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错点鸳鸯谱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因为一句戏言，我无意中拆散了他和他的心上人，让他恨我怨我。
    他为人正直，不屑于女人动手，以为我爱他入骨，冷落我无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可我搂着美男喝着小酒听着话本子，好不惬意！
    谁让我才是那个“渣”呢！
    1.那真的只是一句戏言。
    我是阁老嫡长孙女，从小备受宠爱，性子被养的肆意张扬，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十岁那年开始，也包括美男。二妹妹常常笑我，这般嗜美如命，将来成了亲再遇到美男，怕不是得红杏出墙。
    我跟她笑闹：“那我将来只能嫁这天下第一美男，这样才保险。”
    隆泰五年，瑞王大胜东州班师回朝，皇上设宫宴为瑞王庆功。妹妹看着那逆着光走来的伟岸男子，紫衣玉带，风流倜傥与铁血之风交织，美得极具冲击力，忍不住与我玩笑：“姐姐要嫁这天下第一美男子，你看瑞王如何？”
    我顺口与她笑闹：“瑞王自是极美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五岁第一次见他，就嚷嚷着非君不嫁。”
    我五岁时二妹妹只有两岁，岂能记得什么，她知我是故意逗她，捂嘴直笑，要不是在大殿之上，她怕不是要直接送我“色胚”二字。
    然而，姗姗来迟的旌阳公主碰巧听到我的话，却当了真，立刻不嫌事儿大地嚷嚷道：“是吗？本宫竟不知，任大小姐倾心瑞王兄多年。从五岁到如今，十一年相思，怕是早已入骨了吧？”
    “什么？任大小姐苦恋瑞王十一年？！”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旌阳公主的声音不低，听去的人不少，消息立刻传得沸沸扬扬。
    我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我不过一句戏言，整个大殿的人都知道了我“痴恋瑞王，相思入骨”！就连瑞王也朝我看了过来。
    我极力解释，可不管我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娇羞之下的口是心非”。
    那一刻，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上也来凑热闹，看着我笑得一脸慈爱，十分开怀地说，我既然痴恋瑞王，他便做一回成人之美的月老，给我和瑞王赐婚。
    皇上话音才落，我便对上了瑞王那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森寒目光。
    我知道自己这次是玩脱了。全京城都知道瑞王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裕国公府嫡女叶倩倩。他们因秋猎结缘，心意相通、并肩作战，一同拔得头筹。郎有情妾有意，这段佳话，皇上也是听说过的。所有人都默认了，等瑞王这次得胜归来，皇上就会为他们赐婚。
    我与皇上解释我只是一时戏言，做不得数。叶倩倩与瑞王才是天生一对，请求他收回成命。可皇上似乎是铁了心要将我们绑在一起，只说我的退让和成全之意才是真爱，而且君无戏言，岂能随意更改，还直接给我们定下了婚期。
    五月十八！两个月后！
    我茫然地四下看去，果然看到叶倩倩哭着跑出大殿的凄凉背影。
    君无戏言，可我们的人生就活该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出戏？
    赐婚草率，婚期更是紧迫。要不是祖母、母亲从我及笄便积极给我备嫁，恐怕我连嫁衣都绣不完。
    我知道瑞王可能不喜我，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新婚夜他就连新房都没进，留我一人枯坐到天亮。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缘由。原来叶倩倩因为皇上给瑞王赐婚，心死之下，匆忙选了个人嫁了。婚期定在与我们同一天。
    昨夜瑞王喝得咛叮大醉，一个人在屋顶枯坐到天亮，眼睛一直望着的是叶倩倩嫁去的太傅府方向。
    我知道自己做了回打鸳鸯的大棒子，自然不好意思轻易去打扰他。所以入宫敬茶，是我一个人去的。皇上皇后都发了脾气，摔了茶盏，痛骂了瑞王。
    我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想苛责瑞王，只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得做做样子给我看。
    我回到瑞王府，代皇上斥责瑞王的太监刚走。
    瑞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一会儿，连冷笑都省了。然后起身就走。
    此后三个月，我没有见过瑞王一次。
    即便我待在王府不出门，也知道京中那些人会怎么传我。无非就是我不要脸倒贴，王爷却连多看我一眼都懒得看之类的。我身边的丫鬟每每出府，回来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在她们心目中，我是多么优秀骄傲的一个人，哪里能受得了这些。
    偏偏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许是瑞王长得实在太好了，长得好看的人，矫情一些，是可以被原谅的。
    瑞王以武入朝，眼下战事结束，四海升平，本就没有多少用武之地。皇上重视瑞王，担心他身后只有武将支持，故意用我将爷爷绑到瑞王这条船上。偏偏瑞王心里门儿清，所以他逆来顺受娶了我，却并不领情。
    爷爷疼爱我，因为瑞王冷落我，联合朝中几大文官，日日找瑞王的麻烦。瑞王被整日烦扰，整得他烦不胜烦，皇上还时不时找他敲打几句，可他就是非要作给皇上看。并不是所有姻亲都能达成目标，甚至会适得其反。
    皇上才不惯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然后冷眼看热闹。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易清欢那个渣男闲着没事干跑来王府当笑话说给我听的。他挂着个神医名头，有随意出入宫廷的特权，又是个八卦的。京城之中，没他不知道的逸闻。
    易清欢从六岁起跟着他的神医师父救了我一命以后，就赖在我们府上住了整整十年，直到他满十六岁继承他师父的衣钵挂了神医名头行医，买了宅子搬出去。他医术跟他师父一样精湛无比，人却半点儿也没学到他师父的正直善良。油嘴滑舌、朝三暮四、表里不一、恬不知耻、沾花惹草、斗鸡遛狗、眠花宿柳、饥不择食……
    一看到他，我脑子里就不可控地蹦出无数个恨不能把他钉死的词。可我们太熟了，熟到我都没理由不见他。
    此刻他还一点儿不见外地躺在我的躺椅上，吃着我的葡萄，无情地嘲讽我：“小意儿，你说说你，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么个棒槌。你这双眼是不是除了能看到男人那张脸，其他时候都是瞎的？”
第2章不介意我跟你的王妃同乘一马吧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吧。”对于易清欢的幸灾乐祸，我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易清欢懒洋洋地起身，将我桌子上那盘葡萄连盘子一起端了，大摇大摆地走了。
    又过了几天，瑞王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撑了三个月，他在朝中步履维艰也就罢了，连平时跟他交好的武将都各个步履维艰，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开始劝他了！只是个女人而已，随便给点儿好脸色就能换条康庄大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他们困死在悬崖上，脑子有坑也不能这么坑吧！
    他一个人难他不在乎，但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难，他就受不了了，他终于不情不愿地来了我的院中。
    2、
    彼时我正歪在软塌上听小丫鬟绘声绘色地读话本子。千金大小姐与穷书生一见钟情私奔的故事。这种话本子我听得实在太多，听得我昏昏欲睡。看到瑞王那张脸，我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心下暗叹一声：长得可真好啊。要是穷书生长着这样一张脸，要我跟他私奔估计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王妃倒是好兴致。”瑞王阴沉着脸，打断了小丫鬟。小丫鬟停了读书，低下头，潦草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瑞王不待见我。我身边的丫鬟也就不待见他。礼尚往来。挺公平。
    偏偏瑞王需要借题发挥，丫鬟的态度给了他极好的理由：“任意，你真的觉得，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本王有用？本王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了，如果你们任家惹毛了本王，本王不介意将你们任家连根拔起。”
    我仰头看着他那无能暴怒，突然想笑，但好在我死死忍住了，我劝他，语气诚恳：“王爷，我可以去安抚爷爷。我最希望咱们和平相处。”
    不过是回趟娘家，瑞王倒是没有为难我。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马车还没走到一半，马儿就突然惊了，车夫被甩了下去，疯马一路疾驰，穿过闹市，撞翻了许多人的摊位，还撞伤了人。我和丫鬟在马车里被摔得头晕目眩，才被城门口的守将制服了疯马、救了下来。
    我惊魂未定，在城门守将的公务房中瑟瑟发抖，等着人来接我回去。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接我的人没等到，却先等来了瑞王的一巴掌。
    瑞王怒气冲冲地冲进去，二话不说就狠狠朝我扇了过来。我没防备，头被他打得歪向一边，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里立刻有了铁锈味。
    “任意，本王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要是倩倩出了什么事儿，你就去给她陪葬！”瑞王赤红着眼，恶狠狠地冲我大吼，那眼神恨不得将我撕碎。
    瑞王的随从解释说，叶倩倩被马儿踩断了一条腿，还伤了肺腑，如今正昏迷不醒，太医说，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惊马撞伤的人，是叶倩倩。
    人是我的马车撞的，真要给她赔命，确实也应该。我没有反驳，只捂着脸仰头看着我的夫君为了别的女人急怒攻心、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样子。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有些羡慕叶倩倩的。有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受伤也值了。
    可我的平静，反而让我的丫鬟发了疯，她猛地冲上去，狠狠推开了瑞王，张开双臂护在我身前，恶狠狠地冲着瑞王大吼：“我家小姐才是您的王妃，她惊马受伤，撞得浑身是伤，您来了连问都不问一句，反倒是为了一个薄情寡幸的女人，掌掴她！您配为人夫吗？”
    瑞王皱眉，冲着我冷笑：“你们任家果然从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你爷爷逼迫本王也就罢了，一个下贱的丫鬟，也敢冲着本王大吼大叫！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乱棍打死！”
    “慢着。”我撑着丫鬟的胳膊站了起来，凄然一笑，“王爷，万事有因才有果。若不是我嘴欠，皇上就不会赐婚，毁了你本来大好的姻缘。你不待见我，冷落我，爷爷才会逼你。因为你掌掴我，我的丫鬟才会因为护主而发疯。归根结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你不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那么问题只会层出不穷。”
    瑞王冷眼瞪着我：“你是想让我杀了你？”
    我傲然一笑：“有任家在，你要杀我，后果只怕更严重。你倒也没有必要因为我跟任家对上，两败俱伤的事儿，并不值得。”
    瑞王当然也很清楚，所以他可以打我，却不敢真的动我。要不然，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一剑了结了我，而不是只能气恨地瞪着我。
    “我来想办法。我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王爷只管耐心等着就好。”
    我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哎呦呦，小意儿，你可真能耐，不过就是成个亲，又不是进了土匪窝，居然也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这么嘴欠的人，除了易清欢那个渣男，再没有别人。
    我只要对上他就没好气：“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易清欢嘴欠是真嘴欠，但关心我也是真关心。他直接无视了瑞王，伸手抓起我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我看上去凄惨，不过都是皮外伤。易清欢松了口气，难得积了点儿口德：“幸亏没有内伤。”
    他掏出好多个瓶瓶罐罐，就要亲自给我上药。我横他一眼，丫鬟立刻上前抢了药：“奴婢给小姐上药。”
    我抬手制止，拉着易清欢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我的伤不要紧，先去跟我救个人。她被我的马车撞伤，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出了门，我才有些傻眼。我的马车没了，瑞王他们是骑马来的，易清欢那个混蛋，居然也是骑马来的。就他那将马车里垫十层棉被都嫌硌得慌的娇气劲儿，居然能受得了骑马的苦，也是挺新鲜的。
    我看了一眼瑞王：“麻烦王爷带神医先走。”
    易清欢直接将我架上他的马，脱下披风将我兜头盖住，才说：“你不去，我可不会出手。如此，谁也不知道是我带你骑马。瑞王急着去救他的心上人，想必不会介意。”
第3章我替她收拾烂摊子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欠揍的话说完，易清欢还不忘看了瑞王一眼。那一眼，满满的挑衅意味。
    瑞王自然非常清楚我跟易清欢的关系，果真没有说一个字，冷着脸翻身上马。倒是瑞王身边的随从，气得脸都青了。
    我被易清欢圈在怀里，一路疾驰，颠得我差点儿吐了，才终于到了太傅府。
    太傅孙家，有子甚美，才高八斗，号称京城第一公子。
    他的美，跟瑞王的铁血刚猛不同。那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第一眼就看呆了。
    难怪叶倩倩选他。他长得的确不比瑞王差。
    易清欢在我脑门上狠狠一弹：“色胚，看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我还他一巴掌，小声反驳：“说什么鬼话，那是男人吗？那是人间绝色。”
    瑞王站在我身边，显然是听到了，脸色难看得要滴墨。
    我转头看他一眼，满眼诚恳：“我想到一个绝好的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不如咱们和离，我去勾引他，拆散他们。你就可以与你的心上人破镜重圆了。”
    瑞王还没说话，易清欢凉凉地斜我一眼：“你说的这个办法成立的前提，是瑞王的心上人不死。”
    我立刻给他顺毛：“易大神医，求你救我们四人于水火。”
    孙钰应该是没想到对瑞王“苦恋十多年”的瑞王妃，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跟瑞王谈论勾引别的男人这种话题，尤其是那个别的男人还是他，所以一向圆滑的他，此时脸色也十分僵硬。他别别扭扭地，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敢，低着头引着我们进了府。
    瑞王看着叶倩倩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那模样，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我看得牙酸，无意间瞥见孙钰，惊奇地发现，他竟然与我同款牙酸表情。
    易清欢那医术真不含糊。几针下去，叶倩倩就悠悠转醒。
    瑞王下意识往前凑了凑，估计想说句关心的话，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倩倩盯着我那张巴掌印清晰的脸，一脸怨毒，毫不掩饰。转而又看向瑞王，带了怨愤地控诉：“王爷带这个毒妇来做什么？让她来看热闹吗？王爷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瑞王急得一头汗，十分无措地解释：“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易神医与她关系匪浅，不带她，本王请不来。本王是担心你的身子。”
    孙钰也轻声加了一句：“瑞王妃伤你也不是故意的。”
    叶倩倩立刻将矛头转向了孙钰，凉凉地看了孙钰一眼，站到道德制高点质问：“她闹市纵马伤人，如今受伤的不光是我，还有许多无辜路人。一句不是故意，就可以洗清罪孽吗？”
    易清欢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也不管人受不受得了，直接大喇喇地打断叶倩倩的控诉说道：“孙夫人，瑞王妃惊马受伤，你被疯马波及，本都是意外。马儿不是瑞王妃使手段惊的，只能说你运气比较背，跟她关系不大。与其评判别人，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你如今怀有两个多月身孕。但你内伤严重，用药恐会对胎儿有影响，想要尽快恢复如初，须得舍了这个孩儿。”
    听到叶倩倩有孕，孙钰、瑞王全都呆住了。我都不忍心看瑞王那一脸幻灭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叶倩倩也已经成亲三个月了。难道他还希望叶倩倩跟他一样，守着清白之身？
    叶倩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哆嗦着手，费力地摸了摸肚子，又突然直勾勾看着形容狼狈的我，咬牙切齿地开口：“这条命，是你害的。”
    易清欢冷笑着将我挡在身后，语气淡漠地说：“你也可以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只不过用药就须小心谨慎些。你的内伤恢复起来会比较慢。整个孕期，你都需要躺在床上。我可保你的孩子平安生产。至于你，可能需要多受几年罪，五年六年，也是可以恢复如初的。现在，是否谋害这条性命，你自己选吧。”
    我知道刚刚他之所以不说这种选择，只是因为两个月身孕还太小，这是对身体损伤最小的法子。可叶倩倩竟然敢让我背上谋害性命的大罪。那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罪名抛回去给她自己。
    易清欢转头看了一眼瑞王，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俨然明晃晃在说：这般蠢坏的女人，你居然还当个宝。
    瑞王觉得这种抉择太过残忍，愤怒地瞪着我：“要不是因为你，倩倩怎么需要做这样痛苦的抉择。”
    他清楚，要不是为了维护我，易清欢也不会这般为难叶倩倩。
    叶倩倩也傻眼了。她恨我，想让我背负罪孽。但她不能做亲手害死自己孩儿的恶人。可若是不舍了这个孩子，她在床上躺个五六年，那种痛苦，她也不想承受。
    孙钰眼底一片淡漠，语气却温柔得几乎可以滴水，痛快地替她做出了选择：“孩子还会再有的，你的身子最要紧。”
    果然，叶倩倩没有再说话。
    易清欢冷冷强调：“这条命是你们自己决定不要的，别再想着栽赃到别人头上。”
    孙钰皱眉看了我一眼，做出承诺：“神医放心。这孩子是我们自己决定不要的，与瑞王妃无关。”
    易清欢转头看了我一眼，又从身上掏出些瓶瓶罐罐：“你先去上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自己带伤前来，我怎么都觉得你有点儿傻。”
    我继续留在这里也只能承受他们的怒火，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就跟着孙府的丫鬟去了旁边的屋子里上药。
    叶倩倩的外伤太医全都处理好了，棘手的是内伤。易清欢施针用药，半个时辰就搞定了：“去请太医来重新把脉吧。剩下的，他们应该都能处理得了了。”
    果然，太医来再次把脉，震惊地看向孙钰：“尊夫人这脉象，活了。剩下的只需继续施针用药，休养三个月，便无碍了。”
    孙钰上前，对着易清欢行礼：“多谢神医。”
    太医则一脸崇拜地看着易清欢。
    易清欢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孙钰：“这事儿是小意儿惹出来的。我替她收拾烂摊子，你们不必谢我。我们再付一万两银子，太医用药施针的费用，尊夫人养身子的费用，这三个月耽误事情的费用，尊夫人心里愤恨的补偿费用。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第4章明目张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孙钰被噎住了，手里拿着银票，转头看向脸上巴掌印依旧十分清晰的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得清楚。他分明在好奇：我到底何德何能，能被神医如此维护。
    瑞王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全方位无死角地维护他的女人。
    孙钰送我们出来。刚出孙府大门口，我就看到了我的丫鬟带着一辆马车等在门口。
    二妹妹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我形容狼狈，瞬间就红了眼圈：“到底是那个黑心烂肝的这般害你。你这脸，是孙家人打的吗？”
    我避重就轻：“我是意外惊了马。”
    我可不敢让她知道是瑞王打的我，要不这个莽丫头能跳起来跟瑞王拼命。
    果然，二妹妹的注意力又被引了回去，当着瑞王的面“呸”了一声，恶声恶气：“狗屁意外。王府的马车日日出行都无事发生，偏生你用了一次就惊马。这要是意外，我把头拧下来。”
    我无奈拉了拉她的手：“女孩子家家的，当着外人的面，说话还是要注意些。”
    自己关起门来也就罢了。当着外人，哪能这般粗俗，她将来还是要嫁人的。
    孙钰和易清欢都看向瑞王。
    显然二妹妹的话让他们都起了疑心。
    我淡定看着。我心里早就存疑，只是这话要是我自己说，我喊的声音再大，别人都会觉得我是推卸责任。二妹妹年纪小，那叫口无遮拦，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瑞王眉头皱得死紧，却没说话。
    二妹妹也不再搭理他，一手拉着我，一手去拉易清欢：“清欢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回府，这次你可要多住些日子。”
    易清欢连推脱一下都不曾，跟着我们就上了马车。
    孙钰看着瑞王，叹了口气，行礼转身回了孙家。
    瑞王看着我们离去的马车，好大一会儿没动。他身边的随从咬牙切齿：“王爷，王妃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公然给您戴绿帽子。”
    瑞王深深看他一眼：“你回去查一查，她的马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从愣了愣，还是抱拳领命：“是。”
    我回到家里，顶着清晰的巴掌印，直接去找了爷爷。
    爷爷看到，气得跳脚：“瑞王他真不是个东西。我捧在手心里的孙女，从小到大连磕碰都没磕碰过一次，他居然敢打！”
    我趁机问：“爷爷，我们和离的难度有多大？”
    爷爷叹了口气：“皇上想逼我支持瑞王。”
    我不解：“爷爷不看好瑞王？”
    爷爷摇头：“刚直勇猛有余，脑子差点儿事儿。”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爷爷的评价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就是可惜了那张好脸。”
    爷爷无奈叹了口气：“你呀。自己的脸都成什么样了，还惦记那张死人脸，好看能当饭吃吗？”
    皇上不允。我们要和离，只能从瑞王那里下手了。但瑞王既然能听命娶了我，恐怕不会为了叶倩倩就跟皇上硬刚，主动去提和离。更何况，叶倩倩都已经是怀孕的妇人。除非，绝了他荣登大宝之路。
    爷爷显然也知道只这一条路可走。
    问题是，皇上若是知道是我们断了瑞王的青云路，任家，估计也保不住了。我不能让整个任家为我一个人赔上。
    “爷爷，任家在，我才能活得有底气。我能和离也好，就这般维持下去也罢。对我来说，任家才是一切。爷爷不如先如了皇上的愿，至于私底下如何操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知道爷爷不是拘泥的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又摸了摸脸，笑道：“这次挨打，我其实不觉得难过。要不是爷爷厉害，那就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事儿了，您说是不是？”
    爷爷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额头，算是认同了我的话：“你个小丫头，这般冷静清醒做什么？该哭就哭，该闹就闹，他敢动你，爷爷总得要他付出代价才能平了这口气。”
    我赶紧拉着爷爷的手晃了晃：“爷爷，这笔账留给我自己去讨可好？”
    爷爷无奈：“那你不准看在那张脸的份儿心慈手软。”
    我笑得更甜：“我是那种人吗？”
    有易清欢在，我的脸就是想好得慢点儿都做不到。
    惊马的事儿，瑞王什么都没查出来。因为车夫死了，喂马的马夫也失足落水死了，甚至连送草料到王府的人也死了。
    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次惊马没有那么简单。
    瑞王府人口简单，就瑞王和我两个主子。我是个甩手掌柜的，万事不管。瑞王极少回府，成婚三个月，他只回府过四五次。
    王府到底筛成什么样子了，瑞王不关心。我之前也不关心。但既然都动到我头上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欺凌。
    所以回到王府，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整顿王府下人。该发卖的发卖，该打发的打发。再由我的人顶上。王府几乎算是大换血。
    瑞王之前没管，现在也不好意思管。
    但他看我的眼神，从厌恶到更厌恶。俨然我就是一个霸占他王府的土匪。但我不在乎。
    我甚至忠诚地实践自己的诺言，设计见了孙钰。谁让孙钰那张脸，我也极喜欢。当然，我设计偶遇孙钰这件事，跟瑞王报备过，甚至我还允许他的人跟着。
    孙钰对于我出现在他同窗好友姜宇谦家里十分诧异。但他还是规规矩矩上前给我行礼。
    我主动解释：“王爷十分赏识姜大人，他有东西要交给姜大人，我正好有空，就替王爷走这一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到了孙大人。还真是意外之喜。”
    孙钰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白地说着不要脸的话，忍不住呆了一呆。不过，他可能想到了瑞王对他家夫人那份“重情重义”，随即友好地对我笑了笑，客气一句：“能遇到王妃，也在在下之幸。”
    瑞王的随从在一边咬牙切齿，但他也只能憋着。
    我才不会管他的脸色，笑着又凑近了一些：“听姜大人说，孙大人对丹青十分有造诣。我偶然间得了幅画，不知真假，本来想请教姜大人的，既然孙大人遇到了，还请一起帮忙鉴定一下。”
    孙钰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在下就献丑了。”
第5章如玉公子脸红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丫鬟捧过一个精美的金丝沉香木盒子，古朴大气的外观、繁复精美的图案，单单看这盒子，就知道我有多重视这幅画。
    姜宇谦笑着接过去：“王妃对这幅画还真是看重。在下可得好好看看是哪位名家之作。”
    画作徐徐展开。姜宇谦和孙钰都愣了愣。
    我优雅地喝着茶不出声。
    姜宇谦先反应过来，急切地发问：“王妃从何处寻得这幅画？”
    我优雅地放下茶碗，端正了身姿，才不急不缓地说：“我也是偶然所得，一见之下，甚是喜爱。”
    孙钰脸色有些发白，缓了一会儿，才问：“王妃可否告知在下，那人在哪儿？”
    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带了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孙大人问的是那位赠我画的女子吗？孙大人认识她？”
    孙钰迟疑地点点头。
    我一派云淡风轻，还带着一点儿恰如其分地遗憾：“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也只有赠画一次见面，还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孙钰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看得有些好笑。这般紧张，想让人看不出问题都难。现在好看的男人，都如此单纯可爱好骗的吗？
    姜宇谦和孙钰对视了一眼，还是孙钰拿着画开了口：“王妃，你这幅画是赝品。你看这儿，还有这儿，虽然做旧非常细致，但还是能看出新墨的痕迹。”
    我起身凑近去看，凑得极近。胳膊能挨到孙钰，他一转脸就能亲到我脸上的那种距离。我装作凝神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苦恼地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娇娇柔柔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女子特有馨香的气息轻拂过脸颊，孙钰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距离不太合适，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但他手中拿着画，一离开，画也跟着远了。
    我故作不解地问：“孙大人把画拿走做什么？”
    孙钰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晕，低头掩饰，装作看画的样子：“在下还需再好好看看，确认一下。”
    我立刻笑得娇俏灵动：“孙大人还真是严谨。我可最佩服严谨认真的人了。”
    这话一落，我就听到身后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
    我不免觉得好笑。瑞王都不在乎我做什么，他一个随从气成这样做什么？我又不是绿了他。
    只是，孙钰的脸似乎更红了些，接下来他就一直刻意与我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我也不能做出一副上赶着的样子，交谈了几句。确定了画是赝品。但我仍郑重地将画好好收起来，笑着与他们告辞：“不管正品赝品，这画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可见作画之人与我有缘。我定会好好珍藏的。如此就不多打扰二位大人。告辞了。”
    孙钰显然没想到我是这样的态度，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幽深了些。
    出师顺利。我知道那随从定会将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瑞王听，我也就懒得再多费力气，回府就直接歪在软塌上继续听我的话本子去了。
    一个故事连一半都没听完，易清欢又提着一盒糕点晃悠着来碍我的眼了。“听说你骗了孙钰的前未婚妻手里一幅画？什么名贵东西，值得你废这个心思？拿来我也看看呗。”
    我摆摆手，丫鬟立刻将那副画拿出来，随手扔给了易清欢。
    易清欢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闷闷地问：“你真的看上孙钰了？那小子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你选男人就不能长点儿心吗？”
    我张嘴咬了一口了丫鬟递过来的蜜瓜，才不紧不慢地说：“男人这种东西，看着赏心悦目就成了。”
    长心做什么？我又不想做情种。为着个男人赔身赔心、死去活来，那肯定不是我。
    易清欢恨恨瞪我一眼，起身拿起那副画，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冷哼一声，施施然走了。
    我懒得理他，继续吃瓜听话本子。
    丫鬟无奈地看着地上的画，问我：“小姐，这画？”
    我摆摆手：“放回去吧。说不定哪天还有用呢。”
    丫鬟收了画，又拿过易清欢提来的糕点给我：“小姐，是畅春楼的芙蓉糕。”
    我立刻来了兴致：“拿来我尝尝。”
    丫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无所谓地笑笑：“秦楼楚馆那种地方，脏的是人，又不是吃食。你这副表情做什么？”
    丫鬟叹了口气，一副拿我没法子的表情，认命地将芙蓉糕切成小块，递到我嘴边。
    入口清甜，香味浓淡恰到好处，无比契合我的心意。我眯了眯眼睛，感叹一声：“易清欢那个混账东西，挑吃食还真是在行。”
    丫鬟欲言又止，最终选择闭嘴。
    瑞王不知道哪根筋儿没搭对，易清欢前脚刚走，他后脚居然来了。
    我抬眼看他一眼，懒得起身，只歪着说了声：“妾身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所为何事？”
    瑞王冷笑：“八字还没一撇呢，王妃这是觉得已经找好下家，就不用讨好本王了？”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找茬方式十分无语，不软不硬地回道：“王爷想多了，妾身脸疼，起不了身。”
    瑞王瞪着我那已经光滑细嫩的脸颊，好半天才说：“那天是本王气昏了头，本王在这里跟你道歉。”
    惊马问题出在王府，他毛都没查到一根，光道歉有什么用。我可不买账：“别来那些虚的。惊马时臣妾几乎掀翻了一条街。光赔偿就赔偿出去近十万两银子。王爷要是觉得抱歉，不如给臣妾报下账？”
    易清欢那个渣男还替我赔了一万两呢。虽然钱给的是孙钰，我不心疼。
    可这罪魁祸首居然一毛不拔。他倒还挺心安理得的。我就有些不爽了。
    瑞王转头吩咐随从：“去取十万两银票来。”
    嗯，这样多好。我瞬间舒爽了。
    瑞王身边的随从又开始攥拳头了。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又不是他当瑞王的家，他心疼个什么劲儿？
    我舒爽了，心情一好，就决定关心一下瑞王：“王爷这几天去看过叶姑娘吗？她恢复得如何了？”
第6章 一想起那件事就堵心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没有。”瑞王硬邦邦地回道。心情肉眼可见地又差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他怕是又想起叶倩倩失去的那个孩子了。
    呵！男人，嘴上说得多么深情似海，不过一个没机会出世的孩子，就已经让他的深情厚谊开始扭曲了。我真怕，我费劲巴力地给他拆散了叶倩倩和孙钰，他又不肯娶叶倩倩了。那我就真白忙活了。
    这样一想，对皇上的怨念忍不住又加深一分。闲着没事瞎点什么鸳鸯谱，生怕我们活得痛快了！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问清楚一些比较好：“王爷的心上人如今失了孩子，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王爷重新获得怜爱她的机会。王爷会嫌弃她嫁过人吗？”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般追问，瑞王呆了一瞬，还是冷着脸语气十分坚决地回答：“本王不是也成过亲？”
    我对着他伸出了个大拇指。现在瑞王在我心里，不光这张脸能加分，这份情深似海、豁达通透也是个特别突出的加分项了。
    “王爷放心，妾身一定竭尽全力，成全王爷这一片深情。”我坐直了身子，难得郑重地许诺。
    也许是我难得的好态度，让瑞王神色稍缓了缓。他也难得心平气和地在我屋子里略坐了坐，才起身走了。
    还没走出我的院子，瑞王身边的随从就迫不及待抱怨起来，以至于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爷，您就这么放任王妃胡作非为吗？她要是真的背叛了王爷，岂不是要让王爷沦为笑柄？”
    “本王不在乎这些虚名。”
    我忍不住扯唇冷笑，心里十分清楚，他不是不在乎戴绿帽子，只是不在乎我给他戴绿帽子。
    哈哈！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立刻起身，招呼丫鬟：“走，本王妃要去畅春楼见识见识。”
    丫鬟“砰”的一声，直接跪在了我面前：“小姐想要奴婢的命，赐毒酒、赐白绫、赐匕首随便选就是。干嘛要用这样狠毒的法子？”
    我皱眉看着她。
    她苦着脸问：“小姐难不成忘了，自从您十岁那年进了一次畅春楼，易公子就对奴婢下了死命令。若是小姐再有一只脚踏进那种地方。他不介意将他研究的、所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都在奴婢身上试一遍。”
    我想起那事，瞬间没了兴致！
    丫鬟悄悄松了口气，见我眼光扫过来，又立刻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知道她是故意用那件事刺我的心，懒得理她，自己走到桌案前，展开熟宣，准备作画。每次我心烦的时候，必是得画上那么一两幅工笔画才能平静下来。
    工笔耗时费力，我难得动笔，略想了想，就决定画瑞王和孙钰。
    何以解忧，唯有美男。美男不让摸，那就画吧。
    那日大殿中，瑞王的英姿卓尔不凡，如今想来，画面还如同刻在脑海中一般。执笔蘸墨，极细的笔尖划过纸面，如流畅淌过河床的激流，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我就已经将他大体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丫鬟凑过来打趣：“小姐这是画的哪个美男，只看骨相，已是绝美。”
    我头都懒得抬，更不可能接她的茬。她自觉无趣，讪讪闭了嘴。我的耳边这才得以清净。
    一连三日，我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做，就窝在屋子里画画。直到雄姿英发的瑞王和翩翩如玉的孙钰都跃然在我的纸上。我才扔了笔，闭上眼，躺在软塌上恢复精神。
    易清欢晃晃悠悠地进门，我睁开眼睛看到是他，没搭理他。他看到我桌子上的画，走过去欣赏了半天，才回到我对面的矮几上坐下，皱眉问我：“怎么蔫吧了？”
    我直直地望着他，他眉目偏清冷凌厉，偏偏长着一张线条柔和的脸。虽然也不难看吧，但总有那么一点儿违和的感觉，就好比把瑞王和孙钰那两种不同类型的大美男，揉吧揉吧，掺和在一起，随意捏了出来。
    易清欢被我看得有些别扭，瞪我一眼：“你这么直勾勾的，是我脸上开出一朵花了？”
    我累得很，直接又闭上眼睛休息。
    易清欢抓起我的手腕把脉，把完右手又换左手。我懒得动，连抽出手来都懒得抽。
    好半天，才听他叹气：“小意儿，为着那么两个棒槌，你这么折腾自己，犯得着吗？”
    我没回答他，闭着眼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擦黑了，一睁眼，就看到易清欢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只是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摸了一把脸，把他的原话送还给他：“你这么直勾勾的，是我脸上开出一朵花了？”
    易清欢猛地起身，吩咐我的丫鬟：“顺喜，把药膳端来。”
    我一听“药膳”两个字就头大，立刻抗议：“我不吃！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膳！”
    易清欢低低笑了一下：“闹什么脾气，是想我跟小时候一样，哄着你吃？”
    丫鬟端着药膳进来，我瞪她一眼：“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丫鬟十分坦率：“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丫鬟。但奴婢惜命，也怂。易公子在的时候，还是听他的，能保命。”
    我紧闭着嘴，做最后垂死挣扎。
    易清欢不得不将药膳送到我脸前，开口道：“我才调整了方子，你闻闻，这药膳没有药味。”
    他说没有药味，那就是真的没有药味，一丝药味也没有的那种。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果然入口什么味道都没有，就跟平平常常的四鲜汤一样。我没了负担，大口大口吃了。
    易清欢看着我吃完，把碗递给了丫鬟，这才又说：“我加了安神的药材，估计还有一柱香的时间你就困了，好好睡一觉，把精神补足了。”
    他又往那两幅画上扫了一眼，加重了几分语气：“小意儿，你记清楚了，这世上再好看的男人，也没有资格让你这么折腾自己。”
    我懒得听：“我不过是为了画画睡得少些，多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你大惊小怪什么，还神医呢，丢不丢人？”
    易清欢可能也觉得他自己挺丢人的，不跟我废话了，起身走了。
    丫鬟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第7章再去见见如玉公子吧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看她一眼：“你要是想跟着易清欢，就去找他。”
    丫鬟嗤笑一声：“小姐这话说的，好像奴婢去找易公子，易公子就会要奴婢一样。”
    我也冷笑：“你这阴阳怪气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丫鬟深深看我一眼，继续阴阳怪气：“谢谢小姐栽培。”
    我摆摆手：“心里不痛快就去找点儿事儿做，你这个样子，看着可真丑。”
    不会自我调节的丫鬟，有脸在我面前待着吗？我一个千金大小姐，比她都强。至少两幅画画完，我心里再多的不痛快也磨平了。
    人啊！就是不能太闲了！
    丫鬟转身跑出去了。
    另一个丫鬟进来告状：“小姐，顺喜去追易公子去了。”
    我打断她：“去备水，本小姐要沐浴。”
    丫鬟讪讪退下了。
    等我沐浴出来，顺喜已经回来，拿着帕子帮我擦头发。我看她一眼：“心里痛快了？”
    顺喜不说话，继续默默给我擦头发。
    我感叹一声：“咱两真不知道谁才是小姐。”
    顺喜哼了一声：“奴婢心大着呢！可不像小姐，活得稀里糊涂的，还挺满足。”
    我活得稀里糊涂的？我闭上眼睛，稀里糊涂的多好。人啊，就不能活得太明白！太明白了，伤人伤己。
    不过，这丫鬟明显还是气不顺，我得给她找点儿活儿干：“要不，为了你家小姐能活得明白点儿，你去让人盯着孙钰，再找个机会安排我们见一面。”
    顺喜撇撇嘴，但还是应下了。
    这丫鬟就是这点儿挺好，脾气挺大，但办事能力那是一顶一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她就催我赶紧起床换衣：“孙钰今天会去和顺楼参加诗会。和顺楼，赵王妃手底下的管事嬷嬷的私产。赵王跟齐王走的很近。”
    我没说话，只点点头。
    顺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揭老底：“能在妻子重伤期间，访友，撩女人，参加诗会。小姐你确定因为一张脸，就准备一头扎进这样的火坑？这男人，还不如瑞王呢！瑞王至少从一而终！”
    我故意叹了口气：“对别的女人从一而终的男人，那就是铜墙铁壁，你觉得我撬得动？”
    顺喜撇嘴：“小姐您也用不着委屈，您什么时候去撬过，奴婢怎么没发现？您对自己的夫君，还没对一个渣男用心呢。”
    我也觉得我挺用心的。算上今天，我已经是第三次出手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摇摇曳曳来到了和顺楼。门口迎客的小二见到我微微愣了愣，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迎着我往二楼走。
    我停住脚步，问他：“诗会在哪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在后面的文忠阁。”
    我立刻朝文忠阁走去。小二拦住我：“王妃娘娘，诗会上都是男子。”
    我粲然一笑：“女子不能参加诗会？”
    小二支支吾吾。他也知道，他拦不住我。我笑着摆摆手：“你要那你赶紧去忙吧。”
    他躬身一礼，立刻跑走了。
    通风报信，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我走得又不快。
    果然，等我到的时候，文忠阁正厅已经架起一扇巨大的屏风，将正厅分隔成两个厅。伺候笔墨的小二还临时调来一个非常漂亮的侍女。
    这服务，可以说十分到位了。侍女带着我进了另一边空荡荡的厅中。这里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看不到对面的人。我无奈道：“将屏风撤了。我是来参加诗会的，谁也看不到，参加了哪门子诗会。”
    侍女可不敢做主，只好立刻跪下。
    我也不想难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笑道：“无妨，我不是瞒着瑞王来的。你可以这样去请示你的主子。”
    侍女仍旧不动。
    我只得扬声问：“孙大人可在？如果在的话，还请移步。本王妃给尊夫人带了些药材。”
    那边一片寂静。就当我以为孙钰不会过来的时候，一袭鸦青色衣角出现在屏风旁，然后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见过王妃。”
    我起身拽了他的袖子：“孙大人可否上前一步。”
    孙钰抽了抽，没有用多少力气，自然没有将袖子抽出去。反而顺着我的力道，又往前走了一步。如玉的面庞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深深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叹道：“可真好看呀。”
    “王妃怎知在下在此？”孙钰轻声问道。
    我歪了歪头，故作调皮：“你猜？”
    孙钰做出一副沉思状：“王妃可否移步说话？”
    我毫不犹豫跟着他并肩走了出去，进了前面的雅间。
    孙钰似乎下定了决心，郑重其事地问道：“王妃真的对在下这张脸感兴趣？”
    我诚恳点头：“这是自然。绝对诚意满满。”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在您面前就如草芥一般。”孙钰欲言又止。
    我秒懂。这是想要我证明真的在乎他？
    我伸手从丫鬟手里抽出一张瑞王给我的银票，拍到他手里：“呐，一万两。我全部身家的十中之一，如此，够诚意了吗？”
    孙钰立刻垮了脸，十分愤怒地瞪着我：“王妃当在下是什么？畅春楼的小倌儿吗？”
    居然拿银票打发他！
    我的丫鬟嗤笑一声，插话：“孙大人可真有意思。畅春楼的头牌，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不但让他又弹又唱，还能陪回家一直陪到床上去。”
    孙钰震惊地瞪着我，目光甚至有些惊恐：“你，你，她，怎么这么清楚？”
    畅春楼，那种地方，是一个大家闺秀、堂堂王妃身边的丫鬟该了解行情的地方吗？
    丫鬟似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在震惊什么，语气淡然：“畅春楼前年就被易公子买下来了。孙大人不知道？别说行情。畅春楼的账目，奴婢这两年每个月都会盘一盘的。”
    “啊？”孙钰的脸上仿佛打翻了调色盘，十分精彩。
    孙钰当然不会收我的银子。他将银票又塞给我的丫鬟。叹了口气说：“王妃娘娘，咱们可能还差着些心有灵犀。在下先告辞了。”
    看着孙钰的背影，我耸了耸肩：“可我现如今能给的，也只有银子和我这个人了。既然他不喜欢银子，那不如下次试试我自己吧。”
第8章 制造点儿流言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丫鬟在我身边，将袖子甩得带起一阵风。
    我转头去看她：“畅春楼是易清欢的？”
    丫鬟无语：“小姐这么饮风餐露、仙气飘飘的人，还关心这个？”
    我上上下下打量丫鬟：“你到底哪里不痛快？”
    丫鬟哼了一声：“哪儿哪儿都不痛快。”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因为没能吓退孙钰？”
    丫鬟撅嘴：“小姐既然什么都清楚，就不能利落点儿吗？那些个臭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滚得远远的。
    “包括你的易公子？”我故意打趣他。
    丫鬟冷笑：“他最该滚！”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几天这么烦躁就是因为我折腾那两幅画。是了，我终究还是不够洒脱，根本放不下，一提那件事就表现反常。但是不能承认啊！
    她伸手抱住了她，轻拍她的后背，一本正经地安慰：“就你是个傻的！天天气自己有什么用？做人这方面，你得好好学学我，能看开的，老揪着有什么用？实在不行，你就去揪着易清欢大骂一顿。”
    丫鬟咬牙切齿：“放心，我迟早骂他个狗血淋头。”
    我失笑：“好，到时候我去给你壮胆助威。”
    我们正要往外走，丫鬟突然一把拉住我：“小姐，外面是瑞王。”
    我抬眼看去，就看到瑞王跟一个姑娘并肩从和顺楼前经过。那姑娘一身黑色骑装，勾勒得身形窈窕，十分有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嗯，我这么穿的话，应该不比她差，要不要试试呢？
    丫鬟拉了我一把：“小姐，你想什么呢？你夫君跟别的女人大摇大摆在路上秀呢！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我嗜美，所有美的事物都喜欢。不但喜欢美男，美女也不挑的！
    我想了想：“就，挺好看的？男的俊女的美，很让人眼前一亮。”
    丫鬟瞬间耷拉了：“小姐，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爱慕瑞王多年的王舒珂。”
    我想了想，终于想起这号人物了：“就是那个要将叶倩倩推水里，后来被我搅和了的那个？”
    丫鬟点头：“所以，她应该挺恨你的。不如你猜猜，她会跟你夫君说什么？”
    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来，她爱说啥就说啥呗！反正我不在乎。
    可问题是，他们偏偏要闹到我面前来。
    我刚回王府，瑞王身边的随从就幸灾乐祸地跑来给我传话，说王爷要见我，让我去外院书房。
    从内院到外院，路可不近。我立刻拒绝：“没空。”
    那随从气得咬牙切齿，可他一个下人，最多也只能给我甩一下脸色。还是只能乖乖回去回话。
    没多久，瑞王就怒气冲冲来了。
    我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嗯，很黑。这应该是那个王舒珂说了什么了。
    “你跟赵王兄是怎么回事？”瑞王劈头盖脸地质问。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下意识抬了抬，可能是想抽我耳刮子，但鉴于上次的教训，又缩了回去。
    我皱眉：“赵王？就你那个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的王兄？”
    瑞王被我这个描述给整不会了，有些发懵地看着我。
    “长得不够好看的男人，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我反问。
    赵王妃挺好看的，我很喜欢她。
    “可……”瑞王想说什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拼命忍住了。
    我理直气壮地回敬：“你不如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跟那个喜欢推人落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吧？”
    “谁？”瑞王更懵了。
    我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解释道：“就是跟王爷一起在街上闲逛的那个王小姐。去年正月十八，她将自家庶妹推进他家花园荷塘的冰窟窿里，差点儿冻死。去年三月初六，她将吏部员外郎家的嫡长女吴小姐推进了长公主府的荷塘里，还被她的姨表哥救了起来，吴小姐不得不退了早已订好的亲事，嫁给了她的姨表哥。去年五月初三，她想推王爷您的心上人，结果正好被我家小姐碰到，拉了您的心上人一把，人没掉下去。去年八月十八……”
    “够了！”瑞王打断我的丫鬟，“本王不想听你们内宅那些污糟事儿。”
    我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不解地问：“那说正事儿，王爷到底是想问我跟赵王什么事儿？”
    “没事了！”瑞王一甩袖子，直接转身大步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们不过说了王舒珂的几件事儿，他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这般轻易地不再信任她，连带着对她说我的坏话也不信了！
    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能武断，又这般耳根子软，太容易受人影响、被人蒙蔽了。
    丫鬟的心情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得意地拍我马屁：“还是小姐聪明，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个王舒珂，跟小姐斗，切，再回去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吧。”
    我却没那么高兴，只是她好不容易有了个笑脸，我也不愿扫兴，笑道：“那不如今晚喝个小酒庆祝一下？”
    丫鬟笑着点头，拔腿就往外跑：“我回咱们府上把小姐从前埋的酒挖来。”
    结果，丫鬟心情极好地跑出王府，一脸愤懑地又冲了回来。
    我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府里怎么了？”
    丫鬟见我误会，忙解释：“奴婢还没回去呢！奴婢去跟人吵架了。”
    有个暴脾气的侍女，那种无奈，谁碰上谁知道：“说说吧，又怎么了？”
    丫鬟气得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他们简直太特么不是人了！居然说小姐你看病人送药材不亲自登门，反而大摇大摆地去诗会，就是因为瑞王没满足你，耐不住寂寞，找个借口去勾引男人。还说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肯定一勾一个准儿，绝对好上手。他们打赌谁的手段高，能用最短的时间把你弄到手。”
    “他们，是谁？”我试探着问。
    “酒楼，茶馆，街边小贩，什么人都有！”丫鬟咬牙切齿，“那些个粗鄙之人，他们怎么敢的？！”
    我很想点头应和一下，毕竟，我的目的就是将这件事闹大！这样的发展速度简直令人惊喜，好吧！
    当然，绝对少不了有心人推波助澜就是了。
第9章 出事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丫鬟正气得跳脚呢，瑞王又满身寒意地疾步冲来。看着我，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我看他一眼，淡淡问道：“你的王妃被人恶意中伤，王爷可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瑞王冷笑：“恶意中伤？王妃确定这是别人恶意中伤？”
    丫鬟立刻炸了：“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想不问青红皂白，跟着外面那群人渣一起骂自己的王妃？”
    瑞王立刻将森寒的目光转向丫鬟，我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王爷，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说话不知道拐弯儿，易清欢都经常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还请王爷多见谅。”
    瑞王又将森寒的目光转回到我身上，语气更加森冷：“王妃这意思，本王就活该被一个低贱的下人一次又一次指着鼻子骂？”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的丫鬟，我惯着正常，让一个陌生男人来惯着，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我想了想，上前一步，福身给瑞王行礼：“的确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在这里替顺喜跟王爷道歉。”
    顺喜哪里看得下去，一把拉住我，毫不迟疑地跪到地上，朝着瑞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道歉也自然该奴婢来道。只是，还请王爷明鉴，奴婢所作所为只为护主，王爷若是不想听奴婢骂人，还请处事稍微公允些。您的王妃是这京城之中贵女中的佼佼者，才情，相貌，性子，都是最最顶尖的。若不是因为你们皇家随意决定。她定是可以嫁一个恩爱夫君，被捧在手心里疼宠的。”
    顺喜说着，又一个头磕下去，语气里又带出些愤懑：“王爷要为心上人守身如玉也好，偏心外人也罢。只是，王妃何辜？她不过嫁错了人而已。”
    瑞王神情果然透出一丝愧疚来。随即又转成了坚定，不搭理地上跪着的顺喜，直视着我的眼睛问：“现在满城风雨，人人都可以对王妃污言秽语，将本王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磋磨，皆是王妃对别的男人不当的行为引起，王妃也觉得自己无辜？”
    我一脸无所谓：“这不正是王爷该期盼的结果。如此一来，皇上皇后就不可能再坚持逼我待在这王妃的位置上空耗余生。王爷休妻再娶也名正言顺。这笔账这样一算，王爷可还觉得吃了亏？”
    瑞王显然听明白了。他面上犹豫不决，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了离开本王这般不计后果，可想过以后？”
    我拉起顺喜，笑得更加无所谓：“至少成全了王爷和叶姑娘幸福美满，不至于我们四个人都痛苦。”
    也许是我说的话实在漂亮感人。瑞王的情绪以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平静了下来。至少看向我的目光，半丝寒意也没有了，还带上了些歉疚。
    最终，他没再找茬，转身走了。
    顺喜也有些愧疚：“小姐，奴婢带累您又受委屈了。”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性子烈，可也得分对谁啊。也就幸亏瑞王为人还算正直，但凡换了赵王、齐王，他们怎么可能等你把话说完，早直接拖出去杖毙了。”
    顺喜嘿嘿笑：“奴婢知道，奴婢又不傻。”
    她现在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任家。瑞王虽然表面上跟皇上皇后刚，内心深处恐怕也是渴望任家这份助力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奉旨娶了我。
    他恐怕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这般被随意安排命运有些没面子。就想踩着我将丢掉的面子赚回来。他既想要爷爷为了我无条件助他，又怕爷爷在他身边一家独大。他之所以放任我去勾引孙钰，怕不是还打算着，看能不能将孙家也拉到他这边来。
    所以我想，他为达目的，恐怕不会出手干预流言的事情。
    然而第二天，京里的流言就彻底沉寂了。原因是易清欢放出话去，谁再敢污蔑我一句，他们家九族之内，别想上门求医。
    谁也不想得罪一个神医。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有求到神医门上的时候。
    我简直要被易清欢给气笑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坏我好事。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太八卦，以至于满脑子都塞满了废料，根本考虑不了事情了？
    我想打上门去找他算账，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只可惜了我一番谋划，恐怕要浪费。
    果然，宫里一直静悄悄的，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齐王府，赵王府，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我昨天那场漫天飞舞的流言，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成功，只能继续折腾。我将帕子扔在脸上盖住眼睛，躺在藤萝花的花架下晒着太阳谋划。
    丫鬟突然提着一个食盒匆匆而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额头都见了汗。“小姐，天大的奇闻。这是王爷让人送给你的。”
    我扯下脸上的帕子，问：“里面都有什么？”
    丫鬟打开食盒看了看：“没有蛇虫鼠蚁，都是正常的家常饭菜。”
    我起身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居然还有一盘芙蓉糕。瑞王这是找谁买情报了？”
    丫鬟伸手就拿了一块：“小姐赏奴婢先尝尝呗。”
    我又躺回去，摆摆手：“你喜欢都给你。”
    不过是一些家常饭菜，我不一定吃得惯。
    丫鬟还想凑个趣儿，突然脸色骤变，一瞬间疼痛让她面门扭曲狰狞，捂着肚子，“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溅了我一身。
    “顺喜！”我惊得直接跳了起来。这丫头，要不是实在毒发得太快，她根本没力气反应了，恐怕打死她她都不可能将血吐到我身上。
    我颤抖着手想去拿救命的丸药。可我刚换了衣服，丸药在屋里。我怕我跑过去根本来不及，只能嘶声喊道：“顺庆，快取我的重命丸。快！”
    顺庆本就坐在门口打络子，早就看到了顺喜的情形，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里。
    “小姐，别浪费，药。”顺喜意识都要开始涣散了，听到重命丸三个字，又颤抖着开口。试图阻止我。
    那重命丸用药珍贵，异常难寻。易清欢那么嘚瑟，也不过配出了两颗，一颗给了我，一颗给了爷爷。
第10章她能活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颤抖着手试图去擦她唇边的血迹，可手抖得根本不受控制。我第一次如此恐慌，我怕我一碰她，鲜活充满生气的她就再也无法嬉笑怒骂……
    顺喜还想说话，可一张嘴，又控制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我满眼充斥着血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绝望大吼：“顺庆，顺庆，快啊！快点儿啊！”
    顺喜抬手想安慰我，可刚抬起来，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姐，来了，来了！”顺庆全力往我们这里冲，不小心绊到一块石板的凸起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顾不得疼，甚至顾不得起身，一边向前爬一边将手里的瓷瓶使劲儿往顺喜怀里一扔。
    我颤抖着手拿起瓷瓶，倒出药丸，费力地撬开顺喜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顺喜，快咽，我求你了，快咽下去。”我一边用手捋着她的脖颈，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姐，奴婢来。”顺庆已经爬起来冲了过来，接过顺喜使劲儿一捋一拍，顺喜终于下意识动了动，将药丸咽了下去。
    早有另外一个丫鬟给易清欢发了个紧急求救的信号。
    但我还是不敢放松，手搭在顺喜的脉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一眼错开，她就再也没了呼吸心跳。
    顺庆试图让我放松，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劝着：“小姐，她吃下去了吊命的丸药，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松点儿。相信奴婢，她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一定！”
    她那么坚决的语气似乎给我心里注入了一丝信心，我下意识跟着重复：“对，她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对，小姐，你要相信顺喜，她身体那么好，这一点儿坎儿，对她来说，就是个小毛毛雨。她一定能轻松蹚过去的。”顺庆继续安慰着我，同时轻轻拉开了我的手。“小姐，奴婢要把顺喜抱到软塌上，躺在地上太难受了。”
    我木木地点头，脑子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膜，明明什么话都听得到，什么事情都能理解，但就是觉得眼前空空，世界空空，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看着顺庆将顺喜抱到了我躺的软榻上，又转身回来拉我起身。将我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嗖——”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飞速闪过。然后耳边传来易清欢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小意儿。”
    “我，在这儿。”我下意识回答了一声，抬眼愣愣地看着一脸泪痕的易清欢从我屋里又飞到我面前，看到我坐在椅子上，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小意儿，你没事，太好了！你吓死我了！”易清欢将我抱得紧紧的，勒得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易公子，小姐没事。出事的是顺喜，她吃了王爷送给小姐的糕点，就吐血了！小姐给她吃了公子留下的重命丸。您快看看她吧。”顺庆见我难受，不敢去拉易清欢，急急解释。
    易清欢这才放开我，抬手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去看躺在软塌上的顺喜。我得了空，大口大口地呼吸。
    易清欢把了一会儿脉，才语气凝重地开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噬魂。要不是及时服下了重命丸护住了心脉，她根本等不到我来。只是，这毒蔓延太快，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损。即便是我出手，也只能勉强保住她的命。她以后，身子恐怕会极弱。只能好好将养着。干不了活，受不得累……”
    她能活。我喜极而泣。
    “小意儿，你别哭啊。我再想想办法。说不定以后就能研究出改善她体质的药来。”易清欢见我流泪，又开始慌神。手足无措地安慰着我。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可是眼泪还是越抹越多，顺庆赶紧将我扶起来，走远一些。不能影响易清欢救人。
    易清欢深深看了我一眼，这才开始给顺喜施针。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易清欢才收了针，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顺庆立刻倒了茶给易清欢送了过去。
    易清欢大口大口地喝完茶，吩咐顺庆好好照顾顺喜，这才走到我面前坐下，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其实这件事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
    易清欢似乎也不指望我，抬手指了指那个食盒：“是那个？”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
    易清欢走过去查了查，脸色大变。立刻将食盒盖了回去，又从怀里掏出解毒的丹丸，一把给我塞进嘴里好多个。
    我木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神色凝重，并不回答我的话，伸手拉过我的手腕开始把脉。
    我静静地等着。
    把完脉，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连连说：“幸亏你们不是在屋里。幸亏食盒没有打翻，幸亏第二层的盖子没有打开……那人怕是知道我与你熟识，才会用这般阴毒又不给时间缓冲的毒。”
    易清欢去处理了那些毒，多数都被他收集了起来。毒在他手里，非常有用，既可以是要人命的东西，同样也可以是救人命的东西。他又给我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全都发了解毒丸，又在院子里各处都烧了一大包很多种药材混合成的药包，将所有的屋子门窗全部大开，又在屋里熏了药，又里里外外撒了石灰粉……
    我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忙活，身子软软的，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期间顺庆她们问是不是要把顺喜挪到屋里去。易清欢连连摆手：“千万别，挪进去，恐怕我就白忙活了。”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忙活完，走到我面前坐了下来，对我解释道：“他们第二层用了极易挥发的剧毒赤由，我的解毒丸虽能解毒，但还是要再混合熏药我才能更放心些。要不然，从发现的那一刻，我就带你走了。”
    我摇摇头，哑声开口：“我不走。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宽容了，可他们不知足，太得寸进尺。”
    “是瑞王让人送来的？王府内奸你不都已经清洗过一遍了吗？还有？”易清欢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非常在意这个问题。
第11章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那个食盒是顺喜自己提回来的，而且她毫不设防地直接抓了块糕点吃，也就是说明，递给她食盒的人，一定是她熟识的，而且认定不可能害我的人。
    这样的人，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不做他想。
    我觉得脑子渐渐清明，转头望向顺庆：“你去查查，看看这食盒经了多少人的手。最后是谁递到顺喜手里的。”
    顺庆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着的顺喜，十分不放心地走了。
    易清欢则直接吩咐旁边的丫鬟：“顺泰，去我府上，让通泽给我打包行李。我要住到王府来。”
    顺泰看了我一眼。我今天被惊着了，如今顺喜又昏迷着，的确需要易清欢留在这里，就没说话。丫鬟见我默认，立刻欢欢喜喜应下，跑走了。
    这么糟糕的一天，我都不理解她到底在高兴什么。
    直到通泽大包小包地将易清欢的东西搬进王府，瑞王才终于得了消息到了我的院子，一开口就直接质问：“本王觉得对王妃已经够容忍的了。结果王妃就这么蹬鼻子上脸？居然直接让一个男人住进了你的院子？”
    易清欢立刻回怼：“本神医不住进来，等着你害死小意儿？”
    瑞王这才发现，我整个院子的气氛都非常凝重，而且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他身边的随从下意识躲了躲。我才看到他脸白得过分，看着我仿佛见鬼。
    果然，没多久顺庆就带回来了准确的消息：“小姐，那食盒是外院的曹贵给顺喜的，曹贵说，是王爷身边的张大人亲手给他的，说是王爷觉得冤枉了王妃，特意送给王妃赔罪的。”
    我看向瑞王，笑得森冷：“王爷您不如好好给本王妃解释一下，用剧毒噬魂和赤由赔罪，是如何想出来的？”
    瑞王一脸懵：“你们在说什么？”
    等听完顺庆的控诉，瑞王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随从：“你为什么要给王妃下毒？”
    随从立刻跪了下去：“属下没有下毒，还请王爷明鉴。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属下与王妃无冤无仇，知道王妃一身牵扯甚广，又怎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瑞王神色缓和了些，冷声问：“那你背着本王，以本王的名义给王妃送食盒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易清欢冷笑：“他恐怕不止是要害王妃娘娘。赤由这种毒，可以不停地扩散，现如今整个王府，必定人人受影响。”
    “什么？”瑞王神色大变，看向随从的目光立刻凌厉起来。
    随从十分惶恐，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头，颤声解释道：“属下真的不知道。是大厨房的孙嬷嬷给属下的食盒。属下接过来之后，连打开都没打开，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更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么恶毒的毒药。”
    我听着，就忍不住冷笑起来，又看了一眼顺庆：“这个孙嬷嬷是怎么回事？”
    顺庆冷着脸看向那随从，语气里立刻带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回王妃娘娘，那孙嬷嬷是张大人妹妹的婆母，嫡亲的。”
    为了自己脱罪，居然将亲家推出来顶罪，这人，底线真是够低的。
    要说他不知道食盒中有毒，现下瑞王都不信了。
    瑞王抬脚一脚踹在随从的肩上，将他踹得整个人往后倒去，但他还是十分嘴硬地喊冤：“王爷，属下真的不知情。”
    瑞王似乎觉得还不解恨，上前两步又朝他肚子踹去。一边踹一边骂：“你要是真的不知情，会打着本王的名义送食盒？除了你，那日谁还知道本王和王妃是如何处理那件事的？这满王府中，只怕都以为本王还恼着王妃呢。谁会打着赔罪的名义给王妃送食盒？枉本王如此信任倚重你，这些年，本王对你也不错吧？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等瑞王踹得差不多了，我才淡淡开口：“王爷别把他打死了，要不然线索可就断了。”
    瑞王这才收了脚，但脸上依旧是被背叛的愤怒和伤心。
    那随从被打得吐血，倒在地上，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让易清欢先封住他的各处经脉，保证他一动不能动了，这才走到他身边，蹲下问：“你的主子到底是谁？齐王？赵王？还是楚王？”
    瑞王一脸不敢置信，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出声。
    随从支支吾吾，显然想反驳。但我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哦，不好意思。他们几个，至少在我爷爷告老还乡之前，还不敢轻易动我。能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恐怕不是你的主子。要不然，我继续猜猜，会是谁呢？我得罪的人不少。不如你给我点儿提示啊。第一，肯定是个女人对不对？第二，那女人还与王爷关系匪浅，对不对？”
    他张大了嘴巴，“啊啊啊”地想反驳。我恶劣地笑起来：“哦，不好意思，忘了你说话不太方便了。刚刚易清欢封你穴道的时候，顺便用带有赤由的毒针扎了你一下，现在应该是已经发作起来了。要不，你告诉我，你背后是谁，我好帮你去讨要解药啊。”
    那随从瞬间满脸绝望，恨恨地瞪着我，那模样似乎恨不能将我撕碎了喂狗。
    我拍拍手站起身来：“噬魂发作起来太快，要不然，我真想让你也试试呢。”
    瑞王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挑眉：“怎么了？”
    “你不是说留他一条命，找出他幕后的主使吗？”瑞王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我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语气淡淡：“谁说我要他死了。我要他生不如死。”
    差点儿害死了顺喜，让顺喜即便活着，未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让他死了，怎么那么便宜呢！
    我看向瑞王，语气十分不好：“王爷有闲心在这里关心一个叛徒的死活，就没有闲工夫去清查一遍，你身边到底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吗？”
    第一次害我惊马，也就算了，的确有我自己大意的缘故。可这一次，顺喜伤得实在太不值了。居然只是帮他揪出了个内鬼。
第12章你不喜欢易清欢？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的脸黑成炭，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一甩袖子，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张脸再好看，也搁不住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踩着我蹦哒啊！怎么办？我就快忍不住了！”
    易清欢却又跟我唱反调：“没有啊，我倒是觉得，是你踩着他在蹦哒。他这般宽容，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了。”
    我受伤惊马，他给了我一巴掌。顺喜替我挡灾差点儿没了命，他一句关心和歉疚的话都没有！就这，还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蠢货还差不多！
    我白了易清欢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好去守着顺喜。等她醒来，要第一眼看到你。”
    易清欢莫名其妙：“让她第一眼就看到我干啥？骂我？”
    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怎么她了？为什么她总是逮着你骂？”
    易清欢撇撇嘴：“你自己的丫鬟什么德性你不知道？从她进任府第一天开始，我什么时候敢惹过那祖宗？爷爷都不敢惹她。我可是很识时务的。”
    我想了想，的确。自从爷爷将顺喜带回任府放到我身边，她真是一直一直都这么刚的。梗着脖子跟爷爷吵也有好几次。那真是谁的帐都不买。
    易清欢在旁边的软塌上躺了下去：“这一下午，我精力有些透支了，需要休息一下。”
    我起身抱了床薄被子扔给他。易清欢抱着就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微微有些出神。
    这个渣渣，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他流过眼泪了？现在平静下来，才惊觉，我只是发了个紧急求救的信号，他就连马都没骑，直接一路轻功飞来，哭得像个孩子。
    这些年，他除了不爱我，对我的好，根本没话说。反观我自己，对他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顺庆冲过来，兴奋地向我报告：“小姐，顺喜她醒了。”
    “真的？”我猛地站起身，快步就走了出去，所以我没看到，在我转身之后，易清欢就睁开了眼睛。
    顺喜对于我将重命丸给她吃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看到我就开始抱怨：“小姐，那救命的丸药只有一颗，你怎么能这么浪费？”
    我有些无语：“你有功夫在这里计较一个药丸，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以后长点儿心，别谁给的东西都往嘴里塞。我也是大意了，总觉得有易清欢在，谁会那么不长眼，给我下毒，那不是做无用功吗？所以这方面防备心太弱了。”
    顺喜低垂了眉眼，语气里有些哀伤：“不怪小姐，这次是奴婢太大意了。”
    我不解：“你就那么信任瑞王？”
    顺喜摇摇头：“奴婢之前觉得他做人夫君虽然是个浑蛋，但做人至少没问题的。而且，奴婢这食盒是从曹贵手里接过来的，连检查都没检查一下，就给小姐提回来了。”
    我跟着加了句：“你跟曹贵很熟？”
    顺喜点头：“曹贵曾不止一次跟奴婢说，以后有机会会求小姐成全。”
    我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喜欢易清欢吗？”
    顺喜冷笑：“小姐都不喜欢的人，凭什么觉得奴婢会喜欢？他要不是府里的公子，奴婢能打死他。”
    我转头吩咐顺庆：“去寻曹贵来。”
    顺庆立刻转身出去了。
    顺喜伸手拉住我的手：“小姐，奴婢能感觉出来，奴婢这身子……”
    我拍拍她的头：“无妨的，不过就是受不得累。你啊，以后就娇养着，少操心，少干活儿，当自己是个大小姐。”
    顺喜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顺庆回来得很快，神色非常不好：“小姐，出事儿了。”
    我眼皮子猛地一跳：“又出什么事儿了？”
    顺庆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曹贵去了太傅孙府。”
    顺喜急的猛地要起身。我忙伸手按住她：“别急，曹贵恐怕是查到了什么。他不是那莽撞的人，不会轻易让自己置身险境。”
    顺喜这才躺了回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求你派人去接应一下他吧。”
    我点头，立刻吩咐顺庆：“让蒋宴挑十二个精英去孙府看看情况。务必保证曹贵的安全。”
    叶倩倩，现在应该还下不了床吧？难不成她这么沉不住气？不应该啊，她不像那没心机的人。
    是谁在借用她的名头？还是失了孩子让她理智全无？又或者，她是想故布迷阵？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曹贵才拖着一身伤回到了王府。他自己是不敢来见我的。还是蒋宴过来，跟我汇报的具体情形。
    我凝眉看着赖在我桌子上吃早饭的易清欢，问：“你怎么看？”
    易清欢往嘴里塞了一个春卷，含含糊糊地说：“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下毒这种阴毒又浅显的手段，就一定是女人做的？”
    我眨眨眼睛：“原来你们男人也喜欢泼茶、扮柔弱栽赃陷害、下毒、推人落水、捉奸之类的内宅手段？”
    易清欢无语至极，看了蒋宴一眼：“他问你喜不喜欢。”
    蒋宴无奈一拱手：“属下不喜欢。”
    易清欢眉梢微挑，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我倒是挺喜欢的。什么时候你想用这些手段了，又不方便自己出手，欢迎来找我。”
    我点头：“放心，肯定用得着你。”
    易清欢就又认真跟桌上的吃的较劲去了。
    瑞王下了早朝过来，就看到易清欢那副毫不客气的样子。
    “王爷怎么来了？”我抬了抬眼，有些不耐烦地问。
    前三个月多好，他人不露面，我这里还是非常平静安稳的。自从他在我院子里露面，我的日子简直一团糟。
    瑞王自然而然地在旁边坐下，淡淡说：“本王也没用早膳。去帮本王取一副碗筷来。”
    顺庆看向我。我摆摆手，她立刻去取了来。
    蒋宴等得实在着急：“易神医，您吃饱了吗？麻烦您去给曹贵看一下吧，他内伤严重，我们自己处理不了。”
    易清欢看了一眼稳稳坐着吃饭的瑞王，摆摆手表示：“只要死不了，就让他等着。尽给小意儿添麻烦，还想让我给他买账，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第13章瑞王送礼赔礼道歉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那个最能给我添麻烦的人，仿佛根本没听到，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易清欢瞪了他一眼：“瑞王殿下，您是真能吃得下去啊。”
    瑞王不软不硬地回了句：“你一个外男，都能在王妃的饭桌上吃得心安理得，本王怎么就吃不得了？”
    易清欢冷笑：“真是活久见。形形色色的人本神医也算是碰到不少了，还真没碰到过王爷这么厚脸皮的。前脚差点儿把人害死，一点儿交代都没有，后脚就能上门赖饭吃。”
    瑞王抬头看向我，冲着外面的人招了招手。
    几个随从一根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我诧异：“王爷这是做什么？”
    瑞王想了想，才说：“本王不是那等子小家子气的人，真要送礼物赔礼道歉，不会送几道几两银子的吃食。”
    随从将盒子打开，嗯，瞬间满屋子珠光宝气，一看就非常值钱。
    我起身挨个看了一眼，这才转头问：“王爷这是赔礼？”
    “昨日你受惊了。”瑞王说着，又抬手指了指最后一个盒子，“那里面的，是给你那个替你挡灾的丫鬟的。”
    我看了看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整套金首饰。发簪、步摇、项圈、手镯，各个分量十足，款式也不错。不便宜。
    易清欢嗤笑：“不过是一些俗物。小意儿才不会在意这个。”
    我瞪他一眼：“谁说我不在意？我是个俗人，这些我都很喜欢。顺喜肯定也喜欢。”丫鬟不适合带金饰，但皇家赏的另当别论。我就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瑞王真正的态度。至少这王府之内，再想吃里扒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瑞王果然豪横，前些日子拿出十万两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又送这么多东西，这少说也得好几万两银子了。不愧是靠军功起家的皇子，底蕴就是厚。
    也难怪，皇上皇后对他给予厚望。
    毕竟，比起那几个出身不怎样的皇子，瑞王正统又有真本事。
    瑞王见我喜欢，仿佛松了口气，继续云淡风轻地拿起筷子吃饭。
    易清欢眼睛在那些个盒子上挨个儿扫了一遍，冷嗤一声，将筷子一放，起身跟着蒋宴走了。
    瑞王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又吃了几口饭，才放下筷子，招手让丫鬟取水来帮我净手、漱口。
    没多久，就有侍卫来禀报：“王妃，那人招了。”
    还挺快的。我看了瑞王一眼：“王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听一听？”
    瑞王昨天被气坏了，今天冷静了不少，听到我的话，就跟着站起身。自始至终，神色变化并不大。看来被身边亲信背刺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又或者，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相信自己身边的人。
    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战神，起码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来到旁边院子的临时牢房中。我们看到了已经惨不忍睹的随从。那随从一看到我，眼中的惊恐如同见鬼一样。我抬手摸了摸头发，他立刻吓得“啊啊啊”怪叫起来。
    我笑容和煦：“你不用激动。我带王爷来看你了。”
    那随从看到瑞王，眼前一亮，立刻冲着他“哐哐哐”磕起了头：“王爷，王爷，求您，给属下一个痛快吧。”
    瑞王皱眉后退了一步，冷声问：“那得看看你是否老实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从苦着一张脸，将自己的妹妹怎么遇到叶倩倩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劫持了他妹妹三岁的儿子，又怎么忽悠自己的妹妹的，全都说了个遍。妹妹哭着求他帮忙，他为了孩子的安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这活儿。当然，他也的确是自己看不惯我，才想着借机给我个教训。
    这食盒，还真是叶倩倩那边的人送进王府的！
    瑞王显然并不相信，眉头皱得死紧：“不可能，倩倩她心地善良……”
    我打断他的话，问随从：“那叶小姐的丫鬟可有说是谁让她送的？总不能她自作主张吧？”
    随从摇头：“这个她并没有说。”
    叶倩倩身边的丫鬟，能指使的动的人，除了孙家还有叶家。要说他们是为了叶倩倩的孩子向我复仇，表面上似乎是能说得通的。
    可越是明显合理的事情，越透着那么几分不真实。
    我死了，瑞王府的人也由此受牵连，谁受益？
    反过来想，如果我不死，查出了这件事，查到叶倩倩头上，谁受益？
    还有，叶倩倩这次受伤，怎么都透着那么些古怪。她一个有孕在身的人，闲着没事在大街上闲逛，还正好逛到我惊马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瑞王：“王爷想去看看您的心上人吗？”
    瑞王毫不犹豫地点头：“本王亲自去问清楚，本王不信倩倩是那样歹毒的人。”
    至于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人，即便情有可原，那也不能姑息。自然就交给瑞王自己处置了。
    只是，我们还没出门，宫里传来旨意，让我们进宫一趟。
    皇上皇后听说我差点儿中毒，大发雷霆，命大理寺、刑部协同查案。皇后又对我好一阵安抚，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听说瑞王已经给我送了不少东西安抚，皇后还颇为欣慰，连连感叹他们的傻儿子总算开窍了。
    我有些无语。
    这叫哪门子开窍？
    耽误了半天，我们才终于到了孙府，还是跟大理寺、刑部的人一起。阵仗有些大。
    孙钰仍像上次一样在门口迎接我们。只是对于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内子受伤卧病在床，恐怕不方便相见。不如各位大人直接传唤那个丫鬟？不知各位大人说的是哪个？”
    “春喜。”
    那随从供出来的名字，就是春喜。
    孙钰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说：“我并不记得夫人身边有叫春喜的丫鬟。”
    瑞王招了招手，侍卫带上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女人。正是那随从的妹妹。
    “那个丫鬟挟持的是她的儿子。你且叫人出来认一认。本王进去看看倩倩。”瑞王语气随意，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反而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看向我的目光里瞬间多了丝同情。
第14章 我不信那个心机女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真没想在这样的场合再卖一波惨，但既然赶上了，也不好错过，我立刻一脸幽怨地看向了瑞王的背影。怨妇姿态十足。
    果然，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眼中同情立刻更加明显了。堂堂王妃，阁老滴孙女，在王爷的白月光面前不值一提！怎一个凄惨了得！
    只有孙钰不动声色地悄悄翻了个白眼。
    我则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犹犹豫豫地询问：“孙大人，本王妃可不可以一起去看一看尊夫人。毕竟，误伤了她，本王妃一直心怀愧疚。”
    孙钰一本正经地伸手：“王妃，请。”
    我们进入叶倩倩的卧房，正好听到瑞王直不愣登地问：“倩倩，你身边的丫鬟给我的王妃下毒，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
    果然，叶倩倩的表情十分到位：震惊，不敢置信，被怀疑的痛心、难过……
    原谅我解读能力不够，大约只能看出这些来。可能换个人，能读出更多。
    她那受伤的表情，即便瑞王这种大男人，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立刻补充道：“本王不是怀疑你，本王是想证明你的清白。”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叶倩倩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哭得无声无息，却格外令人揪心。让人恨不能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瑞王下意识上前一步，又立刻止住了步子。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你别哭。本王相信你。你那么善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只是，恶仆作恶，咱们总得要弄清楚，你说，是不是？”
    叶倩倩仍旧不说话，就那么倔强地看着瑞王，一个劲儿地流泪。
    我是真有点儿佩服她了，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的。但由此我也可以确定了，这件事，恐怕她未必就不知情。
    我转头看向孙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会儿。只是他的表情无懈可击，仿佛他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主的无奈夫君，我竟然什么也没能看出来。我勾唇冲他一笑。
    这人啊，果然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多做多错的道理，谁都懂。可真轮到自己身上，就总觉得自己的表演无懈可击，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叶倩倩如此，我何尝不是如此。
    瑞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叶倩倩，无奈解释：“我真不是怀疑你。就是查到你身边的丫鬟了，于情于理，都该来告诉你一声。更何况，大理石和刑部都介入了这件事。你不澄清一下，对你也不好。罢了，你别哭了，你还在养伤，又在坐小月子，哭多了伤眼睛。本王帮你吧。放心，本王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的。”
    瑞王说完，转身就走，这才看到站在后面的我和孙钰。他好看的眉头微皱，经过我身边，轻声说了声：“走吧。”
    我立刻冲他扬起笑脸：“好。”
    叶倩倩看向我的目光立刻又多了一丝恨意。我余光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只做出满心满眼都是瑞王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外走。
    孙钰也跟着我们出来了。他还得应付大理寺和刑部的人。
    我落后瑞王半步，转头冲着孙钰娇娇柔柔一笑，随即收回了目光。孙钰目光深深，略低垂了眉眼，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瑞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我猜他可能是被叶倩倩哭乱了心。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果然没有在孙府找到那个丫鬟。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也没觉得有啥。毕竟，真正严查，也不指望他们。
    回去的路上，瑞王没有骑马，而是跟我坐同一辆马车。
    我一直静静等着他开口。他似乎一直在犹豫，直到路程过半，才斟酌着开口：“倩倩如今还在病中，这件事定是无她无关的，你能不能……”
    “不能！”我笑得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坚定又毒辣，“王爷一碰到叶姑娘眼就瞎了，就以为本王妃也是个瞎的不成？叶姑娘从头到尾只对着王爷流泪，半句分辨都没有，不是因为她无辜，而是因为她不敢说。毕竟，多说多错，万一她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被我抓住机会抽丝剥茧，她怕是要懊悔死。”
    “你这是强词夺理。”瑞王愤怒地瞪着我。
    我淡然一笑：“王爷看不到叶姑娘看到我之后眼神的变化，我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一刹那的复杂眼神，除了对我还能完好无损站到她面前的惊诧，还有没能置我于死地的遗憾。”
    瑞王沉了脸色：“胡乱解读一下别人的眼神，就能当作证据的话，那大理寺和刑部还不得冤案累累？”
    我笑得更放肆了：“那王爷随便看人家掉几颗眼泪，就判定疑犯无辜，还承诺出手摆平。那就不是冤案累累的问题了，那叫知法犯法！”
    “本王相信倩倩。”瑞王脸涨红了，声调也拔高了。
    我依旧懒洋洋的，语气平平：“本王妃不相信那个心机女人。一个能为了自己恢复强伤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舍了自己的孩儿的人，除了自私凉薄，难道还夸她一句高风亮节？”
    想找刺激吗？快想想那个孩子呀！
    “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那么选！”瑞王还在试图替她分辨。
    但我本意就是故意提起那个孩子而已。所以我勾唇一笑，凑近了些：“王爷还真是上下嘴唇一碰，说得轻松自在！不是你的孩子，舍了就舍了，对吗？你心里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对吧？还是，你觉得，没了那个孩子更好？心里暗自庆幸？”
    瑞王死死瞪着我，目光恨不得能杀人。“那孩子，不是你惊马伤了倩倩才没的吗？”
    我点头：“对啊，对啊。所以，王爷查到让我惊马的罪魁祸首了吗？”
    瑞王后槽牙都咬得咯吱响了，但还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相互伤害，果然让我痛快了！哟往后仰了仰，靠在软垫上，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所以王爷现在明白了？我害了她的孩子，她下毒害我，我跟她叶倩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王爷还是好好想一想，早做决断的好。”
第15章 你凭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迟疑了一瞬，却试图假装没听懂：“本王做什么决断！”
    面对装傻的人，我瞬间觉得没意思了。伸手挑起车帘看向外面。
    对面有一锦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意气飞扬，英姿勃发，气宇非凡！我伸出手，冲着他甩了甩帕子。
    少年朝我们马车看过来，对上我的眼睛，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立刻眯了起来，在马上冲我使劲儿挥手，大声喊道：“意姐姐！”
    我招了招手，他立刻凑到我面前，笑道：“意姐姐，碰到你实在太好了。你现在要回府吗？我去你府上叨扰几天。”
    我皱眉：“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少年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我现在，可上进了。”
    瑞王探头看了一眼：“你是封家的孩子？”
    我的姨母嫁到勋贵世家封家，育有一子，就是眼前这少年封子勋。
    少年被瑞王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朝着瑞王行礼：“封子勋见过瑞王殿下。”
    瑞王招了招手：“上来说话。”
    封子勋立刻跳下马，钻进了我的马车。
    “王爷怎么会跟意姐姐坐同一辆马车？”封子勋是个憋不住事儿的，刚上来就忍不住问。
    我与瑞王感情不和传遍京城，也算是无人不知。
    我替瑞王回答道：“哦，我们去孙家看叶倩倩了。”
    封子勋挑眉，嘴比脑子快：“意姐姐去看那个虚伪的女人做什么？”
    说完，才想起来叶倩倩是瑞王的心上人，忙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慌里慌张地试图解释：“那个，瑞王殿下，我不是要骂她。我就是……”
    我帮他把后半句说完：“嗯，你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瑞王脸色有些黑，但还是忍住了，没发火。
    封子勋往我身边靠了靠，用眼神询问我，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笑着把他推远一些：“别跟我挤眉弄眼的。有人给我下毒，查到了叶倩倩的丫鬟身上。我非常怀疑是叶倩倩指使的，王爷不信。”
    封子勋立刻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紧张地问：“意姐姐，你有没有事儿？”
    我摇摇头，有些懊恼：“是顺喜吃了我的糕点，中了毒。”
    封子勋：“就是你身边那个暴脾气丫头？她怎样了？”
    我咬牙切齿：“虽然解了毒，但身子损伤得太厉害。以后……”
    一想到那么蓬勃的顺喜以后说个话都大喘气的样子，我就哽住了，根本说不下去。
    封子勋拍了拍我的肩，轻声安慰：“好在还活着，意姐姐，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不是？”
    我点点头：“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是那个女人干的？”封子勋语气里也带出一丝戾气。
    瑞王冷着脸强调：“不可能。倩倩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封子勋不敢置信地看向瑞王：“王爷是觉得，孙夫人身边的丫鬟自己活够了，所以花样找个死？”
    我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嗯，子勋这小子做事不靠谱，但说话是一针见血，真戳人心窝子。
    瑞王实在没想到，他心目中皎皎如月的善良女孩儿，在其他人眼里居然这般不堪。甚至随口提起来，语气中就带着鄙夷。如今更是根本不相信她。
    就，很糟心！
    我给他补充：“而且，像噬魂和赤由那样的毒药，都非常昂贵，把丫鬟卖十回都买不到指甲盖儿那么一点儿。”
    显然，瑞王这才反应过来，下毒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沉默地坐着，好半天一动不动。封子勋见他如此严肃，也不敢动了。
    直到马车到了王府，瑞王下了车，直接走了。
    封子勋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意姐姐，他是真不待见你啊！这样的委屈，你怎么受得了的？要不你离开王府，跟我回封家得了。”
    我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小孩子别乱说话。”
    封子勋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十七岁了，只比你小三个月！”
    我仰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他的脸，摇摇头：“可惜了，你这张脸，没有瑞王那张好看。”
    封子勋立刻被激起了胜负欲：“我的脸也不难看吧？我可是京城十大美男子之一！反正我比清欢哥哥好看多了，你凭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易清欢？！
    我的脸黑了，转过头瞪着封子勋：“你胡说八道什么！”
    封子勋瘪了瘪嘴，不敢反驳，只低声下气地道歉：“意姐姐，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我转身就走。封子勋只能蔫头耷拉脑地跟在我身后。
    “小姐，您回来了。蒋宴说曹贵的伤处理好了，他想见你。”顺庆一看到我，赶紧上前来说。
    我点点头，转身又往前院去。
    封子勋又巴巴地跟在后头。
    曹贵是前院的管事，有自己独立的屋子。我跟着蒋宴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将一摞书信收起来。看到我，二话没说，跪下就磕头。
    “小姐，是奴才糊涂，害了顺喜。奴才想照顾顺喜一辈子，求大小姐成全。”
    我摇头：“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可能！”
    曹贵愣了愣，抬眼正对上我凌厉的目光。
    这人，顺喜信他。我之前应该也是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突然就对他有所保留起来。
    封子勋好奇地打量着他：“怎么？你受伤伤了什么重要位置了，这么心急？”
    曹贵将手里的书信递给我：“这是在孙府孙钰的书房里搜到的。”
    我接过来，拆开一封。是一封家书，写给孙家远在族地的一位族叔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写了一半就不再写了。通篇除了问候，什么都没有。
    我刚想塞回去，视线停在那信纸上，顿住了。
    这信纸是永桓十年云轩阁出的那批定制纸。专供皇室。后来云轩阁再也没有制作过这样的纸。
    爷爷曾得皇上赏赐了一刀这样的纸，宝贝得不得了，我软磨硬泡，他也才只肯分我一半。
    孙钰竟然用这样的纸写家书！即便写了一半发现不对，也证明这纸就在他手边上放着！孙家这么豪横的吗？
第16章 这个消息你可能不愿听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又看了看后面的那几封信，有别人写给孙钰的，也有孙钰写了没送出去的，居然还有一封是写给我的，上面只有一首诗：“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这是让我怜花还是怜人？我忍不住就笑了，看向曹贵：“这是他故意让你找到的？”
    曹贵抬眼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奴才想，应该是他故意让属下拿到的。”
    我等他说下去，就没说话。
    曹贵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奴才得知顺喜中毒，急得要命又什么都做不了，就去查了张大人，查到了他妹妹的儿子被绑，顺藤摸瓜，查到了孙府的丫鬟身上。所以就冒险潜入孙府，找到了那个叫春喜的丫鬟。但她当时已经服了毒，还是噬魂，奴才没有时间问话，她就死了。也没把握带着她的尸身出府，所以就将她的尸身藏了起来。”
    我挑眉：“你的意思是，除了你，没人知道那个春喜死了？”
    “除非是有人给她下的毒。”曹贵想了想，还是说了个保守的说法，“但当时她屋子周围没有人，而噬魂发作得非常快！”
    我皱眉沉思，这尸体到底可以怎么利用。
    易清欢从外面进来，看到我就问：“你回来了？”
    封子勋盯着易清欢，十分诧异地问：“清欢哥哥，你没什么事儿了，怎么不去齐王府跟齐王妃赔罪？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诊脉诊了一半突然跑了，把齐王妃气得不轻，听说都见红了，差点儿小产。”
    易清欢皱眉：“你这都听谁胡说八道的？”
    封子勋立刻反驳：“我可不是胡说八道。是我母亲去齐王府串门，齐王妃亲口说的。我母亲还不放心地催我去你府上找你呢。结果我去扑了个空。没想到竟然是意姐姐差点儿中毒！难怪你紧张得连规矩礼仪都不顾了！”
    易清欢冷笑：“齐王妃那胎本来就保不住，我不跑等什么？”
    封子勋瞪大眼睛：“啊？以你的医术，也保不住？”
    易清欢警告他：“别出去胡说八道。”
    封子勋赶紧点头。这种事，他可不敢乱说。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恨不得刚刚就没在屋里，没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
    曹贵突然一哆嗦，抬头看着我，声音里都带了丝颤音：“小姐，易神医，那个，孙夫人那胎，也是保不住的吗？”
    易清欢摇头：“她的胎像很稳，好好养着，能平安生产。可她当时那种情况，自己选了不要。”
    我好奇：“你查到了什么？”
    曹贵使劲攥住了拳头，才抖着声音开口：“奴才无意间听孙大人和孙夫人吵架，说，那孩子，是个野种！孙夫人还叫嚣，就算是个野种，也比孙大人金贵无数倍！”
    我消化了一下曹贵话里的意思，才说：“你是怀疑，那孩子是王爷的？”
    曹贵白着脸点头。
    如果是，孙钰他是多大的胆子，居然敢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做决定给整没了！
    不对，当时瑞王在场，难道他是故意挑衅瑞王？
    瑞王难道不知道，没了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这事儿，有意思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件事再做做文章，一抬眼看到易清欢和封子勋全都盯着我。我下意识笑着问：“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封子勋憋不住先问：“意姐姐，你一点儿都不伤心吗？”
    我诧异：“没了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伤心？”
    封子勋直接翻了个白眼给我看：“那是你夫君的孩子，你夫君，跟别的女人苟且，还弄出个孩子来。这你都不伤心？意姐姐，你是不是……”
    我一巴掌将他后面不好听的话给呼回去了：“可闭嘴吧。人家是郎有情妾有意。我就是个中间横插进来的，怎么的？我还得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给你看看，你才觉得合适？”
    封子勋被噎住。
    瑞王和叶倩倩两情相悦，全京城人都知道。
    瑞王不喜瑞王妃，全京城也都知道。
    他在奢望什么呢？还能指望瑞王对我一心一意？我自己都不奢望。
    或者，换种说法，因为一开始就太清醒地知道这段姻缘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根本不在意。甚至，我都觉得，现在瑞王与我这样互不干涉、各过各的的状态，已经是极好的了。
    封子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可是，你多委屈呀！”
    我笑笑：“瑞王那张脸那么好看，我委屈什么呀？”
    封子勋瞪我一眼：“你个傻子！你等着吧。我早晚给把你和瑞王搅和散了，到时候我娶你回家！”
    易清欢看着他那气鼓鼓放狠话的模样，有些沉默。直到我们离开曹贵的屋子，他都一句话没有。见他直愣愣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我伸手拉住了他：“你等等。”
    易清欢回头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整个人无比寥落。但很快，他就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吊儿郎当，问我：“还有事？”
    我吩咐丫鬟去给封子勋收拾屋子，打发他们全都出去，这才问：“你今天故意将齐王妃的事透出来，是想做什么？”
    易清欢叹气：“我怕齐王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眉头紧锁：“你觉得子勋会传话给他？”
    易清欢摇头：“是你手底下那个曹贵。他怕是与齐王府有牵扯。”
    曹贵是爷爷给我的人，给我的时候，爷爷说，曹贵这个人，有野心有能力，果决勇敢，可用，但不可尽信。
    因为是爷爷选的人，出于对爷爷本能的信任，也一直下意识信任他。至于当初爷爷那句曹贵不可尽信，我反倒一直没太在意。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齐王的人？亲手提了食盒给顺喜，还潜入孙府杀了春喜？
    我看向易清欢：“你能不能查到春喜亲人的情况，或者她有什么把柄？”
    易清欢摇头：“恐怕已经被清干净了。不过，这半天我也没闲着。说出来你可能不愿意听。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下毒的人，有可能是孙钰。”
第17章清欢哥哥你怂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孙钰为什么要杀我？不可能是因为我纠缠他给他造成困扰了吧？
    或者，他其实是喜欢叶倩倩的，所以给叶倩倩报仇？
    不对，我深想了想，立刻一个激灵。
    易清欢给齐王妃保胎，我中毒，易清欢舍弃齐王妃来救我。齐王府和瑞王府结仇。不对，齐王府和任家结仇？
    如果是这样，倒是值得他费一番心思。但，似乎还不够。
    我再想想：易清欢给齐王妃保胎。我中毒，易清欢舍弃齐王妃来救我。却因为噬魂毒发作得太快，根本救不了我。瑞王府众人因为我之故都中了赤由之毒。易清欢迁怒众人，不给解毒，瑞王府损失惨重，和任府、易清欢彻底闹掰！追查到底的结果，查到齐王府……
    齐王府、瑞王府、任府、易清欢，一箭四雕！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易清欢，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有几分把握是孙钰？”
    易清欢摇头：“最多三分把握。他们消灭证据太快。”
    三分，已经很多了！
    我闭上眼，想了想那张如玉的面庞。如果让我给他下毒，让他嘴唇发紫、七窍流血……算了算了，我根本无法想象那样一张如玉的脸庞，变成那个鬼样子。
    易清欢见我脸色变幻莫测，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又乱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将我的想法跟他说了。
    他十分无语地瞅着我：“小意儿，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出去玩玩去。逛庄子、爬山、游湖……随便你玩。”
    我瞪他一眼：“我如今是瑞王妃，出不出去，你说了可不算。”
    易清欢叹了口气：“有名无实的瑞王妃，不做也罢。”
    我无力地摆摆手：“子勋小孩子说傻话，你也小么？皇上赐婚，我闹成那个样子，都满城风雨了，宫里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觉得，我这瑞王妃，想不当就能不当了？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我就问你，我刚才推理得对不对？”
    易清欢失笑：“孙钰是挺有城府的。你这么想，方向是对的。但有个问题，如今皇上这五个儿子中，你最看好谁？”
    五位王爷吗？
    瑞王刚直，做帝王有诸多不如人意的地方。赵王懦弱，楚王格局小，无容人之量，都不适合做帝王。反倒是齐王和吴王，心机深沉、藏而不露，是很好的帝王人选。但他们两个，我还真选不出来。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确定地说：“齐王，或者吴王。”
    易清欢倒是没想到我这么说，提醒道：“吴王今年才十二岁。”
    才十二岁吗？我有些不确定地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十二岁。
    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成熟稳重、心思深沉？而且很容易让人忘了他的年龄。我想了想，说：“那我压吴王，毕竟，以他这么小的年纪，就给人这么老谋深算的印象，将来定然不会差的。”
    易清欢总是跟我反着来，这次也不会例外，果然，下一刻就听他说：“我还是看好齐王。爷爷恐怕也看好齐王。”
    我有些不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次中毒，你压的人不是孙钰？”
    如果孙钰跟易清欢一样，根本不看好年幼的吴王，那他就不可能设计齐王府了。
    我干脆闭上眼睛：“心累。我不想继续想了。你帮我想吧。”
    易清欢笑着拉我：“累就到床上躺着去。我可不跟你一样，就喜欢瞎想。我喜欢用证据说话。”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躺什么躺，我得去看看顺喜。毕竟，刚刚我给她拒了婚事，总得让她知道。”
    易清欢立刻抬脚跟着我走：“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顺喜吃了药睡着了，我坐在她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有醒的迹象。就嘱咐丫鬟好好照顾她，我拉着易清欢走了。
    易清欢推我回去：“你赶紧回去休息，我找子勋那小子聊聊去。”
    我也好奇子勋到底为什么躲到我这里来。但易清欢不让我去，我也只好回去了。
    晚膳的时候，易清欢和封子勋两人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到我屋里等着开饭。我看着封子勋：“行了，你俩对好词了？现在可以说了。”
    封子勋嘿嘿直笑：“意姐姐。我娘要给我挑媳妇，你知道她挑中谁了吗？”
    我不想听他卖关子，懒得理他。
    封子勋见我不接茬，才继续往下说：“她挑中了左诗诗。齐王妃的嫡亲胞妹。你说，这我能同意？我说不过她，只能离家出走了。但这京城之内，除了姐姐你，谁也劝不动我娘。所以，意姐姐，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
    封子勋从小到大，装可怜是非常有一套的。从语气到神情到体态，全身上下无死角地透着一股子让人恨得牙痒痒还不舍得揍的气质。
    不过，这可骗不过我：“你只管去找我爷爷。恐怕你这婚事，是我爷爷提点姨妈的。”
    封子勋瞬间泄了气：“意姐姐，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笑着给他夹了一个肉圆：“全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地儿，就那么几家人。谁家不知道谁家？我爷爷无非就是用你的婚事，间接告诉皇上，如果瑞王不好好待我，他转头就去支持齐王。你要是真跟左诗诗定了亲，最该着急的是宫里。”
    封子勋苦着一张脸：“我不要。意姐姐，从小到大，我就喜欢你一个。我才不要娶什么左诗诗右诗诗的。你帮我劝劝你爷爷和我娘，行不行？”
    易清欢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排骨：“行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封子勋毫不客气地拆台：“切，清欢哥哥你自己怂也就罢了，还不敢听我跟意姐姐告白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信心赢过我？”
    封子勋说着说着，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我好歹也是京城十大美男子之一。长得好，家世好，跟意姐姐还亲近，关键我对意姐姐一心一意，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女子。简直就是专门为意姐姐准备的贴心夫君人选。意姐姐，你说对不对？”
    我点头：“你说得都对。可惜，我不喜欢小屁孩。”
第18章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啊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封子勋不客气地回怼：“你倒是喜欢清欢哥哥，可他怂成个熊包蛋，敢说一声喜欢你吗？哼，意姐姐，你不喜欢我，实在太没眼光了！”
    我看了易清欢一眼，他低着头吃饭，装作没听到封子勋的话。
    我突然就想使劲儿作一下，扯出一个灿烂的笑，问易清欢：“易清欢，他骂你熊包蛋，这你都能忍？”
    易清欢不紧不慢地抬起头，仿佛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小意儿，小孩子的话，有什么好计较的。别搭理他。他自己闹够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自己闹够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话不是说封子勋，是说我吧？我十岁以前，天天跟在易清欢身后闹他。十岁以后，倒是不闹他了，见他一次骂他一次。后来渐渐长大，连骂他都懒得骂了。可不就是觉得没意思了吗！
    现在，我也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把筷子一丢，起身出去了。
    封子勋咋咋呼呼地朝易清欢抱怨：“你干嘛又惹她不高兴？我真是受够你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易清欢淡淡反驳：“明明是你惹她的。”
    我不想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快走了几步，没想到迎面碰上了瑞王。
    “王爷怎么来了？”我好奇，这人又来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叶倩倩失掉的那个孩子是他的，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心情。真有些同情他了，怎么办？
    瑞王扫了我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我立刻收回了目光，淡淡说：“当然是看王爷好看。”
    我就是因为夸他好看才闯出了这么多祸事，造成了如今这般尴尬的局面。可这张嘴，油滑习惯了，竟然还是不知死活地脱口而出。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瑞王这次并没有动怒，甚至看向我的目光都没带着寒意。我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他说：“你是我的王妃，觉得好看就多看看，本王不会跟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不计较，挺好的，我知足。
    瑞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本王想了想，的确不能武断地下结论。所以本王想跟你一起查，查到的结果咱们互通有无。直到真正的真相揭出来。你看，如何？”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真这样想？万一查出来是你的心上人要杀我，你怎么做？”
    瑞王拧眉，顿了一下才说：“自然是秉公处理。”
    我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相信你。咱们还是各查各的，各凭本事。”
    瑞王被噎住，瞪着我，好大一会儿不出声。
    我叹了口气：“王爷也别怪我。毕竟，这毒是我差点儿吃进嘴里。现如今我的丫鬟还躺在那里。您要护着谁我不管，但如果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王爷也别怪我下手无情。”
    瑞王皱眉：“你要连同本王一起对付？”
    我眨眨眼睛，十分不解：“王爷为什么生气？咱们本来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你有你要护的人，我有我要报的仇。针锋相对，也是形势所逼。”
    瑞王脸色十分难看，憋了半天，才问：“非要如此吗？”
    我皱眉：“这话王爷不该问我，该问那让我惊马的人，更该问给我下毒的人。那个孩子的确是因为我才没的。这一点，我从来不否认。你的心上人因此给我下毒，我也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儿，反击是另外一回事儿，我看着脾气极好，但那只是因为别人没有踩疼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王爷，这次我很疼，非常疼。疼得得努力控制着，才能勉强压下去想杀人的念头。”
    瑞王望着我，好久才说了句：“不过是个丫鬟。”
    我仰起脸，瞪着瑞王：“在王爷眼里，叶倩倩肚子里那没成型的胎儿是命，我身边陪了我多年、有血有肉、能帮我、会全心全意维护我的人的命，就不是命？
    “刀子没捅到身上之前，每个人都可以说得很轻松。我实话跟你说，你心上人的孩子没了的时候，我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我自己被打了一巴掌才是件要命的大事。我顶着巴掌印给孙府的人看，给爷爷看，甚至还矫情地讹了易清欢好多名贵的伤药、祛疤药……谁让他们在乎呢！”
    “你——不是爱慕本王已久吗？”瑞王迟疑地问。
    他听得太明白了，我说这么多废话，就是告诉他，我不在乎他！
    我笑：“不，我是个自私凉薄的人，怎么可能会爱慕别人。我只喜欢看漂亮的脸。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瑞王恶狠狠瞪我一眼，甩袖离去。
    易清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低声说：“小意儿，瑞王这个人，并不坏。你又何苦故意将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我转头看他一眼，没好气：“我自己的日子，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什么时候已经卑微到，只要嫁的人是个好人就行了？
    易清欢也阴阳怪气起来：“是，是，是，全京城属你最厉害了，可你把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你就不能好好地找个心意相通的人嫁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吗？”
    我直接抬脚踹他一脚：“你要幸灾乐祸就滚远点儿！别以为我几天不骂你，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你一个天天流连秦楼楚馆，二十好几还没成亲的，好意思来教育我吗？”
    更何况，圣旨赐婚，这种事，想搅和黄了，还挺难的。
    易清欢弯腰揉着被我踹疼的小腿，咬牙切齿：“任意！”
    我嗤笑一声：“叫我做什么？”
    封子勋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突然凑过来建议道：“意姐姐，我听说有公主养面首的。你要是真羡慕清欢哥哥逛秦楼楚馆，你不如自己找几个……”
    “滚！”易清欢转头就踹了封子勋一脚。
    封子勋蹦跳着跑开，还不忘继续嚷嚷：“意姐姐，你现在是王妃，身份不比公主差。要是跟王爷过不下去，你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啊。”
    “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下半辈子都开不了口。”易清欢恶狠狠地威胁。
第19章有点儿同情他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建议，说不定还真挺适合我的。
    易清欢见我一脸的跃跃欲试，一把拉过我的袖子，恶狠狠地教育道：“爷爷在朝中十分艰险，你能不能不要往他的政敌手里递刀？”
    我展颜一笑：“易清欢，亏你还天天出入宫廷，难道不知道，主弱臣强，多往皇帝手里递几把刀，才更安全？”
    只有皇上紧紧抓着爷爷的把柄，觉得他随时随地都能置爷爷于死地，留着他的命，只是为了让爷爷帮他卖命、替他处理事情。这样，皇上才能更放心地用爷爷。
    我又不是傻的，这些日子这般折腾，难道只是为了跟瑞王和离吗？
    易清欢皱眉瞪我：“这种事，自有人做，用得着你吗？”
    我笑：“以前自然用不到我，可如今我是瑞王妃，最用的到的，就是我。”
    易清欢语气软了下来：“你就不怕把皇上彻底惹恼了？他最看好瑞王。你少折腾他吧。”
    我折腾瑞王了吗？除了传了点儿风言风语，我好像什么也没做。
    哦，不对，我还间接害死了他的孩子。
    这么一想，惊马事件我还不能不管。我转身对着丫鬟吩咐：“去传蒋宴过来。”
    蒋宴来得很快，我吩咐道：“我惊马那件事，可还有别的线索可用？”
    蒋宴有些不解：“王妃的意思是，让属下去查吗？”
    我点头。
    蒋宴迟疑：“瑞王手底下的斥候都非常厉害。他们都什么也没查到。属下怕辜负王妃的信任。”
    我给他解释：“我知道你不擅长此道。但我爷爷身边有个叫于庆安的，他非常擅长侦查。你去向爷爷借过来，跟他一起查。”
    蒋宴立刻高兴起来：“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属下这就去。”
    这人一高兴，就跟我身边的丫鬟一样，又开始称呼我为“大小姐”了。只是，丫鬟们这么称呼我是因为瑞王冷落我，她们气不过。
    其实，嫁入瑞王府三个多月了，我真是一点儿已经嫁人的自觉都没有，甚至从来没有纠正过他们的称呼。
    蒋宴脚步轻快地走了。
    易清欢才问：“你一直不问，是不愿面对给你下毒的人有可能是孙钰吗？”
    中间这么一打岔，我的情绪也早已平稳下来，看向易清欢，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愿面对的。我只是觉得，没有证实的事情，问多了也没用，不如将证据查出来。”
    易清欢冷笑：“可曹贵说那个孩子不是孙钰的，你却想都不想，就觉得是瑞王的。这个你查证过吗？”
    我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叶倩倩嫁给孙钰以后，还能跟别的王爷有牵扯？齐王、赵王、楚王都已经有王妃了。叶倩倩图什么？图他们长得不如瑞王好看？或者，皇上？”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继而看到易清欢一脸无语的表情。
    我耍无赖：“怎么？八卦一下不行啊？难道就允许你八卦？”
    易清欢叹气：“小意儿，难道你自己没发现，遇到瑞王的问题，你其实，有那么一点儿不理智。”
    我当然知道。
    就像易清欢说的，瑞王他是个好人，正直到你都恨不起来。他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居然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嫁人。他还得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也够惨了！可偏偏，这女人的爷爷还不看好他。
    这人要不是我夫君，我得为他掬一捧同情泪。
    我其实，打心眼儿里，是希望他这样的人，能幸福的。
    但，这我不能承认。我直直看着易清欢：“他毕竟是我夫君，我表现得太冷漠了，也不太合适。我想了想，要不还是听了子勋的建议吧，整几个面首来养养吧。”
    “我，我，我……”封子勋突然冒出来，似乎等我这句话等了很久，“意姐姐，你看看我否不否和条件？我这长相，这才情，这身段儿……你快选我。”
    我抬脚踹他，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小腿上。我有些诧异：“你怎么不躲？易清欢的身手你都能躲过去。我踢你，居然能踢到？”
    封子勋又巴巴凑过来，有些厚颜无耻：“意姐姐，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躲呢。你要是喜欢，来，多打几下，多踢几下。”
    这个臭小子是很知道怎么拿捏我的。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踢得我脚疼。老实交代吧，你这次要在我这里躲多久？”
    封子勋瘪瘪嘴：“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问我呢。意姐姐，你帮我去劝劝我娘吧，我不想娶亲，更不想娶那个左诗诗。我求你了。”
    能让封子勋逃跑的人，我还真想不出她到底哪里惹到这小子了。左诗诗那丫头，我有印象，是个规矩礼仪都挑不出错来的标准的世家贵女。
    封子勋憋不住自己说了：“意姐姐，你说我母上大人是不是疯了。你嫁给了瑞王，她把齐王妃的妹妹给整去我家。这是生怕家里安稳了吧？我可不想一回家就鸡飞狗跳的，太吓人了！”
    我不知道爷爷这是想通过封子勋来跟皇上挑明要支持齐王，还是只为了搅浑这一滩水，故意为之？要不，我回去确认一下？
    就是可怜了这局中人。蹦跶来蹦跶去，恐怕还是逃不开被当做棋子用的命运。
    “意姐姐，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这次我坚决不会同意的。”封子勋向我表忠心。我失笑。我又不支持瑞王，他想得是不是太多了。
    “意姐姐，所以，你现在可以收了我了吗？我宁愿给你当个暖床的工具，也不想搅和这些个破事儿。”封子勋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转头吩咐丫鬟：“来人，将表少爷送回封家去。”
    封子勋立刻跳了起来，远远地跑开，大声抗议：“我不回去。意姐姐，你不疼我了。”
    我不为所动：“封子勋，那左诗诗模样、性情、才气样样比你强。你是不是怕处处被媳妇比下去，才逃跑的？反正，那姑娘，我喜欢。你娶也好，不娶也罢，不准做任何事来针对人家姑娘。听明白了吗？”
    我是真怕这小子轴起来，闹到人家姑娘面前去，那可真就覆水难收了。
第20章你真的想追究到底？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封子勋点点头：“放心吧，意姐姐，我不是那等浑人。”
    他心里有数，我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紧张地跟我说：“小姐，顺喜姑娘醒了，非要下床。顺庆姑娘按不住她，让奴婢来找人帮忙。”
    我叫上易清欢：“一起去看看。”
    封子勋非得凑热闹：“我也去，我也去。那丫头我印象可深了。”
    我们三人来到顺喜的房间，就看到顺庆一脸无奈地扶着顺喜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
    易清欢上前直接劈头就训：“你要是觉得小意儿用重命丸救你回来挺无所谓的，你就使劲儿折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每动一次，毒素就会加速在你身体里流窜一下？”
    顺喜瞬间垮了脸，对着我道歉：“小姐，对不起，奴婢就是觉得，已经好很多了。”
    我此时可没法心软，也顺着易清欢的话说：“你是不是能下床了，得听易清欢的，而不是自己觉得。”
    顺喜低眉顺眼地任由顺庆扶着回到床上躺着。易清欢上前去给她把脉，非常严肃地告诫她：“至少五天，你不能下床，还得让小丫头随时帮你按摩，保证你全身放松。尽量减少毒素对你身体运动功能的影响。”
    顺喜赶紧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能不动就不动。”
    易清欢又给她施了一次针，这才带着纯属凑热闹的封子勋去了院子里等我。我坐在顺喜床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曹贵跟我提起，要照顾你一辈子，我没答应。”
    顺喜眼神黯淡了一下，立刻扬起笑脸说：“如今我这副样子，不拖累他是对的。”
    我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认真地说：“我不是替他考虑，而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有蹊跷，我不信他。”
    顺喜惊讶地看向我：“可是，他可是老爷给你的人。”
    我点点头：“所以，你是因为爷爷才信任他，还是因为他这个人信任他？”
    顺喜有些不解，自然而然地说：“当然是因为老爷才信任他。我自己跟他没有接触多少次，如何会因为他这个人而信任他。”
    我见她头脑清醒，并没有被那男女之情蒙蔽了眼睛，这才问：“那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提回来的那个食盒，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顺喜凝眉想了想，才说：“那日，曹贵是在二门外等我。他一身寒意，似乎是等了时间不短了。但那食盒里的糕点是热的。”
    我挑眉：“你怎么确定他不是从外面办事回来？”
    顺喜有些不自在：“是他自己说，那日并未出府，只是想见我，便等在二门碰碰运气，碰到张大人，就顺手帮忙，也当做见我的一个理由。”
    “那也只能说明张奇掐着你出门的时间送了糕点过去，你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我没想通其中关窍。
    顺喜想了想才说：“小姐，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张大人刚刚把厨房刚出锅的糕点送过去，那个食盒递给曹贵，再由我提回来，那么，我走了一路，打开食盒拿出来糕点的温度，都要比里面的糕点温度要低。”
    顺喜伺候我，平常对饭菜茶水的温度一向在意。她说这话，我毫无保留地相信。
    也就是说，曹贵应该是用内力给食盒保温了。
    我转头扬声问院子里的易清欢：“易清欢，噬魂或者赤由的毒，经过内力催动，会怎样？”
    易清欢起身走进来，听到我对曹贵用内力帮食盒保温的判断，这才说：“如你想的一样，经过内力催化，毒发得会更快更厉害些。”
    顺喜白了脸，好大一会儿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你的意思是，他下的毒？”
    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他很可能知道。然后顺势而为。”
    这个曹贵，如果真的是爷爷的人，他不会让我小心。那么，爷爷到底又是为什么，将这样一个人放到我身边？或者说把这样一个人，放进瑞王府？
    易清欢神色严肃，起身要出去。
    我忙伸手拉住他：“别急着的打草惊蛇。我要回一趟家，问问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能做决定。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回去。”
    封子勋立刻摆手拒绝：“意姐姐，我不去。我在王府里等你回来。”
    易清欢起身：“我去准备马车。”
    我知道，他的准备，是真准备。反正，他乘坐的马车舒适度，是我对马车要求的无数倍。
    顺庆想跟着我，我摆摆手：“不用了，你照顾好顺喜，还得守好王府，我带个小丫鬟就成了。”
    我说守好王府的时候，下意识就看了看坐在一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封子勋。
    顺庆立刻明白了，俯身领命。
    我和易清欢直奔任家。
    爷爷下朝回府，正喝茶呢，见到我和易清欢，立刻问道：“是为了下毒之事回来的？”
    我点头，走上前去，将自己之前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爷爷，孙女愚钝，实在想不出来，真相到底是什么。”
    爷爷摸了摸胡子，这才郑重道：“假做真时真亦假，意儿，这事儿，你真想追究到底？即便可能得付出代价？”
    我有些不服气：“爷爷，他们都动到您孙女头上了，您不会是还想让我当做没事人儿一样，将这件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揭过去吧？”
    爷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又说气话。这件事由我和你爹来处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出头露面去报仇。”
    我有些不高兴爷爷这般敷衍我，气鼓鼓地问：“爷爷，您难道忘了，我如今是瑞王妃，本身就已经在漩涡的最中心了。要不然，这次差点中毒了的，也轮不到叫我，不是？”
    爷爷叹了口气：“爷爷终究是老了，有时候优柔寡断，反而深受其害。你这桩婚事，当初就不该如此轻易地接受。”
    我摇头：“这件事恐怕是蓄谋已久，皇上他们总会找到由头，我们所有的借口，都将会被一一驳回。轻易接受也好，推脱也罢，只要爷爷不想着……我总逃不过要嫁给瑞王的命运。”
    我抬手指了指天。
第21章 吴王这个人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爷爷笑：“你想得太多了。皇上是真看中你容貌倾城，又聪慧过人，才想着让你给瑞王生个聪明伶俐的嫡子。”
    也是，皇上是最了解瑞王的人，他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吗？
    不过这个想法也确实是有些好笑了，这是儿子是指望不上，想来指望孙子吗？
    明明他还有两个极聪慧的儿子呀！干嘛去就跟瑞王死磕上了？
    我十分无语地看着爷爷。
    “你放心吧。回去安心等着。很快就会有人将真相给你送过去。”爷爷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我哪能就这么走了，直截了当地问他：“爷爷，那曹贵此人，在这次事件中，是否可信？”
    爷爷摇头：“他当然不可信。”
    我不解：“他到底是谁的人？”
    爷爷想了想，才说：“他就是根墙头草，在齐王和吴王之间要摇摇摆摆已经好几年了。这个人，是齐王要求从安插进瑞王府的。我跟齐王，总不好好直接拒绝了他。”
    齐王的人？齐王的人，总不会是为了害齐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才给我下毒的吧？
    那么我之前的推理岂不是要全部推翻？
    再说了，以爷爷和齐王的关系，齐王给我下毒，自断一臂，那真是有毛病了。
    难道那个墙头草现在摇摆到吴王那里去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可，叶倩倩他们是如何掺和进来的？还推出来个贴身丫鬟？
    那，孙钰呢？
    就在我大约以为自己猜到真相了的时候，爷爷突然带人在朝堂上跟瑞王针锋相对起来。瑞王在朝中又开始举步维艰。
    皇上气得摔了茶盏，又让人宣我进宫，一顿敲打加上一顿安抚。
    我十分无语，皇上这叫柿子专挑软的捏？不过我全程沉默，不说话，更不表态。
    皇上正跟我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御书房外伺候的公公进来通报说，吴王来了。
    吴王因为年纪小，个子并不是很高，也就比我高一点儿的样子，而且，可能是正长个子的原因，身体也清瘦得厉害。处于变声期，声音也难听。
    我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皇上有些不耐烦：“你不在太学中好好读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吴王端端正正给皇上磕了个头，才不紧不慢地说：“儿臣听说四皇嫂前些日子差点儿中毒，今日正好听外头的宫女在讨论四皇嫂进宫，儿臣就想着过来看看。顺便给四皇嫂送点儿礼，压压惊。”
    我听到他要送礼，这才转过头去又看向他。
    吴王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我接过来，当着皇上的面打开，就看到里面居然是一个玉制的九连环。
    皇上更加不耐烦了：“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以为你四皇嫂跟你一样，整天就想着玩么？”
    我诧异的抬头看向皇上，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心机深沉的儿子，作出这样的评价？
    吴王立刻磕头：“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太会挑礼物。但这是儿臣能拿的出的手里最贵贵重的东西了。”
    嘿！借着我来向皇上卖一波惨，也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了。
    同样是皇子，瑞王扔给我十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吴王送个九连环都觉得沉甸甸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皇上显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但他就是不想惯着他，立刻冷声呵斥道：“你才多大？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玩物丧志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脑子不往正路上用，不知道好好读书上进，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怎么？觉得朕亏待你了？”
    吴王赶紧磕头请罪：“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想告诉皇嫂和您，儿臣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拿着出来送给皇嫂了。儿臣只是盼着皇嫂能够早日走出这件事，不受这种可怕的事情影响心情。”
    我看明白了。合着这吴王在皇上面前一直是这么个心无城府、情商还不高的傻瓜蛋。
    这要让皇上想起他来，重视起他来，还真不容易。
    明哲保身这一套，他玩得太溜了！
    如果齐王也是这个套路，那就难怪皇上如此重视瑞王了。
    关键是，瑞王这个出头鸟，仗着他自己过硬的战神名头，还当得格外稳当。
    皇上不待见我，更不待见吴王，摆了摆手，打发我们走了。
    我落后吴王半步，走在他身后。走出御书房视线之外，吴王这才停下来转身等着我。
    我有些诧异，等着吴王说点儿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吴王说：“皇嫂要想跟四皇兄和离，不如试试养面首吧。”
    我吓了一跳。这吴王，说话怎么跟封子勋那个不靠谱的一个德行。
    更吓人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居然是：“皇嫂要是不行嫌弃的话，可以考虑我。我也不要求多了，只求皇嫂多见我几次就好，别太冷落我了，让我被旁的人比下去。”
    我真是无语至极：“吴王殿下说笑了，您自己听听，您说的这都是什么呀？”
    吴王缺端肃了脸色：“皇嫂这是双标吗？为什么这话他封子勋说的，我就说不得？”
    我瞪大了眼睛。大太阳底下，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让我都忍不住轻轻战栗起来。
    他这是告诉我，瑞王府里，他的眼线居然可以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传给给他的程度！
    可明明，我都已经将王府清洗过一遍了！
    到底是内鬼，还是厉害的潜入者？
    我看着现如今他一身半旧衣衫，立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明明年纪极小，看着那么格格不入，偏偏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这样的人，如果登上了高位，我们的日子就一定好过吗？
    这一刻，我是非常不确定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反而是瑞王那样刚直的人，让人放心。至少不会让人担忧，当我们转过身去的时候，立在你身后的人给你的，到底是一把刀还是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
    吴王似乎看出来我被吓到了，又轻声找补：“皇嫂要是对这个不感兴趣，那就算了。我也是无意间听封子勋身边的小厮胡说八道的时候，秃噜出来的。他家主子，天天就想撺掇着皇嫂养面首，好堂而皇之住进皇嫂家里去。”
第22章查到些东西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直直看着吴王，突然笑道：“像五皇弟这般年少封王的天才少年，为什么总要装傻充愣呢？”
    吴王眨了眨眼睛，非常无辜地看着我：“皇嫂说笑呢。”
    他装傻，我也只能跟着假笑了。我以为客套两句，也就行了。可没想到他竟然东拉西扯，没话找话，拉着我尬聊。然后我就看到瑞王大步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看到我，瑞王微微皱眉，走到我们面前停住了脚步。看着我手里的盒子，问：“那是什么？”
    我抬手扬了扬盒子，笑道：“五皇弟送我的九连环。王爷也喜欢玩吗？”
    瑞王皱眉：“你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我笑道：“五皇弟说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贵重的礼物。只要是值钱的，我都喜欢。”
    瑞王脸色僵了僵，摆摆手说：“本王还得去见父皇，你们聊。”
    吴王看着瑞王头也不回地走掉的背影，好大一会儿没动。我趁机转身就走。
    “四皇嫂，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啊。”吴王突然在身后扬声道。声音很大，我回头的同时，往御书房走的瑞王爷回了一下头。
    借此挑唆我和瑞王的关系？关键是，我们的关系，本来也没什么好挑唆的。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爷爷如今处处针对瑞王，说是政敌之孙女，也无不可。
    我回到王府，蒋宴和于庆安已经在等着我了。我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召见了他们：“是查到什么了吗？”
    于庆安上前一步，将手里的记录递给了我。
    我翻开看了看，居然是瑞王和我成亲后三个月没来见我的时候，全部的行程。详细到什么时辰出府，见了谁，讨论了什么。
    我翻着翻着，突然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
    这个叶倩倩，挺厉害的啊。成亲之后，居然能随意出府，还跟瑞王见了十次面。最后一次，就是在我惊马的前一天。
    “你说他们两个频繁见面，除了旧情难忘之外，他们还会密谋些什么吗？”我看向于庆安，问。
    于庆安朝着我拱了拱手，恭敬客气地回答：“属下觉得，应该是那位叶姑娘在密谋些什么，而王爷估计当了她手中的枪。”
    我低头看了看他们所说的话，大部分是叶倩倩主动，哭诉衷肠，对我明褒暗贬，挑唆瑞王对付我……估计她恨极了我抢了她瑞王妃的位置，一直密谋怎么把失掉的再夺回去。
    我回想了一下，如果瑞王真的是个糊涂蛋，被心上人枕边风这么一吹，回来跟我发疯都是正常的。他居然从来没有来见我一次，更别说对付我了。
    在把我不当一回事的同时，也把叶倩倩的话没当回事。
    如果叶倩倩因此而狗急跳墙了呢？
    蒋宴见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插话找存在感：“大小姐，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你惊马这件事，应该少不了那位叶姑娘的手笔。”
    我叹了口气：“可惜了没有直接证据。王府这边，他们都能毁得这么利落，更何况叶倩倩自己身边。”
    于庆安笑道：“其实这件事也不一定需要直接的证据。大小姐只要把我们查到了这些，有意无意你的透露给王爷就可以了。”
    我挑眉：“你是想引蛇出洞？”
    于庆安点头。
    我想了想，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随即点点头：“如何不动声色地透露给王爷，我还得想一想。”
    “对了，既然你们能够如此清楚地查到王爷和叶倩倩的行踪，那能不能查一查叶倩倩这三个月以来除了见王爷，还见过什么人？”我又问道。
    于庆安早有准备，闻言立刻又拿出一沓纸。
    我惊讶于他们的速度，忍不住叹道：“你真是太厉害了，有这般大才，只曲居于任府，实在太可惜了。”
    于庆安嘴角抽了抽。
    任阁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替他卖命，已经是他能够爬到的顶峰位置。大小姐居然还替他抱屈。说得好像他离开任府，就能干出点儿什么大事一样。
    我低头看那叠纸。
    叶倩倩新婚第一个月，除了见瑞王，居然齐王，赵王，楚王，吴王全都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她是怎么做到在所有王爷中，一个不偏一个不漏地全都扯上关系的呢？
    我本来是极笃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瑞王的。可看了她这三个月的行程单。我有点儿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她如我一般，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对瑞王一心一意，深情厚谊呢？
    我突然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我这种讲假设成立，那瑞王岂不是很可怜？
    我将真心寄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在画本子里看了太多这样的故事，看的时候只觉得可笑。为什么被辜负的往往是最深情之人。负心之人却活得逍遥自在。顶多也就感叹一句，一笑置之。可这种故事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的时候，我却只觉得火气蹭蹭蹭向上冒！特别不愿意看到那深情之人反而被利用被愚弄！
    我觉得我应该珍惜自己这难得一见的正义感。
    “不行，我必须得试探一下了。”我想了想，问蒋宴：“你可知道瑞王什么时候回来？”
    蒋宴摇头：“这段时间王爷极少回府。”
    我微微一愣。恐怕是被爷爷的一系列措施搞得手忙脚乱，无暇分身。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到我这张脸。一看到我这张脸，就想起他受的这些活罪，估计想撕了我的心都有。
    好在我知道他如今在宫里，总要出宫的。我可以去宫门口守株待兔。
    于是我吩咐蒋宴给我备车。正要出门，就看到易清欢和封子勋两个人一块过来了。
    “听说蒋宴和于大人查到些东西，我们也来看看。”封子勋一进门就解释。
    我招了招手：“我要去宫门口堵瑞王，你们想听的话，跟着我一起去吧。在马车上慢慢告诉你们。”
    他们一听，哪里有不去的道理，立刻就往外跑，比我还要迫切许多的样子。尤其是封子勋，就差兴奋地蹦起来！
第23章被打脸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的老天爷，意姐姐，你的意思是，叶倩倩她对瑞王是假的？”封子勋一惊一乍的，声音高的差点儿掀翻我的车顶棚。
    易清欢拉了他一把：“瞎吆喝什么？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不懂？”
    我有些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京城还都在传我爱慕瑞王多年，相思入骨，非君不嫁呢！道听途说，即便所有人都在说，也未必可信呀。”
    封子勋沉默了。
    易清欢撇了我一眼，继续发挥他的毒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活得像个糊涂蛋？”
    我糊涂？我想挠他。
    跟守宫门的侍卫确认过，瑞王还未出宫。我们就在宫门口安心等着了。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侍卫给瑞王行礼的声音。
    “出来了。”封子勋激动，挑起帘子就要往下窜。
    易清欢一把拉住他。
    我第一个下了马车。瑞王看到我，面露不解：“王妃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解释？”
    我点点头：“还请王爷移步。”
    “瑞哥哥。”瑞王刚要跟我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少女娇俏灵动的声音。我转头看了一眼那提着裙子朝这边跑过来的女孩，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车。感觉脸有点儿疼。我刚在封子勋面前夸她没多久，还说她模样、性情、才气样样都比封子勋强。
    可面前这个为了堵瑞王跑得鬓发微乱、脸带红霞的女子，规矩礼仪，真的像她曾刻意展现得那般好吗？
    瑞王皱眉看着跑过来的女孩，客气疏离地提醒：“左小姐，请不要这般称呼本王。咱们并不熟。”
    左诗诗做出一副非常委屈、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瑞王：“瑞哥哥，你我从小相识，人家爱慕你多年，怎么能说不熟呢？”
    “噗嗤——”我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现在有点儿不能正视“爱慕多年”这个词。
    瑞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冷着脸呵斥道：“左小姐慎言。本王与你并无交集。更从未得罪过你，咱们之间清清白白。左小姐何苦毁了本王的名声？”
    左诗诗似乎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敷衍地朝我行了个礼：“见过瑞王妃。原来王妃也在，怪不得王爷要跟我避嫌。”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少在这里攀扯意姐姐。”封子勋还是没忍住，一边大声嘲讽一边跳下了马车。
    易清欢无奈，也只得跟着下了马车。
    瑞王看到他们两个从我的马车上下来，本来就冷的脸，更冷了。我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儿。
    左诗诗看到封子勋，脸有点儿白。
    她今日这般豁的出去，无非就是因为她跟封子勋的婚事要定下了。一旦定亲，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跟瑞王表明心意了。
    所以她今日才这般冒失前来。毫无准备的她，果然碰到棘手的人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呦，这不是左二小姐吗？你这是当街勾引当朝王爷吗？我母亲居然会说你这样的人端庄知礼。我看是不知廉耻吧？”封子勋明显跟着易清欢耳濡目染，对于如何张口直接怼死人的功夫，也迅速见长。
    我一脚朝他踹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你好歹也是封家培养多年才培养出来的，是让你做大事的，不是让你学着些内宅手段，只处理些鸡毛蒜皮的杂事的。还不快给左二小姐道歉。”
    封子勋怎么也想到我竟然不帮他。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揉着自己被踢疼了的小腿，可怜兮兮地问：“意姐姐，你生气了？”
    我可不会被他这副表情骗到，端肃着一张脸提醒他：“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答应我的？”
    封子勋立刻蔫了，委委屈屈地重复：“我当然急得，意姐姐不让我做任何事针对左二小姐。可是，意姐姐，分明是她先针对你的。我只是气不过。”
    “道歉。”我十分坚持。
    封子勋只得委委屈屈地朝左诗诗行了一礼，带着赌气地说了句：“对不起！”
    左诗诗受惊一般往瑞王身后躲去。娇娇柔柔的小女儿姿态，做得足足的。一张脸清纯干净，却偏生还给人一种魅惑之意：“封公子只是快言快语，说话不会过脑子，并没有坏心的。”
    拐着玩儿骂人是不是？
    啊，呸！
    这下我也有些恶心了。封子勋说得话的确过分。可她做得更过分。我让封子勋道歉，是不想让他沾染上这样的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可她要是不知道见好就收，那就另当别论了。
    左诗诗这矫揉造作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受不了了。
    我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拽出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所以，你就可以一边跟他谈婚论嫁，一边跑过来勾引我的夫君？”
    我来狠狠拉一波仇恨值，效果也是一样的。
    瑞王没想到我会彪悍到直接当街扇人家小姑娘的大耳瓜子。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没出声。
    左诗诗哭得凄凄惨惨，一个劲儿地往他身边凑，希望得到他的怜惜。可瑞王跟瞎了一样，就一直盯着我看。
    我瞪他一眼：“看什么看？”
    瑞王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本王只是没想到，王妃竟然也会这般动怒。”
    是了。我为着他那张脸，在他面前，小性子耍耍也就罢了。其他再过分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做过。即便当时被他甩了一个大耳瓜子，我都平静得出奇。
    美男当前，我也做了这种泼妇悍匪的行为。就，挺解气的。
    哈哈。
    左诗诗偏偏要跳出来抢戏：“王妃娘娘，您误会人家了。人家没有要勾引王爷的意思。人家只是觉得，这一辈子，天天被规矩礼仪束缚着，不得喘息。活得如同木偶人一般。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证明自己活过一世。您说，是不是？”
    我勾唇，冷笑着点头：“左姑娘说得太对了。本王妃十分认同。所以，本王妃今日特别想体验一把悍妇。”
    左诗诗没想到没能把我架起来，怕我又打她，也只能无限遗憾地看了瑞王一眼，转身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瑞王看向我，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王妃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第24章 你还是担心一下瑞王吧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有事，当然有大事。原本我还想私下来试探，现在我改主意了。人人都是戏精，我也不能太落后了，不是吗？
    我立马往他面前一跪，哀哀戚戚地承认错误：“臣妾是来向王爷告罪的，臣妾实在不知叶姑娘怀的是王爷的孩子，惊马伤了她也确实是意外。只是，在保孩子这件事上……”
    易清欢一把把我拉起来，自己往地上一跪：“这事儿是草民的错。草民为病人伤势恢复考虑，却误打误撞害死了王爷的孩子。王爷有怨有恨就冲草民来。”
    瑞王当即怒了，冷冷呵斥道：“住嘴！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倩倩的孩子是孙钰的，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我诧异地抬头，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我让人潜入孙府去调查中毒的事儿。他亲耳听到叶倩倩和孙钰吵架。孙钰说那个孩子是野种。叶姑娘说那个孩子是皇室血脉，比孙钰高贵无数倍。王爷，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有心害你的孩儿的。臣妾不是善妒之人，您若是真的放不下叶姑娘，与她有孩子也无妨。大不了，下次叶姑娘生了孩子，抱到王府，臣妾定然将他当成嫡子来养。可莫要让叶姑娘做出这种损伤自己来嫁祸他人的行为了。”
    瑞王整张脸黑沉黑沉的，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我：“闭嘴！你再敢这般胡言乱语，污蔑倩倩的清名。就别怪本王下手无情。”
    易清欢立刻挡在我身前，冷哼一声：“王爷真是好笑。小意儿她句句都在替你考虑。真心实意为你打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居心叵测了？还是王爷敢做不敢当，自己的孩子没了，还只能做个缩头乌龟、捏着鼻子认了？”
    瑞王气得呼吸都乱了：“闭嘴！那孩子不是本王的！”
    我拉了一下易清欢，丢下一句，“抱歉，误会王爷了。我们再去查，拿到确切证据再说吧。”拉着易清欢就往马车旁跑。
    封子勋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上。
    瑞王愣了一瞬，一个闪身到了我们面前，冷冷地盯着我命令道：“不准再查了！”
    我仰头直视着他：“这一点，请恕臣妾做不到。臣妾不是那等子喜欢玩阴私手段的小人，要报仇，总要光明正大地报。即便这次的毒，是叶倩倩联合王爷一起给臣妾下的，臣妾拿到证据，也绝不会包庇。”
    瑞王几乎要抓狂：“你现在连本王都怀疑？”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自然，你我之间，隔着害死子嗣的不共戴天之仇。王爷想要我死，也合情合理。”
    瑞王咬牙切齿：“本王说了，那孩子不是本王的！”
    我神色格外严肃：“臣妾也跟王爷说过，臣妾不相信你！”
    瑞王气急败坏朝我抓了过来，易清欢立刻出手，挡住了瑞王的手。两人瞬间交上了手，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过了十几招。
    封子勋立刻拉着我钻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马车夫毫不犹豫一甩鞭子就走。
    我挑起车帘看着跟瑞王打得难解难分的易清欢，有些不太放心：“易清欢他行不行？”
    封子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担心一下差点儿被气死的瑞王吗？就清欢哥哥那身手，瑞王全力对敌都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心绪不稳。清欢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点儿不太相信：“瑞王好歹是个战神。”
    易清欢的确挺厉害，可毕竟实战经验少。而瑞王可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
    封子勋无语了：“战场上拼杀和高手对决不是一回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清欢哥哥绝对不是有事的。”
    我横他一眼：“我不是担心他有事。”
    封子勋不说话了。
    车夫将马车赶出战圈之外，也停了下来。
    我挑着车帘看他们打得昏天黑地，快得我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突然一个身影直直朝着我们这边砸了过来。我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待看清那人是一身玄色蟒袍，心就瞬间落了回来。
    瑞王一个旋身，踉跄落地，但很快站稳。
    易清欢飘然落在他面前，一身月白衣衫，一丝不乱，纤尘不染，仿佛刚刚不是打了一架，而是闲庭信步走了一圈回来。
    瑞王神色平静了很多，就那么看着易清欢，没说话。
    易清欢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到他淡淡说：“王爷，小意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挨打，就是你上次动手。但一次，就已经是草民能容忍的极限了。你若是再敢随意对她动手，草民光脚不怕穿鞋的，一点儿都不介意鱼死网破。”
    瑞王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冷冷开口：“这些日子，本王手底下几个厉害的将领频频出错被远调出京，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易清欢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王爷高看草民了。朝堂之事，草民可插不上手。”
    瑞王冷笑：“利用他们的家人来控制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像任老的手笔。本王一直想不出来是谁在搞鬼，如今看来，倒是找到正主儿了。”
    易清欢也不装了，淡淡道：“王爷只是不痛不痒地失了几个拥泵，并未伤筋动骨，不是吗？草民看在小意儿的面子上，收着手。还望王爷感念她的宽仁大度，不与你计较。”
    瑞王眼眸深深地看着易清欢。
    易清欢却没多搭理他，朝他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我看着易清欢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问：“你的武功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我竟然从来不知，连人人崇拜的战神，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易清欢想了想，才说：“京城之中，至少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江湖之远，能人辈出，那就不好说了。”
    嗯，听着还挺谦虚的，仔细一品。呔！这小子妥妥地在炫耀！
    我不走心地伸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易清欢却不满地皱眉：“别阴阳怪气的，你说你是不是傻？他想动手，你就傻站着等着？你打不过他，哭喊不会吗？撒泼不会吗？我就不信，这御街之上，你跟他闹起来，他还有脸对你动手。”
第25章办花会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冷着脸横他一眼：“切，你们懂武功的人动作有多快你自己不清楚吗？等我哭出声来，他早就打完了好吧！还不是小时候你不肯教我练功。我要是自己也是个高手，如今也不用辛苦你出手了。”
    易清欢脸色古怪地看着我：“你确定是我不教？”
    我想起自己练了不到半柱香就丢开了的功夫，理直气壮：“我小时候不懂事，怕苦怕累，你不严格要求我，我怎么能坚持？”
    易清欢直接闭上眼睛不搭理我了。
    封子勋笑着凑过来插话：“那个，如今看来，那个孩子十有八九不是瑞王的。意姐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了他一眼：“我打算你去一趟你家，劝姨母帮你另外挑个妻子。毕竟，娶妻娶贤，也不是非得牺牲你不可。”
    封子勋不相信：“那你爷爷能同意？”
    我一巴掌拍过去：“你把我爷爷想成什么人了。就你能起的那点子作用，他老人家还看不在眼里。”
    我转头问易清欢：“你去吗？”
    易清欢摇头：“我得去趟城外。把你们送过去，我就走。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我看着他，等他说去干嘛。可他偏偏不说了。
    我看了一眼封子勋，封子勋立刻问道：“你去城外干什么？”
    易清欢看了我一眼，才说：“畅春楼的云儿姑娘有个妹妹要来京投奔她，托我去接一下。”
    我扭头挑起帘子去看外面，装作没听到他说什么。
    这些年，他与这些个女人之间的事儿，我实在是听够了。
    封子勋显然也麻木了，懒懒地应了一声：“哦，那你忙。”
    来到封家，门房看到我带着封子勋回来了，开心地向我连连行礼：“表小姐，您快请。夫人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欢喜。奴才让人先去通报夫人一声，好让她先高兴高兴。”
    我笑着摆摆手：“那还是你去吧，也好领点赏钱。”
    “谢表小姐。”门房答应着，一溜烟儿跑了进去。
    封子勋无奈：“意姐姐，你没赏钱给他吗？巴巴地让他跑那么远。”
    我拉住他：“让他去你娘面前钱多露个脸，不比在我们面前强多了。”
    封子勋叹气：“意姐姐，我不想回家。我想住你那儿。”
    姨母听说我带着封子勋回来了，抄着一个鸡毛掸子就冲了出来：“臭小子，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然一声不吭就跑。还一跑就是这么多天！要不是你姐姐让人来告诉我你在王府，我都能把京城翻个儿了！”
    封子勋被追得上窜下跳的，我笑着在一边看热闹。
    姨母追得累了，这才把鸡毛掸子扔给丫鬟，走到我身边拉着我感叹：“我就是没有这个命啊！我要是生个你这样乖乖巧巧的女儿该多好！”
    我笑着扔雷：“姨母，刚刚我在宫门口将左诗诗给打了。”
    姨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刚刚干了是什么？”
    我指了指封子勋：“我打了左诗诗，不信你问表弟。”
    姨母将目光转向封子勋，封子勋立刻点头：“娘，你是不知道，那个左诗诗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她居然敢当着姐姐的面，去公开勾引瑞王殿下。一口一个瑞哥哥叫着，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姨母仍旧一脸不信：“这不可能！”
    我笑得无害：“要不姨母你去她家探望一下她，估计现在她的脸还是肿的。”
    姨母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一直当她是个好的。这门婚事，不成就不成吧，反正成的机会也不大。”
    封子勋不敢置信：“娘，你不是说，都准备好要下聘了吗？”
    “对啊，我早就准备好了。从你十三岁，我聘礼就准备好了。”姨母一脸理直气壮，“可惜你不争气，没混出个名堂来。能够看上你的女子也不多，我挑来挑去，都没挑到个合适的。好不容容易有个能勉强凑合的，你居然还敢给我跑！”
    封子勋撇撇嘴：“还不是母亲大人你说话没个谱儿，我还以为您已经定好了，准备下聘了呢。我不跑还等什么？”
    姨母突发奇想：“意儿，你现如今也是王妃了，你能不能在王府举办个花会什么的，邀请各家小姐都去你那喝茶，姨母顺便去挑挑看看？”
    我点头：“这个倒是没啥问题，就是以我现在的名声，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捧场？”
    姨母表示一点儿都不担心：“名声的东西，真正在意的没几个人在意。就以你瑞王妃的身份，这京城之中的世家贵女就没有敢不卖你面子的。”
    走了一趟封家，就给自己揽了个这样的差事儿，我觉得有些折本。
    不过，既然答应了姨母，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开始准备。
    花会，不能没有花儿啊！我搜罗半天，突然想起瑞王有个庄子，里面有不少名贵花儿。听说是因为叶倩倩爱花，瑞王专门为她买了一个庄子，搜罗全国各地的名花，找最专业的名匠侍候着。就等着大婚之后用来装点王府。
    我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寻瑞王。
    瑞王跟易清欢打完架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城郊的联营。
    我手底下的人一路寻了去。瑞王听说我要用花儿，居然直接回了府。
    我正躺在软踏上听丫鬟们汇报准备情况，一抬眼就看到瑞王风尘仆仆地大踏步进来，劈头就问我：“你要办花会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封子勋的未来媳妇被我给搅黄了，我总得选一个赔给他吧。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到时候让他自己挑，不管好坏，他都得逗着了，就没得说了。要不然我直接塞一个给他，以后他们夫妻不和，头一个要抱怨就是我。”
    瑞王似乎被我说服了，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那王爷同意借花儿给我吗？”我仰着脸问。
    这般行事确实有些不太要脸。毕竟刚打完一场，回过头就求人。
    瑞王却没计较：“王妃既然要办花会，本王自然该支持。放心，本王到时候定会按时参加。”
第26章 我收回我对他深情的评价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一时竟然没能明白：“我是要给封子勋选媳妇，到时候请的都是各家贵女，王爷来是想做什么？选侧妃吗？”
    这事儿不是得皇后点头才可以吗？
    瑞王直白地说：“我身边有几个将领，跟着我出生入多年，到现在都没有成家。我一直想着怎么帮帮他们，可是找不到合适的办法。你提起花会，我就想着，反正封子勋一个人选也是选，多几个人，说不定更热闹。”
    原来是为了手底下的人才跟我如此妥协。倒是确实重情重义。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于是乎，我将花会的规模又扩大了。
    本来只想着请三品以上的贵女。
    如今却不合适了。干脆改成六品以上有适龄女子的，都给发帖子。
    又想着，反正多几个人选了，不如干脆再弄得阵仗大些，连各家公子也一起请了。
    顺庆有些无语：“小姐，这样的话，咱们王府没有合适的院子。”
    我看向瑞王，“你那个庄子够不够大？”
    瑞王点头：“那个庄子有三个王府那么大。足够了！”
    我立刻佩服了，忍不住给他伸了个大拇指。为了给心爱的女子种个花儿。瑞王还真是大手笔！
    瑞王起身：“我让人先去收拾一下。”
    我看向顺庆：“你跟着去吧。”
    直到晚上顺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一脸懵逼。
    我实在想不到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这么无语，就问：“这是怎么了？”
    顺庆看着我问：“小姐，你真想把花会办到那个庄子上去？”
    我好奇：“那个庄子怎么了？”
    顺庆叹气：“那个庄子，除了一院子花儿，其他地方连根草儿都看不到，更别说什么其他的了。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么大的地方，里面的院子全拆了，建的是擂台、马场、箭场、操练场……里面有个湖，但驻扎着两千水兵。”
    我：“……”
    好吧，我收回瑞王的深情人设！这特么就是个兵狂！自家别庄都贡献出去练兵了！
    瑞王显然也见识过顺庆的反应了，没多久又来我的院子了：“那个，你的丫鬟说那个庄子不能用。我来问问你，我去宫里跟父皇借行宫给你用，合不合适。”
    借行宫办花会？！我脑袋长得太结实所以难受了？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去借个别的庄子。”
    城外的别庄，除了行宫，据说最华美的当属赵王妃的海棠苑。
    赵王妃手底下的那个嬷嬷，经商上绝对是个天才，精明能干堪比皇商，说一句富可敌国一点儿都不夸张。
    她家庄子，肯定够用。
    于是瑞王跟着我一起去了赵王府。
    赵王得知瑞王来了，还是非常紧张的，和赵王妃一起，亲自迎了出来。
    听说我要借庄子办花会，赵王妃都惊了：“你这花会要办这么大吗？”
    我笑：“反正好不容易办一次，人多热闹。”
    赵王妃跃跃欲试：“那我也掺和掺和，算我一份，庄子我出了。”
    我点头：“有你帮我就太好了，我让顺庆留下来跟你的人对接一下。”
    赵王看着我们两句就将事情定下来了，颇有种都准备当甩手掌柜的意思，忍不住插话道：“要不，这事儿我来帮你们看着？”
    有人主动干活儿，我们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乎，我的花会就成了赵王的。我跟赵王妃约定好一起去逛街买参加花会的衣裳首饰。
    瑞王留了下来，说有话要跟赵王说。
    回到瑞王府，就听下人来报，说齐王府到王府来请易清欢去给齐王妃保胎。没找到易清欢，正满城寻人呢。
    我眉头不展。易清欢都已经将齐王妃的情况传递给齐王了。齐王怎么还会这么不理智？怪不得易清欢选择今天出城，怕是知道齐王府会闹这么一出。
    我转头吩咐蒋宴：“你吩咐几个生面孔出城，想办法引开齐王府的视线，别让他们找到易清欢。”
    蒋宴赶紧去吩咐去了。
    一连三天，易清欢都没回来。齐王府也传出消息来，齐王妃的孩子没保住，大出血，大人如今也奄奄一息。正满城贴告示求医呢！
    我跟着瑞王去探望，看着齐王妃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心忍不住揪了起来。不过生个孩子，却要连大人一起拖进鬼门关吗？
    我不知道易清欢哦打算，但这一刻，我是希望他回来的。
    下午，齐王妃被太医嘱咐准备后事了。我刚从齐王府回府，就看到易清欢才带着一个婉约清丽的女子从城外回来了。
    我顾不上看他身边女子，直直问道：“齐王妃快不行了，你知道吗？”
    易清欢点头：“她中毒颇深，解毒太晚，不但孩子保不住，以后估计也生不了。”
    我明白了。所以他躲出去，等所有人束手无策了再回来，生死面前，生不了孩子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就没人有脸揪着不放了。
    果然，还不等我坐下，齐王府的人就急急上门了。
    我跟着易清欢又转去了齐王府。
    易清欢把完脉，直言人可以救回来，但可能永远都生不了孩子了。
    齐王妃醒来，听说自己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神色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崩溃，反而十分平静。她看着易清欢，哑声说：“辛苦神医了。”
    易清欢摇头：“在下之前就跟王妃说过这毒的厉害。这种东西，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些。”
    齐王妃苦笑，没有接话。
    齐王却是还有些不甘心：“怎么会这般严重？”
    易清欢起身，又给齐王行了一礼：“回王爷，人生而脆弱，活着不易。医者能医的，连万中之一都可能是奢望。”
    齐王沉默，将我们送了出去。
    花会之前，我让人将瑞王给叶倩倩养的花儿全都搬到了海棠苑。那真是一株都没留。瑞王竟然也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我想了想，到花会那日，叶倩倩的伤势恢复得应该差不多了，就让顺庆给孙府补了一张帖子。
    给她种的花，总要让她亲眼看看才不算白瞎了瑞王一片心意，不是？
第27章你算计我？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到了花会那日，除了在坐小月子的齐王妃，赵王妃、楚王妃、我，齐王、赵王、楚王、瑞王、吴王全到了。好多已经成亲的，听说了，也想方设法找赵王妃要了帖子来凑热闹。
    好好一个给封子勋相看的花会，硬生生让我和赵王妃给办成了京中所有年轻男女巴结各个王爷的聚会。
    好在赵王妃爱玩。庄子里能玩的项目也多。文的有文的玩法，武将有武的玩法，纨绔们的斗鸡耍猴赌钱唱曲也有。女子这边高雅如琴棋书画有，娴静如刺绣女红有，算术比赛也有。好动的投壶、射箭、耍鞭子、骑马……都有。
    瑞王带着一众人去庄子后的山上打猎去了，吴王强烈要求跟着去，赵王就给他寻了匹温顺的小马，叮嘱人专门看护着。剩下齐王、赵王、楚王三人不喜舞刀弄枪，就留下来跟一众公子哥儿高谈阔论。
    我和赵王妃巡视了一圈，见大家都玩得挺开心，也各自找了自己喜欢的玩了起来。
    我玩射箭，那真是又菜又爱玩。十箭有八箭射不到靶子上，偶尔有一两支箭能落在靶子上，还有不少人跟着给我欢呼助威的。
    孙钰和叶倩倩姗姗来迟。
    我一支箭射偏，正好落在叶倩倩身前不远处。
    孙钰俯身捡起地上的箭，走过来递给我：“见过瑞王妃，王妃千岁千千岁。”
    我笑得和煦：“孙大人还真是个深情的好男人，对妻子真是体贴入微。连走路都要亲自扶着呢。”
    周围的人都跟着凑趣。纷纷笑着打趣孙钰。
    孙钰羞得低下了头，轻声解释：“内子身子刚好。还望各位多多关照些。”
    叶倩倩对他这一副好男人形象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满眼复杂地看着我，乖巧地行了个礼。孙钰离开以后，我招呼叶倩倩：“叶姑娘，你身子刚好，这里的都不适合你玩。要不请你移步到那边。”
    那边花园的水榭中，是琴棋书画的风雅之处。也是瑞王给叶倩倩种的那些花儿主要存放地之一。
    叶倩倩摇摇头，笑得苍白娇弱，惹人怜惜：“不用了，臣妇这身子不争气，就不多走动了，在这里看着你们玩就好。”
    嗯，一这波柔弱一装，大家都下意识想起了我惊马伤了她的事儿。要不是于庆安后来查到了确切证据，惊马就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她受伤是自导自演，还想趁机害我。要不是瑞王还算冷静，当时真就不是一巴掌了。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被她这样盯着，我当然也没了玩的兴趣。将弓箭交给身后的丫鬟，我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笑得非常有主人家气度：“叶姑娘能拖着刚痊愈的身子来参加本王妃的花会，那是给本王妃面子。我哪能光顾着自己玩，肯定是要好好招待叶姑娘才是要紧的。走吧，本王妃与你一起过去。”
    叶倩倩一脸歉疚：“是臣妇搅扰了王妃的雅兴了，真是罪过。”
    众人都一脸八卦地看着我们两个表面客套，似乎等着谁更沉不住气露出真面目。我将他们请来，本来就是趁机搞事儿的，此刻当然稳得一批。
    既然是相看，男女场虽然分开，但相隔非常近。孙钰穿过一道低矮的栅栏门，就到了男宾那边的射箭区了。封子勋一见他来，立刻让开一直霸占着的中心位置，迎了上来：“孙大人，您来了，快请快请。”
    孙钰被他的热情整得有些懵，还不等回过神来，就听他神秘兮兮地说：“孙大人，我这些日子正劝意姐姐养面首呢，你觉得我这法子怎样？”
    孙钰立刻后退两步，与封子勋拉开距离，仿佛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慎言。封公子这般胡说八道，不怕污了王妃清名吗？”
    孙钰的话，我们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我随即冲着叶倩倩一笑：“孙大人还真是，真心在替本王妃担忧呢。”
    叶倩倩仿佛听不出我在找茬，笑道：“王妃娘娘，我家夫君正直善良，哪里能听得那等孟浪之语，呵斥封公子也只是下意识为之。恐怕不管换了谁，都会如此吧。”
    我非常认可地点头：“叶姑娘真是好幸运，有我家王爷日日为你牵肠挂肚，还有你家夫君这般出众的人才日夜陪伴。”
    叶倩倩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立刻跪了下去：“王妃娘娘，您误会王爷了。我与王爷之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陪在王爷身边的是您。臣妇只愿王爷王妃能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我看着站在我们身后、听说叶倩倩来了，急匆匆从山上回来的瑞王，立刻解释：“这可不是我要她跪的，更不是我要她这么说话的。”
    瑞王上前一步，将叶倩倩拉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将手中猎到的狐狸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叶倩倩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很想追过去。
    我看得好笑，但还是忍住了。
    其他看热闹的众人，见情势不对，纷纷散开走了。
    叶倩倩见外面周围没人了，才冷着脸瞪着我：“你算计我？”
    我摇头笑道：“这也不算算计，我也没那么大本事，算到这个时候瑞王刚好回来，还站在我们身后。要不，你去解释一下？”
    叶倩倩嘲讽地看了我一眼：“你要是就这么点儿伎俩，我还真是失望呢。”
    我点头：“确实呢。”
    可我知道，瑞王接下来走不了多远，就会听到另外关于叶倩倩的评价。他气得直接大发雷霆。声音惊动了我们，我们过去的时候，几个贵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走过去，吩咐人拉起几个少女，不解地问瑞王：“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为什么跟几个官家小姐发火？”
    瑞王猛地转头看向我，眼里是喷薄的怒气，一开口，语气更是冲得恨不能撕了我：“她们几个，是你安排的？”
    这几个人，当然是我安排的。于庆安陆陆续续又帮我查到不少叶倩倩的事儿。我早就可以确定叶倩倩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瑞王的。不过，瑞王不知道啊。所以我就只好帮一把喽。
第28章气愤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刻意安排什么的，我不可能承认，所以我一脸无辜地望着瑞王：“我安排，什么了？是不是跟叶姑娘有关？王爷只有碰到叶姑娘的事儿，才会变得不分青红皂白。”
    我语气哀伤，带着满满的一股子被辜负的女人特有的冲天怨气。
    瑞王气得双拳紧握。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王爷又想动手？”
    易清欢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没到。我可打不过盛怒之下的瑞王。旁边的封子勋也不是瑞王的对手。
    可我没想到先冲过来的是二妹妹，她挡在我面前，气势汹汹地问：“又想动手是什么意思？王爷对我姐姐动过手？上次那一巴掌不是孙家人打的？”
    孙钰他们听到动静正好走过来，二妹妹立刻冲他去了：“上次我姐姐那一巴掌，是你们孙家人打的？”
    孙钰立刻摇头：“以下犯上，殴打王妃可是大罪。”
    言下之意，他就是来挑事儿看热闹的！
    二妹妹果然炸了，她跳起来就狠狠冲瑞王推了过去：“你个混蛋，敢打我姐姐！我跟你拼了！”
    旁边闪出一个绿衣姑娘，一下子抱住了妹妹，脚尖一点，就将二妹妹带离了原地。
    我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去，震惊地发现，刚刚这高手，竟然是易清欢那天带回来的女子。
    她好像一直在王府，但我只见过她那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的身手，看上去还不错，跟瑞王能打吗？
    二妹妹被抱开，气得眼睛都红了，狠狠地推开那女子，恶狠狠地问：“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拱了拱手，笑道：“奴家蕊儿。二小姐就算再生气，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王爷，也不是您一个闺阁女子应该做的。您要是真想替王妃出气，法子多得是，把自己赔进去，是最愚蠢的。”
    我也笑着劝：“就是，真想打人，法子可有的是。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二妹妹皱眉打量着我：“姐姐，你真的甘心？”
    被打，当然非常不好受，不过要说不甘心，倒也没有。毕竟，当时知道差点儿害死叶倩倩，我内心是内疚的。那一巴掌，反而让我心理减轻了一些负担。
    不过，等查清楚真相，那股子火气也是实打实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挑衅瑞王。
    “我没有不甘心。当时我的马被人下毒惊了马，伤了那么多人，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我心里愧疚难安，总得付出点儿代价，心里才还能够稍微安稳些。”我笑得勉强，满脸愧疚。
    “王妃就是太善良了！”
    “就是，就是。惊马又不是你的错！”
    “听说王妃为了那些受影响的百姓，赔了十多万两银子。”
    “我也听说了。不但有给他们看伤的钱，还另外给了不少，让他们在耽误做事的那段日子里，活得比他们平时轻松无数倍。”
    “就是，就是。我听说后来京城好多百姓都在懊悔，那天怎么就没碰上王妃惊马。要不然他们也能发一笔横财。”
    一众贵女为了给我捧场，越说越离谱。
    只有瑞王死死地盯着我，恶狠狠地问：“你说那天惊马是因为有人给马儿下毒，可有证据？”
    我说这么那么多，表演得这么卖力，就是为了引他这句话出来，所以立刻点头，招手叫到：“蒋宴，将证据拿来。”
    蒋宴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把草，走了过来。
    瑞王皱眉看着：“这是什么？”
    我笑：“马儿中毒发狂，毒素排出，马儿体内什么都查不到。但是，马儿发狂时流的汗水、喷出的口水中的毒素，落在草上，却不会消失。只要那么微乎其微的一点点，都有不同。王爷请看，这草可有什么不同？”
    对于马儿的熟悉，让瑞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血轮之毒造成的。”
    我笑着递给瑞王一张清单：“王爷对马儿果然熟悉。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血轮之毒在草原常见，京城却并不常见。要配齐这种毒，需要的药材，王爷都知道吧？这是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绿柳在我惊马前两日，陆陆续续从几个不同的药店抓走的药材。王爷看一下可熟悉？”
    瑞王只匆匆扫了一眼，再看向叶倩倩的目光就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倩倩眼圈说红就红，委委屈屈地望着瑞王，轻声质问：“王爷，就因为王妃几句话，几张清单，您就认为是我在捣鬼吗？王爷，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知道？我最怕疼了，又怎么可能下毒害王妃惊马，只为了让自己受伤呢？”
    我但笑不语。瑞王却对叶倩倩的话深信不疑：“本王自然相信你。只是，你身边的人，该好好清理了。被身边信任之人背叛，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本王也深受其害，很能理解你此刻的感受。”
    叶倩倩立刻一脸感激崇拜地望着瑞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只要你相信我，我就算被冤枉了，也不觉得难过。谢谢你。”
    二妹妹忍不住了，直接“呕呕呕”地做出十分恶心的神情。我看她活泼得过分的模样，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周围人的神色也十分精彩，显然，我这边证据还算确凿，她们相信我的居多。
    我转头看向孙钰，他依旧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他只是在看别人的一出戏，跟他并无半点儿关系。
    叶倩倩于他而言，难道真的连激起一点儿情绪的价值都没有吗？
    反观瑞王，却已经完全昏了头。他死死盯着我：“所以，你因为怀疑倩倩，就这般造谣毁她？”
    我眨眨眼睛：“造谣？”
    一个贵女立刻出列，直直跪在瑞王面前，坦陈：“王爷息怒，也不必牵连王妃。奴家确实是听说孙夫人为了自己的身子，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孩儿，觉得她狠心，才会多嘴议论几句。跟王妃实在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第29章抉择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二妹妹又恼了：“瑞王爷，您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无缘无故跑来质问你自己的王妃？你脑子还是清醒的吗？”
    瑞王也是气急了，恼恨地盯着说：“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别人听到：“哪件事？王爷是说，叶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孙大人的，而是王爷的，这件事吗？”
    “什么？”众人纷纷看向孙钰。
    孙钰云淡风轻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目光凌厉地看了我一眼。
    瑞王脸色铁青，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气急败坏地大吼：“都跟你说了无数遍了。倩倩的孩子不是本王的，你怎么就是不信？”
    叶倩倩的脸迅速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齐王、赵王、楚王也都一脸不敢置信。
    叶倩倩怀了孩子，但不是自己夫君的。
    这消息太劲爆了，劲爆到人人脸上都是满脸兴奋之情。
    王舒珂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来到了瑞王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安慰道：“王爷，人家信你。叶姐姐也不是那样的人，王爷你别被人蒙骗了。”
    瑞王冷冷看她一眼，抬脚离她远了一些。王舒珂神色僵了僵，有些不甘心地又往前凑了凑：“王爷，你相信我。我永远都支持你，我不会骗你的。”
    瑞王又往旁边挪了挪，冷声道：“离本王远些。本王不想再让别人再误会。”
    这个别人，是指我吧？他这是嫌我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找麻烦？可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出来，谁会老老实实等着别人去算计？
    几个平日里十分纨绔的公子哥儿，不敢直接问瑞王和叶倩倩，就挑了孙钰这个软柿子来捏，纷纷挤到他跟前，撞撞他的胳膊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孙钰一脸难堪地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但他这样的态度，等于不打自招了。
    旌阳公主摇摇曳曳地走了过来，大嗓门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咦？叶倩倩，你的孩子真不是孙钰的？那也不可能是我四哥的吧？当初四哥得胜归来的庆功宴上，是你故意绊住我东拉西扯的。要不是因为我不经意的一句话，四皇嫂也不会嫁给我四哥，你说是不是？”
    叶倩倩整个人软到在地上。颓败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
    瑞王震惊地看向旌阳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旌阳公主笑得一脸嘲讽：“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皇妹我，实在太蠢了，被人利用了，亲手促成了你现如今这段婚事。不如你猜猜，是谁利用我的？”
    瑞王只是心眼儿直，却不傻。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软到在地的叶倩倩，无比失望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失笑：“王爷如今来问为什么，不如问问叶姑娘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总是抓不重点，也怪愁人的。自己主动设计毁了自己的婚约，把自己几乎内定的未婚夫推给别的女人，还能有为什么？看不上你了呗？非得问出来，自取其辱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叶倩倩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呆呆看着我，突然开口：“那噬魂之毒，不是我下的。”
    我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你果然是知情的。”
    也是，能用她的丫鬟，她不知情的几率太小了。
    叶倩倩凉凉地看向孙钰，笑得有些诡异：“那是因为，那毒，是我的好夫君，孙钰，给你下的。”
    这话，我还是保留的。顶多信一半留一半：“证据呢？没有证据我是不信的。”
    叶倩倩笑得嘲讽：“你能想到用路边的草来做我下毒的证据，怎么这么点儿证据还得我帮你找？”
    找到路边的草，那是于庆安的想法。他能想到，不代表我就能想到啊。所以我一脸茫然地等着她开口。
    孙钰突然在一旁开口道：“噬魂之毒在上，赤由之毒在下，中间的隔层会产生一层灰色的粉末。那毒名为失心。王妃只要没有扔掉当日那个食盒，证据就在里面。”
    这个易清欢肯定知道，但他却没有告诉我。难道是不想我继续追究？一个孙钰，肯定不值得他庇护。那么，是谁？
    我的视线在齐王、赵王、楚王三人脸上来回了几趟，最终停在齐王的树面上。
    齐王自始至终都非常完美，可越是这种完美，越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叶倩倩的孩子是他的？他是怎么做到，让两个女人，前后脚地给他生孩的？
    不对，是两个女人的孩子都没有保住，齐王妃她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他抛下齐王妃来参加宴会，倒是没有一丝不自在。
    这样的男人，才是成大事者。
    叶倩倩如果还长眼睛的话，应该是知道怎么选的。
    唉，又是日常心疼瑞王的一天。可怜，太可怜了。
    可是，易清欢没保住齐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起手打掉了叶倩倩肚子里的孩子。那他现在岂不是齐王眼中的对手？那易清欢又有什么必要替他隐瞒？
    王舒珂可能是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又凑到瑞王身边找存在感：“王爷，我就觉得，那天倩倩怎么不太对劲儿，她平时跟我最要好的，恨不得行走坐卧都在一起。那天我邀请她跟我一块儿进大殿，她竟然不肯，原来是为了堵旌阳公主。她竟然憋着这样的大招。也都怪王妃当日说话口无遮拦，要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王舒珂应该是十分惋惜的，毕竟，那天她要是勇敢地说出对瑞王的心思。皇上赐婚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所以，我无意中瞥见，她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挑衅。我有些无奈。她挑衅我作甚，难道还想着跟我竞争一下瑞王妃的位置？
    也是，叶倩倩如今应该算是废了吧。所以王舒珂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瑞王不耐烦地又离她远了些，冷声强调：“本王爱惜羽毛，还请王小姐自重。”
    我忍笑忍得辛苦，就看见叶倩倩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爬到齐王面前，拉住了齐王的衣摆。
第30章对峙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王爷，妾无路可走了，求王爷怜惜。”叶倩倩惨白着一张脸，孤注一掷一般，似乎齐王但凡有点儿不符合她期望的回应，她就去死一样。
    齐王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寸寸瓦解，他蹲下身去，一脸苦大仇深地说：“本王那日也是糟了人算计，神志不清才会犯下弥天大错，清醒过来也是日日承受良心的谴责。本王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痛苦难安！恨不能回到当日，拦住自己踏足孙家。”
    叶倩倩一个头磕在地上：“王爷，求您了！”
    齐王似乎下定了决心般，看向孙钰，狠狠一巴掌朝自己脸上扇去：“是本王一时不察，遭了歹人的道，以致今日难堪局面。”
    孙钰连忙劝道：“是孙家治家不严，出了这等腌臜事，连累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自责。微臣自成亲那日，与叶氏一直分院而居。她与微臣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
    齐王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他伸手拉起叶倩倩：“如今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本王再逃避也无用了，你就与本王一同进宫，求父皇责罚吧。”
    叶倩倩并无喜色，只重重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谢王爷！”
    瑞王全程傻眼，看着齐王带着叶倩倩离开，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虽然残忍，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折腾这么多，甚至将旌阳公主也请来，就是为了让瑞王尽快将这毒疮剜除。叶倩倩以这种方式进了齐王府，一开始日子肯定不太好过。等她站稳脚跟也得费一番心思。这段时间，她估计折腾不了多少事儿。
    瑞王这边，只要他能一点儿一点儿认清她的真面目，估计能为心里防备一下。哪怕叶倩倩成为他一辈子的白月光，也比一直被她愚弄强。
    果然，瑞王再看向我的目光里，那股子腾腾燃烧的愤怒没了，只剩下茫然若失。
    我却只看了他一眼，就错开了目光。继而看向旁边的孙钰：“解释一下吧，给本王妃下毒是怎么回事？”
    孙钰苦笑着摇头：“王妃信她的，不信我说的？证据我都告诉你了。”
    我吩咐蒋宴：“去问问易清欢，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大人清楚地知道那食盒中的毒的摆放位置，还说不是你给本王妃下毒？”
    孙钰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在下无话可说，但凭王妃处置。”
    我看了一眼一直看着妹妹的蕊儿，挑了挑眉说：“那不如，交给你？”
    蕊儿立刻摇头：“奴家喜欢这宴会，不想跟臭男人打交道。”
    呦呵！易清欢这到底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听听这说话的语气，即便自称奴家，居然说出了一股子哀家的气势来。
    二妹妹在一边跃跃欲试：“姐姐，这事儿交给我，我定会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我一看她那恨不得撸袖子亲自将孙钰暴打一顿的吃人神情，立刻摇头：“查案子你又不擅长，证据在易清欢手里，回头让他查吧。”
    二妹妹不服气：“清欢哥哥也不擅长查案啊！”
    “本王擅长，不知道四皇嫂放不放心将他交给本王来查？”吴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上前插话问。
    我当然不愿意他再来掺和，立刻摇头拒绝：“皇弟还小，这种事情还是不掺和得好。”
    这人，突然冒出来要掺和这样敏感的事情，莫不是不想装了？
    吴王叹气，委屈卖萌的样子更显小了：“本王可不小了，人人都拿本王当小孩儿看，太伤人了。”
    自始至终最淡定的就是被怀疑的当事人孙钰了。仿佛已经笃定我们什么都查不到，或者查到了也与他无关一样。
    瑞王突然冷冷地看向孙钰：“本王来查。你跟我走吧。”
    我立刻挡在孙钰面前，不卑不亢地跟瑞王对视：“我不希望王爷插手此事。”
    我不能当众说出“我不信他”这样的话，但是，我的态度，同样表明了一切。
    瑞王皱眉看着我，态度异常坚决：“这件事与本王关系密切，本王必须插手，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介意进宫请旨。”
    他的意思，是不介意和我抢人。如果他真的拿到圣旨，那孙钰被他带走是一定的了。甚至我查到的东西，也得被他全部拿去。
    我冷冷看着他，无情嘲讽：“王爷为了心上人，真是不惜一切。只可惜，你的心上人，却费尽心机地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瑞王脸色惨白，却依旧异常坚定：“本王查案，不为了任何人。”
    我知道，他说的任何人，包括我。他不可能为了我查案，他只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他讨厌这种被人当成傻子的感觉。可是，那又如何呢。我也十分坚定：“王爷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将孙大人交给你的。若是你执意要抢，咱们不如各凭本事。”
    易清欢摇着明黄的圣旨走了过来，笑道：“王爷迟了一步。本神医已经进宫求了圣旨，皇上准许本神医征调龙隐卫，全权追查小意儿中毒一事。”
    我眼里立刻盈满了笑意。易清欢这个不靠谱的，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在我费心筹谋的时候，居然能想到求圣旨早早截断了瑞王的后路。不错，不错，有长进。
    封子勋凑过来，跟我邀功：“意姐姐，进宫请旨这法子，是我和清欢哥哥商量出来的。”
    我点点头：“你小子聪明。放心，姐姐这次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至少，得给他寻个真正靠谱的女子成亲。
    封子勋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突然扬声说：“意姐姐，这辈子，我就心悦你一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周围一众贵女被他这突然的表白心意给整蒙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胡说八道什么？你就算不想娶亲，也别拿我当挡箭牌。没看到王爷的脸都已经青了吗？”
    当着人家正主儿的面，让我红杏出墙，这孩子怕不是成二傻子了。
    封子勋冷笑：“他青那是他的事儿。他既然给你委屈受，还敢打你，你还维护他个什么劲儿。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
第31章为什么下毒？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这毛头小子，他可真能逞能啊。我提醒他：“你现在这般理直气壮，是谁给你的底气？”
    封子勋立刻沉默了。他有底气，自然是封家给他的。可他不愿成亲，就是不想承担封家未来家主的责任。
    我叹了口气：“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同样的道理。你不想，也得承受冠冕拿走之后的后果。你问问自己的内心，真的愿意吗？”
    封子勋瘪瘪嘴：“意姐姐，你怎么比我爹还能讲大道理。”
    我也跟着委屈：“谁让你这般胡闹，我没法跟姨母交差。”
    费心费力弄这么大个花会，他一句话就给我掀了。我找谁诉苦去。姨母要是找我哭，我可没脸劝。
    瑞王一直沉默地看着我教育弟弟，好半天，突然一甩袖子走了。
    我看着地上的狐狸，笑着吩咐身后的丫鬟：“将这狐狸送到孙家，就说是王爷送给叶姑娘的，让叶姑娘做个围脖。”
    孙钰无奈提醒：“我还在这里呢。”
    我笑得一脸得意：“你呀，谁让你是给我下毒的疑犯呢，你走不了了。得跟我走。”
    楚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着问我：“四弟妹，你对四弟相思多年，情深似海，真的这么快就不喜欢四弟了？你看他现在跟叶倩倩也完全没可能了，不如你再努力试试？”
    赵王也跟着点头：“四弟他总归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不比这个毛头小子强太多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看向一旁正无聊的旌阳公主，笑道：“当初说我情深似海的人在那儿呢。不如你们问问她，她是如何看出我深情的？”
    旌阳公主撇撇嘴：“别问本宫，问就是叶倩倩提醒本宫的。她跟我说，瑞王就是她心中的神邸一般的存在，更是这京城无数贵女的深闺梦里人。像任意这样的，大有人在。”
    众人目瞪口呆，认知再次被刷新了！
    原来情深似海这种东西，也可以被随随便便冠名的？
    赵王妃好奇：“那你对四弟？”
    我无奈：“我解释了无数遍了呀。我只是开玩笑。可你们没人信啊。”
    赵王妃笑得花枝乱颤：“不，现在我信了。我估计，他们也都信了。”
    虽然，现在信了，什么事儿都耽误了，也没啥用了。
    吴王又一脸天真地抛出一个重磅问题：“那，四皇嫂，你既然不喜欢四哥，会跟他和离吗？”
    我摊手，一副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模样：“我当然想了，我嫁到王府之后，除了受委屈、挨打，也没得着什么好啊。别说我并不心悦瑞王爷，就是我真心心悦他，被这般对待，也早就心死了。我做梦都想和离，可这我说了不算呀。要是皇上能同意就好了。”
    孙钰看着我表演，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我瞪他一眼，他这才低下头掩饰了过去。
    众人又给我掬了一捧同情泪。二妹妹却翻了个放心的白眼儿。
    易清欢见我都快忘了办花会的本来目的，忍不住提醒我：“让子勋在这里陪你，我带孙钰先走一步。”
    二妹妹立刻跟上：“清欢哥哥，我也去。”
    封子勋很想说他也去，可他知道，我不可能放他离开。只得委委屈屈继续跟在我身后，看那些个贵女们玩琴棋书画诗酒花。
    除了离开的齐王、瑞王，其他人似乎兴致更高了。毕竟，这么劲爆的八卦，我一次性给他们塞了这么多。我这花会办的，多热闹啊。
    我相信，我的话应该很快也能传到宫里去，就是不知道宫里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今日的主角封子勋，却全程提不起兴趣，蔫头耷拉脑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好在，挑媳妇这件事，也不用他自己出什么力。我很快就锁定了几个目标，叮嘱丫鬟让画师给她们画下来，送去给姨母。
    花会结束，我才回到王府，就听说易清欢带着孙钰去了易府。我虽然累，但还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就一刻也没耽误，起身去了易府。
    易清欢这个宅子，自从他搬来，我一次也没来过。刚走进去，我就忍不住愣了愣。放眼整个宅子的设计风格，竟然是完全模仿着任府的风格来的。甚至里面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一不是十分相似。走在这宅子里，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我感觉跟回家了一样。
    我也是无语了，见到易清欢的第一句话就是：“易清欢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把你自己的宅子，设计得我家一模一样？”
    易清欢瞪我一眼：“我在你家生活了十年，习惯了，不愿改，怎么？你有意见？”
    二妹妹疑惑：“清欢哥哥既然喜欢我们家，干嘛还要搬出来？”
    孙钰在一边正闲适地敲着棋子，闻言插了一句：“总归不是他自己的。寄人篱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二妹妹转头瞪他一眼：“你个坏人闭嘴。我们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钰立刻乖乖闭嘴。不再多言。
    我拉了二妹妹一把：“别这么大火气。你听听他怎么狡辩再下结论不迟。”
    孙钰这才又抬起头来说：“送到你们王府的食盒里，本来只有赤由之毒。上面那层加了噬魂的糕点，是我放进去的。”
    我猛地站起身：“所以，是你害了顺喜。”
    孙钰朝着我拱了拱手，这才叹了口气，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们连第二层都没打开，就吃了第一层中的糕点。”
    易清欢替他解释道：“如果我在场，打开了第二层的食盒，那噬魂肯定进不了任何人的肚子里。”
    “那天，神医在齐王府。”孙钰将棋子扔回棋罐中，淡淡说，“我输了。”
    易清欢也开始收拾棋盘。我等着孙钰说下去，他却不说了，笑道：“王妃娘娘，这次下毒经由我手，我自然罪无可恕。”
    二妹妹忍不住了：“你想杀我姐姐？为什么？”
    孙钰叹气：“谁让你姐姐才是那个最关键的人物呢。她在瑞王身边，只要她有了嫡子，那京中的形势必将一下子就成了定局。二小姐，没人希望现在就成定局。”
第32章我的确是好心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嫡子？
    我皱眉：“以几位王爷消息之灵通，会不知道瑞王与我并未圆房，哪来的嫡子？”
    为着还没有影儿的事儿就来害我性命，怎么听都觉得假。
    孙钰点头：“前些日子，皇上曾亲口允诺瑞王，只要他生了嫡子，就立他为太子。”
    消息传出来第二天，就是那个有毒的食盒送进瑞王府的那天。
    原来，他们怕瑞王心动，先搅和一波再说。本也没想毒死谁，所以选的是赤由，可让许多人中毒，阵仗闹大点儿，只要吸入毒素，就算是我已经怀孕，孩子也不敢留。要是没怀孕，短时间内也不敢要孩子。
    我不解，看向孙钰。
    孙钰苦笑：“赤由这种毒本就无色无味，挥发又快。那日易神医不在府中，是被故意调走的。如果我不放噬魂进去，你们就更不容易发觉赤由了。时间一长，影响就严重了。”
    噬魂放进去。只要丫鬟稍微细心些，就能发现异常。
    二妹妹却并不信：“你下剧毒，还是好心不成？”
    孙钰苦笑：“我自认为是好心。以王妃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我很难想象，王妃居然对王爷毫不设防。”
    至于这好心，伴随着什么危险，那也自然是无法避免的。
    我被他说得愣了愣，我真的那么相信瑞王吗？没错，我就是下意识相信瑞王那样的人，是绝不会用下毒这种龌龊手段的君子。
    易清欢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跟着说道：“瑞王那人，正直得很，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你对他不设防也属于正常。这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他的人品摆在那里，似乎很少有人能不相信他。”
    孙钰没想到易清欢对瑞王的评价那么高，笑道：“易神医竟然这么推崇瑞王吗？”
    易清欢点头：“他是咱们的战神，护佑我们现在平安康乐，让我们可以在这锦绣膏粱的京城之中勾心斗角、毒计频出。”
    若非如此，以瑞王对我的态度，我也不会如同个受虐狂一般不计前嫌地想帮他。
    孙钰沉默地看着易清欢。
    战神，这个名头有多响亮，背后就有多不易。这谁都知道，可又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过呢？
    二妹妹眨了眨眼睛，十分不高兴：“清欢哥哥你到底是哪头儿的？他是战神，他厉害，他万民敬仰，可姐姐又有什么错，凭什么就得受他磋磨，被他掌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别让我见到他，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果然，被她这么一打岔，孙钰神色又轻松起来。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旁边的蕊儿悄悄拉了拉二妹妹的袖子。二妹妹转头瞪她。蕊儿装作没看到一样，起身走了出去，二妹妹气不过，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封子勋也不愿跟我们在屋子里待着，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看着何妹妹。”
    易清欢见他们都出去了，这才正色问我：“他，你打算怎么处理？交给龙隐卫吗？”
    我看着孙钰，那张脸是真好看啊！一双眼看着你的时候，天然带着无限深情的模样，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我实在说不出公事公办的话来，随即叹了口气：“罢了，孙大人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京城，如果需要你配合的时候，还请积极配合，这样，如何？”
    孙钰听了我这话，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乖巧点头：“王妃放心，在下哪里都不去，定助王妃查清真相。”
    真相是什么？齐王给我下毒？或者赵王、楚王？这样的真相，皇上可能一点儿也不想看到。
    而孙钰呢？不管他现在说什么，都有可能随时翻供。要是做不到一击将幕后黑手重创，顺喜的仇就根本不算报了。
    只要一想到是这样，我就有点儿挠心挠肺地难受。
    孙钰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十分自来熟地自己泡茶。他的手指修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与从容。他的皮肤呈现出精致的瓷白色，一举一动，都仿佛有着无尽的魅力，吸引着人。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手上，静心欣赏，情绪也跟着悠然起来。
    自从顺喜中毒，我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焦虑不安的，这还是第一次，因为看着一个人的手，就静下心来了。
    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鸦青色的衣摆，挡住了我看向孙钰的视线。我抬眼看去，就看到易清欢正站在我和孙钰中间，垂着头看着我。
    我收回视线，并不看他，转而望向窗外。
    易清欢又转到我面前，看着我问：“孙大人这段时间会留在我家，我暂时不去王府了。顺喜那边，我会抽时间去看。你要回去住，还是在这里住？”
    我看了孙钰一眼，有点儿不想回去。但我却更不想住在易清欢家里，所以不过片刻，我就做出了决定：“我回王府住。有什么消息，你让人去告诉我一声。”
    易清欢立刻起身走了回去，孙钰推了一个茶盏到他面前：“易神医，请喝茶。”
    易清欢端起来，直接灌了一大口，烫得他又吐了出来。
    孙钰看着他那狼狈模样，歉意地说：“怪我，没提醒你，这茶才泡好，有点儿烫。”
    易清欢摆摆手：“罢了，罢了，喝温茶习惯了，还是第一次喝刚煮好的茶。”
    这也算是给自己找补了。但我不信，孙钰估计也不会信。
    送我出来的时候，易清欢还是不死心地加了一句：“这个宅子，我从来没有带女人来住过。”
    我摆摆手：“不用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不在乎。”
    易清欢突然不死心地拉住我的袖子，气呼呼地说：“小意儿，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转过身，看着他，认真地强调：“易清欢，我再说一遍，即便是你将这个宅子里塞满了女人，我也不在乎。听懂了吗？你就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给我装什么青春少年？有意思吗？”
    易清欢脸色瞬间颓唐，就那么看着我，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再说什么。
第33章套麻袋打一顿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也懒得再说，直接上了马车回去了。
    回到王府，我第一时间去了顺喜的屋子。顺喜已经能够下地活动了，只是没有力气，根本走不了几步。她又是个急性子，这般慢吞吞地挪，对她来说就是巨大的折磨。我踏进屋子的时候，她正因为不耐烦小步慢走，一大步迈出去，身子撑不住，狠狠地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伺候她的小丫鬟急慌慌地冲过去，好不容易才扶住了她。
    我跟小丫鬟合力将她扶回到床上，无奈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养身子哪能几天就能完成的。你呀！”
    顺喜点头：“小姐，大道理我都懂，可真到了眼前，心里憋屈也就算了，关键我受不了这慢腾腾的节奏啊。”
    我也真怕这丫头憋坏了，无奈道：“你就当跟顺庆换了活儿。你学她的沉稳安静，让她学你的风风火火。”
    顺喜对我的话十分不屑：“小姐，您这话说的，难为我一个就算了，您扯上顺庆干什么？真要是让她学我，她还不得躲起来偷偷哭啊。”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为了转移话题，我将于庆安查到的、孙钰说的，还有花会上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顺喜听得有些无语：“我的小姐唉，你都在瞎忙活些什么？居然把叶倩倩那心机女人给推到齐王身边去了。您这是给齐王递了把带毒的刀，回头专门用来对付你。”
    我笑：“他们本来就是一条绳的，我就算不给他们揭到明面上，他们就不会联手对付我了吗？敌在明，总比在暗更好些。”
    顺喜还是意难平：“哼，您忙活半天，成全了叶倩倩，奴婢就不信，您心里不呕得慌。”
    我可不在乎叶倩倩，她活得是好是坏跟我关系并不大，所以我说起来毫无负担：“凡事有舍才有得。能让瑞王看清楚叶倩倩的本性，我这一通忙活就值得。”
    顺喜定定地看着我不动了。
    我奇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顺喜微微一挑眉：“小姐，您不会真的喜欢上瑞王就吧？就他那死钻牛角尖的石头性子，您不怕自己以后被活活气死？”
    我摆摆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是那种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没了自我的人嘛？瑞王那张脸我是喜欢，至于真情，不提也罢。”
    “那您还为了他费这么大力气。他被心机女骗得裤衩都不剩，那也是他自己乐意。跟您有什么关系？”顺喜十分无语，“小姐，不如我跟你打个赌，您这次废了这么大劲儿，自以为让瑞王看清了叶倩倩。那您觉得，叶倩倩如果回来找瑞王来个哭诉衷肠，说这一切都是她身不由己，她是被人陷害才有了齐王的孩子，她设计惊马只是因为自己不敢私下处置了那个孩子，想借此来个名正言顺的意外，甚至说，她一点儿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我想着瑞王府的马车，还是王爷用的多，以王爷的身手，定然不会受伤。您觉得，瑞王会不会再次对她深信不疑？”
    我想了想：“十有八九。”
    顺喜嗤笑：“您也知道。那您瞎忙活啥呢？说不定瑞王如今还怨恨您如此针对叶倩倩，让她身败名裂。恨不得活剐了您呢。”
    顺喜说的，还真有这种可能。可我在乎吗？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就算执意要怨恨我，我也坦然接受。所以我摆了摆手：“行了，不提那人了。对了，孙钰如果说的是真的……”
    顺喜打断了我：“那就算了呗。看在他那张脸的份儿上，我也不好多与他计较什么。而且，那日的确是我们太过于疏于防范了。这次就当用我买了个教训，以后万事都得小心谨慎才好。”
    我不是要逼着顺喜选择大度宽容，原谅伤害她的人，偏她误会了。我的确喜欢看美男，但美男对于我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顺喜说算了，哪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顺喜那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才说：“顺喜，咱们才是亲近之人。你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委屈自个儿，我还不同意呢。”
    顺喜立刻笑了起来：“您不同意，您想怎么报复回去？也给他们下毒？”
    下毒？他们现如今肯定防备得很好，并不容易。我想了想，没想出啥好法子来，就顺口问顺喜：“你有什么想法？”
    顺喜想了想：“要不套麻袋打一顿？”
    我笑她心慈手软。她笑我明明不舍得，还得来她这里做做样子。
    我真的不舍得孙钰吗？跟顺喜比起来，孙钰顶多算一朵娇艳的花儿，折了也就折了。不舍是一定的，但并不会伤筋动骨。顺喜却如同我的左右手，给我斩了去，那种痛，怕是很难痊愈。
    第二天一大早，瑞王是带伤回府的。堂堂战神王爷，居然被人套麻袋打了，打得还不轻，肋骨都断了两根。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我见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伺候瑞王的小厮。
    小厮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只知道，他和瑞王昨天回府的途中，他被人迷晕了。早上醒来，就看到瑞王被装在麻袋里，打得无比凄惨。
    瑞王显然并不想见我，直接刚一进屋，就直接“哐”的一声甩上了门。
    我站在院子里，扬声问：“王爷，您需不需要妾身到大理寺给您报个案？”
    “滚！”瑞王只回了我一个字。
    我这下确定了。这胆大包天的小贼，只怕是跟我那脾气火爆的二妹妹脱不了干系。就是，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小弱鸡，是怎么打得过功夫卓绝的战神王爷的？难道易清欢出手了？
    易清欢没有这么拎不清吧？干这种蠢事，对于他来说，还不如随后扔个药丸来得简单粗暴。他废那个劲儿干什么？
    我是真好奇，立刻出府回了任府，想抓二妹妹个现行。结果回去才知道。二妹妹昨晚留在了易府，根本就没回家。
    我不得不又转道易府。却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第34章你不想看我如今的样子吗？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公子吩咐了，如果是王妃来，就让小的说府里不方便接待，请王妃回去。”守门的小厮尽职尽责地转述易清欢的话，寸步不让地守着门。
    嘿！居然挡我，这恐怕是任何那个臭丫头在扯虎皮做大旗呢！我这暴脾气！我一挥手，身后跟着的护卫呼啦啦冲了过去，钳制住守门的小厮，撞开大门，就列队等我进去。
    我从容地迈进大门，让人一路押着那小厮，直冲主院而去。
    易府中的下人并不多，等我一路到了主院，也没碰到个人再来拦我，让我这杀气腾腾的气势摆了个寂寞。
    易清欢并不在主院，院子里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去隔壁院子再找，还是没找到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没了刚刚那怒气直冲天灵盖的感觉，冷静下来，冷冷地问那个门房：“说吧，易清欢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门房十分无辜：“王妃，公子他不在府上。”
    我：“……”
    我要被这个讨厌的门房气死了！易清欢不在府上，直说不行吗？说什么不方便招待，害我白忙活一场。
    我冷笑着盯着他。门房苦着脸，一脸忧愁：“王妃娘娘，小的说实话，那些话不是公子让小的说的，是二小姐。二小姐说，等王妃来了，只管做做样子将她拦在门外。以您的脾气，定然会闯进来。然后，她们就可以将您锁在这宅子里。”
    我皱眉：“那个臭丫头想干什么？”
    门房摇头：“小的不知道。二小姐带着子勋少爷和孙大人走了。”
    那个臭丫头，想对付孙钰，又怕我拦着，就想出来这样的昏招。但她也不想想，她真的能困在我吗？“他们去哪儿了，带路。”
    门房一脸无奈：“二小姐怎么可能让小的知道他们的行踪？”
    我真是气糊涂了。摆摆手，让人放开那个门房，带着人准备走，果然发现主院的院子竟然被人从外面锁了，我吩咐侍卫上墙头去查探。侍卫飞身而起，结果飞到一半，竟然一口气没续上，直直跌了下来。其他侍卫过去查探，十分无奈地跟我汇报：“王妃娘娘，我们的内力受了影响，怕是暂时根本没法动用武功了。”
    我怒极反笑。这个臭丫头，真是什么昏招都敢用。暂时走不了了，我只得让侍卫们自己找地方调调息。等毒解了。
    我走进主院的卧房，准备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再去训那个臭丫头。但等我走进卧房，又傻眼了。这房间的设计，简直就是照搬了我在任家卧房的模样，甚至连博古架上的摆件都几乎相同，窗边案几上摞着的那一摞书都是一样的。
    我走到窗边，拿了一本书，在长榻上坐下来，悠哉游哉地看了起来。那门房十分有眼色，立刻招呼我身边的丫鬟去洗了新鲜的水果来，还从院中的小厨房中端来了燕窝粥和各色小点心。
    等易清欢回来，就看到我带了一院子侍卫在他的屋里看书。
    我抬头见他进来，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屋中摆设：“说说吧，这是什么意思？”
    易清欢一脸坦然：“这院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只可惜，你不愿意在这里住。”
    我皱眉：“这不是主院吗？你住哪儿？”
    易清欢指了指西南方：“我当然还住我原来的院子。”
    我抬手将手里的书丢到他身上：“你还真是有毛病！”
    易清欢接住那本书，叹了口气：“当时买这宅子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哪一天，你不愿意在家里住了，我这里也能算给你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可惜你当时与我赌气，连一眼都没有来看过。一晃已经五年了。这院子虽然天天有人打扫，但终归没有人气。比不得你自己的院子舒服。”
    我无语至极：“你又不住这个院子，小厨房还备得这么齐全，你是不是有银子没处花了？”
    易清欢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自然而然地接到：“我又不缺银子。”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抬脚往外走。
    易清欢跟着走了两步，问：“这天都快晌午了，外头日头毒着呢。你要干什么去？”
    我冷笑一声：“找任何那个臭丫头算账去。”
    易清欢连忙拿了一把油纸伞塞给我的丫鬟，吩咐道：“去给你家主子遮着，小心中了暑气。”
    护卫们这会儿也缓得差不多了，见我出来，立刻从院子各处跟上来，呼啦啦跟着我走了。等走出易府大门，上了马车，我又悄悄吩咐一个侍卫潜入易府查探。
    果然，没多久，侍卫就回来回禀：“回禀王妃，二小姐和封公子就在易府后面的德运楼，听说您走了，这会儿正从角门回易府呢。孙大人与他们并不在一起。”
    我无奈扶额：“走吧，先去德运楼看看。”
    这臭丫头能避开我偷偷溜回易府，这回闯的祸，恐怕不小。
    来到德运楼，果然找到了同款鼻青脸肿的孙钰。我看着他那模样，就忍不住想到瑞王。两张京城最好看的脸，此刻都肿得像猪头一般，实在有碍观瞻。
    孙钰显然也没想到二妹妹会这么生猛，见了我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还准备告上一状：“王妃娘娘您终于来了，还请您给在下做主。”
    我摆摆手让丫鬟送上药膏，才说：“抱歉，我替二妹妹道歉。她小孩子心性，做事鲁莽，不计后果，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孙钰一边把玩着我给他的药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十四岁的小孩子，王妃这护短护的，也有些太睁着眼说瞎话了吧？”
    我有些无奈：“那孙大人想怎么解决吧？先说好，本王妃穷得很。”
    孙钰想笑，但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嘶”的一声：“难得王妃这次没有想着拿银子打发我。”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又不说了。我实在不忍盯着他那张脸看，就将头扭到一边，去看外面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
    孙钰却非得转到我面前，将那张猪头脸对着我：“王妃怕看到我如今的样子吗？”
第35章你要出京？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虽然觉得自己不地道，但他非要来惹我，我也只好实话实说：“的确，太有碍观瞻了。你还是稍微挡一挡吧，要不然从这里走出去，人人都当成个西洋景儿来瞧了。”
    孙钰失笑：“王妃还真是心直口快。不知王妃可否诚恳地给在下交个底儿。如果在下的这张脸就这样毁了。王妃还会喜欢在下吗？”
    我摇头：“我本来就只是喜欢你这张脸啊。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孙钰叹了口气：“在下唐突了。在下是觉得有些悲哀。在下成亲之前，也曾对男女之情充满幻想，总想着，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相扶相依，即便平平淡淡一辈子，也是无比幸福的事儿。可惜，在下没有那个命。遇到王妃，王妃是耀眼夺目，在下本只敢膜拜，不敢亵渎。可万万没想到，王妃这般天仙儿一样的人物，却愿意走下神坛，与在下相识。说实话，刚开始，在下真是又忐忑又忍不住心生隐秘的欢喜……”
    我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诉说着他的衷肠。内心却毫无波澜。
    的确是我先招惹他的，这点儿我不否认。可他要的，我给不了。
    见我沉默，他突然十分突兀地问：“封子勋说你要养面首，可是真的？”
    我失笑：“小孩子的话，您也信？我养面首，拿什么养？我连自己的丫鬟侍卫们养得都够捉襟见肘。”
    孙钰却难得地端肃了神情语气：“我也觉得，他的提议很是不错。”
    我扭头看着他。这已经是第三个人说这馊主意不错的了。
    孙钰笑：“我不需要你养，只需要你时常来我这里坐坐。”
    这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个身居高位、傲骨铮铮的少年英才，主动给我当面首？但凡我没点儿自知之明，我都能当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
    我笑：“说吧，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这般委屈自己的价值？说出来听听，让我也骄傲一下。”
    孙钰有些委委屈屈：“王妃，您为什么就不相信在下是真的心悦于您呢？”
    我走到窗口，想看清那石榴树上到底落了一只什么鸟儿，实在懒得演戏了，就直说道：“一个能把剧毒下在点心里送到我面前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于我，你说，我能信几分？孙大人，咱们不如坦诚一些。说点儿有用的东西吧。”
    孙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也是，我们从来就不是能够坦诚说话的关系。
    我将话题转回去：“要不，咱们还是谈谈你被打的事儿吧。”
    孙钰失笑：“放心，你妹妹没有下狠手，我这都是皮外伤。我不打算追究。王妃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了。”
    我笑着给他点赞：“孙大人真是大气。那我在这里就承了你这份情。”
    孙钰点头：“好。”
    我将孙钰送回了易府，易清欢看到孙钰这副惨样子，也是愣了愣。
    我逮住封子勋和任何，一个拧着一只耳朵将他们两个提了起来：“来，来来，给我解释解释，你们两位大侠，这两天都做什么大事？”
    封子勋“哎呦哎呦”地瞎叫唤，试图引起我的怜悯。任何却只憋着嘴，一声不吭。
    “意姐姐，疼，太疼了。我再也不敢了。”封子勋叫唤声实在太大了，我受不了，松开了手。
    任何揉着自己的耳朵坐了下来，噘着嘴不高兴地抱怨道：“姐姐还真是，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谁，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冷笑：“我可谢谢你们的好心。就是两位大侠，我请问一下，你们既然如此好心行侠仗义、惩恶除奸，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把我锁在主院是为什么？”
    任何笑着凑近了，坐在我身边，笑嘻嘻地说：“当然是为了让你看看清欢哥哥帮你准备的房间啊。怎样？到位吧？”
    封子勋也跟着凑热闹：“我算是服了清欢哥哥了，明明对你那么上心，他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你嫁人还无动于衷的？真要是有一天，你儿女成群了，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啧啧，那心酸模样，我都不敢想。”
    我一巴掌呼过去：“你脑子坏掉了替他心酸。他风流快活的时候，没叫上你，你是不是嫉妒了？”
    二妹妹也吐槽：“就是，清欢哥哥那就是个风流浪子。姐姐要是嫁了他，估计得被气得活活吐血。你快别替他说什么狗屁深情，这话谁听了都假。还是实打实的房子比较重要。清欢哥哥可是说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京，以后这易府，就是我和姐姐的。”
    我皱眉：“易清欢说他要出京？”
    任何点头：“对啊，他没跟你说过吗？”
    我起身就朝易清欢的院子走去。
    封子勋跟任何挤眉弄眼，小声叨叨：“何妹妹，还是你能拿捏意姐姐。她一听清欢哥哥要走，果然没心思惩罚我们了。”
    二妹妹尾巴都要翘上天：“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易清欢，小何说你要出京，是怎么回事？”远远看到易清欢，我提起裙子，就冲了过去，还没站稳，质问已经出口。
    易清欢转头看着我，我才看清他身后竟然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鼻青脸肿的瑞王，一个是鼻青脸肿的孙钰。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有冲击力。
    我有点儿想捂眼睛。
    易清欢将桌上的药膏全部推过去给他们两个：“两位，记得按时上药。”
    瑞王将药膏收了，起身看着我：“王妃如果没什么事了，就跟本王回府吧。”
    我摇头：“我找易清欢有事。”
    瑞王就又坐了回去：“那本王等你一起回去。”
    我脸色难看，但还是顾不上他，直接上前拉了易清欢的袖子，问：“你要出京？”
    易清欢点点头：“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我师父在北疆出了点儿事儿，我得赶过去。”
    今天早上？我来易府扑了个空，原来他出去是因为这个，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时候走？”
    “今晚。小意儿，对不起，我没法帮你继续查了。”易清欢说着，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此一去，前路茫茫，全是未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第36章我跟你一起去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转头看向瑞王：“我想跟易清欢一起去北疆。还请王爷允准。”
    瑞王霍地站起身，冷着脸怒道：“不可能。”
    “为什么？”我不解，我在王府之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如果，皇上不允我们和离，我跟人私奔，瑞王就可以名正言顺休妻。
    瑞王皱眉：“你是瑞王妃，跟一个外男一起出京，你问本王为什么不行？”
    我笑：“这是多好的借口，和离也好，休书也罢，还不随便你了？”
    瑞王冷笑：“王妃想多了，即便本王想要和离，也不想用给自己带绿帽子的方式。”
    我无语了，转身将问题抛给易清欢：“他说你给他带绿帽子，这罪名你接吗？”
    易清欢低头，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有自知之明。瑞王那张脸，你说扔都能扔。我这张脸，还是不自取其辱了吧。”
    我笑：“那是因为，我不能因为一棵树长得挺拔点儿，就放弃整个森林啊。”
    瑞王冷笑：“只是，在你还是瑞王妃期间，最好还是守着规矩，做得太难看了，本王不介意撕破脸。”
    这般强硬，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瑞王，正色道：“若是我真的守着规矩，你觉得皇上会有机会逮着借口将我赐婚给你？王爷若是守着规矩的人，会跟齐王的叶侧妃把风流韵事闹得满城皆知？咱们俩半斤八两，你哪来的脸要求我的？撕破脸，王爷，是谁给你错觉了？咱俩之间，有过好脸色吗？还需要撕？”
    本就破得八面漏风，还能更破点儿。
    易清欢却不同意：“小意儿，你别跟王爷闹了。我此番去，吉凶难料，即便王爷答应了你，我也是不会同意你跟着我冒险的。”
    霍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易清欢这般沉重。当着他们两个我又不好问，只得努力按下心中的担忧。
    易清欢要收拾东西，瑞王和孙钰不好多待。我想留下来，没想到瑞王竟然强行让护卫将我请走。我看向易清欢，他虽然满脸担忧，却并未出言阻止。我就知道，霍师傅的问题，怕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心里的担忧不觉又加深了一层。
    马车上，瑞王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我实在不忍看他现在这不成人形的模样，只好转头挑起车帘去看外面。瑞王却不高兴了，伸手将车帘放下，冷冷地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二妹妹嚣张跋扈，那是爷爷给惯的。爷爷说，他之所以努力待在高位上，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活得痛快些。如果我们为着家族利益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地活着，那他的奋斗就毫无意义。我父亲、我的那些个族兄弟们，甚至于易清欢，全都被这样教育。所以，在任家，男的可以累死累活，女子却可以肆意自由。”
    瑞王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了。
    我笑：“所以，王爷，对叶倩倩也好，对我也罢。你给的庇护，聊胜于无。像你这种，喜欢向内内耗女人的。有任家的男人做对比，我自然不可能喜欢。”
    瑞王拳头握紧，冷哼：“你们任府嚣张得能上天，你有什么值得我庇护的？”
    我点头：“对啊，所以，我希望你去庇护你的心上人啊。虽然她没有选择你，可她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而且，虽然皇上允了她侧妃的位置。但毕竟不光彩。她在齐王府的日子，必定举步维艰。王爷可想过如何帮她？”
    瑞王脸色铁青。瞪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知道，他肯定在心里狂吼，叶倩倩现如今是他的嫂嫂，他如何帮她？
    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急死你，气死你，却看着你无能为力。多好的戏啊。
    可他出口的话，却是对我的指责：“她落到现如今的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的逻辑：“王爷的意思是，她可以算计我。我却不能反击？”
    “她算计你什么了？”瑞王梗着脖子不承认。
    我这回真气笑了：“她算计我嫁给你。结果又不甘心失去你这枚棋子，挑拨离间不成，就设计惊马让你对我出手。我挨了一巴掌，我可以不计较。可瑞王，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私心伤及无辜。王爷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了十万两银子。那王爷可知道，百姓一家一年生活用多少银子？你给的这些银子又够赔多少人的？那是整整一条街的人！伤的伤，营生毁得毁，难道我还得替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感谢她的善良美好一声？”
    瑞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王爷别跟我提她失了一个孩子的事儿。那孩子是被自己的娘亲设计害没了的。您想扣在我头上。没有证据的时候，我还无法反驳。现如今，我只想骂一句：我替那孩子感到庆幸。庆幸他早早去了，没有活在一个恶毒女人的手底下。”
    “住嘴！”瑞王眼睛都被我气得赤红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声怒吼。
    我闭嘴了。又挑起车帘看向窗外。但我能感觉到，瑞王一直死死盯着我。
    我不在乎。我废这么多话，也不过是想，等叶倩倩哪天来找他哭诉的时候，他会想起我对她的评价，对她的哭诉能打一点儿折扣去听。为了帮这个脑子一根筋儿的男人，我也算劳心劳力了。
    回到瑞王府，我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瑞王竟然也跟了来。我十分不解：“王爷，你还有事儿？”
    瑞王怒气冲冲地在我桌前坐下，冷冷说：“本王饿了，你来伺候本王用膳？”
    这是要把我当丫鬟用，替叶倩倩磋摩一下我？
    我才懒得理他，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摆手吩咐顺庆：“摆饭吧。”
    顺庆看了瑞王一眼，无声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饭菜就摆了上来。顺庆伺候我净手，另一个小丫鬟不得不去伺候瑞王。瑞王冷冷看着我，抬手指着我说：“你来伺候。”
第37章您确定要进去？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看了他一眼，无语地问：“是我的丫鬟端的水有问题？你要是想借机找事儿，我就不奉陪了。”
    瑞王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瑞王突然将水掀翻，挑衅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盆水高高地抛起，哗啦啦落在了地上，有一部分溅到了我的书案之上。
    给瑞王端水的小丫鬟吓傻了，呆呆地站着。
    顺庆第一个冲向了书案，飞速地枪出了还没被打湿的书画和笔墨纸……
    然而，她速度再快，也还是有一部分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
    有几本我批注过的书被打湿，心疼得顺庆气鼓鼓瞪了瑞王一眼，一扭身出去晒书去了。
    另外几个丫鬟急忙娶清理狼藉。
    一个小丫鬟展开一副被打湿的画，我看过去，竟是那幅我画的瑞王。画中的瑞王一半英姿勃发，可另一半的头发、脸颊，衣裳被水晕染开，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脏乱……
    我觉得十分可惜。毕竟，这幅画也费了我一天半的功夫。每一处细节都仔细雕琢过的。
    瑞王也没想到，他弄坏的画画的居然是他，一时间神色有些怔愣。
    小丫鬟有些无措：“大小姐，这画？”
    我摆摆手：“已经毁了，扔了吧。”
    小丫鬟毫不犹豫拿着画就走了出去。
    瑞王转头瞪着我，我笑道：“抱歉，那天画画，想起在大殿中见你的情形，觉得很美，就动笔画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画你了。”
    瑞王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仍旧死死盯着我，到底没说话。
    我不搭理他，自顾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霍师傅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心绪不宁，胃口实在不佳。
    瑞王看我一眼：“你什么意思？吃这几口？让本王气得吃不下饭了？”
    我不想再跟他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论，起身走到书案前，亲自去整理没有被打湿的那些东西。其中里面就有孙钰的那幅。如玉公子笑得温柔如水，眼里都是溺死人的柔情。瑞王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一甩袖子，径直走了。
    这人，毛病似乎越来越重了。
    我不明白，他跑到我这里整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出，就算替叶倩倩出气了？
    我去顺喜的房间看了看，顺喜如今能够自己下床走几步了，只是还是心急。我想了想，说：“明日，你同我一起进宫一趟吧。”
    顺喜不解：“进宫做什么？”
    易清欢今晚就走。他查到了什么，却没有跟我说。我想要个结果，那就只能亲自进宫去求皇上，将这件事揽过来。我一个女子，贸然揽这样的差事，皇帝肯定不会松开，可让他亲眼看看顺喜如今的模样，知道我报仇心切，说不定为了安抚我，也会多考虑几分。
    然而，我刚吃过晚膳，还没等消化完，封子勋就带着二妹妹上门来了。封子勋苦着一张脸跟我抱怨：“意姐姐，清欢哥哥将查案的差事交给我了。我才十七，他居然就想着拿我当驴使。意姐姐，你说，清欢哥哥是不是很过分？
    “可我看完他们查到的东西，觉得有必要来跟你说一说。”
    我直接朝他伸出手。
    封子勋将一叠案卷放在了我手上。
    易清欢不愧是全京城最八卦的。单这一份卷宗，就看得我十分无语。他居然让人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地将叶倩倩、孙钰、齐王、赵王、楚王、吴王查了个遍。
    我本来当个热闹瞧，可翻着翻着，速度就慢了下来。
    我抽出一张递到封子勋面前：“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封子勋点头。
    那卷宗中记录的是齐王妃这几天的动向和所见之人。里面居然就有那个春喜。
    她堂堂一个齐王妃，为什么会跟叶倩倩身边的丫鬟牵扯上？难道她早就知道叶倩倩和齐王有点儿不清不楚？但亲自去见春喜，就有点儿太夸张了。
    封子勋又指了指我手里的卷宗：“还有呢。”
    我翻到春喜那页，发现她跟不少人有过接触。齐王、赵王、楚王……
    我震惊地看向封子勋：“这个丫鬟，这么能折腾吗？”
    二妹妹跟着插话：“姐姐，这丫鬟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被曹贵杀了。
    我吩咐丫鬟：“去找曹贵来。”
    我得确认一下，那丫鬟是真的死了。
    曹贵赖得很快。我也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见一见春喜的尸体。”
    曹贵有些震惊：“春喜死了多日了……”
    那意思，是尸体现如今恐怕不怎么好看。
    我点头：“嗯，趁着她还没有完全腐烂，我确认一下。”
    曹贵想了想，才说：“还请小姐派两个高手与属下一起去。”
    我点头，吩咐顺庆找蒋宴安排。
    因为已经天黑，曹贵他们趁着夜色出发。到子时过半，蒋宴就过来回禀我，说已经将春喜的尸体带到了一处民宅之中。
    我知道，春喜肯定不能带进王府，他们安排得倒也算是合理。我不想等，起身就往外走。
    蒋宴却有些犹豫，劝道：“小姐，这大半夜的……”
    确定是看尸体的好时辰吗？回来不怕做噩梦？
    我笑：“我不怕死人。”
    蒋宴也不好再劝了。我抬脚就走，顺庆却发抖地半天没敢挪动步子。我转头看她一眼，笑道：“别怕，不用你跟着。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顺庆摇头：“奴婢陪着小姐。”
    我看了蒋宴一眼，吩咐：“别浪费时间，将她打晕送回去。”
    蒋宴一个掌刀将顺庆打晕了。将她往软塌上一扔，盖了一床被子，就跟着我走了。
    我大半夜出府，即便再小心，也不免惊动了人。我才刚到那个民宅，瑞王就跟了来。
    反正是来看尸体的，我倒也没有觉得一定要避着他。在他要杀人的目光中，推开了民宅的大门。
    瑞王一步不落地跟着我走进了那个民宅。曹贵看到瑞王跟我一起来，愣了愣，还是开口：“大小姐，在里面。您确定要进去吗？”
    我点点头。
    曹贵就侧身让到一边。
    瑞王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第38章你还懂验尸？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屋内一点如豆烛光摇曳，让整个屋子显得昏暗异常。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这座寂静到落针可闻的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重和压抑，让人不寒而栗。黯淡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存在正在悄然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即便曹贵他们提前熏了熏香，空气中还是掺杂着一些特殊的尸臭味。一具女尸当堂摆在正当面上。死亡的气息与夜的沉寂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恐怖色彩的画卷。我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落后了瑞王一步。
    瑞王爷没想到，打开门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但他好歹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神。所以即便面对着这样恶心恐怖的场景，依旧神色如常。他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开口问道：“王妃大半夜出府，就是为了来看一具尸体？这是什么诡异的新口味？”
    我努力忍着恐惧，但一开口，声音里还是不自觉带了一丝颤音：“易清欢离京，没人帮我查，我只能亲自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瑞王凝眉：“你即便不信任本王，可你任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就非易清欢不可了？”
    我笑得随意：“因为爷爷他们根本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他们甚至不关心真相如何。执着于知道真相的，只有我而已。易清欢愿意费时费力为我奔忙。任家的人，更倾向于直截了当出手帮我报仇。”
    瑞王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你查案子也查得漫不经心。报仇也没见你具体如何出手。不对，这几日朝中……”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齐王、赵王、楚王肯定都不好过。爷爷不会对他们直接出手，但剪除他们的羽翼绝对毫不手软。
    我笑着问：“裕国公府和孙家这些日子可还好？”
    瑞王脸色难看得要滴墨了：“裕国公府被弹劾纵容族人侵占土地、私设公堂、草菅人命……裕国公已经被降爵，如今只是叶侯。叶家人有七八个被贬官，还有两人直接下狱了。孙太傅告老还乡了，如今孙家家主已经换人。”
    难怪孙钰一直没有回孙家，他要是回去，只怕会被当成家族罪人，被群起而攻之。都这般处境了，难得他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份心性，还真值得佩服一下。
    他说要做我的面首，不是真的要做面首，难道是，试探我，想从我这里着手，另谋一条出路？只是，孙家一直站在齐王那边……
    不对啊，爷爷明明也是看好齐王的啊！
    齐王担心我怀上瑞王嫡子，失了爷爷这一最大的助力，这种担忧我能理解。所以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瑞王府下毒，走的还是叶倩倩的路子。被发现了，也可以推脱是叶倩倩因妒生恨……可孙钰，故意破坏齐王的计划，让我们轻易地就发现了背后的真相，是几个意思？
    曹贵上前一步：“大小姐，春喜是中毒而亡，样子非常难看，要不您移步旁边的屋子略等一会儿，属下直接让仵作过来，验尸之后告诉您结果？”
    我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尸体上，笑道：“无妨，有瑞王这样的战神在这里镇着，邪祟退避。不过是具尸体，再难看，又能如何，不过让我恶心几天而已。”
    说完，我就不再迟疑，拿出帕子捂住口鼻，走了过去。
    瑞王被当成镇邪神兽，心情反而得意起来，连脚步都轻快几分。走过去，直接掀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
    “这尸体，从腐烂程度和尸斑情况来看，死了至少十五天了。”瑞王看得仔细，说得也毫无波澜。
    “呕……”我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抬脚冲出门，弯腰吐了起来。
    瑞王跟了出来，大掌在我后背轻轻拍着，声音里满是揶揄：“敢大半夜来看尸体，本王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我想反驳他，但实在忍不住，又吐了起来。
    瑞王一边替我拍背，一边继续说那具尸体的情况：“从尸体表面看来，那女子应该是中毒而死。但是，是被人先打晕过去，又灌下的剧毒。”
    我慢慢缓过劲儿来，听了瑞王的话，忍不住疑惑：“你怎么还懂验尸的？”
    瑞王语气淡淡：“跟仵作学过一段时间。”
    我皱眉，这种事，他一个王爷，需要学？这是什么爱好？
    曹贵神色却惊惶起来，抬手一挥，院子里突然落下了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
    我直起身，借着瑞王的力走到一边去，看着曹贵，轻声叹气：“你实在没必要这般心急的。我又没有要找你算账的意思？”
    曹贵不装了，冷冷地开口：“大小姐，这不能怪我。本来，您老老实实听仵作告诉您结果，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为什么，偏偏要让瑞王爷跟过来，还看出尸体的问题。”
    我看着个个精壮、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波澜不惊地问：“所以，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杀了瑞王爷？你主子知道你这般自作主张吗？”
    曹贵不想跟我废话，一挥手，冷冷吩咐：“上！”
    黑衣人一拥而上。
    长剑还不等靠近我们，就已经被全部挡开。蒋宴带着一百多人，十个打一个，轻松解决。
    曹贵瞪大了眼睛：“您怎么会有这么多护卫？”
    我笑：“护卫嘛，爷爷给我十几个，父亲给我十几个。大堂哥给我十几个，二堂哥给我十几个……一不小心就有点儿多了。”
    蒋宴将曹贵制服，押到我面前跪着。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实在不明白，齐王到底安排你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进瑞王府做什么？”
    曹贵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因为，大小姐，你不愿意知道的。”
    瑞王突然抱住我的腰飞身后退，但还是晚了。
    “嘭！”的一声。曹贵突然整个人炸裂开来。无数肉肉的白虫子四散飞起，冲着周围人就粘了过去，一旦粘到人的皮肤上，眨眼睛就没入了皮肉之中，连点儿伤口都没留下。
第39章出事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身手好，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虫子，我虽然被他抱着，但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一条虫子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要被洞穿了一般。
    瑞王将我放下，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不太好。被虫子咬了。”
    “我带你进宫去找御医。”瑞王捞起我，就想飞身而起。
    我拍拍他：“放下我。找御医没用，得找易清欢。”
    护卫中也有十几人中招。其中就有蒋宴。我看向他：“对不起，要不是我突发奇想，你们也不会跟着受这份罪。”
    蒋宴带头给我跪下：“大小姐这话说的，折煞我们了。”
    我看向瑞王：“王爷，我要出京去寻易清欢。还请王爷允准。”
    瑞王神色十分难看，但还是说：“本王不知道中招没有。本王同你一起去。”
    易清欢不过比我们早出发半晚上，本来以为，我全速去追，不用多久就能追上。可三天过去，我们已经离京上千里，可还是没有发现易清欢留下的蛛丝马迹。
    瑞王十分怀疑地看着我：“不是说去北疆？你真的确定易清欢是去往南岳？”
    我点头：“放心，错不了。”
    瑞王看着我的脸色苍白得如同鬼一样，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问我：“你真的还撑得住？”
    我点头。
    瑞王觉得十分奇怪：“你和易清欢之间，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信号？”
    信号当然有，可那是十分危急才用的。现如今我的身体还撑得住，易清欢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十分棘手，为了我打乱了他的安排，他心急之下，再出了事，那可万万不行的。我自然不会用。
    我笑道：“怎么？王爷还以为，易清欢会像你们军中之人一样，还有专门传信的？他就是个大夫。不过是医术好点儿，身手好点儿。如此而已。”
    瑞王显然不信我：“你对他倒是无限度维护。”
    我纳闷：“王爷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易清欢对我有多好你也看见过，比起他来，我对他的维护，连万中之一都没有。做人啊，可以不知足，但不能不知道感恩。”
    瑞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摆摆手：“继续追吧。多耽误一天，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蒋宴因为也被虫子咬了，所以他也没办法骑马，坐了后面的马车。他托骑马的护卫问我，是否要到前面的兰桂镇休整一下。
    兰桂镇，这个名字我听着挺熟悉，因为易清欢跟我提过好几次。
    所以我并没有犹豫：“嗯，跟他们说一声，这三天咱们速度不慢，就到兰桂镇休息一下。”
    兰桂镇，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那真是兰桂飘香。还没到镇子，远远的清新雅致的香味已经让人沉醉。瑞王挑起车帘看向外面：“真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我有些无语：“王爷对世外桃源的定义未免也太简单了。种几颗花树，有几缕花香，就算世外桃源了？”
    果然，等入了镇子，瑞王脸上的尴尬神色就更浓了。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镇上一片萧条，连起码卖吃食的摊子都没有。
    护卫寻了半天，还是没有能寻到一点儿吃的。客栈几更别提了。
    瑞王不解地看着我：“这样的地方？要补给没补给，要休息的地方没休息的地方？咱们在这里落脚跟露宿荒山野外有什么不同？”
    我想了想，说：“这里有人。”
    的确，这里有人，人还不少。但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但凡有点儿本事的，估计早就离开了。
    我吩咐护卫：“去拿一些粮食换草料和住处。”
    马儿得喂。人得休息。没有客栈，那就只能选择民宅。
    我们这么多人，住一家肯定是住不开的。十几家人要把屋子让给我们住，给银子他们都不一定要。
    但我们既然要长途跋涉，粮食储备还是挺充足的。
    果然，镇上的人听说我们用粮食换住处和草料，纷纷热情地招呼我们。
    孩子们更是十分殷勤地去田野里割了最新鲜的草料，帮我们喂马。
    瑞王看着他们因为一点儿粮食欢欣鼓舞的样子，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
    我趁着要热水洗澡的空隙，问招待我们的一个大娘：“大娘，这两天，易清欢来过这里没有？”
    大娘震惊地看着我，半天才问：“您是大小姐？”
    见我点头，她才犹犹豫豫地说：“易神医昨天确实来过，不过急匆匆就走了，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
    我们跑得这么急，居然还落后了易清欢一天时间。易清欢到底是在用什么样的速度赶路啊。
    我凝眉，问道：“大娘，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
    大娘听了摇摇头：“他就说，得赶紧走，晚了怕来不及，所以急匆匆就走了。”
    霍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骗我霍师傅在北疆，又是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怕我泄露消息？
    但为了不让瑞王看出异样来，我还是安安稳稳地洗了个澡，吃了一顿饭，这才吩咐他们，连夜赶路。
    因为粮食大多数被留了下来。再次上路，我们轻装简行，速度就更快了。
    又急匆匆赶了五天路，终于到了南岳地界。
    我已经开始呕血。明显恶化得非常厉害了。蒋宴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瑞王倒是还算精神奕奕。这般急行军似的赶路，他显然是非常习惯的。
    他看着我又吐出一口血，皱眉问道：“你就不怕还没找到易清欢，你们就全都扛不住了？”
    我努力平稳了气息，才说：“不会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你为什么就不能让别的大夫先给你看看？万一有懂这方面的大夫，咱也不求他们能像易清欢那样，药到病除，可能控制一下病情发展，也是好的吧？”瑞王有些暴躁地问。
    我摇摇头：“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病，更不是毒，咱们中原的大夫，根本无能为力。看了也是白看。”
第40章他们有什么异样？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皱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虫子是什么？”
    我点头：“自然，这是南疆那边的蛊虫。要解，一种办法是找到母蛊，杀了母蛊。另外一种办法，只有易清欢能做到。这种蛊虫从宿体身体中飞出来，已经是成虫。我就算能找到母蛊杀了，恐怕也来不及。所以只能找易清欢。”
    瑞王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懂蛊虫，直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易清欢吧。”
    我却有些迟疑，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先乔装打扮一下，了解清楚情况。”
    瑞王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上位者的气质太过强烈，一般人物还真不好扮，只得扮作富家公子出来游玩的。我想了想，帮他立了个人设：梓元公子，为人豪侠仗义、乐善好施。不为别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实打实的利益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人与人之间的壁垒。而瑞王，作为最受宠的中宫嫡子，根本不缺银子。而女人，最好的招牌无非就是美貌。尤其是神秘而美丽，最能引起人们的窥探之意。正好我的脸色苍白如鬼，也不适合直接在人前露面，所以，美若天仙、面纱遮面、弱柳扶风，则是我的人设。
    进入南岳，我们先大张旗鼓地找了最好的客栈，又大张旗鼓地出游。很快引起了当地许多人的注意。第二日，就有人上门结识。是瑞王出面招待的他们。而我，需要保持神秘感，自然不会轻易抛头露面，就在层层护卫之下，专注在客栈里等消息。
    瑞王要扮演出手豪横的冤大头，简直就是本色出演。三天不到，南岳数得上的人物，他几乎都见了个遍了。中间又有意无意地以十分自豪的语气顺嘴提过一两次他美若天仙的妹妹。对我好奇的人多如牛毛。
    蒋宴他们几个中招的扛不住了，开始以护卫我的名义，在我房中挺尸了。我也开始慢慢起不了身。因为没带丫鬟，生活十分不便。身体的难受和生活的不便让我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暴躁了。
    瑞王回来的时候，我说话的语气就十分不好了：“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瑞王神色凝重：“没有任何关于易清欢的消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我暴躁：“我没有让你打听易清欢的消息。南岳的郡守是楚王的人，刺史是赵王的人。可节度使云奇野心勃勃，他们对他的牵制聊胜于无。这几天接触下来，你到底发现什么问题了没有？”
    瑞王震惊地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岳这边到底有没有问题？”我拔高了声音。
    瑞王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于庆安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床前，拱了拱手，才说：“王妃娘娘，云奇在南岳南部千鹿山中养了五万精兵。擅长山地作战的同时，对骑射十分精通，只要拉出去，还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铁骑。”
    瑞王看向于庆安：“你什么意思？”
    于庆安见我点头，才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刺史王连，已经投靠了云奇。郡守暂时还无法确定。南岳城中，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富贵人家，是站在云奇这边的。”
    一个节度使，将南岳经营成了他自己的地盘。
    这下瑞王神色也凝重起来了：“云奇，有反心？”
    反不反的，当然无法确定，但自立为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这跟霍师父有什么关系？他又是如何被牵连其中的？
    我看向瑞王：“王爷好好想想，这几天接触到的这些人，可有哪些有异样的？”
    当思路打开，瑞王再次回想，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似乎很缺银子。对我的奉承拉拢中，无一不是在刻意探听我的身家。”
    我看向于庆安：“云奇缺粮草？”
    于庆安摇头：“南岳富庶，粮食产量又高……”
    我看向瑞王：“你比较了解兵家之事。什么时候，明明粮草还算充足，仍要储备大量的粮草？”
    瑞王凝眉：“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急剧扩军，大量招兵买马是需要底蕴的。一种是大战准备。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不就是得储备足够的粮草。”
    云奇五万精兵，加上刺史手底下的兵马，即便再厉害，也无法一路打进京城，谋夺皇位，除非，他们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旗帜。能让很多人跟风拥护。
    我又看向瑞王，皱眉问：“自古举兵的大旗有哪些？”
    瑞王皱眉，但仍旧开始数给我听：“为民请命、清君侧、拨乱反正……”
    “等等！”我一听到“拨乱反正”一词，立刻敏感地打断他的话。
    为民请命除非民不聊生的时代。现如今政和清明，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并没有被逼到活不下去要揭竿而起的地步。清君侧也得出现祸乱朝纲的大奸大恶之人让百姓活不下去……拨乱反正，拨乱反正！
    瑞王显然也想到了：“父皇未登基之前，先太子……”
    先太子贤明之名举国皆知，却被冠以引发霍乱之名，活活烧死。先太子府中一众人，全都葬身火海，无一幸免！皇上虽然没有参与谋算先太子，可毕竟是后来三王中最终的胜利者。如果先太子有后人存世，那拨乱反正，则名正言顺！
    我突然就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易清欢，他……我不敢想，更不敢说。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瑞王却并不相信我的推断：“不可能，因为霍乱，先太子府中无一人生还。先太孙、小郡主，全都死在那一场大火中。他们即便是想要打这样名号，也不可能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就成的。”
    我不敢抬头，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就露出异样被瑞王发现。
    我听爷爷说起过，先太子府中无一人生还，可有一人曾在先太子府出事前两天出入过先太子府。那就是先太子侧妃的妹妹王紫嫣。王紫嫣在先太子府出事后九个月，在朝阳寺大殿中悬梁自尽，留下血书，声声为先太子喊冤，矛头直指当时的福王，让皇上得了充足的理由，将福王扳倒。
第41章你都知道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以前从未想过，王紫嫣为什么会选在先太子府覆灭后九个月再悬梁自尽？现在，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九个月后死的，真的是王紫嫣吗？如果，是跟王紫嫣长得极像的侧妃娘娘呢？如果，这九个月，她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呢？
    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得不坚持九个月？
    那些人，为什么会费心费力将易清欢引到南岳来？
    易清欢为什么不敢跟我说实话？
    如果，他们控制霍师父，就是为了控制易清欢呢？
    那么，现在易清欢到底在哪里？
    我努力平静了情绪，这才看向瑞王：“王爷，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您早做打算。离南岳最近的兵力，您能调动的有哪些？足够能跟南岳力量相抗衡吗？”
    瑞王眉头皱得死紧，好半天才说：“本王虽然受封大将军王，可无诏也不可随意调兵。”
    我懂。但还是不死心：“如果报信回京，再行调兵，最快要多少天？别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瑞王看向身边的随从：“飞鹰传信，大约两天。这事儿本王看着办吧。你手底下既然有这般厉害的探子，怎么不派出去赶紧寻找易清欢的下落？”
    我看向于庆安：“速速去找易清欢，一日之内，必须找到。再晚，我怕自己撑不住了。还有，他为救霍师父而来，你找到他，如果他还没救出霍师父，就先别提我，帮他将霍师父救出来，再回来。”
    于庆安低头领命而去。
    瑞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你都成如今这般模样了，还担心那么多。南岳局势，那个霍师父的生死，都比你自己的生死重要吗？”
    我强撑起一抹笑：“没法子，我自己不喜欢流血死亡，自然也不愿看着百姓白白流血死亡。南岳事宜，还请王爷一定处理妥当。至于霍师父，我小时候的命是他救的。我自然不能把自己排在他前头。”
    瑞王深深看我一眼：“南岳之事，是本王分内事，你就放心吧。”
    他是大越战神，理应维护大越平安。
    我冲他挥挥手：“王爷，齐头并进，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您不如现在就出发，亲自前往调兵去。”
    瑞王看着我：“那你？”
    我笑得一脸无所谓：“我只是梓元公子的妹妹，又无人见过真容，不会有人将我同瑞王妃联系起来。王爷尽管放心去就是。”
    瑞王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我让人放出话去，梓元公子的好友到了昌南，他赶过去接朋友到南岳来。因为他的妹妹和随从大队都在南岳，南岳诸人倒是没有多想。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他们虽然重视，但也没有重视到那种程度。
    瑞王走后不多久，于庆安就来回禀，易清欢被关在刺史府的一处地牢中，没有受伤，没有被虐待，反而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我的猜测被证实，心更是哇凉哇凉的。
    如果易清欢是先太子遗孤。也难怪这些年他只管一副放浪形骸的鬼样子。明知我心悦于他，却从不回应。甚至几次三番让我死心。我原来只当他心中无我。后来即便觉察出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我无法替他自圆其说，归结来归结去，也只能得出一个他不爱我的结论。
    如果，如果他是先太子遗孤。那他就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于庆安被我突然的嚎啕大哭吓得手足无措。蒋宴等人更是傻眼，她们不知我心中苦楚，只当是没能救出易清欢让我伤心了，纷纷自责他们无用，不能第一时间帮我救出易清欢。
    我没时间搭理一屋子紧张笨拙安慰我的大男人，自顾自哭得昏天黑地。直哭得彻底没了力气，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易清欢就坐在我的床头。而我身上那被蛊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感觉也已经没了。我怔怔看着他，仿佛隔了整整一世。
    易清欢神情疲惫，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整洁如新。跟他平时那龟毛又洁癖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见我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想要开口责怪我不给他发消息，想起他前几日的处境，到底没能说出来。一开口，却成了：“小意儿，还好你厉害，及时找到了我。”
    我想笑，但只勉强勾起唇角，眼泪就不受控地再次滚滚而落。
    易清欢被我这哭法吓坏了，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我，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没事了，小意儿，没事了。”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只管哭得昏天黑地。
    蒋宴他们的蛊毒也解了，虽然气血一时半会儿根本补不回来，但行动自如没问题了，就纷纷退出屋外，同外头的护卫一起守着。
    易清欢安慰了我好久，我才终于平复了情绪，松开了他，开口向他确认道：“易清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准骗我。”
    易清欢见我神色严肃，也跟着正了神色：“什么？”
    “你是，先太子遗孤，先太子和侧妃娘娘的孩子，对吧？”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
    易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苦笑：“小意儿，你太敏锐了。我早该想到，你能找到南岳来，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南岳，是先太子妃族地。
    我自嘲地笑：“我敏锐个狗屁！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多久了？是不是七年前就知道了？”
    易清欢点点头，良久才说：“小意儿，对不起。”
    对不起？他对不起我什么？
    七年前，明明平时挺洁身自好的易清欢，突然被我在畅春园捉奸在床，他还嘲笑我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快活！
    他从此流连秦楼楚馆，放浪形骸，我只当他是跟所有浪荡男人一样的色胚，只要年龄到了，总过不了女人这一关！却从未想过，他正在孤独艰难地翻越他这一生难以逾越的最大的坎儿！
    他心里难过得在滴血，却还要天天在我面前表演浪荡公子，承受我的胡搅蛮缠、冷嘲热讽，甚至拳打脚踢……
    “易清欢，你好狠的心，怎么能瞒我那么久？”我又想哭了。
第42章一起被囚禁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易清欢伸手帮我擦眼泪：“小意儿，我的身世，只会带给你危险和困扰。但姨母用她的命换了我活着的机会。师父，爷爷尽心尽力抚养我长大，这些恩情，我都不能辜负。我不能把外祖家，师父和你们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我只能装作不知道。要骗过我自己，首先就得能骗过你。可我做得终究不够好，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就猜了出来。”
    不费吹灰之力？我苦笑。我若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猜到真相，又怎么会痛苦纠结这么多年？整整七年啊，我像个傻子一样，疯狂地难为易清欢，也难为我自己。我让自己变成一个漠视感情的人，甚至对于嫁人这种事，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姿态。上花轿上得半点儿波澜也无，顶着瑞王妃的名头，勾引起孙钰来也毫无负担。因为我打心眼儿里觉得，男人，这种东西，在我的生命里，是最不值得我去付出什么真心的东西。
    若不是这次来南岳，若不是云奇有反心，若不是瑞王和于庆安点醒了我，我怕是永远都猜不到真相！
    易清欢在我心里，就永远是个浑蛋，是个渣男！
    他心里的苦，便永远只能深埋心底！
    我抬起手，忍着颤抖，缓缓抚上他那已经有青青的胡茬冒出来的脸颊。现如今的情况折磨得他那张本来就不够漂亮的脸更加苍白憔悴，摸着扎手，更扎心！
    易清欢整个人都傻掉了，呆愣愣地看着我，但嘴里还不忘喃喃提醒我：“小意儿，不可以。”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是了。不可以。他不愿让我涉险。不愿让我家人受牵连，不愿让我跟他一起面对这残酷的真相！他护我，只想护得密不透风。
    可他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神。他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他也有落入深渊、只剩下绝望的时候。若是没人拉他一把，他就打算这样将自己埋进这深渊里，连跳出来的机会都舍了。他来南岳之时，恐怕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吧？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云奇真的举旗谋反的那日，就是他绝命之时。
    易清欢抬手帮我擦那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对不起，小意儿，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我自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恨恨瞪着他，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易清欢，你特么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浑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就这么殒命南岳，我得知消息那日，是否能承受得住？”
    易清欢苦笑：“小意儿，如今我倒宁愿你真心喜欢的人是孙钰了。”
    于庆安他们将易清欢抢出来，彻底惊动了南岳诸人。云奇亲自带兵围了我的客栈。即便听说我身中奇毒，寻易清欢是求医的，他们也没有相信几分。
    蒋宴等人的蛊毒也解了。十几张惨白如鬼的脸对着云奇解释了无数遍，但他还只是一句：“还请诸位一起到节度府坐坐。”
    这是要将我们一起囚禁起来了。
    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亲自出面，用我惨白到毫无人色的脸，明晃晃地对云奇说：“节度使大人，没有神医，我活不了几日，还请节度使大人允诺，能让神医跟我住一个院子。我愿出十万两银子，买自己一次活命的机会。”
    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显然足够让云奇相信我是真的来求医的，他的顾虑倒是打消了，只是对于外出接朋友而不见瑞王，还是无法放下戒心。
    对我们表面客气，实际上看得密不透风。
    易清欢看着外面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们，一边帮我熬药，一边叹气：“小意儿，这事儿本与你无关，把你牵扯进来，可如何是好？”
    我毫不在意地歪在软榻上，吃着云奇送来的丫鬟帮我剥的橘子，淡淡说道：“人各有命。易神医要是觉得无法接受，不如换个角度来想。”
    丫鬟耳朵竖起，想从我们的对话中探听到什么。
    我笑着继续往下说：“我本是必死之人。能得你相救，再以身相许，一同赴死。这不是白白送我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吗？比起我病死在外，死得无声无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咳咳咳！”易清欢被我这鬼畜逻辑给惊得呛住了，“小意儿你别胡说八道。你本与这事儿无关，我相信云大人不会牵连无辜。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我笑：“像易神医这样的天才医者，到了任何地方，都没人不会不惜才。相信云大人也不舍得毁了您这样的人才。可能就是对待人才的态度不对，让您产生误会了。”
    易清欢给我端药过来：“该喝药了。”
    我故意作给丫鬟看：“不要，药太苦了。我才不要喝，除非，你喂我。”
    易清欢无语地看着那丫鬟：“我笨手笨脚的，不是伺候人的料，不如让丫鬟来。”
    我摆出一副娇蛮模样：“才不要。你懂不懂情调？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喂，我才不要喝呢。她一个女人，在这里多碍眼。”
    丫鬟无语地看着，那神情，真是无比嫌弃。
    效果不错，我干脆拉着易清欢的袖子撒娇：“易神医，人家长得也不差嘛，你好好考虑一下呗。人家这条命是你给的，人家不要名分也可以。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你就答应了吧。”
    丫鬟似乎觉得我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实在没眼看，忍不住别过了头。
    我笑着将脸凑到易清欢面前：“来，喂我喝一口。”
    易清欢无奈，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了，送到我嘴边。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浓烈的苦味让我一个没忍住，一口全都喷了出去，喷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一身，我吐着舌头，满脸幽怨：“苦，好苦，苦死了。我不要喝了。”
    丫鬟因为良好的规矩，才没能惊叫着跳起来。但她一身衣服是没法穿了，只得苦着脸说：“小姐，奴婢得回去换身衣服。”
    我点头，随手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赏你买身新衣裳。”
第43章我终于把他说通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的大方豪爽，让那个黑脸的丫鬟的脸色立刻阴转晴：“小姐太客气了，能服侍小姐，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摆摆手：“快去换衣裳去吧。”
    丫鬟出去，易清欢这才神色凝重地将药碗摔在了地上。
    我的确不要补气血，但易清欢肯定不放心给我用他们的药材。更何况，我是真不愿意喝这苦药。
    服下一枚易清欢自带的药丸，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易清欢则坐在我的床边，神色忧虑。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怕我的身份万一暴露，那一定是死路一条。
    我眯眼对他笑：“其实，解决这件事再简单不过。只要让他们知道咱俩不清不楚。即便云奇想拿我的身份做文章，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也毫无价值。”
    易清欢伸手在我额头上狠狠一弹：“听听你说的什么胡话。”
    我捂着额头，抬脚就踹。他冷不防被我一脚踹到了床下，跌得他哎呦一声，坐在地上哀怨地瞪着我：“你是不是想真的踹死我？”
    另一个丫鬟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我立刻发挥：“哼，踹死你怎么了？就你这不解风情的男人，活该你一辈子摸不到女人的边儿。”
    丫鬟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易清欢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得格外夸张。我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嘲笑道：“受伤了？要不要我给你上个药？”
    易清欢走回床边坐下，咬牙切齿：“小意儿，你就不能有个女人样？动不动就踹人这毛病得改。”
    我冷笑：“你弹我额头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了，我这踹人的毛病才能改。”
    死男人，自己下手没个轻重，还指望我惯着他。美得他！
    易清欢凑到我面前仔细瞅了瞅：“连点儿红印子都没有。”
    我抓起旁边的枕头扔过去：“怎么？你还想把我脑门给洞穿了？”
    易清欢接住枕头，无奈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什么胡话。谁能忍得住不揍你？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就不知道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天天这么口无遮拦，迟早得吃亏！”
    我突然起身扑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疼，疼，疼，小意儿，你快松开。”易清欢推不开我，只能叫唤。
    直到感觉嘴里有血的腥甜味，我才松开了口，满意地看着他脖子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对自己的杰作十分之自豪：“拿药粉来，我替你止血。”
    易清欢冷冷挥开我的手，看向我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了我：“你能不能不胡闹！”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血，冷笑：“你不是要维护我的名声吗？我就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毁我清白的伪君子。”
    易清欢被我气得要暴走了：“小意儿！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哪里还像个大小姐，简直就是个妖精！”
    我毫不在意：“切！你不是喜欢畅春园的妖精姐姐们吗？”
    易清欢气得将枕头给我摔回床上：“我那是做戏给你看！谁让你学的？！畅春园是我手底下的产业，她们能不好好配合我吗？”
    我突然就笑了：“你的意思是，十年前，你被我堵在床上，其实什么都没做？”
    易清欢愣了愣，脸色难看，但也没出声反驳。
    我盯着他，继续追问：“那这些年，你睡过的那些女人，有几个是真睡了的？”
    易清欢继续沉默。
    我突然就觉得神清气爽了！开心地将自己摔回床上躺着。
    易清欢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小意儿，这不对。不该这样的。”
    我瞪他一眼：“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易清欢还想再说什么，我截住他的话，幽幽叹道：“易清欢，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这七年来，唯一舒心的一天。你确定要毁了我现在的好心情吗？”
    易清欢有些怔愣地看着我。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太累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吧。”
    易清欢顺从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我看着你睡。”
    我笑：“你去把软塌搬到床边来，躺着。”
    易清欢听话地将软塌搬了过来，在软塌上躺下。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闭上了眼睛：“睡一会儿吧。”
    易清欢的手干燥温暖，我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拉着他的手，什么都不想了。所以，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一觉醒来，易清欢还在睡。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臂有些发麻了，动了动，想抽出来。我一动，易清欢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我，还茫然了一下：“小意儿？”
    然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飞速地放开了我的手，坐起了身。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易清欢下意识反驳：“你从小横冲直撞，什么时候怕过？”
    跟在后面担惊受怕的，一直是他。
    我揉着麻木的手臂，叹了口气：“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但总有一些代价，是值得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看着我的动作，十分不好意思：“我来帮你。”
    我将白嫩的手伸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张开又攥拳，再张开，再攥起来：“你看，有些代价，轻微得很快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是值得的。”
    易清欢伸手握住我的手，手法轻柔地替我推拿：“你说的，我也曾想过。但只要我一想到，你会因此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儿，我也宁愿不做这样的选择。”
    我抽出手，语气森然：“所以，你宁愿看着我的心在滴血，也不想看到我身体上哪怕一点儿轻伤？”
    易清欢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小意儿，我以为，我是为你好。”
    我抓起枕头去砸他：“好个屁！”
    易清欢伸手将我连同枕头一起抱住，声音哽咽：“我错了，小意儿，我知道错了。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要你在我身边，我再不放开你的手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终于，把他给说通了。
    “小姐，瑞王有信传来。”于庆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屏风外，轻声回报。
第44章准备出逃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易清欢迅速放开了我。我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向于庆安：“他说什么了？”
    于庆安将一个小小的纸条交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皇上居然不同意调兵！
    易清欢了解了来龙去脉，笑道：“你和瑞王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皇上也有他的顾虑，轻易调兵，恐怕会逼得云奇直接反了。如果牵掣住他，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云奇现在并没有跟皇上直接抗衡的本钱。”
    我也有些发愁了：“就怕云奇听到风声，根本不给瑞王准备的机会，直接起兵。看来这摊子事我们管不了了。我们得赶紧想法子跑路了，云奇肯也许会把你的身份揭出来。所以回京并不保险。你想一想，哪里还能落脚，总得先躲一阵子。”
    易清欢摇头：“小意儿，听说过灯下黑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咱们回京。”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其实，你要是打扮起来，娇气劲儿，做个女子也毫不逊色。”
    易清欢脸都黑了：“不用这么拼。”
    我不松口：“要么扮成女子回京，要么不回京，你选一个吧。”
    易清欢瞪我。但我铁了心想看他的女装模样，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小意儿，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很快，通过我的巧手描画，一个身材高大但不乏女子婉约的青衣女子出现在我面前。于庆安全程看着，等易清欢转过身来，他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
    我笑着问他：“如何？”
    于庆安结结巴巴：“就是，就是，太高了。”
    身高的确是硬伤。易清欢身高九尺还多，比于庆安都高半个头，这样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他紧张也是正常。
    “好看吗？”我忽略这硬伤，问道。
    于庆安连连点头：“大小姐真是厉害。易神医这样，就算走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未必能被认得出来。”
    我笑：“那还等什么？我们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于庆安笑道：“大小姐放心，从您踏进节度使府那一刻起，属下就已经部署好了。咱们暗处的人有八十多人，接应明处这六十多个人绰绰有余。”
    我还是不太放心：“霍师父呢？”
    于庆安十分自信：“霍师父已经送出南岳了。估计现在快到桐城了。”
    我诧异地看向易清欢：“霍师父不回京？”
    易清欢苦笑：“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什么时候回京过。他老人家对京城排斥得很。”
    我撇撇嘴：“霍师父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他老人家了。他为什么不愿回京？”
    京城是他的伤心地吗？
    易清欢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愿回京，他是不愿见我。姨母为了救我葬身火海，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能留下来。师父虽然接了姨母的嘱托抚养我长大，但他心里，终究是恨我的。若不是我，他和姨母定然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是我毁了他们原本美好的生活。是我毁了他的后半辈子。”
    我明白了，要不然，易清欢六岁时，爷爷要将他养在任府，霍师父也不会那么痛快地同意。而且，一走多年，除了信中指导易清欢医术，真的从来都没有再见过易清欢。他其实，也是怕在易清欢面前泄露了真实情绪，被他觉察出来吧？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胡说什么？你是那么多人拼尽全力才保下来的宝贝疙瘩。他们为了你，拼尽全力。你就该为了他们，好好地活着，活得开心快乐，连同他们的幸福，一起活出来。”
    易清欢失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小意儿，你竟然还学会安慰人了，不容易。”
    “滚！”正经不过半个时辰，我又踹人了。
    易清欢弯下身捂着被我踹疼的小腿单脚跳到一边：“你再踹我，等会儿你背着我走吧。”
    于庆安赶紧出去安排去了。易清欢也去准备去了。
    节度使府我们所住的这个院子，离着侧门隔了两个院子和一个花园，要想直接冲出去，蒋宴他们几个中过蛊毒的还没恢复好，估计不行。
    所以，我干脆叫丫鬟进来：“麻烦你去问问云大人，我可不可以出去逛逛。府里太闷了。”
    丫鬟十分为难：“这，小姐身子不好，还是要好好养身子为重。”
    我立刻恼了：“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非亲非故的，你们大人让我闷在你们府里是什么意思？”
    丫鬟一脸无语：“小姐，您难道不知道，之所以把您请到府里来，是因为你们将易公子给抢走了？”
    能轻易进得了他们守卫森严的地牢，将易清欢毫发无损地带走。这等能力，可不是让云奇害怕了吗？
    我冷笑：“怎么？我不去抢易神医，难道等死？你一个丫鬟也做不了主，只管去回禀你的主子就是了。”
    丫鬟赶紧出去了。
    云奇自然是没工夫搭理我一个病弱女子的。来的是云奇的夫人。我在她面前依旧态度强硬：“夫人，你们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地，将我困在你们府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美，云大人动了歪心思？”
    我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藐视地扫了一眼云奇的夫人，自恋得十分明显。
    云奇的夫人显然是个沉得住气的，还不忘笑嘻嘻地夸我：“姑娘的确容貌倾城，只是这病病歪歪的样子，却不是我家大人喜欢的类型。我家大人啊，喜欢的从来都是那种飒爽的女子。”
    我摆出一副嗤笑的姿态：“夫人可莫要被男人那张嘴给骗了。他若不是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为什么非得将我关在你们府里不可？本姑娘这些年跟着兄长也算走南闯北，见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男人那点儿心思。他们眼睛一转，我就能猜个大概。”
    云奇的夫人被我噎得不轻，但还是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子：“姑娘只管安安心心待着，我们家大人自有安排。”
    我猛地站起来，冷笑一声：“大人想囚禁我？那我可不会客气了。”
第45章吓得冷汗涔涔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云奇的夫人没想到我竟然放出这般话，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未免还是太天真了。走过几个地方，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来人！”
    一群丫鬟婆子冲了进来。我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云夫人似乎是故意考验我一般，不紧不慢地吩咐：“既然姑娘嫌弃在府里待得太舒服了。你们就好好教教她，什么叫阶下囚的自觉。”
    丫鬟婆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兴奋地朝我扑过来。冲得最快的，一个大耳瓜子就朝我甩了过来。
    我后退躲开，打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护卫立刻起手一弹，一粒药丸就进了云奇夫人的嘴里，她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下，就吞下去了。
    云奇的夫人惊恐地瞪着我，失声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正七手八脚朝着我挥舞的丫鬟婆子们被云奇夫人的惊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殴打我的动作，飞奔回去围着云奇的夫人表达自己的担忧，生怕谁慢了一步，就会被误会自己不关心主子死活。
    我刚刚躲得有些累，这会儿得以喘息，立刻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一脸的无所谓地解释：“没什么，就一粒七日断肠丸而已。这药丸入口即化，七日内不服下解药，会肠穿肚烂，必死无疑。”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听这药丸名字，云奇的夫人脸都绿了。哪里还维持得住她那端庄大气的主母风范。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贱人，你竟然敢害我。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打死她，你们给我打死她！”
    这下轮到我笑得平静如水了，我端着茶碗稳稳坐着不动，说话的语调更是轻松随意：“死？很可怕吗？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不让我痛快，我当然也不能让你们太痛快了，要杀要剐随你们。我能多拉几个垫背的，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丫鬟婆子们看着如此平静的我，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其实她们的心思很好猜，刚刚云奇夫人站在她们身后，我都有法子让她将毒药吞下去。她们要是冲上来了，还不吞得最早最快？
    丫鬟婆子不敢向前冲，云奇的夫人总不能自己撸起袖子冲过来，她只能恶狠狠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样才能交出解药？”
    我放下茶碗，摊摊手：“我说了我不想闷在你们府上。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最讨厌束缚！想囚禁我，好呀！这次我不过是给你一个人下毒，如果你们还非得执意留下我，下次，七日断肠丸可能就会出现在你们的饭菜里、井水里……哦，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呀！对了，要杀我还得偷偷地来，千万不要让我哥哥知道，要不然他比我还疯！我可一点儿都不敢保证，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云奇的夫人被七日断肠丸吓坏了，急急起身去找云奇拿主意去了。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直接朝侧门的方向而去。
    院子里的护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见云奇的夫人脚步匆匆走了，而我走得从容不迫，居然没有拦我，只齐刷刷跟在我身后。穿过花园，又绕过两个院子。护卫们看到侧门，才上前来拦住我：“姑娘，大人吩咐，您不可以离开节度使府。”
    我笑笑：“我知道呀。但我凭什么听你们大人的呢？”
    我话音才落，一身女装的易清欢就轻飘飘落在我身侧，揽住我的腰，带着我腾空而起，直接飞过节度使府的侧门，朝外而去。
    “弓箭手，快拦住他们。”护卫们追击我们的同时，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
    箭雨从身后涌来。易清欢迅速将我抱到身前，用他的身体完完整整地护住我，挥动衣袖扫落箭雨的同时，一片白色的粉末飞扬而出。
    刚刚冲到我们身后的护卫们半空中突然气力不及，直直摔了下去。
    “哎呦哎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易清欢将速度提到极致，带着我飞速离开节度使府，直奔最近的城墙而去。
    老老实实走城门肯定来不及，南岳诸人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可架不住易清欢不按套路出牌。于庆安又提前在城墙上布上了不少攀爬用的三角钩和长绳。
    “小意儿，你自己抱紧我。”易清欢用腰带将我捆在身上，说了一声，双手抓住绳子，如同背着超大布袋的灵猴，灵巧地攀登上了城墙，又飞速下去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半点儿停顿都没有。
    直到被他抱上于庆安早就准备好的快马背上，我才松开紧紧抱住他腰的手，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挺刺激。”
    蒋宴他们出来得就更顺利了。有易清欢的药粉帮他们开路，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已经翻到了城墙外。
    一百多人的队伍汇合，快马加鞭跑走，那阵仗，还挺大的。
    等南岳的兵将追出来，我们早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剩一地尘沙还飘飘悠悠地没有完全落回地面。
    云奇气得破口大骂。然而，等他回到书房，看到被打开的密室，里面的银票、珠宝、密信全都不翼而飞，里面只留下一张非常嚣张的威胁纸条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冷汗涔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云奇的夫人惊惶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跌坐在椅子上发呆。
    “夫君，那个贱女人，她竟敢给我下毒。夫君，我中了七日断肠丸，可怎么办呀？”
    云奇抬起头，瞪着夫人苍白惊惶的脸，忍不住大吼一声：“我哪儿知道怎么办？”
    云奇的夫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才问：“出什么事了？”
    云奇将密室中的那张条子扔到夫人面前。夫人一低头，看到上面的字，整个人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摔在地上，仍旧一动没动地坐在椅子上。他想给自己倒口水喝，可颤抖的手怎么也抓不住茶壶，努力了好几次，终于一下子将茶壶推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第46章回京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云奇望着地上那一地碎片和茶水，突然抓起旁边的茶杯，狠狠往地上摔去。清脆的破碎声让他心中的郁气似乎散了一些，所以他干脆起身，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书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好半天，才渐渐安静下来。
    云奇的夫人醒过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再也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行了，别哭了，听着烦！”云奇没好气的大声说道。
    云奇的夫人硬生生憋住了哭声，打着哭嗝问道：“夫君，他们好狠的心，那我们该怎么办？”
    云奇冷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悄悄找大夫去。难道你还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云奇的夫人抹了一把眼睛，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脚步匆匆地走了。
    暗卫追上来报告我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和易清欢已经到了昌南地界。听到暗卫的汇报，转头问正在吃饭的易清欢：“你给他下的毒？”
    易清欢点头：“是于庆安安排的。应该现在南岳所有军政要员全中毒了。当然，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就是不能动气、心绪不能剧烈起伏。”
    “牵心？”我试着猜了猜。
    易清欢笑着点头：“对。”
    我无语了：“你既然能给他们下毒，当初为什么要束手就擒，一点儿要逃走的意思都没有？要不是我来了，你是不是就打算放弃活命的机会？”
    易清欢眼神有些飘忽。
    我冷笑：“你是不是还觉得，要是你死在南岳，皇上就不会迁怒你外祖家和我家？”
    易清欢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总归是有用的。”
    我又想踹他了，我但我正在吃饭，不利于发挥，就将筷子一摔，恶声恶气地说：“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这样去死，我接着就把我自己送去地府问问你到底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易清欢抬头看着我，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以后再不会了。”
    我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蒋宴：“去给瑞王送信，就说我们已经离开南岳，直接回京了。他需要处理什么，放手去处理就是了。”
    蒋宴立刻派人去通知了。我和易清欢则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去。
    蒋宴回来说，瑞王做了部署以后，也会直接回京。
    南岳因为易清欢逃走，已经打草惊蛇，而且又得知瑞王在周围已经进行了部署，他们无法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胜算微乎其微，短时间内肯定得安安稳稳的，求皇上千万不要注意到他们。
    我知道瑞王一路快马急追，所以也命令他们加快了行进速度，让瑞王始终没法追上我们。进京以后，我就放出易清欢跟随师父离开的消息，让易清欢以丫鬟身份住进了易府。我则大张旗鼓回了瑞王府。
    封子勋和二妹妹一听说我回来了，立刻直扑王府。我衣服还没换呢，就看到他们两个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一声不吭消失那么多天？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去追清欢哥哥去了？”二妹妹拉着我的袖子就是一叠声地问，上上下下地打量，“你瘦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没追上清欢哥哥吗？”
    封子勋则咋咋呼呼：“意姐姐，你出京怎么不带上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两眼一抹黑，一点儿你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差点儿急死了。”
    我有点儿无语，正想着怎么安抚他们呢，就看到顺庆满脸是泪地冲进来跪下，什么话都不说，就“砰砰砰”磕头。
    我叹了口气：“行了，快起来吧。事出突然，我没法回来通知你们。跟你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顺庆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红着眼请罪：“是奴婢无能，委屈小姐了。小姐这些日子在外面……”
    顺庆说着说着，眼泪又哗哗地流。仿佛我在外面吃了多大的苦一般。
    其实，我有手有脚的，基本的事情自己都能处理，倒也完全没必要非得惯得我跟个没手没脚的废人一样。
    我摆摆手：“你们且先让我喘口气，沐浴换身衣服，其他的咱们再说，可好？”
    封子勋立刻转身就走。二妹妹往旁边一坐，指挥顺庆她们：“还不快准备？”
    丫鬟们立刻行动起来，准备热水的，准备香露、花瓣、皂角的……一片热闹繁忙。我看着她们忙活，闭上眼睛睡着了。
    实在是，这连日快马加鞭地赶路，确实把我累坏了。
    丫鬟们准备好了，二妹妹却不忍心叫醒我，吩咐她们等着。她自己出去跟封子勋一起出了府。
    然而，还不等我睡醒，瑞王就已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丫鬟们回禀他我还在休息。他就坐在花厅中等着，大有一副不见到我誓不罢休的意思。
    等我睡醒，太阳已经西斜，我揉着眼睛看着满脸倦意的瑞王，有些不解地问：“王爷回府怎么不先去梳洗一下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瑞王无语地看着我：“易清欢呢？”
    我装作不懂：“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易清欢他现在当然不敢进京，难不成王爷觉得他是个傻的，回来自投罗网？”
    瑞王皱眉：“先太子的事儿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本王相信父皇，定然不是那种会牵连无辜婴孩之人。怎么能用自投罗网这样的词来说嘴？”
    我笑得一脸无害：“我当然也相信父皇，可我不相信父皇手底下的文武百官啊。他们这些人中，还不知道有没有当年先太子案的参与者。万一他们得知斩草没能除根，定然不可能放任易清欢好好活着的。毕竟，他们未必就不心虚，您说，是吧？”
    瑞王脸色难看至极。
    我有些诧异：“怎么了？”
    瑞王叹了口气：“本王近日觉得身体十分不对劲儿，恐怕是染上了你说的那什么蛊毒了。”
    我惊得“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瑞王伸出手：“王妃既然对蛊毒还算有些研究，不如你来把一下脉看看。”
    我伸出手，扣住瑞王的手腕，静心把脉。
第47章谈判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定定地看着我白嫩的手指落在他麦色的肌肤上，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医术只是跟着易清欢耳濡目染才有的半吊子，连街上的坐堂郎中都比不上。但我还是把出瑞王脉象中的异常来了。他果然受了影响。只是，我不敢确定，他身上的蛊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果断收回手：“我同你一起去找齐王。”
    瑞王皱眉：“找皇兄有什么用？”
    我冷笑：“曹贵是他安插进瑞王府的，如今你中招了，只管赖上他。看他是否能够将母蛊给你交出来。”
    瑞王有些不太相信我：“你不是说，找到母蛊也没有用？”
    我耐心解释：“那是成虫。你身上这个，不是成虫，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虫卵。”
    瑞王起身：“那本王先去一趟齐王府。”
    我拉住他：“你且等等。”我看向顺庆：“去把二小姐和封子勋找来，让他们带着证据来。”
    顺庆立刻去了。
    我转头无奈交代瑞王：“你先回去休整一下，至少沐浴更衣。你现如今的模样，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脸上的青紫早就没了，可这满脸胡茬、风霜，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瑞王只得按捺下焦急的心，回去了。
    我刚刚沐浴完，顺庆正为我擦头发呢。封子勋和二妹妹就急火火地冲了进来。
    二妹妹将手里的卷宗递到我面前。封子勋则将搜集到的证据也一一摆了出来。
    我看着面前足够将齐王砸在下毒谋害弟妹的耻辱柱上的铁证，一时间竟然对封子勋都产生了佩服的情绪：“你们真是不错呀，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么多东西。”
    二妹妹笑道：“哪里是他厉害，是蕊儿厉害。”
    蕊儿？就是那个易清欢带回来的，武功高强的女子？
    我看着二妹妹，等着她说下去。结果她却转移了话题：“姐姐，你去齐王府，把这些证据直接甩到他脸上去吗？”
    我笑：“我甩到他脸上有什么用？”
    皇上肯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我没中毒，对皇室来说，这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案子。
    爷爷已经打疼他们了。如果我再揪着不放，恐怕皇上反而会对我们生了厌恶。我得自己想法子让他们出点儿血才行。
    我头发还没干，瑞王就又迫不及待地过来了。我将手里的证据递给他：“有了这个，齐王应该不会吝啬一只母蛊。”
    瑞王惊讶地看了看那些证据，神色沉郁。
    我能理解，一个是他的哥哥，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联手对付他，他想不失落都不可能。
    我笑着问他：“一会儿去了齐王府，要是你的心上人找你哭诉他多么无辜，被迫参与这件事。她一点儿都不想害你。你会原谅她吗？”
    瑞王脸色沉了下来：“你当本王是傻子？”
    我摇头，十分正经地回答：“没有，王爷只是心眼儿直，心地善良，看不到人心当中的阴暗。一腔赤子之心，才容易被辜负。”
    瑞王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硬邦邦地回了我一句：“本王就当你是在夸本王。”
    我点头：“我本来就是在夸你。”
    等我们来到齐王府，已是华灯初上时分。齐王对我们的到来十分诧异。但还是亲自迎了我们进府。
    齐王妃还在坐小月子，就没露面。叶倩倩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跟在齐王身边，来招待我。
    我看着她厚重的粉都盖不住的憔悴脸庞，有些诧异。
    这女人，这些日子，过得有这么差吗？我千里奔波了一趟，脸色都比她好很多。
    瑞王看到她，神色明显有些僵硬。显然还是不能适应，自己的心上人成了自己的嫂子这种角色的转换。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见过嫂嫂。”
    我在一边儿差点儿就要压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了。
    瑞王瞪我一眼，突然转身牵住了我的手。我抽了抽，没能抽出来。就看到叶倩倩的眼圈瞬间红了。
    我转头看向齐王，却见齐王神色如常，仿佛根本没看到叶倩倩的变化。这就是厉害了。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对着别的男人表演深情。齐王这都能忍？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四弟，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你们刚回京就过来了？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跟为兄有关？”齐王让丫鬟奉了茶，就直入主题。
    我抓起瑞王的手，往齐王面前一送：“王兄不如先找个厉害大夫给我家王爷把把脉，看看能不能解了曹贵一命渡给王爷的蛊毒吧。”
    齐王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惊叫：“什么？”
    我松开瑞王的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笑道：“王兄的演技还是非常精湛的。要不是我们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曹贵是您的人，毒也是您下的。我都要被您这兄弟情深的模样给感动了呢。”
    齐王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回，听了我这话，生生有些皲裂感：“弟妹什么意思？”
    我将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丢，十分不在意地说：“王兄不如亲自看看呀。认证物证俱在，拿到哪里都是铁证如山呢。”
    齐王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十分精彩。但最终他还是恢复成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仿佛一切扔在他的掌控之中：“弟妹到底什么意思？”
    我笑得灿烂：“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家王爷身上的蛊毒得解。王兄您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本王……”齐王要开口说点儿什么，被我直接打断，“您可千万别说不知情，也别说能解蛊毒的人有多么不巧不能为我们家王爷解毒，这话，糊弄不了我们。咱们就来个实实在在的。解毒，救人。我查到的所有东西归您，我也对您给我下毒的事情既往不咎。您看，这笔买卖，合适吧？”
    齐王脸色阴沉，好大一会儿才点头：“本王的确认识一个懂蛊毒的人。不过本王与他不熟。倒是你们嫂嫂跟他很熟。不如让你们嫂嫂去帮你们将那人找来，看看四弟的毒到底能不能解吧？”
第48章有你在呢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说着，齐王就看向了一旁的叶倩倩。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这齐王，狠是真狠！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果然，叶倩倩和瑞王的脸色都十分精彩！但叶倩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起身对着瑞王和我行了个礼：“今日已经很晚了，妾身明日会亲自带着巫医登门。”
    瑞王黑着脸没动没吱声。我不得不虚与委蛇：“那还真是麻烦王嫂了。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见。”
    我伸手拿回那些证据，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结果走出去一大截，发现瑞王居然没有跟上来。
    对于他明晃晃地拆台，我才不惯着，头也不回就走了。至于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回去好好休息他不香吗？
    我径直回了王府，跟等在王府中的封子勋和二妹妹一起用了晚膳，就看到顺喜在顺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二妹妹立刻上前帮忙：“顺喜姐姐，你身子不爽利，怎么过来了？”
    顺喜先向我和二妹妹、封子勋行了礼，才说：“小姐这几天不在府中，奴婢实在担心。”
    我上前拉着她坐下：“我去了趟南岳，将易清欢救了出来。”
    顺喜惊讶地看着我：“小姐，您救易公子？”
    我笑，她的意思是反着来才对吧？易清欢功夫高强，用毒能力又是一流。他需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来救？
    我坦然点头：“易清欢那个笨蛋容易钻牛角尖，我要是不去，他肯定会困死自己。本事再高也啥用没有。”
    顺喜笑：“小姐说的是。易公子厉害是真厉害，笨也是真笨。有时候，就是个大憨憨。”
    二妹妹直接对着顺喜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顺喜姐姐。别人恐怕没人敢这么说清欢哥哥。”似乎是要找点儿认同感，二妹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在旁边正扒瓜子的封子勋。
    封子勋一边将瓜子仁放进盘子里，一边赶紧点头附和：“我最害怕清欢哥哥。”
    顺喜无语：“他又不在这里。”
    封子勋看向角落里的高个子丫鬟，眼睛里全都是看好戏的揶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子实在扎眼的丫鬟，有些震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关键是，还无声无息的，要不是封子勋提醒，我都没发现。
    易清欢被发现了，也不站在那里了，从角落里走出来，在我身边坐下：“不放心，过来看看。”
    封子勋赶紧抓了一把瓜子给他。
    易清欢磕着瓜子提要求：“我还没吃晚饭。”
    顺庆立刻去厨房准备了。
    顺喜也没想到背后说人居然被抓了个正着。不过她才不会尴尬，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易清欢的女装，十分无语地说：“你这身打扮，还挺好看的。”
    易清欢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女装，看向我：“好看吗？”
    我点头：“说实话，你的长相吧，飒没有瑞王的那种铁血扑面的锐气，温润没有孙钰那种翩然如谪仙的超脱，但是，有一点，他们比不过你。那就是柔。这女装一上身，就把你身上那股子柔和的气息给激发了个十成十。确实比你男装时候好看不少。”
    易清欢无语：“你的意思，是说我男生女相？”
    我摆摆手：“那倒不是。你可一点儿都不娘娘腔。”
    易清欢一甩袖子，不说话了，继续嗑瓜子去了。顺喜跟我对视一眼，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呵！男人！真是什么都好计较计较。
    封子勋将扒好的瓜子推到我面前：“意姐姐。你吃。”
    我捏起一小撮瓜子仁儿，吃得很香。
    易清欢看见了，也伸过手来抢我的瓜子仁儿吃。
    封子勋立刻大声抗议：“那是我给意姐姐扒的，你要吃自己磕去。”
    易清欢又抢了一小撮，这才冲封子勋投去了个鄙视的眼神：“看你那个小气劲儿。”
    封子勋无语：“你不小气，你怎么不给意姐姐扒瓜子？”
    易清欢对着后面的丫鬟们招了招手：“来，你们都过来扒瓜子。”
    丫鬟们赶紧上前，开始扒瓜子。
    我无语：“她们扒了你吃。我刚刚吃完饭，不饿。”
    封子勋一个人扒着玩也就罢了。易清欢整成这么大阵仗，就有点儿夸张了。吃个瓜子，至于吗？
    顺庆很快带了饭菜回来，都是易清欢爱吃的。他一个人坐到一边吃饭去了。封子勋凑过来低声问我：“意姐姐，我怎么感觉清欢哥哥哪里不同了？”
    我转眼打量了一下易清欢，这家伙，穿着女装也坦然得很。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我点了点头，故意逗封子勋：“嗯，变漂亮了？”
    封子勋无语地看着我：“意姐姐，你眼里能不能看到人外表之外的东西？”
    易清欢吃着饭，突然抬起头对顺喜说：“小顺喜，爷爷已经帮你报仇了，你知道吗？”
    顺喜点头。
    我笑道：“放心，封子勋和二妹妹查到的证据，还可以再操作一波。”
    顺喜笑着摇头：“小姐，那证据我也看了。说到底，他们并没有敢真的下狠手。我中毒，也只能怪我轻信于人。”
    我叹了口气：“那个曹贵死了，自爆而死。他的身体是养蛊用的器皿。我当时被他养的蛊虫所伤，要不是及时找到了易清欢，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顺喜愣了愣。然后才说：“还真难为他一直表现得人模人样的。要不是易公子离开京城，他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去死。”
    也是，曹贵其实还是挺精明的。而且也大胆，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心眼儿，还能利用顺喜。
    易清欢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中的担忧和心有余悸非常明显。
    我却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当时我笃定自己可以找到易清欢，笃定易清欢一定能够救我。甚至，我对自己的盲目自信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是那种打心底里信任而产生的安全感吧。
    我冲他灿烂一笑：“放心，有你在呢。我什么毒什么蛊都不怕。”
第49章不介意头上戴点儿绿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易清欢正了正神色，才说：“你放心。”
    嗯，我放心得很。
    第二天刚过辰时，叶倩倩就带着一个黑袍遮面的男子来了瑞王府。
    易清欢不知道从哪里鼓捣了一张人皮面具，一戴上之后，整张脸跟原来找不出半点儿相似的地方。清丽脱俗，十分出众。又在封子勋的鼓捣之下，身材前凸后翘，身段也十分出彩，他跟在我身边，除了个子太高，真是哪儿哪儿都是漂漂亮亮的。
    我到的时候，瑞王和叶倩倩显然早就见过面了。叶倩倩眼眸湿润润的，不知道跟瑞王哭了什么。但瑞王的脸色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两人没谈拢，还是别的什么。
    瑞王见到我过来，立刻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拉住我的手，亲自牵着我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我知道自己是他气叶倩倩的工具人，倒也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看得叶倩倩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笑脸。那副扭曲的神情，看得人只觉得通体舒畅。
    正看叶倩倩的热闹呢，一转头看到易清欢眼睛死死盯着瑞王拉着我的那只手，又忍不住心虚了一下。不过，让我抽出来是不可能的。这家伙都能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其他男人了，我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瑞王妃呢，拉一下手他又受不了了？早干嘛去了。
    我直接不搭理易清欢，只笑着看向叶倩倩：“王嫂来得还挺早的，看来，这巫医跟王嫂关系真不错，能一大早你一声令下就跟着您来了。”
    巫医朝我拱了拱手，淡淡说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在下能来瑞王府亲自为瑞王殿下诊脉，是在下三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怎么能不殷勤着点儿呢。”
    我端起丫鬟上的茶，不紧不慢地拨着上面的浮沫，笑道：“先生这语气，听着不像。”
    那巫医似乎被我噎得不轻。转向瑞王拱了拱手：“王爷，现在可否能把脉了？”
    瑞王点点头，伸出手：“请吧。”
    巫医沉默地走上前，屏气凝神把脉，好大一会儿才说：“王爷身体中的确中了蛊毒。在下需要先将子蛊引出，以子蛊寻路，才能找到母蛊。”
    真需要这么麻烦吗？我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就看他怎么表演。
    巫医拿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对着瑞王的手指就要扎下去。
    “慢着！”易清欢突然大叫一声。那人唯一迟疑，瑞王速度极快地缩回了手。
    巫医看向易清欢，冷冷地说：“王爷，您府上居然有这般没教养的丫鬟，贸然打断本巫医给你主子治疗，不怕耽误了你主子的病情吗？这样的丫鬟，就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易清欢冷笑，上前一步，冷冷开口：“我看该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是你。你那根针上的傀儡蛊虫卵那么大，以为大家眼睛都是瞎的吗？”
    立刻有暗卫跳出来，制服了那个巫医。
    我看向叶倩倩：“王嫂想将我夫君变成傀儡？您想操控他做什么？”
    瑞王猛地看向叶倩倩，满眼不敢置信。
    叶倩倩疯狂摇头，眼泪瞬间滚滚而下，接着直直跪了下去，扑到瑞王脚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早就演练过一般：“阿渊，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其实并不认识他，是王爷让我来的，我不能不听他的话。阿渊，我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的。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我就是给自己下毒下蛊，也不能给你下啊。”
    瑞王冷冷端坐着，一动没动。对叶倩倩的哭诉，似乎充耳不闻。
    叶倩倩见他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又上前挪了挪，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大腿：“阿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在我的心里，你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立刻给她拆台：“哎呦，你设计抛弃了我夫君，现在又来我夫君面前哭诉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你当他真是傻的吗？还是说，你不怕在场的人都笑死？”
    叶倩倩恶狠狠地瞪向我，突然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吼：“任意，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要不是你几个堂兄抓了我弟弟威胁我，我怎么可能会将阿渊忍痛让给你！”
    我愣了愣，伸手指着自己：“我堂兄？抓了你弟弟？你哪来的弟弟？”
    叶倩倩紧紧抱着瑞王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阿渊，你相信我。我父亲一直有一个偷偷养在外面的弟弟。他怕我母亲生气，从来没有带回府过。我跟着父亲见了他很多次。我很喜欢那个弟弟。我才五岁，聪明伶俐，嘴边又甜，十分讨喜。你要是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可是，任家的人黑了心烂了肝，竟然拿一个五岁孩子的命威胁我。我不敢冒险，才按照他们交代的，故意引导了旌阳公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阿渊，我眼睁睁看着你娶她，我的心在滴血，你明白吗？”
    我知道，叶倩倩既然敢这么说，就是不怕瑞王去查的。
    只是，我的堂兄为了促成我嫁给瑞王，不惜绑架一个孩子进行威胁，这么猥琐龌龊，这事儿怎么也不像任家人的行事风格啊。
    我看了顺庆一眼：“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王对叶倩倩的话已经信了七分，看向我的眼神里起了防备。
    我十分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还有多少衷情要诉，只管诉吧。我没兴趣陪着你们了。”
    暗卫将那巫医带出去，我起身，拉了一把易清欢，易清欢立刻抬脚跟着我走了。
    刚出门口，就看到脸黑如碳的齐王站在门口。
    我挑了挑眉。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我故意转头看了一眼，这才对齐王说：“见过王兄。王兄，里面正诉衷肠呢。人家郎有情妾有意，我这横插一杠子的都不好意思打扰，直接退出来了。您这被迫娶叶姑娘的，好意思进去抓奸吗？”
    齐王直接气笑了：“弟妹这意思。咱俩就活该头上一片绿，是吗？”
    我十分大度：“其实，我挺同情这种被棒打鸳鸯的。所以，头上戴点儿绿，我觉得还好。”
第50章我吃醋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连连摆手：“我可不掺和。王兄要是想抓奸，请。”
    我说着，直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齐王推门而入。
    易清欢低声问我：“怎么？想看热闹吗？”
    我点头，指了指屋顶：“上去看。”
    易清欢无语：“上面风大，而且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易清欢拉着我，直接返身回去，在旁边稳稳坐下了。
    叶倩倩本来以为我离开是给了她机会，没想到不但我回来了，还将齐王带回来了。一时间，她紧张得都有些发抖了。
    瑞王看着她那个样子，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齐王，问道：“王兄，可否给弟弟一点儿时间，一会儿就好。”
    齐王冷笑：“不用，其实本王也并不是非娶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可。四弟要是喜欢，我大可一纸休书送来，成全你们。”
    我立刻举手：“我也可以让位。”
    三嫁成为亲王正妃。这个故事怎么看怎么励志啊。很可！
    叶倩倩却彻底傻眼了。她转头忧伤地看着齐王，倔强地咬着嘴唇，一点儿要为自己分辨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这份倔强，不知道戳不戳齐王的心窝子，但对瑞王的杀伤力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看着齐王问道：“王兄，倩倩和我的王妃之间有个非常大的结，需要解一下。王兄大可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们之前的感情，王兄也不是不清楚。如果我们真的还有什么私情，也不可能当着你们的面说这样的话。我们问心无愧，王兄也不必拿休妻来吓唬倩倩。她胆子小，这段时间受的磋磨已经够多了。王兄要是不护着你自己的女人，那弟弟我就代劳了。”
    齐王冷笑着看向叶倩倩：“侧妃也这样想？”
    叶倩倩沉默着，不出声也不反驳。
    齐王冷笑，丢下一句：“如此，侧妃就留在瑞王府吧。”直接转身大踏步走了。
    我十分无语地看着齐王的背影。这是，直接将叶倩倩丢在瑞王府不管了。
    瑞王看向我：“王妃，王嫂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你帮她安排住处吧。”
    我笑着答应：“好啊。我看春雨园就挺好的。不如就让侧妃住在春雨园吧。”
    瑞王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我：“任意，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我眨眨眼睛：“王爷这是不满意我的安排？”
    瑞王冷笑：“春雨园在本王的院子里，虽然是个单独的小阁楼，可也属于本王的院子中的一部分。王妃把王嫂安排在这里，觉得合适？”
    我笑得凉薄：“王嫂在还是孙夫人的时候，与齐王兄暗通款曲，珠胎暗结。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夫君，勾连的对象也换了个人而已。怎样就不合适了？”
    瑞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抬手指着我，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手指头都是哆嗦的。
    “弟妹。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来的。”叶倩倩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我才懒得理他，转身就走。瑞王气得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恶狠狠地问：“你去哪儿？给倩倩道歉！”
    他的力道极大，掐得我的胳膊都疼了。我恶狠狠瞪着他：“放开！”
    瑞王不但不放，还拖着我往回走。
    易清欢直接出手，一针扎在瑞王的大穴上，定住了他。我废了好大劲儿，还是抽不出手来。易清欢只得过来帮忙，将瑞王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扒开。
    我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处红了一片，指印个个分明。
    易清欢抓过我的手腕看了一眼，反手又给瑞王扎了一针。
    瑞王疼得脸瞬间就扭曲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将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过了哈。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弄伤我了。再有一次，我直接废了你。”
    瑞王咬牙忍着剧痛，但还是颤抖着开口：“是，你，先惹本王的。”
    我冷笑：“我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意，将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怎么？恼羞成怒？”
    瑞王气得脸都要发紫了，大吼道：“任意，你才是本王的王妃！”
    “很快就不是了。”我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易清欢沉默地跟在我身边，斟酌着开口：“你这样惹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我转头看向易清欢：“怎么？你几个意思？你还怕他休了我？”
    易清欢叹气，虽然在问我，语气却十分笃定：“你在生气？”
    我冷笑：“我不能生气？叶倩倩那个死女人，诬陷的可是我堂兄。我要是真如她说的这般处心积虑嫁给瑞王，成了亲为什么就不能对他稍微好点儿？欲擒故纵得有个限度吧？可这么明显的事儿，瑞王那个榆木疙瘩就是想不通。他甚至连想都不想，直接就相信了叶倩倩的鬼话！气死我了！”
    易清欢笑：“这说明，瑞王真的觉得你对他情根深种。为了他不择手段。”
    我气死了，转身踢了易清欢一脚：“见鬼的情根深种。”
    易清欢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是我情根深种。我不想看到你为了别的男人生气。我吃醋了。还有，他拉着你的手，我也吃醋了。很不高兴。”
    我冷笑甩开他：“活该。我是名正言顺的瑞王妃，别说他拉我的手，就是跟我圆房都是名正言顺的，你不高兴，早干嘛去了？”
    易清欢苦着一张脸，苦哈哈地说：“小意儿，我知道错了。我大错特错，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我抬脚又踹了他一脚：“你本来就大错特错。现如今不想着怎么帮我解决困境，还有脸吃醋。要不要我去弄一缸来，管你个饱？”
    还有，他顶着一张女人脸来跟我说这样的话，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看得我更想踹人了。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女装这馊主意，我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现在很想倒回去，打死那天出这主意的自己。
    我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暗卫迎了上来，对着我拱手道：“王妃娘娘，那人说想见你。”
第51章心愿满足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点点头，跟着暗卫转道去了地牢。
    昏暗阴凉的地牢中，那人的黑色斗篷已经拿了下来。我能明显看到他身上被反噬的痕迹。立刻就懂了。他为什么要给瑞王下傀儡蛊了。合着他就是那母蛊主人。如果杀了母蛊为瑞王解蛊毒，他就会再次遭受非常严重的反噬，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一定。
    “你要见我？”我并不走近，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问道。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玩蛊毒的人来说，无声无息下毒真是太容易了。
    那人却并不看我，只扫视了周围地牢的守卫，问了一句：“这里的人可信吗？”
    易清欢点头：“放心，自然是可信的。”
    那人看向易清欢，眼神瞬间亮了：“少主，您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这下子轮到我彻底震惊了，什么情况？这人居然是易清欢的人？
    易清欢却点了点头，才说：“怎样可查到什么了没有？”
    那人摇头：“京城之中如我们一般水平的亦不在少数。齐王府的那个不知道藏在哪儿，根本就没有露过面。昨日齐王要求齐王妃随便找一个人来糊弄糊弄就可以。所以他们找到了主动现身的我。”
    我皱眉看向易清欢：“给瑞王下傀儡蛊是你吩咐的？故意挑唆叶倩倩和他之间的关系？”
    易清欢点点头：“都给他下毒了，瑞王还不是一样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动摇了。我虽然不管什么作用，能够让他清醒一下也是好的。”
    “那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无语地看了易清欢一眼，指着地牢里的男子问。
    易清欢笑：“找个由头将他带出去。在外面，他要脱身就易如反掌了。”
    “来人，将他押送大理寺。”我扬声叫来护卫，将那男子押走。
    这边他们才出了王府不久，瑞王就怒气冲冲地冲到我院子里来了。
    易清欢看到他，忍不住嘀咕一句：“不愧是战神，这么快就冲开穴道，恢复自由了。”
    我看着愤怒的瑞王，又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居然没人。这么好的刷存在感的机会，叶倩倩为什么会果断放弃了？
    瑞王挡住我往后看的目光，冷冷地问：“任意，你到底还想折腾什么？本王这个受害人都不计较那巫医到底要做什么。你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将他送去大理寺？”
    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王府上上下下都在我手里管着。不如王爷给我解释解释，我这个外人，什么事儿是我管不了的？还有，你想护着叶倩倩，那是你的事儿。我想要她生不如死，你同样也管不着我。不要把你的深情厚谊扩展到我这里来。我可不接受。”
    瑞王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本王没有要护着叶倩倩。只是那人给本王下毒，本王有权利自己亲自来处置他。你把他送到大理寺了，这事儿就闹大了。”
    我无所谓地摊摊手：“王爷，本王妃最喜欢热闹了。不闹大了，让王爷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还有什么能看的？”
    瑞王气得一甩袖子又匆匆离开了。
    我耸耸肩膀。
    这人，真是无趣了，生气也只有一种，甩手走人。
    易清欢有些无语地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反倒十分不放心地追问：“你那底下的那个人，真的难逃出去？”
    易清欢笑：“他要是连这么点儿本事都没有，也不会潜伏那么久。更不会主动招揽这样的事情上身的。”
    “你倒是对他们十分自信。”我不自觉语气有些酸。
    果然，没过多久，护卫们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汇报，说那人在他们押送途中突然挣脱他们逃走了。他们一边回来报信，一边在周围展开搜索。
    做做样子还是需要的，我立刻一挥手，将我一百多护卫全都排出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又有护卫回来报，说已经追出城外好几里了，可什么都没追到。
    我跟易清欢对视一眼，立刻带着人浩浩荡荡朝着瑞王的书房而去。
    我一脚踢开瑞王的书房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端端正正坐着的瑞王。他手里拿着一件公文，应该是在处理公事。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颓唐感。
    意气风发的瑞王殿下怎么会颓唐？难道就因为叶倩倩那样一个心机女？实在有些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一转头，就看到我身后的护卫、丫鬟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但我能退缩么？当然不能。我还只能继续发挥我非常到位的演技：“瑞王殿下，我知道你要护着你的心上人，生怕她受一点儿委屈。可你既然选择跟我站在对立面上，那以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瑞王腾得站起来，震惊地看着我，十分不解地问：“任意，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勾唇冷笑：“我说，我们从此以后，就是敌人了。”
    瑞王一个起落，就落到我面前，伸手又想去抓我。易清欢十分有先见之明地一把捞起我，迅速后退。拉开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瑞王震惊地看向我身后的易清欢，问我：“任意，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厉害的丫鬟？”
    我转头看了易清欢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你说春芽啊。他是易清欢给我找来的。武功一流，对毒和蛊也都略有研究。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那人要对你用傀儡蛊。你想对我动手，就得先过了春芽这关。”
    瑞王皱眉看着我，认真地说：“你是我的王妃，我不会对你动手。”
    我立刻后退一步：“王爷这话，我可不信。”
    瑞王的脸立刻青青白白，十分难看：“任意，你到底要本王怎么做，才能相信本王？”
    我摇摇头：“王爷不需要让我相信。咱们之间也不需要信任这种东西。现在，我只想把话说明白。既然你我立场对立，那咱们的和离之事，王爷可要上上心。”
    瑞王咬牙切齿：“任意，本王今日就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本王现在就通知你，回去沐浴更衣，今晚，本王要圆房。”
第52章我爷爷才不傻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圆房，是不可能的。我挑挑眉，转身吩咐身后的人：“来人，今日本王妃要回娘家。你们速速去准备。”
    瑞王急了，快速冲到我面前拦住我：“任意，你们夫妻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本王？”
    夫妻一场？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夫妻。我笑道：“王爷难道没听说过，至亲至疏夫妻。咱们俩，没有至亲，只有至疏。”
    “对不起。”瑞王突然神情哀伤，“以前是本王不对。但是，你就不能给本王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我摇头：“我明确告诉你。你我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个算计。到底是叶倩倩做局，还是我做局。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想看两厌。”
    瑞王苦着脸看着我：“本王将倩倩留在王府，就是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当场解开误会。本王相信，以你堂兄们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做这样的龌龊事的。”
    我冷笑：“王爷这话，自己听着相信吗？齐王兄对你的心上人现在意见很大。你是怕她回去受委屈直说就好，我本来就不在乎，完全用不着说这样的谎话自欺欺人。我一开始就跟你说得十分清楚，你要护着你的心上人，好好护着就是了。我敬你情深义重。但你现在这算什么？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还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其实也是个左摇右摆、见一个爱一个的贱男？”
    瑞王皱眉看着我：“你这样想？”
    我点头：“王爷，我喜爱皮相，不管是你，或者是别人，我喜欢到自始至终都是皮相。我觉得自己不高尚，但至少真诚。我不会举着责任的大旗成全自己卑劣的目的。”
    瑞王盯着我，突然冷笑出声：“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并不心悦本王。本王是卑劣，不想娶你，但为了不将任家的助力推给其他兄弟们，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娶回来也没有好好对你，反而让你受了委屈。现如今却妄想让你好好做一个合格的王妃。可是，本王……”
    我不想听下去，直接打断他：“既然你也十分清楚。咱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别走。本王不逼你就是了。”瑞王突然放软了语气。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点头：“咱们的事情，总得解决。”
    一个小丫鬟慌急地冲进来报告：“王爷，我家姑娘晕过去了。求王爷请大夫来看看。”
    瑞王深深看了我一眼，脚步匆匆跟着那个丫鬟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又想感叹，笑着对易清欢说：“幸亏我不是真的对瑞王情深义重，要不然，这会儿光呕也能呕死人了。”
    易清欢深深看着我：“你放心。我不糊涂。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在我心里，清楚得很。”
    我冷笑一声：“是吗？”
    易清欢不敢说话了。
    他的前科，更可恶。那句“我是为了你”，足够我抽死他无数回。
    都是脑子不清醒的男人，谁也没有资格笑话谁。
    我看向易清欢：“孙钰，还住在你那儿？”
    易清欢点头：“他现在，也算是无颜面对孙家人。所以一直没回去过。”
    我不解：“所以，你到底是要查他，还是要养着他？”
    易清欢叹气：“恐怕是得养着他了。他跟爷爷达成了某种协议。爷爷现如今不允许我动他。”
    达成协议，无非就是孙钰给出的利益足够诱惑或者孙钰给出的理由让爷爷也束手束脚，会是什么呢？
    我看向易清欢：“我要回家一趟。把二妹妹送回去。这丫头这些天野惯了。顺便探探爷爷的口风。”
    只是，还没等我叫上二妹妹回去，宫里突然传来了口谕，让我进宫。
    我只能先收拾收拾进宫去。易清欢执意要跟在我身边，他如今女装的样子出神入化，不知道的人，就连叶倩倩都没认出来。我倒是也放心，就让他随行了。
    御书房门口，我碰到了跪在外面的爷爷、伯父、父亲和几个堂兄。任家成年的男子，齐刷刷全都在这里了。我跟易清欢对视一眼，大约猜到应该是他的身世暴露了。
    也是，南岳那些人，恐怕这会儿恨不得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易清欢身上了事。又怎么可能守着这个秘密。
    我走过去，还未等跟爷爷说话，只行了个礼，立刻就有太监阻止我，带着我直接进了御书房。
    进门行礼过后，我直接大喇喇问皇帝：“父皇，我爷爷、伯伯、父亲、堂哥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在外面罚跪？”
    皇上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只盯着我问：“你觉得，他们可能会犯什么错？”
    我摇摇头，直说：“外面任家不缺钱，官位也高，任家的男人也洁身自好。财权女人，这些都入不了他们的眼。我想象不出来，他们能为什么犯错。”
    皇上被我噎得不轻，冷笑一声：“谁说权入不了他们的眼。至高权力呢？”
    我冷笑一声：“皇上这话说得好笑。您是觉得我爷爷要谋反？谋反可是要打仗的，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死人就会遭骂的，皇上您觉得，就我爷爷这样，连纳个妾都怕影响他清名之人，会去背这万古骂名？且不说如今皇上您还算是个明君，治下政通人和、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连我都知道，造反选这样的时代那就是纯属找死。我爷爷傻了才会逆天下之大为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便是您是个昏君，将国家霍霍得不成样子。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不断、各地揭竿而起。我爷爷也不会是那个掺和这档子事儿的人。毕竟，在昏君手底下做事，被骂也是昏君在前面顶着，我爷爷这样的人，史书上只会写他怀才不遇、遭遇坎坷让人唏嘘……真是从哪儿哪儿看，爷爷都不会是那个愿意去站在骂声的风口浪尖之上的人。您啊，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爷爷才不傻。”
    皇上被我说得脸色十分精彩，有好几次，他都想拿起手边的折子砸到我脸上。但估计我还是他儿媳妇，又咬牙切齿地放下了。
第53章配合得天衣无缝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皇上让太监将爷爷传了进来。爷爷跪的时间有些有些久了，膝盖很是不舒服。我转身立刻冲过去扶住他，直接冲皇上抱怨：“皇上问话就问话，这动不动让人跪着，也是想不通的。生怕别人跟您一条心吗？别说您是皇上，他们不敢。因为强权，他们表面再恭敬又如何，您还能管到人心里怎么想吗？臣女现在就明确告诉您，臣女看到爷爷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很不高兴，对您也非常不喜欢。”
    皇上气得脸都红了，大吼一声：“任意，你是不是要反天？你听听，你管朕叫什么？自己又自称的什么？可还有一点儿规矩？”
    我立刻跪下：“这天家的儿媳妇不好当，谁爱当谁当。臣女真是受够了。皇上您就收回成命，饶了臣女吧，要不然，臣女天天将瑞王府闹得鸡飞狗跳，没一刻安生！”
    “啪！”皇上终于气得将折子朝我砸过来。我立刻敏捷地一躲，躲了过去。
    皇上转向爷爷：“任青云，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就没有她不敢说的话，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儿！”
    爷爷十分好脾气地请罪：“皇上恕罪。意儿两岁多的时候差点儿没了。那时候老臣就发誓。只要她能好起来，老臣就一定把所有宠爱都给她。娇惯得过了，有些不懂事。还请皇上多担待。”
    经过这样一提醒，皇上立刻将心思转到正途上来了：“易清欢便是那时候入的你们府上？”
    爷爷十分恭敬地回答：“霍神医救了意儿。又有事要去北疆。带着易清欢一个孩子不方便，老臣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主动将易清欢留在了任府。毕竟，多养一个孩子，对任府来说，真不算个什么事儿。”
    我又跳起来：“说到易清欢我就生气。皇上，您治下的南岳都是些什么浑人在当官？居然抓了霍师父，还囚禁了易清欢。我和瑞王赶去救他们，差点儿没被他们一锅端了。要不是我机灵，给他们下了毒。这会儿，您和爷爷都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眸色深深看着我问。
    我皱眉气呼呼地说：“谁知道他们哪个脑子掉茅坑里去了。居然说易清欢是先太子遗孤。是那个什么侧妃的妹妹用自己将侧妃替了出来。那个侧妃生下易清欢又上吊自杀了。他们要挟持易清欢，高举为先太子讨公道的大旗，杀到京城来。就他们那三瓜两枣的人马，还杀到京城来，不被按死就不错了。对了，我建议瑞王直接调兵按死他们。瑞王说您不让调兵？皇上，我还一直想问问您。您留着这样一堆脑袋里灌了屎的臭虫们坐拥南岳，到底是怎么想的？”
    “意儿，你是个女子。”爷爷不轻不重地提醒了我一句。
    皇上也对我的粗鲁十分无语了，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好说话。”
    我更气了：“我好好说话不了。就因为这群臭虫，易清欢都被吓得不敢回京了。特么的，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发现自己是先太子遗孤，这谁能受得了。你说说，易清欢以后该怎么办呀？给先太子翻案吧。就凭他，恐怕做不到。这就是无能，不孝啊。不给先太子翻案吧。呔，那就更无能，更窝囊，更不孝了。本来活得好好的，突然给他头上压上这么一座大山。这是要压死他的节奏啊。皇上，要不，您帮帮他，给先太子翻了案。就说先太子是被人下毒陷害。霍乱也是别人投放的。要不然，好端端的，皇宫里怎么可能起霍乱。到时候，易清欢头顶上的压力给卸了，他要想当个王爷就当个王爷，想继续当他的自在神医就当他的神医。这样才叫活着。”
    皇上都被我气笑了：“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连给先太子翻案的理由都找好了。”
    我不解地看着皇上：“反正他们都死无对证了，要怎么说，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能帮到易清欢，对您也没坏处啊。至少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您养的那群废物太医解决不了的问题，易清欢一出手，完全不在话下。再说了，先太子贤明在外，您帮他，也显得您重视贤才，说不定还能借机再给您招揽几个得用的人呢。稳赚不赔的买卖。”
    皇上被我坦然的话说的，都不好意思拐弯抹角了，直接转头问爷爷：“你知道易清欢的身世吗？”
    爷爷点头：“我知道的比易清欢和意儿他们早。就是易清欢搬出任府的那时候。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先太子府已经没了二十多年了，老臣也不觉得这件事必须罪及一个无辜稚子，更重要的是，老臣不想给那孩子造成困扰，便没有提及此事。”
    皇上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爷爷一眼：“你们真的如此觉得？”
    我震惊地看着爷爷，不敢置信地问：“您早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此事？跟南岳那群浑蛋有没有关系？他们私养了五万兵马，没个几年时间，这事儿恐怕做不成。爷爷，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是不是有人在做局害易清欢？易清欢他招谁惹谁了！特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要不然我骂到他怀疑人生！”
    皇上无语，摆摆手对旁边的太监说：“送瑞王妃回去。”
    “父皇，我不走。我想知道真相。”我抗议。
    爷爷也温声劝我：“这件事有点儿复杂，你先回去。”
    “我不！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不想做个糊涂蛋。”我继续抗议。
    爷爷无奈：“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事儿爷爷谁都没说过。你大伯、父亲都不知道这件事。”
    皇上摆摆手：“传任琦重进来，让他带着他兄弟儿子侄女回去。”
    我不甘心地看着皇上，继续争取：“我就在旁边听，不说话，不骂人，还不行吗？”
    皇上铁面无私：“不行。”
    我皱眉，一脸不甘心，小声嘟囔：“我自己去查。”
第54章尽管闹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回到任家，大伯忍不住给我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意儿聪明，这般胡闹腾一番，居然就让皇上一点儿疑心都没了。”
    父亲神色凝重：“未必。”
    大伯笑：“你放心，有意儿最后那一通对父亲的质疑，把皇上所有的心思都挑到了明处。反而让皇上把所有的疑心全都变成了追寻真相的好奇心。任家，至少在新的证据出现之前，都是安全的。”
    父亲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一开口就带了愧疚：“委屈意儿了，都怪我们没处理好这件事，还得委屈你在皇上面前装傻充愣。”
    我抱住父亲的胳膊撒娇：“父亲说的什么话。我骂得可痛快了。哪里委屈。哈哈哈哈……”
    一家人都跟着我笑了起来。
    易清欢神色凝重地跟在后面，一句话没说。直到我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他才愧疚地开口：“辛苦你了。”
    我看着他，继续揭老底：“那你觉得，我在御书房装傻充愣辛苦，还是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一路快马加鞭赶去南岳的那几天辛苦？”
    易清欢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将我抱进怀里。那力度，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伸手捶他：“放开，勒死我了。”
    易清欢松了些力度，但却没有放开我：“小意儿，我真是个糊涂蛋。”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嗯，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咬死你。”
    易清欢将脖子凑近到我唇边：“咬吧。”
    我看着他脖子上那清晰的牙印，唇轻轻一触即离：“咬过一次，就够了。”
    易清欢却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松开我，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扭过脸去，不敢再看我。我好奇地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易清欢又后退了好几步，跟我拉开距离，这才急慌慌地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跟大伯说。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懵。
    这男人，又突然抽什么风？等一年以后，我知道了具体的原因，那真是要被笑死了。后来总拿这件事取笑他。每次都能把他惹毛了。
    我在家还没吃完午膳，就听下人来报，说瑞王来了。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易清欢：这男人，不在府里陪着他的心上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结果就听易清欢对父亲母亲说：“小婿来接意儿回府。”
    我一口饭差点儿全喷出去。
    父亲母亲也都震惊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我抬眼看着他：“王爷可知我今天进宫所为何事？”
    瑞王点点头：“因为易清欢的身世。”
    我冷笑：“那王爷此时的态度是什么意思？是要趁机将任家绑到瑞王府这条船上？”
    瑞王瞬间急了：“本王没有。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来接你回府，如此而已。”
    我直直看着他：“王爷这话，我不信。估计也没人会信。”
    瑞王眉头死死拧起来，语气也冲了不少：“那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
    母亲拉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淡声说：“王爷请回吧。意儿今日受了惊吓，离了臣妇睡不着觉，怕是不能回王府了。”
    瑞王大约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慈母神态，竟然愣了愣。深深看了我一眼，真就转身走了。
    母亲在他身后冷笑：“我从小捧在掌心里娇宠长大的宝贝，受他这般磋磨，他倒是还有脸来。”
    父亲也安抚我：“放心，这和离之事，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我看向父亲：“皇上皇后会松口？”
    父亲笑道：“咱们跟先太子府这关系，皇后恐怕也得考虑一下沾染上是否会被反噬。有她出面，你且等着，不出三日，宫里就会传来消息。这两日，你尽管闹，闹得越大越好。”
    有了父亲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吃完饭，我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打上了叶侯府。阵仗当然闹得极大，看热闹的人也极多。现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叶家大小姐忒不要脸，嫁了孙钰，却跟齐王暗通款曲。如今嫁了齐王做侧妃，又住进了瑞王府勾引瑞王……
    等瑞王得到消息赶到叶侯府的时候，我已经将叶家人除了老弱病残，全都打了个遍。包括叶侯。叶家老太君气得晕了过去。
    “任意，你这是要同本王决裂？”瑞王眼睛赤红，看着我如同看着仇人。
    我笑着点头：“王爷一直无法抉择，一边当着我的面护着叶倩倩恶心我，一边还想让我回去做个乖乖的瑞王妃。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做派也忒让人恶心。我可受不了。这不，来帮你做个决断了。”
    “倩倩她……”瑞王还想解释，我直接摆手打断。
    “叫得可真亲热。王爷要执意继续恶心我，我不介意连您一起打了。”我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声说，“大家可都要给我做个见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的王爷夫君就能亲亲热热地管自己的王嫂叫倩倩。恶心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就这，我还能跟他过得下去吗？”
    果然，周围的围观群众对瑞王的表情都是一副抓到了实质证据的表情。尤其是那些女人，纷纷出声支持我：“王妃，您别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们都支持您！”
    瑞王没想到我会抓住这一点，忙说：“是本王疏忽，本王从此不再这样叫她就是了。意儿，你别闹了，跟我回去。”
    我立刻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连连后退好几步，拉开与瑞王的距离，这才高声道：“少在这里假惺惺。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你既然明知道齐王兄对于叶侧妃公然勾引你十分生气，不惜兄弟反目、夫妻成仇，还执意维护她，将她留在你身边。那我还给你留什么面子，你听好了，咱们今天彻底决裂！”
    最终，我成功将事情闹到了宫里。
    皇上似乎也想起了我放话要将瑞王府闹得鸡飞狗跳的情形，头疼得揉了揉眉心。皇后对我也没有好脸色，说娶妻不贤祸三代，最终劝皇上和离就和离了吧。
第55章和离归家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当然，皇上皇后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瑞王的脸色更差。他看着我，还在试图挽回：“意儿，你明明十分清楚，本王跟叶倩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本王一次机会呢？”
    我认真给他解释：“王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正因为您跟她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她在你心里，皎皎如月，高不可攀。日后你身边的任何人，都难免会被您拿来跟她相比。比她温柔的，不如她果决。比她狠辣的，不如她善良……您又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做被您跟一个贱人相比的那个呢？”
    瑞王皱眉：“你说的这些……”
    我笑：“怎么？王爷要告诉我，您从来没有在心里拿我们相比过吗？”
    瑞王被噎住。
    我冷笑。怎么可能没有。就连我，都曾认认真真比过瑞王和孙钰哪个更好看一些呢。更何况是他心中深深在意的那个人。
    看到我的表情，瑞王突然脱口而出：“本王从来没有觉得你比她差过。”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那是因为，我并不是你真正的王妃，并没有真的爱你入骨，没有死皮赖脸地缠着你，没有祈求你能多看我一眼……你一旦碰到一个真正心里有你的人，她的日子，必定苦不堪言。”
    瑞王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笑：“我用自己的失败的经历在教你日后如何与你的王妃相处。王爷若是能看在我用心良苦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吧，如何？”
    瑞王摇头：“不如何？本王不想散。”
    皇后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瑞王，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这般低声下气的，有失身份！皇上，臣妾还请皇上做主，准他们和离。”
    看她的表情，要不是顾忌到皇上对爷爷的态度还不明朗，估计会直接说休妻的。和离，也太便宜我了。
    我终于还是拿着和离的圣旨才出的宫。
    刚出宫门，就碰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孙钰。
    孙钰上前一步，对我拱手行礼：“任大小姐，好久不见。”
    我上下打量他：“你的消息，这般灵通的吗？”
    孙钰笑着指了指守宫门的侍卫：“在下的消息与他们一样灵通。”
    这算是解释，他并没有半分逾越了。怪只怪我闹得太大了。人尽皆知。这人，真是一点儿把柄都不会给别人留，不动声色间就能化解问题，将可能的隐患消解在萌芽状态。敏感、防备心十足。
    我笑：“孙大人是要进宫吗？”
    孙钰摇头：“在下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任大小姐可否赏脸，去北味楼一叙？”
    北味楼菜品精致，环境优雅，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点点头：“孙大人，请。”
    瑞王出宫，看到我和孙钰走在一起，沉默地跟了上来。
    我转头看到他，不解：“王爷还有事？”
    瑞王不说话，就跟着我们。孙钰笑着朝瑞王拱手：“见过王爷，在下与任大小姐有话要说，王爷可否行个方便？”
    瑞王冷着脸：“不能。”
    我摇了摇手里的圣旨：“王爷请便。”
    瑞王瞪我一眼：“这大路是你家的？”
    我第一次发现，瑞王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有些新奇地跟孙钰对视一眼，笑道：“自然不是，王爷，您先请。”
    瑞王依旧沉默地跟着我们。我无奈对孙钰说：“孙大人若是事情不紧急，咱们改日再约？”
    孙钰笑着递过来一个盒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一件小礼物，恭贺任大小姐重获自由身。”
    我笑着接过来：“孙大人有心了。”
    瑞王虎视眈眈地瞪着我手里的盒子，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抢走一般，我随手将盒子递给身后的易清欢：“帮我保存好。”
    孙钰礼貌地告辞离开。瑞王冷哼一声，似乎对他意见很大。
    我看向瑞王：“王爷要是没别的事，那我现在去王府收拾一下东西，直接搬回去了。”
    瑞王皱眉：“真的不能再给本王一次机会了吗？”
    我有些无语：“王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所选择的一切承担后果。”
    瑞王沉默地看着我，跟着我一路回了王府。任家的几位堂兄早就听说了，此刻正带着三百来号家丁等在王府门口。我的嫁妆真不少，即便是丫鬟家丁齐上手，打包装箱，到抬出王府，太阳也已经西斜。
    晚霞渐渐染红了半边天，映衬着那恢宏的王府大门，仿佛是给这一刻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我站在门口，看着庞大的队伍缓缓走出。这支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队伍中，琳琅满目的嫁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银珠宝、古董玉器、珍稀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足以令人眼花缭乱。毕竟，我嫁入王府时十里红妆，那这和离阵势一样让人叹为观止。队伍在宽阔的街道上缓缓前行，沿途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我知道，因为我在叶侯府门前那一闹，百姓对我同情者、对瑞王和叶倩倩嗤之以鼻者居多。但还是有不少对我的张狂非常无语。毕竟，从王府和离归家，这京城之中，谁还敢再娶我？
    只是，我表情坦然平静，仿佛和离之人不是我。
    几个堂兄都拥簇在我身边，保护姿势十足。二妹妹和封子勋更夸张，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喜乐队，吹吹打打，奏着欢快的曲调。仿佛我这是去成亲，而不是和离归家。
    瑞王追出门口，站在夕阳余晖里望着我。与我们的喜乐相反，他整个人都显得萧索落寞。仿佛被抛弃。
    叶倩倩也追了出来，伸手去拉瑞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我去求任意，我给她下跪，给她磕头，求她回心转意。只要她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倩倩这么说着，突然就冲过来在我面前跪下，“砰砰砰”地对着我磕头，嘴里大声说着：“任大小姐，您真的误会瑞王爷了。他只是心地善良，收留我也只是想保护我。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闹了。你要是心里有气，只管冲着我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第56章选婿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梨花带雨、弱不禁风、心地纯良……叶倩倩是很能将自身楚楚可怜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的。
    我眼睁睁看着瑞王的神色变了。随着叶倩倩额头上磕出血来，而我还是无动于衷的时候，瑞王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拉起了叶倩倩，温声对她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且回去处理伤口。”
    几个堂兄嗤笑出声。
    易清欢也忍不住在我身后嗤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堂堂叶家大小姐，居然深谙秦楼楚馆里姐儿们争风吃醋的招数。瑞王爷还就吃这一套。”
    瑞王看向易清欢，冷冷地开口：“一个婢女，也敢如此随意置喙主子。任意，你身边的人都这般没规矩吗？”
    我笑：“对啊。我身边的人，因为脑子太清醒了，所以，有时候真不需要规矩这种东西来约束他们。”
    叶倩倩赶紧拉了拉瑞王：“王爷，别为了我跟任大小姐吵架。要不然她更不肯回心转意了。您别管我，我没事儿的，一点儿小伤，不疼的。您快去哄哄她，好好跟她说话。”
    瑞王明知道我在指桑骂槐，但看着叶倩倩那副娇娇弱弱但还倔强地强撑着、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模样，还是选择扶着叶倩倩回了王府。
    不管你多努力，都叫不醒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我自觉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一挥手，毫不犹豫：“走！”
    一上马车，易清欢立刻拉住我：“小意儿，你还是担心他的。”
    我笑：“自然。怎么说，也算夫妻一场。要是他身边的女子是个好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叶倩倩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你看着吧。齐王故意把叶倩倩留在瑞王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易清欢叹了口气：“你放心，他心里的怀疑已经埋下，总会有所防备的。”
    要不然，他让手下出来搅和这一通做什么。
    我看向易清欢：“他身上的蛊毒，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易清欢摇头：“蛊卵生长缓慢，问题不大。”
    对于我的和离归家，任家上下一片欢呼。毕竟，任家，绑在任何一个王爷身上，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祖母更是立刻让母亲取了京城所有未婚公子的信息，准备趁着皇家没反悔，赶紧给我再定下一门亲事。
    我笑得不行：“祖母，您老人家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闹成这样，皇上应该不敢再随意赐婚了。”
    祖母却并没有我乐观，笑着打趣道：“我们家意儿肯定有人抢着要。祖母就怕，几个王爷会使什么歪心思。到时候给个侧妃的位置打发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看向二妹妹：“祖母先让我喘口气，快担心担心二妹妹。她也快及笄了。”
    二妹妹摆摆手：“姐姐不用担心我，我跟蕊儿已经说好了，等我及笄，皇上要是胡乱赐婚，她就带着我去浪迹天涯。”
    与二妹妹年纪相仿的就是吴王，对于这个母妃位分不高的小儿子，皇上估计不会这般用心。但吴王心眼子实在太多，我很怕他自己筹谋，万一把主意打到二妹妹身上，那真是非常棘手。
    祖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又将二妹妹也拉到身前：“你姐姐说得对，来，快来选一选，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封子勋从后面凑过来，在祖母面前卖乖：“老祖宗快看看我。我长得不差，身份不差，身体倍儿棒，没有说那么坏毛病。”
    祖母打量了封子勋一眼，笑道：“真是，我怎么把子勋给忘了，何儿你快看看你表哥，喜不喜欢？”
    封子勋赶紧摆手：“老祖宗，错了错了。我喜欢意姐姐。您老可别乱点鸳鸯谱。您考虑一下，我娶意姐姐，成不成？”
    祖母看了我一眼，想都不想就否了：“不成不成，你太小了。跟在意儿身后，就跟意儿领着个大儿子一样。”
    “哈哈哈哈……”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来。
    封子勋差点儿跳脚：“我跟意姐姐同岁，同岁！怎么就成了意姐姐的儿子了！”
    二妹妹突然插话：“要我说，祖母您也别费心挑了。挑来挑去，谁能比得上清欢哥哥。虽然清欢哥哥现在身世成迷，但对姐姐来说，还是最好的选择。”
    二妹妹这话一出，一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祖母叹了口气：“那孩子……”
    易清欢就站在我身后，紧张得拳头都攥起来了。
    母亲也跟着叹气：“他们小时候，你祖母和我，还真认真考虑过。只是，那孩子行事，太不让人放心了。你姐姐要是跟了他，以后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祖母也点头：“那孩子，太敏感、太固执、太偏执了。认死理，还不知变通，配你姐姐，还真配不上。”
    封子勋和二妹妹都惊讶地看向我身后。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易清欢现在的脸色肯定白得不像话。
    但祖母她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事，通透深刻。易清欢便是不想承认，估计也不得不承认，祖母说得一点儿没错。
    祖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一堆画像中把孙钰扒拉了出来：“意儿，这个孙钰，长得俊俏，人也通透聪明，跟你一样，也和离过。祖母觉得，跟你真是哪儿哪儿都相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刚要起身去接，袖子被易清欢拉住了。
    我转头去看他，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起身接了：“祖母真觉得我这种直肠子，在孙钰这样深藏不露的人面前，能玩得转？不说别的，就说我咬牙切齿想为顺喜报仇，爷爷也抽了孙家的顶梁柱，让他成为孙家的罪人。可这种情形下，他居然还能稳稳地待在易清欢手底下活得怡然自得。查来查去，已经有实证是他给我下毒的情形下，他居然还能跟爷爷达成交易，让爷爷都不得不先放过他。祖母，人聪明是好事，可太聪明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祖母将那画像拿回去：“就是可惜了，多好的孙女婿人选，你竟然推三阻四的。理由还找得这么敷衍。”
第57章 我答应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笑得不行：“祖母，都说了要让我喘口气嘛！谁让您老人家这么着急的。”
    祖母无奈叹气：“你未嫁之前，谁也不敢委屈你做侧妃。几个王爷只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你嫁入皇家。祖母一点儿都不担心。可现如今，你是和离归家二嫁之身。祖母就怕他们的歪心思都会动起来了。”
    我想了想，笑道：“要不，我避出京城一段时间？”
    “躲得了一时，又躲不了一世。你就是想偷懒。”祖母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笑得无奈，“还是，你还想去找清欢那小子？”
    我抓着祖母的胳膊摇了摇：“好祖母，您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不完美，也得宠着些，不是吗？”
    祖母叹气：“我是很想宠着他的。可我也宠你，不想让你跟着他辛苦。什么才叫跟对了男人，不是让你一辈子吃好喝好、衣食无忧。而是能让你一辈子舒心顺意，不管富贵贫穷，日子过起来都充满了盼头。这几年清欢那小子是怎么对你的，祖母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嫁瑞王，祖母阻止不了，可嫁清欢，祖母是怎么都不同意的。”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先太子遗孤，怕牵连我们，才想方设法让我断了念想的。他初衷是好的，也是为了我嘛！”
    祖母伸手拍了我一巴掌：“他偏执，你也钻牛角尖了？先太子遗孤怎么了？你爷爷既然敢养，那就等于明确告诉他，任家不怕他牵连。他也未必能牵连得了任家。就他那核桃仁大的脑子，有事不去求你爷爷解惑，一个劲儿地折腾你，还为你好？这是好吗？他也就仗着不是我亲孙子。我亲孙子要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看我不打死他！”
    我低头掩饰住唇边的笑意。易清欢就该祖母多骂他几句。要不然，他还当自己做的一切真是为我好呢！
    二妹妹怕易清欢待不住了，起身拉着他往外走：“春芽，我突然想起件事，你来帮我个忙。”
    易清欢踉跄一步，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二小姐。奴婢得守着大小姐，您找别人帮忙去吧。”
    祖母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继续跟我说话：“意儿啊，你从小聪慧，就是在选男人这件事上简直笨的要命。这一次，你可一定得听祖母的。祖母帮你把关，选出来的一定比清欢那小子强一百倍。”
    “老夫人，老爷回来了。带着孙钰孙大人，说让大小姐去书房相见。”正说着，有丫鬟进来禀报。
    祖母这才止住话头，笑着打趣我：“看吧，不止祖母看中了孙钰。你爷爷也很看好他呢。快去吧。”
    我无奈起身，带着易清欢出了门。
    身后是二妹妹和封子勋担忧的目光。
    出了祖母的院子，易清欢立刻拉住了我：“小意儿，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年我错的那么离谱。”
    我知道，他以为，他是为了我好。
    所以，我从未怪过他。也不想再听他说对不起。
    我笑笑：“祖母说你太敏感、太固执、太偏执、认死理，还不知变通，配不上我。你生气吗？”
    易清欢摇头：“的确是我不好！祖母骂的太对了！我现在只恨自己以前太糊涂，怎么没让祖母早几年骂我。”
    人啊，总要自己走过那条错的路，吃了亏上了当以后，别人再告诉你那条路不对，他才能打心眼儿里相信。
    要是早几年祖母这样骂他，他估计只会满心委屈与生气，觉得他付出了一切还没人能理解他。
    祖母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早骂他呢！
    而且，祖母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她怕是早就认出了易清欢，故意骂给他听的，偏偏却装得如此炉火纯青。我都佩服她老人家了。
    易清欢跟着我走了没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地问：“爷爷和祖母真的都看好孙钰吗？你怎么想？”
    “孙钰长得太好看了！”我感叹一句，“估计很难有人不喜欢他吧。”
    易清欢脸色沉了沉：“知道了，不就是人间绝色嘛！用不着一遍遍强调。”
    我瞥他一眼：“嫉妒你就直说。阴阳怪气得做什么？”
    易清欢一把抱住我：“你别喜欢他。”
    我伸手推他：“你疯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丫鬟抱我，被人看到了，不得怀疑我不正常！”
    易清欢却不放，坚持：“你答应我，我才放开你。”
    我彻底败了：“我答应，答应，你赶紧放开我。”
    虽然我脸皮厚，但脸还是得要的！
    易清欢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
    我抬脚踹了他一脚：“要点儿脸！”
    易清欢弯腰揉着被我踹疼的小腿，笑得有点儿傻。
    我瞪他一眼：“我去见爷爷和孙钰，你别跟着我了。”
    易清欢立刻直起身跟上：“那不行。我得去看着你。”
    书房里，爷爷和孙钰正在下棋。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沉浸在这无声的厮杀中。老者坐姿随性，洒脱从容。年轻人身姿挺拔如松，一举手一投足美不胜收，尽显温润君子风。
    好一幅对弈图！美！意境高远！
    我看得双眼放光！
    易清欢非常破坏氛围地拉了我一把。
    我转头瞪他一眼。他低声为我耳边阴阳怪气：“口水都流出来了，快擦擦！”
    我甩开袖子，笑着走了进去，热情招呼：“爷爷。孙大人。”
    爷爷看到我，开心地招手：“意儿，过来。快来帮帮阿钰，他快输了。”
    我走到孙钰身后看了一眼，笑道：“爷爷你这攻势太猛了，他都四面楚歌了，让我如何帮？”
    “你不是最擅长置之死地而后生？”爷爷笑我，“快帮帮他吧。”
    我捻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中一放，瞬间杀了孙钰大片棋子。他一个一个捡出来，突然眼前一亮，欢喜地看向我：“还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棋，活了。任大小姐棋艺高超，在下佩服。”
    我笑着坐到一边儿去，煮水泡茶：“你们继续，一会儿过来尝尝我煮的茶。”
第58章逼他表态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爷爷和孙钰这一局又下了一盏茶的功夫，孙钰最终还是开口认输：“任老棋艺高超，在下甘拜下风。”
    爷爷似乎格外高兴，笑呵呵地亲自拉着孙钰的手走到我面前：“意儿，阿钰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
    我将一杯茶递给爷爷，又将一杯递给孙钰，笑道：“爷爷和孙大人这是一不小心成了忘年交了？”
    孙钰笑得含蓄，却在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像是才惊觉不妥一般，快速地移开了目光。那姿态，妥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看向自己的心上人。
    我对他这一波操作有些无语：“孙大人要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好了。我知道我自己长得还是蛮漂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孙钰果然听话地将目光又转了回来，看着我深深叹气：“任大小姐之所以目光坦荡，是因为心静如止水吗？”
    我笑起来：“因为我脸皮够厚。孙大人长得这般绝世无双，我每每见了，总是很难移开目光。”
    孙钰笑得更加无奈了，往我面前凑了凑：“那在下就将自己的脸送过来给你多看看好了。”
    易清欢在我身后咬牙切齿，我只当没听见，笑道：“那感情好，我的眼睛有福了。”
    孙钰被我逗得笑起来，笑容明媚如四月春光，整个人都熠熠生辉起来。我抬手挡在我的眼睛和他的脸之间，有些夸张地叹道：“仙颜杀我。我这平凡的小心脏受不了了。”
    爷爷趁机问我：“意儿，你觉得，阿钰做我孙女婿如何？”
    我诧异地看了爷爷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摆出一副娇嗔模样：“爷爷这是嫌弃我和离归家，准备接着打发我出门？”
    爷爷爽朗大笑：“哪里，哪里。爷爷是怕阿钰这般难得的孙女婿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你再后悔哭鼻子也没有用了。”
    我看向孙钰，淡淡开口：“我因为看脸嫁错过一次，总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孙钰立刻接话：“无妨的，在下愿意等。只恳请任姑娘莫要拒绝在下才好。”
    我挑眉：“孙大人什么时候竟然也情深似海了？”
    孙钰敏感地觉得我嘴里的“情深似海”不是什么好词，摇摇头说：“在下只是仰慕叶姑娘，离情深似海的距离，怕是还得很长一段时间来培养感情才行。”
    爷爷打发我：“意儿，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好姻缘错过可就错过了。再回头，怕都来不及。”
    我向爷爷和孙钰行礼告退，直到回到我的院子，易清欢一张脸还是黑沉沉的。我歪在软塌上吃顺庆端过来的瓜果，顺手递给他一块：“行了，吃块瓜，消消火。”
    易清欢接过去，默默咬了一口，才开口：“我心里没火气，只是觉得自己真是不堪，连孙钰的半分都比不上。爷爷和祖母居然都看好他。”
    我失笑：“爷爷和祖母不看好你，不是因为你比孙钰差，而是因为你前几年干的那真不叫人事儿。你换位想一想。要是你有个女儿，你愿意她嫁给一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浪子吗？”
    “我……”易清欢苦着一张脸，“小意儿，我该怎么办？我想在替父王母妃翻案之后，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娶你为妻。可是，以我这些年查到的证据，这件事有今上的手笔在，恐怕翻案难于上青天。更何况，爷爷和祖母都不同意。”
    我叹了口气！这人，又开始将娶我与这么难的事情挂钩了。我这辈子要嫁给他，未必能指望得上了。
    我坐直了身子，十分认真地问：“那，不如咱们都找条简单些的路走。我嫁孙钰，拉拢齐王帮你翻案。如何？”
    易清欢愣住了。
    我直直看着易清欢的眼睛：“爷爷拉拢孙钰，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你看，只要我嫁给他，不管你以后的路，还是我以后的路，都顺畅很多。”
    易清欢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行。小意儿，你不能嫁他。他明显对你图谋不轨。”
    我不说话了，重新歪回软塌之上，伸手拿了个葡萄吃。
    易清欢跳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希望这傻子，这次不会再选错。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顺喜就急火火来了：“小姐，小姐，快醒醒，易公子身背荆条，正跪在宫门口请罪呢。”
    我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坐起身，一边由着她们伺候我穿衣，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顺喜语气慌急：“具体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是钱三传信给我的。”
    钱三？我想了想，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御林军副统领。这样的人，怎么会跟顺喜传信？我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但现在也不是能纠结这个的时候，忙问道：“他具体怎么说的？”
    顺喜将手里的纸条给我，我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易清欢宫门口负荆请罪，小心。”
    小心什么？我不得而知，到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钱三写下这张纸条时的紧张。
    我又看了一眼顺喜。小心，应该是叫顺喜小心吧？
    易清欢负荆请罪，该小心的不是任家吗？怎么会轮到一个丫鬟来小心？
    不过，既然钱三特意叮嘱了，我也不得不小心些，就对顺喜说：“你身子不好，别忙活了。我这就过去，你先吃点儿东西，歇一下。有什么事，我让蒋宴回来跟你说。”
    然而，还没等我走出门，就被母亲拦了下来：“你爷爷说，今天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面。”
    易清欢负荆请罪，难道还与我有关？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一直等到下午，居然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蒋宴带回来的口信说，神医易清欢与南岳关系颇深，暂时羁押大理寺，待南岳一事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处置。
    皇帝终究还是无法对易清欢的身世释怀。但又不好明着处理，便扯上了南岳一事。
    瑞王最是清楚南岳一事的真相，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直奔瑞王府，想请瑞王帮忙。
第59章王爷想要什么？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并不肯见我，出面迎接我的是叶倩倩。
    我看着叶倩倩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只觉得头疼。
    这女人，还真将瑞王府当成她的府邸了。我甚至怀疑，她都忘了自己还顶着齐王侧妃的名头。
    “呦，这不是任大小姐吗？来找王爷所谓何事啊？”叶倩倩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可真不巧呢，王爷这会儿正忙着，抽不出空来见一些不相干的人。任大小姐有什么事不如先跟我说说。我一有时间，就会转达给王爷听的。”
    为了易清欢，我忍下恶心，好言好语：“就是想请王爷做个证人。不知叶姐姐什么时候有空，烦请你帮忙转达一下，妹妹感激不尽。”
    叶倩倩冷笑：“呦！我母亲可没有这样厉害的本事，给我生一个任大小姐这样厉害的妹妹。毕竟，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们叶家上下就鸡犬不宁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妹妹，恐怕得第一时间把她按进尿盆里淹死。”
    这是跟我算账呢！
    我冷笑一声！我如今是有求于瑞王，又不是有求于她叶倩倩。叶家出事，不是她作的吗？还想赖到我头上。不会好好说话，这毛病，治起来也简单。
    我直接走上前，一巴掌甩了过去：“既然你不会好好说话，那我就教你怎么好好说话吧。”
    叶倩倩被我打得脸偏向一边，震惊地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任意！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我笑得一脸无所谓：“好啊。我等着。”
    叶倩倩勾唇笑了笑，突然一头撞向门框。发出一声巨大的“咚”的声音。我光听声音就觉得疼。这女人，对自己是真狠啊。她似乎非常善于用苦肉计。这一点，我十分佩服她。毕竟，对自己这么狠的人，那绝对是妥妥的狠人。
    丫鬟惊叫，给她止血，跑出去找大夫、通知瑞王……屋子里快速乱成一锅粥。
    我稳稳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慢慢喝着，看热闹。
    瑞王比大夫来得还要快。第一时间看向稳稳坐着的我，我明显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才低头看向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叶倩倩。
    她额头撞破了，血流了不少，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刺目的红。
    瑞王似乎迟疑了一下，这才走过去，轻声叫叶倩倩：“王嫂，王嫂，你感觉怎样？”
    我听得好笑：“原来王爷也开始知道要避嫌了，居然不叫叶姑娘倩倩了。”
    瑞王却装作没听到，冲着丫鬟发火：“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一个丫鬟带着府医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快过来看看！”瑞王说着，就让开了位置。
    叶倩倩虚弱地看他一眼，低低叫了声：“王爷”，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府医急忙上前先处理了伤口。止血，清创，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非常熟练。等处理好了伤口，这才给叶倩倩把脉。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王爷，侧妃娘娘这是喜脉。虽然月份还浅，但属下可以确定。”
    瑞王听说叶倩倩又怀孕了，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抬手吩咐人将叶倩倩抬回去好生照看着。
    我全程看戏，倒是也没什么感觉，只不嫌事儿地提醒了一句：“府医，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孩子是你们家王爷的似的。叶姑娘才来你们瑞王府多长时间，便是你们王爷再厉害，也不能让怀孕提前就能诊出来吧。”
    瑞王看向我，语气里全是隐忍的怒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本王跟王嫂清清白白。”
    我嗤笑：“王爷这话说得好笑。不如你出去随便找一个人问问，谁能相信明明大哥健在，小叔子把大哥的女人留在自己的府里，还清清白白的？”
    瑞王似乎有些崩溃了，脱口而出：“本王把她留在府里，是因为，她如果回去的话，齐王嫂一定会杀了她的。这事儿是齐王兄拜托本王的，本王总不能见死不救。本王和齐王兄吵架，也是吵给齐王嫂看的。”
    我目瞪口呆。原来那日我走了以后，他们是这么商定的事情？
    早就知道瑞王正直，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不是人品正直，而是直肠子啊。这直的，恐怕一个弯儿都拐不了吧？
    帮自己的王兄？他脑子有坑吧？
    他如果是对叶倩倩情根深种，奋起跟他王兄抢人。都特么的比帮他王兄强。这么一波操作下来，叶倩倩就算保住了命。她和瑞王还有名声在？叶倩倩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被怀疑是野种？
    不对，问题的关键是，齐王嫂为什么要杀叶倩倩？难道齐王嫂上次失了的那个孩子，跟叶倩倩有关？
    哪知道我还没开口的呢。瑞王已经先皱眉盯着我，问了出来：“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抬起头，跟瑞王直直对视：“你跟我说实话，齐王嫂是不是查到什么证据，她上次失了的孩子跟叶倩倩有关？毕竟，能把一个皇子妃逼到不顾一切要杀人。定然不是因为娶进府一个侧妃。而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瑞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我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哦。”
    反正我不相信。
    瑞王似乎是跟我无法沟通，彻底放弃了，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本王知道你是为易清欢之事来的。只是，这件事，本王帮不上忙。”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只需要你将去南岳的事，事无巨细地说给皇上听一遍就行。”
    瑞王不解：“什么意思？你不是让本王帮易清欢求情？”
    我摇摇头：“求情没有。易清欢堂堂正正，也不必求情。毕竟，是谁的儿子，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情。只是，南岳之事，有人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这事儿，必须得说清楚。”
    瑞王看向我：“这次本王帮你，你如何谢本王？”
    我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提条件了，好奇地问：“王爷想要什么？”
第60章求皇上赐婚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瑞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本王要你重新嫁给本王。”
    这下我是真惊住了。瑞王这是哪根筋儿没搭对？特么的，好不容易和离了，他要再玩一次？
    瑞王有些慌乱地解释：“本王就是觉得，本王以后肯定还要娶一位王妃的。与其娶个陌生人，不如重新娶你，至少咱们还算熟悉。而且，你也清楚，本王跟王嫂之间，其实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若是别人，就像你说的，就算本王费心解释，她们肯定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本王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见鬼的合适！对于女人来说，成亲最要不得的理由就是合适！没有感情，合适顶个屁用！
    我异常平静地摇头：“抱歉，王爷，我不能再嫁给你。因为我的感受与王爷截然不同，自始至终，咱们之间的熟悉，没有丁点儿让人觉得美好的，想起来，只会让人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我除非是疯了，会再回头跳火坑。王爷能帮便帮，不能帮就算了吧。一切都是易清欢的命。谁让他生来就是先太子的儿子呢。即便这次侥幸被救出来了。但他身份敏感，总还是会不停地被你们怀疑他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身份，就是原罪。
    这也是易清欢这七年想方设法折磨我的原因。
    我早已熟悉，并不惧怕。
    任家的每一个人，也都不惧怕。所以，他们在明知道易清欢的身份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他如亲人。
    可先太子，又何罪之有？易清欢，又何罪之有？
    我起身就走。瑞王突然上前拦住我的去路：“任意，本王知道，之前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本王确实做得不对，非常想要弥补。你能不能给本王一个机会？”
    我坚决拒绝：“王爷，咱们之间，开始就是个错误，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理所应当。所以我从来没有生过您的气。相反，我还总是觉得，正是因为我有错在先，对你有所亏欠。但是，我这种脾气的人，吃不得亏，眼睛里还揉不了沙子，本身就不适合做个王妃。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王爷若是不想帮，便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吧。伤了你的心上人，抱歉。”
    我起身就走，走出去挺长一段距离，才听得瑞王的声音传过来：“本王也没说不帮。”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他似乎很纠结，好大一会儿，才走出来说：“本王知道你与易清欢关系匪浅。你放心，便是你不肯答应，本王该帮还是会帮的。你且等一会儿，本王换身衣服，这就进宫。”
    这就进宫？我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不是忘了，叶倩倩还受着伤呢。
    关键是，叶倩倩不惜自残也要让我死得很惨。瑞王就这样抛下她走了，她还怎么发挥？可我就觉得很爽，心里格外痛快，怎么办？
    我不自觉笑了起来，笑容璀璨。瑞王呆了呆，这才转身快步走了。
    我站在原地等他。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瑞王就一身玉带蟒袍、英姿飒爽地朝我走来。将要出门前，他还不忘转头吩咐一声：“王嫂如今有孕，你们赶紧去通知齐王兄，将王嫂带回去。”
    我叹了口气，提醒他：“你的齐王兄未必会买你的账，现在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去，未必能送成功。”
    瑞王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把人想得都太坏了点儿？”
    我眨眨眼睛：这人，真是个皇子？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他就算是中宫嫡子，被皇上皇后护得密不透风，也不至于天真成这个样子吧？难道在装傻？
    我亲自将瑞王送到宫门口，便在那里等消息。一炷香以后，宫门口来人传话，让我进宫。
    我跟着引路太监一路来到御书房。
    皇上和皇后都在，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什么红颜祸水。我微微皱眉，看向瑞王。瑞王眼神躲闪，并没有看我。
    我跪下行礼之后，平生第一次，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叫我起来。我自然什么话都不能说，沉默地跪着。
    到底还是瑞王看不下去了，朝皇上皇后说：“父皇，母后，这件事我儿臣一人的想法，跟她无关。”
    皇上看着我，冷声问：“朕现在问你，你再次嫁入瑞王府，朕就放了易清欢，你可愿意？”
    我震惊地看了瑞王一眼，坚定摇头：“臣女不愿意。”
    皇上似乎松了一口气，脸色都轻松了许多，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我一个头实打实磕在了地上，第一次认真请求：“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不代表任何人，只是臣女一人的意思，求皇上成全。”
    皇上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多说话，但还是淡淡问道：“何事？”
    我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一字一句缓缓道：“臣女心悦易清欢，求皇上做主，为臣女与易清欢赐婚。以后祸福与共。臣女自愿舍弃任家嫡女身份。”
    瑞王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调：“你喜欢易清欢？”
    易清欢就是个典型的风流浪子，花名和他的医术一样让人津津乐道。京城贵女，想嫁他的，根本找不出来。我这也算是，脑子不清醒了。
    我继续说：“臣女知道，易清欢身上毛病很多。但他对臣女极好。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像他一样，全心全意、无条件地维护臣女了。其实女子嫁人，所求不多，只要自己在男人心目中，是软肋，是底线，是哪怕付出他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放弃的那一个，就足够了。这一点，臣女信易清欢，定能做到。”
    皇后听得“嗤笑”一声：“真是想不到啊！京中盛传的通透睿智的任家嫡女，居然是个痴人。”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后：“臣女从不觉得，人活一世，连相信他人的勇气都不敢有，是什么通透睿智。即便日后他变了心，那也是他的事，是他人品有暇，无担当无责任心，与臣女现下的决心和选择都无关。”
    我转向皇上，又一个头磕下去：“臣女求皇上成全。”
第61章你们是仇人？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皇上目光深深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问：“你不觉得，你请求赐婚的这个节骨眼儿，有点儿不太合适吗？”
    我笑起来：“没什么不合适的。若是易清欢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受人追捧、风流肆意的神医。臣女厌恶他流连花丛的轻贱，必不会掺和他的日子。因为那样的他，没有臣女，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相反，他现在身份敏感，前路未知，最是需要有人告诉他，不用担心，有人会陪着他的时候。臣女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只要在他身边待着。他知道有人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他便不会轻易对这个世界失望。臣女愿做那个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拉他一把的人。”
    “你倒是高尚。”皇后依然不信我的话。
    我笑起来：“臣女可谈不上高尚，如今这情形，要是换了别人，臣女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一切都是因为，易清欢他自己，种善因，得善果。”
    皇上目光更加幽深了，就在我以为我这场豪赌要失败了的时候，突然听到皇上开口说道：“好，朕就给你们赐婚。只是，任意，瑞王今日也中了善因，他日能不能得善果？”
    我再次深深拜了下去：“善果得来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臣女不敢保证。”
    皇上轻笑一声：“你倒是聪明。来人，拟旨。”
    瑞王定定地看着我，很久没说话。
    我不知道赐婚圣旨传到大理寺牢房的时候，易清欢是什么反应。但上到爷爷下到我五岁的侄儿，在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全都沉默地看着我。
    我在爷爷和祖母面前躬身下拜：“孙女儿不孝。”
    爷爷叹了口气：“你太着急了。”
    我摇摇头：“不着急不行，你又不是不了解易清欢那个笨蛋，他太容易多想了！总得提前给他吃颗定心丸才能稳得住。”
    祖母倒是十分看得开：“怕什么。我们家意儿即便不是任府嫡长女，一样能活得自在潇洒。再说了，她要有事，你们会不护着？有没有这个名头又有什么要紧？”
    爷爷叹惜：“这不是可惜了孙钰那条线。那孩子长得那般俊俏，意儿不嫁给他，实在太可惜了。”
    我忍不住笑了。爷爷这真是让我给误导的，居然对男子的容貌也这般在意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爷爷为什么会放过孙钰？”
    明明孙太傅都被爷爷给整回老家去了。我可一点儿都不信，孙钰和爷爷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儿芥蒂。
    爷爷看我一眼：“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
    爷爷带我去了书房，将一张卖身契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二十二年前的？这人，是先太子府里的？”
    爷爷摇摇头：“不是，她是福王府里的。”
    福王？就是那个陷害先太子，逼得先太子阖宫上下全都死于非命的福王？
    我看了又看，才猛地抬头看向爷爷：“她，是顺喜的亲娘。”
    爷爷点头。
    我又大胆往下猜：“顺喜，不是她的孩子？是福王的？”
    爷爷又点头。
    当年王府有一个小郡主不见了。顺喜来到任府的时候，已经十四岁。如果，她是福王府的郡主，辗转流落民间，得以保存性命，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女娃娃。
    只是，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应当是知道吧，要不然她跟爷爷说话的态度，太不像一个下人的后代了。
    孙钰，拿住了这件事的把柄？所以他才能跟爷爷谈条件。
    顺喜的仇，不是不报，是碍于她自己的身世，没法报？那顺喜知道吗？
    我拿着那张卖身契，来到了顺喜的房间。
    顺喜看着我：“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将那张卖身契放在了顺喜面前。顺喜瞬间脸色大变。她望着我，神情紧张：“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所以，你跟易清欢，是仇人？”
    顺喜嗤笑一声：“小姐你想什么呢？先太子出事的时候，我才一岁。我能做什么？他凭什么认我是他的仇人？”
    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这件事，易清欢其实是知道的？”
    顺喜虽然嘴挺硬的，但说出的话，信息满满。
    顺喜点头：“他当然知道。七年前，我第一次来到任府，就跟他坦白了。我就是冲着他来的。我想让他给先太子翻案，还先太子一个清名。可惜他当时对翻案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件事会不会牵连你。所以，他时时刻刻不忘作死让你远离他。可他又舍不得离开你。每每看着你生气痛苦，他就躲在畅春楼里哭。后来，我建议他，干脆将畅春楼买下来算了。小姐，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易清欢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出息的男人。也就你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跟他死磕那么多年。”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你仇家的女儿来监督你掀了她爹给你爹报仇。这件事本来就够玄幻了。可事情的发展总朝着更离谱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顺喜突然笑起来：“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觉得，先太子一世清名，应该是在意这些虚名的。而我父王，什么脏的臭的手段都使，一点儿不像在意名声的样子。”
    我不想问的，但下意识就出了口：“那你呢？”
    她喜欢曹贵，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从没有权衡过利弊得失。若她只是我身边的丫鬟也就罢了。我顶多觉得她忠心护主。可她是福王府的小郡主。她本该高高在上。
    顺喜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笑道：“来了任府、跟了小姐之后，我才慢慢觉得，什么报仇，什么清名，都没有好好活着重要。美酒、美食、美景、美男……这世间太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珍惜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了。对美食的追求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顺喜，真的没有发现那食盒中的点心的有毒的吗？我努力平复心情，但还是徒劳，我看着她，声音颤抖地问：“你为什么要吃了那块带毒的点心？”
第62章流言蜚语满天飞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顺喜眨了眨眼睛：“还是被小姐发现了。”
    我有些颤抖：“到底是为什么？”
    顺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自然是我身世暴露，他们要挟我，我怎么可能受他们要挟。他们要争权夺利，就好好在外面使劲儿，把主意打到女人身上，无能又无耻。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我知她是为了保我。如果没人中毒，这件事只会让我们更警醒一些。可只要她实打实中毒，不论是易清欢还是任家，都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件事，出手和防备，效果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对方看到任家为了保护我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决定了他们以后出手时是否还会将我列在他们的名单里。
    经她这一事，他们肯定会想，她一个我身边的丫鬟，就让叶家和孙家几乎被打压得爬不起来，要是换成我……以后恐怕没几个人在会对我出手。
    我伸手抱住了顺喜：“你傻不傻？什么事，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顺喜无奈地推了推我：“奴婢知道。奴婢其实没想死。奴婢同小姐一样，总觉得有易公子在，什么毒药都是小风，掀不起浪来。谁想到居然一次就翻了船，还白白浪费了小姐一颗救命的药。”
    我还没松手，外面就传来了顺庆疑惑的声音：“顺喜，宫里来人了，点名要让你进宫。”
    我放开她，震惊地问：“顺喜，宫里怎么会知道你的？”
    顺喜笑笑：“是我让人传信进宫的。易清欢这事儿，总得有人出面解决。既然皇上需要一个追责的对象，那我来给他好了。”
    我一把拉住她：“你什么意思？你要抗下罪责？”
    顺喜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姐你想什么呢？我早就准备了好些年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甘愿入奴籍？”
    我呆了呆。是了，她是郡主，就算落魄，就算走投无路，也不必非得选卖身为奴这一条路。可她义无反顾地选了。皇上就算再想罚她，将她贬为庶人已经是极限。可她都已经卖身为奴了，根本罚无可罚。她还是非常有成算的。
    我不担心了，放开手让她去。
    顺喜身子很弱，两个小丫鬟扶着她，没走几步又开始喘。我连忙让人抬来软轿，又去给宫里来的那个太监塞了五千两银票：“公公，顺喜那丫头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替我挡了毒，可她身子已经彻底坏了。求公公进宫后给她弄顶小轿，要不然她可能根本坚持不到御书房。”
    公公看到我出手大方，也知道顺喜身份特殊，倒是没有为难地点了点头：“任姑娘请放心。”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脱离任家，不再是任家大小姐。宫里的人还真是消息灵通，改口也快。
    这么一想，我还得尽快搬离任府。任家其他几处宅子都是给堂哥们准备的，我占了那个也不合适，想了想，我干脆吩咐顺庆：“去将我的东西打包了，我要搬去易府。”
    顺庆不解地“啊”了一声：“小姐，您和易公子还没成亲呢。”
    怎么能现在就搬进去。
    我耐心解释：“我不但要搬进去，还要将门匾改为任府。易清欢放出来之后，只能入赘。”
    顺庆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小姐，易公子，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王爷吧？您让一个王爷入赘？”
    我冷笑：“我能为他放弃任家大小姐的身份，他就不能入赘？”
    只要他入赘的名头坐实。那么，以后就再无问鼎天下的可能。皇上才会放心。
    至于易清欢，他本就没有那份心，何苦整日担忧别人猜疑。
    我搬进易府第一日，顺庆就脸色古怪地跑来跟我报告：“小姐，咱们放出去的易公子要入赘的消息，根本没翻起什么浪来。”
    我皱眉：“为何？”
    这般八卦的消息，既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太应该。
    顺庆叹了口气：“因为有更劲爆的消息。”
    我挑了挑眉：“不会是瑞王跟叶倩倩的吧？”
    叶倩倩这般无缘无故入一趟瑞王府，又被送回去。岂能风平浪静就算了。
    果然，顺庆点了点头：“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有一个版本说叶倩倩都成了齐王侧妃，居然还能住进瑞王府，定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瑞王的。说您是因为一气之下，才跟瑞王和离的。瑞王和离之后，又觉得对不起你，就把叶倩倩又送了回去。可齐王哪能戴这样的绿帽子呢。看吧，很快叶倩倩的孩子就该没了。叶倩倩也得被齐王秘密处死，就看瑞王会不会为了叶倩倩不顾一切闯齐王府救人了……”
    我目瞪口呆：“这一波三折的，够精彩的啊！还有别的版本？”
    顺庆点头：“第二个版本说，叶倩倩进了齐王府以后，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后悔了，偷偷给瑞王下了药，要爬瑞王的床，结果被您捉奸在床。您急怒攻心，一气之下直接和离。叶倩倩也顺势住进了瑞王府。本想借机要挟瑞王，成为瑞王妃的。瑞王甚至都已经妥协了。可叶倩倩突然查出身孕，算算时间，是齐王的。瑞王只能忍痛将她送回齐王府。只等她生下孩子，再跟齐王讨要。”
    我看着顺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你别告诉我还有第三个版本。”
    顺庆点头：“还真有。第三个版本说，叶倩倩跟瑞王情深似海。之前失了的那个孩子，也是瑞王的。齐王认下之后才发现错得离谱，就想趁机把叶倩倩再还给瑞王。哪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就跟瑞王和离了。瑞王心生愧疚，想把叶倩倩送回去挽回你，然后发现叶倩倩又怀孕了。”
    我冷笑：“齐王府这是为了架起瑞王来，自己的脸都不要了？不过，齐王让瑞王去抢叶倩倩做什么？难道，他还真不想要叶倩倩肚子里的孩子？”
    顺庆笑道：“这三个版本肯定不是齐王和叶倩倩传出来的。因为，还有第四个版本。”
    我更好奇了：“第四个版本怎么说？”
第63章可否单独跟你说话？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顺庆撇了撇嘴，才说：“第四个版本说，齐王与叶倩倩伉俪情深。瑞王为了破坏他们的感情，利用看病的理由，将叶倩倩骗进瑞王府。并扣住了她，以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挟，要齐王退出太子之位的竞争。齐王忌惮瑞王会害了他们的孩子，才一直隐忍，并答应了瑞王，瑞王才将叶倩倩送了回去……”
    我笑了：“这应该是最初的版本，只是有人推波助澜了一下。才会出现前面三个劲爆的版本。毕竟，众人更倾向于狗血淋头的故事。所以，第四个版本，是不是没有几个人信？”
    顺庆点头：“最被津津乐道相信的人也最多的，是第三个版本。”
    我笑得不行：“朴实的老百姓们，还真给我面子哟。”
    顺庆摇头：“这个版本，听说一开始是在贵女中间流传起来的。”
    我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贵女们？是谁？不怕得罪齐王吗？
    不过，即便我们放出的入赘流言压不过齐王府和瑞王府的流言，但也总会被人议论，只要有人议论，就会有人负责把这话传进宫里。
    果然，我将易府改为任府的第三天，皇上再次传我入宫。易清欢也终于被从大理寺放了出来，带进了宫里。顺喜也出现在我面前。她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熠熠生辉，那是所有谋算都尘埃落定的放松肆意。
    皇上凉凉地问我：“瑞王府的事情，可有你的手笔？”
    我态度极好，恭敬地磕头回答：“回皇上的话，民女与王爷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民女对王爷始终是敬佩的。若无他为我们守卫边疆，我们岂能安安稳稳地在京城中享受荣华富贵。民女自认为不是高尚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浑蛋。若非如此，在王爷第一次向我挥巴掌的时候，京城该对他骂声一片了。”
    瑞王听说我进宫了，也跟着来了，见皇上脸色不好，忙问：“父皇，她怎么惹你生气了？”
    皇上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很关心你这个前王妃？那你知不知道，如今京城流言四起。”
    瑞王点头：“儿臣知道，流言是齐王嫂放出来的。她不想留叶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愿手上沾血，就用了这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皇上皱眉：“这才三天时间，你确定你查清楚了？”
    瑞王点头：“齐王嫂本来也没有遮掩。她甚至明晃晃跟齐王兄对上，差点儿大打出手。”
    皇上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让我平身。我想瑞王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随即收回目光。
    果然，皇上接着问易清欢：“现在有流言说，你要入赘任家，你怎么看？”
    易清欢看了我一眼，十分开心地点头：“草民当然愿意。草民原来还盼着小意儿能养面首，草民能占其一，就十分满足了。”
    皇上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顺喜在一边补充道：“封公子也这么盼着呢，天天撺掇着小姐养面首。孙钰孙公子有一次也说愿意做小姐的面首……”
    皇上看向瑞王，那眼神妥妥的就是：你知道你前王妃这般受欢迎吗？
    瑞王神色也十分古怪地看着易清欢，仿佛在看个疯子。听到顺喜说道封子勋的时候，神色也还算淡定，但听到孙钰的名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我只得不好意思地反驳：“他们都是说着玩呢。哪能当真。”
    易清欢突然补充道：“我真是这么想的。”
    皇上脸色更古怪了。不过，他的疑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很快，皇上就昭告天下，先太子被福王以鼠疫陷害，含冤而死。易清欢虽为先太子之子，但执意放弃身份，瑞王感念前王妃情意深厚，认为义妹，封福顺郡主。易清欢封为顺义侯，入赘郡主府。福王之女顺喜，替父赎罪，自愿没入奴籍，永不赎身。
    易清欢没想到他担心了整整七年的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处理完了，从宫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懵懵的。他看向顺喜：“就这样？”
    顺喜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怎样？”
    易清欢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意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转头，看到瑞王正看着我们，目光深深，满是不甘心。
    我转身走回去，仰着头问他：“王爷有什么事？”
    瑞王拉着我的胳膊：“跟本王来。”
    我站着没动：“义兄，他们不是外人。一个是你堂姐，一个是你堂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瑞王看着我，无奈道：“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顺喜十分不给面子：“王爷也想加入面首大军？”
    瑞王瞪她一眼。这个丫头，以前顶撞他他真的气得要死，只觉得任家一个丫鬟都嚣张得能上天。结果兜来转去，这人居然是他堂姐。
    嚣张上天的，还是他们自己人。
    瑞王就觉得十分憋屈。现如今，再听她这个语调说话，竟然适应良好，一点儿气也没有了。只淡淡回了一句：“不会说话就闭嘴。”
    顺喜才不惯他：“呦，王爷的架子摆得可真足，难怪女人一个个都要离开你。就你这臭脾气，谁能受得了！”
    瑞王被噎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你闭嘴。”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我问：“你执意跟我和离，是因为我在你面前摆王爷的架子吗？”
    我有些无语，这男人，要不要这么虚心受教。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不自称本王的。
    不过，我也不能承认啊。所以我皱眉装出一副认真沉思的样子：“应该不是。王爷是天之骄子，高傲些理所当然。咱们之间成不了，只是因为没有情意。娶妻嫁汉，总得两情相悦，这样的话，即便将来相处时出现问题，也能因为有情而选择容忍，努力经营，寻求解决之道。若无情，自然不愿受这个委屈、费这个心思。”
    瑞王眼神黯淡了下去：“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劝我要好好维护王嫂的原因？”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同样是做侧妃，她选择弃你而去，而心甘情愿入齐王府，你们便算不上两情相悦。王爷为人正直善良，日后定能找到与王爷真正两情相悦之人的。”
第64章没有瞒着你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说的话，虽然不算走心，但我是真这么希望的。
    偏偏瑞王就那么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说：“可是，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能怎么办？自然没办法。难道我还能给他变一个出来不成？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不耐烦，瑞王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我不烦你就是。你们快走吧。”
    我跟易清欢、顺喜一同上了马车。易清欢看着顺喜：“这样的结果，你真的甘心吗？”
    顺喜斜靠在软垫上，问他：“你觉得，小姐在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时候，对我如何？”
    易清欢瞪她一眼：“那还用说？唯一一颗救命的丸药，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拿出来给你用。”
    顺喜伸手帮我扶正了头上的珠钗，才说：“所以，我有什么不甘心的？难不成我父王还指望我给她延续香火？他生于皇家，对于成王败寇理解得最深刻。我能活下来，也不是因为他保我。而是我的奶嬷嬷不忍看着我跟着福王府走上末路，把我放在送菜的车上偷走了我。所以，与我来说，我高高在上的父王母妃，还不如一个奴籍中的嬷嬷。”
    我拉住她的手拍了拍：“但你这般轻易入奴籍，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万一，我不是个好的呢？任家家风虽然清正，但也不是没有龌龊的时候。奴婢的命……”
    顺喜笑：“我卖身进任府本来就是早有预谋，又不是毫无准备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
    我忍不住感叹：“我这真是能耐了，有个郡主给我做丫鬟。”
    顺喜笑得前仰后合：“不用太骄傲，还有个王爷上赶着给你做面首呢。”
    我看了易清欢一眼，易清欢笑得更加得意，说话也更欠揍：“我现在是正牌夫君。其他想做面首的，都只能做小。”
    我抬脚给他一脚，他早有预感，双手紧紧把住了车壁，避免了自己被踹下去的命运：“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立刻出局。”
    易清欢嘿嘿笑着揉着自己的腿，得意地保证：“放心，放心，以后谁敢打你的主意，我直接打一顿扔出去。”
    我转过头不想看他，只跟顺喜说话。一路到了易府。
    易清欢抬头看着大门上面的“任府”的牌匾，有些不确定地问：“我现在还能住这儿吗？”
    毕竟还没成亲，这宅子已经被我自作主张变成我的了。
    我笑：“你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搬去你的顺义候府。”
    皇上封侯，应该会赐宅子。
    易清欢让身边的小厮去打听一下侯府的府邸在哪儿。结果半个时辰之后，小厮垂头丧气地回来禀报：“户部那边的人说，皇上并没有赐下宅邸。他们还嘲讽您，既然要入赘郡主府，那就好好待在郡主府里伺候郡主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皇上之所以赐您个侯爷的封号，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你跟郡主相配一些。要是您敢对郡主不忠，皇上定然会随时收了您的侯爷封号。”
    易清欢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看向我：“小意儿，我现在无处可去。”
    我摆摆手，十分无情：“自己先出去租个小院子。成亲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八，坚持几个月就可以住进郡主府了。”
    顺庆等人伺候我们吃完饭，一排溜儿跪到了我面前，就连顺喜也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跪了下去：“求小姐为奴婢们赐名。”
    我被封了福顺郡主，她们这些顺字排名的丫鬟们，的确都需要改名字了。皇上揪着这个“顺”字赐名，无非就是提醒我们顺从他，莫起别的心思。
    我想了想，笑道：“的确应该重新赐名了。从今天起，你们都改为允字排名吧。允喜、允庆……”
    “谢小姐赐名。”一众丫鬟磕头。我看了一眼小丫头，两个小丫头赶紧将允喜扶了起来。其他丫鬟这才跟着起来了。
    我看向允庆：“扶允喜回去休息吧。她这身子，这几天折腾得够呛。”
    易清欢起身：“我再去给她把把脉。”
    他们两个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喝了一盏茶，也跟着起身去了允喜的屋子。还没进屋，就听到易清欢的声音：“这几天我想了又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钰下的那噬魂之毒，其实是奉皇上之命送来的。你十分清楚，才抢着吃了，对吧？”
    允喜夹着冷笑的声音响起：“皇帝本来就是给我送来的。我不吃，难道还等着让小姐替我吃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把事情挑到明面上来，我们会更危险，你还不信。现在，你可信了？”
    易清欢带着叹息的声音又响起：“我只担心会牵连到任家。可到底，我们还是牵连任家了。”
    允喜也跟着叹气：“其实，自从爷爷将你留在任府那日起，他老人家早就做好了被牵连的准备。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任家男儿明明个个出众，却除了任老，在朝中担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职务。小姐是个聪明的。她知道明着来，比让皇帝猜来猜去更有用。所以，你看，皇上还不得不封她个郡主以作安抚。有什么事儿，明刀明枪地直接打过去，不仅痛快，还有效果。”
    易清欢冷笑：“知道了，不要仗着比我大几天，就天天想着做我姐姐教育我。”
    原来，这毒竟然是皇上授意的，怪不得孙钰作为凶手，不但能够有恃无恐，甚至还能成为爷爷的座上宾。那爷爷说让我嫁给孙钰的话，也只是场面话了。我差点儿以为爷爷和祖母真的看中孙钰了。
    我迈步走了进去，他们两个见我来了，居然同时住了嘴。我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我也同意允喜的话，有什么事儿，明刀明枪地来。我也不喜欢被人以保护的名义蒙在鼓里。显得我多么蠢笨一般。”
    易清欢无奈地起身拉我坐下，拍马屁：“小意儿不蠢笨，小意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我们也不是要瞒着你，这不是闲聊天聊到这里了吗？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告诉你，绝对不会瞒着你的。”
第65章更进一步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我倒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听他这么说，反而又有火气上涌，随即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像你以前做的那些个蠢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易清欢一把将我拉过去，坐到他的腿上，将脸埋在我的颈间，声音闷闷地保证：“我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了。”
    允喜十分无语地挥手赶人：“你们别在我眼前腻歪。要腻歪回小姐的房间去。”
    易清欢还真就听话地抱起我，一个闪身出了允喜的屋子，带着我飞檐走壁，落到了一处观景台上。我四下看了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易清欢笑着给我解释：“你看那边，千丈山，那边是碧波湖。”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般岩寺的后山观景楼，我忍不住捶他：“你跑这么远，干嘛不坐马车来，用轻功不费内力吗？”
    易清欢笑得像个傻子：“就是突然想带你来。马车速度太慢了。我等不及。”
    这还是他这个懒货第二次嫌速度慢。第一次允喜当时生死攸关，可以理解。这一次，看个风景，他居然嫌慢，就很让人无语。关键他还抱着我这么大一个沙包。也不嫌沉。
    易清欢指着旁边的碧波湖，语气有些怀念：“你还记不记得，有次祖母带你来上香，你不愿意跟着在大殿里磕头，自己非要跑出去玩，就跑到那湖里去捞鱼去了。幸亏我偷偷跟来了，要不然你那次得被那个坏心眼儿的冯子晴推到湖里去了。从那以后，你去哪儿都愿意拉着我。”
    我眨眨眼睛，很想说我不记得了。但看易清欢一脸感慨的模样，愣是没好意思破坏他的怀念兴致。
    易清欢继续报告他的丰功伟绩：“后来，我就给那个冯子晴的茶水里下了泻药，她差点儿没能撑过去。宫里的御医都看了个遍，最后还是从民间找到了一个偏方才止住。整个人憔悴得都不成样子了。”
    我有些无语：“那个民间的偏方是你传出去的？”
    易清欢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些个御医那么没用。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没想要她的命。师父曾经告诫过我，医术是用来救人的，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不可用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我虽然不是个好徒弟，但有些话，还是要听的。”
    我靠在他怀里：“这事儿我知道。还有后来那些惹到我的人，都一一被你教训的事儿，我也知道。要不然，我怎么就突然就成了京城里最不能惹的人，我对此还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易清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所以即便你之后差点儿气死我，我也无法把你从我心里割舍出去。我每天咬牙切齿地想要挥刀砍了心里那个你，可不等我做好准备，我就不舍得了。我没法子，只好学你，让自己去喜欢美男，去追求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只愿突然有一天，能够找到那个带给我的快乐足够压制你的……你应该庆幸，我还没找到。要不然，真没你什么事儿了。”
    易清欢突然低头堵住我的唇，把我要说的话也堵了回去。
    他的唇瓣轻触到我的唇，立刻便像是春风拂过湖面，层层涟漪随之荡开来。那温柔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抚过心尖，让我的心都跟着战栗起来。这个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彼此的灵魂紧密相连。我突然觉得，我喝过最烈的酒，也没有这般醉人。
    易清欢的舌尖突然探了过来，一瞬间的触碰，却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让我的心突然就不受控起来，仿若我所盼望已久的默契和共鸣，毫无征兆地就降落在心底，迅速生根、发芽、抽条、长叶、开花、结果……
    易清欢却似乎犹觉得不足，舌尖灵巧地纠缠过来，如同蝴蝶翩翩起舞，带着我飞翔于漫天花海之中。
    直到我瘫软在他怀中，他才肯放过我。我将头埋在他怀中，再不肯抬起来。
    这家伙，太坏了。
    易清欢也心绪难以平静，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却不自觉将我抱得更紧。
    直到一阵喧哗声传来，易清欢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我在易清欢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站稳，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群年轻的女子拥簇着一个男子走了过去。
    我定睛看去，却见那被围在中间的男子竟然是孙钰。
    他此刻正一脸无奈地连连摆手。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我们，那群喧哗着的少女们立刻禁了声，快步走了过来，向我们行礼：“见过福顺郡主。见过顺义候。”
    孙钰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和易清欢，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但很快隐去，换成灿烂的笑脸，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见过福顺郡主，见过顺义候，两位大喜，还未恭贺两位。”
    我还没说话。易清欢已经开口：“孙大人还真是风流倜傥。”
    孙钰毫不示弱：“不及顺义候风采过人，居然能够攀上福顺郡主，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围着孙钰的女子们都脸色不善地看向了我。
    我有些无语：“孙大人不知道为何不待见我？无缘无故将矛头对准我。”
    孙钰显然也看到了那些女子的眼神，不过他才不在乎呢，继续一副落寞失意的模样：“郡主可真是冤枉在下了，在下对郡主情真意切，甚至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郡主身边。郡主这都不肯接纳在下，实在让在下非常挫败。”
    “姐夫，你怎么能这般自甘下……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完美，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人群中有一个女子受不了了，跳出来嚷嚷道。
    姐夫？这个称呼有意思。我看了一眼，发现出声的人竟然是叶倩倩的嫡亲妹妹叶媛媛。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便发现了她的小心机。穿衣打扮似乎在刻意模仿她姐姐叶倩倩。难不成她觉得自己的姐姐在孙钰这里非常有吸引力？
    她这不会是看上了自己的前姐夫吧？
第66章当着他的面毁了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前姐夫长得这么招摇，少女的心，恐怕是按不住的。她又自觉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是想都不想就将孙钰纳入她自己的范围中去了。
    其他的少女们也不甘落后，毕竟，孙钰也算是无数京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当然是谁抢到谁赚到了。
    所以她们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我。
    “听说福顺郡主要养面首，不知是真是假？”
    “不知福顺郡主如何做到都和离了，还能让前夫君认作义妹的？”
    “就是，福顺郡主这调教男人的手段实在高明，可不可以分享一下经验？”
    “……”
    易清欢突然淡淡一笑：“诸位的实在太过于聒噪，不如别开口了说话了吧。”
    一众少女突然就如同被人掐住了嗓子，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了。
    叶媛媛惊恐地望着易清欢，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她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去拉孙钰的袖子。孙钰却敏锐地躲了开去。
    我转头问易清欢：“你给她们下了哑药？”
    易清欢冷冷扫了一圈，这才温声给我解释：“我手里怎么可能有哑药那种普通的东西？你放心，她们就算求遍天下医者，也解不了。”
    真当他神医的名头是闹着玩的吗？
    我笑着看向那群少女，无情插刀：“现在，诸位还有什么要请教本郡主的吗？”
    那群少女全都惊恐地望着我们，如同见鬼，疯狂摇头。也不知道是谁先撑不住，带头给我跪了下去，后面的人有样学样，跪起来就毫无压力了。不一会儿，除了叶媛媛，其他人全都跪地磕头，实打实地磕的那种。
    我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今日诸位都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你们且回去吧，看你们表现，一月后郡主府会举行花会，若是表现得不错，自然是可以领解药的。”
    做一个月的哑巴，好好尝尝随便说话的滋味，再当着京城一众贵女的面给解药，杀鸡儆猴，才能印象深刻。
    一众少女面色惶然地离开了。除了叶媛媛，她仍旧十分不甘心地望着孙钰，希望孙钰能出言帮帮她。可惜孙钰才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她。
    我看向孙钰：“孙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
    易清欢冷笑：“怕是故意在这里蹲守的。”
    孙钰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郡主，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在下真不是在这里蹲守您的。今日相逢，纯属意外。”
    我当然知道是意外。因为易清欢突发奇想，我们才来到了这里。
    易清欢却冷笑道：“孙大人这话，在下可不信。小意儿封了郡主，这事儿才不过半天，不但你知道，刚刚那群女人也全都知道。小意儿一直以为你是齐王的人，判断才会出现偏差。可我却十分清楚，孙家真正站队的齐王的，是你父亲。而你，是皇上的人。那小意儿封郡主的流程如何走，孙大人应该也是十分清楚的。”
    叶媛媛惊恐地看向孙钰。他是皇上的人？
    她一直以为，姐姐跟孙钰，是互惠互利。是合作关系。却原来，合作的只是孙太傅，背后插刀的是孙钰。
    齐王府身陷流言风波，她以为，孙钰应该会看在昔日情分上帮忙的，所以她才让人打听了孙钰的行程，约着一群小姐妹，以上香的名义，来这里与孙钰偶遇。哪知道，不但那群小姐妹不自觉，孙钰也瞒着他们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许，从奉命娶姐姐的那一刻起，孙钰就没想过让他们叶侯府好过？毕竟，因为姐姐，他们府上可是实实在在站队齐王的。这一次，他们被降爵，真的只是任府的手笔吗？就没有孙钰在其中的作用？那姐姐呢？她与孙钰成亲期间，有没有不小心将什么重要的东西透漏给了孙钰？
    叶媛媛不敢想，一想后背就开始发凉。
    我诧异地看向易清欢：“封郡主的流程中，还有来这儿的？”
    易清欢点头：“流程中有个般岩寺祈福的环节。”
    般岩寺的国寺，如果祈福，来这里倒是说得过去。只是，孙钰要见我，直接上门拜访就是了，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儿？“孙大人要见我，递帖子不就成了？”
    孙钰看向易清欢，笑容里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丝苦涩：“郡主，日后想要见您，恐怕不容易。”
    易清欢冷笑：“如果是正常的拜访，自然是容易的。”
    我看着两个男人针锋相对，有些无趣，直接问孙钰：“罢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孙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郑重一礼：“这是给郡主准备的礼物。恭贺郡主前程似锦，福泽绵长。”
    我有些不太明白：“送礼？为什么不等我迁入郡主府时一起送？”
    孙钰但笑不语。
    易清欢却眉头皱得死紧：“自然是这份礼物并不适合当众送。”
    我接过来，翻了翻，却被定在了原地。
    我怎么也没想到，孙钰送给我的，居然是皇上如何设计福王陷害先太子的证据，还有皇上如何利用齐王将噬魂之毒送进瑞王府的证据。
    易清欢看向孙钰：“不知道孙大人是什么意思？”
    孙钰笑得温和无害，却并不解释。
    叶媛媛站在一边，因为看不到我手里具体是什么东西，满脸焦急。
    易清欢却猛地将盒子扣上了。
    我深深看着孙钰，笑道：“我们当着你的面将这份礼物毁了，孙大人会觉得自己一片心意被辜负了吗？”
    孙钰依旧淡笑着不说话。
    这里都是证据的原始物件，一旦毁掉，就证明我们再无追究的意思。易清欢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犹豫，笑道：“我带了火折子。”
    我点点头，亲自去捡了柴，点了火，易清欢毫不犹豫将那个盒子扔进了火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快将那个盒子吞没，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十分响亮，盒子炸开，里面的东西迅速被火舌吞没，化为一滩灰烬。我看着火焰笑道：“可惜咱们没有猎物，要不然就着这火，烤肉吃，也是极好的。”
第67章你到底哪儿头的？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孙钰笑得真心了不少：“两位倒是洒脱。”
    我认真道：“逝者已矣，生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先太子冤屈皇上已经帮他翻了案。至于真正的凶手到底是福王还是皇上，并不影响结果。而且易清欢根本没有能力与皇上抗衡，又没有想自己去做皇帝的野心，实在没有必要为此大动干戈甚至动摇国本。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易清欢的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可不是随便让他做无谓的牺牲的。即便被人骂怂货，这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叶媛媛看着我们，我笑着逗她：“你不好奇，我们刚刚烧掉的，到底是什么？”
    叶媛媛冷笑：“是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喜欢姐夫。我得看着他，不能让你给勾引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叶媛媛倒是清醒。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易清欢真去后山抓了一只野鸡，拔了毛开始烤鸡。叶媛媛十分无语：“你们非得跑到般岩寺来烤鸡？”
    我笑：“这里是后山，又不是前山大殿，佛祖就是看见了，也不会管的。”
    “佛祖管不管的，老衲不知道。但老衲是一定要管的。”观景台下，突然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易清欢探头一看，立刻将我抱在怀里，踏着轻功直接飞走。我手里还拿着没有烤熟的野鸡。
    此后几日，风平浪静。
    易清欢真的很听话地将我旁边的院子租了下来，暂时住在隔壁。
    我封郡主的仪式那日，瑞王特意来了我的郡主府，说他作为兄长，理应来帮我招待客人。
    当我看到郡主府中那与瑞王府如出一辙的设计时，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我看向瑞王：“义兄不如给我解释解释，这院子是怎么回事？”
    瑞王回答得理所当然：“易清欢可以帮你打造一座翻版的任府。为兄为什么不能帮你打造一座翻版的家？”
    我扶额。易清欢来看到这院子的设计，那眼睛就恨不得要喷火了。他直接冲去找瑞王，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我有些无语地拉住易清欢，问他：“这宅子谁住？”
    易清欢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他有本事改成这样，等咱们住进来，想改成啥样就改成啥样，他可没资格再干预了。我要看着他那点儿无耻的用心被我亲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摧毁。”
    男人幼稚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份儿。我更想扶额了。
    易清欢算是入赘。所以我搬进来后住的肯定是主院。
    我一推开门，看到满屋子如瑞王那如出一辙的摆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可当我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清一色的女装时，又忍不住愣了愣。
    我知道这是瑞王给我准备的。可这么男人风格的屋子里挂了一柜子女装，也不是一般的别扭啊。
    再往里走，一眼就看到正堂中挂着一副瑞王的画像。看笔法画风，我差点儿以为是我画的那幅。要不是我知道那幅画早就毁了，我还真被这赝品给骗了。能仿出这么逼真的画，估计得是麓湖先生了。瑞王为了复制一幅他自己的画像，请动他老人家出手，也算是闲的了。
    易清欢一眼看到，就想将画撕了。瑞王正要阻止，就听到我说：“易清欢，那是麓湖先生的大作，价值千金还不止，你要是敢毁了，我跟你没完。”
    瑞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十分无语地看向瑞王：“那你知不知道，我的那幅画，连百两银子都卖不到。你用一幅价值千金的画来替代它，还真是买椟还珠、本末倒置。”
    瑞王看着我，认真道：“我不这么认为。”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让易清欢去将那幅画取下来：“放到专门放字画的库房去，什么时候缺银子了，可以拿来换银子用。”
    瑞王脸色黑了：“你要拿我的画像换银子？”
    我笑得一脸真诚：“谁让它值钱呢。”
    瑞王气的一甩袖子出去了。
    易清欢冲我伸出大拇指：“还得是你。我气得跳脚也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瞪他一眼：“那你就别傻乎乎地往前冲。”
    因为还没有大婚，我迁府之后，一个人住有点儿空荡荡的，二妹妹特意搬过来陪我，她对于瑞王将我的郡主府设计出瑞王府的样子笑得不行：“哈哈，他这就摆明了告诉你，他没有好好待你，现在追悔莫及。”
    她甚至非常感兴趣地到处乱翻乱看。直到她翻出一沓书信，她拿着来找我：“呐，在内室的拔步床的抽屉中找到的。”
    我接过来，看到瑞王的字迹，眉头挑了挑。这男人，平时跟我面对面说话，也没觉得他是那种可以含蓄到会鸿雁传情的人啊。
    最上面的那封信，是我惊马伤了叶倩倩、他甩了一巴掌那天写的。信里写他对易清欢维护我觉得不适，他希望易清欢能离我远点儿。但他又没有理由阻止。他与我关系闹僵，知道便是跟我说，我也不会听。
    二妹妹凑过来：“他不会那个时候，就开始存了心思了吧？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信一封封看下去，二妹妹直接无语了：“这个瑞王，是个傻的吧？明明心里怕你不舒服，不想维护叶倩倩，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当着你的面去这么做？难怪你不要他了。”
    我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用深情人设绑架他，让他不想在我面前，崩了他在我心目中的样子。给我留下个负心薄幸、无情无义的印象。”
    二妹妹无语地看着我：“你明知道他对你不一样了，你还是想方设法逼他跟你和离。我发现了，最心狠的人，就是你。”
    我叹气：“我有什么办法。我就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难不成，我还真能像封子勋胡说的那般，广纳美男养面首？”
    二妹妹一边翻瑞王的书信一边感叹：“瑞王也是个傻的，碰到你，真是倒霉透了。”
    我捶她一拳：“你到底哪头儿的？”
第68章抢人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二妹妹义正言辞：“我当然站在正义的一方。亏我还总觉得你是受欺负的那一方，还想方设法套了他的麻袋打了他一顿。结果，你这软刀子杀人，直接杀人不见血，真正受委屈的，竟然是张牙舞爪的那个。”
    我看向二妹妹：“怎么？后悔了？我天天教你，做事别冲动，多动动脑子。可你就是不听啊。对了，你们套瑞王和孙钰的麻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下毒了？”
    二妹妹摇头，一脸得意：“当然不是。是蕊儿帮我们。她可太厉害了，一出手，连瑞王都打不过。”
    我皱眉，顿时有些担忧起来：“那丫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易清欢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蕊儿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清凌凌的声音从我头顶传过来：“你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我仰头看着她：“你一直隐在暗处？”
    蕊儿从房梁上跳下来，朝我伸出手：“郡主，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隋心蕊。”
    我愣了愣，猛地站起身来，惊讶出声：“你是隋心蕊？”
    隋心蕊的大名我当然有所耳闻，她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的首领。江湖武力值排名第一。这样一个本来可以潇洒无拘、纵情天下的人，跑到京城来凑什么热闹？
    隋心蕊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淡声说：“易清欢救了我弟弟。我答应他给你做三年的暗卫。”
    我挑眉：“所以，你这暗卫，不留在我身边保护我，跟着我妹妹去给一个王爷、一个朝中重臣套麻袋？”
    而且，我去往南岳的时候，她明显就不在我身边。
    隋心蕊摸摸头，十分不好意思：“那个，第一次做别人的暗卫，业务有点儿不太熟练。”
    随随便便溜号出去惹事，这可不是业务问题。她这明显不觉得我有什么好值得保护的，也不觉得揍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也就是碰到瑞王和孙钰看在任家的面子上没有计较，但凡换个心眼儿小的，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有二妹妹这个无法无天的，已经够了。
    我皱眉看着她：“我觉得暗卫确实不怎么适合你。要不，你转暗为明，留在我身边做三年丫鬟吧？”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我这脾气，做不了丫鬟。”
    我冷冷看着她。她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行行行，听你的。我会好好收敛起脾气的。”
    见她同意，我点点头：“为了入乡随俗，你这三年明面上就叫允潇吧。”
    允潇在我身边坐下来，看了看那些书信，跟二妹妹同款心虚表情：“需要我去给瑞王道个歉吗？”
    我瞪他一眼：“怎么？没被追究你们两个很难受？”
    允潇立刻端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套麻袋，谁这么没有羞耻心，居然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我看着她那没脸没皮的样子，又看了看二妹妹。怪不得这两个能沆瀣一气，还真是像。
    很快就到了我与易清欢成亲的日子。因为易清欢是入赘，所以倒是不需要我如同出嫁一般又是开脸又是梳头。晨起我早早地装扮好了，只用一柄却扇半遮了脸，到大门口迎接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易清欢。
    “有请郡马爷下马。”喜娘嘹亮的嗓音响起，我看着易清欢利落地翻身下马，三两步就已经到了我面前，牵起我的手，与我一起走过长长的红毯，走进中堂。
    爷爷、祖母、伯父、伯娘、父亲、母亲端坐在高堂之上，我和易清欢按着规矩拜天地、拜高堂。我无意间瞥了一眼，竟然看到爷爷的眼眶湿了。
    他老人家从来都是冷静睿智、喜怒不形于色的，何时曾有过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我心中突然也跟着酸涩起来。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地将爷爷视为靠山，依赖他，敬仰他，却从未想过，他老人家也有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情绪。
    我微微侧身，又恭恭敬敬地给爷爷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牵着红绸带与易清欢一起步入洞房。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瑞王居然在洞房门口等着我们，一看到我们过来，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门前，直直地望着我问：“意儿，我最后再来问你一次，真的不可以再嫁我一次吗？”
    我低垂了眉眼，并未答话，但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瑞王突然一把拉住我，将我往房间里猛地一拽，接着“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只觉得眼前一暗，我们就已经一脚踏空，直直地往下掉去。
    “啊……”我吓得惊叫一声，声音混在易清欢慌急的“小意儿”中，竟觉不出高亢来。
    瑞王抱着我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掀开一处盖子，正要出去，就对上了两双漂亮的大眼睛。
    二妹妹和允潇两人站在洞口上方，好奇地问瑞王：“王爷真觉得将人抢回去，就有用？”
    瑞王先将我推了上去，自己这才爬了出去。也不管草地上脏不脏，直接坐在了地上，苦着脸说：“总得要试一试，要不然我怎么能甘心？”
    二妹妹无语至极：“我姐姐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八丈远。她要嫁给清欢哥哥了，你这又是整哪一出？”
    允潇神补刀：“这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我冷着脸：“行了，别在这里贫了。易清欢肯定急坏了。”
    我起身要往回走，瑞王一把拉住我，苦着脸说：“我真的后悔了。”
    我叹了口气，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对不起。”
    瑞王还想继续拉我，允潇看不下去了，直接一个手刀敲下去，把瑞王敲晕过去了。
    我看了允潇一眼：“上次你们就是这么给他套了麻袋？”
    允潇扛起瑞王，冲着我摆摆手：“别废话，快回去吧。”
    我沿着长长的地下通道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急慌慌冲过来的易清欢。他看到我安然无恙，没忍住眼泪刷刷落了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哭了。我有些无奈地抬手去给他擦泪。
第69章成亲 - 清欢如解意 - 苏翛然

    等我回去，看到喜房中地面整个儿被掘开了，满屋狼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看向易清欢：“这就是你解决机关的办法？”
    易清欢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一心急，就静不下心来，所以用了点儿蛮力。”
    我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这新房还能住人？”
    爷爷他们感觉到不对劲儿赶了过来，就看到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新房。爷爷嘴角抽了抽：“先去别的院子住吧。”
    就这样，我们去了原本给易清欢留的院子。他屋子里的布局早就换成了我喜欢的样子。此刻走进去，心里轻松，更欢喜。
    等人都走了，易清欢才抱着我在床上坐下，诧异地问我：“你是怎么从瑞王手里逃脱的？”
    我笑：“是二妹妹和蕊儿两个鬼灵精，不知道怎么就猜到了瑞王的行为，早早地堵在出口那里。”
    易清欢长松了口气：“当初让她进京，是对的。”
    我很想扶额。随随便便抬手就能打晕一个王爷。如果瑞王醒来，不追究今天的事儿，那她进京才是对的呢。
    我扯住易清欢的腰带，笑道：“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洞房花烛夜，担心些有的没有，岂不是辜负大好时光。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偏偏易清欢仿佛被我触发了什么神奇的机关，猛地反扣住我，就俯下身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一大早，我颤抖着腿想踹易清欢，愣是没有一丝力气。也幸亏我不用敬茶，勉强吃了点儿东西，又抱着被子只管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允潇正坐在外间吃东西，听到我醒了，就挑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抓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栗子糕。
    我看到她，随口问道：“瑞王怎么样了？”
    允潇又咬了一口栗子糕，才说：“醒过来以后看到我和你妹妹，突然就哭了。然后，我们两个根本安抚不住。他哭了半天才停下。”
    我抓了个枕头给她扔了过去：“所以你们两个姑娘，在瑞王府看他哭看到大半夜？”
    允潇毫不在意：“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们被算计了！”我无力极了。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这是又把妹妹推进去了？！
    我看着允潇：“别吃了，去查查，瑞王的那些书信，是怎么出现在我房里的。还有，瑞王昨天为什么会来抢亲？”
    允潇瞪眼：“就不能是他对你旧情难忘？”
    我被她快急死了：“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但绝对不会深到非要抢亲的地步！他们针对的是我妹妹！你们到底怎么知道他要抢亲，提前准备好了堵住他的？”
    “小姐，赐婚圣旨到了任家，皇上给二小姐和瑞王赐婚了！”顺庆晕晕乎乎地进来报告！
    我脑子嗡嗡响！
    又是这招！
    没有情硬碰瓷装作有情的样子！
    这是皇帝惯用的招数！
    允潇蹦起来了：“中计了！我们是听到孙钰那厮无意间说漏嘴的！”
    我叹了口气：“就我妹妹和瑞王那两个傻蛋，在诡计多端的孙钰面前，那就是顺着他的画好的路线在走啊！我想到皇帝会打我妹妹的主意，没想到他这般……，连等她及笄都等不及啊！”
    允潇冷笑一声：“郡主未免太小看二小姐了！依奴婢看，二小姐才是那最聪明的。您啊，只能算是自以为聪明。”
    我失笑，起身：“那你去帮我把何儿约出来。”
    允潇起身就走。
    半个时辰后，我在易清欢买的宅子里见到了一脸平静的二妹妹。
    “姐姐是不是要问赐婚的事儿？这事儿是经过我自己同意的。”二妹妹先截住了我的话。
    我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最向往自由？最受不得皇家规矩的拘束吗？为何明知道是个火坑，还要自己往里跳？”
    二妹妹笑了笑：“大姐姐和清欢哥哥是深情之人，我不是。我从小看着你们两个明明有情却相互折磨，真是受够了。所以，我的志向从来不是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只把握那些能握在手里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权力。只要我嫁给瑞王，皇上就会对爷爷、对任家多一分信任。不会再因为清欢哥哥的身份打压任家。我又能做高高在上的王妃，何乐而不为呢？”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姐姐和你清欢哥哥都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才能保全。你是咱们家最小的，我们护着你，你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就好。”
    二妹妹冷哼一声：“我才不需要呢！姐姐，你们从小走一步看三步，我可不喜欢。我的梦想就是任何时候往前冲，都不需要顾忌什么。像套人麻袋这种事，可不如直接打上去过瘾。以后我是王妃，我来保护你们。你们只管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再说了，对于瑞王的人品，姐姐也是认可的吧？”
    二妹妹比我了解她更了解我，我没有劝服她，反而让她将我劝了回去。
    允潇回去直接去找了易清欢，问他可不可以将她调到二妹妹身边去。她可太喜欢二妹妹了。
    易清欢当然答应了。
    我十分担忧。这两块货搅和在一起，真不怕闹得天翻地覆吗？
    瑞王和二妹妹的婚期定在二妹妹及笄的第二个月。
    我那时候刚怀孕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一点儿异味都闻不得。二妹妹见我吐得实在难受，就让我去隔壁的房间里休息。
    瑞王来接亲的时候，居然拐了个弯进了我所在的屋子。我呕吐的间歇抬头看到他，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摆手安抚我：“别紧张，本王进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放心，本王绝对会善待你的妹妹。”
    我望着他清俊的眉眼，扯唇笑了笑：“我信你。”
    瑞王愣了愣，突然也笑了起来：“本王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是了，之前我说了太多我不相信他！这还是第一次，我说信他。
    我摆了摆手：“快去吧。何儿在等你。”
    瑞王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鞭炮声响起，我站起身来，看向门外热闹的人群……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