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辉 - 浮砂留痕 - 千夏q 今年的冬天更冷了,廖家吃的、穿的都不多了,就连为数不多的几亩田也被蒋员外强行霸占了一半。 廖家住在村南头,现在有三口人相依为命。 廖家,一位老人在忙着做饭,炊烟袅袅升起,院中光秃秃的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盯着挂在屋墙上的一串玉米,玉米个头不大,玉米皮刚才被老人扒下来拿进屋生火去了。 “吃饭了。”廖三的母亲陈氏喊着廖四吃饭呢。 “来了来了,娘,我马上来。”廖四急匆匆的从院门外向里走着,说着话从地上抓了把雪,两只手搓着进了屋,坐在桌子前面等着吃饭。 陈氏把碗放到桌上对着廖四说:“小四啊,又用雪洗手,手不要啦?多冷啊。”然后用衣服下摆捂着廖四的双手慢慢擦干。 “没事娘,我可壮实着呢,我哥呢,怎么还没回来?”廖四不耐烦的道“每次都等他,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什么呢。” 陈氏张嘴刚要说话,廖三到家了。廖三进屋一边洗手一边对陈氏说:“娘,不管用,我还是去县衙里问问吧。” 廖四坐在桌边拿起筷子道:“我怀疑他们串通好了,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左右就是不管谁来了田都归他蒋家了,儿子不服,跟他们理论,他们就喊人要打我。” “三啊,你没事吧,打着你哪了?”陈氏急切的道“赶紧给娘看看。” “娘,没事,儿子跑得快,没打着我。”说着撸起左边的袖子给陈氏看,“你看,没事吧?” 廖四嘴里吃着东西说:“娘,没事,我哥可比我瓷实,赶紧吃饭吧。”廖四抬起手拍了一下廖三的右臂,这一拍疼的廖三差点没疼的背过气去,廖三咬牙强忍皱着眉头,咧嘴笑了笑。 陈氏看到廖三的胳膊白白净净的,走到廖三的对面坐下“吃饭吧吃饭吧,吃完咱们再商量。” 吃过饭后,廖四出去玩了,廖三给陈氏倒了碗水,坐下开始说早上出去的事。 “娘,那姓蒋的抢了咱家的田还理直气壮的说是咱家欠他的,我带着周老去找他理论,谁知道周老家的老大周正一直帮着姓蒋的说话,周老一直点头点头,我跟周老说明了情况,他还是点头点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周老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见啊。娘,你说这周老是不是装糊涂啊,气死我了。” “儿啊,你还没明白吗?周老年纪大了,他不管事了,没看到周正跟着吗,都是周正的主意,周老管不了了,也不敢管,周家就一个儿子,周老还指望着周正给他养老呢。”陈氏毕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看的比自己儿子清楚。 陈氏指着上面的牌位说:“这田,是你爹在前几年的时候抵押给蒋家的,那时候年年旱涝的,出不了多少粮食,可你们哥俩得吃饭啊,你爹就抵押了一半田出去换吃的,你爹没了之后,我又接了个活,帮老李家带他家的小娃儿。可是钱也不够还的,他蒋家还没到抵押的期限就把田强占了去,都怪娘没本事,没能保住田,让你们哥俩吃饱饭,天天吃这清汤寡水的,肚子里全是水,没一会就饿了,你这当哥哥的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饿着呢。”说着用袖子擦着眼泪。 廖三赶忙站起身,“娘,你别这么说,没有你这么辛苦的种田还帮别人家带孩子换点钱,我和廖四能长这么大吗?这年头家家都不好过,咱们能扛过来已经挺不容易了,娘这么说真是让儿羞愧。娘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县衙找县老爷评理去,我就不信他蒋家不还田。” “你带上小四吧,不然我不放心。”陈氏担心道“千万别惹恼了县老爷,都平平安安的,田没了没关系,你们没事就行。” “行,娘,我知道了,放心吧。”廖三说完,扛着院子里的锄头出门去了。 廖三走到村西头的小山坡后面,放下锄头,掀开右胳膊的衣服,胳膊上鼓起来了,一条一条的红痕,有点吓人。“廖四这小子真没轻没重的,疼死我了,还好没破,不然流出血来就被娘发现了。” 廖四放下袖子上的衣服,摸了摸头上的疙瘩,疼的龇牙咧嘴,扛着锄头在山上找能吃的东西去了。 家里陈氏叫回来廖四,让廖四坐下,嘱咐道:“小四,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吃饭的时候拍了你哥一下看给你哥疼的。” 廖四急的要说话:“我”。 陈氏打断廖四说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哥胳膊有伤啊,他两个胳膊都不是一个粗细了,吃饭慢吞吞的,只夹面前的野菜根,你拍那一下,他头上都出汗了,大冬天的出什么汗,还不是疼的。” “娘,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啊。”廖四有点委屈,“我刚想说,我哥就踢了我一下。” 陈氏说:“你哥稳重,怕娘担心,娘也没点破,怕你哥担心娘。娘嘱咐你几句,你好好听着。” 廖四点头道:“娘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机灵,明天跟着你哥去县里,凡事都听你哥的,但是,一旦看到你们要被欺负了,赶紧拉着你哥跑,先跑回家再说,可不能再被打了,知道了吗?”陈氏双手扶着廖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拿着这些钱,有人拦着你就塞钱往家跑。”陈氏说着从腰带的绳子里翻出一块打了很多补丁的布,把卷在里面的十个铜板小心的放到廖四手里。 廖四说:“娘你放心,我一定把我哥安全的带回来!”廖四站起来,拍着胸脯。 “傻小子,你们俩都安全回来。”陈氏欣慰的笑了笑。 第二章 宝剑 - 浮砂留痕 - 千夏q 早晨,廖三把昨天下午带回来的野菜洗了一部分拿进屋里,搁在灶台上,剩下的埋进了雪里放着。又走出屋子,拿起墙边的斧头,开始劈木头。廖四今年十六岁了,父亲走的早,现在是家里的长子,几年前就开始干重活了,带着廖四去西山砍柴,回家来廖三砍粗一点的木头,廖四收拾细长的树枝。 廖四在地上画了个方框,在四个角上挖了四个小洞,用粗一点的,结实一点的树枝捅进去,让哥哥廖三帮忙把树枝敲进土去一些,将太长的树枝折断,把树枝抱到用四根粗树枝做成的简易筐里。树枝有点多,廖四用身体压了压,感觉还可以,装得下,从屋里跟母亲要了两根短绳子,把四根粗树枝绑了,又用身体压了压,这才拍了拍手,扭头冲着廖三的方向扬了扬头。 廖三夸了廖四两句:“可以啊小四,跟谁学的?这么厉害。” 廖四挠了挠头道:“我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看到爹是这么做的。” 廖三沉默了,走过来拍了拍廖四肩膀。然后继续劈柴了。 陈氏隔着窗户听到哥俩的对话,扭头看了一眼牌位,“孩子他爹,三四长大了,重活累活都抢着帮我干,帮我劈柴,帮我打水,田里的活也是早晚忙活着,你要是能看到多好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哥俩忙活完柴火的事,廖三进屋让廖四去帮母亲烧火,自己去打水。廖四把水提进屋里的瓮里,这瓮口沿下边用绳子缠着,瓮身有一点轻微的裂痕,看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陈氏喊廖四把刚刚蒸出来的窝头装起来,拿起一个窝头烫的直倒手,吹了吹,让廖四闻闻,“小四,你闻闻,香不,娘的手艺可好?” “娘的手艺当然最好了。”廖四说着拿起来一个闻了闻,看了一下廖三的活干的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活都干完了,廖四去屋里找水囊。 “小四,准备走了。”廖三一边招呼廖四一边往包袱里装母亲连夜蒸的窝头。 廖四拿着家里唯一的水囊,灌满了水,呼哧的跑过来,“哦,来了来了。”廖四兴高采烈的跑到廖三身边,帮廖三装窝头。 陈氏站起身,擦了擦手,道:“三啊,东西都带齐了吗?” 廖三拍了拍包袱道:“娘,带齐了,你也留点窝头在家吧,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 陈氏摇了摇头,道:“没事,娘在家里什么都吃的上,你们俩都带着路上吃,省着点吃,早去早回啊。” “好。”哥俩一起应声。 门口,廖三跟母亲说:“娘,回去吧,放心,我们没事。”廖三看了眼墙上原本挂着的玉米的地方,娘把家里剩下的玉米全做了窝头给了我们。 出了村,廖三背着包袱走着,廖四跑的快,不一会廖四停住不动了,弯腰在看什么,然后捡起了一根树枝,“哥,你快过来,看我捡到宝了,哈哈哈,我这根棍子简直天生奇材啊。” 廖三盯着廖四手里的棍子,心里琢磨着“真不错啊这个。”嘴上说着,“怎么说?不就是根树枝吗?” 廖四举起手,竖起食指,摇了摇,道:“不不不,这可不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你看它直,哎呀,忒也直了,哈哈哈。” “没有了?直的树枝不是到处都是嘛。”廖三撇了撇嘴。 廖四把树枝拿过来横举着,接着说:“还有呐,你看这纹,一道一道的,么有杂纹,多整齐,嗯,虽然干了,皱了点,不对!现在才更好看。” 廖四拿着树枝向前一刺,道:“哥,你看,都不带晃的,真是一把宝剑啊。”又拿回来指着手柄处说“这把儿也好,好在哪呢,嗯我想想啊。” 廖三满怀心事,心思逐渐拉回到了田的事,心里琢磨着到了县衙怎么说话,旁边廖四耍着手里的“宝剑”,看哥哥不说话了,也不说话了,想起母亲的话。 廖四快走了几步,追上廖三,说:“哥,没事,我可厉害了,咱俩去了之后肯定能要回田来。” 廖三说:“嗯,准行。” 廖四接着说:“哥,你给我讲讲大哥和二姐的事呗,我问娘,娘什么都不跟我说。” 廖三知道娘说不出口,跟廖四说:“小四,娘不是不跟你说,娘是开不了口。” 廖四惊讶道:“啊?这是为什么?” 廖三解释道:“爹说大哥刚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娘身体就不好了,你可不能气着娘了,有什么能帮的都帮娘做着。二姐嫁的远,夫家有钱,很强势,不让二姐回家,也不让二姐帮咱家,咱们家没钱,二姐在那边也说不上话,娘担心二姐在那边吃苦,也不让二姐回家,不让二姐帮咱家。” 廖四听完廖三的话低头不说话了,廖三回头看廖四走的慢了,好像在思考什么,摇了摇头慢下来走着,等着廖四。廖四攥了攥手里的“宝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扔了“宝剑”,紧跑了几步,追上廖三,对廖三说:“哥,我帮你!” 廖三走了一路,终于笑了出来,点头说道:“好!” 天黑下来了,兄弟二人赶到了城门口,城门紧闭,廖三对廖四说:“走吧,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 廖三带着廖四找了个土凹处,二人找了点稻草铺上,捡了点柴火,点了个火堆。廖三把包袱解开,东西揣怀里,用包袱布盖在两人身上。廖四说:“还好是刚入冬,不然肯定要生病了。” 清晨,廖四还是生病了,“咳”廖四咳嗽了一声,廖三赶紧把外衣脱下来给廖四穿上。廖四说:“哥,没事,我身体强着呢,一会就好。” “穿着吧,等会去抓点药,回家喝了就好了。”廖三拉着廖四进城去了。 廖三先带着廖四到药铺抓了点药,廖四看着廖三付了钱,出门药铺的门,廖四问:“哥,你怎么有钱啊?” 廖四说:“家里的钱大部分娘拿着,留着应急和买明年开春一些种粮用的,我身上的钱有一点是娘出门之前给我办事的,还有一些是我帮人家赶车挣的。” 廖三恍然大悟道:“哦,哥你整天回来晚,我们等你吃饭,原来你去给人家当车夫去了呀。哥你给谁家当车夫啊,给的多不多啊,他家远不远啊,累不累,去的地方很多吧?” 廖三说:“别问了,到县衙门口了。” 廖四抬头,四个大字。嗯......不认识。看到门口有个大鼓,心里想:“这个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击鼓鸣冤那个鼓吧。” 第三章 漩涡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县衙门口,廖三走上前去。 “哎哎,站住,什么人?有什么事?”门子拦住伸手廖三。 “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廖村来的,走了一天的路,昨天晚上才到,天一亮就进城,有事找县老爷,请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廖三停下答话,“请大哥跟县老爷说一声,救救我们吧。” 门子头一扬,说道:“你谁呀,上来就要找县老爷,县老爷是谁都随便见的吗?” 廖四跑上台阶道:“这位大哥,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咳咳,就为了见一下县老爷,请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啊,咳咳咳。”廖三赶紧回头扶着廖四,拍了拍廖四后背。 门子看廖四年纪这么小,还咳嗽着,对着廖三道:“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扭头进了县衙,关上大门,走了进去。 廖三扶着廖四走向旁边的柱子,扶着廖四坐下,说道:“你别慌,又该咳嗽了,有我呢,你就好好休息,我来说。” “我知道了哥。”廖四靠在柱子上用力喘了两口气,不说话了。 县衙内。门子穿过大堂,跟知县的家人说了一声,“有人找县老爷,在大门口等着呢,麻烦通报一声。” 不一会,知县走了出来,道:“谁找我?我这饭还没吃完呢。” 门子说:“老爷,门口有两个兄弟,其中还有一个病的,说是走了一天的路,天一亮就进城来找您了。” “让他们到大堂上等着。”知县说完回去屋内换官服。 门子快步走到大门处,打开大门,道:“你们,进来。”门子带着兄弟二人走到大堂上,“在这等着。” 知县换好了官服,“咳”清了清嗓子,坐下道:“堂下何人,寻本官何事?” 廖三拉着廖四跪下,道:“回县老爷话,我二人是廖村人,家里本来有十亩田,被蒋员外给霸占了五亩,来县衙求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知县怒道:“岂有此理,在我管辖之内,居然有此等事发生,来人,把这个蒋员外给我抓来问话。” 县丞从门子处得知此事,匆匆向大堂赶来,刚听到知县要抓人,赶忙道:“等一下。”县丞走到知县旁边,伸手挡住嘴,贴耳跟知县说了什么。 知县听完,惊讶的看了一眼县丞,随后对着廖三廖四道:“嗯,此事本官知道了,你们且回家去吧,本县自会处理。”说完起身走去了后堂。 “谢谢县老爷,谢谢县老爷。”廖三带着廖四磕头,旁边衙役将他们二人扶起,带出了县衙。 出了县衙,廖三带着廖四出城回家去了。 县衙,后堂,知县问县丞:“你刚才所言属实?” “确实啊县老爷,那蒋员外动不得啊,他上面有人,要是动了他,我们都要完呐。”县丞快速的说完。 “他就是再有人,也不能在我治下如此肆意妄为,抢占半数田地,这让人怎么活?”知县看着县丞,慢慢问到。 “县老爷,此人,真动不得。”县丞一边说,一边靠近知县,又贴耳说了一些话,然后从袖口拿出几张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知县盯着银票,想着刚才县丞所说的那人背景,手有些颤抖,想了想“不能得罪此人,不然就不是丢官的事了。”知县抓起银票,放入袖中,回后院去了。 回到后院,知县喊来下人,“将银票全数还给县丞,从后门走,别让人发现。” “是。” “记住,全数,别被人发现。” “小人必不辱命”下人抱拳,从后门走了。 “这个漩涡太大,可千万不要牵扯到我,廖三,对不住了,我虽立志在这浊世作一为民做主之清官,但在这巨大沙盘上,我也只是一粒沙而已,保住我自己才能做的更多。”知县想着,“你们要是活不下去,我就送些粮食,也不枉我之立志了,唉。” 廖三带着廖四在城里逛了一会,给母亲买了几块甜糕,出城回家去了。 兄弟俩兴高采烈的回家路上溜达着,看来稀稀拉拉的有一些穿着破破烂烂的从西边过来,往县城方向去了。廖四问廖三道:“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从哪来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赶紧回家吧,娘肯定等着急了。”廖三催促廖四道。 晚上,月光清澈,照在雪地上,闪闪发亮,三四兄弟二人到家了。远远的就看到母亲站在门口,月亮照的母亲的影子清晰,甚至能看到影子在轻微的摇晃。 “娘,我们回来了。”隔得远远的,廖四就高声喊着,兴奋的冲向家。 “好好,让娘看看你们,没事吧?”陈氏急切的仔细看了看兄弟二人。 廖三也跑起来,到了门口看到母亲:“娘,没事,事情办了。” “对,娘,我跟你说噢。”廖四抢过话头接着说:“我们见到县老爷后,告诉县老爷有人抢咱们家田,县老爷当时就急了,生气的拍桌子,要抓那姓蒋的呢。” “好好好,咱们先进屋吧,外边冷。”陈氏关上门,拉着聊三廖四进屋。 廖三把手里的甜糕交给母亲:“娘,这是我俩在城里给你买的甜糕,钱是我帮人赶车挣得,这甜糕不贵,你尝尝。”廖三知道母亲节俭,家里也确实没什么钱,不敢乱花钱,但是去一趟城里不容易,把家里仅剩的玉米都吃了,可是母亲好久没出过门了,这次去城里就花钱买了一点甜糕带给母亲尝尝,哥俩虽然馋的流口水也不敢吃,就这么点,还是让辛苦的母亲尝尝吧。 三人坐在灶火旁,感受着灶里微微的暖意,廖三说:“娘,县老爷说他知道了,会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帮咱们要回田来。” 陈氏表示:“嗯,县老爷人不错的,我听去城里卖筐的回来说,县老爷关心咱们老百姓,不让衙役欺负咱们呢。” “噢对了,娘,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我们在跟县老爷说这件事的时候,县丞大人突然很着急的走进来贴着县老爷小声说了话,然后县老爷就不生气了,让我们先回来。”廖三疑惑的说着:“本来我们说话,县老爷很生气的要抓蒋员外,县丞大人和县老爷说了悄悄话之后,县老爷就先让我们回来了,儿子有点没想明白。” 第四章 初现 - 浮砂留痕 - 千夏q “三啊,你们走了之后,周正就来咱家了,他们知道你们去县衙了,带了几个人来警告咱们。”陈氏看了看外边,小声的跟廖三说,生怕有人看到廖三廖四回来之后在自家外边偷听。 “娘,这蒋家是不是害怕了,派周正来咱们家吓唬咱们呢?”廖四兴奋的问着母亲。 廖三对着陈氏说:“娘,我看咱们还是等几天看看吧,几天之后县老爷没有处理咱们的事,我再去一趟县衙问问。” 几天后,廖三从西山回到家拉着陈氏坐下:“娘,我在西山碰到了从县城回来的李大齐聊天,他说蒋家跟县丞是亲戚,我看不能再等了,我明天去一趟县衙吧。我快去快回,不带小四了,让他照顾家里吧,我起早去,不让别人看见。” “行,你小心点,打听完就回来吧,咱们再商量。”陈氏担心廖三独自一人去县衙,小四上次去生病了,这几天好了一些,不能再生病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廖三带上几个个饼,轻装简行,匆匆去了县衙。 傍晚,陈氏坐在门外的石头上等着廖三,家里廖四打了点水又去炕上躺着了。 树影越来越长,快要消失的时候,廖三回来了。 廖三看到家门口外坐着的陈氏,加快了脚步,陈氏等廖三走到跟前没等他说话就带着他进了家,关上门。 “娘,门子拦了我,不让我见县老爷,看来姓蒋的跟县丞是亲戚,县老爷居然听县丞的,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吧,这田不要不行,明年开春还得种呢,要不咱们没的吃了。”廖三刚坐下就急切的跟陈氏说去县衙的经历。 “别着急,先喝口水。”陈氏端给廖三一碗热水,待廖三喝完后放下碗,拉着廖三去炕上,让廖三把手伸进被子下边暖手。 “娘,我决定拼一把,我要去省里告状,找更大的官。”廖三把手伸进被子里暖了一下,抽出来捂住自己的脸,又伸进去抽出来搓了搓耳朵等待着陈氏的回应。 陈氏想了片刻,说:“三啊,你大哥没了,你现在是家里的老大了,娘看你也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娘不拦你,你去吧,等小四病好了,带上小四,你们哥俩路上相互有个照应,这么远的路,你自己去娘放心不下。” “不行,娘,小四也去谁在家照顾你啊,你有旧疾,最近身体又不好,没人照顾你不行的。”廖三放心不下陈氏,自己出门最担心的就是家中的母亲,廖三吃得了苦,唯独怕母亲吃苦,母亲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这些年是母亲一人拉扯大了兄弟二人,身体不好,肯定不能这么长时间让母亲独自在家。 “你听娘说。”陈氏把廖三的手按回被子里,“娘没事,不用担心娘,娘不是帮人家带孩子嘛,那孩子隔三岔五的就来咱们家玩,有什么事娘会跟那家说的,放心吧”陈氏用自己在被子里暖过的手捂着廖三的脸,“小四跟你一起去,让小四也涨涨见识,他也不小了,上次跟你去县里他回来也不天天贪玩了,自己生着病还帮娘打水呢。” “娘。”廖三还要说,“我。” “三啊,你就带他去吧,这件事听娘的”陈氏打断廖三的话,“家里现在还是娘做主,听娘的,带小四去。” “是......”廖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几天廖三和廖四打柴,蓄水,修缮门窗。小孩来了还跟半大小孩嘱咐要照顾好陈氏,小孩听后直点头:“放心吧三哥哥,牛娃儿肯定照顾好婶婶的,放心吧。”说着拍了拍胸脯,自信的晃脑袋,甚是可爱。 次日,今天出发。 廖三的父亲生前用木头打了个盛衣服的柜子,里边都是粗布衣服,在最底下有两件兽皮衣服,陈氏昨日拿出来收拾了一下,早早起来让兄弟俩穿上,天气变得更冷了,日头也变得昏昏的,廖三带着廖四出发了,陈氏送他们到村口的大树下,嘱咐了半晌,哥俩踏上了去省里的路。 三四这边走了一段路后,廖四度过了兴奋期,转头问廖三:“哥,你去过太原吗?” 廖三没有答话,他还想着昨晚母亲跟自己说的话。“三啊,你带上家里的钱,娘留下点买粮钱就行,剩下的你都带着,到了那边,处处都需要钱,注意安全,娘听说最近有好些人都往太原去呢,还有当兵的到处走动,这兵荒马乱的,看好你弟弟,早去早回,啊。” “哥,我跟你说话呢。”廖四用手捅了捅廖三,说:“想什么呢?” “噢,没事,我没去过,倒是听别人说过。我不是给人赶车吗,那人是个读书人,他跟别人聊起过,我就听到了。”廖三回过神来。 二人边走边聊,饿了就吃一口饼,廖三把几张饼抱起来放在胸口,掏出来就能吃。两个年轻人脚程快,傍晚时分,汇同了一大波人一起找了个树林休息。 “哥,他们是什么人啊?”廖四看到廖三从人群那边回来。 廖三坐在廖四边上,拉了点地上的枯树叶盖在自己身上,呼了一大口气:“他们是从陕西逃难过来的,陕西闹饥荒呢,他们要去大城找吃的,本来没有多少人的,后来人越聚越多,现在都有上百个人了。”说完从怀里掏了一块饼递给廖四。 “我刚才偷偷的给了一个小孩一个饼,他们看我嘴里吃着东西过去的,眼神可吓人了,得亏我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掏饼,我都怕他们过来吃了我,太吓人了。那小孩饿的直哭,后面哭的都没声音了,我就掏了一个饼给他吃。”廖三心有余悸的喘了几大口气。 廖四抬头看了看林子另一边的人们,只见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没有廖三说的那么吓人,有些呆滞无神。零零散散的人把周围的树叶聚拢起来盖在身上,大一点的孩子去捡树枝,带回来大人们开始生火,几个人几个人的围在火堆边,有的靠在一起休息,有的贴在一起躺着睡觉。 他们干这些事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只有树叶的沙沙声,树枝燃烧的噼啪声,看起来有些诡异。 廖四收回目光,转过身体吃了饼,靠着廖三慢慢睡着了。 “快跑啊!” 寂静夜里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第五章 吃食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八大王带着近千人从陕西入山西的这一路走来,也是饥多吃少,手底下的兄弟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想起前几天才抢了一个村子,没想到那个村子也没什么粮食,还被几个反抗的人杀掉两个兄弟,心里一阵烦躁。 这天也是照常赶路,准备找个小城抢一抢,不然手底下这些兄弟跟着自己还没过上好日子就要饿死了。 八大王回头问:“前面探路的人该回来了吧,去了多久了?” “大哥,他们该回来了,大哥快看,回来了!”小队长跳起来指着前面。 八大王挥了挥马鞭催促马儿再坚持走几步,待到前面的人到跟前问道:“怎么样,看到城了吗?” “大哥,呼~呼~没,没看到城。不过前边,嗯。”王大壮边喘边说话,用力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前边林子里有好多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大哥,有吃的了!” 后面起义的农民和流民刚跟上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兴奋起来。 其中一个长相凶恶,眼角有个疤痕的精瘦汉子微含着头低声说:“终于有吃的了,嘿嘿嘿,前几天的兄弟都是骨头,我这肚子都没抗几天,呸。”说完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这人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八大王还是听到了。八大王知道,这些兄弟跟着自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自己能带他们吃饱穿暖,现在这个状态,饿了好多天,天又越来越冷,穿的也不够了,再加上前几天发生的事,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八大王思考片刻,下命令:“兄弟们,加快行军,前面有一伙灾民,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是。”这些义军听完大声应道,说完就跑起来向前冲去。 “快跑啊!” 廖三被惊醒,马上就听到更多喊声,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周围好多火光向树林快速聚过来。 廖三拉着揉眼睛的廖四赶紧起来,抓起放在二人中间的包袱站起来就跑,后面不断传来喊杀声,吓得他们跌跌撞撞的不敢回头,只一个劲的跑,可是刚刚跑出树林就被拦住了。 “这还有俩,哈哈哈,这俩小子跑的还挺快嘿。”两个人指着他们,亮出明晃晃的刀,哈哈大笑。 八大王没有理会树林里发生的一切,走到树林外边,看着廖三和廖四。 八大王有点好奇在那群瘦弱不堪病怏怏的灾民里居然有两个跑得这么快的,让他们到跟前来说道:“你们俩,跑的挺快呀,不是跟他们一起的吗?” 廖三将廖四揽到身后,哆哆嗦嗦的回答:“回回回大大大大哥的话,我兄弟二人不是跟他们一起的,我们不是灾民,我们没钱,饶过我们吧。” 廖四忍不住哭了出来,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哥别杀我们,我们就是种地的,我们是好人啊,呜呜呜。” 八大王有点恼怒地指着廖四道:“闭嘴,没问你,找死吗?” 廖三跪着挪动几下,将廖四挡的严实了一些,对着八大王说;“大,大哥,我弟弟什么都不懂,您有什么话,问,问我就行,我只要知道什么都告诉您,您别杀我弟弟。” 八大王放下手,看着廖三心里想“这小子年纪不大,刚才那么怕我,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了,有点意思。” “小子,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错就死。”八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廖三说。 廖三赶紧应答:“是,小子知道了。” “你们从哪来?” “祁县。” “到哪去?” “太原。”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庄?” “往东走半天有个白家庄。” “好。” 八大王回头对着其中一个骑兵道:“闯王,你带着他们俩,明天要是没看到白家庄,杀了。”说完驱马回树林,心里念叨“先去白家庄补给一下再去太原看看能不能搞个大活。” “你们俩,跟我走,别想耍花样,不然活不过今天晚上。”闯王让人把他们捆上拉回树林。 八大王看了一眼正在扒尸体衣服的义军,扭头对旁边的小队长说:“让兄弟们别忙活了,东边不远的地方有个白家庄,再坚持一下到白家庄吃馍馍去。” 义军听完丢掉刚刚砍下来的腿扔到地上吐了口吐沫:“终于要有馍馍吃了,前几天吃了肉的兄弟昨天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这个,要不是饿急眼了,老子才不愿意吃这玩意。” “兄弟,你不吃?那归我了,哈哈哈,肉不比馍馍好吃吗?哈哈哈。”旁边有人看到丢到地上的腿捡起来走到火堆边烤起来,“真香啊。” 这一幕被刚拉回来的廖三廖四看到,廖三恶心的想吐,用力咬着牙,咽了回去。廖四扶着树哇哇大吐,吐完咳嗽起来,这一幕对廖三和廖四的冲击太大了。 廖四比廖三小两岁,吐完扛不住,昏了过去。 廖三背着廖四走进树林,心里盘算着“白家庄不是小村庄,大齐说白家庄的百家有钱,早几年就组织了民团,天天训练,偶尔还有肉吃,要不是家里还有父母,自己早就去白家庄当民团了,有肉吃谁不想去啊,虽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到了白家庄,趁乱想办法带小四逃。” 廖三和廖四被安排在剩下灾民旁边,廖三摸摸麻木的脸,看着昏迷的廖四,看看远处的火堆,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清晨,廖三和廖四被叫起来。义军带上青壮和女人,丢下老人和走不动的灾民向白家庄方向移动。 廖三跟着八大王走着,扭头看着廖四魂不守舍的样子非常担心,小声对廖四说:“小四,坚强一点,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廖四听到廖三提到陈氏,眼神逐渐有了颜色:“哥,我们还能回家吗?还见到娘吗?”说着又哽咽起来。 廖三安抚道:“能,一定能的。”廖三此时也不知道兄弟二人能不能平安回家,能否见到自己的母亲,母亲在家中是否安好。 “你们俩,快点,磨磨蹭蹭的,想当咱的口粮吗?”一个义军恶狠狠的催促道。 廖四打了个寒颤,廖三拉着廖四赶紧跑起来跟上前面的马儿。 天渐渐下起雪来,雪花落在廖三的脸上久久不愿化去,仿佛离开廖三的脸就会消失一般。廖三伸手拖着天上掉下的雪花,现在自己兄弟二人的处境何尝不是这雪花一样,从那么高的天上掉下来,被人拦在手里,随时拿捏,随时融化掉...... 第六章 暗流 - 浮砂留痕 - 千夏q 义军冒着风雪拖着饥饿的身躯还赶着几十个灾民,队伍前面是八大王和闯将。 “张大哥,咱们是不是派人走远点去探一探啊,我总感觉不对劲,这周围除了咱们就没见过其他义军,甚至没见到鸡鸣狗盗之辈。”闯将自从跟着八大王以来哪哪都好,唯独作战的时候自己每每提建议,总是被八大王驳回。 这次提议,闯将还是习惯性的,他不想让一直以来跟着自己的好兄弟随便送死。 “没有必要,我们上千人马,朝廷的军队都不怕,怕些农民做什么。”不出意外的,八大王又拒绝了。 闯将开始心里盘算着,如果打仗情况不对,立马带上自己的好兄弟溜,找闯王去,不再跟着八大王了,这人迟早要折在自大上。 前方探子来报:“大哥,前面两里就是白家庄了,不过白家庄不是个村落,是个家堡,墙上有民团来回走动巡逻。” “好,再探再报,去吧。”八大王心里犹豫了片刻,对几个小队长说道:“让兄弟们准备好,这次是民团,精神着点。” 各个小队长分散去通知了,闯将走到自己好兄弟那里,围起来,小声说:“兄弟们,大城附近的家堡,从咱们起义以来遇到的家堡比起来,第一次遇到距离大城这么近的家堡,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随时看着我的旗子,跟紧了。” 众人点头应了,分散开继续行军。闯将忽然想起廖三来,是廖三说的这里有个白家庄的,随即让人把廖三带过来问话。 廖三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消瘦汉子,感觉这人与其口中的“大哥”八大王不同,最起码比八大王聪明。 “将军大哥,您找我?” 闯将放慢到与廖三走路一样的马速,也不说话,就耷拉着眼睛盯着廖三,直到盯到廖三浑身发毛了,终于开口说话:“是你说的前边有个白家庄是吧?” “是,前面确实有白家庄吧,大哥,好汉,我没撒谎,不要杀我们。”廖三以为闯将要卸磨杀驴了。 闯将又问:“你知道白家庄有个家堡吗?” “啊?大哥,我不知道啊,我只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个白家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廖三心里咯噔一下,绑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风雪的天气额角渗出细细的汗水。 闯将忽然拔出刀放在廖三的肩膀上,刀剑抵着脖子道:“小子,跟我耍小聪明,你还嫩点。” 廖三双腿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廖四直接吓得腿软了,摊在地上动不了,嘴想说话,哆哆嗦嗦的发不出声。 廖三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手指,道:“大哥,我说的是实话,我真不知道。” 闯将将横过来,用刀尖把廖三的头托起来,偏头看着廖三,突然笑了出来:“小子,以后跟着我。” “把他们放了,编入你的队,盯紧了。”闯将对身后的张鼐说到。 廖三和廖四的绳子被张鼐割断,廖三扶起廖四,跟着张鼐走。 张鼐对廖三说:“你叫什么名字?居然能被大哥破格拉进我们二队。” “我叫廖三,这是我弟弟廖四,大哥,我兄弟二人只想回家,请问可以放我们离开吗?”廖三不知道为什么闯将放了他们,既然放了,能离开流寇的队伍当然是好的,他是不想过流寇的日子。 “我叫张鼐,闯将大哥二队队长,大哥既然让你们跟着我们,你们就别想走了,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吧,哈哈哈,跟上。”说完骑马走开不再理会廖三兄弟。 廖三看张鼐走远了,对廖四说:“小四,咱们先跟着他们吧,然后找机会逃走。” 廖四被吓的还在发抖,颤颤悠悠的抓着廖三的胳膊说:“哥,他们太可怕了,我们快逃吧,我好怕。” 廖三扶着廖四放在这里胳膊上的手轻声说道:“小四,他们有骑兵,这边又是开阔地,我们现在逃不掉,再等等。” 廖四听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抓着廖三用力摇晃,咬牙切齿的道:“哥,快走,他们又要杀人了,他们又要杀人了!杀完就吃,杀完就吃啊!” 廖三挣开廖四抓住自己的手,捂住廖四的嘴巴,搂住廖四,轻声安抚:“小四别怕,哥在这呢,很快咱们就能走了,很快的。” 廖四吓坏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对他从小就无忧无虑的生活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又近距离看到哥哥廖三被刀抵着脖子,差一点就身首异处,听到哥哥温和的对自己说话,再也顶不住,差一点就失去理智了。 廖三看廖四好了点,带着廖四跟着大队伍前进。 队伍前方的八大王眼角瞥过闯将心里想:这人虽然跟着我,但是生死存亡之际肯定只会顾着他自己,我得想个办法,要么跟他分开,省的他分我的粮财,要么趁机除掉他,一旦让他发展壮大,那我的地位就会收到威胁。 闯将感觉到了八大王瞥自己心里也在想:此人狂妄自大,打仗的能力不如自己,仗着人多谁也瞧不起,我得找个机会离开,看来跟着他捞不到什么油水了,他在提防着我。 廖三,闯将,八大王,三人默默的计划着下一次变数到来的动作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队伍里除了咳嗽声和呼喝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冷、饿缠绕着这支队伍,沉默赶路,走向未知的前方。 ----- 白家庄这边,白员外正在屋中喝茶,门外进来一人报告:“老爷,我们发现树林里那边有很多鸟飞出来,推测林子里有很多人,于是过去看了看,但是好长时间过去了,还没回来。” 白员外放下茶杯道:“让民团准备,恐怕有流寇要来了,叔叔说最近有从陕西过来的流寇到处烧杀抢掠,让我注意点,看来,咱们遇上了,还有可能被盯上了,派人去通知叔叔。” 白员外又叫来一个家丁,吩咐他把妻儿带上和细软打包好在后院上车,去城里躲躲。 雪停了,风也停了,白员外站在家堡墙上:想我白家在此近百年,决定不能让白家殁在我这一代。 白员外看着远方树林的方向飞来一群鸟,捏紧了身前的围墙低声说:“来了。” 第七章 首战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到了,前方就是白家庄。“斥候来报。 八大王举起手,队伍停下。 准备攻击了,廖三看着义军集结起来,手里兵器也不是很全,好在人人都有兵器,虽然破破烂烂的。 廖三再望向白家庄,墙上来来回回人头攒动,白家庄虽然要被攻击了,但是好像有不错的抵抗意志,一直在来来回回运送东西。 八大王当然也看到了对面的人来来回回运送东西,知道不能再等了:“进攻!” 随着八大王一声令下,前排步兵一手提着木盾,一手攥着刀向前推进。 白家庄这边,白员外指挥民团拿着猎弓,抽出放在脚下的木箭射击,箭矢“嘟嘟”的射在木盾上,运气好的有一些射中流寇的身体,被射中的中箭倒下向后方爬,妄图捡回一条命。 白员外看着流寇中箭往回拖的身体,冷笑道:“木箭虽不致命,但木箭上可是沾着金汁的,敢来攻击我白家堡,必让你有来无回。” 第四排步兵顶着盾,掩护跟着的弓箭手,缓缓推荐,弓箭手从盾的缝隙中向墙头射箭,白家堡墙上不时有被射中的民团成员栽下来。 民团虽然武器不错,但是民团人数太少了,流寇人多势众,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前排步兵队长趁着弓箭手换箭的间隙看了一下到堡墙的距离大声喊道:“准备攀墙,木头的好爬,兄弟们,爬上墙,杀光他们,马上就能吃饱了。” 白员外的头伸出墙外看到流寇在攀墙了,急忙大喊:“扔石头,倒热水!” 随着墙头扔下的石头,廖三看到前线的义军被砸的头破血流,惨叫的掉下来,还有的被砸断胳膊漏出骨头,掉下去的途中又砸中顶着他上来的人,被砸断的骨头刺入下面人的脖子,喷出鲜血,双双倒下。 廖三紧握着廖四的手,虽然隔得远远的,还是吓得不行,廖四扭过头去躲在廖三身后,不敢看。 张鼐对他们说道:“这些都是小场面,多看看就行了,不过是为了能吃饱罢了。” 廖三听到嘴唇颤抖,张张合合,竟说不出一句话。 八大王眼看着白家堡准备充分,己方损失不小,说道:“先撤下来。” 前线得到撤退命令,头也不回的跑。 白员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下令:“弓箭手,给我狠狠的射,逃跑了,力气大的,扔石头,砸不死也恶心恶心他们。” 闯将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八大王说:“大哥,这白家堡准备充分,小弟还是感觉不对劲......” 八大王伸手示意闯将别说话,思考片刻道:“把灾民赶到前面来,让他们在前面吃箭矢,不上前的杀了,登上墙的重重有赏。” 灾民们被刀枪逼着去攻城,他们手无寸铁,有大胆的从地上死了的人身边捡起他的武器冲向堡墙。 白员外没想到流寇这么丧心病狂,而民团看着手无寸铁、衣衫褴褛的枯瘦灾民,迟迟下不去手,攻击不能。 白员外咬牙切齿,大声喝道:“别愣着,打,不打让他们攻上来,大家都得死,别忘了你们的妻儿都在堡里。” 民团和民壮听完,颤抖的拿起武器抵挡进攻。 灾民损失惨重,有些着急:“杀了后面几个,让他们快点。” 几个骑兵拔出刀,砍杀了最后面几个跑不动的灾民,灾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躺在雪地上,看着天,在这最后一刻非常想看到层层云朵后面的太阳...... 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视野拉远,仿佛是一群蚂蚁准备啃下一颗麦粒,麦粒高大,危险,蚁群前赴后继、含不畏死的向麦粒发起冲锋,用自己的牙齿一口一口的啃噬着它。 灾民想要上墙,但是没有力气,想要用叠罗汉的方式上去,但是下面的人根本站不住,后面的人又一直被逼着向墙边靠拢,渐渐地墙边堆满了活着的人,死了的尸体,还有一口气的伤残。 八大王骑着马来回观察,看到堡墙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催促胯下马儿来到步兵前面说:“差不多了,垫脚石已经形成,兄弟们,冲,拿下白家堡!” “嗷,嗷。”大军挥舞着大刀冲锋,砍倒挡路的灾民,冲到墙边,踩着灾民的尸堆,爬上堡墙,靠着墙壁一顿砍杀。 有的人一脚踩空,从尸堆上滚落下来被掉在地上的铁叉贯穿;有的人一腿刚架在墙上就被脚下没有咽气的灾民抓住另一条腿,那人抓住这条腿也不呼救,上嘴就咬,摇晃脑袋,妄图撕碎这个踩在自己身体上的流寇,即使牙齿崩掉几颗,满口鲜血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有的人手扒在堡墙上,忽地被民团的人一刀砍断双手,空留两只手挂在墙上滴血...... “全部压上,进攻!”八大王下令全军出击,说完纵马到前面督战去了。 闯将带着本部人马和廖三廖四缓慢移动。 闯将对张鼐说:“张鼐你二队留下,其他队伍散出去,围绕白家庄看看有没有出逃的,抓住,他们肯定带着好东西。” “是”张鼐去传令了。 廖四看着战场的残忍,想到是廖三把祸水引到这里,内心痛苦非常,哥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么做,但是看到白家庄惨死的人,内心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战争打到现在,廖三也逐渐变得麻木了,内心不再纠结:当时不说,自己和廖四死。说了,有一线生机,现在虽然莫名其妙被闯将看上没有死掉,但是间接害死了白家庄无数百姓,自己何其可恶,只能以死谢罪,可是,还有廖四,等到帮助廖四平安逃走再给白家庄偿命吧。 白家庄岌岌可危,白员外心急如焚,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早在流寇第一波攻击退去之后就让家丁逃出堡去,现在孑然一身,唯有跟世代经营的家堡共存亡。 白员外身穿一袭白色裘衣,拔出腰间宝剑,大喝一声:“乡亲们,我白某人虽在白家庄是最大一户,但某从未以此来压榨大家,每年过节还会赠予大家一些粮食,谢谢大家能不惧死亡的抵抗流寇。” “大家仁至义尽了,现在,逃吧,我白某人为你们抵挡一阵,这是我祖祖辈辈的基业,我不能丢掉,不然我没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白老爷,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全家都感激您,我的家也是这里,我要跟您死守,我不离开。” “对,我也不离开。” “死守。” “要想拿下白家庄,除非迈过我的尸体。” 白员外郑重的对着乡亲们弯腰行礼:“谢谢大家,我们死守白家庄!” 第八章 变数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墙头冲上来的流寇看到这边打仗那边还能闲聊,一个愣神,差点被削去半个脑袋。 “兄弟们冲啊,快去打开大门。”墙下边的人催促墙上的人去开门,但是经过白员外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白家庄村民士气高涨,纷纷用命抵挡着冲上来的流寇。 奈何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流寇经过几次战斗已经是有经验的士兵了,村民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破门了。 忽然堡内的人听到外面巨大的嘈杂声,随着大地轰隆隆的响动,外面“当当当”的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堡内双方全然摸不着头脑,流寇只能原地返回撤退。 白员外率领剩下的民团和村民登上堡墙,被墙外的景象震惊了,随后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 时间倒回白员外让村民逃走讲话的时候。 堡外,全军压上,准备大抢特抢,众人都对危险放松警惕的时候,从白家庄的北方冲出两百骑兵,对着流寇就是一阵冲杀,流寇瞬间被冲垮。 闯将的巡逻兵还没来得及报告就被骑兵追上射死。 八大王见事不妙鸣金开溜,管都没有管闯将他们这些后来加入的人。 官军骑兵中有一神射手,看到闯将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居然还在组织剩下的兵力,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闯将护卫发现被瞄上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哥,小心!” “噗”的一声,紧接着“噗通一声”。闯将摸摸自己身上,没有中箭,抬头一看,原来是廖三为他挡了这致命的一箭。 闯将二话没有,让张鼐带上廖四,自己抓住廖三扔到马背上,翻身上马带着本部向南逃去。 白家堡这边白员外冲上墙头,看到骑兵压倒性的胜利,再看领头的将军,大喊道:“叔叔,您终于来了,我们,我们差点就......” 为首的将领轻夹马腹来到白员外前面:“贤侄,你没事吧,可惜流寇到处乱套,没能抓住贼首。” 这白家堡之危算是解了。 ----- 几天后,太行山中。 廖三悠悠醒来:“小四,小四,小四你在哪?” 廖三醒来第一时间马上寻找廖四。 廖四就坐在廖三旁边,一直照顾着他:“哥,我在,我在,别急,没事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咳咳。”廖三捂着肩头痛苦的咳嗽了两声:“咱们这是在哪?” 廖四扶着廖三再次躺下说道:“哥,这里是太行山。你救了闯将,噢闯将让咱们称呼他为李大哥,是李大哥带着咱们来的这里。” 廖三皱着眉头,道:“我没有救闯将啊,我救的是你啊。”廖三明明看到那骑马的射手瞄准了廖四。 “不对!那闯将当时站在你和射手之间,我最快的速度只能跑到闯将前面,所以他才会以为我是为他挡箭。”廖三回忆起了当时电光火石之间人物站位和最优选择,接着说:“也好,这样咱们最起码不用担心随时被杀掉了。” “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廖四低声询问。 廖三略微思索道:“先跟着看看,找机会离开。现在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即使现在离开也走不远,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咱们具体在哪。” “不知道娘在家里怎么样了。”廖四说完去给廖三领食物和水去了,闯将之前说过,廖三醒了马上告诉他。 廖三心中盘算着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兄弟二人离开。 过了不久,闯将来了:“廖三是吧,你怎么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廖三慢慢躺好,川西两下说道:“将军大哥,可以放我们兄弟二人离开吗?” “廖三兄弟,你在我这里呆着多好啊,走了你能上哪去,跟着哥哥有吃的有喝的,绝对不会亏待你。” “将军大哥......” “廖三兄弟,你跟张鼐他们一样,叫我李大哥吧,其他的也不用说了,你们就跟着我吧,就这么定了啊,先这样,哥哥还有别的事,你先休息吧。” 此时流寇的位置在太行山中,临时驻扎在三座山峰交汇的凹处,“品”字形中间,向东是山西,向东北是北直隶,向南就去河南去了,现在闯将他们在商量往哪去,廖三和廖四等待着命运的岔路口。 廖四回来了:“哥,我刚刚去取饭,偷听到他们讲话了,他们商量着去河南找闯王呢。” “嗯,咱们先跟着他们,到了河南再看,不知道河南怎么样了,既然闯将要去找闯王,那人还叫闯王,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流寇,河南估计情况也不怎么样了,他们这群人,无恶不作,随意杀人,我们不能一直跟着他们。”廖三跟廖四说出自己的分析,为接下来的路线规划好。 闯将部在山中待了几日,今天忽然吵闹起来,廖三让廖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廖三和廖四的在部中的行动限制不大了,廖四边走边看,看到中间帐篷外面站着好多人在说话,偶尔有吵架的声音传出。 廖三离得有点远,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回去...我们去...不如...去...” 廖三听了几句还没听全,被巡逻的人发现:“这位小兄弟,你不能来这边。” “哦哦,好的大哥,我这就走。” 廖四回去见到廖三:“哥,我刚刚听到的就没有一句完整的,离得太远,听的不太清楚,我猜测又来了几伙人,好像在商量去哪去哪呢,不过刚要听到要去哪里就被巡逻的人赶出来了。” “嗯,可能是这样,不过咱们跟着闯将去河南,其他的人不知道去哪里,反正那些地方肯定会遭殃就是了,唉,乱世要来了吧。”廖三结合之前闯将说的话,分析了一下,对自己兄弟二人的前景十分担忧。 廖四听完也很担忧,说道:“哥,我也很害怕,他们穷凶极恶,还,还......”廖四说不出来他们吃人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再加上这几日在山中沉淀,廖四的承受能力虽说有所上升,但是也没到把“吃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能随口说出来的程度。 廖三也明白,廖四这么小就经历这么骇人的事情,是挺令人担忧的。自己要不是帮一个读书人赶车,能时刻听到一些普通农民听到的事情,自己应该跟弟弟一样吧。 现在廖三到现在为止的表现虽然让闯将关注了,但是也不可能让闯将把廖三当成亲信,得到重用的地步。 第九章 决定 - 浮砂留痕 - 千夏q 五天后,太行山中。 闯将队向南出发,前往洛阳,去河南看看有没有可能打下一片地盘然后再图其他。 这冬天的大山中,光秃秃的,吃的也不多了,闯将催促着队伍加速前进。 廖三:“小四,你看到了吗?我之前以为流寇的队伍都是兵,没想到他们是拖家带口的。” 廖四:“是啊,记得上山之前,在山脚下那边的村庄,也带了一大堆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廖三:“嗯,也不都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口号喊得响,说什么朝廷无道,贪官当道,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能举起大旗生存下去。村里加入的人明明还能活下去,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是最起码能活。他们就是抓了人家家人,威胁别人加入。” 廖四:“哥,嘘,我有一次去取饭,又偷听到他们说,他们人不够了,死的死伤的伤,这点人去抢不好抢。” “是啊,不然他们就放咱们走了,就是看咱们有点用,才不让咱们走的。”廖三思来想去结合廖四听到的信息,这一下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小四,咱们出了山,有机会的话你就先回去,看看娘,先在家里等着,等我也离开回到家咱们再去太原。”廖三低声对扶着自己的廖四嘱咐。 廖四着急了:“哥,不行啊,咱们要走一起走,我自己走了,你怎么办,你伤还没好呢,咱们兄弟不能分开。” 廖三轻轻拍了拍廖四道:“小四,你先听我说完。” “呼。”廖三痛苦的吐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现在这个状态,一起走的话会拖慢你的速度。咱们已经出来开一个月了吧,娘一个人在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娘身体不好,等不得,你先回去。” 廖三说的对,廖四也十分担心陈氏的身体,但是一想到廖三一个人在流寇的队伍中,受的伤还没好,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哥你的伤,怎么办啊?” 廖三安慰道:“小四你放心吧,他们不会让我就这么死,最起码这次我死不了,闯将不会让我就这么死了,我救了他,虽然他不知道我是为了救你。为了救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为了收买人身,在他兄弟中表现的他重视救了自己命的人,他也不会让我死的,不然他周围的人看到他生性如此,之后他有危险,谁还会去救他。这样他的队伍一片散沙,人心散了,队伍就散了,以他的野心,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廖四看着廖三,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居然分析的这么好,这么厉害:“哥,你什么时候?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廖三看着弟弟,心里有些小得意:“你别忘了我一直说的,我是给一个读书人赶马车的,虽然那个读书人的见识就只是书里的东西,但是他经常说的一些典故啊,故事啊,我赶车也闲的无聊,就都记下来了。而且,这人经常参加一下诗会,座谈什么的,说来也奇怪,他们不喜欢坐在家中,酒楼里谈天说地,就喜欢在野外大树下,河边的亭子里喝酒,我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天南地北的事,知道的也不少。” “哥你可真厉害。”廖四有些小崇拜,“要是我的话肯定找个地方睡觉了。” 廖三摇摇头,道:“你不会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虽然贪玩,但是故事这种,你巴不得天天听,没看到你小子出去取饭的时候都想方设法的偷听他们说话吗?” 廖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嘿。”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你就离开,回家看娘,等我回来。”廖三表情严肃。 “好,我知道了。” 二人说完正事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慢慢聊着。 闯将这一队流寇拖家带口的缓缓向南行进,从天上看着,如果前面的人没有带着武器,跟其他躲灾逃荒的队伍没有区别,谁又能知道他们这伙流民带着要死人的钢牙呢。 几天后,进入河南。 到了河南地界后,闯将经常派斥候出去远点的地方探察,不时有斥候回来禀报一声又出去。 闯将的队伍里之前在陕西接收了一些边军,他们可都是精锐,队伍里的骑兵都是以前边军的老兵。 朝廷没钱,边军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收到军饷了,没有钱,就鼓噪,然后上面派人来镇压,把他们认定为造反,正好赶上那时候的流寇大军,边军一咬牙一跺脚,加入了流寇。这一下给流寇增加了大量专业战力,为流寇在陕西的壮大做出了巨大贡献,流寇从无头苍蝇乱砍一气成为有了脑子和战术的强悍队伍。 闯将拉着之前边军的一个把总,商量接下来的动作,抢劫一下哪里。 傍晚,队伍停在一个小村庄,村庄已经被十几个骑兵拿下,反抗的已经死了,不反抗的没有杀,食物全都交出来。 闯将吩咐流寇家小都在村里休息,留下十个小兵,剩下的精锐边军和老兵都出去了。 廖四扶着廖三找了一个存放草垛的棚子,拿了点食物准备加热了来吃,晚上就在棚子里休息了。 不过稍后被留下的小兵请到一间村民给屋内休息,廖三没办法,只能在屋内休息了。 廖三待得这家有五口人,廖三对家里老人说:“老人家,你们不要害怕,我们兄弟二人不伤人,你们还是正常休息,我们就在外物地上睡一晚就行。” 说着廖三让廖四扶着自己靠墙坐在地上,掏出食物吃起来。 这一家人白天才看到流寇杀人抢夺粮食,怎么会信廖三说的,老人让家人都去里屋待着,然后搬来一个板凳坐在廖三兄弟对面。 老人:“这位小兄弟,他们都抢了屋子把人轰出来,你怎么不这么做?” 廖三:“老人家,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兄弟是迫不得已加入的,我们不伤人不害人也不抢劫。” 老人又问:“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廖四抢着回答:“我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老人暂时不问了,寻思着这俩人年纪不大,眼神也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外面的人恶狠狠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这两兄弟倒像是良善人家的孩子,尤其是这个弟弟,一看就没什么心眼。 想到这里,老人又问:“你们既然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呢?” 老人刚问完,里屋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外屋的人都没看清,那人直直的冲着廖三冲来,待到跟前众人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电光火石之间,廖三伸手够到旁边的木头锅盖挡住身体,剪刀被阻挡了一部分,但是剪刀尖已经插到了廖三,廖三身体瞬间渗出血来。 第十章 溃败 - 浮砂留痕 - 千夏q 老人大喊:“小宝!快住手!” 已经晚了,老人迅速把小宝拉到自己身后。 老人的喊声引了外面的流寇进来,进来的两个流寇手里提着刀,进屋便要砍老人与小孩。 “快住手!”廖三强撑着腹痛,抬手阻止流寇杀人。 廖四推开老人和小孩,挡在廖三身前大喊:“你们干什么?” 廖三之前的箭伤还没好,这次腹部中刀,伤上加伤,痛苦的咳嗽一声,但是咳嗽牵动了两处伤势,疼的他倒吸凉气。 众人看廖三有话要说,先停下来看看廖三怎么说。 廖三先对进来的两个流寇兵道:“两位大哥,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处理。” 两个流寇恶狠狠的瞪着老人,用刀指着说道:“老头,你们最好老实点,不然把你们杀了丢出去喂狗。”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廖三看两个流寇出门对廖四说:“小四,你去看一眼,他们走远了回来告诉我。” 老人有些疑惑和害怕的看着廖三廖四兄弟一个喘着粗气说话,一个很听话的出门去了,小声安抚小宝让小宝进屋去。 小宝死活不愿意进屋去,老人也没办法,搂着小宝坐在旁边。 过了片刻,廖四回来了,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与小孩,坐在廖三旁边。 廖三看廖四坐下,开口说道:“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我不怪罪小宝,我看您这么叫他,我也这么叫他了,您不介意吧?” 老人赶忙道:“小兄弟,你就这么叫吧。老朽能看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了。” 廖三:“老人家我们兄弟没有恶意,我们被迫加入了他们,您放心我们跟他们不同,我们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只想暂时借宿在您家,不知道可不可以?” 老人心想:既然他们不是流寇那种人,刚才小宝要伤害他,他也没有怪罪小宝,甚至帮忙阻止了其他流寇伤害自己家,只是让他们兄弟暂时留宿,而且有他们俩在,其他流寇就不会来骚扰他们家,怎么想都是好事。 老人说道:“小兄弟,你既然有伤在身,而且还是小宝伤的,你们就先在我家留宿吧。” 廖三:“多谢老人家。” 老人把小宝带到里屋,跟里屋的家人说明了外面的情况,从炕上抽出一条被子,让小宝倒了碗热水,出来给到廖三然后进里屋休息去了。 廖三喝了水,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呼了口气对廖四说道:“睡吧。” 廖四看着廖三想到:哥哥之前的伤还没好,又受伤,看来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离开了,等哥哥能自己行动便捷一些我才能走。 ----- 村庄东南。 闯将的流寇队伍行军2个多时辰后达到一个小县城。 闯将让斥候围绕县城巡逻,撒出去一些斥候远一点探探,派人到城墙下。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劝你们一炷香之内开城投降,不然让我们自己来的话,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开城!” 城墙上的队长大声喊道:“你们是谁,竟然敢打侵犯我县城,速速退去,不然小心着我们大人带兵把你们绞杀了。”队长喊完蹲在女墙下面瑟瑟发抖心里想着怎么知县大人还不来啊。 知县大人收到消息,跌跌撞撞的向城门方向跑,手忙脚乱的穿着官服。 到了城墙上,知县问:“怎么样了,知道是哪来的人吗?派人去通知李千户了吗?” 队长回答道:“回县老爷,刚才问了,他们没说话,只说给咱们一炷香的时间开城门投降。李千户那边刚才看到来人就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 知县走到城墙边让队长过来喊话:“你过来喊话。” 知县说一句,队长重复一句:“城下的人听着,这是我们的知县大老爷,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过来说,小心着脑袋。” 知县刚得意一下属下给自己抬的面子。 “嗖”的一声,“噗”正在昂着头得意的知县感觉被人捣了一拳一样,缓缓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羽箭插在自己胸口,箭尾还在微微颤抖,抬起左手扶住箭矢,举起右手想要说什么,手臂颤抖,嘴里发出“咯~咯~咯~喝~喝~”的声音,身体前仰掉下城墙去。 队长大呼:“县老爷~” 流寇这边张鼐扔了手里烧了半截的树枝,对着城墙大声喊道:“时间到了,开城投降,不然死。” 队长已经吓破胆了,对城门处的人喊道:“快开城门。” 闯将让骑兵队在城外扎营随时策应,步兵分出一队在城墙巡逻,一队在城里巡逻,自己带着亲卫带着城门的队长去县衙。 队长低着头谄媚的给闯将介绍着城中的仓库和其他情况,心里琢磨着支援多久能到,眼神飘忽。 闯将忽然站住不动,队长还在低着头走着。 闯将低喝道:“嘿,这位队长,你在想什么呢?” 队长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将军大人,我哪有什么想法啊,我在想怎么做能帮助到将军呢,不敢有别的想法,嘿,嘿嘿。” 闯将:“你想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没用了,你那点小心思,哼,你们派出去的信使已经被我的斥候拿下宰了。” 队长吓得瘫倒在地:“不敢不敢,将军大人,小心不敢啊。” “起来!带我去县衙。” “是,是。” 第二天下午,闯将部队把县城搜刮一空,大车小车的拉着无数粮食货物回到小村庄。 廖三廖四跟老人一家人告别,廖四把闲得无聊时雕刻的木头小人送给了小宝当谢礼,小宝很乖巧的对廖三道歉,把自己的藏的饴糖分给廖三一点,廖三笑着接了。 外面,各家各户被要求帮着流寇搬物资,还有一些人家需要连夜制作干粮,烙饼和馍馍,这一次几乎把村里储存的粮食全都搬空了,村里人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搜罗完毕,队伍继续向南出发,廖三发现骑兵除了斥候都被派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没有多想与廖四坐在马车上。 这一次,廖三不再赶车了,廖三坐在车斗中,廖四生疏的赶着车,廖三在后面教着。 这一刻兄弟俩仿佛回到了家里小路上玩耍,这一刻的静谧如果持续永恒该多好。 廖三坐在车上,慢慢躺下,抬手挡住不高的太阳:不知道娘怎么样了。 第十一章 分开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兜兜转转,闯将部在河南过了年,说是去洛阳,这都过了快两个月了,还没到洛阳,就在河南北边扫荡,打败过官军,被官军打败过追着到处跑。 还有一次差点被官军围歼了,关键时刻官军居然撤走了,听说是陕西那边有一股非常大的流寇进攻重要的城镇,围攻河南的官军被拉去支援了,这种跨省支援的情况让闯将兴奋异常,直呼“义军队伍壮大了,威武!” 这期间,遇到一股大的灾民,这股灾民因为饥荒拖家带口向山西去了,因为这里面有个商队,商队有家丁兵保护,甚至有几个骑兵,廖三看这个队伍靠谱一点,就让廖四跟着商队一起回山西去了。 廖四由于一直跟着流寇大军,最起码有的吃,所幸还是有点子力气,再加上跟廖三学了些驾车技术,勉强在商队中帮帮忙,商队这才同意廖四跟着商队一起,不然廖四就要跟着灾民一起了,吃饭都成问题。 廖三现在没有廖四在身边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找闯将,想找个不参加战斗的差事。 “李大哥,既然你同意了我的请求,放我弟弟回家,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让我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吧。”廖三心里默念:不要让我杀人,不要让我杀人。 闯将道:“行啊,廖三,你伤还没好利落,你就先去帮后面的兄弟管理粮草吧,虽然咱们的粮草时有时不有的,哈哈哈。” “哦,对,你还是去找张鼐吧,反正你以前也是跟着张鼐的,让他给你安排个什么位置,你听他安排就行。” 廖三心里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廖三找到张鼐,张鼐正在跟属下聊天,看到廖三过来说道:“廖三啊,过来过来,跟咱们说说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未动,什么先行。” 廖三说道:“张大哥,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 张鼐摆摆手,道:“哎哎,无所谓,你既然懂,就跟咱说说。” 廖三:“张大哥,我来找你是李大哥说的,让你帮我找个差事,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张鼐:“哦哦,知道了,大哥让我给你安排差事那肯定是让你管粮草了,你来管要我看挺好的,大哥不愧是大哥,看人真准,你来管吧,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着廖三兄弟,听廖三兄弟安排,听到了吗?” “是。” 张鼐:“好了,廖三,这几个人归你管了,我去找大哥复命去了。” 张鼐骑马到前面去了。 廖三对手下的几个人道:“各位兄弟,我是廖三,咱们来说说粮草的事情吧,现在粮草还有多少,都是怎么存放和运输的?” ------ 话分两头,廖三跟着闯将的队伍还在河南寻找闯王的队伍,顺便劫掠。 廖四这边跟廖三分开后就一直跟着商队,刚开始商队是直直奔着山西去了,但是中间商队转向去洛阳方向了,路上没有遇到廖三他们,廖四想可能流寇他们不走官道吧,自己队伍走官道没遇上他们也是正常的。 灾民看到商队转向,他们也跟着转向,反正他们是逃灾,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商队去哪里哪里肯定就有吃的。 商队本来想甩脱灾民队伍的,但是灾民怎么也甩不掉,拖着长长的队伍在官道上走着,不时有人掉队,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偶尔过来一朵云遮住月亮,天黑了下来。 廖四躺在车上听到旁边车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 商队里一个护卫大喊,拔出刀便砍,被砍的人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灾民人群中不见了。 像今天这种偷商队东西的事情这一路走来时有发生。 “啊!” 灾民队伍传来惨叫声,廖四处于好奇再说商队晚上也不赶路,他走到灾民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四借着月光顺着地上的血迹走进了灾民队伍。 “啊!” 前面又传出了一声惨叫,廖四抬头,发现周围的灾民有好几个人默不作声的也跟着血迹走。 终于追上了受伤的那人,原来那人腹部中了一刀,周围的人眼睛彷佛都变红了一般,如野狼一样死死盯着那人。 借着月光,廖四感觉周围的人群变成了一只只狼嗅着血迹发现猎物,前身压低,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分食。 廖四吓得直冒冷汗,双腿灌铅一般寸步难行。 “啊!” 惨叫惊醒了廖四,廖四看到受伤的人经过一个灾民的时候,灾民伸出手指捅了一下他,那人痛的惊呼,原来之前传出的惨叫声都是那人被灾民偷袭的声音。 这一下下虽然不会直接杀死他,但是这种伤势肯定也活不久了,灾民好似等不及了。 终于,那受伤的人再也扛不住了,重重的倒下,周围跟着的灾民再也忍耐不住,扑向他。 廖四想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奈何人太多,挤不过去。 就过了一小会儿,人群散开,地上只剩下一地的血和撕烂的衣服碎片,那人不见了。 廖四看着一个人向自己走来,廖四侧身躲过,看到他手里抓着一只手指在吃,腋下还夹着半件上衣,一个袖子绑在腰的绳子上。 廖四突然想起廖三廖四兄弟二人第一次遇到流寇的时候,流寇吃人的场景,吓得廖四失声大叫,拔腿就跑。 跑回商队自己驾的车上大口喘气,猛地往嘴里灌水,被水呛到咳嗽才停下来。 同车的一个老哥被咳嗽声吵醒,睁开眼看了一眼廖四,合上眼继续睡,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见识还是少了,这年头,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廖四好些了,慢慢躺下,想起旁边老哥这一路上跟自己讲的那些故事: 两家人饿急眼了大打出手,故意打要害,要么就是故意使绊子让对方比自己早死,这样就可以抢对方家的吃食,保暖衣服。 蝗灾来的时候有人吃蝗虫,然后嚷嚷着让大家都来吃,结果人们都饿狠了,不停的吃,不停的吃,吃了很多很多,结果过了几天,都死了。 蝗灾的蝗虫不能多吃这个事情还是这个老哥告诉自己的。 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亲眼见到了一个另类的“墙倒众人推”的血腥故事。 闭上眼睛全是血淋淋的人,血淋淋的手,血淋淋的嘴,久久不能入睡。 第十二章 施舍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又是晴朗的一天,庞大的队伍再次出发。 廖四从同车的老哥那里得知这个商队是有名的晋商,东家姓黄,听说跟边军关系不错,经常跟边军做买卖,挣了很多钱。 车队上粮食多的很,但是东家东没有施舍救济的想法。 很多天过去了,灾民队伍就快跟不上商队了,东家看差不了,终于舍得拿出食物”救济”灾民了。 商队停下,等后面的灾民赶上,慢慢靠近,随队的曹掌柜站在车上,对着灾民大喊:“各位乡亲,咱们东家黄云发可怜大家啊,大家这么辛苦,这么饿,这么冷,还跟着商队,东家于心不忍啊,现在就给大家分点吃的。” 曹掌柜话音未落,灾民“哄”的一下就炸开了,纷纷往前挤,都想第一时间分到吃的。 最前排的几个小孩子和一些身体相对强壮点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眼看着就要冲到车上了,从商队侧面冲出两个骑兵,一刀一刀全都砍死了,这一下灾民停了一下。 曹掌柜这时候说道:“大家不要挤,不要急,都有份,你看看,这不伤了和气了吗?” 后面饿急眼的灾民根本听不到前面在喊什么,只知道前面传过话来商队在救济灾民分发食物。 后面的人接着往前挤,前面又被砍死几人,前面的人纷纷往后挤,大声喊着:“别挤了,都有吃的,再挤都得死。” 话传话,后面渐渐不往前挤了,就这一会前面又死了几人。 曹掌柜见灾民不再乱哄哄的,说道:“好了,大家听我说。” “我们东家姓黄,乃是山西有名的大商人,大善人,最喜欢帮助穷苦老百姓了,就怕穷苦老百姓吃不上,穿不暖,一想到大家没日没夜的饿着,冻着,就睡不好,吃饭都吃不饱了。” “这不,东家让在下,哦,还没介绍,在下姓曹,是黄云发老爷家里的一个掌柜,今天给大家发粮,救济救济大家。” “咳咳,听好了。凡是家里有孩子的,女的,老人不要啊,都往前来,你们先发。” 灾民听完大喊:“感谢黄老爷,感谢曹掌柜,好人啊,好人。” 灾民仿佛忘了就在刚刚,他们才砍死二十几个灾民。 曹掌柜喝了口茶,看前面站着的几个人道:“这个孩子,一袋米。那这个女人,两袋。这个快死了,走开,不要,下一个。” 本来以为商队免费救济灾民,没想到是趁火打劫,抢走女人和孩子。 但是大人活不下去,有的人家卖掉了孩子和女人,期望商队能带着他们活下去,总好过跟着自己饿死冻死强。但是他们哪又知道,这商队会把这些女人和孩子卖到关外,这些人到了关外就是奴隶,过着非人的日子。 不舍得卖掉女人孩子的人回到后面的灾民队伍,廖四都看在眼里,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记住这些没有卖掉自己女人和孩子的人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一救他们。 而卖掉女人孩子的,得到的是不大巴掌大的一袋子掺着沙石的米,他们看着这些袋子里的米,有的喜,有的悲,放在怀里,或是藏在身上的某处,慢慢吃。 晚上廖四准备偷点粮食送给白天关注到的灾民,但是不幸,被同车的老哥发现,家丁打断了廖四的一个胳膊,把廖四扔出商队,廖四只能跟着灾民一起走了,好在廖四偷食物送给灾民,灾民念着廖四的好,没有因为廖四是商队里的人就对他怎么样。 两天后,洛阳到了。 灾民队伍慢慢的也到洛阳了,此时前两天卖掉女人孩子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廖四只看到,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有的人疯了,有的人好像傻了,还有发呆的。 洛阳到是到了,但是洛阳不让灾民进城,把灾民拦在城外,灾民只能在城外砍树,剪树枝,挖树根吃,用树枝搭一个简易的棚子,还有一些实在没力气的只能和衣休息。 第二天中午,廖四听队伍里的灾民说城里出来一个张大人,给灾民施粥,并给自己府里找几个得力的下人。 张大人大腹便便的,身着官服,身边跟着一个家丁,张大人一手拿着一个暖炉,一手遮着口鼻,走在城墙下边。 廖四由于在照顾一个老人,这个老人让他想起自己的家里的母亲。所以廖四没有跟其他灾民去城门处排队领粥。 张大人领着一个选中的灾民经过廖四,家丁在张大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张大人停下脚步说道:“你,跟我走。” 廖四不想离开照顾的老人,老人摇摇头劝说:“孩子,你去吧,这是你的造化,不用管我了,到了这洛阳城下,我死不了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了。” 廖四不舍得的告别老人,跟着张大人在灾民里寻找合适的下人。 随着张大人走了不远,张大人受不了了对家丁说道:“走走走,不选了,回府,这地方待不了。” 廖四被带到张府,先喊来郎中给他治疗胳膊,好在伤的不重,过几日便好了。 廖四学会了赶车,被分配到厨房负责采买赶车。 本来廖四想在张大人这里挣点盘缠就回山西呢,但是有一天廖四跟着出去买菜,听到管事说那天选廖四他们几个是为了给上官看张大人体恤民情,在上官那里留名,给以后升官铺路。并且短时间内不允许他们离开,直到上官在京打点完给自己升官。 张大人家在这大灾年里过得还不错,廖四这些日子长了不少个子,每天能吃饱饭,甚至还能存点粮食下来。 今天是被收进张府半个月的日子,张府听说来了个大官家的家丁通知张大人去赴宴。由于最近张大人到处走关系,上下打点,用人实在太多了,家丁不够用了,连廖四都被拉来充场面了。 廖四跟管事去酒楼洛阳城第二大的酒楼赴宴。 此楼名为鸿雁阁,除了福王的包间最大的包间里此时坐着几个穿着便服的大官,管事在包间里伺候,廖四站在门外便随时候着。 虽然是包间,但是隔音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廖四还是能隔着门听到一些内容,再说廖四这个听事的能力一直在练习,都没怎么停过,这次有机会听点大官之间的故事,那兴趣就更高了。 第十三章 后方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包间里面现在都是在各种寒暄:什么大人为了一州百姓真是不辞劳苦凡事都亲历亲为,大人为国家分忧,每日只吃三顿饭,每顿饭都减少到八个菜,就连酒都喝的不多了,我等真要跟大人学习。 廖四站在门口看着小二进进出出的上菜上酒,算是过足了瘾,一道道菜品香气扑鼻,摆盘精致,自己虽然有个跟着买菜的差事,食材也认识了不少,但是大人们吃的菜廖四甚至有好几个连原材料是什么都认不出,直呼厉害长见识。 里面酒过三巡,终于聊到正题上了,张大人这长时间的上下打点,到处走关系,前段时间还去城外“作秀”了一下。 张大人经过长时间的“努力”,这次的酒宴就张大人升职细细讨论起来,廖四只能从众多阿谀奉承之间提取到自己认知内有限的消息。 廖四一边听一边总结:嗯,张大人救我们,给京里送礼物,给省里送礼物,不对呀,张大人还偷偷给宫里送过礼物,这次怎么没暗示一下,奇怪了。 里面又聊到了老家,廖四注意到他们说的江西同乡很多,还有许多同窗,还参加同一个诗会。廖四琢磨:原来他们有同乡同窗关系啊,但是这个什么诗会还是什么会居然也能让张大人牵到关系升职好奇怪,没想到一个诗会居然也这么厉害呢。 ----- 廖三这边跟着闯将找到了闯王,闯王的队伍很大,是几伙流寇组成的庞大队伍,这些人在河南境内横行无忌,来围剿的官军根本打不过,直到朝廷震怒派了山西陕西等官军过来支援,几路合围准备将流寇一举击溃。 廖三的伤势好了,今天被张鼐叫来,廖三心想:我伤好了,张鼐叫我过去是不是不让我看粮草了,准备让我参加正面战斗了吧,他们屠杀平民百姓,烧毁村庄,抢劫给边境运送物资的商人,卖给一些商人女人孩子和大量铁器,做的这些非人的事,我如果加入了以后怎么面对娘,怎么面对小四,我该怎么办。 “廖三,你的伤怎么样了?”张鼐爽朗的大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就说你小子肯定厉害,看吧,你把咱们的粮草管理的这么好啊,以前一车粮食一天就吃完了,现在居然能吃两天,这苦日子都过过了,居然还有人浪费,还有人私藏。” 廖三心里嘀咕:你什么时候看好过我啊。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说的全是好听的话:“都是张大哥带的好,我只是在张大哥的带领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上不得台面,张大哥谬赞了,我的伤好了。” “谬赞?啊对对。”张鼐一边琢磨谬赞是什么意思一边说:“先不说那些,今天叫你过来是看你伤好了,李大哥让我给你换个活,你现在把粮草的事给初四,你加入我的步兵队。” 廖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逃不开。 张鼐看廖三愣了一下,继续道:“你别怕,先跟在后面收收尸,补补刀吧,习惯习惯血肉的横飞,脑花迸溅的场面吧,哈哈哈,可是很过瘾的,你张大哥我虽然打过无数次仗,但是每次闻到血腥味就兴奋得很,恨不得马上冲杀一阵,有一次没等大哥下命令就冲出去砍人,完事还被大哥罚拉车,哈哈哈,过瘾。” “张大哥你真厉害。”廖三看着表情夸张的张鼐,大冬天的手不自觉的渗出细汗。 “好了,你去另一把趁手的兵器吧。以前咱哪有那么多兵器啊,好多兄弟都拿着竹竿柴刀,现在富裕啦,跟着闯王大哥混是真不错,没想到闯王大哥现在这么多人聚一起,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远了,哈哈哈。”张鼐边走边说,不管廖三有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廖三看着张鼐的后背不断传说张鼐那夸张的笑声,默默的为灾年乱世自己这种灾民只能随风飘摇,挣扎求活。自己跟灾民比起来算运气好的,没有被流寇杀死或充饥...还能有一口饭吃。 几天后流寇大军攻破一座小城,这一次在城里驻扎了下来,众流寇头子在城里商议如何应对这次官军的合围。 廖三走在战后的城里,看着路边的尸骨,回忆起刚刚攻城时的情形。 这座城叫什么名字没有人关心,流寇只知道这座城前几天有一个运粮队经过,正好被流寇侦察到了,然后制定了计划准备打下这里。 但是流寇没有预想到这座小小的县城的知县是个很有骨气的硬角色,整合了民团,把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在这个“脏乱”的环境下却是一片净土。 还记得进攻县城的时候,流寇虽人数数倍于城里的民团,但知县深得人心,城中百姓,大户家的家丁和驻守在此处的几百官军战斗意志坚定。 战斗一开始流寇劝降,不降,血战到底,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最终城里的战斗人员几乎全部战死,知县,把总战死。 流寇损失惨重,进城之后把怒火发泄到平民百姓身上,流寇头子放任下边的人随意烧杀掳掠,损毁房屋,焚烧店铺,侮辱妇女。 三天后,城中只剩下老弱妇孺。 廖三走在血迹没有干透的街上,左边是烧毁的商铺,根据招牌的残片,能看出来这里是一家粮店,看来粮食被半空后店铺才被烧毁,地上已经看不到一粒粮食了。 右边是一堆正在焚烧的尸体,火快熄灭了,冒着恶臭的尸烟,远处走来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妇女,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停在尸堆前停下,跪在地上,亲吻了一下婴儿然后将婴儿扔了进去。 廖三跑到尸堆边准备救起婴儿,才发现婴儿已经断气了。 廖三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妇女,刚要张嘴,妇女怒目圆睁,眼睛布满血大叫着扑进火里,廖三再想救人已经来不及。 廖三虽不愿做流寇,奈何他已经做过了选择,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只能尽快脱身,不然越陷越深就出不来了。 随处可见的尸体,焚烧的,腐烂的,被鸟啄食的,被狗撕咬的,全是百姓的。让流寇付出沉重代价的民团官军家丁连尸体都没有了,城里幸存的一些带着小孩子的人家为了吃口饭把孩子卖给流寇,只为了让孩子能活下去,顾不上仇恨了已经,这让廖三的认知再次受到冲击。 第十四章 故村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两个眼睛变得没有精神,身体沉重无比,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拖着步子走到了城门,才被喊声弄醒。 门口的几个流寇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抽在几个老汉身上:“快点干活,把城墙都给我推倒好方便我们下次再来拯救你们这些屁民,哈哈哈哈。” 几个皮开肉绽,穿着被鞭子抽烂,血迹斑斑的单薄衣服的老人弯腰搬着石头,被一鞭子抽倒在地,痛苦的申吟。 廖三失神的抬起眼皮望向吵闹处,顺着廖三的眼睛看到:日前抵挡流寇大军的坚固城墙正在被人们拆除,几个手拿长刀皮鞭的流寇呵斥着枯瘦老人赶紧干活,一些孩童在被催促着将散落的石头等杂物装进篮子里,两个老人拿起木棍抬着篮子走出城门,整个城门处除了流寇的呵斥声就剩下老人的申吟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廖三张张嘴,下唇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缓缓转过头,看着脚下的路继续走,经过城门时,城门的一个流寇之前跟着廖三管理粮草,看到廖三走过来,大声喊道:“啊,这不是三哥嘛,三哥好啊,三哥你先参加的战斗部队,我当时可是真羡慕啊,之后我就软磨硬泡的也进入了咱的前线,哈哈哈,三哥不知道你看到我攻城时有多厉害了没,我一刀一个小家丁,进城后张大哥还给我升了小队长,哈哈哈。” 廖三皮笑肉不笑的道:“啊,哈哈,恭喜啊。” 说完继续往外走,那流寇歪头看廖三好像不是很兴奋,纳闷了片刻,不管廖三继续抽打干活的老人。 廖三心如刀绞失魂落魄的到了城外,恶臭飘来,城外都是官军的尸体,能穿的衣物全被拔了下来,到处是断肢残臂,看得出来尸体被流寇泄愤过,顺着前面几个指着自己身后讨论的手指看去,城门楼上挂着知县的头。 廖三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双手干净,但是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双手鲜血淋漓,本是一个良善人家,现在却变相成了一个屠杀如自己一样的挣扎求活的百姓。 廖三心里这道坎,该如何迈过去呢。 ----- 廖四这边的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各位大人陆续离开。张大人喝了不少酒,廖三搀扶着张大人上了轿子,在旁边伺候着,张大人好像很高兴,拍了廖四的胳膊说:“你干的不错。” 廖四纳闷自己什么也没干怎么就干的不错了,嘴上说着:“谢老爷,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张大人在兴头上说道:“可以,不错,以后有什么事跟本大人说,本大人升官了,什么都能做到,哈哈哈哈哈。”张大人的酒气铺在廖四脸上,廖四差点背过气去。 廖四忍住皱眉的冲动说道:“老爷,我倒真有一件事希望您能帮帮小的。” 张大人大手一挥,说道:“说,本大人今日不同往日了。” 廖四:“老爷,我老家的田被当地一个员外霸占了半数,请老爷为小的做主。” 张大人:“小事,小事,哈哈哈,酒,拿酒来,我还要喝。”说完都嘟囔着要喝酒,睡着了。 廖四:“太好了,太好了,家里的田有着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看娘。”廖四刚准备跟张大人说这件事,扭头一看张大爷在呼呼大睡,天色已晚,看来只能明天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廖四就请管事让自己见一面张大人,可是管事说张大人天没亮就出门了,廖四只好先干活,等张大人回来了。 一连很多天张大人都没有回来,廖四除了做工之外还跟管事学习了一些管理方面的知识,当然管事不会教他,他是靠他最强技能:观察和听。 半个多月后,张大人终于回来了,可是廖四没能有机会跟张大人说上话,因为张大人升官了,全家要搬去山西,听管事说张大人升任大同同知了,全家收拾收拾赶路去大同,而且是非常着急,听说宣府大同方向的战事紧急,所有新任大同官员必须尽快到任。 天刚蒙蒙亮,张大人一家由家丁兵护送,拖家带口的带着下人们全部赶路去大同上任,不得不说张大人对自家下人还是不错的,吃喝不愁,还带上下人的家眷一起去大同。 廖四想不明白张大人为何这么有钱,据他观察张大人的俸禄虽然不算少,还有一些作秀的赏赐,但是也不至于能养得起这一大家子,不过其中一个管事好像一直在做经商的事,只是不便明说。 一路上张大人好像非常疲惫,吩咐管家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自己,廖四依旧没能跟张大人说上话。 几天后路过一个村庄,准备晚上宿在这里。 管家让家丁去村里查看一下,家丁回报说村里破败,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村子已经荒废有一段时间了。 管家说:“前面的村子没有人,今晚留宿村中,走吧。” 众人进村发现确实没有人,而且尘土很厚,房屋破败。 廖四还没进村就发现这里很熟悉,仔细回忆,发现是之前廖三廖四和攻下的村庄,廖三和廖四在一家留宿,那家的叫小宝的孩子还扎了廖三一下。 廖四是不敢跟别人提起跟过流寇的,好奇只能藏在自己心里,料理完车队的事情,廖四去查看一下。 廖四准备先去老人家的房子看一下,边走边想:村里的人难道因为流寇抢劫过这里就搬走了吗,看样子已经搬走好久了,房子都破败起来了,还有这么厚的土,但是要搬走的话不是应该把家里的东西也带走吗,可是一些方便携带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带走呢,唉,想不明白,先去之前老人家去看看吧。 “吱呀”推开门,廖四“咳咳”被门上的尘土呛得的咳嗽几声,伸手拂掉蜘蛛网,看着眼前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啊,这跟我们走的时候的样子一样啊,什么都没变啊。” 廖四准备进里屋去看一下,撩开门帘,抬脚迈了进去,“唉哟”廖四的脚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木雕,廖四弯腰捡起:“这不是我送给小宝的木头人吗?不对!这暗红色是什么”廖四用手搓了一下,闻了闻:“是血!” 第十五章 沿途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四直觉不对劲,把木头人放进怀里,搜索起房间。 快速搜索完,除了木头人,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廖四推门出去,查看起来:角落的柴火少了一半,应该是流寇那次使用后剩下的。院子里没有发现其他的了,趁天没黑,出去看看吧。 廖四进院的时候因为尘土太多就只开了一扇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另一扇门上居然也有一点点深红色,他深吸口气吹掉浮土,用袖子擦了擦,果然也是血液,廖四有不好的预感。 围着村子开始寻找其他线索,路过张大人的院子时,管事问:“廖四,你不去休息乱转什么,明天还得赶路呢,不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怎么赶路。” “啊,管事,没事没事,我去方便一下。”廖四随便敷衍了一下管事,继续搜寻。 奇怪的是,村里的线索除了门上的血迹廖四就没有发现其他的了。廖四正在纳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村后,发现有很多从村里出来的拖行过的痕迹,这么长时间都还能看出来的痕迹说明这里发生过不小的事情吧,顺着痕迹廖四走到一个小树林。 廖四刚进入树林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往里走了不到百步发现一行小土堆,走上前去查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土堆后面是一个坑,里面是尸体,很多很多,老人孩子女人,堆在一起,由于还是冬天,尸体没有彻底腐烂。廖四此时更加痛恨流寇,也更加担心廖三在流寇中不会出事吧,同时也担心廖三无法脱身,更怕廖三变为杀人不眨眼灭绝人性的流寇。 廖四找了一个棍子,把冻得有些硬的土弄到坑里,埋葬他们。也许这样可以减轻一些兄弟二人被流寇裹挟做出一些过分事情的罪孽吧,也希望廖三早日摆脱流寇,安全回家。 月上枯枝头的时候,廖四回村了,这时的廖三和廖四超越空间的重合在一起,犹如行尸走肉般疲惫拖行。廖三机械式的进屋、关门、躺下、盖衣、闭眼,可是久久不能入眠。 ----- 廖三跟随闯王部流寇转战湖北,期间廖三和闯将提出想回家,想弟弟,想娘亲。闯将只回道:“廖三兄弟,你是在我这里有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吗,还是有谁欺负你怠慢你了。” 廖三:“李大哥,跟着您能吃饱穿暖,也没有人欺负怠慢我。只是出来许久,我担心廖四,担心家中母亲,您让我回家去吧。” 闯将:“既然能吃饱穿暖,也没事,你就安心在这里吧,你之前管理粮草得力,冲杀也卖命,你跟着我有大好的前途呢,兄弟们也信服你,再说你救过我,我怎么能赶你走呢。” 廖三着急道:“李大哥,你不是赶我走,是我自己想走,您就让我走吧。” 闯将摆摆手道:“廖三兄弟,这事休要再提,安心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会亏待你的,行了,我要去闯王大哥那里议事了。” 廖三其实这么长时间不止一次提起要回家,只是每次提起闯将都会跟这次差不多的话语来劝自己不要走。 廖三心里也渐渐清楚闯将不让自己离开的原因,不过是自己救过他,其他人也清楚,如果自己离开了,其他流寇会认为闯将忘恩负义,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兄弟刻薄寡恩,不讲义气,在流寇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以闯将的野心,他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但是怎么办呢,廖三一来是真想回家看望母亲,二来心里不认同流寇的做法,杀平民百姓,抢正经商人,农民,他们当初也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现在让其他人也活不下去。为人友善的廖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怎么面对死去的父亲啊。 廖三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离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哪天战死,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用每天在心里谴责自己,做噩梦总梦到血淋淋的双手。 快过年了,廖三跟随流流寇到了湖北,是被官军追杀到的这里,廖三听说有一支流寇被派去挖明祖陵,对于这种行为廖三也说不出什么了,廖三虽然被迫加入流寇时间不足半年,但是流寇的所作所为廖三已经从当初的痛恨变为麻木了,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在流寇里只是一个兵,在这个时代里只是一粒砂,一片树叶,随着风流动,挣扎无用。 一个月后,廖三听别的人说经过几个头目商量过后,闯王决定去陕西,据说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计划,还有消息说是被官军逼急了,官军穷追不舍,流寇损失不小,闯王决定回陕西去去晦气找回胜利。 到达凤翔境内的时候,流寇军终于停下急行军休整了,因为过年了,廖三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周围没有亲人,一个人闲得无聊,找张鼐请了个假,去城里逛逛。张鼐纳闷大过年的去城里有什么逛的,又不是上元节,不过无所谓,让廖三早去早回。 廖三打了招呼,准备动身,突然外围流寇喧闹起来,廖三以为官军又打了过来,赶紧回头掏武器去,忽地听到别人大喊“是李奇回来了!他还活着!” 廖三放下武器,他不认识什么李奇,想要去城里,但是被旁边认识李奇的一个流寇拉着朝喧闹的地方跑去,拉着廖三的人唤作王大壮,虽是王大壮却一点也不壮,枯瘦,再加上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营养不均衡,看起来病怏怏的,廖三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不枯瘦罢了。 王大壮拉着廖三边跑边说:“三哥,他们喊李奇回来了,你听到了吗,李奇回来了,咱们粮草队李墨的弟弟李奇回来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廖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奇是之前自己管理粮草的时候,其中一个粮草护卫李默的弟弟啊,可惜李默死在了湖北,在这之前他跟李奇就分开了,不知道李奇知道会有多伤心。如果廖四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廖三分外急切,加紧脚步,从王大壮拉着自己变成自己拉着王大壮跑起来。 李大壮:“哎哎,三哥,你慢点,我快把我拉散架了。” 廖三边跑边说:“大壮,快快,看看李奇怎么样了。” 第十六章 亲人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分开众人大喊:“李奇,李奇。” 王大壮大喊:“李奇,李奇,我是大壮,来这边,来这边。” 李奇听到熟悉的声音,跳着招手道:“大壮,大壮,哈哈哈,这不是大壮吗,我来了。”说完李奇走到廖三和王大壮身边。 王大壮抓着李奇的衣袖,转着弯的看李奇,站到李奇面前,看着他的脸道:“李奇,不错不错,完整的回来了,有受什么伤吗?自从在河南被冲散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把你哥急得团团转,没想到你小子活蹦乱跳的,还找到了咱们,哈哈哈。” 李奇也非常高兴地说:“大壮,我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对了,我哥呢,我想他了,分开这么久了,他怎么没来看我,是去巡逻了吗?” 李奇说完,发现围着自己的人都不说话了,跟刚才高兴的氛围完全相反,李奇心道不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哥还好吗?” 众人没有回应,李奇要急死了:“快说呀,我哥呢,他怎么了?”李奇抓着王大壮的胳膊问,王大壮摇摇头没有说话,李奇又抓着几个他周围认识的人问了问,众人都摇摇头没有说话。 李奇回过身复抓着王大壮,跪了下来说到:“大壮,你说呀,我哥怎么了!?” 李奇仍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李默和李奇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吃不上饭,一起造反,一起跟了闯将,现在三人中的大哥李默死了,他如何对最小的弟弟李奇开口说他哥哥死于乱箭之下,更不能说李默是为了给自己挡箭才死的。 王大壮看到李奇跪下来,低头双腿跪地,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李奇看到周围人看着自己,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此作态,也明白了,哥哥凶多吉少,抱着王大壮放声痛哭。 廖三待二人哭了一阵,慢慢扶起他们,拉着他们走回自己被兽皮树枝搭起的临时帐篷。 廖三让二人坐下,说道:“李奇,大壮,你们别哭了,不然等会饿了没有多少吃的,眼泪也会把脸冻坏。” 王大壮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对李奇说道:“李奇,这位是当初管理粮草的三哥,我和李默都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李奇这才有时间看看廖三的模样,发现廖三有些熟悉,擦擦眼泪道:“三哥,我哥到底怎么死的?” 廖三说道:“既然你跟大壮一样叫我三哥,而且一起经历生死,那么大家都是生死兄弟,不用生分。你哥他......” 王大壮抬手打断廖三,然后又跪在李奇面前,李奇起身想要扶起王大壮,道:“大壮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啊。” 王大壮挣脱李奇要扶起自己的手,说到:“李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你哥他,他的死全怪我,是我对不起你哥。”说完一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奇恍惚了一下,身体差点没站稳,要摔倒,廖三扶了一下。李奇看到王大壮一头磕出血来,伸手拉王大壮,想把他拉起来问个明白,但是王大壮仿佛重若千钧,不知道这枯瘦的身体哪里爆发出的如此力量,自己根本拉不起来他。 李奇着急的直跺脚,喊道:“你起来,你别光顾着哭,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说话说一半真是急死人了。” 廖三劝道:“李奇,你就让他先跪着吧,也许他跪着能好受一些。你哥的事,我来说吧。” 王大壮打断道:“不,三哥,还是我来说吧。”说完抬起头,血流到眼睛里,合着眼泪流到嘴里,只有苦涩的味道。 王大壮对李奇道:“我们跟你分开以后,李默一直认为你还活着,起初大家也觉得你只是被冲散了,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身边的兄弟死的越来越多,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李默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有我才能跟他聊聊天,但是也不像以前一样一聊能聊半天了。” “我知道你哥他是担心,可能也觉得你是不是也死了。后来咱们义军就转战到了湖北,有一天我跟李默聊天,他跟我说,我是他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你们哥俩从小的没有了父母,相依为命,咱们一起从小玩到大,我们当然认为我们如亲兄弟一样。之后又过了几天,在攻打一个县城的时候,我们正在冲锋,我心里只想着冲上城头立功,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你哥忽然挡在我的面前,笑着对我说保重,然后他就...他...”王大壮把头埋地痛哭,再说不能了。 廖三在一旁看王大壮的情况,摇了摇头接过话说道:“李默为了救大壮,只身挡在大壮前面,被城上的弓箭手射中,背插数箭,倒下了。” 李奇听完后退两步差点摔倒,被廖三扶住。李奇慢慢瘫倒在地,颤抖着手伸向王大壮,没有触摸到他,食指微伸,后三指自然下垂,不知道是要指王大壮还是想拍王大壮,最终李奇放下手,颤抖着嘴唇流着眼泪也说不出话来了。 廖三走出帐篷,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呼出一口气:李奇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毕竟他们三个如亲人一般,这段时间心里经历的太多太多了。三人如亲兄弟般生活到现在,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先是李奇失散,李默和王大壮相依为命,然后李默去世,王大壮孤独一人,现在李奇归来,唯独少了李默,命运真是让人死去活来啊。 廖三心想:我的兄弟,小四你怎么样了呢,到家了吗,母亲还好吗? 如今廖三看到他们兄弟阴阳两隔,想要离开的想法再次喷涌而出,拔腿就要去找闯将,刚走两步就止步,想到刚刚才对闯将说过这个事,短时间内闯将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才行。 廖三找了个树墩,坐下来思考方法。帐篷里不再只有沉默的抽泣声,渐渐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敞开心扉的沟通了,希望这一切不会成为他们心中的一道坎吧,毕竟他们真的只剩下彼此了。 帐篷内李奇和王大壮说了很久的话,廖三屁股快要坐麻的时候,王大壮喊廖三进去:“三哥,你进来一下。” 第十七章 踪迹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走到帐篷里,坐在二人对面。 王大壮指着廖三对李奇说道:“李奇,三哥姓廖,叫廖三,你说你在大同府见过一个跟三哥长得很像的人,三哥在这,你当面跟三哥说吧。” “什么?跟我很像的人?在大同?李奇兄弟,你快跟我说说。”廖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奇,又有些兴奋,还有些忐忑。 李奇对廖三道:“三哥,我们在河南被冲散以后,我就到处找吃的充饥,因为我哪里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好在后来我遇到一群灾民,我就跟着他们一路走一路乞讨一路找吃的,再后来被一群蒙古人模样的骑兵抓住,被他们套住头,打晕了,等我再醒来已经到了大同府,不过是被官军救了,听官军说我是被一个商队里的蒙古骑兵抓住准备当努力卖道关外当奴隶的,幸好被官军截获,把我们解救出来了。据说被这些蒙古骑兵是山西商人秘密雇佣的,专门趁灾年抓灾民卖到关外,不是卖给蒙古人,是卖给建奴的。” 廖三一惊,快速问道:“什么?难道小四也被抓住当奴隶卖到关外了吗?” 李奇赶紧摇头说道:“三哥你别急,小四兄弟没有被抓当奴隶,你听我说。” 廖三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李奇兄弟你继续说吧。” 李奇说道:“三哥你听完继续说啊,我们这些人被解救之后,官军不再管我们,衙门让我们自行离开,我准备在城里要点盘缠回老家去,但是听说因为边事紧张,城里的老百姓没有多少,路上都是过往的边军,我没讨到盘缠,还下雪了,差点饿死的时候,一辆马车路过我,下来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给了我一些吃的,我这才没有被饿死。” 廖三:“小四?” 李奇:“嗯,我拽住这个人的袖子,问他的姓名,我好记住以后回报他,他说他叫廖四。我继续问他是哪里人,他只说他是同知张大人府里的下人,不是这里的人,老家祁县。” 廖三猛然站起来惊呼:“小四!是小四!他怎么会到大同府去的?” 李奇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廖三急切问道:“然后呢?” 李奇:“然后我准备第二天见他一面就回老家,但是在张府门口等待到快天黑的时候,我不能再等了,天黑关城门我就走不了了,我身上没有更多吃的,我必须要走。” “出城后在官道走着,听坐车路过的几个人议论起城中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可能跟廖四兄弟有关。” 廖三问道:“什么事?” 李奇:“他们说刚刚同知张大人家有个下人被打断胳膊从大门扔了出来,听说好像是因为昨天办事不利,厨房的东西少了,怀疑是被他偷了或者私藏了。” 廖三和王大壮沉思了起来,随后王大壮对廖三说:“前一天小四兄弟给了李奇一些吃的,第二天张府就扔出一个怀疑偷厨房东西的下人。” 廖三惊呼:“难道是小四?” 李奇说道:“我也以为是小四兄弟,我就转头进城准备去看看是不是小四兄弟,但是城门已经关了,然后就在墙外城墙下找了个地方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进城到张府去看,但是没有看到小四兄弟,问过门子,门子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滚,我一连几天在城里寻找,都没有找到小四兄弟,对不起三哥,我只能回老家,我当时已经饿了三天了,小四兄弟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廖三绝不相信廖四就这么死了,“不行,我得去找小四。”说完急匆匆地向前面闯将的帐篷跑去,中间摔了一跤,鼻子出血了。 闯将帐篷外两个守卫拦下廖三:“站住,什么人居然敢擅闯闯将军帐!” 廖三气喘吁吁的道:“两位大哥,我是廖三,找闯将大哥有重要的事情,麻烦让我进去。” 守卫:“不行,没有闯将的命令,谁也不能擅闯闯将的军帐。” 廖三急得不行:“两位大哥,我真的有生死攸关的大事,麻烦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求你们了。” 守卫义正言辞道:“说不行就是不行,走开,不走开我们就下手了。” 守卫正要拔刀,帐篷里传出闯将的声音:“什么人在帐外吵吵闹闹的,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 守卫转身低头抱拳对着帐篷道:“闯将,有人擅闯军帐,我们这就赶他走。” 廖三听到帐篷传出的声音,跳着喊道:“闯将大哥,我是廖三,我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找您。” 另一个守卫拔刀阻拦廖三:“想死吗?滚远点。” “让他等一下。”帐篷里闯将传说了这道命令。 帐篷里安静了片刻,稍后走出几位头领模样的人,待他们走后闯将对帐篷外说道:“让他进来吧。” 守卫听到命令站回原位,撩开帐帘:“进去吧。” 廖三冲进帐篷:“李大哥,我......” 闯将打断他道:“廖三,坐,出什么事都要沉着冷静,大丈夫慌慌张张成不得事。” 廖三冷静了一点点,坐下后对闯将说道:“李大哥,我必须要离开了,您让我离开吧。” 闯将在主位坐下,皱眉道:“这事不是刚说过不久吗,我不是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如果就是这件事,那你可以出去了。” 廖三喝了口水,深提一口气呼出接着道:“李大哥,不是的。我得到了我弟弟廖四的消息,他在大同府遇到危险了,生死攸关,我不能不去。 李大哥对我非常好,廖三心里记得,也知道李大哥的难处,而且这件事确实刚提过不久,现在又提起属实不该。但是李大哥也是有兄弟的人,我不能放着亲弟弟生死于不顾啊。 这件事是李奇兄弟带回来的,如若不是李奇兄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会相信小四他会在大同府,他此时按计划本应在家中照顾母亲的。” 闯将本来听到廖三提的还是此事,觉得廖三这么冒犯自己要气炸了,但是听到后面廖四有生死危机,他又提到兄弟之情,感同身受一些。 闯将站起来踱了几步,说道:“这样,廖三兄弟,既然是你兄弟人命关天的事,我考虑一下,你先回去,日落之前我会派人通知你,你先出去吧。” 第十八章 寻找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见闯将终于松动,知道再催促的话,万一闯将恼火不让自己离开就麻烦了,所以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待廖三走后,闯将叫叫来一个亲卫:“你去廖三所在确定廖四之事是否属实,速速回来报我。” “是。” 闯将坐在主位上磨砂着胡子琢磨:让廖三走这件事别的时候还好,但是现在经过躲官军追杀,手下的兵已经死伤惨重,我还想让廖三做我麾下副官来千金买马骨的,好来呼吁更多被吃空饷多年得不到军饷的边军加入我的。但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又不好强留廖三,棘手啊棘手。 不一会,亲卫来报,情况属实,是李奇带来的消息。 闯将思虑再三后叫来廖三:“廖三兄弟,我会召集几个人同你一起离开,你们走远之后他们会悄悄回来,你自己离开,明白了吗。” 廖三行了一个大礼,道:“谢李大哥,廖三感激不尽。” 闯将单手虚扶起廖三,道:“廖三兄弟,安全回来,如果廖四兄弟无恙,也把他带回来吧。” 廖三:“谢李大哥。”说完退出帐篷准备东西去了。 闯将召来几个亲卫道:“对外散布消息,就说廖三等人是被我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以后会得到我的重视。” “是。” “去吧。” 闯将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心中想道:这样虽然廖三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到得到重视,但是众人知道他能被我派去执行秘密任务,应该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吧,可惜了,这廖三还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希望他能早日回来吧,到时候我给他一个位置坐又如何。 几日后,风尘仆仆的廖三终于到达大同府,来大同府的路上遇到都是大商人,官军看起来是边军,跟自己遇到的卫所兵不同,边军行军军容比官军要好,行动速度。过往的老百姓不多,看来边境很紧张,都是一些运物资的大商人和边军在官道上行动。 廖三进了大同府便拉着路人询问同知张府的位置,得到位置后脚步匆匆赶往张府,张府门口,两个兵两个门子,廖三纳闷没听到李奇说过张府门口有兵啊,纳闷归纳闷,廖四的下落是当务之急。 廖三上前被门子拦住,两个兵倒是没有搭理他,询问廖三来意,廖三询问廖四是否在张府,门子:“廖四偷粮食早被我家老爷打出去了,你是何人?我看你跟那廖四长得有些相像,难道是廖四那小偷的亲人不成,赶紧滚,要不是我家老爷仁慈,小心着你的双腿。” 廖三:“大哥,大哥,还望告知廖四去处。” 门子:“我哪知道他在哪,滚滚滚。” 廖三一看倒是对上了李奇当时在门口找廖四的情形。看来只能问问别人了,廖三在张府所在的街道挨家挨户询问一个月前是否见过跟自己长得相似,比自己小几岁的人,但是这条街好像都是当官的府邸,别人家的事都不会乱说话,所以都言没有见过,不知道。 廖三见状退出这条街,既然到了大同府,干着急也无用,思索再三决定先去街口的商铺和人家打听打听,可能能得到什么线索。 出街来右转不远处有一家粮店,廖三迈步进入店内,店里掌柜在柜台后面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打着算盘,没有抬头看自己,店内小二看到自己走进来,放下手中的升向自己走来说道:“客官,请问你买点什么?” 廖三:“我想打听一下大概一个月前有一个比我矮一些,长相跟我相似的名叫廖四的,你是否见过?” 小二上下打量着廖三说道:“嗯,我想想。啊见过,他是后面街里张府的人吧,我见过他跟张府管事去买菜,应该是买菜没错,还来买过粮。” 廖三急切道:“是吗,太好了,那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小二疑惑道:“啊?他不在张府吗?嗯...说起来也是,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廖三有些失望道:“谢谢你,这个你拿着。”廖三从钱袋里掏出三文钱递给小二。 小二接过钱,廖三拱手离开。 廖三继续向南继续打听了几家店铺,有的见过廖四,有的没有注意过,直到天黑廖三都没有打听到廖四最后的踪迹,廖三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了地方住下,身上是有点钱的,闯将在自己走之前给了一些盘缠,管理粮草还是有些功劳的。 一连三天廖三都没有打听到确切有用的消息,这天城里来了很多伤兵,衙门征集城中所有的郎中救治伤兵,廖三在街上走着被护送伤兵的把总抓去运送伤兵到城西,这里到处都是哀嚎的伤兵,廖三被分配到伤兵营南边负责抬送伤兵,烧水,主要是听从治疗的郎中吩咐。 忙活一天,晚上就和衣睡在一个白天照顾过的伤兵边上躺下休息,这个人伤势不是特别重,手臂被刀砍伤,现在被包扎过后躺在木板上哼哼,廖三毕竟在流寇军中砍杀过,不管是流寇还是官兵,性格都大差不大,廖三很快就融入了伤兵中,现在躺在木板上和旁边的伤兵聊天。 廖三看着漏了个洞的帐篷发呆,耳边传来火堆燃烧的噼啪声伴着伤兵的申吟声,旁边人对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 “嘿,你听到没啊?”伤兵生气的喊了一声廖三。 廖三收回发呆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伤兵说道:“我很累了,不想说话。” 伤兵道:“虽然才认识你一天,我就知道你跟咱们一样,杀过人,看看你的手,不说常年握刀,那也是经常使刀的人,手茧不会骗我的。” 廖三紧张了一瞬间,道:“我家中有田,下地干活手上有茧不是正常的吗,你什么眼神,还使刀?镰刀!” 伤兵牵动了伤势,四牙咧嘴的,道:“嘿,行行行,咱也不问你了,镰刀就镰刀。既然种田的,你这一手包扎的手艺别告诉我种田学来的,这明明是咱边军兄弟应急包扎。” 廖三:“切,路过我家的兵大哥教我的总行了吧。哎,别一直说我了,说说你吧,边事如何,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伤兵?” 伤兵:“咱不能说,这种事能随便说的吗?脑袋不要了?” 第十九章 医者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大哥,我不问你叫什么,你也别问我叫什么,既然你能看到我的手茧,也应该懂吧?嗯?” 伤兵:“小兄弟,你休想忽悠咱。但是要不是你及时给咱包扎,等到郎中管到我,我估计我都去见下面的爷爷了。咱就当自言自语了,说了什么都是胡话,什么也不知道。” 廖三示意明白了,复又躺好,头枕着双手低声说道:“你这种刀伤我遇到过,应该是蒙古人的刀造成的伤口。” 伤兵假装伤口疼的哼哼两声,也小声说道:“小兄弟好眼力,确实是蒙古人的骑兵给了我一刀,嘿,差一点这胳膊就没了。我就说你在,算了,不说这个,你之前是在哪里?不是这里的吗?难道是宣府那边?” 廖三翻个白眼:“你自己都说不问了。我之前在官道上遇到过两队商人,商队里有蒙古骑兵,他们使的刀砍伤的灾民就是这样的伤口。” 伤兵疑惑道:“商人?哪的商人?” 廖三:“听口音是咱山西人,不是一伙人,路上买了一些活不下去的灾民,女人和孩子,还有一些看上去没病的男人。” 伤兵:“这些商人是卖什么的你知道吗?” 廖三:“棉衣,不过...棉衣下面是坚硬的铁器。” 伤兵一下坐起:“什么!”牵扯到伤口疼的直冒冷汗。 廖三:“小声点!快躺下。”廖三扶着伤兵再次躺下。 伤兵不停的说:“怪不得怪不得,以前蒙古人没有近年来这么多的,他们的铁器很少,近年来他们人数突然多了起来,再加上时不时有一些建奴也来咱们这边晃悠,原来是这些该死的商人违背禁令,卖铁器到蒙古!害死我们无数兄弟,这里躺着的兄弟,他们,他们,啊,气死我了。”说着手握拳砸的身下的木板梆梆响,连伤口撕扯的渗血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廖三:“算了,聊点别的吧。” 伤兵:“小兄弟,我看你不错,你把名字告诉我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我姓刘,叫刘长卿。” 廖三:“这名字可不像你。” 刘长卿:“哈哈哈,我爹希望我读书,但是咱从小就喜欢打架,书也读过,但是咱还是喜欢练武。”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转暖。 刘长卿伤好离开有段时间了,廖三因为是被临时抓来帮忙的,本应该早就放他走的,但是伤兵一波接一波,廖三就没能离开,虽然没能离开,但是廖三的自由现在已经被放宽了,只要不是走得太远都可以活动。 廖三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城里打听廖四的下落,目前最有用的消息是廖四被一个老人带走了,既然廖四没死,廖三也就将心放下来了,慢慢找就是了,只是希望能赶紧离开找到廖四回家看望家中娘亲。 一天上午,廖三把伤兵营中那些没能扛过来的士兵尸体运出城去,集中焚烧,因为城里爆发了小型瘟疫,边军死伤太多,郎中不够,尸体越来越多,像廖三这种被抓来临时帮忙的人也不够用了,尸体来不及处理,终于爆发了瘟疫,还好被一个老郎中及时发现,不然扩散开来的话,整座城就全完了。 廖三面上戴着一块布遮住口鼻,与旁边的人一同抬尸体,抬到最后一个尸体时,旁边的人突然昏倒在地,廖三仔细检查完,发现这人得了瘟疫,廖三把尸体推下去,将同行的人放到车上,拉着回城里去。 世事无常,来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推车,回去是一个人拉车,一个人躺车。 回到伤兵营后廖三将同行的人放到床上,准备去喊郎中,忽然被人叫住,那人喊道:“这人不是伤兵,这人得了瘟疫,你不能把他放在这里,放到旁边屋内。” 廖四身体僵住,没有作声。 那人走进前来,仔细观察躺在床上的人说道:“嗯,他确实也染了瘟疫,带他去屋内吧,过来搭把手,抬一下。” 廖四拆下遮住口鼻的布颤抖着说:“小四,是你吗小四?” 那人猛然转过头看着熟悉的面孔,抓紧走了几步到廖三跟前,给廖三重新遮住口鼻,说道:“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先遮住口鼻。” 廖三激动地说道:“小四,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四,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廖四:“哥,我没事,你不是在......”廖四说到这里停住在周围看了看继续说道:“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廖三:“我来找你,我听说你被打出同知张大人家,受了很重的伤,我着急,就想办法过来找你了。” 廖四惊讶道:“啊?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他们来大同了吗?” 廖三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在陕西,是一个在大同的兄弟说在这里见过你,还听到你手上被赶同知张大人家,找了你很久没找到你。” 廖四:“那你应该赶了很久的路吧?” 廖三:“是,我一刻都不敢停,加紧过来的。” 廖四:“那你又是怎么进到这里来了?” 廖三:“说来话长了,我来这里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打听到关于你有用的消息,然后几个月前城里突然来了很多伤兵,我被抓来帮忙,一直到现在。所以你是怎么也在这里,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你?” 廖四:“啊,原来是这样,你都来好几个月了啊。你找不到我应该是因为我一直住在孙先生家,我被扔出来的时候被打断了腿,肋骨也受伤了,是给别家官老爷治病的孙先生把救回去的。” 廖三:“怪不得一直见不到你,原来是这样。” 廖四:“对啊,孙先生是个很厉害的郎中,心地特别好心,把我的伤治好,让我在他家躲着,因为孙先生说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打的很惨了,害怕张大人不会放过我,所以一直让我躲着。” 廖三:“现在呢?张大人现在应该没时间管这种小事,边事紧张,伤兵一天比一天多,又出现了瘟疫,唉。” 廖四:“是啊,我在孙先生家跟随孙先生学了一些简单的医,孙先生听说这里有瘟疫,就去衙门里替我求情,请张大人放过我,去了才知道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压根没记得我是谁。我想帮孙先生忙,所以就来到这里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 “喂,你们两个,可以先救一下我吗?我很难受”床上躺着的申吟出声。 第二十章 病倒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三廖四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啊对不起兄弟,我们这就把你抬进屋内。” 就这样廖三兄弟二人在大同府重逢,廖四要报恩,虽然孙先生觉得救人是他分内之事,不过兄弟二人还是一直帮助孙先生在伤兵营瘟疫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之后,跟孙先生提起要离开。 廖四:“孙先生,现在瘟疫没有了,我和我哥也要想办法离开了,出来半年了,不知道家中母亲怎么样了,所以来跟您辞行。” 孙先生:“廖四,你聪明,我教的东西一学就会,也孝顺,那就赶紧走吧,去看望家中亲人吧。” 廖四跪下,廖三也对着孙先生跪下,二人郑重磕头,廖四说道:“谢孙先生救命之恩,廖四会经常来探望孙先生的。” 廖三:“谢孙先生大恩。” 孙先生扶起兄弟二人,没有说什么,离开继续治病救人去了,还有很多伤兵需要治疗。 晚上,廖四在城外不远等着廖三出城。虽然晚上还是宵禁,但是由于伤兵要连夜进城,廖三趁乱溜出城来,城门的兵卒过后还奇怪的跟同伴谈起为什么今天晚上还有人往城外运尸体,大概是尸体太多怕又闹瘟疫吧。 廖三兄弟二人连夜赶路,路上准备充足,有吃有喝不愁,两人商量回家会经过太原,想必家里的田还没有被还回来,他们当初离开家的原因就是告状,拿回自家田地。 路上他们互相说着分开后的经历,廖三说到杀人的时候表现的很痛苦,亲手杀害同自己一样的普通百姓让廖三痛不欲生,如今终于找到弟弟廖四,回忆起过往,忧愁更添三分,廖四也只能轻声安慰,廖三边讲边咳,忽然右手抓住胸口,蹒跚两步,一头栽倒在地,廖四以为哥哥内疚痛苦过重,心力消耗过大,赶紧扶起廖三,但是廖三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廖四背起廖三抓紧赶路,好在距离太原城不远,进城前廖三醒过来,对廖四说:“小四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廖三没有放下廖四,扭头说道:“哥你在我背上休息一会吧,小时候你总背着我,现在让我也背背你吧。你刚才昏倒,我虽然跟随孙先生学了一些医术,但是时日尚短,只知你体虚有火,是不是路上你跟我说到的事情让你心里难受才导致你昏倒了?” 廖四还有些虚弱,道:“可能是吧,咳咳。”廖四捂住嘴咳嗽几声,拿开手时发现有血丝,不过没对廖三说,可能是肝火过大吧。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拍拍廖三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廖四晃了晃身体,试图把廖三的手晃开,说道:“你就老实待会吧,马上进程了。” 少顷,二人行至北城门,廖三拧不过廖四把他放了下来。交过进程税走了进去,询问几个路人得知衙门在何处,天色不早了,他们决定先找个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去衙门。 晚上吃饭的时候廖三又咳了几下,廖四看廖三脸色不太好,匆匆吃过饭后早早让廖三休息了。 夜深的时候廖三难受的醒来,痛苦的抱臂,双手抓住两只胳膊,为了不吵醒廖四,用力的抓捏胳膊上的肉。廖三意识到自己可能感染了瘟疫,赶紧抓住被子盖住口鼻,叫醒廖四。 廖三抓住被子轻声喊廖四:“小四,醒醒,小四。” 廖四悠悠醒来,睁开一只眼看向廖三问道:“干什么呀哥,这么晚了还没睡着啊?” 廖三说道:“不是,小四,我可能得了瘟疫,你赶紧起来遮住口鼻再去开一间房。” 廖四本来是睡在地上的,床不大,廖四让廖三这个病人睡在床上,廖四飞快穿衣打开窗户,直奔药店,敲了半个时辰门才抓到药,回来煎完药,给廖三喝。 廖四看着廖三把药喝完,说道:“哥我还是不多开一间了,一是咱们钱不多,二是我得时刻照顾你,你放心,我在旁边桌子上趴着睡觉就行。” 廖三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把你传染了就麻烦了,弄不好我已经把你传染了,快去开一间。” 廖四盯着廖三的眼睛,想到哥哥经历了生死,帮自己扛下来无数,为自己遮风挡雨,如今憔悴的脸,决绝的说道:“不行,你安心养病,我就在这。哥,该我照顾你了。” 廖三看着已经成长这么多的廖四,再想起以前无忧无虑的孩子般的廖四,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一定时刻遮住口鼻,有什么不适立即告诉我。” 廖四看廖三终于松口,道:“哥你放心吧,为了照顾你我也不敢生病,我们还得早点回家看娘呢。” 廖三叹气,看向窗外,道:“是啊,不知道娘独自在家怎么样了......” 就这样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边,遮住口鼻睡去,慢慢沉闷的呼吸声响起。 第二天廖四再去抓药,煎药照顾廖四,店小二好奇问过怎么没见过廖三出门,廖四还天天煎药,廖四只对店小二说自己哥哥得了风寒,要休养几日,吃几副药就好了。 好在廖三的身体结实,廖四天天给廖三喂药,廖四还跟孙先生学习了一些医术,廖三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初春的天已经不那么冷了,廖四今天照往常一样出来买药,听来往的人说流寇又闹起来了,都快闹到太原了,这不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了,城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大家都在节衣缩食,甚至有的人家粮食已经没有了,为了活下去开始卖妻鬻子换些粮食了,还有的人家不忍心把孩子卖掉而是默默放到城外,祈求有人能发现带回家收养。 廖四在大同府见过灾民的惨状,但是大同毕竟是边城,灾民没有像太原府这种灾民多,周围流寇到处作乱,灾民聚集到太原府,太原府内的百姓的存粮也不多了,粮价飞涨致使百姓苦不堪言还有苦不出言已经死掉的。 至于官府,廖四听到只有个别的官员自掏腰包出来给灾民施粥,知府大人对城外的灾民,城内的饥民无动于衷,民怨四起,城外和城内的百姓有胆子大的活不下去的起来反抗,被官府血腥镇压之后再没折腾过,只得苦不聊生只求一碗米汤活下去。 第二十一章 前后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对于官府这些作为,廖四在洛阳和大同已经见过听过了,他现在也只能摇摇头,等给哥哥吃完药买上一些吃食去城外救几个人吧,自己也是身微力薄,做不了太多,但是都是受苦的百姓,能帮一些事一些,也当为哥哥被迫的杀戮偿还一点吧。 晚上廖四回到客栈跟廖三说起白天听到的种种,夸赞廖四做的好,然后略微思考,对廖四道:“小四,咱们不能在这里耗着了,我的病也快了,你明天去衙门找个大官把咱家的田要回来吧。可惜我这病去不了,不然我就去了,还让你去真是......” 廖四:“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家的事我也能办啊,况且我还在同知张大人家做过事,我去肯定比你强一点,嘿嘿。”廖四对自己之前在官员家做过事有些小得意,虽说后来因为帮助李奇被打了出来。 廖三:“行行行,你厉害,今天早点休息,我们身上的钱不多了,住店、买药、买饭,还给灾民买了些吃食,我们得尽快回家。” 廖四点点头说道:“嗯,办完事咱们就回家。” 翌日,天有些阴,有风,风吹在脸上好似刀割。 廖四早早起来给廖三安排完就带上钱往衙门走去,到了衙门口被拦下询问,廖四求见知府大人,这知府衙门还不错,门子直接进去通报了,片刻后出来说知府大人没空,让廖四明日再来。廖四心想:虽然没有轰自己走进去通报了,但是还是同样的没空,不过让自己明天再来,也许知府大人真的没时间吧,毕竟知府大人比知县大人官大不是。 接连三日天都是阴阴的,云越压越低,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知府大人三天也没空,但是今天,天空好像心疼廖四一样分开几缕丝线,几术光芒从云缝挤出来照在地上,昏昏的。知府大人终于有空了,在廖四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偷偷塞给门子后,门子告诉廖四就在他来的前脚,来了几位贵客,知府大人在接见贵客。 廖四害怕这次知府大人又没空,一咬牙一跺脚,对门子说自己在大同同知张大人家里做过事,今天一定要见到知府大人。 门子听过后拿不准廖四在张大人家做到什么地位,不敢给自家知府大人招事,遂把廖四带进衙门。 廖四被人一路带着,心里害怕着自己冒险说出去在张大人家做事被人发现后来自己被打出来的事情,一直低着头走路,旁边经过了两个人,廖四才回过神抬头看去,只看到两个穿着商人模样的人进了后厅,还好奇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 廖四被安排在前厅等候,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廖四也不敢坐,腿都站麻了,百无聊赖小心的四处张望,前厅的摆设比张大人家气派多了,桌上的花瓶,墙上的书画虽然看不懂,但是肯定比张大人家的名贵就是了。 廖四对这些兴趣不大,然后发现门外的下人没有关注厅内,内心的好奇心爆发开来,发挥自己的技能,轻步来到内厅门外,准备偷听里面说话。 刚侧耳贴在门上,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赶紧站回去,原来是一个个手里端着酒食的丫环进来了,她们穿过前厅把一道道美食送进内厅,廖四感叹不愧是知府大人,比升官到同知的张大人吃的还好,一会一趟一会一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在吃饭,上了无数道菜了,都是山珍海味,廖四只能认出几道菜而已,自己还饿着独自,咕咕叫着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廖四看没有人进屋传菜了,又悄悄走到内厅门外偷听,里面的声音透过缝隙传到廖四耳朵里,都是些推杯换盏和阿谀奉承之声,廖四忍不住默默吐槽,后面还谈了一些给边军送给养的事情,看来刚才进去的几个人是和边军做生意的商人,说完边军给养物资的生意后,又说到赈灾钱款的时候,有一个人发出“嘘”的声音,其他人就小声说着什么,廖四忍不住更加贴近去听。 这时,忽然有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快步走入外厅,这人坚毅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风尘仆仆的,后来跟着一个仆役一直想要拦截这位官员。 廖四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赶紧后撤两步站好。 官员推开内厅门走进去,仆役也跟了进去,不时里面传出仆役请罪的声音。 里面知府大人知道来人的脾气秉性,对仆役挥挥手让仆役出去,仆役退到门外关上门走了。 廖四歪着头看着仆役走远后,不由得好奇心膨胀,赶紧靠近内厅门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这个官员来者不善啊,仆役拦都拦不住。 内厅里,官员看到主位的知府大人,再看看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气的直哆嗦,端起一盘菜就要摔,手举起来又放下,拿起旁边的酒杯猛然摔在地上,对着知府大人吼道:“知府大人,城外又来了一大批的灾民,城内还有大量的饥民,这些都在等着知府大人安置。 七日之前我来找知府大人商议,大人说会想办法处理,如今灾民和饥民越来越多,连一口救命的稀粥都难以获得,你等置百姓于水火不顾,自己却在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大排筵宴,简直.......简直......知府大人尸位素餐,我定要上奏参你。” 知府大人很生气的道:“沈大人!” 随后知府大人对其他人示意,几位官员和商人会意的离开内厅,门开,廖四赶紧站好低头看着脚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当最后一个人出来关门的时候,廖四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背影确实有些熟悉,刚进衙门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了,刚想看看那人的脸时,后面传来咳嗽声,关门的人迅速关上门移步追上用咳嗽声提醒他赶紧的人,廖四只匆匆看到一瞬间模糊的脸。 廖四皱着眉思索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呢。“哐当,哗啦哗啦。”里面传来巨大的声响,看来有人把桌子弄翻了,碗碟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廖四的思绪,也把门外随侍的仆役吸引进来,仆役对廖四招招手,示意廖四跟自己出去,廖四连叹可惜,听不到他们说的内容了。 第二十二章 尘埃 - 浮砂留痕 - 千夏q 廖四被仆役引出正厅,这才发现阴沉了几天的云终于忍不住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压的很低,雪下的很大,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不多时,那位沈大人双手扯着衣服两个下摆,兜着一些东西出来了,嘴唇颤抖,不时从嘴里蹦出几个词,廖四隐约听到“晋商、士绅、兼并”等词,廖四忽然茅塞顿开,想到了前面自己一直觉得熟悉的人到底是谁,赶紧抬起脚跑步出门追上沈大人。 廖四出了衙门,在马上追上沈大人的时候发现地面的雪上有一滴滴的血把雪荫的一片一片的,廖四加紧几步追上沈大人,走在沈大人旁边对沈大人说:“沈大人,我叫廖四,您在流血,赶快看一下是哪里受伤了。” 沈大人稍稍放慢了脚步对廖四道:“你有什么事吗?” 廖四忙说道:“大人,我会一些包扎,让我给您包扎一下吧,我知道您是一个好官,我虽是一介草民,但是遇到像您这样的好官,我一定要帮帮忙。” 沈大人看廖四都这么说了,就停下来让廖四检查一下,廖四发现沈大人是双手在滴血,应该是沈大人被碎掉的碗碟划破的,一边包扎一边问沈大人:“沈大人,您手被划破了,我帮您包扎一下。” 沈大人听闻说道:“嗯,可能是刚才捡饭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吧。” 廖四抬头问道:“冒昧的问您一句,您干嘛捡这些饭菜啊,您应该不会同他们一样吃这些吧?” 沈大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吃,我不吃饿不死,我这是给灾民带的,他们不吃的话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的,今年都初年了居然还会下这么大的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晚过后,不知又会有多少灾民失去生命。” 廖四:“沈大人为了我们百姓肝脑涂地,廖四替灾民,替百姓谢谢沈大人。”廖四说完跪在地上给沈大人磕了头。 沈大人连忙扶起廖四,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身为朝廷命官,为百姓着想是职责所在,为国为民我都应该这么做。” 廖四坚持磕完头才站起身,对沈大人道:“大人,让我帮您一起去给灾民分发食物吧。” 沈大人点点头道:“好,走吧。” 廖四随沈大人出了城把食物分给了灾民后,廖四告辞回客栈了,他要把消息告诉廖三,田的事是办不成的,赶紧回家看望母亲才是要紧。 廖四感概从家里出来后遇到的这些朝廷官员,除了今天认识的沈大人,无一例外都是不把百姓看在眼里的,张大人也只是为了自己升官才收留了自己,要不是自己跟哥哥学赶车,自己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不久后被从后门赶出去。 想着想着,客栈到了,廖四回到房间,发现廖三没在房间里,猜测廖三可能去茅厕了,就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可是左等右等廖三也没回来。 廖四下楼询问店小二:“小二哥,你有见过我哥吗?” 店小二:“见过,他问过我你回来了没有,我说没回来,然后他就出门了,是不是出门找你去了?” 廖四谢过店小二,遂出门去找廖三,一边走一边想:坏了,我先是在知府衙门等了好久,然后跟着沈大人去了城外,然后才回来的,这用了好长时间,哥肯定是看我出去这么久等急了才出去找我的。 我跟他走了不一样的路,我绕了一下,他肯定不知道,他的病还没好,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我得赶紧顺着去知府衙门的路去找一下。 城里几乎每天都会死人,雪下这么大,城里的侥幸进到城里的饥民没有片瓦遮身,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这不,廖四走着走着发现几个衙役在往车上抬尸体,看来又有人冻死了。 雪越下越大,天越压越低了。 廖四正在叹息,当走近时,看到衙役抬着的尸体脸上的雪滑落下来,廖四忽然定住不动,原来正在被抬上车的尸体是廖三,廖四冲了过去抱住尸体放声痛哭,泪如泉涌,两个衙役叹息着放下廖三,拍了拍廖四的肩膀,摇了摇头,拉着空车走了,他们还有尸体要拉。 廖四擦了擦快要冻住的眼泪,背起廖三,回客栈拿了包袱,离开了太原城:“哥,我们回家。” 廖四用布条把廖三绑在自己背上,不顾大雪出了城,城外是躺在雪地上,雪窝里的灾民,冻僵的大人,孩子,依偎着互相取暖的一家人,还有往嘴里塞雪的人。 知府大人家里烧着的炭火炉发出阵阵香味,伴着美味佳肴的香气和陈年佳酿的醇香,知府大人又在宴客了。 家丁牵着知府大人的狗在侧屋喂食,家丁露出贪婪的眼神,偷偷左右观看,只为了狗碗中那几个鸡腿能到自己嘴里多好啊。 廖四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发生这么多事,如今也没有什么近乡情怯了,只想带着廖三去见母亲。 廖四到家发现家门虚掩,门框上结了蜘蛛网,意识到不好,推门进去把廖三放在门口,冲进去,高喊娘,左看右看看不到他的娘。 廖四带着一身灰尘冲出门去,雪花覆盖住他身上的灰尘,仿佛想要遮住这陈旧的痕迹,廖四把廖三放到屋内,跑出大门高声呼唤陈氏。 隔壁的牛娃儿听到有人在叫喊,出门来,发现原来是廖四回家了。 牛娃儿激动的冲向廖四,抱住他说道:“廖四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说着就哭了起来。 廖四顾不上其他,蹲在雪地上问道:“牛娃儿,你看到我娘了吗?” 牛娃儿泣不成声,哭了一会儿后对廖四说道:“廖四哥哥,陈大娘死了,你们走后不久我有一天看到陈大娘没来找我,我就过来,才发现她躺在地上,头上都是血,呜呜呜。” “什么!”廖四直接瘫在雪地里无语凝噎。 牛娃儿看廖四呆呆地坐在雪地里也不说话,也不哭,忙问道:“廖四哥哥,你没事吧?怎么没见到廖三哥哥,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廖四眼神呆滞,只有嘴在动:“我哥他,死了。” 牛娃儿又哭了起来,擦着眼泪:“呜呜呜哇。” 廖四看着视线越过牛娃儿看向远方的落日,问道:“是谁害死了我娘?” 牛娃儿抽噎着说道:“我不知道。” 廖四又问:“那我娘死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牛娃儿:“你家的剩下的田也被原来占了一半的那家人给占了,他们还来过呢,好多人,很凶呢,看完田就顺着我后面的路走了。” 廖四听完牛娃儿说完,眼神微眯,好像看到了太原府知府衙门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背影渐渐和牛娃儿口中顺着路走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是蒋员外。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