确实一点都不输千蕊,性感火辣。 “妈呀,超模啊这是!”林琳捂住鼻子,就怕没出息地流鼻血。 千蕊挑了挑眉,扭头就望向落在肩上的九辞,还说不是鸟,这不很习惯站在巨人肩膀上吗? “你好,祝燃。”性感美女朝千蕊伸出了友好的手掌。 “千蕊。” “你很漂亮。”祝燃说。 美女之间恭维直白又俗气,林琳属实看不懂。 “所有人都这么说。” 林琳,“……”老板霸气。 祝燃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打磨光滑的鳞片,却仍旧改变不了它不好看的事实。 “这个……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千蕊只是瞥了一眼,便说道:“银环蛇的鳞片啊,看样子……化成人形也不超过三十年。” “二十七年。”祝燃点点头,“千小姐很厉害。” “谢谢,不过我叫千蕊,没有姓。” “抱歉……”祝燃收回那块鳞片,对那块丑东西还十分珍重地用一块绸布包了起来。 九辞显然跟千蕊的审美在一条水平线上,别这头不想看。 祝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干练极了。 “千蕊小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够让我的老板重新振作。” “你的老板……席岩?跟亲哥抢老婆,然后被亲哥腿打断那位?”林琳八卦的触角动了动。 祝燃听不得被人诋毁自己的老板,冷着脸道:“那都是无良媒体的恶意中伤!我的老板是为了救席磊才会被暴徒打断的!” “好吧,我错了……”林琳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一跟自家老板沾边的事情,这位职场美女就失了控,看起来很衷心的样子。 千蕊也不急着答应,伸出了白净的手掌,“请问,我的报酬是……?” 林琳瞪大了雷达一般的眼睛,对此也十分感兴趣。 祝燃对此早已做好了准备,掏出公文包里的财产转让文件,甲方已经签好了名字,就剩乙方和签字日期了。 转让主体是一家民营医院,口碑不错,在格兰是中产阶级们看病开药首选,隐私很有保证。 千蕊很干脆地就签了合同,顺便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你老板?” “怎么会?我有对象的。” 千蕊,“……”新潮。 林琳,“……”酷炫。 (本章完) 095 假老鼠药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哗啦!” 千蕊一睁眼就被兜头浇了一脸凉水,想站起身来还被这缺钙的身子拖累,痉挛地跌回地面,额头还磕上了泳池的扶手。 “救命!先生又自杀了!快来人啊!” 千蕊耳边嗡嗡的,杂乱的脚步声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噗通”几声,下饺子似的陆续跳了几个人下水,把刚刚自杀的胆小鬼给捞了出来。 千蕊也被人扶了起来,还给披上了暖和干净的毛毯。 “阿嚏!” 冷风嗖嗖一吹,千蕊就打了一个喷嚏,心说祝燃这到底是给她找了一个什么鬼身体,弱不禁风,药罐子身体。 “去把祝燃给我找来。” “祝特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先送夫人您回房间。” 和席岩的照面打得就不愉快,一条银环蛇自杀,要跳游泳池,在千蕊看来就是个缺心眼的,还误伤了她这么一个病秧子。 哦对了,她现在是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活。 季纯,从小寄养在席家的孤儿,在席岩出事之后就成了席家对席岩的补偿,成了彻头彻尾的包身工。 只是这年头包身工也是有护花使者的,祝燃就是那护花使者,焊死的那种。 也是季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能有这么一个人倾家荡产也愿意护着。 席岩也算是跟着沾光了。 “哎……” 千蕊……不,是季纯,戳了戳额头上肿起来的大红包,对席岩的第一印象打了一个大大的零分。 祝燃在十多分钟后赶到了,看着席岩没什么事情之后,就来到季纯的屋里。 还是那前凸后翘的好身材,还是那精致漂亮的好脸蛋,明显笑得开心了许多,眼角的鱼尾纹能够作证。 她悄咪咪地和千蕊分享着喜讯,“季纯她,已经出国啦,很安全!我也买好飞机票了,准备来个浪漫的婚前蜜月!” 此季纯非彼季纯,国内的季纯斜着眼看得意洋洋的祝燃,“小人得志是不是就说的你这样儿?” “反正不管什么样儿吧,我这心里头的两块大石头放下了,当然得撒开了玩!” “祝幸福。” “谢谢!”祝燃笑得一次比一次真诚,“不过你放心,你这边有需要帮助的话,也尽管给我打电话,24小时为你开机!” “嗯,记得把咱们签的合同去公证处公证就行,其他的你帮不上。” “……好嘞。” 祝燃和她的女朋友双宿双飞去了,季纯也伸了伸懒腰,投入到了自己的战场。 席岩不是一次两次闹自杀了,怕闹出丑闻的席家索性就直接把这别墅里的佣人全换成了保安公司的人,全面阻止席岩犯傻。 最没用处的也就季纯了,因为跟席岩定了娃娃亲,地位还算高,受人尊敬。 权利和责任并存,席岩出了事,席家就会拿季纯开刀。 换句话说,席岩和季纯其实是上了一条贼船的蚂蚱。 所以当清醒过来的席岩第N次把送饭的佣人赶出来之后,季纯动了动那把懒散骨头。 抱着一笼屉蒸饺推开了席岩的房门…… “滚!” 伴随着一个缺了角的玻璃杯擦着脸颊划过。 第二面,仍旧没能逃过血光之灾。 季纯握了握拳头,咬齐的牙关松了紧、紧了松,扔出一个热腾腾的蒸饺,正中席岩的脑门。 “哎呀,刚刚练习的远程投喂有些生疏,习惯就好。” 被溅了一脸油汁的席岩气得抓起手边的玻璃杯,一个一个砸,路边摊最喜欢他这样的冤大头,一个都砸不中。 季纯也回敬了一个蒸饺,这次准头好多了,扔中了嘴角。 “怎么不张嘴?白白浪费了粮食……” “该死的!季纯!”席岩咬得牙根子都冒火星。 “什么死不死的,算命呢!”季纯瞅着席岩身边再没趁手兵器了,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俯视着他,“这饺子里我放了老鼠药,味道可能差点,但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她手上的笼屉就被抢了过去。 席岩的吃相不算难看,就算是这样狼吞虎咽的,也只能瞧出野性,而不是粗鲁,颜值加分不少。 一笼屉的蒸饺就这么进了席岩的肚子,季纯非常贴心地送上了一杯水。 纸杯的。 “赶紧喝,药片溶解见效快。” 席岩也是真的有点噎,脑子也没转过弯来,仰头就喝了干净。 见他这么配合又听话,季纯非常慈祥地笑笑,“乖,睡个好觉吧,醒来就能上天堂。” 说完,就带上了房门。 见识了里头的大阵仗,门口的佣人有些不放心。 “夫人,那老鼠药……” 季纯掩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骗他的,他傻,你们也傻啊?这房子里干干净净的,老鼠都看不到,哪里变的老鼠药?” 这房子不仅干干净净,还非常隔音,一墙之隔的席岩愣是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乎,这漫漫长夜,他都等着死亡将自己带走。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死神,是睡神。 瞌睡虫死死地咬住了他。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没有上天堂,将永久坠落地狱。 送早饭进去的佣人被狠狠波及了,每个人身上都挂着汤汤水水,连送药进去的佣人也是叮叮哐哐一阵后被赶了出来。 季纯睡醒之后已经是中午了,正好赶上吃午饭,听佣人说起席岩闹脾气的事情,当即决定,把席岩房间里所有多余的摆设都拖去了杂物间。 现在席岩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套沙发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所有能够变成武器的东西,也没了。 席岩现在就像是被关在豪华大铁笼子里的困兽,被拔掉了指甲,卸下了尖牙。 苟延残喘,对他来讲,是最大的侮辱。 “哟,看来买到假药了,没死成……” 季纯身后跟着一端着水果拼盘的佣人,咔嚓咔嚓嚼得津津有味,把席岩当戏看了。 席岩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沉浸在自己的颓丧世界里。 “不就是女人跟人跑了,腿断了吗?脑子也别扔了啊,想写报仇雪耻的事情我还能勉强算你励志,但是你这自杀合辑放到哪个国家都是禁播的。” 季纯的挖苦就像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席岩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涌动的阴狠暴戾十分骇人,带着吞噬一切的暗潮,冲着季纯滚滚而来…… (本章完) 096 一夜暴富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所谓隔山打牛,站在季纯身后的佣人被席岩的眼神吓得一抖。 倒是“山”就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别刺激先生了,先生他……”脾气不好。 佣人的小声提醒还没有说完,席岩就像是坐上了火箭,和轮椅一样冲了过来。 “???” 季纯才刚刚塞了块哈密瓜,就看到席岩抱着同归于尽的必死决心冲了过来。 她不信这厮真这么没有人性…… 席岩望着小只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里还鼓鼓囊囊的,活像只被吓傻的仓鼠。 全智能的轮椅在挨上季纯衣角的时候,刹住了。 只听到席岩不屑地冷哼一声,“现在怕了?” “怕?”季纯开始嚼出嘴里的蜜瓜,含混不清地说:“我只是惊讶男子和轮椅质量好啊,以后我老了也要买一个!” 说着,她还真的伸手去摸面前的轮椅。 “滚!少跟我装疯卖傻!”席岩冷着脸拍开她的手。 “没人比你傻。” “季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即算她是从老宅来的,即算他现在一无所有,也不代表是个人都能骑到他头上! “敢,你有什么不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啊,就按照你自杀的成功率来推演,我被你成功击杀的概率为……0。” 席岩被季纯气笑了,“我倒忘了,蟑螂不管到了哪里,让人恶心,所以才生命力顽强。” “你也不差啊,自杀这么多回,还失败那么都会,可见是阎王都嫌你恶心,臭不可闻。” 季纯夸张地捂着鼻子乱扇空气,仿佛是真的闻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恶臭。 一个经历过N次自杀,又绝食抗议的坏脾气男人,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会心一击? 当即就气得大口喘气,按压住心脏,一副快要挂掉的衰样。 季纯吃瓜吃得更欢了,还不忘给自己的便宜丈夫加油助威。 “对,对,就是这样!这次看起来能死成,你再加把劲儿,把自己憋死,我这一夜暴富的梦想就靠你实现了。” “你捂心脏干什么?你应该捂的是口鼻,这样死得快,就是忒痛苦点。” “季,纯……我一定,杀了你!”席岩那有气无力的威胁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站在季纯身后的佣人倒是急得跳脚,要下楼叫人时,却被季纯一个冷眼钉在原地。 “这算是遗言吗?那你应该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季纯面不改色地做着死亡指导。 “你……” 席岩猛地抽气,脸色已经憋得泛起青色,眼睛却漫上猩红,正充满杀意地盯着季纯。 想继承他的遗产?做梦!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这个用心险恶的女人得逞! 不,不,他为什么要死? 是那些害他变成残废的人才要死!他们还好好活着,他凭什么还要让仇者快! 席岩内心的斗争不过是一场独角戏,季纯预感接下来的生活可能会是水深火热,所以正抓紧时间补身体,暴风吸入水果拼盘。 重新爬回人间的恶鬼,心中充满毁灭一切的欲望。 冷寒浸透衣衫的席岩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季纯! 杀了她! 领会到这种恶意的季纯只是朝他翻了个白眼,自然而然就被翻译成了对他的挑衅。 上一秒还穿不上一口气的颓丧男人,下一秒就如同被鬼上身,操纵着高级智能大轮椅,不要命撞向门口的季纯。 季纯身后的佣人已经偷摸下楼叫医生去了,她这孤零零的一株狗尾巴草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被轮椅奋力一撞的悲剧。 失控的男人是铁了心要季纯死的,他那一撞也是下了死手的。 季纯这无辜的人肉靠垫觉着五脏六腑肯定移位了,眼前好一阵发黑,要不是手指狠狠地扣着门框,肯定和席岩一起滚下身后的楼梯,赚个无私殉情的浪漫名声…… 而没能得逞席岩贼心不死,还想再来一次,被痛傻了的季纯迅速将席岩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顺毛捋。 席岩嫌恶地挣扎着,“放开我!手不想要了吗?!” 头皮处突然一阵尖锐的疼。 季纯揪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仰起脸来望着她。 她的脸色也不比此时的席岩好看多少,苍白无血色,唇边的笑容却艳丽张扬。 “席岩,你现在,也就只能拿我撒气了吧?” “怎么?觉得很威风是吗?” “我也觉得你挺威风的,以前是你杀的人片甲不留,现在是同归于尽,可真是出息。” 季纯隐隐抽了一口气,抓住席岩头发的手更紧了。 席岩痛得狠狠皱眉,更多是无法言喻的羞耻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到那可恶的女人说:“席岩,承认吧,你的大嫂就是在你和你的大哥之间做出了选择,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闭嘴!” 席岩又开始挣扎,只是季纯揪着他头发的手更紧了,言语也更加狠毒激烈。 “你的腿本来是不会受伤的,可是周洇把你推了出去,你替席磊受过,双腿残废,还害得我这一辈子都要跟你绑在一起。” “席岩,你如果死了,这世上,最开心一定不是我。” 血淋淋的真相被揭开,埋藏得再深也还是一片狼藉。 是啊,那天,是周洇,是周洇求他救席磊,所以他才会中了圈套,失去了双腿。 可他一点也不恨她,他反而羡慕他的大哥,能够被周洇喜欢,不像他% 脑袋上传来温暖的抚摸,季纯微笑着理顺被揪乱的头发。 “想变成格兰最年轻的秃子,自杀可以多来几次,我乐意效劳。” 季纯手里还残留的几根粗黑的发丝,轻轻一吹就全飞到了席岩的脸上。 席岩气得一口气又差点喘不上来,“你,你……滚开!” “乐意之至。” 季纯微微低头,步伐仓促地离开了席岩的房间,仿佛后面有恶狗追赶。 席岩气得发抖!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敢揪他的头发,很好,手不需要的话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 而被狗追的季纯在下楼梯的时候就被赶过来的医生接住,拖走治疗内伤,也在席岩眼前消失了两天。 (本章完) 097 刮腿毛把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第三天的时候,席岩终于在饭桌上见到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 这两天他也想了很多。 他是要死的,没错。 但是在死之前,他得送某些人下地狱! 很幸运,季纯是他要干掉的第一个靶子。 季纯这两天光靠营养液和中药活着了,嘴里正冒着股子黄连苦味,看着饭桌上五颜六色的美味,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香芹百合看起来不错…… “那盘百合端近点。”席岩低哑的嗓音吩咐佣人,黑沉的严谨却仅仅盯着季纯。 面前的香芹百合插翅膀飞了,没关系,她还有葱油南瓜…… “所有撒了葱的菜都撤下去,不知道我讨厌这个味道吗?” 非常好,一桌六个菜只剩下三个了。 番茄虾好像也…… “我要……” “你要吃虾对吗?”季纯笑眯眯地把番茄虾端到席岩面前,然后慢条斯理地剥壳,“张嘴。” 不是不怕死吗?不怕过敏就张嘴,季纯心中冷哼,但始终面带微笑。 “谁说我要吃虾了?我要你喂我吃饭。”席岩恶劣地说。 “这不是在喂吗?你倒是张嘴啊。”季纯笑容不变,虾肉还望席岩嘴边送了送。 “要吃百合。” “好。”季纯吞下了虾仁,也给席岩夹了一片百合,亲切慈祥地微张着嘴,“啊——!” 席岩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哄三岁小孩似的,一次又一次顺从自己无无礼的要求,全然不见那天揪他头发时的烦躁不耐。 仿佛他们是恩爱多年的夫妻,并没有任何隔阂。 他对这个女人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 季纯现在心态非常好,只要席岩不犯浑,不高自杀、家庭暴力,其他小打小闹她就给惯着,忍不了就揪头发揍老实了,反正不委屈自己。 这一段饭下来,席岩对季纯的刁难可谓是煞费苦心,容嬷嬷当年对小燕子也差不多是这种地步。 但是季纯始终像紫薇包容尔康的大鼻孔一样,包容着席岩。 一不留神,他吃撑了。 但是季纯才吃了一颗虾仁,等到喂完席岩,她端起饭碗的时候,也不见嫌弃吃他的的剩饭,还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只是女人手上的针孔很是醒目,大片的青紫在眼前晃来晃去,不注意也难。 尽管早就知道这女人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也是一阵心烦。 季纯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没少因为这个病秧子被父母责骂,不给他饭吃,也只有心地善良的周洇,才会偷偷地来看他,关心他。 “咳咳咳!” 吃得太急,被呛到,季纯整张脸立马红得像熟透的螃蟹壳子。 见此,席岩的心情好了许多,季纯此时的窘态在他眼里也顺眼了许多。 佣人迅速送上水来,也宽了季纯的不适,但是平静下来之后,食欲也平静了,浑身困顿得只想倒头休息。 屁股刚刚离开椅子,就听到席岩那个魔鬼阴测测道:“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还有事?”季纯抬手抵着眉心,问道。 “吃完饭,该按摩了。” “你应该找医生帮你按,我认不准穴位。” “捏肩捶腿而已,不用认穴位。” 季纯,“……” 也行,公交广播不是经常说,要关爱老弱病残吗?她认。 空荡荡的房间看起来十分顺眼,季纯把席岩推到床边,卷起衣袖就开始给席岩按摩。 季纯修长的手指刚要触上他饱满的额头,就被警惕地躲开。 “别动,我暂时没有把你揪光的打算。” 被戳中小心思的席岩当然不会承认,他冷声道:“谅你也不敢!” 季纯撇嘴,但是带着温度的手指还是将席岩的戾气一点一点揉散,缓而有力的点按下渐渐平静。 说实话,席岩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接受失去双腿的打击。 一闭上眼,他的眼前就是那把高举的锤子,耳边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每当夜晚降临,他便是在噩梦与惊醒中来回穿梭,平静与安稳对他而言,是美梦。 从头按到肩膀,再到手臂,季纯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废了。 看席岩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季纯也觉得自己使命达成,连打哈欠都扁着嘴,随手给他身上搭了条毯子就准备撤了。 “去哪?”席岩的眼睛掀开一条缝。 “活干完了,去休息。” 席岩掀开身上的毯子,指了指自己的腿,“捏肩捶腿,你是不是忘了这里?” 季纯歪着脑袋,疑惑道:“给你按可以,嘶,可问题是……你有知觉吗?” 听了这话,席岩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然而下一秒他又沉声道:“那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无奈地叹了口气,季纯只能蹲下身来,撸起他本就宽松的裤管。 那茂盛的生长力,给到季纯的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 她面上有些为难,轻声问:“席岩,不然……我帮你刮一下腿毛吧?” 席岩脸上红了青,青了白,怒声道:“季纯,你不要吧无知当无畏!” “不刮就不刮,骂人做什么?” 季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种坏脾气的男人啊,老天都不收他,怕影响上面的自由空气。 虽然席岩的腿部没有知觉,但季纯仍旧认认真真地给他按了一遍。 好久没有做过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季纯起身的时候眼前又是一黑。 手边有没有什么能抓的,唯一的意识就是避开席岩这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硬是卧倒变成后仰姿势,重重砸在了垫着地毯的实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席岩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是觉得她在装柔弱,顿时就冷了脸。 “季纯,看来你是个影后啊。” “……” 没有人回应他。 “季纯!”席岩这回提高了音调。 地上女人皱了皱眉,褪尽血色的小脸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席岩这才有些慌了,随即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十足的冰凉,凉过他的手掌。 “季纯!”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席岩跌坐在地上,翻看她的眼皮,测脉搏和呼吸,十分熟练的抢救措施。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季纯每次出事,席岩就是那个顶着光环的天使,虽然这天使并不是自愿救她。 (本章完) 098 性别负担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有些事情不是想忘记就能够忘记,就像席岩死都想不到幼时学的急救还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派上用场。 明明说好不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抱着这样的怨念,席岩手下的力气越发没了轻重,知道的是说他在做CPR(心肺复苏术),不知道的以为谋杀。 几乎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地上的女人就突然睁开了眼睛,还拍开了他的手。 “咳咳……下次记得打120,不要耽误我的最佳抢救时间。” 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因为季纯的不识好歹又气得不轻。 但这次他没有发火,甚至是一句话都没说,双手撑在床沿,倔强地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季纯也没有帮忙,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瘫坐在地上静静呼吸,也静静地观察着跟床较劲的席岩。 她知道席岩生气了,不同于之前的浮于表面,这次是真真切切地走了心。 仔细想想,她好像是有点不识好歹。 而席岩刚刚的样子,真怕她就这么挂掉了,于是忽而有些内疚的季纯就把刚刚爬上床的席岩半抱着按回了轮椅上。 席岩的眼神阴翳森冷,深邃而暗沉,在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里,也格外的瘆人。 “从现在开始,滚出我的房间。” 季纯耸着肩,连人带轮椅往外推,“原来你也觉得宅男不适合你的气质,正好老宅送来了一匹向日葵花苗,去瞅瞅吧。” 席岩漠着脸,按住轮椅的手刹,季纯眼也不眨就把手刹拨开了,席岩按一次,季纯就拨一次,较上了劲,如此循环。 最后还是季纯烦了,她玩不了这种幼稚的游戏,索性投降道:“席岩,你到底是要怎样?” “要你滚开。” “办不到。” 席岩敛下眉眼,不言不语。 男人清瘦的侧脸映刻出坚毅的轮廓,灿烂的阳光里,颈上的喉结稍稍抖动,似乎是在平复着内心的涌动。 季纯蹲下身来,盯着他微微青黑的眼圈,轻声道:“如果我说,那些向日葵,是周洇专门送你的,你也不去看看吗?” 席岩微微怔忡。 好在他没有再僵持着,乖顺地任由季纯推到花圃。 就为了方便席岩的轮椅活动,花圃特地铺了一条宽约半米的木质栈道,两边的篱笆不过半人高,偶尔有蝴蝶和蜜蜂停留,但很快又飞走了。 那一片又一片灿烂的金黄色,在席岩的眼底留下类似阳光的温度。 他的视线认真而专注,一双森目定定地望着那四处晃的花冠,许是睹物思人,异想天开了。 沉默,让人冷静。 “这些花,不是她送的。” 一只蝴蝶落在席岩的手背上,振翅叫醒了装睡的人。 “难道是我吗?”季纯挥手赶走那只没脑子的蝴蝶,翻了个白眼,“我更愿意直接送你一车皮五香瓜子。” “周洇花粉过敏……” “你不过敏就行。” “我也讨厌黄色。” 季纯耸了耸肩,“我看周洇就面色蜡黄,你还宝贝着呢,连人家结婚了都念念不忘。” 席岩倏地黑了脸,“恶意中伤别人是你的爱好吗?” “不,是特长。” 季纯随手掰断了一朵向日葵,扣下瓜子扔进嘴里,含糊道:“至少我不会傻乎乎地替别人找借口,到头来还得宽慰自己这心软是病。” “你要不要吃点?”她将大朵的向日葵怼到席岩面前。 席岩眉头一皱,“拿开!” 季纯挑眉,也不坚持,“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密密麻麻的,但是味道不错,这不就正好跟你喜欢的周洇一样,心灵美嘛。” “但是我看你的心灵就比她美多了,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当然,我说的这个人还得是周洇。” 席岩眉眼间冻上冷霜,“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周洇八辈子修来你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备胎。”季纯微微一笑。 气氛冷凝。 心眼觉得自己努力修补起来的海市蜃楼,裂了。 蜘蛛网一样的细纹不断蔓延,这时飞来一直蝴蝶,翅膀微微扇动带起气流,碎片摇摇欲坠,脆弱也坚强。 这样的真相,他是不愿意承认的。只是麻痹到了一定程度,他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愚蠢。 更何况有这样一个浑身是刺的女人,处心积虑要来扎破他的肥皂泡泡。 是他肮脏的自尊心,迫使他挺立着骄傲的脖子。 一根一根,拔光刺猬的硬刺,露出柔软的皮肉来。 花圃里的向日葵一天比一天开得灿烂热烈,追着天上的太阳,孜孜不倦。 只是席岩再也没有下来看过,拆了新铺的木板路和篱笆,倒是没动过一株向日葵。 酷似正常人的生活。 他不再试图自杀,一日三餐照常进食,像是突然开了窍,认识到了生命可贵的真谛。 话却更少了,有时候两三天也没说一个字。 可季纯知道,这厮根本就没有放弃自杀的念头,只是暂且搁置罢了。 他从来都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野兽。 “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午饭的时候,席岩冷不丁开口道。 季纯默默眼下嘴里的秋葵,眨眨眼,“我没空,下午约了做头发。” “等你做完头发再出去。” 微微思索,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凌晨的时候,祝燃打来了越洋电话,简要说明了她席家内部变动,并提醒她好好注意席岩的动向。 “席家那边已经以老板身体不适为由,将所有老板牵头促成的大项目给了席磊,包括老板筹备了很久的海外业务扩张线,也一并落到了席磊的头上,这两天就有合作方的代表团来考察。” 席家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宣布,席磊是席家的实际掌权人。 祝燃显然是了解席岩的,席岩这就有了行动。 她大概想不到,席岩会带上季纯。 因为席岩在外面等的缘故,季纯做了一个敷衍的发型。 一头顺滑浓密的长发从耳根处稀稀疏疏地削下,干净利落地垂在她白嫩的脸颊两侧,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 一身浅灰色家居服的男人盯了她良久,吐出一句似是嘲讽的话来。 “很衬你,以后张牙舞爪起来一定没了性别负担。” 季纯咬着牙冲上去就要揍他,可那男人已经坐着轮椅就跑了。 连拖鞋都没换。 “喂!你倒是换双鞋再出门啊!喂!” (本章完) 099 钱不太够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席岩带着季纯来到了溜冰场…… 他们住的别墅是在新开发的商业地段,最近的百货人流不多,所以成了席家那边适合静养的好地方。 “你,不会是想让我推着你跑全场吧?” 季纯有些犹豫,迟迟不敢换上冰鞋。 席岩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绑上护膝和护腕,也不见得是完全相信季纯的技术。 “我在冰场看着你跑,你不用管我……” 季纯半信半疑地下了场,视线却总是不大放心地追着笨拙躲着其他游客的身影,眉头紧皱。 这个傻缺,不知道找个角落蹲着吗? 没事瞎凑什么热闹? 她怀疑这是苦肉计,但是她没有证据,还得将计就计,滑过去推着轮椅满场跑。 “席岩,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喜欢溜冰,这段时间苦头算我没有白吃!” 季纯累得有些喘,但是她非常乐观,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吗?原来不止我有这样的感觉,在你住进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瘦了20斤,到底吃苦头的是谁?” 听了这话,季纯瞬间不乐意了。 她将轮椅硬掉了个个儿,撑住扶手,盯住席岩的眼睛,不服气道:“我是没让你吃肉吗?你瘦了关我屁事?” 席岩的眸子微微眯起,诧异于这个女人胡搅蛮缠的能力。 “你说的是你那些难以入口,还专克消化系统的药膳吗?” “怎……怎么了?谁知道你这也吃不了,那也吃不了,我还想问你呢,你这种挑嘴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世界第九大奇迹啊!” 连滋补的羊肉吃了都拉肚子,这到底是有多虚? 席岩别过脸去,这女人总有一箩筐的理由,就是不承认自己有错。 季纯在溜冰场撒开了玩儿,看得出来确实是憋坏了,许久没有出门,与席岩关在一处,坐了一对深宅夫妻。 轮椅上的席岩非常可怜地充当了季纯卖弄炫技的工具,被季纯推出去,又追回来,赚足了路人的眼球与欢呼声。 偏偏席岩又任由着她胡闹,竟是没有发火,还鬼上身似的问她,“累吗?不累的话继续。” 什么意思? 把她当成永动机了吗?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累……”季纯夸张地靠在轮椅上,呼呼喘着粗气。 “我也有些累,去那边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 席岩大发慈悲,季纯也不见得客气,点了一大桌高脂高热高糖的垃圾食品。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喝着柠檬水,一个津津有味地吃着,咀嚼的声音成了主旋律。 席岩盯了季纯很久,似是感叹地说了句,“很难得,时间对你的某些特点还是仁慈的。” 季纯正埋头挖着冰淇淋,抽空敷衍一句,“什么意思?” “无论时候,你看起来都像是经历过饥荒的。” 闻言,她动作一顿,很快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谁让我太穷了呢,只能把每一顿都当成最后一顿来吃,这样的话也就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啊。” “你很穷吗?”席岩挑眉,“按照你继承的席氏集团股份,每年分红不会少于七百万。” 当年季纯的父母在出事之前,分别是席氏集团的第四、第五大股东,共计持有13.88%的股份。 而当这些股份落到季纯头上之后,无疑成为了席氏集团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更是被恶狼盯住的肥肉,最终以席家收养季纯不了了之。 这一系列的闹剧当时在格兰还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尤其是对席家重情义的说法尤其高涨,席氏集团也趁机做了波公益慈善,狠狠涨了一波股价,为后来一跃成为格兰龙头企业打下了基础。 按照席氏集团目前的盈利情况,以及未来的发展空间,把季纯看做是集团活招牌的席家,怎么会亏待她呢? 他可是记得,小时候但凡他看上的东西,只要季纯开口,就不会有他的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席岩的那句话败了季纯的胃口,她放下了手里的冰淇淋之后,就擦了擦嘴,转而向席岩伸手。 席岩微微拧眉,不太甘愿地把钱包交到了她手上。 小时候也是这样,季纯总是拉着他偷跑出去吃零嘴,然后敲诈走他剩下的零花钱。 结完账,席岩主动提出在一边休息,让季纯自由畅快地玩耍。 季纯很开心,塞了根糖葫芦奖励他的懂事! 正在一边炫技一边冲席岩挤眉弄眼,陶醉于这种快乐的季纯,正准备来一个完美的谢幕动作。 一个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年轻女人像是失控的唐老鸭,蛇形走位直冲着季纯所在的位置扑过来。 “救,救命啊!我刹不住了!” 生硬的中文咬字听得人十分别扭。 季纯眨眨眼,准备不厚道地退开。 缠在那女人脸上的丝巾忽然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爬着暗红色斑块的脸。 季纯的脚步一顿。 祝燃的电话里提到过一个内部消息,海外合作方除了派遣代表团现行之外,还有神秘下任继承人垫后,据说这次的合作企划最后拍板的还得是这位继承人。 关于这继承人,“商界钟无艳”的外号十分响亮,却没有一张高清正脸照流出,黑市上还有人出高价购买,十分抢手。 没想到这人跑溜冰场快活来了。 季纯看着因为那一张脸而避开的众人,她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抱着那女人轻盈地转了好几个圈,稳稳地停在一边。 年轻女人哆嗦着紧紧抓着季纯的胳膊,一幕惊魂未定的模样。 “吓死我了!差点毁容……” “还有能毁容的余地吗?” 季纯纯粹是与席岩训练出来的自我防卫机制,瞬间将这令人感动的气氛毁得一干二净。 “你是,说我丑的意思吗?” 季纯笑了笑,敢作敢当,“反正我这个人更欣赏心灵美。” 女人泄气地吸了吸鼻子,“我的心灵也一般……” 季纯很无奈,怎么觉着这个继承人脑子不太好使? 随后赶来的溜冰教练好一阵跟年轻女人赔不是,最后还是退了钱才了事。 看着手上的钞票,年轻女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为了感谢你救我一命,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怎么不请我吃饭?” “钱……不太够。” “……” (本章完) 100 你鬼上身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在被拽去吃冰淇淋前,季纯收到席岩发来提前回家的短信。 冰淇淋一桶一桶地上,女人也是一桶一桶地塞,季纯已经撑着脸看了半个多小时吃播了。 百无聊赖。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前立马漫上一片水雾。 “吃好了吗,齐溪?” 被交到名字的女人眨眨眼,用她那蹩脚的中文说道:“纯,你有事急着去做吗?” “没事。” “那就陪我多待会儿吧,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 季纯摇头,“不行,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我要是不会去的话,他肯定不会好好吃饭。” “是……你的孩子吗?” 季纯嫌弃地说:“是我先生,小孩子可比他懂事多了。” 齐溪沉默了半晌,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你先生……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吗?” “你见过了?那你肯定能看出来,他是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坏人!” 齐溪噗嗤一声笑了,望着眼前这个咬牙切齿的女孩,精致的眉眼分明是洋溢着幸福的烦恼,口是心非的姑娘。 “你笑什么?笑点是不是太低了?” “没有,我只是太喜欢你的性格,没想到强制旅行还能有意外惊喜。” 季纯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摆摆手,“你慢慢惊喜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拜!” “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看着季纯匆匆拦了一辆计程车离开,齐溪也打包了剩下的哈根达斯就撤了。 坐在漆黑的宾利车里,席岩望着监视器里空荡荡的卡座,沉声道:“回去吧……” 席岩是比季纯到家的时间稍晚,晚饭已经全部搬上了桌。 “不是提前回来了吗?怎么提前到我后面了?” 季纯这脱口而出的问询,像极了不满丈夫晚归的妻子。 席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解释,只是在触到季纯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时,眉头倏然紧皱。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是谁?”席岩的声音意外的寒凉。 “是啊,关我屁事!哪里轮得着我在这里狗拿耗子。” 季纯笑呵呵地盛了一碗汤,“毕竟我又不是你,没那个舍身取义的高尚精神。” 席岩清隽冷漠的眸子看不到底,浮上来的怒气又瞬间被压了下去,闪过一丝暗芒。 “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惹恼了我,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季纯紧了紧手中的调羹,唇边漾开一抹飞扬的笑,低垂的眸子里却是寒光湛湛。 “说得对,那么……我等着你说的下场。” 晚饭不欢而散,后面的日子也缺乏和谐,席岩和季纯就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们绝不在同一时间同框出现,整个别墅里的佣人都不敢靠近风暴中心,只盼着这男女主人的关系能够再友好些。 入夏的第一场大暴雨攒足了燥热,猝不及防地倾盆覆下,哐当哐当打在结实的石板路面上,也淋湿了毫无准备的仓皇路人。 “去叫夫人下来吃早餐。” 席岩看着身旁空荡荡的椅子,精致的薄唇微微抿起。 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倔,甚至比小时候更加让人头疼。 佣人望着席岩这副“为情所困”又“口嫌体直”的样子,暗叹这先生活该自讨苦吃,嘴上却老实道:“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席岩目光一闪,有些诧异。 “她去哪儿了?和谁一起?” “说是和新认识的朋友去马场了。” 席岩暗沉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碗碟,缓缓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这样的暴雨天气去马场,是去找死吗? 于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席岩还是决定去把季纯接……逮回来,毕竟那个女人总是和麻烦联系在一起。 确实,齐溪和季纯这两个人的情况不太好。 被暴雨堵在了断桥下,狼狈地被泥水溅了一身。 最惨烈的莫过于身体底子差些的季纯,不停打喷嚏,眼睛都恍惚睁不开。 席岩赶到马场服务中心的时候,齐溪和季纯两人刚刚被救援人员带回来,季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全然靠着齐溪支撑着。 看吧,季纯果然总是带来麻烦。 席岩这么告诉自己,却也扯过了手边的毛巾,向着季纯暂时休息的卡座去了。 “纯,你的……先生来了。” 齐溪看着浑身冒着冷气的席岩,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缩成一团的季纯。 透过额前那几缕滴答滴答滴着水的碎发,季纯看到了紧皱着眉盯着自己的席岩。 “你怎么来了?” 稍稍的鼻音略显虚弱,只是那表情却是怎么都不愿服输。 席岩按下了季纯的脑袋,将手里的毛巾盖了上去,遮住她的视线。 低沉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染着无奈。 “季纯,别闹了……” 闻言,季纯眉头紧紧地一皱,就要抬起头来…… 席岩的双手覆在了毛巾上,开始在她的脑袋上揉搓,神情淡淡,“跟我赌气也没必要把伤害自己。” “席岩……”你丫是不是脑子有病? 季纯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然后就被季纯拉进了怀中,他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三岁小孩子。 “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可以,我都甘之如饴……” 季纯眨眨眼,蒙着毛巾的脑袋在席岩肩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别说傻话了。” 席岩拉下季纯脑袋上的毛巾,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而后,唇线抿出淡淡的弧度。 “除了你,鬼也不能近我的身。” 季纯,“……” 这厮什么时候学的情话大全?也太无敌了吧。 齐溪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型屠狗现场,心里很难受…… 只能揪紧衣角,要紧牙关才不至于嫉妒地皋叫出声…… 席岩似乎还嫌自己表现得不够肉麻,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季纯身上。 还十分礼貌地看着默默出神的齐溪,轻声问:“不知道方不方便来寒舍做客,换身干净衣服,正好陪陪我太太?” “我可以吗?”齐溪有些愣神。 “当然。”席岩浅笑着握紧了季纯的手,“相信你也能看出来,我太太她最近与我正闹别扭,有朋友作伴的话,她也气消得快点。” “嗯……那就却之不恭啦!” (本章完) 101 雨夜蜕皮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回到别墅之后,季纯就和齐溪窝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季纯躺在床上评判着席岩这家伙的戏精程度。 明明上一秒还在警告她不要玩火自焚,下一秒就带着她一起引火上身…… 她搞不懂,不明白,猜不透。 “纯,你好像有心事。” 齐溪从试衣间里冲了出来,跳到床上,躺在季纯身边。 “丧心病狂的换衣活动终于结束了?” “嘿嘿!你的衣服真的是太漂亮了,我死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齐溪侧头看着季纯,咧嘴傻笑。 季纯依旧面无表情,趴在一边,“你喜欢的话都送你好了。” “那倒不用,我自己也可以买,但就是买了穿不了。” “那你是收藏家啊。” 齐溪咬了咬下唇,“你以为我愿意啊?还是为了维持人设,我平时只能穿那种严肃古板得要死的职业套装,一点花纹都不能有!” “你那是什么人设?灭绝师太吗?” “哎呀!就别提我那些伤心事了!”齐溪抓过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来说说你吧……不开心是因为和老公吵架了吧?” 季纯的小脑袋里充满问号。 她呈现给大家的,难道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吗?这么没出息? 齐溪摸着下巴自顾自道:“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们都闹到分房睡的地步了,问题肯定很严重!” “嗯,的确很严重。” 齐溪额角一跳,转过头就问:“你出轨了?” “我跟你出轨啊!”季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你家暴你老公!” “……你脑子是不是漏风啊?”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齐溪正经起来,“不管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吧,分房睡不利于解决问题啊。” “解决什么问题,我只想把他给解决了……”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齐溪没太听清。 “说你思想正确,是个情感专家的料!”季纯一拍床板,翻了个身躺下。 “那是!我一定会帮你夫妻俩重归于好的!”齐溪自信满满地握紧拳头。 齐溪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虽说外面正在下暴雨,她不方便出去玩耍,但是一点也不耽误她把整栋别墅逛了个遍。 还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一直跟季纯传输这风水的学问,搅得季纯恨不得直接把她扔出去。 等到晚饭的时候,席岩没有下来,而是让佣人把他的那份饭菜送到房间去。 “喂,你老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齐溪戳了戳季纯的胳膊肘。 季纯可没心没肺了,完全不搭理她,也没有过问席岩的事情半句。 齐溪默默摇头,没救了这是。 下了饭桌,齐溪和季纯窝在客厅沙发上刷电影,突然祝燃来电话了,季纯只能借口呼吸新鲜空气,找个地方偷偷摸摸打回去。 “又有什么事?”她语气有些不耐烦。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祝燃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不就是你家老板今晚会蜕皮嘛,我知道,不用你说。”季纯抠着指甲缝,多亏这晚饭里都被下了安眠药,她才注意到席岩的小心思。 她就说嘛,蛇妖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打断腿,总归是再多蜕几次皮,就会健步如飞了。 就是这蜕皮的过程有些痛苦,难免有些动静,所以才必须让整座别墅的人睡成死猪,才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啊,你,你知道啊,那我就不担心了……”祝燃很是果断地挂了电话。 季纯,“……”真感谢她的信任。 她看了看外头没有任何收敛的雨势,挠了挠头发就准备回去休息。 结果站在房间门口拧不开门锁! 季纯暗骂一声,“齐溪,你在搞什么鬼?赶紧给我开门!” “不开不开!你赶紧去找你老公,和好如初!哎呀,我好困,睡了!” 季纯的表情很矛盾。 死皮赖脸地去同床共枕? 席岩他会开门?估计从里面整个焊死了吧,就怕有人看到他疼得满地打滚的可怜相,她要是贸然闯进去,肯定当场就被撕了! 哎,该怎么办呢?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偶尔劈下一两道闪电,照亮着阒静黑暗的别墅。 季纯抱着膝盖坐在席岩的房间门口,听着房间里那压抑克制的动静,一点睡意都没有。 透过门板,她将席岩蜷缩痉挛的惨淡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忽然就不那么生他的气了,毕竟他也确实挺可怜的,自己就不要凑这个热闹吧。 今晚的时间仿佛过的特别慢。 席岩痛苦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变得只余微弱的喘息。 季纯也被凉风吹得浑浑噩噩,灵魂出窍了一般。 “咚!” 房内突然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在淅淅沥沥的雨夜,格外令人心颤。 季纯猛地起身,早已酸麻的小腿突然抽疼。 她弯着腰,估摸着自己这会儿也没有撞门的实力,索性直接掏出曲别针,撬开了房门。 看着面色惨白的席岩倒在地上,青灰色的蛇皮还没能蜕干净,软软地搭在脚边。 仔细看,似乎还有外力拉扯的痕迹,小腿处的狰狞血痕十分刺目,季纯的心有些难受。 真是胡闹!不要命了吗?! 季纯一瘸一拐地靠近席岩,皱紧眉头抚上了席岩还未褪尽的蛇皮,掌心处带着淡淡青焰。 所到之处,蛇皮自动剥落,落地后化作粉齑,洋洋洒洒,全填进了地毯的缝隙里。 席岩的眼皮微微颤了颤。 “真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没被自己折腾死,当真是意外了。” 季纯慢慢地将席岩从地上拖到床上,还细心地给他小腿上擦了药。 帮席岩褪下蛇皮耗费了她大半力气,她替他掖好被角,从床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无力疲软到快跪地上了。 更凄凉的是,她凭着意志摇摇晃晃下到客厅,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 等她悠悠睁开眼时,只觉得是做了一场充满尿点的噩梦。 雨过初晴,窗外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花圃里的向日葵经过一夜的大雨折磨,也显出了些许颓靡之态。 呀,还是美好的一天啊! (本章完) 102 刺猬乌龟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大概是晚上没有休息好,还着了凉,季纯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的,小腿估计是扯到肌肉了,一抽一抽的疼。 所以吃完早饭之后,她就瘸着腿回房间补觉去了,连齐溪离开别墅都懒得送。 说起来,席岩早餐也没有下楼,也没知会佣人,佣人们自然不敢去触这霉头。 不知道睡了多久,季纯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迷迷糊糊听到一串斯文的敲门声。 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似乎不把她闹醒就不罢休。 翻过来覆过去,季纯蒙着被子缩成一团,还是没能阻止魔音灌耳,只能惺忪着眼睛爬下床。 也不知道是哪个佣人这么执着…… 一开门,季纯微抬眼皮,看见席岩那张脸时,只想骂脏话,直接摔上了门,转身往回走。 吃了闭门羹的席岩脸色沉了沉,抬手拧开了门锁,堂而皇之地跟了进去。 “佣人说你病了。” “他们说错了,我没病……” “那为什么没有下去吃午饭?” “困了想睡觉,睡觉就不饿,不用吃饭。” “真是省钱的好办法,那你以后都别吃了,光睡觉吧。” 闻言,季纯一拍床板想要威风地坐起身来,奈何忘记自己就是一团软棉花,何止是手掌,整个人都趴床上起不来了。 “……”流年不利,发脾气都闪着了腰。 季纯不想再丢脸下去了,索性往被窝里缩了缩,不去看席岩那张臭脸。 不知怎么的,席岩看着季纯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心情倒是没来由地变得愉快。 “你怎么还不走?!”季纯有些气急败坏。 “我在等小刺猬从乌龟壳里爬出来。” 席岩向来冷淡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许笑意。 季纯从被子里钻出来,气呼呼地瞪着他,他果真是在笑,一点不知道收敛。 而下一秒,他温凉的手掌就贴上了她的额头,蹙眉道:“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是啊,你再不出去小心传染给你啊!” “知道自己身体差,晚上就不要到处乱晃……”他收回手。 席岩从闭路电视里看到,这个女人在他门口蹲了一晚上,还替他的伤腿涂药。 她是自己昨晚那场脆弱的见证者,却意外地没有提起只言片语,是他不堪秘密的守护者。 虽然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保守秘密,还是死人最可靠,在此之前,她还有最后的用处…… “关你屁事!”季纯重新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他嚷嚷道:“赶紧出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席岩无疑是做了聋子,他强硬地将季纯从被窝里重新挖了出来,无视她愤怒的目光,淡淡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佣人送上清粥小菜,不见荤腥,倒是十分符合她的饮食习惯。 季纯囫囵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就忙不迭开始轰人了,指着门口说,“赶紧走!赶紧走!” 席岩依旧靠着轮椅气定神闲,“我可没答应你要出去。” “你……”季纯气得一阵头晕,还是亏得席岩伸出的那双手,她才不至于撞上床头柜。 “你可真是我的克星,每次生病都跟你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我对你这么重要。” “你这理解能力真是反人类。”季纯瞪了他一眼。 “这还得谢谢你,总是做出刷新我认知底线的事情。”席岩很自然地替季纯掖好被角,然后推着轮椅走到门口,“你好好休息,今晚还不能退烧就送你去医院。” “你放心,我晚上一定能退烧!” 感冒发烧对季纯来说都是家常便饭,通常也是一天的时间好得七七八八,再往后也只是有些乏力而已。 这养病的两天里,席岩和季纯的关系倒是和缓了不少。 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席岩跟线人聊的那些商业机密倒是完全不背着她,在她面前叽里呱啦。 不是信任,更像是没把她放眼里。 真是非一般的狂妄自信。 今天大概是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躲到楼上书房去了。 “老板,今早席磊和海外代表团签订战略合作协议的时候,他们那个神秘继承人突然杀进来了,中止了这次签约仪式,非说要您来统筹这次企划才肯继续合作,!” “还把限定合作责任人划进合同规定死了,一旦集团临时换人,就算违约!一旦合约生效期间,您有任何意外,合作自动终止!法务部正准备新的合同,相信明天您就会得到消息。” 来跟席岩汇报工作的是席氏集团现任的总经理特助,正因为有他在,席岩才能足不出户,对席氏集团的大小适宜了若指掌。 至于今天这样的闹剧,不过是席岩意料之中,倒是齐溪这乱来的一手,免去了他不少后顾之忧,席家那些人就是想动歪脑筋,怕也是不能了。 他们怕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护他周全,膈应人的事情果然还是女人最拿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特助一拍脑门儿,“您之前让我调查席磊被绑架的事情,我查到了。” “说。” 席岩的双手在膝上交叉,这是他准好听故事的惯常姿态。 “嗯……和您想的差不多,周小姐确实在接到绑匪电话之后,就给您打电话求救了,只不过……”特助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继续说!” “根据绑匪的在警局留下的笔录交代,他们原本想绑架的其实是您!” 听了这话,席岩冷凝着眉头,手指关节不自觉紧缩。 “而且,在警局存档的案发现场视频备份里,我还看到了夫人在附近出现过,好像是刚下飞机,还拖着行李箱……” “去查,仔细查。” “知道了老板!” 席岩的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对于季纯,他总是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但若是让他直接问,那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特助离开之后,席岩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也将特助留下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很快没了踪迹。 他还是决定找机会亲自问一问季纯。 (本章完) 103 是喜欢吧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晚上,季纯的烧果然退了,和席岩一起和谐地共进晚餐。 往后的一个星期里,他们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场,新结交的朋友,四处吃吃喝喝,逛街购物,欢乐极了。 直到齐溪回国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又过起了在别墅隐居的日子。 季纯感叹,终于可以安心地做一个宅女了。 与席氏集团的工作往来渐渐多了,席岩在别墅里运筹帷幄,纵观大局,别墅外头也多了些名为保护实则盯梢的保镖。 这天,季纯在花圃里嗑瓜子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和席岩有三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 哟,这不就是席岩的好大哥兼好情敌席磊嘛。 她折下一朵向日葵,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纯!” 季纯撇撇嘴,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甜甜的笑。 “大哥怎么没和大嫂一起来?” “洇儿她怀孕了,还不到三个月,不好出门。”席磊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闻言,季纯脸上的笑容更加娇俏了,“那是得好好养着,毕竟席岩现在可没有办法替谁消煞挡灾了。” 席磊面色一僵,声音也沉了下来,“小纯,你这嘴巴越来越没个遮拦了。” 季纯晃了晃手里的向日葵,无所谓道:“大哥以前还说我这是率真赤诚呢,没想到结了个婚,连三观都变了。” “你啊……也就席岩能受得了你!” “那是,所以我嫁的是他啊。” “席岩呢?他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他?”席磊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扫。 “他在书房,你想见他的话,我去叫他,你在客厅坐会儿。”季纯把手里的向日葵扔进席磊的怀里,笑着说:“嗑点瓜子吧,大嫂送的,味道不错。”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席磊脸色有些不好看,向日葵重新塞到了季纯手里。 “诶——!”季纯伸手挡住席磊的动作,“大哥,你这也太不见外了,好歹也是我家不是?还是坐下来等一会儿吧。” 看着转身离去的季纯,席磊眸子一眯,季纯,姑且让你嚣张一时,很快,这个鬼地方就是求他,他也绝不会再来! 也没等多久,席磊就见到了席岩。 在二楼的书房里,面和心不和的兄弟俩关在屋子里,聊了一集动画片的功夫,席磊就一个人脸色不愉地下楼来了。 季纯毫无形象地将腿搁在茶几上,脚边搁着一篮子摘下不久的向日葵,瞥见席磊,还吹了声口哨。 “大哥这是要回去了吧?正好,这一篮向日葵带回去,当是我和席岩给祝贺大嫂做了母亲的贺礼。” “你们的好意我替洇儿领了,不过洇儿她花粉过敏,这话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是我考虑不周了,等席岩好些了,我们会再挑些合适的礼物上门恭贺。” “先走了。” “大哥应当认识路吧?就不送了。” 闻言,席磊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望了季纯一眼,低低问道:“小纯,有没有想过,席岩他根本不……” 季纯浅笑着摆摆手打断,“慢走,不送。” 席磊见状,狠狠皱眉,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驱车离开。 人是走了,但是他刚刚眼神里透露出的怜悯还真是让人不痛快,季纯关了电视便要上楼休息。 一回头,就对上了席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紧挨在电梯口,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高傲冷峻得让人仰望。 “去喝一杯吗?”他看着她,“你高中经常偷去的酒吧。” “去!” 在季纯那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最常去的就是淮星酒吧,但她不是去喝酒,而是去唱歌。 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祝燃。 她唱歌,祝燃弹吉他,那时候的“记住组合”也是小有名气呢。 但高中的季纯正是向往爱情的傻丫头,很不幸,她把席岩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她每次都用各种借口把席岩给骗来买单,而席家家教甚严,平时的零花钱跟工资一样,按月打到卡上,用完无补,只能等下个月。 所以席岩经常是在零花钱发下来的一个星期之内就用完了,季纯还毫无愧疚之心地让他找兼职,好承担她的花销。 说起来,在从小长大的席家,季纯还是他席岩最熟悉的人呢。 席岩端着一杯格兰菲迪,默默享受着激烈刺激的口感,他也很贴心地为刚下舞台的季纯点了一杯。 这算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相同爱好了吧。 “周洇怀孕了,你不替她高兴吗?” 季纯总是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偏要拿最尖锐的针尖往人心尖上扎。 席岩瞥了她一眼,眼中是没有多少愉悦,但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快。 “该高兴的是我那好大哥,不是我……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替我恭喜过他们了吗?” “你倒是会听墙角。” 季纯勾了勾唇,低头抿了一口酒,半是清醒半是迷醉的状态为这张明艳的脸,更添三分魅惑。 “美丽的小姐,你的声音真好听!”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了两杯酒过来,“不知道能否赏脸喝一杯呢?” 季纯没说话,只是看着席岩笑,那样子好像是在说“除了你,也有人愿意请她喝酒”。 “我夫人她看不得丑东西,不过腌臜东西我倒是见多了,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席岩接过了那男人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狼一般深邃冷凝的眸子盯着他。 那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没出息地跑了。 “没意思。”季纯撇撇嘴,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最没意思了。 “季纯。” “干嘛?”季纯头也没抬,眼角眉梢的风情却在这暧昧的灯光下绰约,她自己却不自知。 “你是不是喜欢我?” “啪——!” 酒杯落地的声音。 季纯缓缓抬头,看到席岩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他是抽什么风? “是喜欢的吧?”他又问了一遍。 季纯面色酡红,说:“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那你还给我写情书?”席岩浅笑。 (本章完) 104 狂犬疫苗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季纯狠狠皱眉,情书是什么鬼…… 哦,记起来了,那是高中时候的季纯塞进席岩书里的,只是第二天问起的时候,他说书掉了,便不了了之。 所以是早就看到了却装作不知道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我见不得脏东西吗?又怎么会喜欢?”季纯挑起眉。 席岩一愣,他只以为对方最多也就是嘴硬不忍,却没想到自己会无端挨骂! 心间那朦胧飘起的愉悦很快消散。 很好,他也不会喜欢她! “就是不喜欢,现在也是我的妻子了。” “那谁说的准?万一你出个什么意外,我必定会带着你的遗产改嫁……哦不,是包养一群小奶狗,每天不重样,Happy everyday!” “季纯。”席岩出离的愤怒,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了眯,轻声问道:“我脏吗?” 酒精麻痹了季纯的警惕性,她豪气万丈地回道:“惦记着自己的大嫂,你不脏谁脏!” 他低低呢喃,似在自言自语。 “什么?” 季纯没听清,刚一抬眸, “靠……席岩你……个臭流氓……唔!” 季纯双手握拳挥舞地虎虎生风,拳拳到肉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但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臭流氓就是死不松口,甚至将莫大的怒气全数传递给季纯,还与她争抢那稀薄的空气,实在是可恶。 “臭流氓……你敢吃姑奶奶豆腐……”季纯不死心地抬手拍了一把席岩的脸蛋儿,手感真TM好。 “我现在还脏吗?”席岩笑得像魔鬼,连声音也像。 季纯的脸上更红了,猛地推开揽着自己的席岩,“脏!脏透了!姑奶奶明天就去打狂犬疫苗!” “可以……不过,你往后的每一天可能都离不开狂犬疫苗了。” 他坏笑着摸了摸季纯的头发,像是在逗弄隔壁家闹脾气的哈士奇。 “想要拿着我的遗产做富婆,嗯?” “季纯,你如果想得到我的财产,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顺我的心。” “嗝……你少恶心我!”季纯嫌弃地摆手。 席岩摸着她头发的动作越来越顺手了,还享受地眯起长睫。 “觉得恶心为什么嫁给我?”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揶揄,“席磊他说,原本要嫁我的是城南徐家的老幺,结果你冲到徐家去闹,说什么为了我几次流产?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 季纯翻了个白眼,“多看几部青春电影就全懂了。” “青春电影还教了你什么?” “做小三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话落,季纯就觉得自己的秀发被拽掉了好几根,头皮一阵发凉。 就知道这狗东西还对周洇念念不忘。 季纯躲开了席岩的魔爪,席岩也变回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 “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收起你的小聪明。” “我一点都不聪明……” 季纯脑袋一歪,只撞进了席岩怀里,猝不及防给他心上来了一击。 偏偏这迷糊的姑娘还纠结着没说完的话,“聪明人才不会喜欢你……” 一颗石子掷下他平静的心湖,不经意间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波澜,绕远去…… - 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必定会头疼欲裂。 季纯抱着快要炸裂的脑袋醒来,看着眼前空荡荡没有一件多余家具的屋子,瞬间斯巴达了。 这满是男人气息的双人床啊…… 就知道席岩那个臭流氓没安什么好心!带她去喝酒,敢情是想把她骗上床! 季纯瞪圆了眼睛,双手颤颤地在身上摸来摸去,还好衣服都在, “怎么,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你好像很生气?” 席岩从浴室里出来,半点不见酒精对他的摧残,反倒是一副经阳光雨露滋养后的神清气爽。 尤其是在看她笑话的时候。 季纯跳下床,带着一身褶皱跳到席岩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我是庆幸!你别跟我脑补这些乱七八糟的!” 席岩拉下她的手,轻轻握着,说:“昨晚,你可是离了我就又闹又哭,佣人们都知道,你下去问问他们,就知道我说的是脑补,还是事实了。” 季纯抽回手,疑惑地望着有些陌生的席岩。 然后摸摸他的额头,又揪揪他的脸颊,揉揉他的下巴…… “季纯!你在干什么?” 席岩被她给摸毛了,磨着牙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看你是不是那个臭流氓易容的,从昨天开始你这人就不对劲……” 季纯兀自嘀咕着,双手还不放弃地想要往席岩头上摸,被席岩没好气地拽了下来。 他甚至有些无奈,“所以你是觉得以前的我更亲近是吗?季纯,你还是喝醉的时候可爱些。” 季纯撇撇嘴,“你这碗迷魂汤我是不喝的,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番闹腾过后,季纯觉得智商又上线了。 就想了解自己一样,季纯无疑是了解席岩的,这个蔫坏的男人总是在有事求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和颜悦色。 就像高考的时候,他不想按照父母的意愿报考工商管理,而是死倔地选了服装设计。 等到木已成舟,席父席母追责的时候,季纯扛了雷,说是她想穿漂亮衣服,但是怕学校无人照应,索性也改了席岩的志愿。 那一个月,席父席母都没给过季纯好脸色。 而席岩则是给季纯当了一个月的厨子,一应吃食按需准备,伺候得她珠圆玉润。 “爸妈请我们回家吃饭,由头是双喜临门。” “一喜是周洇怀孕,二喜是什么?” “不知道。” “难道是我怀孕?” 席岩笑了笑,似乎是被她的傻话娱乐,他说,“看来,你果然是很遗憾昨晚没有发生的事情。” 季纯瞪他。 “明天我们回去就知道了。”席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记得穿好看点,要脸。” “滚一边拉去,脸得自己挣!” (本章完) 105 梦中情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席家老宅的位置很偏僻,比席岩那栋三环外的别墅还要偏僻。 而偏僻所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为所欲为的时候没顾忌,兴许在这里失踪个把两个人,也跟闹着玩儿似的。 席家的老宅超出一般规格的大,因为打通了原先季家的大别墅,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内饰装修,在这片格兰富人区无疑是最气派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席家连办个家宴,都是阵仗极大。 这随随便便从眼前晃过的左右邻居,都是这格兰有头有脸的显赫,热闹得不得了。 季纯自打进了老宅,就被晾在了一边,要说这是回家做客,倒不如说是来当人性摆件。 而席岩则像是回到了水里的鱼,在人群里游来游去,肆意交谈,十分畅快。 “是家里的饭不好吃,还是别人家里的饭香些?这群花孔雀的可真有意思……” 季纯遥望着天上那细长的月亮,黯淡的辉光,被地上那些连缀起来的灯光比了下去,尤数那个淡定品酒的男人最为闪亮。 她总是在暗处才敢这么仰慕地望着他,不必隐藏。 “季纯?” 一个蓄着长卷发的希腊男人惊讶地望过来。 “看样子,你真的嫁给了你的梦中情人,真是让人羡慕!” 这个嘻嘻哈哈的男人叫阿勒斯,是季纯的大学同学,现在好像是绯闻不断的摇滚歌手。 离他远点……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阿勒斯有些不服气地在季纯身边坐下,直将她挤在长椅角落里,“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帮你的大忙……” “你闭嘴!”季纯低喝一声,“我和你之间是等价交换,好好当你的破歌手,没事少在我面前提那些陈年旧事,我嫌烦!” “怎么嫁人了还是这么大脾气……”阿勒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提就是了。” 季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是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走穴卖艺的?” “你少看不起人,我陪我真爱来的……”阿勒斯心神荡漾地一笑,“那是个温柔大方的美丽姑娘,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你该不是被包养了吧?”季纯嫌弃地看着一脸春情的阿勒斯,浑身浮起鸡皮疙瘩。 “呸!是真爱!真爱啊!”阿勒斯的胸膛起伏不定,被气得不轻,“难道就许你终成眷属,不许我遇到真爱啊!” “渣男没真爱。” “你……”阿勒斯气得眉毛抖了起来。 这是一个换女朋友比换手纸还勤的绝种渣男,也就对朋友仗义些,称得上是两肋插刀,不然季纯早就见他一次打一次,才不会跟他多言语半句。 阿勒斯自我调节能力了得,每每被季纯气得半死,下一秒又能嬉笑着把脸凑上去挨打。 “你现在还唱歌吗?”他问。 季纯轻轻摇头,“不怎么唱了,只想混吃等死。” “反正你有那么多钱,也不指着唱歌找活路,就是觉得可惜啊,你唱歌好听,还有才华,我还想着,演唱会的时候找你来当惊喜嘉宾呢!” 阿勒斯拿出两张内场票给季纯,诚挚地笑着:“不过也没关系,还是想请你和你的老公一起来看!” “我会赏脸的,得看看自己的钱有没有打水漂。”季纯接过门票。 “喂!”阿雷斯忽然贱兮兮地凑近,低声道:“要不要我给你们夫妻俩弄一个特别环节,真心大告白怎么样?” “你是不是嫌现在的生活太安逸了?”季纯轻笑着拍拍阿勒斯的脸,“不然给你安排两条勾搭有夫之妇的热搜,火一把?” “别!”阿勒斯赶紧跟季纯拉开距离,“我突然想起来,真爱在等我,Bye,撒哟啦啦!” 看着那孙子没出息地撒腿就跑,季纯笑得十分恶劣。 她看到了阿勒斯口中的真爱,看起来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好像是格兰有名的国际法律师,应该是镇得住那个渣男的类型。 似乎察觉到季纯在看他,阿勒斯一把搂住真爱的纤腰,吻了脸颊一口,结果当然是被打了一巴掌,力道不重,但让阿勒斯寻了借口整个人都靠近了真爱怀里。 又是一阵装模作样地打闹…… “还真是个渣男……”季纯笑骂一声。 “你是说席岩吗?” 席磊冷不丁地开口,无端吓得人心脏停跳。 不过席岩现在的确是被一群莺莺燕燕环伺,倒是迷人嫌弃他那双断腿。 见季纯捂着心口,席磊微微皱眉,“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药?如果出了问题的话……” “如果出了问题,你们不应该更开心吗?这样的话,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我的那些股份。” 被抢白的席磊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个无情的人,季纯养在席家的这么些年,他早就把她看做是自己的妹妹了,只是季纯总是跟在席岩的身边,他难免有些嫉妒。 “我们本来没想动你的股份,不过你要嫁给席岩,就只能……” “大哥!”季纯再一次打断他,“股份给你们我心甘情愿的,就当是我的嫁妆,也当是报答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你们安心接着就行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 席磊愣住了。 他不信,不信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做到这样不求回报的地步,所以他说,“你知道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是为什么吗?” 还能为谁?为了周洇肚子里的娃呗!有什么好炫耀的?季纯翻着白眼,懒得接话。 “你知道这些女孩子精心打扮,是为了谁吗?” 女孩子精心打扮就一定是为了谁吗?她出去散个步也会贴假睫毛呢!什么都不懂的傻帽,哪里来的优越感? “他们是冲着你的位子来的。”席磊顿了顿,有些不忍道:“你放心,只要你和席岩分开,你还是席家的大小姐,你的股份也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季纯轻笑一声,“我和席岩的婚礼可是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怎么会有人不要脸地上赶着做小三?” “你们没有领结婚证啊!”席磊抿了抿唇,“只是举行婚礼而已。” (本章完) 106 换换口味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什么婚礼…… 席岩刚出事的那段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睁开眼睛就是要自杀,所谓的婚礼,不过就是季纯她一个人穿着婚纱,欣赏所有宾客精彩的目光。 而席岩则是在医院打了安定,睡得昏天黑地,出院了之后对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老婆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忘了? 季纯心里一阵怅然,顺便把多嘴的席磊给记恨上了,怎么跟长舌妇似的! 而席磊决计是读不懂女人心思的,还火上添油地指向已经被女人团团包围的席岩。 “你看,那个离席岩最近的女人就是被你闹得退婚的徐家老幺,她刚被男友劈腿,这会儿正卯足力气当上席家地媳妇,扬眉吐气。” “再看短头发的丫头,她刚大学毕业,最是喜欢少女漫画里那些的冷面大叔,席岩符合她的审美,她也是席岩最狂热的追求者。” “话最少的姑娘是市广播电台台长,圈子里有名的老姑娘,恨嫁,这席家媳妇的位子,她志在必得。” “还有……” “停停停!”季纯听得脑袋发晕,席磊刚刚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她一个都没对上号。 “大哥,你什么时候改行做龟公了?这格兰的大家小姐你都记那么清楚干什么?集邮啊?大嫂知道这事吗?不然我去找她聊聊?” 话到了嘴边被噎了回去,席磊的脸色也是红了青,青了白。 “算了,反正你也从没领过我的情……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席磊缓缓转身,端着酒杯加入了那些热闹应酬的人群。 要她领情吗?季纯想了想,那就领一下吧。 她轻松地舒了一口气,视线掠过那个掉进鸡窝里的瘸尾巴蛇,那蛇也察觉到什么似的望了过来。 还微笑着冲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掀动嘴唇,无声说了句:“Enjoy……” 她是该Enjoy了,捎带手让大家一起Enjoy。 季纯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身上那条月白色的晚礼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紧不慢地往那铺着软毯的圆台走去。 倒是没人把这么个透明人放在眼里,也没觉得这么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能做出什么轰动的大事来。 “铮——!” 悠扬的钢琴曲突然中断,音响里传来的电波干扰的高鸣,十分刺耳。 所有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就连即将登场的席父席母也僵在下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着季纯优哉游哉地站到话筒前,还跟那弹琴的乐手聊了两句,那乐手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为难。 后来又有一个小明星跳了上去,直接抱起一把电吉他,就站在了季纯身边。 两个人说笑了两句,就听到季纯握着话筒说:“抱歉,听多了阳春白雪实在是厌了,下里巴人其实更衬今天这场合,我就来给大家换换口味。” “小纯她想干什么?”席父拧眉看向立在身旁的席磊。 “今天可不能让她捣乱。”席母也低声嘱咐着,“席磊,你赶紧去把她拉下来!” 只是来不及了,一阵密集的鼓点,领着刺激劲爆的电音吉他轰炸开来。 握着话筒的季纯勾唇一笑,蔑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充满颗粒感的低哑嗓音自由开唱。 “就知道你现在不太好 总是有那么多的烦恼 像个臭流氓的神情忘不掉 你遗产对我一生很重要……” 曲调很是熟悉,歌声也能够听出专业功底,好听是好听,就是这词,怪怪的…… 在场所有人的脑袋上都冒出了同样的问号,歌词的风格也越发鬼畜了—— “希望你过得没我好 死的比我早 吃不饱还睡不好 所有皱纹在你身边环绕……”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冲着席岩来的,也不禁将视线在这台上台下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而紧挨着圆台的席父席母的脸色已经看不过眼回屋子里去了,而留下来收拾残局的席磊则是心情极好。 呵,看样子,他也不是那个最倒霉的,席岩不也是被季纯闹了个没脸吗? 这种即兴改编的歌曲季纯也没那个心思继续唱下去,稍稍两段抒发下心中不快,就撂下了话筒,只觉走到席磊面前,说,“走吧,叔叔阿姨等着找我算账呢。” 席磊笑着摇头,“你不先看看席岩的表情吗?” “不看,倒胃口。” 女孩的这份洒脱看得席磊心生羡慕,他想,这辈子他也只能在季纯身上看到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走吧。” 席磊带着季纯走了,而季纯掀起的这一波新的话题乱潮就不见得能随风而散了。 - 看到季纯的时候,席父席母脸上的阴云更加浓密了。 席母抿着嘴角,肃着声音呵斥着:“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坏我们席家的名声?你的教养呢?我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您也教我受了委屈绝不能藏着憋着,一定要亲手报复回来,不是吗?” 季纯笑笑地耸了耸肩,“我这不是报复回来了?可是您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 “可你的爪子不该伸向自己人!” “您不也是在撬自己人墙角吗?我气不过,拿您没辙,还不能踹一踹那墙?” 席母气得连巴掌都抬了起来。 季纯笑望着,毫不在意。 “好了!”席父沉沉地叹了一声,转过头来,那压迫性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季纯脸上,微微皱眉。 “是我们席家对不起她……” “你们做的脏事别扯上我,我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席岩噙着淡淡的熊阿姨,推着轮椅来到季纯身边。 抬眼看她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了那显然的嫌弃,心说这狗东西是在嫌她丢人吗? 季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边上走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席父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外面那些……”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席岩完全没有搭理席父的意思,只绷着脸看着季纯,倒像是她对不起他似的。 真是臭不要脸! 席岩了解季纯的狗脾气,心知她不会配合,伸手勾住了她的。 季纯别扭地挣开,又被抓住,当着一屋子的人打情骂俏,席岩脸不红心不跳,季纯可臊得慌,总之,还是被那臭流氓得了手! (本章完) 107 比河豚忙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季纯一直心不甘情不愿地推着席岩的轮椅走到外面,但是心里却有些暗爽。 呼吸着外面自由的新鲜空气,她终于领悟到席岩在席家的地位。 人厌狗嫌偏偏又是个不好惹的,更不是个好掌控的,所以那真正的席家人才要拔掉这颗钢钉,就算人家对她百般容忍,那也是沾了席岩的光。 她这不是被狐假虎威了吗? “吃哑药了?”席岩微微侧过头来,“刚刚不是还想踹我……” 季纯很给面子地踹了一脚轮椅,只是草地上不比平地,踹一脚也不至于溜出去老远,最多摔一个狗吃屎。 “看来真是气着了。”席岩嗤笑一声,藏在薄毯下的脚尖几不可察地在草坪上轻点,化解了窘境。 “生气还有假的吗?” “那也不至于一天到晚都在生气,河豚都没你这么忙。” 席岩这人,损起人来总是知识渊博,花样百出。 她要是河豚的话,每天忙的就不是生气了,而是如何快准狠地毒死这丫的! 想到这里,季纯眯起眸子瞪了他的一眼,恨不得照着他的脑子再补上一脚才好。 “站会儿就去吃点东西吧,不要躲在角落里喂蚊子。” 他倒是溜得快,没给季纯再次报复的机会,坐着轮椅就颠儿了,又冲进钻进了那群衣着光鲜的包围圈中。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娘子军,而是正规部队。 季纯也没亏待自己,死盯摆着甜品的桌子,人少不会被打扰。 没过多久,就看到席父和席母领着席磊他们一家子走了出来,高兴地分享了周洇怀孕的喜讯。 当然,这不是重点,只是抛砖引玉而已。 生意人心里眼里都是生意,长篇大论都是在把席氏集团包装成聚宝盆,一本万利那种。 传销都不敢这么说…… 季纯一边吃着可口的点心,一边听着周遭的八卦。 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也会观察观察路过的三两人,尤其是那个抱着托盘在宾客里游走了一圈,愣是没送出一杯香槟的女侍应生。 她是来干嘛的? 后来季纯就只是盯着那一个女侍应生看,发现她在席岩身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多逗留些时间,但是不长,并不会引起旁人过多发觉。 这一次,那女侍应生在与那什么广播电台的台长擦身而过的时候,往她的杯子里加了点料。 季纯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想着要不去提醒下那个倒霉鬼。不过在看到台长女士一脸娇羞地把酒杯交到席岩手上的时候,她笑了。 甚至还胃口大开地多喝了两碗西米露,想象着席岩待会儿会出什么样的洋相。 刚放下杯盏,那女侍应步履匆匆地朝着她过来了。 季纯下意识离这个女人远了些。 谁料那女侍应生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浑身是戏地伪装出了惊慌、震撼和欲言又止。 即便她不想搭理,也怕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被话憋死,于是敷衍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话落,她就能感到这女侍应生松了一口气般,一股脑将腹稿全吐了出来,机关枪子弹似的富有节奏感。 反正这人嘚啵嘚啵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怎么记住,只时在听到席岩这两个字的时候抬起了头。 等等!席岩怎么跑周洇的房间去了?美色面前,断骨重连,健步如飞吗? 季纯咽了咽口水,在树叶掩映中看向那个亮着灯的露台。 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夫人,夫人?”女侍应生见季纯久久没反应,只是盯着天空看,忙急急唤了两声。 知道这人没安好心,季纯也就更没心思再周旋下去了,索性撂下刀叉就直接冲进了屋子里,看得那女侍应生心中唏嘘:这位席夫人果然是个暴脾气的! 短短的百米距离,季纯跑得是气喘吁吁,咬着后槽牙才没躺倒在地,她还想着去看戏呢。 这不争气的身子! 另一边,那女侍应生也用同样的把戏通知了周洇,然后才是席磊,最后是席父席母。 “轰!” 仿佛是什么大件轰然倒塌的声音倏地乍起,吓得季纯差点休克。 本就走到门口来的季纯赶紧拉开门一看,不得暗骂一声卧槽。 那一条青色的大尾巴啊…… 有力量啊…… 直直掀翻了大衣柜啊…… “啊……” 席岩的脸埋在被子里,压抑的闷哼还是传了出来。 季纯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特效药啊,反应激烈成这样…… 思考的功夫她也没闲着,把门反锁上之后,捏起被单一角,看着那张早已涨得通红的俊脸,心下一阵痛快。 “喂,你到底怎么了?发情期到了吗?” “你……” 席岩艰难地抬眼看向季纯,平时都淬着冰棱的眸子,此时已经化作一汪春水。 毫不客气地说,像个失足的女孩子一样。 席岩正准备说什么,奈何似乎新一波的痛苦袭来,他又立马咬紧牙关,整张脸又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他那条又长又粗的大尾巴更是失去控制地四处晃荡,毁了不少东西。 季纯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趁机报复,不想让席磊和周洇好过。真是个别扭又小气的男人呐! 她就这么安静地找了个干净地方坐着,在席岩望过来的时候在他的尾巴上轻轻拍一下,那冰凉的温度会瑟缩,而她也会笑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八成是周洇。 她开不了门,听到了房间里面有动静,便喊了季纯的名字。 “季纯,你出来,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东西? 席岩和季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疑惑。 季纯随手捞起地上的一个小盒子就往门上砸,“你说没有就没有?等我翻完了再说!” 席岩那控制不住的尾巴还配合地在地上扫了扫,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来。 季纯又看了一眼那半趴着的席岩,想问他是不是被药傻了,竟然帮着她欺负自己的情人。 然而那敲门声倒是越来越剧烈了,好像还听到了席磊的声音。 “季纯,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赶紧出来,洇儿需要休息!” “那就去我的房间吧,我手上的事情还没完,完了自然就出去了。” “啪——哗啦啦!”梳妆台也倒了。 季纯,“……” 狗男人,真他妈会给她找麻烦! (本章完) 108 专门克我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这样大的动静让门外的人一惊,敲门的声音就更激烈了。 甚至还听见席磊说要撞门? 季纯心里挺期待这一家子进来瞧瞧,但是理智告诉她,要冷静。 “啊嗯……” 妈呀! 季纯被这暧昧的声响吓得手一抖,手上也就更加没轻没重地捏了捏那蛇尾巴。 于是那引人遐思的声响就更大了,季纯愣愣地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慢慢地飘上了红晕。 别误会,她不是害羞的,是尴尬的。 既然厚脸皮的她都已经是这样了,外面那些看不到真实情况的就更加想入非非了。 敲门的大动静总算是告一段落,也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破门了。 席磊涩着嗓子,靠在门边压低嗓子喊:“小纯!你们就这么急吗?” 季纯眨巴着眼睛,嫌弃地把尾巴扔到一边,毫无意外又是引起一声让人误会的吸气。 “季纯——!”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急不急的都已经在里面了,总不能做事……做一半喊停吧?” 季纯笑着拉起被席岩压住的被子,将他的尾巴往里面塞了塞,还嫌不够严实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席岩有苦难言,恨得牙根子都痒痒。 外面的人心情也不怎么妙,却也没再想往里闯,争得就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你们……究竟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好不容易回次娘家,住一晚上也不过分吧?” “你是说,你要在我和洇儿的屋子里睡一晚上?”席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知道挺突然的,但你也知道,席岩这个人就是喜欢跟你抢东西……” 彼时,躺在床上的席岩正阴冷地瞪着她。 这话虽然说的不错,大家心知肚明,但是硬是要说出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所以季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噼里啪啦地数了一堆跟席岩作对的下场,还有一些连席岩本尊都没什么印象,反倒要问自己是不是确有其事? 安全讲座还没有结束,门外的那些老弱妇孺就已经撑不住了,连连应了季纯和席岩这鸠占鹊巢的事情,纷纷散去了。 季纯这才挪开了金贵的屁股…… 本以为席岩会发飙,没想到他仍是波澜不惊地躺在那里,兴许是躺舒服了,又或者是在思考着如何折磨她更痛快…… “你不怕?”他淡淡发问。 “怕什么?”季纯还在猜测席岩的想法呢,脑子没太反应过来。 下一秒,裹住席岩下半身的被子忽然飞了出来,盖在了季纯的脑袋上。 她开口就要骂,不料腰间又立马缠上一道软韧,然后双脚腾空,直愣愣地摔到了床铺之上,席岩身边。 她有一句MMP不得不讲…… 席岩那条蛇尾巴还缠在她的腰间,季纯烦躁地拉下头上的被子,怒气值飙升。 “臭流氓,你打算那我当解药呢是不是?!” 他绯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怔然,很快又忍俊不禁,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核废料?我虽然是中了药,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 “少糊弄人,尾巴撒开!” 席岩很听话地松开了尾巴,但很是骚气地垂在床尾,尾巴尖随意摇晃,时不时还会蹭上季纯光洁的小腿,引起一阵颤栗。 “你,看到了我的尾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害怕。” 他的尾巴越发得寸进尺了,竟然明目张胆地摩挲她的脚踝! “臭流氓!你……” “我们合法的。” “去你的合法!你要是动我一根汗毛就是属于无!证!驾!驶!” “不是也有先上车后补票吗?” “呸!你个臭流氓!美女与野兽是没有好结果的!” 席岩被这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不是说爱情能够跨域种族吗?” “你别忘了,你还是个瘸子!”季纯气呼呼地拍拍他的尾巴。 他挑了挑眉,“你要不要先试试?” 季纯一愣,反应过来就皱眉道:“你腿……不瘸了?”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看到我的尾巴不害怕……” “又不是第一次见,怕什么?”季纯翻着白眼。 “对,齐溪在的那个晚上,你也见过……” “那次也不是第一回见。”季纯摇摇头,忽而神秘一笑,存心吊着他。 席岩也收敛了笑意,微微正色道:“那什么时候是第一回?” “凭什么要告诉你?谁管你腿瘸没瘸?起开!我要睡了!”季纯这暴脾气说来就来,就是力气上讨不到便宜,奋力一推也没能让席岩动弹分毫。 季纯整个人都郁卒了。 “睡?你这样就睡了吗?” 席岩果然是个讨人厌的,总能轻易挑拨起她的怒火。 季纯不怒反笑,“怎么?你睡不着还不让别人睡了?” 就是这样浑身是刺的样子,席岩觉得甚是可爱,看来这小刺猬对他误会太深,只得是叹了口气。 “我是说,你睡觉之前可以先去泡个澡。” “怎么?怕我弄脏了你大嫂的床啊?”季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笑得席岩想把她那厉害的小嘴封起来。 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了,伸手就捏住了那两片柔软。 季纯愣了好半天,这狗东西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那她到底要不要还手? 席岩揪着眉头,神色不解,“你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 “唔……” “别说话。”席岩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了些,一本正经地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总是把周洇扯进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那一颗少男心全挂在周洇那棵歪脖子树上了? 季纯没有说话,一切尽在白眼中。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对周洇,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记清楚了没?” 季纯摇头,渣男出轨的时候说辞都是这一套,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敢情是一条流水线上生产的废料。 席岩微微皱眉,然后还是松开了季纯的唇。 “季纯,你一定是这辈子专门来克我的。” 什么? 这话怎么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有冒着粉色泡泡? 季纯觉得自己的脑子需要大修了…… (本章完) 109 如此养胎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可能还不比大公鸡睡得久,席岩和季纯他们就被闹醒了,不得安生。 生怕他们赖着不走。 两个人昨晚都吵得快要打起来了,后半夜才睡下,还是同床共枕的。 看着席岩又抱着僵直的双腿,那慢吞吞往轮椅上爬的样子,季纯就想起了昨天那条冰凉的大尾巴……觉得没眼看,捂着酸胀的脖子又倒回了被窝里,猫儿般呜咽一声。 没过多久,洗手间里传来了流水声,她又听着这声音,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困了…… “醒醒……醒醒……” “滚开,别打扰姑奶奶替天行道……”季纯迷迷糊糊地吐槽。 “呵……你先替你老公我行行道吧!” 说完,季纯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进了地狱,她睁开眼睛一看到席岩那张放大的脸,恍惚由于一颗硕大的蛇头重叠,当下有些犯恶心。 “呕!” 她一个没忍住,就一头栽进了席岩的怀里。 “呕——!” 没想到这一撞就更厉害了,下丘脑一个反应过大,反胃的感觉更加厉害了。 更加没想到的是,门,在这个时候被破开了,就看到外面走廊上那一排整齐的吃瓜群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季纯觉得,她一定是此生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雷,劈的外焦里嫩。 她想开口解释一下,以免让大家误会,结果席岩竟然狗胆包天地强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说话,还……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轻笑。 “真调皮,都这样了还不安分一点,伤着了可怎么好。” “这样……”席磊的脸色都变了,完全顾不上这一屋子的狼藉,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席岩那意有所指的句子。 是,是……怀孕了吗? 季纯半是惊恐半是恼怒地瞪着席岩,口出狂言的家伙真是让人想把他的狗头给拧下来。 媳妇和席母也吓得不轻,盯着季纯那平坦的小腹看了半天,那种炙热,就像是盯着股市的那些红红绿绿。 也亏了席岩这狗啃的一句话,害得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被送回了郊区的别墅。 于是,季纯开始了真正的养胎之旅…… 席母和周洇的往来就多了,借着交流经验的由头,从侧面哄骗她去医院实锤。 每天最让她开心的事情,竟然就变成了和席岩的单独相处,就冲着不用演戏,她忍了。 呵呵,生活真是热闹。 这一天,席母和周洇在客厅欢快地谈论着这个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是长得像席磊,还是像周洇,学什么外语,乐器是学小提琴还是钢琴…… 看上去真的很温馨,不过季纯自始至终都像是个局外人,看着电视上滚动播出的购物广告,看得津津有味。 她在想着,项链买钻石的好还是珍珠的好,单件还是套装,要不要再配些当季时装…… 忙得很,忙得很。 “小纯,你看看这两件毛衣花样,那个好看些?” 忽然,平板电脑径直挡在她的的眼前,没礼貌极了。 尽管电脑的主人是一脸慈母笑。 季纯就这么无声地望着她,希望这人良心发现,别打扰她。 偏偏这一孕傻三年的女人就是看不懂人的眼色,一张一张地拨拉,唰唰唰地从眼前过,季纯的眼睛都花了。 眼角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席母不赞同地皱眉,道:“哭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欺负你了!” 正要擦去眼泪的季纯干脆就懒得动了,等它自己干。 就是一句话也懒得讲。 席母和周洇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发麻,纷纷有些闪躲。 眼前的平板总算是撤走了。 只是一会儿又是戳戳她的后腰,一会儿拍拍她的两肩,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就是没让她好过。 她的怒气正在慢慢逼近警戒值…… “小纯,我看这个花样是一个款式两个颜色,正好我们两个人的孩子都能够用得上,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周洇又举着她的平板,来了…… “你烦不烦?唠唠叨叨个没完,还能不能让我好好看个电视?” 周洇被吓得手一抖,平板当即摔在地上,屏幕粉碎。 世界也就此安静了。 “季纯,你到底想干什么?!”席母忍无可忍,尖声呵斥。 然而季纯还是一句话都懒得讲,圆睁着眼睛上楼去了,脸上那半干的泪痕还尚算清晰,反倒是不见柔弱反更凌厉。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肯让人看见她的狼狈模样,在人前的她,总是这样子…… 在楼上目睹一切的席岩脸上挂着笑,季纯一推开门的时候,他就送上了手里捏了好久的眼药水。 季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凝结了许久的眼泪这时候也落了下来,成串成串。 莫名委屈了。 “刚刚还倔强着不苦,怎么现在哭得起劲。”席岩低喃一声,又递上了一张帕子。 “擦一擦吧。” “本来就不好看……” 一听这话,季纯浑身上下的毛又在刹那间竖了起来,没有接席岩的帕子,而是蛮狠地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擦。 “你才不好看!你全家都不好看!呸!” “我的全家……不包括你吗?” 是的,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是就在这几天,他们领了证,属于有证经营。 季纯夺过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缓解了下眼睛的干涩,然后闭着眼睛等药效缓过来。 也只有在这女人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敢不敢别再让她们来了?我,我都觉得烦死了!” 季纯闭着眼睛凶相毕露,可见有多么讨厌这种相处状态。 这时席岩低低笑着,说:“她们要是下次再来,你不开门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确定?是在说梦话吗?”季纯悄咪咪挣开一只眼睛,连心里话都一股脑全抖了出来,“难道你不想每天看到周洇?” “又提她做什么?”席岩真的是头都痛了,怎么都说不信这个女人,他的嘴巴都起茧子了。 季纯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绕过席岩在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把眼药水放进最里面抽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下次,不准再动我的东西。” (本章完) 110 唱片随赠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席母和周洇果然没再来,季纯的日子就过得舒坦了许多。 当然,席岩也过得很舒坦,不用再坐轮椅,两条大长腿走得甚是悠哉。 只是席岩就老实管着她,限制她看电视的时间,玩手机也管,比那两个活多的女人杀伤力还大。 趁着席岩在书房开电话会议,季纯悄咪咪地溜到客厅看电视,声音都不敢开得太大…… 电视购物刚放出订购热线,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就从头顶灌入。 季纯心说,谁开空调了吗? 她拿起遥控器寻思着看看热带节目,取取暖,只是手都还没碰上,电视屏幕就一下子灭了。 季纯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看到席岩的瞬间脸就垮了下来。 “你烦不烦啊?神出鬼没的你还没个完了?” 席岩一边下楼,一边淡淡道:“如果你能安分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走到季纯身边的时候,他还抬手看了看季纯的眼睛。 没有红血丝,眼下也没有青黑,看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疲态,甚至…… 甚至灵动狡黠,有点好看。 “这么久了,眼睛还没好吗?” 席岩没头没尾的一句竟让季纯觉得有些窝心。 所有人都只知道季纯父母意外去世,但却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为绑架席岩的暴徒送去赎金的路上,出的事。 也就是那次,季纯的眼睛伤了,黄斑和视神经都有损伤,有时候会看不见颜色…… 开始的时候,是有人记得的,可是后来的后来,就没有人当回事了。 “没事。” 季纯撇撇嘴,转而瞪大了眼睛,“你看我哪里像有事的样子?” 席岩仿佛是聋了一样,还是给她滴了眼药水,然后带着她回房午睡…… 季纯的呼吸平稳下来,席岩就睁开了眼,而后盯着她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仆人轻轻敲响了房门,两声就停了。 “怎么了?” 席岩起身走出门外,看到仆人神色有异,皱眉问道。 “刚刚老宅那边来电话,说是席磊已经出国了,说是要去游学,这时候恐怕已经在跟海外项目组接洽了。” “呵,还以为他会继续无动于衷呢!” 一声冷笑过后,席岩便再也没说什么,回到季纯身边继续安睡。 只是也没有睡多久,季纯的手机铃声就响了个没完,纵使声音不大,但是频率大了也难免让人心烦。 本来起床气不小的季纯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竟然一点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连鞋毒忘了穿,就冲出门外去了。 席岩的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到底是谁?谁能让这个小刺猬如此殷勤! 下楼跟过去一看,脸色就更黑了。 这不是那天席家家宴上看到的那个小明星吗?他们好像很熟…… 该死! “季纯,再怎么着急见人,也得穿鞋啊!” 席岩笑着提着一双拖鞋走来,语气低柔,暗里却满是阴测测的危险。 季纯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阴阳怪气,懒懒地抬起脚来,伸进绒软的拖鞋里,难得客气地抿出笑来。 “你不用管我们的,回去休息吧!” 席岩的耳聋病又发作了,一屁股就坐下来,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就虚虚揽住季纯的肩,偏过头来朝阿勒斯微笑道:“有客人在,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能够回房睡大觉?” 宣示主权啊…… 阿勒斯风流的桃花眼眯了眯,看来这个花心大萝卜也不是完全没把季纯放在心上啊。 “我的朋友我自己会招待的。” “什么的你的我的,来了就是客。” 轻飘飘的视线扫过嬉笑的阿勒斯,席岩就是这么表明了态度,牛皮糖似的赶也赶不走,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 “算了算了,你愿意坐在这里就坐着吧。”季纯无奈地摆摆手,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阿勒斯,“新专辑出了?有没有给我带一张啊?” 阿勒斯哭笑不得,“有你这么伸手就要、薅我羊毛的吗?敢不敢拿钱去买给我创收?” “我可没钱……你爱给不给。”季纯一副无赖的模样,摊摊手。 两人这种自然而然的亲密感,让席岩很不爽,落在阿勒斯身上的视线,也就渐渐变得不友好起来,那阴沉的脸色跟谁送了他绿帽子一样。 阿勒斯冲着季纯后面的席岩努了努嘴,给这个别扭的男人入镜的机会。 “你没钱没关系,你老公有钱就行,让他买。” 季纯嫌弃地转过头来,望着席岩那张臭脸,道:“他?他连遗产都说要捐了,还指望他给我买唱片?” “……”阿勒斯嘴角的笑容瞬间崩掉了,这女人还是这么剽悍,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喂,你会给我钱买唱片吗?”季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正在大力拔虎须,还是一根不够,一根接着一根那种。 阿勒斯已经别开眼去,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眼不见心不烦。 “不给。”席岩冷声道。 “嘁……”意料之中的回答,季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你要是出唱片,我出钱。” “诶?”季纯的脖子还没有回过来,差点扭到。 阿勒斯也是,僵硬的表情与季纯保持一致,都是呆傻地望着席岩。 “你吃错药啦?” 席岩面色冷凝,眼神却不见凶色,坦然地迎上季纯的打量。 “拿我的钱,买别人的东西,想也别想。” 季纯嗤笑一声,“你脑子有毛病……” “没病你会出现在这里吗?”这不要脸的言辞却又该死地实事求是,季纯被噎得连喘两口气。 嘴毒心也毒的家伙! “咳咳咳!”阿勒斯忙咳嗽两声,为了避免季纯再给自己的坟包多挖出两堆土,打岔道:“不要钱了不要钱了!算我白送给你的……” “谁稀罕你的东西?”席岩轻蔑地一眼扫过去。 “又不是送给你?给你脸了是不是?” “咳咳!”阿勒斯差点没给口水呛死。 “你的,就是我的,我不要的……”席岩顿了顿,“你也不许要。” “不,我偏要。”凭什么她就得乖乖听话? 席岩缓缓俯身下压,看着季纯那又是怔愣又是防备的呆傻模样,浅浅笑了。 嗓音微凉。 “很好,小刺猬……唱片随赠一个盛怒的丈夫,还要吗?” (本章完) 111 保姆保镖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最后的最后,唱片还是没能拿到手。 不过阿勒斯在临走的时候偷偷给了季纯一张银行卡,并且嘱咐她,“当舔狗没有错,但是也要有自己的小金库,这张卡就当是提前分红了,别被席岩发现。” “知道你真的没钱,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张典藏版签名长篇,不准转手,不准转赠,尾牙的演唱会你还得拿着这张唱片当惊喜嘉宾的。” 啰啰嗦嗦一大堆,季纯也就记住了那张银卡,至于长篇什么的,她并不敢接。 席岩的威胁还是热乎的呢,她不会顶风作案。 季纯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猜测卡里的余额,吐槽阿勒斯那家伙的不上道,给现金多好,再不行也可以转账啊,给张卡搞得像她是能绑定还是能提现似的…… 过分! “你就那么想要他的唱片?” 席岩看着她一直心情低迷,心也不说话,于是打开了电视,还是那熟悉的购物频道。 “没有。”季纯瞥了眼电视屏幕,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兴致不高。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笃定这是她在闹脾气了。 “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她需要找个角落偷偷查查这卡里的钱…… 才站起身,席岩就跟着一起站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休息一天了,你是猪吗?” 闻言,季纯狠狠地瞪着他。 “附近新开了一家电玩城,你不是想去吗?走吧。” “诶诶诶!你等我换件衣服啊!” “不用了,这季的新款也该出了,你那些过气货留着以后当抹布吧。” “把你当抹布!” “抬脚,坐进去点。” 新提的豪车火箭一样飞了出去,两个穿着居家服的年轻人踢着拖鞋就冲进了商场。 从地下停车场上到一楼,再继续往上,一层一层的扫荡,席岩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暴发户的本色,每一个专卖店的柜姐看见他,都双眼冒绿光,像是等待着帝王临幸的宠妃…… 到了电玩城也是,这个自带光环的男人每站到一个项目前,都会围上一群吃瓜群众,拍照摄影还带搭讪采访,热闹极了。 季纯觉得自己就是席岩的一个腿部挂件,在接连碰撞下,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 她瞄准席岩的屁股一脚就要踹下去,不知道从哪里就冲出来一个举着长焦镜头的家伙,硬生生撞上了季纯的手腕。 她吃痛松开了席岩的书,而那个不速之客则是高举镜头怼着席岩的脸,兴奋地说道:“宝贝们大家好,这里是极品老婆的VLOG,电玩城偶遇的钻石王老五席岩总裁果然是又高又帅呢!” 极品……老婆? 季纯抬眼瞧了瞧那镜头后的家伙,杂草一般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身的贴纸还有那双大毛腿十分吸睛。 看起来是个油腻大叔。 他看着席岩的眼神十分疯狂,感觉活吞了席岩都不过分。 席岩也不差,也不知道最后护士谁活吞了谁。 “自从几个月前的绑架事件发生之后,席岩总裁就因为失去双腿而淡出大众视野,前不久又接下了跨过大项目,引得席氏集团股价大涨,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传奇人物竟然被我被撞到了啊!” 原来是迷弟啊,怪不得这么狂热…… 在席岩眼中,这个男人无异于犯罪分子,他对这个人可是熟的不得了。 专门贩卖个人隐私的无良记者,在媒体圈已经是臭不可闻了。 所以没了资格证之后,还没死心地做了自媒体,现在还跑到他面前自寻死路…… “……让我们一起来探究探究,穿着如此朴素的席岩总裁为何会出现在电玩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季纯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找了个椅子坐着看戏。 “滚开。”席岩看着那退到一边的季纯,脸色不郁。 “呀,总裁怎么能爆粗口呢?是不是因为破产了,所以就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还穿着一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地摊货逛商场……” 地摊货吗?季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颜色款式是低调了点,也没有什么醒目的logo,但是也不至于变成地摊货了呀? 席岩不是说限量纯手作吗?不过也对,他也不怎么出名。 看到席岩的视线透过他落在了他的身后,于是他回过身瞟了眼低头不语的季纯,脸上的不屑就毫不遮掩了。 “原来是带着保姆出来的,和保姆打游戏是什么新流行起来的游戏吗?” 保姆?是在说她吗?季纯皱眉。 “哈哈哈哈!只听说过恋童癖,还没有听说过恋保姆癖的呢,席岩总裁的爱好真是格外与众不同呢!” 席岩上前一步,拳头已就位。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连踢两脚,一脚踢飞那高举的高射炮,一脚踢在他的下腹处,那抑扬顿挫的叫声比震天响的广播还有穿透力。 季纯还嫌不解气,对那摔坏的相机补了两脚。 “谁告诉你我是保姆了?姑奶奶是保镖你可了解?” 席岩皱眉,什么保姆保镖的,说是他席岩的老婆就这么丢人吗? “疯女人!你毁了我的相机!” 倒在地上的八卦记者厉鬼一样瞪着季纯,随手抓起手边的凳子朝她狠狠砸去。 即便那记者倒在地上,男人在力气上的先天优势还是不容忽视的,凳子摔在季纯的小腿上,那撞上骨头硬碰硬的声音,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叫……叫魂呢!”季纯咬牙站着,脸色煞白也凶狠,“给姑奶奶告他恶意伤人!告他毁谤!告他持械行凶!” “闭嘴!先去医院!” 席岩抬起一脚狠狠揣在那记者的腹部,然后抱起季纯就往外冲,亲自开着车送去医院,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至于送他们来的司机,当然是留在电玩城收拾那踩雷的记者。 哦对了,忘了说,这司机才是正牌保镖。 那记者的下场一定很精彩。 “谁让你冲出来的?腿不要了是吗?” 席岩一脸严肃,冷凝后的愤怒全化作口水糊在了季纯的脸上。 “腿这不是还在吗?”季纯抹了把脸,嫌弃地直撇嘴。 (本章完) 112 天台事件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比起季纯受伤住院,席岩重新站立这个消息更加劲爆。 经由极品老婆的镜头,网络上已经散播得到处都是了。 其中不乏好事之人,仅仅是从席岩那双健康的腿上,就脑补出了一场石破天惊的商战阴谋,牵扯豪门恩怨,实在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万分。 在应对这种无稽之谈的八卦上,席岩和季纯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角色互换。 席岩推着季纯的轮椅在医院的小池塘旁边晒太阳,薄薄的绒毯盖在膝盖上,脑袋上还顶着宽边的遮阳帽,比旁边做完化疗的老奶奶还夸张。 季纯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忘记出来的时候戴口罩了。 席岩的手还时不时按一按她的衣领,怕路过的风灌进去。 “你够了……” 在席岩的手再次落到她衣领上的时候,季纯先一步缩回了脖子。 “真希望你在任性之前也能有这样的觉悟。”席岩的手高高抬起,又惩罚性地按住了季纯脑袋上的帽子。 “……乌龟都没你那么好的忍功!” “你也没乌龟那么抗揍,跑得倒是比乌龟快。” 席岩的毒舌功力已经天下无敌了,涉世不深的季纯在他面前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只有乖乖受教育的份儿。 “我还得这样瘫多久?” 席岩没说话。 如果仅仅是脚上的这点小伤,确实不至于在医院里浪费时间。 只是血检结果让他不得不谨慎些,再谨慎些。 “不会很久的。”席岩的双手落到轮椅上,微微弯腰,声音也十分温柔,“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回家?” “呵!”家这个字听得席岩心情愉悦,温凉的大掌不禁揉了揉季纯的发顶,轻笑道:“回病房。” “那我宁愿在风中凌乱……” “回病房在窗边凌乱吧。” 把季纯送回了病房,席岩立马来到了主治医师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不是很乐观,但也没有那么糟糕。” 寸头男人一边脱着白大褂,一边大口咬着蛋糕,吃相壮观。 “具体点!”席岩一脚就踹上了男人的臀部,半点没讲客气。 “哎哟!你这一脚是要送我走吗?” 章江嗷一声放下蛋糕,油淋淋的爪子在一旁的白大褂上胡乱揩了两下,这才拿起桌上的病历本递给席岩。 “颅内血水肿压迫视神经,最多下半辈子看不见,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寿终正寝。” “怎么会血水肿?”席岩握着病例的手一紧。 “当年的车祸,我爸不是说过,不做手术就会有血水肿再次复发的风险吗?是你们非得搞什么保守治疗,吃特效药,现在可不就复发了?” 章江翻着白眼,吐槽起来不留情面。 席岩的脸色也有些微妙,他继续翻看着手中有些分量的病历。 指尖在其中一页停住了。 章江瞥了眼,道:“哦,这是从季纯的拿药记录查出来的,日子过成这样,中度抑郁症不错了,别指望她心理健康。” “尽快安排手术,我要她平安无事。”席岩冷冷地抬眸。 “一巴掌你要不要?出门在外稍微带点人性好吗?现在做手术你就真的直接把季纯送走了!”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席岩有些心烦意乱。 章江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地望着席岩。 “你……怎么回事?中邪了?什么时候改行人间天使传播爱了?有点恶心……” 话音刚落,章江就感觉到脖子间传来一阵凉意,很没出息地后退一步。 “我胆子小,不经吓啊!”章江尔康手再次与危险人物拉开距离,随时准备跳窗逃跑。 “不打紧,抗揍就行。” “好的。” 章江赶紧哈着腰收拾好病历,加紧研究治疗方案去了。 席岩也十分放心地回到了季纯的病房,只是病房里,并没有人。 席岩的眉头紧皱,问护士护士竟然也不知道,他走路地速度基本上已经可以赶上飞机起飞的速度了。 直到冲到保卫室调出了监控,才发现季纯接了个电话之后,从消防通道上了天台。 腿上还有伤的季纯竟然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护栏外,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席岩感觉到大脑又瞬间地空白,就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 这时候他才发现,恐慌占据身体的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想着一定要抓住她! “啊!” 已经尖叫,季纯就被席岩抱着侧倒在了地上,席岩那粗重地喘息声想在季纯耳边,细细感受下,还能觉出微妙的颤抖。 有些摔疼了的季纯这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已经卡到嘴边的卧槽又转了个弯,硬生生从鼻孔里哼了出来。 直到感受到席岩平静下来之后,季纯就先于席岩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自杀?” “难打你是想说高处的空气更清新?” 季纯抿了抿唇,“不是……” 兴许是觉得躺着说话不太美,或者是说话都不美,于是席岩把季纯扶了起来,甚至直接背起来就要离开天台回病房。 “等一下!”季纯冷不丁大喊。 席岩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来,无声发问。 “咳咳,那个……”季纯有些心虚地频频回头,“再回去一趟呗?” 一听这话,席岩抬腿即走。 “诶!我的外卖!” “……” 一道天雷劈中脊梁骨,季纯明显能够感觉到这种肌肉变化。 “哈……哈……还是不要了。”她干笑两声,心中默念保命要紧。 “哼!” 席岩轻哼一声,更加毫无留恋地下楼去了。 只是自从这次上天台事件过去之后,季纯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低于三个人。 呵,外卖也是一天照三餐送,吃都吃不完。 不过席岩的事业就像是他的腿一样,发展势头虎虎生风,老是看不到人影。 但他并不是全是为了工作,至少又一小部分是为了季纯的病情。 当然,这些事情季纯并不知道。 而章江在席岩的高压政策下,翻看多篇论文,与多位专家切磋,终于制定出了一份完美的治疗方案。 这对于已经快要憋出白毛来的季纯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只不过…… 章江抢了席岩的风头,就不那么美妙了,他似乎已经走在了阴间小路上…… (本章完) 113 绝佳运气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说实话,章江的治疗方案也不是一点缺点都没有,至少没能保住季纯的那一头秀发。 “假发别带了,丑。” 拎着一盒外卖的席岩一走进病房,就把季纯刚刚戴上的性感假发给一把拽了下来,还十分客观地留下了评价。 “还能比顶着个光头还丑吗?”季纯叹了口气。 显然是没有的。 席岩慢慢地拿出按要求买来的炸鸡,刻意忽略季纯的无精打采。 如果换成以前,这个一点就炸的女人早就嗷一声扑上来扯他的头发了。 但是现在…… 经过多次化疗的霸王花也就变成了蒲公英,还是被吹掉了花瓣的那种。 “先吃炸鸡,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还睡? 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五小时都在睡觉,吃饭都是专人伺候喂到嘴边,她甚至都怕自己退化了。 “你不如让章江给我开一瓶安眠药,最好是一直睡着干脆别醒了。” 季纯丧气地往后一倒,真有一种长眠不起的决心。 连香气四溢的炸鸡都对这个馋嘴的女人失去了吸引力。 他有些头疼…… 不行,最好季纯最后是真的会好起来,不然他一定杀了章江祭天。 - 席氏的海外合作项目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齐溪打来电话,邀请季纯和席岩去国外度假。 季纯一听就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席岩也有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了,所以默许了这次的出行。 虽然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一应准备都没有马虎,尤其是有季纯这个高危保护动物。 席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做这么操心过。 章江也十分不放心的写下了一长篇的备忘录,给到席岩时刻注意,席岩嘴上嫌弃,但是每一条都细心记下了,还把章江塞进了行李箱…… 保温杯时刻不离手,遮阳伞也举得稳稳当当,大BOSS秒变小跟班,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和谐。 季纯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值了。 她手上捧着热乎乎的蛋挞小口小口地吃着,还偶尔就着席岩递过来的养生枸杞红枣茶喝上一口。 好不惬意。 看着季纯的脚步又在一家大排场龙的网红冰淇淋点店门口停下,席岩不禁皱眉。 “这个不能吃。” “谁说的?!”季纯哪里管他啊,伸长了脖子就凭着5.0的视力看菜单,想好了什么口味,想象着含在嘴里是什么味道…… “章江守则第二十一条,不能吃生冷刺激性的食物,尤其是冰淇淋。” 季纯白了他一眼,“最后那句是你加的把?” 不是只有你席岩一个人记性好,她的脑子也不是残疾的。 被拆穿了的席岩面色不改,说:“想去听阿勒斯的演唱会吗?” 闻言,季纯的表情一僵。 威胁她?敢威胁她? 好的,她倔强的脑袋被按得死死的。 不吃就不吃!能阻止得了她这一次,不见得每一次都能! 今晚就是阿勒斯的演唱会,先骗过这一天再说吧。 当二人坐在了内场看台里,听着震撼激动的摇滚,季纯嗨翻了,手里的荧光棒挥出了双节棍一般气势。 从来都是受古典音乐熏陶的席岩哪里受得了这个,全程都是皱着眉。 终于,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离开了,留下季纯一个人在原地傻乐。 只是在看不到席岩的身影之后,季纯直接扔掉了手里荧光棒,连假发都扯下了扔在地上,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当她是瞎的吗? 周洇那张大脸敢不敢再明显一点?旧情人的联系方式还专门换来电显示?她这个正牌夫人都不见得有吧? 越想越气的季纯走路越来越快,横冲直撞的连前面是否有人都顾不上,只是埋头往外冲,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就是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离席岩越远越好。 而挂掉了周洇电话的席岩果然没有再回到演唱会现场,只是发了条短信告知她,他有事先走,等到演唱会结束,章江会来接她…… 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季纯气得直接把手机捐给了路边的流浪汉。 孤魂野鬼一样在路边游荡着,季纯又渐渐后悔丢了手机这件事,身无分文不说,肚子还有点饿。 回过头去想要把手机找回来,但是那个流浪汉已经不在那里了。 哎,大意了…… 当然,她大意的不止一点。 一个光头的女生在异国街头,不是一般的显眼,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够看到。 这样的关注度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身为仇人满天飞的席岩的夫人。 以席岩的仇人密度,落单的季纯下场显而易见。 “真是冤家路窄啊,季小姐!” 三个长相差不多的男人拦住了季纯,脸上都有一道拇指长的疤。 “窄吗?那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去减肥?” 输人不输阵,季纯这辈子学不会的大概就是识时务了。 “啪!” 正中间的干瘦男人一巴掌就将季纯的脸打歪,力道之大,季纯的嘴角挂下了一条血线。 “呸!” 季纯也不是能吃亏的人,回过头来,一口血沫全喷到了干瘦男人的脸上。 这无疑是彻底激怒了男人,又是一巴掌,这下彻底将季纯打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直接扛走了。 人来人往的街上,还是像原来一样,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三个人是谁? 季纯这个小气记仇的人呢么会忘掉呢? 当初绑架席磊,还断了席岩一双腿的坏人团伙。 还以为他们被席岩早就解决掉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季纯看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这次是绝对逃不掉了,但是也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占便宜! 还是大同小异的废弃厂房,季纯被丢在了碎石堆里,白嫩的腿上被磕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分外可怜。 眼皮微微颤了颤,借着昏暗的光线,季纯偷偷望着不远处聚拢成一堆的三个丑男人。 他们完全没有在意季纯的意思,大谈特谈自己的计划,还是故技重施,要把席岩骗过来,勒索五千万美金,还要留下他一双腿,连撕票的话都说了出来。 真以为她季纯不会跑的吗? 哎呦,逃跑还是算了吧,她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 隐隐约约的,眼前的场景也仿佛有些模糊,眼睛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又要出毛病了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死不死现在发作…… 中彩票头奖都不见得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本章完) 114 医嘱让死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另一边。 接到周洇电话就潇洒离去的席岩,来到了……游乐场。 大晚上依旧是人流量爆棚,或许正是晚上才热闹吧,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他仿佛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周洇抱着一个小毛头站在缠满灯管的树下,无助惊惶的模样一直都没有变,不过对席岩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多心疼了。 也许是看惯了季纯那个死鸭子嘴硬的女人,他现在看到这样的周洇,心下莫名有些烦躁。 周洇在电话中说,席磊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带走了,还勒索了五千万,还威胁她不准报警,她没有办法只能找上他。 席岩问周洇,记不记得那些绑匪的样子,周洇的反应却有些奇怪,闪避着他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囫囵说了句没看清。 于是,席岩也就没再多问,准备把这母子俩送回酒店,可是周洇她死活都不愿意再回去,说是怕绑匪再找上门来。 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周洇母子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刚办好入住手续,席岩就看到章江皱着眉,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就连与他擦身而过就没有发现。 而当席岩含住章江的时候,章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席岩猝不及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献血。 这时候的章江才看到了席岩身后的周洇,倒是显得格外平静了,冷冷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也没必要救季纯。” 章江撂下这句话救头也不回地走了,如果不是后面追上来的工作人员抱着章江的外套追上来,说是章江接到了季纯被绑架的电话,席岩可能也不会知道季纯竟然也被绑架了。 席岩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闪过,撇下周洇母子也冲了出去。 席岩和章江一前一后,两辆黑色的豪车在马路上飞驰,又转入寂静偏僻的石子路,直到黑漆漆的烂尾楼出现在眼前,他们才在下车时候重新走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抛下季纯,只是周洇向我求助,席磊被绑架,但是她又不会说外语……” 席岩一边悄悄地在黑暗中行进,一边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 “那是你的事情,你只需要记住,就算是丧偶也是你自己作的。” 席岩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季纯就在清醒与昏睡中频繁切换。 她甚至都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做了个噩梦被绑匪抓了,还是真的就是这么倒霉呗绑匪抓了。 终于,她狠了狠心,咬住舌尖,那种刺痛感顿时让她无比清醒。 当然,那只是精神而已,她的肉体依旧沉重得仿佛刚刚从冷库里拖出来一般,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就连蹭着坐起来,都耗费了她莫大的精力,后背沁出的冷汗还真像是化冻之后的姿态。 体力透支之后的代价,就是她彻底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定是离死不远了。 就算是席磊和章江两个人杀上来,精彩漂亮地撂倒了这些绑匪,她也没有办法故障喝彩。 连眨眼都觉得费力…… 发现角落里的她时,章江生气地踢断了那绑匪的肋骨,那种濒临死亡的状态他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席岩抱着季纯几乎是飞跑着下楼,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送到医院的时候,季纯已经陷入了死深度昏迷,直接被送进了ICU。 而席岩也就这么狼狈地滑坐在过道上,汗水从额间滑落,他的视线一直都盯着病房里面,那些走动的医生,不知名的仪器声音冷冰冰的交替,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后面的章江也赶到了。 他站在离席岩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救她……”席岩低声道。 “救她然后再让你送她去死?我是医生,我开出的医嘱就是死对她来说一定是解脱。” 或许是死这个字触及到了席岩脆弱的神经,他猛地转过头来,绷着红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章江。 “心虚人总是理直气壮。你放心,如果季纯救不活,我也不会告你故意伤害,你还是可以毫无负担地去找你的情人!”章江突然笑了。 “我和周洇不是你想的那样!”席岩很是烦躁。 “不是吗?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季纯的死是板上钉钉了,你最好祈祷她什么都不知道地,安详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 席岩仿佛被雷劈中。 不,季纯或许是已经知道了,他缺席的原因,是因为周洇。 她那么聪明。 连手机都丢了,怎么会……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主动丢掉的啊。 “席岩,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必须要知道!” “除了季纯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席岩下意识拒绝。 这样的逃避,章江一眼就看穿了。 “为什么不想知道?你在怕什么?还是说哟徐诶事情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涉及到了某个人,我说的是周洇,所以你要一直袒护她?” “没有袒护!” “没有袒护,以你的警惕性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在跟踪季纯?没有袒护,以你的好记性怎么会认不出来那些绑匪就是当年断你腿的那帮人?或许……” 章江话锋一转,“我更应该问你的是,你是知道当年的绑匪与周洇有关,所以你那斩草除根的优良作风才有了漏洞?给予敌人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那种被称作是仁慈的东西你也突然有了?” 章江总是笑意温和的脸,现在乌云密布。 “我席岩怎么做事还要向你报告吗?”被接连着质问,席岩的脾气也被激起来了。 “是啊,你可是席岩啊,谁敢对你指手画脚?” 章江讽刺地勾唇,“你啊,就活该没有人爱你!” 他的眼眶里似乎有水光闪动,那种沉重的控诉是席岩从来没有见过的。 席岩愣了一边,正要反驳的时候,ICU的门开了,医生护士都走了出来,通知说季纯已经清醒了,但是需要休息,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就长话短说。 席岩松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腿脚却有些发软,还是章江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进去之后,别说不该说的话。”章江低声嘱咐,随后就若无其事地跟着席岩一起走进了病房。 (本章完) 115 二人冷战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季纯戴着呼吸机,薄薄的水雾氤氲了氧气罩,也模糊了她的大半面容,黯淡地蒙上了一层灰。 她就这么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宛如泥塑。 席岩的视线触及这一幕,心尖仿佛扎进了一根极细的牛毛针,瞬间的刺痛对他来说还能承受。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席岩放轻了声音,也不敢打扰这样仿佛一触就会碎的脆弱。 “……” 没有人回答。 席岩这已算是罕见得主动低头示好,然而纪纯却并不买账,这让他多少有些恼火,却又碍于某种矛盾的情感而没有发作。 站在席岩身后的章江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径直走到床尾拿出了记录板,还时不时扫一眼那些亮着红黄蓝绿灯光的复杂仪器设备。 “纪纯,我知道你醒了,可如果你不说话是因为气我与周洇联系,那就大可不必,因为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席岩的语气渐渐变得激烈,说完他就后悔了。 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纪纯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那种冰冷与陌生,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平静刺得席岩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 季纯的声音有些沙哑,力道却很轻,飘忽着,让人难以捉摸。 “你知道什么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席岩看不过季纯这木头人一样的反应,胸中锁着的野兽便咆哮着挣脱了理智。 季纯皱了皱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上眉间,席岩忽然生出一种就要被放弃掉的恐慌感。 “对,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哪怕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后来我以为你变得在乎我了,结果是我自己变傻了。” “不过我决定从现在开始,聪明一点,你爱找谁找谁,滚吧,我不会再给你这个王八蛋欺骗我的机会!滚!” 突然的爆发,让人吓了一跳。 席岩看到的是因为季纯激烈动作被带倒的输液架,离病床最近的章江,看的的,却是季纯藏在被子下紧紧攥着的手掌。 终于还是闹成了这样…… 章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家伙,高兴的时候爱的死去活来,生气了就你一口我一口菜鸡互啄,小学生之间的你来我往,就算他在一旁看得再心绪翻涌,也只能够在旁边看着。 无能为力。 只是,错过了季纯,席岩就是孤独终老的命,这一点非常重要,希望那个傻子能够明白。 “让我滚?季纯,我说我和周洇没什么,你还闹什么脾气?到底有完没完?!” 席岩的脾气从来都不好,季纯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彻底让他翻了脸。 对他来说,尊严与脸面永远是不能挑衅的。 很久之后,章江回忆起今天,就会假设自己没有跟席岩走进病房,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席岩会不会低下他骄傲的脑袋?老天爷给季纯写下的结局,是不是会更善良一点? “完了,早就该完了。”季纯微微一笑,慢慢坐起来,章江也很是贴心地上前搀扶。 却不想季纯力道一软,整个人扑进了章江的怀里。 这一幕实在刺眼,席岩下意识迈开步子就想要将两人拉开,但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季纯倒在了章江的怀里,但是没再起来,修长白皙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章江慌乱托住季纯的腰身,惊声大喊,“席岩!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妈地赶紧叫医生啊!” 席岩的脑子里有些嗡嗡得鸣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江的声音太大,还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等他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着病床走走停停。 和主治医生交代完季纯的情况,章江从病房离出来,就烦躁地掏出一根烟来,只是刚刚含在嘴里,就想起医院不能抽烟,又塞回了口袋里。 席岩承认自己在害怕了,可是他绝不会表现出来。 “像季纯这样的祸害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他尽量让自己的预期轻松又不屑。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江打断了,“你最好时刻这么祈祷。” 席岩一愣。 “什么意思?” “她祸害不了你多久了,可能只需要再忍……短几个小时,长的话……也就几天……你……好自为之。” 章江轻拍席岩的肩膀,终究是无奈地离开了。 季纯的抢救时间没有很长,算是应了席岩的那句话,她这样的祸害果然没有这么轻易地出事。 看着她安静地躺在病房里,席岩还没能从恐慌的情绪中完全脱离,整张脸崩的死紧,过路的人看了都觉得十分害怕。 章江倒是直接无视,还没进到病房,就戴上了听诊器,还以为是耳塞呢…… “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章江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 “你不在的时候。” 席岩,“……” 话说到这里,不懂都有些懂了。 “有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你要是真喜欢周洇,抢得到就抢,抢不到你得认,你席岩还没有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周洇那女人当你租用机器猫,但你对他来说屁都不是,撞到南墙你得回头,不然,你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言尽于此,至于席岩会做什么选择,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但愿,席岩真的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输得起。 季纯确实已经醒了,她会一一回答医生护士的问询,但是除了与病情相关之外的话题,她便不会多说一个字。 似乎这样心无旁骛地休养,真的让季纯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她就出院了。 但是,她仅仅只是回别墅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又回到了医院,似乎有种把医院住穿的狠气。 好说歹说不行,章江没办法,还是打电话让席岩来把这姑奶奶接回家,当然,也有刻意给二人制造二人世界的机会。 席岩来到医院,没成想碰上了周洇。 (本章完) 116 好样儿的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周洇看起来一脸憔悴,像是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 现如今,席岩看到她那张脸就觉得无比厌烦,把她安顿在酒店里已经是他的仁慈,她这样毫无预兆地跑来,让季纯看到了胡思乱想吗?是觉得他还跟以前一样愚蠢善良? 然而…… 周洇似乎不是来找他的,她目的性极强地上了三楼,直奔季纯所在的病房去的吧? 席岩给章江打了个电话,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医院三楼,VIP病房。 “季纯,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肯放过我?” 周洇的眼泪说流就流,正在啃苹果看漫画的季纯都惊呆了。 哇塞,人体水龙头啊,说来就来。 “咔嚓咔嚓”咀嚼得响,季纯退出漫画界面,默默点开了摄像头。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挂了很多年,求保佑也得跪下吧至少?不然多没有诚意……” 季纯这边津津有味,周洇仍旧是凄凄惨惨,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那种说干就干的劲儿,着实有种巾帼英雄的风采。 “季纯,你放过席磊,你放过席磊吧,好不好?我……我可以把你的股份,你的钱都还给你!只要你放过他!你放过他好不好?呜呜呜……” 季纯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就是这坏人当得还有点爽。 “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快要翘辫子的病人,可没有什么本事对席磊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周洇这边已经抓住了季纯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是要把她从病床上拽下去。 “他们说了!那些绑架席磊的人说了,他们是给你报仇才会绑架席磊的!只要你说一声,席磊就会没事的!” 季纯有些迷惑,她自己还被那些白痴给绑过差点折里头了呢! 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十分唬人地说:“好,我说,席磊会没事的。” 气氛不算融洽,还有一些尴尬。 周洇就是这么愣愣地看着季纯,一时间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然,周洇对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非常明确的,打了个嗝儿,哭戏就无缝衔接上了。 周洇吸了吸鼻子,“季纯,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瞒骗席岩,让他以为救他的人是我……这样……只要你肯救席磊,我会全部坦白!不……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也不管季纯答不答应,身手矫健地就冲出了病房。 季纯,“……不用了啊喂。” 她很是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早点坦白或许就不会有这些屁事了,现在还要坦白来干嘛? 主任医师办公室里,席岩和章江坐得笔直。 显示屏上的画面,在周洇走出病房的时候就黑掉了,但是他们的视线却一直停留着。 等到周洇梨花带雨地跑到别墅的时候,席岩已经装模作样地等好了。 但他心里确很复杂,忽然不太想知道周洇即将坦白的真相。 他害怕真相带来的冲击会毁了他这么多年来相信的一切。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恐怖的,当年因为绑架事件而断掉的双腿,让他将那些绑匪都狠狠收拾了一顿,从哪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他拼凑出了自以为完整的故事。 只是自以为而已。 周洇的谎言并不高明,可那时候的席岩根本不会对周洇有半点怀疑,至于纪纯呢?对她则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信的。 冷静地听完周洇的坦白,席岩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什么都没说。 周洇抽噎着,连哭两场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席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席磊他是无辜的啊,你……你放过他好不好?只要你放过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做的够多了。”席岩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会不多? 正如章江所说,当年的绑架,他不是没有发现周洇的不对劲,可是呢?可是看在她还是救了他、没有放弃他的份儿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 就算是到了现在,纸包不住火,她竟然还以为他会对她毫无底线地退让下去,玩脏心眼,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要让一个人消失! “席岩……”周洇一如既往楚楚可怜。 只是这次,席岩没有一丝耐心地打断:“要我放过席磊,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呵!知道的都会告诉他,那还有不知道的吗? 席岩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越发平静了。 “当年的赎金,纪纯怎么凑出来的?” 别说是纪纯了,就连那时候的他也是被席家制衡着,根本拿不出数额巨大的流动资金。 更何况,当时席家刚刚签了一笔大单,正需要资金投入,是以,席岩是出于被放弃的地步的,他心里无比清楚,所以才会没有底线地对周洇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周洇一顿,分明是有脱口而出的模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顾忌着不敢多说。 她的视线恍惚着,就是不敢对上席岩的眼睛。 “我,我不……” “别说你不知道!”席岩陡然暴怒,一掌拍在厚厚的玻璃桌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周洇被吓得连哭都憋了回去,直愣愣地望着席岩。 “我……”她看了很久,确信席岩根本没有软化的迹象,这才要住下唇,期期艾艾地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只是看到过她和爸妈一起见过姚律师,还去过公证处……或许,她是把她的股份卖了一些,才换了赎金。” 卖了一些……是全部吧?席岩的心脏仿佛被扎进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扎得又深邃又隐秘。 “纪纯……她那时候明明应该在国外,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她说……正在筹备演唱会,想请你当惊喜嘉宾。” “她告诉你的?”怎么会?纪纯从来都看不起周洇。 “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手机……” “然后不小心告诉她我被绑架的消息,再不小心来骗我是你救的我?”席岩忽然笑了,“周洇,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席岩,你也是好样儿的! (本章完) 117 决定离婚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周洇与席岩之间的谈判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席岩还是信守诺言,让手底下的人放了席磊。 并且直接把席磊和周洇夫妻俩一张机票送回了国,眼不见心不烦。 要报仇吗? 当然是要报的,但是摆在他眼前的,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纪纯的病情,需要尽快解决。 章江也跟自己聊过,虽然纪纯现在看上去很正常,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旦再次出现晕倒或者突发性心衰病症,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纪纯在铁了心要搬出别墅住进医院的时候,席岩没有阻止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外的原因…… “所以你这个渣男是出轨了?” 合作项目结束的酒会上,齐溪见席岩孤身一人前来参加,毫不客气地出演嘲讽。 “齐总,诽谤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席岩嗓音沉沉。 “出轨就不用吗?”齐溪继续咄咄逼人。 席岩放下手中的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溪道:“齐总是亲眼看见我出轨了吗?没有看到的话,还是请慎言,我可不想麻烦公司的法务处理我的私事。” 闻言,齐溪笑了。 “那真是不巧,我已经组了一个离婚律师天团,昨天还跟纯聊得挺好,快的话,你们就在这两天见面了。” 席岩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齐溪,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齐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这个人吧,就是毛病听多的,但就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嫉恶如仇,所以呢,你也是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我也没有办法。” 实际上,商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是随随便便的,她之所以愿意帮纪纯,除了是真心想要帮助纪纯这个朋友之外,还有祝燃承诺的利益。 至于这利益具体牵涉邪什么,除了她们两个当事人,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得知纪纯已经在考虑与他的离婚事宜了,席岩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从会场离开,要找纪纯当面问个清楚。 医院。 这段时间,没有席岩的打扰,纪纯的生活绝对算得上是随心所欲,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提高,就连体重也提高了不少。 她乐在其中。 期间,她也接到了祝燃和齐溪的电话,对祝燃这个人的好感不可抑制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虽然有求助于她,但是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坐等躺赢,而是细心留意着局面的发展,随时做好调整准备,以期达到最佳平衡的局面。 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又不会让人感到侵略感的人才。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的想把事务所的另外两个人换掉,专门聘请祝燃这样一位全才助理呢,哎,造化弄人…… 那两个人还真是没有办法撇开,认命了啊喂! 就在她望天感慨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席岩带着一身酒气冲了进来。 纪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当他是空气人那般,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纪纯。”席岩动了动嘴唇。 “……”纪纯没有回应,甚至开始躺倒在病床上,拉起被单盖过头顶。 “纪纯,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她依旧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病房里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中,席岩也许是意识到纪纯的抗拒超乎他想象的决绝,又似乎是在苦思冥想下一句更加有力的质问。 总之,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就连呼吸声都轻得可怕。 加湿器里飘出来的白雾升到半空就渐渐散开,凉凉地落在了皮肤上。 “咔哒”一声,似乎是病房的门被反锁了。 “哗啦——!”窗帘硬核被严密紧实地拉上了。 紧接着,就是纪纯盖在身上的被单,被粗鲁地掀开,纪纯的脸上还因此糊了一脸头发,乱糟糟的感觉实在是糟糕极了! “席岩你个王八蛋!你搞什么鬼?要杀人灭口吗?” 暴脾气地纪纯手撑在病床上就迅速坐起身来,扯着席岩的领带就恶狠狠地大喊。 席岩却扑哧一声笑了,直接把纪纯酝酿到一半的暴怒气息笑得魂飞魄散。 “笑……笑个屁!你他吗的喝多了跑这里来撒什么酒疯?!” 纪纯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没好气地松开了席岩的领带,还猛锤一把他的胸口想要将他远远地推开。 谁成想,席岩那个不要脸的,竟然反手抓住了纪纯的手腕,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 “我没喝多!”他低沉的嗓音在纪纯耳边炸裂,酥酥麻麻的感觉真是让猛男都刚不起来。 “臭流氓!松开我!”纪纯一边挣扎着,一边控诉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周洇不要你,你就跑我这里来找安慰吗?当我是什么?收破烂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姑奶奶我是垃圾焚烧站的!” 要是换做平时,这一通骂早就换得席岩暴跳如雷了,不过现在的他,早就被纪纯要跟他离婚而闹得脾气全无,甚至还觉得她有些可爱。 于是他只是揉着纪纯鸡窝一样的头发,缓缓说道:“没人把你当收破烂的,你为什么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呢?” 听了这话,纪纯顿了顿,淡淡道:“我一直都相信你……” 席岩的唇角微微上扬,却在下一秒又抿成一条线。 “但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也不想。”纪纯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退出席岩的怀抱。 “至于你问我,是不是要跟你离婚……是,我的确已经决定跟你离婚了,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明天就会快递到你的公司,恭喜你,席岩,你自由了,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你的真爱去了,我,给你让路。” “谁要你让路!”席岩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拳,他仍旧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沉声说道:“离婚协议我是不会签字的,你休想离开我!”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纪纯云淡风轻地微笑道。 席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本章完) 118 终:逻辑鬼才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席岩又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季纯面前。 就算是来医院,也是避着季纯,只会找章江商量了解季纯的事情。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席岩重金挖来了一位声望超高的教授,高兴地瞬间就胆子大了起来,第一时间就往季纯的病房冲。 章江连取笑都顾不上了,就准备去舔哪位久负盛名的教授。 阳光明亮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刚开始,席岩还以为季纯外出散步了,可是等来的,是一个提着季纯外卖的护士,说季纯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来拿外卖了。 这时候,席岩才意识到不对劲,火速调出录像,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灰色人影半揽着明显神志不清的季纯,从医院西门离开了。 上一次的绑架事件,已经是席岩这辈子都不想再面对的事情了。 况且,按照季纯现在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 不! 不可以! 席岩的脑海仿佛针扎一般的刺痛,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那灰衣人的录像片段反反复复倒带了不知道多少遍,席岩的眼眸才渐渐聚焦。 忽然,那灰衣人经过道路反光镜的时候,留下了隐约的侧脸。 “席——!磊——!” 席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章江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阵磨刀的声音,紧接着监控室的门就被猛地摔上,人影就不见了。 他眨了眨眼,默默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已经完全抛弃理智和智商的席岩一个人就莽着准备去找席磊单挑。 然而这次席磊根本就已经学乖了,不仅没有让周洇知道自己的行踪,甚至还把他和周洇的儿子藏了起来,是打定主意不让席岩好过了。 这样煎熬的日子过了两天,席磊只是带走了季纯,却并有一点要联系席岩提条件的意思。 席岩的心情越发烦躁了,随时都在癫狂的边缘。 是以,在警察发来关于席磊的一手消息时,席岩又一次仿佛离弦之箭那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一次,席岩确实找到了席磊。 见到席磊的瞬间,席岩抡起拳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对着他一顿猛锤。 直到席磊已经是面目全非之后,席岩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之后,他才停住了手。 席磊吐出一口血沫,依旧看着席磊笑,眼神里完全没有一点惧怕,反倒是从容得让人意外,仿佛挨揍的人不是他一样。 “力道够,出手够阴狠,果然比我强很多,输给你这样的弟弟好像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季纯在哪里?”席岩的拳头又紧了起来,完全不接席磊的话茬。 “呵呵!你自己找啊!既然都已经找到我了,那季纯还会远吗?” 一拳头又挥了出去,这次是落在了席磊的嘴角。 “别跟我耍花样!快说季纯在哪里!” “你问我,你的妻子在哪里……这是不是太过奇怪了?”席磊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顺着席岩的话往下说。 席岩的拳头又是捏的咯吱作响。 “席岩,你觉得,凭小纯的机灵和聪明,会被我随随便便带走吗?”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她时自愿跟我走的呢?” 闻言,席岩的手指松了松,脸色也怔怔然,始料未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季纯凭什么跟你走?你是个什么东西?!” 席磊渐渐收住笑意,“我凭什么?凭我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过她,凭我没有毫无底线地利用她,凭我没有理所当然享受她的牺牲还高高在上……” “你,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呢? 席岩也在问自己。 答案是,他无话可说。 席磊冷冷地拍开席岩的手,缓缓坐起身来。 “你觉得,在你身边的小纯,和离开你的小纯,哪个会活得更久更开心呢?” 这话算是深深地戳进了席岩的心里,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用不着你管!你再不说出季纯在哪里,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杀了你!” 他面上越是凶狠,心里就越是没有底气。 席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已经皱巴巴的信,似乎是在刚刚的打斗中造成的。 “看看吧,小纯留给你的信,看完之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是我绑架了小纯,那我也无话可说。” 席岩半是犹豫半是迫切地接过了那封信。 其实说是一封信,内容也就只有寥寥数语—— 席岩,我走了,希望在旅途中忘掉你对我的伤害,也希望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是彼此理想的模样。最后,不要找我,命运的相遇不是刻意的追捕! 就是这封短的不能再短的信件,席岩看了很久,看的席磊的脖子都昂扬得僵硬了。 “季纯她……没事吧?” 席岩涩着声音,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终问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没事。”席磊摇摇头。 她那个鬼丫头,怎么会有事?惹了她的人才会有事吧……看看席岩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席磊心中暗自偷笑,奈何脸上实在是狼狈,稍微一个表情都很痛,于是只能木着脸,道:“想知道的话,怎么不自己问她?” 席岩一愣。 席磊看着他傻不愣登的样子,眼角有些抽搐,强忍住脱口而出的傻逼,正经道:“智能世界,有手机的。” 席岩,“……”气氛有些尴尬。 一个月之后。 席岩收到了从格陵兰岛寄来的明信片。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收到了五张明信片,每一张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寄出,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写,空白。 每当收到明信片的时候,席岩就会给季纯发一条短信,一共发了五条,但是只收到了一条回复。 席岩现在已经是席氏的实际掌权人了,持有席氏最多的股份,包括季纯原来的股份在内,至于席磊一家人,则是被外派到了国外子公司,见面机会几乎为零。 此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季纯呢? 她正在和祝燃撒欢地海边冲浪。 浪花中隐约传来几声高亢的对话。 “给席岩寄明信片干什么?寄了还不写字,寄了跟没寄一样!” “旅游嘛!开心嘛!寄明信片就是为了嘚瑟!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有没有时间出来旅游!” “哈哈哈哈……逻辑鬼才!” (本章完) 119 坏孩子们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纪纯和祝燃两个人在全世界到处旅游,那千蕊呢? 她自然也是没有闲着,趁这次出国的功夫,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游客,在充满意大利浪漫风情的街道上到处穿梭,十分惬意。 甚至有点不太想回妖怪事务所了。 贴心的祝燃怕她太过无聊,还慷慨地又划了一间医院到了千蕊名下。 她现在算是平平无奇的挂名小院长,每天无所事事,只用吃喝等死,这样的生活不要太舒服。 当然,忽略掉九辞偶尔的夺命连环call,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天晚上,在医院视察完的千蕊选择去酒吧消磨下时间,她好像有些爱上那个地方的模糊不清和随心所欲。 海风轻晃着房梁上的铃铛,昏暗的灯光并没有比月光明亮多少,朦胧暧昧的色彩是今晚的主色调。 甜甜的水果味道夹杂着醉人的酒香,淡淡地萦绕在空气之中。 这里还是她有一次迷路的时候发现的酒吧,在这块不算热闹甚至是算得上僻静难觅的地方,只有这酒吧是最为热闹的。 不论是过往的旅人,还是这附近的居民,还有那些可以打扮成熟的学生……都在这个地方呈现出诡异的和谐,所有人都选择在这里用一杯自己喜欢的酒,结束各自的一天。 这都是千蕊以为的。 当海边乍起扑腾的水花,响亮的“噗通”声响起的会后,就什么气氛都没了。 千蕊皱着眉看过去,就看到一群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正站在海边,围成一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酒吧里的其他人却仿佛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Oh,又是那个可怜的留学生!他真是太惨了!” “让我想一想,这是这个月的第十一次了吧?我是说,他像一个被拔光了毛的兔子,然后被扔进咆哮的海水里。” “是啊老兄,你说的没错,我不知道他在固执些什么?做Jackie的男朋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至少,他真的很有钱,也很嗯……gay。对,就是这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留学生实在是比娘们儿还娘们,人还没酒桶结实,总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看了也想欺负他……Oh,上帝啊,原谅我的罪孽吧!”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来打赌,那个留学生最后到底会不会屈服……嗷呜!” 话还没说话,一个啤酒瓶就在他脑袋上开了花,蓬松凌乱的卷发上还飘着一层白色泡沫。 “伙计,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们能够安静一点吗,嗯?” 千蕊笑着扔掉了手里的半个酒瓶,微微上挑的凤眸里亦是笑意盈盈。 被酒瓶爆头的男人本来正要生气,可是转而看到千蕊那张美艳的脸,还有从他脸上流下来的昂贵洋酒的味道,他忽然就笑得仿佛一朵晚秋的菊花。 “听从你的请求,美丽的小姐。”他又拨弄了下头发,自以为风流潇洒地说道:“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请你喝……嗷呜!” 又是一声惨叫。 只是这一次,不是酒瓶爆头,而是细长坚硬的高跟鞋狠狠地踹上了那男人的下腹。 现场有些惨烈,许多人都不忍直视,就连弹唱的歌手也不小心弹错了和弦。 千蕊收回脚,仍旧笑得迷人灿烂,也多了一丝危险。 “我说了,安静一点,不听话的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闻言,那些胆小的家伙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酒吧里来了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酒吧里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顿时弱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重新毫无负担地开始说笑,而那些刚刚在海边欺负人的那些坏孩子们,也回来了。 “Jackie,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流浪猫一样的可怜,怪不得你喜欢欺负他!”酒红色大波浪卷的辣妹语气夸张。 “不,用猫来形容和也,一点也不准确,他可没有锋利的爪子。”长相粗犷的Jackie笑着摇头。 “他只有红红的眼睛!”红发辣妹激动地抢答。 Jackie听了这话,满意地笑了,“说的是啊,兔子,只是这只兔子一点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听话。” “放心好了,这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除非……他真的想死在海里,或者是一丝不挂地被游客发现哈哈哈哈……啊!呕——!” 辣妹嘴里被弹进了一个软木塞,噎得她难受极了,苍白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 Jackie眉头一皱,不悦地望着满脸笑意的千蕊。 她的手里还夹着三个软木塞呢。 “抱歉,你的朋友笑的实在是太难听了,我想,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千蕊虽然是这么说着,视线却始终望着Jackie。 而本来是这小镇一霸的Jackie,在看到酒吧里有不少人对千蕊的话点头附和的时候,那种敌意就越发浓烈了。 一个优秀的首领,最强的不是他的本事,而是他的领地意识。 千蕊就是这个让他产生危机感的人。 还是个看起来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人。 “你是故意找茬。”Jackie笃定道。 “没错。”千蕊大方承认,“我的确看不惯你。” “理由。” “你长得丑,还想得美。” “……” Jackie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酒吧里的人还有忍不住偷笑的,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可是也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就听千蕊继续道:“外面的那孩子,我罩了,如果你们再敢欺负他的话……” “咻咻咻——!” “嘭嘭嘭——!” 三声刺破空气的声音,三声酒瓶破裂的声音,吧台上最贵的三瓶酒被千蕊手里的软木塞打断了瓶颈,酒瓶里的久,却没有一滴撒出来。 “我不太能保证下一次,会有什么惊喜等着你们。” 神情淡漠地说完威胁的话,千蕊这才转过头,对早已吓傻的酒保道:“那三瓶酒我请大家喝,除了刚刚的坏孩子。” “哦……哦,好……” 闻言,酒吧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Jackie的面子也被撕得粉碎。 他眼睁睁地望着那个嚣张的女人走出酒吧,走到海边…… (本章完) 120 上杉和也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不紧不慢地往海边走。 像是一点都不担心那个被扔进海里的小家伙会出事一样…… 当然了,他当然不会出事了。 小兔妖怎么会有事? 黑沉静谧的大海,一下又一下地撞着礁石,也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细密的白沙。 鬼影都看不到一个,该不会是真的沉下去了吧? 千蕊眉头一跳,脱掉高跟鞋就赤着脚下水了。 半夜的海水有些凉,细软的白沙在脚底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海边捞鱼她干过,捞兔子还是第一回,千蕊不禁笑笑。 “阿嚏——!” 突兀压抑的声响逆着风飘进了千蕊的耳朵,她脚步一顿,眯着眼四处扫视一圈。 这地形上,能够藏人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半高不高的礁石吧?一半还泡在水里,爬满了湿滑的苔藓,希望那只可怜兔子站稳了才好…… 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冒头,便又传来一阵沉闷的水花声与惊呼声。 千蕊,“……” 怔愣只是一瞬,千蕊很快就向着那水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那个扑腾的……白花花。 咳咳!非礼勿视! 纪纯飞快转身,随手扯来了不知道是谁遗留在这里的沙滩布,这才重新冲进了海里,将可怜的小兔子拉了起来,沙滩布也迅速裹了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沙滩布盖住脑袋的小兔子缩了缩脖子,一连又打了几个喷嚏,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负啊。 “谢……谢谢。”小兔子磕磕绊绊地说。 Emmmm声音也是软糯温和,像是刚刚融化的冰淇淋,又像是刚刚出炉的棉花糖,总之,就是可口极了。 千蕊挑了挑眉,算是应下了他的感谢,然后指了指路边的红色敞篷车,“我送你回家?” “那就麻烦了。” 本以为这小家伙会惊慌失措地拒绝,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千蕊顾及到眼下这情况下来聊天实在是尴尬地很,所以直到他们上了车,千蕊把那沙滩布换成干净柔软的薄毯之后,她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和也,上杉和也。”小兔子一字一句地回答,模样十分认真。 “和也啊……”千蕊点点头,接着侧头微笑道:“我是千蕊。” 上杉和也脸色微红,虽然是比不过他的眼睛那么红,但是那种害羞的讯号,千蕊接收到了。 她又问道:“你就这么跟着我上车了?难道就不怕我和欺负你的那些人是一伙儿的?都是来欺负你的吗?” 说着,千蕊还做出了阴恻恻的凶狠表情。 没成想,上杉和也不仅没有觉得害怕,甚至抿起唇角害羞地笑了。 “你和他们的味道不一样。”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千蕊很意外,愣了一下之后就笑着问道:“那,他们是什么味道,我又是什么味道呢?” “他们身上有劣质的酒精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刺鼻的汗臭味……”每说一句,上杉和也的眉头就皱紧一分,不过在望想千蕊的时候,又倏然展颜一笑。 “蕊的身上,有甜甜的果酒味道,淡淡的梨花香气,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猜,蕊是善良的医生,所以不怕。” 敢情这不是一只兔子,这是一只神犬啊! 千蕊心下觉得好笑,“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一定是医生啊,也有可能是病人。” 上山和也缓缓摇头,视线斜向千蕊胸前口袋里,不知何时露出一半的医院工牌,笑得有些狡黠。 “蕊,你工牌上的照片很漂亮哦!” 千蕊,“……” 这兔子,是她见过嘴巴嘴甜的兔子! 上杉和也的性格和他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南辕北辙了,言谈间幽默风趣,观察力也异于常人,这样优秀的人还能被那样欺负吗? 千蕊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了问号。 在把上杉和也送进医院检查、处理伤口之后,千蕊就抽空去买了一身男装,目测尺寸合规,从内到外都买了一套。 回来的时候,上杉和也已经穿了一套不合身的病号服,乖巧地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朝着千蕊微笑。 千蕊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有人在等她回家。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她就差点一巴掌把自己扇醒了。 人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哪来这么多的自作多情! 抓紧时间跑上楼。 不得不说,千蕊这台人体扫描仪还是在水准线上的,衣服很是合身,包括私密的那种。 她看着上杉和也那么开心的样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什么……我已经跟医生和护士说好了,你有事直接跟他们说,其余的不用担心。” “好,谢谢蕊。”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早送你回学校。” 在来医院的路上,上杉和也就已经把自己的底都交完了。 他是一所久负盛名的艺术院校的在读硕士,同时也是电视台的实习编导,是一个很优秀的少年。 千蕊对他总是被欺负的境遇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二天一早,千蕊带着早餐来送和也去到学校。 浪漫复古的巴洛克建筑很是恢弘大气,除去学校的身份之外,还是众多游客的必打卡圣地之一,因为这里有世界各地的标志性建筑的标准比例微缩,千蕊也对此十分感兴趣。 阳光,美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只是在和也打开车门的时候,千蕊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开始扭曲,最后才归于平静。 恶意出现过的时刻她太过熟悉了。 什么情况? 千蕊扶了扶墨镜。 尽管她没打算插手和也的事情,但那是在没碰上的时候,现在碰上了就是另说,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静吃瓜,没有理由地被针对,是她最讨厌的事情! “蕊,谢谢你送我来学校。” 和也仍旧是柔柔地笑着冲她挥挥手,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亦或者是已经习惯了。 想了想,千蕊直接熄火下车,踩着铆钉小皮靴,极富杀伤力的站在了和也的身边。 美艳保镖已就位! (本章完) 121 是公主啊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镶着银边的温熹阳光浅浅地倾斜下来,一身颓废朋克风格的千蕊和纯净无害的和也站在一起,冲击强烈又出奇的和谐。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和魔鬼吧。 有人这么想着。 公主和青蛙,也有人是这么想的。 纤细敏感的和也很快意识到,“蕊在担心我吗?”他是笑着说的。 千蕊自己直来直去惯了,但还是鲜少跟比自己还直的人打交道,于是令人惊叹的口才又一次瘫痪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学校风景不错!” 她的眼神飘忽着,尽管说的是实话,却还是有种不自觉的心虚。 真是见鬼! 闻言,和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随即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上课了,再见,蕊。”他挥挥手。 “再见。” 和也离开之后,似乎也带走了空气中涌动的恶意,千蕊微微抬头,似乎在思索着应该从哪里逛起。 没过多久,校园里就打响了上课铃声,触目所及的人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这样的布景才适合拍空镜和打卡照。 突然,身边“嗖”地一声冲过去一个踩着滑板的人影,千蕊被撞得歪向了一边,高跟鞋差点都别断了。 而那肇事者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加速溜之大吉了。 记仇的千蕊当即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去,细长的高跟鞋都影响不了她的速度。 毫无悬念的,千蕊追上了那个没品的家伙,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臭小子,你……” 刚刚开嗓还没有骂半句,千蕊看到的就是一张仿佛从漫画里跑出来的萝莉脸。 搞了半天,不是臭小子,是臭丫头啊! 一秒变得怜香惜玉起来,千蕊和缓下语气说道:“撞了人不道歉的吗?” 小萝莉不服气地挣开千蕊的桎梏,倔着脾气道:“我为什么要道歉?谁看到我撞你了?说不定是你主动撞得我呢!我还没说你碰瓷呢!” 没礼貌的小萝莉也是不讨人喜欢的,千蕊眉头紧皱,抬手按住了小萝莉的脑袋,淡漠道:“不道歉是吗?” “不道歉!”小萝莉梗着脖子,一脸副你敢把我怎么样的挑衅。 “看来,不懂礼貌的坏孩子还真是有点多啊。”千蕊低声喃喃,同时也松开了抓住她衣领的手。 见状,那小萝莉还以为千蕊是怕了她,拿她没办法,不由得越发嚣张了起来。 “下次见了我,绕着点!” 话音刚落,千蕊就踢掉了小萝莉踩着的滑板。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小萝莉毫无防备地摔进了路边的草地上,想来即便他是有防备的,但毕竟也没有扎实的身手,这一跤还是避无可避。 “下次?我和你可没有下次。”千蕊捂着嘴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被冒犯的感觉,一次就够了,你说呢?” 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那小萝莉坐在地上,觉得十分丢脸,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通红,然后恼羞成怒地踢着短腿。 “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上杉和也一样的坏家伙!蔫儿坏!背地里欺负人!” 听着小萝莉委屈的控诉,千蕊不但不生气,还有些感到好笑,她很想问:姑娘,你真的会骂人吗? “诶,纠正一下,我这是当面报复,可不是背地里阴人。”千蕊轻摇着食指。 一丝尴尬划过脸颊,小萝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僵硬地别过脸去。 “反,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了这话,千蕊不禁挑眉,“你跟和也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连她这个无辜的路人都被殃及了…… 和也的名字果然是引起小萝莉厌恶的根本原因,她仰着脖子,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他是杀人犯!” “哦?你看见他杀人啦?” 千蕊心说,和也敢杀人?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所以和也是一不小心举办了一场杀人直播秀?野生观众不请自来?” “你是他的朋友!你当然帮他说话了!” “是吗?那警察也是他的朋友咯?连他杀了人不抓他?” “你……”小萝莉怒瞪着千蕊,委屈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可怜。 千蕊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怀着故意激怒她的意思,单纯地逻辑讨论。 顿了顿,千蕊的语气更加柔和了,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说:“讲道理,我吧,虽然认识和也才不到一天,但是就确定他不会是杀人犯,他被人杀还差不多!” 这样的阐述并没能让小萝莉的观点动摇,她看过来的眼神真是还有些鄙视。 “你确定?你是根据他那张比女生还漂亮的脸确定的吧?” 千蕊,“……”很真实,但她不能承认。 “成年人,你不能这样主观地思考问题,如果和也真的是杀人犯,那么也就不会任由你们这么欺负他,早把你们都杀光了,懂不懂?” “杀我?哼!就凭他?我家保镖的胳膊都比他大腿粗!”小萝莉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那样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让人讨厌不起来。 “啧!杀人这件事,大多时候靠的还真不是武力,靠的是智力啊。”千蕊摇摇头,望着小萝莉捡回滑板的动作一顿。 她摘下了墨镜,伸出友好的手掌,“我叫千蕊,你呢?” 小萝莉瞥了千蕊一眼,却并没有身手,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你不配跟我握手。 千蕊也不在乎,重新戴上了墨镜,然后双手插兜准备继续闲逛。 就听到那小萝莉在踩上滑板之后,侧过身,似乎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句:“黛拉。” 要不是千蕊耳尖,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哟!是公主啊。”千蕊笑着打趣。 已经滑出去有一段距离的黛拉突然猛地一个急转弯,有些惊愕地转过身,看着满脸笑意的千蕊,欲言又止地微微咬着下唇。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说不出口。 千蕊见不得这样的窘迫,所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朝她挥挥手,“再见了,公主。” 说完,她也不等黛拉的回应,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却传来黛拉声嘶力竭的大喊。 “伊森黛拉不是公主!是魔女!” 千蕊还是没有转身,只是抬手挥了挥,消失在林荫深处。 (本章完) 122 超凶男孩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兴致高昂地在学校里闲逛,不知不觉中,高挑靓丽的身影是学校里的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得益于这些年轻朝气的孩子们自信心也是格外的膨胀,下课铃响过之后,就有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孩子频频与千蕊搭讪,并且索要电话号码,甚至是直接求爱。 别说千蕊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就是个活菩萨也会被烦成阎罗王,于是她冷着脸将一个趁乱揩油的色狼打得面目全非之后,世界果然就清净了许多。 她游玩的心情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往回走路过游泳馆的时候,千蕊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从游泳馆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了那人的身影。 但是那人实在是太过警惕了,很快就多了起来,千蕊只来得及看清他那瘦小的背影。 及肩的黑发,黑色的长袖长裤,将自己遮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是男是女(见过黛拉之后,她真的不好武断人的性别),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在这阳光明媚的盛夏,看起来有些惹眼。 “蕊?” 疑惑中又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蕊回头一看,是抱着一箱矿泉水的和也。 少年脸颊被炙热的阳光烤得通红,亦有汗水淌过,单薄的衬衣打湿了一片,隐约能看出胸腹处的肌肉纹理。 托住矿泉水箱的双手被勒得泛红,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他这样子走了多远。 嘴角噙着纯净的笑意,没有一点抱怨。 完完全全的傻白甜。 千蕊越发想象不出,他杀人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坐小火车过来?” 校园太大,来往的游客也很多,所以学校里也设有用于观光游览的小火车,站点涵盖又全又广,很方便。 和也无所谓地摇头,“没关系,顺手的事。” 行吧,爱逞强就让他逞强去吧,反正这种体力活儿她这样的大美女是干不了的。 和也很快就转移话题道:“你也是来游泳馆游泳的吗?” “废话,不然还是来洗澡的?”无语的地翻着白眼,千蕊抬脚就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游泳馆,像是不认识一样,朝着两个方向去了。 和也的游泳课在三楼,千蕊这种游客没有学生证,只能在一楼溜达,但是她很满意。 欢声笑语充斥耳尖,看起来大家都很快乐,就是太阳有点大,千蕊会有意识往阴凉地方靠。 三楼的和也就并没有千蕊这么悠闲了,他正在赛道里和同学竞技呢,水花扑腾的声音也十分激烈。 与他那样纤细的外貌相反,这惊人的爆发力却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 清亮的铃声响起,和也又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同学们包括老师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赛结果明朗之后,大家就都成群结队地自由活动去了,这时候刚刚爬上岸的和也就落了单,孤零零的,有些可怜。 不过和也并不在意,捡起自己的毛巾擦干净身子。 往更衣室走去。 看到那被人撬开的衣柜,和也皱眉,自己放进去的衣服不翼而飞。 他叹了口气,然后习惯了似的走到杂物间,翻找起衣服来。 等到和也再次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了被剪得破破烂烂的校服。 没事人一样,离开了三楼。 “啧,怎么就是不知道反抗呢?是傻癌晚期吗?” 脱掉了高跟鞋,双脚泡在泳池里的千蕊啧声感叹。 和也在路人半是好奇半是嘲笑的眼神里走远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灰衣人影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远远地望着他。 千蕊顿时来了精神,又是这个家伙,职业跟踪狂啊! 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千蕊也逃脱不了。 虽然那小家伙很警惕,很快就知道背后有人跟踪,就想逃跑,还专挑人多的地方赚,足见小脑袋瓜灵光了。 但千蕊是谁?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妖精,踩着高跟鞋就像是踩着风火轮,没多久就将勾住了那小家伙的脖子。 在零距离紧密接触的时候,千蕊才确信,怀里困着的,是个男孩子。 而且还是个很凶的男孩子。 他毫不犹豫地咬住千蕊的胳膊,恨不得从她身上叨下一块肉来。 但同时,他也在发抖。 “喂,被咬的好像是我吧?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千蕊笑着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以避免路过的人看到他正在做的事情。 其实千蕊的心在滴血,痛痛痛痛……!这小子肯定是属狗的! 好一会儿,小家伙的害怕才平静了下来,牙齿却没有松开千蕊的胳膊,而是像地里深埋的化石,维持着清醒前的最后姿态。 过往的行人深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弟。 丝毫没有察觉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千蕊都快成为化石的时候,小家伙才收起了他的牙齿。 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牙印很深,皮肉哟徐诶卷翘,殷红的液体一点一点往外渗,不一会儿就滴落在地上,沾上灰尘变成暗红色。 “呕——!” 兴许是嘴里的血腥味儿太过恶心,小家伙猝不及防就弯腰开始干呕,吐出好几口血沫来。 千蕊,“……” 说实话,她也觉得有些恶心了。 深吸一口气,千蕊都没管自己的伤,而是扯下了脑袋上新买的限量款头巾,胡乱擦着他嘴边的污秽。 “你完了。”千蕊沉着脸道。 小家伙警惕地抬起头来,龇着牙仿佛要再来一口的样子。 千蕊皱眉在他脑门儿上弹了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凶?还随便咬人,难道不怕得传染病吗?” 小家伙仔细观察千蕊的眼神,探究着,确信里面没有他熟悉的恶意之后,他身上那随时都会竖起来的毛刺才软了下来。 “我不小了!”他纠正道,一开口就是这,看来很在意自己的年纪。 但是越这么说就是年纪越小!小屁孩一个,装什么大人! “跟我比你就是小。”千蕊勾着他的手就没有松开过,“走,去打狂犬疫苗。” 小家伙瞪着眼睛,没有说话,无声地表达着抗拒:被咬的是你,我去打什么疫苗? (本章完) 123 低级趣味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俗话说,瘦胳膊拧不过粗大腿,没有人能够在千蕊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他们一起来到了医院。 然而,小家伙对医院的抗拒是千蕊怎么都想象不到的,险些在医院门口又给她咬下一块肉来,也亏得她早有准备,怼住了他的下巴。 在护士拿着纱布和剪刀来给千蕊包扎的时候,小家伙的反应又一次没有预兆地激烈起来,没办法,她只能让护士出去,苦逼地自己给自己包扎。 打上漂亮的蝴蝶结,给包扎做上了一个完美的ending,千蕊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抱膝蹲在墙角的小家伙。 “你……算了,你不愿意过来就待在那儿吧。”千蕊放弃了以亲和力打入敌人内部,她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孩子。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诚实回答完之后,你咬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而且会放你走,ok?” “好。”小家伙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正处于变声期。 哟,还是很鸡贼的嘛,知道这是一笔不吃亏的买卖。 废话不多说,千蕊问:“你跟上杉和也认识?” 小家伙抿唇,定定地看了千蕊一会儿,然后点头承认。 “你讨厌他?” 小家伙摇头,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恨他。” 闻言,千蕊挑眉,“好吧,你可以走了。” 嗯?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开了吗? 男孩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千蕊的有一个阴谋的开始,目的就是为了帮和也解决掉他这个大麻烦。 “我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了,你可能就再也抓不到我了。”男孩委婉地提醒道。 “哦,慢走不送。”千蕊低头端详着胳膊上缠着的纱布,嗯,有点丑。 看着千蕊实在是对他不感冒的样子,男孩抿唇站起身来,有些赌气地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 “喂!”身后传来的喊声。 男孩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他就知道。 刚刚转过身去,正要出演讽刺几句的时候,脸上忽然砸下来一个小布包。 他连忙双手接住,低头看去,竟然是一些外伤药。 千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病床上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打哈欠道:“记得把门带上。” 男孩抿了抿唇,下意识扯了扯已经够长的衣袖,深深望了千蕊一眼之后,带上门离开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想。 往后的几天里,千蕊像极了一个尽职尽责的荣誉院长,本分地在医院里……逛来逛去,努力做好病人的心理建设,为他们康复出院做准备。 期间,还巧妙化解了一起抑郁症病人跳楼的闹剧,这事儿还在当地报纸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时间,有不少媒体纷纷找上门来,争相要采访千蕊。 趁这个机会,医院的公关部还趁机营销了一波,把千蕊包装成了一个海归精英,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优秀心理医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人送外号“在世华佗”! 华佗,“……” 千蕊,“……” 真是人在家中坐,彩虹屁追着来。 千蕊都快被这些华而不实的彩虹屁给崩回阴间了。 一大早,副院长还特地一脸喜色地跑来告诉她,医院已经专门给她设了一间VIP心理诊疗室,实行专家号预约,一个星期只接待一位病人。 另外,还有一档医学对话访谈节目也邀请她当嘉宾,公关部已经应下了,现场直播,希望她能为医院打出响亮的名声。 千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晚上六点,千蕊驱车赶到电视台,一比一定制比例的KT板和色彩缤纷的花篮摆得到处都是,她不禁怀疑:自己今晚要参加的该不会是档选秀节目吧? 由于节目的基本流程在上午的时候已经发到过她的邮箱,所以她很是顺畅地跟着节目组走了一遍基本流程,等到现场观众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正式开始了。 开始是主持人介绍嘉宾,然后简单聊了下最近的心理病症导致的社会事件,并且有千蕊给出简单的评析,最后进入到节目的重点环节——由现场嘉宾根据自身经历提问,嘉宾当场分析梳理并给出解决办法。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千蕊的控场能力遗一流,不论什么样的刁钻问题她都对答如流,就连镜头里的每一帧画面的表情也是精致完美,线上粉丝更是蹭蹭蹭地暴涨。 节目总导演对这次节目的收视率信心满满,所以想乘胜追击,制造一个更大的爆点。 这时,一条网络上的实时弹幕映入了他的眼帘…… 没过多久,主持人的耳返里接收到了导播的要求,“深挖,米斯里学院杀人事件重点关注人物上杉和也,与美艳心理医生不得不说的故事。” 主持人表情一僵,此时现场的投屏上已经放出了上杉和也从千蕊车上下来,以及游泳馆前两人互动的照片。 过硬的专业素质让主持人很快就调整过来,提问千蕊,“观众们很是好奇,千蕊医生和上杉和也同学的关系是……?” “哪个观众好奇?让他当面来问我。”千蕊仍旧是微笑着,但是气场的转变明显是处于一个极具攻击力的状态。 主持人对千蕊的印象不错,不太想问下去,但是导播一直在催,他又不得不照做。 “呃……千蕊医生很幽默啊,我们导播是发现网友们对这事比较好奇,所以想向千蕊医生了解一下,上杉和也是否正在您的治疗期中呢?” “首先,我没有满足任何人八卦好奇心的义务。” “其次,从医生的角度来讲,通过网络恶意揣测并给他人定罪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内心的极度扭曲产生了,我建议各位尽快预约心理医生,不要害人害己。” “最后……”千蕊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导播室的方向望去,“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值得尊重也给人尊重的节目,没想到是这样低级趣味,非常失望!” 说完,她解下耳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演播室。 留下一群炸锅的观众和节目组。 (本章完) 124 奇怪女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黑暗潮湿的巷弄里,一个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正藏身于怪异的树杈间,借着繁密枝叶的掩映,从一扇大开的落地窗窥视客厅中正播放着的黄金剧场。 画面在美艳的女人拂袖而去的时候定格住了,现场气氛也被炒热到了极点。 男孩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幽光,在那家人换台之后,他就身手矫健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没入树丛深处。 与电视台闹得不欢而散的千蕊并不知道,她出除了被各大媒体盯上之外,也被这个很凶的男孩记挂上了,不知是福是祸。 舆论的风向也快速地发生着转变,猜测上杉和也已经是正在接受千蕊治疗的进程中,甚至猜测着千蕊如此维护上杉和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更多的,是千蕊的个人崇拜达到了历史新高,甚至有了粉丝团,她名下的医院也爆红,一时间,掀起了医院打卡热。 医院里负责接待的护士都不够了…… 作为医院的吉祥物……啊呸,是代言人,千蕊算是钉死在了医院里,俨然是尽职尽责的工具人。 但……千蕊的字典里有按部就班这一说吗? 没有! 在下一波无病呻吟的病人来临之前,她跳窗逃跑了,还是穿着熟悉的高跟鞋。 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开始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自由啊,真是可贵。 撒着欢儿的千蕊走了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衣的男孩从暗处走了出来,又滑入下一个暗处,像是街道上飘过的黑色残影,不那么真切。 他在医院外面等了很久。 从千蕊参加节目的那天开始。 他看到她在众人簇拥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看到她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回细心地低下高傲的脑袋,也看到她在独自一人时露出连他都觉得幼稚的孩子气…… 她真是奇怪的人。 火急火燎地从医院跑出来,本以为她时转成去找上杉和也,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烧烤摊前停下了。 然后指点江山下单一堆看起来不怎么健康的食物,男孩暗暗估摸着,得有三人份了,原来她的食量也很大。 男孩站在角落,一动不动。 他看到千蕊津津有味地撸着串儿,风卷残云的速度像是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饭,还咕咚咕咚灌了三瓶啤酒,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醉…… 一桌撤下去,她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挥手招来老板买单。 男孩松了一口气,终于吃完了。 付完钱之后,他看到千蕊好像跟老板说了些什么,接着老板就指了一个方向,千蕊朝着那方向去了。 男孩跟了上去。 但是跟丢了。 空荡荡的街头,并没有走过的人影。 男孩沮丧地低下头,路灯下的孤单身影细长而扭曲,投射在青黑的砖墙上。 他转而又想,就算是没有跟丢,又怎么样呢?他并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算了,回去吧。 刚一转身,他就撞进了一个孜然味混杂着酒精味的怀抱里。 男孩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地弹开,做出警惕的姿态,瞪着去而复返的千蕊。 “你怎么……从我后面出来?!” 千蕊打了一个酒嗝儿,似乎是意识有些不清醒,眼神也有些迷离,看上去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猫。 明明,他才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上完厕所,就出来了。”千蕊无辜地歪着脑袋,“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吃烧烤的吗?” 男孩不擅言辞,更加没有怎么撒过谎了。 面对着千蕊那双明亮的眼眸,他想…… “咕噜——!咕噜噜——!” 这时,令人尴尬的动静在这安静地空间里响了起来。 男孩,“……” 千蕊,“……饿了?” 男孩掩耳盗铃地捂住肚子,巴掌大的脸上有可疑的粉红开始蔓延。 他多想摇头,但是那清晰的声响,让他想否认都难。 千蕊很是善解人意地带着男孩回到了刚才的烧烤摊,又大手一挥,点了一桌三人份。 男孩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胃有点痛。 本以为这是一场殊死搏斗,但是他错了,他吃了自己的那一人分,剩下的两人份全进了千蕊的肚子。 酒足饭饱之后,千蕊头一歪,直接怕桌上睡着了。 男孩都看懵了。 下一秒,便开始着急如何结账的问题。 那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主动跑过来说,饭钱已经结清了,让他赶紧带着自己的姐姐回家。 姐姐? 不是。 但他还是做不到就这么放任她不管,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背着千蕊回到了医院。 从这一次尴尬的会面之后,很久很久,男孩都没有敢出现在千蕊面前。 虽然他仍旧在暗处观察着千蕊的一举一动。 比以前更小心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千蕊的人气非但没有下降,还保持着惊人的速度不断增长着,甚至有经纪公司想要签她做艺人。 千蕊这边是一片光明,同样被舆论包围的和也正陷入了新的困境。 和也原本就是电视台里的实习编导,当初千蕊在录节目的时候毫不给面子地拂袖而去,闹得那场节目的导演和导播都被台长狠狠教训了一顿。 两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已经许久没有被指着鼻子骂过了,心里总憋着一股恶气,而和也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本来是考虑到学生的时间问题,所以被安排在少儿节目做编导,现在就直接被调整成了午夜节目的编导,成天成天地熬夜,白天就精神不济,身体状况渐渐变差。 在游泳课上,因为低血糖直接沉了下去,差点溺亡! 送到医院的时候,体温低得骇人,简直已经超出了科学范畴。 医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我来看看。”千蕊把才刚刚咬过一口的冰淇淋塞给距离最近的护士,就抬手按上了和也的脉搏,又摸了摸他的耳朵、脚踝和肚脐。 众医护人员,“……” 这是探查病情……还是公然吃豆腐? (本章完) 125 无比自信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给兔子看病是很简单的,但如果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只成了精的兔子看病,那就有点难度了。 千蕊不得不在和也的身上左戳一下,右捏一下,通过这种打游击的方式,给和也进行化学降温,这在旁观的一户人语言眼里,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然而当仪器上显示的指标都渐渐变得正常之后,他们又不禁从中回味出了玄学的力量。 “院长,这个病人病情实在是特殊,称得上是罕见!我建议把这次的救治过程包装成标杆案例,在全市进行宣传推广,对我们的医学研究也是十分有意义的啊!” 经常给千蕊制定计划的公共关系服务科科长,秦州闻讯赶来,只要是有千蕊出现的地方,他都觉得充满了新闻爆点,和医学魅力这样的发现让他对自己的工作也越来越有信心。 他有信心把他们医院送进世界一流的行列! 而千蕊呢? 千蕊现在看到他的脸都觉得眼睛疼,听到他的声音就耳朵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她无奈地扶额,“那个……晕倒而已,你别太夸张,还有,你们就该干什么去,这里有我就行。” 是真的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好在大家都已经深深认识到,千蕊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还真是无论旁人怎么说都没用,所以大家也都没说什么,陆陆续续离开了病房。 和也躺在病床上确实比以前清瘦了不少,削尖的下巴要是再放任下去,就得往蛇精的方向发展了。 千蕊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不会有人进来之后,一只手托住和也的下巴,另一只手点按他的人中。 看到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从和也的鼻子里钻出,渐渐变淡,直至无色透明之后千蕊才收回手,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只是腰还没收回来,病房的门就被人突然撞开。 “黛拉?”千蕊扶着腰,目露疑惑。 黛拉喘着粗气,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现在要说话也有些艰难。 不过她本来也没有要急着回应千蕊的意思,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气势汹汹地走到和也床边。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心中疑惑归疑惑,但是千蕊仍旧是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撇嘴道:“他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黛拉转过头来激烈否认。 千蕊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对,你没担心他,你就是来看看他到底死没死。” 黛拉,“……” 这话听起来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哎呀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黛拉烦躁地摇了摇头,然后试探性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蕊挑眉,“你吗?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看你就挺不对劲的。” 黛拉抿了抿唇,思索着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 之前,她也将自己的所见所谓告诉过警察,可是警察并不相信她。 而且眼前这个看起来神秘非凡的女人,明明无条件地相信上杉和也,可她竟然还是想要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并且能够赢得那份信任。 真是该死的矛盾想法! 千蕊并没有关注黛拉此时的心理活动,而是尽职尽责地在记录上杉和也的身体指数变化情况。 黛拉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更可靠了,还带着一丝想要亲近的欲望,究其原因,大抵还是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人像她的姐姐一样,叫她公主。 “作为医生呢,我还是想要了解一下导致我病人变成这样的原因,黛拉,你会帮助我的,对不对?” 这一刻,黛拉的犹豫仿佛有了突破口。 这不是她主动想要说出来的啊,是这个女人自己主动问起来的! 她就算一股脑全交代出来,也不算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啊! 况且,当事人还躺在这里呢。 于是黛拉什么都说了。 原来,上杉和也这样优秀又谦和,俊秀又努力的男孩子,以前是很受欢迎的。 只是当学校里接连开始发生命案,并且每宗命案的案发现场,都会有上杉和也的身影,不免会让大家对此有所猜测。 而直接导致上杉和也从人见人爱转变为人人喊打的事件,则是黛拉姐姐的死。 黛拉的姐姐也是和上杉和也一样优秀的人,甚至更出色,不论是才华、能力、相貌还是家世背景,都有不少追随者。 都说优秀的人是会互相吸引的,黛拉的姐姐对于上杉和也的仰慕众所周知,甚至大家会默认他们是一对天作之合。 黛拉的姐姐死亡当天,正在家里准备与上杉和也的午餐,黛拉因为熬夜晚睡正在补觉。 当听到姐姐凄厉尖叫声而跑下楼时,黛拉看到的,就是上杉和也手拿水果刀,鲜血溅了一身,而她的姐姐则是横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警方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重新回忆起那天的惨剧,黛拉的情绪有些崩溃。 “emmm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千蕊摸着下巴,始终保持着冷静。 按照黛拉现有的表述,案件已经形成了完整了证据链,警方没有拘捕和也,只能说明有一环失效了。 想来,就只有证词了吧。 “我……” 黛拉明显没想到千蕊会这么问,愣了愣。 千蕊从被单下掏出和也的手掌,左右端详着。 这样的手去杀人的话,也是相当具有美感的吧。 “我如果都告诉你,你会相信吗?”黛拉的语气有些不确定,眼眶微微泛红。 千蕊还真是见不得眼泪这种东西,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黛拉柔软的头发,说:“我不相信的话,你就不说了吗?” “如果你不相信,那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黛拉钻牛角尖钻得起劲。 “那别说吧,看来你自己也不大相信。” “谁说我不相信?!说就说!” 话音刚落,黛拉就斗志昂扬地扬起了下巴,无比自信! (本章完) 126 特殊病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虚张声势的黛拉还是太过年轻,眼底的恐惧与犹疑还是直白暴露,她的内心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无所畏惧。 时间都无法抹平的情绪遗留,千蕊已经准备好迎接写实版的聊斋志异了。 伪装出极致镇定的黛拉,缓缓开口道:“上杉和也他……眼睛在流血,脸上,脸上还有白色的绒毛,类似人类的返祖现象,不同的是,他的绒毛似乎是在受伤的地方冒出来,然后等到伤口快速愈合之后,绒毛就会快速脱落,他又变回了正常人!” 千蕊安慰性地冲她笑笑,“不错,观察力很强,在那样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还能够注意到这一点,很棒!” 黛拉完全没有预料到,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之后,还能够得到夸赞。 她怔愣一瞬之后,就立马显得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我当时看到姐姐出事了,下意识就拿起手边的水果刀朝着上杉和也扔了过去。” “但是他没有躲,反而伸手握住了那把刀,所以我,我亲眼看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千蕊笑得眯起了眼睛,“怪不得警方没有采用你的证词了,不仅仅是因为你说的太过离奇,还因为你的证词呈现出了很大的矛盾。” “矛盾?” “我猜,和也接住你的刀,是因为你的刀会伤害到你姐姐吧?” 说到这里,千蕊还调皮地眨眨眼。 闻言,黛拉脸上果然划过一丝被言中的不自在,然后很快就点头承认了。 其实关于这一点,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和也杀了自己的姐姐,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真的是太让人费解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情,黛拉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相信我说的那些天方夜谭吗?不觉得我是喝多了、精神错乱发生的幻觉?” 千蕊耸耸肩,紧接着神秘一笑,道:“因为你说的这些,我经历过很多呢,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 “经历很多?难道你也是……”黛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面容“阴险诡秘”的千蕊。 “噗嗤!哈哈哈哈哈——!” 千蕊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一把拍掉黛拉的手指,带着三分认真地低声说道:“不要脑补太多啊,我只是一个搞学术研究的知识分子,知道很多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你必须相信,科学之外的力量是存在的,轻易否认掉他们的存在,那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黛拉,你是坏孩子吗?” 千蕊好听的声音具有难以言喻的蛊惑性,黛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摇头,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越来越神秘的女人皱眉,不高兴。 “那你能告诉我,上杉和也他到底是什么吗?” 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黛拉想。 “你之前用的一个词非常好,返祖现象,基本上就是这样。”千蕊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如你所见,和也他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是,我怎么觉得像神话故事里的妖怪啊……”黛拉小声地嘟囔。 耳尖的千蕊眉头一跳,心想:乖乖,外国人也看神话故的吗?连妖怪都知道?不好骗,不好骗。 “神话故事还有神呢,你怎么不猜是神?” 黛拉,“……” 这就是传说中的胡搅蛮缠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神志不清醒的和也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满是清明,看起来是醒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对上和也的眼睛,黛拉便立马表现出了不自在。 像是被大人抓住了做坏事的小孩子,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就要逃跑。 “黛拉……”和也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说话开始,就一直是带着笑的,他的温柔并没有因为身体原因而大大折扣。 黛拉在门口停住了。 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千蕊明了,淡淡地点点头,抬脚就往外走,还不忘带上病房的门,给病房里面的两个人制造相对私隐的谈话环境。 她可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至于和也与黛拉在病房里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自那天之后,和也的生活倒是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千蕊也懒得掺和到这些糟心事当中,更加没时间再为所欲为了,因为她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 “温如歌,当红歌手,横跨半个地球来我这个小地方看病,还是心理疾病,胆子很大啊。” 千蕊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笑着调侃,但就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沙发上坐着的温如歌。 老熟人了,闭着眼睛都知道面前的是个什么鬼。 与千蕊不同,温如歌打从走进来的那一瞬间,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就觉得眼前的人有那么一丝熟悉,不过究竟是怎么一个熟悉法儿,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捋出什么明显的线索来。 索性也就放弃,不再细想了。 其实温如歌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由于MV的拍摄取景,他也顺便休假。 而在休假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扮成小丑的样子,在街头和广场施放自己的压力,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心情。 只是他的这些行为在他的经纪人看来,就显得十分不正常,甚至是病态了。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会面。 千蕊抬起头来,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在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温如歌脸上的怔愣。 “怎么,沉迷于我的美貌无法自拔吗?” 故意夸张地冲温如歌抛去一个媚眼,千蕊还尖着嗓子揶揄打趣。 见状,温如歌立马从情感回归现实,甚至还有些反感,大概是想象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人和事。 “你是我见过最自恋的心理医生。”他淡淡道。 “过奖,你也是我见过最没有自我的男艺人。”千蕊一秒变正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寒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正式的治疗吧。” (本章完) 127 失足少年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一个小时之后,温如歌从千蕊的办公室出来了,身后是“嘭”地一声关门利落。 他有些懵。 甚至都不知道过去的那一个小时里,自己经历过什么。 仿佛失忆了一般。 诶,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来着? 这是在外面等待的经纪人见温如歌出来了,匆忙结束刚开局不久的游戏,跑过来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温如歌有些迷茫地摇头道:“医生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那有没有问什么呢?” “也没有。”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那你进去这么久……是罚站吗?” “那倒没有,我很安心地睡了一觉,没有做梦。” 经纪人差点咬要了自己的舌头。 所以他花了一大笔钱,专门在医院买了一个小时的床位吗? 一时间气血上涌的经纪人就要推门进去找千蕊理论,不过还不等他动手,千蕊自己就走了出来。 “哟,还没走呢?” 这时候的千蕊已经脱下了白大褂,一身赛博朋克的打扮,帅气十足,看起来像是要去极限赛车去的。 温如歌和他的经纪人有些傻眼了。 这……这真的是医生吗? “咳!那个千蕊医生,我想了解一下如歌的治疗内容。” 不愧是混娱乐圈的,经纪人好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见过,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理所应当地问起了千蕊。 千蕊望了眼在旁的温如歌,反问道:“怎么?温如歌他没有告诉你吗?” 不说这还好,一说起来,经纪胸中的火就蹭的烧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仍旧保持着基本素养说:“如歌说他很安心地睡了一觉。” 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经纪人仿佛听到了自己脑子里的海浪声。 这钱它干什么不好要来医院买床位?他可真是脑子里进水了。 “哦,那他说的没错啊。”千蕊低头看了看手表,语气随意地说道。 没错? 这下子,火是真的压不住了。 “千蕊医生,我是信任你才会把我们家艺人交到你手上,你也应该用你的专业态度来回馈我的信任,而不是只拿钱不办事,你信不信我找媒体曝光你!” 被没头没脑地一通乱喷,千蕊也没有生气。 只见她淡定地抿起唇角,缓缓道:“首先,谢谢你们的信任,其次,你评判我是否专业的标准是什么呢?主观臆想?还是脑补猜测?最后,我没拿钱,你乐意花钱曝光请随意,我随时恭候。” 不温不火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大中听。 这位资深经纪人还以为千蕊在荧幕前的表现多多少少都有点水分,但是眼下看来,现实中的她只怕是脾气更不好。 如果这样的人真的有相当高水准的能力,他会觉得这人是有个性,但如果她只是嘴上说得漂亮,那就是人渣败类!必须要曝光! “千蕊医生,我尊称你为医生,那我倒想问一问,我的艺人从进去到出来,一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你只让他睡觉,是什么意思?心理医生按时间收钱所以连最基本的问询都不做吗?还是说睡觉和热水一样,包治百病?” 应该庆幸千蕊的办公室处于极为私密的VIP空间,不然以这位经纪人的大嗓门,一定会招致许多前来吃瓜的火热分子。 “哦?你现在是在教我如何给病人治疗吗?还是说你再做经纪人之前其实是我同行?” 千蕊索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的气势弱了下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千蕊医生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嗯,我的交代就是他没病,赶紧带走,该干嘛干嘛,不知道这个交代你满意吗?” 千蕊半倚在扶手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高傲的迷人风情。 “呵!看来你对病人的病症和既往病史一无所知!或许我真该考虑让媒体曝光你的丑态!” “随便吧。”千蕊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你们走的时候去柜台退费吧,然后你就可以拿着钱去找个配得上你信任的专业心理医生,看看你的心理是否过度紧张,所以才导致看谁都心理有病的状态。” “最后,祝二位周末愉快,再见。” 说完,千蕊边站起身来,送出一枚飞吻之后,大踏步地离去,那无所畏惧的模样,真的是该死的迷人。 经纪人这么想着,却只是沉迷于千蕊的颜值当中而已,至于曝光千蕊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必须曝光。 温如歌倒是暗暗记下了千蕊的话。 其实盯上千蕊的媒体已经非常多了,即便这暴躁的经纪人不找专人曝光,也会有大量相关话题在网络上曝光。 这段时间里,千蕊就像一个行走的发光体,偏偏还是不知收敛,哪里人多往那里钻,甚至有许多野生粉丝专门来偶遇,一度导致交通阻塞。 她身上仿佛集中了所有人想要的东西,她也会做被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大胆而热烈的主基调势必就引来了不少口诛笔伐。 负面信息大多都是在攻击她做作,招摇,霸道……等等这些主观评价。 当然了,千蕊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依旧我行我素,有病人就去医院,晚上再去烧烤摊撸串,没有病人就到处闲逛,碰上找事的也不介意顺手教育。 可是突然有一天,网上突然爆出了千蕊欺负弱小、作风不良的消息,一段声泪俱下控诉千蕊的拼接视频开始铺天盖地地转发。 这样的丑闻导致了一系列问题,首先遭殃的就是与千蕊同事出现在视频里的上杉和也。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千蕊心累地捂脸,对面站着的黛拉依旧是有些怀疑,她手里捏着的手机上,正在播放着一段打码视频。 “那……上杉和也怎么会在你车上,还……还是那样子在你车上?” 没错,这视频就是千蕊第一次和上杉和也见面的时候,那英雄救美的场面,鬼知道还被人拍下来了。 “我副业就是打捞失足少年,怎么了?” (本章完) 128 案发现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总不能跟黛拉实话实说,你的大手笔搞针对才会间接导致和也出丑的吧? 千蕊就算再怎么我行我素,偶尔还是会顾及到别人的想法。 哎,有时候太善良也是一种负担啊。 “你,你胡说!”单纯的黛拉小朋友却把千蕊的玩笑当了真,红着脸羞愤反驳。 “你就知道是胡说了,这么了解和也的吗?” “谁了解他!我只是了解我姐姐!她喜欢的人才不会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黛拉顿时认真起来,梗着脖子义正言辞。 千蕊只是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绕来绕去,黛拉还是回到了原点。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探知的欲望,那点微不足道的担心到时被她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不可以。”千蕊还是干脆地回绝了,“既然你来问我而不是直接去问和也,就说明你也知道和也不会告诉你,那……这种涉及到两个人隐私的事情,我也不好一个人全说出去了对不对?”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关心则乱,这时候理智是最没有底线的东西了。 “你是真的为上杉和也他考虑,还是这件事情的原委根本就让你难以启齿!” 火爆的脾气说炸就炸,黛拉变脸的速度让千蕊一时间由此而瞠目结舌。 女人啊,你还真是不管什么年纪都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啊…… “我还真没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的。”千蕊一遍摸着下巴,一边眯着眼睛提议道:“不如一起去案发现场瞧瞧?” 案发现场…… 这形容还真的是很微妙了。 说起来,黛拉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小姐,从小到大都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不论是父母还是姐姐,都十分宠溺,所以才造就了黛拉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根筋的性格,除了脾气臭点,完全是地主家的傻姑娘。 去的酒吧、餐厅都是挂上星级的,就算没星际,也必须有名人明星背书,绝对能够强调身价,随随便便的消费都不随便。 当黛拉跟着千蕊来到海边的酒吧时,看到那被时光和风雨格外青睐的木头屋子,还有里面那些三教九流,联行立马表现出来自灵魂的厌恶。 那样深刻入骨的表现力,千蕊甚至毫不怀疑,这小妮子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受不了?那我们回去吧。”千蕊勾了勾唇,颇为体贴地问道。 “不!我不回去!”黛拉反常的坚定,拧眉狠狠瞪着不远处的酒吧,那简直像是来挑事的。 如果忽略掉她这张完全不具备攻击性的脸…… “行,还挺坚定。”千蕊低低嗤笑一声,,率先走进了酒吧。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海平面的颜色纠缠,别有一番乱糟糟的超现实美感。 黛拉当然欣赏不来,因为她打从一坐下来开始,就一直在拿卫生纸擦来擦去,像极了这酒吧新招的清洁工。 酒吧老板都盯着她看好久了,要不是旁边有千蕊坐镇,知道是个惹不得的货,怕是早就一酒瓶下去了。 周围也坐了些认识千蕊的熟客,对于她那天晚上的豪言壮举也是记忆犹新,所以一直都有暗暗打量,心中同时也在猜测着,这次会不会又是有什么倒霉蛋要遭殃。 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导致了本该闹哄哄的酒吧诡异地安静起来,倒是有了几分静谧,这点也让本就不自在的黛拉感受好很多。 “你说的那个在背后搞动作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啊?”黛拉小声地在千蕊耳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今晚不会来。”千蕊实话实说。 她可没有那么了解那群人渣,只不过按照人渣的逻辑推导一下的话,这个地方消费不高还偏远,就算是做坏事也不会有人打扰,应该会是他们常来的基地之类的地方。 听了这话,黛拉的精神就有些萎靡了,不过好在没有立马大喊出声:你不知道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值得表扬。 “千蕊医生。” 黛拉每次这么客气的时候,下一句话都很不一般。 “是不是,我的原因,才让上杉和变成这样?” 坐在这个酒吧里,她想了很多。 在脑海里回滚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好像她办错了事。 这种后知后觉的认识,总是让她周围的人陷入到一种怪圈当中:到底是该夸她勇于认错好,还是骂她死不悔改呢? 千蕊就比较佛系了,只是满上酒杯,说了句“边儿呆着去”,就不再说话了。 而那黑心肝的Jackie也果然没有辜负千蕊的期待,几近凌晨的时候,带着他的拿一帮子狗腿子就来到了酒吧。 还十分得意地聊起了给千蕊泼脏水的事情。 呵呵,整个酒吧的人都在为他点蜡。 千蕊和黛拉都坐在比较靠里的位置,所以那群瞎了眼的没有看到。 整个酒吧里都能够听到他们狂乱的喊叫。 “哼!得罪Jackie就是这种下场!我们就等着那个嚣张的女人来跪地求饶!” “那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听我们Jackie哥的话!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们还真是等不及了!” 这些污言秽语听得黛拉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千蕊反倒是像个彻头彻尾的聋子,只对手里的就酒杯兴趣,看着黛拉屁颠儿屁颠儿地冲了出去,不仅就有些好奇了。 这小妮子是为了她跑去出气呢,还是为了和也跑去找真相呢? 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黛拉天生就是有炸药属性,在那群人中间一顿横冲直撞,把他们气得够呛。 看戏看的差不多了,看到他们要动手打人的时候,千蕊才顺手拎上空酒瓶过去了。 重重地砸在桌上,“啧,这又是准备欺负人了是不是?” 带着酒意的语调韵味十足,但上次的教训还是让他们后怕,握着的拳头抖了抖又松开。 他们不欺负人了,可以不被欺负吗? “还记得,坏孩子会怎么样吗?” 被点到名的坏孩子们要哭了。 (本章完) 129 看到你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再一次把这群人教训了一顿,至于被泼脏水的事情,千蕊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她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发泄完了,爽就行了。 看着躺一地的坏孩子们,千蕊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了当初的那个问题,“还欺负人吗?” “不不不了!” 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齐心过。 “行了,滚吧。”千蕊轻轻摆手,同时转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真就一副放你们一马的样子。 那些人如蒙大赦,跑的一个比一个更快,很快就没影了。 但,但黛拉就想不通了,她们不是来算账的吗? 把这群混蛋都赶走了,还算哪门子的帐啊! 气鼓鼓的黛拉眼瞪着始终淡定的千蕊,像极了刚刚打捞上岸的河豚。 “你把他们赶走了,那我的事情还没有问完呢!” “还问什么?他们刚刚不全都说了?”千蕊漫不经心的说完之后,便起身结账。 黛拉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想要问出更多细节。 笑话,千蕊这次打得这么干脆利落,甚至下手还有点重,就是怕黛拉打破砂锅问个没完没了,她才要尽快赶走那些家伙,还怎么可能说那么多。 差不多得了,世界重新回到正轨。 黛拉动用了自己的金钱力量,简单粗暴地帮和也平了事,看起来,这两个人仿佛是冰释前嫌了。 但实际上,这两个人路上偶遇的时候,黛拉还是傲娇地高高扬起下巴,看不到和也的存在。 和也倒是打不死的小强,像是对待自家不听话的小妹,坚持不懈地用爱来感化她。 要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说起来,也好久没有看到那个一直跟在和也身后的男孩子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行动力超强的千蕊找到那孩子也就分分钟的事情,神兵天降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 正躺在手术床上的男孩子意识混沌,麻药的药效已经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在做梦了。 总觉得自己这一次格外严重,他看得到不再是那些可怕的人。 千蕊有些傻眼,那孩子似乎能够看到自己,明明这些这些动刀子的医生护士都看不到。 “你生病了吗?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机智的她就这么站在小男孩的身边,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吃力地扎了两下眼睛。 没生病?没生病那这是做的哪门子手术? 千蕊立马变了脸色,拉了灯,来了一手大变活人,直接就给床上的人带走了。 留下那一群医生护士惊悚对望,旋即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见鬼啦! 而带着活人穿墙撤退的千蕊已经回到了办公室,还不忘谨慎锁门。 望着眼前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男孩子,千蕊皱了皱眉…… Emmm好像应该先缝上再带走的,现在这状况有点糟糕。 于是她亲自拿起了手术套装,做手术。 动手的过程中,千蕊觉得自己是撞上了不法集团,因为她发现这孩子的内脏几乎都不是完整的了,都有残缺的部分。 甚至还遗留有多次动刀的痕迹。 按理说,就算是器官移植,也不应该有这么多次的陈年旧伤。 可是这孩子的心肝脾肺肾根本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不大的年纪却受到了这样的虐待,真的无法想象这背后施暴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或许,那变态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是看中了这孩子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 千蕊给他缝完针之后,就在旁边补眠。 男孩子醒得倒是比千蕊早了不少,一直盯着她看。 “嗯?醒了怎么不叫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千蕊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男孩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却没有说话。 他恍惚记起来,梦里也是这样见到了她,结果醒来了之后,竟然不是那个冰冷的手术室,而是铺满阳光的办公室。 还有人问他,是不是饿了,要吃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看到你了。”他说。 “那就多看看,免费。”千蕊到了一杯温水,还细心地插了一根吸管,凑近男孩嘴边。 他很乖地含住了吸管,同时也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你给我做的缝合?” “或许是那些给你做手术的人。”千蕊不大在意地回应道。 “不会,他们从来不会给我做缝合,手术一旦结束,他们就会离开,然后……就等着我自己痊愈,知道下一次手术。” 千蕊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已经超出了她想象中的残忍,“那这次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没有问他太多,他也没说太多,至少他以为自己没有说太多。 在安全放松的环境下,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说出很多平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 比如,他是被外科医生收养的孩子,没有名字,但是他脖子上带着刻有“珥”这个字,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王耳。 千蕊叫他小耳朵。 “来,喝口营养液。”千蕊觉得,光靠静脉输液是不好补充能量的,还是得双管齐下。 食补也得跟上。 她都不用给他进行身体检查,光是看到那些内脏的情况就能看出来,这孩子的发育情况也太迟缓了,明明是十七八的年纪,偏偏是十二三的面相。 硬是灌了小耳朵两管特制营养液,千蕊才转过头吃起了自己的午饭。 营养跟上了就是不一样,千蕊亲眼目睹了小耳朵的伤口愈合过程,缝合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虽说内脏没有完全还原,至少从外面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小耳朵就想这么离开。 “想得美,给我呆在这里,病床都给你找好了。”千蕊非常强硬。 她要是没插手还好说,插手了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我不住院。”他还是对医院抱有莫大的抗拒。 “那跟我住?” 小耳朵没答应也没有拒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千蕊请了长假,将小耳朵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开始了休假并且专业陪护之旅。 看吧,这孩子还是很鸡贼的,知道跟着她能够吃香喝辣。 (本章完) 130 我很介意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三天。 短短三天的时间,千蕊句见证了一人在肾脏被切除的三分之一的情况下,重新生长并全权痊愈了。 不得不承认,作为人类来说,小耳朵这体质真的绝了。 作为一个十足的妖怪来说,千蕊的心眼也不是一般的小。 既然是让她撞上了变态,那她就真的会用变态的方式来收拾他! 所以在小耳朵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千蕊没有挽留,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保重。” 临近暑假,毕业生们大多已经找好了实习工作,校园里见不到什么人了。 和也是勤工俭学和品学兼优的代表,在电视台跟了一档近来火爆的真人秀。 还是日夜颠倒的生活,职场体验却没有那么难受了。 似乎是黛拉那一纸公开声明和律师信气得作用,大体内容就是她完全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并且对恶意造谣的人讲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千蕊不仅感叹,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缤纷多彩,为所欲为。 很不巧的是,她机缘巧合的做了和也节目的飞行嘉宾。 这档真人秀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两个飞行嘉宾和四个常驻MC相爱相杀的故事。 而千蕊跑的这期,大体脚本是所有人都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忙抽话剧角色,然后一周内联系彩排并汇报演出,最后观众票数最高的可以优先选择下一期剧本的角色。 但是,这跟她这个飞行嘉宾有毛关系?毛关系都没有! 所以千蕊打从进组开始,除了在第一天抽到了个烧烤摊儿老板的角色之后,大家围在一起读了个剧本,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小房间,一点都不在乎镜头。 但是导演可不是来请她来度假了,明明就是那么有话题有热度还有争议的人物,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上道儿呢?那他们这钱可花得不值当! 越想越觉得亏本的制作组他们,还特地给各位嘉宾们强加一个任务环节,那就是实地体验。 由于剧本是以战乱中的边陲小镇为背景,故事主线也是小人物在战火爆发前后的强烈对比。 明星们大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生演还是能够演出来的,但摄制组就偏要出这种幺蛾子,其他嘉宾们都纷纷抱怨这样一来就少了练习的时间,他们就没办法保证出品了。 啧,他们这可是一档真人秀节目,又不是专业话剧制作,管你们出品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怼不动摄制组,那嘉宾们就只能把怨气撒在千蕊身上了。 他们好歹是正经演员,再不济也是个正经歌手,而千蕊呢?还是个不正经的医生…… 什么玩意儿都是! 千蕊却觉得自己很敬业啊,该排练排练,该交流交流,她也没耍什么大牌,就是时间观念严苛了点儿,该休息的时候不能干活儿,看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活吞了她的样子。 于是千蕊决定就不在这群人面前碍眼了,躲起来自嗨总行了吧? 可谁来解释解释,这群早早等在她小铺子里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还自带了餐具。 “你们……干什么来的?”千蕊揉了揉鼻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这群哥哥姐姐们老人精了,在剧中的角色分别是守城将军,药铺老板娘,衙门捕快,青楼花魁,说出人和琴师。 原本千蕊从进组开始,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个来恰饭的普通网红而已,结果看她演戏还凑合,人品一般般,关键厨艺很了得啊!完全就是很称职的烧烤摊儿老板。 他们晚上总是能够闻到那勾人的味道,心心念念了许久,想起来就流口水。 终于,忍不住了。 “咳咳!让我来说吧。”年长一些的黄金配角黄瑜不太好意思地站出来,“我们想请千蕊医生一起来烧烤。” “可以啊。”千蕊答应得很是干脆。 这倒是让大家有些意外,还以为这直男一定会被怼,千蕊的狗脾气和她的名气一样大,甚至更大。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货真价实的烧烤摊,什么用具调料和食材一应俱全,大家操练起来也十分方便。 共同劳作的气氛十分融洽,有吃有喝有聊,千蕊还在想着,不是要撕吗?怎么还没开始? 千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就想闷口酒压压惊。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斜出来一根狗爪子,一杯红酒全泼在了千蕊的身上。 “卧槽!”千蕊下意识就口吐芬芳,这是她新学的发泄用语,再这样令人抓狂的情况下,喊出来不会让郁气凝结。 如果可以,她真相一整瓶红酒全浇在那坏东西的脑袋上,好好给她洗洗澡! 那罪魁祸首确实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只是装模作样地低头,“抱歉,我不胜酒力,有些手滑,千蕊医生不会介意的哦?” “我也很抱歉,因为我真的非常介意。”说完,千蕊记一把拽过那龟毛女人的手,狠狠地捏住指关节。 “赵媛是吧?会弹琴的人是不是手都还挺重要的?手都滑得拿不动酒杯了那可就是大事啊!我这个做医生的还真是看不下去,不如以德报怨给你治一治?” 力道不小,被捏住关节的歌手脸都白了,还强忍住不哭,忍不住的时候才疼叫了一声,楚楚可怜,引得旁观者上前劝架。 千蕊并不吃这一套,小惩大诫之后自然松了手。 歌手这才开始对着镜头垂泪,哭诉自己多久多久不能弹吉他弹钢琴了,多么悲惨。 反观千蕊,被泼了一身红酒,好在是喜欢穿皮质衣服,才不至于晕染成泼墨画,从始至终都自带火药味。 再一次从镜头前拂袖而去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张纸,那就是她身上这件纯手工高定的工作室联系方式。 切,一个医生能穿得起多贵的限定?! 结果当那倒霉歌手为了表明自己的知错就改,也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手滑的,还真就在节目镜头下联系起了那家工作室…… “是这样的赵女士,我们工作室的作品都是限量的,根据工艺和数量,费用是不一样的。” (本章完) 131 跪是不跪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那根据您的描述,千蕊女士的服装目前只推出了两套,并且已经全部售出。” 节目的时长有限,可不能让一个看不见脸的NPC叽里呱啦拖住了进度条。 赵媛直截了当地问:“我不买衣服,我想问的是衣物清洗……” “是这样的,本工作室出品的衣服概不用清洗,都是采用高密度精制纤维纯手工缝制的呢。” 一听这话,赵媛包括在场的嘉宾们还以为千蕊在唬人,接听到电话那头下一句立即说道:“但是如果碰上酒精、漂白水或者是洁厕灵这些具有氧化性的化学制剂接触,衣服就会斑驳,老化,这点须得注意哦!” “那……那要是被红酒泼到了,能清理干净吗?” “如果客户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们当然是尽力满足,但是并不建议去修复,因为从耗费的人力、时间、成本角度来看,这样是不划算的。” “那什么样划算呢?” “重新制作是比较划算的呢。” “重新制作的时间和成本是……?” “一般是21个工作日,七万起。如果客人是我们工作室的会员,会对会员的订单进行优先排期,成本价也享有最大力度的折扣,就拿您刚刚问的那件限定款来说,只需要十三天,另成本为五万八。” 十三天,五万八…… 什么衣服要这么贵!换成三环内的砖瓦不香吗? 赵媛的心在滴血,已经滴了一滩。 肉疼。 让她花这么多钱去买一件衣服,她是疯了吧!有钱也不像这样花啊! 手机烫手,镜头灼目,赵媛几乎是强撑着嘴边的微笑,下了机位,她才彻底垮下脸来,露出了难耐的烦躁。 当她私下里去搜索千蕊身上那套衣服的时候,还真是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联系那工作室。 结果得到了一个亦忧亦喜的答案:另一套已售出的定制装被他们工作室折价回收了,可以快速进行改造收费也能酌情下调。 但最少也是以两万七的价格达成交易。 算起来两万七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的,所以她没有犹豫地付了定金,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件事。 赵媛特意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位,还用心地画了一个毫无攻击力的温婉妆容,“千蕊医生,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这是我按照你给的名片,让工作室重新定制的,希望你可以收下。” “好,我收下了。”千蕊完全没讲客气,一身烧烤摊儿老大娘的装扮,接过礼盒的动作也十分具有江湖气。 今天就是汇演的日子,赵媛穿着精美性感的花魁服饰,一举一动都带着撩人的意味。 这两相对比,人物形象就自然而然被带入。 千蕊在剧中本来就属于一个非常自私刻薄的小小市井人物,故事结局也是死得最壮烈的那一个。 接过了赵媛还来的礼盒就随手放在一边,然后看着台上正在布置道具的工作人员。 发呆。 赵媛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千蕊身边坐下了,温柔地关心她的表演状态,会不会紧张,非常好脾气又大度的前辈。 千蕊的回应并不热络,甚至还很冷漠,经常是问五句答一句。 但也没见赵媛觉得脸上挂不住,反倒是越发热情了。 “赵媛,你是不是太闲了?快要登台了,你不用想想自己的走位吗?” 千蕊侧过头来,淡淡反问。 赵媛被这突然的发问弄得一愣。 她确实一直太过专注于在镜头前营造人设对比了,倒是疏忽了专业性和敬业度的塑造。 千蕊不光是在问,身体也仿佛忍无可忍一样地起身离开,表达出完全不想待下去的意思。 赵媛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对方的配合好,还是该气愤对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她想了想,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起身上台联系走位去了。 没关系,机会是很多的,不在乎这一时。 下午五点,观众陆陆续续进场,大多是冲着自己的爱豆来的。 还有一群像是来捣乱的学生们,。 领头的是个可爱的小正太,应援灯和横幅还有名牌,简直不能更专业。 “搞什么鬼?” 千蕊看到那么熟悉的人影,下意识皱眉。 追星少年……啊呸,是少女,倾家荡产?有钱直接给她多好! 旁人不知道千蕊的内心活动,或是羡慕她走狗屎运,或是嫉妒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总是整个场子的气氛不太和谐了。 任谁见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后辈比自己人气还高,心里多少总会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走的是实力路线,不是那些野路子,顿时又舒服了不少。 就在千蕊考虑要不要叫保安把黛拉他们都轰出去的时候,和也从另一边的员工通道进来了。 没有意外的,他手里也拿着应援棒和彩虹灯,电视台的公工牌明明还呆在脖子上,完全是不务正业! 他无比自觉的在黛拉身边落座,黛拉身边也无比巧合地空出了一个座位。 千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话剧大幕落下得很及时,她能够眼不见为净。 仓促时间里精细化准备,还是给观众呈现出了电影级的效果,实景演出那都是大制作。 磨合了许久的大家也是配合无间,有时候会出现些许链接不上的小失误,还是有经验老到的前辈化解。 千蕊的戏份不多,大部分是跟赵媛所饰演的花魁的对手戏。 一个小失误引发的蝴蝶效应可大可小,偏偏赵媛牵扯的这个就对千蕊所饰演的烧烤摊儿大娘考验极大了。 花魁被将军调戏,宁死不从,将军大怒,一巴掌把花魁打到地上,撞翻了烧烤的炉子,还毁了容。 结果走位出现问题,花魁直接撞翻了木桌,桌上的茶壶茶杯摔碎了一地。 当然,这些不是问题。 问题是,下一幕是将军迁怒烧烤大娘,大娘跪地求饶。 跪地求饶…… 这满地的碎片密密麻麻,道具很努力,演员不敢不努力。 但是努力就完蛋,血流成河。 那跪,还是不跪呢? (本章完) 132 水涨船高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说实话,千蕊本来就不喜欢这场戏,平时练习和彩排的时候她都是随意应付,蹲在地上当是跪了。 现在就非常合她心意了,不想跪。 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即兴表演,那她不接招显得多没有娱乐精神。 脑子一转,她就把做在桌前的将军往后一扯,远离地上那一片狼藉,还有事惊惶又是生气地粗声喊道:“哎哟喂,我的大老爷你没事吧!” 一边说,还一边对身材一级棒的将军上下其手,摸得人家老脸一红。 赵媛也是傻眼了。 这,这明目张胆占便宜、吃豆腐! 关键是将军被拉走了,那她一会儿要怎么一不小心滑到在将军的怀里啊!她时青楼花魁,又不是卖艺杂耍,还能轻功飞扑啊。 将军额头不仅冒出汗来,跟他演对手戏的两个女演员早不撕晚不撕,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出,他都不好动作,要是让观众看出事故来,那他的口碑都完蛋了! 她们两个不要面子,他还要呢! 又气又急的将军慢慢镇定下来,皱着眉头拂开千蕊的手,一弹三步远,然而脚下踢到的碎瓷片准确无疑地崩到了赵媛的膝盖。 赵媛那拧巴的躯体角度一阵骚操作,殊途同归还是倒在了将军的怀里。 千蕊,“……” 非常好,演员有这素养不愁没戏拍。 只此一次做坏事,后面的情节发展她没再搞破坏。 谢幕的时候有粉丝献花环节。 早就按捺不住的黛拉在和也的护送下一路挤到了前排,给千蕊送了一束硕大无比的花篮,似乎新店开业才会这么隆重。 这是哪里来的没文化又土豪的粉丝? 表演一结束,结果就不重要了,反正她只是一个飞行嘉宾,还是跨界的,就算垫底了也不丢人。 但是她这么觉得,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千蕊医生,别伤心,我们下次一定能得第一的!这次就是操作没跟上,等跟上了就好了,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等我熟悉熟悉。” “操作没跟上?什么操作?等你熟悉?你要熟悉什么?” 千蕊眼皮子跳了跳。 黛拉摘下脑袋上的发光发饰,天真无邪地说:“那当然是刷票了,买水军,再控制一下舆论风向,饭圈这块我不太熟,熟悉了肯定就是一条龙服务。” 有钱还真是任性,做点什么都像是很有档次的样子。 也完全不用考虑,曾经被自己的手段波及到的人是不是在旁边站着。 还是清醒地站着。 “控制舆论风向?一条龙服务?” 和也温润的嗓音里压抑着淡淡的危险。 想必他是想到了自己被舆论包围、攻击的时候了,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计较的老好人嘛。 有点小记仇比较可爱。 “额,那时候不懂事嘛嘿嘿嘿……” 要死啊! 黛拉的脑子里有一个帕瓦罗蒂在飙高音,总算知道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那你现在长大了吗?” 和也漫不经心地问道。 “长大了,真的!” 黛拉急于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甚至还别扭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 就是这样的急切显得可爱,和也这样温柔的家伙自然也不会再忍得下心,继续冷脸相对。 “好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对待别人了,伤害不可逆转。”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谁都出手的好吗?!” 乖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黛拉很快就原形毕露,翻着白眼十分傲娇。 然而,根本就不需要黛拉搞什么一条龙服务,当网络上就已经为了千蕊而沦陷了。 不是因为她那接地气又烧脑的演技,而是因为那贵上天又看起来没有什么特色的衣服。 “贵圈真乱!什么衣服要好几万啊!金子做的吗?” “所以说啊,当医生就是赚钱,当心理医生更赚钱,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好几万,这哪里是衣服,分明就是穿了一辆小车在身上!”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比喻!还小车……不过话粗理不粗,怪不得一个医生还能成天上节目博眼球,感情是钱到位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要是有钱你也可以啊哈哈哈哈!” 大街小巷聊得就是这些没有道理的八卦。 哎哟,怎么又给自己立了一个有钱人设了呢?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温如歌带着他的经纪人来了!他带着病来了! 望着那经纪人已经有些颓靡憔悴的模样,千蕊挑了挑眉,“怎么搞抑郁了?做你爹经纪人就压力这么大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温如歌说的,千蕊就觉得这人欠收拾。 从前这么觉得,现在也是这么觉得。 那经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就只能由温如歌代为转述。他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听得千蕊不痛不痒。 不过千蕊也没有问,她都没搞清楚这俩成群结队地来干啥,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千蕊屈指敲击着桌面。 头也没抬地看着平板上的周播小剧,淡淡道:“说完了?说完了就离开吧,这次就不收费了,下次记得预约,我不是每天都这么闲。” 温如歌没动,那经纪人就更加不可能动了,还在神游天外呢。 “我现在挂号。”温如歌不容置喙地说道。 千蕊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暂停了播放键。 “专家号得提前一个星期,你走流程走得不对。” 话音刚落,温如歌直接掏出一张信用卡,放到桌上,财大气粗。 “这是十万的诊金,不知道千蕊医生愿不愿意乐于助人呢?” 哟,知道用钱砸人,看来是恶补过最近的八卦消息。 千蕊捡起那张信用卡,端详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不太够,我这身价现在可不一样了。” 千蕊啧啧摇头。 闻言,温如歌眼睛也没眨,又掏出第二章信用卡,“这有五十万,如果我经纪人康复,尾款随便你提。” 五十万,随便提……看样子是大活儿啊! 于是,见钱眼开的千蕊很没有节操地收下了两张信用卡。 “成交。” (本章完) 133 父子关系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看在钱的面子上,千蕊接了个急活儿,结果细问之下又发现,这就不是个活儿,完全是天上掉馅儿饼。 简单来说,就是一起由迷路引发的连环反应。 “你是说,你本来是要去找十四楼找主任医师,结果被推进了八楼的手术室?” 千蕊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 经纪人估计也是吓傻了,老老实实地全部交代,问什么答什么,简直不能够再配合。 他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场生死,完全交代完之后,就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在沙发里,爬都爬不起来。 千蕊受不了这么叽歪的人,索性直接给他催眠了。 “三,二,一……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会忘记那个黑暗的手术室,忘记你所看到的一切。” 三声倒数,暴躁的经纪人还是那个暴躁的经纪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 千蕊翻着白眼,没好气地把他签过字的就诊记录扔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经纪人看到就诊记录上确实是自己的签字,有些理亏但是也不想完全承认,依旧是硬气地反驳。 “我怎么知道你在催眠我的时候,是不是套出了我的秘密!” “哟,那你的秘密很多啊!”千蕊抽空瞪了他一眼,然后关上电脑,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问,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哼!鬼才想留下来!” “我警告你,你可别想从我这里挖到任何有关如歌的消息!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他就是这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办公室,千蕊的态度就是默不作声,对于他大放的那些厥词充耳不闻。 她再一次把这个神经病甩在了身后。 原本不该这么早下班,但是经纪人提到的手术室,她再也不能够忽略掉了。 更何况,许久没有见到的小耳朵,会不会在那个充满罪恶的手术室见到呢? 咦,她怎么会产生这么消极的想法呢? 等到她赶到那经纪人所就诊过的医院,探查到那隐蔽的手术室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小耳朵的存在。 但,她嗅到了和也的味道。 和也的血液有他特殊的气味,混杂在这消毒水弥漫的空气里,倒不像是受了重伤被迫逃跑的情况。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千蕊在手术室的通风口发现了隐蔽在这里的和也。 他胸前的工作牌还很亮眼,看样子是工作中溜号出来的。 这可不是兢兢业业的上杉和也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和也猫在通风管道里,还算宽敞洁净的地方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受,不过手腕上差不多已经愈合的伤口就昭示着,他的确是受过伤。 伤口愈合得还非常迅速。 千蕊还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熟悉的现象,这不就是小耳朵差不多的超能力吗? 这俩,该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单就事实来讲,也说不通啊。 一个是妖怪,一个是实打实的人类,就没有这样的兄弟。 就连这唯一的相似之处——快速愈合,也是快慢不一,和也更加快速一点。 和也有些恍惚,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在看到千蕊的那一刻,彻底清醒了。 “我找到了!”他大大叫一声。 吓死人了!千蕊差点从通风口掉手术床上。 她一边拍着胸脯保持镇定,一边没好气地问道:“找到什么了你!找到你自己了吗?!” “可以这么说。” 和也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似是而非,充满戏剧冲突。 她最烦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说话方式了,有什么不能明明白白讲出来吗? 千蕊单手撑着脑袋,说:“说人话。” “千蕊医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黛拉说过,你做过特殊群体的研究,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帮我们!” 和也表现得十分激动,着急得不得了。 千蕊有点懵,通常情况下,被莫名其妙地扣帽子,下面一定接着难为人的大事。 “那个什么,你……” “千蕊医生!你一定要救王耳!”和也的声音里充满了慌张与无助,这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的情绪。 就算是被那么多人欺负,也是从头到尾的镇定。 “王耳?”他说的是小耳朵,小耳朵出什么事情了吗? 千蕊严肃了起来,皱眉道:“怎么回事,好好说!” 和也深呼吸好几次,然后缓缓道:“王耳,是用我的基因创造出来的人造胚胎。” 哇哦!千蕊暗暗心惊。 “那他……和你……父子关系?”千蕊有些接受无能了,这真的太扯了吧? “不是。”和也没有料到千蕊的脑洞可以这么大,表情有些尴尬,“可能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是采用我基因中的基因片段,利于伤口愈合的基因片段而已。” 为了表现出说服力,和也还将手腕上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露了出来,光洁无暇,一点疤痕都没有留。 千蕊点头,“嗯,清楚,明白。” 和也又继续说道:“当初人工胚胎被创造出来,是因为我的养父母怕我孤单,才会给我创造熟悉的玩伴。” “但是后来,生养王耳的阿姨想要带他离开,被我的养父母发现之后,王耳的处境就非常不好,对他漠视、冷暴力。” “后来我被送到国外留学,与王耳也失去了联系,最近一次见到他,竟然发现已经被养父用作医学实验对象,而且已经很长时间了!” “再这样放任下去的话,王耳他一定会死的!” 千蕊只是冷着脸,想象着,那对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 “你呢?你怎么没有遭到你的养父母毒手?” 不是她阴谋论,而是对背后真相的探知是所有人的天性,只是或强或弱的区别罢了。 很不凑巧,千蕊输出探知欲很强的那种,与好奇无关。 和也听到这话,并没有感到被冒犯,而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我很顺从,但王耳他不,他会反对每一个他不愿意的要求,所以养父母对他,总有一种厌恶。” 千蕊松开手,轻盈地落在地上。 “哪里是养孩子,分明是养宠物。” (本章完) 134 遗憾客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救人还是要救的,不然小耳朵早晚得死在手术台上。 行动一如既往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千蕊,直接把神出鬼没的小耳朵带在了身边。 于是她正好有了一个光明正大不干活偷懒的借口,因为小耳朵就是她全心全意接待的病人。 当小耳朵见到和也的时候,不算友好,但是敌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两个人距离远远地,和也想要靠近,小耳朵就会警惕地后退。 一个千前进,一个后退。 千蕊还是头一回嫌弃自己的办公室不够大,不够这两人发挥。 “你们俩当不成兄弟可以当陌生人,但是仇人就不必了啊,少给我添乱!” 这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喊打喊杀这事不能有,没人逼迫他们建立和谐关系,当然,和也单方面的就靠他自己努力去了。 反正他想来喜欢做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 小耳朵敛去了严重的敌意,很是自觉地站在千蕊身后,不自觉地就将自己归为了千蕊追随者的位置上。 关于这点,千蕊说了很多次都没用,反正他仍旧是我行我素,死都不愿意坐下来好好说话。 千蕊索性就不再多说。 “千蕊医生,我的养父母他们……” 和也有些忐忑地在桌前坐下,聊不得小耳朵的事情,他就关心起了那对无良父母。 哦不对,至少对和也来说,他们还是很称职的。 “他们挺好的,吃好喝好,就是被限制了行动,等等待法院传唤,可能下半辈子得在监狱度过了吧,你要是有空的话,还可以去看看他们。” 听了这话,和也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不忍,不过很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没再说话。 小耳朵的反应就很真实,纹丝不变,冷冰冰的像一块铁疙瘩。 对此,千蕊表示意料之中,只是清了清嗓子,说:“另外,我准备离开这里了,不要想我哦。” “你要离开?” “去哪?” 和也、小耳朵先后发出了专属疑惑,倒是比得知他们的养父母的下场时,情绪波动大得多。 “去环游世界。” 然而,并不是。 就在昨天,九辞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一位很有趣的客人到访,她如果错过了,一定会很遗憾。 这种明显标题党的叙述方式,千蕊本来是不信的,不过越想越觉得遗憾,这种心理暗示循环往复,她渐渐开始觉得,自己在这里度过的每一秒,都在加重自己的遗憾。 所以为了及时止损,她还是决定回去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和也问道。 千蕊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玄学妥的回答:“如果你够长寿,我们应该一定会再次遇到。” “这样啊……黛拉知道的话,她一定很伤心。”和也低下了头,心情真实低落。 “她不会因为我伤心的。”千蕊冲和也挑了挑眉,“倒是你,现在也不敢表白吧?只能把她当妹妹来照顾吧?” “我没……”和也红红的眼睛瞬间瞪大,下意识就想要反驳。 “那是你们俩的事情,反正无愧于心就好。”千蕊显然不想对这件事情过多讨论,“我看黛拉挂了下午的专家号,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你不去看看吗?” 这就是疯狂明示了。 和也的犹豫也只是一眨眼,没一会儿就起身告别,下楼去找黛拉。 “啧,也不问问是什么科室的专家号,年轻人啊,就是这么莽撞!” 千蕊眯着眼睛,小声嘟囔着。 而一直站在千蕊身后的小耳朵见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这才走到千蕊的面前来。 他也不说话,就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怪渗人的。 饶是千蕊这么厚脸皮的人,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喂,我是要走了,不是要死了,你这样看着我很吓人诶!”她一边吐槽,一边偏过头去躲避他的目光。 “我也想走……” “你走呗,反正你已经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讹上我了这是???” 此时的千蕊,满脑袋的问号。 不过该说不说,她确实有想过带上小耳朵一起走,毕竟他的自保能力三流,身怀绝技一流,躲得过他养父母的荼毒,也不见得能够躲得过其他人的毒手。 不过…… 她这身份有点特殊啊,又不是个人。 “我会比和也还要优秀!”小耳朵对此十分有信心,斗志昂扬。 “呃……比和也优秀,然后呢?”千蕊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脑回路。 “交换,用你最想要的东西换。” 说着,小耳朵撸起来袖子,伸出细长白皙的手腕。 闻言,千蕊不禁皱眉,“我不做这种交易,你找错人了。” “难道你不是来自妖怪事务所吗?” “!!!” 他竟然会知道?只有有求于事务所的客人才会知道她的身份啊,所以…… “你是九辞所说的会让我遗憾的客人?” 遗憾的客人?小耳朵有些疑惑,不过他对九辞的名字表示很熟悉,还是点头表示承认。 猜想得到认证的千蕊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排乌鸦飞过,呼吸也有些困难。 “不是,你的养父母已经抓进去了,你还要什么困难需要解决吗?”千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有。”小耳朵郑重点头,“但不是我需要帮助,而是我的母亲。” “她为了她的爱情放弃了身为兔妖的一切,甚至还想要用妖丹去救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实在是太愚蠢了!” “咳咳!说重点,需要我做的是……” “我母亲现在投胎成了一个普通人,依旧遇上了一个渣男,还是那吞了妖丹的人的后代,我想请你帮忙把我母亲的妖丹拿回来。” 拿回来…… “你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融入血脉还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妖丹拿回来吗?”千蕊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小耳朵迷茫地摇头,“不知道,九辞说你会有办法。” “对,我有办法。”千蕊深吸一口气,“我有办法。” 办法就是获得身怀妖丹之人动情时的血泪。 血泪…… (本章完) 135 奶味淳淳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轰隆隆——!轰——!” 夏季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闪电交错,在哗啦啦的雨幕中扭曲交错,凄厉的风声也穿梭其中。 这繁华的城市,此时就像是被掏空的魔幻鬼城,街道上不见活人身影。 今晚,宾馆酒店的生意一定很火爆,千蕊想。 她现在就很是捧场地躺在了酒店的KingSize大床上,从脚趾到头发丝的疲软都在告诉她,刚在一定经历过一场大战。 而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不是那个传说中身怀妖丹的渣男啊…… 虽然长得还挺有味道的,混血儿的魅力全都在五官上体现了出来。 对方分明也是累得够呛,就算是睡着了,也还是在睡梦中皱着眉头,怕不是在梦里都在猛揉老腰。 “哗啦啦……” 千蕊慢腾腾地移到浴室,打开花洒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泡在里面开始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乔诗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警探,但是跟她定了娃娃亲的男人就不那么特殊了。 莫晟清,当红影视演员,那是从底层打拼努力又成功的典范。 看似不那么搭调、并且可能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最后还是被两家的父母半是撮合半是强迫地走到了一起。 当然,双方都不太想承认这段关系。 至少起初是这样的。 只是后来有一次乔诗琪生病了,被迫赶来照顾她的莫晟清表现出那样的细心温柔,无微不至,就那样戳中了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走进了她的心中,赶都赶不走了。 莫晟清却对乔诗琪这个被强塞过来的未婚妻,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相当程度上的抵触。 总是能够见到,乔诗琪踏过千难万险也要牵到莫晟清的衣角,而莫晟清则是千方百计地要逃离有乔诗琪的地方。 如果可以,莫晟清他甚至都不要和乔诗琪呼吸同一片空气。 至于现在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嘛,啧啧,一盆狗血浇得透心凉…… 泉陆淳,就在十四个小时之前,还是被绑架的小可怜。 但是在乔诗琪一枪击毙绑匪之后,他就晋升为了她的一号小迷弟,并且还直言对乔诗琪一见钟情。 甚至,还产生了亲密的联系。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发展?过于刺激…… 乔诗琪推门从浴室走了出去,就看到泉陆淳那只小奶狗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 昏暗的暖橘色灯光毛茸茸地披在他身上,整齐的八块腹肌立体地暴露在空气中,又是性感又是可爱,吸引力一流。 “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运动过后的声音稍稍带着些许沙哑,乔诗琪上前揉了揉泉陆淳的栗色卷发。 兴许是这样亲昵的抚摸让泉陆淳很有安全感,只见他眯着眼睛前倾身子,环住乔诗琪的腰,将侧脸贴在她的腹部。 “听到你起床了,想和你一起吃早餐,然后送你回去上班,八个小时之后,再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餐,一起睡觉。” 还真是小奶狗,随便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一样,乔诗琪听了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当甜甜的恋爱落到自己身上,热脸贴冷屁股什么的就让他滚远!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乔诗琪轻轻拍拍泉陆淳的小脑袋,抱着他倒在了床上。 泉陆淳的双臂收紧,“晚安,琪琪。” “晚安,淳淳。” 咦……惹!这样糖分过高的称呼,她还是得长期适应。 第二天,兢兢业业的乔诗琪请了假,和泉陆淳风风火火地来了一次肆无忌惮的情侣逛街,还铺天盖地地在朋友圈直播照片。 警视厅的同事们都惊呆了,这一根筋的小妹妹终于换了狩猎目标,质量还如此之高!羡慕啊羡慕! 算起来,泉陆淳其实也是混娱乐圈的,只是名气不太高,通常是在有时装秀的时候,出国溜一圈,蹭一蹭时尚圈的热度,混一混品味审美上的title。 与莫晟清不同的是,泉陆淳有个好爹,地产大亨,不靠营业赚钱,否则也不会被绑架了。 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性格相貌,乔诗琪和泉陆淳简直相配得不得了。 “琪琪,这里的牛排很好吃的,我从小吃到大,你也一定要尝尝哦!” 两个人,点了满满一桌。 泉陆淳就是这样一个浪漫并且浪费的家伙,迫不及待地要跟她分享自己喜欢的美食,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分量是不是合适。 乔诗琪理了理身上的晚礼服,还是觉得制服好穿,不会怕它褶皱、滑落之类的尴尬。 不过这香水嘛,以后还是要经常喷,心情舒适比肉体舒适更加重要。 “尝尝这个,厨师长亲手杀的三文鱼,煎出来的味道香极了!” “厨师长亲手煮的奶油浓汤,尝起来是不是有巧克力的味道?” “这个!这个你一定要尝尝!厨师长亲手打的冰淇淋,你会吃到今天的新鲜草莓果粒!” “有你亲手做的吗?”乔诗琪无奈地出声打断泉陆淳没完没了的推荐。 “我亲手做的?”泉陆淳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往乔诗琪的杯子里添了些白葡萄酒,然后兴奋地邀功道:“看!我亲手为你倒的酒!” “是我爱你的味道!” “这……”乔诗琪嘴角抽搐。 “还有,我为你亲手切下的牛排,保证一口一块,还不会蹭掉你的口红!” 泉陆淳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和乔诗琪面前的调换了位置,是个细心体贴的合格男朋友无疑了。 乔诗琪微笑着送了一块牛肉到嘴里,她只想说口红在吃饭前已经擦掉了。 用餐的气氛无比和谐,主要还是对面坐着的人很对他胃口。 直到又走来一群阵仗很大的人,在这样私密安静的地方喧哗,极易引起众人不满。 泉陆淳尤其觉得被冒犯。 毕竟这是他和自己喜欢的人首次约会啊,留下不好的印象真的很要命。 不过当他看到那被簇拥着人露脸时,不仅目露疑惑,“莫晟清?他来这里做什么?” 号称拥有超敏感消化系统的莫晟清莫老师,是绝对不会再外面吃饭的,他只会接受私人营养师的专门菜谱投喂啊。 如此高调地出现在这里,是…… (本章完) 136 我好感动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管他呢,跟她有没有什么关系! 乔诗琪这么一想,所有的烦恼就都不见了。 泉陆淳就更加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下意识的疑惑,心思还是全都放在了乔诗琪的身上。 “怎么样,这些还合你的口味吗?” 吃的差不多了,泉陆淳有些忐忑不安地询问乔诗琪的意见。 其实也不怪他这么小心翼翼,这大概就是每一个小迷弟跟偶像一起进餐时都会产生的侦查好难过心理。 即便泉陆淳他自己本身就是偶像。 乔诗琪点头表示认可,“很不错。” 废话,她能说不行吗?这一桌都下来,她就是嘴巴再刁也不至于一道菜都不中啊! “那我明天带你去一家……”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打断了泉陆淳的兴奋发言。 是乔诗琪的手机。 来电显示写着“罗里吧嗦老太婆”。 泉陆淳只是瞥了一眼,就非常善解人意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接电话。 但是乔诗琪直接把电话挂了,还倒扣了过来。 “嗡嗡嗡——!” 挂了一次,又来一次,震动连绵不绝,仿佛传说中的永动机。 一丝丝尴尬在空气中渐渐弥漫。 忍无可忍的乔诗琪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当然,并没有她开口的机会,就听到对面的“罗里吧嗦老太婆”显示一声高音阶的海豚音,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道德训诫,不借长辈电话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这边的乔诗语已经游走于爆发边缘了,但是因为刚才小酌了几杯,红彤彤的脸蛋加上优雅淑女的晚礼服让她看起来杀伤力锐减。 最多就是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女孩。 “行了,有事说没事说?没事说我挂了啊!” “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妈咪是教你做人的道理,你怎么还不耐烦起来了?算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快点来TCS蓝鲸餐厅,我约了你莫叔叔他们一家吃饭……” “我吃完了,就很饱,吃不下,不去!” “吃饱了也得给我坐在这里!这是叫你专门来吃饭的吗?是专程来看你的!你别给我找不痛快啊!” “他是不是也来了?” “他?哦~你说的是你的晟清哥哥啊,他在呢!”乔妈妈说到这里还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笑道:“而且他还穿上了你最喜欢的西装,保证帅到没边!” “老太婆,你别在外面给我丢人,口水擦一擦,像没有见过帅哥似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冲马桶的声音,乔妈妈的声音就听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哼,我见过的帅哥倒是不少,但哪一个是给我领回来了?你像个乌龟王八一样慢慢腾腾,我这个做妈咪的要是再慢了,何年何月能够抱上孙子?” “那你怕是永远都抱不上。”乔诗语小声回怼,不过在乔妈妈发火之前又迅速补充道:“因为你只能够抱外孙!” “少给我扯些乱七八糟,快点来啊,还是老包厢,等不到你出现你的警探就别干了!麻溜给我滚回来卖汉堡!” “行吧,我也正好有个人想让你认识认识。” “女人就别带来了,我会想歪,是男人就牵出来溜溜。” “……以后少网上冲浪,老太婆。” 挂掉电话,乔诗琪抬头一看,泉陆淳竟然眼泛泪花,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还好抓紧了椅子扶手,才不至于丢脸。 “你,你怎么了?是没带钱吗?我带了,我来买单,你不丢人!” 说着,乔诗琪连忙从钱包里往外掏钱,双手带钱包却冷不丁被泉陆淳握住。 我去!这是要全部打劫带走? “琪琪……”小奶狗的颤音让人招架不住。 “啊,啊……?”乔诗琪也忍不住抖了抖,但是心里却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真的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泉陆淳长臂一伸,又将乔诗琪整个身子都拥进了怀里。 “原来你把我们的未来都计划好了,连我们的BB都想好了,还要带我去见你的家人,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乔诗琪额角不禁有黑线挂下。 敢情这位年轻人是顺风耳,这都能够听到? 她嘴角抽搐地拍了拍泉陆淳的后背,“那个,别高兴得太早。” 这别有深意的话让泉陆淳很是费解。 于是他松开乔诗琪,疑惑地望着她,“那晚点高兴?” “……不是。”乔诗琪倒是忘记了这是个混血大帅哥,八成前半生没有好好接受过国文老师的熏陶,“我的意思是,前路艰险,困难重重,要取到真经,还得是九九八十一难。” 泉陆淳越听越糊涂了。 但是乔诗琪哪里会给他提问的机会,只是赶紧催促他,“走吧,老太婆……呃,也就是我的母亲,你的阿姨,她已经在楼上等着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好!琪琪,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阿姨一定会很喜欢我的!” 乔诗琪感慨地摸了摸泉陆淳的头发,“乖,她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泉陆淳更加感动了,心中也暗暗握拳,一定要在阿姨面前好好表现。 于是,一进门…… “阿姨好,我叫泉陆淳,是琪琪的男朋友,未婚夫,你外孙的Daddy!” 乔诗琪,“……” 乔妈妈,“……” 莫家人,“……” 乔诗琪在这一刻,仿佛就听到了脑海中想起了一阵铃声:恭喜玩家N脸懵逼成就达成,尴尬值翻倍! 在场的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很快便从这场石化风波中抽离出来。 作为风浪中的核心人物,乔诗琪的妈咪,她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昂扬着刚刚拉过皮的脖子,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小泉坐这里,离阿姨近些。” 乔诗琪当场裂开了。 他坐在那里,那她呢?她坐在哪里? 环顾四周之后,她惊恐地发现,OMG,只剩下莫晟清身边一个座位了。 这TM什么鬼的包厢,只坐得下这么几个人? (本章完) 137 爱公主抱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泉陆淳那个大傻子,屁颠儿屁颠儿地就冲着乔妈妈那边过去了。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丢在了战壕之外,正和那没边儿的未来丈母娘打得火热。 包括莫晟清的父母,他也一并伺候得不亦乐乎,仿佛敬老院里能歌善舞的护工,欢声笑语常伴左右。 要死! 乔诗琪暗骂一声,还是泄气地在莫晟清身边坐了下来。 这边的气氛就仿佛极地飞霜,冰雪覆盖三千里,动一动都能够听见冰碴子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可冻死她了! 从进门开始就保持职业假笑的莫晟清,见乔诗琪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扯着他没完没了地分享她那些案子,也没有浮夸空洞地追捧他参演的那些商业剧,反而是气闷地戳着盘子里的菜…… 一切都朝着怪异的方向发展着。 他有些迷惑并且不是滋味。 大概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心情,曾经跪舔自己的人突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并且不屑一顾的时候,就会好奇中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无比好奇。 于是莫晟清罕见地主动给乔诗琪倒了一杯茶,并且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的朋友看起来很特别。” “我知道,特别帅。” 乔诗琪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像是在夸自家傻儿子一样地应下了莫晟清的场面夸奖。 还自如地抿了一口八百年都等不来的一倍热茶。 嗯,真是烫嘴! “看不出来哪里特别。”乔诗琪一边打量着对面殷勤无比的泉陆淳,一边舔着被烫红的嘴唇,耿直回应。 “你们是警视厅的同事吗?”莫晟清接着问道,那张确实看不出多余表情的电影脸,总是流动着容易让人自作多情的暧昧情绪。 比如现在,乔诗琪就很容易产生错觉:莫晟清这孙子,该不会是见姑奶奶没有捧他臭脚,他觉得孤独寂寞了冷?所以要牵回她这条贵宾犬? 脑子里瞬间迸发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乔诗琪卡着慢动作地节奏缓缓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莫晟清,嘟囔道:“莫老师,莫影帝,你不会连你们圈子里的后辈都没有印象吧?不会吧?不会吧?” 闻言,莫晟清的手一僵,显然还是没能适应彩虹屁到扎心针的转变。 好在多年累积的专业素质让他很快就从这种尴尬境地里缓过来。 只听他那温润又充满亲和力的嗓音徐徐说道:“哦?是吗?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没能及时关注行业里的动态,希望后面能有机会合作。” 如此官方商业的口吻,让素来横冲直撞惯了的乔诗琪不太能够适应。 然而还没有等她这边发动攻击,莫晟清的第二弹就抛了过来, “你朋友他,有什么代表作品吗?我好回去让经纪人帮忙看看,是否有合作机会。” 多么关心娱乐圈生态的前辈啊,乔诗琪简直都想落泪。 不过,她是笑到落泪,喜极而泣。 “他有名字的,叫泉陆淳。”乔诗琪笑靥如花,然后单手托着脸颊,歪头看着莫晟清,“莫老师啊,其实你要是记不住后辈的名字的话,OK的,没人会怪你什么,毕竟记忆力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但是连名字、代表作都没有印象的话,就不要谈什么合作机会这种话了,大家都挺忙的,而且还不是那么熟,还是直接点比较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说完,乔诗琪还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的莫晟清是一愣一愣的。 她,她这是再教育他吗? 兴许是来自长辈的压力被泉陆淳轻易给摆平了,那三位老人外加年轻的泉陆淳终于有时间和精力注意到流落在外的乔诗琪。 离她最近的莫妈妈微笑着说道:“琪琪这孩子真的是很有眼光,找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是我们家小晟没有这个福气啊!” 像是为了佐证她这番话的说服力,莫爸爸还没好气地瞪了莫晟清一眼,似乎在责怪他的不争气。 乔妈妈就很自然地接过话茬儿,并且拍拍莫妈妈的手,说:“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小晟这孩子是在忙事业,哪里像琪琪,不务正业!偏偏要去做什么警探,这才误打误撞地遇上了小泉嘛!” “我巴不得他不务正业才好呢!老话就说男人得先成家再立业,你看他就是一心扑在他的事业上,我怕,到我闭眼的那一天都看不到孙子的影儿!” “莫阿姨,您可别这么说,莫老师可是很多人的偶像呢,我就是他的小粉丝啊!很多人喜欢着莫老师呢,莫老师从业至今都没有闹出什么绯闻,就说明他洁身自好,用情专一啊。” “难不成,您还希望莫老师女友成群,儿孙满堂吗?” 最后这句话,纯属泉陆淳恶搞揶揄,倒还真是把两位老人说得哭笑不得,又和谐地畅聊了起来。 活力转移成功,泉陆淳还给乔诗琪使了一个胜利的眼神。 乔诗琪有些懵,这家伙是不是给信号给错人了? 还有,泉陆淳是莫晟清的粉丝,这话听起来怎么越听越让人不爽呢? 容不得乔诗琪想太多,因为她刚刚喝过的酒,已经成群结队地1产生了眩晕效果,直接把她给吞没了。 她两眼一黑,也不知道是倒在了哪块沙发里,软硬合适,还有弹性,尤其是柠檬草的味道让她感觉非常安心。 于是她不自觉地蹭了蹭,想要贴得更近些。 耳边的呼喊她倒是听得不太真切了,断断续续的。 “琪琪?琪琪?” “琪琪喝醉了……她倒在……身上……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那怎么办?这拉也拉不开……” “那肯定是拉不开的,我家琪琪是武林高手,被她逮住的罪犯,每一个跑得脱!” 这话她听清楚了,是亲妈在夸她,真是了解她的。 “那不然就让我们家小晟送琪琪回家吧?怎么样?” “可以可以!就是琪琪喜欢公主抱,从小就喜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小晟你待会儿抱她回家的时候,我会拍下全过程,留念。” 众人,“……” (本章完) 138 男友巡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日上三竿,乔诗琪捂着脑袋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头有些疼。 腰也有些酸。 昨天仿佛经历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乔诗琪猛地坐起来,猛拍脑门儿好几下,那些落了灰的记忆碎片才慢慢聚合。 疯了…… 完了…… 出事了…… 她昨晚好像是被莫晟清给抱回来的,还做了很多丢尽老脸的行为。 比如,摸着人家的腹肌,还说没自己的硬,应该控制脂肪摄入。 比如,不停往人家怀里钻,还说人家胸肌比自己都发达,一定是个孔武有力的小姐姐。 再比如,给人家一个扎扎实实的吻,还说谢谢代驾送她安全到家,一定十五字带图五星好评…… 伴随着乔妈妈那鬼畜般的笑声,她睡得很香。 “我的妈呀……” 乔诗琪又一个侧躺滚回了被窝里,显然是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喊你亲爱的妈咪做什么?是想她了吗?” 神出鬼没的乔妈妈披头散发地走近,轻轻地在床边坐下,还伸手把乔诗琪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妈呀!” 睁开眼,乔诗琪又被乔妈妈脸上那张绿油油又坑坑洼洼的面膜,视觉冲击很是巨大。 “别喊了,你妈在这儿呢。” 乔妈妈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像一尊尽职尽责的雕塑。 “昨天,莫晟清送我回来的?” “记性不错啊。” “没说记性的事!莫晟清为什么会抱我?他怎么会抱我?一定是你强人所难了对不对?” 乔诗琪一眼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泛着淡淡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人家挺愿意的,你不也是乐在其中?” 乔诗琪,“……” 乔妈妈伸手撩开乔诗琪额前的碎发,说:“那个泉陆淳,真的是你男朋友?认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这是一个做母亲的人该说的话?”乔诗琪觉得不可思议,“玩玩而已?” “做了母亲你才知道,我倒是希望你玩玩而已。”乔妈妈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只是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一张绿油油的脸,看起来鬼祟得紧,乔诗琪赶紧坐起身来,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不耐烦地说:“哎呀,快去把你脸上的绿泥巴洗了去吧!” 乔妈妈这时却一把拧上了乔诗琪的耳朵,“感情这方面你不懂,也就算了,保养这方面你也蠢笨得可以,就我脸上这点绿泥巴,能顶的过你一个月工资。” 乔诗琪,“……”财富上受到了冒犯。 下一秒,乔妈妈就很是果断地掀掉了脸上的绿泥巴,完整得令人乍舌。 乔诗琪都傻眼了。 保养得宜的贵妇脸上并不会留下明显的皱纹,优雅的韵味无声散发,气质上就令人印象深刻。 成熟版的乔诗琪叹了一口气,又抬手弹在了乔诗琪的脑门儿上。 “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呢?” 十分无奈的模样,乔诗琪都差点跟着她一起伤脑筋了。 不对! 她现在应该生气!凭什么说她蠢? 乔妈妈见乔诗琪傻不愣登地没反应,继续冲着她的心口发射小刀,“有聪明丸吃吗?” “阴阳怪气地说些乱七八糟的!懒得跟你磨叽!我去上班了!你慢慢玩你的绿泥巴去吧!” “上班是好的,但是千万不要谈一些没有营养的恋爱。” “谈恋爱要什么营养?补钙还是补肾?我就不能是放松心情,追求世界和平?” 乔诗琪越来越觉得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不可理喻的,还是走为上策。 乔妈妈见乔诗琪真的急了,就扔下了一句,“泉陆淳不适合你,至少没有小晟适合你。” “那不好意思,我说话向来大声,小晟才不适合我!” 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说话藏一大半露一小半,尽让人猜,十分考验悟性。 临出门钱,乔诗琪还特意叮嘱了乔妈妈一句,“不管这么样,泉陆淳是我的正牌男友,莫晟清你就别想了,再好那也是人家的。” “那可说不准。” 不听劝的老人家…… 乔诗琪赶到警视厅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行走的焦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偷瞄她,奇奇怪怪。 再仔细嗅一嗅,冷冰冰的空气里倒是多了些甜腻腻的味道,像……像是奶油蛋糕? “七哥!” 警视厅的地板在震动。 紧接着,就看到走廊尽头奔来一个一米九高的壮汉,跑着跳着就过来了。 然后一把将乔诗琪给腾空举了起来。 举了起来…… 起来…… “七哥,你终于脱单了!兄弟替你高兴啊!” 发了颠儿的米阳差点就轮着乔诗琪戳上天花板了! “停停停!你TM赶紧把我放下来!” 乔诗琪疯狂拍打着米阳宽阔的后背,想来一记背摔都找不到着力点。 “什么情况?你见喝多了吧?工作时间你喝酒!你喝酒!小心老大叫你写检查!” 乔诗琪还是不解恨地拍打着米阳的胳膊、手背出气。 暴力就犯的米阳连连叨扰,一个一米九的大汉硬生生就缩成了一团,哎哟哎哟地可怜兮兮。 “七哥!七哥!我知道错了!” 乔诗琪这才住手,其实也是打累了,有些喘地说:“搞什么鬼,都喝多了一个个?” “不是啊,他们都是吃了七哥你男朋友带来的小点心,全被收买了,都是在羡慕你呢!” 米阳的眼睛里也在冒星星,崇拜啊,那么帅的嫂子!配上那么帅的七哥!妙啊…… 男朋友? 泉陆淳来过了?他来做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七哥,你的那份我们都帮你留着呢,单独的惊喜!” 是够惊喜的,太惊喜了。 一句话都没说,就来警视厅昭示主权了?她心里还有些怪不是滋味的。 “七哥,你是不知道啊,你男朋友来的时候啊,那些女探员们就跟花痴一样,偷拍了照片小视频什么的,跟狗仔似的,可疯狂了!” “你没拍?”乔诗琪瞥了他一眼。 “我,我哪里有青青他们拍的多,也就……两三张的样子。”米阳突然心虚。 “拿来我看看。” “这……” (本章完) 139 科技测谎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如果不是看到米阳手机里的照片,乔诗琪打死莫晟清都不敢相信,一个一米九的壮汉,拍出来的照片竟然比专业站姐还要专业! 百万p图师啊!在线营业啊! 那两三张的水平随随便便po出去,铁定就是会掀起什么#神仙颜值#之类的tag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泉陆淳确实是有点帅,不刻意打扮就已经是在人群之中很出挑的存在了,今天还穿了一身一个高奢品牌的秀场款。 所以他今天是把这个警视厅当做秀场了是吗? 看着乔诗琪越拧越紧的眉头,米阳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救回自己的手机…… “啪!” 做贼心虚的大肉手被毫不留情地拍掉。 “手往哪里摸呢?”乔诗琪横眉瞪眼,凶相毕露。 “我……我就是摸摸……不是!我是想拿回我的手机啊七哥!就三张照片,一张一秒,看完了吧?你这都拥有真人了,还看什么照片啊!” 乔诗琪没听米阳的唠叨,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三张照片翻来覆去划拉。 就在她终于觉得看差不多要把手机还给米阳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照片里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于是动作就那么僵在了那里,然后将这三张照片蓝牙传给了自己,这才将手机扔回给米阳的怀里。 “照片记得背景打码才能发出去。”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的七哥!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警界干探啊!”米阳捧着失而复得手机贴在心窝处,傻笑着回应,内心十分庆幸手机还活着。 乔诗琪往前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冲米阳问道:“对了,泉陆淳他们进来的时候安检过吗?” “当然安检过啊!差点没被青青他们扒光!你得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你的男朋友,别有精神损失!” 米阳低着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看也没看乔诗琪。 闻言,乔诗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次记得扒光了再让他进来。” “好嘞……嗯?诶!” 米阳惊愕中抬起头来,却只能够看到乔诗琪那英姿飒爽的背影。 “啧啧!七哥不愧是七哥,女中豪杰,心真大!” - 乔诗琪是警视厅里的通讯技术人员。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只是一个坐在电脑前处理数据的脆皮,放眼整个警视厅,能够打败她的基本没有,除了她那个刚刚从海外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大块头上司,她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 正因为这强悍得体能和拳脚功夫,警视厅的同事都会调侃着叫她一声七哥,嗯,确实能打! 按照惯例,她这个玩儿技术的,是不用跟着出现场的,不过谁让乔诗琪就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呢,宁愿天天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怕险山、钻坟洞子,也不愿意跟着小姐妹们吹空调、吃下午茶。 关键是,她所在的重案组,还真的没有一个典型的女人啊,法医梁颖也是个很酷的姑娘,就爱对着尸体进行各种硬核研究,总而言之,就是尸体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乔诗琪来到警视厅没多久,就赶上了一起突发性的刑事案件。 在某电影片场,道具组用来还原埃及木乃伊的棺材里,竟然发现了一句真的尸体。 绷带绑住了四肢和头颅,躯干却没有一点遮掩地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当他们赶到片场,亲眼见到这离奇的尸体时,也有些不约而同的惊讶。 米阳摸着下巴,瞧了瞧法医梁颖,又看了看技术人员乔诗琪,动了动鼻子,小声道:“这木乃伊做的还挺逼真的,至少香料的味道我是闻不出尸臭的。” 肱二头肌发达到炸裂的史密斯眯起了他银灰色的眼睛,用他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能够盖过你身上的香水味,还能够防腐,这木乃伊身上用的香料一定很高级。” 梁颖一边戴起她的白手套,一边微笑,“就是这样的尸体解剖起来才不会枯燥,人世间的爱与希望啊,就是从我手上被发现的……不过看样子,这是一个很讲究很漂亮的女人,死都是死得这样讲究。” 乔诗琪皱着眉后退一步,“喂,这腌尸体的香料明显从厨房里就地取材啊,我看这是人家准备BBQ的时候,被这道具师给半路截胡了。” “高见!” 三人都对乔诗琪的竖起大拇指。 没过一会儿,来了几个实习警探连尸体带棺椁都运走了。 在走之前,梁颖倒是把那木乃伊脸上的绷带给拆了,剧组的人认出这是剧组的特效化妆师。 梁颖也留下来跟着大家伙儿在现场做勘察。 看看这需要用到埃及木乃伊的剧组,想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爱情偶像剧。 再看这人群中的各种异国服饰,妥妥的冒险探秘类的大制作。 整个剧组的人也被分成了好几拨,分开询问。 乔诗琪跟米阳一组,就在道具间外面的空地上支了一个小棚子,挨个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盘了一遍。 她还在审讯椅上接了条微电流变阻线路,只要坐在椅子上的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有明显的心跳起伏,她面前的电脑就会接收到信号,并且有所显示。 说白了,就是跟测谎仪是一个道理。 一圈盘问下来,根据心电图的现显示,重点怀疑对象的范围缩小到了三个人身上。 第一个是最后见到死者杨小雨的女主演助理,第二个是跟杨小雨有情感、金钱纠纷,并且具备特效妆能力的剧务,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就很有意思了。 “哎呀哎呀!莫老师!您本人可比电视上帅多了!” 头号舔狗米阳握住莫晟清的手就不舍得松开,那猥琐的样子,看的乔诗琪暗地里踹了他好几脚。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还摸!还摸!心跳要爆炸了!” 莫晟清在人前总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就算米阳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也是依旧笑着。 就是这心跳起伏表现得就比他本人真实得多! 一山更比一山高! 乔诗琪甚至怀疑,如果米阳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死都不撒开,莫晟清是不是就会因为心梗直接原地去世。 (本章完) 140 作妖巨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经过一番身体力行的教育,米阳和莫晟清,终于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咳!那个……莫老师,麻烦说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杨小雨的时间和地点。” “今天凌晨一点,她在一号化妆间帮我卸妆。” “你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没有。” “有人看到杨小雨在今天上午还从你的保姆车里出来,你……” “我不知情,也不在车内。” 还不等米阳问完,莫晟清就出声打断,弄得米阳很是尴尬。 他斜着眼睛偷瞄一直盯着电脑看的乔诗琪,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些意见,奈何人家理都懒得理他。 “七哥,七哥!” 米阳压低声音互换她。 乔诗琪这才抬起眼,望向莫晟清,一脸公事公办地问道:“真的吗?但是监控拍到的,好像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请问是哪里不一样呢?” “在杨小雨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你和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孙婧前后脚走了出来,这个,你又是怎么解释呢?”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今天的监控吗?”莫晟清仍旧是面不改色。 心理素质真是棒! 乔诗琪挑眉,还真就不是今天的监控,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影帝嘿!诈都诈不出来! 心电图也就小小地出现了一个波峰。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监控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时间并不是今天,对吗?”乔诗琪迅速抓住重点。 “不知道这与杨小雨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无关的话,我拒绝回答这类涉及到我隐私的问题。” 莫晟清拒不配合一身铮铮铁骨的样子像极了爱情,米阳自打进了警视厅,最喜欢看的场面就是乔诗琪和她审问的刺头们。 在这方面,乔诗琪从来不会让米阳失望。 果然,乔诗琪下一秒就粗暴地踢了发花痴的米阳,故意放大音量,说道:“去!把杨小雨的日记本给他看看,好好看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顺便让你的莫老师,好好重新理解一下他的隐私。” 米阳连忙灵活地站起身,捧着证物袋里的日记本,走到莫晟清的面前。 这本日记是在杨小雨的手提包里发现的,一起发现的还有一支录音笔。 翻遍了日记,听完了录音,娱乐圈的大瓜抛去不谈,的确是帮警视厅的各位完善了更丰满的人物关系。 比如,杨小雨和女主角孙婧其实是曾在一起打拼过的塑料花姐妹,因为一个渣男闹掰了,这次凑巧有聚在了同一个剧组,还再次狗血地对同一个渣男产生了好感。 对,这段不打码,这个渣男就是人模狗样的莫晟清。 乔诗琪在心里这样补充道。 当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重新燃起战火的时候,名气与影响力相对更加厉害的孙婧首先对杨小雨施压,打算故意制造一起事故来陷害杨小雨,以达到将她赶出剧组,甚至是搞臭杨小雨名声的目的。 杨小雨在事业上受到打击,内心更加愤怒,无力反抗的她非常想要得到意中人的安慰,所以私下里多次去到莫晟清的保姆车附近溜达,但都被莫晟清的保镖们礼貌带走了。 幸运的是,杨小雨终于等到了保姆车前的保镖都撤退的一天,也是那一天,她听到了让她美梦破碎的肮脏真相。 “6月17日,阴,今天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候,心脏跳动得厉害,晟清哥睡着的时候像极了纯洁的天使,比清醒的时候更加让人……让人想要拥有,如果我每天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的睡颜,神呐,就算是让我立即死去我也愿意!” “可是,毒蛇走了进来,她竟然和晟清哥坐得那样近,举止那样亲密!还聊着要将我如何赶出剧组的事情,我非常愤怒,走出去想要让那毒蛇离晟清哥远一点!但是晟清哥让我离开,他的说的话我愿意听!” “晟清哥就是我的天使!即便天使和那条毒蛇走在了一起,并且还一起对我犯下罪孽,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原谅他的!毒蛇才是罪孽深重的人!就算她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米阳的朗读渐入佳境,到最后的斯巴达状态,简直让乔诗琪想要为他转身,只是…… 她看到莫晟清那张依旧是纹丝不动的脸时,眉头狠狠地皱起。 “对于杨小雨的日记,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乔警官想要听什么呢?”莫晟清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和孙婧,你和杨小雨。” “这是我的隐私……” “再跟我提隐私,我就把这段视频卖给狗仔。”乔诗琪皮笑肉不笑,面目和蔼的模样看得旁边的米阳心惊肉跳。 不得了!不得了! 七哥生气啦! 莫晟清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之后,状似疑惑地望着向眼含兴奋的米阳,“你们警视厅,能够将案件的无证进行私下交易吗?” “我不能。”米阳严正摇头,就在莫晟清理所应当地正要点头说什么时,米阳又非常贴心地补充继续道:“但是七哥可以,她有一百零八种方法黑掉警视厅的内网,然后抹掉来源在全网发布。” 说完,他还很是激动地压低声音,说道:“莫老师,你想要的试试吗?不然试试吧!我好想看七哥发大招哦!” 莫晟清烦躁地一把推开凑近的米阳,温文尔雅的假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要请律师!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话都不会说的!” “不好意思啊莫老师,我们现在是正常问询,并不是犯罪嫌疑人审问哦,请律师没有必要呢!”米阳无辜地眨眨眼睛,那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做起这卖萌的动作来,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恶心。 乔诗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作起妖来还真没人比得过他。 “有没有必要,是由我来决定,不是你!”莫晟清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可以请律师,我也可以让你请的每一个律师都没有办法赶到这里,试试吗?”乔诗琪撩着头发,挑衅地望着渐渐失控的莫晟清…… (本章完) 141 动气动心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后路全堵死,真相还让人不齿,那到底这律师请还是不请呢? 当然是请了! 虽然莫晟清知道乔诗琪有那样的能力支持她做出各种毁天灭地的事情,但是他更相信自己所拥有的的人脉。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请了律师。 当律师安全无虞地到达片场的时候,莫晟清眼里的得意快要漫出来了。 “乔探长,你好,我是莫先生的律师,我叫林琳……” 身穿一套条纹西装的林琳手里提着公文包,十足的精英气势,凌厉气势扑面而来,直线削弱了她那张娃娃脸带来的亲和与无害。 要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怕是还真认不出来。 可以啊,看来九辞那小子的化妆技术越来越上道了。 回去之后得加工资!双倍! 有了这群好学上进的员工,她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很是舒服啊,异常地放心! “你好,林琳。” 乔诗琪站起身来,握住了林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她对林琳的称呼是直呼其名,而不是客气的林律师、林大状,那种旁若无人的熟稔,竟然让米阳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羞耻。 “那么接下来,我将代替我的当事人,莫先生回答二位的问题。为了保护我当事人的权益,我将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进行录音。” 林琳从公文包里拿出黑色录音笔放在桌上,然后自觉地坐到了莫晟清的身边。 如果不是注意到那小丫头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勾摇的小拇指,乔诗琪或许真的会以为这丫头终于学会正经了。 结果还是这么的皮,走到哪里都不忘皮一皮。 她倒是很好奇了,林琳待会儿会如何接下自己的问话呢? 乔诗琪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脑上,另一边的米阳则是给林琳也接上了探测电线。 既然是问询了,该上的仪器设备还是得上,没有情面可讲。 林琳非常好奇地抬手瞧瞧,还多嘴了问了句,“会漏电吗?” “林大状不用担心,漏电这个问题是不会出现的,就算出现了,也包你没感觉!”米阳点头表示安慰,至于林琳是不是理解就另说了。 米阳简要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案件北京,然后将乔诗琪方才的问询重新对林琳说了一遍,并再一次像她和莫晟清确认,莫晟清和杨小雨、孙婧之间的关系。 林琳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道莫先生的人际交往,跟本次案件有什么关系呢?是否有必然联系呢?” “杨小雨的日记你刚才也看到了,孙婧和莫老师与死者都发生过相当程度上的情感纠葛,我们有权怀疑,莫老师的杀人动机。”米阳问道 林琳仿佛认同一般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由于莫老师职业的特殊性,我们不接受这种毫无依据的凭空猜测。” 碰上了一个软钉子,米阳这个没有耐心的汉子表示,温和不下去了。 他暴躁地甩着手里的证物袋,里头那翻折着的日记本哗啦哗啦响,“毫无依据?你好好看看杨小雨的日记本,指向性不能够更明确了!” “哦?那请问杨小雨日记里的毒蛇,指的是谁呢?”林琳不慌不忙地问道。 “那当然是孙婧了。”米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杨小雨亲口告诉你的?” “……你能不能结合日记和监控仪器理解?死者藏在莫老师的保姆车里的时候,保姆车里一共就他和孙婧两个人,那这毒蛇指的当然就是孙婧了!” “也就是说,除了这样似是而非的推理,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了是吗?” 林琳的语气非常温和,每一个字都是轻柔的,但就是让米阳只想一拳带走她,如果她不是个女人的话。 她是该庆幸!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乔诗琪那里传来了一阵两女一男的争吵声。 并且随着她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那嘈杂的背景音渐渐弱化,争吵声确实无比清晰。 小小的棚子里就是这么安静下来的。 莫晟清方才还气定神闲,甚至还隐隐有些看好奇的模样,现在就是镇定全崩,不可思议地望着满脸微笑的乔诗琪。 “你,你在放什么?” 乔诗琪无辜地耸了耸肩,“你们要的证据啊,当然,不用谢,我真的是专业的。” 相较于莫晟清慌张中露出的不安与焦躁,林琳这边就淡定多了,仍旧垂死挣扎道:“乔探长,你应该知道,录音是不被采纳的非法证据,未经许可的偷拍也是不被采纳的非法证据。” “当然,论起刑法,我可比你懂。”乔诗琪嘚瑟着转过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屈指弹了弹屏幕右上方的品牌标志。 “录音和偷拍我这里是没有,但是强制征用以及合法排查,并利用技术手段加以还原,我可以,你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莫晟清的脸气绿了。 米阳的脸憋笑憋红了。 林琳依旧是不温不火,保持微笑,见此,莫晟清仿佛是吃下了定心丸,真定了不少。 当林琳转头望向他的时候,他满心以为这经验丰富的律师会给他什么牛叉的指导意见,谁知道…… “莫先生,好好和乔探长他们合作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噗!哈哈哈哈哈哈——!” 米阳是彻底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要不是乔诗琪在旁边,他还敢边笑边捶桌子。 接下来的询问过程就顺利了许多,米阳和他的偶像沟通顺畅,还套出了不少八卦的消息,乔诗琪在一旁笑而不语。 问询结束之后,莫晟清气得拂袖而去,米阳笑嘻嘻地追了上去,非要跟他的偶像继续培养感情。 落单的乔诗琪和林琳则是相视一笑。 林琳温和地发出邀请,“共进晚餐?” “你有很大可能是被告辩护律师,确定要和原告方同桌吃饭吗?” “乔探长误会了,我只是还人情,询问结束,我的人情也还完了,不然也不会在整个律所都不敢来的情况下,还和乔探长硬拼。” “那你这人情还得还挺轻松。” “呵呵,乔探长看起来也很轻松,请送到已经忘记了,你应该让莫先生动心,而不是动气啊。” (本章完) 142 偶像圆梦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呃…… 如果不是林琳的当头一棒,直到莫晟清被送进监狱里,乔诗琪都不可能想起来这一档子事。 她已经完完全全把莫晟清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渣男了,虽然现在想想也有点小夸张,哪里有那么深的仇恨呢? 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乔诗琪并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打一巴掌再追加一颗甜枣不就完了?林琳还会太年轻,太着急! 吃过晚餐之后,乔诗琪和林琳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果然没再有什么交集。 莫晟清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对于警视厅的工作万分配合,警视厅也照顾到莫晟清职业的特殊性,对于案件进展中涉及到的隐私自觉保密,不曾向外界透露半分。 但是莫晟清还是又不配合的时候,尤其是在和乔诗琪单独相处的时候。 虽然每一回,莫晟清那倔牛脾气,都还是会在乔诗琪以暴制暴的手段下败下阵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不过莫晟清有一点还是强过乔诗琪的,那就是场面功夫。 似乎除了在第一次问询时失态过之外,再往后面就始终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死样。 搞得旁人见了这俩人的相处场景,总觉着是乔诗琪无理取闹,欺负了人家斯文帅哥。 好像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乔诗琪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恃美行凶。 说起来,她那个小男朋友有几天没见了,即便是每天都有短信电话问候,但真人还没见上。 这不是谈恋爱,这是谈了个寂寞。 “七哥,收发室的张大爷叫你去拿快递。” 米阳抱着一摞档案袋路过,恰好遇上刚从审讯室出来的乔诗琪,回头就是一个顺嘴提醒。 乔诗琪伸手就是一拽,拽住了米阳的衣服袖子。 “干,干嘛呀七哥?我这还得去还档案资料呢!忙着呢!” “知道传消息,不知道帮我把快递拿回来吗?!一米九的个子白长了?每顿三碗大米饭白吃了?” 米阳,“……” 说得像他是专门干快递的一样。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职场PUA…… “不过我最近没网购啊?不会是我的仇人搞的恐怖袭击吧?” 乔诗琪表示迷茫,也不是她草木皆兵吧,就是特殊职业,不得不防。 搞不好就是被人一个炸弹直接带走了。 闻言,米阳歪着头,“不能吧?我看那快递挺包装精致的,八成是你的追求者送你的礼物,你得先问问是不是你的帅哥男朋友吧!” 一层层拆解,一层层破案,米阳趁乔诗琪一个不注意,就挣脱开她的手,几个大跳就跑远了。 留下满头问号的乔诗琪。 泉陆淳送的礼物?怎么不打电话?也没个通知? 她忽然就不担心这个炸不炸弹的问题了,去看看先。 “张大爷,我的快递是……” “那个!粉色丝带蝴蝶结的那个!” 还不等乔诗琪把话说完,拿着手机打游戏的张大爷抬手一指,万黄丛中一点粉,简直不能够更显眼! 乔诗琪下意识就皱起眉来,有些抗拒这样天真烂漫的配色包装,与她的气质完全不符的东西是在很难让她接受啊。 “那个小乔啊……” 打着游戏的张大爷突然冷不丁地发出了声音,呼唤她。 乔诗琪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张大爷的表情……emmm有些难以描述。 “那个,小乔啊,这礼物你得好好收着啊,人家小伙子也不容易,一番心意,收下啊!收下!” ??? 怎么送个礼物就不容易了呢? 虽然她心中疑惑,不过该说不说,她对这个丑丑的盒子有了相当的好奇,觉得粉色也顺眼了许多。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先拆开再说! 要不说女生在拆快递上还是专业的呢,三下五除二就让盒子里的神秘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就是一件有点亮眼的裙子而已……” 乔诗琪表示很失望,拿起来抖了抖就又扔回了盒子里,也不关是否合身,反正是直接盖上了盒子,明显不满意也不想接受。 “哎呀!你这姑娘!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谁知道旁边的张大爷急了,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大腿,连游戏都不打了,直接走过来,气势汹汹地重新打开了乔诗琪手里的包装盒。 伸手在盒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被垫在下面的黑色烫金卡片。 ??? 还从来没有见过人送礼物把卡片垫在下面的,又不是戒指,藏个屁! 吐槽归吐槽,但乔诗琪还是保持微笑地打开了卡片。 第一个字就让她的笑容彻底崩盘,因为,这TM是莫晟清给的啊! 他臭不要脸地威胁她,要她作为他的未婚妻出席一个片方云集的线下活动,理由是因为她的案件审理,狗仔已经知晓了他和孙婧之间的关系。 WTF?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违背诺言出去散的! 这狗东西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是泉陆淳的正牌女友吗?还搞这种恶心人的事情?怕不是脑子秀逗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乔诗琪直接揉把了那张卡片,连带着那盒子里的衣服全塞进了门口的垃圾桶,伴随着张大爷那一声声痛惜的哀呼,她离开了收发室。 还没走多远,她就在路边看到了开车来接她的泉陆淳,正牌男友。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不那么想看到他,却不影响她面带微笑地朝他走过去。 “琪琪,想你的第365天。” 乔诗琪一上车,车门还没关好,泉陆淳就靠了过来,直将疲惫的脸颊埋进她的颈窝,轻轻地蹭着。 像是在撒娇。 “刚回来吗?怎么不回家休息……”乔诗琪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脑袋,莫名有种天降大儿子的既视感。 “想见你。” 听听这奶奶的颤音,乔诗琪觉得自己的形象无形中就高大了起来。 这时候,她不禁聊起了一个煞风景的话题。 “你说,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跑来找我,还投怀送抱的,就不怕恋情曝光,影响人气吗,我的大偶像?” 闻言,泉陆淳只是紧了紧环住乔诗琪纤腰的双手,“人气在偶像面前不值一提,偶像也要追星的,我就是要和我的偶像圆梦。” (本章完) 143 权利义务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和泉陆淳相处的短短时间里,乔诗琪算是深刻认识到,男人要是骚起来,还真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两个人腻了一阵之后,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当然,乔诗琪的家在警视厅。 在警视厅门口竟然还遇上了刚下节目的莫晟清,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乔诗琪很自然地无视,但还是逃不过莫晟清的战术挡路。 “我送你的礼物你为什么没收?” 乔诗琪给了他一个仿佛遇上傻子的表情—— “你有病?你送的我就非要收?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才是乔诗琪平时的正常模样,往日见了莫晟清就自动变淑女的模式早就消失了!还TM没适应过来呢?惯的你! 再一次没呲了个没脸,莫晟清只是太阳穴处的青筋突了突,之后就彻底平静了,看样子是早已习惯。 “乔探长的记性就和你的人一样,不靠谱。不靠谱也就算了,还没有担当,还是说做错了事情不需要弥补呢?” 莫晟清又摆出了衣服说教的姿态,真不知道他的这副胆色从何而来。 “是,你这感情意外曝光是跟我有点关系,但你也别把这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我可不欠你什么。” 白了他一眼,乔诗琪把他扒拉到一边,在警视厅里走的飞快。 莫晟清也像是适应了乔诗琪这样的变脸节奏,淡定自如地迈开大长腿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行走。 没有人听到他内心里的山呼海啸,对,没有人在乎。 “当初是谁保证不会泄露我的隐私?你们警视厅难道都是这么办事的吗?那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有必要和你们督查好好聊聊了。” “切!聊吧!聊吧!你去聊吧!真搞不懂有些人有正经女朋友不去约,跑来挖别人家的女朋友逢场作戏是个什么心态!” 就算知道这厮是个渣男,但是搞得这么决绝还是出乎人的意料。 人一旦无所顾忌起来,还真是做什么腌臜事都不算恶心。 反正乔诗琪越看莫晟清就越觉得不顺眼。 “别人家的女朋友?” 莫晟清冷笑一声,停下脚步,不再与乔诗琪追逐,“难道你们警视厅的人都不上网的吗?” “哦,也对,乔探长日理万机的,哪里有时间跟上网速发展啊。” 这话叫他说得阴阳怪气,乔诗琪就像是被鱼刺卡住了,眉心微蹙。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伸手将莫晟清拽进了一旁的会议室,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你把话跟我说清楚!” 乔诗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呈现压迫状态紧盯着莫晟清。 非常土匪。 “说不清楚你今天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非暴力不合作,乔诗琪经常采取这种手段,只是从来没有对莫晟清这样。 莫晟清始料未及,乔诗琪扬眉吐气,舔狗一旦翻身做人,那连空气都是舒爽通风的! 他嘴角抽了抽,大男子主义的操守让他不太适应这种谈话姿势,语气里都冒着焦躁的火星子。 “乔探长难道还准备杀人灭口不成?!” 这话就是纯属挑衅了,他当然知道乔诗琪不会这么做。 谁知道下一秒他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杀人灭口还把我祸害了,我可不会那么蠢,毕竟是老探长了,不做无脑的事情。” “呵!乔探长还真是对自己的智商太过自信了。”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真是让乔诗琪要爆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晟清又开口了。 “如果你答应跟我出席活动,当然是以我女伴的身份出席,你自然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闻言,乔诗琪心里蹭蹭窜起来的火花又“呲溜”一声被浇熄了,然后缓缓冒出一地的问号。 “不是,你……你干嘛就非得让我自己去看呢?你直接告诉我不好吗?费那功夫有意思?” “有意思,现场直播总是比字幕解说有意思的多。” 莫晟清估摸着是底气来了,推着乔诗琪的肩膀拉开距离,然后坐起身来。 “还有,孙婧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 乔诗琪被他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给逗笑了,索性拉开一旁的椅子也坐了下来。 “到底是我误会还是你敢做不敢当啊?不过想想也对,举止亲密也不代表是男女朋友关系,顶多就是你们玩儿的开。” 她可真是善良,还为这种渣男找借口解释。 “你……”莫晟清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脸色泛着青色,说:“总之,我和孙婧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什么都没有想,反正也不关我什么事。” “不想跟你吵!” 每次都是这句话,其实是说不过,乔诗淇翻着白眼,内心不屑冷哼。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杨小雨的死,你们查出来凶手了吗?” “正在查,如果你想问关于案件的进展的话,那就免开金口,你知道我是不会说的。” “我不问,但是我想请你们警视厅发一份声明,排除我的犯罪嫌疑。” “发不了啊。”乔诗琪摇摇头。 “为什么发不了?你们不是已经查清楚,我没有作案时间吗?”莫晟清阴影有些生气的趋势了。 “哦吼,是暂时排除,你可别忘了,杨小雨发现了你和孙婧之间的暧昧,对于极其注重名声并且又处在事业上升期的你来说,你是具备作案动机的,还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闻言,莫晟清深吸一口气,脸上渐渐结起了冰霜。 “我说得也够清楚了,我没有杀害杨小雨!对于你们警视厅的工作,我已经非常配合了,那你们警视厅是不是也应该谅解一下我的处境?因为这件事情,我的声誉收到了很大的波及!” “哦呵呵!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不过你这副我们警视厅欠你的语气是什么意思?配合警视厅的调查是你应尽的义务,别老想着享受权利摆脱义务,惯得你,毛病!” (本章完) 144 抢生意了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两个人的见面又是一次火花四溅的交锋,只不过这次没有赢家。 因为他们都被即将要开会的同事轰出了会议室,毫无形象的。 其实在案件的进展上,乔诗琪还真的没有怎么上心,不过她对莫晟清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倒是挺上心的。 不就是想要看她的笑话吗? 可以,她无条件满足渣男。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挽着莫晟清,盛装出席,踏上了奢华宏伟的游船甲板。 “阿……啊……阿嚏!” 乔诗琪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多少个喷嚏了,反正她是真的搞不懂来这里办交流活动的意义在哪里。 交换流感病毒吗? 揉了揉发痒的鼻头,乔诗琪将视线转向了那些摆盘精致的食物。 在海风的吹拂下,什么菜都是冷盘,完全起不到取暖的作用。 要想取暖,还得是酒…… “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 和制片方交谈完毕的莫晟清逛了回来,看到乔诗琪的手伸向那边的香槟塔,随手一支火红玫瑰给挡了回来。 乔诗琪握住了玫瑰,还细细地嗅了嗅,然后又将玫瑰花插进了冷盘里。 她不吃花,也不喝花。 “你的事情谈完了?那我的任务是不是也结束了?可以各回各家了吗?” 莫晟清自顾自地取了一杯香槟,还冒着冷气。 “急什么?也不是家里有人等你吃饭,也不是警视厅有案子等你侦破。” 这个地方好像跟他的气场很合,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死样!怎么刺激都没有用! 所以乔诗琪也就懒得跟他抬杠,没想到这就竟然成了这厮蹬鼻子上脸的资本,说嘲讽就嘲讽,这给她气的! 偏偏她还不能爆发,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莫晟清嘚瑟。 等着,只要他的那点小把戏演完了,看她不好好教训他! 莫晟清在一旁品酒,绅士品格拿捏到位,是人群中靓丽的风景线,兴许就是这种气氛麻痹,让他没能察觉到乔诗琪那翻腾的怒气。 “不说话?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个王八蛋! 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他! “你期待的好戏呢?还演不演了?推迟上映还是直接下架了?”乔诗琪从头到尾关心的就只有这么一个问题,谈不拢就分手。 这就是她的一贯主张。 “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样的场合,你的那个小男朋友都不邀请你出席吗?” 莫晟清完全没有搭理乔诗琪的挖苦回击,而是冷不丁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 乔诗琪还真没有想过。 “邀不邀请我什么的,是问题吗?这是他的自由,没有什么强制执行的kpi。” 多么善解人意,她都佩服自己。 “就算他邀请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你也不在意吗?” 多好的问题啊,不在意吗?她当然不在意!在意这些有什么好事?又是心平气和的一天。 乔诗琪的这番沉默被多愁善感的莫晟清自动理解为了一种难过,伤心,让一个铁骨铮铮的姑娘都抑郁了。 “你……” “我生那气干嘛?泉陆淳邀请别的女人,和我接受了你的邀请,这不都是扯平了吗?咱不亏!” 乔诗琪仿佛哥俩好似的拍了拍莫晟清的肩膀。 莫晟清,“……” 认识这样的人还真是无脑欢乐一大法宝,真不知道她往后会有一天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后悔。 心软呐! 心软的莫晟清还是给乔诗琪科普了一下娱乐圈的爱恨情仇。 主要还是泉陆淳的感情史,他坚持不懈与同门师姐的罗曼史。 据说他当初进入到娱乐圈,还就是因为他的师姐。 听到莫晟清这么讲的时候,乔诗琪就不高兴了。 敢情这狗东西的偶像还不止自己一个?那看起来自己就是一个备胎啊! MMP听到后面,乔诗琪真的就快要炸了。 她真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师姐复刻者啊! 同样的美女救英雄,同样地在警视厅工作过。 敢不敢再一模一样一点? “听说这位师姐婚姻情况不太美满,有重返娱乐圈的打算,所以就接了泉陆淳抵的橄榄枝。” 典型地打一巴掌就给个甜枣吃,这就以为乔诗琪听完之后不生气了? “你让我来看的,难道不是他们旧情复燃吗?” 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要看她好戏的心态,现在倒是知道要顾及她的心情和感受了?还真是多此一举。 乔诗琪还是喝到了香槟,猛灌了两大口,“就是复燃了也不怕……” 只要他在出轨的前一秒提出分手,她就算他合规,但他要是晚了那么一秒,那她就两个渣男一起收拾! “其实你要是现在站出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那他们的形象八成是要跌落谷底,事业就此葬送,恐怕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莫晟清这回倒是没有再阻止乔诗琪喝这口酒,兴许是觉得她需要这口酒缓和心态。 乔诗琪的确是需要这口酒,但不是缓和心态,是赞叹莫晟清这厮的想法。 “莫晟清,你这心思毒得很呐,泉陆淳他们得罪你了?你还非得把人家前途都给葬送了?” 乔诗琪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说实在的,她很欣赏莫晟清的这点,那就是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思,或许是在乔诗琪面前遮掩不住,干脆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我的心思毒不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下不下得了这个手。” 乔诗琪,“……” 感情这好戏压根儿就不是泉陆淳和师姐那一处,而是撺掇她去搞臭泉陆淳的这场撕X大戏! “我说……泉陆淳是不是把你给绿了啊?你这么穷追猛打……” 乔诗琪大胆猜测,语气中自然也带着揶揄的成分,必须得出口恶气。 莫晟清笑不出来,而是幽幽地回望了一眼,“如果真发生了你说的这种情况,那就不是这种程度的报复了。” “那是……?” 莫晟清灭有回答,只是灌了一口酒。 乔诗琪撇撇嘴,“老实说,泉陆淳是不是挡你路了,所以你要让他好看?” “谈不上挡路,只是一点资源上的摩擦。” “明白,抢生意了!” (本章完) 145 命案又起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很遗憾,莫晟清一直期待的好戏并没有上演。 不仅如此,乔诗琪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高涨,把游轮上的冷盘全都吃了一顿。 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伤心。 但是生气一定是有的,化悲愤为食量这句话就非常能够形容此时此刻的乔诗琪。 莫晟清还发现了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那就是…… 乔诗琪也太能吃了吧?上辈子一定是猪圈里待宰的羔羊。 直到泉陆淳带着那位师姐上台发言,并联合好几位业内知名导演统一为师姐背书之后,才听到乔诗琪打了个饱嗝,说有点犯恶心,想要回客舱休息。 莫晟清心想,还是不舒服了吧?但就是不愿意承认,死鸭子嘴硬! 他一遍吐槽一边扶着吃多了外加喝多了的乔诗琪玩客舱走,看着她一上床就裹着被子滚做一团,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心中不禁更加觉得这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不过该说不说,还是这个时候神志不清的她看起来就顺眼许多,起码没了那让人抓心挠肝的张牙舞爪。 重新回到甲板上的莫晟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制作组接洽。 虽说按照他目前的咖位,即便不来参加这种应酬场合,也有接不完的代言和剧本,但作为一个工作狂来说,他绝对不会有嫌弃工作多的那一天。 所以还是多多益善,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的发展会是怎么样。 深沉墨黑的夜色里,晕着银色冷辉的月亮像极了女巫掌心的水晶球,当游轮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到那充满魔力的美景。 “轰——!” 前行的游轮仿佛撞上了暗礁,一阵不小的波动引发了甲板上此起彼伏的惊慌尖叫。 明亮璀璨的灯光也有段时间的灰暗,甲板上的冷色调给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了一层危险的纱衣。 从长桌上滑落打碎的就酒瓶装饰,碗碟杯盏,从一开始的激烈交响乐,转变为后续夹杂着惊叫吸气的打击乐。 事故发生前正站在泳池边与国际导演攀谈的莫晟清一个没有站稳,直接栽进了泳池里,而那个导演则是被他推了一把,这才幸免于难。 过了一会儿,甲板上的灯光重新亮起。 广播里才传来方才的事故通报,的确是撞到了暗礁,导致电路出现了故障,现在已经修复,至于甲板上的毁损情况也会尽快修复,但是大家需要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当然,在广播通报之前,浑身湿透的莫晟清就已经回到了房间。 等他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喝了一杯工作人员送来的姜茶,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倒头睡去。 …… “啊——!死人了——!”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黎明。 饶是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客舱走廊上,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间,穿着睡衣的情清醒路人都渐渐围拢向一处。 睡梦中的莫晟清被连续不断的嘈杂声吵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却看到了一群人正围在自己身边,不停地叽叽喳喳,甚至指指点点,大家却都因为他的清醒,而刻意放低了声音。 不明所以的他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体竟然一丝力气都没有,瘫软得不像话。 然而更加让他恐惧的事情是,在挣扎起身的过程中,竟然从他手中掉落了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他一愣。 水果刀落在了一遍,视线扫过去,地上还有一个与他一样躺在地上的人。 是孙婧。 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又惊又惧的莫晟清没有留意到,门口处走来一个也不算太清醒,脚步有些踉跄的人。 耳尖的话,甚至还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嘟囔。 “靠!天还没亮闹什么闹?打扰老娘睡觉一个个全抓紧去素质教育!” 由于报警之后,警视厅的人赶过来尚且需要一些时间,那么人群中被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隔离开,只是让穿上唯一具备刑事背景的警探靠近。 乔诗琪现在的心态极度暴躁,看到趴在地上的莫晟清和孙婧,倒是奇迹般地平静了。 只见她裹紧了浴袍,缓缓在莫晟清面前蹲下来,伸手…… “你,你干什么?” 即便莫晟清清楚自己现在基本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但是乔诗琪不行!他可不想让她瞧不起自己! “闭嘴!” 乔诗琪毫不客气地弹了莫晟清一个脑瓜儿崩,然后尖着指甲探进了莫晟清的发间,夹出了一根极细的卷曲的绒毛状物。 莫晟清看乔诗琪小心翼翼地将什么东西装进了证物袋,也没心情问她为什么有随身携带证物袋的癖好,只是关心从自己身上拿走的拿东西到底是什么,便直接问了。 乔诗琪也罕见地没有跟他抬杠,而是低声道:“这个不好说,看起来像是毛巾、地摊、毛绒玩具这类织物上的,得化验之后才能清楚。” 莫晟清想了想,感觉体力渐渐恢复,于是艰难地将手掌撑在地上准备坐起来,结果却被乔诗琪一巴掌重新扣回了地上。 “你干什么啊?!”莫晟清气急败坏地喊。 要不是他双手撑着地,对于突然施加外力有一定程度上的缓冲,脸都给她凿平了。 “暂时先趴在地上,等我做好标记你再起来。”乔诗琪一边说着,还真的就从浴袍……从浴袍里面! 掏出了标记用的粉笔,干净利落地描出了现场环境固定线之后,很讲信用地将莫晟清扶了起来。 虽然莫晟清还是坐在原地。 乔诗琪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与莫晟清面对面,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去检查这房间里其它地方的意思。 她作为警探不急,但是折磨名酒牵扯了两宗杀人案的莫晟清简直急的都快要把自己点燃了。 “乔诗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一直坐着等其他人来吗?” “不然呢?”乔诗琪眼皮子颤了颤,只是微微地掀开了一条缝。 “你好歹也看一下监控,证明我不是凶手啊!” 闻言,乔诗琪打了个哈欠,“莫晟清,你自己蠢也就算了,但是也不要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好不好?” “监控我早在他们喊我起来的时候就看了,等到他们去调,怕是早就被毁了。” (本章完) 146 抽丝剥茧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经过乔诗琪这么粗暴的提醒,莫晟清倒是想起来了,眼前这是个技术高手,所以在态度上以及语气上就弱了那么两分。 “那你一定看到我们有杀人对不对?” 闻言,乔诗琪幽幽地望过来,眼神中的鄙视不能够再明显。 “我忽然觉得,你真是蠢得没有上限……凶手找你当替罪羊真是找对了人。” 莫晟清下意识就准备反驳,但是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不禁愣住了。 “什么意思?你也相信我没有杀人对不对?” 乔诗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莫晟清被这不温不火的目光太过“深情”地注视着,浑身都不自在。 “看着我做什么?只需要回答是不是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他的感官竟然比平时灵敏太多,在乔诗琪极具穿透力的的视线扫描之下,他竟然觉得空气都是烫的,实在是难受。 “像你这么笨的人呢,杀人就是在难为你。”乔诗琪挑了挑眉,忽然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声说道:“现在想想莫叔叔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看出来你就不是当医生的料,不然现在的手术事故率肯定有够高的。” 莫晟清,“……” 乔诗琪这玩笑虽然包含着人身攻击,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抛开说他笨的事情不谈,他忍不住重新确认道:“你真的认为我没有杀人吗?” “你说她是怎么死的?”乔诗琪不答反问,“凶器又是什么呢?” 莫晟清下意识就看向那把早就被乔诗琪收起来的水果刀,脱口而出,“一刀刺中心脏,失血过……” “多”字还含在嘴巴里,莫晟清看到了地上并不算多的血量,就自动熄了音。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被刺中心脏的杀人现场。 血液只有在倒地附近的那一滩,甚至连戳刺大动脉的喷溅状血液都是不存在的,这是不是说明孙婧根本不是被水果刀刺中心脏而死! “那,那我的嫌疑还不是就被排除了?”莫晟清迫不及待地请求确认。 “没有。”乔诗琪干脆地摇头。 “为什么?不是已经可以排除了孙婧的死亡原因是我手里的水果刀吗?” “不是你手里的水果刀,也可以是你手里的其他东西,毕竟也有可能是你先把孙婧以某种手段杀害之后,再补一刀以泄私愤呢。” 乔诗琪正在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尖锐的猜测,“难道你不知道吗?这里出事之后,有人第一时间把相关的照片和视频散布在了网络上。” “虽然警视厅的其他技术人员关闭了大部分链接,但是你懂得,网络传播速度就是那么的惊人,就像是你把群聊消息撤回了也还是有人会看到一样。” “他们当中就有这样一个声音,你在杀害了杨小雨之后,又杀了孙婧灭口,这样一来,你的名声简直已经臭到了谷底。” “要是能够触底反弹的话,这件事情决绝能够让你在娱乐圈大火一把,直接把你烧上顶流,不过前提是……” 说到这里,乔诗琪顿了顿,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一般,说:“那些擅长挖掘秘密的媒体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意识到对方意有所指,莫晟清也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现在顾不上自己名声,人身自由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警视厅的大部队赶来,法医梁颖的确证实了孙婧的死因并不是现场的水果刀,她在被水果刀刺中之前,就已经窒息身亡了。 另外,勘察和痕迹检验也都有发现,这个房间不是案发第一现场,而是死者在遇害之后被运到莫晟清房间的。 “你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睡得这么死?”乔诗琪一句比一句更扎心,不过莫晟清也是无力反驳。 事实如此,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那在你睡觉之前,有什么什么事情有疑点?没有的话就直接复述一遍你昨晚的所有行为。” “……”本来还真想说没什么异常的莫晟清,一听到乔诗琪这种什么都料定了的鄙视之后,还真的不服气地开始回想起来,并且流水账似的仔细叙述。 抛开大部分的废话,乔诗琪只听到了重点的几件事情:触礁,短暂停电,意外落水,浴室,姜汤。 “姜汤呢?喝完扔哪儿了?” 乔诗琪站起身来。 在做整个房间进行完痕迹勘察之后,关于物证的收集与标记已经完成,但是却并没有发下莫晟清所说的姜汤。 桌上倒是有两圈已经干掉的水渍,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在放大镜下还是无处可逃。 仔细闻闻,还是有点辛辣的味道,想来应该是放那姜汤的位置。 莫晟清看着那不翼而飞的杯子,疑惑着挠了挠了头,“我昨晚明明放在桌上了啊,怎么杯子没有了呢?奇怪……” “嗯,早知道你笨,一点也不意外。” 乔诗琪一边嘲笑着莫晟清,一边让米阳取样化验,检测其中是否有导致人昏迷的药物。 之后也让人分别去到泳池和浴室里进行更为细致的二次检验。 可是结果很让人失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就连那姜汤里的成分也是出了生姜和红糖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案件进展到这里,似乎进入了到了有一个死胡同。 之前杨小雨的事情还没有完结,现在又死了一个疑似嫌疑人,真的是让人头秃。 更加让人心焦的是,整个游轮就这么停在海上也不是个事,上面还都是有一定社会声望的人,一会儿闹起来也不好应付,但是都放走更加不可能。 她最多再争取24小时。 至于24小时之后,莫晟清是抓起来还是一起放走,那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七哥,孙婧不在这次海上活动的邀请之列啊!” 米阳的声音忽然一惊一乍地就响了起来,活给乔诗琪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反应过来就是一个扫堂腿。 “不在就不在!淡定点会死吗?!吓死爹了!” “对!对!孙婧原本是不在这次活动的邀请之列的!” (本章完) 147 师姐失踪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莫晟清这突如其来的马后炮,真是叫乔诗琪猝不及防。 “你……你知道奇怪刚刚怎么不说?”她又好气又好笑,“算了,你也没救了,死这儿吧!” 说完,乔诗琪就真的没有再搭理莫晟清的意思,转头和米阳他们去干别的事情了。 莫晟清眨了眨眼,表示也有点懵。 走出案发现场的乔诗琪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泉陆淳。 不过她目不斜视,直接忽略掉他就往前走,只是她算漏了米阳这个不要紧的! “诶!诶!七哥,你男朋友在等你呢!” 本来背对着他们的泉陆淳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就朝着乔诗琪走去,同时还迅速牵起嘴角笑道:“琪琪,忙完了吗?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吧!” 乔诗琪先是狠狠地瞪了米阳一眼,随后抬起手掌阻止泉陆淳的靠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淡道:“不太方便,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都是嫌疑人,还是和自己的熟人一起吃饭吧。米阳,赶紧走了,晚了食堂没你骨头吃!” 如果说她对泉陆淳说话还算客气的话,那么后边对米阳的那句就差用大炮轰了。 米阳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不对劲,忙打着哈哈,干笑道:“啊啊啊……对,我们得去吃饭了,晚了还真是连骨头都吃不上了,七哥一向饭量惊人,吃不上肉她就会生气……啊!疼啊,七哥!” 乔诗琪是在是听不下去了,终于还是给了米阳一脚。 这狗东西总是拆台拆得有一手,这得搞得她多尴尬啊! 但是她觉得,这个时候最尴尬的还不是她,泉陆淳比她尴尬多了,还要保持微笑。 “呃……那什么,你怎么还不走?走啊,不是说要去吃午餐?” 她还很是善解人意地冲泉陆淳挥了挥手,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闻言,泉陆淳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正色道:“琪琪,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如果是,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啧啧!听听!认错态度多么良好!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恨得错了、错在哪里就大方承认错误。 米阳这个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都觉得是乔诗琪在无理取闹。 “你现在应该改的第一点,就是从我眼前消失,不要影响了我的工作,不然的话我是会大义灭亲直接把你关小黑屋。” 米阳悄悄地扯了扯乔诗琪的袖子,“哥,咱没有这个权利,昂!就别跟男朋友闹别扭了,看他态度这么诚恳,就原谅他吧!” 乔诗琪一脸狐疑地转过脸来,粗鲁地揪住米阳脸胡茬都没有剃干净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说:“你这……任性墙头草吧?坦白吧,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好处?” “不然这样,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偶像,我直接给你光荣退役吧,你去做你偶像的助理、保镖或者情人都可以,我不干涉。” 这话一句比一句更让人膈应,还恐慌,嗅出了进一步危机的米阳疯狂摇头,像极了游乐场里加倍速的大摆锤。 “不不不!我这辈子都跟定七哥了,偶像跟梦想一比算什么啊,那就是个屁,我放了,你也把我放了吧!” 翻了个白眼,乔诗琪松开了手,头也没回地就走远了。 米阳也不敢跟泉陆淳多说什么,赶紧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去。 至于泉陆淳,也非常识相地没有跟上来。 这一天的时间非常紧张,警视厅的所有人都非常重视,除了吃喝拉撒的时间,几乎都扑在了案件取证,以及相关人员调查上。 但是突破口一直无法切入,这就致使大家有力没有地方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大家都觉得熟手无措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琪琪呢?” 正要去跟上级汇报的米阳被突然冲出来的泉陆淳给拦住了。 他看起来十分惊慌,需要帮助的样子。 但是米阳自己手里的事情也耽误不得,于是他想要挥手找同事帮忙先处理着,等进展状况汇报完之后,他再来帮偶像。 结果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泉陆淳狠狠抓住了双臂,语气上也更加凶恶了。 他又大声地重复地喊道:“琪琪呢?乔诗琪她到底去哪里了!” 被这么一吼,本来压力也大得不得了的米阳也来了脾气,轻而易举就甩开了泉陆淳那花花样子的桎梏,还叫来两个同事把他彻底架住。 “发什么疯?不知道七哥现在忙着呢嘛!捣乱呢嘛这不是!” 米阳走之前还想好好嘱咐自家偶像别作妖,谁成想偶像并不听劝,而是不管不顾地冲着他喊道:“我要报警!乔诗琪非法绑架,你们要去抓她!抓她啊!” “你……说什么?”米阳气笑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时间拉回到三个小时以前。 和米阳一起用餐的乔诗琪已经意识到他们的这种无头苍蝇模式有问题,所以打算要跳出先入为主的蓄意谋杀的怪圈,猜测会不会是激情杀人,杀人之后的嫁祸才是故意设计过的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就做好准备在监控室坐化,把所有的监控都过一遍。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准得可怕。,并且这点如果提现在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探上,就足够引起重视的,尤其是在案件一筹莫展的时候。 直到现在,乔诗琪都没有踏出监控室一步,竟然就有人污蔑他的七哥绑架?简直无法原谅,就算是偶像也不行! 看来得换个有脑子的偶像! 不过话说回来,有人要报警,他们也不能够坐视不理,所以也尽职尽责地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米阳一点也不想为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费脑筋,他也不信一个大活人会藏到哪里去,这游轮停在一望无尽的大海上,跟座孤岛似的,你要说溺亡他也还是信的。 污蔑七哥把人给绑架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在发动所有人员在游轮里里外外都翻找一遍之后,确实没有发现泉陆淳所说的那位失踪师姐。 之后他们也查了邀请名单这位师姐也不再名单之上,而是作为泉陆淳的女伴一起入场的。 女伴啊…… (本章完) 148 新的进展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好好的男女朋友,都各自有男伴女伴,还都出了事,这找谁说理去? 发泄完毕的泉陆淳似乎也是冷静了下来,但还是坚持要见到乔诗琪。 “七哥没空见你,她现在忙着呢,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米阳说。 的确,在高速工作中的乔诗琪就像是一个加满了高压电流、高负载的主机,这时候谁去打扰她都不合适,因为一定会被炮轰成渣滓,粉身碎骨不再是语文修辞了。 “师姐在出事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琪琪,就算不是她绑架了师姐,那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说到底,泉陆淳就是咬死了要见乔诗琪。 米阳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可能。 原本渐渐和缓下来的气氛又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些什么?” “妈呀!”米阳抱着记录板惊吓跳开,还不停地小巴掌拍胸口,“我说七哥,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吓死个人哦!” “又不是用嘴巴走路,要什么声音?” 乔诗琪一把拽过米阳还想要藏的记录板,快速地翻看着。 米阳心想,完辽完辽,这下子简直就是要出发第四次世界大战了……七哥要是看到这记录板上都是她的小男朋友污蔑她的说辞,指不定还要怎么爆发呢! 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的米阳缓缓地后退着,直到背靠着门框,才觉得生命线又得到了延长,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那个……七哥,你的监控都看完了吗?”他开始没话找话说着,谁让泉陆淳关键时刻做了哑巴,全靠他一个人努力缓和气氛。 “嗯。” 乔诗琪哗啦掀过一页,不咸不淡的应着。 米阳一时揣摩不清楚乔诗琪的想法,也就不敢随便再开腔,就怕被殃及。 泉陆淳也是一样。 虽说二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乔诗琪臭脾气的认知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比米阳还不安。 不知道乔诗琪的个性会做出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气氛更加诡异了,仿佛地球毁灭,物种灭绝…… 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翻完记录板的乔诗琪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将记录板扔地上之后,开始揉起眼睛来,“累死了。” “那可不?七哥全神贯注看完了那么多录像,一定是精力透支,先好好休息休息!”米阳很是狗腿地凑过去,捡回了地上的记录板。 “嗯。”乔诗琪仍旧是闭着眼睛,对泉陆淳视而不见的姿态已经表明了态度:她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生气那种。 “你先去帮这位先生找失踪女士吧,她现在应该在货仓附近,记得让医疗队的同事跟上,她……” “她怎么样?” 米阳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泉陆淳就一把抓住了乔诗琪的手腕。 力道也是激动之中没有控制,那一巴掌拍下去的声音十分清脆响亮,米阳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的一根细线,断了。 “米阳。”乔诗琪面色不改,淡淡地说。 “啊……在呢。”米阳提心吊胆地回应。 “这狗东西袭警,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山洪暴发说来就来,乔诗琪冷冷甩开泉陆淳的手,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连川剧大师都自叹不如。 看吧!看吧!果然来了。 米阳咽了口唾沫,立马上前挡在了泉陆淳的身前,说:“好的七哥,这人碍着你的事了,我一定处理掉,但是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更重要的事?”乔诗琪的危险视线还是没有放过泉陆淳,仍旧似有若无的逡巡着,好似下一秒就会冲上去亲手将他撕碎。 这可太不妙了。 米阳便连拖带拽地把泉陆淳给送走了,还不忘反锁上房门。 “七哥,你就直接说吧!你的发现!” 似乎泉陆淳一走,乔诗琪就自动跳回了正常模式,硝烟全无,甚至还有点诡异的温柔。 “泉陆淳的师姐……” “不要提泉陆淳!也不要提他的师姐!我们的心中应该只有正义和真相!”米阳果断地挥手,不想再让乔诗琪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 “真相就是泉陆淳的师姐杀了人,嫁祸给了莫晟清。” “这……”米阳一下子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儿又怯怯地说:“七哥,你别不是公报私仇脑补出的这么一场狗血大戏吧?” 乔诗琪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为了泉陆淳?图啥?图我脑袋上有一顶绿帽不够瓷实,还得加上脑残的枷锁?” 被乔诗琪这连珠炮一般的犀利语句都给轰懵了,米阳动了动嘴皮子,然后缩着脖子说:“这种情况下,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那你想完了?”一个眼刀射过去。 “完了完了!”米阳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嗯,找人在货仓守着,别让人进去,也别让人出去,你去监控室坐着。” “啊?不把人找出来吗?而且,你刚刚不是还让我通知医疗队,那……泉陆淳的师姐没有出事吧?” “呵!她不就是要玩儿苦肉计吗?行啊,我们奉陪到底,就不信货仓那么些吃的,还能饿死她!” “真的可以这样操作吗?”米阳还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一旦这船上的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被追究责任的一定是他们这些背锅侠啊! 还有就是,他越来越觉得泉陆淳那个没有打过交道的师姐是个很危险的人,不怕狼牙棒,就怕绵里针啊,他就怕最后吃亏的还是比钢筋还直的七哥…… 哎,真是操碎了心! 一切都按照着乔诗琪的人员分配安排了下去,时间也是一晃就步入夜晚。 在这种让人焦躁的气氛之下,每一秒都是难熬的。 其中最暴躁的人不是乔诗琪,而是泉陆淳。 他一直在掰扯这件事情,锲而不舍,只是乔诗琪就是不松口,谁都没办法。 现在泉陆淳和乔诗琪闹别扭的事情啊,稍微有点眼睛的人都能发现, 视而不见是基本操作,高级操作是投诉到乔诗琪的上司那里去了。 “好。” “非常好。” 乔诗琪微笑着撇断了手里的笔…… (本章完) 149 找人游戏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在大块头那里接受了一个多小时道德教育的乔诗琪,刚离开上司的视线范围内,就气势汹汹地玩货仓那边冲。 米阳是眼看着野马如何脱缰,只能一路小跑追上去。 “诶诶诶!七哥!你等等!” “等个der!刚刚是不是说泉陆淳已经把货仓里躲着的那货带出来了?” 乔诗琪撸着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姿态,看的米阳心惊胆战。 现在可不能够再闹事了,不然就不是一个小时道德教育的问题了,那就是要进行通报批评,还得扣工资,这就不划算了! “还,还没来得及呢!” 闻言,只知道往前冲的乔诗琪忽然顿住了脚步。 “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回过身来。 米阳终于是有机会喘匀了两口气,说:“跟昨晚一样,货仓突然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火灾,虽然已经被烟雾报警器扑灭,但是门打不开了,这会儿正在强行破门。” “火势大吗?烟雾的密度会不会让人有生命危险?有没有与货仓里的人取得联系?” 听着乔诗琪下意识问出来的一连串问题,米阳总算相信自家七哥是绝对没有存着公报私仇的心思,只是嘴巴有些毒,不禁觉得有些欣慰。 “没事,这豪华游轮的安全措施必须是杠杠的,也就破门费点时间!”说到这里,米阳还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偶像的师姐是哪里的豪门小姐,连门都不会开,这谁能想到?” “行了,危险阻断必然会将货仓门反锁,断电,如果不是专业人士的话,能做的就只能是等。” “那必须的!”米阳拍拍胸脯,“要是我们七哥被困在里面,肯定就靠着自己的力量出来了,哪里还需要这样劳师动众啊!” “少拍马屁,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哪里看看,泉陆淳按个脑残八成还得搞事情。” 说着,乔诗琪抬脚就要往那边走,但却被米阳一个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七哥这是要去哪里呀?”他干笑着,脑子里却魔音贯耳一般回荡着大块头上司的警告:绝对!绝对不准让乔诗琪出现在泉陆淳的面前! 乔诗琪白了他一眼,“去货仓,不然去甲板晒太阳吗?” 米阳继续锲而不舍地拦住她的去路,“去……加班晒太阳也可以啊!我陪你一起啊!不够的话……把莫晟清也叫上!” 让犯罪嫌疑人作陪,也真是够了。 不过乔诗琪当然也看出来了,米阳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去货仓,至于原因,大抵就是不想看到她和泉陆淳火星撞地球吧。 她明白。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相提并论。 “去甲板……”乔诗琪点点头。 只是在刚刚绕过米阳的那一瞬间,她迅速改口,大喊一声:“才怪!” 然后就以大街上追小偷的速度冲了出去,目的地:货仓。 后面的米阳简直要裂开了。 他绝望地双手捂脸,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撕心裂肺地喊道:“等我啊!” - 货仓那里的进度…… 怎么说来着?完全就是被自己修的篱笆困着了。 看着那些恨不得堆上炸药搞爆破的一群大老爷们儿,泉陆淳的着急上火就显得赏心悦目多了。 看得出来,最后的教养让泉陆淳没能喊出“废物”那两个字,但是肢体语言上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 这可就把他们憋屈得不成样子,乔诗琪就坐不住了,关键是米阳也没有拦住。 大块头在看到乔诗琪走出来的时候,眼睛一瞪,就怕一会儿场面控制不住。 跟上来的米阳陪着笑,表达着只要情况不对,他就把乔诗琪扛走的作战方针。 结果乔诗琪只是脱下了外套,撸起了袖子,说:“还是我从通风管道进去,把人给带出来吧。” 米阳下意识就张嘴,说他可以,不过…… 看到那窄小的通道,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米九的大高个毫无用武之地。 于是他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注意安全!” 乔诗琪笑笑,大家就开始疏散人群,搭梯子的搭梯子,拆通风口的拆通风口。 而边上站着的泉陆淳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没有挪动半步。 他想说什么吗? 也许是吧,但是乔诗琪却并不准备听了。 她像一条沉入深海的鱼,很快就脱离了渔人的视野。 为了便于内外配合,更有把握就出被困人员,乔诗琪在进入通风管道之前,身上还装上了微型摄像头。 连接摄像头的显示器在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出现光线的时候还是乔诗琪一脚踹开通风口的时候。 说实话,货仓的毁损情况还真的不严重,除了淋上水变得有些脏乱差之外,并没有其他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的处境。 “有人吗?” 说实话,乔诗琪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泉陆淳他师姐叫什么名字,反正她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搞清楚。 因为她不配! 没有得到回应的乔诗琪在高高低低的箱子堆里跳跃穿梭,心想着,杀人犯的心理素质不至于这么低,被小小地困那么一下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不信。 乔诗琪拿出捉迷藏作弊神器——红外探测眼镜,不疾不徐地戴上了。 原本是做出来要送给大块头的女儿做生日礼物的,想想现在拿出来应应急也不错。 门外的米阳他们不禁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同款疑惑:乔诗琪什么时候近视了? 然而,接下来他们看到了更加怪异的场面。 重复的地方,乔诗琪踮着脚走了好几遍,一点找人的紧迫感都没有。 泉陆淳原本在旁边一直不敢看,但是偶一看到乔诗琪竟然是进去玩耍的,心里对乔诗琪的那点愧疚感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甚至还要求大块头给乔诗琪下指令,让她认真地找人,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别看大块头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护短绝对是根儿上的毛病,只是说让泉陆淳相信他们的能力,就不再搭理泉陆淳了。 米阳竟然觉得有些身心舒爽。 (本章完) 150 嘲讽对峙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别说泉陆淳心理mmp了,乔诗琪心态也是贼鸡儿爆炸! 她不是来捉迷藏的啊! 眼看着那一块红点幽灵似的到处飘,她就只能跟狗撵骨头似的追上去。 关于这点,她也是非常的无奈,也很气愤,所以在又一次即将与目标人物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发飙了。 直接拽着手边吊下来的缆绳荡到了路中间,看她还往哪里跑! “你跑什么?不想得救了是吗?” 乔诗琪站起身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根绳子把这人给绑起来,免得再乱跑。 当然,公报私仇的小心思也是有的,不能白白被当猴耍了这么久啊! 乔诗琪还没来得及想出其它办法来继续报复的时候,这个失控的女人大叫一声,看起来就像是被乔诗琪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给吓到了,瞬间化身为打了鸡血的斗牛士,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乔诗琪撞翻在了地上。 然后,一个黑色的小方块从乔诗琪的衣领处滑落,顺着滚进了那堆箱子里。 乔诗琪,“……” 硬扣的话,应该是扣不出来的了吧? 再看刚刚的那个疯女人。 她的额角处似乎被撞破了皮,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再加上那人略显阴森的目光,恐怖片的氛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了。 “终于不装了?”乔诗琪说。 师姐勾唇一笑,哪里还有传说中的那么惊慌无措,弱小可怜又无助。 真不愧是做演员的,专业实力摆在那里,过硬啊!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师姐抬手擦掉脸上的血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的确没有必要伪装。” 闻言,乔诗琪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乔小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希望这个地方不会让你感觉到不适。” 师姐礼貌极了,纵使是在这种跟废墟没什么区别的地方,都能够表现出一种贵族风范来。 仿佛是这堆灰的主人似的。 乔诗琪自叹不如地摇摇头,“这话说的,好像在皇宫见你我能舒服一样。” 面对如此不给面子,甚至连假客气的场面话都没有的社交泥石流,这位高贵优雅的师姐脸色果不其然,就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很显然,这些还不是很够…… “哦对了,你也别叫我乔小姐了,叫madam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叫啥,就准备叫你被困人员。” 师姐,“……” 所以,她是不配拥有姓名吗? 乔诗琪:对,你还真的是不配。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假客气也是没有什么意思了,那师姐索性就直白地说:“我希望你可以暂时回避与小淳的接触……” “别暂时啊,就来个后会无期呗。”乔诗琪挠了挠耳朵,“不过,我说的是你,别以为杀了人就可以逍遥法外,我就是专门来把你抓进去的。” 说完,乔诗琪还生动形象地做了一个揪头发的动作,力道狠厉,杀气十足。 师姐确实缺乏与这类人打交道的经验,只不过也绝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想乔小姐搞错了,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弱不禁风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最毒妇人心嘛,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话成功给师姐噎得够呛,她竟然有些血压上涌一般抚了抚额头。 “哟,这还真是弱不禁风啊,犯病了?带药了吗?要不喝点儿?”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乔诗琪还在继续刺破真相。 “我呢,也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不就是想要借助泉陆淳的权限重出江湖吗?那个二货想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你要是给我戴绿帽我就不乐意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吃屎,当然,你要是说你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说到这里,她还自以为帅气十足地甩了甩头发,也就错过了低着头的师姐渐渐变得森冷的眸子。 “从这里出去之后,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你杀人和嫁祸的罪行,这样的话,你在哪个傻子的心里起码还落了个勇于认错、知错就改的印象,说不定啊,他就会负责你的下半辈子。” “你说够了没有?” 师姐稍稍抬起头来,不温不火的语气却无端叫人瘆得慌。 乔诗琪看着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乖乖点头,反问道:“够了啊,那请问你可以跟我一起爬通风管道离开这里吗?”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师姐就撇开脸去,“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去钻那种地方!” “非常好!”乔诗琪响亮地拍了拍巴掌,“那我们就继续聊天,然后等着救援,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一句,这救援没有个半天是进不来的,谁让你的一把火把人家防备模式烧出来了。” “另外……” 乔诗琪顿了顿,继而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你难道不想上厕所吗?还是说,你早就已经在这里解决了?” “啧啧!”她嫌弃地在地上看了一圈,然后捂住鼻子后退几步远离以师姐为圆心的圈。 见状,师姐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得直发抖。 奈何还是被修养这种东西困住了手脚,眼睛却是瞪得很吓人。 “你,你……” “哎哟!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心直口快,那你到底要不要走通风管道呢?” “不走!” 师姐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那种穿透力绝对能够穿透钢板。 走廊上的那些场外观众能不能听到她不知道,反正她的耳朵快要炸掉了。 “不走就不走!吼个屁!”乔诗琪更是大声地回击,只是在跳起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细长的钢丝。 只见她走到门边,回过头警告地瞪了师姐一眼,“不想爬通风管道就闭嘴!” 被这么一吓,师姐正在哼哧哼哧的阵势陡然一顿,脸色涨得通红,像极了刚刚捞出水面的河豚。 乔诗琪开锁的技能十分了得,在后面站着的师姐只是看到乔诗琪对着那扇厚重的精密门弯了个腰,耳朵动了动,就听到细微的“咔哒”声响起。 然后,就看到那扇门一点一点旋开…… (本章完) 151 粉身碎骨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沉重的密码门正在缓缓开启,寂静空气里都是咯吱咯吱的齿轮转动声。 乔诗琪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给门开锁上。 师姐也表现乖觉,呼吸压低。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这扇门开了,还有另一扇门,两扇门中间隔着一条真空区间。 “我去!玩儿什么套娃!”乔诗琪衣角踢在门上,但是泄愤的力道也不敢太大,就怕把这种精密仪器给踢坏了。 “没关系,咱别的没有,钢针管够。”乔诗琪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根钢针,弯下腰又开始第二次宁心静气地探听。 显然,有了上一回的小试牛刀,这回开锁的速度不见得就会有什么提高。 甚至还更慢了。 “咕噜噜……” 一阵响动让乔诗琪皱起了眉,她头都没回,只是不耐烦地吼一句:“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 “咕噜噜……” “咕噜噜……” 像是许多玻璃珠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乔诗琪皱着眉猛一回头—— 玻璃珠不玻璃珠的她是没看到,连那个刚刚站在这里的女人也没有看到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乔诗琪摸摸鼻子,“啧,被困人员消失了可还行。” 她不禁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视线开始四处扫射。 其实有这样的开挂神器,找人是小意思。 那一团红色的影子在一点一点往门口蹭着,不过那“咕噜噜”的声响仍旧在各个方位响起。 她甚至还看到了弹跳出来的玻璃珠,一个接着一个,颜色五彩斑斓。 唇角勾了勾,她只当做什么都没有感到,一个劲儿地闷头往玻璃珠弹出来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快,每一步都不假思索,心中则是暗暗期待着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走廊上焦急等待的泉陆淳一行人都揣着不安的心跳,只要听到门内的一点动静,都会跟着心跳加速。 “怎么还不出来啊……”米阳小声嘀咕。 “闭嘴!就是话多!”大块头上司狠狠瞪了他一眼,个没话找话的! 厚重的密码门忽然传来了动静,咔哒咔哒的弹开速度十分迅速,并没有被火灾影响。 泉陆淳急急忙忙凑到最前面。 他看到了安然无恙,只是脸色有些慌乱与苍白的师姐。 可是,他也看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名言女人正在朝着他微笑。 他还听到了“滴答……滴答……”时间走过的声音。 就像是他被绑架的时候,绑匪掏出砍刀和手枪的时候,乔诗琪也露出了这无比灿烂的笑容,下一秒就无所畏惧地飞扑向凶恶的绑匪。 泉陆淳脸上的血色褪尽,他听从下意识的呼唤,张了张嘴,想要喊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怀中却被惊慌恐惧扑向他的师姐填满,他无法再前进半步。 “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响着,这样的倒计时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米阳,已经快要爆炸了。 可是当他推开堵住门口的那一对恶心巴拉的男女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乔诗琪关上。 在门缝合上之前,米阳清楚地看到了那汹涌的火舌正拼了命地朝他们扑过来。 “嘭——!” 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被关上的门又被爆炸轰倒,但因为有那一瞬间的阻隔,走廊上的人只不过是被震动波及,站不稳倒地而已,并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爆炸引发的巨大气浪让整个游轮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的泉陆淳只觉得耳中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怀里的女人也在死死地抱着他,像是抓住了汪洋大海上的最后一根浮木。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隐约听到米阳和他的同事们争先恐后地往货仓里冲,每一个人都带着无畏的勇气,一往无前的牺牲都和乔诗琪那么相似。 “七哥!” “乔诗琪!咳咳……” “小乔!” 这场爆炸像是一次航计算好的幼稚实验。 时间刚好,范围刚好,程度刚好。 并且,货仓里不仅没有储存任何易燃易爆的货物,甚至还屯满了干粉。 报销掉的烟雾报警器正在失控地洒水,货仓里都是水喝干粉和成的泥水,溅在了每个人的身上,脸上,呛鼻的烟雾一团一团地将人围住。 所有人都是那么兵荒马乱。 游轮货仓两侧的玻璃都被火舌撞破,紧接着就是人群中的慌乱尖叫,甲板上的跑动,货物之间的碰撞,还有…… 身边那个无动于衷的冷血男人。 一无所获的警视厅众人都沉浸在同伴牺牲的悲恸中,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仿佛手套都被烧破了,浑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上烧伤的米阳,一出货仓,手渐渐紧握成拳。 他瞬间都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枪口则是对准了泉陆淳怀里的那个装模作样,瑟瑟发抖的女人。 “米阳!把枪放下!” 大块头上司气还没有喘匀了,就是吓得一个瞪眼,差点又一个踉跄扑进海里。 “米阳,你这是干什么?快把枪放下!”泉陆淳也对米阳表示强烈的不赞同。 平时嬉皮笑脸惯了的米阳此时却冷漠得可怕,眼睛里燃烧的怒火足以将眼前这两个恶心人的家伙烧得灰飞烟灭。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七哥?!” “我……我没有……”师姐的脸依旧深埋在泉陆淳的胸前,像是被米阳污蔑之后吓得六神无主,便是更加拥紧了泉陆淳。 泉陆淳也安慰性的将她也回抱得更紧了。 “米……啊!” 泉陆淳对女人的疼惜致使他想要为她说些话,只是他刚刚开口,就被米阳一拳打中了眼眶,终于和怀里那个挂件分开了。 米阳趁机揪住那女人的衣领,表情狠恶,枪却扔给了一旁的大块头。 米阳闹出来的动静让警视厅其他的同事们一起望了过来,但是大家谁都没有出声阻止,更像是一种无声地默许。 只听他说,“很快,我就会送你,去见七哥……” “也是这样……” “粉身碎骨的……”只是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本章完) 152 你别说话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游轮上的爆炸只不过是小插曲,在救援队赶到之后,人群疏散,大家各自回到岸上。 过不了几天,这里的一切都被忘却得一干二净。 回到正轨。 泉陆淳的师姐,陆羽,被警视厅逮捕之后,无论如何都咬死没有陷害莫晟清,也与乔诗琪的死没有关系。 由于证据链缺乏最重要的那一环,大家都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离开警视厅。 反常的是,米阳竟然也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大块头宣布陆羽有可能无法定罪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在厕所,大块头听到米阳在隔间的压抑低吼,他才放下心来。 很多时候,负面情绪在心里酝酿、埋藏太久,势必会发酵成更无法挽回的悲剧,他不想看到两个亲近的人都因为同一个人儿失去。 他无法承受。 得益于游轮事件在各大媒体上引发的高声量讨论,原本平平无奇的泉陆淳,以及被众人忘却的陆羽,也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曝光率开始增加。 而始终无法摆脱杀人嫌疑的莫晟清则是视野跌落谷底,许多品牌代言陆续与他解约,他所在的剧组也找到了顶替他的演员,即便是要删掉之前的戏份,成本增加也无法挽回。 然而,一箱将事业视为生命的莫晟清却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他在一份又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各大媒体的镜头前走过时毫无停留。 他看起来已经不在乎这些,或者说是已经看不到了。 径直下到地下车库,莫晟清这是头一回没有被狗仔追逐的情况。 一路畅行,他又来到了游轮停靠的码头。 虽然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但是他仍旧不敢相信,乔诗琪已经不在了。 不光是他,就连乔阿姨也无法接受,她总说,琪琪一定会回来的,然后就像是从前那样,逛街,喝茶,打牌。 莫妈妈也不忍戳破乔阿姨这样逃避现实的心态,只能陪着一起,希望这个可怜的母亲不要做出傻事来。 莫晟清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波光粼粼的海平面,看着偶尔飞过的海鸥。 他想,乔诗琪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直到今天,警视厅还没有找到乔诗琪的尸体,这确实给了那些在乎她的人,不少希望。 可是她去哪里了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捕捞海货满载而归的渔船正在靠岸,渔民们兴高采烈地分享着各自的收获。 但是他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呀,今天这金枪鱼看起来不错,正好给小乔那丫头补身体,她保准喜欢!” “谁说的!小乔更喜欢吃鱿鱼,你没看到她把我的鱿鱼丝都吃了吗?” “呸!她那是看你这个老头子可怜,看你吃不完又卖不出去,才帮你吃的!你就别为难人家孩子了,为老不尊!” “你这个老婆子才是强人所难!小乔都说了多少遍了,她不喜欢吃生的,不喜欢吃生的,你偏偏老是弄这些东西给她吃,为难人家善良,不想让你失望!” 两个老人就小乔这人喜欢吃的东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莫晟清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恍惚,他觉得,甚至是希望,渔民们口中的“小乔”,就是他认识的乔诗琪。 心跳不禁快了两分。 莫晟清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询问那两个仿佛已经吵闹完毕的老人。 还不等他说话,那脑袋上包着红黄头巾的老奶奶看到他,就夸张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感叹了一句,“哇,好帅气啊!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 老爷爷白了老奶奶一眼,说:“这就是明星啊!叫莫晟清,对不对?” 话音刚落,两个老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脑袋转向莫晟清。 莫晟清礼貌地笑笑,并摘下了墨镜,然后稍稍鞠躬道:“二位好,我是莫晟清,想知道您二位刚刚提到的小乔……她……我可以见见她吗?” “哦~~”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一眼,互相肯定地点头交换眼神,倒是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在前面带路,连船上的海货都扔一边懒得管了。 莫晟清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默认。 来到一座民宿,有一抹熟悉的背影在院子里荡着秋千,悠闲晃荡着的白皙的双腿,脚尖在周边的小花上点过。 熟悉的错觉又开始加重,莫晟清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到她的面前,拯救自己那点微末希望。 他已经嗅到了她发间的冷香。 “小乔!你的朋友好像来找你啦!” “男朋友!” 两个老人一人一句,说完就溜了,腿脚灵便得像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吒。 莫晟清又一次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紧接着,那秋千停住了,秋千上的女孩回过头来。 看到莫晟清的那一刻,她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撇嘴,“哟,这是来祭奠我的吗?不提酒,不烧蜡,不带纸,这算哪门子的诚意?” 没错,这就是乔诗琪。 死而复生的乔诗琪。 乔诗琪回过头,继续晃荡着秋千,又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莫晟清却不容得她无视,从走廊绕到她的面前,终于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乔诗琪。 他发现,她身上有些刺目的淤青,擦伤,原来她也不是从那场爆炸中全身而退。 担忧,喜悦,感动,愧疚,感激…… 复杂的情感一时间统统涌上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好。 “你……你为什么不回去?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莫晟清顿了顿,伸手拉住了秋千的绳子。 正晃荡得舒服的时候,一个戛然而止,乔诗琪抬起头来,“我有打电话给我妈报平安。” 莫晟清一愣,弄了半天,乔阿姨半点悲伤都没有,所以是他们这些人才是一无所知的对吗? 他有些无奈,拉住绳子的手开始缓缓摇起了秋千。 “那你也应该去医院,而不是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乔诗琪安然享受着莫晟清的服务,“不爱听你说话,闭嘴。” 莫晟清,“……” (本章完) 153 带你回去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口嫌体直的莫晟清也在这海边的民宿里歇了下来,他也没再对乔诗琪说什么,你怎么还不回去之类的废话了。 毕竟,他就算是问了,对方也不见得乐意回答。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早饭的时候,莫晟清给乔诗琪的吐司抹上了果酱,还附赠上一个问题。 “等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乔诗琪大大地咬下一口吐司。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你就算了吧,好好活着就行。” “你……少瞧不起人,我也不是没有演过警匪片。” “就你演的那几部肥皂剧,还好意思说警匪片?我读小学的时候就不看了。” “那你还不是看了……” 乔诗琪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那玩意儿虽然不好看,但也比广告好看……” 莫晟清只是笑笑,更加专心地吃起了盘子里的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乔诗琪照常去码头附近闲逛,还以为是跟平时一样,安静地走动之后又安静地回到民宿。 所以莫晟清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乔诗琪的身后。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担心她。 今天好像是一次令人意外的转变。 因为乔诗琪上了一艘正要出海的渔船,开船的不是莫晟清熟悉的那两位老人,而是更加年轻的男孩子。 甚至看起来比莫晟清还要年轻。 莫晟清来不及多想,快跑几步也跟着上了渔船。 乔诗琪竟然也没有赶他下去,只是告诉身旁的年轻人,说:“费用加倍,找他要。” 莫晟清迅速意识到这是他要负责的部分,便很是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 那年轻人看了,却是笑得直摇头,说:“小乔是开玩笑的,能够帮上小乔的忙,我很开心。” 闻言,莫晟清倒是没再坚持。心里有些奇怪的动静闹得他多少有些不舒服。 乔诗琪坐在船边,双腿伸进蓝色的海水里,勾画出一道时深时浅的水痕,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些许凌乱。 莫晟清眯着眼睛,瞥了眼金灿灿的太阳,低声说道:“你还在找陆羽犯罪的证据吗?” 乔诗琪直截了当地点点头,“是,但也不完全是,我正好也想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我也可以帮忙。”莫晟清在毛遂自荐的时候总是锲而不舍。 乔诗琪在拒绝莫晟清的路上也是一去不复返,“去一边歇着,别打扰我就算是帮忙了。” 莫晟清定定地看了乔诗琪一眼,还真就乖乖地上一边儿去了。 正午的时候,气温正炽热得惹人发汗,但乔诗琪就想感觉不到热似的,仍旧坐在外面。 渔船缓缓停下,青年拿出鱼竿在乔诗琪身边坐下,两个人也没有交谈,就是无比和谐。 “啪啪——啪啪——” 一条鱼,又一条鱼摔在了床板上。 大丰收起了一个头。 莫晟清提溜着一个桶,还没走出去呢,就听到“噗通”一声,乔诗琪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桶直接扔到一边,莫晟清赶紧走过去,“乔诗琪!” 年轻人拉住了莫晟清的衣服,“别喊了,小乔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晟清半信半疑,不过除了着急,他也确实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只能是暂且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话,视线紧紧地盯着海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比他想象中还要久,海上终于有细小的波纹推了过来。 粉蓝色的海豚拥着乔诗琪回来了。 还有一个黑色的皮质化妆包。 “噗!” 乔诗琪翻身爬上渔船,直接一个翻身躺在船板上,累得直喘气。 而送她回来的海豚绕着渔船游了两圈,看到乔诗琪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安全了,这才放心地离去。 踢开身边那碍眼的皮箱子,莫晟清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乔诗琪身上。 “乔诗琪,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乔诗琪!” 莫晟清抱起疯狂喘气的乔诗琪,戏感爆发到都没有发现乔诗琪翻半天翻不出白眼,直到腰间被狠狠地掐了一把,这才回归到正常人类的模式。 乔诗琪没好气地推开他,咳嗽几声,说道:“少占老娘便宜,赶紧报警!让人来接我回去!姑奶奶要逮捕那个脑子长歪了的女人!” “你,你没事啊?” 莫晟清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像是在笑又像是很担心。 “废话!我是那么容易有事的人吗?赶紧打电话吧你,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乔诗琪裹着衣服站起来,一甩头发还都将海洋味道的湿发甩在莫晟清脸上。 “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打?” 说实话,莫晟清一点也不愿意跟警视厅的人打交道。 不提之前那些纠缠,从游轮回来之后,米阳对他的态度就极其恶劣,说是仇人一点也不夸张。 他想,如果米阳不是警察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被米阳疯狂报复。 乔诗琪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哪有手机?你是不是傻?赶紧的,前几天不是还催我赶紧回去吗?” “我的意思是……我带你回去。” “你是想把我抓回去吧?但是很明显,你的武力值不如我,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乔诗琪刺破真相。 莫晟清,“……” 最后的最后,胆小的莫晟清还是没有打出那通电话,而是履行了一开始的初心,将乔诗琪带回了警视厅。 在乔诗琪出现在警视厅的那一刹那,整个警视厅就炸了。 将乔诗琪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无数道X光一样的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个通透,比医院还要吓人。 从热心人群中脱离之后,乔诗琪好不容易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块头上司早就号召部门的人等在办公室,迎接她了。 面对他们这些合作紧密的伙伴,乔诗琪心情复杂地一个鞠躬,说:“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说的什么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块头上司把她扶了起来,还感慨地拍了拍乔诗琪的肩膀。 然后说了些这几天来警视厅里发生的变化,以及案件的进展,与接下来的部署。 了解完毕之后,乔诗琪环视一周,发现平时最为叽叽喳喳的米阳竟然不见踪影,心中不禁起疑。 (本章完) 154 兑现承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米阳呢?那小子又躲哪里偷懒去了?” 乔诗琪笑着问道,结果谁知道,大块头的表情很是难以言喻,似乎还发生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米阳怎么样了?” 乔诗琪为了预防大块头编出一些不靠谱的瞎话来安慰自己,又立马补充道:“有那个时间编故事,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你知道我总有阴险办法知道我想要的真相。” “乔诗琪!不准用阴险办法!”大块头义正言辞地警告道。 乔诗琪挥挥手,“行了,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这就是最光明正大的方法。” 大块头没有办法,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后,娓娓道出了原委。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米阳渐渐放下了乔诗琪这件意外的时候,他竟然伪造了逮捕令,直接从剧组将陆羽带走了。 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他们警视厅的人都没有找到米阳。 一个具备多年专业侦查与反侦察经验的老警探,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到,所以这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关键是,陆羽现在,一定有生命危险。 不过乔诗琪并没有大块头那么担心,同样是了解完基本情况之后,就没再提,而是把等在地库的莫晟清叫了上来。 正式送来了那个黑色皮箱。 大块头知道乔诗琪这么严肃对待的东西一定不简单,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问,就被外面不可开交的吵架声打断了。 大块头还没出门就知道是泉陆淳又来了,于是黑着脸走了出去,还不忘让乔诗琪在办公室里等着,免得出去看到泉陆淳那个熊样急火攻心。 莫晟清无疑也是这么想的,就坐在门口,在乔诗琪要出门的时候方便拦住。 十分钟过去之后,外面的吵闹声还没有平息的意思。 乔诗琪就出去撑场子了…… 陆羽失踪的这二十四个小时,一定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四个小时。 她明明是在化特效妆,等待时间实在是太长,便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明明只是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额时候,却躺在一张冰凉的铁架上,四肢都被铁链束缚住,黑暗将她吞噬。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也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一切都仿佛静止的,时间都将她忽略。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力气,她呼喊,她尖叫,最后都脱力地倒在了铁架上,除却自己的回声,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很长很长的时间,她水米未进,恐惧的感觉将她包围。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恍惚间有门板被推开的嘎吱声,皮鞋砸地的声音一步一步,接近她。 陆羽甚至能够感觉到因为这人影走动时带起的气流吹过。 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边的铁链,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呵!这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米阳的声音温柔起来,“我不是说过,要送你去见七哥的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你是哪个警探!”陆羽仿佛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惊呼出声。 有限长度的铁链一旦被过力拉扯,就会产生电流刺激,她的声音很快就像是崩断掉的弦,戛然而止,随着重新摔回铁架上,急促地喘着气。 米阳很高兴看到陆羽现在的这副模样,冰冷的指尖划过陆羽的手背、手臂、脖颈,再到脸颊。 无一不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别,别碰我!住手!” 陆羽已经止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米阳确实也收回了手,并目露嫌弃地用纸巾擦着,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充满恶意。 “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有给过七哥机会吗?” 语气陡然一变,阴冷极了。 “你没有!你陷害莫晟清,可以,我可以帮你脱罪,但是你最不该的,就是对七哥出手!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光明呢?” 话音刚落,陆羽就感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鲜血流淌下来。 黏腻,腥甜。 她已经连害怕的呼声都发不出来了。 米阳又接连在陆羽的脸上继续划着,眸中寒光微沉,动作不停。 “其实啊,我很想让你和七哥一样,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但是,你不配和七哥又同样的死法,她会在海洋里与她喜欢的海豚相遇,但是你,只能在下水道里,发臭,腐烂!” “七哥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我这样的安排。” “我……” 陆羽在黑暗中看不到自己此时的状态。 但,那细密的疼痛已经让她麻木不已,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毁了,四肢扭曲得不断拉扯着铁链,电流造成的麻痹叫她越来越没有还手之力。 身体和精神上的刺激,无助,叫她泪眼朦胧,只能像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她开始后悔了。 她后悔没有把乔诗琪折磨得死去活来!后悔让乔诗琪死得那么干脆! 她后悔了!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 为什么半路杀出来的乔诗琪要跟她作对!就连死了也不放过她! “为,为什么……” 陆羽胸中的悲愤随着嘴角吐出的鲜血喷溅出来,面对死亡,她多有不甘。 “为什么?”米阳面无表情地顿住刀尖,还很是认真地稍作思考,喃喃说道:“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会离开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黑暗,为什么光明不能够时刻存在……所以为什么呢?” “你就是个疯子……”她愤恨地控诉着,既然讨饶已经没有用处,那她绝对不会屈服! 米阳手里的刀子又动了起来,割开了陆羽的皮肤,伤口更深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当警探之前,一直在少管所生活。在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他翻墙逃了出来,却被一个杀手团伙带走,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训练生活。 他每天看到的都是杀戮,死亡,直到七哥潜进来…… (本章完) 155 许是喜欢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七哥是第一个问他,怕不怕的人。 七哥是第一个问他,要不要躲起来的人。 七哥也是第一个,对他伸手的人。 越想越多,越想越控制不住满溢的痛楚。 薄唇微微发抖,手上的利刀也没了之前的果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是像七哥这样的人,竟然因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送了性命! 他忽然觉得,黑暗有什么不好?至少那些碍眼的东西不会再看到了。 很快,他也会去找七哥。 只要这一刀,就会结束了…… “又在杀人了?”关严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 米阳听见动静脸色立即一变,扔下手里的刀,往门口的方向冲。 即便是没有灯光,但是这个地方他在熟悉不过了。 “七哥,是你吗?” 乔诗琪“啪”地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幽幽的火苗摇摇晃晃,乔诗琪的脸部轮廓无比清晰。 她和米阳面对面站着,二人喷洒出的气息使得本就不稳定的火苗愈发动摇了。 “噗……” 果不其然,火熄灭了,重新归于黑暗。 乔诗琪还是看清米阳眼角的湿润。 还嘴笨得说不出话来。 乔诗琪揉了揉他的脑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拉着他离开了这个荒废许久的工厂。 再有十多分钟,大块头就会带着人来,逮捕还是收尸就说不准了,看陆羽的运气吧。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当然不是没有道理。 当大块头慢慢悠悠地带着人找到陆羽的时候,人是着实没有人样了,都已经是半凝固的状态,却仍旧留有一口气。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陆羽还是活了下来,连医生都赞叹这是一个求生意志强悍的姑娘。 有时候活着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等待陆羽的,就是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在乔诗琪和莫晟清带回来的黑色皮质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就是陆羽杀害孙婧的关键性证据。 包括留有莫晟清指纹和安眠药的杯子,以及孙婧威胁陆羽结果反被灭口的录音。 说起来,孙婧的死还真是冤枉得很。 原本想用药药倒莫晟清,拍照“留念”顺便威胁恐吓,谁知道门没有关紧,听到了陆羽在货仓里安排的那场火灾计划。 兴许是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又或许是女演员之间天生的不对付,所以想要找陆羽问清楚这场关系到自己性命的灾难。 陆羽的归案,也就让莫晟清的犯罪嫌疑彻底解除了,他会是哪个荧幕上的偏偏贵公子,因祸得福,名声又得了一波自然流量上涨。 至于米阳…… 让他再回警视厅已经是不可能了,乔诗琪显然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所以…… 她正式聘请米阳作为乔女士的贴身保镖,保护那位天天就爱没事找事的孤独老太太。 陆羽的事情结束还不到一个星期,乔女士已经闲不住了,又开始张罗起乔诗琪的感情问题。 各种青年才俊的信息装订成册,从身高体重到既往感情经历,一条条一例例,只有更详细没有最详细。 问乔女士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弄得跟竞选总统的简历和背景调查一样。 这时候,乔女士就会鄙视地翻一个白眼,“慎重必须有,第二个泉陆淳不能有。” 也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的坚持就显得愚蠢和不长记性上了。 乔诗琪被乔女士和米阳放在了一家日料店,原木结构的装修,庭院的樱花透着微凉的气息。 穿过半垂的竹帘,隐约能够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修长人影渐渐走近。 乔诗琪眯了眯眼静,总觉得来的这个人吧,也太熟悉了点…… “你好,我……” “别装了莫晟清,赶紧滚进来坐着,准备买单。” 莫晟清,“……” 刚刚起好的范儿就是在这个瞬间垮塌的,白白浪费了这一批精心搭配的服化道。 “你就知道是我了?看来是真的很了解我。” 莫晟清一边来到桌前坐下,一边自恋地猜测着随意背后的原因。 “别忘了,我是警探,我打过交道的嫌疑人都忘不了。” 乔诗琪就是不想让莫晟清好受,就是要与他作对。 莫晟清显然已经适应这样的击打节奏,无所谓地笑笑,“那在嫌疑人之前,我也是你的朋友。” 他笑得温和清润,荧幕男神也不是白给的,确实很有魅力。 乔诗琪都忍不住恍惚,被这样的男人关注,真的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不过也只是恍惚了一会儿,她就把自己的这点幻觉捏碎了。 “请问这位朋友,那你今天是来跟我这位朋友来干嘛来了?” “买单。” “就这?”乔诗琪摆明不相信,“那你直接把卡留这里就可以走了。” “我正好也还没吃饭,就一起吧。” 说完,莫晟清也不管乔诗琪是个什么反应,翻开菜单就径直开始点菜。 不过看他点的都还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所以乔诗琪也就没再说什么,安心等待着享受就够了。 没过多久,好吃的菜是一个个都上来了,但是就没看莫晟清动筷子,还一个劲儿地给她殷勤布菜。 你问他这幅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是不是另有所图,他也只是眉眼含笑地看着你,一句话多余的话也不说。 疑惑着疑惑着,也是会累的,所以乔诗琪索性也就听之任之,反正她也不吃亏,反而还赚了。 乔诗淇不知道的是,莫晟清表面淡定,其实内心里也是慌得一批,就怕乔诗琪发飙赶他走。 还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加离奇的是,莫晟清还以为后面再把乔诗琪约出来就难了吧,或许她也会把他拉黑吧。 结果,并没有…… 只要他发出邀约,乔诗琪就算表现得再不情愿,最后也一定会出现。 起初,莫晟清还以为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口是心非吧,心里明明欢喜得不得了,真是也是期待得不得了,结果却硬生生要表现出一副不爽的样子。 他以为,这是女生的心思,女生在害羞。 或许乔诗琪仍旧是喜欢他的呢?对吗? (本章完) 156 新婚之夜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今天小晟说山上的杜鹃花开了,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山上转转?” 乔女士推开房门,进来就是来给乔诗琪播报今行程。 自从前段时间乔诗琪办了停薪留职之后,这样的播报就是每天一次,仿佛公鸡打鸣一样准时从不缺席。 而这行程里必有莫晟清的事情,乔诗琪甚至都怀疑,莫晟清是不是过气了,每天怎么那么闲呢? “行吧,去吧那就。” 乔诗琪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然后又摸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来。 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乔女士这次倒是没有通知完就离开,而是又在床边坐下来。 这就意味着,又有一堂政治课要开始了。 仍旧还是抹着那一堆绿油油的面膜,似乎绿色总是给人以无限的哲思。 乔女士摸了摸乔诗琪的头发,替她理顺了些,语气和缓,“其实你不愿意的话,为什么不拒绝呢?” 闻言,乔诗琪一愣,继而摇头,“不愿意?我没有不愿意啊,我很愿意。” “亏得你还是警探,怎么会不清楚你这多次强调就是心虚吗?” 乔诗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乔女士现在是把我当犯罪嫌疑人一样审问吗?” “是啊,有一个当警探的女儿,我这个做妈妈的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话音刚落,乔女士就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蠢一点,笨一点,然后在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编织的谎言里活得快乐一点。 所以她尽量不去过问那些女儿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努力按照女儿想要自己成为的形象活着。 但是有些事情她不问,不代表她不会知道。 一个普通人在爆炸中毫发无伤,那是电影里才会发生的情节,可现实呢? 现实就是外伤会通过跳海缓解,内脏的不可逆转性损伤,哪怕表现得再怎么若无其事,也避免不了悲剧到来的那一天。 所以这个从不让她省心的女儿,一瞬间就学会了让所有人省心。 所以她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停薪留职,而不是直接申请离职。 所以她明白女儿为什么会答应与莫晟清持续约会,而不是直截了当地拒绝,甚至为了宝贵自由而与他大打出手。 所以她明白女儿……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明白。 乔女士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去,不想让泛起的泪花太过汹涌。 装傻的母女最终还是谁都没有往前多走一步,只是躲在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两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各自最后的平静。 由于莫晟清和乔诗琪的约会全都是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偷偷摸摸,这就被不少狗仔拍到了照片。 不同于莫晟清此前的暧昧绯闻,乔诗琪是第一个得到莫晟清承认的女友。 一时间,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都能够看到莫晟清和乔诗琪街头拥抱,夜间牵手,景区漫步等各种亲密合集,郎才女貌的配合不由得让众人又联想起,之前乔诗琪和泉陆淳的那一段。 虽说这不利于乔诗琪风评的舆论,很快就被财大气粗的乔女士用铁腕政策给压了下来,但是大家对乔诗琪的讨论还是到了一个相对负面的地步。 本来乔诗琪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可是莫晟清说他会处理,那她就更加不会管了。 可是谁知道,莫晟清所谓的会处理,竟然是精心策划了一场……土豪求婚仪式。 乔诗琪,“……”她仿佛被世界人民威胁了。 不过她又想了想,求婚而已,说不定她活不到结婚的那天呢?所以就答应了。 结果她又一次低估了莫晟清的行动力。 又或许是乔诗琪给到莫晟清的不安感太重,莫晟清怕乔诗琪反悔,所以莫晟清竟然第二天就绑着她去领证了。 乔诗琪,“……” 好在婚礼并不匆忙,莫晟清还算有良心,没有在第三天绑着她去宣誓。 她还是每天提笼架鸟,吃了睡睡了吃。 莫晟清也在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之后,便没再接新的通告,他的时间越来越多都给了乔诗琪。 看得出来,莫晟清对乔诗琪的确是上心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顺从地陪他胡闹那么久。 透支的时间总归是会用完的,在试婚纱的这天,乔诗琪昏倒在了试衣间。 幸好昏迷的时间不长,在莫晟清来敲门的时候,她醒了过来,试婚纱的环节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但是从那天之后,乔诗琪的精神状态开始萎靡,甚至开始吐血。 莫晟清却始终都没有发现,因为她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伪装的格外漂亮。 而他也舍不得乔诗琪有任何劳累,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让乔诗琪每次都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作孽啊!作孽啊!”乔女士眼眶微红,哽咽着悲叹。 瞒得过莫晟清,却瞒不过最爱自己的乔女士。 乔诗琪毫无血色的脸上会挂起安慰的笑容,乖巧地窝进乔女士的怀里。 时间缓慢,还是来到了婚礼举行的那天。 莫晟清很开心。 前一天晚上还给乔诗琪熬夜打电话,说他有多么紧张,又有多么期待,像极了要开盲盒的孩子。 果不其然,她在婚礼上看到的莫晟清始终洋溢着兴奋的微笑,不知道累,不知道热,也不稳重,不克制。 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全世界最了不起的妻子。 这样的喜悦一直维持到了他们的新婚夜,他们原本应该最美好的记忆。 妆容精致的乔诗琪还是在莫晟清的怀里呕出了最后一口血,喷洒在铺满了玫瑰花的月白色床单上,凄婉艳丽。 “不……” 莫晟清颤抖着双手,想要擦干净乔诗琪嘴角还在往外渗的血痕,奈何越擦越多,弄得一身狼狈,也阻止不了怀中珍宝的流逝。 乔诗琪虚弱地勾起微笑,血,流得更多了。 “对不起,没控制住。” 莫晟清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擦着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只是眼眶却红了。 一滴泪,不偏不倚落到乔诗琪的嘴边…… 她微微皱眉,“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太丑了对不对?” “会什么会这样,如果你在报复我以前做的那么多错事,我道歉!你别吓我好不好!”莫晟清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她还是闭上了眼睛,莫晟清终于不再压抑地放声大哭,眼泪饱含悔恨,和委屈,和进了乔诗琪的鲜血里。 他想,她一定是在报复他之前那么混蛋,在他离不开她的时候,狠心先一步离开。 (本章完) 157 将军枫溪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千蕊把狐狸内丹拿到了手,然后给了小耳朵,往后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冷不丁被林琳抱了个满怀,哭得惊天动地。 但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千蕊很尽责地充当了一个人形抱枕,然后负重前行。 九辞非常贴心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非常浪漫地点上了蜡烛烘托气氛。 “这次回来之后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千蕊摇头,然后扒拉开身上的林琳,拉开椅子缓缓入座。 “我这不就是在休息吗?难道你没发现我越玩越high了吗?这大概就是一种天生的自觉……” 她撇了撇嘴,大口地含了一块焦糖布丁,腮帮子被涨得鼓鼓的,却并不可爱,甚至有点傻。 听了这完全不符合千蕊懒惰性子的话,九辞挑了挑眉。 “我原本还打算替你去沙漠,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你去沙漠暴晒好了。” 千蕊,“……” 她没说要去沙漠啊!现在可以反悔吗? 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的九辞不是这样的,他嘴硬心软,关爱长辈,怜香惜玉,现在就是一个狡猾的坏小子! 嘴里的补丁顺便就不香了。 “什么时候出发啊?”九辞给千蕊夹了一块红番茄炖牛腩,抬眼一问。 千蕊手里的筷子一抖,闭着眼睛挤出一抹微笑,“我吃完这顿饭就出发。” “好,那你快点,别耽误了时间。” 千蕊,“……”她真的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啊?什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林琳仿佛刚刚才跟这个世界联网。 “是啊,早点去早点回,然后给你们挣钱买鸡吃。”千蕊报复性地揉了揉林琳的头发顶,“谁让你这……这么给力呢!” 这招魂招得,事务所就没有闲下来过。 吃完饭,千蕊就在九辞的注视下,马不停蹄地撤了。 沙漠。 风沙弥漫,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歪倒在沙坑里,正在一点一点下陷的千蕊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 九辞现在越来越懒了,都不让她见一见到访的客人,也不说说她到底要干些什么,全靠自行体会。 舒玟,逃婚掏出来的首富皇商小女儿,结果被马匪洗劫一通,凭着聪明劲儿躲过了被斩杀的命运。 后来遇到剿匪的官兵,舒玟又混进了军营里,开始了女扮男装的糟心之旅。 为什么说她糟心呢? 因为她在第一天就撞见了将军枫溪洗澡。 如果她时偷看了普通人洗澡也就算了,她偏偏是碰上了一只大灰狼。 实际上,舒玟并没有看到枫溪的大尾巴。 一个春心萌动的女子的所有注意力哪里会看别的,那是全都粘在了枫溪那男人味十足的脸上,还有纹路分明的腹肌上! 终于尾巴,尾巴是什么鬼东西?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枫溪还是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为人准则,直接给舒玟灭口了。 直到死亡临近的前一秒,舒玟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半夜闯到将军营帐,那是要通风报信啊,皇上已经准备要秘密除掉枫溪啊! 这还是舒玟在御书房横冲直撞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密信,本来时间过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她就给吓坏了,想要第一时间告诉枫溪。 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就翘辫子了。 用情颇深的舒玟就是死了,也记着要帮枫溪避开这场灾祸,保他不死。 这个时间点好巧不巧,正好是舒玟被马匪抢干净的时候。 黄沙几乎要漫过下巴将她活埋的时候,舒玟蹭地一下就飞了出去,宛如刚刚点燃的窜天猴。 软着陆之后,她还有不稳地晃了晃,挤压的时间有点久,血液不流通都给她压麻了。 黑夜之中,不远处的小矮山,半山腰上灯火通明,耳力好的人还能够听到那里面的欢呼喝彩,顾及正在为刚刚干了一票大的兴奋不已吧? 这时候,舒玟就在想,是不是得报个仇端了这个土匪窝,然后顺手替天行道呢? “哒……哒……哒……” 稀稀拉拉的马蹄声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正疾速靠近,八百里加急的气势让她不得不重新我倒在地上。 不是她不想跑,是这里实在太空旷,没有藏身的地方,她更加不想再回坑里埋着。 没过多久,果然有两匹马从她身边路过,路过…… 感情路见不平不帮一把? 还好,只是眼神不好,那路过的两匹马又重新荡了回来。 舒玟的肩膀被人踢了踢,她咬着牙,克制着自己不翻过身来给这个没礼貌的混蛋一个回旋踢。 另外一个人也跳下了马,蹲下身来谨慎地给舒玟摸了脉象。 确信她是真的受伤不轻之后,才训了之前拿脚踢过舒玟的人,说:“带回去吧,小心点别让她死了。” “带回去?公子,你这一路上都捡了多少人回去了?就那点破房子还能塞得下吗?” 一听要把她带走,这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就炸毛了,说什么都不干,看起来是个很有主意的……小丫鬟。 就听到她家公子细声细气地说:“算起来,今天试毒的乞丐只剩下三个了。” “哦对,时间上应该死的差不多了,那就带回去吧,公子你站开一点。” 舒玟,“……” 这都是什么人啊?怕是还不如被马匪抓到,起码努努力还是能够凭姿色活下来的,但是现在简直不给她活路啊! 一路颠簸,舒玟和小丫鬟共乘一骑,还真是没让她死,有意识地护住了舒玟的脑袋,但是肚子就是翻江倒海,实在是难受得紧。 小丫鬟背着她放到了干燥硬邦的干草埂子上,十分膈应人,然后就开始解开她的衣服。 舒玟就这样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正好与这屋子里两双眼睛对视。 “干什么你们?非礼啊?” 眼神凌厉一瞪,沙哑的声音就是瞬间拉低了战斗力。 公子皱了皱眉,好像是觉得被冒犯道,诚挚发问道:“你照过镜子吗?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丑?” 舒玟裂了。 恍然想到之前为了躲避马匪,加速描黑还不对称的眉毛,点的一片雀斑,还有一颗粘着毛儿的大黑痣,又蔫儿了…… 应该的,真的。 出来混总还是要还的。 (本章完) 158 军营讨债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舒玟还是靠着倒胃口的长相保住了这一身衣服。 她并没有解释,没有澄清。 另外她也套清楚了这主仆俩的底细。 原来这俩也是离家出走的,为了梦想,为了做出天下无敌的毒药。 两个小个子,公子叫兰烈,丫鬟叫周周。 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力量,这俩从富庶的关内逃到关外,一是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他们,二是因为这里用实力说话,死亡是最正常的事情,是他们试毒的最佳场所。 舒玟扶了扶脸上黏性已经不够的大黑痣,问周周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毒药,跟我说说呗?” “我也不太清楚……”周周非常迷茫地挠着后脑勺,“反正中毒之后是会心痛非常,死去活来,又有点甜蜜,有点幸福,总结起来就是甜中带伤,痛并快乐的那种天下奇毒。” 舒玟,“???”的确是奇毒,跟闹着玩儿似的。 在这间小破房子里住下的第二天,她就已经看到了三个人死状不一地被拖了出去。 她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森冷了。 这天入夜,舒玟没敢睡觉,也没敢瞎吃,就怕一不留神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 她就这么坐在自己的那堆干草上,数着窗外的星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周周来了。 说是公子请她喝酒。 请她喝酒,你看看……真是客气。 思考犹豫只在一秒,舒玟还是跟着出去了。 没想到还真是请她喝酒,桌上摆着一壶女儿红,还有一碟一碟的花生糕点,挺像那么回事的。 “坐吧。”兰烈说。 舒玟挑了挑眉,依言坐下。 “我要钱。”兰烈开门见山,一点寒暄都没有。 舒玟,“……” 好家伙,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打劫了。 她干笑一声,双手一伸,还抖了抖,“你看看我现在样子,哪里像是有钱的样子?” 说完,还抓紧时间抓了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生怕兰烈待会儿反悔不让自己吃。 兰烈却是面色不改,“你没有钱,你家里也没有吗?” 哟,听着话的意思是,兰烈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所以才来打劫。 “不行,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是不可能回去的。” 兰烈看了她一眼,“死也不行吗?” 这种不干就死的语气还真是让人不爽,舒玟的脸色就直接垮了下来,“所以你要杀了我?” 兰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一副就是要你自己悟的模样,假装高深莫测,就是在玩心理战。 生意人,祖传生意人还会怕这些? “我把话撂在这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舒玟翘起二郎腿,嘚瑟地晃着腿。 兰烈不知道为什么白了她一眼,仿佛在质疑她作为皇商的修养。 “药王谷有三不杀,丑不杀,极丑不杀,丑到死不杀。” 舒玟嘴角一抽,“怎么?你们药王谷的这点规矩都是因为我一个人设的呗?” 兴许是言语太过激动,连带着她脸上的肌肉抽动,生生把脸上的大黑痣给抖掉了。 舒玟,“……” 兰烈,“……” 周周,“……” 空气有些安静。 “你……”周周伸手在舒玟脸上磨蹭,“易容的啊!” 脸上大半的粉都被周周给暴力揉搓掉了,舒玟很想说这不是易容,就是正经化妆而已。 掉马掉得突然,兰烈盯着她的视线似乎变得有些炙热了。 娘咧,这臭小子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舒文自恋地想着。 “钱,我可以不要了,但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舒玟撇撇嘴,“你叫我做我就做?万一有生命危险,我死掉了呢?” “不会死的,我会护你周全。”兰烈想也不想就给她保证,也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原本我向你要钱,也不过是打算拿钱去青楼买姑娘,不过你既然不丑,那这件事情就非你不可了。” “不是……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呢?我欠你的吗?”舒玟都气笑了。 “你难道不是逃婚出来的吗?这件事情办成了,你也就不用逃婚了。”兰烈好像什么都知道。 舒玟一听,的确来了精神。 “那你说说看,怎么就不用逃婚了呢?难不成是想让我去把那个倒霉男人给杀了?” 不是她胡乱猜测,而是以兰烈的尿性,真的能够给出这样的建议。 兰烈拿出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将军枫溪,“只要你嫁给了枫将军,自然就不用回去嫁给廷尉公子了。” 一个大夫,一个醉心于毒药的大夫,没事怎么还做起了月老的勾当? 背后的原因舒玟当然没有深究,而是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也正在找机会摸进军营呢。 现在有人出谋划策,她也省得多费心,至于兰烈要她做的事情,那就选择性达成吧。 军营。 手上扎着绷带的枫溪正站在沙盘前,和众部将一起商讨剿匪的最佳路径。 这时候就有小兵冲进来,说是药王谷少主来了,指名道姓要见将军。 枫溪皱了皱眉,挥手放人进来。 舒玟跟着兰烈走进来的时候,底气太足了,从来都没有这么昂首挺胸过,谁能知道兰烈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在营帐里站定之后,兰烈看到了枫溪手臂上的绷带,但是视线完全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无视,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夫。 “你怎么来了?”枫溪问。 舒玟听这直截了当的语气,当时就察觉出这两人关系铁定不一般。 兰烈依旧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傲娇地仰着脖子道:“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我自然是来讨债的。” 舒玟的脑门儿上瞬间插满了问号。 “十年之期还没有到,公子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关键是枫溪也没有否认,这就很惊悚了,香型在场的副将都和舒玟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兰烈大气地一挥手,慷慨地说:“没事,我早些来等着也行。况且有我药王谷帮衬,你们这次的剿匪行动必定取得胜利。” 哟,小样儿还自信得嘞!舒玟心里疯狂翻着白眼。 枫溪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兰烈的胡闹。 (本章完) 159 一夜回春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兰烈把舒玟安排得很好,打从一进军营就是个身子板儿单薄的少年郎。 还是被硬塞给枫溪,给他料理伤口的半吊子医师。 那枫溪也是个好脾气的,被兰烈这么随意塞了一个人,也不拒绝,还真就将舒玟带在了身边。 舒玟也有打探过枫溪和兰烈之间的关系,堂堂大将军为啥就这么听人家话,但是人家就是不说,弄得十分不可告人。 不过她对枫溪又是敬佩又是鄙视,非常矛盾。 敬佩的是,枫溪手臂都被箭矢刺穿了,还面无表情,跟没事人一样。 鄙视的是,自己这劣质的女扮男装,愣是没有叫他发现。 舒玟双手攥着药剂瓶,就看枫溪爽快利落地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还要开始解裤带…… “……”她不禁眼角抽搐,伸手就按住了枫溪的裤带。 “将军,你也就伤了个手臂,裤子就不用脱了吧?” 腹肌已经够看了,下面真的不必了。 “你怎么还在?”枫溪这一个反问就直接把舒玟给整蒙了。 好在枫溪也真的就是问问,让她放下药剂瓶就离开了,不至于造成尴尬。 没多时,就看到一个小兵走近营帐,然后抱着一堆脏衣服出来了。 等到枫溪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脱下了盔甲,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长袍。 然后钻进了兰烈的营帐。 一通看不清楚的折腾,暗中盯梢的舒玟都快要睡着了,枫溪就被人给抬了出来。 远远看去是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她看着已经北汽小包袱的兰烈和周周,一脸迷茫,“怎么了,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畏罪潜逃啊这是…… 周周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堆废话,舒玟仔细地找着关键字句,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便将视线转向兰烈。 “不是吧你,赶下一个场子讨债去吗?” 兰烈似乎也是劳累了一场,精神不大好,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也都是废话,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句话:哥走了,你自己保重。 也不知道俩人是谈什么谈崩了,现在两败俱伤,还要她来背锅。 不过这俩走人了,她就更加不能闲着呢,表表忠心总是能够保留一条狗命。 还好军中的大夫确实不如她,这才让她有了表现得机会。 “将军,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舒玟捧着枫溪那只被包扎成粽子的胳膊,脸上挂着狗腿的笑容,十分谄媚。 枫溪果然是个脾气好的,明明都快丢了半条命了,这会儿还有心情安慰她。 “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先回去休息吧……” 舒玟哪里敢离开枫溪半步啊,要是在她离开的时间里,枫溪出了什么岔子,她怕这些大老粗拿她祭天啊。 所以她抱住枫溪的手更紧了,声泪俱下地说:“将军,我不累的,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你别怕,公子跑路了,我还在!” 枫溪有些懵,大抵是从雷没有见过说哭就哭的男子,虽说这男看起来的确比女子还要清秀。 “舒玟,我真的没事。”他像是一个关爱哭包弟弟的大哥哥,甚至还拍了拍舒玟的脑袋。 但是狗皮膏药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舒玟赖皮赖到,让枫溪生生在自己的营帐里多加了一张床。 两个大老爷们相对而眠,互相盯着对方。 舒玟这才放心地睡去,闭上眼睛之前还叮嘱枫溪有事情就叫她。 第二天,舒玟醒过来的时候,枫溪已经不在营帐里了。 出去一看,昨天还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枫溪,这会儿已经拿起长枪,骑上大马,操练起来了。 那动作叫一个虎虎生风,看的舒玟是心惊胆战啊。 但是,帅又是真的帅…… 一身银色盔甲,手肘处系着红绡,大漠的风沙在他长枪抹挑间飞扬挥洒,金戈铁马,气势逼人,只要被他的眼神攫住,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将军,你不要命啦?伤还没好就做这么激烈的运动!” 枫溪一下马,小兵还没有来得及上前牵马,舒玟就一个猛子冲了上去。 他看到舒玟冲上来,像是意料之外,眉毛一抖,并不想要在这个地方见到她的样子。 舒玟哪里管那么多,拉起他的手就想要把脉,却意外地发现他手臂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一根丝都不剩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自己记错了胳膊,于是又拿起了另一只胳膊查看,还是啥都没有。 这下舒玟不淡定了。 “一……一夜回春?!”她瞪直了眼睛。 闻言,枫溪一愣,不禁失笑,“对,我没事了,谢谢舒大夫的照顾。” 舒玟脸皮是厚,但也没到不要脸的地步,连忙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我一定会把将军你照顾得特别好!”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军营各处转转。” “好!那将军你忙着!有事叫我哈!” 舒玟一走,枫溪的脸色就立马冷厉下来,对着看了半天戏的小兵门吼道:“窃声私语者出列!头顶水杯扎马步一个时辰!碗碎者再加一个时辰!上不封顶!” 众将士震天吼,“领命!” 回到营帐里洗漱的舒玟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听到“吼哈”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训练啊! 等她洗漱完毕,就有小兵给她端来了饭菜。 筷子刚刚拿起来,枫溪就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呃……一起吃点儿?”舒玟客气地递过去一双筷子,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还真的是两人份的餐食。 枫溪也没客气,接过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看起来,这样的场景竟然还挺和谐。 但是舒玟的视线还是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枫溪的手臂看。 枫溪见状,立刻放下筷子,刻意撸起袖子,“还没问舒大夫,家中可有其他兄弟姐妹?” “没有,就我一个独苗。”舒玟心直口快,“那将军呢,家中可有兄弟姐妹?是否婚配呀?” 这不就是拉家常嘛,她擅长。 枫溪的眼神闪过些许不自然,“和舒大夫一样,我也是家中独子,尚未婚配,但是有自小指腹为婚的娘子。” (本章完) 160 男扮女装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和枫溪的拉家常,舒玟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 因为她并没有三姑六婆她们那么迫切的八卦心思,况且,他竟然已经订下娃娃亲了! 真是不可思议…… “你和兰烈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枫溪实话实说,“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 “那怪不得他说来讨债的。”舒玟撇撇嘴,又迅速支棱起八卦的耳朵,问:“他要走了你的什么?他是不是打劫走你的老婆本儿了,所以你气出了重伤?” 枫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全是。兰烈只是拿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我也只是物归原主。” “你身上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啊?”舒玟随口问道。 “大夫给病人的,除了药就没有别的了。” 听到这里,舒玟挑了挑眉,好像对方不愿意多说啊,那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枫溪见舒玟没有接话,眨了眨眼,状似无意地开口,“兰烈临走的时候,嘱咐我对你多加照拂,想来你与兰烈应该关系匪浅吧?” 舒玟只是摇头,但是明显也不想多说。 本来就没认识多久,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枫溪就是对这个问题出奇的执著,“据我所知,兰烈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够让他放下身段的人不多。” “那将军觉得我和兰烈是什么关系?”舒玟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枫溪。 枫溪下意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就听到对方已经自顾自地回答了。 “我和兰烈的关系,就像是我和将军的关系一样,萍水相逢,结果就一见如故。只不过区别在于,兰烈是让人一见如故的讨厌,将军则是让人一见如故的喜欢。” 枫溪眼睛一亮,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拉扯起喜悦的弧度,“舒大夫,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舒玟眨了眨眼,迟缓地点头道:“是,是真的啊。”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莫名有种相亲的感觉…… 于是她赶紧补充道:“将军,你也别误会,我对你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敬佩,敬重!” 舒玟可以加重了最后两个词的语气,唯恐枫溪听漏了。 “没关系,只要是喜欢就够了。” “嗯?”舒玟脑中充满问号,天呐,这个批该不会是想歪了吧…… 下一秒,枫溪就拍拍巴掌,叫人送进来了一套女装。 “舒大夫,我这次带兵只为剿灭黑风寨的马匪,但是黑风寨的内部戒备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森严,之前派出去的侦察兵都是死里逃生,所以……” 说到这里,枫溪顿了顿,“所以我和众位副将商讨,打算乔装打扮成平头老百姓,假装被劫掠,然后里应外合将黑风寨一举拿下。” 舒玟想了想,如果她猜的没有错的话,枫溪是打算和她假扮夫妻吧?搞得像是对她有意思一样,看把人给误会的…… 不过舒玟之前是跟马匪打过交道的,那群马匪的装备也好,配合也好,的确不输正规军队,所以就凭枫溪这个小计谋,还真不一定能够行得通。 就像洗劫舒玟一样,杀光男人,只留下女人,还得拳脚一番,打服你在就直接带走,哪里还会有反手之力啊。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枫溪这匹大灰狼的底线。 他这哪里是要当她的夫君啊,他是直接要当她的老爹啊!还是真的爹。 因为枫溪的计划,就是让舒玟假扮她自己,皇商首富大小姐,正好还同名同姓,也不用改了,也就性别要伪装伪装。 而枫溪则是要当皇商首富啊! 被舒玟严词拒绝,首先不想被占便宜,其次是行不通,容易穿帮,在舒玟列举了一系列的可能出现的漏洞之后,枫溪总算是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这个方法行不通,枫溪就虚心求教了,“没想到舒大夫知道这么多关于皇商的消息,那么你觉得,我乔装成什么身份会比较好呢?” 舒玟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如果要说谁都假扮不了,一定会被打,所以她想了想,就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身份。 “大小姐出门肯定会带护卫,但是护卫肯定会在被抓的时候第一时间被砍死。”舒玟一本正经地分析着,“那大小姐还要什么兴趣爱好呢?什么样的身份不会对马匪造成威胁呢?那就是听曲看戏和私奔,你看你是要当琴师,伶人还是情郎了。” “……”枫溪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也有被恶心的时候。 其实这三个选项,最后一个算是最安全的,结果这脑洞清奇的批都没选,而是大义凛然地选择了男扮女装。 对此,舒玟只想对他说一声佩服。 舒玟穿女装还行,本色出演,风情万种,但是枫溪穿女装就……就…… 在舒玟的疑惑眼神中,枫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挂在腰间的罗裙。 “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像啊?要不然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舒玟舔了舔唇瓣,故作深沉地摇了摇手指,“不用,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只要不说话,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点英气的女子。” 这话给了枫溪以信心,英气他还是能够接受的,不然要她搔首弄姿的,他简直都受不了。 “那我就穿这身了?” 舒玟摇头,“不用了,你就穿长袍就好,英气的习武的女子,挺好。” 不得不说,这建议很有效。 在两人装扮上之后,舒玟还特意把枫溪的五官用粉黛化得柔和了些,在眉心画上了梅花花钿,英气与柔美并存,是个气质独特的美人儿,众将士门都看呆了。 即便枫溪因为极度不好意思而黑沉着脸,在他们看来也是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些别样的风姿。 一路上,舒玟一直在嘱咐枫溪,千万不要说话,最好点自己哑穴,也千万不要用真本事动粗,最好废掉自己的武功。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之后,从军营离开之后先去了集市,故意大手大脚地置办家产,这下子,大家就都知道这小地方来了两个有钱人。 (本章完) 161 压寨姐妹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舒玟花钱是真的凶,不过赚钱能力也是强悍得令人咋舌。 他们前脚刚刚把钱花了个精光,舒玟后脚就猫进了赌坊,赢钱赢得赌坊老板眼睛都绿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枫溪已经不知道解决了多少波暗中报复的混混了。 这不,今天已经解决了三波了,枫溪手里的剑都没有放下过。 小地方的赌坊不多,但是家底雄厚啊,多亏了来往商队的福,还真是饿不着他们,即便是舒玟乔装改扮坑了他们好几次,人家生意照样红火。 在街上逛着逛着,枫溪忽然发现有另一拨人在跟踪他们,绝不是赌坊里那群什么废柴。 他们气息均匀,步履轻盈,是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 鱼儿上钩了。 舒玟和枫溪又扮上了,雇了五辆大马车,把这几天置办的东西全装了上去,还专门去大牢里牵出了一大票擅长跑路的惯偷们,装作护送出门的家丁,十分有排面。 因为这次的诱捕行动确实有危险,所以只能用些惜命的家伙,并且承诺他们,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玩儿命跑,跑完之后就不会再被抓紧去了,除非再次犯事。 舒玟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枫溪却时刻保持着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你这样瞪着一双大眼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抓贼的吗?”她侧了个身,后仰靠在枫溪的肩膀上。 枫溪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舒玟有意无意的身体接触,但是他有时候还是会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人就是女子。 不过他还是听话地放松了下来,并且还嘱咐她,突发情况一定要躲在他的身后。 要论警惕的话,枫溪这点单枪匹马的警惕,在马匪们有组织有纪律的谨慎前面完全不够看的。 外面赶马车的人都累了,远离人烟,甚至远离马匪们的山头,一条长长的商队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缓缓前行。 日落西山,大漠上的落日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昏昏欲睡的舒玟都渐渐清醒了,趴在窗户边静静欣赏。 就在这个时候,马匪们就居然煞风景地冲出来打劫。 他们脸都不遮,训练精良的马队将他们整个都团团围住,放话交出钱财和女人不杀。 那些小偷们纷纷对视一眼,都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求生欲,然后就是统一地动作,放下麻绳就四散逃跑。 马匪看着都有些傻眼了,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没有骨气的家丁们,同时也非常自豪,看来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他们的威名,还没有动手,都已经是吓得屁滚尿流了。 于是,就剩下马车里两位“瑟瑟发抖”的单薄姑娘。 这大概是马匪的打劫生涯里,最轻松的一次打劫。 舒玟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已经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枫溪也是把自己的气节全都藏起来了,但始终都记得挡在舒玟的身前。 “如果有危险,一定要躲在我的身后。” 这话她已经听烦了,所以舒玟也懒得回话了,直接牵住了枫溪的手,又开始昏昏欲睡。 “别睡,马匪在外面。” 枫溪大力地把舒玟给摇醒了,那力气是一点都不收住。 舒玟她叹了口气,“马匪还不让人睡觉的吗?喂,你们打劫都不让人睡觉的吗?” 最后一句话,是她一拉开马车的帘子就朝着外面喊,正要来撩车帘子的马匪都吓了一跳。 枫溪心里一个咯噔,就怕那群丧心病狂的马匪一个不高兴,就把舒玟给砍了。 这个舒玟也是彪,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谁都敢聊天你? 他手忙脚乱地揪着舒玟的后脖领拉回了马车里,上阵杀敌都没有刚刚那么心跳快。 心跳过快的并不只有他,还有外面那个愣住的马匪。 太,太好看了吧?那个女子…… 长了一张他媳妇儿的脸。 小马匪回过神来,掉头就朝那些清点货物的其他马匪大喊一声:“压寨夫人找到了!” 舒玟,“……” 枫溪,“!”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经过那人一喊,马匪们迅速聚拢过来,纷纷要来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压寨夫人”,结果撩开车帘子的时候,果然都愣住了。 “妈呀!两个压寨夫人!压寨姐妹花!” 枫溪眉眼抽搐,这都是什么马匪? 在枫溪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舒玟就被一众马匪们“请”了回去,连首富的身份都没有用上。 而容貌同样出众的枫溪则是没那么受欢迎。 怎么说呢,舒玟属于第一眼看去就很抓人心的美,极具攻击性,枫溪就不同,内敛清冷,可能属于不太讨喜的那种类型。 大漠上的男人都喜欢热烈奔放的类型,舒玟正好长在了他们的审美点上,枫溪就是完美避开了他们的审美点。 然而…… 当舒玟和枫溪被带回黑风寨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寨主却看上了枫溪。 还要择日成婚。 枫溪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整个人都炸了,如果不是旁边的舒玟按住他,他可能就真的拔刀砍人了。 整个黑风寨都喜庆地准备办事,因为寨主准备一次性娶两个夫人。 枫溪一直都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一天到晚都臭着个脸,如果不是刀被收走了,也是要砍人了。 舒玟的心态就很好,仿佛已经提前进入到了压寨夫人的角色里,一天到晚都面带微笑,关心手下,很快就打成一片。 枫溪有时候也会有种错觉,舒玟就是这个寨子里的一份子。 但是他并不知道,舒玟这就是在打探敌方消息。 这不就是知道了寨主其实是个科举落榜多年的书生?从中原来的马匪,也是传奇经历了。 大漠深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皇宫大院已经因为舒玟的失踪乌云密布了。 一波接一波的暗探四处蹿,地毯式搜索连破庙里的乞丐都没有放过。 当他们来到大漠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和马匪们一起逛街的舒玟。 暗探们不知道舒玟已经是黑风寨的压寨夫人了,上前就要将人带走。 马匪们见情况不对,也冲上来抢人,一场厮杀就这么突兀地在集市展开…… (本章完) 162 身份败露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这些只是出来采买婚礼用品的马匪,平时并不会与普通老百姓发生任何冲突,所以这场厮杀,是暗探们单方面的厮杀。 明显不敌的马匪发出了求救信号弹。 这时候,不用枫溪说,舒玟已经自觉地站到了枫溪的身后,扯扯他的衣角说:“保护好我啊!我不会武功!” 莫名有种被信赖的感觉,枫溪挺了挺腰杆子,然后捡起了地上的木棍,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打斗,一旦有人要接近或者是疑似靠近,就会被枫溪一棍子打飞。 在这个时候,枫溪就不太记得要隐藏实力的忠告,一棍子打飞,看的舒玟都心惊肉跳。 枫溪以为她时在害怕,于是主动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塞给他她一根木棍,“别怕,可以防身。” 舒玟,“……” 幸好马匪的支援部队来得很早,暗探们也来不多,伤亡不算惨重。 马匪们本来要生擒暗探们回去严刑拷问,可是暗探们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在被生擒的那一刻,就全部咬舌自尽了。 不过,却在这些暗探身上搜出了舒玟的画像。 黑风寨这就盘问起了舒玟的身份。现在知道是皇商首富的大小姐,不得不郑重对待起来。 婚礼之前这一档子事情,就彻底让黑风寨不知道是喜是悲,反正婚礼是暂时搁浅了。 寨子里的红绸到处挂的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撤下来,这样就让在大殿里接受审问的氛围略显奇怪。 原本跟舒玟都混得熟络的马匪们都露不出笑脸了,像是不认识她一眼,目不斜视,甚至还有些严肃。 枫溪这迟钝的心思都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觉得没有平时那么轻松融洽。 平时和蔼可亲的寨主,这个时候也坐在了高高的主位上,一脸的冷漠,没有任何有温度的表情,变脸速度堪称世间罕见。 舒玟眼珠子转了转,在等寨主主动开口。 枫溪就时刻保持着警惕,顺势准备砍人,不过他向来属于主动出击,所以一如既往挡在舒玟的身前。 “寨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姐妹的身份,那我们也就不再隐瞒了,希望寨主让我们离开。” 他突然冷不丁一下子开口,舒玟还有些担心,怕嗓音暴露身份,结果听起来还好,雌雄莫辨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倘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情,恐怕你们会一直隐瞒下去吧?还是说,皇商首富之女竟然如此乐意嫁给我这个马匪头子为妻?” 寨主一脸嘲讽的笑,但是舒玟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像是非常欣慰寨主能够这样的自知之明。 “那不是你们抢的吗?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顺从啊,不然小命不保,寨主你说是不是?” 坦白说,寨主虽然是在回答枫溪的话,但是他的视线却是一直都在舒玟的身上,本来还对舒玟身份还存有疑虑,这下子则是完全打消了。 看起来果真有皇商的气度。 斟酌了一会儿,寨主突然冷不丁地笑开了,眼中半点笑意也无,“我们是马匪,你是皇商,既然被抓来了,哪里有随随便便放回去的道理。” “钱和货不是拿走了吗,你们也不算是空手而归。”舒玟这话说的没毛病。 跟马匪讲道理就是天大的没道理,只见寨主自信一笑,“你们可能不太懂,马匪的规矩,是货物和女人全都抢走,可没有漏网之鱼的道理。” 舒玟也跟着笑,是皮笑肉不笑,“那好,你就娶我们吧,不怕被朝廷追捕的话,就娶吧。” “舒大小姐的意思是……” 塞外和中原的信息似乎不太同步,中原的百姓都知道,皇商首富的大小姐即将于中尉家的公子成婚。 换句话说,一个国家的财富和军事力量结合在了一起,无疑是强强联手的存在。 皇帝能够容忍并且乐于促成,足见皇商舒家有多得盛宠。 枫溪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情,心中渐渐怀疑起舒玟的身份来,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如此了解舒家的事情? 寨主吃过亏之后就比较慎重了,还特地找手下去确认了这消息的真实性,经过证实之后,确认无误,寨主的眼中都浮起点点血色。 他死死盯着舒玟,仿佛有莫大的仇怨。 “舒大小姐,你好像笃定我黑风寨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道儿上混的都讲规矩,大家也都是求财,又何必积累仇怨呢?”舒玟站起身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相信寨主也是性情中人,知道孰轻孰重,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从理智上,黑风寨的确不太好与朝廷为敌,但是情感上,寨主恨不得把所有跟朝廷有关的人都杀光。 如果不是他们那些尸位素餐的蛀虫,他也不会跑到塞外,来做什么马匪。 所以,他对那些为富不仁,与权力相关的人,是恨的,连带着也对中原来的人抱有偏见。 但他没发现,他的审美却还是承袭了中原那种偏爱含蓄和气质类型的美女,喜欢男扮女装的枫溪不就是很好例子吗? 理智渐渐被情感取代,寨主说:“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倘若天下人知道舒大小姐嫁给一个马匪,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枫溪一听这暗含杀意的话,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接下去可能就要动手了! 他赶紧示意舒玟不要再激怒寨主了。 偏偏舒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挑眉就笑,“那就不让天下的人知道啊,一个人知道,就杀一个,两个人知道,就杀一双,也不知道整个黑风寨够不够杀的。” 这句轻蔑的话直接激怒了整个黑风寨的马匪,寨主反而十分淡定,他安抚下躁动的众人,冷笑一声,“舒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黑风寨做客呢,这话怕是不太合适。” 舒玟懒懒地靠在枫溪的身上,唇角勾笑,“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只有我愿不愿意,这世上的人要钱要权,不就是求一个随心而为吗?” “舒大小姐倒是率性,只是,怕不能活着走出黑风寨。” “错,是你们恐怕不能活着看到我们活着走出黑风寨。” (本章完) 163 马匪招安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舒玟这话,是个人都会被气得够呛了,更遑论是横惯了的寨主。 不过没点底气怎么会这么狂呢? 狠话放出去没多久,马匪们就感觉道一阵酸软,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倒了下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枫溪对此始料未及,都不知道舒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与此同时,他又陷入了一种犹豫的境地,那就是,她真的是皇商首富大小姐吗?那这一手毒术使得是出神入化又是什么原因呢? 倒在地上的寨主仍旧狠狠地瞪着舒玟,眼角发红。 他就知道,凡是权贵巨贾,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包藏祸心! “舒玟!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舒玟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踱到寨主跟前,枫溪都看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你呢?” 闻言,那寨主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表情更加狰狞了,要是能动弹还真能咬人。 “不用你假惺惺!” 枫溪想把舒玟拉回来,以免被狗急跳墙的寨主伤到,谁知道舒玟的巴掌已经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寨主的脑门儿上。 寨主都懵了。 这……这是奇耻大辱啊!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打到! 一巴掌之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就听到舒玟开始大放厥词。 “不假惺惺,我们彼此真诚,没别的,就是想让你们从良。” “你……” 舒玟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越打越顺手。 “我话还没说完,别插嘴,这样不礼貌。” 舒玟神秘一笑,声音放低道:“放心,这是不亏的生意,只是让你们合法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你能懂吗?你是读书人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寨主的脸色很是精彩,由红变绿,又由绿转红,看舒玟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一旁的枫溪也是惊呆了,挺想问问舒玟到底是跟马匪一伙儿的还是跟他一伙儿的。 舒玟仿佛听见了他们的疑惑,舔着唇瓣道:“既然你觉得朝堂黑暗,那出世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面对并且战胜它,或者……推翻它。” 枫溪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子简直就是躁动分子。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她存有这样的心。 所以有可能,她也只是在开玩笑,他衷心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寨主并没有被舒玟的这三言两语糊弄过去,面无表情地问道:“当我们三岁小孩吗?你放着皇商的大小姐不做,会与我们同流合污吗?” 即便是被质疑,舒玟依旧淡定从容,装作深入思考了他的问题一般,说:“我没关系啊,你们成功了,我是皇商,你们失败了,我仍旧是皇商,只不过两者的区别在于,我是行驶自己的权利,还是依靠别人的权利。” 成者王,败者寇,舒玟这话说得算残酷,但是却加深了她那些危言耸听话语的可信度。 在寨主的眼里,以舒玟为代表的黑心肝们就应该是这样自私自利。 舒玟身上本来就没有带什么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就这点蒙汗药也是就地取材现作现用,舒玟还掐着时间点撒了点白开水就当是解毒了。 威信算是立下了,整个马匪都知道这是个不能惹的毒娘子,能够在无形之中让人没命。 这一顿操作下来,最迷茫的就数枫溪了。 他明明是来剿匪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做了这群马匪的保护伞,这找谁说理去? 事实证明,舒玟真不是说说而已。 当暗探再一次组团来袭的时候,马匪们严阵以待,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看到躲在枫溪身后的舒玟探出头来倒数了三声。 暗探们全倒了,马匪们连出手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枫溪的刀,拔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刀鞘里…… 不是说好没有毒药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匪们看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暗探们,顿时明白当时这个疯女人对他们是多么仁慈了。 枫溪收好刀,回头看着一脸无害的舒玟,“你到底是谁?” 舒玟歪着头,“舒玟啊。” 枫溪皱眉,“所以,你真的是皇商首富大小姐?”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笑得十分烂漫可爱,“真的啊,如假包换,独一无二,天下第一。” 枫溪,“……” 惊喜给的差不多了,舒玟上前一步,那笑容落在别人眼里仿佛魔鬼一样。 “寨主觉得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呢?” 寨主浑身一个哆嗦,最毒妇人心,这个浑身都是毒的女人不好惹。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舒玟摇头,“很明显,你没有。” 寨主的脸色有些黑。 “那既然寨主没有任何意见的话,那我们就正式建立了合作关系。” 舒玟厚着脸皮单方面宣布合作关系达成,那寨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但是,原则性问题必须问清楚。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为所欲为。” 寨主心中已经好一阵震惊,所以这个疯女人是真的唯恐天下不乱,还真的做起了改朝换代的美梦,仅仅就靠他们这一帮马匪? 疯了吧! 结果,舒玟还真不是异想天开,看到连将军都被她骗到手了,寨主简直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明面上,枫溪招安马匪的消息传回了帝都,钦差大臣就来了,随行的还有皇商首富。 枫溪接见他们的时候,都看不懂这阵容。 但是当舒玟出现的时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纹儿,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赶紧跟我回去!”首富一开口就是在追责。 舒玟晃着脑袋,在枫溪的身边站定,还伸手勾住了缝隙的胳膊。 枫溪吓了一跳,紧紧贴着自己的舒玟却笑容甜甜,“回去嫁人吗?那就不用了,我已经嫁完了。” 枫溪,“???” 什么时候嫁完了?就算是,他也没有娶过啊! 枫溪想要抽回手臂,但是力气太大,死活都抽不回来,还被狠狠揪了一把。 “简直是胡闹!赶紧跟我回去!”首富震怒。 舒玟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依旧是笑着,“哇,您该不会是要我带着您的外孙嫁给中尉家的公子吧?” (本章完) 164 提前沉睡 - 梨花街23号 - 七个伦晚 枫溪想要否认,但是舒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他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没有见过如此不把自己的名节当回事的奇女子。 他这样一个陌生人都接受不了,更别说亲爹了。 舒老爷的眼睛都在喷火了,不过控制得极好,怎么都不会在大庭广之下爆发,于是瞪着眼把舒玟的手扯了过来。 暗中把脉,还真是喜脉! “舒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舒玟的另一只手懒懒地牵着枫溪,“知道啊,中尉家的公子和将军,我选了将军啊。” 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双重保障吗? 如果枫溪成了皇商的女婿,那皇帝还会对枫溪下手不成?那就把皇商一起端了。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是皇帝与皇商之间斗起来了的话,枫溪也有时间逃跑不是? 这想法也是逆了天了。 舒老爷算是真的领悟到了,舒玟是来真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反正他是一定会把人给带回去的。 “你想过没有,皇上若是知道你嫁给枫溪,你自然是不会有事,但是枫溪就不一定了。” 舒玟挑眉,“哦?我怎么就不会有事?如果说抗旨,那也应该是我被治罪才对啊。” 舒老爷的眼神闪了闪,并不想对这个问题多说,“总而言之,你必须跟我回去向皇上请罪!” “那我可能回不去。”舒玟嘚瑟着斜眼,“你回去让皇上治我和枫溪的罪吧。” 舒老爷闻言,作势要抬头打人,但是被舒玟敏捷地躲过,“皇上一向宠我,当初赐婚不也是怕我没人要吗?如果他老人家知道我终于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人,一定会很开心的,又怎么会生气呢?” 舒老爷顿了顿,还是一如既往不能接受,“谁都可以,出了枫溪!” “怎么了?凭什么枫溪不行?难道你看到他男扮女装的杨子龙,觉得恶心吗?” 舒老爷,“……”嘴角抽搐。 舒玟算作是试探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对枫溪为什么如此排斥,但是总算知道这是病。 接下来的几天,舒老爷没有再催舒玟回帝都,而是开始全力拆散舒玟和枫溪。 其实,大可不必。 因为枫溪现在看到舒玟就想转身跑。 舒玟这时候就会晃晃自己的手,“往哪儿跑啊?再跑我今晚就跟你睡一个房间。” 枫溪被吓得立马动都不敢动。 然而,舒玟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非要牵着他的手,去舒老爷面前去晃一圈,把舒老爷给气得半死。 大漠与帝都隔着十万八千里,皇上却对打磨的事情了如指掌,舒玟与枫溪珠胎暗结的事情自然也没能够瞒住,可想而知皇帝的心情有多么愤怒。 气到扔下一大摊子的事情赶到了大漠。 舒玟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心里就琢磨着,怎么比舒老爷长得还想亲老爹呢? 这天,皇帝刚刚在大漠歇脚,驿站不去,直接在军营住下,还偏偏要住在枫溪的营帐里。 除此之外,还一直霸占着舒玟,不让她有任何与枫溪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种事情频率多了,舒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一国之主来千里迢迢赶来边塞,不关心刚刚被招安的马匪,也不关系招安马匪功臣,只操心一个离家出走的舒玟?这不是脑子有泡吗? 舒玟心里不藏事,直接跟皇帝挑明了说,“皇上,你到底上这儿干什么来了?” 皇上又是心痛又是愧疚,“纹儿啊,你不是喜欢文质彬彬的翩翩佳公子吗?怎么又突然喜欢上了一个大老粗呢?” 舒玟眨着眼,“以前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自然就有了不一样的选择。” 皇上一鲠,“我看你是越长越回去。” “哦。”舒玟噘嘴,“那我看皇上也是一样,根本就没有长大。” 皇帝胡子一抖,“放肆!” 舒玟无所谓地摆摆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放肆到大的。” 皇帝,“……”惯得你。 与皇帝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舒玟也弄清楚了。 皇帝瞧不起枫溪,甚至是要除掉枫溪的原因,舒玟弄清楚了。 怪就只能怪有奸人告密,说是枫溪家掌握太多皇室秘辛,原本只是想要将枫溪边缘化,结果得知枫溪对舒玟下手了,这就不得了,非得弄死。 说起来,这个皇帝对舒玟的无底线宠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起初舒玟还怀疑,她是不是什么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之类的,结果发现,并不是,还有更狗血的。 那就是皇帝曾经最敬重的民间姐姐嫁做了舒老爷,这才有了舒玟,算起来还真是有些血缘关系,只是旁人不清楚而已。 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后,舒玟就觉得自己仿佛弄了一个大乌龙,很快就心疼上了不明真相的马匪们。 不过也只是心疼了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 就让他们招安去吧。 在舒玟臭不要脸的和缓之下,皇帝和舒老爷总算是勉强接受了枫溪,死亡警告解除了。 - 千蕊回到妖怪事务所的时候,忽然发现九辞和林琳,竟然都不见了。 即便是通过烙在他们灵魂中的记号,也无法得到回应。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千蕊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白光,意识的渐渐迷失让她异常惊慌。 原本是千年一次的沉睡,竟然提前来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蕊仿佛看到九辞手中捏着一株还魂草,冲着她微笑着…… (本章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