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陶旧梦 之第一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祈祥十年年熵国国运衰微,熵显王痴迷寻仙问药,民不不聊生,多地起义,沧安大陆在战火中三股最强盛的势力,定陶、狄戎、灵赦,各自占据了了沧安大陆的西南、北、东南面,从此历史时代由战国来到了祈池。三股势力力在共同目的驱动下,联手推翻了了熵国的统治,沧安大陆迎来久违的安宁,但平静下却又暗潮涌动。 ---------《祈池·首卷》 定陶国都云锦城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南明书院的初仁堂传来朗朗书声,堂内只见夫子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捧着书册,在一列列摇头晃脑的小学童中来回踱着步。窗外因昨夜落的积雪将墨绿的松柏枝遮住了几分颜色,显出一派隆冬之景,而窗内暖气十足的地龙和着窗外的阳光竟熏出了十足的春意。 “子希,你说我们一会下了学可要去绵汀街?听说街上的浮世阁新进了一批话本,可要一起去看看。”趁着夫子转身,年约十岁高高束着发,着一身紫色对襟短褂,蹬一双白色短靴的沐清陌立马扯了扯右手边正认真读着书的歆子希偷偷说到。子希一身浅青色夹袄小褂和长裙,初春下午的阳光在她的玳瑁头饰上闪闪而动。她微微侧了侧身打趣道:“你就不怕被闻伯母知道你又去偷偷买话本责罚你吗?”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前朝秘史系列又出新书了,上回本语写到妖妃菱一曲水袖舞从天而降,勾的熵显王失了魂魄。”坐在子希前面扎着双鬟着粉色小褂和长裙的司马娉婷闻声马上转了过来。 “对对对,然后当时熵显王以为妖妃菱是天降神女,新书该写熵显王为与天女长相厮守,四处寻丹问药了”沐清陌说到这里,真是激动万分引得声音提了提,夫子循着声音转过身正看到双眼放光手舞足蹈说话的沐清陌。 “哼,在这学堂之上大呼小叫,目无尊长,毫不知礼仪,成何体统,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夫子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夫子,古有云:有余力,则学文。学生自认为学习吃力不堪,已无余力,先生是否能让学生遵循古训,准许学生不再继续受苦学习了呢?”沐清陌抖抖衣衫,肃穆了神色,站起来向夫子作来了个揖。 “胡闹!我们定陶在沧安大陆一向有诗书礼乐之冠的美称,前朝多位帝师宰辅均出自我定陶国土。既然为定陶人就必定要潜心学问,传承国仪。何来无余力则不学之说。古人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习本身就是一个享受的愉悦的过程。再者做学问是仰之弥高钻之弥深,你父亲定远大将军,一代名将,正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尽管是武将,但曾经也是夺得科举头筹的,你需以你父为榜样……”本来正一面欣赏并一面躲避着激动的夫子那在阳光下飞舞的唾沫,沐清陌一听到自家老爹的大名,瞬觉心慌不已,一想到万一今日捣乱学堂一事被母亲知道了,怕是又要罚自己禁足在书房抄书了。急忙双手作揖,深深向夫子行了礼,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夫子,学生知错了,愿自己领罚。”身旁的歆子希掩着嘴对司马娉婷笑道“这哪是认罚,分明是想到了闻伯母的雷霆手段,心里发了慌。”司马娉婷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袖之下的沐清陌,就算转过身去也掩不住她抖动的双肩。 一眼道“哼,蛮夷之徒。”后方的沐清陌听到了这句揶揄,微微抬起头对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的宋思澄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又立即埋下了头。 “也好也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今天你是对弟子规有所困惑,那回家便抄个十遍吧,正月十六学堂复课时交与我吧。”夫子捋捋那并不长的胡须。 “谨遵夫子教导”沐清陌再向夫子作了一个揖后坐到座位上,朝歆子希和司马娉婷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终于捱到了下学,学堂顿时一片吵杂,学童们三三两两的出了南明学堂,被夫子留堂教育的沐清陌看到学堂门口等着的歆子希和司马娉婷,快跑两步来到她们面前,紧了紧身上的银白雪貂小袄,龇牙笑了笑表示夫子刚刚的教导完全无效。随后拍了拍歆子希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绵汀街。” 绵汀街是定陶国都云锦城内最繁华的街道,街道连通着朝中重臣府邸所处的街坊,最中央更是直通皇城天街。云锦城内最大的话本坊,浮世阁就位于此处。 “娉婷快来快来,本语大师新作-前朝秘史之显王求丹都快被一抢而空了,小二哥,赶紧帮我包三本,银子拿着。”沐清陌甫一进店,便挤进人堆中,从书架上抢了三本。 “清陌,你买回去不怕闻伯母发现吗?” “我不是可以把书藏在你或者子希家中吗,我会时常来你们家看书的” “娉婷、清陌,我们去楼上雅间吧,刚刚小二哥告诉我,今日浮世阁还请了说书先生来讲新书呢”歆子希没能挤进人群,只得站在浮世阁的歇茶区等着司马娉婷和沐清陌怀拿着打包好的书而来。 坐定没多久,只听楼下一声惊堂木响“话说前朝末代八年,妖妃菱蛊惑熵显王,显王夜夜笙歌,不思朝政。为与妖妃永世厮守,熵显王竟开始另人寻求仙丹,欲长生不老。熵显王向来暴政柯刑,朝中群臣莫不人人自危,但有好事者借此名义,在治下施以重税,修建神衹宫并邀请众多方士来此为熵显王炼丹祈福。此举得到熵显王嘉赏,一时间朝中佞臣纷纷效仿,百姓苦不堪言。前朝末代九年多地修建神衹宫抽调苦力,许多农户家中缺少男丁耕作,又逢大旱,百姓尚无存粮自保,官府却还在课重税,时有落草为寇者,国中零星开始有起义之事。” “但在此时,沧安大陆的东方有一位爱民如子,勤政贤明的君主,在他治下国泰民安,百姓路不拾遗,当时这位君主只是一位世袭祖上爵位的外姓王爷,但是他治下未曾发生任何起义之事,甚至周边民众竟也慕名而来躲避暴政。这位贤主,凭一己之力平息平息了暴乱,甚至推翻了前朝暴政。尽管这位贤主千推万辞,却无奈在万众百姓的拥戴下登上了王位,成为定陶国主。”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场下听众闻得此处,莫不热血沸腾。 原本正一边喝着茶一边津津有味听着说书的沐清陌听到说书人画风一转,顿时被茶呛住了,她与司马娉婷、沐清陌眼神一交流,三人均是一脸疑惑。 “本来只想听戏说前朝秘史,怎奈听着听着就变了味,看来本语先生最终也免不了落了俗套,和那些歌功颂德的话本又有何分别。哎,真是没趣的紧。”歆子希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 “确实无趣,清陌你把书给我吧,我帮你拿回家藏着,年间你就可以趁着串门过来把书给看了,你要现在先拆开看会过一下瘾吗,我可以等你一会,反正今天良哥哥是早晨去的练武场,下午还要去山南书院念功课呢,我叫丫鬟告诉良哥哥,下课后接我一同回去。” “娉婷的主意好,司马府就只出了娉婷这一个姑娘,司马伯伯和娉婷的三位兄长对她可是宠的不行,咱们几个人中每次就属她零花钱最多,别说是这次带了两本话本回家,就算是把浮世阁搬空了,她家里都不会有一个人说个不字,更不会有人多问。清陌你就把书藏在娉婷家好了。” “哎,我是最可怜的,娉婷有三位兄长疼爱,子希有骏英哥哥,而我,只有沐清歌那个讨厌的家伙,母亲还每天督促我功课练武,说什么要给沐清歌立长姐榜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一想到天天被母亲逼着学武念书,偷偷看话本还要被沐清歌告发,沐清陌瞬觉无奈,趴在桌子上佯装大哭。 “好了好了,清陌你还要不要现在看这个书了,不看我可就直接回家了哦。” “别别别,娉婷姐姐,你也一起看呗,到时回家我就和母亲说放学后我和你们一起来街上看年货了,你们可要帮我打圆场啊。” “好的好的,那娉婷,清陌你们慢慢看,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就是除夕夜了,母亲近日忙着府内采办,好生忙碌,我早些回去也看能否帮上母亲。”说罢,歆子希便告别了两人,起身回了安国侯府。 定陶华兰宫 “启禀陛下,除夕降至,臣妾已命人采办好了各宫年货,压岁红包也按照去年的份例发了下去。另外,这是除夕夜的宫宴菜品和节目单,还请陛下过目。”软榻一边那位着百花缎狐裘镶边襦裙,头饰繁复的华贵明艳妇人,便是当朝宰辅之妹,姚贵妃,姚思思。 “就按照你拟的去办吧。思思啊,你帮朕料理后宫,真是辛苦你了。”在软榻上转着扳指,着一身玄色绣金线龙踏祥云长袍的俊朗男子,正是说书人口中的一代明主,青阳修。 “陛下说笑了,臣妾也就是自幼在府中跟着娘亲和哥哥学习料理府中事务,如今这才能为陛下分忧。” “是啊,你哥哥姚丞相确也是难得的贤才,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就为朕管理治下一应事务,前些日子他督办的兵部新政,执行起来也是有立竿见影的成效,真是另朕省了不少心。” “能为陛下分忧,是哥哥的福分。陛下,臣妾另外想求您一件事,不知陛下。。” “但说无妨。” “陛下,三月春猎,可要召德妃、淑妃两位妹妹伴驾,陛下已经多年不曾让两位妹妹同去春猎了。” 青阳修迟疑片刻,转着扳指的手不由停了停,想到了当年歆温烟的病逝。那是祥永六年,温烟忽的得了一场寒疾,说来也蹊跷,这场寒疾来势汹汹,吃了太医开的数幅药,温烟却缠绵病榻数月都不见好,还没坚持到来年开春寒疾便带走了温烟,留下尚且年幼的润儿。只恨自己当时风流,只道是寻常风寒,竟还在温烟生病之际两位灵沂、狄戎的妃子相处甚欢,全然未注意到温烟愈演愈烈的病况。 一想到温烟渐渐在自己怀中失了生气,苍白的嘴唇,枯瘦的身体,全然不似往日的神采,愈发觉得自己着实可恨。思至此青阳修紧攥衣袍的手已然青筋暴起。 “罢了,朕有些疲倦了,贵妃你看着办吧。” “是,臣妾恭送皇上。”姚思思赶紧起身将青阳修扶起,垂头送走了青阳修。 “果然是贵妃娘娘了解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待青阳修走远后,姚思思一旁的侍女笑道。 “陛下重情,歆温烟乃是他结发正妻,少年夫妻,情份哪是后来那两位和亲公主所能比的。就算没有栖凤宫找到的毒物,歆温烟的病逝恐怕也将永远成为陛下和司马盛华、李筠玲之间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如今我只是提上一提那两人的名字,陛下就露出那样的神情,看来陛下是全然难以释怀呀。况且歆温烟那寒疾拖沓程度太医都闻所未闻,而且她病逝后宫女们整理遗物,竟在歆温烟平日最喜爱的茶壶中发现疑似毒粉的痕迹。” “奴婢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奴婢还记得先皇后当时的样子,当年先皇后久病卧床骨瘦如柴的样子,就不像是寻常寒疾,倒真像是。。。像是中毒。不过当年皇上命人彻查此事,也毫无所获。不过细细想来,当时德妃、淑妃娘娘刚来此和亲,正处心积虑的在皇上面前争宠呢,莫不是。。。” 姚思思听罢,面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此次便由贤妃前去伴驾吧” “贤妃娘娘?太子虽养在贤妃宫中,可论皇上宠爱、位份都远不及娘娘您呀,理应由贵妃娘娘您随行呀。” “我倒是想,可你说我一旦随行,这后宫由谁替皇上管着。这统领后宫的权力,我又可能暂交给谁呢?是司马盛华,还是李筠玲?还是连妃位都没有” “恩宠?我到要看看这前朝太傅的孙女,双亲已故,皇上念她那的外公年迈,赐了闲职,除此之外她在朝堂上无任何枝干,能掀起什么风浪?” 狄戎皇宫 “陛下,探子来报定陶开春三月将有春猎,是否要借此机会,除掉青阳修这个叛臣。届时定陶小国必定内乱,陛下将可收复失地啊。” “尚书令莫急,此事益徐徐图之。虽青阳修甚受暴民拥戴,可除掉一个青阳修,尚书令可有想过,一旦仍由叛军其他头目苟活,难保不会再有另一个青阳修出现,何谈收复失地。不如断其四肢,就算他青阳修有通天的本事最终也只能任人宰割。” “陛下圣明,是臣顾虑不周,还望陛下见谅。陛下您文治武功莫不卓然,实乃天下正统。先熵显王当年自知难堪此大任,故禅位与陛下。臣只气那渝州司马政,元州青阳修两个逆臣,竟自立为王。” 李劲摩挲着下颌,想到十四年前,神色不由一凌。原本按照计划,封地将领当时已驻扎城外,自己则将拟好的禅位书交与熵显王,若熵显王那小儿不从,便令众将士杀进皇宫。谁料自己顺利登基,狄戎却内乱不止,为镇压起义反贼,虚耗了许多国力。根本无暇顾及自立为王的青阳修和司马政,可曾想这两人竟如同食腐之虫,悄无声息的日益壮大。最可气的是当年狄定商路马贼猖獗,虽由定陶出面剿杀马贼,然狄戎西南乱事未平,恐定陶继续北上,令吾腹背受敌,只得遣一郡主前去和亲,以求能安心平乱。如今吾养精蓄锐多时,也该是时候拔掉这两颗眼中钉了。 “尚书令以为狄定商路何如啊。” “回禀陛下,狄定商路虽两端城池兴隆繁华,然沿途多为沙漠,除商队外人烟稀少,早年又有马贼劫道,臣以为非安全之地。” “哦?非安全之地?但吾却以为这狄定商路倒是好久没有马贼了。” 第一卷 定陶旧梦 之 第二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三月的大叶围场,不说草长莺飞,但也是一派风和日丽,天高云稀的景象。湛蓝的天色映着绿油油的草场,配着迎面而来和煦的微风,马背上的青阳润不禁惬意的深吸了一口带着草味清香的空气。 他往父皇的仪仗望了望,清晨的眼光仍有些刺眼,但他眯着眼睛仍然看到了端坐于父皇身旁的母妃,正巧母妃也正向他望来,青阳修咧开嘴赶紧朝母妃挥了挥手。 看到笑容这般肆意的青阳修,歆子希不禁悄声对一旁的沐清陌说道:“太子和贤妃娘娘的母子情,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不仅羡煞旁人,还让人深感匪夷所思。听闻太子生母乃先皇后,当年先皇后病逝,太子尚且年幼,皇上欲择人抚养太子,当时后宫仅贤妃无所出,这才将太子养于贤妃膝下。可今日所见,太子和贤妃倒像是对亲母子。嗳,子希,听闻你姑母病逝一事此间另有蹊跷,可当真?” “嘘,清陌小声点,姑姑病逝一事乃皇上心头之痛,大家都讳莫如深,你可切莫再提。” 沐清陌看歆子希忽的这么严肃,咂了咂舌,眼珠一转,赶紧转移了话题。 “子希,没想到啊,你今日竟也会骑马上阵,我还以为你会和娉婷一起蹲在帐内边玩边等我们带着猎物回来呢。” “我表哥过年来拜访时,爹爹邀请他一同来春猎。爹爹怕表哥初次参加春猎,人生地不熟,难免羞涩,便让我一同前来。” “表哥?谁?” “喏,那边着白衣束青玉冠那位。”歆子希手指不远处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约摸记得你曾说过你有位剑影山庄的侠士表哥,就是他?” “正是。” “哼,就算你表哥是江湖中人,此次也别想和我抢猎物。我这金角可是按战马规制饲养的,我求了父亲好久,他才赏赐于我。此乃我与金角首次合作,定当协力夺得头筹” 两人正说着兴起,忽听鼓声阵阵,端坐仪仗下的青阳修起身,拿起弓箭,朝观台对面画着群雄逐鹿图的靶子射去,正中红心。此时礼官喊道“吉时到,春猎兴”。沐清陌赶紧夹紧胯下马儿,一溜烟的朝远处树林奔了出去,嘴里还喊道“子希,我不等你啦,今年皇上的赏赐我势在必得。” 原本在草场蓄势待发的少年们也都驰骋远去,歆子希见状赶紧狠抽一下马儿,紧随大部队而行。 甫一进树林,人群便四散开去,歆子希倒是全无打猎心思,索性信马由缰,任由马儿在林中四窜。 也不知跑了多久,歆子希忽的看见前方有一白色影子窜过,刚将背上的弓拿下来,正准备搭箭弯弓,只见旁侧嗖的飞来两支颜色各异的羽箭将那兔子射倒在地。歆子希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颜哥哥!可是你的箭?” “希儿”剑影山庄少庄主萧颜看到自家表妹,扯了扯缰绳,缓步走向歆子希。就在此时,司马良也策马赶到,他下马捡起兔子,环顾四周,看到与歆子希并肩的萧颜,便笑着上前行礼问道: “敢问这只刻着歆字的黄色羽箭,可是兄台的?歆家妹妹怕是没有这般气力。” “司马三哥真是取笑了,确是颜哥哥的箭。给两位哥哥引荐一下,这是我表哥,剑影山庄萧颜。这是左丞相府家三公子,司马良。”歆子希随萧颜一同下马走到司马良面前。 “在下萧颜,司马兄承让了。” “哪里哪里,在下司马良,方才见萧兄羽箭竟已刺透那野兔,真气力惊人,在下佩服。素闻剑影山庄玄光剑法,不知司马良是否有幸,可与萧兄在此切磋一番。” “司马兄谦虚,司马兄箭力不逞多让,若司马兄不嫌弃,便请赐教吧。”说着拔出了佩剑,摆好架势。司马良朗声大笑,抽出长剑,先发制人,斜里朝萧颜刺了过来。 眼见两人缠打住一团,歆子希望后退了好几步,牵着马在稍远处看着。手中已然拎着一只兔子的沐清陌,恰巧也路过此,闻声前来,看到交手的两人,悄声和歆子希说到。 “子希,我看你那表哥和娉婷三哥一样都是憨货,放着猎物不要,竟然在打架。看来皇上的赏赐他们时无福消受了。我方才在那边树林发现个好东西,你随我来。” 两人骈进不多时,忽的隐隐看到较远处林中,似乎有野猪身影一闪过。沐清陌眼珠一转,示意歆子希将马拴在就近的树上,蹑手蹑脚摸进了林中。 环顾四周,沐清陌选了棵最为粗壮的树爬了上去,眼看歆子希还在树下一脸茫然,沐清陌压低嗓音喊道 “子希,危险,快找棵树爬上去”。 待歆子希在树杈上骑稳,沐清陌双手遮于眉眼上,眯着眼睛探着头往树林深处张望。好容易看到了远处的野猪,赶紧搭箭奋力挽弓朝野猪射去。可惜失了准头,反而惹怒了野猪,眼看野猪正不安得四处张望,沐清陌眼珠一转,扯下衣边将一端在树上系牢另一端留出些许长度。随即吹响口哨引野猪过来,待那野猪奋力向这树杆冲撞而来时,沐清陌边借着力荡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在树杈密集处站稳后,趁野猪刚撞完一次稍有松懈,还未来得及蓄力进行下一次冲撞时,沐清陌双手握住原本别在腰间的小刀纵身跳下,对着野猪头顶奋力一插。 可叹力道仍是不够,刀斜斜插进了野猪后背,野猪吃痛,原地疯狂跳动,将沐清陌甩落在地。所幸并未摔到树干上,沐清陌在地上滚了几圈,只觉顿时天旋地转,背后和手臂都有些火辣辣的刺痛,眼见野猪已然狂怒,双眼猩红欲向沐清陌冲来。沐清陌赶紧忍痛,拼尽全力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怎奈野猪盯着沐清陌的藏身之处,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树干,而手臂和背部的刺痛又让沐清陌无法将弓拉开对野猪造成杀伤力,只得死死抱住身下树枝,以求不被撞下树去。 歆子希看到眼前这一切,心焦不已,当即欲抽箭射杀野猪,可奈何自己臂力甚至不足以将这狂怒的野猪射伤。她转念一想,此处离颜哥哥和司马三哥比试处并不算太远,或许自己的叫喊声可以引他们前来相救。 “颜哥哥,颜哥哥!救命啊!”野猪听到一旁树上还有他人,忽的转了方向向歆子希冲来。沐清陌急的赶紧拿去弓箭向野猪奋力射去,虽羽箭只是软绵绵落在野猪四周,却也能扰乱些野猪的注意力。 须臾,萧颜和司马良策马赶到,看到树上的两人以及仍在奋力撞树的野猪,瞬时明白了形势。只见两人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分别向野猪射箭吸引其注意。被野猪追一人只管奋力驰马,另一人便随野猪身后专心射箭。若野猪调转方向,两人便又轮换角色。 招架不住这两人的车轮战,没多久,那野猪身上插满羽箭,力竭倒地。司马良下马看那野猪四肢仍有微微的抽搐,恐其恢复精力后难以收拾,抽出佩剑给了野猪一个痛快。 四人寻来绳索,将野猪捆好,再一人牵住一端拴与马上,四人并驾齐驱将野猪往营地所在的草地拖去。 另一边,春猎开始已有两个时辰,狩猎的少年们也都陆续回营,礼官向青阳修报着狩猎成果 “右丞相府公子猎得野兔三只,飞禽两只” “户部尚书府公子猎得野兔五只,飞禽一只” 。。。 忽的听远处马蹄声起,有侍卫喊道 “报!太子猎鹿一匹” 观台下首群臣坐席忽的热闹了起来,太子青阳润年仅十五,便凭一己之力猎得野鹿,可见骁勇至极,非常人所能及。不知是哪位带头道 “太子少年有为,真是壮哉我大定陶” 陆陆续续便有人复议“太子骁勇,实乃定陶之大幸”此类言语,青阳修本不喜歌功颂德之音,可此次却难藏满脸的自豪与欣喜。 青阳润一袭鲜红武装外罩银白薄甲,束发的红带间织有金线在阳光下随风飘动闪耀。他将斩下的鹿角呈与青阳修, “儿臣将此鹿角献于父皇,愿父皇万岁金安。” “我儿勇猛,快快起身,可有受伤?快随你母妃下去稍作歇息。”说罢扶起青阳修,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青阳润同贤妃告退些许时候,内侍官向青阳修禀报道“左丞相府三公子、安国侯府和定远将军府两位小姐回来了,卑职远远看去像是拖了头野猪。” “野猪?传上前来” 四人上前,将事情经过说与青阳修。 听罢,青阳修扶案朗声大笑, “好,沐远家姑娘有勇,歆重明家姑娘有谋,司马家三子和歆重明子侄这两位更是英雄出少年。来人,重重有赏!” 青阳修忽即将目光转向右席间的沐远, “沐远,你可曾记得少时王府,你我二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秋猎晚归,路过山林。朕的马忽受惊狂奔,顿时与侍卫失了联系,怎料林中窜出一匹孤狼,跃身咬住马颈,马儿吃痛将朕甩了出去,朕在一旁眼见孤狼将那马儿开膛破肚,可那畜生竟不满足于此,还踱步向朕走来,刚巧你策马前来。” “臣当时持火把只身赶到时,陛下身染马血,却眼神凌厉,丝毫不惧孤狼,正持剑与其对峙。” “是也,那时真年轻气盛,我俩竟自觉有力与其厮斗一番,也未曾想周围是否还有狼群。所幸侍卫们循着火光找到了我们,将那孤狼当场射杀。”说着青阳修目光遇见飘向远方,神色颇有些怅然,年少时光已逝经年,虽如云烟却仍不住回望,转眼已是儿辈意气风发之时。 青阳修愣神片刻,继续说道“昔有沐远与朕斗孤狼,仅有其女携伴斩野猪,好,沐远,你这女儿真将门虎女。清陌,待你成年,朕许你做御前侍卫可好。” “臣沐远,多谢陛下抬爱小女。” “臣女沐清陌,叩谢主隆恩。” “有勇无谋,幸好今日陛下福泽延绵,庇佑了你,还多亏歆家姑娘和两位少侠出手相救,令你侥幸脱险。不然你可还有命接受陛下的赏赐。”跪地谢恩的沐远埋头教训道一旁的沐清陌。 听到父亲的话,沐清陌忽的有些后怕,不过当时自己一心只想猎杀野猪,在春猎中傲视群雄,全然未考虑若无人相救,而自己力竭掉下树去又该是什么光景。 赶紧叩谢主隆恩,拜谢歆子希、萧颜和司马良,然后就随赶来的家仆回帐中处理伤口。 “所幸只是破了些皮,你个憨货,你父亲说你勇无谋可真没冤枉你。野猪气力那么大,当然是躲起来用箭偷袭,仍它狂怒四处奔走,待它失血力竭倒地再现身用匕首给它致命一击。哪有人上来就用匕首的。你娘我年少时也曾猎得一匹野猪,可不曾如你这般狼狈。”闻玉泽一边心疼的为女儿上着药,一边又忍不住开口教育道。 “母亲好计策,女儿受教了。”在脑中演练了一下母亲所说,感觉甚是有理,沐清陌赶紧低眉顺眼又略带讨好的回着闻玉泽的话。 “可母亲,女儿就没有半点值得您称赞之处吗?皇上方才还夸我将门虎女呢。”沐清陌穿好衣服,将头靠在闻玉泽膝上撒娇道 “好,我们家清陌,英勇有余却思虑欠周,但仍不失我将门风范。你舅舅得知此事,一定会夸赞你的。” “女儿很久未见宇舅舅了,女儿记得小时宇舅舅还曾教女儿打拳呢。” 母女两人正温情着,帐外有人禀报,说司马姑娘一众人前来看望。沐清陌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让守卫领他们进来。 “给闻伯母请安” “不必多礼,我去看看清歌可午睡起身,你们快来坐吧” 待众人目送闻玉泽出帐,司马娉婷蹭蹭小步跑到沐清陌身前 “清陌,你怎样了,伤口可还严重?” “清陌,你当时被那野猪摔落在地,可吓坏我了”歆子希也快步走上前来 司马良、萧颜虽不便近身,但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无妨,皮外伤,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母亲也替我上过药了。晚宴我可要多吃几口这野猪,叫它今日猖狂。”沐清陌呲牙笑道。 “无碍就好,清陌你可知这大叶围场旁边有何处?”司马娉婷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近说道 “何处?” “神衹宫旧迹。” “此事可当真?可是前朝秘史里面的那个神衹宫?” “千真万确,子希表哥说的” “是也,大叶围场所在大叶县,在前朝时期,并非皇上,也就是当年青阳王爷的封地范围,此地官役趋炎附势,效仿朝中好事官员,奴役百姓在此地修建神衹宫。后前朝各地百姓积怨难平,先后有起义者,大叶一地百姓随即响应也揭竿而起。而后,皇上路过此地百姓归顺才划为定陶国土。春猎围场每年都换,上次皇上来大叶围场狩猎已是十年前,你们不知这里有神衹宫旧迹,也是正常。”萧颜随即解释道。 “何以陛下路过此地,百姓就归顺了呢”歆子希感到有些疑惑。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前朝末年,多地修建神衹宫抽调苦力,许多农户家中缺少男丁耕作,又逢大旱,百姓尚无存粮自保,官府却还在课重税,时有落草为寇者,国中零星开始有起义之事。当年皇上治下物资充足,百姓归顺,附近流民纷纷前来避难。但是大旱灾民过多,物资存粮捉襟见肘,于是准备携护卫进旧都面圣,向故熵显王进谏,开国库,减税负,发粮食救济灾民。大叶乃当时皇上必经之地,路遇家眷是被收留流民的起义军,这些起义军乃被拉去修神衹宫的壮丁,日夜辛苦劳作还要被官役克扣口粮,若因无力倒下还要受鞭笞。受尽折磨的劳工们听闻家中亲眷在大旱中已流离失所,愤起用手中盖房的工具杀了工头,抢了粮食,抢占了地方府衙,准备去书信让亲眷过来相聚。 当时皇上劝说这些起义军,抢占府衙并非长久之计,待他面圣后朝廷发了救济粮,免了税负,他们就能够家人重聚,回到故乡继续生活。这些起义军就归顺了皇上。后旧都宫乱,大叶百姓主动依附于定陶,后才有了定陶的大叶围场。”司马良顺着萧颜的话继续给众人讲解道。 “这熵显王怎如此可恨,看前朝秘史的时候只道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帝,没想到真相更是这样让人心惊,活该亡国。”沐清陌气得握拳锤向床榻。 “哎呀,清陌莫气,子希表哥方才说神衹宫,就在围场附近,驱马仅两炷香的功夫。你就不想看看书中的神衹宫是何模样吗?”司马娉婷正坐于沐清陌床榻旁,见她有些忿懑,赶紧用手给她扇扇风。 “好,待我用过午膳来找你们一同前往。”一听到可前往书中之地朝圣,沐清陌颇为心动。 果然如萧颜所说,众人驱马不多时,淌过营地西边的小溪,延蜿蜒小道上山,不多时,行至山顶,眼前豁然开朗。 当年劳工们虽奋而起义,但也未破坏其辛苦建造的神衹宫,因而沐清陌等人也还得以见识到这尚未建好的宫殿。多年未曾有人照料,斑驳的外墙爬上了好些青苔,顺着殿口正道向里走去,各回廊旁的房屋虽都只搭好了梁柱,但这神衹宫整体占地甚广,可见当时设计之奢靡。宫殿正中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中间垒有高台,台前地面用朱砂写着“降仙台”。五人顺着台阶攀至台顶,这降仙台较周围外墙和房屋高出许多,山下景色净收眼底,山下树林,草场营地,东边狩猎林,再远一些北面的大叶县城墙也能窥见一二。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虽有暖风拂面,但五人望不多时,觉这阳光晒的身上微有些发汗,便缓步拾阶而下。 “这宫殿也忒大,我左丞相府也未能与其相媲美,佞臣为讨好熵显王真是竭尽所能。” “不知那妖妃菱可还有残存画像,真想见识一下,祸国殃民的妖妃菱究竟该是何等天人之姿。”沐清陌言语间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妖妃菱,乃前朝国都第一舞姬,肤白胜雪,口若朱丹,身材玲珑有致,舞姿更是轻盈如林鸟,柔软如杨柳。”司马娉婷流利地背出了话本原文。 “可就算这妖妃菱再美,前朝亡国也非其一人之力可得”歆子希觉得前朝秘史中所述有些夸张。 原本默不作声,走在三位小姑娘身后的萧颜,听到歆子希的话,不由说到。 “阿颜去年随父云游,途径狄戎北城,说来惭愧,阿颜竟水土不服病倒了,父亲带我到城中医治,谁知又遇严冬,患了风寒,便在医馆小住数月疗养。那医馆由一女大夫和她年幼的侄子所开,女大夫妙手仁心,颇受当地百姓敬仰。她那子侄同我甚是意气相投,我俩均视对方为知己。某日闲聊谈及前朝妖妃一事,那少年说他姑姑乃前朝旧人,后宫乱逃奔出宫投靠兄长,他姑姑告诉他妖妃菱乃是权谋的牺牲品,所谓妖妃祸国只是前朝权贵欲颠覆朝野的愚民说辞。蛊惑熵显王寻丹问药、大兴土木,实则另有其人。” 众人听闻萧颜所说颇有些震惊,可叹菱妃绝世红颜,竟被这夺权阴谋推至风口浪尖之处,受百姓唾骂多年。但前朝之事,如今诸多传闻多为搏人眼球的戏说之词,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 “看来这前朝秘史所述,也并非是本语在序中所述句句属实”本语铁杆书迷沐清陌和司马娉婷瘪嘴相识叹了口气。 “既是话本,又何言句句当真呢?”歆子希在一旁调笑起懊恼的司马娉婷和沐清陌两人。 五人又在神衹宫旧迹逗留多时,见天色渐晚,便启程回营。 “司马兄,今日与司马兄初见时,就觉司马兄这姓氏颇有些耳熟,现才忽然想起缘何耳熟。”原本一前领路的萧颜,忽然想到些什么,驱马行至队伍后端的司马良旁。 “阿颜,别如此见外,我们也是交过手的好兄弟了,叫我阿良就好。” “阿良,不知刑部云锦司双杰,司马辰,司马景两位员外郎,与阿良可有关系?” 司马娉婷听到自己大哥二哥的威名,也凑上前来。 “那是我家大哥二哥,你可有何事找他们?” “真是久仰大名,未曾想云锦司双杰竟是阿良兄长。素闻云锦司双杰善断案,联手破获无数奇案,阿颜听说元洲陇县最近发生了件奇案,元洲刑部司已将两位大人派了过去。” “是何奇案?”一旁的沐清陌和歆子希听到奇案二字,顿时来了兴趣。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三章喋血异兽现世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你们可知异兽貎?”萧颜忽的压低嗓音,言语中甚至还颇有些忌讳。 “阿颜所说,可是异闻录中所载,有兽名貎,身披白毛,头如铜狮,嘴尖如蜂针,四蹄大如碗口,尾壮如巨蟒,声响如雷电轰鸣咆哮,喜食人髓。”司马良边说边悄悄驱马靠近司马娉婷,句尾还刻意压低嗓音,趁司马娉婷正听得入迷,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司马娉婷吓得不禁出声尖叫。 五人正行至下山的山林小道,四周极静,天色也有些暗下来了,司马娉婷这一尖叫,把一旁正聚精会神听奇闻的歆子希和沐清陌也吓得开始尖叫。 只想吓唬小妹的司马良,未料自己此言一出竟收获颇丰,看到三人如此狼狈笑得直不起腰。 待众人皆平复了情绪,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司马良追问到 “不过这都是传闻,阿颜何出此言?” “阿良不知?你两位兄长行前未曾提起此事?陇县郊外数人离奇死亡,全身就眉心一点伤口,尸体旁的地面留有碗大般蹄印,甚至有传闻说,有人在夜晚亲眼目睹了貎兽。” “三哥,我怕。快别说了,我们赶快回营吧”司马娉婷忽觉背后爬上一股凉意,头感觉有根筋拧着不甚舒服,直觉四周阴气缭绕,赶紧催促着大家赶路回营。 这貎兽一事萦绕在众人心头,后半段回程路上也未曾有人言语半句。 元洲陇县 “大哥,你看这县城内街市店铺繁多,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皆神采奕奕,看来这陇县城倒也还繁荣。” “此地多为平川,四季雨水充沛,再加之地质易于耕种,方才路过城外田地,百姓皆忙于春耕,也无荒田。看来这位县令倒也治地有方。” 两位头戴黑纱斗笠,着黛色长袍,约摸二十五六岁样子的青年,正是萧颜口中的云锦司双杰,司马辰、司马景两兄弟。两人从云锦城驱马已有三日,今日方才到了这陇县,甫一入城便直奔县衙。 向县衙外衙役出示了身份文碟,兄弟两人被带入内堂,陇县县令钟品早已备好了茶水在此等候。 “不知两位大人来前来蔽县,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贵县既是不知我二人将要前来,何以提早派人准备了茶水为我二人洗尘。贵县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呀。。。”司马景将斗笠和佩剑放于桌上,随即拿起茶水坐着喝了一口,听到钟品之言,不由出声调笑道。 “钟县令客气,我们乃奉元洲刑部司之命前来查案。”本在认真用杯盖拨着浮起茶叶的司马辰,忽的打断司马景的话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坐在椅子上向钟品微微抱拳说道。 “蔽县偏远小地,能有何要案须得劳两位大人大驾光临” “元洲刑部司接到案报陇县有貎兽出没,已伤数人性命,掌司恐有人妖言惑众,特命我们一探究竟。” “恕卑职直言,两位大人,这事不可细查。” “哦?为何?”司马景一挑眉,手指不自觉开始一下一下叩着茶案。 “两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此事甚是邪乎,死者全身仅眉心一处伤口,不像是活人所为啊,两位大人不信可唤衙内仵作前来回话。另外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目睹夜晚貎兽出没于郊外,此事恐真乃妖邪作祟。” “大胆,皇上明治,这朗朗乾坤,何来妖邪一说。”司马景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吓得钟品一哆嗦。 “二弟莫急。贵县鬼神之说也切莫再提,不妨引我二人到陈尸间一看。” 说罢司马辰,司马景跟随钟品来到陈尸间,虽天气未转暖,但有些尸身存放也有一段时间了,甫一进屋,还是有股腐臭味令两兄弟以袖捂鼻。 看两兄弟将尸身翻来覆去的查看,钟品有些不忍,且他难受这腐臭之味,便向两兄弟告辞去屋外等候。约摸一炷香过去,钟品见两兄弟终于掀帘而出,赶紧迎上去 “两位大人,可有看出何端倪。此事是否真是。。是那边之物所为。” “所有尸身均已在此间吗” “回大人,有些尸身时间过长,早已腐坏,卑职恐散播瘟疫,便已差人好好安葬了。” “那贵县可还记得,第一具此种死状的尸身是何时被发现的?” “约摸三月前” “那具体时间你可曾记得?” “卑职记不太准确了” “那你衙内,可有文书记载案情?” “有,有,快去将文书给两位大人呈上来。” 待衙役从档案间将文书拿过来,司马辰接过详细查看,手指划到三月前命案记录,上书到,祥永十四年,腊月十六晨,郊外县道发现尸体一具,周身仅眉心一处伤口,仵作断定死于十五晚,动机未详。 司马景在一旁凑过身来,看到大哥手指之处,低声念到“十五。。。动机未详。。。” “钟县令,从这文书来看仅是杀人案件,何以有貎兽传闻?”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死后,就有传闻有人于夜晚看到貎兽出没。” “哦?这传闻是何时从何处传来?目击者何人,带来问话。” “回禀大人,这。。这传闻乃当初调查命案时,百姓聚于衙门口看热闹时,有人于人群中说的,具体是何人卑职也未曾深究。但郊外村庄,都有数人声称曾见过貎兽,卑职这就着人前去将村民请来问话。” “贵县且慢,贵县可否着人准备热水,待我二人沐浴更衣后,可自行前往村庄询问。”虽对验尸早已是轻车熟路,可周身这气味还是令司马辰感到不适。 “是卑职疏忽,卑职这就着人去办。另外两位大人旅途劳顿,卑职已将后院两间客房整理出来,还请两位大人莫要嫌弃简陋。两位大人可先安顿下来,查案一事可明日再说。卑职今日县衙还有些事务堆积在案,先行告辞,两位大人请自便。” 说罢钟品命人带两兄弟去了客房,自己往内堂书房方向离去。 放下行李,沐浴后的司马景换好衣衫,前去敲司马辰的房门,一看前来开门的大哥与自己一般换上了袖口束紧,易于打斗且易于在夜间行动的玄色武装,司马景跨步进屋,关上了房门,轻声说道 “怎么,大哥同我想到一处去了?” “二弟对方才钟品所言,有何看法?” “景以为,恐此事另有隐情。你我二人察看尸体,那伤口精准毒辣,普通人虽难以做到,但习武之大成者未尝不能。” “方才见钟品那讳莫如深的样子,我看他也难再开口。再者,既然流言乃出于城外郊村,或许这貎兽疑案的突破口就在于此,我们先前去一探究竟。” 陇县城郊 司马兄弟行至城郊已是午后,看到一头绑白布的农妇正在田里耕种,两人下马行至田埂,柔声询问道 “这位大姐,听闻此地有貎兽出没,请问是否真有此事?” 农妇抬头见他二人相貌堂堂,衣着不凡,出口问道“两位公子看起相貌俊俏,衣料华贵,还配起长剑。打听貎兽,为不然是哪边来的道人来帮我们除魔了哇?这个貎兽简直太可恶了,我家李二前几天晚上去山上捡柴火,没想到就被这个貎兽整死了。两位道长,一定要帮我们杀了那个妖兽啊!”思及丈夫之死,农妇忽的难忍悲怆,哭的司马兄弟措手不及。 “大姐,你误会了。我们乃奉元洲刑部司之命,前来查探貎兽杀人案件的。” “刑部?这事刑部来了没得用啊,你们又不会降妖除魔,要找道士的,刑部真是宝器。” 司马兄弟听此,转脸面面相觑,继续柔声问道“那大姐可知,村中有谁知晓貎兽曾在何处出现?” “你们这两个娃,长得俊,但是脑壳乔,真的是不听劝,说你们收拾不住貎兽,你们非要去,那你们去问村长吧,我听他摆过他看到貎兽了。” 问到村长在何处后,两人告别农妇,往村头行去,见一院落中有一太爷在此间躺坐藤椅,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两人上前行礼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是否为此村村长?” “啊,是我。你们有啥事”村长缓缓起身,虚着眼睛打探兄弟二人。 “我们乃奉元洲刑部司之命,前来查貎兽一案。听闻村长有曾见过貎兽,可否为我二人详述您在何处见过貎兽,那貎兽又是何模样?” “哦,是。小老儿在去年腊月时分,夜间起身去田里撒尿,在路上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一身毛发在月光下通体雪白,硕大的尾巴在地面拖出好长,转过身来嘴巴就像鸟喙,但是特别的长,那正是貎兽啊,貎兽一见小老儿便扑过来,小老儿转身就逃,拼死跑回家中才逃过一劫。”村长谈及当时见闻,激动的唾沫横飞。 兄弟二人看村长年事已高,行动甚至有些颤颤巍巍,不像是夜晚路遇貎兽还能成功逃脱的模样。“老人家,您实话告之于我二人,您是否真亲眼所见貎兽?” 村长见两人瞬时拆穿了自己的谎言,面色赧然,侧身躺下,背对着司马兄弟扬了扬手“哎呀,我也只是听说的,你去问别个嘛。” 司马兄弟二人又去访问了其他声称见过貎兽之人,同那村长一般,众人也只是当日在县衙口,听他人绘声绘色讲过,便转身自称是自己亲眼所见。所说貎兽出没之地,也不尽相同,究其当日传言源头之人,却又无人能道出一二。 感觉从谣言下手无望,司马兄弟决定再去发现尸体的郊外县道看看。 “大哥,此地乃县道,背靠荒山,周围并无人家,附近也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可歹人为何要在此处杀人?据最近一位死者李二的妻子说,近日两人因春耕大忙,前日做饭时才发现家中已无柴火,于是李二便拿着火把告知妻子自己要来这荒山拾柴,可李二就此一去不复返。李二妻子见丈夫久久不归,便同乡亲一起来着荒山寻找,没想到在荒山脚下的县道发现了他的尸体。” “着实奇怪,李二妻子还提到若不是为寻找李二,寻常村里人也不敢去荒山,只要爬到山腰附近就极易迷失方向。这也甚是蹊跷,这县道附近连同这荒山,就像是有股神秘力量包围着不愿让人靠近。” “大哥,怎么你也有所忌讳?我倒是不信邪,我看这荒山也不甚稀奇,就是遍地杂草格外茂密,要不今日我俩就去闯一闯这荒山?” “也好,上去看看吧” 县道荒山并不巍峨,一眼便往得到顶,只是杂草甚是厚密,又鲜少有村民来往,未见有路,兄弟俩就望着山顶往前走。 “真是邪了门,眼见山顶就在不远处,为何我们转了半个时辰还在这山腰,眼见天都快黑了。难道真是遇见了鬼打墙?” “二弟,我想这荒山并不简单。村民们也总是在山腰失了方向,我想并非是怪力乱神之事,而乃有善奇门遁甲之士在此布下疑阵” “大哥此言有理,可见这荒山中的秘密甚是重大,不惜让歹人又是布阵又是杀人灭口,曾听闻善奇门遁甲者草、木、石均可用作布阵之物。我只觉这荒山四周草、石、木均无甚分别,既然此地有鬼,可我们围困这阵中,何以破阵前去查探呢?” “方才查看那文书,未发现死者死亡时间有何规律可言,为今之计你我二人可在此守株待兔。” “大哥是说我们近日在此蹲守,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正是” 陇县县衙 “两位大人可有归来?”夜色渐深,见已出县城多时的二位大人迟迟未归,钟品有些担心,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禀县令,两位大人刚刚回衙,说是在荒山遇到了鬼打墙,神色有些张皇,已回房歇着了,让我们莫要前去打扰。” “鬼打墙?”钟品听此吓得双手不停颤动,额头隐隐有冷汗冒出。片刻他摒去众人,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司马兄弟二人,接连数十日白天夜晚均蹲守于县郊荒山四周,可一无所获,司马景终究有些忍耐不住,内心对此次探案方向有些泄气。 “大哥,这荒山我二人上不去,而这四周又毫无线索。接下去可如何是好?” “投石问路” “大哥是说,引得歹人自行前来带路?” “正是,既然此地有貎兽出没,我们何不让此事假戏真做?” “妙极,可你我连守数十日,不仅貎兽像是销声匿迹,甚至那荒山也毫无动静。” “二弟,我思及貎兽现世传言是在年前腊月十五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后才散播开来,虽其后死亡时间无甚规律,但二月十五也有一人丧命。我们不妨大胆假设,每月十五是个特别的时日,凶手不希望有人何人靠近荒山。这点从山腰迷阵也可看出,我们不妨就在十五那日假扮貎兽出现于荒山。” “可这个月十五刚过,我们十五那天也未发现异样。” “此事,我也甚感奇怪,难不成我的猜测有误。。。” “大哥,也许,我只是说也许,此月十五未有动静,是贼人知你我二人在暗中埋伏,因此未曾行动。” “也不无此可能,知晓你我二人此次前来查案之人众多,不排除里内有幕后歹人。” 不如你我二人先假意回府,再从长计议。” “二弟知我。” 翌日,司马兄弟向钟品请辞,说是对陇县一事暂无头绪,而云锦司又命人传信二人在陇县逗留期间公务堆积,命二人速回云锦城,陇县一事会由元洲刑部司另行派人调查。 钟品心中想云锦司双杰探案本领远近驰名,他二人毫无头绪之案,又有何人能替。他看到二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虽疑惑万千,可一想到昨日仆人所形容二人归来的神色以,似又有些了然,云锦司双杰终究是凡人,也是会惧怕鬼神。 “大哥,我们如此离去,怕是钟品会起疑心吧” “无事,就算他派人跟踪我们,也只会一路跟回云锦城” “哈哈,只是苦了我们春猎方归不久的三弟哟,方才休息几日,马上就要被我们征用了。” “哎,二弟此言差矣。小良一向很喜这些志怪异闻,定会倾情相助。” 钟品眼中仓皇而逃的司马兄弟,此时实则因心中已有了对策,神采奕奕地往回赶去。 司马左丞相府 司马兄弟总算风尘仆仆赶到家,两人甫一进府,便差了几名身手不错的侍卫去看看千里迢迢来云锦城的尾巴是否还在。 待确认尾巴已回程复命后,司马辰和司马景将司马良叫来了东苑书房, “小良,大哥素知你喜爱志怪异闻,若是让你还原貎兽,你有几分把握。” “大哥二哥,你们别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啊。三弟我虽痴迷异闻录,可貎兽终究只是纸上识得,若要画出可未有十足把握。再者,两位哥哥要貎兽作何?” 司马辰、司马景将目前案情推断以及两人想以假貎兽引出幕后代人的想法告知了司马良。 “两位哥哥,若让三弟拼凑出貎兽,也未尝不可,貎兽虽传闻之物,可人人皆知其有四个特点,通体雪白,嘴如蜂针,尾如蟒蛇,你们且需帮我准备。。。” 司马娉婷觉得近日几位哥哥甚是奇怪,自大哥二哥回府后便一直拉着三哥不知在书房谋划些什么,眼见着下人买了一箱又一箱的物拾抬进东苑,也不见分发出来,三人更连用膳都叫人送去了东苑。趁着今日晚膳后厨娘做了银耳羹,刚好自己给几位哥哥送去顺便看看他们在作何名堂。 司马娉婷甫一进东苑便觉得有些奇怪,苑内并未点灯,借着月色看到东苑内廷站着一只通体雪白之物,似是雄狮,可却隐隐看到那雄狮后端有一状如蟒蛇之物在晃动,听到自己一行人的动静声,那雄狮转过身来,面部竟有一状似巨型钢针的颌,想到那日回营路上三哥说喜食人髓那句话,司马娉婷只觉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血气直灌灵台,眼前一黑,身子软向一边。一旁跟着的丫鬟仆人顺时慌了神,大喊, “来人啊,不好了,小姐晕倒了。”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四章假异兽真硕鼠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廷内随即有人点起了灯,像舞狮般穿着白色皮毛的司马辰、司马景,以及在一旁观测“貎兽”还原程度的司马良,赶紧冲上前来抱住宝贝妹妹,赶紧让下人去请了大夫。 三人未曾想到合力拼凑出的这“貎兽”竟有如此威力,将小妹吓得昏厥过去,虽对“貎兽”颇为满意,但看到怀中的小妹却心疼不已。司马辰、司马景二人决心此案一破,定要精心为小妹准备一份厚礼。 第二天清晨,待西苑传来小妹已醒并无大碍的消息,司马辰、司马景二人只带着“貎兽”轻车简装,绕开官道,一路往陇县荒山行去。 陇县郊外荒山 “司马家两小子可还在追查貎兽一案?” “前些日子就走了,你可没见到那两人那日荒山回去后失魂落魄的样子,真像是活见了鬼。” “可不是吗,当年那道士布这阵收了那么多钱,怎么会令那二人走上山,再加之如今城中貎兽现世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谁还敢不信这邪呢” “你可信真有这貎兽?” “老子才不信呢,老子只信银子” “老李你。。你看,我怎么觉得背后那边怎么有个白白的影子” “你让老子看看,这荒山怕不会是有白熊吧” “那哪里是白熊,你快看那尾巴,那嘴” 两人借着月色,停下脚步定睛瞧了瞧身后不远处的不知名之物,在意识到可能是何物时,两人直觉汗毛倒立,血气上涌,虽是壮汉也不禁叫喊出声 “啊啊啊!是貎兽,是真的貎兽。” “快,快往山上逃,畜生是破不了那阵法的。” 两人吓得腿软,险些将肩上扛的大箱子脱手,但也还是坚持踉踉跄跄往山上跑。司马兄弟见这两人步伐诡异,但又颇有些章法,赶紧跟了上去。 片刻不觉司马兄弟已跟上了山顶,那两壮汉转身没想到貎兽也跟到了山顶,吓得几乎失了魂魄,慌慌张张摸索到山顶一棵树旁,顺着树干往下寻找,不知在杂草中碰到了什么机关,山顶地面忽的翘起一块石板,里有火光映出,可以看到有台阶伸向地下。随两人匆匆将大箱子抬入暗道,那石板便合上了,这过程中石板上覆的杂草纹丝未动,暗道关闭后丝毫分辨不出方才暗室开启的方位。 未知里面情况,司马兄弟不敢贸然跟进暗室,于是便寻了处杂草丛将“貎兽”衣装脱下藏好,露出内里的夜行衣,静待“捕兽人”。 果然不出片刻,之前那两壮汉,领着四人拿着火把出了暗室,只听那两壮汉和领头人说 “大人,我和老李真在荒山看见貎兽了,方才还追至这附近” “胡说,貎兽本就是编造之言,我到要看看今日是谁敢在大爷面前装神弄鬼,都给我分头搜,绝不能留下活口。” 只见这些人四散开来,用剑开路,在杂草丛中开始仔细搜寻。司马兄弟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一边放倒落单的人,将杂草劈开,用土掩了火把。 渐渐的荒山上的火光越来越少,领头人只觉手下有去无回,莫不是来者众多,正欲逃回到暗室,被轻身逐渐靠近过来的司马兄弟抓了个正着。这领头人身手颇为不错,与司马兄弟厮斗好一会,但数十个回合后,兄弟二人的剑便已然架在了那领头人的脖颈。 “大侠,大侠饶命啊”领头人见争斗不过,赶紧服软求饶 “暗室内可还有其他人?” “没。。没有了”司马兄弟听此,交换了眼神,两人押着他,让他开启了暗室。原来在杂草丛中有一圆石,将其旋转后石板便会开启。 暗室四壁均有火把,不甚明亮。先是顺着阶梯往下,十余步便可看到一间不大的内房,地上整齐的摞着些许如那两壮汉所抬一般的大箱子,靠近阶梯还有一个箱子未曾封盖,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箱子旁还有新鲜墨迹的账册,显然方才几人正在暗室中对账。。 “你们都是何人” “回大侠的话,小人乃陇县县衙的衙役头领” “衙役?为何在此荒山修建暗室” 见此人犹犹豫豫,不愿吐露实情,司马辰使了个眼神,司马景会意,忽的拿剑削掉了此人的发髻,随即将剑架回他脖颈,威胁道 “再不说下次削的就是你的头了” “小人。。小人们乃奉陇县县令之命在此看守。” “看守?这荒山何时成了钟品的库房了?这么多银两从何而来?” “是。。是县令大人收的税银” “每县税银每月都由户部派人亲自查验封存,后交移国库。怎可能被一小小县令藏于荒山。还不从实招来。” “千真万确啊,小人没有撒谎,元洲各县税银都为两成,仅陇县为三成。” “三成?何以此事未有百姓抗议,何以此事朝廷从未听闻?” “陇县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每年收成颇丰,即使抽税三成,陇县百姓生活也未曾差于他县,县令大人乃祥永元年进士及第,出任陇县县令,此税负乃祥永元年钟县令甫一上任便定下,百姓深以为然,加之钟县令上任后勤政爱民,断案公正,百姓对钟县令所说不疑有他。且陇县历年在元洲各县中中规中矩,并无任何引人注目之处,除每月户部专人前来查验税银,此年间并无其他大人来过。每月户部专人前来,钟县令都会派人一路服侍,断不会让专人过问到税负一事。” “难怪是每月十五,今日那两人扛的可是?” “是。。是本月抽的税银” “陇县郊外数口人命,可是你们所杀害?” “是。。前几个月我们搬运银两正准备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让深夜晚归路过县道的村民发现了,被逼无奈,只得杀人灭口,为隐瞒真相,县令便想出了貎兽现世的传闻。可没想到,还有几个不信邪的偏想来荒山探寻,因此小人们近月奉命在此暗中看守,若有人靠近便,便杀人灭口。” “好狠的心呐,那为何有人说曾亲眼目睹貎兽?” “那是县令命人散布的谣言,说是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探得此处。” “可你说这钟品县衙内,陈设简朴,看上去也不像是坐拥千金之人。”回想到当初在县衙所见,司马景感到有些疑惑。 “我当时只觉钟品神色怪异,但其衣着屋内陈饰确是难以将其与暗室中数箱白银联系起来。难不成这赃款另有去处?”司马辰将刀口又向衙役脖颈逼近几分,问道 “你可知钟品所贪银两都运往何处?” “小,小人不知啊。。”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包庇钟品,你可知我二人身份?我们乃刑部官员,奉旨彻查此案,你若和盘托出,便算首告有功,可你若不说,谋害人命,就等着被斩首吧。”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两位大人饶命啊,小人说。。小人说。。 县令银两均用于城郊一处宅院。” “什么宅院需要如此多银两维持?” “宅院内,一应布置均请江南精通园林构造的匠人打造,景致典雅,陈设豪华,说是皇宫都有人信。宅内吃穿用度皆是上品,县令买了什么稀奇物件都往此宅院送。” “宅院内所住何人,何以如此奢靡?” “宅院内,乃是县令老母。。” “什么?他老母就这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民脂民膏?” “不,不是,老夫人并不知情。县令出身蔽塞山村,父亲早亡,全靠母亲一人养家。老夫人以前为供县令读书,日夜帮人缝补衣裳赚取银两,视力老早就不大好,早在县令初上任那年就失明了。哪里看得到那宅中的奢华程度。而且老夫人并未念过书,哪里知道一个县令月俸多少,只当是儿子出息了,孝敬自己,才带自己住进了大宅。县令每次休沐去探望老夫人,老夫人还叮嘱他妖一心为民。小人想老夫人一定是不知情的。” 司马兄弟听此,一时间心有百味,也不知该说什么。令此衙役当即写了认罪状并签字画押,将其押到山下马车,捆好一路往云洲刑部司行去。 “大哥,这钟品着实厉害,在这陇县只手遮天,闭塞了朝廷的耳目。可没想到钟品背后却有这样的故事。” “的确可叹。莫不是近日接连几条命案,恐怕钟品贪污一事将会永不见天日。” “可当初我们在陇县所见,钟品虽贪污,可却不能否认其治地有方,百姓在此安居乐业,他勤政爱民,还是个大孝子,真是可惜了。” “二弟,钟品贪污已是有罪,他为掩盖暗室又杀了数条无辜性命,更是错上加错。可功过无法相抵,此事我们赶紧呈与元洲刑部司,交由掌司大人处置。” 此时,在山顶被司马兄弟放倒的衙役们已陆陆续续醒来,众人跑回暗室,发现领队已不在,箱子上被贴了刑部封条,顿时明白今晚这出“貎兽现世”唱的是什么戏,忙不迭送跑回县衙向钟品禀告。 “大,大,大人,不好了,荒山暗室被刑部查封了。” “刑部?他们是怎么破了山腰迷阵?” “小人也不知啊,当时我和老王正将本月税银运送上山,路过山腰只看见有貎兽出没,为躲貎兽我们一路逃去暗室,协同在暗室清点的兄弟们一同出来捕兽。可。。可没想到未见貎兽,我们自己却被人打晕了。” “蠢货,你给他们带的好路啊。来者何人,可是司马兄弟二人?” “小人不知,可司马两兄弟不是早走了吗,小人是亲眼所见,两位大人回了云锦城左丞相府,不会有错。” “那会是谁。” “大人,王大哥也被抓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王头领跟随我多年,税银一事他全盘知晓,若是被擒将一切向刑部交代,那可就全完了。” “快着人将老夫人接出城外,逃的越远越好,别被他人发现。“ 钟品急的满头大汗,脑中疯狂想着可还有任何救命稻草。忽的想起自己祥永元年笔试所著当时颇受姚相赞赏,此后多年也一直与姚相有书信往来,若是此时备厚礼前去相求,以姚相的权利,未尝不能将此事压下。 “来人,备马车,再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进都城去拜见姚丞相。” 三日后姚右丞相府 “禀大人,门口云洲陇县钟县令求见” “哦?钟品?真是多年未见,快请进来吧。”姚兴本在书房中挑灯夜读,为皇上将近期奏折中重大之事整理在案,听得下人禀报,起身整理了衣衫,在书房软榻上坐定,颇有些期待的待钟品前来。 片刻,下人领着钟品进来,姚兴见他风尘仆仆,怀里还抱着两个锦盒,全然不像是仅来叙旧,心下一凉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让我与钟县令叙叙旧。” “学生参见大人。” “钟县令,不必多礼。你我二人虽多年未见,但一直有书信往来。我记得你乃祥永元年进士及第,那年皇上命我阅卷,你那篇耕农赋令我印象颇深啊。如此风尘仆仆,星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是,承蒙大人抬爱,学生确是祥永元年进士,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请求大人。” “哦?钟县令请讲。”姚兴心中了然,果然有事相求。 “学生在陇县郊外的一处私宅被刑部的大人给查封了,本此事不想劳烦大人,可那私宅中有学生家传的宝贝,因此特来叨扰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帮学生至刑部求个情。这打点所用的银两学生也都带来了,另外备了份薄礼望大人笑纳” 姚兴接过锦盒,缓缓掀开一角,看到内里躺着的玉如意,猛将锦盒盖上扔回钟品怀中 “哼,钟品,你真当本丞糊涂吗?你同我一般乃寒门学士,何来家传宝贝。你这玉如意价值不菲,本丞都少有见过,更何况你一个小小县令。快实话交代,今夜为何事而来” “大人,救我啊!”钟品见姚兴勃然大怒,脚下失去了气力,瘫倒在地,涕泗横流爬至姚兴座塌前。 “你到底是何私宅劳动刑部前去查封” 钟品将自己私加税赋,将敛得钱财藏于郊外密室,并散布谣言以防人近山等事坦白与姚兴听。 “畜生!”姚兴气得将座塌茶台上的茶杯扔向钟品 钟品慌忙解释 “如今是丰年,克扣些,又有何妨。朝廷抽二分税,陇县抽三分。并未影响百姓民生啊” “丰年?若无百姓日夜辛勤劳作何来丰年之说?又何来养出你这吸食人血的蚂蝗?” “学生冤枉,学生自祥永元年上任以来,日夜埋首于案牍之间,陇县粮仓丰裕,百姓安居乐业无一不是学生的功劳啊。何来蚂蝗一说。学生为陇县呕心沥血,为何不能抽这一分。” “你,如今你身上可还有一丝儒士的风骨气节?你乃天子门生,岂能为这一己私欲中饱私囊,草菅人命。” “大人,请大人救命啊。学生,家中还有年迈老母待赡养。难道大人就不曾为私欲动心吗?” “你还有何颜面在此求情。我本念你同我皆乃寒门出生,受此皇恩定会加倍尽心效忠圣上,对你是青眼相待。谁曾想你是这般耽于私欲之人,你快离去吧,我救不了你。”姚兴说罢换人将瘫软在地的钟品连同锦盒一并抬出府外。 待钟品远去,姚兴心中仍难以平复,深觉钟品有负圣望,实在难以饶恕。 想当年,前朝时期,自己乃一介寒门布衣,只有读书这一嗜好,白天农耕闲余便捧书苦读,晚上就喜躺在席上闭着眼默记白天所读,家贫甚至无余钱上国都赶考。 莫不是那年父亲病重,无钱医治,看到王府外张贴招贤纳士的告示,有能改善民生者赏金百两,自己心下一横,前去尝试。未曾想当年圣上未曾因我出身低微、布衫破旧而轻怠于我,请我上座认真倾听我的拙见。 后实行新政,圣上不仅全力支持,更是在百姓写万民谢恩书时将我微薄的贡献公之于众。 在医治好父亲之后,圣上更是招我为幕僚,交与我诸多封地治理之事,对我百般信任。有君如此,夫复何求啊。这天下唯有圣上之品德方能君临。思及此,姚兴紧了紧垂在衣袖中的拳。 定陶皇宫御书房 “刑部、吏部两位尚书关于陇县一事的奏折,朕都已看过了。两位爱卿各执一词,今日请两位前来,也是为共商此事。” “陛下,臣以为陇县县令,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按律当斩。”刑部尚书崔珉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崔大人此言差矣,云锦司两位员外郎也在案情书中有言,陇县县令虽私加税负,但是其在任之时,案无积务,粮仓富裕,百姓安宁,且其老母已年迈眼盲,还需人照顾。”吏部尚书阮华赶紧跟上一步,不逞多让 “那阮尚书之言是,陇县县令可逍遥于法理之外?” “微臣并无此言,崔大人莫要乱。。胡言,微臣以为县令虽有过但也曾有功,何尝不能功过相抵,免其死罪。” “那阮尚书可有想过如何向死者家属交代呢?说凶人已然归案,虽身负数条人命且因一己私欲加重税负,可念其曾有功,因此仍逍遥人世。” “那崔大人又何尝为陇县其他百姓,甚至定陶其他百姓想过,钟品为陇县呕心沥血乃百姓心目中的好官,深受众人爱戴,他都尚且徇私枉法,那还有何人可信?” 阮让此言戳中了青阳修内心,然也,若陇县百姓知其父母官中饱私囊甚至为此杀人灭口,百姓心中清明的县令都尚且如此,那其他官员背后更会有何不可告人之处,进而百姓对定陶官吏的信仰将会轰然倒塌。民心不稳何以治国安邦? 青阳修长叹一声,“陇县县令私加税负、贪赃枉法按律当斩,但念在其任职期间,勤勉公务,治民有方,其罪不株连家眷,切莫将此事公之于众,为其留下身后名。两位爱卿请着手办吧。” “是,微臣领命。”崔岷、阮让听青阳修此言,互通了眼神,赶紧领旨退下。 不久陇县便有告示出来“云洲陇县貎兽疑云,经查乃山贼蛊惑人心所言。荒山发现贼人巢穴,近期命案皆系贼人为护财所杀。陇县县令钟品公正爱民,于剿匪过程中不幸因公殉职,朝廷特此奖彰。此后陇县税负降为二成。” 南明书院 “娉婷,听说你两位哥哥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破了陇县貎兽一案。”屡教不改,仍是喜欢上课讲话的沐清陌戳了戳坐在前席的司马娉婷,引得一旁的歆子希也加入了谈话 “是呀,没想到这貎兽竟是山贼所编的谎言。听闻那陇县县令还因剿匪丢了性命,真是位心系百姓的父母官啊。” “快别说貎兽了,听说定狄边塞马贼又回来了,扰的当地百姓难以正常贸易,我爹说皇上正头疼呢。”司马娉婷听到貎兽二字心就不禁漏跳一拍,又羞赧不敢将自己在家中被假貎兽吓晕一事告诉两位好友,恐被调笑,赶紧转了话头 “哈哈,你消息太闭塞了,我爹已去向皇上请命,不日便会起程剿匪。”沐清陌听此,昂起头颅,骄傲地说道。可眼神一飘,看见夫子已然盯向了聚首的三人,沐清陌赶紧又将头缩了回去,藏在立于桌上的书册中,不敢再看夫子的脸。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五章 落英时节初相见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将军府内,沐远和闻玉泽携手站在庭内,看仆役们忙前忙后收拾着沐远的行装。 “远君,此去边塞路途遥远,剿匪之地又是沙漠,近来天气炎热,切记要注意身体才是。”闻玉泽指挥着仆役将防暑药装入沐远的行装中 “行军来去匆匆,无需准备如此多物件。” “要是远君此次能带玉泽一同前去,该有多好。玉泽从小习武,当是也能替远君斩杀马贼。” “夫人,十年前我沐远能将马贼剿杀干净,此次虽贼人卷土重来,也定当大捷而归,夫人只需在家中静心等待便是。” “夫人,十年前我沐远能将马贼剿杀干净,此次虽贼人卷土重来,也定当大捷而归,夫人只需在家中静心等待便是。” “说来日子过的真快,远君上次出征定陶通商要塞已是十多年前了吧,若非远君凯旋,狄戎送郡主前来和亲,玉泽也未能有机会随使团来到定陶。” “沐远还记得当年狄戎使团,最是期待和闻宇将军较量一番。” “远君倒是与哥哥出行前所说一致。可未曾想,人只道沐远将军骁勇善战、凶悍异常,玉泽还以为是一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哪里知道新晋的定远大将军如此年轻。” “沐远军务繁忙时确也曾满脸络腮胡。原来当年夫人是以貌取人,所以未等沐远登门拜访闻将军,就趁沐远夜宴归家之时,偷袭沐远,一探虚实?” “看你不似哥哥般壮硕,玉泽从小跟随哥哥习武,自认身手不错,就是想试试你这平定商路之乱的将军到底有几分实力。” “沐远当时只想着这刺客身手不错,可惜力道小了些。但没想到面纱下竟是个明眸皓齿的俊秀姑娘。”祥永五年,沐远主动请缨,前去定狄边塞,剿灭在商路谋财害命的马贼,随后立下赫赫战功,从青阳修的御前侍卫统领一跃成为定远大将军,一时间风光无限。 而彼时的狄戎仍在处理前朝遗留的祸患,武力镇压境内的起义军,兵力捉襟见肘。 狄戎皇帝李劲担心定陶会乘胜追击,借着追击马贼之名,继续抢夺狄戎边疆城池,届时虽狄戎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但恶战难免,只会虚耗国力,使灵沂司马家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李劲派出郡主李筠玲前来定陶和亲,任左将军闻宇为和亲使者,望狄戎、定陶两国结秦晋之好,以换取狄戎喘息之机。 闻宇幼妹闻玉泽,时年二十,偷偷混入使团之列,欲一睹定陶风采。使团到达定陶国都云锦城那日,阳光正明艳,使团沿着城门长荣大道一路往皇宫直行。 定陶平定商路之乱,国都内喜庆祥和,商户招牌和路旁树木上都装饰着彩条。 使团入城,长荣大道两侧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偶一阵风吹来,拂落枝头樱花,花瓣、彩条和使团金幡仪仗随风而动,使团长队缓缓穿过喧闹的人群向皇宫走去,好一派繁荣景象。 闻玉泽跟在使团行列中,新奇地看着云锦城的景色,忽的前方队伍停了下来,只见一位青年男子骑马走向哥哥。 那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皮毛被阳光照的发亮。他身着军装,外套铜色轻甲,看不清容貌,只觉身材颀长,全然不似哥哥般魁梧。 闻玉泽跟在使团行列中,新奇地看着云锦城的景色,忽的前方队伍停了下来,只见一位青年男子骑马走向哥哥。 那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皮毛被阳光照的发亮。他身着军装,外套铜色轻甲,看不清容貌,只觉身材颀长,全然不似哥哥般魁梧。 四周围观百姓忽然躁动了起来 “快看呐,是沐将军!” “沐将军!如此有为,四海之内恐怕无人能出其右。”闻玉泽听罢嗤之以鼻,她还未曾见过狄戎军中有能与哥哥相敌者,若非狄戎皇上对哥哥另有安排,今日剿匪英雄未必是这沐远。 她不服气,决定乔装前去试探一下,这位定陶新秀到底有何能耐。是夜,春风得意的定远大将军,在宫宴上被轮番来祝酒的朝臣们灌了个够呛。 散席后,他将家中车夫仆人遣了回去,又执意拒绝了想要载他回府的几位同僚。 今夜无云,月色正好,沐远想要步行回去,散散酒意,顺便赏一赏云锦城的夜景。 皇上新赐的将军府在东安街坊,从皇城天街出发,走绵汀街过去大约一柱香便到。 路上商户都已闭了门,但店铺门廊和街旁还点着灯笼,四周有些安静,沐远轻甲和佩剑在行走间不时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酒意挥发,沐远感觉面颊有些发热,刚好迎面有习习凉风。就在沐远享受着夜晚国度的安宁时,忽的从旁边阴暗的羊肠小道中,窜出一个身影。 只见寒光一闪,那人拔剑向沐远刺来,沐远斜身一躲,随即也抽出佩剑与来人厮斗起来。 沐远心道这刺客剑术好生厉害,招招怪异,虽毫无杀意,但却十分难缠。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只见那人忽的用腿扫向沐远下盘,待沐远跃身躲过,那人却动作敏捷,蹬地纵身一跃,举剑劈向沐远。 沐远躲闪不及,拿长剑硬接下这招,可没想到此番兵刃相接,力道忒大,震的沐远虎口发麻,而来人确一时未握稳,让佩剑飞了出去。 这人虽失了兵器,但赤手空拳仍继续向沐远攻来。沐远只觉这人力道不似之前,怕是刚才一番交手已有些乏力。 沐远后退半步,与来人拉开距离,手腕轻轻一挑,欲掀开斗笠,看着面纱下究竟是何人。 沐远持剑的手一僵,面纱下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月光和街灯照进这双眸子,似有星辰跳动。 姑娘见不敌沐远,还被揭了面纱,有些生气,眉心皱起,嘴角向下,转身就欲离开。 许是今夜美酒过于醇厚,晚风过于撩人,而闻玉泽的眼眸在闪着清澈的光,照的沐许是今夜美酒过于醇厚,晚风过于撩人,而闻玉泽的眼眸在闪着清澈的光,照的沐远心神荡漾,他出声挽留道:“今夜晴朗,街道张灯结彩,姑娘可想与沐远登上钟鼓楼,一同看这云锦城夜景。”可能是月色太皎洁,灯火太闪烁,而沐远的笑容在飞舞的夜樱间,晃的闻玉泽有些恍惚,鬼使神差般,闻玉泽微微点了头。 沐远嘴角忍不住上扬,捡起姑娘地上的佩剑交还给她,克制着自己想要去牵住姑娘的手,对她说道 “那姑娘可就要跟紧了,方才见姑娘剑术不错,不知轻功又是如何。” “自是不输你!”闻玉泽一跃跳上屋顶,随沐远一路奔向钟鼓楼。那夜云锦城灯火阑珊,两人并肩坐在钟鼓楼房檐,听一旁烟雨楼有伶人还唱着小曲:“春意浓,夜露重,落英时节初相逢。凉风起,灯火霓,月上仙人红线系。”两人沉浸于初见时光,闻玉泽双手环住沐远,靠在沐远肩头,两人对视,目光情意缱绻。 此时,有仆役前来通传。 “将军、夫人小姐和公子下学回府了,正要前来问安。” “让两个小土匪自行去做功课,晚膳时分再叫他们。”即使是吩咐仆役,闻玉泽未挪开望着沐远的双目。 “将军和夫人感情甜腻,真是羡煞旁人。此时公子和小姐倒像是捡来的”见夫人如此反应,一旁摇扇的大丫鬟都忍不住调笑起来。 闻玉泽听后,更是环紧了沐远。几日后,沐远终是要出发了,沐远率众将士从皇城朱雀门出发向北进军。 将军府的几日后,沐远终是要出发了,沐远率众将士从皇城朱雀门出发向北进军。 将军府的马车从宫城外一路跟到了城门口,眼见就要出了城,沐远低声和一旁的将士吩咐几句,只见那将士驱马绕道队伍末尾,来到马车前。 “将军吩咐让夫人回去吧,天气渐热,莫要中了暑气。”马车停了下来,帘内闻玉泽传来闻玉泽的声音 “叫远君莫要挂心,玉泽就在此驻留,看他出征。”将士将话带给沐远,沐远听后轻叹一声,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出了城门向北行去。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六章兰相城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从云锦城出发预计行军五日便可到达西州,继续往北再行七日,便可达通商要塞兰相城。穿过兰相城外的一片沙漠,便是狄戎地界江州北凉城。西洲遍布桑树,气候适宜养蚕,盛产丝织品,是定陶最主要的丝制品来源地。而江州地势平坦,多为草原,所产牛羊肉和乳制品堪称一绝,因食物不易储存,需食当日处理的新鲜肉、奶,因此仅附近州县可购得鲜肉、鲜奶,再往远了去,就只能购得风干肉和奶块。 兰相、北凉两城虽间隔沙漠,但相距不算太远,古往今来两城贸易往来频繁,南来北往商队活跃,自商朝覆灭后,此地更是连结定陶、狄戎的要塞。 由于此地往来商队,为争取利润,节省路费,所以每次的运送货物都颇有份量,又因商队奔波买卖身上难免需备足银票,渐渐招来了马贼的注意。这些马贼熟悉地形,以两城间商路的沙丘作为隐藏,伏击过往商人,抢劫财物。 祥永四年,马贼聚集成村落,凡路过此处的商队必为其备上丰厚的买路财,否则货物被劫是小,马贼有时会扣下商人以向其家人索要钱财。一时间两国通商之路阻断,商队失去生计,两城百姓销路不畅,货物囤积,价格下跌,城里市集也失了往日的繁荣景象。 后沐远率队来此将马贼团一举歼灭,商路才又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之样。 此次出征沐远率一千轻骑,越往北行,路上的景色从山清水秀的婉转变为天高地阔的苍茫,感觉空气也越来越干燥。正午烈日烤在身上已有些灼烧感,但汗水在身上还未停留片刻便很快被蒸发殆尽。 行至第十二日,大军总算看到了兰相城楼,还未进城,只见城门外人头攒动,不知发生了何事。 大军走进数里,忽的有人认出了军旗上的沐字,高喊道 “沐家军,是沐将军到了!” 人群忽的涌了过来,沐远赶紧命令将士勒马停住,以免误伤了百姓。只见这些人手里拿着干粮和水囊,冲到队伍前面,询问沐远沐将军是否在行列中。 沐远听此,下马走到人群中,柔声说道 “在下正是沐远。” 人群内不知是谁带头俯身跪地,祈求道,“请沐将军再次救救我们啊,小人愿将这些食物和水献给众位将士,只求能灭掉这些马贼啊。”周围人也纷纷跪作一片。 沐远赶紧见此状赶紧说道“此乃沐远份内事,何须行如此大礼,请诸位快快起身。”并将眼前的几位百姓扶起身来。 马贼此番卷土重来,异常凶猛,手段毒辣,惨遭毒手的几只商队不仅货物全部被劫走,人员也无一活口。兰州城乃要塞之地虽有守城军,但未接到军令守城军也不得出城。事后兰相城各商会已挑选青壮年男子组成了民兵团,护送过往商队,但所效甚微。近日过往商队数量骤减,偶有过路商队听闻此事,也均选择暂住兰相城,待马贼被除再行出城。 前几日有一商队从蜀州进了绣品,一路运送到西州,说是蜀绣近年在狄戎颇有市场,达官显贵家中必要有几扇蜀绣屏风才算得上是有品位,官宦妇人富家小姐衣橱中若无蜀绣制衣都会被笑话在家中不得宠。那商队领头急着赶路回狄戎,请了商队民兵团一路护送,料想民兵团身强力壮又配有武器,抵御马贼应是足以。没想到商队和护送民兵进了沙漠就渺无音讯,多半已是遇害。一时间两城居民人心惶惶,虽兰相城内驻有守城军,但保不齐马贼不满足于抢劫商队,可能会硬闯进入城门打家劫舍,到时候别说做不成买卖,可能性命都会丢掉。 沐远安抚好百姓情绪,便与前来接应的守城军一同去往城内县衙,县尉曾方、守城军将领何明和西北商盟管事王平,均已在县衙后堂等候多时。 沐远与三人简短的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询问此次马贼之乱。 “听闻此次马贼凶残异常,三位可有何看法?” “末将曾独自趁夜进入沙漠查探马贼踪迹,但目前只寻到被黄沙掩盖的商人尸身。末将检查过伤口情况,几乎都是一刀致命,这群马贼身手不俗啊。” 沐远正听着何明说马贼一事,却看西北商盟管事王平几欲开口打断,像是有事相商 “王管事可是有何要紧事要讲?” “不满将军说,前几日去护送商队的民兵团正是小儿所率领,这一去数日,恐已遭不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成全。” “竟是王管事之子!节哀,请王管事但说无妨。” “小人想请将军剿匪时,若是能看到小儿尸身,还望将军能帮小人将我儿尸身带出来,也好让他安身家族祠堂。” “好,沐远会将令郎尸身带出交与管事。不知当时商队事何情形,王管事可还记得商队人数几何,货物几车,而令郎带队的民兵团又派出多少人前去护送呢?” “那只商队牵了大约有二十头骆驼,骆驼驮着装着满满的货物,除牵骆驼的五位仆役外,那领队还请了两个向导,小儿带着我们民兵团二十位小伙子前去护送。可,可没想到。。。”王平说到此想起已与幼子阴阳两隔,不禁悲从中来,一时间难以再言语。 县尉曾方就坐在王平身旁,一边安慰他一边说道“将军,商队虽手无寸铁难以招架马贼,可民兵团内均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并且随身携带了武器,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恐怕马贼人数众多啊。” “曾县尉此断言还为时尚早,末将当时虽未查探到贼人下落,但是城北沙漠中有淡水资源的落脚处并不多,当时末将都去找过了,但是未发现贼人踪迹。若是人数众多,难免不会暴露行踪。可末将看来,可能这群马贼只是武艺高强,但并非人数众多。” “何统领所言有理,那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摸清贼人所在,和人数情况。曾县尉可有城外沙漠的地形图?” “有的有的,来人将城北沙漠地图拿上来。” 何明接过士兵呈上来的地图,将其铺于长案上,将自己曾探查的三处水源以及发现尸身的地方指给沐远看。 城北沙漠,沙粒极其细碎,内里沙丘若直上直下,腿脚很容易陷进去,攀爬十分吃力。所以商人通常行走的路线基本是蜿蜒曲折,尽量避开沙丘,或者沿沙丘脊蜿蜒攀爬。从兰相城通往西凉城的商路有三个弯折,水源基本就分布在这三处弯折旁,而何明探查到的商队尸身就在沙漠最中心的那个弯折附近。 “按理来说,马贼在沙漠中生存,就算抢了商队的牛羊肉,但是商队所带淡水有限,支撑不了几时。况且现在几乎无人敢出城,若是马贼伪装成百姓进城购买物资,必定格外醒目。沐远以为,何统领所言甚是,贼人必定就安扎与着几处水源附近。” “可末将上次探访一无所获,这。。。” “何统领,这两处水源一旁的砂岩壁,你可有上去看过。” 何明凑近看沐远所指靠近兰相城和沙漠中心的两处水源,地图上在水源附近均画了山石模样的图案。 “未曾,末将在水源附近并未看到火光,当时又隐隐有些风沙,末将怕起了沙暴,迷失了回城路,因此也未绕上砂岩壁再行查探。” “无妨。我此次军中有一副将,祖上善观天之术,待他择一晴朗夜晚,还请何统领与我们一同再行前往勘察,或许能另有所获。” 西北商盟王管事府中 王平长子王东本在正门大庭中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父亲从县衙回来,已盼望弟弟王初的事,能有个说法。一看到父亲的轿子落在门前,王东赶紧出门迎父亲 “父亲,将军答应帮忙去找弟弟的尸身了吗,马贼一事将军可有计策。” “答应了,但是马贼一事暂时还没有进展,后续还要等探查后才好再做安排。” “那将军何时去探查?” “说是要等几天,寻一个无风沙的晴夜。” “那岂不是不知要何时才能接弟弟回祠堂。哎,都怪我,当初我就应该劝住弟弟,让他莫要逞能,我们对马贼实力一无所知,何必要去护送什么商队。现在,现在真是追悔莫及,弟弟何其年少。”王东说着红了眼,王平见此安慰的拍了拍王东搀扶住的手。 “你也别责怪自己了,当初我们又何曾料到马贼如此凶悍。初儿当时意气风发,非要前去,说代表我们商盟稳定人心,结果。。。哎,恐怕这也是你弟弟的命啊。”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马贼,若是探得其踪迹,孩儿必定请命沐将军,一同前去剿匪,势必手刃贼人,为弟弟报仇。” “休得胡闹,此事凶险,岂是你能参与,一切全凭将军做主。” 王东虽听从父亲训斥,并未再出言顶撞,但是心中却有自己的计较。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七章夜探沙漠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今夜无云,城北沙漠夜空特别的干净,可以很清楚得看到星星,甚至可以看到繁星聚集而成的星河。沐远和何明以及几位身手敏捷的将士,穿着夜行衣,带着火折子摸出了城。 在何明的引路下,一行人驾马先去了离兰相城最近的那处水源,水源附近除了稀疏的几丛植被,并未看到其他可疑之处,而不远处的砂岩壁也一无所获,于是几人赶紧快马加鞭去了下一处水源。没想到在路上有了意外的收获。 沐远一行人借着月色,尽量沿着商路一路狂奔,在快要到商路中心的水源时,一位将士忽然被沙里的东西绊了马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看有什么东西被马蹄牵了出来,便上前将那东西四周的沙刨开,是个人!他赶紧叫住沐远和何明。 走在前列的沐远和何明驱马折返,何明下马拿着火折子凑近了看那人的脸,惊呼到 “是王家二公子!快,快帮忙抬出来。” 沐远也跟上前来,只见那尸身在沙漠中放置多日,已有些风干,但仍然可以看到脖颈处皮肉翻开的伤口。沐远令人举着火折子,仔细翻看了王初的尸身,除脖颈的致命伤以外,王初手臂上还有些较浅的伤口,应该是和贼人打斗时留下的。另外将士在不远处找到了王初的佩刀,上面刻着王初的名字,刀身还留有干涸的血迹,沐远赶紧命人四处搜寻可有不似商人或民兵团装扮的尸身。 众人四散搜寻许久,但并无所获。何明见沐远沉吟不语,开口问道 “末将看刀身血迹较多,可周围未发现贼人尸身。若是贼人未能当场丧命,那也必定受了重伤。” “这么重的伤,若是营地过于远,伤者应该受不了这路途颠簸,贼人恐怕一开始便会将其遗弃在此。若是我所料未差,马贼巢穴应该就在此附近,诸位先分头搜寻此处可有何藏身之处。” “将军此番推断甚是有理,只是末将之前以来此处寻找过,并未有何收获。” “可何统领不是说,这砂岩壁你还没上去过吗,不如我们将马匹栓在此处,顺着那边斜坡上去看看。” 众人将马拴于不远处干枯的胡杨树上,沿着斜坡脊往上行,夏季沙漠白天虽炎热到鼻腔吸气都有灼伤感,但是夜里,偶来一阵夹杂着沙粒的晚风,也会吹的人不禁打个寒颤。 “这地方不错,虽不太高,看不到商路全貌,但是看清水源附近的情况已是绰绰有余”砂岩壁并没有很陡峭,何明探头往下看了看,水面还跳着银色的光。 四周地势并没有特别平坦,土质也较其他地方扎实不少,偶有几处隆起的土包。众人分头查看土包周围是否有线索,忽的沐远看到一个土包前靠着一块硕大圆石,猛一看感觉这圆石像是嵌在土包内,但是这圆石在此处显得异常突兀。 于是沐远用火折子顺着圆石与土包的连接处一路往下照,发现地面有一些痕迹,他招来何明,两人蹲地拿着火折子近距离的观察片刻,一对眼神 “将军,看来这圆石内有乾坤啊”何明压低了嗓音,起身就欲将圆石推开。 沐远还未来得及制止,何明已经将圆石和土包推出一丝缝隙,沐远看内里有火光闪过,心下直道不好,赶紧指挥众人就近躲藏起来。 片刻,圆石被推开,看到有一人拿着火把的从洞内走了出来,另一人奋力撑着圆石,不让圆石滑回堵住洞口。那火把那人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他人后,对另一人说 “没看到周围有其他人啊,老大也太疑神疑鬼了吧” “我看啊,就是你涛子刚才撒完尿回来没把洞口关严实。” “放屁,我绝对关严实了。刚刚你在我之后明明也去撒尿了,还想赖在我头上。” “我呸,你不要血口喷人。刚才老子正抱着那蜀绣布匹,摸了个爽,谁出来撒尿了。。。” 两人骂骂咧咧清了清洞口地面的砂石,转身回洞,一松手,圆石滑落回去,将将盖住了洞口。 沐远等人也从阴暗处走出来,何明有些迫不及待: “要不回城弄点火药,扔进洞内,炸死这群贼人。” “不可,我们不确定贼人到底有多少据点,若是未能一网打尽,幸存者困兽犹斗,必定会将怨气撒于商队和两城百姓,届时凶险不可想象。” “那。。。将军的意思是。。。” “已快黎明,天色渐亮,不如我们先行返回,此事需从长计议。” 何明一看确实天已蒙蒙亮,便催促着将士们赶紧取马回城,谁知有人解马绳的时候,原本已经干枯的胡杨树枝干,一不小心被带了下来。众人忙着赶在天亮之前回城,也没有人在意这掉落的一截树枝。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八章愈演愈烈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沙漠正午异常的热,涛子正趴在砂岩壁上放哨,虽然已戴了防沙面纱遮住口鼻,但是偶来一阵风,沙粒还是有些迷眼。太阳照得商路,看着都变了形,涛子直直地盯着远处,渐渐有些走神。忽感道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涛子一个抽搐,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辛野。 “涛子你这警戒性不行啊,敌人都走到你背后拍你了,你还在那边发什么楞啊” “老大,这附近哪里还能有其他人呀,只是看来今天也是没什么生意了。” “不要紧,那你随我去取些水。” 涛子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屁颠屁颠随辛野下去水源盛水。涛子一直很敬佩老大,兄弟几人中就数老大脑子最好使,武功也最高,关键是老大长的还特别帅,五官立体,眉骨鼻梁直挺,眼窝深邃,只是眼球有些微凸,但是这个完全不影响每次去集市姑娘们看他的眼神。涛子再摸了摸自己藏在肉下没什么轮廓的下巴,叹了口气,原本轻快的步伐慢了下来,拿着水囊,往水源挪去。 从砂岩壁下来,要路过几株干枯的胡杨树,每次辛野都很喜欢取水途中来这边看着胡杨树发呆。以前村口也有一颗干枯的老树,可比这些高多了,村里的孩子们都把那棵树当作是据点,经常在树下玩耍。 后来官府征人修建神衹宫,本来以为父亲去会给家里添些收入,没想到盼来的却是父亲被当成起义军被杀的消息,娘亲受不了这个打击病倒了。那时人人自危,哪里找得到什么郎中,没多久娘也走了。 为了讨得一口饭吃,辛野带着村中的伙伴一起投了军,可是年纪太小,只是在军中当杂役,给将士们洗衣做饭打扫。那几年将士们甚是忙碌,四处帮朝廷消灭前朝余孽。说是前朝余孽,有很多和父亲一样是受不了压迫而揭竿而起的劳工。虽然后来已经可以木然的帮忙数拿来算军功的首级,但是第一次看到逝者那不甘的眼神,还是让辛野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可是没想到,几经辗转,现在又要带着兄弟们沦落做马贼。辛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目光落向沙地,一截断落在地的胡杨树枝引起了他的注意。 辛野感到有些不安,昨夜并未有沙暴,何来的断树枝?他又联想到昨晚洞口被风吹出尖锐叫声的的缝隙,叫住直径向水源走的涛子。 “涛子,昨晚你当真合上了洞门?” “是呀,老大,你信我啊” “那你们出洞,真未发现他人?” “我拿火把照了一圈,没发现有别人啊。” 辛野还是感觉到不对劲, “涛子,你用鹰给兰相城内的兄弟传个信,问一下是不是沐远来了” “得嘞” 兰相城内 天还未亮,西北商盟管事王平尚在睡梦中,就听院内有嘈杂声,他起身披上睡袍,叫门口家仆进来点了灯。 “外面何事如此嘈杂。” “老爷,西凉城那边商盟传来消息,说是有马贼混进了城,半夜抢劫了停驻在客栈内的几家商队。” “什么?马贼已经进城了?快,快替我更衣,我要去面见沐将军。” 由于人数较多,县衙和守城军营安排不下,沐远率一千将士暂时在南门城外安营扎寨。王平赶到沐远的营帐外天已经大亮了,刚好何明正在帐内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两人一听王平前来求见,赶紧请他入帐。 “沐将军,何统领,大事不好了,马贼已经攻进西凉城了!” “什么?何时的事,是和狄戎军队交战了吗?” “回将军,是昨夜发生的事,商盟同好来信说贼人趁夜潜入客栈,抢了暂住商队。” “夜间城门已闭,城墙应有士兵巡逻,贼人如何进入。” “贼人攀爬上城墙,打晕了巡逻兵入的城。” “如此方法,他们又是如何将所劫之物运出城外呢?” “此次贼人只劫了金银细软和银票,并未搬走任何货物。想必也是考虑到运输不便吧。” “巡防兵被打晕,难道没有其他人发现吗?” “将军,末将以为,西凉城应该和我们兰相城类似,一般夜间每隔半个时辰才会换防。贼人应该是卡准了时机。” “那西凉城那边是如何断定,就是同一波沙漠马贼所为。” “这个。。。自祥永五年将军平了乱,两城一向安定,也就是最近才开始不太平。看昨夜贼人逃跑方向,确实是沙漠深处方向,因此。。。” “将军,幸好我们是前夜暗访,不然怕是要和归巢的贼人撞个正面。”何明听此,感觉有些心有余悸。 沐远感觉贼人此举有些冒失, “马贼应该不知朝廷已经派兵前来,他们在商路内静待多时,商队货物堆积,而绕道而行,至少需要多行一月,路途劳顿,总会有人铤而走险。何苦冒着被围剿的风险,冲进城内抢劫钱财。” “将军,如今根本没有商队敢进沙漠,马贼怕是已按捺不住就进了城。” 沐远听王平所言,觉得此次马贼行事果决毒辣,只求快速敛财,似全然不曾考虑在商路长驻收取过路财。那么在接连几日无商队路过的情况下,强行入城抢劫,也并非全无逻辑。 “可有活口看到贼人形状?” “贼人大约数十人,巡防兵大多被打晕,仅一人与贼人有正面冲突被杀身亡。客栈里,马贼抢了钱财就跑,商人们奋力抵抗受了些伤,但是并未有人死亡。” “并未赶尽杀绝?为何行事与在沙漠中大相径庭。。。” “末将以为,恐怕是马贼怕在城内寡不敌众,与其陷于苦斗,不如赶紧劫走钱财来的划算。” 沐远听此仍然眉头紧皱,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若真是同一波马贼,短期内可能还会有所行动,西凉城恐怕去不得了。为防马贼潜入兰相城,城墙上还请何统领加强戒备。另外我们之前商议的计划恐怕要推迟一段时间了,还得再去贼人所在。。。” 王东一路跟随父亲前来,原本只是在帐前等候,结果听到沐远说还需再花些时日,愤怒的冲进书房 “沐将军,既然已查清贼人所在,为何不率这一千士兵前去剿匪,就算将军带来的士兵不够,还有守城军也可一同前往” “王管事,令郎这是何意?”看到有人闯了进来,打断几人的商讨,沐远有些不悦,神色冷峻,全然未正眼看王东,直直盯着王平,希望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王平赶紧叫人拦住王东,欲将其拉出房外。王东不服气,挣扎着摆脱旁人束缚,激动得脖颈青筋暴起。 “沐将军,我弟弟被马贼杀害,死不瞑目。将军率如此多兵力,面对小小马贼都畏而不前,十年前那位英勇的将军是已经逝去了吗?” 王平听儿子所言,越说越过分,赶紧让人捂了他的嘴,强行抬了下去。另一边,赶紧转过身向沐远赔礼道歉。沐远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自己需要静下心考虑下一步行动。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十章黄雀(下)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老大,你最近有单独派兄弟去西凉城吗?” “西凉城?去了的话能不让你知道吗?为什么这么问” “信上说,西凉城那边传来商队被马贼模样的人给袭击了。” “马贼模样的人?”辛野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真是来的凑巧。” “老大什么意思?” “沐远他们近期应该还会再来,这几天叫兄弟们在沿途安插好放哨位,一旦看到晚上有人进入沙漠,立即向我禀报。” “我们是要埋伏他们吗?” “不,我们要佯装进兰相城劫财。” “要是我们中途和沐远他们撞上了怎么办?” “以我的推断,他们此行目的在于探得虚实,摸清我们人数和据点情况,他们应该听说了西凉城中之事,定会加强城中戒备。所以他们不仅不会和我们撞上,还会放我们进城。” “放我们进城?那我们打得过城中守卫吗?” 辛野听到涛子所言,眉头一挑,笑而不语,看的涛子一头雾水。 (半成品,之后还会修改本章节)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十章黄雀(下)修正版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老大,你最近有单独派兄弟去西凉城吗?” “西凉城?去了的话能不让你知道吗?为什么这么问” “信上说,西凉城那边传来商队被马贼模样的人给袭击了。” “马贼模样的人?”辛野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真是来的凑巧。” “老大什么意思?” “沐远他们近期应该还会再来,这几天叫兄弟们在沿途安插好放哨位,一旦看到晚上有人进入沙漠,立即向我禀报。” “我们是要埋伏他们吗?” “不,我们要佯装进兰相城劫财。” “要是我们中途和沐远他们撞上了怎么办?” “以我的推断,他们此行目的在于探得虚实,摸清我们人数和据点情况,他们应该听说了西凉城中之事,定会加强城中戒备。所以他们不仅不会和我们撞上,还会放我们进城。” “放我们进城?那我们打得过城中守卫吗?” 辛野听到涛子所言,眉头一挑,笑而不语,看的涛子一头雾水。 兰相城 这廂沐远和何明在帐内商议准备这几日趁天气晴朗,再带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作为先遣,去上次的据点查探究竟,找机会混入山洞,摸清马贼人数和洞内构造。然后剩余沐家军,在北城门待命,一旦看到行动信号,前往砂岩壁。 两人全然不知帐外看守士兵顾卜,趁着换岗赶紧换了便服,骑马一溜烟跑出营地,往城内驶去。 “少东家,军营来人了。” “谁?” “就是上次您关照过的那个士兵,顾卜。” “他?一定是沐远那边有行动了,快叫进来。” 顾卜风尘仆仆进了王东书房,有些碎发被汗粘在了脸上,感觉有些痒,顾卜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毕恭毕敬的向王东行了礼。 王东赶紧回礼,请顾卜入座,并吩咐仆人 “顾兄一路劳顿,还不赶紧给顾兄看茶。” 顾卜连道“少东家,客气客气”,心中有些忐忑。私自透露军情是大罪,但是,但是少东家也是为了给弟弟报仇,而且说不定可以助将军一臂之力。再者。。。少东家出手阔绰,是自己好几年的饷银。 “顾兄可是有消息了?” “少东家,沐将军已和何统领商议好了,三日后入夜便带先遣队去往马贼巢穴,剩余将士在北城门待命,只待号令便出发一举歼灭马贼。” “多谢顾兄!” “可是少东家,既然将军已经出兵,少东家又何必亲自前往呢。” “真是难为了顾兄,王东也知道,顾兄冒着很大的风险将此信息告知于我。但是顾兄也知道,我与我弟王初,自幼一起长大,父亲早年多在外走商,一年到头少有时日在家。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虽有母亲姨娘教导,但终究是脂粉气过浓,初儿习字练武都是跟在我身边的。父亲少子,也就我和初儿两个儿子,虽我俩非一母同胞,但亲如手足。 此次初儿被杀,我心中悲痛欲绝,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放任初儿随那商队出了城。我应该劝住他的,或者,要代表商队的话,也应该是我前去护卫。原本该死在沙漠的人是我啊,都是我害了初儿啊。你说这仇,我如何能不报!若是不能拿马贼首级祭奠初儿,那初儿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过那奈何桥啊!” 顾卜看到王东情绪颇为激动,左手握拳,不住的捶着茶案。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双眼通红,神色悲怆。顾卜有些于心不忍,出言相劝 “少东家,还请节哀顺变,切莫伤了身子,少东家还要为令弟复仇呢。小人家中也有幼弟,若是他惨遭毒手,小人必定也会拼死复仇。若是此次少东家能手刃仇人,小人也算是做了善事。” “是是是,顾兄是我少东家的恩人呐。” “只是。。。少东家到时候和将军见了面,可千万不要将小人推出来啊” “这个请顾兄一定放心,我王东绝不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顾兄这次帮了小弟如此一个大忙,这点小心意,还请顾兄收下。” 说着王东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帛荷包,塞入顾卜怀中。顾卜感觉怀里一沉,微微拉开荷包往里看了一眼,赶紧系紧放入衣中。 “少东家真是客气,另外这是小人根据那晚随将军前去探查的记忆,画的地图,画叉这里便是马贼所在。不过,若是到时候出了城少东家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小人帮忙,尽管直言。” “此事不劳顾兄费心,王东自有安排。” 顾卜听此,既然王东只需要自己将沐将军行动告知于他,其余之事自己也无需多问。现在距离出军营已有些时辰,顾卜担心他人起疑,便起身告辞。 送走顾卜,王东散去左右,只留下一亲信, “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妥当了,已按照那样子给所有兄弟们做了衣裳。” “那裁缝处理了吗?” “已给了他重金,封了他了嘴,让他回乡养老,切不可再踏入兰相城。小人一直跟他到了西州东运河,亲眼见他上了往蜀州方向的船。” “很好。记住,此时万不可张扬,连父亲也不得透露。” “那是自然,小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此行只有少东家您的亲信知道,旁人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得。” 王东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安排下去,三日后一入夜就摸出城,赶在沐远之前进入城北沙漠,直取马贼巢穴,手刃仇人。 他沐远磨磨蹭蹭,我王东就是要利用他,杀尽这帮狗贼。我要将这群狗贼头颅斩下,祭于初儿灵位之前!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十八章定陶旧梦(中)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直到入了席,闻玉泽还愣愣地随哥哥坐了下来,全然忘了自己此次贴身护卫的身份。哥哥在一旁的小声提醒闻玉泽也未听到,直到哥哥忍不住在闻玉泽耳边用力咳嗽了一声,闻玉泽才清醒过来,面色羞赧的起了身。 旁边席案的郡主看到她的窘态,不禁以袖掩面,偷笑了起来。闻玉泽窘迫之中,下意识往沐远方向看了过去。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站立在哥哥身后,闻玉泽不住打量着殿内各人。席台上的一定就是定陶皇上青阳修,他今天身着暗金色绣龙纹长袍,发髻戴了个金丝镂空发冠,上面图案有些看不清楚,看着温文尔雅,书卷气倒是很重。他旁边那位应该就是太子生母当今皇后歆温烟,同是暗金色宫装,上绣大朵牡丹。坐在青阳修身旁,浅笑盈盈,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 郡主和哥哥坐在青阳修右席,郡主对面左席,坐了个清瘦中年男子,按理来说百官朝服应是量身而做,可闻玉泽看着他,倒怕衣袍将他压坏了。 哥哥对面左席是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看他一袭轻甲恐怕是个武官。位置能坐在这里的武官,这定陶除了他,应该就是国舅爷安宁侯了吧。看样子有些本事,不过比哥哥肯定差远了。 再往后就是他了,闻玉泽刚刚眼神落到沐远席案,沐远似有感应一般,顺着目光回望了过来。看到闻玉泽男装模样,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对着闻玉泽露齿一笑,举杯示意。闻玉泽面颊有些发热,赶紧撇过头去,继续打量哥哥右手席位上的人。 刚刚好像听哥哥叫他,左丞相,那应该就是蜀州司马家的人了吧。可是看他模样,甚是普通,不是说蜀州司马尽出才俊吗,也不知道这个人和灵沂皇帝司马政是什么关系。 忽听有礼官喊道“开-席-” 殿外候着的宫女内侍如鱼龙般将菜品端了进来,闻玉泽看着有些眼馋,可无奈今天身份特殊,只能憋嘴乖乖站在哥哥身后。眼神无意又飘向左席那边,岂知那人彷佛故意惹自己生气,吃的格外香。 闻玉泽正在气恼,忽听殿外有箫声响起。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十八章定陶旧梦(下)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直到入了席,闻玉泽还愣愣地随哥哥坐了下来,全然忘了自己此次贴身护卫的身份。哥哥在一旁的小声提醒闻玉泽也未听到,直到哥哥忍不住在闻玉泽耳边用力咳嗽了一声,闻玉泽才清醒过来,面色羞赧的起了身。 旁边席案的郡主看到她的窘态,不禁以袖掩面,偷笑了起来。闻玉泽窘迫之中,下意识往沐远方向看了过去。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站立在哥哥身后,闻玉泽不住打量着殿内各人。席台上的一定就是定陶皇上青阳修,他今天身着暗金色绣龙纹长袍,发髻戴了个金丝镂空发冠,上面图案有些看不清楚,看着温文尔雅,书卷气倒是很重。他旁边那位应该就是太子生母当今皇后歆温烟,同是暗金色宫装,上绣大朵牡丹。坐在青阳修身旁,浅笑盈盈,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 郡主和哥哥坐在青阳修右席,郡主对面左席,坐了个清瘦中年男子,按理来说百官朝服应是量身而做,可闻玉泽看着他,倒怕衣袍将他压坏了。 哥哥对面左席是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看他一袭轻甲恐怕是个武官。位置能坐在这里的武官,这定陶除了他,应该就是国舅爷安宁侯了吧。看样子有些本事,不过比哥哥肯定差远了。 再往后就是他了,闻玉泽刚刚眼神落到沐远席案,沐远似有感应一般,顺着目光回望了过来。看到闻玉泽男装模样,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对着闻玉泽露齿一笑,举杯示意。闻玉泽面颊有些发热,赶紧撇过头去,继续打量哥哥右手席位上的人。 刚刚好像听哥哥叫他,左丞相,那应该就是蜀州司马家的人了吧。可是看他模样,甚是普通,不是说蜀州司马尽出才俊吗,也不知道这个人和灵沂皇帝司马政是什么关系。 忽听有礼官喊道“开-席-” 殿外候着的宫女内侍如鱼龙般将菜品端了进来,闻玉泽看着有些眼馋,可无奈今天身份特殊,只能憋嘴乖乖站在哥哥身后。眼神无意又飘向左席那边,岂知那人彷佛故意惹自己生气,吃的格外香。 闻玉泽正在气恼,忽听殿外有箫声响起,目光不由寻声而去。只见殿门内甩入一只湖蓝色轻纱水袖,水袖上绣的山河图随之呈现在众人面前。还未及细看,便有美貌舞姬踩着乐点进殿,一个旋身将水袖又收了回去。 此时,殿内琴师启奏和曲,随着琴箫声,又有六名舞姬先后跃入殿内。她们身姿轻盈,高高向前跳起,一腿弯曲,一腿绷直,双臂舒展,背部极力向后弯曲。轻纱制广袖和披帛随着她们的前跃,在空中飘散开来,舞姬们脖颈纤细,高高跃起跨入殿门的样子,倒有些像灵动的小鹿。 舞姬进殿后行至席前空地继续舞蹈,而随后进殿的乐师们则给舞姬留足空间后围坐于其四周。舞姬们身材婀娜,在水袖下时隐时现的面容又巧笑嫣然,饶是身为女子的闻玉泽都不由看直了眼。耳旁的琴箫声,闻玉泽不觉悦耳,只觉得这乐曲声配着舞姬的一举一动,倒像是勾魂曲,一下一下勾走了自己的神识。在狄戎皇宫闻玉泽不是没有看过歌舞,可是皇宫内气氛过于凝重紧张,自己光顾着警惕言行,根本无法带入其中。 狄戎闻家世代武将,闻玉泽虽自幼跟着哥哥习武,但其实闻玉泽有时还是很羡慕会跳舞的小姑娘,身姿柔软,舞姿动人。 “闻将军以为我定陶的舞乐何如啊?” 直到琴箫声消失片刻,青阳修出言询问哥哥,闻玉泽才收回了欣赏羡慕的眼神。 “妙哉妙哉,定陶果然山水养人。” 闻玉泽看哥哥神态淡定自若,彷佛就没看见过这群娇滴滴的舞姬。也是了,哥哥一向不喜舞乐,总是说这些是靡靡之音,熵显王就是沉迷其中才导致狄戎大乱。这群舞姬如此貌美,闻玉泽倒是想要看看在座各位,有谁能坐怀不乱。 环顾四周,只见除了那清瘦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哥哥,看不出眼神有何波澜,其他众人均仍是在回味方才的舞乐的神情。果然大家和自己一样,终究是凡人,会被貌美之物所吸引,哥哥这种人只是少数。不过大家欣赏归欣赏,眼神都还是很清澈,也没看见有人起了花花心肠。就是没想到,本来以为他会是哥哥这般坚定之人,没想到只是泯然众人。 “朕素闻,狄戎闻家代代天生神力,双铜锤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闻宇将军更是近些年为狄戎平乱,四处奔波,威名远扬。朕有位好友,仰慕闻宇将军多年,不知今日将军可否赏脸,与朕这位好友切磋一二。” 闻宇本就受了李劲命令,借和亲之际,探定陶武力虚实,刚巧听青阳修所言,赶紧命人取来自己的双铜锤。 “那闻宇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定陶王口中的好友是何人。” “实不相瞒,正是在下。” 当看到沐远从席间起身,恭敬地向青阳修和闻宇行了礼,闻玉泽有些吃惊,没想到定陶王的好友竟然会是这位新晋将军。 看起身之人,身型虽有些健硕,但比起自己只能说是纤瘦。闻宇也有些诧异、不屑甚至还有些觉得好笑,不过只是片刻便调整了神情,自己毕竟是和亲使者,万万不可无礼。 闻宇接过仆从抬过来的双铜锤,和沐远一同走到席前空地。闻宇见沐远手握一把宽刃青铜剑,虽看上去有些份量,但还是强忍住脸上的不屑,对沐远抱拳行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明明知道哥哥的功夫是无人能敌,可不知为何闻玉泽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将衣角抓的皱作一团。 沐远这边自知闻宇双铜锤重达四十公斤,若是真被锤到,内脏定会重伤,所以自己只能在躲避铜锤攻击同时,再借机发起攻击,万不可正面接招。 沐远提剑刺向闻宇左肩,闻宇连双铜锤也未举起用来防御,仅左脚向后挪步,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沐远的攻击。沐远见闻宇仅是避闪,毫无出击的意思,紧接向闻宇右脚刺去。 闻宇方才侧身,此时身形并不稳,手握双铜锤在身前一挡,停住了沐远的青铜剑。 沐远手中一顿,看闻宇正在调整铜锤和青铜剑的接触位置,料想闻宇很可能借自己向下压的力量和铜锤上举的力量,将自己的剑推向一旁,化解自己的剑势。比力量,自己是比不过闻宇的,沐远赶紧在闻宇举起铜锤之前将剑抽了回来。 此击不成,沐远决定借闻宇出击时防守的破绽,进行攻击。 闻宇这边接下沐远一击,感觉这小子身板不算壮实,但是力道还是不小,身法也还算看得过去,也稍稍收起轻视之意,提起铜锤,向沐远头顶劈了过去。 沐远只觉面门一阵劲风,赶紧身子向后仰去,躲过铜锤,然后身形向左一扭,左手出掌用力打向闻宇出锤的右臂,化去了闻宇向下的力道。趁闻宇调整重心之际,沐远小跑几步,踏上殿内柱壁,凌空持剑,将自己全身重量劈向闻宇。闻宇并未躲闪,交叉双铜锤,稳稳接下沐远这一击。双脚蹬地,大喊一声,将上方的沐远推了出去。沐远在空中调整重心,稳稳落地,再次持剑向闻宇攻了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酣畅,看上去沐远身形灵巧,处处先机,实际上闻宇防守固若金汤,沐远并未占的优势。反倒是沐远数十回合下来体力耗损不少,而闻宇不紧不慢,看不全其实力。 闻宇看额头沐远已有些汗意,心想此人也不过如此,右手握紧铜锤向闻宇腰间挥去。闻宇本来心想不管沐远如何避闪,自己提起精神奋力出锤给其最后一击。 可没想到沐远后退一步,纵身一跳,脚尖踏上铜锤,借力一跃,在空中一个翻身,举剑刺向闻宇后背。 闻宇直感背心发凉,迅速侧身,双脚步伐轻盈,几个转身便已在沐远攻击范围之外。沐远见闻宇此招出手矫捷,深知此前与自己过招闻宇未使出全力,一个晃神,未来得及收住力道,青铜剑直刺入地面石板。 自知全然不是闻宇对手,待身形站稳,沐远拔出青铜剑,双手抱拳,向闻宇行礼, “闻将军果然,天生神力,一双铜锤竟也能使的虎虎生风。沐远实在佩服。” 闻玉泽松开抓住衣角的双手,长舒口气,还好无事。虽心中明知哥哥难逢敌手,但是难免却有些失望。怀着矛盾复杂的心情,闻玉泽望向了沐远,没想到行礼后抬首,闻玉泽在他眼中没有看到没有忌惮、愤怒、不甘,有的竟是坦荡和欣赏。 在狄戎见惯了尔虞我诈,口蜜腹剑的群臣和将士,闻玉泽只觉得沐远此刻的笑容格外的耀眼,让自己不觉被深深吸引。一时间殿内的宾客、喧闹声都消失不见,周围能看见的就只剩下自己和沐远,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忽听有人呼唤“夫人,夫人。”闻玉泽还在疑惑谁是夫人,猛的睁眼,看见的却是贴身侍女。是了,自己已经嫁与远君多年,而此时远君还蒙受不白之冤。闻玉泽从软榻上坐起身,感觉里衣已被汗湿透。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屋内已掌了灯。 灯火有些亮眼,侍女看到闻玉泽用手遮了遮眼,赶紧将软榻旁的烛灯拿远了些。 “可是宫中有了回信?” “夫人,这是淑妃娘娘给您的。”侍女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手绢,可以看到有墨迹透了出来。 闻玉泽急忙打开绢帕,让侍女将烛灯拿近了一些。闻玉泽匆匆读罢,双手仍僵持着绢帕久久未放下,不觉眼泪滴落,晕开了墨迹。 是啊,自先皇后逝世后,皇上鲜少驾临淑妃娘娘宫内,如今此事娘娘也是有心无力。况且淑妃娘娘信中提到,皇上听闻此事也大为震惊,虽也不信远君会杀良冒功,可商盟会长之书言之凿凿,又有众多百姓亲眼见证,只得下旨待远君回都后彻查此事。记得皇上与沐远年少交好,多年君臣情分,如今只盼望皇上能救远君了。 闻玉泽不禁从怀中拿出手绢轻拭泪痕,忽的瞥见梳妆台上的铜镜。镜中这个双眼红肿,脸颊发白,钗乱发散的人,哪里还是往日的自己,远君回来,自己如何拿如此模样面对他。 闻玉泽赶紧吩咐侍女,替自己梳妆,忽想到天色已黑,赶紧吩咐侍女准备晚膳,再将清陌、清歌叫到自己放中。 “夫人,小姐、少爷一直在院内偏房等您醒来,奴婢这就去叫他们。” 闻玉泽忽觉自己对不起这双儿女,只顾自己悲伤,全然忘记他们此时定当六神无主,而自己竟全然未顾及他们心境。 “娘亲!娘亲可有好些,刚刚吓死清陌了。”沐清陌一路小跑从偏房跨进温玉泽房内,扑进温玉泽怀中,肩头还止不住的抽泣着。沐清歌虽慢了几步,但也是满脸泪痕,冲进温玉泽怀里。 “娘亲没事,只是有些中暑。”闻玉泽抱着两姐弟,不住用手摸着他们的头,安抚着他们。 “娘亲,爹爹可怎么办啊。” “清歌、清陌莫怕,爹爹品行端正,定会无事。”说罢从侍女手中接过干净手绢,轻轻地擦拭着两人脸上的泪水。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二十一章告别(上)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定陶皇宫御书房 “沐远一案,刑部、吏部两位尚书以为如何啊。”青阳修坐在书案前,闭着双眼,右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左手搭在桌案,绣着金丝夏竹的宽大袖口垂到了地面。听到内侍将崔珉和阮华领入室的声响,睁开眼,神色有些憔悴。 “陛下,臣以为沐将军杀死王东乃事实,根据目前收集的证据,虽无法证实沐将军杀良冒功,但按我朝律法,杀人者需处牢狱之刑。”刑部尚书崔珉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青阳修冷冷地看着崔珉,平静得令人发毛,“崔尚书可知,沐远在回京途中,还未走出兰相城,便已遇害身亡。” 什么?沐远身亡?崔珉对于这消息有些震惊,但仍继续说道 “沐将军虽已身死,但其罪。。。” 吏部尚书阮华看青阳修眉头越发紧皱,神色逐渐不耐烦,甚至有些发怒的征兆,赶紧上前一步,道 “陛下,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此乃大罪,如今当务之急,需将凶手绳之以法。” 青阳修听到凶手二字,长叹一声 “真凶被刑部的人跟丢了,但那写万民书的王平,也是凶手之一。可惜王平因气血攻心而亡,也无从得知幕后之人。” 阮华未料到沐远一案竟如此波折,看青阳修神色稍微有些缓和,阮华又微微侧身将崔珉挤到身后,说道, “臣以为,崔大人方才所言差矣,根据刑部回报,没有确凿证据指明沐将军有杀良冒功之动机,这就说明在沐将军剿匪之时,以王东当时衣着判断与马贼并无二样,因此,沐将军只是在执行剿除马贼的圣令,对于王东的死亡实属过失。 另外从结果而言,西州马贼之乱已平息,商路恢复繁荣,百姓生计得以保障,沐将军乃是大功一件。因此臣以为,不应降罪于沐将军与众将士,寒了这些为国效命之人的心,理应重赏。 此外,还请圣上为沐将军清正名誉,避免有心者利用百姓,用舆论给未判之案,冠以罪名,实则有违我定陶国风。况且沐将军为国殒命,不应使其名誉受辱。” 崔珉被阮华抢了话头,还挡在身后,阻绝了和青阳修的视线,听闻阮华又搬出那套功过得以相抵的思想,赶紧深吸一口气,将阮华挤开,上前一步, “阮尚书此言差矣,任何人举止有违律法,就应当承其罪,律法当为苦主讨回公道,以正国风,以慰民心。商路的恢复,并非减轻、甚至免除沐将军刑罚的衡量标准。沐将军的功绩与其杀良民行为,若一概而论,那王平丧子之事,又当如何处置。另,王平当街刺杀朝廷命官,乃大罪,按律当处流放之刑且株连三族。圣上,臣以为。。。” 阮华看崔珉此番言论一出,青阳修右手又抚上了再次紧皱的眉头,双眼紧闭,气息有些不稳,深吸几口气似是在强压怒火,阮华赶紧再次截了催命的话头。 “圣上!臣以为,王平虽刺杀朝廷命官按律当处流放之刑且株连三族,但念在其痛失两子,且如今人已死。臣以为此事可就此作罢,免了其三族之刑罚。 此外,沐将军虽非有意,但在执行军令时错杀王东,也是事实。若仍对王平降罪,恐也会寒了兰相城百姓甚至西北商会众商户的心,朝廷应出面抚恤王家遗属,令西州官府对西北商会施以惠政,助其重振,以慰民心。 虽无实证,但臣以为王东出现的时机过于蹊跷,沐将军此案应是受有心之人刻意安排,意在扰乱我定陶安宁。 因此为坚定西州百姓对朝廷的信任,臣还想恳请圣上下令,布告西州百姓,定陶将士绝不会枉杀百姓,沐将军此事乃有心之人栽赃嫁祸,望百姓切莫被有心之人利用、煽动,定陶百姓与朝廷乃是一体同枝,不应站在对立面。” 阮华所言,正中青阳修之意,青阳修眉头舒展开来,下颌微微点了几下,心中已有了想法。又瞥了一眼仍欲上前的崔珉,转头对着阮华道“阮尚书言之有理,来人,传尚书令,拟旨。” 殿外 “满朝皆知圣上与沐将军乃少年挚友,情分非他人能比,沐将军因剿匪而身死,圣上尚且痛惜不已。今日殿内还敢说出要治已逝之人的罪,纵观我定陶,恐怕也就只你崔珉一人。”阮华缓步跟在愤懑的崔珉身后出了御书房,身形往崔珉旁靠了靠,低声说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沐将军杀死王平乃是不争的事实,陛下虽圣意已决,但有失偏颇。在下并不认同。”说罢用力甩了甩衣袖,划开了和阮华的距离。 见崔珉如此冥顽不灵,阮华长叹一口气,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向前走去。是了,若真能曲意逢迎,那阮华反而会怀疑这位过于刚正不阿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同僚是否中了邪。 定远将军府内 自从沐远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回云锦城,闻玉泽整日里要么坐在床边软榻看着院内景色发呆,要么躺在床榻上睁眼到天明。无心梳妆,食不下咽,感觉被抽走了精气神,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偶有入眠,可梦中全是远君,梦醒时分又会意识到远君已离世的事实,心口抽痛,每每醒来都是泪浸软枕。 这日清晨,沐清陌、沐清歌两姐弟如往常一般又来给母亲请安。两姐弟至今都不认为爹爹已经身亡,没有见到爹爹,谁说的话他们都不会相信。姐弟俩盼着父亲能快些回来,让日渐憔悴的母亲,能快些好起来。沐清陌都有些怀念母亲罚自己扎马步的日子,那时候自己虽然身累,但坐在凉亭手摇锦扇时惬意的神情更适合母亲。 忽听院内有些吵闹,有侍女进门通传 “夫人,小姐,少爷,舅老爷来了” “宇舅舅?宇舅舅来了!”沐清陌、沐清歌两姐弟从小就十分景仰自己这位战神般的舅舅,在姐弟俩心中,闻宇在武学上是超越了爹爹的存在,心中顿觉有了依靠。 两人一路小跑,冲到前院,正碰上闻宇吩咐仆从将自己为妹妹、侄女侄子带的礼物从马车上卸下,搬入内院。 “宇舅舅!”两人一见到闻宇格外开心,还未走进跟前,就大声呼喊道。随即就是一个冲刺,来到闻宇身边,姐弟俩一人抱着闻宇一条胳膊,撒起了娇。 闻宇将姐弟俩同时抱起,一人扛在一边肩上转了几圈,姐弟俩开心地惊叫着。 周围将军府的仆从们不禁抹了抹眼泪,自从沐将军出事,这将军府整日都是死寂一般,无甚声响。今日姐弟俩这笑声,就像是久日阴霾终于照进了一丝阳光,将军府终于有一丝活人气了。 当闻宇抱着姐弟俩走进内院,看到自家妹子披散着头发,模样憔悴站在门口,内心又是疼惜,又是恼她如此脆弱枉为闻家儿女。 “哥哥!”闻玉泽看到闻宇,内心压抑了多日的悲痛,终于得以有依靠可以释放。闻玉泽因多日未曾进食,原本就有些虚弱,此时情绪一激动,向闻宇走去的脚步开始摇晃。 还未待一旁侍女前去搀扶,闻宇赶紧放下姐弟俩,快步上前搂住泪如雨下的妹妹。 沐清陌、沐清歌两姐弟看见母亲痛哭,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将军府除了哭声,再无别音。 闻玉泽在闻宇怀中哭了个痛快,心绪平复了许多,神智感觉也终于恢复过来。闻宇也感受到妹妹哭声渐歇,扳住闻玉泽的双肩,让她直视自己双眼。 “玉泽,沐远之事确实令人扼腕,但你不要忘记自己如今除了为人妻,还为人母。你如此一蹶不振,可曾想过清陌、清歌应当何如?” 是了,从小哥哥就是这般理智,若是自己被人欺负了,哥哥会帮自己报仇,但也会训诫自己应当坚强不能丢了青州闻家的颜面。 闻玉泽在哥哥的质问中,环顾四周,看着眼睛红肿,不时耸一下鼻子免得让鼻涕流下来的沐清陌,还有不停拿衣袖擦自己眼泪鼻涕的沐清歌。回想近些日只顾自己悲伤,全然未料想孩子们的感受,远君去世,他们也何其无措,自己确实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尽到的职责。 外间忽地传来“圣旨到” 闻玉泽赶紧命侍女为自己和姐弟俩快速整理仪容,不至于那么狼狈,怠慢了传旨人。 “兹有定远将军沐远奉朕之命,平西州马贼之乱。今马贼已灭,狄定商路通商繁荣依旧,实属定远将军之功。然其返程途中遭歹人所害,定陶痛失将才,今追封沐远为定远大将军,另赐黄金千两以慰遗属。” 闻玉泽低垂双眸,接了圣旨,亲手将装金棵的锦囊交予传旨人,传旨人轻声回复 “谢过将军夫人,还请夫人节哀。陛下和淑妃娘娘让老奴带话,还请您多加珍重,切莫忧思过度。诋毁沐将军声誉之人,陛下定会严惩。” 闻玉泽轻声道谢,差人送走了传旨人。内心有些嗤笑,严惩又当何如,远君早已身死,无论做什么都无任何意义。闻玉泽终是整理好了思绪,内心下定了主意。 “哥哥方才教训的是,玉泽不该如此一蹶不振,若我这娘亲倒下,清陌清歌又当何如。玉泽只待。。。”哪怕只是想轻轻说出那人的名字,闻玉泽都感觉肝肠寸断,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让自己的喉头不至于因哽咽而难以出声。 “只待好好将远君安葬在他的故土,还请哥哥带玉泽母子三人一同回苍林城。”闻玉泽此番终是相通了,就算继续将自己禁锢于哀痛之中,也无法改变已与远君阴阳两隔的事实,定陶云锦城有太多与远君的回忆,有太多的地方会让自己触景生情。如今没了远君,定陶云锦城不过是异国他乡,又何苦留在这伤心地呢。 闻宇大致也能猜到妹妹的心思,他长叹一口气,也好。不似沐远在定陶无甚根基,闻家在前朝时期就是国都苍林城世家,即使李劲登基后朝臣、世家势力更新迭代,闻家仍屹立于权力高位,如此一同归去,以后对清陌清歌姐弟俩也助力颇多。只是到时向青阳修请辞,怕是需要费尽口舌,自己这几日需多琢磨一番。 第一卷定陶旧梦之第二十二章告别(下)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你真去意已决吗?”如今距离沐远去世已一月有余,已是夏末秋初,朝华宫庭院内的黄葛兰还在盛放,浓郁的甜香仿佛被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所禁锢,一直飘散不开。秋初日间仍是炎热,李筠玲今日着群青色抹胸,外罩藤色轻衫,发间仅装点些许素色玳瑁发饰。摒去了左右侍女,李筠玲此时摇着蜀绣罗扇的手微微停滞,望向闻玉泽的眼神中除了不舍,更多的是羡慕。 “回淑妃娘娘,民妇明早就启程回苍林城。” 李筠玲神思不禁飘向远处,苍林城,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她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当初作为稳定局势的棋子被送到定陶,自己满心是对定陶国君的好奇,从未意识到,从马车驶出城那一刻,苍林城就注定是自己此生再无法归去的故土。 “你这一走,诺大的云锦城,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自从祥永五年歆温烟病逝,不止司马盛华,当年随自己一同来定陶的宫人也都换了一批。而自己只是在朝华宫的笼中鸟,日复一日都是相似的景色,每日也都只是在重复着上一日。以前还时不时有闻玉泽来陪自己说说话,带来一些宫外的新鲜见闻,如同吹进这沉闷朝华宫的一丝清风。往后自己唯一的乐趣也要被夺了去,定陶竟是一个旧识也没有了。 闻玉泽低垂双眸,不愿去回应郡主的眼神。庭院内还偶有蝉鸣,在两人长时间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看闻玉泽默不作声,李筠玲也明白,闻玉泽去意已决,何苦强拽她留下。 说来闻玉泽与李筠玲虽算不上是手帕之交,但同是苍林城长大的世家女子,多少在各种场合都打过照面,也算是旧识。只可惜当初英姿飒爽一同参加马球、参加围猎的都城双姝,如今都被磨得失去了生气,可叹造化弄人。 -- 当闻宇从宫门走出时,闻玉泽已在皇城天街等候多时。看着满头大汗的哥哥甫一出宫门,就赶紧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一旁仆从赶紧迎上前去为他打扇。闻宇似乎是嫌风力太小,一把从仆从手中拿过锦扇,一边用力的扇着一边往马车大步走去。闻玉泽掀开车帘,轻喊一声“哥哥”,待闻宇上车,她从侍女手中的接过罗扇,一下一下为闻宇打着扇。 “青阳修那人实在缠人,话里话外都在给我挖坑,问的我汗都出来了,还好你英勇神武的哥哥准备充分,饶他青阳修怎么说,我都提前有对策。”闻宇时年四十有余,近年来还蓄上了络腮胡,平日里甚是沉稳,可此时的举止神态,闻玉泽感觉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哥哥正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时期。这昂头自喜的表情,配着他的络腮胡多少有点滑稽。 “是,是,多亏英勇神武的哥哥”闻玉泽被闻宇逗得笑出了声,手上不停打扇,调笑着回复道,方才与李筠玲道别时沉重的心情顿时减轻不少。 -- 自从皇宫回府后,闻玉泽就开始在将军府内忙着清点家财,遣散仆从,眼见着曾经热闹非凡门庭若市的定远将军府,如今渐渐清冷到门可罗雀。 自从知道要随母亲和宇舅舅去狄戎,这几日沐清陌都睡不好,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难过,一会又激动,五味杂陈。 歆子希和司马娉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分隔数千里。明明约定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自己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再见是何日,再也不能一起去浮世阁听书买话本,再也不能一起去绵汀街吃糕点,再也不能一起去围猎。她们不会忘了自己吧,不会有新的朋友出现取代自己在她们心中的位置吧。三个小姑娘近些日子数不清抱在一起哭了多少次了。 但同时沐清陌对于未知的旅程又十分好奇兴奋,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大叶围场了,可那离云锦城也不过是半日路程。母亲和宇舅舅说,狄戎是个和定陶完全不一样的国家,有很多定陶没有的新奇玩意。 终于还是到了启程这一日,宇舅舅带来的仆从已将行李装好车,套好马匹,闻玉泽带着沐清歌上了马车,而沐清陌正伸着脖子看迎面而来的两辆马车上雕的是哪家的家徽。 还未待马车行至将军府门前,歆子希和司马娉婷就下了马车,小跑向沐清陌。 今日沐清陌还是一身对襟短褂,只是不再是往日最喜的青紫色,而是无甚绣花的玄色,头发被素色发带高高束起,随着她跑向歆子希和司马娉婷,发尾同发带一同飘动。 初秋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四周仍充斥着凉意。司马娉婷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沐清陌,沐清陌忽地感觉温暖了不少。 “清陌,你可记得一定要再回来找我们玩,就算。。就算回不来,也不要忘记和我们书信联系啊!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司马娉婷声音瓮瓮的,话语也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断断续续的。 “好了好了,娉婷仙女,你别乘机把鼻涕擦我背上呀。”沐清陌虽然自己也难受的胸口闷,但还想宽慰司马娉婷,红着眼勉强扯出平日里那般不羁的笑容,哽着喉咙调笑道。 司马娉婷缓了片刻,平复了气息,松开沐清陌,嘟囔着,“你笑得丑死了。” 原本只是在一旁默默拿手绢擦拭眼泪的歆子希,此时忽地绷不住了,上前抱住司马娉婷和沐清陌,低声啜泣起来。 “姐!。。”沐清歌看沐清陌一直和歆子希、司马娉婷站在马车旁,丝毫没有要回马车的样子。有些心急,自己还想早日到狄戎去探险呢。 闻玉泽将沐清歌搂入怀中,“别打扰你姐姐。” 离开定陶是自己的决议,狄戎虽是自己的故土但对清陌、清歌来说,却是从未踏足过的陌生国家。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好歹让她和小姐妹们好好道个别。 再三向司马娉婷承诺,到了狄戎之后必定每月一封书信,才让司马娉婷放下心,撅着嘴拉着歆子希上马车回去了。沐清陌红着眼进了马车,坐到闻玉泽身旁,因刚刚哭的太难过,身体还时不时抽一下。 闻玉泽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难得温柔地宽慰道 “子希和娉婷永远都是你的挚友,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你们一起经历的时光,是谁也取代不了的。母亲很抱歉要让你们分离,但到了狄戎,会有很多定陶看不到的新奇见闻,难道你不想书信分享给她们吗。” 马车缓缓驶离,还是这条通向城门的长荣大道,也许初来时是落英缤纷,而离开时是瑟瑟秋风,闻玉泽只觉风景同祥永二年大不相同,算来那已是十六年前了。云锦城每日清晨只要一开城门,来往行人商贩就多了起来,整个都城便笼罩在热闹繁华的氛围中。 说来也奇怪,车帘外人声嘈杂,但闻玉泽还是听到大约是哪家歌坊,传来伶人练歌声: “萧萧凉风起,依依惜别离。君莫问归期,此去千万里。” -- 与沐远去兰相城的路线不同,从定陶国都云锦城到狄戎国都苍林城可以往西出了元州,在忻州乘水路去往狄戎。涪陵江自西南流向东北,横跨狄戎定陶两国。 沐清陌和沐清歌在云锦城的时候,除了郊游去湖边泛舟,从未行过如此长时间的水路。沐清陌在船上只开心了半日,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一站起身就想吐,此后就一直呆在三楼卧房,成天里就算是清醒着,也基本处于平躺的状态。沐清歌倒没任何问题,甫一上船就在甲板疯跑,因为太危险被闻宇、闻玉泽教训一顿之后,这一路基本白天都坐在二楼船舱窗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在忻州地界的涪陵江水面宽阔平缓,一路向狄戎行驶,两岸时而是低矮山丘,时而是农家稻田,时而是高耸峭壁。 以前在云锦城,沐清歌老是被夫子说“顽劣”,平日让他好好坐下做做功课,都感觉屁股上扎了针,坐不了一会,就会跑出去玩闹。可是这十日在船上,沐清歌在窗边一坐几乎就是一整日,每天都是在云锦城没见过的光景,外面的广阔天地让他为之震撼,他终于明白爹爹之前所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对于沐远的逝世,沐清歌是最先振作起来的,因为他还没意识到沐远是永远离开了,他只是觉得爹爹在一个书信才能到达的地方。自己总是时不时想起爹爹的话语举止,时不时还会在梦中与爹爹交谈,总感觉爹爹并没有离自己很远。 从水路下来已到了狄戎的青州地界,从港口再到苍林城只有约一日车程。在船上躺着这几日还不觉,如今下了船沐清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方才闻玉泽强行让侍女给自己披在肩上的薄夹袄。闻玉泽见她这副模样,上前帮她将薄夹袄穿好,调笑 “让你多加一件夹袄,你不信,这狄戎不比定陶,初秋季节就算是有太阳,也凉。” 沐清陌撇撇嘴,小跑两步来到闻宇身边, “宇舅舅,娘亲欺负人。”看到沐清陌这般吃瘪的样子,闻玉泽笑的更开心了。 -- 从港口到苍林城,一路道路平阔,躺在马车内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近些日子,因晕船而虚弱不已的沐清陌,渐渐从天旋地转的感觉中抽离出来,陆地的那种踏实感终于又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宇舅舅!这就是苍林城吗?”原本平躺在马车软榻中的沐清陌,此刻一听到前面马车沐清歌兴奋的声音,顿觉五感清晰了起来,一扫晕船时的乏力沉闷。赶紧爬起身来,掀开车帘往前方望去。 果真是和云锦城不一样的光景!苍林城虽然也很繁华,但因为道路格外宽广,即使是白日人来人往,也不至于熙熙攘攘。两旁的建筑,不知里面是做什么营生的,只觉修建的很宏伟高大。云锦城的房屋外墙多是朱砂色,房梁上多是彩色雕花,而苍林城几乎都是白玉色外墙,墨色屋檐,鲜有装饰。今日阳光正好,天空湛蓝无比,几乎没有什么云。这湛蓝的天空,配着的素色房屋,显得格外的素雅庄重。 眼前这一切,都让沐清陌新奇不已,只感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第一卷《定陶旧梦》,完 第二卷少年云游之第一章蜀州才俊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自从在漠城医治了萧颜之后,这位剑影山庄的少庄主时不时都会来信,同李屹分享他云游路上的趣事。最初只是通过驿站传信,后来书信往来多了,萧颜便用上了剑影山庄各分支与总部用来传情报的信鸽。 萧颜算是自己活了十六年以来第一位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自己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随着姑母四处行医,好不容易和四周的邻里街坊熟悉一点了,可一旦有人打听姑母的过去,或者要给姑母说媒,姑母就会带自己启程去往下一个地方。 姑母很少提起她以前在熵朝皇宫里当医女的往事。李屹只知道姑母是在前朝十年,朝代更替那夜,宫中暴乱,而逃奔出宫投靠兄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李屹对爹娘没有任何记忆,据姑母说,爹娘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染了疾病双双过世,将自己托付给了未嫁的姑母,从小是姑母靠医术将自己养大。姑母容貌清丽,记忆中上门来说媒的人不少,可都被姑母一一拒绝。所以与其说是姑母,对李屹而言,她更像是娘亲一样的存在。 李屹从小在姑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医学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偏巧李屹记忆超群,所以识字极早,小小年纪无甚别的爱好,就喜研读医书,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对读过的医书,经手过的症状,摘过的草药均过目不忘,大约八九岁的年纪就已经可以帮着姑母医治患者了。 所以当萧颜在书信中提到剑影山庄近月来多有门人感染了怪病,可在蜀州寻遍名医,皆无头绪。本来只是想向饱读医书的李屹打听一下,可曾见过类似的症状。但当李屹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症状,对医学狂热如斯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亲眼去诊断一番。 原以为四海为家的姑母会随自己一同前往灵沂江玉城,可不知为何,姑母先是极力劝阻自己前往灵沂,见实在拗不过自己,居然一反常态不愿随行,说是不想见故人,刚好漠城有商队要去江玉城,于是将李屹托付给了商队。李屹有些摸不着头脑,姑母入宫前还去过灵沂吗? 这一路跟随着商队,也听说了不少关于灵沂的故事。灵沂国君司马政,乃是出自蜀州司马家。蜀州司马家多出才智出众之人,历朝历代有不少宰辅均来自蜀州司马家,也不乏有许多领域青史留名的能人异士。 司马政原为前朝户部尚书,但前朝八年,恰逢其父逝世,司马政回乡守孝三年,因此未牵扯进前朝十年的宫乱之中。但当时留在前朝国都苍林城中的不少司马家子弟,却遭如今狄戎皇帝李劲以乱党之名而清洗。为被迫害的家族子弟复仇,司马政自立为王以抗衡狄戎新王李劲。蜀州本就是司马家从前朝以来的居地,相较于熵王朝或者自称正统的李劲,蜀州百姓信奉的单单只是司马家而已,因此司马政在蜀州的称王异常顺利。虽说蜀州周边后来偶有叛乱,但司马政也未费甚工夫。 蜀州地处高地,易守难攻,但司马家有善机关之人,在地形险峻之处均建有索道,蜀州地形丝毫并未影响物资货物的运输。与占据四州的狄戎,还有同样占据三州的定陶相比,灵沂所处三州的面积并不大,但相较而言灵沂最为富庶,农业和商贸发展反而是最佳。如此看来,才智过人的蜀州司马家在国家治理方面,确实更胜狄戎李劲、定陶青阳修一筹。 只是军事方面,李屹这一路少有看到灵沂城池有大量军队驻扎,也不知司马政是否有意发展军事,是否有更大的野心。 如今终于到了江玉城。这江玉城地属灵沂三州之一蜀州,乃是灵沂国都,江玉城内地势平坦,但城外四面环山。而剑影山庄就位于江玉城外东山之上。 果然如商队所言,越往江玉城行,越温暖。从漠城出发时还需穿着棉服,近一月车程行至进到蜀州地界,李屹仅着一身棉布长衫也足以。 虽然这一路在驿站总是收到萧颜要亲自来迎接的书信,但李屹还是一再执拗的拒绝了。这种独自同陌生商队一同长途旅行的经历在他过往人生中从未有过,他想好好体验一番。 在城北驿站告别商队,李屹回想确认了一下,自己临行前在书信中除了列了几种可能可以缓解剑影山庄门人怪病的法子,是将商队目的地城北驿站约作与萧颜的汇合点。城北驿站等了许久,李屹忽然意识到自己前几日书信只是提及大约午后到江玉城,但并未写明具体的时辰。借着等萧颜的时间,自己不如也在城北驿站附近逛上一逛。 方巧有一家药材铺,李屹好奇灵沂可否有自己在狄戎未曾见过的药材,进店方一开口询问,老板娘灿烂一笑。 “哦哟,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蜀州人吧。”老板娘一面热情的给李屹讲解着药材,一面新奇地打量着李屹,发觉这小伙神情专注认真,看着像是个踏实勤恳之人,虽相貌白净,身形颀长,但衣衫朴素,想来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老板娘忽地招呼另一位抓药材的大姐一同来到李屹面前。 “秀兰,你快来,看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啊。小伙子你家中娶妻了吗?” 正专心听药材介绍的李屹有些发懵,没想到老板娘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羞赧,讲不出话,只得不住地摇头。 一看李屹尚未成家,老板娘和那位被唤作秀兰的大姐,相视会心一笑。 老板娘赶紧开口问道“小伙子尚未成家的话,考虑来我们蜀州入赘吗,你这身板在我们蜀州很吃香的。” 那位被唤作秀兰的大姐,赶紧喜笑颜开的拉住李屹的手“小伙子,我家有亲戚可是开酒楼的,海德庄你知道吧,奥,你外地人不一定知道的。就是我们江玉城最大的酒楼,那可是当今圣上都曾亲临过的酒楼。她家长女,到婚嫁年纪了,正在招婿。小伙子只要你踏实肯干,愿意协助未来娘子打理酒楼,她家不会亏待你的。” 李屹一时窘迫得说不出话,大姐还以为他是对这家不合心意,拍拍他的手背接着说“哦,不喜欢家里开酒楼的话,看小伙子你这么喜欢药材,我还有亲戚家里是开医馆的,就是这江玉城最大的仁济堂,她家独女。。” 见李屹被积极说媒的大姐们,围攻得满脸窘迫,白皙的面庞连着耳根都红作一片。在一旁看了半晌热闹的萧颜终于露面,替李屹将挑选的药材付了银两,和随从一起将李屹从两位热情的大姐们手中救下。 其实自从李屹随商队踏入灵沂以来,每到一处驿站均有剑影山庄的门人将消息传给萧颜。商队这一路畅通无阻,也多亏了剑影山庄的暗中保护。 李屹对萧颜的及时解救感激不已,寒暄几句,两人一面骑马往城东外剑影山庄行去,李屹一面问 “阿颜兄,方才我在那药材铺瞧见里间似乎是有个形状怪异的木桩在研磨药材,太新奇了!阿颜兄可知那是何物啊。” “小屹大夫所指,应是司马家秘术所做的机关木人,那机关将药碾嵌在木人手臂,再将木人、绳索与后院的水车相连接,借着水势落差,推动水车,再行控制木人手臂的前后挪动。” 萧颜忽地眼珠滴溜一转,话锋一转“不过,小屹大夫若是想去仁济堂看看是否也有木人在研磨药材,那阿颜也可顺道陪小屹大夫看看那医馆独女长得是何模样。” 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萧颜在调侃自己,他不禁嘴角上扬,原来好友之间的相处是这般模样呀。 “阿颜兄,我这一路过来,发现农田都是用水车在灌溉,这也是司马家的手笔吗。” “这是自然,如今灵沂工部尚书乃是蜀州司马家的司马杉,他精于机关之术,灵沂有不少精巧机关包括山间运输货物的索道均是出自他的手笔。” 李屹闻此,对蜀州司马家更是愈发钦佩。还未走出江玉城,李屹发觉从城北驿站到东城门这一路有不少店家招牌前写着剑影二字,李屹有些好奇,又出言问到 “阿颜兄,方才路过那些商户,诸如剑影客栈,剑影酒楼都是剑影山庄的吗” “哈哈,小屹大夫,这些确实都是我剑影山庄的产业。“萧颜颇有些自豪。 李屹有些诧异,“阿颜兄,没想到剑影山庄在此地能涉足如此多商贸。若是在狄戎,非皇家氏族,定是无法拥有这么多产业。” ”虽然说剑影山庄身份特殊,但灵沂国君向来兴商贾,乐见百家争鸣。我灵沂虽小,但论繁荣程度不知比那狄戎强百倍。小屹大夫若是在我们江玉城待上一段时日,便自有分晓。” “阿颜兄所说身份特殊是指?” “因为剑影山庄除了江湖门派这个身份以外,还是灵沂司马家的专属护卫。” “此话怎讲?”李屹紧了紧缰绳,越发好奇。将马儿驱得离萧颜更近了些。 “小屹大夫有所不知,司马家虽才智过人,但几乎都是文臣,鲜有武官。蜀州以往也一直主要以商贸发展为主,无甚武装力量。虽如今有强力军队,但在十六年前,圣上初登基之时,蜀州周边的叛乱,乃是由我们剑影山庄前去解决。” “那是灵沂朝廷雇佣剑影山庄吗?” “哈哈哈,小屹大夫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但其实往上数大约十代,剑影山庄开山掌门与蜀州司马家乃是姻亲关系。”说起来,想到自己在宫中当谋士的兄长,萧颜内心嘀咕,如今也是姻亲关系呢。 “难怪你剑影山庄在江玉城的产业可比其他商户丰富了许多。”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足以解释剑影山庄在江玉城的独特地位。 被李屹说破家中特权,萧颜也不气恼,咧嘴一笑,“现在灵沂虽建有军队,但我们剑影山庄现在还负责皇族护卫和国内情报,也还是不愧对这特权。” 忽觉萧颜此话内容有些不妥,李屹赶紧打住他的话头,“阿颜兄,快打住。这些机密信息应是不能与我这狄戎人所讲。” 萧颜见李屹如此紧张,将马儿驱至李屹马前,直视李屹双眼“阿颜自前年在漠城被小屹大夫所救,阿颜就觉得小屹大夫不是坏人,几年书信往来,更是觉得与小屹大夫相见恨晚,阿颜同小屹大夫讲此话,自是因为相信小屹大夫的为人。” 李屹对毫无防人之心的萧颜有些无奈,不接他的话头,只驱马绕过萧颜,继续往东边行去。 第二卷少年云游之第二章剑影山庄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骑马出城不多久,便是盘绕而上的山路。原本在城中,地面被秋日艳阳烤了一晌午,行走在城内被热气烘的还有些烦闷,甫一进入山路,道路两旁林木高大,枝繁叶茂的古木几乎将阳光挡住,仅留下星星点点洒在路面上,让人顿感清凉。 策马约有两柱香的工夫,行至一处平缓开阔之地,李屹见此处有不少马车,一旁还有不少皮毛光亮的健硕马匹在马棚中吃饲料,不远处还有几间房屋,不过房门闭着,不知里内是何。原以为可能是快到剑影山庄了,可李屹向上望去,这里大约才在半山腰的位置,没想到剑影山庄在半山腰还会修建一处驿站,还挺。。。贴心的。 前方萧颜忽地勒缰绳下马来, “阿颜兄,可是要稍作歇息,再行上山?” 萧颜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小屹大夫,再往上的路可就只能步行了。” 看李屹面露疑惑,萧颜解释到“哈哈,习武之人,就喜这高处。一是远离尘世纷扰,更易潜心修行。二是习武之本在于强身,每日行此路都是在磨练意志和身体。若是连此处都上不去,枉为剑影山庄门人。 阿颜自小每日都要上下山好几趟,今日权且陪小屹大夫多行这一趟。不过小屹大夫放心,此间到山顶有住宿,小屹大夫可以在中途住上一晚。” 李屹听后豁然开朗,原是如此,一面感慨剑影山庄此般行事,颇有道理,一面也下马,将马匹交与萧颜侍从,开始沿着石阶一路向上。 萧颜原本以为小屹大夫可能中途会体力不支,可他哪里知道李屹经常漫山遍野挖草药,草药所在之地可不会如剑影山庄一般还有石板台阶,况且山郊野外若是入了夜,难免会有猛兽出没,为了天黑前回家,李屹的脚程,特别是行山路的脚程格外厉害。 通往山顶的石阶路只一条,曲折蜿蜒,每每朝远处望去,前方石阶都隐没于林间。李屹带着对剑影山庄的新奇,特别是那怪病的好奇,一路脚步轻快,走在最前端。 快行至山顶李屹也几乎脚步未停,这一路树荫环绕,虽面部有些发烫,但竟也未觉得炎热难耐。只是这路越往上越是陡峭,饶是行惯山路的李屹也有些疲惫,脚步也慢了下来。 跟在李屹身后的萧颜,发现李屹虽身形依旧板直,但五感敏锐如他,在听到李屹越发沉重的呼吸以及越发沉重的脚步落地声,逐渐放缓的步履,内心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饶是天赋异禀如小屹大夫,也不敌自己多年历练,不然自己剑影山庄少庄主的颜面可就扫地了。 李屹见到白玉牌楼上狂妄且飘逸的“剑影山庄”四个字时,太阳即将落山,余晖将天际墨色渲染开来,天空的湛蓝色越往天际走越深邃。四周有些凉意了,隐隐有些薄雾开始笼罩在山间,远处山峰也罩上了轻纱,别添一番风韵。狄戎虽也有山,但此番云雾缭绕的光景却是少有。 穿过白玉牌楼,引入眼帘的除了远处依山而建的群楼,偌大的庭院除了书写“听风堂”的白玉大厅,便是两株珙桐古木和一尊散发舞剑的雕像。走进一看雕像女子神色意气风发,李屹不懂剑法,只觉这雕像动作干脆,英姿飒爽。 天色将白玉雕像染了一层青墨色,多添一份神秘。可惜如今珙桐早已过了花期,若是春日,缤纷落英中,想必又是另一副好光景。 李屹有些好奇,雕像女子与剑影山庄是何渊源。 见李屹在雕塑面前伫立许久,萧颜轻声说道。“这便是剑影山庄开山掌门萧瑶,她所舞正是玄光剑法。” “这名女子竟是剑影山庄开山掌门?”李屹有些诧异,旋即又有些自嘲自己先入为主,看来自己果真早应出来看看狄戎外的世界。自己的思想未免也太闭塞了,玄光剑法怎就不能出自女子之手。 “差点忘了小屹大夫是狄戎人士,难怪如此诧异。剑影山庄开山掌门乃是女子。虽然在狄戎人眼中仿若天方夜谭,但蜀州此地出了不少女中豪杰。” 到江玉城不过一日,所见所闻比自己过去在漠城呆的一年只多不少,李屹对这广阔天地越发兴奋。 夜色逐渐降临,但李屹的眼眸却越发明亮,萧颜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忽闻听风堂那边传来母亲的声音 “想必这位就是颜儿时常提及的小屹大夫了吧。剑影山庄萧星宸,在此谢过小屹大夫专程赶来,剑影山庄有失远迎,实属失礼。颜儿山上夜露重,还不快请小屹大夫进堂内。” 当萧星宸知晓萧颜邀好友前来做客,是为了医治剑影山庄近月来门人的怪病时,已是今日晌午。特别是得知李屹是自己跟随商队从狄戎漠城远道而来,萧星宸气得将萧颜痛骂一顿。虽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这孽子,此举颇为失礼,简直要让剑影山庄在江湖中贻笑大方。要不是萧颜需赶紧去江玉城中接李屹上山,自己非得好好罚这孽子去后山瀑布静坐几日。 萧颜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招待好友来家中做客,没想到母亲会发雷霆大怒。还好今日在母亲刚吼出“萧二!”二字时就溜下山了,不然母亲的云秀剑可就飞到自己脸上了。只希望小屹大夫多呆些时日,保自己平安。说不定,到时母亲都忘了此事了。 萧星宸虽语气温柔,但声如洪钟,猛地将出神的李屹吓了一跳。他往听风堂方向看去,因庭院内还未掌灯,堂内的亮光,惹得他眼睛微咪。只见一位着青黛色劲装女子从堂内快步走来,乌青色披风上用银线绣着白玉兰,看上去年岁同姑母相仿。内心恍然大悟,原来阿颜随母姓,李屹毕恭毕敬的朝萧星宸行礼,回道 “晚辈李屹,见过萧伯母。切莫怪罪阿颜兄,都是晚辈任性独自前来,与阿颜兄无关。” 见李屹如此知礼,衣着虽朴素,但回话间不卑不亢还颇有义气,萧星宸对这初见的小屹大夫倒是心生好感。 听风堂只是会客,山庄门人集会之地,平日山庄众人饮食起居均在后院,也就是李屹之前看到的依山而建的群楼。萧颜将李屹迎进听风堂内,本欲寒暄几句,便带李屹去后院用膳。可李屹仅在堂内饮了口茶,就一门心思的想去见患了怪病的门人。最后还是萧星宸以长辈姿态坚持,李屹才跟着萧颜去后院落席。席间萧星宸见李屹虽有礼的搭着话,但能看得出他有些拘谨,当然还有些急躁。不多时,萧星宸借口要处理山庄事务,早早离了席,留下萧颜李屹二人。 萧星宸方踏出房门不多时,还未走远,五感敏锐的她就听见李屹悄声在问, “阿颜兄,病患都安置在何处呀。” 萧颜原本下午多上一趟山,如今饥肠辘辘,刚巧母亲让厨房准备的饭食又格外丰盛,正欲大快朵颐,转头一看坐在身旁的李屹,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萧颜举起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又将筷子放回箸架,欲起身为李屹带路。 李屹因兴奋无心用膳,但见萧颜此番取舍,内心顿时自责,拉住了正欲起身得萧颜衣袖。 “是我自私了,阿颜兄且安心用膳,我先收拾一下行李。” 见李屹到一旁桌案将一个小布包从行囊中拿出,不时摆弄,擦拭着布包中的物件,萧颜一面心中念叨“小屹大夫真是体贴。”一面加快了进食速度。 待萧颜与李屹走到病患院落之时,皎月已升上枝头。 “近月来出现这怪病的剑影山庄门人总共有五位,东山这里两位,其余三位,因发病时不在江玉城,若是接到山上来,路途颠簸,怕是颇为受罪,因此就在发病时的分支堂口休养。 虽发病之日不同,但五人均是忽感奇痒难耐,让人难以抑制的想要抓挠。可是无论如何抓挠或是涂抹药膏,都无法缓解。怪的是此番奇痒虽持续不断,可患病之人至今也无性命之忧。但需谨防其因抓挠而自残,因此只能捆住其四肢。” 一想到同门那被挠到溃烂的皮肤,萧颜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好在喝了小屹大夫的方子,他们缓解了许多,终于有了不少能安稳睡觉的时辰。” 李屹叹了一口气,“可惜我这方子并非是缓解了他们的症状,只是加了钝化他们感官的药材,暂时让他们得以休息,并非长久之计。只希望此番亲眼见了,能找到良方,对症下药。”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病人房前,房门、窗户虽开着,但都挂了帘子。萧颜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方面巾交与李屹,一面自己系上面巾,一面解释道“小屹大夫,这病不知会否传染,因此单独在后院找了此间房屋,安置病人。进屋之前,还请小屹大夫也戴上面巾。” 第二卷少年云游之第三章怪病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萧颜吩咐侍从留在屋外,自己带李屹掀开门帘进了屋内。甫一进屋,虽门窗都通着风,但一股湿热之气还是迎面扑来。两名患者因服过药,此时平静地躺在床榻上,但为了避免可能的抓挠,他们四肢仍被束在床架。 萧颜见小屹大夫先上前分别为两人把了把脉,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旋即从小布包中,拿出毫针扎在两人手指与头皮,将两人衣物拉开,凑近了看溃烂已结痂的皮肤。又眉头紧蹙地从小布包中拿出一方丝巾,覆在溃烂结痂处,轻轻按压了一下。随后神色严肃地从小布包中拿出一把小刀,在一旁烛火上烤了烤,又从小布包中掏出药瓶,将药水倒在小刀上。萧颜顿时闻到一股酒香,正好奇小屹大夫到底要作甚,只听患者闷哼一声,小屹大夫已经拿着小刀划开了患者溃烂结痂处。 萧颜实在好奇的紧,轻声问道,“小屹大夫,可有何头绪?” 李屹一面用毫针止血,一面回道“不知阿颜兄,是否察觉,这两位患者虽平静躺着,但呼吸仍较一般人更重,这室内虽通风,可仍较外间更闷热。此乃体内有湿火之相,从脉象来看患者体内还有一股寒气与此湿火之气激烈碰撞。” 李屹沉吟片刻,忽得伏到患者耳侧,大声出言问道“这位兄台,可否告知,发病时是何种痒法吗” 被李屹划开伤口的是剑影山庄门人虞南,自从得了这个怪病,痒得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还好前段时间少庄主找来了方子,服下之后不多久,就感觉没那么痒了。但不知为啥,服了药之后整个人和外界就像隔了一层纱,总是闷闷的,人也一直晕乎乎的,想睡觉。 虞南原本正睡得香,忽地手臂传来些许钝疼,原以为是在做梦,但又听到耳旁有人说话,睁开眼适应了屋内烛光,才注意到说话的是少庄主身旁一位未曾见过的人。虞南虽有些疑惑,还未来得及向少庄主问安,但见少庄主用眼神示意自己回话。 “就是感觉奇痒无比,抓心挠肺的难受。” “抓挠之后会有缓解吗?” “挠不能缓解,但是皮挠破了,注意力就在痛上了。” “那种痒,是来自体内还是皮肤表面?” 虞南努力回想发病最严重时那种痒的感觉,越想症状,越感觉全身上下又开始痒起来了,“分不清什么皮肤还是体内,但总感觉是从身体血脉内就开始发痒。” 李屹眉头稍解,转头降低了声音对萧颜解释到“方才看伤口处并无红斑,触摸也无肿块,伤口更像是自己挠破的,所以才有此疑问。” “那兄台可还记得,何时开始发病的?” “那日练了武,只觉比往日更热,浑身发烫,我干脆就直接去后山瀑布洗一个凉水澡。但是一浸在水中,就开始浑身发痒。” “对对,我那日也是从山下往返。一时贪凉,也去了后山瀑布。莫不是水里有毒!”另一位病患翟安,其实从虞南闷哼一声就醒了,但一直未敢出声,怕这来历不明的男子下一个就要放自己的血。 说来也是有趣,翟安比虞南晚几日搬到这个小院,可每日注意力都被这奇痒占尽,无心顾其他,还从未和虞南有过任何交流,此时一听到虞南所说的发病情形,翟安忽地有了共同语言。 “有毒那倒不至于,其他门人包括我,在你二人发病前后也曾去后山瀑布冲凉,除了你二人外,无他人有这怪病。况且还有其他堂口的门人也患有此病,这些人都不曾来过此间后山。”萧颜思考片刻,排除了水源有毒这一可能性。 而一旁李屹,听到虞南和翟安所言,神情豁然开朗,欣喜道“难怪又有寒气冲撞!” 萧颜见李屹眼神发亮,眉头舒展,“小屹大夫可是对这怪病有了眉目,有几成把握治愈?” “治愈的话目前只有五分把握。湿火之毒虽不曾少见,寒气与湿火之气冲撞也不稀奇,可是此般猛烈的湿火之毒,也是头一遭。而且奇痒不在表皮而在内腑,虽不致命,但我倒觉得这不像是寻常染病,更像是中毒。 若是这一剂方子两位服下后,短期内奇痒消失,但病情仍会反复。那阿颜兄就需考虑是否真是中毒了。” 中毒?萧颜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是中毒。听李屹说出这个可能,萧颜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毕竟发病的五人都不在一个分支堂口,发病地点也并不相同,为何偏偏选中这五人,并且精准地进行投毒呢。 看萧颜对于中毒这一推测有些困惑,李屹继续说道,“从这两位患者的情况来看,此奇痒之症若要发作,还需身体在短时间内激热激冷。因此,阿颜兄若要追查病源甚至说毒源,或许可以不局限于发病的时点和地点,再往前追溯。但最要紧的一点,当是这些患者是在哪一地点,或是哪件事物上有交汇点,其他人也好有所防范。” 若是真是中毒,找到毒源,解毒必定能事半功倍。”若真是中毒,自己迫不及待想好好研究一下这等奇毒,只是。。只是不知自己长时间待在剑影山庄,会否有些过于叨扰。 “如此说来,确实有中毒的可能性。不过谨慎起见,其他三人的发病诱因和症状,待我去信再详细寻问一番。” “另外,阿颜兄,这两位兄台皮肤表面未受到侵蚀,若是中毒,毒源应是通过饮食摄入,甚至可能。。是吸入。”但有一点李屹还是不太能想通其关节,“可是,阿颜兄,你说那人费心思下这种奇痒但不致命的毒意义何在啊。” 被李屹这么一提,萧颜似是想到什么,但欲言又止。李屹猜想可能涉及到剑影山庄机密,便也不再多问。找门外侍从要了纸笔,先开一剂温补降火的方子,且看看效果。 --- 灵沂皇宫 “伯。。”萧聪看到司马政身旁有人,赶紧改了称呼“陛下,臣有事相报。” 司马政看着那位肩披丝质外袍的青年翩翩走来,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位侄儿明明出自武学世家,但偏喜附庸风雅,穿着举止都皆求“宽衣广袖尽风流”。司马政摈去正在听吩咐的内侍,走到窗边软榻坐下,示意萧聪坐在软榻矮桌对面。 萧聪压低了声音,“伯父可还记得侄儿之前提过剑影山庄门人的怪病?” “有些印象,为何提及此事?” “萧二来信,说此事可能是有人在查探情报网运行方式。” 司马政接过书信细细查看,稍作沉思,明白了其中关键。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患病的人都参与了同一个情报的传递?” “伯父英明,是关于狄戎东面各州铁矿采购和运输的情报。” 司马政朗声笑道,“李劲这个老贼,他还聪明,江湖门派死人倒不稀奇,若是有怪病,倒比死人好查出情报流向。” “伯父,山庄密报所用皮革乃经特殊手法鞣制,密探在验情报真伪时,会通过烘烤皮革散发的味道来辨别。狄戎用这种投毒方式探查情报网,侄儿以为山庄必然有内贼。” “听上去这毒的发作,还不太可控。以目前发病所在地推算,情报网能有被摸到几分虚实?” “约莫六七分。” 司马政神色阴沉了下来,沉吟片刻,“李劲虽蠢,可惜他此次运气还不错。情报网重整和内贼之事,你剑影山庄需速速行动。” 萧聪暗叹司马政的阴晴不定,赶紧起身行礼回复道“臣领命。” 司马政捻着胡须,微眯双眼,内心计算着。李劲老贼总是想拿我灵沂开刀,虽灵沂地形占优势,且有守城机关。但若是狄戎采用人海战术,也吃不消。不过这时机倒是来的恰好,沐远一死,李劲就有异动。五年前,游说定陶共同抗击狄戎时,他们的主和派同主战派,原本就分庭抗礼。如今没了沐远,恐怕更易说服定陶出兵增援,拉青阳修下船谈何容易,到时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想到此,司马政面色有些缓和,捻胡须的手指稍停,“那人还在定陶吗?” 萧聪片刻就明白所指是谁,“回陛下,还在。” 司马政看了一眼还毕恭毕敬,低头站立的萧聪,轻咳一声,示意他近前来。 第二卷少年云游之第四章请君入瓮 - 沧安录 - 本语迷惑 “母亲,萧大来信。” 萧星宸快速读毕,便将信交给司马玥。 为了不让他人知道剑影山庄与司马皇室的关系,在灵沂时,司马玥几乎不出现在人前。剑影山庄众人仅知庄主有一位神出鬼没的夫君,但都不知这夫君姓甚名谁。 毕竟明面上剑影山庄只是司马皇室缺战力时的雇佣军,而剑影山庄是凭借着这层雇佣关系在灵沂各城获得更多商业资源。 至于剑影山庄为司马皇室收集情报,提供财政支持,甚至负责皇室护卫这件事,除灵沂一脉司马族中高层,以及萧星宸母子三人,他人并不知情。 密探们只当是为剑影山庄收集情报,而情报用特制药水书写至皮革,干透后字迹便会消失。除非用对应的特制药水进行涂抹,否则字迹无法显形。显形药水只有剑影山庄萧星宸一家四人拥有,因此就算中途有人打开,也无从得知情报内容。 后续情报的传递皆通过信鸽实现,而专为司马皇室收集的情报,混在其他情报中。只是这些信鸽飞行路线与其他不同,每月由司马玥亲自重新规划并训过信鸽。特殊情报路线的难以追踪,可以防止因被有心者拦截,而断了音信。 情报真伪由各站点,通过烘烤皮革时的味道进行辨别。 “玥,能知验真伪的手法,还能察觉得到特殊情报的存在,且想出这种法子来试探特殊情报传递路线的人,不外乎身边那几位。” 萧星宸与司马玥仅对视一眼,便知司马玥已然明了自己所想。“只是,如何引蛇出洞,我还没想好。” “星宸,苦修的时日是否要到了。”司马玥不急不慢地整理着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袖,轻声说道。 萧星宸听此,眼神一亮,不愧是蜀州司马家,心眼果真多。 为了让门人不断精进武艺,剑影山庄每年在春季和秋季都会有半月的苦修。除部分轮流在外经商或收集情报的门人,其他众人均不得出山庄,每日进行高强度的体能以及剑术修炼。 “这时机来的都是凑巧。”两人默契相视一笑,已然有了对策。 见萧星宸和司马玥你来我往,萧颜在一旁完全跟不上两人的思路,眼神有些迷茫。 司马玥摇了摇头,自己与星宸均善于谋略,萧大也天生聪慧,只可惜这萧二除了在武学方面有些天赋,使得一手漂亮的玄光剑法,头脑方面说他有司马血脉,都是在侮辱先祖。 罢了罢了,约莫是才智都传给了萧大,谋略方面就不要指望这萧二了。 “中毒门人这边,颜儿,你已经把那皮革给小屹大夫了吗?” 听父亲点到自己,萧颜终于回了回神。 “是,虽时间较久,皮革上的毒挥发了大半,但小屹大夫还正在想办法,研究出毒性成分,相信可以解毒。” 对于这位晚辈,听星宸提及过,本性不错。没想到,中毒可能性是由他提出,甚至还给了萧二查的思路。萧二才智虽不够,但运势还不错,交到如此值得信赖的朋友。 ----- 剑影山庄柳瑞俊觉得近些时日自己定是福星高照,不然为何所有事情都很遂自己心意。 剑影山庄武学虽内容丰富,倾授于门人,且因为山庄在灵沂各地都有各类店铺,门人除了习武,还可在自己喜欢的铺子中当差,能多赚不少银两。但是说到底,庄主之位乃世袭,且最有名的玄光剑法也不传外人。 说是剑影山庄实际就是萧氏山庄,所有核心秘籍都掌握在萧家,门人看似从店铺中得利,实际收入大部分还是纳入萧家囊中。 最可恨的是这萧家人丁并不兴旺,历代庄主几乎都是女人,所以山庄一向有招赘女婿的传统。自己年长萧星宸几岁,当初就想着趁着萧星宸待字闺中,向老庄主提亲。可气那老庄主嘴里许诺着考虑一番再给自己答复,自己都没和萧星宸搭上几句话,就眼看她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甚至都不是山庄门人! 论武学想当年自己在山庄也是排的上名号,更何况他人不知的是,自己在家乡还学了不少秘传药方,偏门的病症就算是山庄中负责医术的苏茉怕是也只能望尘莫及。 越想往事,怀才不遇的柳瑞俊只觉一股火气窜上胸口,越发愤懑。转念一想到狄戎的贵人,深吸几口气,心情好转了不少。再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计划,更是舒畅的哼起了小曲。 今日萧星宸找自己谈话,提及门人怪病,柳瑞俊还以为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说是怀疑苏茉下毒。柳瑞俊心中窃喜,这就对了!还好自己从未让他人知晓自己有下毒秘方,一直也未对他人提起自己还会药学,就算萧星宸怀疑怪病与山庄门人有关,也只会怀疑懂药学的苏茉。 柳瑞俊和苏沫虽都位居长老,仅居萧星宸母子之下,但是苏沫颇受器重。 一般来说剑影山庄长老,在本部的江玉城东山都有自己的院落,可以收亲传弟子。但除了传授武学外,还会有一定的专业领域。比如苏沫精通医术炼药,原本只负责诊治和研制武学丹药。原本柳瑞俊负责店铺经营,只可惜因药材失窃,柳瑞俊被惩戒,一年内不得插手任何店铺经营,而药材相关店铺现在就落入苏沫手中。 柳瑞俊恨得牙痒,药材这一块油水颇多,剑影山庄门人遍布灵沂,甚至狄戎、定陶也有些许门人,任何药材都能拿到一手价格。所以同等品相的药材,剑影山庄获利更多。 但店铺盈利,自己只能抽走一部分利得,若是将上等药材低于市价私下卖于他人,自己再用低价药材替换到山庄店铺。那么所有上等药材盈利都会进自己的腰包。 只可惜自己换药材时失了手,被店铺内门人发现了,还好用药材失窃为借口,可还是被惩戒一年!这期间损失的钱财,全到苏茉那边去了,真是让人恨的牙痒。 现在自己手头紧得慌,没了店铺分利,剑影山庄又世袭,自己在这里顶了天也就是个长老,回了山庄本部还要带新入门弟子,真是吃力不讨好。只有长老的月例钱,供自己吃喝,每个月也没剩多少。 不过还好狄戎的贵人,能识别出我的才华,应允事成之后,许我门主之位,怎么着也要从萧星宸和她那儿子那边撬出玄光剑法的秘籍。 柳瑞俊应允萧星宸会回报苏茉的异动,便告退出了书房。可还没走几步,忽的听到萧星宸和一个男人在商量规划新的信鸽路线。 寻常情报信鸽路线每三月才换一次,这才换了一月,怎么又在换?看来一定是和那特殊情报有关系。 柳瑞俊先故意加重了脚步,假意离开。然后估摸着距离,赶紧隐了气息,又躲回书房院外墙角,屏息凝神听新路线。 多亏这半月正值苦修,门人都在听风堂前修炼,萧星宸书房院落周边并无其他人。柳瑞俊虽对自己隐藏气息的功夫很是自信,但也不敢凑太近,毕竟萧星宸武学造诣确也不错,但书房内两人交谈并未停歇,想来也并未发觉。 柳瑞俊估摸着两人商讨差不多时,新路线自己也掌握了七七八八,未免两人离开时发现自己,柳瑞俊赶紧蹑手蹑脚往山腰自己的院落走去。 真是天助我也!新路线这么快就到手了,柳瑞俊小曲哼得越发轻快。可是走着走着,忽然想到路线是有了,可这半月正值苦修,即便是长老,甚至是门主本人,也需潜心修炼,无法出山庄。 半月时间太长,恐夜长梦多,还是要赶紧将消息给那位贵人。现在传递消息倒是成了一个问题,往日都是自己借着上下山修炼体力时,溜去江玉城中托驿站传信。如今可如何是好。。。 忽的有山庄信鸽飞过柳瑞俊头顶,他放声大笑起来。果然果然,福星高照!这难题答案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萧星宸可以利用普通信鸽,那自己为何不可? 只要将信件寄到自己弟子所在站点,再用师父的威严命弟子将信送往贵人指定的驿站。 柳瑞俊不禁心想,果真自己聪慧过人。 书房内的两人,听到柳瑞俊脚步渐远,对视一眼,萧星宸先开了口 “没想到是他,他无甚才能,心思却不容小觑。那隐蔽气息的功夫虽不错,但恐怕萧二也能识破。” “原本为他们几人费力设计了不同的路线,这些路线虽是诱饵但也都合理且兼具传递效率。他背叛的如此明显,倒显得是我们的谨慎过于多余。”司马玥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 “倒也并非白费劲一场,不如将计就计,就用这个路线,让他传递到狄戎。让他去白费力气拦截情报。” “星宸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知道了内贼是谁,留着他性命,刚好可以帮我们给李劲传递消息了。” 司马玥将消息二字咬字格外清晰,萧星宸顿知他何意,两人对视一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