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始 早春三月,花开遍地,小草丛生,应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天地间的样子不是花草说了算的。 就在花红草绿之间有一条宽阔的官道,自东向西来了一匹骨瘦嶙峋的黄马。 如果你是行家一定心疼,上古名骏中的“干草黄”竟被饿成这个样子,不过这匹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抗饿。 骆驼号称“沙漠之舟”也能挨饿,那是因为它有驼峰,再好的马也没有那东西,但这匹干草黄哪怕没吃饱的时候照样能跑上半天的工夫,官道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嫩草,可它连看都不看,只因为它驮的主人现在只是让它往前走,并没有发出别的命令。 可想而知,如此好马的主人应该是个威武的元帅,又或是成名的侠客,要不然就是落草为寇的大盗,损到家也得是富甲一方,吃得脑满肠肥的土财主,可令大家失望的是马上这位仁兄落魄的样子还不如这匹干草黄呢。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文生公子袍,头戴破旧的文生公子巾,脚蹬一双破了洞的文生公子鞋,说是鞋不如说是在袜子的外面又套了一层,底磨得都快跟袜子一边薄了。 当然,衣贵洁不贵华,江湖中好穿奇装异服的怪人多了,但此人绝不是江湖人,甚至都没见过几个江湖人。 他姓劳,叫劳暾去,来自现已无建制且日渐衰败的敦煌,是一个连考四场都不及第的秀才,不过他却写得一手“好诗”。 李白斗酒诗百篇称为“诗仙”;杜甫忧国忧民称为“诗圣”;白居易作诗如狂称为“诗魔”;贾岛推敲留后世称为“诗奴”;李贺神话传说用辞藻称为“诗鬼”,他也有一个美称——“诗恙”,也许是经历太坎坷,只愿写凄凉肃杀的场面,现在他的诗兴又来了,听—— “满目春日做冬秋, 草长花开想凋零。 或是观者呆亦傻, 实缘吾心无此情。” “诗恙”自然是诗随“恙”来,无“恙”不吟。 这次科举他准备得自认为万无一失,考完之后又自认为十拿九稳,发榜时却是名落孙山,而且为了这次赶考的路费家中房产当卖一空,而且自己还没别的营生,心情能好才怪。 这一路上,他不停地怨自己生不逢时,可从他这首诗里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大才,顶多有些才情,这大概就是穷酸们自心陶醉的悲哀。 就在劳暾去失魂落魄的时候,突听见前面十字路口自北向南传来一声“金——锤——耀——路”。 虽然神不守舍但还是被这又大又奇怪的声音所吸引,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话这么大声而且断断续续的,且还不只一个人,至少十几个人。 一抬头,他就看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从眼前经过,有的骑马,有的徒步,有的手里还高举大旗,大旗之上一面绣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金锤,锤头很特殊,周围都是凹面,道道金棱突起,另一面绣着四个黑字“铁掌赵柱”,笔法一般,也看不出是什么字体。 队伍领头的有三个人,两个开路的都骑着高头大马,左面是个魁梧的大汉,手里握着一条小碗口粗细的大棍,横担在马鞍上,右面那个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背后十字斜插一对像短棒一类的铁傢伙。 劳暾去不知道,这种兵器叫钢鞭,不同于寻常江湖人用的,一般是马上战将在疆场之上与敌将对阵时偷袭对方用的,所以尺寸短,从头至尾也就将将三尺,要是正式的怎么也得三尺半,但分量不轻,而且鞭头铸得十分锐利。 他俩之后的那匹马上端坐一位老人,穿得也挺不错,但从面相上看应该是种庄稼的出身,可手里与那面大旗上样式相同的金锤却不逊色,好几尺长,锤头比海碗都大,看那样子真像是纯金的,其实只是用金水走了十几遍。 劳暾去是不认识他们,可这支人马也不是无名之辈。 在直隶邯郸有一家比较有名的镖局,字号叫“金锤”,这次接了一趟特别买卖,局中所有精锐人马倾巢而出,连总镖头也不例外,一路上来找麻烦的厉害脚色已经有四个了,就为这搭进去十多个趟子手和六个成名镖师的性命。 “铁掌”赵柱骑在马上抚摸着跟自己出生入死几十年的金锤,锤头被几十年血雨腥风打磨得锃亮,也许它可以再经得起几十年的打磨,但在那后几十年里它的主人肯定不是赵柱了。 此刻,赵总镖头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叹言悔语自说自话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该‘激流涌退’。早就听别人提过老太公说过这个道理。我怎么就……嘿嘿,我看除了老太公那样的人物,别人要真想弄明白这个理儿,那干脆就是痴人说梦。” 这时,有个距他身边不太远的趟子手看了他一眼,遂又改为暗忖道:唉,我也一把年纪了,早就该收手了,可又不甘心,总想着在撂挑子前再风光一把就接了这趟活儿。我******真是老糊涂了!没那本事非玩儿那帅!把自个儿弄得够戗不说,小舅子都搭进去了,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跟老婆子巧娘怎么交待。 这时他抬头往左看看镖师方刚,又往右看了看镖师袁滑,低头又想:当年老方死前把俩儿子交给我,让我好好儿照顾,我是怎么跟人家答应的,“好好儿照顾”,唉,现在就剩下老大了。方强那孩子死前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再说老袁,跟了我半辈子,落什么好儿了,倒落了一身病,本来我就该好儿好儿想想怎么还人家这个情,可我…… 突然,“嗖”的一声响,一样东西飞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往事 这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正逢早春,生机盎然,绿草鲜花铺满大地,偶有几棵高树点缀着,若能置身其中的话,想来无论做任何事都会不错的。 湖水被日光照得银光灿烂,水面少有的平静美好,却不知它所掩饰的东西有多么…… 此时,有一个跑起来样子非常好看,肤色胜雪衣白赛霜,墨染似的短发至颈的女孩不忍暴殄天物,飞身过树如游鱼分水一般避免了踩踏花草,几个轻如无物地起落后钻入水中,未等水波重平,一手提着一个人回到岸边空地,搭住二人脉,皱眉摇头,开始查看两具尸体。 一老一少,老人肥胖臃肿,弯腰驼背,眼小如豆,头上寸发如针插顶,两根细长但饱满结实的胡须全插入那少年的心口窝,仔细一看,胡须末端藏有“牛毛针”之类的东西,可见此人外门暗器的功夫不弱。少年人身材矮小而健壮,脑袋比较大一点,双手各拿一支长不过尺的判官笔,深深插入老人小腹,其形诡异可怖。 要是一般女孩子早就吓得不省人事了,可她现在正干着连老仵作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突然,她身后有人说话,“本事越来越精湛了。” “我必须确定一下。”“你不是一直不齿东厂的所作所为吗?”“我只为邵公公办事。” 说完,她用死人衣服擦了擦手站起身,白衣上多了些水迹,但仍如新,一尘不染。 那说话的人此时走了过来,是一个精神满面的老者,道:“确定了?” “‘老虾米’干攻戎,还有土及聿,错不了。”“满依人应该就在附近,一会儿准来,你想把她抓回去见邵公公?”“邵公公很想见她。”“满依人要是落到邵公公手里会怎么样你肯定知道,你们都是女人,一点儿不同情她吗?”“我敢担保,邵公公绝对不会难为她。” 女孩断然地道。 突然,他们身后有人媚笑,道:“小妹妹,你没有嫁给过太监就不要随便做担保。” 二人转身,从岸边不远处一棵花树后出现了一名锦衣浓妆的长脸美妇,向老人边抛媚眼边道:“六扇门总捕头‘搜细猎微’司寇理硕。”接着,她一双妙目又在女孩身上打转,“六扇门女捕头‘无骨白鲢’鱼爱媛。” 最后,眼睛停留在那一老一少的尸体上许久,眼神直直的,道:“很好啊,生前都喜欢水,在水里打,在水里死。‘猛龙吐须’、‘神来之笔’都是平生绝招,也算死得其所,哼,哈哈,哈哈哈……” 开始还在勉强地笑,而后来她的笑声中只有无尽地怨恨和伤悲,“鱼捕头,我和干攻戎、土及聿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鱼爱媛道:“也不算太多。你十一岁就嫁给了邵公公,他对你不错还传你武功。‘老虾米’本是江洋大盗,倒是没干过太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仇家不少,更名改貌躲到邵公公府里当了金鱼把式,后来你跟他两情相悦被邵公公撞破,他弃你而逃,你也跑到塞外委身于异族打穴高手‘碧眼书生’土美子,给他生了个儿子就是土及聿。” 接着,司寇理硕道:“由于你们住得地方较为闭塞,消息传递不通畅,十八年后土美子才知道你是邵公公的人怕事情败露就想杀人灭口,土及聿不顾母子之情自己先逃之夭夭了。你侥幸不死,就用干攻戎当年来不及带走的一本写有他毕生武功精要的秘籍做饵,诱使他们俩来此互相争斗,以泻心头之恨。” 满依人自从用异样的眼神盯在那两具尸体上就始终没离开过,即使是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是没人能形容,“土及聿不是土美子的儿子,我跟土美子最初在一起是在中原,还没到塞外就生了土及聿。亏我让儿子随他的姓,亏我伺候了他十八年,十八年来我什么都听他的,他说怎样我就怎样。没想到最后他翻脸比翻书都快,一点儿不念夫妻情义。” “那土及聿是谁的儿子?”鱼爱媛好奇地问。 “‘老虾米’干攻戎的。”满依人斩钉截铁地道。 鱼爱媛大惊,道:“那他们不就是父子相残了吗?那你也……。” “报应。”满依人用一种特殊的语调说出这两个字,就连饱经人世沧桑这么些年的司寇理硕也品不出全部的意味。 此时,满依人道:“司寇大人果然消息灵通,我风放得够小心的了,还是被你知晓,‘搜细猎微’名不虚传。” “其实我是推断出来的。干攻戎也这么些年了,不可能身无长物,而金银珠宝带进厂公府很不明智。他视武如命,没有徒弟也不知道自己有儿子,怎忍心让自己一身技艺失传,肯定著有书谱,所以在他逃走之前能留给你的只有武功秘籍了。这十八年他一直没有做大案子,可见他衣食不愁,此时情景能诱他出来的更只有武功秘籍了。刚才我用言语诈你,看来我是对的。至于土及聿,你恨死了干攻戎,在你儿子面前必定没少说他什么,当时他正跟土美子学艺,人心隔肚皮,你不便拿出来,但多少总漏了点儿口风。土及聿现在正逃亡,武功当然越高越好,对武功秘籍也是求之心切,等到在此地见到了不难辨认的干攻戎,自是你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满依人道:“那司寇大人是跟着他们俩个来至此处的?” “也不全是,最近土美子被个对头寻至一场拼杀露了行藏,我闻风而至,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尸体我检查过不像是那个对头所为,倒像死于同门之手,土美子师父早丧,又没师兄弟,唯一的传人就是土及聿了,遂依着你儿子在尸体上留下的犯案痕迹一推敲,遂就一路过来了。至于鱼姑娘,老朽愿闻其祥。” 鱼爱媛道:“我是一条‘鱼’,要找一个驼背长须的‘老虾米’应该不会太费劲。”说罢她想笑一笑,而却又没笑出来。 满依人的目光几乎凝固在干、土二人的尸体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别看她刚才恨得咬牙切齿,可听见土美子的死讯却无动于衷,好像这世上除了看这两具尸体就再没有别的事可做,又好像生怕这父子两个突然活过来逃掉一样,也许她真地盼望二人能死而复生,然后亲手杀了他们,“二位现在是不是想擒住我献给邵公公?” 鱼爱媛道:“夫人,请相信我,邵公公既没有怨您背弃他,也没有怪您从厂公府带走那些珠宝,公公只想见见您。” 满依人道:“我相信你,但是不知道外子能不能信你?” “嗯……是说夫人的丈夫吗?”鱼爱媛疑惑到。 “对,丈夫,我现在的丈夫。乖乖!”随着最后两个字的高声叫嚷,远处传来巨兽狂奔般的脚步声。 这个人要比常人高出不少,浑身毛茸茸的,精赤着上身,腰间围着虎皮裙,下身比上身还“利索”,分明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 眼看这片花草就要徒遭蹂躏,鱼爱媛飞身而起直直刺出手中一对鱼骨剑。 那对兵器三尺多长二寸宽,中间大鱼骨就有一寸宽,左右是一排排的鱼刺,前面是个钢鱼头,鱼尾是一柄双股小钢叉,用一条弹性好的宽皮条子负在身后,使的时候吐气吸胸,抽出来后皮条子照旧紧箍在身上一点不累赘。 两个鱼头堪堪点到野人胸前的“神藏”穴和腋下三寸乳后一寸的“天池”穴,哪知这野人虽不会武功却在长年与野兽地搏斗中练成一身力量和技巧,见对方武器到了跟前,右手一扒拉,左手抓了过来,鱼爱媛连忙扭过头颈。 由于她始料未即,敌人又太快,右肩被一只长指甲的“毛爪子”给搭住了,可她临危不乱,使出她独有的身法,那野人只觉如同抓住一条滑鱼,“刺溜”一下,连人家一片“鱼鳞”都没抓下来。 就在他一愣的工夫,司寇理硕的铁手飞抓已到,锋锐的指尖抠到他臂上“清冷渊”大穴。 可这野人在大自然的选择中已磨练得几乎是铜头铁臂,灵活敏捷和骁勇善战更不用说了,对这条令无数黑道大人物头疼的兵器不屑一故,嘿嘿一笑,胳膊往回收,拉得司寇理硕差点一个前栽。 鱼爱媛急忙用鱼尾照野人尾骨的地方猛地一刺,虽然没出血但也让他知道疼了,这才让司寇理硕缓过手来,抖链子令兵器一松急忙撤回。 满依人仍眼珠不错地道:“‘乖乖’是我第四个丈夫。我的头一个丈夫是太监,我二一个丈夫是罗锅儿,三一个丈夫是碧眼儿,我满依人的丈夫越古怪越好。哈哈哈哈哈……。” 那边鱼、司寇二人和乖乖斗得正紧,而满依人几乎到了充耳不闻的地步,像朵云一样飘飘飞起落在干、土二尸跟前,更像一座石雕动也不动。 这时鱼爱媛和司寇理硕改变了战术,分站前后,一人攻一招就躲,另一人发第二招,使得乖乖只好前面挡一招,然后转身打一下,再然后调头又抓一把,没一会儿就有些晕头转向了,似有昏昏起舞的意思,从未感觉过天地也会为之旋转。 此时干攻戎的“虾须”上被滴了几滴,顺着流入了土及聿的心里。是露水?是口水?还是泪水?这只有满依人自己知道。 那边的乖乖已在实战中摸索出经验变得聪明起来,他现在不顾司寇理硕的进攻,劈着腿猫着腰摆开河里抓鱼的架势来对付鱼爱媛。 而鱼爱媛实不愿祸及花草,所腾挪的地方自然有限,幸好仗着功底扎实身法灵活,在两只毛爪子之间收发挡避,不过也是险象横生。 后面的司寇理硕见状心里起急,抖链子用飞抓挑起块石头砸向乖乖颈左根部,疼得他一声闷哼,但他也只回头瞪了一眼,就继续“抓鱼”。 司寇理硕心头大喜,证明自己地观察没错,乖乖的弱点已找到,当下不犹豫,飞抓头直攻要害,当五根尖尖的铁手指抠进这几乎铜打铁铸却不“无懈可击”的身体里,乖乖再也没工夫顾及“抓鱼”的事,嘴咧着叫着,俩爪子狠掰飞抓。 司寇理硕急忙晃链子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运功而起飞身穿过一棵花树粗大的枝干,可怜“小乖乖”就这样被人逼着上了“吊”。 司寇理硕还不放心,把手中链子又在树干上绕了几圈,可万没料到乖乖那么不认命,这大概是因为司寇理硕几十年竟跟人打交道了,当然,人也是不认命的多,但比起来跟大自然都较劲的乖乖就差得太远了。 只见他虽挂在树上双脚离地,但猛烈几下挣扎连这棵树最结实的大枝干都经不起,“喀嚓”一声响,乖乖落地,可没有乖乖刚出生时的落地让人高兴,毕竟婴儿还是可爱的。 此时的司寇理硕心里多少有些畏惧了,这种感觉都快忘记了,吊他的枝干还没落下,乖乖已经扑了过来。 司寇理硕毕竟年事已高,刚才几十年的内力一气呵成,现在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乖乖为刀俎他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此千钧一发之际,鱼爱媛似水中游鱼般持鱼骨剑浮身至乖乖头顶,心一狠。 惨叫声大作,乖乖的双目口舌之中多了两柄血淋淋的小钢叉。 鱼爱媛噗嗵落水,也不知是她自己飘身过去的还是乖乖甩的。 乖乖不知当场的情形,转身咆哮着狂奔,两只毛爪子乱抓,也不顾身后铁链子把他扯得快喘不过气来。 痛苦的叫声让几乎睡梦中的满依人惊醒,转眼一看满目惨相的乖乖,怜惜地喊了一声“乖乖”,刚想奔过去,鱼爱媛正从水里游上岸来。 一见之下,满依人恨不得咬碎口中牙,运起全身力推出双掌,大有开碑裂石之势。 而鱼爱媛毫无防范,知觉时掌风已挂肩,万幸身上有水甚滑,才能将“滑鱼功”发挥到极至。 但满依人可就惨了,但觉对方入手滑腻,自己招数用老,一个前跄重重地撞在树上跌地而倒,双臂刚撑起半截身子,喉头发咸,一口鲜血喷出来就不省人事了。 鱼爱媛忙奔过去扶她坐起,二指一搭脉门立刻眉头紧锁。 满依人醒转见自己躺在仇人怀里抡起巴掌照鱼爱媛脸上就掴,而鱼爱媛正凝神诊脉,没躲开这突如其来的耳光。 她回光返照的劲道可真叫人吃不消,登时鱼爱媛顿觉脸颊疼烫,用手捂脸,眼中闪着委屈的泪光。 满依人不饶抬手想再打,可见了她的眼神就狠不下心肠了,放下手,眼睛转向乖乖那边。 乖乖现在是也不叫了,也不动了,满眼满嘴都是血流个不停,让链子在后面拽着所以身子未倒,俩只毛爪子耷拉着来回直晃,头也低低地垂了下来。 满依人放声大哭,口里喊着乖乖吃力地往那边爬,鱼爱媛搀她站起一手揽住她的腰,飞身飘了过去。 她一把拉住乖乖的手,眼泪快流干了,道:“乖乖,这个名字是我给你起的,本是想你能乖乖地让我利用,可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咱俩虽成亲,可你却能耐着野性对我秋毫无犯,你放心,下辈子无论你托生成什么我们还是夫妻。鱼捕头,我怀里有个小盒子,你掏出来。” 鱼爱媛取出来,满依人道:“你打开。” 她打开一看,盒中有一件玉器,是用一整块墨玉雕成仰首展翅的小乌鸦,从嘴到爪栩栩如生,目与翎毛活灵活现,简直是张手欲飞天。 满依人道:“告诉邵卞乌邵公公,我不是不想见他,是我没脸见他,满依人欠他八辈子。”说罢死死抱住乖乖,她把自己的脸贴在乖乖的胸口上后就一动不动了。 鱼爱媛叫声“夫人”,再一探鼻息,满依人已无生机。 鱼爱媛知道她见干攻戎、土及聿毙命在先,虽有大怨恨但终有夫妻骨肉之情,怎不心痛?看乖乖惨死在后,又加树干重创,要不是想安抚一下丈夫的尸身,根本活不到此时。 鱼爱媛收回鱼骨剑,司寇理硕撤回铁手飞抓的时候,她将这对夫妻的尸体扶住慢慢放倒,寻了处红绿疏稀的地方,小心翼翼把花草连根移出,用手中兵器挖了个大坑,虽做为挖掘的工具不合用但她还是很快安葬了他们,然后又重新弄好花草让人不易察觉,默默地凝视片刻道:“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景色会更好。” 司寇理硕侧头看了看,道:“那他们呢?” 鱼爱媛道:“很好啊,生前都喜欢水,在水里打,在水里死。” 铁手飞抓抖出,一挑拨,但闻落水声起,水波又乱。 《走镖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来到一片荒郊。 先前那条人影来到一块大石头前,这块石头虽比较平滑但可惜是斜面,那人单手一搬大石头的一端,后来的那个人从身后抽出一根拐一挑脚前的一块小石头,小石头飞起正好垫在大石头搬起一端的下面,把大石头垫平,变成一张石桌。 其实他不是不能用脚来挑小石头,只是他太习惯用自己的兵器了。 这个人此时暗暗佩服那个先前来的人,刚才他见此人掠出城外时,手指借着城砖的缝隙上墙其快如飞,翻越垛口下墙时,用“仙人挂画”的功夫,背贴城墙成“之”字形曲线下滑,轻功运用之高简直妙不可言。 他上前一抱腕道:“少镖头,您的功夫越来越俊了。” 少镖头这时从怀里掏出一包比较稀罕的花生,打开后平铺大石头上,说了声“坐”。 于是乎两个不拘小节的人席地而坐。 少镖头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他,接着开始包花生吃。 他也是一大口酒,之后又递给了少镖头,开始包花生吃。 就这样,一大葫芦酒,一大包花生很快地解决掉了。 “老屈,学武功非得跟外人学吗?咱们海天镖局的人你一个都看不上吗?”少镖头说。 其实“老屈”并不老,但他也不反驳,道:“您甭多心,我要有那意思就是我招子瞎一对儿了。我是没脸再待在镖局子里了,总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个儿几十年的饭就算是白吃了,愣败在一个女孩儿手里,再待在镖局里只有把面子扎裤裆里过日子了。我听说谢连声的武功里‘守’字的功夫不弱,说不定能对付那姓安的丫头片子的棒法,就想跟他讨教一下。” 少镖头听完往起一站,道:“来吧,好久没跟你过两招了。”紧接着一晃身,等站稳身形后,他手里多了一根三四尺长的大树枝子。 “老屈”道:“得,那我就陪少镖头走几招。” 兵器在手,他一见树枝迎面刺来,左手拐轻轻往外一挂,右手拐往前一砸。 那知少镖头却跳出圈外,道:“你干吗接我的招啊?” “老屈”一听就是一愣,心道:比武过招,我不接招,难道光让我挨打不成? 少镖头道:“你现在把你的‘雹屏拐法’从头到尾练上一遍,我不叫你停,你就别停。”他的语气中带着要惩罚“老屈”的口吻。 “老屈”听罢一皱眉,略微愣了一会儿,之后当场立刻“暴风骤雨”起来,当练到第五边的时候,少镖头突然一树枝刺向双拐舞成的“雹屏”中,“老屈”随着树枝的折断骤然停顿。 此时的“老屈”若有所悟,突然高兴地大叫道:“少镖头,我懂了,我根本不用顾及对方的招数,只要我……” 一抬头才发现当场除他之外已空无一人,再看大石头上,包花生的纸和花生皮踪迹不见,酒葫芦底下压着几张银票,旁边有人用手指蘸着残酒写的四个字:攻中自守,出奇制胜。 济南正午时分,街上卖吃食的生意无论是饭庄、酒楼、茶食铺、路边摊都火的不得了。 因为劳暾去住的客栈不包伙食,遂就溜溜达达来到大街上想找写便宜实惠的吃食填饱肚子,忽看见有一个天生黑红发相间的大汉,手中一柄不算短的槊。 劳暾去想起当年大禹治水时,所铸来镇海眼的禹王神槊相传一共有“指”、“掌”、“拳”、“横”四柄,这个汉子手中拿的兵器就是仿禹王横槊的样子打造的,它的样式就是长杆顶端有一个拳头横握一支笔,通体生铁打造,就是开国名将常茂所使的那种兵器,不过此刻在这个汉子手里也只能当拐棍用,不是有意亵渎,而是快三天粒米未进了,腰中盘缠用尽,野外的树果不知有没有毒,不敢随便吃。 劳暾去看罢心中突想起一人,但也只是一想就又去找吃的去了,还是肚子要紧。 那汉子是昨晚进的城,找了个门洞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一声大叫惊醒,早晨听人们说闲话才知道,这户人家姓邓,还有个叫邓七的败家子,至于为什么会有大叫的声音就无心知道了。 现在黑红发汉子就希望有商铺的老板看中他身强力壮,雇他做苦力来换顿饱饭吃,等来到一个卖牛肉面摊跟前,一股食物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愣是闻味闻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 这时面摊老板刚腾出手来歇会儿,看见了他赶忙过来招呼,“客官请坐。” 这四个字无疑像“当头棒喝”般帮他下了个离开的决心,可刚要走,一只大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面摊的长凳子上,道:“两碗牛肉面,大碗的,只要是摊儿上有的卤味都切点儿来。” 面摊老板笑着答应一声就下去了,不一会儿,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六碟卤味上齐了。 拉他的人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大汉稍微呆了一阵,放下槊,更是大快朵颐,也不知道他吃没吃出面条的筋斗和原汤牛肉的滋味,估计此时只恨不得自己是个口袋,端起盘碗往肚子里一倒多省事,还得用牙齿去嚼,肠子都快等不及了,不过有比他还快的,吃完桌上最后一口食物才发现旁边的人早就撂下碗在看着他。 他“礼貌”地抹抹嘴,想说点什么,人家却抢在他前面,道:“吃饱了?” 他垂首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沉默。 人家又道:“怎么跟金锤镖局的人分开走了?” “我……”“他们是去找‘冷家四怕’,而你是去找那笾,对吧?” 大汉更没话了。 “那笾原是我爹的侍女,你一进镖局时就对她暗生情愫,我没说错吧?” 那大汉实在忍不住了,道:“我就想找到她问个明白。到底……” 当他想跟人家面对面说话时,眼前只有空碗,碗下压着几张银票和结账的一串铜钱,旁边有几个用手指蘸着剩面汤写的字:早去早回。 劳暾去很是欣赏这一天的黄昏,绚烂、瑰丽,但可惜的是它不解饿,还得去买吃的,遂又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当选定了一家小饭铺时,刚一迈腿眼角的余光瞥见街东来了一男一女,看样子神态还挺亲热,年纪很轻,应该是新婚燕尔的夫妻,心中不禁开始惆怅起来,自己眼看已到不惑之年却仍是孑然一身,怕触景伤情也不去多看,“毅然”走进小饭铺,其实只要他多看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女人是见过的。 其实大街上又有谁能看出这一男一女今天是头一次见面,而且还是相亲呢? 这个年头的男女礼教甚严,如果有媒人给女孩提亲,那女孩差不多应该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几天,可这位大姑娘不但丝毫未见羞涩,而且跟那个年青后生聊得较为投缘,不知是家里长辈忙,还是她真的不拘俗礼,要知道,即使是相亲,当世习俗也应该是由长辈代相看的。 就在二人说笑着转过街角的时候,一条黑豹般敏捷的黑衣蒙面汉子,突然抡出一拳扫向那个男人面门。 那个男人武功应该不弱,临危而不慌,刚想轻描淡写地化去对方的力道,那个大姑娘迎面一把抓住黑衣汉子的拳头。 寻常武功一般是抓腕子卸力道,取巧劲,可她却着着实实接了黑衣汉子的一拳,那绝对是足可取人性命的一招,可见这姑娘的武功走的是刚猛路子。 黑衣汉子想撤回拳头,可拽了几拽愣是纹丝未动,情急之下,双腿和另一只手一起攻去,但旁边那个男的耳里清楚,黑衣汉子只是想撤招逃走,所攻的招数一不致命二无甚劲力。 果然,黑衣汉子感觉到那姑娘的手稍微一松,便硬生生地拔出拳头,也不顾有多疼,转头就走。 可这个姑娘不饶,一个疾步跟上绕到黑衣汉子的侧面,探手去抓他的蒙脸黑巾。 黑衣汉子好像很怕以真面目与那姑娘相对,使劲甩开头,一拳扫出,拳势不弱,不过那个男人用耳朵一听就知道,还是虚招。 也许是蒙面汉子太想立刻逃走,使招的时候慌了一点,让那大姑娘使个绊子摔落平埃。 大姑娘上前就抢汉子的蒙面巾。 蒙面汉子也不逊,用地堂功夫招架,不过说招架不如说躲避。 那个男的现在很是不解,暗忖:刚才一上来就朝我招呼,可她一接招你就跑。绝对不是敌不住,而是不想让她知道你是谁。看来你不是为别的事,就是因为我跟她在一起。可你干什么不等我落单时再找我呢?你究竟是太冲动?还是太傻呢?不过你倒至少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正如那个男的所想,蒙面汉子的武功确实不俗,躺在地上半挡半避和大姑娘“疯狗”般地进攻已经持续了不短的工夫了,但终究优势都让大姑娘给占了,也不知怎么弄的,那个蒙面汉好不容易刚要站起来,竟被大姑娘的双足踩中了双手,蒙面汉子下半身急忙向上一起,向前一甩,想借劲挣脱。 但大姑娘不让,立右掌切蒙面汉子的小腹,猫腰左手一抄,蒙面汉子的面巾在手,而后就听得一声怒喝,“沙乐塔!” 那个男人在一边听的很真,知道蒙面汉子就是武林中人称“傻豹”的沙乐塔。 又摔落平埃,用虽然英俊却神容痴傻的面庞对着大姑娘的沙乐塔,愣愣地直着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响起,紧接着打骂声不绝于耳,赖显纯把面巾狠劲扔在地上,“姓沙的!你来干什么?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在纠缠我!你真傻假傻?你脑子再傻这几句话你记不住吗?话你记不住,我看疼你记得住记不住!” 可怜沙乐塔一条大汉,被一个大姑娘从躺着打到站着,又从站着打到躺着,到现在沙乐塔一句求饶的话没说过,一招也没还过。 那个男的听得清楚,沙乐塔的眼睛在流泪,突然上步抓住了大姑娘双臂,大喝道:“够了!你有完没完?” 大姑娘忙辩解道:“聪哥,你别误会,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沙乐塔的眼睛更湿润了,但他还是一语皆无。 “聪哥”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去对一个那么喜欢自己的人。” 大姑娘本来对这位聪哥很客气,此时竟也暴喝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多喜欢我?你知道被一个人破裤子绕腿似的缠着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吗?”随着她的话,她的眼泪一串一行地流下,人不伤心不落泪,而她的泪却使另外一个人更伤心。 “聪哥”把躺在地上眼睛红红的沙乐塔扶了起来,道:“他不喜欢你,你刚才这么打他他会不还手?他不喜欢你,他会因为我跟你在一起而向我动手?” “他是傻子!他是呆子!”赖显纯大声地喊到。 “聪哥”比她更大声地喊道:“赖显纯!”喊得赖显纯直用一双大大的泪眼瞪他,只听“聪哥”又道:“我虽是局外人,但我也能听出你刚才打在他身上的疼不及他心上疼之万一。也许他脑子一根筋,也许他想独自占有你,可就算你不喜欢他,可他喜欢你有错吗?一个人之所以区别于草木是因为人有情,不光是因为会打架,除非那是疯……”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失口了,立刻住口,可她还是听到了。 “对,我是疯狗,我是疯狗,谁会愿意娶条疯狗?”喊罢,她转身大哭而奔。 沙乐塔见状,马上挣脱了“聪哥”扶他的那只手,追出几步身子一顿,猛然转身,不知是感谢还是赔礼,一躬扫地,又快步追下去了。 “聪哥”站在那里久久未动,直等几个看热闹的都散了,有一个人走到他身后,道:“她应该听完你的话,那她此刻也许不会那么痛苦。” “她跑是因为我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你确实用口不如用耳。”“那东家就请我吃饭吧。我用口说不如用口吃。”“你口吃?又添新毛病了?” “聪哥”一笑,道:“咱们‘海天’以前有‘灵眼’、‘谛听’。我看‘利口’之位非东家莫属了。” 之后,二人双双大笑着走进一家小饭馆。 这家饭馆只卖饺子和酒,遂招牌就叫“饺子酒”。 有道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这二人此时也确实“有”,有的是话。 三杯烧刀烈酒下喉,半斤茴香饺子入肚。 “聪哥”道:“东家,此番前来不是劝我回镖局的吧?” 此时东家斟满了自己和他面前的酒杯,放下酒壶,道:“要说没这意思,这谎撒的也太没意思了。不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伯母好么?” “托东家的福,我娘还硬朗的很。”“那就好,本来想去拜见她老人家的,又怕伯母多增烦恼,这个你收下,给伯母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说着东家把一叠银票递了过来。 “聪哥”忙用手一挡,道:“东家的心意我领了,家中虽不太宽裕,但从来也是吃喝不愁,享用不缺。无论是东家本人还是镖局都从没亏待过我,这个实在不必。” 东家也没再客气,手撤回,道:“好吧,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说罢,东家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聪哥”笑道:“东家海量。”他也一仰首,空杯放下,“东……” 这时的“聪哥”惊讶地看着面前只有东家的一叠银票压在醋碟下,旁边有十一个字,是用手指蘸着醋写的:这是你大婚时镖局的心意。 “聪哥”暗忖:好快的身法,估计东家连饺子和酒的钱也付完了…… 《商议 一条两崖夹一沟的小道上,走来了一队人马,几匹高头大马上骑着锦衣的大汉,围绕保护着一乘漂亮的软轿。 这乘轿子是由四个人抬的。但并不是前面左右两个,后面左右两个,而是在前后的两条轿杠中间紧紧绷绞上一根结实的绳子,再在这根绳子中间用短棍绞上一根绳子,由前后各两人抬着这根短棍。 老百姓们对抬这种轿子的四个人都各有说辞,头一个叫“扬眉吐气”,往往抬最前面的这个人都喜欢玩帅,一手叉腰,一手不缓不急地前后甩动,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考上了状元的秀才;抬第二个的叫“不敢放屁”,因为二一个人离轿帘最近,一放屁准熏着轿子里的人,那可就是跑不了的一顿揍;三一个叫“俩眼净瞧地”,轿子正挡着他,自然是“昏天黑地”的;最后一个叫“每天多走二里地”,这个人最没主意,人家怎么走他就怎么走,而且轿子拐弯的时候,因为轿杠是直的硬的,他得拐一个大弯,自然是走的路最多。 也巧了,现在抬这乘轿的四个人正好符合这说辞。 抬轿子的第一个人,俊眉朗目暂且不提,那扬眉吐气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要了多少年饭的叫花子陡然裂土分茅了一般,也不知道这个人抬个轿子怎么就那么高兴。是因为轿子里的人吗? 抬第二个的这位老兄的样子就像是害了不少年的痨病,可走路不打晃,也不咳嗽,不过要是光看他的脸,别说魄门之气,过几年连喘的气也没了,这样的人还真会有人用他做轿夫。 第三个抬轿子的,长的是黑中透黑,当之无愧的“昏天黑地”。 第四个竟然是“烫冰”申恨疑,他是很没主意,今天怀疑这个,后天疑心那个的。他居然做了轿夫,难道不嫌“每天多走二里地”?绿林生涯不好吗?他又想改做卧底大偷了? 甭管怎样,反正这乘轿子抬得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稳而快地随着那几个锦衣人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中走着。 突然,一只大蛤蟆跳到了当先一人坐骑的脸上,马匹立刻惊嘶不止,马身大起大落,差点将马上人给摔下去,仗着此人马术高超紧带马缰,终于制住了惊马,蛤蟆落地后不知蹦到哪里去了,那马上之人奇怪地道:“此处附近根本就没有山泉溪水,何处来的蛤蟆?” 他正疑惑间,马前不远处又多了一只“蛤蟆”,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蛤蟆精”才妥当。 刚才的蛤蟆让马惊,现在的“蛤蟆”让人惊,来人长的是秃头顶,稀眉毛,瘪鼻子,眼睛大向外凸,大嘴叉子,小耳朵,脖子短粗得都快见不着了,身子挺大,胳膊大腿长短如常人,但较细一些,反正活蛤蟆成精什么模样,他就什么模样。 马上人不是没见过世面,一收神呵斥道:“大胆狂徒,是你用蛤蟆弄惊我的坐骑的吗?” 那“蛤蟆精”咧大嘴一笑,道:“你们走得太快了,容易让轿子里的贵人错过一位相识。” “相识?什么相识?休得胡言乱语,连我们的路也敢拦,你活腻味了吗?” 那人听罢这无礼之言,不气反笑,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生如赌局,输赢在圣蟾。” 马上之人一愣,口气略改恭敬,“你就是圣蟾赌坊的总老板。‘折桂蟾’常廿思?” “不才,正是区区。” 要说起圣蟾赌坊,无论是不是好赌之人都应该有所耳闻,因为在赌坊这个行业里,全国数“圣蟾”这个字号最大,总号在京城,不少皇亲国戚在其中都入了股,甚至有传言说圣蟾赌坊的后台就是当今万岁。 可是也有不服的,旁边一人一脸不屑地道:“开赌坊有什么了不起的?少在这里啰唣,再不让开,休怪某家不客气了。”说罢,“仓啷”一声响,此人外衣勉强遮掩住的腰刀已刀光出鞘。 可突然间,一条非布非革,如长大蛙舌一般的东西从常廿思的口中飞快吐出,“舌”尖一点那人的手背,“哎呦”一声,刀已松手,一下被长蛙舌卷住刀柄,马上又被插回了刀鞘里,最后又在外衣下摆上一挑,居然掩饰得比先前还要好。 这时,常廿思已经把“长舌”收回嘴里微微地笑着,简直就像没发生过什么,而那个原来不服的人已被惊得半晌无言。 别说,要是不明就里的,还真是吓人。 那个“昏天黑地”见状二话没说,从轿后翻跃而起,双手立刻套上了一副牛皮手套,解下了腰间不到一寸粗的长藤鞭。 他的肩膀刚一挪开,申恨疑抓住两旁轿杠老练的双手稳稳一使劲,轿子连晃都没晃一下,快得轿中的人都未必能感觉得到。 只见“昏天黑地”当头就是一藤鞭,一字飞落,奔常大老板的脑门打来。常廿思一看就知道来人是个好手,又一长蛙舌吐出点他小腹“气海”穴,但不去碰藤鞭,因为他已经看出那上面喂的毒有多么厉害,对方只是用毒藤鞭一锁,常廿思立刻吞回蛙舌,生怕沾上一丁点。 常廿思“舌头”虽伸出,但丝毫不耽误说话,长蛙舌一晃,扫“昏天黑地”的咽喉,同时道:“没想到蚀骨门灭了那么久,还有门人传下,难得,难得。” “昏天黑地”听罢“咦”了一声,一退一进,在下面一式“命悬一线”中毒藤鞭招数加紧,隐隐显杀机。 就这样,两条软傢伙,一吞一吐如真的长蛙舌与双手握着的毒藤鞭一斗就是不少工夫,两人全不用拳脚功夫,都在武器上较短长,而且愈打愈想杀敌而后快。 “出了什么事?”轿中人问到。 当先那人下马,快步跑到轿前单腿下跪,禀道:“回主人的话,前面有圣蟾赌坊的大老板常廿思拦路。说是怕您错过一个相识。” “落轿。” 四个轿夫马上轻轻放下轿子,前面两个轿夫一齐退到轿杠外面,一个撩轿帘,一个压轿杠,神情恭敬得不得了。 头略显大微胖的轿中人一下轿,所有马上人立刻下了马,他来到前面暗暗苦笑,忖回去以后要好好刷洗一下轿子了,然后冲着“昏天黑地”高声道:“公孙星君辛苦了,先歇一歇吧。” 此刻正是二人狠毒招式蓄势待发之时,那“昏天黑地”一听立刻撤下。 常廿思却没有穷追猛打。 公孙星君现在已把毒藤鞭围上腰间,不知何时双手套也已收起,而后走到“轿中人”面前一躬身,见“轿中人”点头示意,然后他又回到了“昏天黑地”的地方。 这时,“轿中人”看着常廿思道:“哪位相识啊?” 常廿思恭敬地一笑,道:“那位相识暂且不论,难道说您已经不认识在下了吗?” “听倒是听说过你常老板的名头。武林‘吃喝嫖赌抽’中的‘赌’。可咱们熟吗?”“当然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小李侯爷大婚的喜筵上,您跟我见过一面。”“可那只是一面之缘啊?”“您错了。”“错了?”“对,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哦?”“一面之缘也要分谁跟谁。我与您的一面之缘至少可顶一年之交。”“为什么?”“我要是跟您交情浅,能让自己的侍女给您抬轿子吗?” 话音刚落,那个“扬眉吐气”立刻来到了常廿思的身后,只见她头上小帽一脱,满头乌丝飘洒,恢复了女儿本色,冲着“轿中人”笑着道了个万福。 “‘一诺千钧’印允值。她不去替你还赌账却来给我抬轿子?”“足可见交情至深。”“你知道这条路线,又怕临时改道,遂就派了个卧底来。你是怎么知道路线的?”“恐怕我说了您也没办法?” 旁边一个大汉“哼”了一声,道:“我们主人办不了的人还真不怎么多。” “轿中人”面上一怒,回头斥道:“放肆。” 那人立刻诚惶诚恐,低首道:“是。奴才该死。” 正此时,不远处一匹快马奔来。 只见驭马之人一脸正气不怒自威,快到近前时,他将上衣扯落,体魄精壮,胸前有“华夏平安”四个金字,字底下一条飞翔在祥云中的神龙活灵活现,就好像随时欲飞腾而出一般,手中不空,一条神龙宝枪通体金光耀眼。 好一条宝枪,龙头凛凛生威,枪尖从龙嘴中吐出,芒锋利刃,龙目由墨玉镶成,隐约中似有瞳孔,龙须是两条镀金钢链子细长而结实,龙角锋利如剑,龙身雕有龙鳞纹,龙爪快得像刀,龙尾满是尖端冲后的刀枪刺,简直是不动即可摄人的一条长兵器。 霎时间,此人已将至微笑着的常老板面前,不等说话,常廿思先开口道:“好兵器,比点钢大枪还要长,不愧是祖上传下的好宝贝。隆御史,常廿思这厢有礼了。”说着,他一揖拜下。 隆御史一听说是常廿思,立刻勒住马,上下一打量,问道:“你就是常廿思?你认识我?” “当然,‘逍遥’隆腾的侠名早在江湖传遍。自从您当了监察御史,察出了武状元厉牙爪是黑道人物,您的大名敢问天下有几人不知?”常廿思恭恭敬敬地道。 “那封信是你给我送的?我的马也是你的人给弄拉稀的?” “不错。”常廿思边说边用眼角一扫远方。 不远处,有一个侍女打扮的人飞步奔来,右手托一对径长三尺许的乾坤圈,左手提着一条铁链子,两头有两个大铁印,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众人都眼前一亮,好一个俊俏的侍女,从长发到纤足都充满着吸引力,尤其是她的眉毛,着实好看,浓稀恰好的两笔墨弯弯目上挂,光看她的春山八字就已经算是个美人了,这时她已来到常廿思身后的右侧婷婷玉立,印允值也走了过来,接过链铁印“之”字形叠在腰前,用缚扣扣上,左手又接过一个乾坤圈,站在常老板身后的左侧。 “她就是‘聚宝盆’姬樱熟吧?常大老板真是福分不浅啊。”隆御史道。 “哪里,哪里,隆御史言过了。” 常廿思居然一点不生气。难道说他没听出隆腾一丝一毫的弦外之音吗?是因为他耳朵小吗? “好了!”隆腾厉声道,“你弄病我的马到底是什么意思?讲!” “隆御史息怒。今天您有要事在身。那匹老马虽跟您多年是您的心头爱,可脚力毕竟不快。我弄病您的老马,又给您找了匹健马放到都察院大门口,怕您无功不受禄,还在马鞍旁附上字笺,写明是让您办事暂借的,您还怪罪,可让廿思受大委屈了。”说罢,他刚才脸上一直的微笑更“微”了。 隆腾听罢也在暗忖:多年为官清廉,现下无钱买好马。自己又不结党营私,几个知心的同僚也是较为清贫,无人能给自己换马。要是骑府里马厩中那匹八岁口的“大老红”,肯定耽误事。自己轻功虽不善,但却会消耗体力。可我与常廿思素未谋面,他还曾经打败过我一个义妹两个把弟,害得他们弃浸淫多年的剑、戟、刀不再用了。而今天他又来帮我,他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山路路口多,我阻他们一阻,也是为了御史大人您。”“哦?” 隆腾细细思量了一会儿,“暂且信你的。”说着,他一带马缰绳。 “是,您忙您的。”常廿思又恢复了先前的表情。 这时,“轿中人”已迎了上来,“这不是隆御史吗?见过御史大人。”此人边说边行礼。 未闻隆腾下马之声,也什么话都没说,“轿中人”自己好没趣地直起了身,道:“本该早过来的,只是看大人与常老板说话,所以不好搅扰。” 隆腾并没有搭他的话,“我知道你。能打败‘男玉环’凌妄的人绝不是孬种。可是现在你正在做原来孬种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可身不由己又能如何呢?”“轿中人”仰首挺身正色道。 “不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官场亦身不由己,可要是为了不利于朝廷不利于百姓的事,那就是故意。”隆腾更正色地道。 “轿中人”哑口无言了一会儿,“那隆御史想怎样?” “你立刻辞去现在的官职。”“那别人就不会顶上杂家的位置?”“我看你也是个君子才如此说的。要是换做个小人,我何苦与他多话。只要你不做,别的事我隆腾自会办妥,你大可放心。”“杂家要是拂了隆御史的意呢?”“那就不必再多言了,亮出你的烂银梅花点穴镢。” “轿中人”两眉头深深地一皱。“非要如此吗?”这句话在他的嘴边徘徊着,说与不说皆无用。 就在一对刚长过筷子的烂银梅花点穴镢缓缓从袖中取出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大哥。” 紧接着三匹骏马到至跟前,三人甩镫离鞍,快步奔到隆腾的马前,其中一个长相威猛的年青人大声说道:“大哥,您这是干什么呀?朝廷的事怎么能用江湖的法子去解决呢?” “史震,你既然还知道我是你大哥,难道你还要教训我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什么你,别啰嗦了,赶快闪开,走得越远越好,将来要有什么罪过,别让人说出你什么来。天大的事我一个人顶了。”“隆大哥。” 史震无奈地唤了一声,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规劝好,急得他直跺脚。 三人之中有一个大姑娘,面容不比那姬樱熟差,反而稍显英气,朝隆腾道:“大哥,看你把老三急的。咱们都是吃朝廷饭的,什么事有皇上做主。你上疏弱权东厂,万岁不准奏咱们再从长计议。而你现在算什么样子?” “那你一个大姑娘护着一个太监算什么样子?” 此言一出臊得她满面通红,“我……我只是护着……东厂的厂公。”她后面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时,只听“噗嗵”一声,那三人之中年纪最轻,有将门虎子气质的一个小伙子跪在了隆腾的马前。 “老四,你要干什么?快起来!你也护着那姓邵的大太监跟大哥作对不成吗?”“大哥,我呼延纵纵使刀斧加身也不会和大哥您作对的。大哥对我义气如山,我到死也不会忘记。我跪下,是求大哥好好为自己想想。杀了邵公公,肯定会龙颜大怒。皇上不会放过大哥您的。”“我纵然舍生取义又有何妨?”“可邵公公在朝廷和百姓中口碑甚佳。大哥杀他,有不知原由的,会对大哥名声不利的。”“只要做得对。遗臭万年又能怎样?” “可我不能让大哥这样!”呼延纵大声喊到,“今天大哥要杀邵公公就先杀老四好了。” “你……”隆腾大怒到,“你威胁我!” “那就算是吧!”呼延纵跪着比隆腾更大声地喊到,“今天除非杀了老四我,要不然就请大哥罢手,您看着办吧?” 不等隆腾再发脾气,忽听一人大笑,道:“邵卞乌是什么东西?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龙凤狮虎’四义为之反目。”说话的正是那“轿中人”,现任东厂的厂公,邵卞乌邵公公。 “众位且住,听杂家一言。”邵卞乌来到隆腾和呼延纵之间,面冲隆腾正容说到,“既然隆御史雅兴,想考较杂家的武功,那邵卞乌陪着走几趟又能如何呢?”他转身向手下人道:“这是本厂公与隆大人之间的事,无论出了什么事,尔等不得插手干预。” “是。”东厂的隶役们并没有迟疑半刻,马上异口同声地道,足见邵卞乌虽上任不久,却御下极严。 这时,隆腾已经下了马,邵卞乌也把点穴镢分在了左右手里。 要论隆腾兵器的长,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不利于在步下作战,更不利于这不算太宽的山沟中,可功夫永远不负有心人。 二人一交上手,连半点长兵器的笨拙都看不出,隆腾的“游龙遨天枪法”天纵灵动,把一条神龙宝枪使得出神入化,枪身明明是硬的,却灵活得没了样状,真好似一条下界的神龙,把这个“小小”的地方飞腾得耀眼生花。 反而那邵公公的短傢伙按常理说应该走轻功辅以“快击快中”的路子,可他的脚步却总在方寸之间移动,不是被逼如此,亦不是有意谦让,一对烂银梅花点穴镢,前面一个尖,镢身五道凸,点出时如两朵梅花在雪中盛开也似,加以飞快的招数,竟像凛冽风雪中飘舞的一树梅花,看来邵公公于武功中另辟蹊径,反其路而行之,非比寻常。 站在一旁的东厂隶役们各个顿感衣袂下摆飘飞,一个劲地往后退。 此时凤、史、呼延三人可无心观看那龙飞于梅树间的“奇景”,三颗心皆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凤舞突然一转头,看见了常廿思这只“蛤蟆”在一旁幸灾乐祸,一个箭步来到“蛤蟆”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气道:“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挑起来的?” “呦,这不是大内女侍卫‘涅槃’凤舞凤姑娘吗?小生这厢有理了。”最后一句常廿思说得跟唱戏似的。 凤舞自然更是气得不得了,“你少放屁,我问是不是你挑的?” “难道说小生不挑,他们就不会……” 一句话不等他没说完,凤舞的一对兵器,前面一个钢凤头,后面是钢凤爪的凤凰喙爪挥出,但接招的不是“蛤蟆”,而是那“扬眉吐气”的印允值,她把乾坤圈塞到了常廿思的手里,双手各执一个铁印与凤舞斗在一处。 呼延纵也气,他右手兵刃虎头护手钩的形状与护手钩无大异,只是前面的大钩铸成张开大口的虎头,虎耳尖尖冲前,左手兵器则是常见的虎尾三节棍,双手傢伙一动也要跟“蛤蟆”玩命,只是让姬樱熟的铁链聚宝盆给挡住了。 可能是她比较好看,刚才竟是谁也没注意到她腰间带着的兵器,一对好铁打造成四足双耳的聚宝盆,中间连条链子,招数中暗含打穴笔、流星锤,甚至还有软鞭的套路,身法更是独特。 “‘山君’呼延纵?”姬樱孰问到。 呼延纵并不搭她的话,因为曾听说过这个人,她原来是“钱豹子”金叠戈的使女,是由冷察冷老镖头推荐给金家的,被视做掌上明珠一般,她提出要学武艺,金叠戈就请来天下不少有名的武师教她,加之天性又聪明,故而“聚宝盆”的绰号不是因兵器得名,可说来又奇怪,当她艺业有成之时,金叠戈竟然把她当做一桩买卖的添头送给了全国最富有的一个商人,蒋大老板,但更奇怪的是半年之前她又到了常廿思的身边,而且据说她还毫无怨言,这自然让呼延纵添了几分鄙夷之心,越打越觉得掉身价,可马上想取胜又不太可能。 常大老板右手接过姬樱熟递过来的兵器还没有握热乎,那史震一声狂吼,拿着怪狮杖就过来了,因为他太威猛,所以也没人注意他的兵器,一根铁杖,杖头是一个怪狮头,头上有独角,毛发是一根根铁链子垂下。 “‘狂吼’史震,你不该放弃你的方天画戟。”“要你管!看杖!” 说着,史震一铁杖在“砉啷啷”的声响中劈下。 三对六人这才刚“开场”,而那条神龙已在梅树间游走得更深了。 凤舞心里明白,他们三人是“龙”也帮不得“梅”也帮不得,也只能拿“蛤蟆”主仆三人出出气。 要说她的功夫可不算弱,以一套“飞凤翔宇剑”成名江湖的时候年仅弱冠,可“一诺千钧”的绰号比她足足早三年,加之豪气干云,让不少须眉兴叹绝非是谣传,但关于她的韵事也在武林中流传,凤舞自然知晓,现在她就要用那些事做她克敌的法宝。 “印姐姐果然功夫了得,小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凤舞笑得很甜。 “哪里,哪里,凤姑娘才是巾帼英雄,咱们姐妹俩真是棋逢对手,可如此打斗又是为着何来呢?”她口中说着,铁印可一时半会儿也没闲着。 “就是,弄个你死我活的何苦呢?凤妹妹我都快接不住了。”“那你就跑吧。我决不追你,怎么样?”“那倒不用,借邵公公一句话,既然印姐姐雅兴,想考较凤妹妹的武功。那小妹我陪着走几趟又能如何呢?欸,印姐姐,我听说你喜欢上了有妇之夫‘刀王斩’卜鹄,可他短命,让人给杀了,你这才跟的常大老板。江湖上都说蛤蟆没吃到天鹅肉,却吃到了天鹅嘴里的肉。有这么回事吗?” 印允值听罢柳眉一轩,但又马上恢复了笑容,道:“借你们老三的一句话,要你管。”她一招“左右开弓”击去。 “我是为印姐姐你着想。”凤舞一闪一攻,得意地笑道,“有个叫简妮的西洋女人,想必印姐姐认识。” “那又怎样?”一式“双打连环”,她如电般使出。 凤舞以退为进,差一点就扫中对手的右臂,显然印允值招数用老了,凤舞不骄,继续搭言道:“不怎样,可简妮已经死了。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吗?想知道她是怎样让人杀死的吗?” “你……你乱讲,廿思他……廿思他不是那种人。”印允值手下的招式已乱了三分。 “呦,廿思廿思的,叫的还挺亲热。我又没说他就是凶手,你急什么?莫非你知道些什么,那你就去告诉官差去,有赏钱可拿的呦。”“你……我……他……” 现在凤舞才知道什么叫“无欲则刚,关心则乱”,反正她的目的业已达到。 印允值虽手下没停,但一会儿看看常廿思,一会儿又看看凤舞,招数越来越“无招胜有招”。 凤舞心中欢喜,眼中留意,果然,她看准一招,欺身而进,用凤爪扫敌手的双臂,另一只拿兵器的手探出一指,点印允值肩窝下二指的“将台”穴,一下怪招就点倒了对手,而后连忙上前夺下链铁印扔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条结实的牛筋,把印允值捆了个结结实实,口中道:“等都抓住一齐送交官府,治你们个殴打朝廷官员之罪。” 然后凤舞笑着又往老四和姬樱熟那边走了过去,走得并不着急。 铁链聚宝盆、虎尾三节棍、虎头护手钩,三件武器还没过几招的时候,呼延纵的眼光就管不住地在她身上滴溜溜乱转起来,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那姬樱熟柔、秀、灵、巧,女人身上宝贝的东西还真看不出缺什么,的确是个“聚宝盆”,不仅如此,她还是个蛮识趣的人。 此时她与呼延纵斗得正酣,虎尾三节棍急扫而来她不搪中间,一手抛聚宝盆击棍头,一手聚宝盆外划对付虎头护手钩,可她一见凤舞靠近就扔了兵器,双目看着凤舞。 凤舞冲她说了声“谢谢”,然后点了她颈下胸上的“俞府”穴,接过呼延纵递过来的牛筋把她也捆了个结实,然后,他们姐弟俩又笑着向史、常二人走近。 那印允值一被捆上,常廿思的心就凉了半截,现在虽是凉透了,更不敢有一丝松懈,抽个空子用乾坤圈中间的横把手架出去史震的怪狮杖,那把手不算粗,却可推开那分量不轻的铁杖,可见功力的强弱和兵器打造的精心。 现在他趁人不备一个纵跃,来到印允值的那里,乾坤圈周围全是刃,他划断了捆自己侍女的牛筋,想用鞋尖为她解穴,可那凤舞的点穴手法是跟毛竹白的弟弟毛竹本学的,“凤还巢”的独门点穴手法太具门道,踢了几脚不起作用,又飞身到姬樱熟的跟前,亦是如此。 这时,那三姐弟已经追了过来,常廿思立刻将兵器套在胳膊上,一手抓一个侍女的脚踝,拿她们权当兵器一抡。 这可把三人弄得一愣,他们可从没看见过谁拿漂亮大姑娘当傢伙使的,本来都不是太怜香惜玉的人,可孰又能够把傢伙往不能还手的女孩子身上招呼呢? 就这样,弄得三姐弟手足无措,先机让常廿思占尽,可他又绝对不可以恋战,猛发了几招,正巧,误打误撞,呼延纵的兵器撩到了一个侍女的衣服,一样白嫩而富有弹性的东西就露了出来,呼延纵自不敢看那是什么,一回避目光。 常廿思借机挥舞两侍女的长发,舞起了一片“青丝之雾”,然后趁对手们眼光迷乱倒纵出战团外,双臂往上一提,改抓后心衣服,脚尖挑起链铁印和铁链聚宝盆挂在她们身上,转身狂奔而逃。 三人却不舍紧追其后。 那常廿思的腿上功夫这时全看出来了,一纵一跳像蛤蟆一样难看,但手臂平伸一手一人,居然让三人一通好撵。 就在只差半丈之遥时,常廿思刚跑过一个十字山口,有两匹高头大马从东西两边到来。 西边马上的白胖子一见对面马上脸如铜钱色的高个子立刻抱拳行礼道:“大场主。” 东面马上之人也立刻点头还礼。 而这时姐弟三人赶到,也没工夫说话,依次从二马二人头上飞过。 那白胖子眉毛一挑,道:“什么人?这般无礼!你们……”他待要说别的话被铜钱肤色之人喝止住,“蔺浇,大事要紧。” “是。” 这个字出口,他立刻调转马头,让东面的马先行,自己尾随,二人马上加鞭,一路奔了下去。 这马上二人还不知道,自己给那常廿思帮了多大忙,三人跳过二人就看见了前面的四个山路口,而四条山路上都没有常廿思的影子,要是分头追的话,恐他“蛤蟆急了跳大浪头”,最后三人酌定,还是退回原路的好。 三人一回到原处,就看见那神龙已经几乎贴着梅树的树干在飞了。 就在三人焦急万分之时,忽然一人不知从何出而来,看神情好像要加入那神龙与梅树之间。 呼延纵自然不容有人再来添乱,手中双傢伙一摆就敌住了那人,几个回合快走之后,看清了那人手里的傢伙,左手一条长兵器是双股方头钢叉,叉头外侧是锋刃,右手辅以两个齿一长一短的两尖手叉,短的一侧外也是刃。他见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用的了,突然想起来了,连忙钩棍撒手,抱拳躬身道:“呼延纵该死。” 那人“哼”了一声,道:“还是大内侍卫呢。脓包。”然后,来人飞步至龙梅近前,看准时机向上一纵,从上面落进龙梅之中。 果真奏效,此时他已经用手叉架住了双镢,把双锋方头钢叉横摆在神龙宝枪的前面,叉头是垂下的,应该是为了刚才不得已与神龙宝枪过了几招而赔的礼。 “小李侯爷。”隆、邵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旁边的史震却比旁人看得清楚,是那个像痨病鬼的轿夫咳嗽了一声,暗地里帮了那小侯爷一把。 “‘咳嗽刺’是将无形内力化为有质之气从口中刺出,是上乘的内家功夫。二姐,那个病秧子是什么人物?”史震问到。 “他病歪歪的样子是天生的,其实未必就有什么病。老太公收的五个关门弟子,老、弱、病、残、孕,号称‘天怜五子’。他就是其中的‘病’,‘害痨正寝’康随心。”凤舞答到。 此时的小李侯爷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华夏平安”和那条翔龙,心中明白那其中的深意。 隆腾是武林世家子弟,其父是个非常忧国忧民的人,由小李侯爷的外祖父点化,懂得一个武林人能为国为民所做的事是有限的,可为官就不同了,遂就培养自己已经创出“江湖四义”之首美名的独子举仕途,但又恐隆腾沾染上官场中的恶习,就在儿子年纪轻少的时候给刺上了“华夏平安”,告诉隆腾为官不为别事,只为保华夏之平安,隆腾果不负父望,成了一个文武的全才,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当朝左都御史的职位,刚正不阿,经常在皇上面前直言死谏。 有一次,当真怒恼了天子,把皇上气得钦持鞭子抽打他,可隆腾跪在那里并不躲闪,仍旧谏言,皮鞭抽烂了几层衣服,等胸口的遮挡都抽没了,就露出了那几个字,皇上观罢触动很大,停手走到龙椅前背对隆腾。 “来人!”文武百官都以为要把隆御史千刀万寡。 “传御医!治好隆腾的伤!”皇上等隆腾被人扶走后,“传旨,这件事就按隆爱卿说的办!退朝。” 之后,隆腾伤势痊愈后,皇上又命宫中御用的刺青匠给他纹上了一条龙,并告之他不光是你隆腾愿华夏平安,皇家的人亦是如此。 “隆御史这是做什么?”“小李侯爷,可是明知故问乎?”“那隆大人的意思是东厂已经无药可救了。”“朽木岂有可雕之理?”“可有种人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就他吗?他倒的确不是个凡夫俗子。”“看来隆御史拿本小侯当凡夫俗子了,在大人的眼中我连看人定事的本事都没有吗?”“隆腾不敢。”“那好,我当着众人的面替邵公公做一个保人。”“保人?”“对,我担保邵公公可以把东厂整治得有模有样。不然,请隆大人找我‘添翼猱’李艮李开泰,如何?” 隆腾稍微一迟疑,“全看小侯爷颜面。” “谢隆大人。” 隆腾看了一眼邵卞乌,提枪转身徒步而走,马不是他的,自然不会要。 “今日多亏小侯爷解围。请受杂家一拜。”邵卞乌收起点穴镢后倒身便拜。 “邵公公不必如此。”李艮说得快,扶得更快,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敢问公公,令螟蛉米备吕……” “‘你不珍惜,还不许别人珍惜。’小侯爷可是为了这句话?是不是因为小侯爷的侍妾殷阿饰?” “让公公见笑了,我就想问问令螟蛉我怎么就不珍惜了。”没等邵公公问,李艮又道:“我找不着米备吕,就派两个家将监视厂公府。今天一个家将来报说您不到天亮就出府,挺秘密的,就一人跟上沿途留迹,另一人来报我知。我跟了过来以为您去找米备吕,等一跟上就把家将打发回去了。” 邵卞乌一笑,是赞许他的坦诚,而不是笑话他的少不更事虽然只是较邵公公的年纪而言,这时看了一眼李艮手里的傢伙。 李艮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傢伙,究竟为什么要带出来,估计他自己都糊涂。 “备吕这孩子杂家也好久没看到他了。不过杂家相信,他不是个躲事儿的人。”邵卞乌仍笑道。 现在小李侯爷已经走了,临走的时候向康随心拱了拱手。 邵公公的属下请示道:“督公,已经有人知道了此次行程,要不要……” “不必,小李侯爷自然无妨。至于那常大老板和他的侍女嘛……他们要想说什么,说给哪位听,全由他们好了。” 现在,那常大老板已经用内力解开了姬樱熟的穴道,现在正在解印允值的穴道,外衣也披到了她的身上。 “大老板的外国舞娘是怎么死的?”姬樱熟问到,全不顾常廿思在运功不宜打扰。 “咎由自取。她想和一个天外族的小子合伙儿骗我赌坊里的钱。”常廿思费劲地道。 “那你就杀了她。”“天外族那小子灭的口。”“你碰过她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常廿思虽还是很费劲,却冷冷地道,“要是允值问的我不说什么。我碰过你吗?” 这时,印允值已经解开了穴道,她头一句话就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东厂都敢碰。” 而常廿思一笑,掏出手绢擦了擦汗,道:“自古的皇帝都喜欢有一个有本事的大臣牵制另一个有能力的大臣……” 《起因 虽然六扇门分配的事情是办徐徐和沙沙的案子,但鱼爱媛听到了一条重要消息也不得不来兰州一趟。 据六扇门的秘使报,象征丰大剑客威严的,由“挽韵寻欢”乐言周亲手为丰大剑客制作的“清音风铃”出现在兰州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一户姓须的人家的屋檐下。 须家娶妻童氏,就是“情侠”大人平生最爱之人,童婵。童婵的丈夫是鱼爱媛父亲的同窗,丰大剑客多少与叛天星的丢失可能有些关系,所以无论是因公因私,鱼捕头都要来一趟。可又无论是因公因私她也不太担心,深知父亲同窗的品格纯良,丰大剑客更是有口皆碑,这次来无非是探个究竟而已。 在鱼爱媛进入兰州城后,首先就碰上了两个熟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另一个则是香火之情。 一个她在蒋大老板的易盏酒楼中见过,先一步进入另一间雅座的童仆,走进了一家字号是“小趣居”的店铺。 “小趣居”,孩子们的天堂,那里面全是玩具,应有尽有,无论是你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 平民化的有风车、风筝、泥偶、布偶、戏偶、木偶,还有孩子们扮家家酒的小锅、小碗、小碟、小勺、小筷子…… 贵族化的有带机括可以走动的玉马和金牛、漂洋过海来自国外的八音盒、上满弦可以蹦蹦跳跳的蟾蜍…… 谁说玩具是孩子们的专属?“小趣居”里为自己和别的同龄人挑选玩具的大人比给孩子挑选和孩子自己来的还要多,所以这家店的生意自然好得不是一轻半点,伙计们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呦,老辛回来了。”天生娃娃脸的老板笑着冲那个“童仆”道,“来,这是上次的报酬。”说着,他递过来一叠银票。 “老辛”冲老板一点头,接过报酬又一点头,一语未发转身离去。 “老辛”刚一走出门口,换进来的是一个腰里挎刀别烟袋,背着长条包袱的灰衣男子,他一进来,店中的男女老少都免不了多看几眼。 因为他的容颜既有男人英俊的极限,又有女人美丽的极端,一张简直不可思议的面孔就长在他的脸上,飘逸的秀发过颈,用一条虽然雪白却不如他的肤色白得自然的二指宽皮条子束在额前。 只见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对“小趣居”的老板说道:“我要玩一场游戏。” 老板听完心领神会的一笑,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这时,跟老板不熟的人才发现,他竟然是个不似别者那么臃肿的侏儒,之所以能在柜台后露出半截身子,是因为踩着一对传自东瀛的玩具。 那东西叫“竹马”,样子就是两根竹竿旁边有两块竹片,玩的时候脚踩在竹片上。 不过,他踩得确实比较高,足可见平衡技艺超人一等,但和中国的高跷不一样,竹马比高跷要长,孩子们玩的时候,可以用手抓住竹竿的最上面。 老板扶着竹马以它当双腿,把那男子让进了后院僻静的地方,居然是一个木头大人偶给上的茶。 “我不能一次付清游戏的账。分着给可以吗?你可以算利息。”那男子商量着道。 “你是独刃门掌门的独子,‘孤豺’郎自伴。我没认错吧?”老板问到。 那男子并没有讶异,点了点头。 “在下乃兰州‘天怜五子’中的残矬子,贱名全喜智,有个小小的绰号,‘胎里坏’。”“全老板。”“您客气。久闻独刃门的刀法独步海内。”“全老板莫非想指教一下。”“指教不敢谈。这样吧,我也是使刀的,你我切磋一下,若是郎兄获胜,这场游戏的钱我请了,如何?”“还请全老板不吝赐教。” 说罢,两人相互让进当院。 全喜智的兵器叫做“旋刀”,中间尺许长的位置是刀杆,前面的一尺是把前面抹斜,刀尖在刀刃上的刀,后面与前面的样式相同,只是刀刃冲的方向相反。 全喜智舍竹马提兵器站在郎自伴的对面,看见了他手中刚够三尺刀身仅一寸宽,与自己刀头相仿的单刀。 曾有人认为郎自伴名为使刀,其实与东瀛武士无异,一样以刀代剑用,枉称独刃门下,因为刀应该走刚猛的路子,剑才走轻灵的路子,那么轻的刀根本无法发挥刀的长处。 今天,全喜智就要验证一下这个传言。 先下手为强,旋刀扫向郎自伴的软肋。郎自伴用刀一拨挡。全喜智就势借力以敌手兵器为中心,旋刀仍往他肋骨转去,力道仍猛。郎自伴单刀抵着旋刀往外去。旋刀忙以刀杆为轴一转,后面的刀刃就反了过来,同样以单刀为轴要划郎自伴的另一侧肋条…… 就这样,全喜智总喜欢用敌手的刀当轴借力使力,可也只是开头得手,几招过后,旋刀怎么也贴不上单刀,此刻双手将旋刀举过头,在头顶飞转如圆盘,圆盘向下一斜,扫郎自伴的下盘。 郎自伴快速退后三步,眼中露出了只有饿狼看见食物时才有的光芒,随后一刀向那刀影刀光聚成的圆盘劈了过去,只听“玎当玎当”几声响。 全喜智开始觉得手里的旋刀好像撞上了什么巨大的物体一般,那种压过来的气势绝不可小视,而后就是手里的兵器…… 郎自伴的刀尖点到了离全喜智鼻尖一寸近的地方,他也只是袖口上有道不红的口子。 “敢落单的豺狼果然厉害,不愧是独忍门的传人。”全喜智看着郎自伴缓缓放下的单刀说到,“戏本子带了吗?” 郎自伴从怀里掏出一个线装的纸本子和背上包袱里的一轴画一并递过。 “你干什么不一开始就制住我?是给我这个老板面子吗?”全喜智一边伸手来接一边道,然后迅速而仔细地看了看本子,又展开了那幅画边看边问道:“她的声音呢?” “就是这个声音。”郎自伴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纯真的女孩子。 全喜智也没有太惊讶,将画一递,“是费画师的手笔吧?” “就先寄存在这里吧。”郎自伴道。 全喜智将画收起,回屋拿起笔在纸上记下了一串奇怪的符号,“幸好你会学她的声音。以前想玩游戏的人,往往是我去找个模仿声音的高手一遍一遍地试,试上十几遍也未必能像,现在省事多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做这场游戏?”“明天上午,不过我要先提醒你,这只是一场游戏,千万当不得真。” 郎自伴点了点头,往前面大门口走去。 全喜智自语道:“这么好听难学的声音,还得去找老辛。” 《后悔 她是个看似娇小的青年女人,嘴长得很好看,但嘴角天生微微地向下垂坠,呈现可怜欲哭状,且带着种美丽的轻愁。 现在是清晨,她正用各种各样的头饰为一位来自朝阳的女贵人梳着头,梳头正是她的谋生之道,而且还为每位梳头的女客人“赠送”自己甜美的歌喉,让来她这里的女客人们有双重的享受。 只听她曼声吟唱,手中轻巧不闲,在那位女贵人的丝发里“绣”出了一只墨身彩染的蝴蝶。 “……树侠风,心暖锷,剑永魂恒天地中。” 她歌尾的收腔一落,那位女贵人笑赞道:“唱得好一首《剑魂吟》。我表哥鄂哩收了个好学生,音律真不错。嗯,梳头的手艺和你的嗓子一样好,真舒服。” 她马上又拿起了另一面镜子,不远不近地捧在女贵人的脑后,与女贵人面前的镜子相映。 女贵人含笑看着,满意得不用再说什么了。 “这怎么行?您跟我的师父和老师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能收乐姨的钱呢?”她不接乐姨递过的银票。 “你拿着。既然知道你乐姨跟你师父和老师的关系,怎么还跟我客气?你不拿着,乐姨会生气的。”“那……好吧。不过也太多了,我给乐姨您打个折吧。”“不要,你乐姨就要全折,拿着。”“那就谢谢乐姨了。以后您也不用亲自来,只要您找人给我捎个信儿,我随时去伺候您梳头。”“听听,我们轻愁就是会说话。” 用真心的笑容把乐姨送走后,她收拾停当,带上自己的兰清剑腰佩金兰绦,出门挂上歇业的牌子,准备去赴一场决斗。 一片空地,大树有不少棵,但称不起是林子,一个至多十岁的女童正等在那里,女童戴着副比较少见的大玻璃眼镜显得还蛮可爱,只是十个手指头竟然要比她满头的长发还要黑,可见练了一种毒功,“黑浊十锥”。 “丧气脸儿,你真不守时。”女童的声音与年龄还是相配的。 “是你来早了。你为什么杀死那只山狸?”虽然是质问,但她的声音还是带着一种唱歌人梦寐以求的水音。 “谁让它吃了我要给小嘎吃的赤铁果。”“‘小嘎’?”“一个会飞的宝贝儿。”“可它还怀着小山狸呢。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哎哟哟,我是还吃着奶呢,不像你是过来人,没有那个经验。再说了,它就是怀着大山狸我也照杀不误。”“可你的手段也未免太残忍了。”“残忍吗?我倒没有感觉出来。怎么?丧气脸儿,你今天是来跟我舌战的?小姑奶奶我奉陪。” 此话出,两人之间对视沉默了一阵。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女童,“黑浊十锥”中一招“地动山摇”,十个指头如魔爪般拼命抓向她。 她没抽剑,带剑是对敌手的尊敬,虽然敌手不值得那样做,只见她不闪不避,右手轻抬,没见使什么力气,那女童的双手就垂了下去。 可垂了下去不是折了下去,十指指力还在,女童立刻抽身形换招,一招“地狱冥火”,十指如烈焰之形,似抓非抓似拿非拿,攻击的位置好不卑鄙龌龊。 她面色稍愠,但还是没有改变那轻愁带来的哀美韵味,一个起纵如祥云翩翩落到女童身后,欲施以严惩,但终归有些于心不忍。 可那女童并没有念及什么,招数越发的歹毒,“怨地无环”,力气使足了,十指在前,如小牛犊子般合身撞了过去。 这回可令她不得不加点小心,拿里带扣,逼女童自己撤招。 “赤地千里”,女童又使出狠不得拔光千里农物的劲头,去拔她如墨染的秀发。 她低下了头,为了避过这招,更为那女童的无药可救。 女童看来是缺少与人动手的经验不会存劲,力气似是要打折扣了,比她要给乐言周打的折扣可能还要大,一招稍取巧势的“魂归地下”,抓拿她的下盘穴道。 可女童认穴不是太准,此招自是被她不费劲地接过。 这招“魂游地府”,女童使来与逃跑没什么差别,能反攻到人家的可能已经不大。 而她已变静为动,要先发制人,追了过去。 “九天十地”,滴溜溜地乱转,像是游攻,实是女童被逼得无处躲无处藏,又一个“经天纬地”,现已不得不用这招唬人的花架子来给自己壮壮胆,要是能吓到她就更好了。 可她已看出女童已然不行了,步步招招紧逼,欲生拿活擒。 突然,女童的一招“土埋半截”取她的腰眼,虽没制住她,可却让她往东南方向连退了几步,“入土为安”,这招本来是抓,女童却变成了推用,面带阴险的笑容。 她已知情形不妙,眼下只得退让一招,但是脚后跟一有感觉便明白了女童的阴险用意,但仗着自己师父的传授,以身法曼妙的轻功跃了出去,就听见了“噗”一声,接着就是一堆石头和一个女童落到底的大响动,一声“啊”的惨叫短促而尖利,已经让她欲救不及。 等她走近一看才知,女童设的陷阱半腰的土壁上有一圈不浅的凹槽,凹槽内有十余块大石头,每块石头用麻绳与对面的石头相连,几条麻绳也就在陷阱的腰部形成一张网,当人掉下陷阱,必然带动麻绳网,也必然把大石头一同带下陷阱,大石头必然砸在掉下陷阱之人的身上,普通人绝无生还之理,女童也一样。 “要是老朽没有看走眼,姑娘就是丰大剑客唯一的亲传弟子,月尊教的‘口星’,‘空谷幽兰’云轻愁云姑娘。”“您是……”“老朽复姓司寇。”“莫非就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司寇理硕大人?大人万福。”“姑娘请起,不必多礼。” “刚才您都看见了?是来抓我打人命官司的吗?”云轻愁的口气中既无哀求,也无不信,大有敢作敢当的男儿气概。 “要是我对姑娘的师承教职不熟悉,对这个女童不认识,单看女童的面相,没准儿我会帮她来对付云姑娘你。”“司寇大人您认识这个女童?”“她叫麻辣蕾,她爹麻岛就是我们六扇门女捕头鱼爱媛办的。”“媛媛?也许今天要是她在,麻辣蕾就不用死了。”“云姑娘大可不必过度自责。想她麻辣蕾任性妄为,这个‘蕾’还没‘开花’就如此的恶毒,长大了以后那还了得。若是老太公健在她或许还尚可有救,如今嘛……姑娘这是为武林消除了一个祸根。还是让老朽把这个陷阱给填了吧,以免再生祸端。”“我和您一起填。” 陷阱已经填好了,不知道司寇理硕和云轻愁有没有发现,那深深的陷阱底,不但有“海盗王”麻岛的唯一子女麻辣蕾的尸体,还有几具麻辣蕾把逼着挖陷阱的人灭了口的尸体。 但愿她的小嘎是放养的。 中午,这里是江南的一个小村子,村里有家小小的茶寮,司寇理硕正在那里品着纯正的龙井,不过茶叶是自己带的,这时茶寥的买卖比较冷清,遂徐娘半老的寡妇掌柜的边擦东西边跟司寇大人聊了起来。 “像女老板这里别看地处荒僻,但倒是一处难得的所在。”“您老太客气了。我这里也就是个清静,招待些不富裕的客人。人家稍微有些身份的,谁肯来我这个破茶馆。”“女老板才客气呢。您这里虽是不奢华,但收拾得挺干净。就看您门口挂的那幌子,都那么旧了可还那么洁净,女老板一定是个勤快人。”“您这么一说可让我这个半大老婆子臊得慌。我这幌子是经常洗,可不是我自己洗的。”“那就一定是女老板的千金或是令郎洗的喽?”“指望他们?懒得就差我把饭再嚼碎了喂他们了。这是我们村子有五个姑娘,靠着替人浆洗衣物过日子,看我一个大寡妇可怜,经常不要钱替我洗。”“五个姑娘?”“啊,五个……哦,原来是五个,现在是四个了。有一个姑娘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了。以前她们就经常到大户人家打短工。这不,前几天她们四个又出门找活儿去了,等挣回了钱,肯定又要请村里我们这些个邻居们大吃特吃一顿,真是几个好心的女子啊。” 老板娘的这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让正有公干的司寇理硕琢磨起了另一些案子。 夜晚,司寇理硕赶着山路,突听有打斗声但不甚清楚,似是从什么屏障之类的东西后发出的。 “玎当”、“玎当”。 “你这个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死丫头,当初是谁把你捡了回来,还教了你一身的本事。” “当”、“当”、“玎玎”。 “今天老子不顺心想拿你泄泄火你都不干,这几年老子耐着性子没摸你没碰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当”、“当”、“当”、“玎当”、“玎玎当”。 “好啊,你这么没情没意。我告诉你,你是老子的,老子想把你怎样就怎样。” “当”、“当”、“当”、“当”。 “你……好,好,好,今天我吃不着新鲜的吃死的!辛蘑!辛苦的‘辛’那是你本来的姓儿我没改,蘑菇的‘蘑’是我给你起的。要没有我,你这个‘装模扮样’小小的名头是怎么混出来的?” “当”、“当”、“当”、“玎”…… “你居然……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这孤寂的荒山野岭中听来,即使不是黑夜也会如狼号鬼哭让人毛骨悚然。 司寇理硕寻声找到一面山壁,估计不太厚实且还有孔洞,否则声音不会传出让人能听见,这个时候没声了,司寇理硕把耳朵紧贴在山石上也听不见什么了,立刻寻找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不大的洞口被他发现了,进到洞里深处一看…… 转天的早晨,一只蜜蜂趴在桌子上,尾部的蜂针没有了,由于蜜蜂的蜂针是带倒钩的,所以当它们蛰完人以后肯定会留下身体的一小部分,自己哪怕能离开也是活不成的了,可这只蜜蜂的尾部有蛛丝似的东西给包扎了起来。 桌旁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在一支点燃的蜡烛上烤着一个小铁勺子,勺子里有五颜六色的粉末,被加热后生成浓白色的烟,那人左手持勺,右手正用内力催动白烟飘向那只蜜蜂。 慢慢的,那只蜜蜂动了。 “以后怎么活就看它自己了。”不是那人说的,而是刚进到那人家里的司寇理硕看着那只飞出窗外的蜜蜂说的。 “经大夫你是不是实在闷得慌?于是乎,就引只蜜蜂来蛰你,你好治个蜜蜂玩儿玩儿。”司寇理硕看着经大夫左手被包扎的小指说到。 经大夫笑而不答。 “我还有事,咱们长话短说。我让你验的尸呢?怎么样了?”“我把易轻尸体里的不少东西用药水浸泡,前些日子终于得到了答案。易轻是天生体质较弱,却硬练强力内功,其死因是有人给易轻生前喝了不少的补药汤剂,可以说‘点水蜻蜓’是被活活补死的。”经大夫肯定地答到。 司寇理硕微微点头,“总算有个结果了。易轻的尸体还得再在你这里寄存些时日,我会设法告知他的家人的。我这次来还有事请你帮忙,我有一个故友,哮喘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看来别的大夫是没戏了,也只有劳你大驾了。” 司寇理硕公干继续,是要跟踪一男去找一女,这是那次邵公公安排的商议后他要做的事情。 一个幽僻的地方。 这天,他经过了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也许是由于对公干的仔细,竟没有发现那位患哮喘故友的儿子就在这个村子中。 那他故友的儿子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也是“公干”? 《回绕 出西门,走七步,捡块鸡皮补皮裤,是鸡皮补皮裤,不是鸡皮不必补皮裤。 赖显纯在西门外捡起放在第八步上的鸡皮,不错,是鸡皮,不过也是“蛤蟆”的皮,皮上面有字,让她去“补”一条名叫圣蟾塔的“皮裤”,技不如那主婢三人,她只好被“胁迫”,最近也的的确确想用武斗来发泄一下。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有人吃葡萄就是不吐葡萄皮,而后继续吃其它的葡萄,非要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不吃葡萄倒吐这葡萄皮,不单是吐出了葡萄皮,还有一张“邀请”的小字笺。 窦旎纨上次跟常廿思打赌输了才进的诡道堡,这次打赌她又输了。 常廿思果然把一张小小的纸条放进一个空心葡萄里,而且竟还让窦旎纨放进了嘴里才感觉到。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谁要把十四说成“席细”,就打他十四,谁要把四十说成“细席”,就打他四十。 “这是四十两纹银,我不是说十四两纹银就可以了吗?”谭昭登在海天镖局对一个外形长相奇特的顾主道。 “这次请你保护的东西不一般。”那顾主咧着大嘴笑着道。 打南边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拄着一根崩白的白拐棒棍。 “邹老,让我搀着您好吗?”房在握朝走路困难的常廿思的大管家道。 “房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啊!”邹则道,“我听人说起过,房姑娘的家乡在月亮湾是吗?”“对,我是月亮湾的人。”“真的?那姑娘还是我们常老板的同乡呢。都出门在外的,同乡人就该帮同乡人。房姑娘你说对吗?” 会炖我的炖冻豆腐来炖我的炖冻豆腐,不会炖我的炖冻豆腐可别假装会炖胡炖乱炖炖坏了我的炖冻豆腐啊。 遣将不如激将,激将法虽然老套,但要是会用,作用也是不小的,有的人就如此,越是别人认为难做的事情越是要去做。 “空谷幽兰”云轻愁正在独自吃一盘炖冻豆腐,那是她亲手炖的。 “人家激你的厨艺,你就炖冻豆腐,人家激你的武艺,你就大老远地跑来帮着人家去守圣蟾塔。”“你是认为我不该去呢?还是不配去呢?” 现在是在一家中不溜的饭馆子里,没外人的时候她与教主就是情侣关系。 “你生气了?”看来姜不今姜教主非常在意她,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堂堂一位教主有多么惧内,情到深处自然就敏感一些。 云轻愁一笑,“我哪有那么多的气生。”话音刚落,她就冲一个人生起“气”来。 嘴说腿,腿说嘴,嘴说腿爱颤腿,腿说嘴爱耍嘴,不动腿就动嘴,不动嘴就动腿,不如不动嘴和腿,到底是那嘴说腿还是腿说嘴。 确实,一个文生公子打扮看起来一表人才还文质彬彬且腿上功夫不弱的文士,吃着饭爱颤悠腿,这的确有些个不雅,可这个人平时无论是在家还是外出,因为身份的原因几乎都得一本正经有规有矩的,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随便了一点还有人管,可不就跟云轻愁吵了起来。 好在有位十分精通排解纠纷的人在场。 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 有一个穿粉红相间衣裳的女子执行公务路过此地,正巧遇上一名乐呵呵地从一个中不溜的饭馆子里出来的文士,下盘沉稳扎实,忖是在双腿上下过十几年苦功夫,“这个人好像是山东济南府的夏知府?便衣来此是为了察案吗?” 桥上吊刀,刀倒着吊。 黎歌的吹打班子自打和郎自伴一起给宫就上寿那次后,就在本行中驰名遐迩了,所以那里有婚丧嫁娶都请他们去,这不,刚给人家吹打完毕,此时他已经把钱挣下来带着自己的人坐船回家,路上必会经过一座桥,桥栏杆上正吊着一把刀,刀柄末端铸成一个打眼的鸡头且通体金光灿烂,刀锋上还戳有一封信。 长虫围着砖堆转,转完砖堆钻砖堆。 “小锦,你越来越淘气了。”佘川页对自己心爱的一条蛇“天王锦”道,他扒开砖堆,一眼看见小锦叼着一只还在动的五彩斑斓大蜘蛛,旁边还有一张大红请柬。 《十天 在中原西北方与他国接壤的地方有座山,当地的人把它称做“妖山”,据说里面有爱喝人血的妖怪,能同时吃掉好多人,只在有的时候才会剩下骨头。 “你要去妖山?”司寇理硕向路过京都来拜会的冷悟情问到。 “是的。”冷悟情斩钉截铁地回答到,“我们镖局原来有个老伙计叫焦楷般。有个新来海天镖局的伙计是焦楷般的兄弟,跟他是同父异母,有异族血统。他们两兄弟告诉我如今出现在中原的那颗叛天星是冒牌货,而真正的叛天星在妖山。” “不久前,媛媛已在贵教沃护法面前请完罪了。”“哦?是吗?看来媛媛真的很忙,都不少日子了才刚请完罪。”“前天她回了京都六扇门,见到我时说了你们在黄两墓中的事。难道冷镖头还嫌上当不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是想看看是谁在捣鬼,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冷镖头若不嫌老朽累赘,可否一同?”“劳烦司寇总捕担心了,六扇门里公务繁多,我看还是……”“欸,还是一起去吧。我暗地里察看过徐、沙夫妇遇害的当场,他们两夫妻倒地身亡之处的前面似乎被人抹擦掉了什么,据老夫推测那应该是鞋印,这就说明那夫妻俩很有可能是死于熟人之手。由徐、沙二人生前的性格推断,他们有熟人也应该是天外族的人,此事必有蹊跷。而今听闻冷镖头所说,看来必定有人在暗中捣着什么鬼。冷镖头若不愿与老夫同往,那老夫也只好独行了。” “谁说您要独行?不是还有我吗?”推门进来的鱼爱媛道。 “鱼捕头可是大忙人啊!难道还有工夫凑热闹?”冷悟情笑着道。 “冷大哥可不许再说了,再说,小心我翻脸。”鱼爱媛亦笑着道。 第一天,夜间花花云,转天太阳晒,在昨夜,这里天上的云就够花的。 “那里好像有个小客栈。”“咱们这次来得潜踪隐迹。”“可咱们也需要给养啊?”“放心,那么一大片山有的是野果,还能饿着你这条小鱼儿。”“欸,您不是说过,山里的果树绝大多数是有毒的吗?”“可有些野果一起吃就保准没问题。”“是吗?我又长见识了。咦?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您以前是来过这里的吧?” 也是这个时辰,有四个人,两女两男,从另一个山口走进了妖山。当先的是一个长得虽还凑合但形容却像个二流子似的男人,手里提着刀,他的身后有两个光艳的少妇。右面那个少妇露在衣裳外的除了头,颈上和手上都纹有蛇身上的花纹,两只手更是纹成了两个蛇头,让人感觉她的全身似乎都是蛇身花纹,眼睛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冒出的眼光迥异。左边那个没有右面的少妇好看,但眼角眉梢形容举止的骚劲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脖子上围着价值不菲的银狐围脖,看前面男人的眼光更是火辣,但偶尔瞥见旁边的蛇纹少妇,眼睛里快要流出火辣的醋来。 最后面跟着的是一个衣饰和肤色都接近土色的中年人,不过也就过了而立之年,身上带着一个大包袱。 “真******累,歇会儿吧。”说完,那当先的男人找了块看上去较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随手把刀扔在一边。 围银狐围脖的少妇立刻走到他的背后给他捏肩松骨。 那男人面带登徒浪子的笑看了看她,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很高兴她那么做。 那个有纹身的少妇这时也来到他的跟前,蹲下给他捶腿。 那男人面上表情就更舒泰了,没有什么笑和任何动作以示“鼓励”,但显然,他晓得蛇纹少妇更知道他需要什么。 那个中年人则在一旁垂手侍立,好像随时在等待着主人吩咐的忠实仆人,不过从眼神中看出是违心的。 这个男人就是武林中最狠的脚色,“狠心刀魔”从始祃。 蛇纹少妇是“五仙爷”中的“柳”。 围银狐围脖的少妇是“五仙爷”中的“胡”。 那个惧怕从始祃的土色中年人是出名的盗墓大贼,“土夫子”。 此时的从始祃受用得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身上带奇怪花纹的玉猪在手里把弄着。 “爷,您这好宝贝是从哪里得来的?”正给他捏肩的“胡”问到。 从始祃讨厌多嘴的女人,但此时没怪她,可也没有回答她,心中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有那么一族的怪人,聪明勤劳,不服从周边任何国家的统治,自命山海的精灵自由的种族。 他们普遍身材矮小,除了帽子和裹裆布外普遍特别喜欢用蓝颜色的衣饰来装扮自己,还喜欢用蓝绒球给自己装上一个尾巴。 他们的双手异于常人的灵巧,就是因为他们,才有半天星的诞生。 此刻,族中的首领精灵爸爸正带着自己的儿女们与一个死对头大战。 脑瓜顶上半根头发皆无,好大个的耳朵边上倒是挺多,两道大抹子眉,配上白眼仁大黑眼仁小的双目,再加上眼袋,显得这个叫格格巫的人是又奸又坏又凶,一咧嘴能见到仅有的一颗牙,大下巴里还有个小下巴,身上穿肘部和腹部打着灰白补丁的西方巫师黑长袍,看来日子过得挺紧巴的,红袜子,红大头鞋,有几分小丑的意思。 麋鹿的小名叫“四不像”,因为它头似马,身似驴,蹄似牛,角似鹿。 红帽红裤的白络腮胡子精灵爸爸骑在灰褐色的麋鹿上与大长鼻子的格格巫齐肩,其他六个戴白帽子的精灵来回蹿蹦跳绕,在闪避格格巫攻击的同时寻求着给他有效打击的机会。 “精灵妹妹,你小心点儿那阿兹猫,别看它是只猫,可厉害着呢?”精灵爸爸向一个正在对付一只异类大猫的金长发白花衣裙精灵女孩子忠告到。 确实,那格格巫豢养多年的阿兹猫叫唤的声音都不是“喵喵”的,而是“嗷嗷”的,四个利爪加一副利齿,挠上就一道血沟,咬上就掉块肉。 “厌厌,攻他的左脚。健健,攻他的右脚。”“我讨厌他的脚。” 说这话的精灵和一个健壮且右胳膊上刺有颠倒红色桃子形纹身的精灵如言攻了上去,可却被格格巫双手撒出两把“魔粉”逼退了。 但与此同时,格格巫后面就有了破绽,精灵爸爸急催麋鹿用角顶了上去。格格巫又一转身,从嘴里吐出一道水线,不打麋鹿直袭精灵爸爸。精灵爸爸仗着身体的灵便躲到了麋鹿的腹下,同时手一用力,给麋鹿下了闪避的指令,也不让它遭受到毒水的侵袭。 “浮浮,婪婪,打他的腿。” 一个持带柄铜镜帽子上戴花的精灵和一个戴西洋厨师帽扎白领结系白围裙拿擀面棍的精灵上去了,一镜一棍直捣格格巫的后腘。可格格巫面冲精灵爸爸的麋鹿,顺着一镜一棍的来势跪了下去,用大腿小腿夹住了他们的兵刃,同时双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红一白两种颜色的粉末,看也不看向后撒出。 “给你把香粉涂脸蛋,给你把面粉做点心。” 浮浮和婪婪同时撒了手,向后倒翻了两个跟头躲开了两种粉末。 一个笨壮的精灵和一个笑嘻嘻的精灵在精灵爸爸没有发出指令的情形下,从正面攻向了格格巫。 “胆子倒不小。”格格巫说着,不知手里把什么东西使劲扔在了地上,立刻崩起两蓬土星子,呛得两个精灵直咳嗽。 “笨笨,乐乐,当心!” 眼睛里暴射出邪恶目光的格格巫正待抢上,忽听那边阿兹猫惨叫了一声…… 原来,白裙白鞋的精灵妹妹在与阿兹猫的打斗中,身上多处受伤,疼痛使她拼出了勇气,一个飞身撞向扑来的大猫,不顾那四个爪子挠向自己的后背,充满怒意和恨意的一口咬断了它的喉管。 “呀!我的阿兹猫。你个叛徒死丫头,我当初就不该造就你做卧底。我宰了你。” 浮浮看见格格巫往精灵妹妹那边冲了过去,他一个箭步也蹦了过去,抄起自己的镜子却不是用来进攻格格巫,而是照着镜子轻拍着自己的头发。 难道说头发乱了比精灵妹妹的安危还重要吗? 精灵爸爸此时催动麋鹿不要命地撞了过去。格格巫急往旁边一躲,然后双臂用力想推倒麋鹿。精灵爸爸从鹿背上跳起踩向他的双臂,逼得他一退身形。 这时,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重重地顶了他的腰一下,回头一看,正是浮浮。顶完了,浮浮还是在照镜子,视死如归地照镜子。 一旁的乐乐又跳了过来,“我送你一个礼物。”他把一个用漂亮的彩带扎了一个彩结的小盒子放在了格格巫的手里,并替他拉开了彩结,只听得一声大响……乐乐自己被炸得昏了过去。 格格巫则被炸成了重伤,只剩下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但动作却没多大。 精灵爸爸忙过去检查乐乐的伤势,他居然还在笑,察知并无性命之忧才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健健、婪婪、笨笨要过去结果格格巫的性命。 “算了,也活不了多一会儿了,咱们救人要紧。”给精灵妹妹治伤的精灵爸爸道。 等精灵们都离开了,一直躲在暗中偷窥的从始祃慢慢走到了格格巫的身边蹲下了身子。 格格巫感觉有人靠近,强睁双眼仔细一看,是自己七舅外公妻子的表侄的孙子,登时一线生机从心底猛然升起,“从,你赶快救救我,我……我不会亏待了你,我怀里有个玉猪你拿出来。” 从始祃一听这眼睛里放出了光,依言掏出了那血淋淋的玉猪。 “有这个就可以找到半天星,找到半天星就可以练成极其厉害的魔法。等我的伤好了之后,咱们就……” 还没等格格巫对未来许诺完,从始祃面上一笑,然后手起刀落…… “******,你怎么来晚了?”发觉有人来到才停止回忆的从始祃道。 “要是这妖山来去随便,那您还要我这个向导干什么?”一个黑面碧眼的人道,用的是开玩笑似的语气。 “都不认识吧?这******是我找来带路的。喂,你叫什么?”“铁猫儿玎当。”“铁猫儿……还玎当?******怎么那么麻烦啊?铁猫儿是你的外号?”“不是,小的又没什么名气,要外号做什么?我的全名就叫铁猫儿玎当。”“也是,他妈一个小领道儿的要什么外号呀。欸,铁……猫……儿,这外号要是送给那个司寇理硕,倒******挺合适的。” 要知道,司寇理硕刚当捕快的时候就办过几个漂亮案子,自此名动了江湖。 他捉捕了以“独耳盗”班仓为首的一伙贼寇,最终改造得班仓改邪归正去卖斧头为生;擒拿了飞贼“大鹰”;活捉了“云南三野”,“大象”缑斥、“河马”弘酴、“野猪”戈戎贝;为螳螂派女弟子“螳螂姑娘”步迟芙洗清了谋害亲夫的冤屈;诱杀了“五仙爷”中的“灰”,“迷魂大耗子”裘藕菟。 “放心,等这里的事儿一完,我马上就去杀了他姓司寇的,给你们老五******报仇。”从始祃拍拍还在捶腿的“柳”的脸蛋说到,“可******这里吃不得吃喝不得喝,等找到那东西老子******还不早就饿死了。” “这个您放心,我又找了一个帮忙弄食物的帮手,绝对饿不着渴不着您。”铁猫儿玎当说到。 “那东西真在这里吗?”在从始祃后面捏肩的“胡”问到。 这回从始祃回答了她,“那还用问吗?他……伟大的先知早就预料到那东西如今会出现在这里。”他边说边看着手里摆弄着的玉色极古的玉猪,那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就不用再提了。 南山口,背对着妖山,在一处较为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家客栈,匾额上写着“有享小栈”四个大字,门口一副对联,上联是孟尝君子店,下联是千里客来投,墨迹和纸都很新,因为经常更换,但词句很少换。 洁净的客栈如字号一般确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人还是比较齐全的,似乎只缺一个账房先生。 有享小栈的掌柜长了一双大眼睛,所以有不少客人都叫他“大眼掌柜的”。 大眼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突一抬头,见到一个背着板凳的人撩帘走了进来,这个人就像是病弱得走上不了几步就要坐下来歇一歇,可如此的病人也不可能背得动铁打的板凳,“病人”这会儿寻了张大堂中央的桌子坐下。 “馅儿个,来客人了。”个大腿长的肤黑堂倌听掌柜的话走了过来,可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静等客人的说话,直似天底下最不爱说话的堂倌。 “病人”随便点了两个清淡的菜肴,还有主食,但没要酒水。 馅儿个转身进厨房的工夫,一个渔人模样的人慌了慌张地进来了,“掌柜的,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吗?” “老板。”大眼掌柜的叫杂役可没叫错,那杂役老是板着面孔,而且比馅儿个还不爱说话。 老板把吃食给渔人拿来了,渔人边往嘴里塞边道:“再给我拣那好带又不爱坏的路菜吃食多拿点儿来。” 遂老板又给他拿来一大包,渔人掏块银子往桌上一扔,边往嘴里塞着吃食边走了出去,真够急忙的,连一位面熟的“朋友”都没认出来。 这时,微皱着眉头的馅儿个把“病人”要的东西给上来了,他刚才在厨房似乎听到了一个熟人的说话声音,但由于工夫短没听清,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哪个熟人,后来眉头索性也就不皱了。 “病人”刚吃了几口东西,又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是个长得黝黑的男人,比馅儿个还要黑上三分,头上带着缠布条的竹箍束发,似有意似无意间将头发弄到了脸前面。 “掌柜的,号间上房,拣好的酒菜尽管上。”粗喉咙的黑男人还挺阔绰的。 不一会儿,等馅儿个把盘子碗摆满了一大桌子后,黑男人抄起筷子开牙大嚼。 又过了一会儿,店里昨天住下的两个客人到大堂来吃午饭。 头先走进大堂的这位面相有点怪,面色似青蟹盖,大嘴、小眼睛、尖耳朵,两腮无肉,上嘴唇左右两边各长了一个小麻子,想像稍微好的人就可以看见他的面上有只螃蟹,两个耳朵权当蟹钳,活脱一张螃蟹脸。 后面走的这位,当然比螃蟹脸要好看得多,不过猛一看像个小麻子。 那螃蟹脸先没有叫吃的,扭眼一打量那黑男人,径直走了过去,“来了,兄台。” 黑男人抬头看了看他,显然并不认识,“嗯,来了。兄台你也早来了。”语气中敷衍的味道很浓。 “台甫怎么称呼呀?”“哦,我排行在二。”“哟,原来是二爷。”“不敢。” 人家“不敢”两字之后,螃蟹脸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因为螃蟹壳厚也厚不到哪里去,他一转身,见小麻子已和“病人”同桌吃上饭了,就也来到这张桌前坐下,“馅儿个,老样子。” “这位兄台高姓?”螃蟹脸问着的同时,馅儿个把四碟菜和两壶酒给他端上来了。 “您就叫我‘随先生’吧。”“哦,原来是随先生,这位是伯兄。”“哦,在下已经知道了。”“是吗?小姓温。”“哦,原来是温兄。”“敢问随先生,来此荒山野岭是有何贵干啊?”“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寻访一位没见过面的朋友。”“没见过面的朋友?那这位朋友对随先生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又怎会带恙寻访呢。不知先生的病恙重与不重?我们这位伯兄对医道可说是精通啊。”“就不劳烦令友了,在下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有数。不知温兄来此又有何高干啊?”“也是没什么,和伯兄一样,对这里的奇花异草颇为感兴趣。随先生,这里小四子做的饭菜还和口味吧?”“嗨,在下也不是什么大食客,能抵饿的就全和胃口。”“随先生与在下真是一见如故,能同店同桌吃饭就是有缘,我看不如这样吧,这顿饭食就由小弟做个小东吧。”“不瞒温兄,在下身上的银两也的确不多了。”“那岂不正合适。”“不过在下实在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真是两难啊。我看倒不如这样,等用完了饭,我与温兄二人拿兵器比试一下如何?如若在下侥幸个一招半式,就让温兄亏财了。若温兄胜了,那就别怪在下推却了。” 此时,在有享小栈门口荒空的地方,随先生和温先生各持武器相对而立。 馅儿个、老板和小四子把厨下和大堂收拾完了还得吃中饭,遂小栈的人看热闹的只有大眼掌柜和另外两位客人。 随先生用的兵器就是背后的铁板凳,在他手里拿着就像纸糊的一样,加上那重病的容颜让人难免心生歧思。 温先生一手的兵器是一个大酒壶,看不出是实心还是空心,一手里拿着一个同样不怕摔的铁酒杯,杯口像喇叭口一样外翻,而且转圈是刃,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的酒太凶烈,他的面色陡然间变成大醉后的赤红,生像让人给煮了,随之双眼也醉缬了,身子醉熏熏地打起晃来,脚下开始虚浮,把大酒壶举到醉态的脸边晃了晃,一笑后将酒壶嘴对准酒杯一倒,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可掬。 不知是不是酒太纯净了,在场其他的人都没看见壶里有东西倒出来。 之后,温先生将酒杯对准自己的大嘴,杯口未碰唇就往嘴里倒,“好酒,好酒啊好酒。”他连声赞完,似是突然看见了对面的随先生,“来,兄台,我敬你一杯。”说完,就又“倒”了一杯,壶嘴压着杯口未离他就把酒杯往前递,接着一股崩劲,刃划随先生的面门,但看上去一副以酒会友的表情倒很真诚。 “在下大病未愈不胜酒力,温兄的好意心领了。”同样似乎站不稳的随先生边闪边道,“我看温兄已醉,还是坐下先醒醒酒吧。”说罢,铁板凳病歪歪地“塞”向温先生的下盘。 “欸。”温先生醉醉地一推随先生的肩头,自己则晃晃荡荡地退后几步,“兄台看在下哪里醉了?来,咱们接着喝。”他边说边倒酒,可一个没对准,壶嘴对着随先生的左肋就戳了下去。 “温兄还说没醉。”随先生一把抓住了酒壶的壶嘴,“把酒壶给我,别再喝了,还是快坐下吧。”病病的右脚不留神地踩了温先生的左脚跟,一条铁板凳看似拿不稳地往他右臀捅了过去。 “我不给。”温先生身形使劲侧仰,借一甩之劲夺过了酒壶,自己也踉踉跄跄躲到了三尺开外。 别看表面上是一个病人和一个酒鬼互相客气,可这几招动作都是快速完成的。 “哦!原来温兄是酩酊门的人。”大眼掌柜的跟那二爷道。 “对,而且是酩酊门的掌门。”二爷道。 大眼掌柜的心中一笑,忖:谁不知道酩酊门的门长是光杆门长。酩酊门除了“万杯醒蟹”温陈盏哪还有旁的人? 一旁的“小麻子”没做声,他早对温陈盏这个人有很深的置疑。 就是嘛,温陈盏本来说要送海天镖局一份大礼,可金锤镖局赔完了他的损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岂不让人起疑,难道说是那么长时日了,还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礼物。 “大眼掌柜的能认出那么冷僻的武功,见识果然不浅薄。”“哪里,哪里,二爷的眼光才是独具。”“不敢,就是看出了您的伙计们都非比寻常。”“哦?是吗?那在下就要请教一二了。”“请教就更不敢当了。馅儿个像是一个经常在走路的人,至少于下盘沉稳一道不弱。”“也是,他腿挺长挺粗的,应该是个腿脚功夫好的。”“还有老板,我看他举手投足都有一定的尺度规矩,只有军队里的人才会这样,是因为天天练兵的缘故。”“军队?他整天价不苟言笑,倒真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可二爷的意思他是个逃兵?”“也不能这么讲,兴许是被裁军裁下来的。”“哦……”“还有大眼掌柜的您……”“二爷您就别说我了。我是谁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欸,您还落了一个呢。小四子您怎么不说说呢?”“嘿嘿,人没看见怎好妄加推测,不过他做的饭菜倒是蛮对我的胃口的,料想他下厨房的时候应该像个小马驹一样得力……” 这个时候,温陈盏可能已经“醉”得连舌头都短了,所以什么酒话醉话也不说了,而是已近乎耍“酒疯”了。 他一抬壶底间已让随先生把那“醉傲红尘”四个不大的字看得清晰。随先生急忙病晕晕地一歪身子,要倒没倒之际用板凳腿一挂温陈盏的大腿,然后借劲一起身,让“万杯醒蟹”身子一打晃,竟无暇在此时机做袭。 刚才温陈盏要倒的时候,也用壶嘴去挂随先生的板凳,可人家一个“差点”没拿住兵器让他没借上力。他仗着“铁板桥”的功夫好总算没摔倒,但随先生拿板凳照着他的屁股客气地让他“坐”了一下子,还挺疼的。 “醉傲红尘九九式”是酩酊门最傲的武功,加之“酩酊功”的辅助更应该是如虎添翼,别看温陈盏直到此时此刻都没讨到任何便宜,可毕竟这套功夫连一半还没使完呢。 这时,随先生一板凳当头向他打来,“本意”是好好放在地上让他再坐坐。可温陈盏已经酩酊到醉不领情的地步了,把手里大酒壶一仰,挂开铁板凳,欺身而近,用酒杯划向随先生的脖颈。 他也不想想,随先生本身都已经是个“病人”了,哪里再可以受外伤呢? 人家用手一捉他的腕子往他那面一送,那意思就是让他自己好好喝自己的,就别给这个那个胡乱让酒了。可大醉的温陈盏毫不知随先生的一番好意,酒杯被谢回还是没完没了,这回直接把大酒壶让了过去,用大酒壶的壶帽反倒向随先生。 他也真是的,就算要把整壶酒都让过去,就算不让人家用壶嘴喝要人家用壶口喝,可总得把壶帽旋下吧。 身体“不好”的随先生并没有介意这些失礼的事情,反正压根就没想喝,病怏怏地一甩头,板凳有意无意间横在了温陈盏的腹前。结果他自己醉撞了上去,虽无重创,但也直直倒退了好几步。 也不知杯中的酒和壶里的酒有无洒出,他应该会心疼的,可即便是疼也不能“揉”,要不然功夫中所有的酒态就前功尽弃了。 温陈盏再次酒意十足地闯上,一个大酒壶首当其冲,借着他的酒劲,像一杆长矛一样直刺向随先生。随先生急忙“病中惊慌”地拿板凳立挡。可没有挡住,壶嘴似因为沾上了残酒而润滑,一下滑向板凳的侧面,可板凳也似因为沾上病人大汗的润滑,奇妙地由竖变横,一下子,壶嘴划了出去。可温陈盏的身体也醉压在了板凳上,另一只手的酒杯又要给随先生敬酒。随先生似正要开言劝阻,可无巧无不巧,酒杯正让随先生给咬住了,随着温陈盏整个身体的压力,随先生一个“病人”自然不支,往后一倒身时似是温陈盏用力过猛。 可以谅解,一个醉人嘛。 他竟然整个人从随先生的头顶翻了过去,平平地摔落尘埃,自然那铁酒杯也脱了手了。 “哎哟,可把我摔坏了。”这居然是随先生喊出来的,“我认败,我认败。” 这一摔真像是把温陈盏的酒醉给摔醒了,面上也不似煮熟的样子了,所有醉意骤然消失,“承让,承让。”从地上边爬边道,接过随先生递过的酒杯,也不知道他今后会不会因为怕随先生的病染到他身上而再不用这个酒杯了。 此时,只剩下大眼睛的掌柜的还站在那里看着,似是在等着什么。 “掌柜的,您这里缺不缺帮工?”“倒是少一个账房。”“嘿嘿,就怕我这个样子在柜台里算账会搅扰到生意。” 大眼掌柜的听完亦一笑。 《办案 “不能……不能让他把信送到邵卞乌的手里!绝不能让他把信送到!绝不!” 一个行为神态有些“娘娘腔”的人身上有伤,但没有顾及,手提着兵器,一个劲地要穿过两个小山包夹的山沟。 “嗖嗖嗖”,就在他要出山沟的时候,山沟口处三道银光朝他激射而来。 “当当当”,三根暗器被大半碗给挡住了,但他也因快速的动作而引发了伤口的巨痛,一咬银牙,马上掩身于一块大石的后面,等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小心地探身偷眼观瞧,“嗖嗖”,有两根暗器又飞快射来,几乎擦着他的眼皮射了过去,幸亏躲得快,忖:“四大魔头”的连环战针果然名下无虚,这些个“魔卒”练就得也够熟练的。 现在他完全处于弱势,一露头就难免有针伤之险,可工夫却又是耽误不起的,怎么办? 陡然,他从大石后飞身而起,把手里的半碗直着朝斜对面大石后的魔卒扔去。 那魔卒上前一个低头进步躲过了他的兵器,同是一搂机括,八、九根战针又飞射而出。 另一只半碗全力拨挡,但终因他的伤势和战针少有的速度,有三根战针直没进他的肩胛骨下。 可那魔卒也往前连抢了数步,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就因为好大喜功,急于将“娘娘腔”制住,没注意到后面的大半碗也有可比弯弓的时候,它撞上了山石反弹了回来,正撞中那魔卒的后心,勉强让自己不再吐第二口血,怕“娘娘腔”乘机过来制自己于死地扭头就跑,同时回手连放十数根战针。 其实那个魔卒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娘娘腔”现在有那心无那力,他忙上前捡起自己的兵器,马上出了山沟。 走出山沟一里外是一片荒落的村落,早不知村民们因何放弃了自己的家园干什么去了。 “娘娘腔”勉强让自己走得快些,身上只带着做菜的调料,于他的伤没用,必须马上找地方寻些刀伤药。 “嗖嗖嗖嗖嗖嗖嗖”,显然,这不是刚才那个受了伤的魔卒。 “娘娘腔”暗叫大事不好,又是一痛挥舞,可伤口的疼痛让他无法再这么继续下去。 “哧哧哧哧哧”,这不是战针的声音,是孔品甜袖箭的声音,五支袖箭逼退了魔卒,她把“娘娘腔”迅速拖到一间房舍残壁的后面,“你是万厨侠吧?记得我吗?我是孔品甜,咱们在金散来的林场见过。”她边给万装上些简单的刀伤药边说到,同是注意着魔卒那边的动静。 万装认出了她,点了点头,“我得立即去……”,他话没说完就被她示意制止了。 “等我把那小子解决了再说别的,你先歇会儿子。”“那个人是‘四大魔头’手底下的‘魔卒’,你可要小心。” “嗖嗖”,两根战针又射了过来,只因孔品甜没留神,头顶的头发露出了残壁。 还挺厉害的。摸了摸头顶没事的她暗忖到,同时也不敢再有什么疏忽。 突灵机一动,狠劲揪下一大把头发,反正年青头发多,稍整理了一下,手托着蓬松的头发再次露到左面残壁外,果然,三根战针上了当立刻射来,她立刻从右面残壁探首出去欲发袖箭,却发现上当的其实是自己。 那个魔卒早看出头发是她布的假象,所以冲头发连射三针后看也不看,直接扭头冲右面发战针。 真是险中之险,有一根细如牛毛的战针在她躲闪时穿了鼻尖,所幸穿的是皮里肉外没有流血,可这种情景就连受重伤的万装看来都不免一笑,遂就加重了孔品甜对那魔卒的恨,使劲抽下鼻尖的战针,心里下了必杀此人的决心,先把心里的慌平定了一下,老师告诫过,心慌是一个暗器手的大忌,弄不好会送命,尤其是在对付另一个暗器手的时候,只有平心静气才能准确找出对方薄弱的地方,一旦找到就要当机立断,不许犹豫,略一思考,发现面前有不少砖头瓦块,估摸一下位置,随手捡起了一块往高处一抛,在半空中走了一个大大的弧线,向对面的残壁后坠去。 但却被一根战针给射开了,由此可见,那魔卒换了比较粗的战针。 她心中窃喜,又同时高抛出两块破瓦,“嗖嗖”,又被射开了,遂打定了主意,捡砖头瓦块开始在残壁上自左向右码放,码得很快。 可那魔卒射得也不慢,几乎是放上一块就被射下一块,可能是怕孔品甜同时扔过来好多恐应接不暇。 到后来孔品甜码得超快,当码到特别迅速的时候,残壁上还有四块砖头没被射掉的时候,猛然长身,“哧”,一枚袖箭直奔魔卒的喉结射去,一射就中,一中立即毙命。 这袖箭别号“兵钉”,威力自不弱,就当世而言已属个中翘楚。 虽然魔卒的战针也射出了几根,但终因换成了粗的战针导致速度的减缓,只是擦伤了她而已。 “你没被射掉的砖头瓦块儿砸着吧?”“我没事。孔姑娘不用管我,你必须马上去追一封信,它不能落在东厂厂公邵卞乌的手里。”“信?什么信?你现在必须马上医治,我得马上带你走,没准儿附近还有‘魔卒’。”“可是……” 没等万装的话说完就给孔品甜打晕了,也是无奈之举,立刻背起他,收回兵钉,辩了辩方向,狂奔了下去…… 《祭坟 阴山山脉之中有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城池,名唤:大远城。 若遇阎罗王,再能莫逞强。 原来的三位城主便是江湖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阎公道、罗雄和王主,一提起这句话,不胆寒的少之又少。 三位城主坐镇大远城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虽行事都很严紧,可无不是光明磊落的英雄。 老太公与三位城主结交甚厚,称赞过三位城主是器宇轩昂的大丈夫,后来老太公故去,三位城主就放弃了大远城,自愿去给老太公守墓去。 再后来,城中外来了四个人各带着一帮自己的人分占了大远城,为了地盘争斗不止,跟城中朴实粗犷的原居民更是冲突不少。 今天,这四个人同时接到了一份请柬,请他们同到城中最奢侈的酒店,大远郭记大酒店中一聚。 请柬是一个外号叫“鼻涕虫”的人给送的,此人在大远城中一向是吃四家饭,拿四家钱,办四家事。 左首第一个人卷须发蓝眼珠,名字叫伊交强,正啃着一条羊腿。 左首第二个人身材短小,名叫韩轲摒,此时又一口咬向手里的大耳猪头。 右首第一个人白面皮,文质彬彬,是“口蜜腹剑”谈岬的弟弟,叫谈多,举着酒盅浅啜着,像是喝完一盅酒得半天似的。 右首第二个人面上痘疤不少,人们都叫他钭疤,拆了条鸡腿,先闻了闻,然后也大口地咬去。 另外有个人没有座位,确实像条鼻涕虫,一会儿揉到这边唠几句嗑,一会儿软到那边笑上两声。 这时,大门被一个瘪嘴人推开,让进一个女子,女子慢慢向那几人走去,边走打招呼,“几位大哥久等了,小妹姗姗来迟,还望大哥们恕罪则个。”她语音轻柔,让人听在耳朵里比较受用。 “嘿嘿,虽说是姗姗来迟真来了个美人儿,可让我们兄弟几个等你一个,总得给个说法吧。”谈多挑理到。 “是呀,长得不丑的丫头,给个说法吧。”伊交强随声附和到。 “我总得梳洗梳洗打扮打扮吧,见几位大哥怎么可以草草行事。” “那你不会早起会儿吗?”钭疤挺蛮横地问到。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是越睡越漂亮,要是有个男人在被窝儿里,那就更美了。”韩轲摒说完,引得那几人淫邪地大笑起来。 瘪嘴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刚要发作,却被那女子拦住。 把淫邪地笑声压下去的是“鼻涕虫”,虽然他笑得也挺起劲,“好了,好了,几位老大先别管被窝儿不被窝儿的事了。今天这位姑娘来,是来谈正事的。” “正事?什么正事?她是谁呀?干什么的?找我们能有什么正事?我看就是那被……” “这位是蘑姑娘。”瘪嘴人用公鸭嗓拦住了谈多的话。 “蘑姑娘?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蘑菇它娘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谈多又道。 这个人的嘴可真烂。瘪嘴人暗忖到。 “蘑菇它娘,那好,我今后就叫‘蘑菇娘’。”她道。 “行了,也不管你是什么娘了,快说正事吧。说完了,咱们到我那里去私下好好谈谈。”韩轲摒道。 “对,最好在床……” “我劝几位好好听听我们姑娘的话,对几位的好处可是大大地有。”瘪嘴人再次打断谈多的话。 “我知道几位都想把这大远城据为己有。为了这件事大伤脑筋不说,还损兵折将大费钱粮,所以我有个主意,可让几位身不动膀不摇,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天天有钱花……” “夜夜换娇娘?”谈多的确“谈”得太多。 又是那种大笑。 “几位有钱花,自个儿想怎么找乐子我不管,但先听我把话说完。”她的语声虽不大,但那种语气和语调把那种破笑给压住了。 “你是说把我们都当小白脸儿似的养起来。”“不对,是跟他大爷似的养起来。”“那也不错,不过就怕他养不起。”“那咱们凑点儿钱,一块儿把她养起来怎么样?”“那我得是头一个。”“凭什么?凭你那卷毛啊?”“就是,再怎么说我也得是头一个呀。”“有你们什么事儿啊?我自己养不起是怎么着?”“欸,吃独食可没劲了。” 这几个人俨然拿蘑菇娘当块肉了,分抢了起来。 蘑菇娘把火气一压再压,“我要用大远城做买卖,我供你们几个吃喝,你们别给我乱说乱动就行。听到了没有!”最后五个字她是大声喊出来的。 “我们几个爷们儿说话有你个娘们儿插嘴的份儿吗?”“你算老几?想把我们全都圈起来养着,你有那话儿……” “枪来!”瘪嘴人大声喝到。 话音刚落,一条鸭嘴枪从门外飞进,正落在瘪嘴人的手里,一枪先奔伊交强挑去。 伊交强一侧身,一摸隆隆鼓起的腰,拽出一条十三节链子鞭,可兵刃不打瘪嘴人,闪身形鞭头向蘑菇娘点去。 瘪嘴人也不追截,隔着一张桌子,一枪点向谈多的嘴。 谈多腰上系着一个包红布皮塞的铁壶,短粗壶颈,平底圆球型,口较大,像个痰盂,拴着麻绳,平时装酒,这会儿解下抡起来当兵刃使,“当”的一声抡开了枪尖。 瘪嘴人自不饶,二次挺枪,可突觉脑后不善,一转身,一大把带棱角的铁砂粒迎面抛来,急忙一歪脖子。韩轲摒又跳上桌子,拿着一根比较短细的铁刺从后扎来。同时“痰盂”从一旁也抡来,飞砸他的耳朵。满把的铁砂粒钭疤又从前面扔来。瘪嘴人果断地一猫腰,枪在后背上舞如圆盘,枪风扫落了铁砂粒,枪尖击开了“痰盂”,枪杆逼开了韩轲摒。可三人不等瘪嘴人直立,又同时攻上。 这一边,链节枪和十三节链子鞭已连过了四十几个回合。 伊交强的确没想到以她这样的岁数练软兵器却如此有成,对刚才的轻鄙之心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一链子鞭在她刚收回链节枪时扫她拿兵器的胳膊,意在逼她用兵器格挡,那样就能绞住对方的节链,然后跟她拼拼气力,她不信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劲力。 可蘑菇娘没有格挡,反而一链节枪向伊交强打去。伊交强一扭身子,可自己的兵刃并未收回,照旧随着她的纵跳而进。蘑菇娘纵入半空中,回身一枪点伊交强的脑门。伊交强一蹲身,一链节枪点空。蘑菇娘一落地,打闪般又是一枪,还是点他的脑门,可仍是点空了,她没有注意到他蹲身后就没站起。他蹲着身子一枪斜点她的脑门。她转身躲过,就势又是一枪,扫伊交强的大腿。伊交强跳起躲过,可落下后还是蹲着身子,用“矮子功”跟蘑菇娘打。 那一边的钭疤不用兵器,拳脚功夫不错,但总无法靠近瘪嘴人。韩轲摒的铁刺本想飞出制敌,可后悔没多带出几根来。二人索性装装样子,让谈多和瘪嘴人多打一打,他们俩正好捡便宜。 谈多这个骂呀,本来功夫不如人家,全指望三人一起动手废了瘪嘴人,这一下可倒好,成了他单挑瘪嘴人,不骂才怪。 那两个也不在乎,边装蒜还边气谈多。 谈多嘴再快话再多也是边跟人玩命边斗嘴,一个没留神,腮帮子上让人划了条口子,不仔细看跟有俩嘴似的,疼得他叫出来那声音说不准像什么,反正已经不是人的动静了。 直把钭疤和韩轲摒笑得差点闹痢疾,他们太得意忘形了,动手就怕分神泄力,而这两个忌讳他们都犯了。 这正称了瘪嘴人的心意,一个虚招扎向谈多,可突然一个类似“回马枪”的招式,枪尖直逼韩轲摒,韩轲摒一个没注意,光注意谈多的第二张“嘴”了,用铁刺去顶,结果铁刺和枪尖都扎进了他的要害。 伊交强对韩轲摒的死并没太在意,施展着“矮子功”,身子旋转不停,配合着自己的兵刃一个劲地进攻蘑菇娘的下盘。 蘑菇娘自然用自己的兵器格挡封闭,料想只要挨过这一阵,等他的气力一弱,自可等到寻其破绽甚至一举而胜的机会。 可就在伊交强功力刚现弱相时身体突然暴长起来,比原先还长出半尺有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对一直注意着下盘的她是一个考验,一个反应不过来,必遭横祸。 伊交强欺的就是她的年岁轻临敌经验不足。 果然,见蘑菇娘的动作一迟,链子鞭从左甩去,要击碎她的颧骨,可迎面一道铜光打来,他没有改变自己的进攻招式,身子往旁边一歪,可那道铜光中途突分成了三道,其中一道打空,剩下两道一道击中他拿兵刃的手,一道嵌进他的胸口,吃痛难忍,弃兵刃,用那只没伤到的手一捂胸口的伤处,见链节枪以上打下,要击自己的天灵盖。 “大远城的兄弟救我……” 没人救他,谈多的麻绳“痰盂”在韩轲摒刚倒下时就让“鼻涕虫”的两根短铁棒给战住了。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得我的好处最多,现在却来对付我。”“我这叫识时务。”“你就不怕我那帮手下跟你拼命吗?”“嘿嘿,人家蘑菇娘既然敢来,就有十足的手段。就算只有六成的把握,那四成不是还有我了吗?你放心,你老婆孩子就交给我了。哈哈哈……” 谈多被气得没话了,手下加紧,心中一个“信念”,“我不好,你也好不了!” 现在的瘪嘴人比方才也轻松不了许多,力斗三个手底下不弱的,一阵子下来,体力的消减自是可想而知,眼前和他打的钭疤,动不动就扔铁砂粒,可只要注意自己的脸就行了,别的地方也伤不了。 因为钭疤面上的痘疤太多,所以专喜欢伤人的脸,可在和真正练家子性命相搏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不说是白费力气也差不多少。 又是十几个照面过去了,钭疤没有再扔铁砂粒,因为他不可能随身带着一麻袋那东西,本来是看对方仗着兵器长让自己的拳脚靠不得身,就想用暗器挽回一些自己吃的亏,可懊恼的是平时为什么不练练那些实用的暗器,现在他唯一可行的,就是得夺下瘪嘴人的鸭嘴枪。 谈多开始大把撒“金钱”,以前就常用金钱砸“鼻涕虫”,不过这次用的是金钱镖。 “鼻涕虫”当然是连丁点抄一把捞一把的念头都没有,左躲右闪用双短棒拨打着,看来虽爱财,但“买”命的钱还是较为谨慎的。 好在谈多的“金钱”虽带得多,但有人用链节枪白要了他的命。 那边的钭疤也正到此时才抢住了枪杆,可刚要运内力夺下,“梆梆”两下,后脑勺挨了两短铁棒废命。 “看来我没有看错你。”“蘑菇娘才配得上这大远城英明之城主。他们四个连这都看不出,简直是死有余辜。”“那以后还得仰仗你‘鼻涕虫’才可把他们的手下全都收服。”“姑娘您放心,这包我身上了,我一定死而后已。”“那我先行谢过了,事成之后,一定让你大收好处。”“‘鼻涕虫’谢姑娘。” 说着,“鼻涕虫”大礼相向。 蘑菇娘自是忙过去扶,可就在她离他将近一尺远时,他的短铁棒里冷不丁打出一种类似鼻涕的东西,不光是冲她,还有身后的瘪嘴人,但也许是蘑菇娘和瘪嘴人都有洁癖,对这种东西厌恶的不得了,所以反应都快,全及时地躲过了。 随着大“鼻涕”一撞墙一落地发出的“刺啦”声,“鼻涕虫”也惨叫了一声,蹿行间前后各挨了一枪尖子。 “你也在时刻提防着他?”“这种小人,我一万个信不过。”“哼哼,我虽然是多面人,可我最讨厌两面人,尤其是两面三刀的,咱们出去吧。” 四个人虽都是带着手下来的,可都太过自负,自恃英勇无畏,更认为外来的人绝不敢在大远城里对他们不利,所以手下们都在大门口外远远地等着。 酒店里是什么情形他们根本无法知晓,就算里面有人高声叫嚷都听不清楚,当然,他们也没打算去听。 四堆人自打来了以后,没有互相说过话,都是自己人和自己人谈论着,话题自然离不开会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鼻涕虫”去请四位瓢把子。 虽不敢大声喧哗都小声嘀咕,但是人一多,周围也静,就显得比较嘈杂。 蓦地,随着大远郭记大酒店大门口有一个特大的胖子“嘿”了一声,嘈杂戛然而止,然后就飞出来几个大件,“噗嗵噗嗵噗嗵噗嗵噗嗵”。 四堆人仔细一看,“呀,他们把瓢把子给宰了。” “他们是谁?凭他们几个就敢在这里杀老大?”“还废什么话?上,挂了他们给瓢把子报仇。” 果然有响应的,可头前杀气冲天抄起傢伙冲上去的几个都被那大胖子一揪一个准扔到一丈外的草垛子上。 这么一来,剩下的人立刻胆怯了,彼此看了看,没再敢说横话的,可也不会有人说瓢把子的仇不给报了。 不一会儿就有个比较聪明的高喊:“兄弟们,回去给其余兄弟们送信儿呀。” 这回响应的人更是带劲。 “说的对,先回去再说。”“对,把兄弟们都叫来,大家一块儿给瓢把子报仇。” 甭管说什么,反正这四堆人“呼呼啦啦”地全走了。 没过多久,全城的人至少跑来了四成,分东南西北向大远郭记大酒店进发,可是一到地方就呆住了,大酒店周围用金砖铺开四尺方圆,耀眼的金光太动人心了,要知道,就算把城里所有的金银都集中到一起也抵不上那么多…… “大远城的兄弟们,你们的瓢把子给了你们什么要你们这么给他们卖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儿?还是给你们土地给你们牛?还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吃了这顿没下顿。只要你们跟着我蘑菇娘,不说是吃香的喝辣的,反正我吃肉就不会让你们光喝汤。” 无疑,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话比金子更打动人心,可竟没有一个人敢挑头说一句要归顺的话。 “蘑菇娘,你这话说的确实是体惜话,虽说不是空口说白话,可总得讲点儿我们大远城的规矩。” 说话的这个人发黄似鹂,目凶似隼,鼻勾似鹰,嘴撅似鸡,颈细似鹭,身臃似鹅,指尖似雕,腿长似鹤。 “你是……”“‘鼻涕虫’算是我爸爸。”“哦?”“不过我可一丁点儿没有给‘鼻涕虫’报仇的意思,我是为你着想。”“为我着想?”“那老四位当初进大远城的时候,费的心思和劲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搭上拼杀的日子不算太长可也不算短。蘑菇娘你一来就?个现成的,哪算怎么回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算不?个现成的?”“还得走规矩。”“什么规矩?”“蘑菇娘你要想在大远城里开山立独柜儿就得上‘刀山’下‘火海’。”“刀山?火海?怎么个上下法儿?”“那么说蘑菇娘你愿意照规矩来?” 不等蘑菇娘说话,瘪嘴人冲大胖子一扭嘴,“小鼻涕虫”立刻被提溜了起来。 “你小子是活腻味了吧?什么狗屁……”“欸,你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知道这规矩当初是谁定的吗?” 大胖子立刻住口,硬生生把下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放肆,还不快把‘小鼻涕虫’兄弟放下来。”蘑菇娘训斥到,“那就按‘小鼻涕虫’兄弟说的办。刀山在哪里?火海又在何处?” “小鼻涕虫”整了整衣衫,“先去‘刀山’。” 大远城中应该有一个特别精通纸扎活的人,蘑菇娘被“小鼻涕虫”带到一座纸糊的山前面,“蘑菇娘你只要从这座纸山走过去,就算上刀山了,请。”说罢,他伸胳膊一让。 蘑菇娘看了看一皱眉头,心道:从这座纸山走过去的确很考较一个人的轻功,可‘刀山’的刀何来呢?唉,不管了,上去了就知道刀在哪里了。嗯,或许刀就糊在纸山里,一踩空就乱刀穿身。 旁边的瘪嘴人凑过来跟她耳语道:“要不要我替姑娘先探探‘山’?” 蘑菇娘微微摇头,把链节枪撤在手中刚要上,让“小鼻涕虫”给拦住了。 “诶,对不住,请蘑菇娘把傢伙交出来。放心,交我保管,在‘山’那头等着姑娘,如傢伙有什么损坏,就找我算账。”说完,他接过链节枪转身走了。 众人都瞧着呢,蘑菇娘舌尖一顶上牙膛,身形前掠,飞快走上纸山,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丈多高的地方。 猜测她只对了一半,然,纸山中有刀不假,不过非是像陷坑里的立刀一样,而是可冲天激射的飞刀。 她只又往前飞走出一步,“唰唰唰……”,飞刀直冲足底,乍一来把她“射”高了好几尺。 蘑菇娘到底是经过见过的,一沉身子,将射上的飞刀用双足一把把都给踩偏了方向,两支鞋底随之又靠近了纸山,飞刀似乎也都被“踩”了回去,渐渐平息了一会儿,她继续前行,刚一过“山”腰,成排的飞刀又突起,这回把她“射”得更高。 要过这么大的一座纸山,全凭一口真气,以一鼓作气为明智,但有如此的飞刀拦阻,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了,脚下不敢疏忽怠慢,索性就将飞刀当做过河的石头,她又猛一提真气,遂觉五脏翻涌,可那也不敢停顿,卯足了劲好不容易到了“山”巅,好在这时飞刀又停,接着往“山”下走,她过一个夹道时,不光是从下往上,连两旁同时飞速射出几乎三面墙的飞刀。 在纸山下一直跟着观望的瘪嘴人和大胖子同时惊呼出来。 蘑菇娘眼看就要被三个方向不知多少的飞刀洞穿,千钧一发之际,双手一扒两边最先射到的飞刀运气于指,借这股劲身子往上提升了将近一丈,好在有两旁的飞刀阻碍了冲上的飞刀,借下坠的工夫换了口气。 现在她明白了,纸山里的飞刀是由人操控的。 鞋底又挨上纸了,此时离下纸山还有一大段路,要是再出这么多飞刀她可无法消受,必须得想别的法子,蓦然灵机一动,使出自己浑身的伪装功夫,她逢前就后行左就右,果然,近乎所有的飞刀都没射对攻击方向。 当蘑菇娘下至“山”腰的时候,那个操控的人发现了她的伪装规律,开始往她所行的反方向射飞刀。 她狠狠一咬牙,把自己练过的轻功身法一通狂使,让人对她的行进意图捉摸不定,一袋烟的工夫之前,她竟然平白无故地往回跑了几尺。 最后,一个跌中藏扑,蘑菇娘整个人几乎是滚落下纸山的。 瘪嘴人和大胖子立刻掠了过来,分左右把她扶住。 此时,“小鼻涕虫”走了过来,看着脸色煞白,“哼哧哼哧”喘粗气的蘑菇娘鼓了鼓掌,“姑娘果然不凡,让人肃然起敬。不着急,先歇上一歇,‘火海’得等会儿才能让你游过去。” “‘火海’又是……”瘪嘴人替蘑菇娘问到。 “那三位就跟我到‘火海’边儿上歇着去。”“小鼻涕虫”说着转身头前带路。 瘪嘴人和大胖子扶着蘑菇娘后面跟着,没走出多远,好傢伙,就看见一个没盖子的长方大铁盒子,盒子底下烧着的柴火“噼噼噗噗”正旺。 “等油滚了,姑娘你就可以游过去了。可听清楚了,是游过去,不是从油面上走过去,从大铁盒子边儿上走过去就更不行了。”“小鼻涕虫”仔细认真地对她说到。 听罢,蘑菇娘的脸色更白了。 一旁的瘪嘴人暗忖:早知如此我应该带硼砂过来,那玩意往里一扔油就光滚不烫了。可这么一个大铁盒子得扔里多少呀? “姑娘你是不是为难了?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我得多休息一会儿。‘小鼻涕虫’兄弟你知道我刚才费了多少气力。”“那没说的,反正要把这个大铁匣子烧热了也得要一阵儿。”“要是真游过去了,你们真会……”“这个蘑菇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可我还得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游不过去,或者不游了,那你们仨就谁也别出大远城了。” “小鼻涕虫”这句话一出口,就在瘪嘴人替蘑菇娘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大胖子说话了。 “这么烧得烧到什么时候去?”大胖子把手搁进大铁盒子道,说完从底下抽出根带火苗子的木柴往里一点,“呼”,大铁盒子里整个都着了起来,立刻成了一大片“火海”,然后走到蘑菇娘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蘑菇娘听罢一点头,一个高纵跳入大铁盒子里,从这边下去一直没露头,直到从那边飞身出来。 除了大胖子和蘑菇娘,这一举动惊讶住了在场众人。 “小鼻涕虫”双手奉上一条比雪山上的雪还要白的手巾,“服了,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众人齐声高喊。 “以后全听蘑菇娘的。”“对,咱们全听蘑菇娘的。” 那声音大得不知可以弄出多少次雪崩来,好一派折服的景象。 《堑智 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淫贼“滚地龟”正和“脱兔”交着手。 “滚地龟”从乌龟爬坡上不去乱蹬的样子中自创出一套“王八拳”来,以双肩为轴,双臂交替往前抡,有时也从下往上抡,直抡成了两个轮子,附带着嘴里还用喊喝造声势。 “脱兔”以“捣药拳”应之,可架不住人家这别出新裁的旁门左道攻击,本来自忖就够快的了,可“滚地龟”…… “停!好一套正反‘王八拳’,小女子服了。”“哦?那你是答应我啦?”“不答应。”“那就再来,直到你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为止。”“哼,你明知道我不擅于拳法,还以己之长攻彼之弱,传出去也不怕同行笑话。”“嘿嘿,这话倒是我头一次听着。我是干什么的?我是采花贼。”“采花贼怎么了?你当采花贼没好心眼子一定不是什么好采花贼。”“那好又怎样?坏又怎样?”“你叫‘滚地龟’,看来地堂功夫才是你真正擅长的。”“这个倒不假。怎么?你想跟我躺地上试试?”“哼,你想的倒美,我是‘脱兔’,你敢和我比轻功吗?”“轻功就轻功,我踏遍千户闺房走遍万家绣楼,我就不信‘龟’比不过‘兔’,说,怎么个比法?”“也不比太复杂的,就比谁先跑到西边山脚下的那棵大树。咱俩站齐了,跑。” “脱兔”这个字一出口就真如脱兔般蹿了出去。 “滚地龟”也不示弱,姿势虽然比较接近爬,但其快速可不逊色几分。 “脱兔”一路上始终遥遥领先。 “滚地龟”与她总是保持着一臂够不着的距离,就像牲口眼睛看到引它卖力气的萝卜,就在那里可就是吃不到。 “你个大傻龟,有种儿就追上我呀?”“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要超过你!我一定要第一个到那棵树下!”“呸,我让你一段路,你也休想。” 说完,她竟然躺倒在路边一棵无花果树下,一副闻着无花果的香气要舒舒服服入睡的样子。 “滚地龟”更气了,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遂就豁出命去往前跑,过了一会儿再回头已不见“脱兔”的踪影,欣喜若狂,等到了树下“兔”岂不是就成“龟”的囊中之物了,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前面连山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大树了,可这会儿也晚了,人家“脱兔”早就离开了…… 这是房在握来荡怨城的目的,并没有一丁点要祭别恚的意思,只是回想起当初戏耍“王八”的事情觉得好玩,现在小趣居生意又忙,但是来晚了,城池已被朝廷接管了…… 诸葛聪流连阴山山脉的美景遂没有和东家、车逅依他们一起回去。 路始阴山北,迢迢雨雪天。 长城人过少,沙碛马难前。 日入流沙际,阴生瀚海边。 刀环向月动,旌纛冒霜悬。 逐兽孤围合,交兵一箭传。 穹庐移斥候,烽火绝祁连。 汉将行持节,胡儿坐控弦。 明妃的回面,南送使君旋。 这是唐朝诗人马戴的《送和北虏使》,他边在心里默念着边游览着,进山景而入诗境,可是远处有一个正在动的东西小煞了一些风景。 那是一个人正在藏件东西,因为这样物件的重要让他不敢随便放置,自从得到后一直是贴身收藏,所以好久都没舒服过了,身上一直是别别扭扭的。 “我们爷说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弄钱,他让我转告管家,让你把那东西卖掉。”“什么?那不就相当于告诉人家那事儿是咱们做的吗?”“我们爷也想到了,你可以往海外卖嘛。”“海外?那也不保险吧?”“那没办法,管家只好行事机警点儿了。”“要怎么机警呀?当初你们不是说那东西归我了吗?”“可你不该杀了他们,这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不杀了他们?哼,让他们找出线索来大家都甭想好过喽。”“好啦,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事怎么做就在管家你了。放心,我们爷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到时候怎么分账会和管家好好商量的,告辞了。临走时再忠告你一句话,千万别做出对不起我们爷的事儿来,想想他的绰号。” 只好先才藏在这里了,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藏东西的人自忖到,而后做下记号匆匆离去。 诸葛聪远远地看着,心想一个行迹可疑的人藏的东西不是赃物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先看看再说,遂仔细听着动静慢慢走了过去…… “叛天星!是不是真的?先带回去给东家看看再说。”他自语罢刚一回头,一螳臂刀照他砍了过来。 “还拿傢伙,用得着吗?你已经受伤了,还能打得过我?”步量力冷笑着道。 诸葛聪刚才实在是惊喜过望,要不然不会分心太重听不出身后有人,此刻精钢羽扇在手,一手紧紧拿着叛天星,看着步量力那洋洋自得的样子真是可气,一扇削去,但是被步量力用“量力步法”一卸,带动了他的伤势,疼得一咬牙。 步量力又冷笑了一声,一挥双刀,一记自认的绝招攻去。 诸葛聪强忍着伤痛,用兵器封住自己的要害一时自保,可架不住步量力“当车刀法”一个劲地“自不量力”…… “哈哈哈……这趟阴山没白来,竟然得到了至宝叛天星,下半辈子吃喝不用愁了。哈哈哈……喂,你不是字‘知了’吗?正好,我的外号‘当车螳螂’,这就叫‘螳螂捕蝉’,不,‘螳螂捕知了’。哈哈哈……”步量力拿着叛天星冲诸葛知了得意忘形地道。 “呼”,他突觉脑后恶风不善,疾往前纵,可心神慌了,把叛天星揣入怀里脚跟还没站稳就回头观看,只见一个黄面人手持一对牛头镋,不等他把整个身子完全转过来上去又是一镋,步量力扭腰招架,不敢硬碰,可卸力的功夫由于身心不正没有使到点子上,结果腰真的扭了,好在自己心疼的兵器还没有损害。 黄面人更不饶了,上前去双兵器齐砸,带动牛头上的鼻环“砉棱棱”直响,直如催命一般。 “量力步法”虽说是步,但腰上力量的辅助也是不可分的,“当车刀法”也总是和“量力步法”配合在一起使,腰上的闪失如同给步量力的四肢卸去几成力道。 黄面人的兵器左砸右撞,加上步量力对十分趁手不易再得的兵器比较“爱惜”,几个照面过后立见不敌。 步量力呀步量力,你今天想栽在这儿吗?别光顾着螳臂双刀了,坏了咱找地方修补去,到时候还是咱的好傢伙。对。他自忖的不错,可时机早失。 此时的步量力强忍着腰上的疼痛,双刀舞如雪片,可还是怎么也发挥不出自己武功的强处,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找对感觉,现在怎么赶也没用了,最后没法子了,身上已经让人家得手了,只好使出自己自认的保命绝招,弃双刀把叛天星掏出来,跪在黄面人面前双手奉上。 黄面人将双兵器交于单手,拿过叛天星仔细端详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道:“刚才你说什么?‘螳螂捕蝉’?你知道我的小名儿叫什么吗?我小名叫‘雀儿’,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面人虽在说步量力,但是自己也难免有些个得意忘形,嘴角刚一翘,两颗弹丸先攻后脑又打下盘,再一颗强力弹丸后发而先至已到扭过来的口前,那可真是韧革弹弓纯钢弹丸,幸亏牙齿快给咬住了,可不等吐出,一银丝披风缠头裹脑攻了过来,身形立刻一退,并没有像步量力一样把叛天星往怀里揣,看准了来人是一个小兔子般弱小可爱的女子,单手拿双镋照样能对付。 那女子见并没有攻击到,劈头盖脸地又是一披风。黄面人用牛头上的角挑去,要挑穿披风,可其坚韧是没有料到的,同时也给了对方一个再次进手的好机会。那女子的身法几乎有掩人耳目的作用,一次进击可攻三处薄弱而不让对手能那么及时的防护。黄面人开始高看她了,可仍旧单手拿兵器,也是因为一旦分双镋就又给了那女子一次重攻自己的机会,不亚于自取其败。那女子不再单使披风,在兵器的招式里加上拳法,拳拳攻他拿叛天星的那只手。黄面人有点后悔刚才的托大,现在只好跟她耗耗体力,那最终还是自己胜。蓦然,那女子一通银丝披风急舞,没过多久似是舞得太急了,竟脱手了,披风像一个月下之影扑向黄面人。黄面人使劲用双镋拨离开自己目力所及之处,但马上看见好几颗强力弹丸几乎同时向自己的双手射来,忙一闪身,最快的两颗没躲开,可强忍下没撒手。那女子急急又使了个“兔耳长剪”,把叛天星给“剪”过去了,一到手调头就跑,真如脱兔。黄面人差点骂出口,扔掉兵器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又绕回来了,当然,黄面人没跟过来。 “我是蒋大老板的侍女。”说着,她取出一个纸包,“这是上好的金创药。” 房在握没等诸葛聪说什么,捡回自己的披风就离去了,临走前瞥了一眼螳臂刀,用鼻子“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叛天星?还是回去交给蒋大老板定夺吧。房在握边急急赶路边忖到。 “站住!把东西留下!” 房在握听得后面有人喝到,自想八成是黄面人寻到的帮手又找来了,有心把身后的人也甩掉,但自己全力前奔而后面的人却越追越近,索性陡然回身一捣。 她一直在蒋大老板身边受熏陶,武功已上了一个层次,这一拳钢杵捣药也似。那人是个长脸人,一招“马不停蹄”,脚下不停,用身子撞开了这一捣。房在握不慌,另一拳又攻出,出手的部位精巧力道刚硬。长脸人知道这一拳较前拳要重,一个“侧马”,而后立刻一招“马到功成”,不想把这女子怎样,只求马上制住她夺得叛天星。房在握果然已不同以往,巧妙地“兔蹿”,躲过去后重重又是一拳。长脸人时方才有些个自负,这一拳至少挨了六成,先没顾伤势,一招“好高骛远”,这一招他平时不使,原因很简单,还没完全练成,只求先试试能不能用之取胜。到底是不俗的招式,人家还没练到家房在握招架起来就困难了。长脸人又急施了一个“心无旁骛”,这招别说练成,普通武人都未必能练到其皮毛,但对付此时的她还是比较合适的。房在握看似用了个笨法子,以当时的情形也只可用拳头硬接,但是暗自脚下一浮,借对方的力自己身形一移,虽说如此仍还是受了伤。 此时的双方互有伤损,要属长脸人的情形要强。 房在握迅快解下银丝披风,照长脸人扫去。长脸人也取过背后的马鞍,使劲回抽,双马镫前夹,想这么一来就夺下她的兵器。房在握使劲一抖,让银丝披风转成一个圆筒,把两个马镫给荡开了,进而上打他的头顶。长脸人一歪头,抓住一个马镫一甩上迎,银丝披风一下把他的兵器竖着给裹住了,然后急急往回拉。房在握一震,把自己的兵器打开,同时也就破了他一带的劲力,兵器兜了半圈,抽他的双腿。这正中长脸人的下怀,腿脚上的功夫正是自己拿手的,双脚飞快的一跳一落,正把银丝披风踩在脚下,同时把马鞍又往怀里一拽,双马镫飞打房在握持兵器的手臂。房在握出了一个险招,拉着披风腾空横身转体,银丝披风如飞往她身上卷,由于是整个身体的力量,居然把长脸人给带躺下了,实在是意想不到。长脸人一倒地立刻依仗自己下盘扎实的功夫而起,可迎面一披风如利刃般直插了过来,让自己一时还无法起身,不过同时也看出来了,她的招式是练成了,可内力差了一些个,急甩双镫拨挡,但人家这是虚招,还没使到一半就拖着披风撤了。 长脸人一起之后在山路上七扭八拐地紧追不放,眼看要追上时,她也没回头,一披风角扫他眼睛,招数妙了一些,使他少追出三五步,这就让她暂时离开了他目力所及之处。 长脸人用双耳仔细寻着房在握奔跑的声音,刚听到一些,那披风的金丝银扣不知从哪里突如其来扫他耳朵,这就又让他迟了几步。 即便如此,房在握已是强弩之末,这不,又快让人家追上了。 “站住!把东西留下便饶了你!” 这回她想用披风角扫他口舌,可慌不择路,让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一个前跄,头撞上露出地面的树根昏了过去。 长脸人冷冷一笑,缓下脚步,慢慢走到房在握的身边,刚要弯腰。 “你想干什么?”一个农夫从旁边一块菜地里手拿锄头走了过来喝问到。 “啊,这位兄弟不要误会,这个女子拿了我们的东西,我只是想索回而已。”“是吗?一个姑娘能拿你什么东西?”“兄弟可别小看了她,她可是‘江南娃娃’中的杀手‘脱兔’房在握。”“我知道,她早就在蒋大老板的身边了。人家蒋大老板什么没有,房姑娘还能看上你的东西,我看是你没动好心眼儿吧。”“看来兄弟你是非管闲事不可了?”“看见我手里拿的了吗?它可不光能锄地,锄奸才是家常便饭。”“好,你可别后悔,看傢伙。” 长脸人言罢,一鞍子照农夫砸去,人家横锄头一架,“当”的一声,他竟然被震得跳了起来,后见农夫跟了过去,正把晕倒的房在握让在后面。 好个孔武有力的农夫!长脸人暗惊到,先不敢硬攻了。 长脸人抓住一个马镫,当软兵器砸了过去,只要农夫硬接,那另一个马镫就会抽到他。农夫不是没跟软傢伙比斗过,右手前推左手回带,锄头柄横扫长脸人的腰,仗着力大速快兵器长以攻代守。长脸人已心知不该把对方当成一个仅会庄稼把势的农夫,一撤之下,使出一招“鞍歇”,其意义就是让对方可在这一招里“安歇”了。农夫一见此招果然杀伤精妙,但也无惧色,钢锄挥舞如飞,“玎玎当当”。长脸人许是怕兵器保不住遂就撤手了。“噌”,长脸人扽出腰里的马鞭辅助自己,专用马鞭抽农夫拿锄头的双手背。农夫人家是干粗活的,手上受点皮肉之苦也没太放在心上,一个劲地把长脸人往远处逼。长脸人仍不想放弃,使出非常不愿意用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的功夫,换成马鞍辅助马鞭,口中“咿吁……咿吁……”地怪叫,手中马鞭不怕抽死千里马似的,专找农夫锄头不易护住的地方招呼。 农夫被那怪叫声弄得心烦,身上不免也挨了几鞭子,除了小时候给地主家抗长活可好久没遭过这种罪了,猛地想起当时自己边挨打边唱家乡的小曲,把那老地主气得够戗,这会儿索性也高声唱了起来,正好解那“咿吁咿吁”的心烦,手里的锄头遂也抡得痛快了。 “地里不种……庄稼不会自己长,地里不锄……杂草不会自己除,大懒虫?等着天下雨不浇地,活活饿死你个……没出息的懒东西……” 长脸人“欣赏”着这荒腔野调节节倒退,无奈之下撇下了句“有种儿你等着”,回去找帮手了。 农夫有心追,又怕房在握有个闪失对不住蒋大老板,遂喊出菜地旁边一所旧房子里的婆媳二人把房在握抬了进去…… “你醒了,幸好你带着药了。”“你是……哦!我想起来了,是你救的我,大恩不言谢,有空到蒋大老板那里找我,定当涌泉相报。”“怎么?你这就要走,可你的伤……”“没事的,蒋大老板没人照顾可不行。”“那就不多留姑娘了,路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伤。”“太谢谢了,哪天来找我,在握一定倒履相迎。请留步,告辞。” 就在房在握离开的转天,农夫一大早起来并没有像原来一样下地干活,而是坐在那房在握撞到的树根旁等着,因为她有样东西落在了婆媳二人那屋里,他也没有留意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所以只有等,因为那样东西他感觉比较珍贵。就这样,农夫等得那地都似乎有些个荒了…… 《惊怀 “嗨,大家好。我原来的名字叫‘半天星’,后来更多的人叫我‘叛天星’。很简单,人们把我认定成了不祥之物。记得有一位已故的童婵夫人曾经说过,真正不祥的是贪婪的心,我想只要脑袋没被砸坏的人都应该明白,就是不按明白的道理去做而已,死活到处找寻我,欲得之而后快,这不,又来了一拨儿。” 说话的是个脑袋长得像个土豆的小孩子,头上黑发短得就像薄薄一层,黑毛毛虫似的眉毛,滴溜溜的眼睛,黑眼仁大白眼仁小,上眼皮眼纹微而清晰,恰似双眼之上又生了双细眉,比嘴小的鼻子几乎找不着,两边还配着扇风圆耳,看那情形来到世间满不过五个寒暑,但又像饱经沧桑,衣饰酷似山海精灵,只是该蓝的地方换成了黑色。 一旁湍急宽大的河流中突然起异状,“砉啦”,一个女子带着一大片水花从水中翻跃而出落到岸上,她是“美女蛇”。 远处的地上突然起了个不大不小的鼓包,而且迅速往这里延伸,一直到近处,他带着一大片土从地下蹿出,是“迷魂大耗子”。 天上,突然多了一个黑点,而且越来越大,最后看清了是个人,这个人的上面带着一大张被兜起的牛皮,牛皮下连着结实的绳子捆在他的身上,双脚挨地,“老雕”。 三个人与小星的距离几乎相等,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来。 小星苦笑了一声,双手变成了叛天星尖部的样子且被左右手一分为二。 要说还是“老雕”,第一个奔至切近,用练就多年“大力雕爪功”的十根指头抓小星的胳膊,满拟这一抓就能抓走,而后飞身便跑,任谁追上都不那么容易,可没成想小星的两个尖子双双刺“雕爪”的爪心,“老雕”双“爪”一闭之后想改为抓那两个尖子,可因为小和滑的缘故没抓住,那么一挤,“哧溜”,反而让小星跑“迷魂大耗子”那边去了,形同是自己送过去的一般,那叫一个别扭。 “迷魂大耗子”上去就用“打洞功”去刨小星,直想先刨下两个尖子再说。而小星仗着身子轻,借刚才一挤之势的余力,双尖子奔“迷魂大耗子”的双手扎去。 “迷魂大耗子”手上粗糙,也没太放在心上,可不等继而施招,只觉双尖子触及双手,可马上又弹了开去,眼看着小星奔“美女蛇”的方向去了。 嘿,真叫一个不顺序。 “美女蛇”那叫一个高兴,双臂张开,展开怀抱,就像要去连护带抱自己刚学会走道的孩子,但是“蛇”有其独特的法子抱孩子,也可以说是缠孩子。 这回是真真切切把小星缠抱上了,可正要往家抱,“噗噜”。也许是太紧孩子不舒服,双尖子并成一个尖子使劲一钻一挣,小星从下面挣到了地上。两个强敌在侧,“美女蛇”哪能让“自己”的孩子乱跑,猫腰上前就抱。小星实在淘气,用两个尖子挂开“美女蛇”的两个“蛇头手”,便又挣开了。“美女蛇”阿姨生气了,用“蛇头手”去打小星的头,可一见并起的两个尖子早等在手心下也就高抬贵手了,主要是认为自己的手还是精贵的。 “老雕”有点心急了,雕鸣一声飞了过去,一双“雕爪”再次抓了过去,也不知道小星有没有那么硬能受得了,好在被抓住的是那两个尖子。 两个尖子并在一起成了一个尖子,小星一笑,双脚一蹬,身子悬于半空中,陡然间飞快旋转。“老雕”一惊,“雕爪”一松,但眼见那飞一样转的尖子向自己的面门钻来,急忙一个大仰身,让小星从胸口上面钻了过去。 小星落地,两个尖子又分开了,猛然间“美女蛇”又从后面“缠”了过来,急忙身子又一旋,双尖子飞打“蛇头手”的脉门。“美女蛇”一见“七寸”要倒霉,急忙缩回“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像是对邻家太顽皮的孩子无可奈何。 “迷魂大耗子”改为去刨小星的双脚。小星双脚同时一腾,用一种厌恶的狠劲踩了过去。“迷魂大耗子”又刨小星的一双小腿。小星一并腿把他的双手用力夹住,然后身子又狠狠地一转,虽没把“迷魂大耗子”给甩出去,但也让他“回归”大地了。 “迷魂大耗子”从地上蹦起来,啐出一口土沫子,“咝”,一股白烟在找准上风头时站好位置喷了出去,可小星一躲正喷在“老雕”的脸上,不过没等他倒下,小星引着“蛇头手”的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登时就给弄清醒了,到底是“老雕”,一巴掌就够了。 三个人开始把一股愤恨转移到其余两人的身上。 “老雕”要还“美女蛇”一巴掌,“大力雕爪功”猛力抓了过去。 难道他要拿“美女蛇”当晚餐? “迷魂大耗子”趁此时奔小星而去,可马上就觉得“雕爪”和“蛇头”同时大力奔自己后背来了。 难道他们要拿“迷魂大耗子”当晚餐?是呀,再紧要的事也没填饱肚子要紧,再说打斗的工夫都不短了,况且这道“晚餐”还那么碍自己的事。 遂,三人就开始在食与被食的等级中“征”来“讨”去。 小星在一旁看着他们,想笑,可却又想叹,歇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解了一会儿的闷,之后,冲他们嚷嚷道:“喂,你们还要不要我了,我可要回家吃饭了。” 这句话总算让他们从自己的外号的误导中醒悟了过来,三人此时鼻青脸肿身上见血衣衫破损,有的已经脚下见跛,可还是冲了上去。 小星把双臂展开,双脚尖立起,快速旋转着冲到三人中间,只听“哎呀”、“哎哟”、“啊”此类声响不绝于耳,更有甚者把自己对长辈的称呼都带出来了。 于是乎,三个人刚才的惨相也就变成惨上加惨了…… 就这么又挨了一会儿。“嗖”,“老雕”飞空跑了;“唰”,“迷魂大耗子”钻土跑了;“咚”,“美女蛇”跳水跑了。 “这些人真的很烦人,但倒是给我添了不少乐趣。嗨,反正我也没法子让他们不来找我,由他们吧。欸,我给大家讲个掌故吧。要说我待得最久的地方应该是……” 《星宿 夜黑人静,厂公府内邵公公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勤勉的他仍在忙着明天要给天子上的奏章。 “督公,时辰已经不算早了,您是不是该歇着了?”在身侧的侍卫张屋峻关心地劝到。 “啊,张壮士要是困了就先歇着去吧,我还须些时辰。”邵公公边忙边道。 “不不,公公不要误会,您忙到几时,属下陪您到几时。先跟公公跟前告会儿假,属下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张屋峻见督公点了头才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见邵公公端着一大碗米饭正往嘴里扒着,上面有几块酱豆腐,还把汁水淋在了上面,想是没多少了,就那么几块不够下饭的,就把小坛子里汤汤水水的也倒在米饭上了。 “哎呀督公,您怎么吃这个?督公您要是饿了,叫新厨子给您做就是了。我去叫他。”说着,张屋峻转身就要去叫,但被邵公公给拦住了。 “不用了,火都封上了,再说此刻想必小四子也已睡下了。”“那您就吃……”“厨房里就这些现成的了。行了,能吃饱就行了。” “公公。”有人在门外叫。 “谁?”张屋峻问到。 “我,厨子小四子求见。”“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有鸡汤给公公奉上。”“先进来吧。” 小四子端着一大海碗鸡汤进来了。 “噌”,张屋峻把无规小棒槌掏出来了,一下顶在小四子的下巴下。 小四子一吓之下鸡汤差点洒了。 “张侍卫您这是干什么?”“干什么?督公刚才去过厨房,怎么没找到鸡汤?说,你这鸡汤是哪儿来的?”“我我我……”“什么‘我我我’。快说,你是不是奸细?到东厂来究竟想干什么?” “鸡汤是给他怀孕的老婆熬的。”“谁?门外又是谁在说话?”“账房的年统求见。” 张屋峻的兵刃没有放下,看督公点了点头,“进来吧。” 年统毕恭毕敬地进来后先施一礼,“公公,小四子今天下午买了一只肥鸡打算给老婆做夜宵。估计在屋里用红泥小炉熬好了的时候想起什么好东西头一份儿都得先来孝敬公公您,看您还没歇着就给您端来了。” 邵公公听罢一笑,冲着张屋峻一挥手,示意他收起傢伙,“老婆怀孕了?是呀,女人怀孩子的时候可不能马虎,是得好好补补身子。公公我已经饱了,你还是端回去给你老婆补身子吧。还有你伺候孕妇也够劳累的,也该补补才是呀。” “可是公公,这是小的孝敬……” “小四子你的心意公公已经领了,就别再打扰公公了,赶快端走吧。”长得不白净且带着些直隶口音的年统道。 无奈之下,小四子只好行了一礼又端出去了。 “年先生找杂家可有什么事吗?”“年统有罪。知道公公现在正忙,本来绝不该来打扰的,可几天来账房一直繁忙,又有急事不得不马上跟公公您来告些时日的假。” 虽然确实是忙,但邵公公没有任何厌烦的表情在脸上,看着年统等着说下去。 “快到中秋佳节了,我们教中每年必有大的庆典,年统必须马上回教里去。”“回教里去?”“嗯……其实年统是‘下五天’中‘眉星’这重天的代管。”“哦?”“可不是年统有意向公公您隐瞒,只是无人问起。公公对年统颇为照顾,就连年统爱占小便宜的毛病都是公公您帮着给改的,年统又怎会……”“年先生不必多言了,明天就起程吧。别耽搁了教中的大事。”“那……不知……”“只要年先生愿意,回来后还为杂家管账如何?”“多谢公公。我们姜教主已派人捎话过来,邀邵公公您一起去庆祝。”“姜教主真是太客气了。听说贵教中秋的庆典十六天都有精彩的技艺展示,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想去看,只是贵教也只邀请有数的几位教外客人,杂家竟能在其内,真是荣幸之至呀。好,只要得暇杂家必到。”“年统在教中恭候公公的大驾,不敢再打扰公公,年统告退。” 说罢,年统又深施一礼后转身出去了。 张屋峻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逾常…… “你原来进厂公府当厨子是别有的目的。”“有人看你们督公连自己螟蛉义子被人害了都不去报仇,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就得惩罚一下。”“惩罚一下而已吗?”“你认为鸡汤里能有什么?有毒药不成?”“小四子,别再找倒霉了好不好?”“小不得儿,你以为我很愿意吗?我们二爷让我做事我能不做吗?那就不是找倒霉啦?”“别叫我小名儿好不好?”“你这个走小辙儿的小名儿好玩儿嘛。再说了,是你先叫我的,年账房。”“祠嗣,赶快带着你的假媳妇儿离开。”“欸?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假两口子?”“跟你太不般配了,一对疤瘌眼儿。”“行。我会尽量按年先生说的办的,好不好?”“我可是看在熟人的份儿上,我说的可全是为了你好。”“放心,谁对我好我心里知道。明天一大早你不是还得赶路吗?现在还不睡觉明天哪有精神呀?快睡去吧。”“赶快离开知道吗?”“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睡吧。” 年统刚走,小四子正要回厨房。 “屋峻果然没猜错。”走出来的张凝周道。 “嘿嘿,我果然低估了你们兄妹两个。”小四子道。 “说,你们二爷是谁?我们督公自己的家事轮得着外人管吗?”“轮得着轮不着,反正咱俩轮不着。咱们回去睡觉怎么样?大不了我保证以后在厂公府里你再也看不到我。”“嘿嘿,做梦娶媳妇儿,你想得倒美。看招。” 说完,她上去就抓小四子的肩头。 小四子的肩头不躲反放进她的手里,而后一条腿一起,双手一推张凝周的腰把她从侧面摔出去了。 张凝周也低估小四子了,好在脚下功夫还过得去,沉住脚步后快速掏出一对钢蘑菇一转身,要来个出其不意,可先感到出其不意的反倒是她。小四子双拳紧握撑地,双脚向后猛踢,活像一匹小马驹在尥蹶子。张凝周用兵刃一挡,又是意外感到他这“蹶子”尥得也太猛了,猛得让她脚下又不稳当了,差点没躺下。小四子此时腾空而起,翻转身子面对着她,双拳去“踏”她的双肩。张凝周还用兵刃去搪。可小四子蓦然变招,用撂跤的手法真把她给撂地上了,待她羞怒地站起来要猛烈地还击时,已经找不着小四子的影子了…… 《难题 “大胆鱼爱媛!抢走至宝半天星不说,还杀了本国公那么多家丁,真是无法无天了!给我全国通缉!” 不久前,农耪被赶来南京的经大夫给治愈了,慎缜立刻设法去告知冷悟情。 等他和冷悟情一起回到南京,路宽赶上大车,薛习陪同,一行五人按照农耪的回忆一路西行…… “对,就是这里。看,我的钢锄和我种的东西还在,当初我待在这里就因为种子和土都是独有的。当时我记得有个异族人疯疯癫癫叨叨咕咕地奔那边走,我怕他掉下去,先喊了两嗓子,可那人不停步,反而还越来越快,我纵过去拦他,可却被他给带下去了,后面就……” “后面的事情农兄以后再回忆吧。”薛习道,“先把宝物找出来要紧。” “我记得埋那儿了。”说罢,农耪就要刨。 “欸,别用铁器挖。”慎缜提醒到,“我来。” 埋得并不算太深。 “这就是那价值连城,让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半天星?”冷悟情拿在手中边看边道,“但愿此物能化解一场纷争。”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走吧。”路宽道。 回去的路上,路宽都不敢心疼牲口,鞭子甩得“啪啪”响,但在一片比较空旷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得不停了下来,前面一帮身穿犀牛宝铠手持沉重大铁刀的净兵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是诡道堡的贝二爷,旁边是勾陡翻,再往后看还有俩人,一个是卫大醒,一个是“手子”。 卫大醒一脸得意的坏笑,见到从车上下来的薛习,仿佛再说:“叫你不让我重入写珍斋。” 前些日子,卫大醒去见薛习,想还在那里做事,被薛习好一通训斥,可他脸皮还是比较厚实的,一次不行又去二次,一大早让他看见路宽赶车去接薛习,撩车帘上车的时候还让他看见了农耪,最近南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他听到过一些,仔细一琢磨心生歹意,可又不敢一个人独挑,遂找到自己的狱友“手子”壮胆,俩人赶往诡道堡说动了令狐大堡主,这才净兵出堡,一路上打听薛习那副不普通的颜面,今天就选定了此地要行抢。 “我这里先恭喜几位得到了至宝叛天星。”勾陡翻语调异样地道,“那么好的宝贝可否让我们大堡主先把玩几天呢?我们诡道堡定不会亏待几位的,都不用我们大堡主,我勾陡翻就会重重答谢几位。” “嘿嘿,这几句话可是你们贝二堡主教给足下的?”薛习蔑视地道。 “不假,这些话我是替我们贝二爷说的,我们贝二爷不失身份。”“看来你跟你们贝二堡主还没少学东西。”“薛斋主真不愧是个文人。咱们能不能来点儿武人的痛快?给句话行不行?”“行,不行。”“说什么呢?到底行不行?”“给你句话行,叛天星进你们诡道堡不行。”“好,这多好呀。其实要不是我们贝二爷教我,费唇舌的事我是最讨厌做的。你们上吧,布‘金坚阵’。” 首先这些净兵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过来,想把几位义士和大车隔开。 几位义士无须用大车做防护,也不想损毁了路宽的东西,遂随着他们到了空地。 这些净兵一下就把义士们给包围了,里外各一圈,一围上立刻进攻,里圈人手里的大铁刀几乎同时劈下。 义士们一致面冲敌人背对背站好,用各自的武器抵挡,但不待换招,里圈的人一击就退,换外圈的人轮番进攻,步法身法一致。 “车轮战!”路宽道,“大家先制住里圈进攻的再说,别让他们转着圈儿打咱们。” 农耪听完首先一锄砸了过去,相对的净兵力气没他大就一矮身子,但身子并没有停下向外圈移动,外圈的净兵此时立刻迎上摆大铁刀就砍。农耪把钢锄一横压住他们俩,也就是说他们已不能完成里外圈的调换,可两旁的两个净兵从外圈挤了进来,一双大铁刀照农耪的双臂斩来。农耪伸双手抓住大铁刀的柄,双脚踏上钢锄的长柄照旧压着那两个净兵,但净兵们毕竟都是膀阔三停,好在他没有被反制住而且兵器没离手。 慎缜的铁尺尽打净兵的穴道,可对方只消把头颈的穴道防住,身周有皮铠护体。 此时净兵又再里外调换,慎缜手握铁尺要利用此时机先点住一人,可训练有素的净兵压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反而步步紧逼,用有防护的身子推撞,使得慎缜不得不退,也就无疑让敌人进得更深,于他于人都已不利。 慎缜想设法改变这种局面为时却晚,几把大铁刀也不是那么好逼退的。 薛习用折扇上的刃去削净兵的手背和腕子,可惜人家的皮铠能护住的几乎全护住了,也就给人家造成了几个印子而已,又一摆扇子,用前面的尖去扎对方的指尖,可人家的皮铠连指尖都能防护住,薛习强迫自己不要后退,一旦让净兵把圈子越缩越小,那大家的武功就不得施展,到时连跑都不方便,可几把大铁刀如同拦路虎一般,想进不易,稍一松懈就只退不得进。 路宽别看是头一个喊的法子,可自己要做到还真难,有暗器不能用,生怕那不大不小的小车轮子伤不了对方,倒会让人家用大铁刀一挑误伤了己方的朋友,一条赶车鞭现在都甩不直了,长兵器的优势几乎成了劣势,他同样也是不敢退呀,脚下牢牢苦钉,手中牢牢苦撑。 确实不是义士们无能,实在是诡道堡无废物,最主要的是他们的主帅创出的此阵不是死物。 就属冷悟情这一方的情势尚佳,一条真极丝抖开,让识货的净兵不敢近身,也知道身上的铠甲制作价钱不菲,所以在退的反倒是他们,冷悟情此时也想立刻打破这种被包围的局势,只要自己能把这个口子撕开,至少带着大家伙脱离困境是没问题的。 果然,这个“金坚阵”从原来的圆圈逐渐变成瓜子形,别的地方都渐往里收,一个地方反在向外突破。 “把冷悟情给我放出来。”贝酒珏命令到。 “二堡主,还是让属下……”“你给我掠阵。” 贝酒珏一抖珠光宝鞭,霞光万条,瑞彩千道,直把冷悟情给罩住了一般,可同样把那边布“金坚阵”的净兵也晃得眼一花,登时让陷于阵中的义士们松快了一会儿。 勾陡翻面上一变,可却又没有说什么。 冷悟情目力不比车逅倚,但却有一种可把心放冷静视而不见的功夫,手里的真极丝甩向那片霞光瑞彩中。贝酒珏把鞭一圈,去卷冷悟情的胳膊,胳膊卷不住就卷手里的兵刃。冷悟情没想到,真极丝如此之细,对方竟用兵器来卷,料想对方不是等闲之辈,继而后撤。贝酒珏的兵器尚未鞭长莫及,脚下未动,长鞭的前端打冷悟情的手背。冷悟情一反手,真极丝如长刃要断珠光宝鞭。贝酒珏还是没动步,用鞭头打丝头。冷悟情先前就不会小觑了贝酒珏,此时更生佩服,他的兵器竟可灵活到这种地步,要是伯讲在就好了,遂又让了一步,眼见珠光宝鞭攻近,飞身跃起,以上打下,真极丝奔珠光宝鞭最薄弱的镂空花纹击去。贝酒珏这回动步了,脚下和手上配合着,用鞭上花纹不镂空的地方先撞上了真极丝的尖端。冷悟情又知道了贝酒珏的功夫简直比绣花针还细腻,一顺兵刃,脚下用“上下为天无地走”的功夫“走”到了贝酒珏的上方,冷不及防甩向贝酒珏的手腕。贝酒珏兵器一转,连光带影竟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冷悟情一时无法分辨对方的手腕究竟在哪个位置,索性奔人削去。贝酒珏把珠光宝鞭大转,漫天的光影一通闪晃。冷悟情不管,直直照那团光影中攻去,可真极丝也削到了,光影也消失了。贝酒珏利用宝鞭不是抵挡,而是遮掩移动,就是想出其不意。幸好冷悟情经验丰富全神戒备,及时躲开了出其不意的一鞭。贝酒珏不停,兵器又改攻冷悟情的下盘功夫。冷悟情收起真极丝,步法连环,看准时机,身子贴着珠光宝鞭而进。贝酒珏并没有去卷,知道一卷容易被对方拿夺,手里围棋子打出,使了招“提子”,如同把吃掉对方无气的棋子掷离棋盘,劲道里七分是锐气三分是得意。冷悟情接还暗器的功夫不生疏,脚下不停,二指嵌住飞打过来的围棋子,但是夹在指中时感觉就像棋子有口气一样,并没有登时就把它夹稳,遂不能当时就打回去,“驯服”了片刻才又打回。贝酒珏一下拿住棋子,看似不再用而收起,其实执子从珠光宝鞭之下又打了出去,由鞭和珠光挡住了围棋子的路径。 好个冷悟情,不愧是神飞门下的高徒。贝酒珏看着冷悟情二次接住那暗器心忖到。 冷悟情此时已至切近,伸手就拿贝酒珏的脉门。贝酒珏一弃鞭躲开冷悟情这一拿,身子如光影一绕,珠光宝鞭不曾落地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那帮净兵们有苦不敢说,让珠光晃的都快流眼泪了。 义士们都是武功高强,虽也晃眼可心神不散,还可听声辨位,只听得路宽的赶车鞭在半空中“啪”的一响,其余人不约而同地跟着他冲出了“金坚阵”。 勾陡翻不能不说话了,“追!”他第一个蹿了出去。 冷悟情用“神飞大纵”纵了过去,手里的围棋子打他的“瞳子髎”穴,逼得他退了一段距离,为大家争取了些工夫。 义士们展开各自的轻功飞奔,净兵被甩的算远了,可贝酒珏“光阴似箭”的轻功果然不俗。 勾陡翻一通撒丫子也没超过二堡主,当然,也许是出于礼。 “先留住一个,别的就跑不了了。”勾陡翻把手里的刀当暗器打了出去,直打农耪的小腿。 农耪听劲力的方位,猛回身将鬼头刀击落。 可就是耽误了这一点工夫便让勾陡翻给赶上了,他一抬脚把刀勾回手中抡起便砍。 正如所料,别的义士们忙过来帮忙,一上来就让珠光给晃了一通,而后见长鞭一展,暂不让他们容易靠近。 就这样一耽误,后面矫健敏捷的净兵就追上了。 “不能让他们再围上,拉成长线打。”慎缜喊到。 随着他的喊声和义士们长战线的拉开,从右面路口冲出三个人,头一个长的跟金刚相仿,舞动手里一面大旗,第二个是名女子,手里兵器是连着链子的两面铜镜,第三个则是一个头戴小红帽子的女孩子。 有认识的,是天外族的束长老、后施容,至于那个小红帽嘛……应该是个后起之秀。 束长老的大门旗一抡起来,净兵们就更别想再布的成阵了,再加上“捕意捉形”引着贝酒珏在那帮净兵中游斗,要围就得一道给围上。 后施容施展功夫的时候用铜镜反射珠光,净兵的眼睛更是大吃苦头。 这时从左面路口又冲出两个人也加入了战团,一个是拿着鼠头锹的小个子,一个则是握着犀角刀的车轴汉子。 薛习一见,边跟净兵动手边心里忖:这两个小子来干什么?准是也听到了什么消息吧?看来财白动人心,我们也有做的欠考虑的地方。但恶果怎么也不可食!他忖到这里,用上全身的武功,勇战强敌。 那个小红帽挺有意思,专找体壮的,别看她长得弱小,出手必是对方的弱处,强壮的净兵已经让她空着手招呼躺下好几个了,她此时居然奔着勾陡翻过来了。 勾陡翻可不是善男信女,上去就砍。 小红帽不惧反笑,快速躲开,使出以弱胜强的“赤手空拳”功夫来,先照他腰眼捣了一拳。 勾陡翻登时就一愣,从没见过这种女孩子,比那个会“远拳”的小娘们还难对付,遂撤刀扭腰扎去。 可这个小红帽双脚竟踏到了刀面上,继而还想夺刀。勾陡翻使足了劲把她给掀到半空中。 要是一般女孩子必伤,可小红帽半空中腰一折,落下时还借力一拳凿在一个身大力不亏的后脖颈子上,一下就给凿晕了,这可不是随便练练就能成的。 勾陡翻不饶,蹿过去又要比划,冷悟情过来把他给拦住了。他其实早就想会会冷悟情了,今天又有大堡主的命令,上来就是一刀。冷悟情进手拿他的腕脉,顺势脚下蹬他的脚脖子。勾陡翻脚下一旋躲开一拿一蹬,刀转过来又奔冷悟情。冷悟情想拿个活的好要挟住众净兵,一矮身形,胳膊肘顶向他的腋下,同时一手抓他的软肋。勾陡翻不等手中刀划过去,一翻腕子,刀刃冲下劈,同时双腿向后甩,身子平在半空中。冷悟情蹲身前行,让过对手的刀,眼见勾陡翻要把身子翻过去的时候,探手拿咽喉。 那帮净兵们不是不过来帮忙,而是不敢抢勾陡翻的头功。 那小个子用鼠头锹上的老鼠耳朵刚别住一个净兵的大铁刀,往这边看了看,使劲把对方的傢伙往旁边一送,而后不管不顾地钻了过来,一到跟前就用鼠头挑冷悟情的革囊。 冷悟情一闪身。 勾陡翻遂就少对付了一招,可一点不领情,看见小个子在自己和冷悟情之间碍事,一刀挑去,可一下被另外一把刀给挡住,一见是个车轴汉子。 车轴汉子这一挡之下就知道勾陡翻刀上的功夫超己不知多少,后下手遭殃,急急摆开犀角刀,招招不敢少使劲。 小个子看了一眼那革囊,一皱眉一咬牙一跺足,迎上前去,二人双战勾陡翻。 冷悟情可不想承他们的情,刚要上,只觉如神抶电击般一个女子到在面前。 “冷总镖头,请您把我们族中的圣物归还。”后施容拿着兵器边施了一个万福礼边道,同时一牌把后面抡刀砍来的一个净兵给削躺下了。 “后姑娘,此宝是福是祸还未做定论,就这样草草地奉为圣物不嫌欠妥吗?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冷悟情说着双手抓住一把大铁刀的长刀杆一拧一带把个净兵给带出去了。 “冷总镖头出此言不会是想独吞我们的圣物吧?”后施容又拍倒俩。 “我会交予朝廷。”“然后再让姓邵的大太监给你要回来是不是?” 后施容边说边兵器出手,一铜镜就拍了过去。冷悟情一避,不想跟她纠缠,飞身“走”入半空中。后施容的轻功不弱,可一团团交手的人群不是那么好绕过的。 冷悟情刚一落地,珠光宝鞭就横甩了过来。 这时,勾陡翻一脚踢开小个子一刀架出车轴汉子,之后以最快之速蹿到冷悟情的身边。 也不知是不是贝酒珏干的,革囊已飞在半空,正巧让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喘着跑来的卫大醒给接着了。 农耪就在旁边,一见立刻过去夺。 不会任何武功的卫大醒知道这个农夫力气大,登时吓的不知怎么好,就听有个声音叫道:“喂!抛给我!” 卫大醒便稀里糊涂地扔给了“手子”。 离“手子”最近的义士是路宽,上去就拿赶车鞭去卷,可差了些许距离。 “手子”练过“重手法”的功夫,有拦路的几个净兵被他给推躺下了,后来看见冷悟情和勾陡翻都奔他来了,好似心一虚,又给抛到卫大醒那边了。 勾陡翻不要命地蹿了过去,从卫大醒手里抢过革囊翻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竟是块断砖,“‘手子’!”他边叫边跟狂癫了一般在打得不亦乐乎的人群中找寻着…… 《游戏 四位湖色服饰的人,皆在头上系露目布条,一个持双钢刀系蓝色布条的,一个持双笔架叉系红色布条的,一个持一条龟背抓系橙色布条的,还有一个持一条武士棍系紫色布条的,他们的肘部和膝部还系有与目条同色的防护厚布。 此四人原是班仓的弟子,后改投“红衣四英”门下,他们分别名叫甄蓝、卓红、沈橙、桂紫。 一大屋中,有一大群上满了弦的机括“走禽”,似鸡有两条腿,但并无翅膀,整个脑袋就是一大张嘴,得谁咬谁。 他们四人便在环伺之中。 这时,其中一只迈开大步,可以“吃”下一只喜鹊的铁嘴不停地快速开合着,奔桂紫就去了。桂紫一摆武士棍扫去,正扫进它的铁嘴。它一口就咬住了且咬住就不撒嘴。 这会儿,另一只也过来了,奔他的小腿就咬。 桂紫一轮棍子用咬住棍的这只去撞咬自己小腿的这只,“当”的一下子,一只给撞出去了,被甄蓝一刀给扫开。 咬住棍子的这只也被桂紫往地上一摔给弄下去了。 这两只别看倒在了地上,可却能自行起立而继续攻击。 沈橙一甩龟背抓,抓头没几下就抓住了一只。那只一个劲地奔走把后面的绳索抻地笔直。这时左右又过来好几只,锋利的牙齿飞快开合着,眼看绳索就要被咬断。沈橙及时左右一晃绳索奔它们的腿招呼,遂就见“玎嘞咣啷”地倒下好几个,不过过会儿又都站起来了。 卓红此刻正跟两只抢自己的兵刃,好不容易用脚蹬踹出去了,后面两只又过来了,虽没让咬着,可也给撞了个踉跄,几步前抢后用一双笔架叉抵地才不至栽倒,可又见一帮围上来了。 甄蓝此时高叫道:“兄弟们,我们背对背一致对外。” 四兄弟依言。 这时左上方的走廊上有人道:“护其易被暗算处,对敌处连成一致,早该如此。” 残使阴红轮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常大蛤蟆,“这是教中的训练所在,如果常老板想对谁加以评论的话,还是私底下说的好,至少别那么大声。”边说,阴红轮边往战术面中看,“要是搅扰到教众的训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难道常老板没看到他们兄弟四人此时的历练有多严峻吗?” “啊,是是是,残使您说的对,怪我情不自禁失礼了。”常大蛤蟆在这月尊教的戏梦岛上还算是自持身份。 “有一件事我还想当面请教常老板。”阴红轮眼神并没有转过去,“不知是如何说服护法同意常老板你上岛的?”说到这里,阴红轮转过脸用锐利而深邃的眸子看着常廿思。 “嘿嘿。”常大蛤蟆低头一笑,“残使您应该是知道的,常某不是跟教里有些个渊源嘛。” “那我可得好好跟教主和护法说说了。”阴红轮道,“那就请常老板说说上岛的由头吧。” “当”的一声,甄蓝用钢刀砍落了一只蹦起来攻击的,当初老太公为了这个训练之地所苦下的心思可想而知,紧跟着就是这些“蹦禽”接二连三地跃攻。 沈橙用龟背抓的绳索一兜,把迎面蹦起的这些只的腿一挂,绳索打弯成套再一紧,“咣当当”落了一地。 桂紫上去用武士棍一扫,“唏哩哗啦”,不让它们那么快站起。 卓红用笔架叉挑落了几只,可由于下盘的防卫疏忽了一些,让两只一歪脑袋奔小腿就咬,欲用兵刃拦挡为时晚了些,可好在有两个残月环及时飞了过来把他们给撞开了。 这正是残使阴红轮相救,也打断了常廿思长篇大套的说辞,此时接住飞旋回来的暗器,冲战术面中道:“怎么可以如此大意?不知道有些‘东西’就喜欢讲歪理吗?” “是,多谢阴残使相救提醒。”战术面里的人道。 常老板怎会听不出这是一语双关。 “常老板刚才说什么?要在这戏梦岛上开赌场?”“也不能单单那么说,阴残使难道适才没听我……”“可我觉得刚才的那些话明明就是在装门面,归根到底不还是开赌场的意思吗?”“可那绝不会给教众们带来训练上的麻烦,而且还能丰厚教中的财力,可以说,不出什么本钱就有大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哼哼,好个‘何乐而不为’。当初老太公创建我们这戏梦岛是做什么的,常老板不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一,我们教中不缺钱。二,老太公为教中留下不少盈利渠道,真缺钱也用不着劳烦常老板你走心思。喂,大家都加把劲,今天岛上有‘客’,要是真丢人了可不光是丢我们自己的面子。” 卓红这会儿往地上一躺,用一对笔架叉刺挑它们的脚趾,身前身后身左身右,还有蹦起来的,一下掀一个,一下掀一个,可就是没法让它们倒下不起来。 甄蓝稍显窄长的钢刀上已经被两只给咬住了,咬的还挺死,怎么甩都甩不掉,但之先的教训不忘,脚下纵跳着防备着。 沈橙用龟背抓抓起一个,而后照着其它的扫撞。 桂紫的棍子上一连咬住好几个,索性塌腰在地上推,有再过来的就用脚蹬踹开,一直把咬住棍子的几只推到墙边一个劲地撞,但还是大意了,有一只奔脚心咬了过来,他愣是没注意,多亏一条长蛙舌斜斜地吐伸过来,快速把那只卷住后拉开了。 “有时歪有歪的理。”常大蛤蟆边收回蛙舌边说到。 “哟,难得常老板有这个兴致,不如一起下去练练如何?后面两位还债要债的姑娘也一起吧,我们不嫌人多。”阴红轮出言相“请”到。 “真的可以吗?那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估计她们还不够那份儿,加上伺候我也挺累的,就让常某先活动活动筋骨吧。看那四位兄弟也累的够戗了,我替他们玩两把吧。”常廿思话语中的意思还真没在乎什么。 “看来常老板的兴致拦都拦不住了。我的四位兄弟是该谢谢了,不过……”阴红轮说到这里,战术面中的机括声戛然而止,随之他们四人的招数也停了下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抓紧休息,我陪常老板到别处玩玩儿。” 说完,残使阴红轮引着常廿思和他的两个侍女下走廊出屋去了。 《仇谈 在本地一座客人最愿意来的大楚馆里,一个空着双手形容猥琐如鼠的小个子跟一个赤着双足相貌妖艳如狐的大姑娘在争斗,那小个子非说什么是那大姑娘杀了他们“人间四祸害”里的老四,“活臭虫”茅导,今天不给他报了仇就不罢休。 贪图的客人们大部分都没走,爱热闹的人边看边等,不好这口的人死等好的那一口。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一双包铜绣鞋反拿在手的巴踏细边斗边道,“然而我可以告诉你,真正杀茅导的是韶……” “呸!”“你个恶心人的东西,你往哪儿呸呢?”“茅导就是你杀的,你甭想抵赖。”“你爱信不信,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耍的出来的。”“你看招。” 小个子接下来使的功夫的确够巴踏细“看”的,那是蚀骨门的“蛇鼠一窝练”,毒辣又刁钻,右手做鼠头状,左手做蛇头状,一攻下三路,一攻上三路。 巴踏细用两只鞋的鞋跟专找他手上关节下手,其狠毒不在其以下。 几个回合下来,小个子的手背吃不消了,一撤身。 “把脑袋留下再走。”她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只鞋的鞋跟眼看就要掇到小个子的头顶心了。 小个子这会儿一条腿如老鼠拖尾般探查后方动静,感觉到她近了,另一腿如毒蛇甩尾巴般照巴踏细的脸扫了过去。 “哎哟!”巴踏细没料到小个子还有这两腿,最怕容颜受损的她急忙一个倒跳,这时见他又蹿上来了,双手鞋飞出砍他的两撇老鼠须子。 小个子同样不及防,结果被砍中,两疼之下又被抄回兵刃的巴踏细一通鞋跟招呼,那个疼呀…… “有仇不报非君子,无毒不狠不丈夫。认仇做友真小人,以德报怨是腐儒。”小个子道出这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话,看着勇气立刻倍增,一“蛇”一“鼠”双双扑上,不过现在看着倒是有点像是在玩命抢食…… 官道之上,这个时候正是来往的客商们为财路奔忙的时候,可偏有不开眼的一个大胖子和一个车轴汉子抡手里的铁钩杆和犀角刀在跟一名面皮不怎么白的老者玩命。 本来官道够宽,也不怎么阻道,可偏有爱看热闹的远处驻足,甚至还有那些不嫌事大的为其叫好,让不想看热闹的人在慢慢借光挤过去的同时也在不留意间多看好几眼。 路人们从大胖子和车轴汉子的“问罪”叫嚷中知道了,大胖子是要为当年“云南三野”中的“野猪”戈戎贝报仇,车轴汉子顺手帮他。 有知道当初那件事情的,那这名老者不就是当今六扇门的总捕头司寇理硕大人。 在接二连三地交头接耳后,有的避开了,当真喜好此道的也有把脸给挡上了,都怕那位司寇大人因为他们干瞧热闹而捯后账。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为那姓戈的盗贼跟本总捕纠缠不休。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司寇理硕挥舞着铁手飞抓,用手背上的短棱刺抽击大胖子的大肚子。 “你今天落了单儿了还敢提什么王法?看刀!”车轴汉子在后面就是一犀角刀,想让司寇理硕为回护而撤兵器,“不就偷了些红土嘛!” 司寇理硕可不会给自己来个两头顾不上,自己一撒手,身往前来,一手抓住链子的中间往后上方挑,把犀角刀给挑出去时,短棱刺的进攻也打实了。 “他们是想霸占人家的红土房子,还拘捕伤了六扇门不少人!” 幸亏大胖子及时用自己的兵器给挡了一下,虽没全给挡住,但也让自己的厚肚皮好受不少,然后长杆一挑往司寇理硕的双腿间攻去。 与此同时,车轴汉子刀扫司寇理硕的腰际,看意思要跟大胖子配合之下让六扇门的总捕头今天就折在这里。 司寇理硕此时一脚灵活地蹬在大胖子的铁钩杆上,铁手一抖直抓对手的面门,同时借铁钩杆往前送的力道一脚后踹车轴汉子。 车轴汉子的犀角刀正前刺,被踹在刀头斜面与“犀角”之间,结果刀柄后捅在肋上,登时倒地。 因为大胖子算是个会躲的,只是脸上皮里肉外的地方被抓出了五道血口子,不过血一流下来那也真叫一个疼呀。 此时的大胖子强忍着,大声喊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无毒不狠不丈夫!” 车轴汉子亦大声接道:“认仇做友真小人,以德报怨是腐儒!呀……” 两个人同时“呀”字拉长声,又抡着兵器扑了上去。 “你们吃错药了不成?” 司寇理硕怒斥着两个如癫狂的复仇者,身子带着铁手飞抓一转,直如陀螺旋转可弹开别的陀螺一般。 大胖子和车轴汉子被“弹”得倒地不“转”,可马上又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们直摆开一副不报此仇誓不善罢甘休的架势,车轴汉子冒险冲到了司寇理硕的身近,大胖子则在两人之外要游走进攻。 司寇理硕在听完他们喊的那些话语之后眉头当即一皱,但瞬间又恢复如常,“搜细猎微”就是“搜细猎微”,立刻一反常态地飞身离去…… 《卧底 “直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咱们教里有必要设一个刑堂吗?”沃护法责问着“死星”公孙昼阑。 公孙昼阑站在那里先向护法躬身一礼后阐明自己的想法,道:“属下一直认为,一个正规的教派帮派必有其森严的律例规制,才能彰显一个教派缜密的章程,有功责赏,有过必罚,尚能……” “难道咱们的教门在你心里还是一个帮派吗?”沃护法打断了他下面的振振有词,“月尊教是什么样的一个教门,在你入教的时候老太公就告诉过你的,难道不是吗?” “是,咱们的教门不同于一般江湖上的门派帮派,但多年经营下来,咱们已经是一个有等级规制的正式教门,教众可说遍布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甚至还有海外人士,良莠不齐是在所难免的。”“小错儿咱们教导指正,大错儿有国家的大法呢。”“可有些教众的错误仅陷于道德而不触犯大法,敢问护法又当如何呢?”“公道自在人心,良心的谴责和公论的批判决不会轻易放过这种人,咱们的教众中如若真有这种人的话难道你认为其他的教众会容他吗?当然,能改过自新的我们当然还是要尽全力循循善诱。嘿嘿……” 接下来沃护法没说的话公孙昼阑当然心知肚明了,因为蚀骨门出身的他就是在老太公和三位护法的谆谆教导之下才弃恶从善的,不过要不是当初没有给危险为虎作伥得那么过分,根本就不会有入教的机会,能当上后来的“死星”更是提也别提的事情。 “老太公当初选择你当‘死星’还有另一重意思你明白吗?”“是,属下懂得,是让属下放下过去,重获新生。”“老太公给你上刑了吗?”“这个当然没有过。”“着呀,老太公能给你机会,而你却不给别人机会,还要给别人上刑。都是犯过错的,怎么你就比别人舒坦呢?”“可咱们已经再无……嗯……再无……”“‘死星’的意思是说教主和我们三位护法已再无老太公之能了是不是?”“属下不敢妄言。”“那要依‘死星’的意思,咱们既然用口舌和行动无法再让别人从善,干脆就给他们上刑逼他们学好是不是?”“属下也不单单是这个意思。”“那还能有什么意思?从善本来就是应该出于本心真心去做,而不是被人逼迫着去做,那跟鞭子抽牲口干活儿有什么两样儿?”“不是,属下是说……”“我累了,要说改日请早。 言罢,沃护法不再看公孙昼阑了。 “死星”识趣,道了声“属下告退”,看着那装在玻璃小盒子里给教主的呈笺不等说什么,沃护法一把拿过递到他的手里。 公孙昼阑又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沃护法的屋室。 我是不是已经把沃护法给得罪了?他心忖到,要是沃护法在教主面前再说些我的不是,那我在教中岂还有那出头之日!说不定连星君的位置都不保!应……该……不会吧?我也是为教里好呀! 《攻崖 “知狱”阎公道手里的狼牙棒攻击“无量”沃遥罢的肋骨。沃护法一立兵器大环斩马刀给挡住,兵器背上的一排大环子“砉棱棱”直响,而后顺势反手砍对手的肩膀。 与大环子晃动的声音相映照的是“鬼响”鄂哩手中铜箫的声音,不是任谁挥动手中的箫都能让风通过其上的宫、商、角、徵、羽而发出悦耳曲调到能动人心魄的地步,就算能做到,但只让对手会受到搅扰却不扰及同伴者,惟鄂护法一人矣。 就连“吊客”罗雄手里的骷髅流星锤好像都听得如痴如醉,在半空中陶然飞舞,但再陶然也同样会恪守身为兵器的本分,是不会忘记该怎么去制敌的。 “野毒”王主似乎也陶醉在那悠扬而多少有些哀伤的箫曲中,但流畅身法的节拍倒是没有跟着那曲子走。 王主杀人的武功一旦熟练地施展开来,简直比美人轻歌曼舞还要迷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对手就是被单纯地迷死的,而且这杀人的功夫还是难看的“僵尸功”。 王主手里的兵器是一对倒钩刺,每柄刺上只一侧才有的倒齿钩锋铓无比,双臂伸直,拿在手中,全身上下除了脚下都是主管力道的,也就是说全身的力气全都积蓄在兵器的锋锐之处,而不见脚下有什么动作,却只见远近来去的美妙。 “天然”查赏田无论是哪方面的定力都是超出常人的,兵器银丝拂尘总爱照着那倒齿钩拂来拂去,看似动作轻柔无力,但每拂必能化解去重力的进攻。 阎公道的狼牙棒从一个甚至可以说是不知名的方位发出了攻击。沃护法用刀背上的大环一挂,就手把刀刃一翻斜推了过去。兵器狼牙棒也从下面挑了上来,用狼牙反挂住斩马刀的环子往外走,同时把棒柄甩了过去,点敌手的腰间。 骷髅流星锤中间的链子这时把铜箫给锁住了,同时链子一抻固定住对手的兵器。 这时起了一个高音,是鄂护法吹出的,这个高音直接“钻”进了罗雄的耳中,甚至可以说也“钻”进了兵器上两个骷髅的耳骨中。 果然,罗雄和手中的兵器都受到了震慑,可反而倒更兴奋了,但是好似因为兴奋过头了稍稍双手一松,那铜箫便趁机从链子的束缚中摆脱出来,点向耳根台。 王主此刻使了一式“僵尸入棺”,纵蹦起来后带着倒齿钩直直地倒了下去,但即便是倒也是倒得潇洒帅气美轮美奂。 查护法这时一见倒齿钩被全力带了过来,不急不慢地把兵器舞动成一个屏障,这一着称之为“障眼之法”,可以让对手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真正的所在位置。 随着阎公道豪爽的笑声,六人相视而站。 “‘无量’沃遥罢,‘鬼响’鄂哩,‘天然’查赏田,‘长白三神仙’还是不减当年啊!”罗雄道。 “哪里哪里,‘知狱’阎公道,‘吊客’罗雄,‘野毒’王主,才是功夫越来越高明才对。”沃护法抱拳言到。 “听说三位护法即日就要随教主出征天外崖,预祝凯旋而归。”王主道。 三位护法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多多少少都愁上眉头一些,当要属查护法的最重。 《善终 伯讲已经从军营里探知到了无功散的配方,解药的方子自是没几天就因此而得,幸好还有从妖山带回来的种子早栽种在崖上的农外田中。 因为崖上刚度过了大劫难,叶先生提出为达寇拉伯爵和秋九姐姑娘举行隆重的婚礼,顺便也给崖上冲一冲喜。 窦旎纨和哆啦欸梦提出不如连巴巴可里可里可里和三十妹的婚礼一起也办了,那样更热闹。 其实三十妹对巴巴可里可里可里也早有好感,尤其知道这次战场之上,他豁出性命也要给自己出气雪恨,更是大为感动,但姑娘家总要矜持一些,遂提出了要按家乡的规矩对歌来决定嫁不嫁给他,对的上来是夫妻,对不上来哪来回哪去。 巴巴可里可里可里立刻就应允了,时日就定在转天。 这一天,冰雪女王一手提着一个内侧是棉花的保温提箱,里面是她自制的冰镇酸梅汤,打算给已经去对歌之地的守伏托啦斯基送去,另一只手拎着个大勺子,一边悠哉悠哉地抡着还一边唱。 这段唱腔她是在早些年来中国的时候,偶尔听到赵柱的老婆唱过,不过这词她重新填的,让白雪公主听到了。 “艾罗拉我自幼儿,被诅咒到十七……” 到十七?她被诅咒的不是十六岁吗?啊,看来接下来一年的婚姻生活她过得也不怎么样。白雪公主思索到。 “就算菲利普吻醒了我,我也不……乐意……我劝他少玩儿牌,他却别恋把情移……这一回我可要,不变雪魔女……上一次聚外会上我心许一个‘仇敌’……他的名字叫守伏托啦斯基。都说他有力气,人人把他提……” 白雪公主边听边笑,应该是在替他们高兴和祝福。 “但愿这个年轻的人真能把我迷……过了门儿,你做事,你干活儿,又种地。你要懂裁衣学厨艺。你搂着我,我靠着你……做一对儿幸福夫妻快乐甜蜜……” 你纯粹是个大懒娘们儿。白雪公主仍旧笑着忖到。 “艾罗拉,我能问问你都爱他什么吗?”白雪公主问到。 “我……爱他,身强力壮能调……情。我……爱他,进我屋儿里,那是有本领……” 后面的白雪公主不听了。 对歌的场地选在了两个山崖上,巴巴可里可里可里头戴用麦秸做的花边帽子,身上衣领、袖口、口袋处和浅色的长筒袜上都饰以漂亮的刺绣,在这边的悬崖上,身后是佐罗、奥特曼、撒泼儿闷、可赛等一众男族人,三十妹则和身后的喊汗、后施容、格尔达、小红帽等一众女族人在那边的悬崖上。 “喂……时候不早啦……开始吧……”男族人们冲那边的女族人喊到。 “是呀,人家等得都着急啦,哈哈哈……” 三十妹羞涩一笑,亮开清越的嗓音唱道:“欸……什么朱赤懒衫藏嘞……” 唱完这一句,她和身后的女族人们一起喝一声“欸哟哟啰”。 “什么一身素霜样嘞……” 女族人们又是一遍“欸哟哟啰。” “什么鲜似霞光放嘞?什么黑中亦称王嘞……” 紧接着,女族人们又重唱道:“欸什么鲜似霞光放嘞?什么黑中亦称王嘞……” 巴巴可里可里可里忙不迭地立刻回了一声,“欸……”,不过后面就没下文了,因为他一时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尴尬,遂又来了一声“欸……”,虽可以拖延一下工夫,但还是没想出来,又回了一声,但音拉得没前两回长,而且让人感觉心不在焉的,可不,心思全用在想答案上了。 对面的女族人们还一个劲地催,“喂……快唱呀……要不然人家妹子不高兴就走啦……” 哎呀,你倒是唱呀。三十妹一见对面的巴巴可里可里可里对不上来了,面上不带出来,但心里着急了。 其实这四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四种花,第一种是一种叫做“黑戏法”的黑玫瑰,“懒衫”意喻其最外面一层的黑色花瓣,而“朱赤”是指中间黑中透红的花瓣;第二种是洁白的玉兰花;第三种是红红的鸡冠花;最后一种是黑牡丹。 这些花,三十妹和巴巴可里可里可里是一起种植过的,但他却没有想到。 三十妹现在心中开始暗暗埋怨自己,刚才唱的时候要是把答案是四种花给唱清楚了,现在也不至于让巴巴可里可里可里烦恼成这个样子,但是也不好出言提醒,遂偷着给对面打手势。 她身子往前站,指尖冲下画圈子给巴巴可里可里可里看,那意思就是说答案就在崖上,你好好想想。 巴巴可里可里可里偷眼见到三十妹给自己打手势,首先心里先踏实了,至少知道三十妹对自己是怎么个意思了,但歌要是对不上来也是不成。 莫非三十妹妹告诉我答案就在身边?欸!他往周围一看,立刻就愁眉一展。 “欸……撒泼儿闷朱赤蓝衫藏嘞……” 他把“懒衫”听成“蓝衫”了,撒泼儿闷正好是穿蓝衣的,而且底裤是红的,又搭着撒泼儿闷今天精神得特显眼,因为怕绿光石头的老毛病已经被伯讲用博大精深的中华医学给治好了。 刚才那边女族人们怎么接的歌尾,这边也是同样。 “奥特曼一身素霜样嘞……” 奥特曼不战斗的时候,身上不显蓝也不显红。 “可赛鲜似霞光放嘞,佐罗黑中亦称王嘞……” 佐罗在一旁,一边和其他族人接着歌尾一边皱眉笑看着他,那意思好像是问:我有一回称王称霸的时候吗? “喂……我们这边答对了吗?” 女族人有知道这内里乾坤的也并没有点明,只是笑着等三十妹的意思。 三十妹自然是含笑点了点头。 “喂……人家姑娘说答对啦……”“那就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