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谁 “喂,你等一下,那边那个三生石小姐。” 有个声音在嚷嚷,叫醒了沉睡的萧云,睁开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奇怪的是,四周一片漆黑,她却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你是谁?你是在叫我吗?” 没有人回答,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她把自己给问醒了。 挣扎着坐起,大汗淋漓,窗外的阳光已经灼热了约有一个多小时,庆幸的是,她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赶时间去挤公交车上学或者是上班。 她是有钱人? 不,她只是一个疯子。 几天前,被自己的男朋友和闺蜜算计,为了劝那个跳楼的男人,她谎称自己是古时穿越来的女词人李清照。 假话这种东西,她自认没有男友和闺蜜的演技高超,救了那个男人后,她被人当成疯子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给外人的印象,最恐怖的莫过于吃药打针,但那都是对付发狂的病人,在不侵犯他人,也不自虐的情况,其实是十分安全的。 在精神病院里面待了几天,萧云总结出一点,不能不说话,不说话,医生以为你内心丰富,属于隐藏自己人格的那种病人,会被重点关照。也不能多说话,说多了,都是小辫子,能被医生360度的解析成新的病情。 吃过早饭,听护士的话,来到了精神病院里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绽放的小花,萧云表面上宁静无风,内心却是30几度的大太阳都蒸发不了的阴暗。 她深深认同一个十九流小说家说的话,她说,世间没有圣母,就算是造人的女娲也会发怒,否则商朝不会灭亡。 萧云恨背叛她的男友,还有在她背后捅刀的闺蜜!理所当然。 现在乖乖的当个精神病人,为的是要找机会离开,去到外面的世界,狠狠的报复。 想着这些,她缓慢的呼吸,在别人的视线下隐藏好自己的不平静。 “姐姐,吃糖。” 六七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她的面前,圆乎乎的手,圆圆的脸,健康得如同哪家早上蒸的包子,他手里拿着一个玫瑰色的半透明棒棒糖,上面沾满了口水,要不是身高的差距,他踮起脚尖,差点儿就把带口水的糖捅到了她的嘴里。 “乖,姐姐不吃糖。”萧云微笑着抚摸男孩儿的头顶。 他是精神病院里最小的患者,要不是几天前萧云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发病,她真的会骂绝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个人的祖宗十八代。 如果说,精神病院里也有光与暗,这个孩子应该是光,他只是喜欢把自己的爱好与别人一起分享,比如,……。 当萧云沉醉在与小精神病的互动时,护士姐姐向她走了过来,把她领进了一间类似牙科医生办公室的房间。 绿漆的木门,像极了森林女巫的住处,在那张繁杂却不凌乱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男人,他的唇边挂着丝笑。她在他面前的木椅上坐下,他盯着她看了略有十几秒钟,然后问了一个哲学性很强的问题。 “你是谁?” 萧云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不被人发觉的作了个浅浅的深呼吸,她很明白,这是精神病院的又一个圈套,回答此类问题时,切忌故作聪明高谈阔论,应就身份证上的答他,才有百分之五十正确的可能。 “萧云。” 眼镜医生冲着她笑,眨了下眼。 “哪个萧云?” 在他问萧云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掐死他,并赐他一句话‘老天和人耍无赖,你比老天更流氓’,世间上同音同名同姓者众多,他这话是蹲着给她下套,等她往树上撞,明知如此,她还不能生气,稍动气,就成了他眼中的狂躁症患者。 “竹字头的萧,白云的云,家住临安市子桐区88号。” 为了证明自己记忆清晰,萧云特地的说出了自己的住址,语气平和冷静。 眼镜医生的头突然歪向旁边,手里拿着笔,轻轻的戳着他自己的太阳穴,眼皮一耷一抬,望着她笑出了声。 “你确定?” “……”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懵逼,人类很容易在权威的人士面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是弱者从强的生物本能。 “确定。”经过短暂的挣扎,萧云微笑着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镜医生的笑容不怎么友善。 “难道你不是李清照?” 如果,人像变色龙一般会有原因的变色,萧云想,她的脸现在应该是绿色,‘李清照’的梗大概是这辈子都跳不过去的深渊,让她忘不了那个晚上。 那天,萧云和闺蜜相约出来游玩,带了套新买的古装,晚上住进酒店后,她让萧云穿给她看,萧云便回房间换上了衣服,梳了个相配的发型,光着脚的离开自己的房间,想去找住在走廊尽头那间房的闺蜜。 在萧云移动的过程当中,凑巧的,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在打电话,像是与人争吵,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伤心的对着电话说,他要从酒店的楼上跳下去。 当时,萧云是好奇,还是担心,自己也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他走进了电梯。 跟着那个男人上了顶楼,看见他要翻天台往下跳,她才惊醒过来要劝他。 为什么要劝他?原因大概有两个,一,她不忍见别人死,二,他要是死了,她算是现场人物,搁警察那里,我说不清楚。 “活着其实很美好,你不要这么想不开!” “美好?一点儿也不美好,失业,女朋友要和我分手,我一无所有……活着有什么美好可言?”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可能也吹乱了他的心,男人哭了起来。 她听了,连忙劝:“你总要为你的爸妈想一想啊,你还有他们,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男人凄哀的回过头,看了萧云一眼,哭得越加伤心。 “我爸妈早死了。” 男人哭着就要往天台上翻,只要他骑上墙去,往外一探,就会变成一滩肉泥,想着那样的画面,萧云变得激动,声音都高出许多。 “听我说,一切还有改变的可能!” 男人哭笑得耸动了双肩。 “改变?我爸妈还能活过来?” 知道他是被生活逼进了绝望,思忖着谎言有时也是一剂良药,于是,萧云犯了个傻。 “你相信穿越吗?就是回到从前,或者去到未来的那种?” “穿越?是我疯了,还是你疯……”男人哭着看她的眼神,竟然有些怜悯在其中。 萧云不想与他在这个时候计较,只想着说服他放弃轻生,于是,扯了扯身上适巧穿的古装,指着自己,看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零点一秒的时间,足够编瞎话。“是李清照,宋朝的李清照!” “骗人!” 正常人大概都不会轻易相信低级的骗局,这个她是知道的,但她想着,一定要骗到他! 卯足了劲,几乎是用上了毕生的文学水平,不仅把李清照的词倒背如流,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还现场创作了几首词。 后来的事…… 他想死,没死成,有人从楼下看到他骑在墙上,报了警。 而精神正常的萧云,却在这个男人的证词下,外加闺蜜的谎言中,成了个神经病。 萧云觉得自己该早点儿去看眼科,直到她被精神病院的车子带走,看到闺蜜和我男朋友超亲密的站在一起,才明白,她被一对狗男女背叛。 她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抹去了她和男朋友生活在一起过的痕迹,她所说的在外人眼中自然就不是事实,而成了妄想,真相被扭曲。 可怜萧云没有多的朋友可以为自己证明,也没有家人,是个真正的孤儿。 所有的一切对萧云不利,她是个有妄想症的疯子,他们说,她妄想自己是李清照,妄想自己来找转世的丈夫,妄想闺蜜的男朋友是她的男朋友。 想起那天的事,萧云恨不得马上冲出精神病院,生生的咬下那对贱人身上的肉! “你是李清照吗?” 眼镜医生的再次询问,让她从回忆里清醒。 “我不是。” “那你是谁?” “萧云。” “你确定?” “……” 反反复复的问人同一个问题,某种意义上讲,是地道的精神折磨,人总带有自我怀疑的天份,比如,有时,多写一个字几次,人就会疑惑,这个字是这样写吗? 萧云抬头望着眼镜医生,内心想把他的眼镜摘下来,踩个稀烂,可是,她的目的是要从这个鬼地方离开,只好咽咽口水,咽下自己的怒气,脸上戴上应有的笑容。 “我确定我是萧云。” 听到她的回答,眼镜的玻璃片反射回一道寒光。 “三生石小姐,你真的确定?” 第2章 你是谁 不少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觉得好像这件事发生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分不清楚。 再次听到有人叫她‘三生石小姐’,给了萧云做梦的错觉,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连眼镜医生的表情都有些模糊。 “……” “三生石小姐……三生石小姐……三生石小姐……” 一只手在她眼前来回的晃,晃得她神识烦慌。 “你是谁?” 问出这个哲学性问题的人,不再是眼镜医生,而是萧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眼镜医生的笑声像魔音,刺得她的耳膜痛,痛,能让人清醒。 萧云醒过来,想把刚才白痴的表现给圆过去,正想对眼镜医生解释说自己没睡好精神有些不集中,可他那张在萧云眼前愈见清晰的脸,开始让她怀疑人生。 “你不记得我了吗?三生石小姐。” 他是试探她?还是说,他是那对贱人收买的‘杀手’?萧云只知道,顺着他的话说,自己不是精神病,也是精神病了。 “医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三生石小姐是谁。” 眼镜医生听了,好像笑得很苦恼。 “你还是记不起来。” 有一句话,是精神病院里的大忌讳,萧云一直在自我提醒,这一刻,却是像中了迷药一样控制不住。 “医生,我是个正常人,我不是精神病。” 但凡精神病患者,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是有病的。 那句话说出口,她真想给自己两大嘴巴子。 这时,眼镜医生却看着她笑得开心。 “你当然不是精神病,你只是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听了他的话,她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忍不住双手撑在桌子上,有些小激动。 眼镜医生视线斜向一方,然后,回看向了她。 “离开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 萧云的心里有一个不需思考的回答,但千万不能说,不可以说她要去报复那对贱人,那样说,她会被鉴定成有‘攻击性人格’,这样的人,不可能被精神病院释放。 “回家。” 淡淡的两个字,想隐瞒一些事情,可是,眼镜医生好像不把她弄疯,他不是很高兴。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临安市子桐区88号。” 在萧云回答后,眼镜医生一个劲儿的摇头,他手里的笔在一张白纸上乱画,她看他在画一个又一个的圈,这让她心寒,她止不住怀疑,自己现在见的不是精神病医生,而是一个真真的疯子! 有没有可能是精神病人在和她玩游戏?一个假扮护士?一个假扮医生? 萧云小心翼翼的打量眼镜医生,企图从他的穿着配饰上找出破绽,可惜了他装备得太齐全,她给不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就在这时,眼镜医生提出要给她讲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世间有块三生石,上面记载了六道情爱纠葛,谁与谁相爱或相杀,承读太多,久而久之,让三生石有了想一尝人间情的欲念,私自逃离了它该待的地方,堕进了六道轮回。初次轮回,不知所措,三生石只能找自己熟悉的对象去投奔靠近,致使该发生的世事错乱如麻,更因为它的离开,人间真爱无冢收藏,自此无有真爱。此事,不仅令人世纷乱,连各道神仙也被波及,因此,神道之上的人派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堕世来当说客。 “为什么是当说客?而不是缉拿?”听了故事,这是萧云的第一个反应。 眼镜医生看着她笑。 “三生石不在六道中,不归神管,更不归人管,它不愿意的话,谁也没有这个本事拿下它。” “那……派来当说客的人?” “严格来说,不是人,而是一座桥。” “桥?!什么桥?”萧云皱起了眉头。 眼镜医生不落她表情,再笑了一次。 “奈何桥。” “……” 奈何桥,萧云听过,神鬼故事里,它应该存在于鬼城中,传说,人死后,都要从那座桥经过。 “为什么是奈何桥?” “因为他们是邻居,千年万年相处的那种邻居。” 眼镜医生讲的故事很玄,萧云实在不愿意把这样的事往自己身上套,在她看来,他就算真的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也是心理出现了问题的那种,换个简单的说法,她觉得他被这精神病院里的病人给传染了,要知道,某种程度上讲,精神病具有非物理传染性,是种精神感染! 这么一想,她为自己的未来堪忧。 “三生石小姐,你还没想起来吗?” 眼镜医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萧云,她几乎被他逗笑。 “你说我是三生石?” “没错。” 眼镜医生点头后,她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你是谁?” “奈何桥。”他脸上失笑的严肃,像是拼尽全力在取得她的信任。 萧云让他给戏耍得有些崩溃…… 被男友和闺蜜背叛的愤怒,好心救人却被人坑的无奈,被关进精神病院出不去的压抑,种种情绪,蓬爆的冲向了缺口。 “你他妈的当我是疯子吗?!” 骂出口的同时,起身把办公桌上的一切,挥砸到了地上,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这种宣泄的行为。 这个时候,眼镜医生的行为终于像个医生,他推了推眼镜框,审视着她的一切。 接触到他的眼神,她才开始害怕,怕门外突然冲进来几个护士,把她押住,然后送进特殊病房里关起来,被打上一支镇定剂然后沉睡如白痴。 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狼藉,萧云想,她此时的样子应该是看起来有些束手无策。 眼镜医生看着她,十指交叉的放到了桌子上。 “我追着你跑了好几世,为什么你每世都这么固执?” 他的这句话,让萧云情愿他判定她疯了,也不愿意被他精神戏弄,把她整到真疯。 “说吧,是不是那对狗男女给你钱,让你来整死我?他们给你多少钱,我保证,出去以后,加倍!麻烦你不要再这样对我,你很清楚,我没病,我是个正常人。” 眼镜医生的眼睛眯小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 “现在是你不相信我!” 啪的一声,她的双手拍在了办公桌上。 在她的直视下,眼镜医生站了起来,以与她同样的姿势跟她对立。 “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是奈何桥,你是三生石?” “……放我出去,我就信你。”这是萧云提炼了大脑聪明,作出的选择。 “成交。” 伸过来的手,白净而修长,萧云犹豫了一下,不再管这是不是针对她的陷井。 在不正常的环境里,要走一道正常的路太难,离开精神病院,最大的赌注就应该是医生。 身后的大门关上,嘎的一声像懒懒的鸭子,被阳光照耀着全身,这一刻,萧云确定自己并不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至少她的赌运不是很差劲。 “走吧,我送你回家。” 眼镜医生拿着车钥匙,站在她的身边,她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微笑。 “除了叫你奈何桥以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宋客。” “送客?” 复念着他的名字,萧云笑到肚子疼,心想,这名字够贴切的,奈何桥迎来送往那些鬼魂,是可以叫‘送客’。 坐在他的车上,她一路的好心情。 回到她原本的家,好心情则转换成了想杀人的心。 望着明显换过的防盗门,听到不熟的邻居以怪异的口气议论她来纠缠别人的男朋友,她的心肝脾胃差点儿自爆。 这是她的房子,什么时候成了那个贱男人的家!? 难道身为一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宅女,就该这么倒霉?! 萧云的手握成拳头,眼镜医生在旁边则像只天鹅一样仰着脖子。 “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萧云压低了声音怒吼,是怕叫声太大,招人来围观她‘精神病复发’。 眼镜医生扭头向着她,清了清嗓。 “这些都是身为物,不用计较,你就当是对他们的补偿。” 萧云听了,眼睛瞪得有牛那么大,她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被男友和闺蜜背叛,情感受伤,被关进精神病院,最后竟然被说得好像她是欠了他们两个?! “你……到底是精神病人?还是医生?” 知道她的愤怒,眼镜医生却不以为然的笑看着她。 “你现在会生气,是因为你没有想起来所有的事情。” “我还要想起什么?!”萧云用了快哭的表情。 眼镜医生看着她,深吸了口气。 “有没有听过梁祝的故事?” “听过啊,梁山伯和祝英台相爱不能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对蝴蝶,这故事跟我有屁关系?!”萧云无语他跟她的东拉西扯,又不得不把心里的怒意尽量的控低。 眼镜医生点了点头。 “没错,开始是这样。” “开始?这故事还有后来?” 眼镜医生的话,让她来不及防备的钻进了他为她挖的沟,他看着她,又是一阵点头。 “本来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而去,悠然山间,可是,马文才心有不甘,作妖的兴起了一场扑蝶的运动,那山间蝶类无一幸免。” “……我怎么不知道这一段?写在哪本书上面?” “没有记载,不过,这些都是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马文才也太可恶了!真该死!” 自小读书看电视,萧云最不喜马文才那样的人物,言语也就用得直接。 眼镜医生突然以奇怪的眼神望着她,懦懦的问了她句话。 “你也觉得自己错了吗?” “啊?” 一声惊讶后,萧云的嘴一时半会儿有些合不上,不管眼镜医生是不是在和她神吹,但毫无疑问,他在说,她是拆散梁祝的作妖份子马文才! 第3章 他是谁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萧云信奉《老子》里这一整句。 不管宋客怎么说,她决定了,要以侵占他人产权的名义起诉背叛她的男朋友和闺蜜。 只是,暂时的,没有住处的她,不得不寄居于宋客的家中。 有人说,是不是个神经病,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一点,她不认同,宋客虽然给她感觉不正常,但他家里的装潢摆设却比较入流时尚,尤其是大房子里那条名唤‘小河淌水’的蜿蜒步道,她尤其喜欢。 然而,住进宋客家的第一天,萧云就受到了惊吓,不知道为什么,躺在沙发上一闭眼,她就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一阵接着一阵,没有个停,睁开眼去看,宋客的卧室门锁得好好的,他并没有出来的迹象。 闹鬼? 她听别人提过,但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她不太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因为太多的坏人没有报应,还有一些好人早死。 难不成是我的幻觉? 萧云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想些别的事,可是没多久,那些叹息声还是闯进了她的耳朵,越演越烈的有哭声伴随。 这一夜,萧云基本上是没有睡眠,天亮了,就顶着熊猫眼,敲开了宋客的房门。 “这么早?” 打开门的宋客衣着整洁,头发规矩,完全没有早起的痕迹,倒像是一夜都没有睡一样。 尽管觉得有些无理,但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好奇,萧云问出了声。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产生幻觉?” “幻觉?”宋客推了推眼镜框,他的眼睛躲在眼镜背后盯着她看。“什么样的幻觉?” 她指了指沙发,老实的回答:“一睡那儿,我就能听到哭声。” “是吗?”宋客笑了,视线在客厅蜿蜒。“很正常。” 看着他,萧云觉得头痛。 “这正常吗?” “当然。” 宋客走了出来,背对她把卧室门锁上以后,悠闲的坐到了沙发上。 “你难道忘了我的身份?” “……精神病医生?” “……” 对于萧云的猜测,宋客轻轻的摇头,她见他的样子,知道他要说什么。 “好吧,就算你是奈何桥,这跟我听到那些声音有什么关系?” 宋客的心里许是想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笑着看向了她。 “人死后要经过奈何桥,这是个不能省略的程序,我来了人世寻你,那些鬼当然也要来找我。” 萧云听了,冷笑着把双手围在了胸前。 “找你,他们应该围着你哭才对啊,干嘛让我听到?” “这是因为,我现在是人的身体,他们不能从我身上踏过,就只有走我为他们修的小道。” “小道?”萧云的目光落在了‘小河淌水’上,想到那种可能,直咽口水。“你说的是它?” “没错。”宋客向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指着‘小河淌水’跟她解说:“从鬼门关,通过这条小道,在这里下地府。” 看着那道步道的曲线,萧云觉得整个人有点儿晕,她昨天进来的门是‘鬼门关’,而她晚上睡的沙发底下,就是地府的入口。 试图从容的配合宋客演出,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那个,很感谢你带我离开精神病院,但是,在你家打扰你,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出她的意图,宋客起身向她走了两步。 “你要走?” “嗯。”萧云重重的点头。 宋客的眉间皱成了川字。 “那他怎么办?” “他?” 萧云一头雾水的看着宋客,在她的认知里,这屋子昨夜只住了他们两个人。 叮咚。 脆脆的一声门铃,宋客从她面前走了过去,门打开后,精神病院里的那个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的手里依旧有个糖果,看到她不忘嘴巴很甜。 “吃糖,姐姐。” “乖,姐姐不喜欢吃糖。” 敷衍完小男孩,抬头,萧云与宋客的视线相遇,宋客忧伤的看着她。 “你不要他了吗?” “我……”如果可以不面对,萧云想拿块板砖把自己敲晕,可实在的,她更怕宋客精神不正常,有把精神病人拐骗回家然后杀掉的癖好。“不是,那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萧云的手指,指着在精神病院里认识的小男孩,一共与男孩就见过几次,她甚至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宋客的问法,也太奇怪了。 “他是你儿子。” “我儿子……”差点儿被口水呛死,捂着嘴咳出了眼泪,萧云算了算时间,六年前,她还在学校读书,连男朋友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宋客,你在逗我玩儿吗?” 宋客的手放在小男孩的头顶上,看向了她。 “三生石小姐,他真的是你的儿子。” 萧云算是明白了,宋客就算不杀她,也是以把她弄疯为目的。 “要不然你杀了我,或者你放了我,请干脆一些,我不想陪你玩儿无聊的游戏。” 宋客盯着萧云,眼神近乎质问。 “你真的忘了?是你亲手把他交给我的!” 不管萧云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耳朵总是没有门可以关,在宋客那平水直诉中,大概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被还原。 奈何桥接了说服三生石的任务,一次次的失败,只好陪着三生石不断轮回,在上一个轮回中,某一天,三生石牵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了奈何桥面前。三生石不归六道,不能繁衍,奈何桥不知道那个孩子从何而来,但是,三生石非说那是她的孩子,要托他照顾。 “我想这应该是你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强留的一个孩子,所以,他没有神识,痴痴傻傻,也托你的福,即便这样,他还能轮回投胎。” 听宋客的所述,三生石简直就是在造孽,这是萧云内心最真实的读白。 只是,她没病!怎么会被三言两语的说服?!不可能。 “你说我是三生石,说这是我的孩子?你又说我是马文才?请问你,我到底是男的是女的?” 叉着腰,萧云看着宋客,气流在胸口起伏,就快喷成骂人的话。 宋客的手习惯的推了下眼镜框,看着她,不眨眼的回答:“你没有性别。” 没有性别? 萧云看了看自己略近平板的胸,虽然小得可怜,外形不够突出,但从生物学上讲,她是雌性,这一点,她从不质疑! “你是在对我嘲讽?” “……”宋客的脸色忽的有变,脸色微有绯红。“我说的是实话,你没有性别,做男人还是当女人,都是随你高兴,连阎王判官都无法干预。” 望着宋客,萧云哭笑不得,要是她真有他说的那么牛叉,她岂不是脑子进水了,才选择现在这样的生活? 为了不被他精神套路,萧云需不断提醒自己,宋客极有可能是个精神病! “说了这么多,你用什么证明呢?你说你是奈何桥,那你能不能变成桥我看看?”往沙发上一坐,萧云索性翘起了二郎腿,以轻松的姿态,看看他的谎话要怎么圆。 宋客转身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投胎转世后,我现在也只是个凡人,除了能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不能变成本身。” “呵……那我要怎么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萧云觉得自己在语言,肯定是赢了宋客一把,也管不得他是不是会马上发怒,用电锯把她锯死在他家。 没想的是,宋客听了,很是喜悦。 “我能让你看到我看到的一切。” “……” 萧云无语的望着宋客,后来,怎么都记不起来,她当时是点头,还是摇头。 当天晚上,他请她看了场鲜活的恐怖片。 一个个散发着阴暗淡光的鬼魂,以死时的模样,从宋客家门口穿门而进,排着队的走在‘小河淌水’步道上,或面无表情,或伤心大哭。 坐在沙发上,看到那些鬼魂向她走来,萧云想晕,却总晕不过去,不想再看,却不敢放开宋客的手。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她直接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临近黄昏,夕阳在窗外的树叶发光。 站在窗前,萧云披头散发,内心放弃了挣扎。 “跟我说说,怎么样我才能变回三生石吧?” 此时,宋客就站在她的旁边。 “了结你在人世间造的业,就可以回去。” “……”得到回答,萧云苦笑着看向了宋客,只能想,他能把她整到愿意疯,也是他能耐的一种,既然逃不开,她还不如疯疯看。“除了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我造的业还有哪些?” 宋客用那双不大的眼睛,盯着她,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个颇大的竹简。 “我都记在这上面。” 萧云看了看竹简,揣摩着三生石干下的坏事,该用不着这么大的竹简,未曾想,摊开一看,竟然是她太天真,阅到一半,坏事约数已经上百。 宋客坐她旁边,小声询问:“你打算从何着手?” 着手?萧云笑了笑,把竹简卷上,真想问他一句,放手可以吗?! 如果他说的有一半是真的,这世间真的存在三生石,萧云都想把三生石拖出来打一顿! 拆散一对又一对的有情人,搞得人家国破家亡,她很想问宋客,他确定三生石那个祸害就是她?! 第4章 奈何桥 凭萧云白日做梦的能力,她怎么也想不到,孟姜女哭长城的事情和她有关。 那一世她是谁?她不知道。 在宋客的竹简上只记载了,是萧云和秦王赢政聊起了该修个长城的事,因此,那个劳民伤财的工程与她有关,征召民夫修长城,导致孟姜女失去丈夫,这事也就和她脱不了干系。由于她的干预,甚至导致了孟姜女轮回的不幸,每一世,孟姜女都会因为各种意外失去她的丈夫,变成一个寡妇。 宋客说,能终止这个恶果的人,天底下只有萧云。 萧云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摇晃着,眼睛瞄向了叫孟姜的女人,她正幸福的挽着丈夫的手回家,她的家穿越公园的尽头就是。 “宋客,我该怎么做?”萧云回头向旁边的宋客询问,这时,旁边只有空秋千在晃荡,宋客人影无踪。“宋客?” 左看右看,找不着人,萧云抬头望向天,只见傍晚空中的云纠集成了一匹马的形状。 就她看云的这片刻功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她再次平视向前方的事物时,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公园,一个人都没了。 诡异的情况,让萧云忍不住想,是不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或者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 “喂。” 突然的一个声音,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害怕只见声音不见人,她是犹豫了一下,才向声源处回头。 萧云的目光自下而上,料子不错的西裤,价格不菲的皮带,微敞开的衬衣,顺着脖子,看到了脸,触到那双眼睛时,情不自禁的觉得眼前长得很帅的男人冰冷得像没有体温。 “你在叫我?” “除了你跟我,这里连个鬼都没有,你认为我在叫谁?”男人说起话像是没有喜乐的语气。 萧云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回应。 “有事吗?” “啊,有事,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男人冷冷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这是威胁还是提醒,有点儿茫然,不过,直觉让她选择按他说的做,人活在世上,趋吉避凶是本能。 萧云从秋千上起来,开始有些慢的动作,在走了几步以后,变得飞快,几乎是竞走的本领,脚底翻得都快起飞。 跑了很远,停下喘气的时候,一回头,没想,那个男人竟还在她身后。 纵使这是梦,她也觉得这是个恶梦! 下意识的,萧云往后退,男人见她退,却越逼前。 “离那个叫宋客的人远一些,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啊?”听他这么说,突然间,萧云心里什么害怕都没了,只有好奇。“你认识他吗?” 男人盯着萧云的眼睛,没有马上回答,在她歪着头看他的时候,他才有了反应。 “每次都要问我重复的问题,有意思?” “每次……”萧云哑口无言,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应该没有见过眼前的人,长得这么帅,而且好像还挺有钱,要是见过,她不可能没印象。“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再看她时,眼眸里有些怒火。 “活该你次次蠢死。” “我……”萧云指着自己,不知道是该继续问问题,还是反击他对她的诅咒。 算着时间,她大概呆了有那么几秒,突然的,听到了轰的一声,不远处黄色的尘埃四上,仔细一看,塌出大坑的地方就是她刚才待的公园。 好险…… 我的命,差点儿玩完。 萧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让她顾不得其他,对眼前的陌生男人产生了好感。 “谢谢。” “……”男人冷冷的看着她,无言。 萧云的心中有很多的问题,她优先了其中的一个。 “你是谁?” 男人看着萧云不回答,这时,她瞧见不远处停下了一辆豪华的轿车,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大叔,他对着男人以三十度的姿势弯了弯腰。 “奈总,公司发生了急事。” “知道了。”男人答应那个大叔的时候,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萧云正想装白痴的傻笑一下,说声‘原来你姓奈呀’,男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转身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在还有几米走到车跟前时,用手指了指她。 “把那个给我打包带上。” 这是萧云被绑架到了一所大别墅里面的过程。 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客气,不管是女佣,还是管家,或者是厨师,园丁,恍然让她觉得自己是他们主人的贵宾,如果说不是她想离开,就被他们绑了起来的话。 不能逃脱的困境,让萧云想从奇怪的梦里清醒,忍痛的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剧烈的痛疼感瞬间穿心,血珠耀眼在了牙印的地方。 “不是做梦?” 痛到她都快哭爹喊娘了,明显的,现在的一切都是现实中的发生。 “有没有人啊?救命!” 萧云扯着脖子,高声呼救,没多久,招来了那只在公园里救过她的狼。 “遗忘我的游戏,有那么好玩?”他高高在上的站着,看在她被绑扔在地上的狼狈。 萧云低头咬了咬嘴唇,今年是她本命年,她觉着,发生的种种怪事,该不会是走大运,应该是倒大霉。 男人看着她,轻启了嘴唇。 “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嗯!”萧云控制不住的点头像捣蒜。 男人深呼吸后,蹲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给我听清楚一些。” 在男人叙述的过程中,萧云连眼睛都不敢多眨,生怕眼睛连累了耳朵会把重要的事情听漏。 他说完以后,她的表情差不多像个没有灵魂的充气娃娃,只是木讷的看着他,不为其他,是因三观、记忆再次受到了冲刷。 他叫奈信,他曾经有过很多的名字,但用得最久的名字,叫奈何桥。 他被邻居三生石连累,轮回到了人世,本想执行劝说三生石的任务,没想,却被三生石用美色策反,两人堕落成了一对夫妻。而后,因为一些原因,两人离异,他的身份,严格来说,是三生石的前夫。 “明白了吗?” 听到奈信问她,萧云眨动了酸涩的眼睛。 “不对啊,你是奈何桥,那宋客是谁?” “哼,他。”奈信的眉眼间尽露不屑。“不过是个小小的倒霉鬼。” “倒霉鬼?”她不懂的望着奈信。 奈信站了起来,侧身看着她。 “你想不起来了吧?他最喜欢跟着倒霉的人,让倒霉的人更倒霉,已经跟了你好几世。” “什么?!”萧云忍不住发出惊呼。“他真的是倒霉鬼吗?那为什么他会假冒你?为什么他有那个竹简?那个竹简是真的还是假的?” 连问几个问题,萧云最期待的回答,是奈信告诉她竹简是假货。 奈信看着萧云,仿佛把她的心思都看穿。 “竹简是他从我这里偷的,竹简上的事千真万确。” “……”萧云选择了闭嘴,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害了那么多人。 奈信对着她,好像没有特别多的耐心。 “还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那什么……我要变回三生石,是不是真的要按宋客说的那么做?” “白痴!”奈信的表情,就像她是低级的生物。“你已经按他的编排死了好几次!” 仔细的想,奈信在讲真话,宋客莫名的消失,留她一个人在公园,然后公园塌陷,要不是奈信,她已经被活埋。 多信了奈信几分,萧云往他脚边挪了挪。 “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助那些我害到的人摆脱厄运呢?” “不知道,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你的事情六道不能干预,要想赎罪,我想,先应该取回你三生石的记忆。”奈信冷冷的回答。 萧云望着眼前这个大海里指方向的明灯,又眨了眨眼。 “我的记忆在什么地方?” “你问我,我问谁?!鬼知道你会把记忆藏在什么地方!”奈信突然暴怒的弯身拉住了捆在她胸前的绳子,红了一双眼睛。 萧云被这样的奈信,吓得咽了咽口水,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有一件事,我还不是很明白,如果宋客不是奈何桥,那他家的那些鬼,又是怎么回事?” 奈信听了,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他不过是选了一段黄泉路,给你演戏。” “……那,那个孩子呢?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件事,我倒是希望你告诉我。”奈信盯着萧云的眼睛,似乎在防止她说谎。 萧云咽完口水,瞄向了奈信。 “不是……你跟我?” “你我不在六道,不能繁衍。” 奈信给了和宋客一样的说词,不在六道中的怪物,不会有子嗣。 萧云在心里忍不住痛骂自己,那孩子是打哪儿搞出来的?! 听奈信的口气,孩子的由来应该和宋客说的没差,孩子是她的,但父亲不知道是谁。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关于她有没有给前夫戴绿帽子。 遇到坎,萧云喜欢……跳过去! “我和倒霉鬼是不是有仇?” “没有。” “那他为什么想弄死我?” “他只是想跟着倒霉的你。” “那我为什么会倒霉?” “因为你害了太多的人,有太多的怨念要找你麻烦。” “原来如此,所以,宋客要把我引去那个公园,让孟姜女的怨念把我缠上。”萧云自言自语。 奈信听了,侧目哼了一声。 “蠢得进步了一些。” 萧云低眉,机智的微笑。 “谢谢前夫夸奖。” 第5章 梁祝 萧云自认无德无能,让一个上市公司总裁,万千女人惦记的钻石王老五来演神经病,为她展示阴谋这两个字的确切意思。 对奈信的话,她选择了相信。 如果真像他说的,她纠结了那么多的麻烦,她想,唯有靠着他这棵大树,比较好乘凉。 在生死面前,要脸,没有好处。 各种求收留、求保护后,他终于心软的把她留下。 入夜,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萧云才觉得蹊跷,奈信他可能给我下了套,一开始把她绑回来,然后又撵她走,这是在逼着她求他? 想着事情是这样,生气,还是有那么一点,因为,她到底还有些自尊。 气得睡不着,换上衣服,下了楼,想说去花园里溜达,这时,别墅里的管家无声的出现,跟鬼一般。 “萧小姐,晚上最好别出去。” 萧云抚着胸口,看着管家,有些不解。 “为什么?” 管家盯着她的眼睛,不发一言,这时,楼上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去睡吧,我在,不会有事。” 寻着声音望去,萧云看到了穿着白色休闲衫的奈信,他居高临下的视线,让她感觉犹如见了帝王,她还没说话,他就开口了。 “是不是很好奇?越不让你出去,你越想出去?” 萧云的心思好像写在脸上,被他说得全中,只好点头。 拖鞋的声音叭嗒叭嗒的由下至下,他来到她旁边,不过半分钟。 一只颇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在他的拖拽下,萧云走到了门前,门一开,感受到了如同冰箱打开似的霜冷寒风。 抬眼向花园望去的瞬间,她的嘴根本合不上。 别墅诺大的花园里,游游荡荡的都是些阴气逼人的鬼魂,他们排着长队,缓缓移动,自向花园的最角落,在那个雾白色的光圈前停留,然后消失。 “那个白色的……” “孟婆。”奈信冷冷的回答后,看向了萧云。“你藏了记忆,也藏了三生石的能力,作为凡人,自然看不清高等的鬼司。” 萧云尴尬的笑了笑,尽管冷,手心却在冒汗。 “到了晚上,这花园就会这么吓人?” “不是。” 萧云听了,用左手拍了拍胸口,奈信见状,冷笑出声:“白天晚上都一样,死人这种事情,不休息星期六星期天,只是白天有天光,阳气重,不会有晚上这么阴寒。” “那我,还是回房去。” 挣开奈信的手,萧云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急冲冲的跑上楼,回到客房,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躺到床上,替自己盖好被子,望着天花板,怎么也闭不上眼睛,总觉得闭上眼,那些鬼魂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按说,紧张的神经,受不得惊吓,偏是世间上有一个人不会这么放过她。 “三生石小姐,三生石小姐。” 看向声音处的小阳台,看到隔着玻璃门站着的宋客,萧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来干什么?”初一眼的害怕,在想起宋客的欺骗后,变成了怒火。 宋客隔着玻璃门,看着她回答:“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请你相信,我不是来害你的。” “不是害我?你差点儿没害死我!”萧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瞪向了宋客。 宋客听了,表情显得着急。 “我承认我是倒霉鬼,跟着你,你会更倒霉,可是你要想啊,如果我真的要害你,为什么你以前会把那个孩子交给我呢?” 细想,道理好像是这样,萧云想点头,还好及时的又想起一事。 “不害我的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宋客听了,双手抓起了自己的头发,抓出了凌乱的造型,才望向了屋内。 “我要是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信吗?” “我吃饱了撑的?” 这句话,萧云都不知道是在问宋客,还是在问自己。 宋客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会儿,扭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声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但是,你跟我说,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就让我灰飞烟灭。” 听了宋客的话,萧云忍不住给三生石打了个‘霸气’的评语。 可惜了,宋客口中的三生石再了不得,都不是她,她只是现世中的一个凡人,会受伤会难过会痛,重要的是,她和其他女人一样,会被人甩。 不知为何,萧云突然想起了她的男朋友,她和他的相识相知相爱,那些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为她做饭,她帮他洗衣服,他们幸福的依偎在一起构想未来。那段时间,就像是一块光滑的镜子,砰的一声,脆弱在了现实面前。萧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和她的好朋友勾搭上,一想到,他在跟她交往的时候,有可能也和她闺蜜滚过床单,她真的无法淡定。 “倒霉鬼,那对狗男女真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嗯。”宋客点头。 萧云深吸了口气,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生怕心脏跳得太厉害,会飞出胸腔。 “我是马文才?” 宋客在玻璃门外看着她,开始扭捏。 “……不是。” “太好了,这就是说,应该不是我破坏的他们!”萧云兴高彩烈,是因她不欠不还,他们欠她,该他们要还。 宋客见她误会,弱弱的小声:“真的是你把他们给害惨了。” “是马文才害的他们,我又不是马文才。”萧云纠正道。 宋客不敢大声,却又要让她听见,为难了一下声音的大小。 “……你是马文才的妹妹。” “马文才有妹妹?”萧云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马文才喜欢祝英台,你喜欢的是梁山伯,拆散梁祝,你们兄妹俩都有份儿。” 萧云捂住了额头,要不是平时不费大脑的空旷,现在大脑该是凌乱得像垃圾堆,分不清怎么归类。 冷静下来,发现个无可辩驳的事,扑蝶这项运动,确确实实是女子行为,而非男子喜欢,这一点,一开始让萧云给忽略。 由此推断,宋客的话该是真实。 “倒霉鬼,以后,你不许骗我,要不然,我取回记忆,真的让你灰飞烟灭!”相信归相信,在有实力的情况下,要用一个有前科的人,威胁他一下,是必须。 宋客听了,忙摆手。 “不敢,不敢。” 见他那副模样,萧云放松了许多,起身走过去,给他开了门。 “那孩子呢?” “在精神病院。” 宋客的回答,让她有些生气,虽然她不记得,那个孩子也确实是个让人嫌弃的‘白痴’,可说到底那是她的孩子,竟然把他关在精神病院,这个错误,值得她给宋客记笔帐。但转念想,在她没有恢复记忆以前,要对着那样一个孩子,恐怕她会变真疯,由此一想,精神病院对于那个孩子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对他好点儿。” “明白。”宋客唯诺的点头。 萧云围着宋客转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对了,你翻阳台,不担心被奈信发现?” “他发现不了。”宋官拍着胸脯对着她笑。“我是半人,他是凡人,他阳世的手段,拿半阴的我,没辙,要不然,那竹简我是怎么偷到手的?” 萧云笑了笑,随口的夸:“厉害。” 宋客不复先前骗她的模样,在她面前,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这个样子,倒令她放心。 “如果,我想提前取回记忆,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这个……你没跟我说过。” 宋客的回答,让萧云有些绝望。 事实摆在眼前,要想变回三生石,得先取回记忆,而记忆在什么地方,她自己却把这段记忆藏了起来,宋客不知道,奈信也不知道。 选择宋客当军师,是个错误的初想,行不通!他顶多当个跑腿的使唤。 寻找记忆这事,想做,做不了,那么就要允许其他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在萧云心中翻腾得厉害。 听了她的设想,宋客苦着脸呵呵。 “你这个欠债的,比要债的还凶。” “赖我吗?是不是我拆散的他们,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一世,是他们背叛了我,要说他们原本是一对,或许还能说是我理亏,你不要忘了,是他们背着我乱来,不仅伤害我的感情,还占了我的房子!”越想越气,不知道天底下哪个女人能大肚的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的闺蜜滚床单。 宋客看了她一眼,问得小声:“要是不小心,把他们给吓死了怎么办?” “你把握个度啊,谁让你一不小心,把人家给吓死?” 身为主谋,萧云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督促着宋客去执行,宋客听了,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听了她的话,宋客乖乖的回去准备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夜里,便偷偷来别墅接她去旁听‘鬼故事’。 在萧云曾经无比熟悉的房门外,她咬着指甲,想像着那对狗男女正在上下运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张张鬼脸出现在他们眼前,该是如何的吓破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男女各一声的惨叫,然后,该是他们想夺门外逃,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的哭声。 “活该。” “胡闹!” 冷冷的训斥,叫亮了楼梯道的声控灯,不知何时奈信就站在那里,等她回过头。 第6章 倒霉鬼 萧云策划的闹鬼事件,取得了不错的成效,那对狗男女不只被吓到,简直是吓疯,他们不敢再住她的房子,不仅如此,总觉得到哪儿都有鬼跟着,让他们无法安生,只好四处求神问佛,被神棍们骗了不少钱,偶有一两个靠谱的,则是话不说完,忽悠他们说他们得罪了个很厉害的女鬼,那个女鬼在报复他们。天黑不敢出门,各种菩萨挂坠符纸不敢离身,那样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能,还是再也没有了男欢女爱的兴致,只得算是鸳鸳相抱式的待在一处找些安全感。 事情闹成这样,萧云也没曾想,奈信的态度则是坚决明确,不管她怎么道歉都无动于衷。 “对不起,前夫。” “我错了,前夫。” 隔着门,萧云对门外站着的他求饶,他已经把她关了七天,不许她出房门一步,那个小阳台也被他请的高人给封住,倒霉鬼宋客根本进不来。 “错?你这个人一味的贪玩好耍,从来不会知道自己错,要不然,我也给你记不了那么厚厚的一卷。”奈信的声音听起来冷而寡淡。 也对,毕竟不是现任夫妻,哪里有什么感情,萧云不由得伤心,瘫坐在地。 奈信站在门外,生怕她不难过死,一句句的补刀不停。 “梁山伯与祝英台本是人间真爱,你非要强求,横插一杠,害死了别人不说,让他们连蝴蝶也做不成,那一世胡闹,我当你是不懂,可这一世,你寻着他们的气息,又找上门去破坏,早在祝英台之前取得梁山伯的好感,将他们拆散,好吧,我当你是没有记忆,不是故意,可如今,该怎么说你?即便知道了他们才是白头到老的一对,你是怎么做的?” 听到奈信的数落,萧云忍不住回嘴:“我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受到背叛人应有的惩罚。” “教训?哼,惩罚?你得到什么教训?受到了什么惩罚?” 奈信说完这句,应该是离开了,她听到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眼泪从萧云的眼眶里流出,她感受到的是只有自己才懂的孤独,她不知道他到底要把她监禁到什么时候。 有时,萧云在想,如果不是宋客冒着魂肉被诛的风险,痛闯了高人设下的符门,或许奈信会把她关一辈子也说不定。 “三生石小姐……” 宋客的叫声,把她从幽幽的昏迷里喊醒。 “倒霉鬼!”看到宋客的身上没一块好肉,萧云惊叫出声,发现了那扇炸裂的玻璃门。“你没事吧?” 宋客看着她,虚弱的摇头:“我没事,不过,你再不去,孟姜女的丈夫又要死,是她有事。” 听了宋客的话,萧云仿佛看到了被她破坏的轮回,再次转动了巨齿,要将一段幸福美满给碾碎。 “带我去找他!” “嗯。” 穿上鞋,萧云跟着宋客来到小阳台,略微的看了一眼,便跟他一起,从二楼跳下,随他在他的来路上狂奔。 等他们赶到利华大厦时,孟姜女的现任丈夫正在半空中,清洗玻璃外墙,宋客比她眼尖,低叫出声:“绳子要断了!还是晚了一步。” 原本,他们计划,找个借口,把正在工作的那个男人叫下来,让他避开死劫。 没想到…… 听到惨叫,萧云望着自空中落下,越来越大的影子,只有眨眼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身体该是比灵魂笨拙吧?可她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就冲了过去,伸出了双手。在这一刻,她知道的,不一定能接住,就算位置准确,他未必能侥幸存活,而她这么做,一定会死。 要死了吗? 知道这个结果,萧云反倒像是轻松了一样。 一份重量,就这么压在了她的身上,胸口一闷,她望着天,等着老天让她闭眼。 这时,忽然身上变轻,一张脸进入了萧云的眼帘。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死法?!” 奈信! 他像头发狂的狮子,红着眼,是看猎物一样的盯着萧云的眼睛。 察觉剧情不对,萧云开始了眨眼。 “怎么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变成了难看的肉饼!” 奈信扯了扯领带,萧云看见他的鼻孔因为愤怒而变大,撑着地抬头看,只见一个充气垫在她刚才站的地方,而充气垫的周围有几个消防员在忙,忙着把掉在上面的人抬出。而她的不远处,则是有好些人在围观,围观的人多,难免有认出奈信的。 “呀,是奈总!” “没想到奈总不仅年轻有为,还是个英雄人物。” 听到这些人的话,萧云才想起,整个利华大厦貌似都是奈信的地盘。 这下,萧云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 在这个时候,奈信一把将她抱起,意在冲破人群,临走前,他没忘吩咐:“别让这件事上报纸,我不是什么英雄,她是我的前妻。” 此言一出,如同水浅进油锅,炸出一片喧哗。 “奈总结过婚?” “没听说啊。” “我的耳朵没听错吧?” 那样的议论声离她越来越远,她几乎是被奈信砸进了他车子的后排座。 一路上,萧云都有些晕晕乎乎,回到别墅,才稍微好些,不过,只是瞬间的好转,很快,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防止宋客,奈信决定对她亲自监管,把她的睡处安排在了他的卧房,就在他的床旁边,地板上铺了床被子,又扔了条毛毯,他那样的随意,直让她觉得,她即将睡的是个狗窝,或许哪家的金毛、哈士奇就是这样与主人共室。 寄人篱下,她别无选择。 在地板上躺好,全当自己是具尸体,萧云摆得笔直。 奈信从浴室裹着浴袍出来,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看了她第二眼。 “喂。” “我有名字。”望着天花板,萧云淡淡的回应。 奈信轻哼了一声。 “三生石。” “奈信先生,我不叫三生石。” “好吧,……萧云。”奈信点了点头,坐到了床边,她没有正眼瞧他,但她瞄到了,他看她的眼神,果真和看条宠物一样。“麻烦你,不要随随便便死,行不行?” 听到他这么说,萧云忍不住坐起。 “我不是死得随便,是为了救人!” “救人?救人也要动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不是把脑子藏在了什么别人找不到,自己也忘了的地方!”奈信很生气,从他的表情,到他的语气,无不透露着对她的鄙夷。 萧云开始有些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喜欢追逐在这种男人的身边,像奈信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全当他自己是国王,聪明他第一,其他人全傻逼。 这样的气氛之下,那些女人甘之若饴? 她不懂,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要么想破头,要么跳过。 “你也知道他有劫难,所以你提前作了安排?” 奈信看了萧云一眼,拿起放在床上的白毛巾,开始拭探他湿嗒嗒的头发。 “不然呢?我记录那么多,你不归六道管,难道我还能向谁告状?” 萧云恍然大悟的望着奈信,觉得他可能不坏,至少,他这个行为算是在帮她。 “不对啊,竹简已经被宋客偷走了,你怎么知道?” 白色的毛巾被奈信用力的扔到了地上,他起身看着她,气得脸转向一边,指了指他的头。 无言是萧云最好的选择,胜于恬不知耻的继续追问。 躺到地板上,她继续扮演她的死尸。 让她没想到的是,奈信这个人,比她想的,要过份! 挨了他不轻的一脚,萧云睁开眼,想像着自己眼睛要是能射出激光,一定要把他切成生鱼片那么薄。 “为什么踢我?” “大白天的,你在这儿装死?”奈信歪着头,盯着她看。 她回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眼帘渐渐的下放。 “看你洗澡去了,我以为到了晚上。” “呵……”奈信气笑了一声。“还好你没说,看到我洗澡去了,以为我要和你上床。” 萧云偷偷的瞥了他一眼,把他的不屑瞧得很清。 “我对前夫有足够的尊重,不会有任何不正确的思想。” 听了她的话,奈信再次看向她。 “说得好像你有很多个前夫。” “我没有记忆,记不清楚。” 坦诚的给了答案,萧云闭上了双眼,她算计着,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他的嘴巴会被气歪。 但是,她没有想到,却是他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 “我管不住你,虽然不是你唯一的男人,但请你相信,我是你唯一的前夫。” 感觉到他的呼吸,要说不紧张,萧云的脸不会烫。 食色性也,奈信有张好看的脸,正常的女人不可能不动心,特别是在近距离下,内心自会有小小的骚动。 为了克制这种不正当的欲念,萧云努力的去想,奈信的本来面目该有多丑! 人总是会照镜子,她看过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算不上精美的容颜,顶多是尚可,要是奈何桥能愿与她成婚,那他该不会好看得出奇。 把他想丑一点,人自然的清心寡欲。 当萧云呼吸平和,快要真的入睡的时候,他轻轻的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 “我要下楼吃午饭了,你要是不饿,睡多久,我都不管你。” 第7章 胡太后 如果不是胡小小的出现,萧云根本来不及翻阅竹简,查出历史上的著名的荡妇胡太后的悲剧居然与她有关。 “作为前妻,你再住在这个屋子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胡小小说话时,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活像只涂了睫毛膏的狐狸。 萧云盯着这个女人看,女人的过往在她脑海里翻腾。 那一世,女人生于北齐,参加了一场朝廷的选秀,竹简中虽未详细记载,大概三生石也在那场选秀中才对,也不知当时是贪玩,还是有什么目的,凑巧的害一些容颜出色的女子细肤有损,使得本生长得不错的女人在选秀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长广王妃,而后,她的夫婿成了皇帝,她自然的被封为了皇后。 若说事情到此为止,她该对三生石千恩万谢,可事实上,是三生石开启了她另类的命运,作为皇后,她见皇帝花天酒地、胡乱非为,颇为伤心。这时,不知道三生石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再接近她,给她灌输了一个女子应与男子等位的信仰。正是她无力挽回皇帝的心,听了三生石的话,即开始在其他男人身上找安慰,一发不可收拾。不只与身边可看的男子有染,还养起了清秀的小和尚,最后,最出名的大概是北齐灭国后,约四十来岁的她,带着自己的儿媳妇在北周长安城盖了一座青楼。两位皇后甘当娼妓,可想而知,她们是在长安卷起了多大的风云,历史上也就记下了一笔,关于她说过的那句‘为后不如为娼’。 在轮回的判笔下,因三生石的干涉,她的恩怨不能了结,那世以后,她世世不良。 这一世,作为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胡小小像粘糖一样,出现在了奈信的周围,这事,萧云没想到。 “喂,跟你说话呢?” 胡小小的不耐烦,把萧云飘走的魂魄叫回了身体,她盯着她又看了几秒,然后随手拿起本书,坐到了沙发上。 “你想转正的心,我能理解,但是,你的眼睛放在我身上就错了,与其老想着把我赶出去,你不如花心思去数数他在外面还有多少个情人。” 胡小小听了,踩着高跟鞋,转了一圈,脸朝向萧云哼了一声。 “那些女人,连这屋子都没见过,我用不着担心。” “哦?”萧云扬嘴角一笑。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从这里搬出去?……” 胡小小嘴里没停,但她的声音对于萧云来说,越来越小,萧云的心事已经把自己的五感占得满满当当。 如果奈信记得她犯下的所有错,那么他肯定知道胡小小是谁,这种情况下,他还肯把胡小小收作自己的情人,难道他是要以身还债?娶了胡小小让她这世从良? 这么一想,萧云心里微有些感激,作为前夫,他能她为做到这一步,她觉得着他真是举世无双的好人。 心静,时间过得快一些,不知道胡小小闹了多久,她什么时候走的萧云都不知道,抬眼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很。 太过的安静让人犯困,萧云想合上书,上楼去睡会儿,这时,管家像鬼无声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萧小姐,有人找你。” “找我?” 萧云纳闷自己认识的谁,找她会找到这里来,在这样的疑惑中,她见到宋客十分惊讶。 “你怎么来了?你不怕奈信弄死你呀?” “顾不得那么多了。”宋客站在她面前,就差没把耳朵挠破。“你儿子不见了。” “什么?!” 再是陌生,那个孩子都是宋客和奈信证实了的,她的血缘儿子,听到他不见了,萧云不可能不心慌。 萧云和宋客回了精神病院,问了除了病人以外的所有人,也调了监控录像,最后的线索也就是那个护士所说,看到小男孩儿在走廊里吃糖,他走着转角就莫名的失踪,像是变成了透明的空气一般,无迹可寻。 俗话说,人找人,找死人。 找不到人,那种心慌,把萧云折腾得好像有只猫在挠她。 “宋客,那什么,我……儿子,他不是人吧?” 听到她问这句话,宋客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个怪胎,大概他是想,她是不是那孩子的亲妈。事实上,萧云不曾见过亲妈是如何对一个孩子,而她和那孩子没有什么相处,也不曾记得过去,自然的没有那份亲昵,对于他在转角消失的行为,让她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一只鬼。 “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宋客推了推眼镜框。 萧云看着宋客,有那么一丝怀疑,不是心疑他的身份,而是对他说的话仍持疑虑。 “要他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宋客好像也想不通这个问题,皱起了眉头。 萧云和宋客就这样矗在精神病院的门口,直到有其他人进出,才撤得离别人的视线远了一些。 四月的花香,混着树叶的清气,每一口都吸进了肺里,萧云抬眼望去,精神病院的地理位置倒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但一想到那些墓地大多也是取了这样的风水地盘,她便不敢再多遐想。 不管那个精神病男孩于她有多陌生,他总是她儿子,这样的思想被她种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人找人也许费劲,鬼找人会不会轻松一些?” 萧云看着宋客,宋客望着她,他想都没想,就冲她摇头。 “我是半鬼没错,但是我不能像真正的鬼魂一样穿墙透壁的。” “我也没让你去,只是,我想,你身份特殊,应该认识一些特殊的朋友,他们可以帮着找,对吧?“萧云不放弃的对宋客进行诱导。 宋客总算明白她的意图,他对着她一阵苦笑。 “阳间的人死了,都要化成魂鬼去阴间报道,阳间停留的不多,就算有,我又不是鬼司,也不能去呼令他们做事。” 如意算盘落空,萧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想不到什么人能帮她,这样的困扰让她忧伤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决定把希望放在她那个好前夫身上。 回到别墅,静等着奈信的归来,从傍晚等到天黑,巴望着门口,又是守到了深夜,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只有别墅里的管家不像个人似的又站在了萧云的身后。 “萧小姐,奈总回来得晚,要不你先早些休息?” 萧云回头看向管家,他那张阴得不同活人的脸,令她很好奇,却终没有勇气去得罪他,问他到底是人是鬼。 “睡不着,再等等。” 管家听了,头低了一分,沉声又是一句劝。 “或许奈总今天不回来,也不一定。” “是吗?”萧云看着管家,眨了眨眼。“他经常这样子?” 这个问题,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应付她的句式很是曲线。 “奈总很忙。” 轻轻的点头,代表她明白了,也是,身为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他不忙才怪,只不过,白天胡小小来的闹的一通,让她深深的怀疑,他是在公司忙,还是忙在了哪个女人的床上。 趿拉着拖鞋,扶着栏杆,萧云向二楼走去,拖鞋的声音啪叽啪叽的在大客厅里回响,这诺大的别墅,她的寝眠之处不过奈信卧室里的一块地板。 关上房门,看着那块铺了棉被的地方,萧云皱起眉头表示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狗窝’! 清晨,刚睡熟的萧云,就被咚的闷声吓醒,睁眼一看,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站在旁边的奈信冷冷的看着她,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回来发现她偷占了他的床,于是,连人带被子的把她推到了地板上…… “谁允许你睡我的床?” 奈信的话,打破了萧云残存的一丝幻想。 “你以为我稀罕?我只是不喜欢像个死人一样,跟地面长久的接触。”甩开身上的被子,萧云站了起来,拢了拢可能凌乱的头发,回了奈信一个冷冷的眼神。 哼了一声,奈信扭头走进卫生间,萧云算着他进去的时间,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我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再住在你这里,不方便,不合适,我决定搬回宋客家。”说完话,萧云弹跳着远离卫生间门,迅速的打开卧室房门,跑得像只受了刺激的兔子。 萧云不喜欢被监禁的人生,尽管目前来说,奈信是最可能帮到她的人,但他这个人,让她不是很想去依赖。 好巧离开别墅后,有一辆返空的出租车,她的逃亡很成功。 在这次事件以前,萧云直以为宋客是不惧奈信的,没想,他听到她从别墅逃出,会那样惊慌。 “你真这样逃了?” “嗯。”萧云点头看着宋客在她面前抓耳挠腮。 不过三四分钟,宋客脸上出现了毅然的神情。 “既然要逃,那我们要逃得远一些,他有留意到我,肯定也知道我住在这个地方。” 萧云看着宋客,眨了眨眼。 “你还有其他的住处?” “算是吧。”宋客盯着她的眼睛。 一个多小时以后,萧云站在荒草丛生的郊区怀疑人生,远远近近的乱石块已经看不清原先刻在上面的字,宋客一再保证方圆几里的鬼魂都投胎去了,也改变不了这里以前是个‘乱葬坡’的事实。 第8章 纣王妲己 荒草爬满了旧坟坡,蛇草鼠蚁在这个人不管的世界里按自己的规则生存,无视了不远处一座简陋的泥房子。 萧云抬头看了看青瓦顶,伸手摸了摸木床上的灰,然后看向了宋客。 “这就是你说的另外一个家?” “嗯。”宋客点头,不顾脏尘,坐在了带蜘蛛网的长木凳上。“应该说是我上辈子的家吧,前一世,我是一个看坟人。” 看坟人? 这个职业让萧云想起阴森恐怖的画面,仿佛亲见在黑夜中,一盏白纸灯笼于坟坡前晃晃悠悠,如同鬼火。 “你上辈子是个老头子?” 听到这么奇怪的问话,宋客推了推眼镜框,看向了她。 “人总是会老的。” 这样的答案,让萧云点头。 万万没想到,躲奈信那个家伙会躲到这种地方,在萧云的想像里,宋客就算不是很有钱,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因而现在的处境让她有些尴尬。 “这里……没吃没喝,我们能撑多久?” 瞧见萧云的郁闷,宋客起身指了指屋外。 “穿过那片树林,有个农家,那里承包了一个渔塘,经常有人去钓鱼,就像农家乐一样,吃喝不用担心。” 听了宋客的话,萧云忧郁的撑住了额头,心想着农家乐怎么也比这随时会跨塌的破房子强。 “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那里住?” “因为……”宋客吞吞吐吐。 姑且信了自己的本身是三生石,对着宋客,萧云自然的透支了一些属于三生石的霸气。 “有什么直说!” 宋客扭头看着她,懦懦的回答:“你上辈子死在了那个农家手里。” “……”微张的嘴,有些合不上,被宋客像灌香肠一样的挤进关于自己的事,萧云很是吃惊自己的能折腾。 半分钟后,萧云一屁股坐到了长凳上,拍了拍旁边。 “坐下说。” 事情好像就如宋客所讲,他和她是从属的关系,她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坐下后,他讲起了萧云前世的故事。 七十年代末的乡下,一个村姑看上了邻村的青年,而青年却喜欢上了下乡来的女知青,酸涩的三角恋,以青年的执着就要落下尾声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村姑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法子,说是取下女知青的头发,跟布偶一起作法,她便会改变心意,喜欢上别人。为了得到女知青的头发,村姑把女知青带到了池塘边,她诡异的举动,让女知青起疑,一个想拔头发,一个不让,两相争执下,村姑失手的将女知青推进了池塘。没想到,女知青不会水,而村姑的水性也不怎么样,村姑试着救人,然而,女知青还是溺水身亡。青年知道了这件事,去找村姑算帐,在青年的辱骂和憎恨中,村姑心灰意冷,想跳水以死偿命。村姑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已死,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她竟然活生生的回来。她回来找青年,还带着个孩子,一言不发引起了大家的猜测,在流言蜚语快将人吞噬,以为村姑和青年早就有一腿时,青年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冤枉,还有失去心爱之人的愤怒,择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挥着柴刀把村姑砍成了一截一截。 听完故事,萧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个故事不难明白,百分百的,她就是那个惹人讨厌的村姑。 “孩子……” “嗯。”宋客点头。“在你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我。” 萧云望着宋客,想要得到一种确认。 “你觉得,孩子是不是我和那个青年所生?” “不知道。”宋客摇头,眼睛躲在眼镜片后,盯着她的脸。“虽然那个年代,特殊的原因,使得男女关系比较混乱,但是你的事,没有谁说得准。” 萧云有些失望的啃着手指甲,想了又想。 “过去的事情,我记不得了,他杀我这事不一定对,可我不想恨他。” 宋客微低着头,轻咳了一声。 “是他恨你,好吗?几生几世都不停的那种恨。” “……”说不出话来,萧云震憾得如同白痴。 趁着机会,宋客把话言尽。 “商纣王是多暴虐的一个人?他以江山宠爱妲己,足以证明他有多爱她,他们对天下的暴行,使得他们在地狱受尽无止苦楚,不知道熬了多少年,才熬到转世为人,能姻缘再续,结果倒好,你一出现,直接将他们的缘份腰斩,他杀了你,更添罪行,与妲己再难相遇,他现在是恨你恨得要死!” 萧云看着宋客,起码沉默了五秒钟。 “我捋一捋,……那个青年是商纣王转世,那个女知青是妲己?” 宋客不停的点头。 萧云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侥幸。 “管他是谁,转世了,他还记得过去吗?” 宋客摇头,看着她回答:“喝过孟婆汤的魂魄都不记得前世,但是他的怨念根深,只要再见到你,就会由心的生出反感和厌恶,这种感觉骗不了人,这个道理就像是世人说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凡爱恨,总有理由。” 听到宋客这么说,萧云只能豁出去。 “躲得过吗?既然我欠的我要还,躲也没有意义,总要想办法去弥补。” “可是,你要上哪儿去找妲己还给他?”宋客看着萧云,眼睛里尽是好奇。 这个问题,她哪里能给答案,只好对着宋客摊开手。 “暂时的,我也没有法子。” 一语落,寻人这个念头勾起了她的另一重心事。 “要是有办法,我也会先找到我儿子再说。” 满是尘埃的旧泥房里,宋客陪着萧云一起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子外开始喧嚣。 “不会吧,你们还真躲在这种地方?” 萧云看向宋客,他对她摇头,她也对他摇头,犹豫了一下,两个人同时起身,向屋外走去。 居然在这里见到胡小小这只骚狐狸,托日渐上涨的智商的福,萧云觉着,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奈总,知道了她和宋客的行踪。 “你来干什么?” “来帮忙捉奸。”胡小小看着萧云,妖媚得让一个正常的女人想揍她。 比起萧云的不高兴,宋客的脸色冷厉得更快些。 “请你言语尊重点,要不然要你好看!” 胡小小听了,扭着腰笑:“凭你?” “如果你想尝尝倒大霉的后果,可以试一试。” 宋客的眼镜片泛起了寒光,这还是出了精神病院以后,萧云第一次看到他用如此的眼神,他是对胡小小生气,这个重点,让萧云暗爽了一分钟。 宋客的威胁下,胡小小的反应让人有些意外,从她的表情中,隐有害怕这种心虑,这说明了什么? 萧云迅速的理清了思绪,如果胡小小害怕宋客,就她所知道的,那么胡小小应该知悉宋客的真正身份是倒霉鬼。 到底是奈信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知道的? 这一点,萧云就猜不透了。 原本,萧云以为她的好前夫是舍身割肉的帮她了结和胡小小的恩怨,要是,是他告诉了胡小小宋客的倒霉鬼身份,只怕,奈信的目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你还不滚?”不管她是来干什么,萧云现在都不高兴见到她。 胡小小的目光在萧云和宋客的身上流转了一圈,然后看向了自己抬起的手。 “他让我带个话而以,凶什么凶?” 萧云看着胡小小,哼笑了一声。 “捉奸这种事,他这个前夫没资格,何况以你的身份,不觉得尴尬得很?” “和你开个玩笑而以,你也信?”胡小小噗嗤笑出声,那腰细得就快把上半身和下半身扭断。“他只是让我来跟你说,如果你想死,就尽管作死。” 看着胡小小一扭一摆的离开,萧云皱起了眉头,十分好奇,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奈信身边?前面才耀武扬威的在萧云面前显示她在奈信心中的位置,现在又跑来替他传句看似‘关心萧云’的话。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萧云说完,叹了口气。 宋客听了,扭头向着她。 “你的仇家里,好对付的不多。” 仇家? 两个字划过脑海,让萧云灵光一现。 “宋客,你说,会不会是我的仇家绑架了我儿子?” 对于这样的提问,宋客的身体听得一阵颤抖,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很多。 “希望不是那样。” 萧云也不会希望那样,那个沉甸甸的竹简显示了仇家的数量,数百仇敌里面,要找出是谁绑的人,太难。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她的状况是,舍了孩子,她也找不出那只狼。 该怎么办? 这个难题在萧云心中碾压她直到晚上。 夜里,乱坟坡能听到虫子的欢叫,月亮爬到空中,静静的看着世人发愁。 见萧云拿着面包,呆了一个多小时,宋客坐到了她的旁边。 “或许有一个人能帮到你也不一定。” “谁?!”萧云回头的速度,就差没把脖子甩成两截。 宋客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得清晰。 “阴缘客栈的老板娘。” “姻缘客栈?是客栈?还是婚姻介绍所?”萧云忍不住迅速的疑虑。 宋客听了,手握拳的捶向了自己的额头,再抬头时,额前一片淡红。 “那个字是阴间的阴……” 第9章 阴缘客栈 世人都熟悉一句话‘黄泉路上无客栈’,却不知道鬼魂住的客栈原本就是开设在阳间。 听完宋客的讲述,萧云的手指忍不住在桌子上敲起了哆来咪。 “桐语?” “嗯。” “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巧了,她跟我们离得也不远。” 所谓的不远,一行一百多公里,好在宋客有辆小破车,摇摇晃晃的总比走路强,被颠簸得想吐,下车后,看到待拆的远郊农村里屹立的那幢小砖房,萧云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 “这个房子住十来个人我信,能容万人?你在吹牛?” 宋客笑着走到萧云身边,扶了扶眼镜框。 “内有乾坤。” “……” 对鬼怪世界,萧云一无所知,对宋客除了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在阴缘客栈并没有想像中阴森,一块牌匾也是半隐在草中,十分的低调,走进院子之前,萧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院子中,一个女人躺在竹摇椅上眯着眼,她身边的那只黑猫看人的眼神比它的主人要警觉。 萧云正想上前一步,却被宋客伸手一拦,他二人就像木头桩子一样伫在院子里,望着那个女人,直到几分钟后,她睁眼睛。 “不是住店,来干什么?” “请你帮忙。”宋客对着那个女人十分的客气。 女人笑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萧云,才又看向了宋客。 “尽来找我,你这倒霉鬼只怕要改叫短命鬼了。” 宋客不说话,笑着,身体的姿态依旧放得卑微。 黑猫喵的一声,摇着尾巴,离开主人,躺在了远一些的角落。 萧云注意到院子里叫桐语的女人好像很在意那只黑猫,视线是从它身上,再移到了萧云的身上。 “我不高兴看到她,你带她走吧。” 她是指萧云,这话是对宋客说的,萧云的惊讶在宋客里的笑容里一点点消失,他看起来,好像早知道阴缘客栈的老板娘不欢迎萧云。 萧云脑海里有个大大的问号,阴缘客栈的老板娘是爽快得很,没让她继续稀里糊涂。 “她把我害成这样,还好意思出现?” “……” 话梗在了萧云的喉咙,她有点儿后悔先前打断了宋客的欲言又止,起码能提前知道,她和阴缘客栈的老板娘有什么恩怨。 宋客没看萧云一眼,擅自大胆的向阴缘客栈的老板娘走了一步。 “早和你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女人低眉一想,抬头干脆的卖给萧云一个微笑。“好像有道理,跟这个死女人交易,再也没有什么亏可吃。” 萧云不解她的话,这时,宋客却给萧云使了个眼色,而萧云并没有其他的主见,只好跟在他后面,随着阴缘客栈的老板娘走进了那扇看起来普通的门。 一门之隔,真正的两个世界,门外春光暖人,门内鬼气森森。 萧云下意识的去牵宋客的手,怕被他丢下,没想,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原本只是木桌木椅空空荡荡的场景,在她牵了宋客的手以后看去,变成了十来只缺胳臂、少眼睛,流着血,或黑成炭的恶鬼对她的围观。 控制不住,萧云啊的叫了一声,紧随其后,是阴缘客栈的老板娘开心的笑,以及那些鬼对老板娘的附和。 “你也会怕吗?” 这语气,是嘲笑,没错。 宋客连忙将萧云的手握得紧了一些。 “老板娘,何必呢?” 听了宋客的话,女人拿起搁在柜台上的算盘晃了晃,看向了那群恶鬼。 “大白天的,还不睡觉去?!” 宋客讲过,她手里的那个算盘,能扣加鬼魂的来世阳寿,厉害得很。萧云不禁的向那个算盘多看了一眼,漆黑的珠子,看起来和其他的老算盘,外观上别无二致。就是这样一个算盘,对住在阴缘客栈的鬼魂,是致命的威胁,不消老板娘再提醒,那些恶鬼一溜烟儿的从木楼梯跑上了楼去。 客栈大堂复了冷冷清清,老板娘为萧云和宋客倒上了两杯热茶。 “喂,你知道你的仇人我叫什么名字吗?” 听这话是问自己,萧云忙点头,桐语笑了,坐到了她的面前。 “那么,跟我说说,你这一世叫什么名字?” “……萧云。” 名字较量上,萧云似乎输了,没有老板娘的好听,又从容颜上比较,她确定以及肯定眼前的鬼客栈老板娘比她要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仇家也有心灵相通这一说,桐语撑着下巴,看着萧云。 “每一世都化成普普通通的窝囊样,却能把世间美好的东西搅个地覆天翻,你比我有能耐。”讲完这句,桐语见萧云没反应,问了正题。“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找我儿子!”萧云几乎是脱口而出。 桐语瞪大了眼睛,手指着萧云,看向了宋客。 “你来消遣我的是吗?她哪儿有儿子?!” “……”宋客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框。“是她曾经亲手交到我手上的,说是她儿子。” 宋客的话,让桐语看萧云的眼神变得有些同情。 “你是不可能有儿子的,你知道吗?” “嗯。”萧云点头。 “既然知道,那个孩子哪里来的?” “……” 萧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客为她解围。 “你知道的,那些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桐语听了,瞪着萧云,拍响了桌子。 “早就想骂你了,你这个女人,也太无聊了!你以为把记忆藏起来,不记得那些事,你就没犯过错,就能逃避一切吗?……” 谁都看得出,桐语想骂萧云的话很多,但她被宋客给阻止。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你说了也白说。”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对桐语很管用,她听了,果然没有再骂下去的念头。 “那我有什么好处?” “她找回记忆,就帮你恢复自由身。”宋客抛出了筹码。 在来阴缘客栈的路上,宋客跟萧云说过,桐语会成为鬼客栈的老板娘并不是自愿,是萧云前世干预了她的前世,导致她此生被地狱鬼司缠上,从而卖身给鬼,被逼变得‘位高权重’。 一个人想要的是自由,那么权利当是束缚。 萧云对着桐语会心一笑。 桐语掏出支烟,啪的一声点燃,幽幽的吸了几口。 “成交。” 眼见交易达成,萧云身心放松。 “谢谢你,桐语。” “不客气,反正你的仇家多,也不差我一个。” 桐语甩给萧云的这句话,差点儿没把萧云咽死。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嘴毒不客气的女人,给萧云的感觉,比那个胡小小要好太多。 身为鬼客栈的老板娘,桐语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天时间,事情就有了眉目。 “青头鬼?”萧云看向了宋客。“你朋友?” 宋客的脸都绿了,这时,桐语笑出了声。 “青头鬼和宋客这个倒霉鬼没有什么关系,青头鬼是一种泛指,凡是身强力健的处男自杀身亡后,就会变成青头鬼,青头鬼不能投胎,不能附身人体,是种看似没有危害的鬼,不过,要是有人大意,那就完了,因为,青头鬼会为了投胎,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女孩子,上演鬼压床。” 在桐语的讲述中,萧云大概的明白了青头鬼的种类,只是越听越迷糊。 “他绑走我儿子干什么?” “你说呢?”桐语露出迷之微笑。 萧云还没反应过来,宋客就怒气冲冲。 “找死!” 桐语看了一眼宋客,笑着低下了头。 “据我所知,这只青头鬼在世间悠晃了快百年,一直未成事,没想到,他这次挑的人是真好。” 作为被桐语谈论的当事人,萧云总要吱声,于是清了清嗓子。 “找个道士给他超度。” 桐语听了,抬头望着萧云,像是没忍住笑。 “能在这个世界晃荡百年,却没被鬼差抓回关押,找他很不容易,有那么容易超度?”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绑着我儿子,一个鬼又不懂吃喝,这样下去,我儿子会被活活饿死!”想到那个孩子饿扁的画面,萧云自责的觉得,他投胎于她,是段孽缘。 桐语勾了勾手指,在萧云的头离她近了一些后,才小声的说:“左右那只青头鬼是想破处,你牺牲得也不多。” 萧云不是未经人世的少女,但是听到这种话,她还是会脸红。 “不行。” 桐语对着萧云,笑得诡异。 “你这欠债坚决不还的态度,真让人欢喜入骨。” 察觉桐语话里有话,萧云坐了下来。 “你不要跟我说,他的悲剧也和我有关?” 桐语笑着点头,在旁的宋客无言的干瞪眼。 “民国时期,一对少男少女相爱,却因为家族的原因,不能够相守,没有对方,他们活的每一天都觉得煎熬,过了不久,他们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日子,便相约好了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他们的一生,以示对家族的反抗,一瓶毒药,少男喝第一口,少女接过瓶子正想喝,就被身中剧毒的少男吓到,没敢喝下去,然后,少男一个人赴了黄泉……”桐语说着,看向了萧云。“你说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这桩缘份,是不是她欠了别人?” 萧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前世,一世更比一世,糟糕得令人发指。 第10章 青头鬼 服下安眠药后的一切,于萧云而言,就像是一场大梦。 恍然如梦,只因身在梦中。 青色中装的少年,喜漾着真诚的笑脸,向她奔来,她的裙摆被微风吹得像欲随而去的树叶。 “紫鸳。” “莫亭。” 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温度在对方的手掌间晕开,感觉非常的真实。 仿佛愉快总是短暂,画面很快的弹开,一阵心痛,眼泪随手落笔。 “听闻与君绝,执笔不肯书。” 不被祝福的相恋,承受了家族的阻隔,不愿各娶各嫁,他们相约好了,寄托来生。 看到莫亭饮下大口毒药,对着她微笑,她的手开始随着他发抖的身体颤抖…… “莫亭!” 惊呼着,从梦中醒,萧云的全身湿漉漉的一片。 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漆黑,她想要开灯,把手伸向开关的时候,一个声音幽怨冷冷。 “你终于想起来了一些。” 听到这个声音,萧云的身体开始僵硬,虽然她知道暗中有人保护,但她还是害怕得不得了,是怕被桐语抹了牛眼泪的眼睛看到他这个鬼,还是怕面对那段往事,她不知道。 “莫亭?” 按着宋客的计策,试着呼唤青头鬼的名字,四月天,萧云在被子里若筛糠般发抖。 “紫鸳。” 黑暗中,身着中装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头发泛着绿光,阴冷的以死时的面貌。 中毒身亡的人死相不怎么好看,何况萧云明知道他是只鬼,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几乎是蹦撞在了骨头上一样,慌痛。 “前……前尘往事,我,我已经遗忘……”努力的记着桐语让她说的台词,萧云强迫自己要镇定。 莫亭在她的注视下,弯下身来,把那张死人脸凑得更近了一些,口气幽怨冷咽。 “可是,我还记得。” 这时,害怕的情绪,使得萧云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所以,是……你绑了我的儿子?” 莫亭直身,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你在意的,果然不是我。” 从这句话里,萧云听到了他的痛,他的怨,那样的一段前世像翻书一样,扎进了她的脑海。若那是个故事,她是个局外人,对紫鸳的评论,当是与桐语相同。不管怎么说,是紫鸳对不起莫亭,不说相约赴死是对是错,就言而无信这点,是紫鸳对莫亭最大的欺骗。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紫鸳高估了自己对莫亭的爱,害得他独自死去,不得轮回,在人间孤单的浪荡了百年,而这样的日子,他却无法结束。 “对不起。” 这三个字,紫鸳欠莫亭,萧云权当替紫鸳说。 莫亭听了,坐到了床边,以萧云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如果只是想听这句,我不会做这件事。” “那你想怎么样?”话比她的脑子还要快的出口,萧云完全来不及思考什么。 “我想……” 话没说完,莫亭后面要说什么,萧云一辈子也无法得知。 忽然出现的一道金红的光芒,像张天网一样,从窗扑进,罩在莫亭的身上,将他越捆越紧,然后无声的消失,这些发生,只一秒的时间。 “莫亭!” 剧本设定外的发生,让萧云本能的叫出了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听到萧云的叫声,用符纸隐在门外的桐语跟宋客闯了进来。 “人呢?……不是,那鬼呢?”桐语打开了灯。 宋客冲向窗帘飘动的窗口,手往窗台上一搁,马上回头,看向桐语。 “别问她了,出了意外。” 桐语眉头一紧,走到了宋客的旁边,萧云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在她的眼里,那个窗台普通得没有任何痕迹。 在萧云听话的把刚才的发生讲述以后,桐语冷起了脸。 “这件事,我管不了了。” 萧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刚想问,宋客在她前问了。 “为什么?” “鬼作乱,我能尽力,人为祸,你认为我有办法?”桐语看着宋客,哼了一声,又看向了萧云。“这个死女人大概不知道她惹了什么人,能请动这世上会灭鬼法术的高手,她的仇家怕是个真金白银用不完的土豪,这是活人的事,我没法管,说到底,在现世,我和她混得差不多,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跟人斗?” 宋客听了,默而不言。 在萧云的记忆中,自己从生下来,就和土豪没有瓜葛,然而,现在发生的事,早不受她的记忆限制。 三个人沉默约有几分钟,萧云实在受不了这气氛,挑了个想问的问题。 “莫亭去哪儿了?” 桐语看着萧云,深吸了一口气:“他被灭魂网一罩,已经灰飞烟灭。” “……”萧云瞪大了的眼睛。“那我儿子呢?” “你儿子?呵。”桐语的眼神中充满鄙夷。“你还真是薄情寡义,那只青头鬼前世遇到你,怕是祖坟埋错了位置!” 是被桐语责骂,还是其他原因,萧云不知道,眼泪突然的盈满了眼眶。 桐语走后,宋客陪她坐了一会儿,他走了,真正的心事才涌得后知后觉。 紫鸳就是她,她欠了莫亭,再没有机会能去偿还,她这个现世情感的受害者,轮回里,有时表现得如同其他的王八蛋。 萧云恨自己为什么是那样的一个人! 把脸捂在被子里,嘶哑低声的哭泣,世间怎能残忍的没有如果?如果前世紫鸳和莫亭同赴黄泉,说不定今生他们的姻缘能够不断,深情不负深情,多美好的结局。 越想越痛,这样的感觉,比看小说看电影真实,那张发出金红光芒的灭魂网,似结结实实的捆住了她的心脏。 萧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泪从浮肿的眼睛还在往外流。 突然的,一个人影翻窗而入,寒光的刀刺向了她的胸口,如果没有意外,她必死无疑。 可就在萧云准备迎接这死亡的时候,那个闯入的人和刀一起消失,在她的瞳孔里不复半个影子,只有旅馆的白墙上,像血般滴刮而成的一行字。 ‘好久不见,三生石。’ 对这样的发生,萧云是直接吓傻。 等天亮,宋客来叫她起床,他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是人血。”宋客的手指在红字上抹了一下,闻了闻。 “会不会是……”萧云脑海里的念头,完全控制不住。 见萧云慌乱的猜测,宋客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冷静,然后开始给她分析。 没有疑问,留下这血字的一定是萧云的仇家,还是个知道她底细的仇家。这个仇家应该十分有钱,怕是青头鬼绑架她儿子的事,和这个仇家也有关。那个时候,大概青头鬼想对她说出真相,暗中的人及时发现,然后灭口,至于这血字,则是想给她制造恐惧。 “不管他是谁,我觉得他不会轻易杀你儿子。”宋客看着萧云。 从他的眼神中,萧云隐隐的明白了一些。 “我儿子是他的筹码,他要慢慢的玩儿我,是吗?” “嗯。”宋客轻轻的点头。 萧云刚想放松的心,忽的一紧。 “是人血,那个人也太凶残!” “嗯。”宋客还是点头。 从萧云出生开始算,遇到的最有钱的人就是奈信,而他,并不像是一个仇人,在这个点上,她有些纠结。 宋客像是看出了萧云的所想,摇头看着她。 “不是他。” 竹简上,称得上是仇家的人,于萧云而言,有数百,她该上哪儿去找这个仇家?还是等他上门,一点点的将她折磨? 纵使蝼蚁,也死有不甘,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太多的心理挣扎,萧云决定厚着脸皮,回到那个大别墅。 细雨朦飞的傍晚,大铁门外,萧云站了一个多钟头,铁门拒她仍是千里之外。 四月天,雨湿了全身,冷得她不停的打喷嚏。 眼看着天黑雨更大,管家撑着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萧小姐,还是请回吧。” “……我想见奈信。”萧云歪着头,看着管家。 管家的眼皮低耷后翻起,看向了她。 “奈总说,不想再管萧小姐的事。” “……” 脸皮再厚,总有尽头。 萧云特意自己一个人来,没让宋客跟着,以为奈信会……没想到是这样结果。 走在雨中,两旁的植物茂盛得像嘲笑着她的单薄,萧云抱着自己的双臂,苦笑。 这大概是她该有的结局? 如果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一个女人,作为看客,萧云都希望她活不过一集。 雨水带起了雾气,白蒙中,一辆车溅着水花在公路上急驰,当萧云抬头发现迎面而来的车是靠左行驶,而且是太靠左的那一种时,车子与她的亲密接触,只差一秒。 一股力量将她冲撞,她以为自己会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飞向半空,然后摔下来死亡,那股扑向她的力量,却把她压进了公路旁的草丛里面。 “小心!” 声音陌生而又熟悉,眨了下眼,映入她双眸的脸,是……。 “奈信?” 萧云看到了,他追车而去的目光是冷怒的,回头看着她时,则把怒气加重了几分,他的双手抱得她骨头都快碎成了渣子。 “你是不是把眼睛也挖了藏了起来?!看不到有车?” “我……” 不等萧云解释,奈信松开手,站了起来,立于雨中,看着她躺在草丛里的狼狈。 “或者你还是喜欢早死,轮回后继续装白痴,被人追杀一世又一世。” 奈信把萧云的‘爱好’说得太变态,而她本人却没有这么想。 “我不想被追杀。” 雨水淋湿了奈信的头发,他的嘴角呈出单边上扬。 “想逃避?还是想反击?” 第11章 农家命案 人世有人世的规矩,要对付一个活人,需要讲究方法。 在萧云确定心意后,奈信才对她毫无保留,原来,他早就发现有人要对付她,这个仇家很是麻烦,身份成谜,除了知道他是全球最大的毒枭,其他的一概不知,纵然有警察的助力,也无济于事。 “查了这么多年,只知道这些。”奈信坐在床上看着萧云。 萧云趴在床边,咬了咬嘴唇。 “难怪他这么有钱,能请动高手。” 奈信冷笑着摇头:“什么高手?他们不过是些有本事的歪门邪道。” “他有钱有势力,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么难对付,应该怎么做?”萧云不敢想像自己两手空空,拿什么跟一个大毒枭斗到死。 奈信撑着床,使得与她的距离近了些。 “两个选择,你赶紧想起自己的记忆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跟你的仇家一一接触,在试探的过程中,对方也许会露马脚。” “跟他们接触……我不是找死吗?”懦懦的小声,萧云把下巴搁放在了床上,一想到,数百仇家的存在,就无力到脸色苍白。 奈信的手伸向萧云,抬起了她的下巴。 “跟老板娘接触,你不是没死吗?” “……你知道桐语?”萧云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仿佛知晓一切的‘上帝’前夫。 与一个世界级的头号毒枭为敌,她想她是疯了,但这似乎是她改变不了的命运。 把得知的消息与宋客和桐语分享后,两个人看萧云的眼神精彩至极。 “萧云,你知道大毒枭是什么概念吗?”桐语手里的烟,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断过。 萧云点头,又摇头:“电视上看过。” “电视?好久没看那玩意儿了。”桐语笑了一下,把算盘搁在了木桌上。“我能肯定的告诉你,大毒枭的作为比你在电视上看到的血腥得多。” 宋客推了推眼镜框,瞄向了桐语。 “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呵呵。”桐语瞪了宋客一眼。“如果来得及,我现在只想和你们说再见!” 不知道是萧云神经大条,还是傻了,听着桐语的话觉得好笑,直接笑出了声。 迎向宋客和桐语对她无语的目光,萧云的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 “奈信让我跟仇家们接触,我不知道先跟谁接触比较好,你们怎么看?” 桐语把烟灰直接抖落在地上,眯长了眼睛。 “乱挑不如现找,那个暴君倒是出现得挺方便。” “帝辛?”宋客看着桐语,桐语点头。 对于他们之间的默契,萧云显得有些茫然。 “帝辛是谁?” “……”两人无语。 针对不学无术的萧云,他们花了十来分钟给她上历史教育课,帝辛,商朝最后一个君王,也就是后世人称的商纣王,以残暴之名留史,助纣为劣四个字,与他有关。 想起自己拆散了商纣王和妲己的姻缘,萧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前世是不是杀了她,于她一个忘记了的人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一世,他叫辛国强。 萧云寻思着那世自己当村姑时看上的青年,应该还算好看,未想,一见,他竟是个四五十岁,皱纹满面,皮肤黝黑的大叔。 装作是来钓鱼的客人,萧云跟宋客坐在池塘边,人手一只鱼杆,眼睛趁人不备的乱瞄四瞧。 “我的眼睛大概真的是有问题……” 听到萧云的自言自语,宋客忍不住笑:“哪有那么巧,世世让你赶上他风华正茂,人总是会老的,要是以前你嫁给了他,过个二十来年,农村青年变老,也就是这模样。” 萧云点头,以示明白宋客说的道理,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宋客说‘人总是会老’这句话。 就在他俩沉默观察的时候,两个中年男人提着渔具坐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这个农家乐的老板好像跟一桩命案有关。”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失踪的事吧?” “小声点儿。”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瞄了萧云和宋客一眼,提醒了自己的同伴。 宋客与萧云面面相觑,一上午没钓到半条鱼,却得了个这样的消息。 离开农家乐,他们去进行了一翻打听,才知,围绕着辛国强发生的女性失踪案居然有两宗,一次是在二十多年前,近一次,则是刚发生不久。两次都是女性来农家乐玩耍后莫名的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诡异得警察找不着任何证据证明辛国强做了什么。 “人不会真的死了吧?” “很有可能。” “辛国强会杀人?”萧云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再见前世所喜,今生已无好感,但总觉得自己喜欢上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次。 宋客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曾经不就死在他手上?” “那是因为我……” 没说完为辛国强的辩解,宋客打断了萧云的话。 “二十年的时间,只动手两次,应该不是无目的的杀人,可能和杀你一样,他是被触怒。” 经过一些事,脑子算是好使了一些,萧云看向了宋客。 “要不,我们去找桐语?” “嗯。” 宋客点头,开着车,跟萧云来到了隐在郊区的阴缘客栈。 白天不下雨的时候,桐语喜欢躺在院子里,舒服的眯会儿眼,那只黑猫基本上与她形影不离。 “来了?” “嗯。” 熟络了,萧云便没那么多拘谨,直接向桐语走去。 “你知道吗?那个辛国强有可能是个杀人犯。” 桐语没有回话,只微微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在萧云与宋客相视的功夫,桐语进了客栈里面,关上了大门,约有二十分钟的样子,她才从里面走出来。 “问遍了新鬼老鬼,没谁知道谁死在那个人手上。” “这么说,他没杀人?!”听到这个消息,萧云打心里高兴。 人活在世,有老天施压,她的开心,不过三秒。 “不一定。” 桐语的话,宋客比萧云先懂。 “你的意思是,他也许杀了人,还锁了魂?” “嗯。”桐语点头,瞧向了萧云。“你什么时候比宋客聪明了,才有救!” 被嘲讽得脸上滚烫,好在萧云的自尊心没风吹就碎那么脆,要不然,真没脸继续站在这院子中,听他们讨论如何查找关于辛国强的杀人马脚。 在阴缘客栈待到入夜,桐语三人一起去了辛国强的农家乐,把那只黑猫留在了客栈里暂当掌柜。 站得离那个农家乐远远的,从高往低的俯视,夜风吹得人有些微冷,萧云知道自己眼睛看不到的事情正在发生,五六只被桐语收买的鬼魂在对农家乐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个多小时过去,桐语的烟只剩下不到十支的时候,桐语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辛苦了,老规矩,天亮之前回去。” 桐语说完,看向了萧云和宋客。 “这个辛国强真的有问题,农家乐看似普通的搭建,没有秘密,谁也想不到,在猪圈的食槽下面有一个暗道,通向池塘底的秘室。” “秘室?!”萧云惊呼得小声。 相比之下,宋客问得更有营养。 “秘室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桐语摇头。“门上贴了很厉害的符纸,鬼魂不敢触碰,要是不小心碰到,轻者灼伤,重者连鬼都当不成。” 不信邪,也信了,萧云索性疑问:“鬼都进不去,那我们怎么办?” “说你傻,你还要非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桐语郁闷的闭上眼,作了个深呼吸,再把目光勇敢的投到萧云身上。“你这把人气死的本事,不愧是经过几千年的磨炼!鬼怕符,难道人也怕?你听说过有哪个人上庙把自己给克死的?!” 被骂得直咽口水,萧云心里也多少积了些气。 “我又不像你,天天和鬼打交道,怎么知道这些……” “你……”桐语伸出手指,指向萧云。 宋客见了,忙站到了中间。 “好了,别闹了,都是自己人。” 桐语看着萧云,萧云看着桐语,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有要共同达成的利益,双手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萧云和宋客以一个熟客的姿态又去辛国强的农家乐钓鱼,这次,他们是要留宿。为了不让辛国强起疑,他们扮作了才开始交往,还没发展到某种程度的情侣,各开了一间房。 对萧云来说,白天,待在房间里还好,到了夜里,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翻腾得像水里的鱼受到了电击。 她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走到墙边,鼓足勇气,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宋客说的,要偷偷摸摸的进那里,需要让辛国强以为我们都睡了。 事实上,这个夜晚,谁也睡不着,萧云拿着手机,和衣躺在床上,试着看网上的笑话撑过这一个多小时。 在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她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借着农家乐院子里树着的一盏不灭的白炽灯,不经意的抬眼,萧云看到了自己的窗外,有个人影晃过。 连忙给宋客发信息,问是不是他?宋客的回答,让她心抖的频率加快了些。 ‘不是’ 看到手机上的回信,萧云的眼睛盯着窗户和门,连眨都不敢眨。 谁也不知道辛国强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女人,自然,萧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前世对她的怨念,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特别的想把她也杀掉。 第12章 人魔帝辛 窗外闪过的人影,给萧云带来了极大的恐惧,她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要给她吹迷烟,也怕门锁突然的转动,他举着菜刀出现在眼前。 时间,在萧云的惊恐的汗水中流逝,等到怕完了,时间刚好差不多。 宋客给萧云发了信息,他们轻手轻脚的出门,下楼见到辛国强房间的灯关着,然而借着院子里的光,摸向了池塘边的那个猪圈。 几只一般大小的白毛家猪趴在地上酣睡,没想这动物竟惊醒,宋客前脚踏进去,全醒了,吭哧吭哧的站起,朝宋客围拢。萧云曾听过,家猪也是有攻击性的动物,咬人,吃人的都有,心里故有害怕,但好在她忍住了没发声,等宋客移开那个猪食槽,她也跟着跳了进去。 顺着不大的入口,踩着长石阶往下走,空间由狭变宽,不多久,那扇贴了朱砂符的木门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撕去朱砂符,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萧云还是震惊到了茫然。 两副巨大的铁锁链,一旧一新,旧的锈迹斑斑,上面锁的枯骨因为没有肉体,已经滑落在铁锁下,呈摊开的灰骨状。新的铁锁上,女尸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散发出恶臭。 “太过份了!”萧云握紧了拳头。 “是吗?还有更过份的。” 听到这个声音,萧云与宋客一起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辛国强,本该朴实的一个农民大叔的脸上,散发着邪恶。 宋客伸手将萧云护在了他的身后,望着辛国强手里的铁刀。 “为什么要杀她们?” “呵,你可以自己去问。”辛国强冷笑着举刀。 萧云看着宋客的背影,期望着他有些身手,却忘了他本身是个倒霉鬼,倒霉的事情不断。 铁刀从空中劈下,眼看着宋客的脑袋就要被刀像切西瓜一样劈成两半,这一瞬间,萧云在惊惧之下,生出了愤怒。 “你杀他,我会杀了你!” 气势磅礴的一句话,惊呆了宋客,他回过头来望着萧云,而后面发生了什么,萧云自己没亲眼看到。 当她醒来,已经在床上,旁边是奈信那张冷得夏天不用空调也凉快的脸。 “醒了?” “宋客!宋客他人呢?”嗖的一下坐起,萧云脑海里满是铁刀劈向宋客的画面。 奈信盯着她的眼睛,冷冷的回答:“没死。” “……真的?”望着奈信,明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萧云却还是想把自己关心的事落实。 奈信点头,站了起来。 “你受刺激晕倒了,现在好好休息。” 对于他这种命令的口吻,萧云不是很喜欢,见他出去后,她便溜下床,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未想,此举没听到由近去远的脚步声,反而偷听了他与门外人的谈话。 “她醒了,只是看样子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也好,被枪弹爆成肉渣,那样的事,对她来说,过于血腥。” “你倒是挺护着她。” “应该的。” “哼,应该?若真为她好,别让她跟你混在一块儿。”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就算我离开,她也不见得好运。” 门外的两个声音,一个是奈信,另外一个人是宋客,无疑。 听完他们的话,萧云摸了摸自己,没有一个伤疤,听声音,觉着宋客应该也没受伤,心里十分的好奇。 等到下午,奈信离开别墅去处理公司里的事,萧云溜出了别墅。 出租车把她载到郊区,熟门熟路,她用不着别人指引,径直跑到了阴缘客栈。 宋客见她出现,很是吃惊。 “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在这儿,所以就来了啊。”萧云笑着走进院子,坐到了院子里的木凳上。 桐语看了萧云一眼,唉了一声,起身向客栈里面走去,那只黑猫跟在她的身后,在进门时回头朝萧云喵了一声。 不懂猫语,不知道黑猫在说什么,萧云只好问能与她沟通的人。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救了我们?” “……”宋客逃不过她眼神的锁定,推了推眼镜框,将昨晚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也是惊险,萧云豪气的一声吼,未改变辛国强没犹豫的一刀,宋客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这个时候,奈信出现,拿着把散弹枪,对着辛国强的后背就是一阵轰。看着辛国强如马蜂窝一样血肉模糊的倒地,宋客与奈信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这时,萧云已经因为听到枪声的刺激,晕倒过去。 他们两人见萧云只是晕厥,忙趁热打铁的审了被关在秘室里的两个女鬼,还有死得新鲜的辛国强。 和宋客猜的一样,辛国强有他杀人的理由,死掉的两个女人皆是对男人死缠不休的角色。在这个时代,追求自己的爱情,好像没有错。可是,对于辛国强这个自成年后,就一直恶梦不断,深受前世影响的‘精神病’而言,两个女人都该死。而辛国强之所以会对萧云和宋客动手,是因一见面就觉得萧云讨厌,他多了个心,结果,看到她和宋客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决定了灭口。 “……”听完经过,萧云沉默无语了几分钟。 宋客见她这般,大概的猜到了她的心事,只是,他不好说破,此事只能她自己提。 桐语留萧云和宋客吃晚饭,他们没有拒绝。 白纸灯笼高挂上院门的时候,那些在夜里活跃的鬼魂被桐语禁止在了客栈里面,没出来对他们的晚饭搅局。 一盆飘着超多辣椒花椒的水煮鱼放在桌上,红艳艳的香气扑鼻,三个瓷碗,三双筷子,坐下后,桐语又倒了三杯啤酒。 “你们运气好,鱼是今天下午我们家宠物出去弄的,很新鲜。” 说得上宠物,这鬼客栈里,除了黑猫,就没别的。 萧云向黑猫看去,黑猫盯了她一眼,傲娇的把头扭向了一旁,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这让萧云是对这黑猫越来越有兴趣。 “它会抓鱼?” “猫抓鱼,天生的,不过,我们家这只天赋强一些,不只是小池塘小湖里抓鱼没问题,连大河也下过。”桐语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 宋客端起啤酒喝了口,笑意在嘴边泛开。 “变天了吗?以往提到它,你总是嫌弃。” 桐语听了,放下筷子,看向了宋客。 “到现在我也嫌弃它,要不是看它会抓鱼,早把它炖成了一锅猫肉。” 萧云没傻到把桐语的玩笑话当真,笑着撑起了下巴。 “它挺可爱的啊,为什么要嫌弃它呢?” “这个啊……你有所不知。”桐语一口气,饮尽了一杯啤酒,再添一杯,也是一口干。 萧云没想到,桐语这么爽快的人,酒量并不怎么样,几杯啤酒下肚,眼神就开始漂移,指着黑猫对萧云笑。 “这货,经常让我分不清自己是主子,还是它才是我的主子,你是不知道,它的这个个性……让我活得就像是它的奴才,有一次……” 看着桐语发牢骚,好像是件很愉快的事,萧云的心都跟着欢乐了起来。 只是,吃吃喝喝过后,喧闹的尽头,是会有一丝空虚侵袭人的大脑。 见萧云脸色有变,醉得不一般的桐语笑出了声。 “是不是觉得自己造的孽太深,压得你喘不过气?” “嗯。”萧云不隐瞒的点头,喝下微苦的啤酒,一股气从腹部直冲向喉咙。“如果不是我,今生的辛国强不会是那样的一个神经病,那两个女人也不会枉死,又欠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 桐语听了,举起了酒杯。 “为我们的共识干杯。” 萧云苦笑着拿杯子与桐语相碰,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光。 桐语的脸泛着醉红,眼神半茫半清的盯着萧云的眼睛。 “以前,我也觉得你犯下的错,死一万次都不够,可是,仔细想想,其实不怨你,就拿那个辛国强来说,他的那个前世帝辛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人魔!你根本无法想像他的手段,用烧红的铁柱把人活活的烙死,剖开孕妇的肚子,用剑挑出还未出生的婴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在笑,这样的人,是人吗?比魔鬼还可怕。” “……人魔帝辛。”重复着桐语的话,萧云低下了头。 商纣王的残忍,在书中和电视里,她都见过,只是,没想传说竟有几分真实。 宋客见状,在旁插言:“虽然说你的出现,对于现世是种干预,但并不是说,事情在没有你的情况下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事呢?怎么说?”萧云抬头,望向宋客。 桐语打着酒嗝,看向了萧云。 “你傻啊?没你,还有马文才!” “可是,没有我,起码他们还可以做蝴蝶。” “……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你是天真无邪到蠢,才会犯下那些错的吧?”桐语捶着桌子,笑得大声:“蝴蝶能活多久?他们能在一起多久?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是童话里的编制,不是现实!” “……” 无言以对的萧云,开始思考,世间是否有天长地久的爱? 世人生命有限,相爱有时,再爱,死亡也会将他们分开。 那她和奈信这样的怪物呢?他们能活很久,超过凡人的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为什么他们连一世的相爱都熬不过?还要离婚。 第13章 怕人怕鬼 怎么样才能原谅一个人,是个值得探讨的人性话题。 萧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原谅背叛她的男友和闺蜜,如果,不是遇到宋客和奈信他们,她想,她应该会在复仇的路上走很久。 是人,大概都想不通,他们不仅欺诈她的感情,还顺走了她辛苦多年才攒下的房子。 要不是亲眼见了鬼,萧云绝不会为了什么鬼信仰去相信自己前世欠了他们,今天种种都是自己对他们的偿还。 坐在咖啡厅,萧云搅动着白瓷杯里褐色的咖啡,抬眼看向了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一对‘狗男女’。 “房子,我可以给你们。” 听到她这句话,该算是她前男友的男人睁大了眼睛。 “云云。” “别这么叫我,听着恶心。”这话是萧云最直接的生理反应,她实在受不了眼前的男人再伪装与她亲近的样子,一想到,他和闺蜜滚床单欢乐后,还来和她搂搂抱抱过,即便是过去时,也让人有些难以释怀。 闺蜜? 曾经在萧云身边最好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在闺蜜失恋的时候,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鼓励她支持她,在她痛苦流涕的时候,借出自己的肩膀,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萧云的家就是她的家,最后,她却把属于萧云的男人给抢走了。 末了,现在对萧云最怀疑的目光,竟也是她向萧云投过来。 “我没听错吧?萧云,你要把房子给我们?” 萧云喝了一口又甜又苦的咖啡,看着杯子的边缘。 “纠正一下我刚才的话,其实,算不上是我给我们,你们反正已经抢了去,我只是不再追究而以,但是,这事呢,我有个条件。” 前男友听了,双手交叉在了桌子上。 “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千万别离婚。”一口气说完,萧云抬起了头。 闺蜜胸口起伏得厉害,看着萧云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像只气极败坏的母鸡。 “你是在诅咒我们吗?萧云。” “我没那个意思,我很认真。”萧云说着,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的份子钱,祝你们白头到老,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不来了,我这个人,始终还是有点儿小气。” 说完该说的,萧云拎包起身离开,身后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已经不能考虑,纵然那对贱人觉得她会在人民币上涂毒,那也是他们的心劫,而不是她在作恶。 四月天,难得的阳光并不晒人,风吹动了路边的树叶,也把萧云的眼泪吹得稀里哗啦。 人活在现实中是种惯性,她已经习惯了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她是她的闺蜜,他们的选择是陡然间把他们变成了敌人,而萧云的选择是让他们成为她的陌生人。 这条路有点痛,就算爱错,毕竟爱过。 宋客在小破车旁站着等萧云,见她过来,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令萧云破涕为笑。 “送了多少?” 萧云擦干眼泪,笑着回答他:“九百。” 瞪大的眼睛,表明宋客很吃惊,他倒是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你根本是净身出户,九百那么多,你上哪儿拿的?” “跟奈信借了五千。”萧云伸出一只手。 宋客挺起胸膛,深呼吸后,看着萧云的眼神稍有些猥琐。 “你拿什么还?” “赚钱还啊,你以为肉偿?”萧云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车里。 宋客上车后,望向了萧云。 “你上哪儿赚钱?” “这不废话吗?工作啊!”回答着,萧云给了宋客一个白眼。“就算你们说我是什么三生石,我该做什么事,这些都不能成为我不工作的理由,我是个活人,吃吃喝喝总要花费。” 宋客轻轻的点头,猛的又抬头。 “那你儿子怎么办?” “不冲突。”萧云抬了下手,闭上了眼睛。 她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来思考以后的路怎么走,然后想了个透彻,现在的,也许好也许坏的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个转变的契机。 听完萧云的计划,桐语竖起了大拇指。 “利用仇家这个点子,我找不到比你更精明的人。” 萧云笑着,看向了桐语。 “谢谢夸奖,不利用白不利用。” 宋客面带忧虑,看向桐语,却不看萧云。 “行得通吗?” “依我看,没问题。”桐语点头,望着萧云。“只是有一点你要注意,这些仇家里指不定谁就是那个隐藏的大毒枭,你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喵…… 一声猫叫,萧云抬头看,天已经渐黑。 桐语向院门看去,淡笑着抓起了算盘。 “有客到。” 萧云看不到无形的鬼魂,只觉得有阴风过境,随桐语进了客栈里面去。 宋客在饮茶,见萧云盯着他,他才放下了茶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像你们这样天天能看到鬼,不怕不烦?” 宋客大笑。 “我本身就是鬼,怕什么?烦什么?” “也对。”萧云点头,认可宋客的答案。“那桐语呢?” “虽然她是一个活人,但是按她现在的情况,见的鬼比人还多,见鬼不算什么,恐怕哪天见个人,她才会吓一跳。” “哦。”萧云继续点头,见宋客入圈,忙在自己脸上叠出笑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见到那些鬼?我是说,除了拉着你的手以外。” “取回记忆,变回三生石。”宋客想也不想的回答。 萧云忙再点拨:“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这……我不知道。”宋客看向阴缘客栈的大门。“或许老板娘知道。” 不知道多少世的轮回,让萧云身上的阴气渐弱,作为女人,她可能是阳气极重的那种,能见到鬼,几乎不可能。要想见鬼,按桐语想的法子,萧云需在阴缘客栈住上七日,让阴气重新裹满她的周身。 桐语说,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阴缘客栈从来没有住过活人,根据阴间的典录上记载,活人进了阴缘客栈会被消寿,但她又说,好在这一点于萧云不是困扰。 宋客为桐语所说作证,萧云本身在轮回中的命数就不长,消寿也就没了什么实际意义。 “决定了?” “嗯。”萧云对着桐语点头。 “先说好,这样一扣,你活到27岁就是尽头。”桐语看着萧云,拿起算盘拔弄了几下。 宋客与萧云并排站着,看着桐语扣减萧云身上的寿数,直到看到桐语吐血。 “没事吧?!桐语!” 萧云和宋客连忙扶住桐语的身子,她在倒下前,送了萧云个白眼。 “你说呢?” 第一个字勉强重音,后面两个字细得像她的呼吸一样。 宋客抱起桐语,把她放到了院子中间的躺椅上。 关于为什么不把桐语送回房休息,宋客给萧云的回答是,阴缘客栈里,老板娘住的那一层楼是鬼和人都无法通过的,除了老板娘本人,强入都会受到反噬,那是被地狱之火灼烧疼痛。 阴缘客栈的院子中。 桐语没有清醒以前,黑猫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时的用仇恨的眼神对萧云进行威吓,不许萧云再靠近桐语半分。 宋客见了,安慰道:“它跟了老板娘很久,是只有灵性的猫。” “它是担心我会伤害桐语?” 宋客推了推眼镜框,看着萧云。 “不是担心,是你已经害了。” “什么?!”萧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 “就刚才,她虽然是鬼客栈的老板娘,但是,你是六道之外的存在,连阎王都管不了你,她却强行扣你寿数,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不然怎么会吐血?”宋客说话间,视线一直往低走,最后都盯在了脚尖。“她应该知道,她没说,所以,我没提。” 萧云觉得有些站不住,身体开始摇晃,桐语那张苍白的脸,让她难过至极。 朋友这个词,曾经让萧云很受伤,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好友闺蜜,他们对她的伤害,让她以为这世间不会有对她好的人,她没有想到桐语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在宋客的劝说下,萧云暂时的离开了阴缘客栈。 宋客是与她一起离开的,对于这点,她很疑惑,她觉得受伤的桐语,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而宋客却告诉她,阴间的人自有阴间的人守护,他们的存在,反而不利于桐语养伤。 这一别,就是三四天。 再见桐语,她已经生龙活虎,抽着烟,一副自由自在,阴阳莫管的姿态立于萧云眼前。 “看你顺眼,就帮你了。” 听到桐语的回答,萧云咬了下嘴唇,盯着桐语的眼睛。 “那……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 “……” “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让我好好一个人做不成,被关在这里跟鬼混日子,你觉得我会当你是朋友吗?痴心妄想!” 刚才桐语的一转身,让萧云看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等到她回过头来,指着她骂,桐语才懂了。 阳光下,萧云对着桐语,笑颜如花。 桐语,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一种朋友就是这样,尽管他们嘴很毒,看上去像坏蛋,但他们的心却十分的柔软。 这样的朋友,人生有一个足矣,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强上太多。 “你的房间,3344。” “生生死死?” “怎么了?有意见?我还以为你喜欢,特地给了你这间。” “谢谢。”笑着收下桐语的好意,萧云摊开了手。“钥匙呢?” 桐语看向萧云,笑得顽皮。 “你太不懂行了,鬼住的客栈,没有钥匙。” 第14章 相啼鸟 阴缘客栈的房间,从墙到地,一应都是木制的,木与木间有着很小的缝隙,走在楼板上,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就像是踩在了谁的骨头上面。 尽管桐语一再保证,给各个鬼魂安排的房间,如果没有那个房间的主人同意,其他的鬼进不去,萧云还是很害怕,她怕那黑丝丝的墙缝会有一双偷窥的眼睛,又或者是地缝中间会突然的冒出一只手。 这样的恐惧,让她不敢熄灭房间里的灯,紧紧的抱着被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大了一双眼睛。 她有些后悔寻找‘见鬼’的力量。 几乎是这样熬了一夜,不像鬼一样分得清白昼黑夜,萧云是被桐语的敲门声给叫起来。 看着萧云黑黑的眼圈,桐语笑得有些不厚道。 “哟,你这个妆画得真漂亮。” “别逗我了。”萧云撇着嘴,两眼发花。“实际体验才知道,住在里面,不容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桐语听了,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和你一样。” 想到桐语和自己有一样的经历,萧云信心多了些,同时,她有些同情桐语,桐语是她造下的恶果,对此,桐语不恨她,让她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估计连三生石本身也会觉得卑微,胸怀二字,容己易,容他难。 突然,萧云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需要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吗?” “这倒不用。”桐语摆了摆手。“在鬼气最盛的夜晚回来即可。” “那就好。”得到答案,萧云拍了拍胸口。“那我找个地方补个觉,这样子熬七天,我可吃不消。” 桐语听了,再现笑容。 “就院子里吧,白天的时候,很干净。” “可是……” “我都不嫌你占我椅子。”桐语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这里离城里远,我是怕你跑来跑去累得慌,要走要留随便你。” 有些人,话说得随便,但是你的决定,却很容易进他的心。 萧云不好拂桐语的意,吃过早饭,便躺到了院子中间那把躺椅上,而桐语就坐在凳子上,抽着烟。 一阵风吹来,野花野草的香气,让人隐约觉得是种快乐的气息。 “桐语?” “嗯。” “有没有好听的故事?” “你是想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吗?”桐语瞄了萧云一眼,笑意泛在唇边。“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萧云眯着眼,向桐语侧了侧身。 “随便,讲个你喜欢的。” “嗯……”桐语抬头,望向院里的梧桐树,阳光从毛茸茸的叶子间偷跑下凡一样的照到了她的脸上。“要不然,跟你讲讲相啼鸟。” “相啼鸟?” “嗯,相传,在有人类历史记载以前,世界就存在,那时的世界说不清楚像哪个朝代,当时是佛道两家持世,十分的特别,提倡万物有灵和食素,任何的杀生,都会被视为妖邪,然而战争却不断。在那个世界,相啼鸟有两只,传说,是由人变成,他们本是一对,是一对敌人,也是一对情人。正邪不两立,让相爱之人不得不在战场相杀,最后,双双死去,血染红了他们的尸身。如此的折磨还不够,天地不仁,将他们二人的灵魂变成了两只鸟,分隔天涯两端,它们每叫一声,都是在呼唤对方的名字。可是,不管它们怎么呼唤都没有用,找不到对方,因为当时饲养它们的人很清楚它们的习性,在它们成年以后,就会互相厮杀,不会让它们在一起。” 桐语说的故事,在萧云的脑海中转化成了一个个的画面,悲情得让她觉得老天爷太过的残忍。 “好可怜。” “是啊,我也觉得,但没有办法,这就是它们的命运……”桐语说着,看萧云的眼神变得富有深意。“有些事情不能干涉。” 一个激灵,让萧云的睡意全无,嗖的一下坐起,如同诈尸。 “那么久远的事,也和我有关?!你也知道?” 桐语没看萧云,把烟头扔在了地上。 “你的胡来,已经是鬼界官级们的反面教材。” “……我又干了什么好事?”萧云看着桐语,口水直咽。 桐语抬头,瞄着萧云:“本来它们只要满了三千年,就可以重新做人,你倒好,在两千九百年的时候,以同情它们的名义,让它们团聚,结果,它们再次死在了对方的手里,罪孽又添,加上它们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助妖为虐,屠杀过百万,让它们不得不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煎熬。” 听了桐语所说,想到自己要为自己的孽作了结,萧云不由得茫然:“那岂不是我还要去十八层地狱补偿它们?” “那倒不用。”桐语摇头,伸手摸向小桌上的烟盒。“有一段时间,地狱监管出了问题,很多重犯出逃,其中就有它们。” 萧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桐语:“它们……来到了人间?” “嗯。”桐语点头,啪的一声,点燃了香烟。“地狱鬼司把抓捕这些重犯的任务交给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客栈才搬家,到了这里。” “相啼鸟它们在这里?” “不确定。”桐语摇头,看向了萧云。“我也是瞎猫乱抓死耗子,逮到谁是谁,只知道这里可能会有重犯出现,所以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萧云闻听,情不自禁,看向了天空。 “不太好抓它们吧,鸟在天上飞,你又不会在天上飞。” “这还不简单,怎么抓麻雀,就怎么抓它们。”桐语不加思索的回答。 萧云向桐语看去。 “洒点儿玉米,用篓子做个机关?” “不是。” “那怎么抓?” “用你。”桐语看着萧云,突然的笑眯眯。 萧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个长期与鬼打交道的女人,有一种被算计的后知觉。 难怪,宋客找桐语帮忙,她只是看似拒绝的推脱了一下,实际上是玩了招欲擒故纵,当萧云和她成为朋友,他们绑在了一起,不管是为萧云,还是为她,相啼鸟自然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想透彻了,心就是晴朗的,萧云好奇的看着桐语。 “天上的鸟那么多,怎么知道哪两只是它们?” “相啼鸟有个特征,全身血红,当对方不见的时候,就会哀怨的叫,叫得人心碎,叫得人想哭。”桐语吐了个烟圈,灰色的烟圈渐变大而稀薄。 结合现实,萧云忍不住笑:“这种珍奇的鸟怕是早就让人抓了,卖了个好价钱。” “十分有这种可能。”桐语忽然盯着萧云,不眨眼睛。 萧云有点儿怕这种神情了,感觉桐语要说的接下来,于她而言,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在桐语的无言下,桐语开始试探。 “也许可以求助一下你的前夫?” 听到桐语提起奈信,萧云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已经跟他借了五千块,再让他花钱,我怕我还不起。” “有我呢,又不是你一个人还。”桐语一下子兴奋。“我想过,你那个发财计划很是不错,所以,我决定为你打工,一来呢,是帮你的忙,二嘛,我作为一个人,即便是住在阴缘客栈里,我也是要吃喝,总不能啃香蜡纸烛,再说了,那些东西也要花钱才能供应,你就当随便改善一下我的艰辛。” 看着桐语对自己眨动无辜的眼情,萧云的大脑袋瓜子傻得除了点头,啥也不会。 在天黑之前,她回了趟大别墅。 这一次,管家和下人没拦她,她顺利的坐在了客厅里面等。 等到奈信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想是下人已经通报,奈信在看到萧云的一瞬间并不意外,倒是萧云……很是受惊。 胡小小依偎在奈信的怀里,就差没像条蛇一样爬到他身上去,见了萧云,她也没有收敛,相反,眼神好似在暗示萧云的多余。 “咳……那什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就这么说吧,都不是外人。”奈信冷着脸,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萧云还来不及坐下,胡小小就粘到了他的身边,让萧云只好隔着一张晶莹的茶几讲话。 “想……让你帮我买个东西。” 奈信面无表情的抬头看萧云,胡小小在旁笑出了声。 “是想买包?还是买车买房?” 听到这句话,萧云直在心里呐喊,我非善类! 有想一巴掌把胡小小煽到墙边去站着的心,但,当着奈信的面,萧云还是忍了下来,她知道,一个现任,一个前妻,两者不能相比。 花了几秒时间,让自己软下语气。 “我想,让你帮我买两只鸟,就是全身血红色,叫起来像哭的那种鸟,买鸟的钱,我会……尽快的还给你。” 萧云刚说完,奈信的眉间就化成了好似能隔断山川的河流。 “相啼鸟?!” “……”多少有些吃惊,但想到奈信是什么人,想到相啼鸟在地狱又有多出名,萧云很快的冷静。“没错,就是相啼鸟。” 奈信翘起二郎腿,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边,盯着萧云看。 “如果相啼鸟在现世,你知道它值多少钱?” “……”没有概念,让萧云只有摇头。 胡小小在旁无论多不爽,也改变不了此时奈信对萧云的专注。 “如果落在懂行的人手上,保守估计,五千万以上,你确定你还得起吗?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