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章 空降老鸨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天天对我眨眼睛,眨得我眼睛酸唧唧……” 楠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地刷着某浪博:“睡不着啊……” 她也不知道这是失眠的第几个晚上了,除了玩手机没别的事能打发时间。 “叮咚……”突然收到一条艾特,把楠珺吓了一跳。 “哪个倒霉催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这个时候艾特我!”她点开一看,原来是二楣,那个最喜欢和自己唱反调的人。 “这是什么玩意儿?”楠珺点开那条信息,附带着一个游戏链接,“根据生日测试你在古代是什么职业……” 楠珺一个激灵翻身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看了一遍。 “嘿,这个挺好玩的,这个二楣,等等,我先拿她的生日来测试下。” 楠珺恶作剧的本性暴露无遗,迅速在游戏方框里输入一串数字,贼兮兮地笑起来。随着进度条越跑越快,楠珺心里充满了期待,满心希望测试出来的职业越卑贱越好,谁叫二楣平时最喜欢和自己过不去。 “滴滴滴……”屏幕怪异地出现几行烧脑的小字: 朝代:清朝 职业:青楼老鸨 属性:一穷二白、负债累累 “哈哈哈哈哈……”楠珺死捏着手机狂笑不已,“我说你丫平时这么恶心嘛,原来在古代是干这个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滴滴滴……”手机又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楠珺拿过一看,原来是系统弹幕,当她仔细阅读弹幕小字时,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弹幕一:你的好友二楣已穿越到唐朝成为一位宠妃…… 弹幕二:你的好友玎玎已穿越到大汉做了一个乞丐…… 弹幕三:你的好友大成已穿越到东晋做了一个采花大盗…… 楠珺瞪大了双眼,一口老血喷到屏幕上:二楣!你丫作死就够了,还要拖我下水啊! “滴滴滴……”手机又冒出一行更加烧脑的小字,屏幕右上角还出现了一个时钟在倒计时。 系统弹幕: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就要与这个时代告别,请迅速查看玩家攻略。 游戏玩家留言:众所周知,当朝四爷最大,四爷最有钱,以个人经验,你只有坑四爷才能拯救你的悲剧人生,坑四爷,赚钱钱,不要大意的上吧,祝好运,拜拜! 10、9、8、7、6、5、4、3、2、1…… “谁是四爷啊!不要啊……” 留言还没发出去,一道寒光闪过,楠珺不见了。 …… “砰!”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楠珺就这么穿过一层屋顶,直挺挺地摔在冷冰冰的地上。她依稀听见身边有一群女子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后来自己又被人给抬起来扔到了一张床上,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她浑浑噩噩地昏睡中,隐隐约约觉得身边不停有女子给她喂食,为她更衣,还给他按摩推拿。她仿佛掉进了一个温柔乡,久久不愿醒来。 某一个清晨,楠珺终于睁开了眼睛,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 “快来呀!妈妈醒了!”身边平地一声雷,炸得楠珺心脏扑扑直跳,随即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这阵仗,她估摸着不下二十人。 她仔细打量着这屋内的装饰,各种家具十分考究,明眼一看就不是现代的东西。天还是灰蒙蒙的,忽然,屋里点起了灯。借着灯光,她模模糊糊地看见正向她涌来的是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女,后面还跟着三个丑男人。 楠珺一阵心寒:我不会真的穿越到清朝的青楼里了吧!那个测试居然是真的?二楣,你害死我了! 她想逃,可是动不了,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经判断,不是骨折就是肌肉损伤,反正结果就是现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美女像观赏稀世珍宝一样地将自己围了起来。 她依然被一群女子欣赏着,借助灯光,她依稀看清了这群女子的打扮,都是清朝时期汉家女子的打扮,不过比之普通人家的女子更为妖娆些。 “妈妈,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们就要走投无路了!”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姑娘对着楠珺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 一个年长一点的姑娘立即打断她:“哭什么哭?妈妈不是醒了吗?咱们这就有救了!算命先生说的没错!妈妈是来拯救我们的,你看,妈妈来的这些日子天没下雨了呢!” 呃,天下不下雨和我有什么关系?等等,算命先生,他怎么会算到我会穿越到这里?难道那个测试游戏就是他做的?不会。等等,让拯救姑娘们的妈妈?妈妈……果然是老鸨……二楣!把我的唐朝宠妃还给我! 楠珺试着动了动嘴,还好,还能说话。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在哪儿?”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被二楣给坑惨了,但仍不愿相信自己就这么悲催的穿越了,万一这是在拍电影呢?万一是二楣和她开玩笑,搞了个恶作剧呢?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妈妈,这是清风楼。” “等一下,能别叫我妈妈么?你们见过有这么年轻的妈妈么?”楠珺哭笑不得,明明自己年龄比好些姑娘还小,听着她们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地叫就浑身不自在。 刚才在她跟前哭的姑娘擦了擦眼泪,天真地说:“可是,是算命先生说的你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妈妈呀!我们不叫你妈妈,叫你什么?” “好好好,这事以后再说。这里,真的是青楼?”楠珺已经完全绝望了。 “嗯。” 楠珺绝望地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自己这悲催的遭遇。早知道就不要去点什么测试嘛,就算要点,也该输入自己的生日,现在好了,唐朝宠妃做不成,倒成了名副其实的青楼老鸨,人生怎么这么悲剧啊! 那些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似乎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老鸨就是她们的希望。 良久,楠珺才睁开眼睛,好吧,既然是事实,就认命吧,不就是青楼嘛,反正她们认为自己是老天派来拯救她们的妈妈,就是老鸨喽,老鸨又不接客,怕什么! “嗯,我就是你们的妈妈,我姓沈,名楠珺。不过我比你们还小,叫妈妈有些不合适,这样吧,为了让我自在一点,大家都叫我珺姐吧!” 一些姑娘叫了起来:“这怎么行?青楼里有规矩,该叫妈妈还得叫妈妈!” 楠珺真是憋的不行:我上哪儿生你们这些闺女去? “既然我是妈妈,那这里的规矩就由我说了算,这第一条你们就不愿意,那好,我从哪里来,你们就送我回哪里去!”她心想,既然你们不答应,让那个算命先生来把自己“送”回现代去。 这本来是想给这些姑娘来个下马威,谁知那个小的姑娘天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指了指屋顶:“妈妈,你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你要我们送你回房顶上去吗?” 噢,楠珺被彻底打败了! 那些姑娘见楠珺态度强硬,只好答应,试着“珺姐、珺姐”地叫开了。 这些姑娘伺候人的功夫实在不赖,更衣,洗漱、吃饭,每一样都有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身上有些地方仍是很痛,但比刚掉下来时好得多了,楠珺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这个职业了? 几经交谈,楠珺大概记了几个印象比较深的人的名字。那个天真的年龄较小的姑娘叫璀儿,打断她话的那个叫真真,她估计这些名字都不是她们的真名,应该是被卖到这里才取的花名。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问真真:“对了,真真,为什么你们总说我是老天派来的妈妈,你们之前没有妈妈么?还有,那个算命先生是怎么回事?” 真真一看就是脑袋瓜子比较灵活的姑娘,见楠珺指名问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应道:“珺姐,我们清风楼因为摊上了命案,之前那个妈妈怕惹祸上身,就带着所有的钱跑了,官府追她不着,就想拿我们来定罪,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就把我们放了。那些客人听说这里出了命案,谁还敢到这里来,所以我们没生意,眼看这清风楼就要垮了。我们都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现在无路可去,这几日,姐妹们都是用平日攒的私房钱来勉强度日。后来,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说,过几日老天就会派来一个新的妈妈带我们走出困境。不过,他预言您会从后院中从天而降,谁知您却是从房顶上掉下来,不管怎么样,算命先生没说错,我们现在可有救了!” 楠珺一双死鱼眼盯着她,属性:一穷二白,负债累累,负的还是命债,真是一万字不足以表达她内心奔腾的狂野…… 那个游戏完全被应验了,楠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真真,你还认识那个算命先生吗?去把他找来。” 既来之,则安之,楠珺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如今第一步,怎么才能不让自己和这一帮姑娘饿死! 第02章 章 歪打正着 楠珺忽然间觉得鼻孔一阵瘙痒,捂着被子打了个喷嚏醒过来。原来是璀儿正用一根狗尾巴草作弄她。身边已站了好几个看着比较精明的姑娘,楠珺瞬间有种当皇帝的感觉,一大堆丫鬟嬷嬷伺候着,其实,当个老鸨也挺舒服的,就是……睡不了懒觉。 “珺姐,这是以前妈妈留下的账本。”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这是清风楼一些客人的名单。”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这是进购食材的清单。” 楠珺“嗖”地一下缩进了被窝,狂喊:“懒觉!懒觉!你们知道什么是懒觉吗!” 一个叫萍儿的姑娘伏在她床前,怯懦懦地回道:“珺姐,这个是您的吧?”说完,她捂着脸跑掉了。 楠珺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呃,怎么是件睡衣?啊,对了,穿越那天,她依稀仿佛记得自己是穿着这件睡衣躺床上的。忽然,她坐了起来,瞟过周围的人,她们都在仔细打量那件黑色的性感的睡衣,并且,每个姑娘的脸快红得熟透了。这睡衣到底性感到什么程度呢?吊带裙,裙长刚好遮住小屁屁,上面嘛,可以露出小半个球。这不是图个凉快嘛! 楠珺不禁扶额:怪不得她们没有问自己的来历,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上天派来的新妈妈,呃,原来是这件睡衣惹的祸!试问,在古代,谁会穿得这么暴露地从天而降?无论谁看见,都会毫不犹豫、一口咬定,我,楠珺,就是从事妈妈这个行业的…… 没心情继续睡了,她慢吞吞地起身,璀儿和真真一直在身边伺候她穿衣。她拿起那件睡衣,感慨万千: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动画片哆啦a梦里有通往不同时代的传送门,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不会在这儿待一辈子吧! “你们谁喜欢这件衣裳,我送给她!” 楠珺想,这是现代的衣服,他们肯定会觉得很新鲜,以为都会抢着要。 谁知,话音刚落,一瞬间,三四个姑娘全体捂着脸跑掉了,就剩了楠珺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那里,衣裳的带子也只系了一半,头发也没打理,那个样子,咳咳,好像刚刚接完客…… “说好的我是派来拯救你们的,怎么送你们一件衣裳就要抛弃我了?” 算了,自己穿吧。 账本?客人名单?食材进购清单?楠珺看着放在桌上的三个本子,两眼发花。 账本,她会算吗?客人,她认识吗?食材,自己除了知道吃,哪管那些东西从哪里买的! 七手八脚地穿了半天,这根长长的带子是围巾吗?可现在是春天啊!古代可以穿这么时尚吗? “真真——璀儿——” 来到清朝的楠珺在生活方面就是个低能儿,干啥啥不会,不过论智商嘛,可以甩这些姑娘好几条街,随便甩一个大学本科学历,都会让这些连小学都没读过的姑娘们羡慕嫉妒恨。 来到清风楼的大厅,楠珺叫真真把所有姑娘以及那三个龟公召集到一起,商量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其实,她来到这里身无分文,现在也不得不依靠她们。 楠珺端坐在中间,拿出架势,一本正经地问:“你们中间,谁会算账,看账本啊?” 真真马上举手:“珺姐,我会,之前一直是我帮着妈妈打理账本。” “好,从今天起,大家把身上的钱凑到一起,全部交给真真,我知道,你们都是共患难的姐妹,现在大家都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真真与你们以前那个妈妈关系这么密切也没有与她一起携款逃跑,说明真真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对自己的姐妹能放心吗?” 一众姑娘七嘴八舌地应道:“能!真真最讲义气,交给她我们放心!” 楠珺十分满意,接着又说道:“大家也不要担心,现在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每一个铜板都要用到刀刃上,如果我们能顺利地度过这个难关,珺姐保证,你们出了多少钱,到时按比例十倍还给你们!” “真的?”其中有几个姑娘之前不太愿意把自己仅有的私房钱拿出来,现在听到这么诱惑的条件,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都是你们的珺姐了,还能骗你们么?” 一群姑娘听得莫名其妙,这二者有什么关系?楠珺的言下之意是,她现在只能待在这个鬼地方当个老鸨,当然只能跟她们一起同甘共苦了,可那些姑娘怎么知道她的想法?不过,她们将楠珺奉若神明,她说的任何话都是圣旨。 “你们谁对进购食材的商铺熟悉?” “他!”姑娘们全体指向一个长得还算看得过眼的龟公。 “你叫什么名字?”楠珺招呼他到自己面前来。 “珺姐,我叫小书,以前一直是我跟着妈妈去商铺进购食材。” “好,小书,明天你和真真一起去进购一天的食材,我说的是可供满座客人吃一天的食材,一大早就去,明白了么?”楠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小书半信半疑道:“珺姐,满客一天的食材估计要上百两银子,如果都拿去买这些了,我们以后吃什么呀?” 楠珺沉住气,坚定地说:“你只管去买,其他事就不要管了,如果我的法子不奏效,那珺姐带着你们一起上街乞讨去!总好过饿死!” 话还没消化完呢,楠珺就后悔了,干嘛放大话?大成不是在汉朝当乞丐吗?既然做不成唐朝宠妃,当个老鸨也比乞丐强吧! “今早是谁给我的那份常来店里的客人的名单?” 一个叫柳烟的姑娘起身应道:“珺姐,是我。”柳烟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风华正茂时,她眉眼生得十分好看,在这群姑娘中,算得上是上乘姿色。 “好,稍后你把名单中那些家里有钱,或是身份地位比较贵重的客人给我挑出来。”楠珺心想:这些人家里的钱多得烧得慌,正好拿来给我们救救急。 柳烟满脸疑惑,但见楠珺非常自信,也不敢多问,应道:“是,珺姐。” 接着,楠珺又挑了几个还未□□的小女孩,其中就有璀儿和萍儿,还有一个叫莺莺,她们都只有十五六岁,都是前几月才被卖到这里,上一任老鸨还在训练她们,没来得及□□她就带着钱跑了。所以,这三个小女孩也是和楠珺一样,身无分文,全靠其他姑娘接济。 “明日,除了璀儿三个和小书他们三个,其余人都待在自己房里不要出来,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明白了吗?”接着,又对璀儿说,“明日,就由你们在这里接待上门来的客人,不是让你们接客啊!只是端茶倒水上个菜什么的,连喝酒都不用陪,记住了么?” “客人?!”现在轮到这群姑娘们懵逼了。 任务分配完毕,楠珺留下了最能干的真真。 “那个算命先生找到了么?”楠珺一直对那个算命先生耿耿于怀。 真真不解地看着她,说:“不用找啊,那个先生一直都在东大街石桥上摆摊算命呢!” 楠珺一不留神,下巴差点磕到了桌上。 “珺姐,你没事吧?” 她揉着可怜的下巴,一副痛苦的表情:“没事没事,你去将那个算命先生请来,就说我有事想请他算一算,现在就去!” “是,珺姐!”真真断定楠珺没事后才出了清风楼。 …… 厢房内,楠珺端坐于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头戴诸葛九梁巾,身穿八卦道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就是真真请来的算命先生,自称“无为山人”。 楠珺起初还有些担心,以为这个“无为山人”真的神通广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精通玄学,谁知,她三言两语间就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明白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凭着少得可怜的风水命理学在东大街石桥上摆个摊子,骗点小钱。 “先生真是神通广大,能知道我会从天而降,所以早早就带着姑娘们在院中等着我,只可惜,先生算错了地方。” “无为山人”笑眯眯地捋了捋那两撇八字胡,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小道不过是见这群姑娘可怜,才给她们指了条明路。” “明路暗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楠珺起身扒开了他的道袍,里面居然还有一件红色的肚兜。 “无为山人”大惊失色,正准备逃跑,却被楠珺一把抓住。 “跑哪儿去?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人就会把你捉住。今日你跑了,我便告到官府去,让你在天涯海角也无处躲藏!” 那“无为山人”眼珠一转,当即下跪求饶:“妈妈饶命!妈妈饶命!” 楠珺恶心地横了他一眼:“谁是你妈妈!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说,你为什么骗那些姑娘会有新的妈妈来拯救她们?警告你,如果有半点虚假,照样把你送官府!” “是!是!我说!我说!”“无为山人”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楠珺一直忍着笑板着脸。 “那天我路过清风楼,听说里面的妈妈跑了,这些姑娘正如无头的苍蝇,我想这些姑娘平日定是攒了些私房钱,便打了她们的主意。” “那有新妈妈会从天而降是怎么回事呢?” “这……这……” “快说!” “那是我叫我相好的事先在后院树上准备好,我给他发出指令后,她就会从树上跳下来,这样那些姑娘就会信以为真,我和相好的就可以接手这清风楼了。” 什么?楠珺头皮一阵发麻,自己穿越过来竟歪打正着地真的解救了这一帮姑娘,如果他们落在这骗子和她相好的手上,指不定要怎么压榨这群可怜的人。 那骗子继续说道:“可是我一连做了几个手势,我那相好的一直没敢跳下来,后来就听见大厅这边发出了声响,才知道是真的有人从天而降,我当时就被吓坏了,趁那些姑娘围着你的时候,赶紧跑到后院找到相好的一起回了家,事情就是这样的。” 楠珺听完已是面无表情,这种情况,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进去啊! “如果你不想被官府追捕,那必须配合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这件事我们既往不咎!” 这么好的机会和“人才”楠珺怎么能放过呢? 第03章 章 宾客满座 这几日的接触,楠珺已从璀儿她们的口中打探到了一些自己需要知道的信息。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时期正是清朝最繁华的“康乾盛世”中的康熙时期,她再细细一问,那年正好是康熙四十五年。而她不偏不倚掉到了京城最不起眼的一家青楼,这栋并不起眼的小楼还是前一任妈妈租来的,眼下租期就要到了,然而租金还没下落,楠珺深感自己担任老鸨的任务之艰巨! 最让他头疼的是,那个四爷到底是谁?是京城中非常有钱的大户人家排行第四的世家少爷?还是朝中权贵的公子?四爷这个称呼太过笼统,在京城这个车水马龙的地方,要找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姑且让你再欢腾两天,只要让我找到你,往死里坑!”楠珺在心里下了决心。 与“无为山人”将计划部署完整后,楠珺再次对他进行了一番恐吓,那江湖骗子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角色,说什么也不敢不听楠珺的话,直到发誓赌咒如果不听楠珺的话,他的姘头就会跟别人跑了,让他戴一辈子绿帽子,楠珺这才满意地将他放走。太毒了,她也没想到为了在这个地方混口饭吃,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耻。 那“无为山人”走后,楠珺当即叫小书趁夜到几条街外的店铺重新做了一块匾额。她是越看那店名越不顺眼,好好的叫什么“清风楼”,两袖清风怎么可能赚大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群人帮着楠珺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些当下时兴的青楼店名,什么怡红院、飘香楼、寻芳阁,楠珺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果然啊,没文化真可怕!她当即一拍板,“高升楼”!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楠珺一反常态的没睡懒觉,早早地起了床,在姑娘们的帮衬下整理好妆容,再换上一身无比妖艳的妈妈裳,拿过一方喷满香水的手绢,俨然一个生意兴隆,春风得意的青楼老鸨。 来到大厅,楠珺清了清嗓子,大叫一声:“大开店门!” 一个叫皮猴的龟公应道:“是!珺姐!” 楠珺叫人沏了一壶茶,放到最靠大门的一张桌上,其余人皆按她的安排该干嘛干嘛去,她就这样坐在门口,悠闲地喝着茶,磕着瓜子儿。 “我的天哪!这清风楼竟然重新开张了!”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楠珺一口茶喷到了地上,不住用那方香得令人发吐的手绢擦嘴:难道是小岳岳一起穿越过来了? “咦?这店名也改了,‘高升楼’,嘿,妈妈也换了?” 接着,不断有过路人发出这样那样的惊叹,甚至有人停下脚步往店里张望,还有的人一直在打量门口坐着的这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新妈妈。 而楠珺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喝她的茶,磕她的瓜子儿。 “珺姐,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您说的客人在哪里啊?”一个叫小柏的龟公忙完了厨房里的事儿,满怀好奇地来大厅看看,见到这里空无一人,开始怀疑楠珺的筹谋。 楠珺放下茶盏,拿起一粒瓜子儿:“慌什么,谁会一大清早耐不住寂寞上青楼来消遣?就算是饥肠辘辘,也要等晌午来店里填肚子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柏被轻骂了一通,反而喜滋滋地滚去了厨房。楠珺就纳闷了:难道他们都有受虐倾向?转念一想,兴许是以前那个老鸨经常虐待他们,说不定一句话不妥就拳脚相加,现在只是被自己轻言细语地发了两句牢骚,他们当然感觉如沐春风。 楠珺将璀儿叫了出来,问:“璀儿,你们以前那妈妈见有客人上门,一般是怎么迎客的?” 璀儿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放声大叫起来:“哎哟喂,几位爷光临小楼,小楼真是蓬荜生辉呀!柳烟!真真!香芩!快出来迎客呀!” 嗖嗖嗖,楼上探出来三个脑袋,莫名其妙地望着楼下的这俩人。楠珺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难道等会儿有客人上门她要这样迎客?她心里吃的憋犹如蚯蚓吃的土那样多。 两个时辰过去了,楠珺喝茶喝到已上了三四趟茅厕,眼看就要到晌午,然而那些人仍只是在店外张望了一会儿就走了,厨房里那几人也不时出来看看大厅的情况,见到楠珺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乖乖地滚了回去。 楠珺不禁担心起来:不会是那个神棍没有宣传到位吧? 正当她为这一天的食材如何消耗完而发愁时,门前来了几位衣着光鲜的少爷,驻足在门前盯着那新的匾额看了一会儿,嘀咕着:“咦?这不是以前的‘清风楼’吗?怎么变成了‘高升楼’了?那无为山人说的应该是这里吧?” “瞧这名字,应是这里不错,高升高升,不是步步高升之意么?走吧,这里地势偏僻,咱家里人也找不着,正是你我寻乐之地!” 楠珺见生意上门了,模仿着电视里那些老鸨迎客的动作,掏出手绢在那几位少爷脸上扫来扫去,一阵浓郁的香风迎面扑来,把自己给恶心了一番。 “哎哟喂,几位爷光临小楼,小楼真是蓬荜生辉呀!几位爷请上座,璀儿!快出来!” 璀儿一溜烟儿地跑出来,陪着笑:“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那几个少爷看着眼前这位衣着朴素,面容生嫩,年纪尚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 其中一位面相较俊俏的少爷侧头问道:“妈妈,这楼里就没别的姑娘了?这么个嫩雏儿小爷我消受不起啊!” 楠珺心里鄙视了再鄙视,好好的俊俏少爷,非要逛青楼,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装作毫不知情一副苦恼的样子:“哎哟喂,几位爷,这是珺姐我前几日买来的烧火丫头,她可不是什么姑娘,这以前的清风楼啊因为牵连了一桩命案,自从以前的妈妈跑了之后,那些姑娘前前后后都走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只有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儿帮衬着,几位爷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小楼管够!” 那位少爷见楠珺长得年轻漂亮,忍不住拉过她的手,笑道:“珺姐是吧?本少爷还从未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既然那些姑娘都走了,那就珺姐来作陪,可好?” 什么?要老娘作陪?去你的圈圈叉叉鸟儿飞! 楠珺“啪”一爪子给他拍下去:“几位爷真会开玩笑,珺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陪不过来呀!哎哟,又来客人了,璀儿,快招呼着这几位爷!” 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来客均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姑娘没有,吃喝管够! 璀儿、萍儿和莺莺三人穿梭于大厅之间,其实就是记下客人点的菜,再从厨房端上菜。楠珺已经适应了用那种恶心的方式迎客,现在迎客的话也花样百出。 “哟——几位爷,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哎呀——这位爷一看就自带官相啊,将来仕途一定一帆风顺,快请进!快请进!” 半个时辰不到,大厅里已经客满为患,厨房和大厅里的人就差踩风火轮上阵了。楠珺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至极,那白花花的银票就如雪花一样飞进了自己的口袋,别说花出去的上百两,这会儿不仅老本全回来,还赚了几番。 那些客人虽然没有姑娘作陪,却也一个个吃得笑逐颜开,这高升楼一个中午就已名利双收,照这个进展下去,楠珺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趁着下午空隙的当口,楠珺叫真真将几间厢房收拾出来,那些个不露面的姑娘两人一间暂时住在后院的后罩房中。楠珺还给每一间厢房取了一些特别吸引人的名称,用花笺写了贴到门的一侧,什么状元一号房,榜眼二号房,及第一号房,及第二号房。 到了晚上,来高升楼吃饭喝酒的人越来越多,当听说可以住店,听说这厢房的别称独树一帜,那些公子哥身上那白花花的银票一扎一扎地钻进了楠珺的口袋,特别是状元一号房更是炒到一百两一晚的价。那榜眼、探花什么的,虽不及状元那房间高价,但五十两、八十两的住店价格也只有家境富庶的人才能承担得起。 姑娘们虽然挤在简陋的后罩房内,但见到楠珺真的将快倒闭的清风楼变成生意兴隆的高升楼,无一不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珺姐,今日你和璀儿小书他们也忙得够呛,不如明日咱姐妹几个出去帮帮忙,打打下手。”真真最是心疼楠珺,一天下来,她嗓子叫得冒烟,真真赶紧给她沏了一壶润嗓的茶水。 柳烟也在一旁附和:“是呀,珺姐,照今日这般情况,明日也定会人满为患,今日你们也辛苦了,明日换咱们去厨房大厅帮忙吧!你看,璀儿都累得快睡着了!”她心疼地抚着璀儿的脸,帮她捋了捋掉下来的几根发丝,看着她那因为劳累而满脸的疲倦,心里十分心疼。 楠珺也伸手去抚了抚萍儿和莺莺的脸颊,虽然也是十分心疼,但仍是坚定地说:“不行,虽然我也很心疼她们,但还要坚持两日。不然,我们只赚了今日,赚不了长久。” 一群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真十分好奇地问:“珺姐,你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些客人一夜之间都来咱们清风楼,哦,不,高升楼啊?” 这话一问出来,所有人跟着起哄,都想知道这神通广大的楠珺用了什么方法。 谁知楠珺神秘地摇摇头:“嘘……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一群姑娘失望的眼神,楠珺笑道:“刚才不是还心疼我们吗?现在给你们补偿的机会,来,给我和璀儿她们捶捶腿,揉揉肩!” 真真赶紧起身给楠珺揉起了肩,嘴里嘟囔着:“给珺姐和璀儿她们揉肩捶腿,我乐意之至!小书他们就算了吧!让他们自己揉去!” 言毕,屋子里笑作了一团。 第04章 章 冒了个名 奔波劳累了两日,楠珺一群人累并快乐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没了手机,没了电脑,单单每天招呼上门吃饭的客人足以让她不再无聊。第二日晚上,楠珺让真真拿出账本,依言给之前凑了钱的姑娘按比例分了红。璀儿和萍儿三个没有凑钱的,应大家的要求,都发给了工钱。璀儿拿着钱登时喜极而泣,这是她人生中第一笔工钱,还是清清白白挣来的工钱。 拿到钱的姑娘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哪家青楼老鸨不在姑娘身上极尽所能地压榨,只管自己赚钱,不管姑娘死活。眼前这个珺姐却和别的老鸨不一样,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不仅没有继续压榨她们仅剩的钱财,还想方设法为所有人牟利,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每个人心中都没有把楠珺当做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鸨,而是将她当做老大,领头人。 楠珺拿着银票心里那个乐呀,原来自己这么有商业头脑,早知道在没穿越之前就应该去做生意,指不定现在是几千万资产的大老板了!想到这,她眼睛已笑成了两枚豌豆角。 “珺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呀?”真真看着楠珺在那一个人呆笑,忍不住出言问道。 楠珺用手指在银票上轻轻一弹:“跟着珺姐有肉吃,姑娘们,明日再坚持一日,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现在她说这话,大家深信不疑,一个个亢奋地誓死追随珺姐,楠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成就感。 “走,咱们再去将剩下的几间房清理出来,明日肯定也是爆满!” 楠珺一声招呼,一众姑娘欢呼雀跃地跳往楼下几间已快废弃的客房。楠珺大笔一挥,什么“步步高升”、“一帆风顺”、“官运亨通”、“紫微高照”等房间名便诞生了,仔细看来,不过是几间简洁朴素的客房罢了。 这已是第三天,楠珺的喉咙都快冒火了,而璀儿小书他们却一个个异常亢奋地穿梭在大厅中。 楠珺迎进了几位客人,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时,却见小书急急忙忙地跑来。 “珺姐,您快去看看,楼上有两位客人为了争着住‘平步青云’房就要动起手了!” 楠珺不禁皱了眉,问:“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房间不应是提前预定的么?” “珺姐,其实那房间是前一位客人退了房刚刚空缺出来的,那二位客人见有了空房都争相去住,其实谁都没有预定。” 楠珺当下一计较,走在小书前面,急匆匆地上楼。 小书跟在她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珺姐,这两位公子不好惹,您留点心。” 楠珺停下脚步回头:“他们什么来头?” “您看——”小书伸手一指,“那位穿鸦青色长衫的是礼部尚书小舅子的小舅子的连襟的内侄儿。” 他再一指:“旁边那位身着檀色长衫的是辅国将军小姨子夫家的小舅子的外甥。” 楠珺一听,将手绢放了回去,转身下了楼。 “珺姐,您怎么不去了?您莫不是怕了吧?没事,这两小子同为国子监监生,咳咳,都是例监,他们明里暗里较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啪”的一声,小书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我当是多大的人物,小舅子的小舅子的连襟的侄儿,那是个什么鸟东西?例监,不就是花钱捐来的监生么?有这功夫吵架,还不如正儿八经地读书去!” 小书胆怯地说:“珺姐,还是您出面去劝劝吧,这两位公子也曾让小书吃了不少苦头呢!” 原来如此,小书也不过十*岁的年纪,从小被后娘卖到这里做了龟公,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平日里不仅有老鸨欺负他,连客人也动则打骂。楠珺起了怜悯之心,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转身上了楼。 “哎哟喂,二位爷,您这是……” 楠珺无比鄙视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瞧着他们一个个面目清秀,奈何却是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珺姐,这位是礼部尚书大人的内侄樊公子,这位是辅国将军的外甥盛公子。”小书上前一一介绍。 楠珺心里不觉好笑,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却在这儿攀亲带故。那二人听小书这般介绍,甚感满意。 那樊公子见楠珺来了,当即大声嚷嚷道:“妈妈,正好您来了,给评评理,这‘平步青云’房明明是我先订下的,他倒好,一来就直接进了这儿,也不问问这房间是否有主。哼,什么辅国将军的外甥,即便是将军来了,也得讲个理字吧!” 那盛公子见他抢言在先,十分傲慢地道:“好,你说讲理,那我来问问你,你说这房间是你先订下的,可有什么凭据么?” 樊公子一时为之语结,双眼骨碌一转,反驳道:“我今日一早便来这订下的,这小子可以作证!”说着,手指向小书,还不停地给他递眼色。 “哼,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前一位客人刚刚退出的房间,他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来,先到先住,除非你把订住这间房的凭据拿出来,我便可以让给你!” 樊公子怎么可能拿得出凭据,他不停地给小书递眼色,小书也急出了一身冷汗,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楠珺掩口盈笑:“哎哟喂,二位爷,我道是什么事呢,小书,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去忙吧!” 两个都是无赖,胆敢到青楼来闹事,怎么都好解决。 “诶,诶,他怎么走了?” 不走才怪,省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书好似练就了凌波微步,跑得比谁都快。 盛公子趁机落井下石:“不走?不走留下来揭穿你的谎言么?” 樊公子尴尬至极,面对一直与自己作对的人,他怎能就此服输?双眼斜睨了一眼楠珺,轻蔑地道:“你是新来的妈妈,叫珺姐是吧?” 楠珺嘴角一勾:“是的,樊公子有何指教?” “这高升楼隶属于礼部教坊司吧?”樊公子故意将“礼部”二字加重了语气。 楠珺一脸懵逼,她虽然是大学本科生,但对清庭官制并没有研究啊,那是历史系和政治系学生的事。 “哼,拿不出凭据,却又将你那尚书叔叔搬了出来,真是厚颜无耻!”盛公子不禁对他嗤笑。 楠珺赶紧在脑子搜索这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只知道官家青楼是乐籍,难道这民间青楼也归教坊司管? 盛公子不知楠珺想的何事,以为她被恐吓而惊得不敢说话,当即道:“自古只有官家乐籍才归朝廷所管制,可从未听说这民间青楼隶属于教坊司啊,可别欺负珺姐新来不知道这些。” 呵,竟然是这样,竟敢欺到楠珺头上,这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日把房间给谁都会得罪另一位。 楠珺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当即向两位公子行了个万福礼,笑道:“两位公子莫要再争了,珺姐在这儿给二位爷陪不是。” 盛公子假意扶了一扶,故作惊讶道:“珺姐何来不是?不过是这里有人无理取闹罢了!” “适才小书来告诉我,我才记起一事,这‘平步青云’房间其实早已被人订下了,只是我一时忙过了头,把这事给忘了,还望两位公子见谅!” “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惊道。 盛公子不免皱了眉:“珺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是什么人敢抢在樊公子之前订这房间啊?” 楠珺笑道:“二位爷,这事真不是玩笑,是‘四爷’一早订下的,适才那位客人也是在不知情之下住了一小会儿,听闻‘四爷’要来,这才匆匆地退了房走了!”她将‘四爷’二字加重了语气。 “四爷?哪个四爷?”樊公子疑道。 楠珺神秘一笑,将身子靠近他们,用手掩口,轻声道:“您说这京城中还有哪位‘四爷’呢?” 楠珺心道:呵,游戏玩家不是提示我当朝四爷最有钱吗?虽然我不认识你,但老娘现在要用你应应急。管你是什么四爷,这个世道有钱就有权,既然玩家的经验让我坑你,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坑了,但能被我坑的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人,被我坑一次是你的福气! 那二人冥思苦想了一番,忽然脸色一变,盛公子当下抱拳道:“呃……珺姐,在下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正欲离去,却见樊公子仍傻站在那里,随手将他一拉,急道:“还不快走,你想等着四爷来啊!” 樊公子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溜烟儿的功夫,二人就逃出高升楼。 “二位爷!楼下还有‘一帆风顺’和‘官运亨通’两间房,二位爷屈就一下可好?”楠珺挥舞着手绢满脸贼笑地目送那二人狼狈地离开。 四爷,冒了您的名救了个急,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哦! 匆匆下了楼,楠珺赶紧找来小书,她按着胸口顺了两口气,喘道:“你,明天去雇一些人来!”她指的是青楼里常见的打手,之前那些人在前任老鸨跑了之后都陆续走了。 小书一愣,随即明白,应道:“是!珺姐。” “等等,你去雇的人最好是那种贫穷人家的精壮汉子,不要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啊!” “是,珺姐,小书知道了。” 第05章 章 青楼改行 “你拿着这些钱,带着你相好的,离开京城吧!以你的本事安度下半辈子应不是问题,只是别再做骗人的勾当,这些姑娘都是可怜之人。” 房间里,楠珺将一叠银票放在桌上,对面坐着的正是“无为山人”。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银票,叹道:“珺姐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只是,这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何要放弃这计策不用了?难道珺姐不喜那白花花的银子?” “废话,谁不喜欢钱?可珺姐我也不是眼里只有钱的人,这计策只能应一时之急,却不能只依靠这市井流言过活,这高升楼中还有这许多姐妹,官府不管,爹娘不要,既然你安排了我来拯救她们,那我也不能不厚道,赚了钱就将她们丢下,珺姐不是那样的人,我得为她们做长远的打算。” “无为山人”满脸讶异地看着她,感慨一番:“贫道做了半辈子神棍,却也真真的算准了一卦,也是贫道之前鬼迷了心窍,打起了这些可怜女子的主意,既然珺姐既往不咎,那贫道也自当遵从珺姐之言。” 骗子何苦为难骗子呢?只不过楠珺的骗术更高明一些罢了。 她当下浅浅一笑:“先生能这样想便是最好了。” “无为山人”还舍不得走,又仔细看了一番楠珺,终于将心里那憋了几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珺姐,那日贫道骗了这些姑娘是贫道的不是,可贫道一直不明白珺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珺姐可否解了贫道心中疑惑?” 楠珺用手绢拭了拭额角的微汗,目光却是投向了桌上的银票,浅笑道:“先生,世间万物不知来历的多了去了,若先生一一都要去计较一番,那可就活得累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先生可别放着白花花的银票不要,到时惹得一身骚,可就得不偿失了,您说是吧!” 那“无为山人”也不是愚笨之人,楠珺言下之意哪能听不明白,起身拿过银票,正准备离去,却顿了顿:“看来珺姐并非凡人,也是贫道有眼无珠。贫道虽不是真的得道高人,但看相算命还是懂些皮毛。我看珺姐的面相有大富之兆,你能将手相借贫道一看么?” 楠珺心想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说的话也不当真,既然他有兴趣免费看相,就让他看呗,随即伸出手摊在他面前。 “珺姐生辰八字可否报上?” 楠珺是现代女性,生日芳龄对她来说又不是隐藏一辈子的东西,当即报上了一串数字,其实心中在滴血啊,她这生辰八字可是唐朝宠妃的命啊!却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沦落到清朝来当了青楼老鸨,真是时也命也。 “无为山人”拉着楠珺的手摸了一会儿,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种捉摸不透的表情。他右手五指来回掐算,像是遇到了一件极难想通的事情,时而惊异时而疑惑。 “先生,看你表情,我的命相不会是三山夹两河吧?怎么这么起伏呢?”嘴上这样说,楠珺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这个神棍突然开窍了,把自己的来历给算了出来,那对自己来说可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过了好久,“无为山人”才放开了楠珺的手,正色道:“珺姐的手相是贫道看相以来最为离谱的,无骨之相,不是大凶就是大吉,而你的生辰八字主紫微星位,珺姐,应是大贵之命,善自珍重吧!”说完,留下一脸呆傻的楠珺转身走了。 过了好半天,楠珺才消化了“无为山人”的话,大贵?老娘我现在是大贱之命!还是多挣钱做个有钱人才是上策! 这一晚,楠珺将所有姑娘和小书三人叫到了房间。 真真拿着账本,将这几日出账和进账细细地说给大家听,最后对楠珺道:“珺姐,这两日我们赚了好几百两啊!”一群人捂着嘴高兴地不能自已。 真真放下账本,忽而记起一事,对众人说道:“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我与小书去进购食材,总听见市井在传着一些流言。” 一个叫燕燕的姑娘好奇地问:“什么流言?” “听说是以为得道高人夜观星象,发现文曲星向西移罩在了咱们高升楼的上空,还听说,这位得道高人算得一卦,说是能沾得此星一星半点神光,仕途便会事半功倍,在官的能步步高升,参加科举的仕子也能高中夺魁。”真真滔滔不绝地将市井间的传言一字不落地讲给众人听,只有楠珺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 燕燕奇道:“诶,今年正是三年一次的会试,是哪个得道高人帮了我们的忙呀?” 柳烟抿嘴笑了一笑,将身体倚在楠珺背上,道:“还能有谁啊!当然是我们的珺姐啦!” 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围了上来,柳烟接着说:“为什么珺姐要把清风楼改为高升楼?为什么珺姐要将那‘无为山人’请来?为什么珺姐要真真和小书提前买好供应客人一天的食材?这不都是在珺姐的计策之中么?” “珺姐真厉害!”“珺姐太神了!”一片称赞声中,楠珺默认了自己的计策。 她翻过账本,对真真说:“真真,你明日将这些钱拿出来分给大家,璀儿和小书还有厨子他们几人多分一些,剩下的平分给姐妹们。” 真真大惑不解:“珺姐,我们前日不是才分过吗?怎么又要分钱了?如果我们分完了,明天拿什么去进购食材呀?” 楠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法子只能用一时,时日久了,人们自然就不会相信这无须有的传言,那些来店里的公子哥儿们,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你们真以为他们相信住了状元一号房就能被皇上钦点为状元呀?等这势头一过,咱们的生意会淡下来,所以,我们还得另谋出路。姑娘们,珺姐知道你们身世可怜,都是迫不得已才沦落风尘靠皮肉生活,珺姐从没有看不起你们,但事在人为,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都做这世间最底层最让人唾弃任人践踏的青楼姑娘么?” 璀儿和萍儿拉紧了手,即刻猛地一阵摇头。柳烟拿过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轻声道:“珺姐,这里有谁愿意一辈子倚门卖笑任人践踏?只可惜我们现在身不由己,除了这里,我们无路可去。” 楠珺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问:“之前那些客人就没有一两个真心待你的?没有愿意为你赎身娶你为妻为妾的?” “珺姐,这床头上的甜言蜜语哪能当真?即便真有这样肯为我们赎身的人,柳烟也不愿随他去,我们是什么人,赎了身也改变不了我们身上的烙印,为妻不敢奢望,为妾?有哪一个青楼女子做妾有好下场的?幸而如今遇到了您,我们只求珺姐能带着我们安稳度日就行了,哪能奢望别的呢?” 柳烟说完这番话,不少姑娘开始小声地哭了起来,想是感伤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大家都沉默了。 “这几日为何我宁愿累着璀儿和小书他们,也不让你们出来见客?我不是以前那个无良的妈妈,既然是来拯救你们,不是只挣得一时温饱的钱财,我要拯救你们,不让你们再过这样的生活。凭自己本事赚钱吃饭,不再倚门卖笑,你们可愿意这样?” 燕燕小声地说:“珺姐,这里除了柳烟、真真几个会一些琴艺唱一些小曲儿,咱们大多数姐们什么都不会呀!” 楠珺笑了笑,郑重地说:“放心,珺姐都已安排好了,现在只要你们一句话,愿不愿意凭自己本事挣钱?能不能跟着珺姐吃苦?” 一众姑娘相互看了看,璀儿想也没想,率先站起来应道:“我愿意!我愿意一辈子跟着珺姐!吃苦怕什么?好过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璀儿说得对!我愿意跟着珺姐,再苦也不怕!”萍儿跟着附和起来。 两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表明了态度,跟着其他的人开始随声附和,都表示不愿再继续做这青楼的姑娘,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楠珺见大家意志非常坚定,欣慰道:“从今儿起,我就是你们的珺姐,不再是妈妈,我们这高升楼也不再是青楼,姐妹们,你们自由啦!” 就这么一句话,众姐妹喜极而泣。其实在前任老鸨逃走时,她们就自由了,只是因为大多数姐妹都是被家人卖到此处,现在无处安家,才继续留在这里。楠珺明白她们这是自己将自己划到了社会的最底层,现在给她们自由,不仅是身体上的自由,更是心灵上的自由。这些一直受老鸨欺凌的可怜人从今天起,不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这在古代社会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革命。 直到哭声渐渐止住,楠珺才又微笑道:“真真,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么?” 真真哭得一脸茫然:“什么?” “分钱啊!” 真真擦了擦眼泪,说:“还是要分钱吗?” “当然要分了!姐妹们,你们拿了钱,如果有意愿离开这里的,珺姐绝不阻拦你们,如果有想留下的,珺姐自当欢迎,当然,钱不多,若能拿着这钱做些正经的小买卖,也应该能安稳度日了,以后再找个夫君嫁了,生几个孩子,大家也就不再受这些苦了!” “珺姐,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这儿,当初爹将我卖到这里,就没管过我的死活,他已经不是我爹了!”璀儿又是第一个表明心迹的。 “珺姐,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骗子拐走,几经辗转才被卖到了这里,如今我根本记不起家在何处,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 柳烟淡淡一笑:“珺姐,你不要再问了,我想,这里是没人会离开的,就让我们一起同甘共苦吧!” 征得众人的意见,楠珺放下心来,对真真说:“这个钱暂时放在珺姐这儿,真真,从今天往后,每月发给姐妹们月例,这事就交给你了!” “嗯,嗯,珺姐。” “姐妹们,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也愿意跟着珺姐吃苦,那就要听珺姐的话,明日柳烟和真真可以出来了,但不是让你们去陪客人,适才燕燕说你们会弹琴唱曲儿,这便好,以后的高升楼就由青楼变成曲艺坊,咱们靠卖艺挣钱!” “珺姐万岁!” “找死啊!” 第06章 章 闪亮登场 小书也是手脚麻利之人,辗转了几个街市便找了几个精壮的汉子,个个身手不凡,在与楠珺交谈中,她能一一分辩这些人是因家境贫穷才出来卖苦力还是混迹街市的恶霸。楠珺与他们签了雇佣协议后便正式上岗。有了这几人,楠珺心里也有了底气。 她吩咐小书将二楼的花厅整理出来,再挂上一些不太暧昧的装饰,搬来一张梨木雕花大椅放于正中央,再拉上一幅珠帘,加了几组精美的花灯,这曲艺雅厅便重见天日了。楠珺亲手写上柳烟、真真几人的花名牌,一切准备就绪。只是这高升楼从青楼变身,姑娘们在重新开业的第一次登台也让楠珺担心不已,毕竟这民间青楼乐坊不受官家保护啊,她心中期盼这青楼第一天改革能顺风顺水。 “柳烟、真真、莺语,不要害怕,不要在乎底下人的目光,只管唱,只管弹,有珺姐在,我不会再让那些男人伤害你们!”楠珺说这话是多没底气啊,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伤害是无所不在的。 柳烟琵琶是一绝,加上她出众的姿色,曾是清风楼的门面担当,真真的嗓子真像是开过光的,楠珺感叹如果拿到现代去参加什么《中国好声音》,绝对让四个导师在她开嗓的第一时间转身。莺语平日不爱说话,可她弹得一手瑶琴,也就是她那沉稳的性子,才能做到心境空明,琴音高雅。 黄昏时分,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三位姑娘已在后台准备就绪。 “点灯!”小书高喊一声,几盏花灯登时亮了起来,那柔和的灯光将二楼花厅映得流光溢彩,优雅而不落俗套。 “铮铮铮铮——”转轴拨弦中,柳烟在花厅正中央盈盈落座,隔着珠帘能隐约看到她那绰约的风姿,适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 以一曲《步步高》作为开场曲,与这店名相互辉映,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楠珺十分满意地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也陶醉在这袅袅的琵琶曲中,她不禁想起唐朝诗人白居易所作的《琵琶行》,这柳烟的曲音也真有“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味道,台下的客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楠珺不禁感叹,在现代的乐曲中,琵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更多是钢琴、吉他、小提琴这类西方乐器。现在她能在这儿听到这么纯粹的古典乐曲,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曲过半,台下有些客人开始窃窃私语,耳尖的已听出这是他们熟悉的柳烟所弹曲子的风格。但大厅内没有人打断这行云流水的曲音,皆生怕扰了这一时的清雅。楠珺让小书把三位姑娘的花名准备好,待柳烟弹完,就要正式挂出去了。 “珺姐,这,这是柳烟姑娘吧!”一曲《步步高》弹奏完毕,一位名叫哈古斯的常客率先叫了起来。 楠珺牵了牵衣裙,缓缓走向大厅,来到哈古斯身边,大声道:“哈爷真是好耳力,您说的不错,这正是柳烟姑娘!” “哟,珺姐不是说这高升楼没有姑娘了么?这会儿怎么又冒出前清风楼大名鼎鼎的柳烟姑娘来了?”另一桌一位公子开始起哄,一些好事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楠珺向小书抬了抬手,小书蹭蹭几下便将三位姑娘的花名牌给挂了出去。 “哟!哟!还有真真姑娘和莺语姑娘,珺姐,您也太不厚道了,将她们藏了这么久才放出来!” 楠珺低头掩口一笑,随即抬头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各位,这可冤枉珺姐我了!这几位姑娘可是珺姐我花了大价钱才将她们请了回来,也是这三位姑娘给珺姐面子,才重新登台献艺。所以,为了欢迎三位姑娘重回高升楼,今日的酒菜由珺姐请了!” 仿佛一颗炸弹在大厅爆炸,免费吃喝,还有曲儿听,天下真有这样的美事,全大厅的客人都欢呼鼓掌。 楠珺心里正在偷笑:一顿酒饭能花多少钱?又不是山珍海味,人参鲍鱼。以后你们花在听曲儿上的钱可比这多得多啊!她不禁为自己这以退为进的经商头脑窃窃自喜。 一阵嘈杂声后,楠珺又继续道:“今日这酒饭珺姐可以免了,但这三位姑娘却是借场登台,珺姐可做不了主,若有哪位爷想听曲儿,还得自己掏钱送上花笺,这个珺姐可不买单哦!”说完,大厅里一阵哄笑。 能在京城出入青楼或是曲艺坊的人,不是有钱人就是权贵,能在乎那几个小钱?特别是有的男人为了在这方面显示自己出手阔气而获得姑娘青睐不惜对竞争者大打出手。 “各位爷,打今儿起,三位姑娘正式在高升楼登台献艺,适才的开场曲是柳烟姑娘免费赠送,接下来,要听曲儿的爷可以递送花笺点曲儿了!但珺姐得提醒各位,姑娘在高升楼只献艺,所以各位爷就不要打什么主意喽!” 此话一出,大厅更是炸了开来。这里大多数人都识得柳烟三人,皆知她们的过往,不就是将清风楼改为高升楼,不就是换了个老鸨么,这会儿却只卖艺不卖身了,这是唱的哪出戏?楠珺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她不想过多解释,笑盈盈地吩咐小柏和皮猴儿给每桌客人送上花笺。 议论了半晌,多数人都接受了这卖艺不卖身的事实,毕竟之前他们也不是这些姑娘的登堂之客,这会儿卖不卖身与他们却没有多大关系。 “晏洺公子点柳烟姑娘的《倒垂帘》,赏银十两!”小书拿过那名叫晏洺公子的花笺并银子一起放到托盘中大声唱诺完毕便举着托盘上了楼。 终于有第一位客人打破了这沉寂,其余桌不断有人开始招呼小柏皮猴儿递花笺。楠珺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这革命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从那些世家少爷公子老爷的口袋里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腰包,要发财了! 柳烟起身,朝着晏洺的方向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即抱着琵琶落了座,铮铮声又响起。其实这种点曲儿方式,无非就是一人出钱请所有人听曲儿。如果真的对听曲儿感兴趣,直接请姑娘到厢房单独弹给他一人听就行了,何必在大厅里让其他人免费听曲儿呢?无非就是想显摆显摆自己有钱,不缺那两钱听歌曲儿,能得小爷打赏听曲儿,你们应该感激涕零。 你说这免费听曲儿就罢了,又不掉一块肉,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些人不甘示弱,认为别人抢了先自己很没面子,所以,待柳烟将《倒垂帘》弹奏完毕,就有一位衣着看着挺光鲜的男人嘲笑那个晏洺:“哎哟哟,这小家子气,十两银子也拿得出手,来,让真真姑娘给爷唱个曲儿。” 晏洺募地起身直指那男人叫道:“莽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莽泰也不理他,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说道:“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压根就没带脑子?我这不是明摆着说你没钱就别上这儿来消遣么?” “你!不要欺人太甚!”晏洺虽然气急败坏,但也不敢上前动手。 莽泰嗤笑了一声:“切,欺了你又怎样?” 楠珺心里明白,在清朝,汉人的社会地位相对满人较低下,这莽泰兴许还是贵族,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人。 果然,晏洺愤愤地低声骂了两句,又回了座,喝起了闷酒。 楠珺假意出言劝道:“二位爷,咱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高兴,钱多钱少那是小事,只要爷高兴,多些少些也无妨。” 晏洺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珺姐这话我爱听!” 楠珺不禁好笑:管你们怎么争,最后获利的还不是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用到这里也不错。 小柏接过莽泰的花笺和银子高唱道:“莽泰公子点真真姑娘的《叠叠锦》,赏银五十两!” 话音未落,大厅里一片哗然。楠珺也不禁瞠目结舌,五十两是什么概念?在清朝,相当于一个普通官员近一年的俸禄!就算放到现代,去听一个明星的演唱会,买张票也不过上千块钱的人民币,对普通人家来说顶多半个月的公工资,好家伙,这青楼果然是销金窝,为了听支小曲儿竟这么大手笔,还不带犹豫的,可见那“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唱词还真不错,如果不是这样无止境地敛财,哪能一次就拿出五十两来听支曲儿? 这莽泰递过花笺后,也有人打赏五十两点莺语弹奏一曲《酒狂》,不过没人再敢往上飙价。很好,这才是楠珺要的效果,有钱赚,也不伤和气。 楠珺也没听过这古典小曲儿,不知真真呢呢喏喏地唱些什么,只是那莺语,虽然姿色上不及柳烟,但那一手瑶琴可弹得真叫好,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那琴声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绵延悠长,袅袅而飞。 音过三巡,台下喝酒的客人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二楼花厅中,真真正唱着一首小调,突然,那莽泰起身离开了座位,拿着酒杯,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走去,边走边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大声道:“老子出一百两,要真真姑娘今晚陪我!” 第07章 章 谈爷色变 “噔噔噔”的上楼声使得大厅再次安静下来。 楠珺一惊,已顾不上许多,急忙招呼小书。二人紧跟着上了楼,莽泰已走到真真跟前,她已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与莽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小书上前一把拉住莽泰,楠珺紧跟几步走到莽泰跟前。楼下的宾客看着这一变化,均纷纷放下酒杯,目光全落到了楠珺身上。 “小子,拿开你的脏手!滚!”莽泰哈着酒气,杯中的酒已洒了一些出来。 那莽泰长得有些高大,典型的女真人的身材,可怜身材瘦小的小书被他一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楼下众人顿时大笑起来。真真鼓起勇气上前将小书扶起,莽泰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猴急猴急地凑了上去,将手中那张银票往真真身上一扔,一双粗犷的大手就要去牵过真真那双雪白娇嫩的小手,楠珺出言厉声喝道:“莽泰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莽泰醉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着这位新的老鸨,喷着酒气,大笑道:“做什么?老子刚才不是说了么?要真真姑娘今晚陪我!还要老子再重复一遍?” 楠珺也不恼怒,轻笑道:“适才我也说过,这三位姑娘只献艺,不献身,莽泰公子也要珺姐我再重复一次?” 楠珺能这样说,全是仗着一腔热血,她身为现代女性,最不能容忍这种践踏社会最底层女子的现象,当莽泰将银票扔在真真身上时,她心中就腾地起了一股火,她可没管你莽泰是王公还是贵族。 估计那莽泰也是平日骄横惯了,现在见有人居然敢和他当众叫板,将酒往地上一洒,踉跄着向楠珺走了几步,讥笑道:“我说珺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谁不知道你这高升楼之前是做哪行的?女表子就是女表子,怎么着,爬了大爷的床还要立贞节牌坊啊?我呸!” 真真已羞地低下了头,这下彻底将楠珺惹毛了,不过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会和这种无赖硬来,她怒目与之对视,缓步迎了上去,不甘示弱道:“莽泰公子若是要寻花问柳,珺姐可以给您指路,这高升楼只欢迎听曲儿住店的正经客人。” “你骂老子不正经?”莽泰一把揪住楠珺的衣襟,那酒气直熏向她。 “珺姐!”“珺姐!”真真和小书见楠珺受到了胁迫均叫了起来,试图上前救下她。 楠珺朝他们摆摆手,凌厉的眼神看向莽泰,楼下的客人见到台上发生的这一变化都纷纷站了起来。有人觉得奇怪,这沈楠珺不就是老鸨么,为何要为了一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的姑娘与客人起冲突? 楠珺并不怕他,这种人不过仗着家世欺软怕硬而已。她用了点劲挣脱了莽泰的手,旁若无人地理了理那被莽泰抓皱的衣襟,笑道:“高升楼正大光明地开门做生意,事先我已言明,这里的姑娘只献艺,不献身,莽泰公子这是要坏了这里的规矩?” “呸,什么破规矩!老子的话就是规矩!”莽泰凶光毕露,借着酒意开始耍横。 楼下有好心的客人担心楠珺吃亏,大声叫了起来:“珺姐,切莫与他硬来,你可知他是谁么?” 莽泰听见楼下有人要亮出他的身份,不自觉地将腰杆挺了挺。 “他可是镶蓝旗左领色大人侧福晋之妹小叔之子。”那人故意将莽泰的亲属关系一一细数出来,无非就是当众奚落一下这个狗仗人势的小人物。其实莽泰的父亲也是镶蓝旗中一位军官,不过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总觉得将左领一职说出来就会官压一头,也不觉得这种行径简直就是丢了以上众人的脸,亏得他还在那里自鸣得意。 在场的人都清楚了这个无赖的来历,可楠珺却听得一头雾水。她也只通过看一些小说和电视大概知道些清朝的官职,无非就是些将军,御前侍卫、御史大人什么的,这个八旗左领是什么东西,她完全不知道,不过这满洲八旗在清朝的地位确实不言而喻,而且听那人的口气,感觉左领也是一个不小的官吧。不过这个色大人是什么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果然都是好色之徒。 “原来是色大人的贵戚,小女子失敬了。不过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无论是谁做什么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还要讲一个法字。本店已从清风楼改为高升楼,不再是以前那间青楼,姑娘也不再是以前的姑娘,不能什么事都由着爷的性子来,您说是吧?” 莽泰冷哼一声:“少给老子罗里吧嗦地说什么大道理,今夜如果真真姑娘不陪老子睡觉,明日你这高升楼就别想开了!” 楠珺心知这等权贵若是有心要与人作对,那是什么手段都能做出来的。她最不想见到最不想听到的事终于还是在青楼改行的第一天发生了。可现在,她若是向这种人妥协,那这些姑娘将会再次陷入任人践踏的命运中。楠珺虽不是什么玛丽圣母苏,可她这点义气和恻隐之心还是有的,她不能陷这些姑娘于不义。 楠珺不怒反笑:“莽泰公子几言不和就要这般威胁小女子,这可不好吧!” “怎么?怕了?怕了就给老子让开!”莽泰以为楠珺向他妥协,正欲转身去拉真真,却看见两边的楼梯里窜上来几个精壮的汉子,心知这是寻常酒馆饭店常备的打手,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楠珺缓缓靠近他,避开了小书和真真,轻声说道:“莽泰公子不要这样,四爷会不高兴的!” 莽泰一愣:“四爷?什么四爷?” 楠珺故作惊讶:“哎呀,哪个四爷呢?小女子可不知!”,她顿了顿,随即大声道:“来呀,把这位爷给我‘请’出高升楼!” 这时,莽泰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楠珺,嘴唇有些微颤,支支吾吾地说:“你是说四、四爷……” 还没说完,那些汉子就架着他走了,而他却如失了魂一般毫无反抗的意愿。 见到莽泰被“扔”出了门外,楠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心里默默地念着:四爷啊四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关键时候拉你出来遛遛,没想到这么管用,连我都该好奇你是什么人了,不会是何方的青帮老大吧?您这么有势力这么有钱,小女子就小小地借了个名坑了您一下下,您不会介意的哦! 这一变化,楼下的客人全都惊得呆住了,一个个站在座位旁一动不动,皆瞠目结舌地看着莽泰被“扔”了出去。要知道,还没人敢“扔”一个有钱又有点的权的满族“权贵”啊!众人不由得开始为楠珺担心起来。 楠珺却完全不知道楼下的人在担心什么,优雅地提着衣裙下了楼来,大大方方地对着众人道:“各位爷继续,继续,不过是小事一桩,莫要因这人扰了大家的雅兴!” 说完,仍是优雅地回了房,只剩下一脸懵逼的观众。 “珺姐,那个莽泰不会真的带人来找麻烦吧?都是我不好,连累大家了!”房间里,真真站在楠珺身边不停地自责,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楠珺一边抚着起伏不定的心口,一边拿着团扇一阵猛扇,刚才那种阵仗,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能这么镇定,兴许是那个“四爷”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柳烟安慰真真道:“真真,别哭了,这不怪你,珺姐不是说了,要走这条路,肯定会很苦,既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还怕什么呢?” “对,不怕,有我在呢!”楠珺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个无赖应该不会来找麻烦,真要闹事,适才就闹了,有什么事珺姐担着!” 楠珺其实是在想:哪有传送门啊,快送我回现代吧!这古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送走了真真,楠珺将柳烟留了下来。 “柳烟,上次让你给我圈的那些客人名单在哪儿?” 柳烟愣了一瞬,立即道:“在您这儿啊!” “找出来!找出来!” 柳烟轻车熟路地在柜子里找出了那份客人名单放到了桌上。 楠珺拿起名单一阵猛翻,急道:“圈的这些人你都熟悉么?” 柳烟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解道:“也算熟悉吧,怎么了?珺姐。” “啊,没什么,这些人里可有排行第四的公子或是老爷么?” 柳烟更是莫名其妙,翻开一页,指着一个名字道:“有啊,这位刘公子在刘府中排行第四,还有这个费尔扈公子也是排行第四,还有……” 楠珺打断了她,指着名字道:“这个刘公子家世怎么样?我是问是不是非常有钱,也非常有势力?” “珺姐,不知您认为的有钱是钱多到什么程度?这势力应该是多大?您这样问,我也不好回答啊!” “呃,就是……钱多到烧得慌,一日不消遣就过不去,势力嘛,就是那种权倾一方,或是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的那种。” 柳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怎么可能,这刘公子父亲不过是个鸿胪寺少卿,他还是个庶子呢,哪有您说的这般还能呼风唤雨呀!” “这个费尔扈公子呢?他是旗人吧?” “嗯,是旗人,可他没向您说这样能朝廷江湖通吃的呀!” 楠珺不甘心,将名单扔给柳烟,急道:“这里哪些人是在家中排行第四,江湖中朝廷中都有点地位的人?” 柳烟拿着名单来回翻了几遍,又仔仔细细地思索了半晌,最后仍是摇摇头,疑道:“珺姐,这里都没有您说的这样的大人物,您不会是怕那莽泰要与江湖勾结来砸我们的场子吧!” 一个莽泰算什么?那个“四爷“才是要命的主。这前后两次借了那个“四爷”的名来吓走了闹事的客人,万一那“四爷”真是江湖人物,又或是权倾朝野的厉害角色,自己干的这事如果传到他耳朵里,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楠珺能不着急吗?那游戏玩家让楠珺不要大意地坑,可她就这么大意的坑了,游戏不按攻略走,是要出事的呀! 突然,楠珺脑中闪过一个人物,瞬间小岳岳附身,四爷,不会是宫中那个让无数穿越女主为之倾倒的四爷吧?她脑中只剩下六个字: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不会,应该不是这个四爷,既然游戏玩家让我无下限地坑,肯定给我留了出路。坑上这个四爷怎么会有出路呢?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第08章 章 开盘押注 “外面有啥动静么?” “珺姐,我看过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在外面徘徊?” “没有啊,都是过往的街坊邻居,珺姐,您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楠珺提心吊胆的,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整天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进出高升楼都有两个打手跟着,还曾试想自己弄一套什么防弹服来做防爆装备,可一想,这在古代呢,没有子弹,没有炸弹,要啥防弹服呀。 其实自那莽泰走后,高升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也正赶上三年一次的会试,那市井流言依然在外传着,到高升住店的客人清一色地变成了进京赶考的士子,为了能博个好彩头,慕名前来住这颇有意味儿的房间。楠珺瞧着那些布衣书生们便想起自己高中三年的痛苦生活,他们这会试比之高考更为艰难,好歹高考可以根据分数高低选择填志愿,只要不是眼睛长到脑袋顶上的,非要考什么清华北大,基本都可以填个满意的志愿,然后被录取,回家办几桌升学酒,美其名曰“状元酒”,过一把当状元的滋味。可这古代的状元就不同了,经过层层筛选,说落第就落第,连个折中的机会都没有,并且要考中贡士后才能进入殿试。最后,皇帝看你顺眼呢,你就可以中个状元,皇帝看你不顺眼呢,哪怕你的文采抱负再好再大,兴许也只有榜眼探花的命。所以古代的状元才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原本这古代的青楼一般都开在贡院的对面,谁知这高升楼却离了贡院两条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总之生意却没有贡院附近的那两家官家青楼好。那些大客户都被贡院附近的两家官家青楼抢去了,来高升楼的都是些家境稍次一些却满腹经纶的士子。楠珺想,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越是贫穷的书生越会努力读书,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有这样的意志力?这里即便不会出状元,也许也能出个榜眼探花啥的,再不济,中个一甲进士,做个什么京官罩着这店也好啊!所以这竹杠也不能敲得太狠了,她命小书将每类房间的实际价格写出来贴到柜台后面的墙上,有点仿照现代宾馆的意思,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凡是住进店里要参加会试的士子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一律享受七折的优惠,正所谓七上八下嘛,讨个好彩头。万一这里有士子将来飞黄腾达了,念着她的好,稍稍施点便利,她这辈子守着这高升楼便高枕无忧了。所以这点得失,楠珺还是有分寸的。 楠珺心里打着这小算盘呢,万一那四爷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自己现在巴结着这些未来的大官们,兴许能得到庇护,若是能和那四爷牵上线,化解了这一矛盾,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离会试还有几日,忽然,这一天小书将楠珺拉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悄悄说道:“珺姐,以前的清风楼遇上这会试,都会开盘坐庄,让客人们押注,一是为了炒一炒应试士子的名气,二是可以赚取一笔额外之财。” 楠珺顿时两眼冒铜钱,居然还有这种赚钱的机遇,转念一想,问道:“店主坐庄?万一赔了怎么办?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谁能高中啊!” 小书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四下无人,又继续说道:“珺姐,这你就不知了,这种押注,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赔,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哦,此话怎讲?”有赚钱的途径,楠珺当然感兴趣了,在现代都是给别人打工,现在来到古代做了名义上的老板,什么最重要,当然让自己腰包鼓起来最重要! 小书神秘地说:“以前有些士子,为了炒高自己的名声,会花钱买一些顾客来给自己押注,当然也要给店家保底钱,设法打响自己的名声。若是落第,他们也只有吃哑巴亏,不会再回来讨要一分钱,收拾行李走人便是。若是及第,他们还会额外孝敬妈妈,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所以,只赚不赔。” 楠珺听糊涂了,花钱炒作自己不是现代娱乐圈那些明星常干的事吗?怎么在古代的科举考试中也会有?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炒高自己的名声?” 小书上下打量了一遍楠珺,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诧异道:“珺姐,您这么见多识广,居然不知道士子炒名声这事?” 楠珺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老娘是现代人,怎么可能知道!但她表面上还是温和地摇摇头。 “他们都是各乡试中举的士子,如今进入会试,就是想在会试中及第进入殿试,珺姐,你想啊,谁的名声好,呼声高,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对他们的印象就会好很多,接下来的事您应该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钦点前三甲呗! 楠珺还有疑惑,继续问道:“这些士子在这里的名声打响了,怎么传得到皇帝的耳朵里?” “珺姐,这您就不知了,每到我们开盘坐庄时,都会来一些特殊人物,他们就是来网罗这些人才的,看得上眼的,又识时务的,都想招入自己门下。这些特殊人物都是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能旁敲侧击地美言几句,对这些士子来说,简直是事半功倍啊!” 话到此处,楠珺终于明白了,说好听点,是那些官员为朝廷提前招募人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官员们私下结党营私,为自己扩充势力。 “别的青楼也这样么?” “珺姐,不止青楼,只要是士子们下榻的酒楼、饭庄,都会这样做,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才轮到楠珺傻眼了,怪不得那些当官的一上任就开始搜刮民脂,想尽千方百计地敛财,原来是在考试前就将家中钱财散在这些地方了,上任后不贪回来才怪! 随行入市,既然别的地方都这样做,自己表现得很清高,反而惹眼,说不定麻烦会上门。 “嗯,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其时,楠珺将清风楼改为高升楼,就已从老鸨变成了普通的掌柜,她一向信任有能有才的小书,时常交一些重要的事情给他做,俨然成了高升楼的大堂经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小书在大厅里吆喝起来:“注意啦!注意啦!店家坐庄,开盘押注啦!” 他这一吆喝,厢房中的士子们纷纷涌到了大厅,看见自己的名牌高高挂在墙上,纷纷掏出银子押在自己名牌相应的牌格上。 这一下又把楠珺搞糊涂了,还有自己给自己押注的? 小书解释道:“他们这是给自己拉人气,若是从一开始那牌格里一两银子都没有,那后面就不会有人再押注,因为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的人,怎么可能拿钱给其他客人和店主?” 楠珺恍然大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士子自己给自己押注。当士子们纷纷离去时,才发现那些名牌中,果真就有一人的牌格内一个铜板都没有,她上前仔细一看,这士子名叫“李绂”。她不认识那个字,生生地读成了“李拔”,还是小书给她纠正过来。她暗暗汗颜:自诩现代大学生,连个生僻字都不认识,关键手边又没一本字典,也没有手机可以问度娘,生生让自己在被自己封的小学生面前栽了一回。这“李绂”的名字,她可深深地记住了。 楠珺不禁笑道:“果然还有这样清高的人,不知学识如何,有机会想去会会他。” 小书“嘘”一声,手一指:“珺姐,你瞧,那个正要出门的公子,就是李绂。” 楠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粗布青衫,脚穿黑布浅面鞋,形态从容,背脊笔直,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的男子正迈步出高升楼的门。她顿时来了兴趣,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倚在门边看着那个李绂竟然在街边转角处买了几个烧饼便折身回来。她赶紧回原位,若被他瞧见自己这么关注他,多么尴尬。 楠珺心道:这人果然清贫,店里的菜饭一概不点,只买了几个烧饼填报肚子。她忽然萌生了怜悯之心,这些学子也不容易啊!若他有真才实学,却被这些不学无术只知炒作名声的人给挤了下去,他这一生可就再没出头的机会了。 当那李绂重回大厅,正准备回厢房时,被楠珺叫住:“李公子请留步!” 李绂停下脚步,一回头,楠珺忽觉眼前一亮,这男人相貌非常清秀,双目炯炯有神,下颌的线条清晰明朗,虽算不上英俊,但也是长相端正的青年男子。 他住店时,并不是楠珺接待的,所以并不认识她,当下一愣:“您是?” 楠珺浅浅一笑:“小女子沈楠珺,是这高升楼的掌柜。” 他原以为李绂会很讶异,没想到得知自己是掌柜后,却淡然地点头示意,却也有礼地回道:“是掌柜,失敬,可有什么事么?” 楠珺伸手一指,请他到就近的桌边坐下,抬手示意璀儿看茶。 李绂不明就里,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楠珺再次请道:“李公子请坐!” “掌柜这是……” 楠珺掩口笑道:“李公子莫怕,小女子只是想找公子聊聊家常。” 李绂并未坐下,只是冒出一句:“你我素不相识,无话可聊!” 第09章 章 神秘来客 呵,这么拽,看来有料。 楠珺赶紧起身追了上去,直追到厢房门口,那李绂才回头冷漠道:“掌柜如此穷追不舍,可是小可未付清房钱么?” 果然好高冷,楠珺觉得面前这人就是一坨冰块。心道:冰块又不是冰川,撞一撞又何妨? 她当下深深地行了一个万福礼,这下倒让李绂有些不知所措,她浅笑道:“公子误会了,若公子能让小女子进去坐一坐,小女子自当讲明来意。” 楠珺这句话着着实实地让李绂犯了尴尬症,试问,古代哪个女子会主动登堂入室? 李绂犹豫着并没有开房门,说道:“这恐怕不好吧!” “若公子觉着私下会面易招人闲话,那便请往大厅一叙吧?” 这下李绂被逼得无路可寻,只得拿着那一包烧饼跟着楠珺回到了大厅,在原先那张桌前落座。 楠珺亲自给他斟满茶,问道:“公子为何不在本店用餐?却只去买了这烧饼来充饥?” 李绂看了手中烧饼一眼,应道:“没钱。” 楠珺真想一口茶给他喷过去,不要这么直白行不行?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小女子十分欣赏。”,楠珺尴尬地牵了牵嘴角,“公子因一顿饭都如此捉襟见肘,为何选择下榻这高升楼?”楠珺心道:难不成你也是为了那噱头而来? 李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淡然地说道:“不为何,只因这家房钱便宜,我别无选择,才来的这儿。” 什么叫一句话噎死人不偿命,原来在古代就有这样的高人了! “公子知道开盘押注的事么?” 李绂看了一眼墙上的名牌,道:“知道,可我没钱!别人愿意押就押,不愿押便罢。” “公子真是持重,若小女子愿出资为公子下注呢?”楠珺肯定是疯了,这不是和古代那种糟糠之妻资助丈夫进京赶考一样了么?况且她与这李绂素不相识,仅凭直觉,认为他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才放出这般言语。 李绂瞬间懵了,定定地看了楠珺半晌,这才冒出了一句让她毕生难忘的话:“李绂家有糟糠之妻,不敢受掌柜馈赠,掌柜的好意李绂心领了,告辞!” 他,他竟然把楠珺当做了追求者,楠珺表情瞬间石化,拿着茶盖的手在不停地抖啊抖啊…… “李公子请留步!”忽然,从店门外传来一个雄浑有劲的声音,将楠珺从尴尬中拉了回来。 楠珺抬眼一看,不得了,只见一位年纪在二十三岁上下,衣着华丽,相貌十分英俊的公子带着一个随从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走得近了,楠珺才倒吸一口凉气,她敢说,这人是楠珺到这清朝以来目前见过长得最为好看的男人了。尽管那一直为后世之人所诟病的瓜瓢头一成不变,但见他身着琥珀色暗紫纹云纹团花四面开叉长袍,外罩缃色缎子镶边宝蓝缎面对襟短褂,腰带隐在褂子里,外露一条羊脂云纹玉佩系以宝蓝色穗子,单这一身打扮便完全弥补了发型带来的缺陷。清俊温润的脸庞,笔挺如刀削的鼻梁,棱角分明的红唇,浓密英挺的剑眉,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更显得他非凡人。楠珺一直以为清宫戏里那些长的好看的皇子阿哥是演员长相好的关系,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就见到了这样一位品相俱佳的人物。 就连他身边的随从也是相貌清俊,气质不同常人。 她敢断定,此人必须是贵族!而且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嘿,这便是小书口中的特殊人物?哈哈,她仿佛看见此人身上镶满了元宝。有贵客到,掌柜自当相迎,楠珺掏出手绢振臂一挥:“哟——二位爷!是吃饭还是——” 还未靠近那贵客,楠珺便被他身后的随从扬手打断并阻拦她靠近他主子。 李绂闻声回头,一副疑惑的表情,当下做了个揖,依然淡漠地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那贵公子并不答话,他身边的随从上前几步,附在李绂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李绂的表情只是闪过一丝讶异,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漠。 那随从轻声道:“可否到公子房中一叙?” 哪知李绂仍是冷冷的一副模样,朝着那贵公子行了一礼,言语中仍是不卑不亢地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但这种非常时期还是避避嫌,公子请回吧!” 楠珺目视着这一切,深深觉得这李绂绝不是一般的人物,这贵公子明显是来拉拢他的,他竟然毫不买账。那随从可能没想到遭遇拒绝,眼神中露出不满,侧身望向他的主子。 那贵公子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这李绂明显将他拒以千里之外,他此刻也没有急着往上凑,当下温和一笑:“无妨,公子今日不便,那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说着向他随从递了个眼色。 李绂欠了欠身,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又听见那随从对楠珺道:“掌柜,这是一百两银票,够付李公子在这里的一切开支了吧?” 楠珺心下冷笑一声:一个宁愿买烧饼都不愿与你交谈的人能接受你的银两么?她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等着李绂来拒绝。 果然,李绂当即转身,又行了一礼,道:“公子,李绂受之有愧,请公子收回!”他言语中十分坚定,不容反驳。 这下那随从可怒了,一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正要出言讥讽他时,却被那贵公子拦下,他笑道:“是在下考虑不周,唐突了,这样,在下将这一百两押在公子的名下,李公子该不会反对吧?” 李绂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欠了欠身,终转身离去。 随从将银票放入李绂的牌格内,那贵公子却转身对楠珺道:“掌柜,若是李公子吃住上不方便,先暂时记下,待会试过后,我再派人来结账。有劳了!” 李绂并没有走太远,他说话的声音肯定能听见,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自己的厢房。 楠珺强忍住笑意向那贵公子微微一福,目送他与随从离去:礼贤下士却碰了钉子,这会试的戏码真精彩。 其时正值清晨,那些给自己押了注的士子们早已回了厢房,适才在大厅发生的一切并没两个看见,是以也未掀起什么波澜,倒是楠珺对那贵公子颇感兴趣,试问一个长相英俊,出手阔绰,举止温和的男人那个女人不上点心呢? “小书,你可知这有钱的公子什么来历?” 小书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摇头道:“这公子从没来过这里,小书不识得。” “你不是说过押注期间会有一些特殊人物来这里网罗人才么?你见过哪些特殊人物?” 小书轻咳了两下,低声道:“珺姐,你有所不知,以前的清风楼只是一家普通的民间青楼,名气不如另外几家的青楼大,一些名气比较大的士子都很少来此处,那些所谓特殊人物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手下的虾兵蟹将,他们一般实行的是‘广罗人才,重点扶持’之策。所以小书也没见过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以前来清风楼的士子考得最好的也就是一个同进士出身,后来外放到南方做了一个知县,现在也不知仕途怎样了。” 楠珺若有所悟地轻笑两声:“原来是全面撒网,重点捕鱼啊!小书,今天来的这个公子应该是个大人物,至于有多大,你我都不可估量,呵,咱们高升楼倒住着一只大鱼!” 她顿了顿,继续对小书道:“以后那位公子再来咱们高升楼,一定要知会我一声。还有,你去查查那公子的来历。” 小书面露为难,支支吾吾道:“珺姐,这京城中有些人的底细是查不得的,今日来的这位公子,他没有表明身份就说明他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适才您也说过他会是一个大人物,有些大人物我们招惹不得,不然会招致杀身之祸!” 楠珺斜眼望向他:“有这么严重?” 小书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嗯,珺姐。” 楠珺想笑又觉得不能笑,无奈道:“好吧,那你去查一查李绂的来历总可以吧?我得知道咱们这条大鱼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珺姐。” 楠珺心中偷笑不已,古有吕不韦手握秦异人奇货可居,今有沈老板紧攀李绂开盘坐庄赚钱钱。照今日这个情况,那个贵公子还会上门来拜会这个李绂,那牌格内的押注的赌资也会蹭蹭的往上窜。 那贵公子来过的第二日,李绂依然是吃着烧饼喝着粥,即便在店里点食物也是最便宜的那种,每次点完随即结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楠珺最为惊奇的是,来店里吃饭的客人清一色地将注押到了李绂的牌格里,而李绂对此事完全是不闻不问,自己干自己,仿佛这开盘押注的事与之毫无关系一般。夜晚柳烟几人登台献艺,其他士子都纷纷涌往大厅享乐,他却一直留在厢房内不曾出来,厅外的嘈杂声似乎根本就没影响到他。 下午,高升楼却来了一位熟人,莽泰。楠珺彻底惊吓了一把,后来发现他竟然带着礼品前来,身后并无人跟随,楠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莽泰一改往日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陪笑道:“珺姐,我是专程来赔不是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小人一般见识。” 楠珺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皮笑肉不笑地含糊了两句。 莽泰避过她身边的几人,神神秘秘地道:“珺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知道错了,您替我在四爷跟前说说好话呗?” 楠珺的一颗心啊,已碎成了几瓣,看来自己已经逃不脱“四爷”这个魔障了…… 第10章 章 潜力大股 “来啊!来啊!买定离手啦!同进士出身十两起价!进士出身二十两起价,探花五十两起价,榜眼一百两起价,状元两百两起价啦……”小书带领着小柏和皮猴儿被一群客人围着。 楠珺看着李绂的牌格下水涨船高,押的赌资越来越多,心里不禁暗暗发起愁来:这李绂可是穷光蛋一个,他哪儿来的钱孝敬我呀?那贵公子也未讲明这押注的赌资该作何赔付,万一那李绂高中状元,自己不是得赔惨吗?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也许会如流水一样流进那些客人的腰包里,楠珺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很快,小书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楠珺的心掉进冰窟。原来那李绂竟是去年江西乡试第一,且在该地颇负盛名。他自小好学,天资聪颖,读书经目成诵,有神童之称,十岁能诗,十二岁即与里中诸先生结诗社。奈何家境贫寒,曾大风雪中手拿三百钱独身寻兄于汉阳,一个月走三千里。 天了个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学霸中状元不是难事,钱啊……白花花的银票啊…… “珺姐,说来也奇怪,这两日那个公子也没再来,只是他的随从来过一次,吃了闭门羹后,现在也不见踪影了。”小书继续汇报。 楠珺心道不妙,难道那贵公子已网罗到更优秀的人才,对这李绂只是呈观望态度?转念一想,这关她什么事?瞧他那清高样儿,即便高中状元也不会拿钱来孝敬。罢了罢了,也怪她一时脑热,讲了一把江湖义气,人家都不领情,自己瞎担心什么? 自那以后,楠珺再也没管过那押注的事,只是每晚听到小书向真真汇报当日的进账,一一由真真登记在册。 就在会试的前一天早上,楠珺正在房间由璀儿给她梳妆,却见小书急匆匆地跑来:“珺姐,那李绂要走了!” “走?”楠珺一惊,发梳登时扯得她头发生疼,她强忍着疼痛道,“上哪儿去?不在我们高升楼住店了么?” 虽然在李绂身上没赚什么钱,也许还有赔钱的风险,但客人流失毕竟对店里生意有影响,并且他又是高升楼中所住应试士子中考取前三甲呼声最高的一位,可以说,这一届会试,高升楼的名气能不能打响,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的动向楠珺怎能不关心? 小书喘着粗气道:“不,不是,适才他来退房,我试探下得知他是要回江西老家。小书知道珺姐对这人一向看重,刚才我故意找了个借口将他绊住,您快去看看吧!” “回老家?”楠珺糊涂了,明日便是三年一次的会试,若是中了贡士便可进入殿试,以他的才学,随便中个进士不成问题啊,这可是关乎一生仕途的关键时期,他脑子进水了么? 璀儿知道楠珺有急事,手上功夫更显巧妙,左挽右挽,几下将她头发梳理好。 大厅里,楠珺远远地瞧见了神色略显慌张的李绂踌躇在柜台前。 楠珺疾步上前,向他微微行了一礼:“李公子有礼了!” 李绂双眉紧蹙,似乎很着急着走,漠然道:“掌柜来了,正好,还有什么钱未付的赶紧算清!” 楠珺示意小书假装翻一翻账簿,她旁敲侧击道:“公子,是小店照顾不周还是小女子得罪了公子?明日便是会试,为何今日要着急着走呢?” 李绂听楠珺如此自谦,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变得温和了些,道:“小可退房与掌柜无关,和这店里也没关系,掌柜切莫多心!” “那公子却是为何?莫不是公子嫌本店离贡院太远,想换个住处?” 李绂抬头看了楠珺一眼,二人四目相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掌柜说笑了,小可……不参加会试了,今日便启程回老家,家里人捎信来,家父病重,兴许就在这几日了……” 楠珺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恰逢这会试,却有人捎信来要他回去,这会不会太巧了?可她又不能拿他父亲病重一事来质疑,不然会显得自己很市侩。 “难得李公子一片孝心,令尊若是知道公子放弃会试回家探病,会不会……” 李绂捏了捏肩上的包袱带子,沉重道:“小可自小家境贫寒,家母早逝,家兄又远走他乡,只父亲一人将我拉扯大,如今他病重,我却为了官位仕途滞留京城,不能侍奉在父亲左右,枉为人子!” 楠珺心知李绂乃一孝子,且孝心胜过考取功名之心,如今如何相劝亦不能阻挡他回家的决心,心中一计较,郑重道:“既是这样,楠珺也不敢再相劝,望令尊早日康复!” “珺姐,李公子在本店的费用都已结清。”小书适时地说道。 李绂作了个揖:“既然没有欠账,那小可告辞了!” “等等。”楠珺叫住了他,低声在小书耳边说了两句,转而又对李绂道,“这几日与公子接触,楠珺知道公子手头并不宽裕,既是回家探病,公子心中必定非常着急,不知公子如何回家?” 古时,贫穷人家进京赶考之人会早早启程徒步而行,就为了省下路途中舟船马车的费用,李绂年少时曾一月走千里寻兄,他来京城必定也是徒步而来。 李绂诧异地看了楠珺一眼,支吾道:“自当是走路回家。” 楠珺轻轻一笑,从小书手中接过一袋银子,拉过李绂的手,郑重地放到他手中:“公子,待你走路回家,令尊的病都已痊愈了,你又怎能侍奉左右呢?楠珺将这银两赠予公子,您租一辆马车,兴许三日就可到家。” 李绂一愣,他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中使得他那清冷的性子瞬间柔和了不少。他顿了顿,将钱袋放到了柜台上,道:“掌柜慷慨解囊,李绂受之有愧!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李绂不敢要这银两。” 楠珺真想骂他呆子,难道这古代的书生都是这般自命清高么?老娘又没说你拿了钱要你以身相许,知道你有糟糠之妻,老娘也不会横刀夺爱啊,况且你又不是老娘的那根菜! 她强忍住心中想骂人的冲动,灵机一转,道:“公子,你看这样可好,这银两就当楠珺下在公子身上的赌注,三年后你再来参加会试,若是一举高中,就是公子赢了,楠珺分文不索,若是不中,公子便按赌资的双倍赔付,怎样?” 李绂难得地一笑:“掌柜这买卖可划不来,就不怕小可拿着钱跑了?” 楠珺转身在柜台拿起纸笔递给李绂:“公子写下咱们押注的字据吧,楠珺拿着这字据,也不怕公子赖账!” 李绂犹豫了一瞬,当即放下包袱,提笔疾书,刷刷几下,便将字据写好,楠珺又拿过红印,李绂笑了笑,伸出大拇指端端正正地按上自己的指印。 “先生这下可以放心地拿着这些钱了吧?”楠珺将那字据折起来交给了小书。 其实,李绂如此聪慧之人,怎会看不出楠珺是有意帮他,他拿过钱袋,郑重地向楠珺行了一礼:“掌柜的恩德,李绂没齿难忘,三年后,李绂自当全力应试,告辞!” 楠珺亦向他回了一礼,便目送他离开。 小书在一旁问道:“珺姐,你真的这么放心?” 楠珺将手捏了个诀:“据珺姐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再卜了个卦,此李公子乃文曲星下凡,今年不中,三年后必定高中。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免得三年后被其他酒楼饭庄给抢了去。” 小书干笑了两声,不再答话。 会试结束,有人欢喜有人忧,在古代那种残酷的科举考试中,比之现代公招考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更为艰难,一朝高中,仕途便一帆风顺,混得好的,封妻荫子,富贵不可限量,混得不好的,至少也是衣食无忧。高升楼开盘押注,虽无人中前三甲,但有两个中了二甲,三人中了三甲,这在此楼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啊!连楠珺自己都怀疑她杜撰的那个流言是不是成真了? 看着那些一辈子为功名苦读的书生,楠珺也为楼里的姑娘担心起来,那些男人可以考取功名,即使考到七八十岁,只要中了,就可以封官,而这些姑娘呢?青春稍纵即逝,当她们年老色衰时,谁来管她们的下半生? “珺姐,柳烟和真真她们登台献艺了这么久,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点曲儿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我真担心她们吃不消。咱们十多人什么事都没做,却要分一些月例,这对柳烟她们来说不太公平。珺姐,你给咱们安排一些事做嘛,哪怕打打下手也好啊!”这几日,楠珺不断听到闲散的姑娘在她跟前主动请缨。 楠珺一拍脑门,自责道:“哎呀,这几日只顾着押注那事,倒把你们给忘了。” 呃,该给这些姑娘找点什么事做呢?吹拉弹唱她们都不会,不可能重操旧业吧?楠珺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妄自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电视里播的那些综艺节目,随便套用一个,放到这科技信息通通不发达的古代,每样都受益无穷。这些姑娘个个姿色都不错,如果都能学得一技之长……想到这儿,楠珺哈哈大笑起来。 “珺姐,你笑什么?” “姐妹们,咱们准备来一场真人秀吧!” 第11章 章 脑洞大开 “喂,你们听说了吗?西街的高升楼听说要搞一场什么才艺比赛,叫什么《京城好姑娘》……” “听说了,我还听说以前清风楼那些走掉的姑娘都回来了。这个《京城好姑娘》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不如去看看?” 这几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京城好姑娘》这一爆炸性的比赛名目,高升楼满早已是宾客满座,都想看看这新来的老板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也就楠珺那个脑洞无上限的现代人才能想出这鬼点子。她将《中国好声音》、《星光大道》等选秀节目揉和在一起,在加上自己的创意,这个古代版的《京城好姑娘》便横空出世。 “珺姐,这‘京城好姑娘’是否与‘花魁大赛’一样啊?” 楠珺站在花厅处,笑了笑:“当然不一样,‘京城好姑娘’更多的比的是才艺,比的是对梦想的执着和对命运的抗争!” “梦想?”这一新鲜词抖了出来,简直颠覆了一众人的三观,楼下的客人全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对,这些姑娘的梦想就是不再倚门卖笑,而是可以像柳烟姑娘、真真姑娘那样,凭借自己的才艺自谋生路。” “这倒新鲜,珺姐,别啰嗦了,快将比赛规则说来听听!” 楠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比赛规则与‘花魁大赛’大相径庭。这次比赛,不是一开始就比才艺,这些姑娘其实什么都不会,还要经过一段时日的教习,她们也要通过自己的练习才能学有所成。所以比赛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盲选期,我专门请柳烟姑娘、真真姑娘、莺语姑娘担任教习姑娘,她们会根据这些姑娘的条件选出各自的队伍;第二阶段:教习期,这个阶段比较长,这些姑娘在自己的教习姑娘的指导下学习才艺,每五日来展示所学成就,每一次都要进行投票以作排名。这教习场地就设在花厅中,各位爷若是有兴趣,皆可来观看姑娘们的学习过程。第三阶段:展示期,姑娘们学有所成后,可自行组合,进行才艺展示。第四阶段就是最精彩的才艺比拼大赛,届时会邀请名仕名家来担任评委,选出首届《京城好姑娘》的前三甲,每一阶段都精彩纷呈,各位爷可不要错过哦!” “首届?珺姐,您意思是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比赛?” “不错,因为每年都会有一些可怜的姑娘被家人卖到这烟花之地,她们无力抗争,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故意将战线拉长,无非就是在淡季时也能留住那些客人,反正多赚钱才是正道。 “珺姐,您还没说怎么评选呢!” 楠珺浅浅一笑:“各位爷,你们的福利来了!以前的‘花魁大赛’只是几个人说了算,这次却不一样,评选的权利全部交到各位爷手上,只要是来本店的客人都有评选的权利!” 什么叫民主,楠珺可是地地道道的现代人,牢牢地记着选秀节目中观众的力量。 “呵,这‘京城好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珺姐快将评选的方式说来听听!” “这位爷莫急,明日起,我会在大厅中设置一个大箱子,每个阶段,各位爷都可以对自己认为出色的姑娘投票,每张票上写上姑娘的花名,当然,这票嘛,也不是白拿,十两银子一张,就当是各位爷对姑娘打赏了,这个嘛,全凭各位爷的兴致!每天都会将当天的票数进行统计,画在姑娘们的花名下。最后再根据评委的打分进行综合来角逐前三甲,所以,赛制是绝对公平公正的!第一名将获得三百两银子的奖励,第二名二百两,第三名一百两。其余没当选的姑娘都会有三十两的精神鼓励!” “珺姐真不愧是生意人,这买卖只赚不赔啊!” “哪里哪里,这还要靠各位爷捧场啊!如此新鲜的才艺比赛,各位爷不是也享受了么?好了,诸位,比赛规则已讲明,咱们三日后正式开赛!”楠珺仍是笑了笑,心道:这种比赛方式保证你们看得意犹未尽,欲罢不能,等着瞧吧! 这一比赛规则道了出来,这高升楼就像是在一座军火库里丢了颗炸弹,现在正在发生连环爆炸,楠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这样做也有自己的打算,通过这样的比赛,让那些客人看看这些姑娘为了抗争命运多么不易,也为了给她们积攒钱财,若是以后从良嫁人,她们手中也有了正经的资本,嫁人也会硬气一些。 “小柏,你去准备一个大箱子,弄漂亮一点,再准备姑娘们的花名牌子,挂在大厅两侧的墙上,还有,再多购置一些桌凳放置大厅中。皮猴儿,你去裁缝店给姑娘们订做两套衣裳,朴素一些无妨,但每套必须一模一样,柳烟真真莺语她们的要做得漂亮一点,但不可太妖艳。柳烟和莺语,你们去乐器铺选购几把琵琶和瑶琴,供姐妹们教习时用。真真带着璀儿去药铺多抓一些清咽利嗓的药来准备着。小书,你负责再请些人,代替璀儿她们在大厅中接待传菜,因为璀儿、萍儿、莺莺三人也要参赛。其余人,想办法在外宣传自己的名气,就这样,散了吧!”楠珺也不啰嗦,三言两语将事情安排完毕。 一切准备就绪,紧张激动的时刻就要到来了。第四日傍晚,高升楼人满为患,客人为了抢得一个好位置不禁大打出手,幸而那些打手出面制止,不然,这场面还真不好收拾。那些老熟人也都来了,什么樊公子、盛公子、莽泰等,更是早早地来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其实,做为总导演总策划的楠珺也十分紧张,她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这些节目,真到自己亲自操作,难免会有遗漏的地方。 还有半个时辰,比赛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这时,店门外却来了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衙役,楠珺一看,心道不妙,赶紧迎了出去。 小书跟上几步,悄声在她耳边说道:“珺姐,你要小心,此人是顺天府的通判陈之和陈大人。其实他并不管顺天府的财政税务,但他却是顺天府尹张大人的得力助手,经常帮着张大人收取额外的税,今日来,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顺天府?”楠珺赶紧在大脑中挤一挤她那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京城便是归顺天府管的吧?” “是,不止京城,京城周围二十多个县都归于顺天府,府尹大人更是比普通府尹高出两级,就这通判大人也是从四品的官。珺姐,你得当心啊!” 楠珺冷笑一声:“呵,他们真会挑时间来找麻烦,估计是口袋里的钱又去孝敬姑娘了,这会儿衣袋空空,想来敲点银子!这种人,欺软怕硬,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不要慌张。”想在视钱如命的楠珺身上敲竹杠,也不看看她比你多看透几百年的历史! “是,珺姐!”小书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确实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对抗一个横行霸道的官府中人。 “老板呢?赶紧给我出来!”带头的那个通判大人陈之和刚跨进店门就开始大声叫嚷,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大厅的嘈杂声中。 楠珺不紧不慢地上前相迎,极为有礼地行了一个万福礼,浅笑道:“不知陈大人到,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陈之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这家店的新任老板?” 楠珺仍是陪笑道:“小女子只是掌柜,不是老板。”小书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呵呵,枪打出头鸟,老娘才不背这锅。 “老板呢?叫你老板出来!”陈之和的声音特别的不满。 “陈大人恕罪,本店老板从不轻易见客,陈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对楠珺说,楠珺转告老板便是。” 陈之和轻哼一声:“呵,好大的架子!” 对,就是要摆摆架子,打打你这种人的气焰。楠珺不置可否,明显感觉陈之和有些微怒。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沈,名楠珺。” “好,本官且来问你,你们在这搞什么《京城好姑娘》的才艺比赛,可有在顺天府事先报备?” 楠珺装作吃惊道:“这是本店自行创设的比赛,与他人无关,自负盈亏,为何要在顺天府报备?” 陈之和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讲的“行话”,眼前这掌柜却完全不懂,按往常规矩,他说到“报备”两字,行里人都应该懂,接下来就该请他到厢房,好酒好菜地侍奉着,再拿出钱来免灾完事。 “你不知每届青楼举行‘花魁大赛’都要事先在顺天府报备么?还要交上花税,以保证你们在比赛期间的治安问题。怎么,沈掌柜不知这规矩?” “陈大人这话,小女子可听不明白了,本店早已不是青楼了,且我们举办的也不是‘花魁大赛’,为何要交‘花税’?咱们在这本本分分地做生意,每月都按例交足了税银,不知陈大人为何还要来收取什么‘花魁大赛’的‘花税’?”呵,你不知老娘是铁公鸡么?即便生了锈也不会给你一分一厘。 陈之和当下阴险一笑:“看来沈掌柜不懂顺天府的规矩,不如到顺天府走一趟,你就会明白什么叫‘花税’了!”说完,朝着身后的衙役一挥手,那些人就涌进来将楠珺层层包围住。 来硬的?看来要使出杀手锏了! “住手!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楠珺的杀手锏就是冲着大厅大喊,这里客人众多,若是他们都知道顺天府在发这种意外之财,难免会有人告知在朝为官的亲属,谅这个陈之和在和人多的地方也不敢乱来。她还没喊出口呢,却见到莽泰站到了她身后,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是莽泰公子,怎么,你也为这刁民说话?”陈之和见到莽泰,只是随意地作了个揖,态度极其傲慢。 莽泰上前几步,只用三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陈大人,若不想四爷生气,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走吧!” “四爷?!” 此刻被惊住的不是陈之和,而是一旁还在自鸣得意的楠珺,完了,这坑已填不回来了! 第12章 章 正主驾到 “四爷”这俩字真是一剂良药,屡试不爽,楠珺看着陈之和带着一众衙役浩浩荡荡地远去,她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啊!给点“花税”,讨好顺天府,总比得罪那个“四爷”好啊,说好的低调开店呢?这下好,不出两日,全京城都该知道这家高升楼有四爷罩着。 莽泰满脸堆笑,哈着腰,一副谦卑的样子:“珺姐受惊了,日后我定让那顺天府尹亲自登门赔礼。” 楠珺脑门有无数根黑线,这点惊不算什么,那个“四爷”的惊才让我受不了,也怪自己挖坑无下限的本事见长啊!心里想着,嘴上却应付着:“不用不用,陈大人也是按规矩办事,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嘛!” 莽泰不住地点头:“是,是,珺姐说的是,难得珺姐宽宏大量,也是在下的福气。” 楠珺只觉得自己挖了个下水道的坑,无论走哪一步都是污水,现在洗也洗不掉了。 《京城好姑娘》正式开始,盲选期的场地是设在了大厅的中央,楠珺命小书将三个教习姑娘的凳子安放在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彩灯亮起,大厅里所有的店小二均停下手中事,开始跟着鼓点有节奏地拍掌,随着那劲爆的节奏,三位教习姑娘正式登场,那排场虽不如《中国好声音》,但在这古代,简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开场,在这种气氛感染下,大厅里所有客人都跟着拍起掌来。调动现场气氛谁能比得过楠珺呢? 教习姑娘落了座,楠珺以为盲选期对那些看惯花红柳绿的客人们来说还没大多兴趣,谁知那些姑娘一出来,便艳惊四座。她们着清一色的素色纱衣,略施粉黛,只挽个了素净的单螺髻便盈盈上了台了。台下的客人都高声叫了起来,均觉着这素净清雅的装扮更是如仙女一般,大厅里的气氛瞬间高涨起来。大多客人都认识那些姑娘,开始一声一声地高叫着她们的名字。 大厅中央各放着一把琵琶和一把瑶琴。每个姑娘的腰上都系着自己的花名牌和一个号码牌。小书开始大声唱诺这些姑娘们入场的顺序,以便客人投票时花名和号码能对应。 “高升楼丙戌年首届‘京城好姑娘’现在开始!” 十八个姑娘轮流上场,首先按照柳烟的指点怀抱琵琶,手指按弦清弹了几个音,再到柳烟跟前查看双手,符合基本条件的,柳烟就将花名号码记下。接着以同样的方式进行唱曲儿和瑶琴的备选。其实在选人期间非常枯燥,客人们也是从未见过这种方式,才保留了一晚的热情。最精彩最能赚足噱头的当属第二晚的抢人阶段,因为有些姑娘天赋极佳,三样技能都可以学习,所以楠珺早已提前教给柳烟她们怎么抢人,什么花言巧语,豪言壮语,甜言蜜语,耍无赖,撒泼等等,只要能抢到人,什么花样儿都可以使上。客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姑娘们之间用优雅的语言展开精彩纷呈的舌战,简直将气氛推向了□□,甚至有的客人在台下帮衬自己心仪的姑娘对战其他教习姑娘,若不是那些打手一直在大厅守着就差上台打一架了。 让楠珺感到意外的是,盲选期就有客人开始花钱买票进行投选了,这才第二日,有些姑娘的票数已经遥遥领先。楠珺见状也不禁咋舌,这古代追星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现代啊,那些姑娘们还没开始进行技艺学习就收获了这么一大批粉丝,楠珺真是羡慕又嫉妒。 分组完成,盲选期随之结束。楠珺知道若是日日都让客人掏钱买票那是不可能的,练习期间客人们就在高升楼吃吃喝喝,看着姑娘们为了那个“梦想”而进行刻苦的技艺学习。赚票钱和赚饭钱,总得张弛有度,若一开始就将他们的腰包掏了个干净,到最后最精彩的才艺大赛时,这些客人反而拿不出银两来买票投选,那就前功尽弃了。这种细水长流的花钱也可以留住那些一开始就投了票的客人,他们也想看着自己所选的姑娘能最终胜出。 忙了几日,进入教习期,楠珺也终于闲了下来。 这几日,来了些生面孔,衣着华丽,出手阔绰,楠珺也自然好生招待着,不过,她隐隐偷听到一番对话却让她坐立不安。 “听说这高升楼之前是一座青楼,出了命案后那老鸨跑了,很多姑娘也跟着跑了。这没过几日高升楼便横空出世,这掌柜沈楠珺也不知什么来历,竟然就在这京城站稳了脚跟。” “难道你不知道这高升楼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么?没有他,就凭一个小女子,顺天府那关就过不了。” “之前有小道消息说,这背后的主子是四爷,不知是真是假。” “四爷是什么人,能明目张胆地宣告他掌握这家高升楼么?所以啊,咱们知道就好,不可宣扬。” “呵,怪不得那沈掌柜一接手这里,就不让姑娘卖身了,莫非是这里有四爷看中的姑娘?” “嘿,你别说,兴许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掌柜若是没有此等背景,敢这样与客人对着干么?说不定之前那案子也许就与四爷有关,不然以那四爷的身份地位为何要染指一家曾经的青楼?” “嘘——你找死啊!其实我心里还有一种猜测,四爷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我担心的是他上头的那位二爷,四爷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事,说不定是为二爷物色人选呢!” “嗯,不错,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我看,那姑娘兴许就是台上那三个教习姑娘中的一个。” “我看不像,我倒觉得像是那些生面孔的姑娘,你我且缓一缓,待打听到了确切的人再投票,不然,这马屁拍到马腿上,咱就大祸临头了!” “是,你说得对,咱们多观察几日再投票,这钱嘛,自当要花在刀刃上!” 楠珺真想仰天长叹:四爷啊,我不敢你是何方神圣,这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们在这里谣传,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小女子只想赚钱钱糊口保命,千万别把这笔账记到我头上啊! 自那日后,楠珺时时留意那些生面孔,多数都衣着光鲜,举止风雅,一点也不想长期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一开始,他们确实都没有投票,皆呈观望态度,几日后,他们居然一股脑地开始给璀儿投票。璀儿学艺天赋极高,姿色又极其出众,也不知他们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奇怪的消息,将目标锁定在璀儿身上,楠珺真是哭笑不得,这事又不能逢人就解释,说不定会找来更大的祸事。罢了,由他们去吧,又不是老娘逼你们投的,你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那个什么四爷,没办法,再次借个你的名了。 这一日,正遇上五日一次的成果展示期,这几日大厅中的宾客不如开始那般多,但也几乎满座。楠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磕着瓜子儿打发时间。 “珺姐,这两位爷找您。” 楠珺抬头一看,只见小书带着两位客人来到她所在的这个角落,她急忙起身相迎,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公子示意她坐下,他身后那位年纪稍长的公子便在另一旁落了座。楠珺示意小书看茶,小书便领命退下了。 “你便是这高升楼的掌柜?” 说话的是那年纪较轻的公子,但见他年纪在二十岁左右,身形略瘦高,戴一顶小帽,剑眉星目,鼻梁微挺,唇如刀锋,面如朗月,举止潇洒,实有一股江湖豪客的气派。而另一位公子年纪却在二十六七岁,同样戴着一顶小帽,身着栗色暗花长袍,腰系金黄色丝质腰带,带环上系挂一枚羊脂云纹玉佩,与之前那贵公子的玉佩大同小异。但见他身形修长,面色冷俊,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眸,一股英锐之气透射出来,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藏着锋锐如鹰般的眼神,嵌在一张端正刚毅的脸庞上,更是透出股股寒气,看得楠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二人来头不小! “小女子正是这高升楼的掌柜,不知二位爷如何称呼?” 这时,那位年纪较长的公子开口轻笑道:“呵,掌柜开店这么久,竟不知这店的老板该如何称呼,这也倒奇了。” 楠珺一愣,待她回味这言下之意后,瞬间感觉如临大敌,全身好似僵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了。 那公子的脸突然冷了下来,又道:“沈掌柜这是怎么了?见到自家正主,怎会这副神情呢?您不是日日都将本爷挂在嘴边的么?” 楠珺“嗖”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人,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她双眼瞪得老大,惊道:“您……您……您就是……四爷?” 那公子冷笑了一声,并不应答,那年纪轻的公子笑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楠珺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怎么?掌柜不相信?要不要本爷叫人来验明身份?” 楠珺双手扶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用,不用,四爷说笑了,楠珺不知四爷驾到,这副模样见人真是失礼失礼,二位爷稍坐片刻,待小女子先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那些个鬼主意全都在那四爷如鹰一般的眼神中吓得烟消云散,先溜吧,躲得了一时算一时。 “站住!”四爷开口叫住了她,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对楠珺道,“难得本爷来店里过问生意,今日正巧遇上这些姑娘五日一次的才艺成就展示期,沈掌柜,本爷倒想听听掌柜的金嗓,不知掌柜能否献艺一场?” 楠珺一个趔趄一屁股回坐到座位上:完了,摊上大事了! 第13章 章 反坑作战 淡定,淡定,这二人究竟什么身份还没搞清楚就这么被摆布,这不是毁了现代人穿越的一世英名么? “二位爷请用茶!”小书真是楠珺的救星,他过来一打岔,楠珺脑中顿时清明了一些。 “四爷请用茶,这位爷怎么称呼?”她强颜欢笑给那年轻的公子倒茶,她宁愿看这双柔和的眼睛也不愿和那鹰眼对视。 那年轻公子倍感意外地看着她,顿了半晌,才笑道:“你叫我十三爷就行了!” “轰—”楠珺的脑袋瞬间被炸开,背心透着一股凉气。 十—十三爷,楠珺脑子卡住了,而且卡得相当有水平,等等,捋一捋……不会吧,自己运气真的这么“好”么?十三爷,四爷,清朝历史上仅有的一对基友兄弟真被自己撞上了。楠珺的历史知识虽然很差劲,但这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在康熙一朝,这俩数字的组合太独特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京城里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四爷,为什么偏偏坑到了这一个!胤禛啊胤禛,你不累么?为什么穿越的女主都找上了你?瞧你这个年纪,府里定是妻妾成群,老娘可对你没兴趣,能保住饭碗就行了,我还等着哪天能穿回去呢!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十三爷,他不就是雍正登基后唯一没有改名字的铁帽子王胤祥么?她历史知识虽差,但对胤祥还是颇有印象的,反正就记得他是胤禛的跟屁虫,什么都跟,包括之后的夺嫡之争。 眼前就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和权倾一时的怡亲王啊!之前的那些穿越女主遇到未来的皇帝不都是验明正身后就直接抱大腿了吗?自己却反倒想离他们越远越好呢?果然不同寻常! “掌柜!沈掌柜!” 胤祥用手在她眼前一晃,她这才回过神来。 “啊,十三爷,小女子失礼了。” 胤禛见状又是一声冷笑:“呵,竟然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冒名,胆子不小啊!” 楠珺后悔地快要哭出来了,她对雍正皇帝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些老电视剧中“血滴子”的主人,那严密的组织,那恐怖的杀人兵器,“咔嚓”一声,脑袋就活生生地被拧下来。想到这儿,楠珺一阵哆嗦,天哪!他这会儿笑里藏刀,以后不会用血滴子来对付我吧! 这时,大厅内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原来是璀儿出场了。她是全场唯一一个既学瑶琴又学唱曲儿的,即便没有关于四爷的传言,这些姑娘中也没有一个能比她更出彩。但她也为此付出了几倍的努力,客人也都一一看在眼里。 胤祥四处张望了一番,脸上满是笑意,对胤禛道:“四哥,没想到你名下还有这么一处逍遥自在的地方,瞧这名字也取得不错,想来这沈掌柜也并非招摇撞骗的俗人,不错!” 胤禛斜睨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那璀儿一眼,冷声道:“这位姑娘就是传闻中那个被本爷包下的璀儿姑娘吧,果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若这场献艺过后本爷就将她带回府中,也应了那传言,如何?” 楠珺一听急了,这不是把璀儿往火坑里推吗?她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当下起身,向着胤禛拜了下去:“四爷恕罪,小女子并不是有意要冒四爷的名……” 未待楠珺说完,胤禛却抬脚踢在她膝盖上,力量恰到好处,生生将她踢了起来。 “若是让人知道本爷在此,小心你的小命!”胤禛那一双鹰眼直看得楠珺浑身发颤。 天哪,他果然是会武功的,怎么办?怎么办?楠珺脑子一片混乱,总不停地浮现出“血滴子”杀人的血腥场景,她的额角已开始冒冷汗了。 楠珺哭丧着脸道:“四爷要怎样才肯原谅小女子无意的过失?” 胤祥喝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并不打算从中搅局。 胤禛垂下眼睑,自顾自地吹着茶盏里的茶水,半晌才厉声道:“无意?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在京城冒本爷的名招摇撞骗?” 楠珺头都大了,自己的来历能解释清楚么?能告诉他自己和许多穿越女一样都是误入了传送门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个鬼朝代?拉倒吧!说出来自己都不会相信! 算了,编吧! “四爷,楠珺真的只是普通本分的民女,只因家乡遭受瘟疫,亲人染疾相继过世,只小女子一人幸存下来,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京城,却因盘缠用尽兼之体力不支倒在了清风楼门口,是这里的姑娘救了我,小女子为了报恩这才留下来。之后的事,四爷这么神通广大,应当都知道了。” 呵,瘟疫,你去查吧!不过马屁还是要拍好,接掌清风楼后发生的事她也不知道胤禛是不是了如指掌,所幸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 胤禛嘴角轻扬,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他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就敢在京城冒他名“招摇撞骗”的女子,容貌也是相当俊秀,那双亮如灿星的眸子尤为引人注目。 胤禛一副我不信不信就不信的表情,楠珺明知道胤禛也不会相信,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沈掌柜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身家交代地一清二楚。” 楠珺福了一福:“四爷过奖了!” 胤禛唇角一勾,轻笑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今日给你两条路,一是登台献艺,二是让璀儿姑娘跟本爷回府,自己选吧!”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不就是想看自己出丑来一解他心头之气吗?忍住!忍住! “这,这……四爷,小女子确实什么都不会啊……” “现在已是第十二个姑娘出场了,还剩六个是吧?看来今晚本爷可抱得美人归……” 胤禛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楠珺看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好吧,为了不被血滴子暗杀,老娘豁出去了! “既然四爷有这个雅兴,那小女子只能献丑了。二位爷稍坐片刻。”沈楠珺啊沈楠珺,那么多人你不坑,为何偏偏坑上这个以城府极深出名的雍正帝,哪个游戏玩家写的攻略?这不是坑老娘么? 干什么好呢?唱歌?以前在ktv只会唱些现代的摇滚歌曲,仅有的几首清新的歌这紧急时刻偏偏又想不起来。这里来一嗓子不得把客人全吓跑啊?跳舞?楠珺看了下自己并不算婀娜的身姿,还是算了吧,免得辣眼睛。要不,来段小岳岳的相声?左右看了一下,没人搭档啊,单口的?呃,疯了没吃药跑出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楠珺踏上楼梯的脚似乎有千斤重……还有三梯,两梯,一梯……什么破游戏啊,把我一个人仍在这儿像条流浪狗一样,啊,有了。妈呀,真是绝地逢生啊…… 最后一个姑娘献艺完毕,小书正要宣布今日投票的结果,楠珺却把她拦了下来。 “为了感谢各位爷几日的捧场,今夜小女子特为各位贵客献歌一曲,还望各位爷不要嫌弃!” “珺姐要唱曲儿?天哪!从不知珺姐会唱曲儿!” “呵,这有什么稀罕的,那个青楼的老鸨没有点本事?” 楼下的客人已经炸开了锅。 “这首曲子叫《橄榄树》,是小女子的家乡小调,唱得不好,请各位爷海涵。”楠珺故作镇定,其实双手一直在抖啊抖啊……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她一开嗓,全场皆安静下来,楠珺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嗓音竟然有种空灵的感觉,她这一唱出来,仿佛游荡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疾驰,也仿佛如鸟儿一般无忧无虑地在天空中飞翔,更像是山间的小溪在自由地流淌。 台下的客人似乎都已沉浸在她那宁静悠远的歌声中。楠珺倍感惊讶,她那破嗓子怎么一穿越到古代就变成金嗓子了?早知道就该去参加那个什么《中国好声音》,说不定还能红一把呢,好过在这里性命堪忧吧! 一曲唱毕,全场暴动,掌声,欢呼声,呐喊声似乎快要将高升楼的房顶掀翻。 “珺姐,再来一个!珺姐,再来一个!” 也不知是谁带头有节奏地鼓起掌来开始起哄。 楠珺心中恨不得将那胤禛千刀万剐,幸好今天老娘嗓子突然开光,不然真的糗大了,还唱?溜吧!谁知道再唱下去那嗓子会不会突然破掉…… 她故作矜持拒绝了客人们的要求,可是,她的拒绝在别人看来怎么有种欲擒故纵的感觉呢? 楠珺好不容易将那些财神送走,接下来还要应付那个瘟神。 胤禛优雅地呷了一口茶:“没想到沈掌柜歌艺如此高超,倒让本爷有些刮目相看了。”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不就是没出丑没让你心里痛快么? 胤祥环视了一下周围,道:“四哥,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胤禛意犹未尽地站起身,盯着楠珺看了半晌,道:“今日便到此吧,你放心,这还只是开始,本爷以后还会再来,说不定还会请沈掌柜到府中做客!保重!” 说完,他带着胤祥扬长而去。 老娘画个圈圈诅咒你!咒你什么好呢?嗯,咒你兄弟死光光! 第14章 章 一代名鸨 “呔!你这个江湖女骗子往哪里走?” “饶命啊!十三大侠饶命啊!” “呔!你竟敢诅咒我们死光光!先让本大爷结果了你的小命!” “十三大侠您行行好,能不能不用血滴子?我可以换个方式死吗?比如安眠药,或者你给我下个毒?再不行哪怕给我一枪,小女子想留个全尸啊!” “啊呀呀呀呀呀……你个恶毒的女人,诅咒完了别人还想要全尸,得问问我们老大答不答应!” “嘿嘿嘿嘿……可以不用血滴子,听说把糖撒在伤口上,看着蚂蚁一口一口地把整个人吃得只剩一副骨架也算保存全尸,你们现代人不是喜欢搞什么医学研究吗?本爷已经预见此处会有一副非常完美的骨架,你叫你的同伴穿越过来把你的骨架带回去贡献医学研究吧!哼哼哼……” “你别过来!把刀拿开!不要!不要!啊——” …… “珺姐!珺姐!” 楠珺的眼睑像是糊上了一层浆糊,怎么也睁不开。这是在哪儿?是十八层地狱吗?为什么周围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刀山油锅,好像还趴着一个美女呢? “珺姐,珺姐!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楠珺悠悠地睁开双眼,动了动眼珠子,还好,还活着,刚才只是一场梦。妈呀,幸好是一场梦,留在这该死清朝也总比只留副骨架穿回去好吧?怎么老娘做个梦跟唱戏似的? 她试着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而且全身像是掉进了一个火炉子,烧得难受。这,这是发烧了吗? “珺姐,先别起来,您烧还没退呢!大夫刚走,说您是积忧成疾,加上夜晚受了些风寒,才导致这场病。”真真在一旁麻利地替她换上一条湿毛巾,又给她擦了擦脸。 一旁的莺语见楠珺醒了,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楠珺有气无力地问:“我睡了多久?” 真真一脸担心:“您都睡了整整一天了!再不醒来,大家都要去找那个无为山人了!” “呃……不就是发烧吗,哪有这么严重,那现在是晚上了?” “嗯,今晚是柳烟她们那组进行常规教习,所以我和莺语都没事,就留下来照顾你啦!” “还有我!还有我!”璀儿端着一碗粥垮进屋门,见到楠珺已醒来,满是欢喜,急匆匆地走到她床前,“珺姐,您这一场病来得太突然了,可吓坏姐妹们了!您一天没进食,肯定饿坏了吧,来,把这碗粥喝了!” 楠珺心道:穿越到这儿来,劳心费神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生了一场病,也是该自己休息休息了,反正大厅有小书和柳烟她们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见二人仍是在担忧中,勉强笑了笑:“哎呀,不就是生病么,人生在世那么多年,哪有不生病的?瞧你们紧张的,珺姐这不是好好的吗?”楠珺是现代人,当然知道发烧是正常现象,还有助于提高自身免疫力,有时好几年不生一次病,一旦生病就是大病重病。但是古代人迷信,也加上他们医疗条件太差,认为发烧生病就是大伤元气的事,所以认为能不生病就不要生病。也是,在清朝,一场天花可以夺去很多人的生命,当今康熙爷也是因为出过天花才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本,然而在现代,天花算什么,打一针育苗就完事。 璀儿撅着嘴道:“珺姐不许胡说,璀儿要珺姐好好的,什么病都不准生!” 哎哟,这闹的哪一出,楠珺感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好好,珺姐以后不生病行了吧?瞧你,都是咱们高升楼的招牌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楠珺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刮璀儿的鼻子。 璀儿脸一红,害羞道:“珺姐又笑话我,不理你了!” 楠珺笑道:“璀儿的粥就是灵丹妙药,珺姐喝了保准就好,现在你不理我,那我的病就好不起来喽!” “珺姐你还胡说!”璀儿嘴上抱怨着,其实手中的羹勺早已递到了楠珺嘴边。 真真扶着楠珺,一边轻轻地在她背上给她推拿,一边说道:“珺姐,其实姐妹们都非常担心你,都想留下来照顾你,刚才她们在这儿都要将房顶吵翻了,还是柳烟厉害,三两句就把她们叫走了!” 楠珺吞下一小口粥,顿觉喉咙痛得要命,她意识到应该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也不知这古代有没有消炎的中草药。她忍着痛勉强吞了下去,轻笑道:“哦?看来柳烟有大姐的样子!” 其实柳烟也就二十二岁,几乎和楠珺同龄,只不过她性子温柔又稳重,又有非凡的经历才显得老沉持重些。 真真忽然停下,急道:“珺姐,你别误会,柳烟比我们还担心您呢!你不知道,自得知你生病,柳烟就一直守着你,我和小书要去进购食材,其他人要帮忙打理店里的事,姐妹们想来照顾你,柳烟都不放心,直到要登场了才带着姐妹们离开。珺姐,我还发现,柳烟伏在你床边焦急地流泪呢!还有,还有莺语也是。” 楠珺觉得心里暖暖的,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还带着她们敢与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作斗争,楠珺在她们心里早就成了唯一的依靠,姐妹们,包括小书三人也将楠珺当做了长姐一般,只要长姐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楠珺伸手摸了摸真真的头,又摸了摸璀儿的头,欣慰道:“我知道,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珺姐好,珺姐心里记着呢!” 璀儿端着碗,撒娇地扑在她怀里:“当然啦,因为珺姐对我们好,所以我们就对珺姐好啊!” 楠珺不禁动容,是啊,多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些曾经是青楼的姑娘反倒是真性情,而那些整天满嘴仁义道德,张嘴闭嘴谁尊谁卑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也许,这些姑娘的心比他们清静得多。 一碗粥喝了一大半,楠珺觉得身子有力气了些。 真真仍是给她推拿着后背,说道:“珺姐,昨晚你唱的那首曲儿真好听,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呢?” 楠珺哭笑不得,还教?昨晚差点丢人丢大发了,老娘最好见好就收,不然就真成一代名鸨了。 璀儿手中不停歇,非常贴心地将勺里的粥吹了吹,那一勺刚要递到嘴边,却见皮猴儿急匆匆地跑进来,神神秘秘地说道:“珺姐,店里有两位爷点名要见你。” 真真不悦道:“你这个皮猴儿,没见珺姐正生病么?什么爷,去回了他,就说珺姐生病不方便见客!快去!” 皮猴儿被真真数落了一通,双脚却稳稳地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楠珺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是他吧?真是惹上瘟神了! 皮猴儿支支吾吾地道:“来人未报家门,只说珺姐应当知道他们是谁,小柏已经告诉他们珺姐生病了,可他们就是要见珺姐,还托我给珺姐带了纸条。”说着,从怀里拿出纸条递给楠珺。 楠珺颤悠悠地打开纸条,迅速瞄了一眼,顿时气得血气上涌。那纸条上写着:沈掌柜若是继续装病,本爷就将你的花名挂出去。 无耻!太特么无耻了!趁着老娘生病就来欺负我!楠珺的嘴里快要喷火了。 “真真,扶我起来,替我收拾收拾。” 真真一把抓住她,急道:“珺姐,你烧还没退呢!” “没事。” 能不去吗?谁叫自己一不留意就坑上了未来的雍正帝呢?自己干下的坏事,总要付出些代价,不然这些姐妹们刚被解救出来又会栽进四爷的坑中,算了,这个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跳吧!哎,坑不嫌多,跳跳更健康! …… 这一夜店里的客人不如往常的多,胤禛和胤祥选了一间“一帆风顺”的厢房。楠珺昏昏沉沉地来到门前,抬起那无力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楠珺推门而入,眼前那两人已换了一身装束,不过,贵为皇子,有一份气质在那,怎么穿都好看。 楠珺拖着略微沙哑的嗓子轻笑道:“二位爷果然言而有信,不出一日又来光临本店了。” 胤祥笑嘻嘻给楠珺斟了一盏茶,笑道:“也是咱四哥一心惦记着沈掌柜啊!” 楠珺倒有些受宠若惊,未来的亲王啊,竟然给一个民女倒茶,呵,这茶卖出去得值点银子吧! 胤禛那双鹰眼又看了过来,声音有些惊讶:“昨晚沈掌柜才唱了一支曲儿,今日声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还能陪本爷好好玩下去么?” 楠珺缩在袖里的手已握成了拳头,心里却不停地告诉自己:忍,老娘忍! 她轻咳了两声,用手绢拭去嘴边的唾沫星子,胤禛嘲讽道:“看来今日无缘再次聆听沈掌柜的妙音了。” 楠珺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欠了欠,道:“小女子今日身体欠佳,扰了二位爷的雅兴,实在是失礼!” 胤祥以手支颐,已笑得快憋出内伤。 胤禛忙道:“别,本爷兴致正浓,今日沈掌柜登不了台,那陪本爷下一盘棋如何?” 楠珺心中一阵悲凉,什么不会来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四爷这么看得起小女子,不会是想把小女子打造成一代名鸨吧?” 胤禛嘴角轻轻一勾:“本爷正有此意!” 第15章 章 捅了一窝 呵呵,楠珺心里干笑两声,和腹黑心机男说话得多留个心眼,指不定他藏了一肚子坏水。 “四爷真是抬举楠珺了,可惜楠珺自小家境贫寒,不曾学过棋艺,要让四爷失望了!”她浑身燥热,双颊绯红,头脑发昏,看着胤禛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实不想在这种状况下与之纠缠。 也是她病中大脑混沌,突然又冲口而出:“楠珺知道四爷还在责怪我,四爷当真想出口气,就请四爷说来,只要不是以姐妹们的性命和清白相胁,四爷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胤禛冷笑一声:“呵,沈掌柜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你以为你无意冒了本爷的名在此处招摇撞骗只是小事一件么?” 楠珺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眉头紧蹙,表情十分痛苦,只觉得眼前二人似乎在旋转,双手本能地撑在了桌面上。她以手扶额,只觉得脑中有团烈火在燃烧,平日那般灵巧的心思此时变得迟钝起来,她隐约觉得自己惹上的不只四爷一人这么简单,但她此刻已无力去分析。 胤祥察觉出楠珺有些异样,用胳膊肘碰了碰胤禛,轻声道:“四哥,沈掌柜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胤禛不以为意,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浮上一丝轻蔑的笑意。 这时,楠珺又咳嗽了两声,这一咳又牵动了喉咙,她疼得咬紧了嘴唇。 胤禛还想讥讽她两句,只见胤祥伸手示意他噤声,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楠珺的额角,突然如触电一样迅速缩了回来,讶道:“四哥,沈掌柜似乎患了寒热之症,今日我们……” 胤禛扬手打断了他:“十三弟,这沈掌柜神通广大,且诡计多端,千万别被这点小伎俩给骗了。”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这男人怎么一点肚量都没有?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咒你兄弟死光光,应该是你去死翘翘!呃,虽然这好像不太可能,但是在心里骂一骂也总归舒服了些。 她觉得越来越难受,眼睛开始模糊起来,似乎已分辩不出谁是四爷,谁是十三爷。她强撑着一口气道:“四爷若是要在楠珺身上出口恶气也请改日再来吧,今日我实在……” “砰!” “无力招架”四字还没来得及说,她就不偏不倚地晕倒在了胤禛的怀里。四爷,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啊,到时可别说老娘趁机投怀送抱…… …… 这一睡又是整整两日,楠珺也不知道那日胤禛和胤祥是何时离开的。昏睡的这两日,只隐约听到真真和璀儿在她耳边大呼小叫。其实她一直惦记着昏倒前胤禛说的那句话,昏睡中也是噩梦一场接着一场,总梦见自己被吸入了一个极大的漩涡,无论她怎么呼救怎么挣扎,都没有人来救她,只看见胤禛在岸上狰狞地笑着…… 第三日,她出了一身的恶汗,烧也退了下去,在真真和璀儿的悉心照料下,终于能起身走动了。那些药方子也抓了不少,好歹也将扁桃体的炎症给消了,那堪比黄连的药直喝得楠珺哭爹喊娘,此时她真是无比怀念那些花花绿绿的处方药片啊! 这几日,胤禛二人也没再来,不知是有事绊住了还是良心发现,楠珺也懒得去想,落得清静也好,等自己完全恢复了再和那瘟神斗法。 将养了两日,精神已好转,她又正式开工。一开始还对那胤禛有些愧疚,从那两日他无下限地捉弄和鄙视自己,楠珺已经不再对他存有歉疚之情。他一直以为未来的雍正帝只是城府深,心机重而已,到底也应该是个悲天悯人多少有点恻隐之心的男人啊,没想到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简直对他大失所望。等老娘再赚点钱,就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哼,在这古代也能饿死老娘的话,还真是对不起我的那张大学文凭。 又是一个成果展示的日子,店里如往常一样坐满了客人。璀儿的票数仍是居高不下,楠珺真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楠珺独自坐在花厅对面的小厅内小酌,想到胤禛那副冰冷的面孔,那如鹰一般的双眼就气不打一处来。 “珺姐,楼下有位客人找您。”皮猴儿窜到楠珺耳边悄声说道。 她眉头一皱:那瘟神真是阴魂不散啊! 顺着皮猴手指的方向,楠珺一眼望去,却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张许久前的熟面孔:是他!那个曾经来拜访李绂的贵公子。 呵,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楠珺心里有些窃喜:原来这高贵的公子也并不是一点荤腥都不沾,呵,果然,是个男人都想偷腥的嘛,呃……这感觉怎么怪怪的? 迅速下楼,避过那些心思全在花厅的客人,楠珺来到那个角落。 “难得这位爷再次光临小店,小女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楠珺向着那贵公子轻轻地行了个礼。 贵公子今日是独自一人前来,他温和地笑了笑,示意楠珺在他旁边坐下。天哪,帅哥您别笑啊,您这一笑老娘会沦陷的……花痴了半晌的楠珺也有些讶异,诶,这人怎么转性了?那日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今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柏为楠珺送上一盏茶,她笑意盈盈地说道:“呵,您看您前后两次光临本店,小女子至今还不知如何称呼爷,真是罪过!” 那贵公子一愣,顿了顿道:“在下姓殷名泗,叫‘泗爷’便是了!” 噗,楠珺一口茶喷在手绢里,茶水呛得她连连咳嗽起来。“四爷”?楠珺懵了,不会是巧合吧? 那‘泗’爷原本满脸的温柔忽地变得有些神秘莫测,他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掌柜似乎对‘四爷’的反应有些过激啊!” 说着,他伸手去理了理腰带上系的那块玉佩的穗子。 他的动作也引得楠珺低头去看,玉佩!羊脂云纹玉佩!殷泗?楠珺脑子飞转起来,相同的玉佩,这会儿又自称“四爷”,这绝对不是巧合!殷泗……殷泗……这名怎么这么熟呢?啊!是他!胤禩! 特么的,心机男啊心机男,绕了这么大一弯子原来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八爷”,也怪自己是个历史渣,百姓们避了这些皇子的讳,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哗啦—”帅哥的形象瞬间碎了一地,罢了,果然帅哥都是不好勾搭的。她可不想惹上这皇室中的任何一人,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胤禛又是个腹黑男,呃,呃,想想脑袋都疼。 楠珺迫使自己心绪平复下来,镇定道:“哪里哪里,只不过这京城中叫‘四爷’的太多了,小女子怎知道您是哪位‘禩爷’呢?” 胤禩面含春风,目光柔和,看得楠珺是心里痒痒,若不是知道他没什么好结果,兴许自己真会被他给迷住。 “沈掌柜认识很多‘四爷’么?” 说什么来着,和心机男说话得多留个心眼吧,这一不小心就掉进他的语言陷阱了。难道这爱新觉罗家族的人都喜欢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吗? 楠珺虽对这些皇子之间的斗争不甚了解,但自知道来着便是皇八子胤禩后,就知道他一来必定与胤禛有联系。吃了前几次亏,楠珺此刻多少有些分寸,若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自己还可以把四爷拉出来遛一遛,可面前这人,她实在捉摸不透,万一他去弄些无中生有的事,那胤禛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剐了? “当然了,您看,那位便是刘府中的四公子,楠珺叫他‘四爷’,还有,常来小店的费尔扈公子在家中排行第四,也称做‘四爷’,不过是刘四爷和费四爷之称罢了,还有……” 楠珺滔滔不绝地细数着那些都可以称为‘四爷’的人,故意避开他的陷阱。这胤禩虽年轻,但也极有涵养,轻轻一扬手,楠珺知趣地闭了嘴,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呷了一口。 “那沈掌柜认识宫中的四爷么?” 来了,陷阱挖到老娘嘴边了,楠珺心中冷笑一声,故作惊讶道:“宫中的四爷?是谁?想必是位大人物吧!小女子初来乍到还不曾拜访,若泗爷能为小女子引荐便最好了!” 哼,老娘还没傻到那种地步,想套我的话,做梦去吧! 胤禩面色依旧柔和,轻声道:“沈掌柜果然心思灵巧,听闻这高升楼的主人也是一位叫‘四爷’的人,也不知这‘四爷’和宫中的‘四爷’是否有联系呢?” “主人?四爷?呵……小女子怎不知有这样的传言呢?自小女子接掌这高升楼就从没听说店老板是哪个什么‘四爷’啊!这位‘泗爷’,您定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吧!” 装疯卖傻老娘认第二,谁敢称第一? 不过他也特别佩服胤禩的风度,明知自己在说谎,可还是稳如泰山,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她以为胤禩还要继续挖陷阱让她钻进去,谁知一抬眼,却见他双目望向了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目光落在了一位衣着华丽,三十出头的一位贵公子身上。 楠珺断定这定是他认识的人,只是那贵公子背对着二人,楠珺瞧不起他的长相。他以为胤禩会起身去和那位贵公子打个照面,谁知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胤禩的目光一转,又落到店门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他嘴里还轻轻地低喃了一句:“大哥?他来这里难道是找二哥的?” 楠珺心中“咯噔”一声,大哥?二哥?等等,我再捋一捋,他的大哥不就是康熙的皇长子么?好像叫胤禔来着,二哥,二哥,唉呀妈呀,那不是当今皇太子胤礽么? 楠珺真想掩面而泣:老娘这是捅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窝么?这几兄弟是组团来坑,都特么不是好东西! 第16章 章 收财免灾 冷静,冷静,不就是皇太子和皇长子吗?康熙爷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来者都是客。呃,要去打个招呼么?该怎么称呼?大爷?二大爷? “沈掌柜,那位贵客时常来高升楼么?”胤禩手指胤礽低声询问,将楠珺从一阵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楠珺猜不透这些人今日来此处到底是要做什么,因以前的清风楼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青楼,这些身份贵重的人就算要风流,也只是去那几间官家的青楼,是不可能光顾这里的。不知是自己冒了胤禛的名引得他们来了这里,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折腾的这《京城好姑娘》确实非常火爆,将宫中太子都吸引了来。不过楠珺心里清楚的是,无论哪一个,她都不能和他们有一丝半点的关系。不管自己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再穿回现代,她都必须明哲保身,这些人,不管沾上了谁,自己都将惹得一身骚。 “泗爷莫怪,这几日小女子身染微恙,一直在房中不曾出来见客,那位公子好生眼生,兴许也是在小女子生病后才来的吧!” 胤禩沉思了半晌,轻声道:“不知掌柜方不方便替在下查看那位贵客有没有给哪位姑娘投了票?” 楠珺知他有企图,但并不点破,她也不是傻子,不会这么乖乖地如实奉告,故作歉然道:“这是客人的*,除非客人高调投票,不然,即便是掌柜也不方便过问,可能要让泗爷失望了!” 胤禩好像事先就知道她要推辞,并不着急,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一锭金锞子放在桌上,轻笑道:“沈掌柜既是这高升楼的店主,自当是无所不能的,这点小事想来难不倒沈掌柜吧?” 去你二大爷的!想用金钱来收买老娘,哼!别做梦了,不过,这金锞子倒是个好东西,若以后能穿回现代,带上这么一两锭金锞子,那价钱远胜于它现在的价值啊!生意人嘛,见钱眼开是常事,若自己装得太过清高,别人该怀疑了,罢了,勉为其难去问一问。 楠珺故意将眼睛盯着那金锞子看,半晌,她缓缓起身,顺手带过放入袖囊中,陪笑道:“泗爷稍坐片刻,小女子去去就来。”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生意人。 柜台前是小柏在帮忙整理投票的账目,他见到楠珺前来,忙将账簿推到她跟前:“珺姐,你来得正好,这有位客人要投票给柳烟姑娘,可柳烟姑娘只是教习姑娘,并没有参与这次‘京城好姑娘’的比赛啊,小柏不知该如何回绝这位客人。” “啪!”楠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傻呀,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回绝什么,把三位教习姑娘的花牌做上挂出去,咱们最后选出一个‘最佳教习姑娘’不就得了!”还好楠珺脑子反应快,不然这到手的银子就飞了。 小柏犹如醍醐灌顶,欣喜道:“是!是!还是珺姐想得周到,果然跟着珺姐有肉吃!” 楠珺不理他的马屁,侧过身,背着所有的客人轻轻朝着胤礽一指:“那位贵客可有给哪位姑娘投过票么?” 小柏定睛一看,抿嘴笑道:“珺姐,就是那位姓殷的客人要投票给柳烟姑娘的,您看,还是大手笔哦!” “什么?是他投给柳烟的?” 兄弟不愧是兄弟,出宫在外所用化名的姓都是一样。楠珺结果账簿一看,乖乖不得了,一次出手就是五百两,估计这还是前期的观望票,不得不说这皇太子的眼光真够毒,一来就把高升楼最漂亮的姑娘看上了。但她也隐隐有些担忧,这胤礽当真看上了柳烟,开口问我要人该怎么办?到时再拿出四爷来遛也行不通了。不过,眼下他的地位远高于胤禛,一个胤禛就这么难对付,何况还是当今太子爷,罢了,收财免灾吧! 楠珺故作神秘道:“看这位公子衣着非凡,出手阔绰,定是大户人家,这种客人来店里当然是多多益善,哪有拒绝的理?你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以后咱们还有的银子赚呢!” “是!是!”小柏得令,笑嘻嘻地去了。 楠珺摸了摸怀中的金锞子,窃窃自喜:清朝第一大户人家出手就是不一样,看来不用坑四爷都可以赚钱的嘛,爱新觉罗家的皇子个个都是有钱人。 她正欲离开柜台,一个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楠珺急忙后退几步,嘴里连连赔不是。 “掌柜请借一步说话。” 楠珺一愣,抬头一看,呃,老八还没解决完,老大又来了,这几兄弟是轮番登场么?这人正是适才胤禩关注的‘殷’家大公子胤禔。他与胤礽都是三十多岁,相貌上实在不能与胤禩媲美,顶多算个五官端正,长得还不赖罢了。 她当即明白胤禔候在这里是故意等着自己来撞,但她又不能去较真谁对谁错,只能随他移步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角落。楠珺也是服气,这‘殷’家的少爷们都像耗子一样喜欢往角落里钻。 “这位公子眼生得紧,不知怎么称呼?”楠珺暗想,你若再自称姓‘殷’,老娘就要改名姓爱新觉罗了! “在下免贵姓‘殷’。” 幸好楠珺此时没喝水,不然可以喷他一脸,以后可以用殷大,殷二,殷四,殷八来区分他们了。 “是殷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殷公子有何事要单独与小女子说。”心里可以吐槽,嘴上还是要一本正经。 胤禔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仍是落到了胤礽身上,道:“那位公子是在下二弟,因母亲担心他在外风流,所以特命在下前来看紧他。不知舍弟可有青睐的姑娘?” 楠珺听得眉头大皱,方始明白那胤禩为何要打听胤礽有没有投票给哪位姑娘,原来在这烟花之地也可上演一出尔虞我诈,楠珺大感厌恶。 那胤禩好歹还有副好皮相,楠珺与之相处还觉得秀色可餐,这胤禔都三十几了,实在没什么可贪图的,当即歉然道:“本店自有规矩,客人的*不敢泄露,若殷公子真想知道,只能自行问令弟,小女子无可奉告!” 也许是胤禔很少出入这烟花之地,同样的拒绝,他表现得比之胤禩可就差得太多,只见他怒气上涌,横眉倒竖,极不耐烦地道:“掌柜要多少银子才肯告知在下?” 同样想用钱买消息,可这方式却大相径庭,赚这种钱还得受气,何必呢?楠珺虽然不知道这胤禔在康熙眼中是个什么角色,但后来的雍正一朝也没有关于他的事迹,就知道他也是咸鱼翻不了身的主,何必摇尾讨好呢? 楠珺心中不爽,嘴上不卑不亢道:“小店开门做生意自当是以赚钱为主,但这种坏了规矩的钱,小女子可不敢赚!” “你——你可知本——在下是谁么?” 呵,还急眼了,说啊,有本事说出来,老娘就去将皇太子叫过来。 “殷公子,在这种地方,来客不问出处,只要有银子,都是小店的贵客,只是这规矩在此,只要殷公子不是要小女子坏了规矩做事,小女子自当好生招待!” 胤禔当下一愣,顿时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踱了几步,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楠珺不禁好笑:就这点能耐还妄图争夺皇位?多学学你四弟吧!呸!学他做什么?学他怎么捉弄我么? 气走了殷老大,这边还有殷老八呢! “沈掌柜怎么去这么久?”胤禩优雅地喝着茶,目光时不时地投过来一些。 楠珺很想说你家大爷缠着我呗,想了想,好像不太合适,心思一转,答道:“适才有位客人缠着我打听一件事,他的目的与泗爷您一样,所以小女子来迟了,请泗爷勿怪!” 胤禩双眉一挑:“哦?那你告诉他了么?”楠珺明白他定是猜到了那人是胤禔。 她笑道:“一臣不事二君,一仆不侍二主,既然是答应了泗爷的事,当然不能出卖给别人。” 胤禩容色稍缓,想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一字一顿道:“沈掌柜真是个伶俐之人,想来已经办妥了在下的事。” 楠珺悄声道:“那位公子眼光奇高,竟反其道而行之,将票投给了柳烟姑娘,小女子也是为了与人方便,特设置了‘最佳教习姑娘’这一奖项,如了那公子的意。” 胤禩大感满意,浅笑道:“沈掌柜有颗七窍玲珑心,真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在下这有一单生意,不知沈掌柜愿不愿意接下?” 楠珺大感意外,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问道:“什么生意?” 胤禩压低声音道:“将那柳烟姑娘卖与在下,当然,她仍是这里的教习姑娘,以前做什么以后还是做什么,在下要的是她的卖身契,不知沈掌柜做不做这单生意?” 楠珺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这几兄弟是上这儿来抢姑娘了么? 胤禩见她眉头紧蹙,以为她不愿意,亦或是想欲擒故纵,又笑道:“,一仆不侍二主这话说的没错,但万事讲究变通,沈掌柜说这店没有什么叫‘四爷’的主子,不如改投在下门下,怎么样?” 第17章 章 抢人游戏 楠珺真想立马倒下做一个躺尸状,没事拽什么文啊!哪里来的主?这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出卖了! 她不过一个投机取巧略微有点良心的商人罢了,大不了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现代人的身份,现在竟然有人来挖她?而且这人还是康熙的皇八子胤禩,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楠珺虽然爱财,但她也心知肚明,一旦站到了其中一支队伍中,将面临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政治斗争,赚钱就不说了,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问题。况且她还知道胤禩最终是夺嫡失败者,怎么可能投到他的门下?除非自己吃饱了撑的。 “那个……看来泗爷是误会了,小女子只不过用了句俗语来打了个比方,意思是泗爷已经出钱买了这个消息,小女子就不能一物卖二主,这点规矩小女子自当遵守的!” 胤禩笑了笑,从容道:“沈掌柜先别急着推辞,在下当然要给足时间容掌柜考虑,此事暂且放下。至于柳烟姑娘,不知沈掌柜愿不愿做这单生意?” 楠珺大感头疼,正和自己担心的一样,这些人得罪不起,又拒绝不了,忽而她灵机一动道:“承蒙泗爷对柳烟的垂青,可惜这生意恐怕做不成。泗爷也应当知道,这高升楼之前是清风楼,那些姑娘的卖身契都在上一任老鸨的手上,可惜那老鸨怕惹上人命官司,早已携款潜逃,而那些卖身契也下落不明。原本柳烟姑娘也是离开了清风楼,只是她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漂泊终究不便,正好我这高升楼也需要这样才貌出众的姑娘来撑场面,这才将她寻了回来。至于那卖身契,不知是在前任老鸨手中,还是已经被柳烟姑娘拿回去了。” 胤禩微微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道:“沈掌柜的意思是……” “小女子的意思是,柳烟姑娘现已是从良的本分女子,她的去留全然不在小女子的掌控中,若是泗爷真心看中柳烟姑娘,完全可以大胆追求,若柳烟姑娘也有那个意思,那小女子自当备下一份厚礼恭贺泗爷娶得佳人!”楠珺手心里已满是冷汗,妈呀,这都什么事啊,居然连三十六计中的缓兵之计都用上了。 楠珺虽然是个历史渣,但她又不傻,她当然知道胤禩开口要柳烟的目的。正如璀儿一样,自己是不可能让她们再次跳入火坑之中的,她料定以胤禩的身份是不可能娶柳烟的,所以她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而且她也说得非常明白,这事还得取决于柳烟自己的意思。其实楠珺还留了一手,如果胤禩想用强,自己就把他的身份捅出去呗,谁怕谁? 胤禩听罢,果然陷入一片沉思中。 楠珺知道已逃过一劫,心里终于松一口气。 大厅中时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而这个角落却静得出奇。半晌,胤禩才缓缓地道:“沈掌柜的提议不错,今日在下先告辞,改日来还请沈掌柜帮忙牵一牵线。” 楠珺大感窘迫,似乎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悻悻地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会儿正是璀儿出场,大厅里的客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表演,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离开。 楠珺长叹一口气:送走了两个,还剩一个,我说康熙爷诶,您没事生那么多儿子干嘛啊?既然皇位只能传一个,只生一个就好了嘛,看来国家的计划生育真是好政策,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孩子,家产没人争没人抢,多好…… “珺姐,珺姐……”小柏可了劲地摇楠珺。 楠珺一个激灵:完了,自从穿越到这古代,怎么总喜欢胡思乱想,这毛病得改一改了。 “什么事?” 小柏弓着身子凑到她耳边,悄声说:“珺姐,那位姓殷的客人想在此处订一间厢房。” 楠珺侧头轻骂道:“小柏,你是觉得楠珺这几日很闲要给我找点事儿是吧?这点小事也用得着来请示?去去去……” 小柏尴尬地牵了牵嘴角:“珺姐,店里已经没有空的厢房了,而且,那位客人想包下柳烟姑娘给他弹曲儿。” “等等,你是说姓殷的客人?”楠珺适才在胡思乱想中,没听清小柏所说何人,现在反应过来,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看来自己要和这几兄弟杠上了。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老娘练就十八般武艺一个一个打飞你们! “珺姐,你这是做什么?” 楠珺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腕关节和踝关节,小柏以为她要去打架。 她一本正经道:“不做什么,珺姐已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 小柏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那个姓殷的客人,忽然,他猛地反应过来,跨了一步赶紧拉住楠珺,慌忙道:“珺姐,我已经告知那位客人店里已经没有厢房了,他说……他说……” 楠珺不禁扶额,她已经受不了这个小柏总爱说话说半截的性子。 “说什么?” 小柏支支吾吾地道:“他说……从明日起给他留一间上好的厢房,让柳烟姑娘做好准备……” 这强硬的口气竟让楠珺哑口无言,她瞬间呆在当场,果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要个姑娘都这么强势…… 事态紧急,柳烟一下场,楠珺就将她请到房中。 “珺姐,什么事这么急?” 楠珺也不想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柳烟,都怪珺姐不好,当初让你们登台献艺没想到会招来这许多麻烦,今日就有两位客人点名要你,一位想包下你单独给他唱曲儿,一位想给你赎身直接把你买走。虽然其中一个被珺姐婉拒了,但是这两个都是不能惹的主。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这样,你到真真那里拿上几百两银子离开京城吧!” 她以为柳烟会吃惊,谁知她一口气说完,柳烟却波澜不惊地坐在那儿看着她。 “柳烟,你怎么了?” 柳烟淡淡一笑:“珺姐,若是我走了,那‘最佳教习姑娘’不就没有竞争力了么?” 楠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柳烟,你是责怪珺姐么?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柳烟镇定地看着她,道:“珺姐,其实这是我们预料中的事,柳烟怎么会责怪你呢?你已为我们考虑得很周到了,只是一朝为女支,就永远改变不了命运。珺姐以为柳烟走了,那些客人就不会点其他的姐妹么?” 楠珺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招惹上这皇室里的人,就不该出这么个馊主意。她知道柳烟是个外弱内强的女子,当初她安心不走,这时无论什么事都赶不走她。 她叹了一口气,歉然道:“怪只怪珺姐没有更好的法子能改变这世道,白白让你们受苦!” “珺姐别这么说,这世道怎么能改变呢?柳烟已经认命了,珺姐就不要自责了。说不定那客人也就是想听听柳烟弹个曲儿呢,珺姐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柳烟不会放弃自己的!” 楠珺顿觉无奈,为何这古代的女子命运会这般飘摇?她衡量了一会儿,郑重道:“你只管弹曲儿,不谈别的,如果那客人要别的要求或做些非礼的事,你就大声呼救,珺姐定不会让你吃亏!” “是,柳烟知道了!珺姐,你早些歇息吧,我回房了!”柳烟浅浅一笑,抱起琵琶起身离去。 秋天的夜风一道比一道凉,楠珺倚在窗前,回想起这几日发生事真是心烦意乱。胤礽自持身份并未对柳烟有过多的要求,但从他大手笔给柳烟投票就可断定他绝不会只是要听曲儿这么简单。胤禩自那日后来过一次,楠珺告知他柳烟被人包下弹曲儿,他却是一脸满意地走了,未急着提要见柳烟的事,只是再次试探了楠珺要不要归于他门下的口风,这倒让楠珺大感意外。 这一日,楠珺躲在房中偷懒,闲来无事在小书那讨了几张纸练习写毛笔字。她的那个字,钢笔还过得去,毛笔嘛,就算了吧。 “沈掌柜好高的兴致,竟然在练字?”冷不防从门口传来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 楠珺没关房间门,她抬头一看,胤禛!赶紧将桌上的纸收起来揉成一团扔至一处角落,不悦道:“四爷竟是这般擅闯民宅的么?” 这一次他身后竟然没有跟着胤祥,胤禛跨进房门,环顾了一下房间,冷然道:“外面如此热闹,想不到沈掌柜这里倒是一处清静的所在。” 楠珺头疼不已,这人阴魂不散,真是捉急。 “四爷说笑了,既然四爷喜欢清静,那便在此处坐上一坐,我去吩咐小书看茶。” 胤禛将手一扬:“不必了。” 楠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好冷,赶紧缓和下气氛吧! “今日怎么不见十三爷呢?” 胤禛在桌边坐下来,道:“他去看柳烟姑娘弹曲儿了。” “难得十三爷有这般雅兴。” 胤禛冷冷一笑:“今日本爷便是为了这柳烟姑娘而来。” “柳烟?”楠珺心中一凉,“四爷不会是想要将柳烟姑娘娶回府中吧?” 楠珺心道:上次用璀儿威胁我,难道这次换柳烟了?真是无耻! 胤禛瞥了她一眼,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从今日起,柳烟就是我的人,以后只听我的安排,明白了么?” 噗,他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这样说啊? 楠珺掩口一笑:“四爷,柳烟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这恐怕有些明抢的意思吧?” 胤禛缓缓起身,朝着楠珺压了过去,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柳烟?呵呵,沈掌柜,别忘了,这整个高升楼都是本爷的。连你,也是本爷的。” 第18章 章 趁火打劫 我勒个去!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楠珺倏地起身连忙向后退去,紧张道:“你……你别过来啊!” 胤禛得意地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怎么,沈掌柜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是谁不止一次暗示那些客人这高升楼的主人就是本爷?沈掌柜现在却不认账了?有一句话沈掌柜肯定知道。” 楠珺仍是向后挪着步子,颤颤巍巍地道:“什么话?” “覆水难收,或者换个说法,就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既然你让那些客人相信了我是这高升楼的幕后主人,那本爷就勉为其难做一做这店老板又何妨?” 楠珺从他深邃的眸子里读出了戏谑,读出了阴险,眼看就要到墙壁了,更加慌张起来,这人不会学那些偶像剧里给自己来个“壁咚”吧? “那个……四爷请自重,有话好好说……” 胤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蔑地一笑:“沈掌柜真看得起自己,你不过是一家青楼的老鸨,本爷还没有下作到这种地步。”言毕,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到桌前落座。 下作?谁下作?他是在说我么?楠珺顿觉天旋地转。一颗被调戏的心啊,瞬间落回肚子里,一股莫名的火啊,募地腾起,去你的圈圈叉叉鸟儿飞!敢说老娘下作,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好吧?!不行了,不行了,这口气老娘忍不了!!! 看着胤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楠珺真是想上前揍他一顿,可脑海中总会出现那个“血滴子”杀人的血腥场面,她的拳头在袖中攥了又攥。有什么办法呢?她要上赶着去表白自己是黄花大闺女么?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楠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家猜想的也没错,哪个青楼的老鸨能独善其身?自己编造的家世来历连自己都不信,他一个心机深重的腹黑男能信吗? 不过这口气她还是咽不下去,楠珺走到门口,甩了一张冷冰冰的脸孔:“既然四爷自持身份,那就请离开这个下作的地方,免得脏了四爷的眼睛!” “呵,沈掌柜不必着急,说完了正事本爷自然会走。”胤禛从袖囊中拿出一张银票摆在桌上,漠然道,“这里是一千两,柳烟姑娘退台后本爷就把她带走,明日再将她送回来!” 说完,胤禛起身准备离去。 “慢着!”楠珺喝住了他,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胤禛回头露出一丝蔑视的笑意:“怎么,沈掌柜嫌钱少?” 楠珺从容地走到桌前拿起银票再回到门前,讥笑道:“四爷误会了,高升楼不是清风楼,这里从不卖姑娘,若是四爷真心爱慕柳烟,大可以八抬大轿来迎娶,不过,动作得快一点,慢了,说不定柳烟姑娘就被别人娶走了。” 哼,胤禩不敢娶,胤礽更不敢娶,你胤禛就敢娶了么?老娘再给你挖个坑,只要你敢跳,老娘就去说服柳烟嫁给你,反正你以后都会做皇帝,柳烟再怎么也会是个妃子,这买卖只赚不赔,正好把柳烟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胤禛愣住了,眉头轻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楠珺冷笑一声:“没什么意思,柳烟是我们高升楼的大红人,爱慕她的公子少爷自然很多,不过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吧,谁能赢得柳烟的芳心还要各凭本事,不是如四爷这般巧取豪夺就能到手的。啊,对了,楠珺忘了告诉四爷,柳烟可是个刚烈女子,你若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她,楠珺可不敢保证四爷能全身而退。” 哼,居然敢明抢?也不打听打听老娘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让你身败名裂!虽然不能撼动你日后的帝位,老娘也不会让你的夺嫡之路一帆风顺。 胤禛又一次缓步靠近,鹰眼透出一道凌厉的光似乎要将楠珺吞没。 “沈掌柜这是在威胁本爷?” “小女子命浅福薄还想多赚些钱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呢,可不敢威胁皇子,不过小女子也知道四爷是德高望重之人,不会草菅人命的,是吧?” 胤禛的脸突然变得阴森起来,看得楠珺浑身发冷,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道:“沈掌柜,自你在人前借本爷的名招摇撞骗起,就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如果你还想这高升楼的生意能做得下去,就乖乖地听本爷的话,不然,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当然,本爷不会草菅人命,但要取缔一家青楼,我想这应不是什么难事吧!” 胤禛顿了顿,继续道:“当然,掌柜一直在致力于将一家民间青楼打造成为一家高级的位同官家的青楼,看来沈掌柜志气不小。不过,沈掌柜,不知你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还是上次的寒热重症还没痊愈?呵,无论什么青楼,一旦失去强有力的后台,这些姑娘的命运就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楠珺一时怔住了,自己着力打造的一家正经的酒楼饭庄,在别人看来,仍旧是一家地道的青楼,而自己,也不是什么酒楼的掌柜,只是换了个名义的老鸨。她瞬间觉得希望破灭,仔细一回想,胤禛说的不错,若不是自己几次冒了他的名来吓退那些找麻烦的人,说不定此刻柳烟、真真、璀儿她们早已被那些人强行买走或被逼献身了。说不定自己也不能保住清白。 终究是她对这个社会太不了解,太过于用现代人的思维来幻想这时代的人,她可忘了,这里虽然有法律,但仍旧是个肉弱强食的时代啊!她和一群手无寸铁的姑娘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怎么可能反抗得了呢?别说一个四爷,就是那个莽泰也可以将她们玩弄于掌中。 残酷的现实使得希望破灭,楠珺模糊了双眼,她咬紧嘴唇心有不甘道:“那小女子是该庆幸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个强有力的后台了?” 胤禛微微抬了抬下颚,轻笑道:“所以我说沈掌柜不知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聪明的是知道借用本爷的名来保护这些姑娘,装聪明是你不该这样过河拆桥。得到了好处就想全身而退,沈掌柜,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吧?” 楠珺忽然觉得他似乎是被自己侵犯了名誉权,现在跑来索要赔偿一样,也对,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那四爷能不能告知小女子买下柳烟姑娘是要做什么呢?适才您还说过不会做些下作的事呢!” 嘿,看你怎么打脸。 胤禛诡异地一笑:“呵,沈掌柜不去当女侠真是可惜了,本爷从未见过一心想保住姑娘清白的老鸨。”突然,他又再次俯视楠珺,眼睛的里有种捉摸不透的神采。 “本爷对你似乎也有兴趣了。” 楠珺大呼不妙,这人太阴险,心机太重,说话太毒,手段嘛……楠珺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放心,本爷将柳烟姑娘带走是另有其事,这银子权当柳烟姑娘的出场费吧!” 出场费?一千两,真特么的大手笔,不坑你妄自为商人。 楠珺被胤禛摆了一道,心里不服,玩心又起,试探道:“呵,四爷真是大手笔,柳烟姑娘一个人前去多没意思啊?不若让真真姑娘也去您府上开个演唱会,至于出场费嘛,小女子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胤禛一愣,奇道:“演唱会?八折?” 哎呀,一不小心冒了个现代词汇,楠珺急忙收住,尴尬地笑了笑,应道:“就是让真真姑娘去您府上开个专场唱曲儿,只唱给您一人听,当然,只要您不惧内,您要请福晋啊侧福晋们听曲儿也可以,出场费嘛,就不要一千两那么多了,四爷这么熟,给个八百两就行了。” 胤禛愕然地望着她,正经道:“谁说这一千两是一次的出场费?这是全包的费用,不论本爷请柳烟姑娘到府上几次,费用全在这一千两里面,懂了么?” 全包?太……太……太特么抠门了! 胤禛看着她发傻的表情,笑道:“嘿,沈掌柜倒是提醒了本爷,我对那真真姑娘倒没什么兴趣,倒是你,沈掌柜,你还欠我一盘棋,上次听你唱的那曲儿还不错,不如哪天到本爷府上一展才艺如何?” 楠珺吃了一惊,小声道:“免费的么?”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说呢?”说完,轻扫了一眼楠珺,便大步离开。 楠珺扬天长叹: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这送一个还得搭一个是吧? 第19章 章 意外之惊 高升楼大厅,璀儿正在唱曲儿,柳烟正在指导本组的姑娘练习弹奏一段琵琶。客人们各自为组,纷纷坐到离自己心仪的姑娘最近的地方。 “啾啾!”楠珺朝着台上的柳烟勾了勾手,柳烟会意放下手中的琵琶前来。 “珺姐有什么事么?” 楠珺踌躇了半晌,终于开口:“那个……这里有一千两银票,是一位客人给的,那个,柳烟,我觉得你还是赶紧离开高升楼吧!也是珺姐对不起你,当初一时逞能,现在害你……” 柳烟一脸淡定地打断她的话:“珺姐怎么又说这话了?柳烟的家就在高升楼。一千两?是楼下那两位客人给的么?” 楠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她有未卜先知的功能。 “你怎么知道?” 柳烟淡淡地笑了笑:“那位爷已经连续三日来高升楼给我投票了,且每次都是几百两,我猜,今日他是想请我过府弹曲儿吧!” “连续三日?”楠珺吃了一惊。 “嗯,珺姐你这几日都在自己房中躲清静,所以没和他照面。” 楠珺心思飞转:胤禛带着胤祥连续三日来这里给柳烟投票,自己却不知道,难道他有什么企图?不会是没看上璀儿倒看上柳烟了吧?嘿,这倒好玩了,四兄弟为一个青楼姑娘争风吃醋,肯定能载入史册…… “珺姐,珺姐……你想什么呢?”柳烟轻唤两声。 楠珺一晃神,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哦,对了,他确实是想今晚将你请到府上,不过是不是弹曲儿珺姐就不知道了,我怕……” 柳烟赶紧安慰道:“珺姐别怕,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想,他们应该是那位姓殷的公子派来的吧!” “姓殷的公子?你说是把你包下弹曲儿的那位?”楠珺当然知道是皇太子胤礽,但有些诧异,胤礽托胤禛将柳烟请到胤禛的府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珺姐,你不知道,那位殷公子已有三日没来了,三日前他临走时曾说过家中有事,近段时日不能外出,所以会叫人来将我请到他府中给他弹曲儿。” 楠珺心道:这胤礽对柳烟也可称得上一片痴心,若不是知道他没好下场,还真想替他俩牵这根红线,自己也跟着沾光,到时那胤禛也不会来欺负自己了。可惜啊,历史是不会改变的,就他这般沉迷于声色的皇太子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国家?所以,历史是没错的。 她顿了顿,沉稳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殷公子来接你去弹曲儿,那珺姐就放心了。不过,去了他府上也不可掉以轻心,那个,他们给你的茶水啊糕点啊什么的,你要等到他们先吃才能吃,还有,晚上也不能睡得太死,要随时注意房中的动静,特别是要防止有人给你放迷香啊迷烟之类的,还有还有,不能在他府中沐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变态,会不会偷看你。还有……” 楠珺满脑子全是那些武侠小说里被歹人骗去暗中下毒下迷药的桥段,柳烟早已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出言打断了她。 “好了,珺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哪有这么夸张啊?若殷公子是真心想占有我,早就等不到今日了,放心吧,柳烟心里有数。” “喂,还有……那个……弹曲儿的时候不要对着他们笑啊,我怕他们把持不住,将你就地正法……”柳烟已笑着离开,楠珺在她身后仍是不停地叨叨。 当晚,胤禛和胤祥待店中的客人散尽才将柳烟从后门接走,楠珺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更觉得他肯定不是干好事。 这一晚,楠珺噩梦不停,总是看见柳烟被太子调戏,她想逃走,却被阴险的胤禛给抓了回来,然后被逼就范,胤祥就拿着一把剑守在胤礽房间门口……诸如此类滑稽而又愚蠢的梦。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楠珺就被真真的敲门声惊醒了:“珺姐,珺姐,柳烟回来了!” 她让真真随时注意后门的动静,只要柳烟一回来就第一时间通知她。 楠珺一个翻身下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脑中不断浮现出柳烟衣衫不整,精神萎靡的模样。她急急穿上鞋子,再一把抓过一件斗篷,也不管自己是否衣裳不整,迅速开了门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留下满脸惊恐的真真呆站在门口。 柳烟前脚进门,楠珺后脚就跟到,她如闪电一般将柳烟推到房中,转身迅速关上门。柳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一把扶住了桌子,不然必须摔个狗啃泥。 楠珺嗖的一下扑过来,将刚站起来的柳烟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柳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再慢慢悠悠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珺姐,你想什么呢?他们怎么会为难我?” 楠珺这时才开始注意到她的衣着头饰,皆干净整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忽而,她想到一个问题,轻轻皱了皱眉,试探道:“那个,柳烟,你应该知道那个殷公子的真实身份了吧?” “嗯。”柳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怪异地看着楠珺道,“珺姐也知道?” “那个……” 柳烟疑道:“此事殷公子谁也没说,柳烟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珺姐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呃,那个……昨晚来接你的人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四爷’,那个……他是皇上的四阿哥……”晕死了,这该怎么解释呀! 柳烟惊道:“你是说昨晚来接我的人是皇上的四阿哥?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四爷’” 楠珺略觉奇怪,她不是去的贝勒府么?只要听人叫他‘四爷’,以柳烟的聪明早该一下就猜到啊! “呃……昨晚你究竟去的哪里?” 柳烟奇道:“隆科多大人府上啊!珺姐以为我去的哪里?” “隆科多?”楠珺蒙圈了,她模糊的知道隆科多和胤禛关系十分密切,后来夺嫡他也是重大功臣之一,却不知隆科多和皇太子之间却也这般亲密啊!难道是胤禛在从中捣鬼? 震惊之余,楠珺迅速平静下来,继续试探道:“那他们告诉你殷公子的真实身份是?” “昨晚来接我的那个‘四爷’确实告诉我殷公子是他兄长,但他说他们是隆科多大人远房的外甥,仅此而已啊!”柳烟不解,小心地问道,“珺姐,适才你说那个是四阿哥,那殷公子也该是一位阿哥了?” 楠珺以手扶额,那皇室中纷繁复杂的姻亲关系已在她脑中打起了圈圈:隆科多?外甥?依稀仿佛好像记得隆科多是哪个皇后的弟弟吧!我说康熙爷啊,您没事娶这么多皇后干什么啊!现在谁是谁的舅舅都不知道了! “珺姐,珺姐!” 楠珺回过神来,随口应道:“他哪儿是什么阿哥啊,当今太子爷不知道啊!” “啪——”柳烟手中的茶杯掉到了桌上。 楠珺这才意识到这个秘密被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赶紧安慰她:“别怕别怕,不就是皇太子么?又不是老虎大灰狼,不会把你吃了!” 忽然,柳烟掩面而泣,弄得楠珺手足无措,还以为她被胤礽欺负了,急道:“柳烟,你别哭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珺姐,珺姐替你……告御状!” 柳烟只哭一会儿便安静下来,只是眼里像是充满了仇恨,她清楚地说道:“珺姐,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卖到清风楼的么?” 她那眼睛似乎快要喷出火焰,楠珺哪敢回答啊? “原本我也是个有兄弟有姐姐,父母疼爱的孩子,就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元宵节,姐姐上街赏花灯,谁知碰上一位公子,二人一见钟情,很快,那公子就将姐姐强行占有还有了身孕。爹爹知道后,想去为姐姐讨要名分,谁知却被人一顿乱棍打了出来,说是姐姐勾引皇太子,我们才知道那位公子便是当今的太子。爹爹不服,就想到衙门告御状,却被那些恶人反咬一口,后来他们找了个罪名给爹爹安上,说是要诛九族,娘被害死了,弟弟也被害死了,他们还……乱棍打死了姐姐……因为这个皇太子,我们家破人亡,哥哥带着我逃了出来,却因走投无路将我卖到了清风楼,而他拿了钱就不知所踪……” 楠珺心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这,这柳烟的身世也太凄惨了吧!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她忽然想到,或许胤礽就是因为柳烟与她姐姐肖似,这才看上的吧!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我现在才知道,包下我的竟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柳烟的面色铁青,目光如炬,手也在微微发颤。 楠珺从没见过柳烟这个样子,怕她想不开,赶紧劝道:“柳烟,你要冷静,冷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柳烟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20章 章 又被调戏 “柳烟!你冷静!冷静!”楠珺死死拉住早已怒火攻心的柳烟,就这样贸然前去,不是以卵击石么? “你别管我!我一定要杀了他!”柳烟挣扎着怒吼。 仇恨怒火中的人力量最是强大,眼看楠珺就要被挣脱,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朝着柳烟的后颈一砸,柳烟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真真!璀儿!快来啊!” 楠珺吓坏了,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将柳烟砸死了,小心翼翼地去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真真、璀儿和小书闻讯赶来,进门看见柳烟倒在地上皆惊吓不已。楠珺早已筋疲力尽,喘着气对他们说:“小书,把她扶到床上去躺着。真真,你去找一捆绳子来,璀儿,你去拿药酒。” 小书异常镇定,俯身下去将柳烟扶起,真真和璀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愣在当场。 楠珺见状,又低低地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呀!”这二人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领命去了。 “放开我!”柳烟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床边站了一群吃瓜观众不明所以,只楠珺一人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璀儿,看看她她脖子上受伤没有?拿药酒给她擦擦!” 璀儿拿着药酒看着躺在床上的柳烟一双怒眼瞪着她,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珺姐,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杀了……” 楠珺哪敢让她说出来,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柳烟继续挣扎着,楠珺也不敢放手,突然,柳烟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楠珺的手,她惊呼一声,这柳烟属狗的呀,张嘴就咬人,关键这古代又不能打狂犬疫苗,该怎么办啊!听说人咬人比狗咬人还容易患狂犬病啊!啊啊啊,我不会这么短命吧!楠珺心里在狂吐槽,但还是没有松手,忍着痛让柳烟就这么咬她。 “珺姐!”“珺姐!” 身边的人纷纷上前意图将楠珺的手从柳烟嘴里拉出来,但见楠珺向他们摆了摆手。 璀儿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拉住楠珺的手,急道:“珺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绑着柳烟姐姐啊?” 柳烟已发泄了心中那最狂的怒火,渐渐的,口微微地松了些,楠珺的手仍是没有抽回来。 她皱着双眉,咬牙忍住,颤抖着声音对他们说:“柳烟身体微恙,需要休息几日,这几日柳烟所带的姑娘就交由真真和莺语暂时带着。对了,若是今晚有人来接柳烟出楼,先将客人请到我房中。你们先出去吧!柳烟的饭菜都拿到房间来。” 璀儿不解楠珺的安排,这柳烟明明精神很好啊,刚刚还这么大力气咬了楠珺,哪像是生病的,这劲头,要说生病,估计也是癫痫之症。她瞧见楠珺从没有过的严肃,一个疑问萦绕在心中,踌躇了一会儿,刚要问出口,却被真真拉住。 “璀儿,走,别问那么多!” 璀儿还想说什么,真真拖着她出了房间,小书紧跟其后,带上了房门。 楠珺从柳烟嘴里将手抽出来,看着楠珺滴血的手,她也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珺姐,对不起。”柳烟向来是沉稳的性子,此刻安静下来,也后悔不已。 楠珺心里在滴血啊,划个刀伤几天就好了,可这是咬伤啊,柳烟姑奶奶,您牙口咋这么好捏?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面子上不能露出来,她苦笑了一声:“没事,小伤。” 看着柳烟楚楚可怜的模样,楠珺居然涌起了一股保护的*,呃,不对不对,老娘是女的。 她撕下一片衣角简单包扎了下,严肃地看着柳烟,郑重道:“如果想让我放开你,那你得保证不准跑出这间屋子。” 柳烟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提议。 楠珺轻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知道你对太子的仇恨,可是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又一直养在深宫,你怎么去杀得了他?” 柳烟咬了咬牙,狠狠地道:“他还会请我去弹曲儿,我可以趁机杀他!” 楠珺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他是皇太子,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为何他做了几十年的皇太子却毫发无损呢?你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柳烟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回忆起这几日自己给太子弹曲儿,确实是和他有一些距离,而且自始至终,他身边都跟着一个随从,自己确实是难以近身。 想到自己报仇无望,柳烟的眼角缓缓地流下泪水,她哽咽道:“珺姐,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他吗?他害我家破人亡,还害我沦落风尘,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逼接客,那些打手将我绑在房间里,我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不要这么卖惨吧,本宝宝受不了啊…… 楠珺觉得快听不下去了,她再说下去,估计就快少儿不宜了。 “柳烟,相信我,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有人会帮你报仇!”楠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蹦跶”这个词来。 柳烟被这席话镇住了,久久才转过头来,疑道:“谁会帮我报仇?” 呃,这一不小心,嘴上没把住关吧?难道要告诉她太子胤礽最终会被废掉?要去抱那个四爷的大腿?算了吧,自古预言家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吧,自己不要去踩雷了。 楠珺尴尬地瘪了瘪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有人会替你报仇的,而且这个仇不仅仅只要了他的命那样简单,柳烟,你就看着吧!” 柳烟一向对楠珺无比信任,可这次不一样,那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怎么可能像楠珺那样轻描淡写地说给报仇就报仇了?还是别人帮忙报仇,谁会这么人品大爆发啊? 楠珺看出她一脸的不相信,又无比正经地说道:“珺姐不会骗你的,不过若是你擅自行动,兴许你还没靠近就被他身边的随从给毙掉了,所以,冲动是魔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我们要不了十年,但一定要忍耐,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废话,历史又不会改变,太子是一定会被废的,借刀杀人不是更好么? 柳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楠珺知道柳烟虽看着柔弱,但她意志非常坚定,她答应了,就没跑了。 她七手八脚地将柳烟身上的绳子解开,轻声细语地说道:“刚才你听见了,这几日你不用去大厅,就在屋子里呆着吧,有什么事珺姐应付着,等过了几日,那人就会对你逐渐淡忘的,你就不用再出去给他弹曲儿了。” “万一过了几日那人仍是要我去给他弹曲儿呢?” “这个你就放心,珺姐会想办法帮你推掉,你想啊,万一你在他面前露出一丝有什么仇恨的的痕迹,他身边的人定会把你秒得连渣都不剩,那你还怎么报仇?” “秒得连渣都不剩?珺姐,我觉得你说话好奇怪啊!”柳烟揉着手腕,一脸疑惑地看着楠珺。 “呵,呵呵,这是珺姐的家乡话啦,意思就是他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你杀掉,你没有机会碰到他一分一毫,所以,这买卖不值当!” 柳烟平复了情绪,也恢复了理智,歉然道:“珺姐话糙理不糙,柳烟记住了。” …… 当晚,胤禛又来接柳烟,小书将他请到了楠珺的房中。 楠珺悠然地坐在桌边,桌上一壶新沏的茶,刚倒满的两杯茶水正冒着热气。别看她这么淡定,其实心里紧张的要命,灭家之仇啊,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太特么刺激了,凶手又是皇太子,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军机大臣之类的在出谋划策呢!四爷,柳烟的仇就要靠你来报了! “沈掌柜,在想什么呢?” 楠珺猛地一睁眼,唉呀妈呀!吓了她一跳!这胤禛什么时候坐自己身边的?果然,腹黑男总是爱神出鬼没。 胤禛微笑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嗯,这茶的味道不错,为何以前本爷来时没有这样的好茶相待呢?” 楠珺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不要我看茶的,怪我喽? 胤禛瞧出楠珺憋了一肚子的话,故意道:“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说吧,什么事?” 楠珺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撒个谎不出第三句就会被揭穿,也不拐弯,直接说道:“四爷,柳烟姑娘自从回了高升楼就身体抱恙,也不知怎么回事,可是在您府上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喝了什么不干净的水吧?” 胤禛皱眉道:“怎么?柳烟病了?” “可不是么?她这一整天已滴水未进,人也憔悴了不少,还不知是生了什么病,恐怕也没力气做什么事了,四爷还是请回吧!” 胤禛狡黠地一笑:“怎么,沈掌柜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本爷?柳烟姑娘和我们吃的一样的食物,喝的一样的水,今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回来就生病,莫不是你这高升楼有问题吧?” 楠珺从袖囊中拿出那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镇定道:“四爷,小女子可不是说笑,柳烟是本店的招牌姑娘,小女子还指着她挣钱呢,马虎不得,所以,小女子替柳烟感谢四爷的厚爱,这银票,您还是收回去吧!” 胤禛默默地盯着那银票看了一会儿,忽而又轻笑道:“若柳烟姑娘当真是病了,那今夜便不去吧!不过,沈掌柜,你可还记得,你还欠本爷一盘棋,今夜可否兑现?” 呃,这只赚不亏的买卖,四爷,您不从商简直可惜了! 第21章 章 奇思妙想 “四爷,非得要今晚么?”楠珺心虚不已,下棋?跳棋还是飞行棋?这不是逗我玩么? 胤禛见楠珺在犹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沈掌柜莫不是又要推辞?这一千两银票拿出来哪有收回去的理?今日柳烟姑娘病了不能弹曲儿,那就由你来代替她。走吧!” 楠珺气得鼻孔冒烟,他不知道自己已知道柳烟去的是隆科多的府上,他这样做无非是挂羊头卖狗肉,趁机来捉弄我。罢了,为了柳烟,还是去一趟吧,兴许还能打听到一些事。这太子正是如日中天,虽然知道他会被废掉,但谁又能知道他被废掉前又会不会对柳烟的姐姐那样对待柳烟?现在只是装病躲避,以后呢?总不能让柳烟在胤礽被废掉之前就挂掉吧!总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楠珺苦笑一声:“谢四爷抬爱!”说完,理直气壮地将那一千两银票收进了袖囊中,哼,有总比没有强! 胤禛去了后门候着,楠珺起身去大厅向小书交代事宜,特别叮嘱他一定要看好柳烟。小书见楠珺神色严肃,不敢怠慢,当下将手中的事交给了小柏,自己去了柳烟的房门候着,并和小柏商量好了换班。楠珺见小书做事沉稳且灵活,放心地去了后门。 高升楼的后门设于一个偏僻的小巷中,平日几乎无人走这条小巷,此时正是月黑风高夜,正是干坏事的好地方。胤禛正与他身边一个随从模样的小童交代着什么,看见楠珺来了,示意仆人伺候楠珺上了他身后另一顶精巧的暖轿。 楠珺偷偷地看了胤禛一眼,身边的仆人已弓着身伸出了手。 呃,这,楠珺真是头疼,从来没坐过轿子啊!她来到这里,就八月十五那日跟着柳烟和真真去了城外的一座城隍庙烧了个不诚心的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第一,她是路痴,东南西北都不分,怕乱走乱窜就回不来了;第二,她不知道这古代女子上个街会不会有什么要命的规矩,万一自己在这达官贵人云集的京城一不小心碰上了什么惹不得的要紧人物,搭上一条命多不值得;第三,她深深的知道,无论什么朝代,青楼出身的女子都是被人所看不起的,走在街上,那唾沫星子不得把自己淹死?所以的所以,她这是第二次走出高升楼,至于规矩嘛,可不像在现代上个公共汽车投个币那样简单,啊!先迈那条腿啊?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那个小仆是个小童,一脸呆萌地看着她,可能他也从没见过这般踌躇的老鸨吧! “姑娘,请上轿!” 楠珺腿一软,姑娘?呃,他是把自己当做青楼姑娘了么?也对,哪个老鸨有这么年轻,还没一些姑娘年纪大,难怪别人会误会。 她尴尬地笑了笑,思索了一番:古代好像是以左为尊吧,像我这种“卑贱”的人,是不是只配迈右腿?不行,万一我迈右腿胤禛以为我鄙视他怎么办?还是先迈左腿吧,那用哪一条腿登轿呢?不行,我得计算好到轿有几步,得保证登轿的也是左腿。呃,就这距离,一步都要不了,要不然干脆我一步就登上去?不行,那样太女汉子了,得矜持!矜持! “姑娘,请上轿!”小仆再次催促道。 “沈掌柜,要不要本爷把你扔上轿去?这是上轿,不是上刑场,有这般为难么?”身后冷不丁地传来胤禛的声音,楠珺真想练就一身轻功飞到轿子里去。 她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那个……四爷,小女子只是一乡下女子,没见过世面,不知坐轿有什么规矩,请四爷指点一二。” 瞬间,胤禛出现一种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表情,似乎第一天认识楠珺,那种表情看得楠珺心里一抽。 胤禛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嗤笑一声:“坐轿有什么规矩,本爷这轿夫不稳,别让自己从轿里颠出来就行!好了,上轿吧!” 颠、颠出来?您这是抬花轿么?看着胤禛的背影,楠珺真是哭笑不得。 她在轿中死死地抓住窗棱,生怕胤禛故意捉弄自己,下令叫轿夫颠轿给自己松松肠子。在京城中七拐八绕,楠珺早已晕头转向,虽然她知道自己去的是贝勒府,但感觉自己像是被拐骗了一样。 “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楠珺知道应是到达目的地了。 她以为那小仆马上就要来掀轿帘,谁知却听到有人在和胤禛说话。 “贝勒爷,福晋在寝殿等您。”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胤禛才道:“将轿子直接抬到书房,先给沈掌柜看茶,再将棋盘准备着,我去去就来。” “是,贝勒爷!” 呵,这是什么待遇?进贝勒府居然不用下轿,传说豪格他娘就是见太/祖不下轿被强行离婚的吧,哈哈哈哈,我这会不会是大清史上第一例啊?说不定这胤禛还真是惧内,不然为什么请个弹琴唱曲儿的姑娘都要这么避着福晋?楠珺心里偷笑着,又一路颠着进了府。 哇,这是贝勒府么?怎么这么简朴啊?不像一个皇子的书房啊,没有那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只觉得每一样摆设都是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花俏。特别是那满满一柜子的书,让楠珺看得瞠目结舌,简直堪称一个小型图书馆了,看来这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雍正在当皇子时就这般勤勉了。 “沈掌柜,这边请!”那小仆终于改了口,言语中有些羞涩。 楠珺欠了欠身,随着他到了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看样子似乎是胤禛平日接待来客设置的。这里和书房一样好不到哪里去,都非常简朴,她心里对胤禛反感有了点回转。 她在八仙桌旁落了座,小仆恭敬道:“沈掌柜,小的这就去给您沏茶,您稍坐!” “等等!”楠珺将他唤住,从袖囊中掏出一些碎银,拉过那小仆的手,将银子放入他手中,微笑道:“适才有劳小兄弟了,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小仆有些推辞,支吾道:“小的叫小善,善良的善,他们都叫小的小善子。沈掌柜,这可使不得。” 楠珺将手压了压,不容他推辞,笑道:“小善,真是好名字,看来小善是读过书的?” 小善见推辞不过,客气地将碎银放进了腰带中,陪笑道:“沈掌柜客气了,小善入贝勒府前曾读过书,只是家里太穷……” 楠珺在他腕间轻轻拍了几下:“小善叫我珺姐就行,不必拘礼,其实这贝勒府也是个好去处,指不定以后小善会有个好前程。” 那小善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哪听得懂这话外之音啊,当下喜滋滋地道:“嗯嗯,谢珺姐吉言,小善这就给您沏茶去!”小善挠了挠后脑勺,欢天喜地地去了。 楠珺瞬间有种拐了良家少年的感觉,这小善也太可爱了,一点也没嫌弃她的“出身”。 不一会儿,小善就将茶给沏了来,楠珺虽不善品茗,但一闻到那清香味儿,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将胤禛的老底给掏出来了。 楠珺也不敢这么急功近利,只是和小善闲话家常,就问小善平日读了什么书。小善做了下人这么久,难得有人这么看重他,话也多了起来,他口齿伶俐,性子也十分活泼,说些趣话逗得楠珺哈哈大笑。 “什么事让沈掌柜这般高兴?”胤禛迎着笑声踏进了书房。 “贝勒爷!”小善见到胤禛马上严肃起来。 楠珺也起身向他福了一福:“小女子这不是无聊么,正和小善子说说话呢!这孩子真有趣!” 此时的胤禛面色温和,他给小善递了一个眼色,小善立马退下,片刻间拿上来棋盘放于桌上。 胤禛在八仙桌的另一边落了座,笑道:“既然沈掌柜这般无聊,那么陪本爷手谈一局。” 小善给胤禛将茶沏好后,退到了门外。 下棋,这可真要了楠珺的老命,她哪会下棋啊?脚趾手指抓得紧紧的,别说下棋,怎么拿那颗棋子,自己都是门外汉,但是看胤禛的样子十分的期待,若是当面扫了他的兴致,呃,后果不敢想象。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他第二次为难自己了,难道又要用现代的东西来唬弄过去?可是她也只会下一些跳棋和飞行棋啊,而且技术都不高。 咦,这围棋的棋盘怎么有点像……念大学时无聊,和同学在本子上画的那个五子棋的棋格子?哈!有了,五子棋!! 楠珺强忍住心中笑意,敛住了笑容,故作神秘道:“四爷,这棋艺嘛,小女子确实不会,不过,小女子家乡时兴一种下棋的玩法,不知四爷是否感兴趣?” 胤禛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博弈还有新的玩法,本爷倒是孤陋寡闻了!你且下来看看。” 楠珺得意地抓过棋罐,右手执黑子,左手执白子,开始在棋盘上下了起来。她心笑道:嘿,我这是在练老顽童的左右互搏术么? 第22章 章 棋局机锋 “四爷,您看,就是谁先将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线谁就赢了,是不是很简单?” 以前都是随便那个废本子分两种颜色画些圈圈叉叉戏玩戏耍地就过了,今日却在这上好的棋盘上玩这种不入流的游戏,楠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楠珺有些心虚,相传清朝是围棋发展的鼎盛时期,王侯将相不乏国手,这五子棋和博大精深的围棋简直没法相提并论。看胤禛一副猴急猴燎的样子,说不定他还是个棋痴,这种幼稚的难登大雅之堂的游戏能唬弄得了他么? “呵,这种玩法倒是新鲜,我来试试。”胤禛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拿过黑子的棋罐,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地捡了回来。 楠珺心里一阵窃喜,玩五子棋,她可是杀遍全班无敌手啊!胤禛不过初学,她自认为能将胤禛杀个片甲不留。 她得意地将白子捡回了棋罐,特别豪气地说:“既然四爷有兴趣,小女子就奉陪到底。四爷是初学,按规矩,老手要让新手先下,四爷,请吧!” 胤禛的手搭在棋罐里,“哗啦哗啦”地来回搅着棋子,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楠珺,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眉毛一挑:“好,沈掌柜,承让!” 胤禛的手指修长且不失肉感,他用两指夹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中间一放,若有似无地说道:“这光下棋没个彩头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沈掌柜与我赌一赌?” 楠珺对自己五子棋的棋技非常自信,但她那下子的手法就不敢恭维,一颗白子摆在黑子旁边,不假思索道:“好啊,难得四爷高兴,您说赌什么?” 胤禛又去夹了一颗黑子,轻描淡写地道:“若是沈掌柜输了,就再唱一曲儿给本爷听,如何?” 呵,你真当老娘是卖唱的了?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若是四爷输了呢?” 胤禛嘴角微翘,盯着楠珺看了一瞬,略有点挑衅地说道:“你说呢?” 那双鹰眼挑衅过来,楠珺受到了万点暴击,刚想张嘴说“若是四爷输了也唱一首曲儿给小女子听”,想来古代男子,会唱曲儿的不多,这样可以让他出丑,可突然想起一件事,心思一转,马上应道:“若是四爷输了,那以后就不要再为难高升楼的姑娘,特别是柳烟,今后就不用来您府上弹曲儿了。” 胤禛又落下一子:“真没想到沈掌柜还挺豪爽仗义,自始至终都在为那些姑娘打算。好,若是本爷输了就依你。”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爽了?都不带讨价还价的,还以为他要讽刺几句呢! 楠珺微微扬起下颚,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差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又各下了两子,胤禛渐渐摸熟了门道,楠珺东一颗西一颗引诱他上钩,但每次都被胤禛看出来,差点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还好她身经百战,不至于刚一上手就被新手打个措手不及。 “沈掌柜真是调皮,这声东击西的法子差点让本爷上了当,莫不是沈掌柜熟读《孙子兵法》?”胤禛拿起一颗棋子堵住了楠珺想要暗度陈仓的一颗子。 “四爷过奖了,楠珺只是一个乡下女子,哪读过什么《孙子兵法》?四爷也不赖啊,小女子每一颗棋子都被您堵得死死的,难有出头之日哦!” 胤禛笑了笑,没有出声,仍是专心地下他的棋。 其实这五子棋只要摸熟了套路后,很快就能上手,何况一个围棋高手?胤禛似乎胸有成竹,他也开始运用起了兵法,时不时来一招偷梁换柱,险些让楠珺吃了亏。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子,从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又是两子,胤禛悠然地说道:“沈掌柜果真对这棋艺十分精到,此路不通就想到走另一条路,还险些将本爷的路给堵上了呢!” 楠珺微微皱了皱眉:这个胤禛,干嘛一直引诱我说话,害我分心,就是想让我输。诶,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他的话好像有什么陷阱?此路不通,走别的路?哎呀,他该不会已经知道我知道那个包下柳烟的就是胤礽了吧!亦或是他知道了胤禩与自己曾谈过一单“生意”?绝对没错,以他的手段,想打听这种事简直易如反掌,难道今日他邀我前来是为了此事? 楠珺手下不停,嘴上却说道:“且敢且敢,看这棋盘上的阵势,小女子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吧?”说完,将白子落到之前那颗白子的旁边。爷,我哪敢堵您的路?我又不是猫,有九条命。嗯,表明忠心很重要。 胤禛轻笑道:“诶,不对吧!沈掌柜不是在这里留了一条后路么?” 那一颗黑子轻轻地落下将另一处三颗白子给堵住了,楠珺怎么觉得有种手起刀落的感觉呢?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楠珺仍是挨着那两颗白子放下第三颗,苦笑了一声:“哎哟,这一不小心又被四爷堵上了,真让小女子有些措手不及啊!” 胤禛挑了挑眉:“沈掌柜以为这一条路就走得通了么?” 那三颗白子本来就是为了表明心迹,胤禛一颗黑子堵住了去路。 呃,小气鬼,老娘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勾搭上就被你截胡了么? 楠珺瞧见他有一处已经有四颗黑子了,马上落了一颗白子在旁边:“哎,四爷不给出路,小女子只有另辟蹊径了!” “另辟蹊径?呵,如果没有走对,就是死路一条。”胤禛的语气是相当的云淡风轻,但在楠珺听来怎么有股杀气呢? “呵,呵呵……”楠珺干笑两声,“只要四爷您手下留情,小女子总会有路可走的。” 天哪天哪!真的是陷阱!绝对是陷阱! 胤禛笑着指了指棋盘上另一处留下的交叉的五颗白子:“诶,本爷这不是给沈掌柜留了一条路的么?” 楠珺真想捂脸痛哭,大哥,我们这是下棋,不是谈生意!不过她还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赶紧落了白子在旁边。 胤禛顿了顿,一颗黑子又堵住了去路,楠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呵,沈掌柜此时才想起来这条路,似乎有些迟了!” 楠珺从棋罐里抓起一颗白子,没好气地道:“哎,四爷的棋艺小女子甘拜下风,我也不知这颗白子能下在何处了!” 胤禛单眉一挑:“以沈掌柜的聪明,理应知道该如何从困境中逆转吧?” 楠珺手中那颗白子仍是没有落下,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这还要看四爷给不给活路了?” 胤禛手执黑子在棋盘上划了一个优雅的弧度,淡然道:“本爷不是一开始就给了沈掌柜活路了么?怎么,沈掌柜没看清?” 楠珺顺着他手划的弧度望去,仔细一看,那黑子连起来好像一条弯弯的小蛇哦!好像有什么不对,楠珺再一细想,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胤禛应该不会只摆一条蛇来戏弄自己吧!再看那其余黑子的位置,妈呀!他什么时候把黑子摆成了一条龙了?龙?他该不会现在就有夺嫡的念头了吧?那太子还在啊!莫非他想谋害太子?不可能,不可能…… 胤禛拿着黑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沈掌柜!沈掌柜!” 楠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大爷,您别这么吓我成不?老娘还想好好过下半辈子呢! 她假装没发现那黑子的玄机,故作烦恼道:“可能是小女子一时眼拙,未将四爷留的路看清,还请四爷给小女子再指一条明路?” 一颗黑子落下,楠珺又是一惊,那已经整整齐齐地连成了五颗。输了! “看来,只有本爷赢了,沈掌柜才会乖乖听话不是?” 楠珺立刻陪笑道:“小女子一向对四爷言听计从的呀!看来四爷是误会了!” 输在自己的看家本领上,楠珺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还来这么一番言下之意,话外之音,真是,咱们能好好玩不? 胤禛开始将黑子一颗一颗地捡回棋罐中,他慢悠悠地道:“误会?似乎不是误会吧,适才沈掌柜不是还与本爷讨价还价来着?” 果然啊果然,和腹黑男说话都要留有余地,看来他早就看穿了楠珺的心思,这才通过赌局来让楠珺臣服于他。 楠珺这亏可是吃大发了,这坑四爷一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还搭上一群可怜的姑娘,苍天啊大地啊,传送门在哪儿啊?! “呵,呵呵,小女子哪敢和四爷讨价还价啊,适才小女子不过和四爷开了个玩笑而已。”楠珺努力地将嘴角向上牵了两下。 胤禛微微摇了摇头:“不不不,沈掌柜,本爷可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曲儿,还是要唱的!” 楠珺真是欲哭无泪,恐怕这是他早就设计好的,罢了,唱吧! 忽然,小善在门外叫道:“四爷,十四爷来了,这会儿正朝书房来呢!” 胤禛立刻皱了眉头,似乎不太愿意见他,问道:“他来做什么?” 小善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十四爷似乎是为了太子的事而来!” 哈!得救了!十四爷,您真是我的救星,楠珺掩饰住兴奋,故作矜持道:“这天也不早了,正好四爷有贵客到访,那曲儿就改日唱给四爷听了,小女子先告辞!” 胤禛起身,转头丢给她一个非常冷的眼神:“走?本爷说过让你走了么?到屏风后去待着,只有敢出声,你应该知道后果!” 第23章 章 骑虎难下 楠珺此刻真是如坐针毡,屏风后面?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偷听么?又是关于太子的事,四爷,看来您不拉我下水誓不罢休啊! 胤禛顺手牵了牵领子,正色道:“小善子,进来将棋收下去!” “嗻!” 小善子弓着身子进了来,往棋盘上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唯唯诺诺地问道:“爷,您这是下的什么棋呀?奴才还从未见过呢!” 胤禛得意地笑了笑,朝着楠珺努了努嘴:“这是沈掌柜发明的新玩法,改日教你!好了,少啰嗦,赶紧将棋收下去!” 小善朝楠珺笑了笑,又仔细盯了棋盘两眼,才麻利地收拾下去。 楠珺见胤禛神色间颇有些亲切,居然还答应日后教他下五子棋,看来他对小善应该有些器重的。 胤禛斜睨了楠珺一眼,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冷声道:“怎么,沈掌柜,这便听不懂本爷的话了?是不是要本爷亲自送你到屏风后去?” 楠珺极其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不用,四爷是千金之躯,哪敢劳您大驾?”什么千金之躯啊,明明就是万岁之躯,还是赶紧躲吧! 这小善做事非常机灵,不仅收走了棋盘,还将二人喝的茶也一并收走了,楠珺心里暗暗称赞,勿怪胤禛这般器重他。 呵,这屏风后居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除了几个储物箱子,估计窜只老鼠出来都能踩得着。楠珺轻轻地摸了摸那些箱子,好家伙,都是上好的木料做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再回想刚才下棋的那个棋盘,楠珺阴笑了一下:这贝勒府看着朴实无华,实则人家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实在没地坐,只能坐箱子上了,万一这兄弟俩秉烛夜谈一个通宵,老娘不可能陪你站一个通宵吧! 她拿出手绢将其中一个箱盖轻轻擦了擦,其实这个动作简直有些多余,人家的箱子明明是一尘不染的好吧,随便坐! 这屁股刚挨上,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不是胤禛和小善,那肯定是胤祯的了! “四哥,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呢?” 这声音非常清脆响亮,又略带点稚嫩,听声辨人,楠珺觉得这个十四爷胤祯应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屁孩。听闻这十四阿哥胤祯是个十足十的帅哥哟,不知与八阿哥胤禩比起来,谁更英俊潇洒一些呢?她真想探出头去看看这位名扬天下的大帅哥,却想起胤禛的警告,只能生着闷气躲在屏风后。 随后传来胤禛的声音则是变了一个味儿:“在书房待着就是看书么?难道不可以喝茶下棋或是小眠片刻?” 楠珺听这口气不似开玩笑,反倒有些故意抵了他两句。咦?这胤祯不是胤禛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么?他干嘛这样冷落人家啊?胤禛,胤祯,难怪亲亲两兄弟,连读音都一样。 好似胤祯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又道:“四哥丢下我那温柔贤良的四嫂独自跑到书房来小眠,连我这个做弟弟的都看不下去了,十四弟要为四嫂鸣不平的哟!” 胤禛的声音依然很冷:“十四弟,你这是从哪里来?” “啊,你看我,这不是入秋了么,额娘的永和宫满是月桂,她收了起来做了桂花糕,你看,我还给四哥带了几块呢!”胤祯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以及对其母亲的依赖。 “嗯,额娘难得做几次桂花糕,这般珍贵,也只有十四弟才配享用,这是额娘的心意,你便留着自己吃吧!四哥今夜多吃了些荤酒,这会儿还在这儿呢!” 呃,真是个傻子,楠珺有些恶心,这德妃娘娘也是亲疏有别,都是自己生下的儿子,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呢?哎,也对,不是有句俗话么,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子。这胤禛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幺子,看来他的处境也是这般不易啊! “四哥真不要?那弟弟我就全吃了!” 楠珺应该能预见到胤禛此时应是面若冰霜。这个胤祯也是,这时干嘛提桂花糕呀,一说吃的,老娘也饿了…… “十四弟,这么晚来,不会只想在四哥面前吃桂花糕吧?” 胤祯嘴里似有物,应是桂花糕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道:“今早,我奉额娘之命去毓庆宫向二哥问安,谁知却被隆科多舅舅挡在了宫门外,我还发现毓庆宫的侍卫也换了呢!四哥,你说皇阿玛是将二哥禁足了么?” 空气似乎凝固了,好半天胤禛都没有说话,楠珺在屏风后面正等着听下文呢!太子被禁足?呵呵,这可是惊天秘闻啊!也难怪他接连几日都没来高升楼了。啊,不对,记得柳烟说过,那太子是提前告知了她不能来高升楼,这才托了胤禛前去接的她,难道他预知自己会被禁足?这可奇了。 “十四弟,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出宫时遇到正要进宫的八哥,听他说起的。四哥,你与二哥这般亲近,应该知道吧?” “既然八弟知道,平日你与他不是走得很近么?应该去问他啊!” 胤禩?呵,真是一出好戏!楠珺心道:对自己亲兄长不如胤禩亲近,你觉得你四哥会告诉你么?况且他俩还是死对头,胤祯啊胤祯,你是哪根筋不对啊,学我,抱你四哥大腿! “八哥也只是知道一点,听说是二哥无意间对皇阿玛怨怼了几句,似乎说了‘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四哥,这是不是真的?” “噗——”楠珺在屏风后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用手绢捂住。这胤礽是嫌他老子活得太久了么?她手往箱子上一撑,腕上的玉镯不小心打到了箱子,发出“玎玲”一声脆响,吓得她赶紧站了起来。 “四哥,你房中还有人么?” 楠珺心道不好,这胤祯的耳朵也太尖了吧!是啊,有人,你四哥金屋藏娇了!藏的还是青楼老鸨! “这房中不就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么?啊,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这书房进了老鼠,咬坏了我好几本名贵真迹,这不,养了一只猫放在这儿,适才应是那猫弄出的声响吧!” 什么?你把老娘说成是猫!还是抓耗子的猫,再怎么说老娘也是一只宠物猫好吧!哼,你说我是猫,那你就是狗,一条只知道欺负猫的狗!呃,不对,老娘是人! “啊,是这样,看来四哥府上的老鼠也是勤勉的老鼠,厨房不去,却跑到书房来,真是有趣……” “十四弟,有些话四哥可要提醒你,道听途说之言可不能偏信,况且,这种话还关乎皇阿玛与太子之间的情分,若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离间父子情分,你知道,皇阿玛一向最看重兄弟之间的和睦,若是让他知道了有人在外散布这种诋毁太子的谣言,且散布之人还是太子的兄弟,我想,皇阿玛的雷霆之钧恐怕就要波及到我们的身上了。” “嗯,十四弟知道了,谢四哥提醒。诶,四哥,我还听闻二哥似乎看上了一家青楼的姑娘,三天两头跑到青楼去,不知二哥被禁足,可是与此事有关?” 楠珺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件事胤禛从未对自己提起过,想来也不会告知第三人,哼,泄密的不是胤禔就是胤禩,哼,想以此事陷害太子,真是居心叵测。 “十四弟,你也说是听闻,并非亲眼所见,以后这些听闻的事就不要再议论了,小心落人口实。” 楠珺心道:看来这胤禛与胤礽的感情确实十分亲厚,不然怎么在别人想方设法打击胤礽时,他却这般处处维护他? “四哥,那皇阿玛为何叫隆科多舅舅守在毓庆宫外?这可不是听闻,是我亲眼见到的吧!” 楠珺不禁扶额:这小子真是难缠! “十四弟,你若仅仅是想将额娘做的桂花糕带几块给我,四哥自当欢迎。” 胤祯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没有封爵,即便封了爵,有些事也不是能随便询问,任意打听的,记住,切勿妄议朝政,更勿揣度上意。明白了么?” “是,十四弟记住了!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该走了。四哥,额娘什么时候再做桂花糕,我一定给你多带几块,我走了!” “小善子,送十四弟出府。” “嗻,十四爷请!” 天哪,这个胤祯临走还不忘炫耀一番那浓浓的母爱,此时胤禛的心估计碎成几瓣了吧! “出来吧!” 楠珺理了理坐得有些皱的裙摆,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适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啊?什么对话?小女子适才好像睡着了!”不要太耿直,最好装一装。 胤禛随即在桌边坐下,嘴角露出一丝看着高深且又阴险的笑意:“本爷不管你是睡着了还是听到了,包下柳烟姑娘弹曲儿的殷公子,沈掌柜应该早就知道是太子了吧!” 哇,四爷,您现在怎么这么耿直了呢?主动透露太子的事,哼哼,就是想把我和你绑在一起! 第24章 章 捆绑消费 “太子?谁是太子?小女子没眼福能一睹太子的风采呢!”装疯卖傻当然是楠珺的拿手好戏了。 胤禛此时不似开玩笑,正色道:“沈掌柜,不要再装了,在本爷面前玩这种小伎俩,你不觉得很累么?要不要再下一盘棋?” 再下一盘?楠珺心里“咯噔”一下,呃,他以为自己没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吧! 楠珺连连摆手:“不必了,那个天色不早了,四爷有事请讲!”再来,说不定又有什么陷阱让自己钻呢!还是乖乖臣服为上策。 胤禛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嗯,沈掌柜难得这般深明大义。” 去你的深明大义,老娘这是掉入火坑了好不好?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过河拆桥?若不是知道你的能耐,老娘才不会陪你玩。 “四爷过奖了,不是有句话叫做‘识时务为俊杰’么?小女子虽不是什么俊杰,但还是知道‘识相’两个字的!” 胤禛收起了笑容,问道:“我八弟胤禩到高升楼都做了什么?” 呵,这样沉不住气,不像他的风格啊,难道是为了太子?楠珺考虑了一下,最好和盘托出以表忠心,不然以后被他查出来,多的事都搞出来了。 “八爷第一次来,是拜访江西省才子李绂,但李绂并不领情。” “小善子,拿纸笔。”胤禛手指轻敲着桌面。 “嗻!” 书房就在旁边,很快,纸笔就摆到了胤禛的面前,他提笔写了“江西李绂”。楠珺心道:看来他是想通过自己掌握一些胤禩的情报吧! 管他呢,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我只当没看见,赚我的钱,睡我的觉,反正那些人也斗不过胤禛。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李绂竟然在会试的头一天接到家中来信,称父亲病重要急着回家侍奉老父左右,楠珺觉得这事有些太过凑巧了。不过,那李绂家境清贫,且品性高洁不肯与那些押注的学子同流,小女子也敬重他的为人,还赠了他银两雇马车回家。” 胤禛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半晌,才道:“继续说。” “李绂走后,八爷也没来找过他,后来他第二次来高升楼,却是想探小女子口风,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坐实高升楼的幕后主子便是您。他还自称‘泗爷’。” 楠珺拿过胤禛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泗爷”两字。 “嗯。”胤禛看了看那两字,指着“泗”字微笑道,“虽然沈掌柜书法不怎样,但竟然会写这个字,看来应是读过书的。” 呃,泗爷,小女子是现代大学本科毕业好不好,相当于古代的贡生了!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就在那一晚,他发现了太子爷也在高升楼,并让小女子大打听太子爷给哪位姑娘投了票。后来,当他得知太子爷是给柳烟姑娘投票后,竟然要求买下柳烟姑娘,当然,小女子没有答应。” 胤禛微微地点点头,疑道:“就没有了?我那八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吧!” “四爷,您说的不错,小女子拒绝了他买下柳烟姑娘的请求,他立刻就提出想让小女子易主,将高升楼归到他的门下。八爷一直以为小女子的主子就是四爷您,呃,不过如今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胤禛面露微笑,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轻声道:“易主?八弟还真懂得礼贤下士,连青楼老鸨都不放过。”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四爷,您不觉得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啊,不对,他哪是什么礼贤下士,简直就是明抢豪夺加威逼利诱,阴险程度只增不减! 楠珺勉强笑道:“八爷哪有四爷您这般慧眼识英才呢?”拍你马屁的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记住,老娘不是老鸨,是英才! 胤禛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小善赶紧递过来一条帕子。 胤禛面无表情地拭了拭嘴角的残渍:“好,沈掌柜能分清时局也算是英才,总比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好。本爷就不啰嗦了,今日请沈掌柜来,就是想和沈掌柜做一笔交易。” 楠珺觉得有种阴谋的感觉,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交易?” “自古以来,青楼都是最好的情报机构,沈掌柜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吧?虽然沈掌柜搞了一个什么‘京城好姑娘’,呵,说实话,那些来投票的人,哪个不是奔着那些姑娘的美色去的?若是这些姑娘成名以后,你却不能满足那些客人,我想,你这第二届‘京城好姑娘’还能搞得下去么?这一次你可以赚够本,以后呢?沈掌柜可有想过?” 楠珺不是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只是一心想让那些姑娘脱离青楼的命运,她是选择性地避开那些难以招架的问题,现在被胤禛说了出来,真有种一把剑扎在心尖上的感觉。 楠珺也不难想到,失去了胤禛的名义上“庇护”,这高升楼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是问题,现在只有选择与他做交易,只是这情报机构要怎么收集情报,她却不知了。 “四爷想让小女子怎么做?” 胤禛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道:“这‘京城好姑娘’也举行了有一段时日了,沈掌柜也应该掌握了一些客人的情况了吧!” 天哪,这人太精了,连这些都算计在内。 “确实掌握了一些客人的信息,不过,无非是知道哪些客人家中殷实,哪些客人囊中羞涩而已。对了,八爷来的那日,正巧大阿哥也来了,他似乎也想打听太子青睐哪位姑娘。不过,小女子可没给他好脸色看,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大阿哥?”胤禛笑得有些玩味,楠珺看得有些难受。 “不错,大阿哥,是八爷告诉小女子的,他说的是大哥二哥都来,小女子这才知道是大阿哥和太子爷。” “好,先不说他们了,说回正事。这些姑娘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早已学会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爷是想让这些姑娘为本爷所用,去那些机要大臣的府上打探消息,当然,报酬嘛,肯定够那些姑娘用一辈子的!” 四爷,小女子一人替你卖命得了,干嘛要牵连那些无辜的姑娘呢? 这下可让楠珺头疼了,答应过她们不再过那种卖肉的生活,现在怎么回事?去机要大臣府上还不是要卖肉?怎么办?不答应的话,她们的命运指不定还不如这种情况呢! 忽然,楠珺灵机一动,想到一事,试探道:“四爷,小女子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知道,小女子甘冒风险也要保住那些姑娘的清白,现在我与你做这样的交易,不是陷那些姑娘于不义么?” “这些姑娘大多都已学有所成,自会有一些豪门贵府想请她们上门去献艺,这便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沈掌柜请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爷是不会让这些姑娘再次落入火坑中的。”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利益就这般不顾柔弱女子的命运,听得此言,楠珺终于放下心来。 “四爷,小女子还想求您一件事。” 胤禛抬了抬眼,疑道:“嗯?什么事?” 楠珺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本小女子是想将高升楼做成一家酒楼饭庄,老老实实地做点小生意,赚点钱,然后让那些姑娘拿着钱安度下半生,现在与四爷您做了这场交易,安度下半生恐怕是不可能了,楠珺也要为这些姑娘的终身大事考虑啊!” 胤禛一听,饶有兴趣地道:“哦?沈掌柜有什么考虑,说来听听。” “小女子想为这些姑娘求个恩典,将来她们若是看中了哪户人家,四爷帮忙促成好事便成了。” 胤禛迟疑道:“这个……这个本爷恐怕还不能完全做主吧!” 楠珺一听胤禛想要推辞,脱口道:“怎么不能,您是君,他们是臣,哪有不听您的?” 胤禛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小善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楠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泄露了“天机”,后悔不已。 “沈掌柜说本爷会是君?” 楠珺知道胤禛开始起疑心了,心思一转,笑道:“呃,您是小女子和那些姑娘的君,咱们都是您的臣属,小女子是这个意思。” 楠珺也有些疑虑,这胤禛不会现在还没有夺嫡的念头吧?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楠珺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良久,胤禛才哈哈一笑:“沈掌柜,以后这话便不可随意说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楠珺立即起身,故作惊讶道:“是是,小女子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四爷恕罪!” 胤禛似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沈掌柜不必紧张,坐吧!你刚才提的条件,本爷现在只能答应你,日后在本爷能力范围内,一定做到,沈掌柜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四爷还有什么吩咐?”妈呀,终于躲过这一劫。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生意嘛,倒是谈妥了,沈掌柜似乎还忘了适才我们下棋的赌注了?” 第25章 章 花样百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胤禛摆明了挖了陷阱让楠珺钻,哪还有逃脱的机会? “咕咕……”楠珺那不争气的肚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可是,这能怪她吗?平常在高升楼,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她享受宵夜的时候,她才不管那些姑娘们投来千奇百怪的目光,反正她就是那种拉仇恨的怎么都吃不胖的体型,别人多喝口水都怕长胖,可她呢?每到宵夜,无肉不欢,真是羡慕死那群姑娘们了。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用手在胃上轻轻揉了揉,真是个报时器。 胤禛似乎心情很好,不知是否因谈妥了一桩生意的关系,虽然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却没有立即叫楠珺唱曲儿,轻声道:“沈掌柜这是饿了?怪主人招呼不周。小善子!” 小善如风一般地闪了进来。 “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小菜,再温两壶酒,要快!” 楠珺真的想给他跪了:爷,您不就想听流行歌嘛?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么? 趁着厨房做菜的空隙,胤禛又拉着楠珺闲话了几句。 “那日在高升楼,沈掌柜唱的那曲儿《橄榄树》,此曲儿的曲风本爷闻所未闻,特别是里面的词儿,似乎不是本朝所有,不知这曲子起源于哪个朝代?” “嘿,嘿嘿,朝代……”楠珺真想打个地缝回到现代去问问历史老师他们所在的时代国号叫什么?难不成叫新中国?她冥思苦想了一阵,灵光一闪,答道,“相传这首曲子是远古时代一个叫‘现’的部落流传下来的,那时候部落之间战争不断,烽烟四起,那里的人们向往自由,向往和平,向往那种广袤的原野和潺潺的溪水,更向往雄鹰能在天空中翱翔,所以他们不断进取,不断抵抗入侵的部落,最终换来了和平,后来那个部落逐渐壮大,最后成立了一个政权,国号就定为‘现’。” 胤禛一怔:“‘现’朝?本爷可未曾听闻。” 楠珺真被打败了,就不能把“朝”改为“代”吗?还好,他还没说是“现国”。 “四爷真是说笑,传说哪能当真呢?不过是市井街巷的笑谈罢了。” 胤禛别有深意地一笑:“传说也未必不能当真,至少这首曲子是真的,曲子里的词儿不是本朝的。” 不好,有阴谋,楠珺心里一阵乱跳:他不会是想通过这首曲子来挖出我的底细吧? “小女子也是听别人唱着好听,这才随意哼了几句,哪会去仔细追究这曲子的出处?适才说的那个传说,不过是想讨四爷一乐,四爷就别当真了!” “这世上,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 对这种一语不知几关的话,楠珺选择性地听不懂。正巧,小善端着酒菜进了来,拯救了楠珺。 果然是菜啊,肉呢!肉呢!偌大一个贝勒府招待客人就是全素宴?谁能理解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看着满桌青菜口水往肚子里流的感觉? 菜上齐了,胤禛朝着小善挥了挥手:“这儿没你的事,你去将如意室收拾出来,今夜沈掌柜在那里歇下。” “嗻。”小善抿嘴笑了笑,便退下了。 这就留宿一晚了么?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呢?也对,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个老鸨,老鸨在外留宿一晚,谁会留意?谁会谣传什么流言蜚语?说不定他还觉得今夜留宿在贝勒府还是我无上的光荣。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在这个不知冷暖的古代,人们的目光都是一样的。他今夜对自己这般客气,无非是与自己合作做生意,哪有什么人情冷暖可言?那种无依无靠的寒意直冲脊梁,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对我这般不屑,我这自命清高怕是让人笑话了。楠珺拿起酒壶给胤禛的酒樽里斟满了酒,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不顾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举杯道:“多谢四爷的盛情款待,小女子先干为敬!”她故意将‘盛情’二字说得重些,接着一饮而尽。 那酒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直辣得楠珺一阵心翻,她忘了,古代的酒可不像现代的酒那样还兑水参假,这酒纯着呢! 胤禛镇定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将酒喝下。 她提起筷箸毫不客气地向那些绿油油的青菜扫荡,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口,又给各自斟满一杯。 “四爷,这第二杯是小女子代姑娘们谢您的不卖之恩!”她又将“不卖”二字加重了语气,又一饮而尽。 胤禛仍是不紧不慢地将酒饮尽,这一次他也提了筷箸极其优雅地夹了菜细嚼慢咽起来。 吃个宵夜哪管这些?楠珺似有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几口下来,好多菜被消灭了一半。 这一次,胤禛提起酒壶将酒斟满,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沈掌柜,这里是贝勒府,吃了上顿还有下顿。” 楠珺一口菜塞在嘴里差点吐出来。她的酒量喝上两瓶啤酒倒没什么,可这是纯高粱白酒啊!那酒樽又不是现代那种大拇指小的酒杯,而且又是空肚喝酒,不醉都会晕。两杯酒下肚,她开始感觉到身子暖和起来。 一阵微风透过窗户钻了进来,烛光也跟着摇了几下。朦胧中,胤禛定定地看着眼前有些微醺的楠珺。原来她也是个美人啊,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但与府中的福晋相比,她的美却是独树一帜。因为她美得很神秘。看似有些江湖侠女的感觉,却又带着点市井商人的市侩,虽看着精明老练,却是一次次防不胜防掉进自己设的坑里弄得灰头土脸。他又想起了那句话:真不知你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 这时,楠珺举起了第三杯酒,有些醉意的她开始有些兴奋起来,望着窗外的弯月,她双手举起酒樽,遥遥地吟诵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饮酒就得痛快,干杯更显豪气。 胤禛笑意盈盈地举起了酒杯:“沈掌柜真是深藏不露,前有五子棋、小曲儿传说,后有诗词歌赋,不知沈掌柜还会带给本爷什么样的惊喜,我倒是更加好奇沈掌柜到底是什么人了?” 此刻楠珺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未来的雍正帝啊,只见她嗤笑一声:“如爷所见,小女子就是青楼老鸨一个,肚子里不装点墨水,怎么讨好那些客人?” “哦,看来沈掌柜会的还不止这些?那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楠珺在现代也就玩过打棒小蜜蜂之类的,这种稍微高雅一点的行酒令还没玩过。今夜她却是有心自暴自弃,哪怕丑态百出,也不甘示弱。 “好,四爷请出题。” “我们玩简单一些的,以酒为题接诗句吧,我出上一句,你接下一句,接不上来就喝酒,怎么样?” “好,就依四爷!” 楠珺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他是谁?饱读诗书的雍正皇帝啊!已经可以预见这种鲁班门前耍大斧的结局,就是自取其辱。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这个简单,李清照的嘛,课文学过,没忘。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这个也不算难,千古名句嘛。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这个嘛,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骚人很喜欢用啊! …… 胤禛出的上句开始加大难度,好些诗句楠珺听都没听过,也不知他在哪些古书上看的,也怪自己上语文课不认真,当时多积累一些该多好啊!不至于现在被罚四五杯酒了。 楠珺的眼前已是满天星,若是以星星为题行酒令,说不定现场还能即兴作诗几句。 胤禛又换了两句简单的,楠珺勉强接了下去,缓了缓酒意,再吃了几口菜。 “寒夜客来茶当酒。” 这是谁的诗?有客人来也不拿好酒好菜款待?就像这个抠门的四爷以菜当肉款待客人么? 楠珺趁着酒意冲口而出:“你看老娘有没有!” “噗……”胤禛毫不大意地喷了,形象啊,未来皇帝的形象啊,就这么给毁了。 楠珺自知输了,豪爽地举起酒樽对胤禛道:““四爷,您不是想听我唱歌吗?来,与我一起把这杯干,我就唱!” 这种炽热的火焰胤禛何曾见过?胤禛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楠珺,双眼直直地望着她。 “怎么?四爷不敢喝?来,干了!”楠珺将酒杯伸到胤禛面前。 胤禛微垂眼睑,随即又抬了抬眼,依言与她碰了杯,二人皆一饮而尽。 楠珺拿起酒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一处空地,竟然轻飘飘地跳起舞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 唱了一遍,再唱一遍。她的脑子完全一片空白,什么贝勒府,什么雍正帝,这里就是ktv。不是舞姿的舞姿,胤禛却看得呆了,最要命的事这超前卫的歌词却是一字一字地敲打着他的心。 “砰——”楠珺终于作死地醉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章 断片后续 “你是谁?” 清晨,楠珺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谁给揍了一顿,屁股生疼,头也似乎有千斤重,挣扎了几次都没能如愿起来,只瞧见床边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儿。她猛然惊觉,自己睡的不是高升楼的床! 那小丫头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喜道:“姑娘,你醒了?奴婢给您倒茶。” 奴婢?怎么回事?我这又是穿越到哪儿了?难道真的回唐朝当宠妃去了?呃,不对不对,这丫头明显是清朝的装束,而且她称我为姑娘,如果是宠妃,难道不该叫我娘娘或是主子么?完了完了,还是在这该死的清朝,我还是不能逃脱被四爷坑的命运。 四爷?四爷!楠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想起来了,老娘昨夜好像很光荣地睡在了贝勒府,而且似乎好像还和胤禛喝酒来着。刚才那个小丫头干嘛笑得这么诡异?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楠珺忍着浑身的酸痛支撑着坐了起来,被子顺着滑落到小臂间。她和很多醉酒后不知所以然醒来的妹子一样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还好,不是光着身子。不对!这中衣的暗纹不对! 谁脱了我的衣裳?! 楠珺的头一阵眩晕,她猛地掀起被子,发现裤子也被换掉了,不会吧!屁股生疼,浑身酸痛,那个丫头那种诡异的笑,难不成自己被酒后那个啥了?虽然自己是地地道道的现代人,但贞操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呀!胤禛人也不见了,难道是对自己始乱终弃么?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下翻了过来,开始在床上到处乱爬乱找,对床单和被单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就连枕头底下她也没放过,咳咳,枕头底下,怎么可能……最后,她还是没有找到最不想看见的那一抹红。 这时,楠珺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那个小丫头来了,生怕自己的窘态被人看见,迅速坐了回去。那个小丫头端着茶来到床前,仍是满脸笑容,她将茶放置床边的高脚几上,坐回床边替楠珺把凌乱的被子拉好,轻声细语地道:“姑娘,当心受凉了!” 楠珺的嘴里黏糊糊的,这是醉酒后的症状,她呢呢喏喏地问道:“昨晚是谁把我扶到床上的?”她依稀记得自己醉倒在了胤禛的书房里,当时只有胤禛在旁,而他也喝了不少酒,男人啊,喝了酒,又有美色在前,难道他能把持得住?她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 那小丫头笑道:“听小善子说,是贝勒爷把姑娘从书房抱回如意室的,姑娘真有福气,咱府里的福晋们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楠珺的头上,抱?不是扶,是抱!那后续的事情……这样的待遇老娘不想要啊! 那小丫头转身端过茶,揭开茶盖又仔细地吹了吹,直到茶面上的热气少了些才又递到楠珺跟前:“姑娘,这是醒酒茶,贝勒爷特地交代了,等你醒了,就拿给你喝。” 胤禛?他会这么好心?楠珺更加觉得他有点无事献殷勤的感觉,后面那四个字,呃,不说也罢! 楠珺斜眼瞅了瞅那似茶非茶的水,忽然间想起了青楼姑娘接客之后,就要喝一些奇奇怪怪的茶啊水啊来避孕,这茶看着这么奇怪,难不成胤禛也在这茶水里放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呵,也对啊,自己是老鸨啊!酒后和人家缠绵一夜,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哪能作的真?亲自交代这种茶水也算是抬举本姑娘了。罢了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反正自己也没对他动情,两人都是酒后不负责任的做了青年男女该做的事,谁也怪不得谁。呵,第一次给了未来的雍正帝,也没什么损失嘛!以后还可以和别人吹牛,老娘曾经是雍正的女人!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抿了抿那茶水,水温正好,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渣都不剩。嘴里嚼着苦涩的味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小丫头却被楠珺的举动惊呆了,哪有人这样喝茶的?她一把夺过茶盏,惊呼道:“天哪!姑娘怎么都喝干净了?” 这小丫头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略显稚嫩,却是极其的乖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异地看着楠珺,有点不知所措。 楠珺苦笑了一下:“渣滓解酒的效果更好。” 小丫头诧异道:“嗯?奴婢怎么没听说过?” “以后你试试就知道了。” “哦。”小丫头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楠珺又再次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小丫头放下碗,拿过楠珺的衣裳先给她披上,再伺候她慢慢地更衣。那衣裳散发这一股淡雅的香味,想是已被清洗过了。 更衣洗漱,样样周全,简直堪比这府里的福晋。这种感觉和璀儿真真她们照顾她生活起居完全不同,她似乎觉得这丫头是把她当做了胤禛的女人,把自己当成了主子,才这般细心地伺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或许这丫头认为自己是最得胤禛宠爱的女人,现在讨好自己,将来会有什么好处吧!那些宫斗剧中不是有很多这般拜高踩低的人么? “哟,珺姐起来了?昨夜睡得可好?”小善子提着食盒跨进门,楠珺的头发刚刚梳好。 好你个头!老娘被狗咬了能好么? 小善是胤禛跟前的小红人,楠珺自然不会冷脸对他,那丫头见小善进了来,端起那茶盏便退下了。 楠珺喝过了那茶,觉得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晕,但也比刚刚起床时好了很多。 “小善子,这一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是送我回高升楼么?” 小善将食盒放置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几样精致可口的菜来,与昨夜的菜不同的是,这菜里居然有肉了! 楠珺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却止不住嘴里的口水在呱啦呱啦地流着,终于有肉吃了!这是胤禛犒劳老娘昨夜“辛苦”了么?果然,还是要卖肉才能有肉吃,呜呜,老鸨的生活不好过啊! 小善身材有些瘦弱,个头也不算高,他面容生得还算俊俏,只是今日从进门到现在,他脸上浮现出的那种笑简直让楠珺想给他一拳揍过去。 “昨夜贝勒爷临走前特意吩咐奴才今早要给珺姐做好吃的,幸好奴才赶上了。” 楠珺一怔:“临走?” 小善一副天真无知的表情,奇道:“是呀,贝勒爷昨夜将你抱到这里,叫来司晴照顾你,然后他就回书房歇下了。怎么了?” 楠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哈,哈哈,原来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自己哪有这般“好命”能得未来雍正帝的“宠幸”? 她的心情简直好到飞起来,原本还阴沉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儿。这前后的变化让小善有些捉摸不透,他将筷箸递给楠珺,问道:“珺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天晴的。” “没什么,没什么,小善子,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更加让小善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被楠珺的笑容给感染了。看着她开心的大口的吃肉,小善站在她身旁,终于忍不住问道:“珺姐,昨夜小善在门缝里看见你跳舞了。” “咕咚——”楠珺一口肉梗在了喉咙里,她努力吞了一口口水终于将那肉噎了下去,抬眼看了看满是笑意的小善,心有余悸地道:“看见我跳舞?” “嗯,小善昨夜听到珺姐唱曲儿,就好奇地在门缝里瞅了瞅,就看见珺姐跳舞了。” 楠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嗯,看见了就看见了。”是呀,看见就看见呗,会跳舞的老鸨也不稀奇啊。 “珺姐,您的舞姿小善可从未见过。这……是什么动作?”小善做了一个龟缩的动作。 这下,楠珺毫不大意地将嘴里的菜给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眉毛一挑:“我跳的是这种舞?” 小善憋着笑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楠珺真想把头埋进那一堆肉里去,自己竟然在胤禛面前跳了这种舞!昨夜不就是唱了一首《笑红尘》么?这舞与那首歌也不搭啊!噢——想想那画面,穿着清朝的旗装,跳着龟缩的舞姿,天哪!自己怎么这么有才? 楠珺放下筷箸,以手扶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问道:“我还跳了什么舞?” 小善郑重地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双臂,生硬地做了个擦玻璃的动作,滑稽的表情配上那半锅头,别提多别扭了。 噢卖噶!还跳了霹雳舞?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楠珺已经绝望了,以手扶额变成了以手捂脸,会不会把在ktv里和朋友们跳的那些搞笑的舞都在胤禛面前展示了一遍? “还有吗?”她豁出去了,跳都跳了,难不成再穿越一次跳成别的舞? 小善懂事地点了点头,随即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在回忆一种高难度的舞姿。忽然,他将双臂展开,头忽地垂了下去,手腕也跟着搭了下来,还一甩一甩的。 这,这不是机械舞么?小善,你可以穿越到现代去参加模仿秀了! “那个,小善,赶紧送我回高升楼,立刻!马上!” “嗯?珺姐怎么这么急着走?贝勒爷马上就来了!” 第27章 章 红杏翻墙 “珺姐,您别跑啊!” 不跑?胤禛一来,老娘就该上吊了!楠珺丢下筷箸夺门而出,小善只是愣了一瞬,楠珺就不见了人影。 糟了,昨夜来时是坐着轿子直达的书房,从书房到如意室又是醉酒后被胤禛抱过去的,她现在对贝勒府的地形是一无所知,所以,大门在哪儿?侧门在哪儿?后门又是在哪儿?其实,就算给一张贝勒府的地图给楠珺,她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谁叫她是路痴呢? 这正面跑出去说不定会迎面撞上赶来的胤禛,不如反着跑吧。楠珺这点智商也仅限于此了。 这贝勒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楠珺七拐八绕地早已将自己绕晕,连门的影子都没看见。绕过了一个无比硕大的殿宇,楠珺像无头苍蝇一样又没了方向。 这一大清早的,一路上也没碰见个仆人小厮什么的,不,最好不要碰见,昨夜自己是被悄悄抬进来的,万一被当做小偷强盗什么的抓起来押到胤禛面前,这不是正中下怀么? 穿过一条回廊,眼前出现了一间殿房,楠珺在殿房的侧面,隐约看见殿前的小院中有一个清瘦的旗装女子在给花圃里的花浇水。 楠珺瞧那女子的装束也不像府中的福晋什么的,穿的这么素净,应该是个丫鬟之类的吧!也对,哪个主子会起得这么早? 楠珺一阵窃喜:丫鬟就好办,赏点银子,自己逃出贝勒府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位妹子,打搅了!”看那女子的背影不过二十左右,在现代,看到年轻的女孩子一般都要叫小妹妹以显示人家年轻年龄小,这种讨好的话放在古代也不会得罪人。 那女子听得身后有声音,转过身来。只见她面容苍白,眉宇间隐隐有青色,双唇也不见血色,虽然生得俊秀,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病美人,不过好在她气质清雅,那淡妆素衣正好与之匹配。 “嗯?你是?”那女子忽见楠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又恢复到一副淡然的神色。 哎呀,该怎么撒谎呢?难不成直接告诉她自己是高升楼的掌柜,昨夜被四爷请到府上唱曲儿还留宿了一晚?得了吧,这府里的丫头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哪怕做个侍妾,也比当一辈子丫鬟强吧。如果她知道自己昨夜的举动严重威胁了她的前途,说不定还会被奚落一番,因为自己是老鸨啊! 啊,有了。 “实在抱歉,小女子是一品斋的掌柜,今早来给贝勒爷送桂花糕。原本是贝勒爷身边的小善子带小女子出府,哪知他中途有事耽搁叫我等他,也怪小女子回店心切,没等到小善子就自行出府,我也是第一次来贝勒府,加上记性又差,不知不觉中竟然绕到这儿来了。这不,小女子是向妹子问路呢!”楠珺从袖囊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拉过那女子的手放到她手中。 那一品斋是京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小书常常在那里买杏仁酥和核桃酥回来给她吃,所以做为一个吃货,楠珺自然对那里非常熟悉。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既然是迷路了,我给你指路便是,这个,掌柜请收回吧!指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下轮到楠珺脸红了,她突然觉得问个路还塞点银子,似乎有点亵渎了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自己认为她是丫鬟,但并没有得到证实啊。即便是丫鬟,在楠珺看来,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丫鬟,兴许这些银子在她眼里就如一堆粪土。 “啊,是小女子唐突了!还望妹子原谅!”楠珺慌忙将银子收起来。 那女子又是浅浅一笑:“掌柜客气了。您从这里出去直走,绕过太和斋就会看到二门,出了二门向左直走,就到大门了。” “多谢妹子!” 那女子向她微微颔首,便又转身浇花儿去了。 楠珺正欲离去,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道:“多谢妹子指路,还不知妹子芳名,改日再有机会给贝勒爷送桂花糕,小女子给妹子稍来一些就当回报妹子的指路之恩。” 那女子用手背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掌柜客气了,指个路还要什么回报啊?不过我觉得掌柜有些面善,若掌柜不嫌弃,叫我青卓吧!” “青卓,真是好名字,我叫楠珺,我也觉得和青卓妹子一见如故。今日不便再与妹子说话了,改日有机会一定送上桂花糕,妹子,我走了!” 青卓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去。 其实楠珺心里是这样打算的,既然与胤禛达成了交易,说不定以后会时常出入贝勒府,在这里交一个朋友总比树立一个敌人好吧?那小善子已然是自己的朋友了,现在又多交一个“丫鬟”做朋友,不至于“腹背受敌”,这个算盘打得不错。不过,那个青卓,楠珺是从内心里想和她交朋友,不知是否气质使然,总觉得她不是俗人。 …… 呃,这是哪里?打算盘将自己给打进去了。楠珺回头一看,遇到青卓的那间殿房也不见了,直走?左转?绕过太和斋?刚刚那个硕大无比的殿宇就是太和斋么?她这一发呆,连匾额都没注意,完了完了,又迷路了! 躲躲闪闪地又走了一会儿,咦,这里地势开阔,四处开满了菊花,难不成自己跑到花园来了?楠珺远远望去,隐隐看见花园一侧竟然是院墙,呃,找不到门,看来只有翻墙而出了! 她躲在一棵树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此处空无一人,便提了裙裾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边。来到墙角下,她才发现,自己的设想已然幻灭。这院墙有一人多高,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得身负轻功才能轻松地翻越出去吧,何况自己还是个弱女子? 楠珺心急如焚,就怕胤禛和小善的脚程比她的脑速快,还没等她想出办法离开贝勒府时就被她们找到了。 院墙边有几棵树,枝干十分粗壮,楠珺抬头向上一看,哈,真是天助我也,其中有一棵树的树枝正好伸到了墙边,这树从底下就开始分叉,似乎为了爬树专门种的一样。 楠珺是谁,现代人啊!她可不是古代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小女子,爬树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何况现在是紧急时刻,爬树逃走是她唯一的出路。 也亏得她“身手矫健”,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树的中间,只是要从主干走到墙边还得花一番功夫,毕竟她不会武功啊!那枝干不算粗,楠珺每下一脚都要先试试力道,就怕一不小心将枝干踩断就前功尽弃了。 “求求你,千万别断啊!等我出去了,一定给你买黄金肥……”楠珺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的枝干也越来越细。 “吱嘎——”一声明显断裂之声,楠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不会吧,真的就这么倒霉? 还好,那枝干只是根部断了一点点,还能承受住楠珺的重量。她站在上面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动也不敢动。 等了半晌,身后再没响起那种断裂之声,楠珺知道接下来就要兵行险招了。 正当她又要挪出一步时,树下却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哟,这是秋色满园关不住,一支楠珺出墙来?” 什么?将老娘比作红杏?去你的!这声音的穿透力直达楠珺心窝,只听“咔嚓”一声,那枝干连根断掉。 “啊——”惊慌不已的楠珺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向下坠去。 落下的那一瞬间,楠珺已绝望至极,昨夜丢人丢大了,今早又要摔个狗啃泥给他看么?这胤禛真是我的克星,自从他出现后,自己就没顺过! 还以为自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谁知,还未到地面,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接住。 树上被震落的黄叶轻飘飘地洒下,呃,画面是不是有点暧昧?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得个人仰马翻。 诶?你倒是把我放下来啊!楠珺死死地闭着眼睛,她怎么敢看胤禛那双鹰眼?小善描绘的昨夜那一幕幕丑态,自己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可能还能与胤禛四目对望? “沈掌柜一大清早就跑到本爷的花园来翻墙,呵,是本爷招呼不周么?”胤禛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戏谑地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楠珺。 楠珺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支支吾吾地应道:“哪里哪里,小善子和司晴照顾得很周到,是小女子惦记着高升楼,想早点回去,四爷,您快放我下来吧!” “嗯?放你下来?是你自己不想下来吧?” 什么?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呢? 楠珺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仔细一看,呃,自己的脚尖离地面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确实,自己有赖着不下来的嫌疑。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胤禛顺势将她一放,她在地上转个了圈,终于站住了。 她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找到她的,反正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离贝勒府,赶紧离开胤禛的视线,太特么丢人了!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快烧成红烧猪头了。 “沈掌柜,你脸红什么呢?昨夜跳舞时也不见你脸红呀!” 还提?太无耻了! “四爷,小女子在府上逗留很久了,多谢四爷的盛情款待,小女子这就告辞了!”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小善子,快去送送沈掌柜。”身后的胤禛满脸的笑意。 第28章 章 英伟少年 是贝勒府的风水不好呢,还是自己命不好呢?坐在轿子里,楠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看来是得想办法找到传送门回现代去了。 “珺姐,高升楼到了。”小善掀开轿帘,发现楠珺正在发呆,笑道,“珺姐,您这是舍不得贝勒府么?” 楠珺嗖的一下迅速窜下轿,没好气地道:“小善,珺姐拿你当自己人,你却来奚落珺姐,真是坏透了!” 小善哈着腰,收起了笑意,故作正经道:“哪有,珺姐错怪小善了,是小善舍不得珺姐,以后有机会珺姐常到贝勒府坐坐!” 常去坐坐?拉倒吧!那个鬼地方,就算用八抬大轿请老娘也不会去了! 回到房间,楠珺立即将所有姑娘还有小书召集到一起。她简短地将前些日子因冒了胤禛的名赶走那些找麻烦的客人的事对大家说了,除了柳烟,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以前清风楼虽然在京城,但因为是民间青楼,像这种高级贵族一般是不会踏足这个地方的。这次一来就来了四个皇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太子,多少是因为楠珺搞的那个《京城好姑娘》的关系。 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京城好姑娘》的名声打响了,自然就会有一些人上门来打点主意。紧接着,楠珺将目前的形势给众人分析了一下,最后,才将自己与胤禛做的交易对她们说了。末了,房间里一片沉寂,楠珺看着她们波澜不惊的表情更是心疼得紧。其实,不用她分析,那些姑娘早已看尽人间繁华落寞,知道自己的处境,都明白一朝为女支,终生洗不清。楠珺见大家并没有抱怨,反而还来安慰她,心里更加自责,再次提出拿钱走人。 “珺姐,不要再说让我们走的话,如今您面临着四爷的威胁,如果我们走了,以四爷的势力,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真真急了,说话犹如放鞭炮一般。 柳烟一直默默地听着楠珺说话,她与真真在姑娘们的心中地位都很高,大家见她有话要对楠珺说,都安静下来。 “珺姐,大家都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再受委屈。你与我们情同姐妹,我们也是怕你受了委屈,别忘了,在四爷上头,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 楠珺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也知道柳烟现在更不愿走的原因。她心中计较了一番,将璀儿、萍儿、莺莺拉到一起,劝道:“你们三人还是清白之身,完全可以嫁一个好人家,不必跟着我们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听珺姐的话,离开高升楼吧!” 柳烟也出言劝慰:“珺姐说的没错,我们已是残花败柳,嫁人已是奢望,可是你们不同,好端端的三个闺女,千万不要走上我们的路。” 璀儿心思单纯,但也非常聪明,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她没有立即反驳,思索了片刻后才道:“珺姐,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我不想走的理由已经说过了,以后我不再出场表演,也不去争什么‘京城好姑娘’,我就跟在你身边,给你当丫鬟,一辈子照顾你,这样总行了吧!” 萍儿和莺莺也表示当初被卖到这儿就恨透了家里人,是不可能再回去的。她们年纪又小,单独离开,只怕会遇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到时更是追悔莫及。 柳烟听罢,柔声道:“珺姐,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四爷与你做成了交易,咱们不妨顺水推舟,认了他这个老板。咱们到时可以在暗中放风,璀儿萍儿莺莺三人是四爷看中的人,想来那些人也不敢染指吧,这倒可以保护她们。” 楠珺干笑了两声,其实外界早就以为璀儿是四爷的人了。不过这法子确实不错,总归逃不出胤禛的手掌心,还不如找一个靠山,谁叫他是未来的皇帝?其实她早就预见了这买卖是不会亏的。如果是胤禩来做交易,楠珺打死也不会答应。好吧,既然已经坑了四爷了,自己被反坑得更惨,干脆一坑到底。 那些姑娘走后,楠珺留下柳烟、真真、莺语和璀儿四人。目前在高升楼名声最响的就是她们四人,即便现在有人想请姑娘上门演出也会先请这四人。所以楠珺特意留下她们交代一些事。这四人心思颇为灵巧,楠珺稍一点拨,就知道胤禛的交易目的是什么了。除了璀儿,其余三人以前接客的时候,都会从客人口中得知一些侯门恩怨的事,现在的任务不过是轻车熟路,好在有四爷的“庇护”,她们不用被逼献身,只不过涉及皇子之间争斗的事,要比那些侯门恩怨凶险得多。 送走了三人,柳烟主动留下,她神色非常镇定,郑重道:“珺姐,我已经想通了,报仇的事确实急不得,现在贸然刺杀太子,也会陷高升楼的所有人于不义,我不能凭一时痛快而不顾全大家。所以,珺姐,我请求以后要搜集太子的情报,就由我去吧!” 呃,这是典型的美人计啊,历史上的雍正用过这一计么?她相信柳烟说一不二,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姑娘,犹豫了一番,艰难地答应了她。 又到了晚上,楠珺以为胤禛知道柳烟生病就不会再来了,谁知人家的轿子早就在后门候着了。 “珺姐,今晚四爷请您和柳烟还有莺语一起去贝勒府。”小书在大厅的角落找到楠珺,轻声道。 楠珺皱了眉头:“真是阴魂不散,拿一天不听曲儿要死人啊!”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老板啊,得罪了他就是和小命过不去,哎,卖唱总比丧命好吧! 她到柳烟房间告知太子被禁足一事,所以今夜前往贝勒府可能是胤禛另有安排。柳烟拿起琵琶欣然前往。这一日是真真教习,莺语无事,听闻四爷有请,当即拿起瑶琴跟着楠珺去了。 这一晚胤禛没有亲自前来,只有小善一路跟随。轿子在侧门落下,楠珺心道:哈,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记住这进府出府的路线,下次再来也不用翻墙了,免得那个该死的胤禛又笑话我红杏出墙。呃,不对,他是我什么人?老娘出墙一百遍也关他屁事! 在小善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座阁楼前。小善靠近楠珺,低声道:“今日贝勒爷的好友远道而来,这位贵客博才多闻,特别喜好音律,据说是广陵琴派的传人之一。贝勒爷将你们请来,也是投其所好吧!” 楠珺心里翻了个白眼,略有不悦道:“既然是琴派,请莺语一人便是了,将我和柳烟叫来做什么?” 小善尴尬地挠挠后脑勺,陪笑道:“这个,这个……小善就不知了。” 楠珺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胤禛叫我来又是想看我出丑?太阴险了! 进了阁楼,楠珺发现这里的装饰比书房稍稍好一些,看来是胤禛平时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胤禛端坐于正上方,他左边的矮脚几一字排开,第一个是老熟人胤祥。第二个是一个面容清俊,身材清瘦,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年纪与胤禛相仿。第三个却是一个身材健硕,面露朝气,神采飞扬的一个男子,年岁却与楠珺相仿。 三人向胤禛行了礼,胤禛见三人到来,也不客气,吩咐小善在他右边的矮脚几看座。 三人落了座,胤禛对着楠珺浅笑道:“沈掌柜的酒可醒了?” 楠珺如果手里有飞刀,真想一把给他飞过去。 “谢四爷关心,已经醒了。” “好,小善子,给沈掌柜倒酒。” 还喝?果然啊果然,不看我出丑你是过不下去啊! 她正要推辞,却听见胤禛对坐在对面的第二人道:“年兄,你有所不知,沈掌柜有一副好嗓子,特别是在喝了点酒后,所唱之曲儿,只怕你闻所未闻。” 那人颇有兴趣地道:“哦?这世间还有在下没听过的曲儿,那在下倒要讨教一番。” 胤禛侧过头对楠珺道:“沈掌柜,这位是安徽布政使年希尧年大人。” 年希尧?楠珺一头雾水,只知道年羹尧是雍正的重臣,年希尧是谁?听这名字,二人应该是兄弟没差。她示意柳烟和莺语一起起身行礼。 胤禛笑道:“沈掌柜,年大人与本爷是多年好友,今日进京述职特意来府上做客,希尧兄常与宫商角徵羽打交道,还是广陵琴派的传人之一,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音痴一个。” 年希尧连连摆手:“四爷说笑了,在下也是玩物丧志,倒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哪像我二弟精于兵道,你瞧,我这不是一事无成么?” 二弟?精于兵道?难道是年羹尧?他是年羹尧的哥哥。哎,命运不济啊,干嘛和年羹尧扯上关系,现在与胤禛称兄道弟,日后也难逃被抄家的命啊! 胤禛并未反驳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又指着第三人道:“沈掌柜,这位是你们汉人的英雄岳飞元帅第二十一世嫡孙,四川提督岳升龙的长公子岳钟琪公子。” 干嘛要说汉人的英雄?啊,对啊,抗金英雄嘛,满清不是号称后金么?胤禛,你也尴尬了吧…… 岳飞之后?楠珺回过神来,顿时双眼放光,天哪!大人物啊大人物!怪不得生得这般英伟不凡,原来是岳飞的后人,父亲还是四川提督,家世真特么显赫,年纪又与自己相仿,要是……嘿嘿嘿,楠珺的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29章 章 芳心暗许 楠珺满眼的粉心,良人啊良人,如果不能回到现代,本姑娘势必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胤禛不敢奢望,人家以后是皇帝,后宫妃嫔三千,轮一年都未必会翻我的牌子,我才不要去找虐。岳钟琪就不同了,名门之后,又没有不良家史,这才是我的最佳人选,哇……小心肝受不了啦! 她起身绕过几案,走到场地中间,规规矩矩地朝着岳钟琪行了一个万福礼,敛住内心的激动,含羞道:“原来是岳武穆的后人,真是失敬失敬!小女子一向敬重英雄,岳公子乃武将世家,难怪这般英武不凡。” 岳钟琪年轻气盛,喜爱广结好友,当下抱拳回了一礼:“不敢当不敢当!” 年希尧自听胤禛说起楠珺会唱独特的小曲儿后就一直关注着她,此刻听她谈吐不凡,好奇道:“四爷,这沈掌柜是……” 胤禛刚要回答,楠珺见势不妙,立即打断他,朝着年希尧行了一礼:“小女子是高升楼的掌柜,家里一直经营一些小酒楼小饭庄,只因家中无兄弟,家父年老体衰已无心力继续经营这买卖了,所以小女子也是女承父业,无事打发些时间。” 她微微侧头甩了一个眼神给胤禛,示意他闭嘴,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胆敢在胤禛面前撒谎。胤禛嘴角轻轻一勾,手指轻敲着扶手,不再说话。 楠珺这话看似对着年希尧说的,实际是说给岳钟琪听的。 年希尧大感有趣,继续问道:“哦?听说高升楼之前是一家民间青楼,沈掌柜……” 楠珺真是火冒金星:年希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岳钟琪一听“青楼”,顿感意外:“青楼?”接着开始上下打量楠珺。估计他常年跟随父亲征战在外,不懂什么烟花之地。 楠珺忍住心中的火气,笑道:“年大人误会了,以前的清风楼确实是一家青楼,可早在大半年前就因惹上官司倒闭了,家父见这家店转手费便宜,这才买下来做了酒楼,现在早已不是什么青楼了,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岳钟琪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楠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沈掌柜也是女中豪杰,不比那些待字闺中娇滴滴的女子,这么年轻就能独当一面,将来许了人家管账理事肯定不在话下。” 楠珺听得心花怒放:是呀是呀,本姑娘会管账,会赚钱,绝对不会败家,这是旺夫相哦…… 胤禛若有似无地咳嗽了两声,年希尧哈哈一笑:“钟琪老弟,哪有你这样夸别人的?说你是一介武夫你还不信。” 岳钟琪和楠珺同时傻了:这么夸不对吗? 楠珺回了座位,胤禛呷了口茶,道:“今日特地将柳烟姑娘和莺语姑娘请来,是一解希尧兄你久无知音之苦的。柳烟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莺语姑娘更是弹得一手瑶琴,怎么样,我这个老朋友待你不薄吧?” 年希尧抿下一口酒,笑道:“哎呀,近日政事繁重,在下久不弹古琴,都已生疏了。” 小善在莺语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随即抱着瑶琴站了起来,向着年希尧微微行了一礼:“这瑶琴有七不弹,其中一条是不遇知音者不弹。广陵琴派的徐祎老先生琴艺精湛,品行高洁,一直为艺界所敬仰,只可惜小女子一直未能聆听仙音,今日得见老先生高徒,不知能否将七不弹中的这一条反过来说,遇知音必弹?” 楠珺听得一呆:没想到莺语竟然这般能说会道,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年希尧得意一笑,起身走到场中,小善赶紧为他摆上抚琴的桌椅。楠珺顿时明了:原来莺语是邀年希尧弹琴啊,切,玩音乐的人架子都这么大么? 莺语亲自将瑶琴奉上,二人相互见礼,一人坐下,一人退下。 年希尧手指轻轻挑了一根弦,赞道:“果然是把好琴!”说完,摆开架势,正式弹奏起来。 他指法精湛,琴音更是恬雅洒脱,犹如一位放荡不羁的诗人在吟诵着一篇旷世奇诗,在场之人无不被感染,皆深深陶醉在这悠扬的琴音中,只有楠珺一人是懵逼的。 她?平日只听摇滚音乐,最多听些流行歌曲,古琴曲,只怕是她的催眠曲吧!每次莺语教习弹奏时,她最喜欢的不是嗑瓜子打发时间么? 她虽然知道人家年希尧弹得非常好,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可她听不懂啊!就好比一个喜欢摇滚音乐的人非拉着她去听东北二人转,这强扭的瓜能甜吗? 楠珺已经很努力地将自己一并融入他们那种如痴如醉的境界中了,可是,怎么逼自己就是听不进去啊!她微微侧头一看,嘿嘿,还有一人也是假装在听,岳钟琪!别人听曲儿都是端坐在位置上凝神聚气地听着,他呢,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假装点头称赞,原来你也是伪音迷。稍一停顿,却撞上岳钟琪回过来的眼神,楠珺迅速低下头去。妈呀!太*了!脸,怎么有点烫呢?淡定淡定,矜持矜持,我会慢慢搞定你的!等着。 淡定,矜持,哪像是一个现代女性的表达方式,楠珺能忍一会儿已经很不错了,其实她心里早就乐得不知所以然,他也是在关注我了么?呵,两情相悦更会事半功倍哦…… 好不容易将一曲熬了过去,楠珺原以为年希尧会自持清高,仅此一曲,谁知柳烟这时站了起来,柔声道:“年大人果然技艺精湛,这一曲《昭君》真是道出了‘分明怨恨曲中论’的凄苦之情。” 楠珺懵了:凄苦吗?我怎么不觉得呢?哈,王昭君我倒是知道的,不就是出塞的那个四大美人之一吗? 柳烟继续道:“当年王昭君持一把琵琶远赴大漠和亲,漫漫岁月中,只有琵琶与之为伴,小女子不才,曾将此《昭君》一曲改作琵琶曲,不知年大人能否屈就与小女子合奏一曲呢?” 呃?柳烟难得这么主动,难道一见美男芳心动么? 年希尧听罢顿时来了兴趣:“哦?柳烟姑娘竟然能将古琴曲改为琵琶曲,在下倒要见识一番,请!” 呵,呵呵,敢情这是遇上琴瑟和鸣,比翼双飞。这二人就这样一拍即合了?什么情况?看来我得加把劲了!楠珺瞟向了仍在喝酒的岳钟琪。 别说是年希尧,在场的人除了楠珺和岳钟琪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樽,讶异地看着柳烟怀抱琵琶缓缓地走到年希尧身边。 楠珺一见,不禁啧啧称颂,这二人气质还真是匹配,若不是知道年希尧与年羹尧的关系,真想给柳烟牵这根红线。呃,柳烟,为什么你总是所遇非人呢?之前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太子,现在是以后会被抄家的年希尧,你眼光就不能再独到一点么? 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终止了楠珺的胡思乱想。同样的曲调,二人弹奏的风格却迥然不同,柳烟那急促紧张的琵琶声中似乎听到了送亲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塞外萧瑟的风声此起彼伏。年希尧的古琴声却是异声突起,不仅没被琵琶声打乱节奏,反而与之交相辉映,似乎倾诉着昭君和亲后在琵琶中缠缠绵绵的思乡之情。琵琶声与古琴声时紧时慢,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就连听不懂古琴曲的楠珺也仿佛听到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正细细品味中。 末了,二人曲音最终归到一个调上,似有水到渠成之意。莺语早已听得泪流满面,正不住地擦拭着眼泪。楠珺也惊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这个柳烟,竟然还留了一手,原来是在等知音啊! 掌声适时地响起,胤禛举起酒樽笑道:“希尧兄,今日不枉此行吧!” 年希尧尽兴地起身,豪爽地一笑:“多谢四爷为在下安排,曲高和寡,知音难觅,今日在下才算是真真遇着知音了!” 第30章 章 棒打“鸳鸯” 柳烟含笑福了福:“年大人谬赞了!小女子胡乱弹奏,也是年大人技艺精湛才能迁就小女子,今日小女子也是大开眼界了!”说完,抱着琵琶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柳烟居然笑了!楠珺大感意外,不会真是看对眼了吧? 曲子好听归好听,楠珺的心思也就那么一点点神往了一下,很快就重新落到了岳钟琪身上。这些人也是,明知道岳钟琪乃武将世家,哪懂这些风雅的东西。 年希尧回了座位,发现楠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岳钟琪,笑道:“适才四爷说沈掌柜会唱曲儿,且那些曲子连在下都没听过,不知今日能否有耳福聆听一曲啊?” 楠珺回过神来,心有不悦:真不知这胤禛是什么意思,年希尧是音痴,把柳烟和莺语叫来就行了嘛,干嘛叫我来?你要拉拢讨好年家的人干我什么事啊!呃,年家的人,不会是想通过拉拢年希尧顺手牵羊拉走年羹尧吧?呵,原来是这算盘,今日算是与你交易后的第一笔生意,一次就出动三个人,哼,不狠狠敲诈你一笔我就不姓沈! 未等楠珺开口,胤禛却道:“希尧兄,适才听了两首曲子了,现在咱们也该换换口味了,沈掌柜不仅会唱曲儿,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不如咱们吟诗作对一番,稍后再听沈掌柜唱曲儿,怎样?” 年希尧与岳钟琪两眼对着楠珺同时放光,年希尧奇道:“哦?能得四爷称赞的女子想是非同寻常,今日在下真是有眼福。” 楠珺有些心虚,不知胤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胤禛笑道:“希尧兄,你有所不知,沈掌柜最喜爱的一首诗便是叶绍翁的《游园不值》。” “哐啷——”楠珺的心已碎成了几瓣,果然是“别有深意”,太阴毒了!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胤禛笑盈盈地看着楠珺吟道。 年希尧微微晃了晃脑袋,接道:“□□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楠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颇为得意的胤禛。 胤禛若无其事地道:“沈掌柜最喜爱的便是这后两句。” 年希尧随之附和:“嗯,这后两句确实不错,意味十足,既写出□□的诱人,又写出红杏耐不住寂寞想要偷偷出墙供墙外的人观赏。” 这时连岳钟琪也来了兴趣,他插口道:“我也曾听家师吟过这首诗,他也十分欣赏这后两句。” 胤禛继续道:“希尧兄,若你是这小园的主人,你愿意让这一支红杏伸出墙外么?” 这种解诗的方式众人为所未闻,年希尧颇感兴趣地道:“此话怎讲?” “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归主人所有,这支红杏耐不住寂寞想要出墙去,怎不经过主人的同意?” “嘿,四爷,先要知道这墙外有什么才让这支红杏甘冒被主人折断的风险悄悄伸出去呀!” 胤禛不紧不慢地道:“许是这墙外有什么美貌的少年亦或是英俊的公子吸引了这支红杏吧!” 这时胤祥也忍不住了,笑道:“四哥,你真会说笑,你又不是那支红杏,你怎么知道它怎么想的?” 胤禛又道:“诶,十三弟,假如四哥府中花园里的红杏伸出墙外,四哥就会这样想了,你看,你四哥也算才貌双全吧,这红杏也不看看自家主人生得这般英俊潇洒,还要惦记着墙外的美男子,你说,四哥我是不是该把这不安分的红杏给折下来插到房里的花瓶中呢?” 胤祥不解道:“四哥,平日你对花园的一草一木从不在意,今日为何与一支红杏较上劲了?” 胤禛叹道:“哎,也怪这支红杏太过惹眼,偏偏就让四哥盯上了,你说怎么办?” 胤祥道:“四哥若是喜欢,摘下来放在房里的花瓶中便是。” 胤禛摇了摇头:“可惜,这支红杏的心思已然不在四哥的花园中,摘下来四哥也没心思对着它看,还不如折了给杏树做花肥。” 胤祥笑道:“四哥,一支红杏而已,它想出墙就让它出墙呗,何必花费这些没来由的心思?” 胤禛看向胤祥:“诶,十三弟,假若是你辛辛苦苦种下的红杏,待开了花,却被别人捷足先登饱了眼福,你就不会心生记恨么?” 胤祥哈哈一笑:“我又不喜欢那些个花草,种红杏来做什么?即便种了,谁爱看谁看呗,被看了一眼,我又不会掉一块肉。” 年希尧听着两兄弟的“红杏”大战,也忍不住插口道:“十三爷说的是,花嘛,种来就是给别人看的,那红杏出了墙被路过的人赞赏也说明主人种得好啊!” 岳钟琪在一旁点头称是。 胤禛笑道:“哎,也是本爷心胸狭隘,容不得自家的红杏在主人不知情下就被路人赏了去,你们若是要赏花,可要事先征求本爷的意见才是!” 这一番唇枪舌战,楠珺怎能听不出胤禛的言下之意,她早已气得脸色发青,一直盯着杯中的酒,心中已将胤禛大卸三百六十五块,一天一块打牙祭! 胤祥疑道:“四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 胤禛道:“也是这支红杏惹得本爷不高兴了。” “四哥,你园子里有红杏么?说得煞有介事一般。” 胤禛并不作答,拿起酒樽细细地抿了一口。 年希尧是个风雅之人,听了胤禛对“红杏”一番见解感觉真是别出心裁,他举起酒樽对胤禛道:“四爷,今日你这一番对红杏的见解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四爷对一支毫不起眼的红杏也能看得这般透彻,希尧甘拜下风!” 胤禛举酒应道:“希尧兄过奖了,我也是胡诌一番,当不得真。”说完,一口喝下。 岳钟琪见势也举杯相敬:“四爷,钟琪乃一介武夫,从不知这一首诗中还有这如此深奥的含义,今日真是见识了!四爷,钟琪敬你一杯!” 随后,柳烟与莺语也向胤禛敬酒,胤禛皆一一应杯。 转了一圈,只有楠珺傻坐着生闷气。胤禛笑问:“沈掌柜,你认为那支红杏该不该出墙呢?” 陷阱啊陷阱,如同下棋一样,句句机锋,太特么腹黑了! 楠珺强自压住心中火气,淡然道:“四爷又不是那支红杏,你怎么知道它在想什么呢?也许它觉得主人时常虐待它,从不给它好日子过,它想要找一个能真心待它的赏花人呢?” “噗——”胤祥一口酒喷到地上,笑道:“沈掌柜,这支红杏好可怜啊!主人居然有虐花的倾向。” 楠珺不屑道:“十三爷,这大千世界,人也形形色/色,谁知道这种红杏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说不定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所以虐花也不是什么奇闻了!” 年希尧凝视着楠珺,仿佛重新审视她一般,悠悠地道:“沈掌柜这番见解倒是让在下佩服。既然种下了花就要惜花,若是种了又不爱惜,也无怪花要出墙寻求新主人。” 呃,年希尧,你不要曲解的我意思,你这样解释,胤禛该杀我了…… 岳钟琪豪爽一笑:“说好的吟诗作对呢?别揪着那支红杏不放了,我想,那支红杏也累了吧!姑且让它歇一会儿!” 年希尧道:“刚才一番对于红杏该不该出墙的探讨比吟诗作对更加精彩。四爷,今日希尧真是不虚此行!希尧还要在京中逗留数日,若有机会,日后再向四爷和沈掌柜讨教一番。” 岳钟琪附和道:“是呀,希尧兄难得回京一次,钟琪说什么也要做一次东,不如后日定在沈掌柜的高升楼,怎么样?” 胤祥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后日正是‘京城好姑娘’的才艺展示之日,选在那日再好不过了!” “京城好姑娘?”年希尧与岳钟琪同时问道。 胤祥笑嘻嘻地将楠珺这一高级选秀节目解释了一番,直听得二人目瞪口呆。末了,表示一定要去见识这亘古未有的比赛节目。 酒过三巡,莺语弹奏完一曲后,便听到小善向胤禛回禀福晋找胤禛有事。年希尧与岳钟琪见夫妻有事,不便继续叨扰,便纷纷起身告辞。楠珺正乐得如此,赶紧走,多待一会儿都是受罪。 胤禛吩咐小善送客,他缓缓走下来,故意从楠珺身边擦过。 楠珺正在气头上,并不想理他,却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沈掌柜,别忘了,你是我的人,出墙须当心……” 第31章 章 花痴代价 “出墙须当心”五个字就像和尚敲木鱼一样“笃!笃!笃……”地敲在楠珺心上:这辈子就卖给胤禛了么?啊啊啊……高升楼的姑娘没卖成,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一想起胤禛那张阴险狡诈的脸不时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时,楠珺就浑身毛骨悚然。和胤禛合作搞对象都不行了么?我这又不是进了中情局,谈个恋爱还打报告,领导不批准还得扼杀在萌芽阶段啊!不要啊! 楠珺心里苦啊,曾经有一个高富帅在面前想要好好把握,可被腹黑总裁棒打鸳鸯,从此二人分道扬镳……如果能给我再来的机会……呃,还是会被棒打鸳鸯! 去你娘的个鸟蛋!老娘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沈掌柜这表情颇耐人寻味啊!”一同出府的年希尧冷不丁从身边冒了一句话出来,“还在为那枝红杏的出路冥思苦想么?” 啊,对啊,岳钟琪也在一旁,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像深宫怨妇一样?这样会毁破坏人家在帅哥心中的形象的…… 还有这个年希尧,暂时还是不要惹他为妙,谁叫他年家还得风光到雍正登基呢? 楠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年大人说笑了,那是宋朝的红杏,它出不出墙小女子关心也无用,它再好看,也凋谢了几百年,比不得岳元帅流芳百世的美名。” 楠珺故意提岳飞,当然是要引起岳钟琪的注意了。 果然,岳钟琪为之一振,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楠珺道:“想不到沈掌柜一介女流也对先祖颇为了解。” “岳元帅是汉人的大英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惜遭奸人所害,‘莫须有’的罪名害了一代忠臣。” 还好岳飞是大名鼎鼎的抗金英雄,又留有一些文学作品,上历史课和语文课时老师让背过,不然以楠珺这么一个历史渣,哪轮得到她在这里卖弄史学? 这时,身后的柳烟轻咳了两声:“珺姐,咱们还没出贝勒府,须谨言慎行。” 嘿,柳烟懂得挺多啊,之前的昭君故事已让楠珺大感意外,现在她居然知道不能在满人面前过多地讨论抗金英雄,看来她之前的家世也不简单。 年希尧四下环顾了一番,轻声道:“柳烟姑娘说的不错,须当心隔墙有耳。” 楠珺暗骂:你俩不会合奏一曲《昭君》就开始妇唱夫随了吧? 大门就在眼前,楠珺还想继续“勾搭”岳钟琪,但如果痕迹太过明显,说不定会把这个帅哥给吓跑的。罢了罢了,反正他后日也要来高升楼做东请年希尧吃饭,听他口吻,他父亲虽然是四川提督,但他家似乎就在京城。在京城就好说,不愁没机会。 年希尧年长,楠珺三人和岳钟琪一并目送他先行。待他走后,柳烟和莺语也上了轿,楠珺有意拖些时间想与岳钟琪单独相处,便让二人先走。 “岳公子请留步。” 岳钟琪正要上马离去,却被楠珺叫住了。 哎呀妈呀,牵马的姿势那叫一个帅啊!楠珺眼冒红心,已经不能用花痴来形容她了。 迅速回神,缓步上前,微微行了一礼:“岳公子当真要于后日光临高升楼?” “嗯,沈掌柜以为钟琪在说笑?” 楠珺在心里挣扎了好久,原是想问岳钟琪是否已成婚,但觉得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似乎不太适合一个古代待字闺中女子的身份,只能生生地憋在心里。 “啊,当然不是,岳公子能光临高升楼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不知岳公子爱吃些什么菜?小女子好提前备下。”楠珺深深知道,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只可惜,她,不,善,厨,艺。 岳钟琪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挠了挠了头,笑道:“沈掌柜这一问,倒让钟琪想起来后日是在下请贝勒爷和希尧兄,我爱吃什么不重要,应当问他们爱吃些什么才是。” 楠珺心思一转,立即应道:“贝勒爷处小女子可以从小善子那里打听到,可是年大人那里,小女子今日才相识,却不熟,不若岳公子派人打听后,小女子亲自登门讨要菜谱如何?” 嘿,找到你家,随随便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你有没有娶妻。 “哪敢让沈掌柜亲自登门?钟琪问到希尧兄的喜好后派人将菜谱给沈掌柜送来便是。” 呃,也是啊,一张菜谱而已,确实没必要亲自登门。 “那就有劳岳公子了!” “沈掌柜不必客气,钟琪告辞了!”岳钟琪翻身上马,那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楠珺倒抽一口凉气,太帅了! 回高升楼的路上,楠珺眼前全是岳钟琪翻身上马的动作,嘤嘤嘤,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帅气的上马姿势? “沈掌柜,高升楼到了!”轿夫轻唤了一声,才将楠珺从游离中拉了回来。 失魂落魄地下了轿,楠珺还不忘打赏两个轿夫银子。轿夫谢过之后抬着轿子走了,楠珺却站在后门口舍不得进去。 月色正好,楠珺心怀暖意,这秋风吹过也不觉得冷。唉呀妈呀,这暗恋的滋味可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原来是这意境啊!这苏大才子也是个风流之人,不过我喜欢!” “砰——”一不留神,她后颈被一硬物重重一击,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楠珺被一股刺鼻的味儿给呛醒。 “这是什么地方?”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暗室内,四周没有窗户,房间内只有一盏油灯,一张几案旁坐着一个帅哥,这个帅哥怎么这么眼熟?暗室内虽点着油灯,但也较昏暗,楠珺刚睁开眼还不适应这暗室的光线。 “沈掌柜,你醒了?” 这声音怎么也这么耳熟? 等等,我这是被绑架了吗?楠珺猛然惊醒过来,仔细回想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可她除了想起无止境地花痴岳钟琪之外,实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就连她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哎,这就是花痴帅哥的代价。 “你是谁?”楠珺心道,不管了,绑架我无非就是要钱而已,还好高升楼最近生意还不错,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应该能赎我回去的。 “啪!”一叠厚厚的银票扔到了楠珺面前。 这,这是飞来横财么?还是绑匪送银票给肉票?真是天下奇闻!楠珺模模糊糊地看着面前那一叠银票也不禁呆住了,她也搞不懂这绑匪是傻了还是傻了? “这是三千两银票,沈掌柜请点一点。” 三千两!谁啊?竟然比那个抠门的胤禛出手还阔绰,这让她更加好奇眼前这个帅哥到底是哪个熟人。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诶?自己竟然没有被绑住手脚。 看清了,看清了!特么的,竟然是胤禩!销声匿迹了好久的“泗爷”居然重出江湖了。 “原来是泗爷。”楠珺没有去拿那叠银票,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被压皱的裙摆。 胤禩一直没在她面前亮出真实身份,楠珺也识相地不去揭穿,装傻嘛,她可是高手。 胤禩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缓声道:“原来沈掌柜还记得本爷。” “泗爷这般英俊潇洒,让人见之难忘,小女子怎会不记得呢?”楠珺断定自己没有危险,先把马屁拍足了再说。 “沈掌柜请坐!” 楠珺回头一看,就在身后一尺的距离,就放着一张凳子,她退了一步坐下,伸手揉了揉被打疼的后颈。 “不知泗爷这深夜将小女子‘请’到这里有何贵干?”她故意将“请”加重,暗讽胤禩的手段不够光彩。 胤禩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那日沈掌柜对本爷说高升楼并没有一个叫‘四爷’的老板,可这几日沈掌柜频繁出入四贝勒府有作何解释?四贝勒不就是被称作‘四爷’么?” 楠珺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但知道与这种人说话,须得多几个心眼。 “哦?小女子只知道那是贝勒爷,却不知他是什么‘四爷’。泗爷与他很熟么?”楠珺反将一军,竟然敢暗中跟踪我的行踪,她感到背后一股寒意。 胤禩浅浅一笑:“本爷与他熟不熟,沈掌柜前后出入贝勒府两次竟然不知道么?” “小女子愚笨至极,确实不知。”呵,承认我就死定了,那不就等于告诉你,我与胤禛在私下讨论过你么?以你那心思,百分之百会想到党争上去,老娘才不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胤禩一愣,没想到楠珺会不承认,他又不便当场表明身份。他只是愣了一瞬,便起身走过来,俯身下去将那叠银票捡了起来。 “好吧,不管是‘四爷’也好,‘泗爷’也罢,沈掌柜应当还记得本爷曾经想与掌柜做一笔生意吧?” 啊,柳烟!楠珺大感不妙。 “什么生意?小女子记性不好,还请泗爷恕罪!” “沈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爷想买下柳烟,掌柜不记得了?” “原来是柳烟。小女子不是告诉过泗爷么,柳烟的卖身契不在小女子手中,小女子也做不了主,泗爷要是真心看中柳烟,大可大胆追求啊!若是柳烟也有意愿,小女子给你们牵牵红线也无妨。”楠珺心中诅咒,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 “本爷现在改变主意了,三千两,本爷将柳烟买下,沈掌柜,本爷劝你见好就收!” 哟呵,怎么着,软的不行来硬的?你胤禩就这么点能耐?表面上装着一副谦和礼贤下士的样子,原来也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怪不得会拜给胤禛,他虽然腹黑阴险,但他是光明正大地坑我,人家堂堂正正一个真小人,哪像你这样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果小女子不答应呢?”有胤禛撑腰,楠珺说话也有底气了些。 胤禩收起银票潇洒地一转身回到座位上:“无妨,沈掌柜就在此处好好考虑吧!不过,本爷不敢保证隔壁的两位姑娘能不能等到沈掌柜做决定。” 第32章 章 哪种关系 “什么!”楠珺霍地站了起来,强忍住心中的盛怒,压低了语气道,“哼,泗爷,您这样做不是逼良为女昌么?” 胤禩冷哼一声,不屑道:“良?沈掌柜想得好天真,女昌就是女昌,以为烧了卖身契就变成贞洁烈女了么?” 这种话竟然从名声不错的胤禩口中说出来,真是让楠珺对他“刮目相看”,对他仅有的一点好感几乎荡然无存。 暗室内灯光昏暗,胤禩仍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楠珺的手边也有一盏茶,只是她早已没了这品茗的兴致。她是女人,还是一个现代的知识女性,对于男权社会这种将女人尊严践踏在脚下的做法更是深恶痛绝。曾经是谁说过类似的话,啊,对了,是喝醉了酒的莽泰。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可眼前此人是胤禩,大名鼎鼎的八爷,日后能与胤禛抗衡的八阿哥,竟然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虽然胤禛也同样看不起青楼姑娘,做的也是强行买卖的勾当,好歹人家是用轿子把她抬进府,还叫人专门伺候着,哪像胤禩,竟然叫人将她敲晕了绑到这里逼着他卖姑娘,就冲这一点,楠珺也会站在胤禛一边。呃,好没出息的想法。 楠珺一口气堵在心口,哽咽了半天,才冷冷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泗爷会怎么样?” 胤禩细细地抿了一口茶,笑容中充满着不以为意,道:“今日请沈掌柜来也是给掌柜面子,有您做中间人求个见证,三千两买下一个柳烟已是高价,如果沈掌柜还这么不识趣,我也不会强留,沈掌柜与莺语姑娘可回高升楼,柳烟姑娘嘛,就留在我府上了。” “泗爷!您就不怕我告官么?”比起咄咄逼人的语气,胤禩那种不把女人当回事的模样更让楠珺气愤不已。 胤禩嘴角勾一个漂亮的弧度,轻笑道:“只要沈掌柜不怕牵出你背后的主子,京城的衙门随时恭候!” 太可恶了,这真是抓住了楠珺的痛脚。若是胤禛与胤禩之间的争斗放到了明处引起朝廷的震荡,恐怕这高升楼犹如俎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因为楠珺深深知道,胤禩即使是党争的失败者,但也是康熙帝二废太子之后才一落千丈。为了生存,楠珺或多或少地打听了一些朝廷的事,太子一党最重要的人物索额图早已被康熙帝处死,这意味着太子的地位飘摇无定。目前朝中大臣最为看重的就是眼前这个礼贤下士的八阿哥胤禩,而康熙爷也十分器重这个皇八子,可以说现在正是胤禩如日中天的时候。如果还没等到雍正登基就被胤禩给灭了高升楼和自己,那才得不偿失。 楠珺理了理那凌乱的思路,试探道:“呵,泗爷好高明的手段!不知泗爷强行买下柳烟到底所谓何事?这柳烟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色艺双绝的姑娘,哪里能值得泗爷念念不忘?” 嘴上问着,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对柳烟念念不忘的是胤礽,胤禩念念不忘的,是太子之位。 “沈掌柜,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只要知道,本爷买下柳烟姑娘,断不会亏待她便是了!” “好,楠珺答应泗爷便是。不过,柳烟性子非常烈,只要是她不愿的事,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答应。而泗爷买下柳烟的手段也……所以,小女子想先将柳烟带回高升楼劝解一番,待后日‘京城好姑娘’的展示日过了,再将她送到府上,如何?” 这“生意”来得突然,而柳烟与太子的关系有特别微妙,万一胤禩真是买下柳烟去色/诱太子,她不得不考虑柳烟与太子之间的仇恨,若是稍稍露出一点端倪,不仅柳烟保不住,可能整个高升楼与胤禛也保不住。 “后日?”胤禩似有些不悦。 楠珺轻蔑一笑:“泗爷财大气粗不知民间疾苦,高升楼那么多嘴要吃饭,泗爷这一下就买走了咱们最当红的姑娘,这不是断了高升楼的财路么?楠珺若不趁最后这点时日多赚些钱,那我那一帮姑娘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胤禩放下茶盏,微笑道:“难得沈掌柜如此爽快,就这么定了,后日也不用沈掌柜亲自送到府上,本爷自会派人来接柳烟姑娘。” 他顿了一顿,又道:“沈掌柜不会在这两天带着一群姑娘跑了吧?” 楠珺故意顺着他的话说:“咦,泗爷倒是给小女子指了一条路。” “呵,沈掌柜真会开玩笑。” “难道泗爷不是么?”多疑,心胸狭隘,道貌岸然,手段卑鄙,楠珺对胤禩的印象仅留下这些了。 回到高升楼,已是第二日清晨。楠珺三言两语安慰了一番莺语,只对她说被人绑架要赎金,莺语的性子也十分沉稳,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好歹平安回到了高升楼,也不再过问赎人的过程。萍儿与莺语交好,楠珺叫萍儿陪她去了。 房间内,楠珺留下了柳烟,再叫来了小书。 “小书,你去四贝勒府走一趟将贝勒爷请来,就说我有急事。” “是!” 小书得令转身正欲出门,却又被楠珺叫住。 “等等,你叫上皮猴儿,你俩身形差不多,让皮猴儿穿上你的衣服去一品斋给我买桂花糕,你乔装一番,在城中绕上些路再去贝勒府,仔细身后有尾巴。” 楠珺心知小书是个机灵之人,甩掉跟踪的尾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书见楠珺眉头紧锁,也知事态紧急,当即出门找皮猴儿去了。 “珺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柳烟问道。 楠珺看了一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哎,柳烟,当初让你走你偏不走,现在好了,这么多人盯上你,只怕以后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柳烟心思一转,淡然道:“恐怕还是与太子看上我有关系吧!” 呵,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姑娘,真不枉胤礽能这样看重她。 “八贝勒花了三千两,用你和莺语的性命做威胁强行将你买下了。若珺姐猜测不错,他会用你当做棋子放在太子身边有所图谋。” 柳烟沉默了,似乎对自己这任买任卖的身世已然接受,好半晌才缓缓道:“珺姐是担心柳烟会控制不住要找太子报仇么?” 这话正说道了楠珺的心坎上,这可是关系几十条人命的事啊!即便再相信柳烟,也做不到完全放心。 楠珺觉得有些愧对柳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珺姐放心,柳烟知道轻重,也不会拿姐妹的性命开玩笑。” 楠珺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这么好的女子,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她呢? 她从袖囊中拿出胤禩给的那三千两银票交到柳烟手中,歉疚道:“是珺姐没用,说过不会让你们再过以前的生活,结果还是……哎,这三千两你拿着,这是你的钱。” 看着柳烟望着那银票的眼神,楠珺心道不妙,赶紧解释道:“柳烟,你不要误会,这钱你必须拿着,因为以后在太子和八贝勒身边如果要给我传递消息,这些钱能用得上。” 柳烟淡然一笑:“珺姐,柳烟并没有多想,这钱我收下便是。柳烟自被卖到这里,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珺姐对柳烟的恩情我自当铭记于心。幸好,柳烟一个风尘女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能为珺姐做些事,我也很高兴。” 楠珺眼眶一热,两行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想起自己发烧时柳烟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想到她能按下仇恨卖身去太子府只为报恩,她才只有二十二岁啊!在现代的话,正当青春之季啊!可是,在这个肉弱强食的时代,一个年轻轻的姑娘为了那些皇子之间的斗争就要走上不归路,楠珺真想应了胤禩那句话,带着高升楼所有人远走高飞算了。 可是,胤禛怎么办? 奇怪,这时怎么会想到他呢?楠珺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就算不为胤禛,她真的能逃过胤禩的手掌么?别没被胤禛的血滴子暗杀,倒被胤禩给阴了。 柳烟像个大姐姐一样将楠珺搂在怀里,轻声劝道:“珺姐,有你这份心,柳烟就知足了!珺姐,你把高升楼交给真真和小书吧,我知道,你看上了岳钟琪公子,是不是?” 哎哟喂,别这么直白嘛,楠珺害羞地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昨日一见,柳烟看得出岳公子和年大人都是好人,若是他们两人都对珺姐有意思,珺姐就择其一嫁了吧! 楠珺有些疑惑,这好端端地提年希尧做什么?呃,她不会真是一曲定情了吧? “柳烟,你似乎对年大人有好感?” 柳烟搂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柳烟配不上他。这一世能与知音之人合奏一曲《昭君》,柳烟心愿足矣。” 楠珺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煎熬,脱口而出:“柳烟,你走吧!改名换姓吧!如果你与年大人有这份姻缘,珺姐自当不遗余力为你牵线!” “走?谁要走?”门外传来胤禛那熟悉的声音,楠珺心中犹如砸了一块石头。 胤禛一进门就勾着嘴角笑道:“难得沈掌柜主动邀本爷前来,是要本爷来见一见沈掌柜的令尊大人么?” 柳烟心知二人一见面定是一番唇舌之战,索性告退避开了尴尬。 楠珺知道胤禛是在秋后算账,但当下事态紧急,也不想与他计较这些事,严肃道:“四爷若是来讥笑小女子的,日后有的是时间。” 胤禛不紧不慢地在楠珺身边落了座,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哂道:“难得沈掌柜请本爷来一次,连茶水都舍不得。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楠珺拣紧要的将胤禩的举动对胤禛说了,听得胤禛大皱眉头。 “八弟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 “四爷,八爷并不是肆无忌惮,而是知道害人的诀窍,空穴来风未必不比捕风捉影奏效。” 胤禛是什么人?这点话外之音如何听不懂? 楠珺稳了稳,又将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说与胤禛听,听得他表情变化相当之丰富。 “双面间谍?” 呸,一不小心,又冒了个新鲜词。 “名义上是八爷送给太子的美女,实际上是我们安插在八爷身边的间谍。” “呵,胤禩明知道柳烟出自高升楼,又与你我有关系,不会这样傻吧?” “这就要看柳烟的本事了,而且,八爷并不知道我与您之间是做生意,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胤禛得意地一笑:“哪种关系?” 楠珺极不情愿地应道:“主……仆……关系。” “呵呵呵,确实不是这种关系。” 第33章 章 求爷放过 呵,未来的皇帝,心胸自然要不一样些,胤禩算个鸟,这胤禛好歹没把我当下人。 正当楠珺对胤禛的印象有些好转时,却又听他淡淡地说道:“要做本爷的仆,你目前还不够资格。” 去你的圈圈叉叉鸟儿飞,胤禛,你就是摊鸟粪!楠珺啊楠珺,千万不要掉进语言陷阱里去啊,做了胤禛的仆人就是自毁一生。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楠珺不想和胤禛说话,并在心里向他抛了个白眼。 良久,胤禛才笑着试探道:“沈掌柜,你当真不想和本爷说话?” 楠珺将头一撇,誓死不理他。 “那好吧!你就等着给柳烟姑娘收尸吧!”胤禛放下茶杯,做了个要起身的姿势。 楠珺转过头来大喊:“等等!” 胤禛作无辜状:“咦?沈掌柜不是不理本爷么?” 楠珺真想拿起桌上的茶水给他泼过去,但是自己面子事小,柳烟性命事大,就算被胤禛奚落一番,也要拉下脸来问清楚啊! “看来四爷也不过是危言耸听,想趁机奚落小女子一番罢了!” 胤禛不怒反笑:“沈掌柜的激将法不好用啊。这样吧,若沈掌柜将令尊大人请来与本爷博弈一局,本爷就告诉你,如何?” 卑鄙!太卑鄙!明知道老娘撒的谎,还故意来揭穿。她本来想绕过胤禛私自“勾搭”岳钟琪的,没想到现在事事与他有联系,这“勾搭”不成,反被揭短,真是失策啊! 想到这儿,楠珺的演技一下提升了一个高度,她抽出手绢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哭道:“呜呜呜……小女子一生无依无靠,眼看这年华已逝,再不找个可心的人托付,小女子就要孤独终老了,四爷……你忍心看着你的合伙人人老珠黄没人要么?” 噗,楠珺被自己的演技恶心到了,关键那眼角还确确实实挂着一串泪珠。 这突如其来的哭诉,倒是让胤禛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以为楠珺是个脸皮厚,为了赚钱无下限的老鸨,竟然也有“求放过”的时候,不禁莞尔一笑:“沈掌柜唱的是哪一出?这落入风尘的女子也动情了?” 胤禛,每次见面你不噎我,你生活就无趣了,是吧?楠珺心道:是啊是啊是啊,就是动情了,就是想勾搭帅哥了,你这个帅哥太高冷,太阴险,太无耻,老娘没兴趣勾搭,胤禩就凭昨晚的举动早已叉叉掉,年希尧不可能,老娘选一个明知会被你抄家的人这不是有病么?岳钟琪刚刚好,又是四川提督之子,万一真勾搭上了,以后去四川,远离京城,远离雍正,老娘还可以安安心心做个少奶奶,总比每天在这里被你有事没事地挤兑强吧! 想归想,她要是把这一番说出来,她就不是楠珺了,会变成尸骨无存之沈楠珺。每一个穿越女的背后,都有一段心酸血泪史啊! 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哪怕面前只有一个观众,而且是唯一的最重要的观众。 楠珺继续哭道:“即便是风尘女子,也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何况……何况小女子还不是风尘女子……” 呃,不要上赶着表白自己是黄花大闺女,人家胤禛不信,你是老鸨,就是老鸨。 胤禛单眉一挑:“不是风尘女子?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想再解释了好吧,反正你都不信,老娘就是说干了口水,你还是不信,除非给你扔一个炸弹,告诉你我是从几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也许你就会信了,不过老娘就被抓去当做神祗,每天有人朝我扔点铜钱许愿了。 楠珺适时地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不管小女子是什么,还求四爷为小女子保密。” 恶心,特么大写的恶心。 胤禛故作正经道:“就算岳钟琪家中已有正室,你也甘愿去做一个小妾?” “哐啷——”心碎了一地,楠珺的心此时可能要靠女娲来补一补了。 为了表现自己痴情,而不是冲着正室的地位看中岳钟琪,还要忍住这种被人捷足先登抢了正室一位的悲伤,她咬牙点头:“小女子对岳公子一见倾心,就算是做小妾,小女子也愿意,名分不重要。” 啊啊啊,名分很重要啊!在这种尊卑贵贱相当分明古代,正室就意味着能将所有侧室踩在脚下任意践踏啊! 矛盾,失望,却又不想在胤禛面前被他嘲笑自己的“别有所图”,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老娘又不是能打虎的武二郎! “呵,想不到青楼女子也能付出真心啊!” 胤禛,你是想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吧!反正已泪目,再挤点眼泪出来也无妨。楠珺不说话,只是流泪。 这时,胤禛若有似无地道:“岳钟琪的正室早在三年前因难产过世了,他一直未再娶。” 呵,呵呵,四爷,您这是逗我么? 等等,难产去世?怎么和胤礽的老妈那么像呢?赫舍里皇后难产去世后,康熙爷伤心了好一阵呢,这个岳钟琪不会也是对妻子爱得太深才这么久没娶的吧。哎,活人永远难以撼动死人的地位。可是,这样的男人不是更可爱么?越是痴情的男人越让人着迷,呵呵,凭自己二十一世纪撩汉的手段,岳钟琪,本姑娘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拿下! 不过,她又真真实实地心疼起岳钟琪来,年纪轻轻的就饱受丧妻之痛,等着,本姑娘会弥补你的。呃,太大胆,太直白了! 这边楠珺心情复杂时,胤禛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不过,就算岳钟琪是孤家寡人一个,我也不能害了他。” 楠珺一愣,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她才回味过来,真是服了,这字字句句明朝暗讽究竟为哪般? “呜呜呜……小女子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岳公子,只要岳公子愿意,小女子就是为奴为婢,也愿意跟着他。” 受不了啦,如果岳钟琪在这里,听到这一番露骨的表白,恐怕得当场撞墙了吧! 原以为这一番感天动地的“痴心”表白会让胤禛有所触动,却料人家轻描淡写地来一句:“不不不,这无关身份卑微之事。” 楠珺一愣:难道这人转性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才让她明白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说过了,你,是本爷的人,出墙须当心。” 什么叫乌云压顶,什么叫暗无天日,此时没人能比楠珺更能透彻地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与岳钟琪私奔,几百米开外,胤禛带着一帮人在身后阴险地笑着,只见他手指一扬,嗖嗖几声,从暗处飞来无数个血滴子,黑压压的一片照在二人头顶上,锋利的刀刃在叫嚣着:“满园老鸨关不住,一枝楠珺出墙来……满园老鸨关不住,一枝楠珺出墙来……一枝楠珺出墙来……出墙来……出墙来……来……来……来……” “沈掌柜!沈掌柜!” 某人还在神游中,那个“血滴子主人”却在现实中一声声地呼唤着她。 “噗通”一声,楠珺毫无征兆地跪在了胤禛的面前大呼小叫:“别杀我!四爷,求求你别杀我!” 呃,这白日梦还没醒,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胤禛匪夷所思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楠珺,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错乱,故作镇定道:“沈掌柜这是……” 楠珺左瞅瞅,右瞅瞅,这,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呢,哪里来的血滴子?哪里来的那些杀手?天哪!这胤禛已经很看不起自己了,现在还这么白痴地跪下了,脸啊脸,这辈子我算是愧对于你了! 不过,这跪也跪下了,还是得想个什么名目才不白白浪费这惊天动地的一跪啊! 还好,她反应够快,演技又到了登峰造极的时刻:“四爷,小女子是真心倾慕岳公子,不是想要在外找靠山。既然与四爷做了交易,四爷要我做任何事,我都会好好合作,求四爷放过小女子吧!” 表个忠心应该能博取好感吧? 谁知胤禛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道:“沈掌柜此刻在这里急着对岳钟琪隔空传达爱慕之情,却已然忘记了柳烟的处境,哼,沈掌柜不是满身的义气么?怎么,在自己私欲面前,姐妹的性命就这么不值一提了?” 对哦,差点忘了正事,胤禛不是让我等着给柳烟收尸么?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不过,引发这一场嘴仗的是谁啊!怪我咯? 你是爷,你是老大,老娘惹不起。 楠珺假装又哭了一鼻子,用手绢掩饰住满脸的尴尬,起身落座,颤颤巍巍地道:“柳烟到底怎么了?还请四爷明示。”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楠珺,随即正色道:“那日你已听到我与十四弟的谈话,太子因触犯天威被禁足在毓庆宫,不过现在已经被皇阿玛解除禁足,八弟买下柳烟把她放到太子身边去色/诱他,他目的达到之后,柳烟姑娘该如何处理,你想过么?” 楠珺一惊: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第34章 章 吃个便饭 “那个,沈掌柜,柳烟姑娘尚在人间,你表情要不要这么的……惊悚……” 胤禛这种波澜不惊的心态和无论什么状况下都喜欢不咸不淡地调侃真让楠珺有些想骂娘。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只是用词略显夸张了些。 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楠珺真想用手去揉一揉那快要僵住的脸,自然点自然点,柳烟此时还没“卖”出去呢,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突然,那个“卖”字如灯泡一样闪得楠珺有些瞎眼,使得她灵光一闪。 “啊,对对对,四爷说的没错,小女子忘记了,柳烟是被四爷先买下的,她是四爷的人,四爷可不能见死不救。不若,四爷和八爷说说,柳烟就不‘卖’了吧?” 胤禛有些失笑,这女人脑子卡掉了吧! “沈掌柜,你要明白,柳烟不论卖给谁,结局都会一样,就是送去毓庆宫,色/诱太子。” 楠珺赶紧打哈哈拍马屁:“八爷怎么能和四爷您比呢?四爷宅心仁厚,心怀天下,行的都是仁义之事,八爷不一样,他心思阴毒,手段卑鄙,柳烟落到八爷手上,怎么可能顾及她的生死?四爷您自当会为柳烟安排好后路的,对吧?”说完,楠珺故意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啊,老天爷,原谅我这一次有心的撒谎吧!这人不拍马屁不行啊!八爷啊八爷,真是对不住,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就原谅我实话实说吧! 胤禛感觉有一阵寒风扫过,身上的鸡皮疙瘩在一层一层地往下掉,他微微抬眼:“沈掌柜说的可是实话?” 楠珺敛住笑意,无比真诚地冲他点了点头。 胤禛居然表现出十分满意的样子,得意道:“嗯,看来三千两银票没能让沈掌柜因钱易主啊,不错!” 噗,楠珺满脸黑线,一会儿又说两人之间不是主仆关系,一会儿又要强调他是主子,胤禛,你脑袋秀逗了吧! 憋着一肚子的气,楠珺陪笑道:“有四爷这么好的主子,楠珺哪敢易主啊?再说了,也只有四爷有能力保住柳烟一命,您说是吧?” 胤禛不动声色小口小口啜着茶,半晌,才悠悠地道:“既然本爷选择与沈掌柜合作,那沈掌柜旗下的所有姑娘都是本爷的人,于情于理,本爷都该为这些姑娘打算,沈掌柜表的这一番忠心也保住了柳烟的命。”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这是事先挖好了坑让我跳进去吧?知道柳烟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的命,事先就给她找好了退路,再拿她的命来威胁我表白忠心,可这忠心需要表白吗?啊,也是,他自己又不知道以后百分之百会当皇帝,且他向来生性多疑,特别对自己这种“朝三暮四”的人更为不放心,所以三天两头想点方法逼着我表白对他的忠诚,就怕我被别人挖走了吧!青楼这个情报机构对于踏入党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块肥肉啊! 哎!早知道我这么抢手,当初怎么没有坐地起价呢?一千两,等这些姑娘人老珠黄,连喝西北风不够,真是小气,八爷再不好,出手也比你阔气吧!抠门! 既然他这么喜欢听表白忠心的话,那就再拍拍马屁得了。 “四爷,看您说的,楠珺从此生是四爷的人,死是四爷的鬼,以后不管哪个爷,就算出一千万两黄金,楠珺都只认四爷您这个主子。” 这下楠珺彻底把自己恶心到了。 “好,告诉柳烟,去了八贝勒府,什么都不要做,只管听八贝勒安排,情报不用她来传递,以后若是有需要,我会暗中联系她。” 胤禛这样说,肯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楠珺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她想起一事,小心地试探:“四爷,小女子想问您一件事。” “嗯?问吧。”今天的胤禛似乎很好说话。 “您和太子这般交好,那您有没有听说过太子曾经邂逅过一个民间女子?” 胤禛目光直视着楠珺,看得她有点浑身不自在。 “沈掌柜好像对太子的往事特别感兴趣啊?” 楠珺猜不透胤禛为什么要这样问,只能打哈哈:“哪有哪有,小女子也是听到一些市井流言。听闻太子文武双全,长得又英俊不凡,非常得八旗女子倾慕,这般风流的人物邂逅一两个美貌女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胤禛仍是直直地看着她,缓缓道:“既然是市井流言,沈掌柜这么聪明,应当知道不可信,还有,妄自议论皇室之事,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么?” 听了这一席话,楠珺不禁犯起了嘀咕:柳烟姐姐的事肯定是真的,照胤禛这样说,兴许是当时皇室的人为了遮丑强势压了下来,就是不知他们后来有没有继续追查柳烟和她哥哥的下落,希望柳烟不要被查出来才好。不过要不要告诉胤禛真相呢?万一以后被查出来,胤禛也好及时应对,但是现在告诉他,又该从何说起呢?万一胤禛认为柳烟太危险,反而想置之于死地,那还不如不说呢! “是是是,是小女子多嘴了。时候不早了,小女子就不敢多留四爷了。”眼看要到中午了,楠珺趁机下起了逐客令,不,逐主令。 可是胤禛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坐得稳稳的,又慢慢悠悠地端起茶盏,非常享受地啜了一小口,若有似无地道:“沈掌柜火急火燎地把本爷请到这儿,就想这么打发本爷走了?” 怎么着?还赖着不走了? “四爷误会了,小女子也是怕误了四爷的正事,您还得上朝吧?” 胤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郑重地说:“小书是在本爷下朝回府的路上将我截到这儿的。” 楠珺仔细一看才发现胤禛今日穿的不是常服,而是朝服,说明他还没回府就直接跟着小书到这儿来了。这时,楠珺才有些尴尬,大中午的上什么朝啊! 胤禛见楠珺无言以对,又继续说道:“既然沈掌柜这般诚心地将本爷请了来,不若再请本爷吃个便饭吧!那日沈掌柜到府中做客,本爷也是好吃好喝的款待,沈掌柜也当礼尚往来才是。” 拒绝,百分之百的拒绝,这不提还好,一提那晚,楠珺又想起小善模仿她跳的那些舞,他绝对是故意要自己难堪的!一个中午还对着一个想着想着就找点语言陷阱让自己钻的人吃饭,真是影响食欲! “啊,既然四爷这么看得起小女子,不若小女子让小书为四爷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四爷,您看是移步大厅还是二楼雅间呢?”不就是一桌酒菜嘛,本姑娘请得起,哪像你这么抠门。 胤禛环顾一眼楠珺的房间:“沈掌柜是想让外面的客人都看见本爷穿着朝服来了高升楼?此事若是传到皇阿玛耳朵里,本爷还可留一条性命,不过高升楼就难说了。” 呵,没错,家长都护短,柳烟的姐姐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呃,那四爷想在哪里吃便饭呢?”说是便饭,难道真好意思拿家常菜来款待未来的雍正爷啊? “我觉得就在掌柜的房间就挺好,就不用兴师动众地在外面做什么好酒好菜了,沈掌柜平日吃什么,本爷今日就吃什么。” 拒绝!不要命地拒绝,居然想跑到女子闺房来吃饭,真是色胆包天! 楠珺正要设法推辞,却听见小书在门外问道:“珺姐,该吃午饭了,您看是送到您房间里来呢,还是您和四爷一起去店里的雅间用餐?” 小书啊小书,你真来的不是时候,楠珺望屋顶无语,胤禛笑道:“不用去外面,小书,把菜送进来吧,我与掌柜就在这儿吃。” 小书在外应道:“是!” 好吧,既然赶不走,只能留下一起吃饭了。胤禛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楠珺笑了笑:“沈掌柜,请本爷吃饭也不用这么的悲壮吧?这让本爷很为难,走,是本爷不给你面子,不走呢,你又不给本爷面子,这可如何是好?” 走,赶紧走,本姑娘不需要你给面子,你不给我气受就谢天谢地了,还妄想面子。 “四爷哪里的话,能请四爷吃饭是小女子极大的福分,怎么能用悲壮来形容呢?应该是光荣,对,是光荣!” “真的?” “真的。”真的,看我认真脸,请未来雍正爷吃饭,说出去又是一个传奇。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皮猴儿的声音:“珺姐,今早您让我去一品斋买的桂花糕,您是现在吃呢还是晚上吃呢?” 未等楠珺开口,胤禛又一次代劳了:“一并送进来吧!” 皮猴儿一听是胤禛的声音,赶紧应了退了下去。 胤禛有些惊诧地看着楠珺:“沈掌柜好记性啊,知道本爷爱吃桂花糕,这一大清早就让人去买了桂花糕来备着了,看来沈掌柜一早就有请本爷吃饭的打算。” 楠珺不禁扶额:爷,您误会了,巧合,是巧合好吧! 她心里是拒绝这种硬凑的,但嘴上是十分认可的:“小女子知道自从四爷成婚后就离开了皇宫,德妃娘娘做的桂花糕都让十四爷享了口福,正好京城里一品斋的桂花糕做的极是爽口,只要四爷喜欢,小女子自当为四爷奉上。” 这一回轮到胤禛沉默了,却弄得楠珺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胤禛和胤祯之间由于母爱的原因致使这同胞兄弟间也不亲厚,现在提到德妃,会不会触怒了他?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还是小书端着酒菜进来打破了这沉寂。菜一一布好,楠珺特意示意小书将桂花糕摆在胤禛的面前。 待小书退下,胤禛却率先提起筷箸夹起一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 看着胤禛吃得津津有味,楠珺的口水直往肚子里流,可那桂花糕在胤禛面前,她怎么好意思去夹呢?她只好夹自己面前的菜味同嚼蜡地吃着。 良久,胤禛吃完了一块,将筷箸放下,抬眼凝视着楠珺,说道:“外面作坊做的桂花糕没有亲情的味道,我又得不到额娘的垂爱,沈掌柜,你能否亲自做些桂花糕给我吃?” “啪啦——”筷子掉到桌上,楠珺惊到了。 第35章 章 爷不清醒 等我冷静冷静,清醒清醒,什么?做桂花糕?怎么听着像做豆渣糕…… 傻掉的楠珺还在傻着,胤禛正等着她回答。 本来想以装傻充愣来应付眼前的事,可是,胤禛的眼神明明表现的很期盼啊! 突然,楠珺耳边飘过来一句歌词“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呃,不对,人家怎么是没妈呢?人家老妈是大名鼎鼎的德妃娘娘好吧?虽然胤禛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已经去世了,但他的生母还在啊!那会儿是因为德妃地位不高没资格抚养胤禛,可是现在不同了,她都已经封妃,而且儿子也是贝勒之尊,二人怎么就不亲近呢?不亲近就算了吧,毕竟胤禛成婚立府了,可偏偏那个胤祯又时不时到胤禛面前去秀一把人家渴望已久的母爱,再钢铁的男儿,怎么都会有点淡淡的忧桑吧?楠珺看着胤禛有娘不能亲的可怜模样也实在是同情。 可是,同情又能怎么样呢?别说桂花糕了,就算是桂花渣她也不会做啊!这可是要了她的老命嘞! 好半晌,楠珺才逼着自己回过神来,哭丧着脸道:“四……四爷,小女子不会做桂花糕啊……” 此时的胤禛却是满脸的温柔:“没有谁天生会做,不会可以学。” 这活儿不好接啊,某人继续推辞:“那个,四爷,那天十四爷给你带了桂花糕,你明明又那么喜欢吃,明明又特别想吃德妃娘娘亲手做的桂花糕,可你最后为什么又便宜了十四爷呢?” 找死啊找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禛不自然地将眼眸看向另一处:“十四弟送来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要,特别是额娘的。” 嗬,瞧你那傲娇的小样儿,现在不是巴巴地想吃亲人做的桂花糕吗?等等,亲人做的,那干嘛叫我做? “四爷,小女子连做您仆人都不够格,怎么能做的出带亲情味儿的桂花糕呀?您这不是为难小女子么?” 胤禛满含深意地看着她:“只要沈掌柜愿意做,我相信能做出有亲情味儿的桂花糕。” 老娘又不是你妈!楠珺真想一掌给他拍过去,真搞不懂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前顺着他是威慑于他日后的帝位,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力”范围,想吃亲情味儿的,可以找他的大福晋二福晋三福晋,甚至他那个跟屁虫胤祥也可以啊,干嘛偏偏找上他一直鄙视的青楼老鸨?就不怕做给他吃了会染上不清不楚的病?切! 楠珺的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胤禛的话最好不要接,因为陷阱就在面前,跳与不跳……哎,最后胤禛会逼着她跳的,罢了罢了。 “能为四爷做桂花糕,小女子真是荣幸之至,但是我从没做过,是不是要先收集一些新鲜的桂花?您看着高升楼也没有桂花树啊!” “我府中有。” 这四个字犹如木槌一样敲着楠珺那颗脆弱的心,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这是想吃什么种什么的节奏么?如果他想吃人肉包子呢?难道要种人?呃,楠珺瞬间邪恶了…… “四爷,您的意思是让小女子到您府上花园去将满树的桂花摇下来?”楠珺已经在脑补她白痴地摇桂花树的场景。 “难道沈掌柜不愿意?” “愿意!愿意,只是……八爷好像已经盯上小女子了,如果再出入四贝勒府,恐怕会让八爷坐实您就是高升楼背后主子的证据,所以,最近还是不要去您府上了吧!” 漂亮!借口找得太好了!楠珺不由得佩服自己。 “既然如此,就依沈掌柜吧……” 楠珺正在暗自庆幸借口奏效,谁知人家胤禛还没说完呢。 “近日就不要去我府上了,年府里有,去年府吧!” “砰——”楠珺手肘一软,一下按翻了面前的碗,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楠珺才不要俯身下去捡碗的碎片呢,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女主因惊吓打饭了碗啊杯子什么的,然后去捡,接着扎伤了手指,此时男主一脸心疼地上前抓过那细皮嫩肉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啜着那一丁点血,最后两人相拥在一起。 艾玛,太狗血了,口水多恶心啊!而且又扫帚不用,干嘛多此一举去用手来捡?这不是明摆着要勾引男主吗?楠珺在心里打了个冷噤。 胤禛不解地看了看楠珺,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问:“沈掌柜似乎经常摔碎碗?” 言下之意是摔碎了碗怎么不见你惊慌? 楠珺特别豪气地接了一句:“不就是一只碗么,碎了就碎了,再换一只就行了。” 其实,她心里在滴血啊!那碗可不是普通的碗,而是前几日莽泰送来的宋代定窑的碗,通体洁白,如珠似玉,今日也是小书见有贵客来,才奉上这一对碗,没想到楠珺一个不小心,就摔坏了其中一只,这要是带回现代拿去卖,那可是价值不菲啊!也难怪人家胤禛会这样问。 “呵,看来沈掌柜真阔气。” “哪里哪里……”楠珺既心疼又无奈,面对眼前推辞不掉的“好事”,她也只好试探着提出条件,“四爷,想来京城中大户人家都会种些桂花树,不若我们去岳大人府上吧?” 胤禛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行!岳升龙一介武夫拿懂这些,就去年府。” 这不容争辩的语气让楠珺如同吃了憋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定了,下午就去年府。沈掌柜好像还没吃什么菜吧?” 得胤禛提醒,楠珺才发现纠缠了半天,自己才吃了一点点东西,肚子早已在闹革命了。她悻悻地叫来了小书,将那只价值不菲的定窑碗扫走了,再换上一只普通的碗。 小书临走时见桌上的菜肴没怎么动,就多了一句嘴:“珺姐,近日店里的客人很喜欢喝桂花酿,珺姐和四爷要不要来一些?” 似乎胤禛已经习惯了代劳,他立即应道:“嗯,拿些来吧!” 楠珺铁着脸悄悄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拿自己当外人! 小书却满含笑意地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提了一小坛子酒来,顺带稍上了两个酒杯和一个分酒器。 楠珺真想提起凳子给小书扔过去: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啊! 小书忙将酒坛子打开,顿时飘出一阵浓郁的香味儿,那浓烈的桂香里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就算不会喝酒的人闻了也想品上两口,实在太诱人了。他将分酒器里斟满酒,再给二人的杯子满上,便退下了。 胤禛笑了笑:“桂花糕配上桂花酿,真是佳配!” 这场面已经无法收拾了,楠珺只能违心地应道:“四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胤禛则满意地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回味儿了半晌才道:“嗯,这应该是城东郭记酒家卖的桂花酿,味道还是这么纯。” 楠珺听出胤禛的心情大好,想起之前他忧桑地说自己不得额娘垂爱,心又软了下来,不愿去破坏人家这短暂的欢愉。 胤禛喝下一杯,楠珺又给他满上。胤禛又举杯道:“沈掌柜总是会带给本爷惊喜,那日在本爷府上,沈掌柜唱的那曲叫什么来着?” 在他府上唱的那曲?楠珺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脸刷地一下红了,那不是《笑红尘》么?当时不还配上了恶搞的机械舞和霹雳舞么?真为自己酒后智商捉急,胤禛此时提起,不会又想看? 她双眼盯着杯中黄澄澄的酒,低声道:“笑红尘。” “嗯,不错,应是这名儿。” “四爷听过?”楠珺疑惑了,难不成是之前穿越过来的女人已经唱给他听过了? 胤禛笑笑:“不曾听过,那日是听沈掌柜第一次唱。” 呵,吓我一跳。 胤禛顿了顿又道:“这也是某个部落流传下来的?” 拜托,您还真记住了我胡诌的那个《橄榄树》的来历啊? “呃,是的。”反正已经胡诌了,就继续胡诌下去吧,难不成他还去追查有没有这个部落? 这时,胤禛怪异地看着楠珺,嘴角一勾:“那沈掌柜那日跳的舞是那个部落请神跳的么?” “噗——”楠珺毫不大意地喷了,她现在须时刻谨记,与胤禛说话时,不能吃饭喝水,不然会不计其数地喷。 这是不是变相地说楠珺那舞姿就像那些原始部落的跳大神?真不知是现代舞辱没了跳大神还是跳大神委屈了现代舞。 难得胤禛心情这么好,楠珺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四爷真是好眼力界啊,那日小女子醉酒后跳的舞确实这个部落请神时跳的,只是当时是一些男子跳,因为女子阴气太重,跟着一起跳的话会把神赶走的。所以那些粗犷的动作由女子做来确实不雅了些。” 龟缩的动作能好看么?赶紧栽到男人身上,如果胤禛想学,她还真有兴趣教教他,想象一个身着清朝服饰,顶一个半锅头的未来雍正帝,伴着现代音乐的节奏做着龟缩的动作,那是多么美的一个画面啊!真想把这个愿望变成现实。 “没什么不雅,我经常见萨满法师跳,已经习惯了。”胤禛放下酒杯,提起筷箸又夹了一块桂花糕,他似乎这顿饭就指着那盘桂花糕吃了。 楠珺不禁犯起了嘀咕:胤禛今天是怎么了?换做以前,早就开始冷嘲热讽地评论我那不堪入目的舞姿了,今日却表现出习惯成自然的样子,这不是他的风格啊,是吃错药了么? 第36章 章 鸠占鹊巢 这一顿“便饭”似乎要吃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吃相优雅和慢只是看人罢了。等到胤禛好不容易放下了筷箸酒足饭饱时,楠珺屁股都快坐疼了。这一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陪着胤禛喝酒只是浅尝辄止。虽然这桂花酿酒的浓度不高,但看着胤禛那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样子,她说什么也不敢陪着他一杯一杯地干。 喝成这个样子,等会儿可能就不用去年府了吧?楠珺正幻想着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胤禛却满心舒畅地开口了:“叫小书到贝勒府去找小善,给我送一套常服过来,我在这儿小憩片刻,待衣服到了再去年府。” 楠珺呆住了:他不会喝醉了吧?居然要睡我的床!那是我的床!这是要女票我的节奏么?那天我喝醉了睡在他府上,今天他是来讨债的么?以他只赚不赔的手段,恐怕今天得多讨要一些回去…… 看着胤禛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床,楠珺一步抢上前拦住了他:“四爷,这是小女子的床,若四爷想休息,小女子给四爷安排一间厢房吧,步步高升那间,您看怎么样?” 胤禛回头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沈掌柜,本爷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替本爷把朝服脱了,再扶我到厢房去,第二,还是替本爷把朝服脱了,给我打一盆洗脸水来。” 楠珺本来想脱口而出选择第一个的,突然意识到胤禛每次说话都会留下陷阱,这一次她学乖了,在回答之前细细地品了一番,然而越想越不对劲。第一个选择,看似胤禛是想掩饰自己身份去厢房休息,其实收到的效果是,被人看到自己亲自扶客人去厢房,她楠珺,高升楼的掌柜,竟然也干接客的事!第二个选择,自己伺候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这不成了入幕之宾了么?无论选哪一个,都是自己吃亏啊!若是被岳钟琪知道了,那傍高富帅的梦想就泡汤了。这个胤禛真够狠的。 “四爷,那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比如让小书来扶您到厢房去休息?”楠珺细想过后,才不要上当呢。 胤禛已经不顾楠珺做什么选择了,酒意上来,他只觉得浑身发热,而朝服又裹非常严实,领口的扣子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没理楠珺的建议,开始自顾自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等等!四爷!” 楠珺一声大叫,阻止了胤禛解开第二颗扣子的节奏。这是要来强的? “小书一个男人,肯定笨手笨脚的。” 楠珺快要哭出来了:“四爷没试过怎么知道?”这人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胤禛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这时也不忙着去解余下的扣子,反倒是一步一步地靠近楠珺,用那双迷离而又深邃的眼眸俯看着楠珺:“对啊,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想,沈掌柜伺候人的功夫应当比男人强得多吧!不若就沈掌柜来试一试?” 这时,楠珺才发现自己的位置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刚才只顾着想拦住他不许靠近自己的床,没留意自己竟是背对着床,胤禛只要再上前一步,那么……她就会被……扑!倒!在!床!上! 有没有搞错?!久不接客的高升楼,今日自己会来开第一个荤吗? 呸呸呸!胡思乱想些什么?! 多么尴尬的姿势,多么暧昧的气氛,又是在酒力的驱使下……不行!得让这个自大的男人清醒清醒!他以为我是老鸨只是他以为的,我干嘛要顺着他的思维去做呢?明明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倒被弄得不清不白了一样,这吃的什么亏呀! 好在楠珺身子还没僵硬,一个箭步从胤禛身边闪了出来,胆怯地道:“我还是选择第二种吧!” 呃,只要胤禛不说,就没人知道,小书是肯定不会传出去的,现在只能这样打算了。 不知胤禛是否背对着她偷笑,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张开双臂。 楠珺无奈至极,她确实没干过伺候人的功夫啊!上次自己穿衣服就被真真和璀儿笑了一个多月,这一次……千万不要把胤禛的里衣给脱掉才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出去,一咬牙,开始去解他领子下的第二颗扣子。 胤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沈掌柜确实没有伺候过人,你不把本爷的腰带解下来,怎么脱衣服?” 楠珺被他一笑,赶紧将手缩了回去,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腰……带。这朝服做工精良,每一件都是按照穿戴之人的身高胖瘦比例来量身定做的。这胤禛不胖不瘦,身材刚刚好,特别是那健硕的胸膛再配上他那窄窄的腰,楠珺再看下去,真的要邪恶了…… “四爷,腰带的扣子在哪里?”左右看了一圈,实在不知道怎么解腰带。 胤禛好像故意逗她似的,竟然一把抓起了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呃,本来就挨得这么近,现在……楠珺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头已经撞上了他那健硕的胸膛。 僵住了,什么都动不了了。眼睛一直盯着他胸前那四爪正蟒,越看越觉得那蟒快要从胤禛的胸前蹿出来将自己一口吞掉。这时,她觉得头顶上那人的鼻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重。那个,她是现代女人,也多少看过一些爱情电视剧,男女主动情的时候,鼻息就是这样慢慢变粗的。可是,在她心中,胤禛不是她的男主啊! 手上传来那掌中的温暖,使得她僵住的手开始慢慢有了反应。 一瞬间,楠珺迅速甩掉胤禛的手,又绕到他身后去,用那细如蚊蝇的声音说:“这腰带的扣子藏得也太深了,真不好找。” 看着胤禛的双手慢慢地垂下去,由拳头缓缓地舒展开,楠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解开了腰带,又要正对他去解他衣服上的扣子。她真想从他身后一把将他的朝服扯下来,这不省事多了吗?可是,这是朝服,只要不怕被以后被胤禛死缠烂打地追着问她赔偿,她还真想这么做。 “沈掌柜,那腰带有千斤重么?” 楠珺不敢看他的眼睛,依然小声地道:“不是,小女子怕弄脏了四爷的腰带,这才仔细了些。” 罢了,大不了不看他就是,不就是解扣子么?现代时装里扣子品种那么多,自己都能解下来,还怕这朝服的扣子? 她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为了不让扣子轻易脱落,裁缝将扣子缝得特别紧,扣眼也做得特别小,没有一点技巧,是根本解不下来的。刚才看胤禛那么娴熟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那是因为人家脱了二十多年了。 看着那简单又难解的扣子,楠珺泪目了。 她慢慢地凑了上去,发现自己离胤禛的下颚太近,又迅速低下头,只用一点余光去瞄那颗扣子。 “沈掌柜,你要在本爷的胸前摸多久?” 好不容易解开了领子的第二颗扣子,楠珺开始去解他襟上的扣子,只是那襟上的扣子做得有些隐蔽,楠珺又是找了半天也不见扣子的影子。胤禛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无地自容:这是在揩未来皇帝的油么?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也不敢再问,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一不小心,却发现胤禛那双又黑又深的眸子正直直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避开那双快要将自己淹没掉的眼睛,手上加快了速度。庆幸啊庆幸,终于摸到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现在解扣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将余下的扣子解完。天哪,感觉像脱了一个世纪的衣服…… “四爷,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给您打一盆水来。”楠珺手上不停歇,将他脱下的朝服整理好放在床边的几案上便转身逃了出去,只留下一脸坏笑的胤禛坐在床沿上看着落荒而逃的她。 楠珺去打水的间隙,小书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桌上的碗盘收拾下去,后来又进来给胤禛点上了香,才笑嘻嘻地离开了。 按楠珺的吩咐,他又乔装了一番,与皮猴儿故技重施,一个去替楠珺买做桂花糕的材料,一个暗中去了四贝勒府。 本来一盆温水也要不了多少工夫,无非就是热开水加一些凉水就好了。可楠珺故意拖延时间,想等胤禛睡着了再进去,免得大家尴尬,所以她就一直盯着那盆热气腾腾的开水,等着它慢慢变凉。 “珺姐,您盯着这盆水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小厨房里,璀儿不解地看着一直发呆的楠珺。楠珺找了个借口替她摘下了花牌,她不再登台学艺,就一直留在楠珺身边照顾她,其实是做起了她的贴身丫鬟。 楠珺无精打采地将手伸到水里搅了搅,凉了点,她又提起一壶热水往里面又倒了一些,这更让璀儿莫名其妙了。 “珺姐,您不是在等着这水凉么?怎么又加热水进去?” “你不懂,我这是在打发时间,好了,我走了。” 璀儿一脸懵逼地看着端着水远去的楠珺,觉得一向精明的珺姐今天好像吃错了药。 “四爷!四爷!”楠珺在门外轻声唤道,那声音,估计只有凑到耳朵跟前才能听到。 楠珺见里面没动静,心知胤禛应该是按自己的“计划”睡着了。轻轻推开门,转身从地上端起那盆水,屁股先进屋,退了几步,将盆子放到凳子上,待她转身想离去时,却发现胤禛仍旧坐在床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第37章 章 “祸”不单行 他……他……他不会是在这儿坐了近一个时辰等着我的洗脸水吧?做人怎么这么实诚呢?关键是这么冷的天,他就只穿了一层中衣啊。 “四……四爷,您是醒了还是没睡呢?”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装没看到了。 “过来。”胤禛的眼睛有点红,双颊也泛着红晕,想来正是血气上涌的时候,看来桂花酿的后劲确实够大。但看那“娇羞”的样子,楠珺又觉得好想笑。 即便想笑也只能暗笑,此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字:逃!可“过来”两字却让她迈步不开腿儿,声音虽轻,但太具威慑力,敢逃吗?敢逃吗! 她站在原地不动,与胤禛开始了拉锯战,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还是不敢动。 胤禛再次压低了声音:“过来。” 过去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没好事!这人不会是酒壮色胆吧?上次自己闹了个乌龙,今天胤禛不会是想把那个乌龙坐实吧?想想就觉得可怕,还是离他远一点。 她下意识地向后挪了那么一丢丢步子。这个细微的挪动还是引起了胤禛的注意。 “本爷不希望再说第三次。” 楠珺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转向门的那一边,强堆着笑意:“嘿嘿,那个,四爷,洗脸水已经给您打来了,小书这会儿还没回来,您穿得这么少,还是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小书回来了,我再来叫您。”说完,又开始挪着细小的步子向门移去。 她也是佩服自己,在自己房间居然跟做贼一样,下次坚决不再主动请胤禛来高升楼了,这人就跟一块牛皮糖似的,现在甩都甩不掉。 “站住。”胤禛双手撑着床沿一用力站了起来。 “四……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楠珺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这酒后的胤禛比清醒时更加难缠。 胤禛虽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挪动步子,看着楠珺淡淡地道:“我说过不想再说第三次,你是等着本爷亲自过去请你么?” 叫我过去,那边是床嘞,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才没那么傻。 “四爷,小女子耳力挺好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女子在这里也能听见。”说完,那脚又不自觉地向后挪了一点点。 胤禛终于忍不住了,穿着那身雪白的中衣,一步一步向楠珺走来,吓得楠珺一大步向后退去。可房间只有这么大点,能起阻挡作用的就只有面前的那张吃饭的桌子。楠珺顺着桌沿退了两步,可胤禛的身影却越来越近,她只觉得眼前那一道白在慢慢地压向她。 “四……四爷,有话好好说,这……这天挺冷的,仔细着了凉。”楠珺嘴上应付着,眼睛却在寻找着最佳的躲避路线。 胤禛嘴角邪魅地一勾,再配上他那双迷离的眼睛,看得楠珺浑身发凉。 “沈掌柜现在知道关心本爷了?那一盆洗脸水让本爷穿着里衣在这儿等上了近一个时辰,这也是沈掌柜对本爷的‘关心’么?” 呃,不会吧,就为这事惹怒了他?好奇怪的生气哦。 “那个……那个刚烧开的水特别烫,小女子怕将四爷这么英俊非凡的脸给烫毁容了,所以等水凉了一些再端了来,让四爷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无法再编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所幸胤禛就在她头顶上,也不怕他听不到。 “哦?这还是真是‘有劳’沈掌柜了。” “不敢不敢,能伺候四爷是小女子的荣幸。” 胤禛继续逼近她,二人的鼻尖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了,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已吓得浑身发颤的楠珺,轻笑道:“是否荣幸,本爷就不得而知了,本爷只知道沈掌柜待客不周啊!” 楠珺的身后似乎碰到了一个障碍物,使得她不能再退,所以身体慢慢向后仰去,小心应道:“小女子若是招呼不周还请四爷海涵,请四爷明示。” 胤禛越压越低,鼻尖就快碰到她的一瞬间,郑重其事地道:“沈掌柜的被子在哪里?” “哐——”一声脆响,楠珺身后的那个装着洗脸水的铜盆终于成功地被她压翻,而她,也毫不意外地躺到了地上,水湿了一身,这还不算,那沉甸甸的铜盆正颤颤悠悠地在她脑袋上晃…… 楠珺这时才想起来,她的被子被璀儿拿出去晒了,而昨晚自己又没回高升楼,今早一回来就忙着找胤禛商量柳烟的事,哪有功夫记着被子的事?怪不得他坐在床边等了那么久,没有被子,让人家怎么睡啊?他叫我过去,莫非就只为给他拿一床被子?早说嘛,嘤嘤嘤……为了一床被子,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么? “嗯,沈掌柜自罚的方式很特别。”胤禛站在那里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楠珺,完全没有要伸手去拉她的意思。 “啪”的一声,楠珺将头上扣着的铜盆掀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幸好不是屎盆子……” 她满脸无辜地揉着头上被砸到的地方,那满头的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淌,末了还不忘接着胤禛的话调侃:“四爷惩罚的方式也很特别。” 深秋季节,又被淋了一盆的水,全身湿漉漉的,楠珺感到浑身发冷,她顺势站了起来,在凳子上坐下,双手抱着双臂不停地发抖。 胤禛转身过去拿起几案上的朝服走向楠珺,淡然地说道:“将外衣脱掉。”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楠珺心头一震,什么?叫我脱衣服?!不会是早有这样的想法才把我逼到那盆水旁边再看我出丑的吧? 她瞪着双眼,可了劲的摇头,一万个拒绝。 胤禛将朝服放在桌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好吧,你不肯脱,那本爷就这个样子出去叫人进来了?”说着,开始慢慢走向门口。 这个样子?哪个样子?楠珺抬头一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穿的可是一件中衣啊,就这样走出去,啊啊啊啊啊,肯定所有人该以为是我接完客起不了身了。 “等一下!”这人太无耻了,楠珺面对他真是束手无策。 她虽然把胤禛叫住了,但仍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 胤禛回头笑道:“沈掌柜是想这个样子出去么?” 楠珺暗想:这个样子出去有问题么? 胤禛见楠珺摸不着头脑,故意轻咳了两声,道:“这房内不知得有多大动静才能让沈掌柜浑身湿透啊!” “我这不就是打翻了一盆水么?” 胤禛侧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谁信呢?” 顿了顿,又道:“不要试图穿着本爷的朝服出去,兴许那效果比浑身湿透还好。” 当明白了胤禛话里的意思后,楠珺已是无力望天。这人太特么腹黑阴险了,每一步都算得太准了。 不过她仍有一丝倔强,不服道:“难道小女子就没有第三条路了么?我就不脱,等着它慢慢干呗。” 她也是嘴上干硬,其实嘴唇已经冷得发紫了。 “嗯,这条路也可以,你不脱,只有本爷代劳了。”说完,真的伸手过来剥楠珺的衣服,吓得她低低惊叫一声起身向后退去。 这人来真的呀!这屁大点地方,逃不过他的魔爪,难道今天真的要破戒? “过来。” “不要!” “过来。” “不要!” “别过来。” “不要。” 呸,又掉进去了。 胤禛满意地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按在凳子上坐下,又开始动手去脱她的外衣。 “不要动,还是我自己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只有第二次祈祷胤禛是正人君子了。 慢慢吞吞地脱掉了外衣,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楠珺已羞得伏在桌子上,生怕被胤禛看到一些不该不能看的地方。胤禛拿起朝服温柔地给她披上。那朝服是春秋服,做得很厚实,楠珺披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接着,胤禛捡起地上的铜盆放好,再拿过帕子拧干水,居然给楠珺擦起头发来。 这是楠珺今天之内第二次僵住了,这人……是吃错药了么? “呃,就不麻烦四爷了。那个,被子在那边第二个箱子里,四爷去拿出来再睡一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好了。”她意图去夺过帕子,谁知胤禛捏得死死的,任凭她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说实话,楠珺有点忘乎所以了,未来的雍正帝诶,给自己擦头发,好好的待遇哦,这又将是一个传奇。诶,奇怪,没有被子自己不会找啊,非要等着我来了再问,是不是傻? “等一下。”胤禛终于撒了手,走向楠珺所指的那个箱子,拿出被子竟然朝这边走来。 “四爷,你干什么?”胤禛今天的举动实在让她大惑不解。 “别说话。”胤禛将手中的被子一股脑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身上越来越重的暖意让楠珺心头一热,脑子进水地说道:“对呀,四爷,我披一条被子出去就没人能认出我了呀。” 原本胤禛还满脸的温柔,这时也由晴转阴。他铁青着一张脸,淡漠地道:“原来沈掌柜喜欢做一些掩耳盗铃的事。” 哎,这又不知是一语几关了。 接下来,楠珺就任由自己变成胤禛手中的木偶任他摆布。 当头发擦得差不多时,胤禛自鸣得意地说:“为了保住本爷的清白,就要委屈沈掌柜在这里等着衣服干了才能离开。原本打算今日前往年府让沈掌柜给本爷做桂花糕,看来将有一场病等着沈掌柜,那就改日再去吧。还有,本爷的朝服贡献给沈掌柜御寒,现在弄湿了,沈掌柜是不是应当将它洗净烘干后给本爷送到府里去?” 第38章 章 和爷鬼混 问苍天,为何有如此脸皮厚之人,苍天不语,并向你洒下几颗调戏的雨水。 做人不易,做女人不易,做青楼女人不易,做一个身在青楼还能保持清白的女人更是不易。裹着被子满脸黑线的楠珺想想这大半年来的经历,觉得自己真是伟大,左右逢源,逢场作戏,哎,这不正是青楼老鸨的生活吗? 在享受了擦头的待遇后,这盆冷水泼地恰到好处。她原以为胤禛转性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是无耻的升级版,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贴身的小衣也被水浸湿了,虽然身上裹着胤禛的朝服和一床被子,但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还是从后背直冲脑门,头皮随着凉意在一阵阵发麻。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她还不敢说,万一胤禛贼兮兮地跑过来说“沈掌柜,把衣服脱了,让本爷亲自用身子给你御寒”该怎么办? 小书啊小书,你怎么还没来啊!楠珺不由得在心里亲切地呼唤着。 “感谢四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自当亲自登门送上干净整洁的朝服。”楠珺瞟了一眼旁边的铜盆。 胤禛明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却也不着恼,默不作声地对着楠珺坐了下去。 四目相对,真是大写的尴尬,楠珺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再拉了拉,直到盖过头顶。 难道就这么干坐着等小书么?还是不要了吧,谁知道他等会儿又会打什么坏主意来捉弄我。 “那个,四爷,其实那边第三个箱子里还有一床被子。”幸好,女人房间里最不缺的就是被子。 胤禛也是身强体健,穿着单薄的中衣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皱下眉头。他眼中噙了一丝笑意,起身走过去打开箱子拿出被子,接着又折身回来。 “哗啦——”一声闷响,他像打开披风那样打开了被子,双手牵着被子的两角,一个潇洒的转身,只见那被子顺势飞扬起来,那床绣着大团富贵牡丹的朱红缎面被子就披在了他身上。 楠珺不禁扶额,裹个被子要不要这么耍酷? 等等,他裹被子干嘛? “呃,四爷,这个被子是想让您去睡会儿,不是让您……”她想说“耍帅”,但还是适时住嘴,因为,胤禛不一定能听懂“耍帅”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懒得解释。 胤禛看着满脸惊讶的楠珺仍旧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叫什么?裹被子,排排坐? “四爷,您这是?” 胤禛拉着被子的两角向上了收了收,生怕被子的另外两角掉到地上。 “沈掌柜的一盆水让本爷等了这许久,现在还不让我洗个脸,全让沈掌柜洗了澡,本爷不洗脸就睡不着觉,怎么办?沈掌柜再去给本爷打一盆来?” 楠珺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心里一万个不甘心,反唇相讥:“四爷不怕自己清白不保了么?” 胤禛将手肘撑到了桌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本爷就委屈一次?” 噗,幸好楠珺遵循规律,只要有胤禛在地方千万不能有水和吃的,吃一次喷一次,此刻没吃没喝,也没喷出什么来,就是差点用口水呛到自己。她突然知道了胤禛为什么能当皇帝了,原来有一张连x射线都穿不透的脸。 “不用,不用,不敢委屈四爷。要是委屈了您,贝勒府的福晋们肯定会掀了高升楼,小女子还要靠高升楼吃饭,还是委屈小女子吧!”也不知到底是谁委屈,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那要怎么个委屈法儿?”胤禛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是客套话,客套话懂不懂?居然还带这样死缠烂打的。 呃,不会又想叫我唱歌吧?歌声传出去,更能引人遐想…… “呃,随四爷高兴。” “上次沈掌柜教本爷下的五子棋甚是有趣,不如再来几局?” 呃,对五子棋上瘾了? “四爷,小女子房间里没有棋盘啊。”楠珺脱口而出,忽然想到若是不能陪他下棋,有可能就会被要求唱歌,下棋和唱歌还是宁愿选下棋好了,这个既安静又安全。 “啊,五子棋可以不用棋盘,四爷您稍等。”她怎么忘了,五子棋是诞生于草稿纸上棋类运动,不过这次的工具有点不同。 楠珺搂紧了被子急忙将笔墨纸砚取了来一一摆在桌上。她拿毛笔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密密地画起了格子。 这下轮到胤禛懵逼了:“这是?” 楠珺得意道:“这是五子棋棋盘。在我们家乡有很多人家买不起价格高昂的棋盘,便想到在纸上画格子玩这个游戏,有的甚至在地上也可以画,是不是很方便?” 胤禛哑然失笑,恐怕这是他见过最廉价的棋盘了。 楠珺不理胤禛嫌弃的表情,抓过一叠纸一一画上格子,将砚台放到了胤禛的右手边,再递给胤禛一支毛笔:“四爷,开始吧!” 胤禛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毛笔,疑道:“怎么区分棋子呢?” 楠珺一拍脑门:“对哦,忘记了,这样,我画圈圈,你画叉叉,这样就容易区分了。” 胤禛了悟,楠珺却羞红了脸,圈圈叉叉…… 接下来就是这样的画面:裹着朱红牡丹被的胤禛和裹着宝蓝水仙被的楠珺手执毛笔在画满格子的宣纸上用圈圈叉叉奋力厮杀。 而他们的对话更是不堪入耳: “四爷,你的叉叉要当心了哦,哈哈,没有退路了吧?” “嗯,沈掌柜的圈圈似乎有突围的可能,本爷该当心了。” “哦。沈掌柜,你的被子掉了。” “四爷的双叉夹击,火力太猛了。” “火力?” “呃,就是攻势太猛,小女子快招架不住了。” “嗯,自上次一役后,沈掌柜的战术又精进不少,本爷不会手下留情了。” “四爷尽快放叉过来,小女子奉陪到底。” “沈掌柜,你的被子又掉了。” …… 厮杀了两局,均以楠珺战败告终,趁她去换“棋盘”的间隙,胤禛顺势将砚台放到了她的右手边。楠珺拿了“棋盘”回来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第三局开始,胤禛似乎故意放缓了节奏,时而有意无意地画错一个叉,让楠珺有机可乘。 所以,接下来的对话是这样的: “哈,四爷的叉叉耐力不济,看小女子怎么反败为胜!” “嗯,看这圈圈的走势,本爷的叉叉应该要围追堵截了。” “四爷,您的被子掉了。” “哟,差点让沈掌柜的圈圈暗度陈仓了呢。” “四爷的叉叉明修栈道实在坚不可摧。” “沈掌柜谦虚了,这个双圈围援的战术用的甚好。” “四爷,您的被子又掉了。” …… 战斗了一个下午,地上已堆起了一座小山,而两人正在圈圈叉叉中玩得不亦乐乎,依然忘记还有小书去贝勒府取衣服一事。 当最后一张宣纸用尽,楠珺看着满地的纸团,感慨道:“哎,技不如人,小女子甘拜下风!” 胤禛缓缓地将笔放下,将被子又向上拉了拉,这个动作楠珺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也看着满地的纸笑了笑:“这是本爷第一次提笔写的不是书法,而是陪着沈掌柜画叉叉。” 楠珺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果然啊,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啊,到底是谁陪谁啊。 她转头看了看搭在凳子上的外衣,似乎已干了不少,衣服上的水迹已然退去,穿在身上也无人能看出是湿的。终于可以解脱了,楠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这湿衣面前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刚想站起来去拿衣服,脚下却一软,瞬间又瘫坐了下去,这时,她才感觉自己两颊生热,不好,被胤禛言中,果然生病了。 “你要做什么?”胤禛顺着楠珺的目光望去,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却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刚才下五子棋时还战斗力十足的楠珺现在犹如蔫儿了气的皮球,一副软趴趴的样子说道:“看样子衣服干了,我该出去了,如果被小书看见这个样子就不好了。” 刹那间,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起身去摸了摸那外衣,淡然道:“还没干透,恐怕你现在还不能穿。” 楠珺坚决地说:“没事,这样就可以了,等它干透那不是得明天早上去了?”言下之意是,我可不敢再奉陪一个晚上。 胤禛将身上的被子取下来顺势一抛,那被子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床上,他满含无奈地将那外衣拿起来,惊得楠珺一个转身背对着胤禛,吞吞吐吐地道:“那个……四爷,就不劳您大驾了,小女子还是自己穿好了。” 胤禛将衣服搭在手臂上,双手一用劲,楠珺就像陀螺一样被转了过来。他伸手去摸了下楠珺身上的被子,不禁皱眉道:“这被子也湿了,里面的朝服定是湿透了,这样下去恐怕会寒气入体。取下来吧!” 说完,他伸手将被子轻轻取下,以同样的力道扔到了床上。 可是,楠珺将朝服抓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敢再脱了,因为里衣是湿的,很透明诶…… 胤禛哪会想到这些,见楠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嘴角轻轻一扬,使劲去扯她披在身上的朝服。 一场拉锯战又开始了,楠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奈何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和胤禛抗衡?胤禛见拉不下来,手上一用劲,“哗啦——”一声,楠珺就像被剥皮一样,白生生地呈现在了胤禛面前。 特么的,该遮哪里呢?楠珺羞得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胤禛将朝服放在凳子上,抖开楠珺的外衣准备给她穿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书惊恐的声音:“十三爷,十三爷,您别进去!” “哐啷——” 门,被华丽丽地打开了…… 第39章 章 黄道吉日 苍天啊,大地啊,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 门大摇大摆地开着,胤祥如一根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而小书却用最快的速度闪到一旁,因为眼前这一幕,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闪!瞎!双!眼! 空气瞬间凝固了,就在三人六目相望时,从门的另一边闪进一道粉红的身影:“珺姐,岳府派人送来菜谱,让我亲自交给您……天哪!珺姐……唔……”璀儿满脸惊恐地被惊醒的胤祥快速地捂住了嘴。 完了,清白已然不保了。楠珺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什么了,是该马上逃出房间还是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可是,逃出房间,不就等于告诉店里的所有客人,她被女票了么?说不定以后“生意”会陆续不断地找上门。但不逃又怎么躲呢?屁大点房间也没地方躲啊。 于是乎,她做出了人生中一个最愚蠢的选择——甩开了步子直奔床上,看准那床朱红牡丹被一眨眼功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此时她的脑子已乱成一团浆糊,外面有什么动静,她完全不知。殊不知,她比胤祥更傻叉,在别人看来,这是又回一次炉么? 果然,胤祥终于反应了过来,将璀儿拉到自己身后,再默默地伸手去关房门,对着胤禛挤眉弄眼:“四哥,您继续,继续!” “啪!”房门被关上。 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安静得异常,楠珺躲在被子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偷偷地打开一条缝,像耗子出洞那样东瞅瞅西瞧瞧,哎呀妈呀,这蹭光瓦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呃,是胤禛的半锅头,还有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掌柜,明明是我吃了亏,你躲什么?” 楠珺为之气结:“是是是,是四爷吃了亏,如果小女子不躲起来,四爷吃的亏更大。” 胤禛装作满脸无辜的样子:“沈掌柜这一躲,可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楠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这尊大神给请走了,没好气地说:“四爷,您说怎么办吧。” 胤禛笑着伸手去拍了一下她捂在被子里的脑袋:“出来给我把衣服穿上。” 楠珺努力地摇了摇头,心想: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负责脱还负责穿啊?万一又有什么八爷十四爷闯进来,那就更说不清了。对了,还有他家大爷和二大爷呢! 胤禛见楠珺在无力地抵抗,没理会她那无助的小表情,催促道:“快点啊!我耐心有限。” 楠珺不出来的理由还有一个,她还没穿外衣呢…… “哗——”一件湿润的衣服如乌云一般盖了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到楠珺头上。 胤禛转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朝服,楠珺趁此机会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三五两下将外衣套在身上,也不去管哪颗扣子有没有扣好,只要能遮住不能暴露的部分,其他都无所谓了。 朝服叠好了,胤禛又从桌上拿过一件鸦青色的常服,一转身,发现面前站了一个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女人正火急火燎地望着他,那渴望的眼神着实让胤禛忍俊不禁。 “沈掌柜,你这身我可看不明白了。” 楠珺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急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胤禛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表情,却又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将手中的常服递了过去。 楠珺低头一看,瞬间明白了,这个小书,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正准备给胤禛“更衣”,却被他一把拦下来:“不忙。” 楠珺一愣,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只见胤禛慢慢靠近她,双手慢慢伸到她的胸前…… “嗖……”楠珺横抱双臂跳出老远:“你……你要做什么?” 胤禛没理她,又向前跨了一步,蛮力地掰开她的双臂,伸手去解她扣错的扣子,不屑道:“沈掌柜不要太高估自己。”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细细品来,楠珺就气不打一处来,呸,连调戏我都不屑?那之前做的种种暧昧的事是你酒后那啥了? 原本是温馨的更衣场面,却在一阵白眼中结束。比起朝服,那常服要容易得多,只是在系腰带时,差点又被某人借故亲近,有了之前的教训,楠珺聪明了一回绕到他身后去扣上腰带。而前面的扣子,为了能远离那危险区域,楠珺几乎是撅着屁股完成了这一项高难度任务。 不容易啊,和四爷鬼混了一天,终于要送他走了。 前脚跨出门的胤禛突然转身过来,楠珺没留意迎面撞了上去,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更是被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明日再来……明日再来……这五个字如符咒一般萦绕在楠珺的俄耳边。 这人是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么?这是有天天往这跑的趋势? 啊啊啊啊啊,怎么把这事忘了,明日是岳钟琪做东请年希尧和胤禛吃饭啊! 算了,被女票一事先暂时放到一边,勾搭高富帅才是大事,而且还有柳烟。 她顾不上自己鼻子上还挂着两条小青虫,在璀儿满脸狐疑的表情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悠然地沐浴更衣。 小书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早就躲到厨房去给楠珺煎药了。 看着认真为自己穿衣裳的璀儿,楠珺不禁悲戚起来:“璀儿,今天珺姐亏大发了。记住,不许告诉真真柳烟她们!” 璀儿用那双真诚的眼睛看了楠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楠珺憋不住,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璀儿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再看向她,非常天真地说道:“珺姐,据璀儿所知,四爷是个不近女色之人,今日吃亏的恐怕是四爷……” 你你你……是被谁灌了*汤么?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突然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一样,正想仰天长啸,却猛然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身穿的那件性感睡衣,后来她们对自己的崇拜,哎,也许在她们心中,我就是配不上胤禛的吧。 呃,我干嘛要配得上胤禛?我又不嫁给他。楠珺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打倒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调整好状态准备明天迎接岳钟琪的到来,要用最好的颜色去勾搭这个帅哥,管你和胤禛配不配,只要自己和岳钟琪相配就行了。 只是希望……明日那些姐妹们不要拆穿自己才好。 “璀儿,明日有重要客人到来,你去知会姐妹们一声,与自己无关的事千万不可多舌,以免惹祸上身。” “嗯,知道了。”璀儿将梳子放进妆匣里,收起楠珺那些湿透的衣裳便出去了。 手中捏着菜谱,楠珺阴森地笑了笑:小书,看你往哪里跑。 厨房里一片狼藉,某人正以胜利者的姿势趾高气昂地站在凳子上,对着底下“遍体鳞伤”的小书命令道:“照着这张菜谱进购食材,明日要是出了差错,仔细你另外半条小命!” 小书哭丧着一张脸:“是,珺姐。”其实内心在想,惹谁也不能惹女人,太特么狠了…… 晚间,楠珺服过药后便昏昏沉沉地去了柳烟的房间,这件事在她心中比岳钟琪还重要。 “明日年希尧会来,你要不要等到明日过了再走?” 在楠珺心里,她多少有些想成全这才艺双绝的二人。尽管知道年希尧日后的命运,但抄家又不是丧命,说不定与柳烟回归田园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兴许还是美事一桩。 柳烟是个透明的姑娘,一下便明白了楠珺的用意,眼中竟噙了一丝泪水,淡淡道:“何必呢?没有结果的开始,说不定是另一场悲剧。” 楠珺心中一紧,那种愧疚再次涌上心头,但现在木已成舟,已不能回头。 “柳烟,耐心些,也许他的下场会出乎你的意料。”楠珺叹道。 柳烟不明其中之意,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说,他荣华富贵的日子将不会长久,当他跌落深渊之时就是你报仇的机会。” 柳烟轻蹙了眉头:“珺姐可是意指四爷会有所动作?” 呃,怎么会想到他身上去了?啊,对啊,不是一早就对她们说过高升楼已经是胤禛的情报站了么?恐怕她会以为是四爷利用她潜伏在八爷身边借机暗算太子,从而给他一个有力的打击,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这个想法也不差,既然不能点破,暂且就这样认为吧。 当晚,在不舍与担心中,楠珺送走了高升楼的头牌姑娘,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因为胤禩有要求,柳烟被买下后,必须断绝与高升楼的所有联系,而且还要改名换姓。好在楠珺与柳烟分别前已定好了一套只有她们才懂的暗语和暗记。 走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高升楼的客人自然要问起,楠珺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应付。看着满场情绪高涨的客人,楠珺不禁感慨万千,今天走的是柳烟,这《京城好姑娘》再搞下去,不知明天又有谁会被“买”走? 一阵惆怅落寞过后,楠珺收拾收拾心情,准备早些回房休息,却见被自己一顿“暴打”的小书蹭蹭地窜到面前,恭恭敬敬地道:“珺姐,店里来了一位姓年的男子,说是您的朋友,珺姐见还是不见?”年希尧在安徽任职,少有在京城出入,小书不识得也是情理之中。 楠珺就差一阵捶足顿胸了:你个该死年希尧,为什么不早来一步! 第40章 章 索要酬金 楠珺借病避见年希尧,只是让小书好酒好菜地款待着,她实在再无精力去应付这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希尧了。 原以为自己能清静一会儿,谁知那小书却又不知死活地来敲门:“珺姐,四爷身边的小善来了,说是四爷吩咐他要亲自将东西送到您手上,您见不见?” 天啊!这人有完没完啊!难道他给我送一颗遥/控/炸/弹过来?胤禛,你就该原地爆炸! “让他进来吧!” 比起年希尧,楠珺却更愿意亲近小善,也不知为什么。 “这是血燕,这是千年人参,这是冬虫夏草,还有,这是阿胶……”看着小善如数家珍一般将大袋小袋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时,楠珺脑门上只有一行字:这是要让我吃到喷血而亡? 明明只是普通感冒发烧,人家却送来一大堆补品,还是名贵补品,胤禛脑子烧坏了吧。 终于将一大堆东西摆完,小善笑眯眯地对楠珺道:“珺姐,贝勒爷还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希望珺姐您快点好起来,不然明天就不好玩了。” 明天就不好玩了?不好玩了……楠珺默念了两遍终于反应过来,她真的要爆炸了! 楠珺赏了一张臭脸给小善,他莫名其妙地走了。 这一夜,楠珺在那张今日非常出戏的床上辗转难眠。 璀儿监督她喝下一碗浓浓的汤药后,便自行回房去了,临走时,却问了一句:“珺姐,您说明日四爷会来,那十三爷会来么?” 楠珺无力地点点头。那个跟屁虫,哪有不来的?她已无暇顾及那个傻叉的胤祥,却没有发现璀儿眼角已弯成一道弧线。 这是翻了几个身了?明明退烧药应该有催眠作用啊,怎么喝了这一碗反而越来越清醒了?难道古代的药反其道而行之?窗外的夜风吹得窗纸瑟瑟作响,还是睡不着,关键一想明日还要看到胤禛那张万恶的脸,她就希望这夜长些,再长些……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迷迷糊糊翻转了一夜,第二天还是如期而至。烧,好像退了很多,呃,可以陪某人很好的玩耍了。 钻出被窝,楠珺顶着一对熊猫眼着实让璀儿吓了一跳:“珺姐,你这是被谁打了?” 楠珺看着璀儿毫不夸张的表情只是苦笑了两下:如果我说是被下一任皇帝给打了,她会信吗? 勉强爬起床的楠珺内心无比纠结:难能可贵的勾搭岳钟琪的机会却有胤禛和年希尧这两尊神杵在一边,该怎么动手呢?暗送秋波?不行,岳钟琪是个大老粗,肯定看不懂。投怀送抱?咳咳,自己是正经人家女子…… 浮想联翩了半天,最终在眼前浮现的胤禛那张阴险的脸面前打消了以上所有念头,只留下四个字:见机行事。 负责给她梳妆的璀儿也看不明白了,这珺姐的脸怎么一下阴一下子晴?是在学戏么? 一个上午,她亲自到厨房去验收小书采买的食材,每一样都验收过关了才满意地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小书愣在原地:珺姐发烧还没好么? 盼啊盼,怨啊怨,终于到了晚上。宾客纷至,楠珺也无心招呼,一只脑袋只看向大门,期待岳钟琪能最先出现,这样还能提前预热一番。 来了。 一个翩翩佳公子迈着轻盈的步伐来了。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啪叽——楠珺从梦幻中将自己拍了回来。 特么的,胤禛你干嘛走得这么风骚? 主人未到,客人先至,他就缺这一顿饭么?楠珺极不情愿地上前迎接。店里客人众多,都不曾注意到这里来了那个传说中的四爷。 楠珺特意在二楼留了一个位置最佳的房间,不想被外人打扰,关上门自己吃饭就行,如果想看那些姑娘表演,打开一点,便可将场内情况尽收眼底。所以,这间房历来是客人争相订住的房间,价格自然也最贵。 “别看了,当心脖子扭断了。”胤禛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呃,自己这么明显么?不就是回头了看了几次而已。偏偏这个胤禛不能明目张胆地留在大厅内,不然她才不会眼巴巴地带着他上二楼呢。 看着楠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胤禛严肃地说:“岳钟琪今天不会来了。” 轰——一个惊天巨雷在楠珺头顶炸响。 她正想说:既然主人不来了,那四爷请回吧…… “是不可能的。” 轰——第二个惊天巨雷再次毫无征兆的炸响。 楠珺迅速强迫自己压住心中怒火,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四爷,这样很好玩么?” 胤禛竟然有些调皮地回道:“我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可以陪我好好地玩了。今日见沈掌柜气色很好,看来没什么问题。” 想起他昨晚托小善带来的那句话,楠珺瞬间汗了……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啊,四爷,趁年大人和岳公子没来之前,咱们先把账给结了。”你捉弄我,好,咱们来秋后算账。 胤禛迟疑道:“账?什么账?” 楠珺严肃着一张脸,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给破坏了这种气氛。 “四爷与小女子达成交易时,不是说过每做一笔生意就是一次任务都会付给酬金的么?如今咱们高升楼损失最精锐的一个情报人员,四爷是不是该把账结给小女子了?” 胤禛这才明白是什么账,失笑道:“柳烟才去了一天,还不知有没有结果呢,就这么急着要钱了么?” 楠珺不依不饶:“四爷,你我皆知,柳烟这一去定是一场持久战,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效果的,就因为战线拉的太长,所以要四爷先行付款,谁知道这场战役什么时候结束,小女子和高升楼可拖不了这么久。” “沈掌柜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开门做生意,在商言商,做生意不为钱为什么?难道只为四爷的美色么?”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说出胤禛的美色…… 噗……胤禛毫不犹豫地将茶呛到了喉咙,也是他涵养极好,才没有明目张胆地喷出来。 胤禛将“美色”二字回味了半晌,才懒懒地道:“昨日不是付给沈掌柜了么?” “昨日?”楠珺回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耳根开始红了起来,最后才想到了那一大堆补品。 “四爷说的是那堆补品吧?小女子命浅福薄,实在无福消受那些东西,稍后四爷还是带走吧!”楠珺郑重其事的道,确实,她无福消受,怎么可能消受嘛,除非自己有百来斤血够喷的。 胤禛轻轻将茶盏放置桌上:“我送出去的东西且有收回来之理?” 楠珺警醒了一下,迅速调整自己的思路,千万不要被胤禛给带进去,那是没好结果的。 “好吧,那算是四爷强行赠送的,不应算在酬金上,如果四爷执意这样,那就请四爷带走,小女子只要现钱,不做变卖的生意。” 这下轮到胤禛郁闷了:本贝勒爷送你的东西居然敢打变卖的主意?小命活长了是不是? 有时无耻到极限也是一种高雅,胤禛只淡淡地回了四个字:“没钱,欠着。” 楠珺就差抡起茶盏给他揍过去了。哎,不然怎么办?把胤禛绑了拉出去变卖?这主意不错,他身价蛮有潜力的,不过只有自己能看到他是一支潜力股,现在市场上还无人能知。 “谁没钱?”傻叉胤祥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二人面前。 比起昨天,楠珺更喜欢今天胤祥,昨天是傻叉,今天却是救星。 胤祥潇洒地在胤禛身边坐下,满脸笑意地看着楠珺,只是那笑里有种不怀好意。 楠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告诫自己:镇定镇定,就当昨天胤祥眼瞎了,什么都没看到。 “沈掌柜,昨日睡得可好?” 神补刀啊神补刀,胤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一问,乍一听,以为是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仔细一分析,胤祥这是在挖洞。回答睡得不好,人家就会问,为什么不好?是不是因为四哥让你劳心劳身了?她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睡得好,那就更不得了啦,这不间接告诉胤祥胤禛已掉入自己的温柔乡了么?再如果,回答自己没睡,哈哈,那就完蛋了,没睡在干什么呢?此处可以省略一万字……捆绑,这是强行捆绑,我拒绝! 明知面前是一个坑,楠珺只能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搪塞过去:“小女子的睡眠还不劳十三爷操心。不过,眼下倒有一事可能要劳烦十三爷。” 果然,新的问题出现,胤祥就不再追问那个关于睡不睡的问题了。 “十三爷与四爷素来感情深厚,不分彼此,四爷欠小女子一笔钱,十三爷能不能先替四爷垫付?” 胤祥听了不但不感到疑惑,反而兴奋地叫起来:“哈哈!四哥,你欠了人家什么钱?” 胤禛满脸黑线不作回答,楠珺却不明白他在兴奋什么。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天哪,他不会以为胤禛欠我的是——女票资吧…… “那个,十三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哦?有多复杂?” 楠珺真想给自己点蜡,越说越离谱。 “不是,不是简单和复杂的问题,这件事就不能用简单和复杂来衡量。” “嗯,那该用什么来衡量?” 天哪!这关键时刻,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既不能将自己与胤禛做交易之事宣之于口,又要解释清楚那关于欠的什么钱的问题,真是为难死楠珺了。 “呃,可以这么说,四爷在小女子这里买走了一样‘物品’,却还没有付钱,而这个‘物品’价值不可估量,目前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日子越久就越能显得弥足珍贵,所以,这钱是不能拖欠的。” 这时,胤祥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胤禛大叫道:“四哥,你买走了人家沈掌柜最珍贵的东西怎么不付钱呢?这钱我替你出了!” 咦,胤祥这话怎么不对劲呢? …… 细想,再回味自己的表达方式…… 天哪…… 他该不会以为胤禛买走的是——我的贞操吧? 这是一个什么混乱的节奏啊? 就在楠珺窘得想逃出房间时,人家胤禛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堂堂一个贝勒,何须找人代付?” 第41章 章 甩锅给爷 这是什么情况?他是在向胤祥承认他买走了我的…… 这个思路似乎有点怪,以前他不是非常的相当的不屑我这种“低贱”的女子么?现在上赶着来给我盖章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我怎么又被他带进去了,明明是向他索要“卖”柳烟的酬金,现在怎么变成他一不小心把我女票了,还欠着女票资? “等等,四爷,请你说清楚,你要付的是什么钱?”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等会儿怎么“勾搭”岳钟琪,楠珺此时着急万分,眼看还有两人也快到了。 胤禛抬起头别有深意地看着楠珺:“你们说的是什么钱,我就付什么钱。” 胤祥还嫌事不够大,本来已经伸向袖囊的手又缩了回来:“四哥,你确定不要我替你付?” 胤禛假装伸了伸懒腰,神情悠然道:“十三弟的好意四哥心领了,这个事是四哥的责任,自然是由四哥来付,而且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哪能让十三弟破费?” 楠珺瞬间不淡定了,这人说话不清不楚,一直在把胤祥带向歧义。 “四爷,什么是您的责任?” 胤禛装作十分无辜的样子看着她:“哦?难道不是我的责任?那是不是可以不用付这个钱了?” 一旁的胤祥已经憋笑憋得不行了,在这个地方能让他联想的除了女票资,还会是什么呢? “四爷,十三爷,你们要付什么钱?” 说话间,岳钟琪与年希尧一并进了房间。 楠珺急忙岔开:“岳公子,四爷和十三爷提前到了,都想争着付今日的饭钱,您看,这不是争起来了么?” 好险好险,幸好自己反应够快。说完,她低头瞪了一眼胤禛,暗示他只要他说漏嘴,小心她会在他菜里下毒,毒你个后半生不能自理。 胤禛用手半捂嘴,假装没看到楠珺那幽怨的眼神。 岳钟琪是个爽快人,一听有人要争着替他付饭钱,还不止一个,急忙摆手道:“说好今日是小弟做东请大家吃个便饭,再看看这沈掌柜搞的这个‘京城好姑娘’到底有如何精彩,怎可让四爷和十三爷破费呢?说好了,今夜谁也不许和我抢。” 真的好豪爽啊!不过几十两银子,好冷。 小书将岳钟琪和年希尧带到房间一直在门外不曾离去,见楠珺给他递眼色,他知道是时候上菜了。正欲转身下楼去吩咐厨房上菜,却脑子卡掉地又问了一句:“珺姐,几位爷喝什么酒?” 楠珺原本想拿出压箱老底菊花白酒来迎合这几位大爷的口味,这可是宫廷御用酒,市面上一般是买不到的。这本来是今日的重头戏,原是拿来讨好岳钟琪,早已和小书说好,哪知他这时却脑子不清醒地当着这么多人问。 她皱着眉头使劲给他递眼色,小书却傻站在一旁,根本就没看楠珺,目光却是落在胤禛身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果然,胤禛慢吞吞地开了口:“昨日的桂花酿不错,今夜还是喝桂花酿吧!” 又是桂花酿! 小书得了令,神奇般的不理睬楠珺那着急的眼神,转身下楼去了,留下满脸愤怒的楠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哈,这就易主了是吧?昨天没被揍爽,今天还想挨一顿。 “沈掌柜,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岳钟琪反客为主,倒把楠珺当做客人一样招呼起来。 楠珺有点懵,人家刚好四人,一人一个方位,自己进去坐在哪儿都不合适呀,况且还要面对那个阴险的胤禛,说实话,面前即使再有岳钟琪的诱惑,她也不想进去,生怕胤禛给自己挖坑,让岳钟琪误会什么。这个时候还是远离胤禛为妙。 “四位爷,你们吃好喝好,小女子不便作陪,这还要招呼大厅这许多客人,四位爷见谅!” 岳钟琪还没说话呢,胤禛也是把自己当做高升楼的真正老板,漫不经心地说:“是那些客人重要还是我们重要?希望沈掌柜掂量掂量。” 掂量你个鬼啊!内心抗拒,嘴上怎么能说出来呢?以胤禛的腹黑当心人家登基之后直接抄了高升楼,那时自己还掂量个屁啊! 被逼无奈,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她原本想挨着这顿饭的主人坐,以便于勾搭,谁知胤禛却朝她勾了勾手指,再指了指自己身边,这是让我去坐他的身边么?开什么玩笑?坐谁身边也不能坐他身边啊,这不是找死吗? 年希尧却立刻会意,当即道:“今日四爷是最重要的客人,沈掌柜可要陪好。”作为小年飞刀的神补刀,这一刀比起胤祥的补刀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迈向胤禛的步子实在是太艰难,昨日的一幕幕,还有那日在贝勒府喝断片的一幕幕,真是一言难尽。 大厅内,姑娘们的技艺展示已经开始了,经过这几月的训练,很多姑娘的技艺都有了质的飞跃,那些花钱投票的人也是物有所值。特别是莺语开场的古琴曲,竟是楠珺从没听过的,但年希尧却能一口报出曲子的名称《渔歌》,经他一番解说,才知道这是人家广陵琴派特别出名的一首古琴曲,嘿,这莺语还真有心。 莺语弹毕,轮到真真上场,岳钟琪问道:“莺语姑娘上次在贝勒府见过,这位姑娘是?” 真真生的较莺语美艳一些,她一开口,这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婉转缠绵的歌声也难怪岳钟琪会有此一问。 楠珺心里不免有些酸味:“这位是真真姑娘,她也是咱们高升楼的教习姑娘之一,负责教唱曲儿。” 岳钟琪不住点头:“难怪声音这么好听。”看来岳钟琪被真真吸引住了。 年希尧对唱曲儿确实不太感兴趣,他朝着楼下四下张望了一番,问道:“沈掌柜,柳烟姑娘也是教习姑娘之一,今日为何没有见到她?” 他冷不丁的一问,倒让楠珺一颗心吊了起来。这时终于能体现出挨着胤禛坐的好处了,因为可以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脚。 “哎哟,沈掌柜,你踢我做什么?”胤祥在一旁叫了起来。 不是吧,踢错了,好丢人。 楠珺微微低头一看,胤禛正翘着二郎腿,伸到自己面前的却是胤祥的腿,呃,大长腿也不是这样显摆的。 人家年希尧等着答案呢,楠珺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知柳烟对年希尧的情意,如果是将哄骗外面那些客人的谎言拿来应付年希尧,觉得有点对不起柳烟,因为她编的是柳烟被一位公子看中娶回家了,而那公子的家远在边塞,柳烟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大家道别。万一年希尧对柳烟也有那么点意思,以后柳烟回来了,说不定还能促成二人的好事,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脚是不敢踢了,楠珺改用手肘去碰了碰胤禛,这事与他有关,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不能让自己全扛了。 “沈掌柜,希尧兄问你话,你碰我做什么?”胤禛十分诧异地看着她,眼里却掩着一丝狡黠。 好啊,胤禛,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柳烟啊,他被四爷看中,已离开了高升楼,不知四爷是否打算金屋藏娇,不然小女子还想请柳烟回来串个场子呢!” “轰——”一个晴天霹雳在四人头顶炸开,这个新闻绝对爆炸。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她说的四爷是“泗爷”,但她并不想解释这场误会。 第一个叫起来的竟然是胤祥。 “天哪!四哥,你居然收了柳烟,我怎么不知道?” 胤禛铁着脸斜睨了一眼楠珺,又狠狠瞪了一眼胤祥:“你小子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收没收柳烟你难道不知道么?” 年希尧却露出一副略微失落的表情,不知为柳烟动了情还是单纯的以知音相待。 “能得四爷看中,柳烟姑娘也是有福气的人。”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胤祥仍在那里不依不饶地叫:“那可不一定,昨日我就没和你在一起,你不是……哎哟!” 楠珺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她这时才知道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咦,沈掌柜,你怎么不让十三弟说下去啊,这可关系着本贝勒爷的清白。”一语多关的说话方式,楠珺已经习惯,现在听来,她当然知道指的是昨日他被胤祥和璀儿误会“清白不保”。 岳钟琪和年希尧再笨也听出来了,这三人在打哑谜。 岳钟琪又是个直肠子,想也没想,直接问了出来:“哦?四爷,你昨日和谁在一起?难道是柳烟姑娘?”她对柳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并不能理解年希尧为什么会关心她的去处。 胤禛用手指敲了敲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楠珺着急万分,终于,他还是开口了:“沈掌柜,你觉得我该保哪一个清白呢?” 第42章 章 倒入君怀 爷表示:甩锅,我不接。 楠珺窘,吃瓜群众更窘,两人的姿势向内侧目而瞪,那款款深情,那溢于言表,无一不说明这两人背着他们干了些“不清白”的好事。 楠珺跳过最深的坑,就是胤禛信手拈来的万丈深渊。如果他哪天正儿八经地一锄一锄地挖坑,指不定哪天她就尸骨无存了。 n次pk后,胤禛完胜。 楠珺表示:我不服,我明明是正宗的大学毕业生!怎么就败给一个古人了? 几百年后的游戏玩家一偷笑中: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傻叉要被四爷调戏,四爷那可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游戏玩家二:喂,我们给的提示太不厚道了吧? 游戏玩家三:坑吧,坑吧,坑坑更健康,不然穿越的日子多无聊…… 不过,这一切,楠珺是没机会知道了。就算知道了,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回头了,难不成让她再穿越一次成为宠妃?果然是到了晚上了,该睡觉了…… 胤禛的目光不曾转移,那无辜的表情看得其他三人都该同情他了。 楠珺真够憋屈的:这人怎么不穿到现代去混影视界?演得太好了…… “哦,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在质问四爷呢?哎呀,瞧我,没把话说清楚,我说的四爷不是这位贝勒爷,是另一个出手阔绰年轻英俊的公子哥,他也自称‘泗爷’,你看我一时只顾着楼下那些姑娘的才艺展示,却忘了向你们解释这‘泗爷’是另有其人,让大家误会贝勒爷了,该罚该罚!”比演技?本姑娘是看电视长大的! 吃瓜群众瞬间脑子回炉,率先反应过来的当属年希尧。 “哦?京城中还有人胆敢自称‘泗爷’?我倒想结识结识沈掌柜口中这位出手阔绰年轻英俊的公子。” 其实楠珺话里留了话,估计也只有胤禛一人能听出端倪来,不过借着胤禩讥讽他年纪长于胤禩,又抠门的要死,胤禛选择性的耳聋。 楠珺突然被年希尧带偏了,完全get不到他的点嘛,到底是想结识那个帅哥呢,还是关心柳烟的去处? 算了,楠珺还没有无聊到专门去编一套新的说辞来应付年希尧,确实,他又不是柳烟的谁。 “这位公子非常神秘,从未提及他的真实身份,小女子瞧他眼生的很,说不定不是京城中人,只是偶到京城被‘京城好姑娘’这个比赛给吸引住了前来看一看,谁想就把柳烟相中了。” 年希尧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胤禛出言打断了:“希尧兄不过与柳烟姑娘仅一面之缘,为何如此关心?” 年希尧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四爷,知音难觅,这种滋味你是不会明白的。” 楠珺了然,年希尧不过把柳烟当做琴瑟和鸣的知音,并不是灵魂上的伴侣,罢了,不配。 房间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倒是大厅内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把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原来自从璀儿的花牌被撤下后,一个叫姝袂的姑娘凭着几乎不逊于璀儿的技艺登顶。此刻正是她在进行才艺展示,她原本是跟着柳烟学琵琶的,如今柳烟离开了高升楼,她以精湛的技艺获得了客人超高的投票,现在是她和另一个姑娘在竞争琵琶组教习姑娘这一位置。 这主意其实是楠珺想出来的,也是为了转移那些客人对璀儿和柳烟的注意。不过,就现在看来,效果在预期之中。姝袂自弹自唱,声色出众,几乎已预定了胜局。 “希尧兄,这位姝袂姑娘的技艺也不错,要不要请她上来与你合奏一曲?”胤禛见年希尧在一旁暗自伤神,随即提了这个建议。 年希尧只瞅了一眼姝袂,摇头道:“她与柳烟比差远了。” 对音律不甚了解的胤禛当然不知道这差别在哪儿,但他知道年希尧在这方面颇有造就,他说差远了那就一定是差远了。 这时,璀儿和小书端着菜进了来,那些菜都是按岳钟琪提供的菜谱精心烹制的,小书手中还提着两小坛子桂花酿。 璀儿给众人把酒杯布上,小书一一给满上后,便想携璀儿退下了。 “等等,沈掌柜,就让璀儿姑娘留在这儿给我们布菜斟酒吧。”胤祥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四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楠珺既惊诧又惶恐地看了看胤禛,他微微点了点头。 “小书,你去吧,璀儿留下。” 她征求胤禛的同意也是怕稍后会不会有什么听不得的事情不便有外人在场,既然胤禛同意了,楠珺也欣然接受,毕竟有一个姐妹在身边,她也不至于一女对四男这般尴尬。 岳钟琪说是请这几人吃个便饭,其实在宫中看来,这也算私下相聚,如果传出去会被康熙爷责骂结党营私,所以这一行人前来都是着常服,而且都没带随从。现在楠珺身后却多了一个璀儿,瞬间感觉自己高大上了。 璀儿乖觉地不言不语,只是看谁的碗里没菜了,便细心地为他布菜。 有美食在前,年希尧之前因柳烟离去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推杯换盏间不时讲起他在安徽以及之前游历各地的奇闻异事,连岳钟琪也不时讲一些在军中的趣事。 这几下交谈中,楠珺才知道为何年希尧这般受欢迎了,胤禛能与他结交也是有原因的。人家可谓是博才多闻,通医道,精绘画,喜音律,善数学,居然还对瓷器颇有研究,楠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人放到现代,简直就是官二代中的学霸!她瞬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那么大?自己那张大学文凭放到年希尧面前不过是一张好看的废纸。 胤祥见大家说的高兴,也说起了他随康熙南巡时遇到的趣事,竟然连身后的璀儿也被逗笑了。 楠珺虽然插不上话,却始终保持微笑,因为有时那年希尧和胤祥说的话实在太逗了,她为在岳钟琪面前显示自己淑女的风范,就算憋到肚子痛,也只能微微勾一勾嘴角,喝酒也只是细细抿一小口。 大家都在笑,气氛特别欢乐,只有一人自始至终沉默不语,那就是坐在楠珺身边的胤禛。 年希尧一段趣事告一段落,岳钟琪又举杯敬了众人。 放下酒杯,久不言语的胤禛终于开口了:“希尧兄,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一个叫‘现’朝的远古政权?” 酒刚到嘴边,楠珺毫无防备地喷了出来,忘记了自己坐在一颗定/时/炸/弹旁边。 胤禛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楠珺瞎编的一番话居然在这当面问年希尧。 果然,三人同时收起了笑容,一齐看向胤禛。 “什么朝?”年希尧清了清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朝。” 年希尧努力在那颗天才大脑里搜寻,楠珺却觉得好笑,任你什么天才,总不会想到这是几百年后的朝代。 年希尧估计把这二十多年所见所学的都搜了个遍,最终迷惑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其余两人也傻傻地跟着摇头。 胤禛侧头看了楠珺一眼,继续道:“哦?连博才多闻的希尧兄也不知道这个‘现朝’?看来这个‘现朝’还真是神秘的紧。希尧兄,你有所不知,沈掌柜的家乡流传着很多关于‘现朝’的传说,特别是他们流传下来的小曲儿,更是闻所未闻……” 听到这里,楠珺知道这是胤禛在正儿八经地给自己挖坑了。 “哦?真的么?看来四爷已经一饱耳福了,不知今日希尧能否有幸一闻?” 既然是学霸,当然对什么新鲜事物都报以极大的兴趣,听说有闻所未闻的小曲儿,以他对音律的喜爱,怎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胤禛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何止我一饱耳福,那大厅中的所有客人都曾一饱耳福,不信你出去问问,而且那个‘现朝’流传下来请神的舞姿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可是大饱眼福了。” 胤祥在一旁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奇道:“连请神也跳舞?到底是个什么国,我实在太好奇了。” 楠珺的脸已冷成了冰块,这胤禛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在岳钟琪面前出丑,扼杀自己刚刚萌芽的爱情的种子,这人太狠太阴险了。 不行,不能钻入他的圈套中,要么反击,要么逃跑。 呃,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反击,几乎是完败,兴许越弄越糟,看来只有逃跑了。 她打定主意后,微微颔首:“各位爷,小女子想起来还有一样菜还没上,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是不是厨子偷懒了。” 说完,她正准备起身离去,没想到自己的裙摆有一角被坐在了胤禛的屁股底下,她这一起身又来得非常着急,一个惯性,向后一仰,就这么华丽丽地钻入了胤禛的怀里,那姿势,堪称完美…… 第43章 章 对爷负责 “沈掌柜,其实想对本贝勒爷投怀送抱的女子很多,你不用这么的……悲壮。” 我哪有悲壮?!这个时候居然还表现自己具有招蜂引蝶的体质,呵呵,谁给你的勇气?本姑娘不是蜂也不是蝶,所以您也不是花,麻烦您别抓着我的手,硬让我去拈您这朵花惹您这棵草,行么?就算本姑娘是蜂,也是一只马蜂,有本事你让我采啊,谁怕谁! 眼神戏真是可以获得奥斯卡奖,然而有人却装瞎,就是看不懂!居然还扬起下颚极尽挑逗之能事。 某人的内心是崩溃的,这是第二次这样抱着她了,虽然说吧,胤禛的胸膛真的很温暖很舒服,而且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可这样的感觉并不爽好吧,注意,边上还有四个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表示:非礼勿视。 好心塞,没人来解救他。 以前,楠珺遇到这样的事,还能表现得非常淡定,但是,淡定也是要分场合的。你说,有胤祥就算了,有年希尧也算了,关键还有岳钟琪,她能淡定的了吗? 不淡定,相当不淡定。 这种姿势不能保持太久,不然会被人误会成她主动去投怀送抱的,到时清白不保的不是胤禛,而是自己了。 楠珺试图挣扎了几下,然而胤禛装糊涂,手上一直用劲让她挣脱不了。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大半个身子都在胤禛怀中,想要找一个支撑点真不容易。 不能硬来只能智取了。 她冲着胤禛笑嘻嘻地道:“四爷,您的手酸了吧。” 胤禛挑挑眉,表示还撑得住。 就在这一瞬间,楠珺猛地向里一翻身,双手抽出来意图找到一个支撑点使自己站起来。 然而,不幸的是…… “啊……”胤禛大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脸色也变了。 “四爷,您怎么了?”楠珺心知自己肯定按到了胤禛肉比较嫩的地方,所以他才叫得这么大声。 其余四人齐刷刷地看向胤禛,这个爷在这儿是老大,不能出一点差错。 虽然楠珺对胤禛刚才的举动还很不爽,但是毕竟是自己把人家弄疼了,表示一下关心还是应该的。 “四爷,真对不住,我把您哪儿按疼了?我给您揉揉吧!” 胤禛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底下,脸色从刚才的铁青变得红润起来,楠珺觉得奇怪,不就是按了你一下嘛,脸红干什么?我一个女子都没觉得吃亏,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切! 忽然,楠珺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低头的方向望去…… 我……不……会……是……按……那……里……了……吧…… 所以,我要揉的是……画面太邪恶,已是限制级…… 四爷,您不用低头,我了解。 蛋疼疼一个,脸红红一窝。 在场的另外三个男人也顺着胤禛的视线向下看,然后,了悟,跟风脸红中。只有璀儿不明所以呆萌地看着一群猴子脸的人。 “沈掌柜,你要对我负责。” 外面的嘈杂声挡不住胤禛含泪冒出来的这句话。 对我负责……对我负责……对我负责…… 胤禛,你这是出场自带混响么?负责,负什么责?让我娶你么?呃,混乱了,你嫁给我么?呃,这角色怎么这么难定位?导演,我要求“咔”过重新来…… 在现代,这种事大不了赔礼道歉就完了,无心之失嘛,谁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在古代啊,那人又是未来的皇帝,她能告诉别人,她一不小心按到了雍正的命根子么?呃,这更是一个传奇的不能再传奇的事了…… 这种情况,换做别的女子,早就捂着脸跑掉了,会留下吃瓜群众以为是“受伤”的男人轻薄了她。而现在,楠珺如钉子一般钉在那里,脚像灌了铅一样,其实她也想像那些女子那样捂着脸跑掉,但是,这样的话,别人该以为胤禛要对她负责了。哎,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全身已经完全僵住了,只能用余光去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吃瓜观众岳钟琪,只见他手扶着分酒器也是僵在了那里。 我是跑还是不跑呢?这个问题不用再纠结了,跑不动…… 所以,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 胤禛娇羞地拉着楠珺的手,恋恋不舍地呢喃道:“人家的清白已被你……嗯,你要对人家负责哦……” 胤祥:“我回避……” 年希尧:“我没看见……” 岳钟琪:“我还是回家再娶个媳妇吧……” 老天啊!求求您剁了我的手吧!为什么恰恰按到那里了呢?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年希尧万年老好人,居然第一个冒出来替楠珺打圆场:“四爷,沈掌柜乃无心之举,那个‘负责’严重了些吧。” 此时,楠珺的一颗心已沉到了十二指肠。年希尧啊年希尧,真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本来这事不提,大家脸红一下就过去了,这时你提出来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我轻薄了胤禛,我欠他一爪么? 不知是不是胤禛的疼痛减轻了些,又开始阴森起来:“是不是无心只有沈掌柜自己知道,是吧,沈掌柜?” 求求你别搞这些话中有话,弦外之音,好么? 楠珺刚想开口辩解,谁知一旁蒙圈的璀儿却抢先赔礼:“四爷,真对不起,珺姐她不是故意的,她按到您哪儿了?我来替她帮您揉揉吧!” 楠珺流泪了:这样的好意我受不起啊! 胤祥一把抓过璀儿的手向自己身后一带:“啊,那个小书上菜的动作真慢,璀儿,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快去!” 璀儿不明就里,天真道:“啊?这里的菜都上齐了呀!我和小书亲自端的菜,没有漏下什么啊!” 胤祥就差把璀儿推出门外了:“上齐了?那就再去给我们弄两个解酒的小菜,去!” 就这样,璀儿带着对楠珺的担心,带着满脸的疑惑走了。 年希尧原本想打圆场,却碰了一鼻子灰,这时就不再言语了。经过刚刚胤祥的暗示,岳钟琪也开始装作不懂的样子,继续为三人斟酒。 胤祥笑道:“你们的恩怨稍后私下解决,今日是钟琪兄设宴款待,僵在这里不好吧!” 胤祥!!!我剁手之前先剁了你!!! 什么叫私下解决?这不明摆着告诉在场所有我和胤禛有一腿么? 楠珺忍不了这种“语言暴力”,极力撇清道:“不用私下解决,就在这,马上解决!” 说出这话,她立马后悔了,解决?怎么解决?安抚胤禛那颗受伤的心灵?噗,想多了,他的心又硬又黑,不用安抚,说不定此刻他正在挖坑想算计我呢! 果然,胤禛阴森地笑了笑:“十三弟说的对,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解决,不能坏了年希尧兄和钟琪的兴致!” 本姑娘不要和你私下解决!天哪,这个世界太危险,这种事当面不好说,背地里太暧昧,今天我就不该被男色所惑进入离胤禛一米不到的范围。 某人穿越的人生啊,就这么被搅乱了…… 此时逃离胤禛比勾搭岳钟琪重要。 楠珺不想待在这种充满异样眼光的环境中,她试着挪了挪脚步,用那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四位爷,你们慢慢聊,小女子去厨房再给爷加几个菜。”说完,她迈着那两条早已僵掉的腿想要逃离这里。 “等等。”胤禛伸手一把抓住了楠珺的手,“沈掌柜去哪里?适才十三弟不是叫璀儿去厨房加菜了么?沈掌柜何必再亲自跑一趟?” 楠珺的眼睛不敢接上胤禛的目光,她试图了挣了两下,无效,低头轻声道:“我……我不放心,亲自看看比较好。” 忽然,胤禛手上一用劲,一把将她拖了过来,按到自己身旁坐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楠珺局促起来,别让我在这儿继续丢脸好么?你不要皮,本姑娘还要脸呢! 起身,被按下,起身,被按下,画面好像打地鼠…… 胤祥嫌事不够大,一旁调侃道:“沈掌柜,我四哥是个豁达之人,刚才只是个意外,即便私下解决,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所以你不用紧张。” 楠珺真的对这一群人绝望了,个个认为自己舌灿莲花,其实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哦,不,本来狗嘴里就吐不象牙,应该是人嘴里吐不出狗牙! 豁达?胤祥啊胤祥,你当胤禛的跟班简直是白当了,以后他怎么阴你都不知道。可是,这一切历史上好像从来没发生过,难道胤禛这辈子唯独没有阴的就剩胤祥了?嗯,肯定是,楠珺坚定的认为。 这一番话又勾起了年希尧的谈吐*,他将酒杯举起来,对着楠珺道:“是是是,十三爷说的对,四爷生性豁达,不会和你计较这些的!” 原本以为胤禛会很满意别人对他这样评价,谁知年希尧话音刚落,他就抬起头瞪着他那双鹰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表示抗议这样的评价,因为他从来不豁达! 想对楠珺敬酒的年希尧有点害怕胤禛的眼神,悻悻地将手缩了回去。 “希尧兄,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恰恰就计较了,怎么了?” 一道晴天霹雳划过头顶,年希尧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第44章 章 你挖我填 罢了罢了,既然走不掉,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留在这里,本姑娘就当没发生过就行了,反正这事,谁提谁尴尬。 三个吃瓜群众表示:她难道不是一开始就该捂着脸跑掉吗? 胤禛眼神有戏:果然啊,这事做多了,如今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干起来得心应手了。 所以,你不提,不代表某人不提。 “沈掌柜,这宴席也因你冷场了半天,你是不是该以曲儿助兴呢?” 果然,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胤禛挖坑,想诱她唱歌,她想逃跑,倒在胤禛怀中,起身,不小心……要对某人负责……往事不堪回首…… “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年希尧一听可以听到闻所未闻的曲儿,瞬间将刚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兴奋道,“沈掌柜,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音痴吧!” 楠珺目光一瞥,发现岳钟琪也对她投来期盼的目光。 胤祥更是在一旁怂恿道:“沈掌柜,只要您高歌一曲,说不定我四哥一高兴就不会计较今日之事了呢!” 楠珺脑子里飘过四个字:关门,放狗! 胤禛侧过头,心领神会地冲着胤祥一笑。 这对狗男男,怪不得能齐手夺天下,因为一样的无耻,一样的阴险!胤祥,从今天起,我对你完全改观! 胤禛见楠珺呆住没动,轻描淡写地冒了一句:“怎么?沈掌柜金口难开?那就跳个舞来助兴吧!让希尧兄给你抚琴,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楠珺扶额,无奈道:“我还是唱曲儿好了。” 废话,跳舞,当真老脸不要了么?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算你狠,今天本姑娘忍了! 唱什么好呢?歌到用时方恨少啊! 啊,对了,改点歌词不就行了吗?哼哼,胤禛,听着吧: 一杯桂花酒呛得眼泪流 生旦净末丑好女不回头 你若要走我不会留 强留的宴席不会撑得太久 不耐寂寞尺度游走 别以为你的心思密不透风 我说算你狠善用无辜的眼神 谎话说了两次我就当真 我说算我笨软不隆咚的耳根 只为一时的气氛 搞一肚子的气愤yeah 一看到你我就想到过去 就立刻让我血冲到脑子里去 我的心里只会永远的恨你 你跟别人吃香又喝辣去 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吹冷空气 我会活得很好真的没关系 你真是没什么良心 把我就这样嫌弃 我真是没什么出息 对你还放不下去 喝什么酒解什么愁 喝一杯请你走路不必回头 午夜过后酒楼门口 我走了以免天上飞来横祸…… 这首歌语言直白,浅显易懂,楠珺甩出那副*兮兮的样子,特别是在rap时,完全是藐视天下的感觉,她愣是目无旁骛地将这首歌给唱完了,反正他们以为这是跳大神的歌,管我怎么唱。 天籁之音,绝对是天籁之音,年希尧早已听得是目眩神迷,岳钟琪也非常配合地用手指敲着节奏,胤祥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就差起身随着歌声翩翩起舞了。 只有一人,从头到尾铁青着脸,楠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骂你不带脏字,我是现代大学生。 “四爷果然所言非虚,希尧真的从未听过这种曲子,希尧今日长见识了。”年希尧举杯赞叹道。 岳钟琪也举了杯点头:“钟琪见识不多,但沈掌柜唱的这曲儿真是惊天一喉,钟琪佩服!”看吧,还是岳钟琪会说话。 胤祥更是举着酒杯窜到了楠珺面前:“沈掌柜,这首曲子叫什么?我也想学。” “噗嗤——”楠珺忍不住笑出声来,“叫‘算你狠’。十三爷若是有兴趣,小女子可以教您。”哈哈哈,教会了胤祥,让他天天在胤禛耳边唱,画面太美我太期待…… 就在楠珺得意时,胤禛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先是玩味地看了楠珺一眼,又转过头去阴沉地看了胤祥一眼:“十三弟,你找死么?” 糟了,把某人惹毛了,闻到了阴险的味道。 “沈掌柜,这首曲子远不如你之前唱的《橄榄树》和《笑红尘》,我觉得你还是跳一跳那个舞好了,也让希尧兄和钟琪开开眼界。” 岳钟琪一生受其父影响,从不沉迷声色,开不开眼倒是没多大兴趣,反倒是一向好奇的年希尧和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胤祥满副期盼的神色。 胤禛,你蛋疼还没好是吧? 不能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然永无回头之路。 不能让我一个人丢脸,得拉人下水。 “那个是小女子喝多了乱跳的,现在酒醒了倒也不记得怎么跳了。” 胤禛举起酒杯扬起下颚:“来吧,喝一杯,我倒要看看沈掌柜是否真的一杯就呛得眼泪直流。” 特么的,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 那个,未来的皇帝敬酒啊,这才真是敬酒不吃别吃罚酒。 虽然那桂花酿倒不至于一杯就呛得眼泪流,但这酒后劲大啊!呵,又想把我灌醉让我出洋相,才不上当呢! “四爷,那种请神的舞太单调,没什么可看的,其实小女子还有一种舞包您没见过。”楠珺得意朝胤禛笑了笑。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沈掌柜身上我倒真的什么都没见过。” 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呢?不过,已经嗅到了语言陷阱的味道,当然不能钻啊! “不过这舞,要男女二人一起跳,既简单又非常具观赏性,小女子目测了一下,在场的四位爷只有岳公子与小女子身形最为匹配,不若由小女子教岳公子跳?”勾搭反击两不误。 岳钟琪惊得将酒洒了一些在桌上,年希尧笑道:“今日不仅要大饱耳福,竟然还有大饱眼福的机会,钟琪老弟,就勉为其难满足哥哥的好奇心吧!” 胤祥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是呀是呀,钟琪兄,你就去试试吧!” 最终,胤禛也发话了:“对,钟琪,去试试吧!” 若说年希尧和胤祥的话没分量,那胤禛的话就不得不听了。 楠珺起身,笑着走到他身旁,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即将手摊在半空中。 岳钟琪傻了,这是一来就要牵手么? 看着楠珺那张无公害的脸,岳钟琪一咬牙,将手放了上去。哈,牵手成功,多谢四爷成全! 此时,有人的脸开始变色了。 楠珺牵着岳钟琪来到房间中央空地处相对而站。 “岳公子,你的这只手要搂着我的腰,这只手要放在这里,我的手放到你的掌心里,而我这只手要搭在你肩上,来,做一次。” 爆炸!绝对爆炸!搭肩搂腰,废话,交际舞不就是这样的么? 本来一开始楠珺去牵岳钟琪的手就已经突破了古人的三观,年希尧和胤祥这对万年吃瓜群众表示瞳孔即将放大,已快拯救不回来,而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岳钟琪低头直愣愣地看着一本正经教他的楠珺,手却哆哆嗦嗦地绕到楠珺的腰后,却久久不敢搂上去,脸也微微地红了。 楠珺严肃道:“岳公子,您不要想歪了,那个叫‘现’的部落流传下来的这种舞只是为了增进部落里青年男女之间的友谊,并非什么龌龊的事情。” 这一下,岳钟琪的脸更红了,原本英俊伟岸的一个男子,这是却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楠珺急了,伸手一下将他的手按到自己腰后,再一把抓起他另一只手做好了跳舞的准备。 她刚要开始教岳钟琪怎么迈步子时,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放开他,我来。” 第45章 章 套路上演 什么什么什么?! 岳钟琪以为胤禛是对着他说的,脸瞬间红的像猴屁股,表情开始慢慢扭曲,急得连话都支吾不清了。 “四……四……四爷……我……我……不……” 胤禛起身,信步走到二人身边,正眼都没瞧岳钟琪一下,一直盯着正得意的楠珺,岳钟琪临场应变能力太差,他实在听不下去,直接丢了一句:“不是说你,我是说沈掌柜。” 这句话太让人回味无穷了,不过任你怎么体会,总归人家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本大爷不高兴了! 岳钟琪瞬间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悻悻地缩回了手,准备将那个绝佳的“难以割舍”的位置腾出来给胤禛。 嗖——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身子贴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抠住岳钟琪不放,名为教舞,实为揩油。岳钟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高高举起了双手,四爷面前他哪敢放肆? 所以,这场面怎么有种女主想与男配生死相依,男配却满脸嫌弃准备逃命,哎,怪只怪某人出身不正啊!如果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说不定人家岳钟琪早就拉着小手互诉衷肠,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四爷,舞伴是不能随意拆开的。”楠珺坚定地道,想想啊,就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哪能再让胤禛破坏掉呢? 胤禛不解:“拆开了会怎样?” 天上飞来一把刀,楠珺中招。 “这个这个……拆开了就会……”怎么编才好呢?楠珺灵机一动,故作为难道,“四爷,有些话说不来不吉利,还是不要说好了。” 胤禛可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听不出楠珺就是要说一些不吉利的话来阻止他强行拆散一对鸳鸯的行为。 他眼角轻轻含了笑意:“哦,既然知道有些话不吉利,那沈掌柜还是不要说的好,如果真要说一些什么缘由,那就说点讨喜的话吧!” 打狗不成,反被狗咬,这种事楠珺经历的已不止一次了,此时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流泪:好想再唱一次《算你狠》…… 其实,现在最难受的当属高举双手“投降”的岳钟琪,二人打情骂俏拿他当炮灰,可他却没勇气强行推开楠珺,身后另外两个吃瓜群众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样子等着看楠珺准备怎么把不吉利的话变成讨喜的话,哪还管岳钟琪双手投降还是楠珺死皮赖脸地投怀送抱。 楠珺转头默默地用额角在岳钟琪胸膛上蹭了两下,某人心中的无名怒火已经快烧成*了。 “呵,呵呵,四爷,您有所不知,那个叫‘现’的部落关于这种舞有这么一个传说,这个舞名叫‘交谊舞’,就是交流友谊的意思,那时的人没这许多男女设防的规矩,互为舞伴的二人是很知心的朋友,在一起跳个舞有益身心健康,又能加深情谊。但是,若有人强行拆散一对舞伴,这人就会掉入对方的温柔乡,本来纯粹的友谊不再,兴许会变成一段风流史。”注意,她其实是想强调,跳这种大伤风雅的舞只是为了加深友情,也是为了提醒某某不要留情青楼,引发一场狗血的三角恋。 可是,在某某耳中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嗯,这传说甚合我意。”说完,一双鹰眼若有似无地盯着岳钟琪。 其余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岳钟琪,现在推不推开楠珺都让他进退两难啊! 楠珺期盼他能反驳胤禛几句,哪怕跳上一小会儿都好,可谁料岳钟琪紧蹙了双眉,憋了半晌才理清了大脑的思路,满副不情愿的样子对着她道:“沈掌柜,我大老粗一个,实不懂这风雅之事,还是让四爷来陪你跳吧!” 言下之意还不明白?放开我,我不想当炮灰。 楠珺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岳钟琪逃命般的回到了座位,那样子,感觉像是从鬼门关去晃了一圈回来。 然而,被挤兑成这样子,某人还是不死心,胤禛刚要上前按照她所说的步骤将她搂紧时,她却向后退开一步:“等等,这种舞节奏很快,跳舞之人对音律非常熟悉才行,不若让年大人和小女子一起跳吧?”哼,便宜年希尧也不能便宜了你。 年希尧听见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个炮灰,死命地抓住一旁的胤祥,忙不迭地摇头:“沈掌柜太抬举在下了,在下抚琴弹个曲儿还凑合,跳舞嘛,您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别踩了沈掌柜才好。” 胤禛满意至极,轻轻点点头,突然目光一转,落到了胤祥身上,后者秒懂,跟着在一旁附和:“啊,节奏音律啊,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脑子笨得紧,别拖累了沈掌柜。”随后对着楠珺一副求放过的表情。 某人彻底绝望了,这是一群什么人啊!!! 后路被堵死了,胤禛却落井下石道:“哎,看来沈掌柜这种高超的舞艺只有我能胜任了?” 楠珺内心一阵抓狂:难道他们不是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吗?!! “记住,节奏是‘蹦叉叉……蹦叉叉……’,第一个‘蹦叉叉’,我进你退,我的右脚上前一步,您的左脚向后退一步,第二步是我向左跨一步,您向右跨一步……就这样一直循环下去,直到一支曲子结束。”为什么每次掉坑都是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胤禛听得非常起劲,向来好奇的年希尧已经在桌下按照楠珺口述的舞步自行练习起来。 “还有么?” 当然还有,只是她不想说而已。其实她也只是略懂皮毛,平日没事乱搂个男同学随便跳两下而已。这个“蹦叉叉”就是华尔兹,又叫“圆舞”,顾名思义,就是要不停地转圈,转圈,转圈,万一定力不好,第二次投怀送抱的几率非常大。而且,华尔兹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舞姿叫做“下腰”,她自己都掌握不好,更别说初学的胤禛,万一弄巧成拙,某人“一不小心”给自己来个地咚,她的人生就悲催了。 本来就不情愿,这时却还面对胤禛贪婪地询问,她没好气地说:“走都没学会还想学跑么?” 胤禛听罢不怒反笑:“嗯,沈掌柜说的是,一步到位的事确实太过贪心。” 楠珺已经是高度警惕了,还是被反唇相讥,这不是明摆着在讽刺她今日迫不及待地想对岳钟琪投怀送抱一步到位么? 说不过就闭嘴。 “四爷,您的这只手只是轻轻地碰着我的衣服,没让您死死地搂着我的腰,还有,我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您的这只手上,不是让您抓着……” 这么解释,是没用的,某人依然贴身地搂着她,那手抓着她就不放,而且有越搂越紧的趋势。 外面大厅里姑娘们的文艺演出哪有这房间里舞姿精彩? “啊,四爷,您踩到我的脚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四爷,向右向右,不是向左……您怎么左右不分呢?” “哦?你喊向右,我难道不该是向左么?你在我的反方向啊!” 呃,这人脑子得转几个弯? 三个吃瓜群众除了岳钟琪,另外两个已经笑得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年希尧好不容易稳住了,却开始跟着楠珺的节奏用筷子敲起盘子来。 也是他天资过人,楠珺只轻轻哼了几句华尔兹的舞曲,他便能轻快地敲出节奏。 “四爷,向后向后……” “砰!”二人撞到了一起。 “后退了不就是该向前一步了么?”胤禛傻傻地辩解。 楠珺已经欲哭无泪:“理论上没错,可是您全弄反了。” “好吧,再来。” 年希尧举起筷子又开始新一轮“蹦叉叉”。 “四爷,该转圈了……” “嗯。” “四爷,别老一直转啊……天哪天哪天哪!” 怎么回事?双脚怎么离地了?一不小心,某人被胤禛一把搂起旋转着飞了起来……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知转了多少圈,楠珺终于落地,眩晕,眩晕,晕,晕,晕……眼里全是星星……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胤禛还在搂着自己,而自己却非常自然地扑在胤禛怀中,真的很自然…… “不跳了不跳了,小命都要没了!” 楠珺拼命地挣扎着想逃离胤禛的怀抱,哪知她越挣扎胤禛越搂得紧,他的下颚还不停地在楠珺的额头上来回蹭,这是调戏,公开的调戏。 吃瓜群众表示:这是打情骂俏,公开的打情骂俏。翻译过来就是:不要不要,来嘛,来嘛…… “本贝勒爷正在兴头上,沈掌柜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再来。” 悲剧继续上演,现在已经没有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胤禛已经完全抛弃了楠珺教的舞姿,想着想着搂着飞几圈,想着想着搂着飞几圈,某人已是形如槁木般任他摆布。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突然,一个趔趄,楠珺在极度眩晕中踩上了胤禛的脚,其实,只要胤禛紧紧搂住她站定就好了,谁知…… “噗通——”某人顺着身体的趋势毫无顾忌地将向前扑去。 三个吃瓜群众非常有默契地闭上了眼睛…… 第46章 章 倒打一耙 哎,世上最污的事,莫过于你在上面,我在下面,中间还隔了几坨软绵绵的东西。 几声不堪入耳的惊叫,很快淹没在了胤禛那充满诡异的眼神之中。 万幸中的不幸,楠珺千算万算,避开了那个很容易被地咚的“下腰”动作,原以为能平平稳稳地度过那几欲晕倒的旋转,谁知还是没能躲过。但以她所学的物理中的力学来看,这个地咚是某人故意策划的,因为这里有重力加速度在里面! 不幸中的万幸,在倒下的一瞬间,楠珺脑中已闪过无数个电视剧中的套路,就是扑倒后再来一个恶作剧之吻。在身体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她条件反射般的将头偏向了一面。 胤禛那滚烫滚烫的唇蹭上来,也只是在她脖颈间扫了扫。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姿势,总会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楠珺脑子里一阵嗡嗡声,两耳已经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喧闹之声,只觉得上面有一股沉重气息一直喷在他的两颊上,气息中有浓浓的桂花酿的酒味,还有一丝男人的味道。以至于她原本觉得没什么的也变成有什么了,双颊也开始微微发烫,耳根子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顿了有半晌,楠珺才顽强地撑开那双死鱼眼,发现胤禛的双目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过度惊吓之余,又一次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半晌,身上的人怎么还没动?噢,原谅她吧,这种情况下,一不小心,又想污了…… 终于,还是胤祥打破了尴尬,他示意其余两人起身,幸灾乐祸地偷笑了一番,才故作正经地道:“四哥,明日还要早朝,我和希尧兄钟琪兄先行一步,那个,你完事后,也早点回府,免得嫂嫂——们——担心……” 楠珺根本没听清楚胤祥在说什么,只是感到胤禛腾了一只手出来朝上挥了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在沉默中。 渐渐的,楠珺的意识开始恢复,她感觉自己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只怪胤禛那胸膛太过坚实雄浑,自己也只有两坨软绵绵的东西来隔一下,然而并不能起什么效果,反而这种亲密接触更让她羞愧难当。 好不容易,她才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四爷……你能起来了么?” 胤禛丝毫不感到尴尬,见楠珺开口说话了,居然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戏谑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地道:“沈掌柜压着我的辫子,你让我怎么起来?” 妈的,不早说,怪不得感觉有东西磕着我! “沈掌柜,你确定就这样起来?” 楠珺打算支撑一下让胤禛把辫子抽出来,听到他这么一问,顿时停下了。她再仔细一看,呃,发辫大半部分都被自己压在身下,剩下的一部分也绷得直直的,所以,胤禛根本没有抬头的余地,自己稍稍动一下,或许,就没有或许了。 无可奈何下,楠珺只有求饶:“四爷,您能自己抽出来一下吗?” 呸呸呸,明明现在这么暧昧,为什么言语间总是这么污!!! 还好,胤禛不是现代人,不懂这些段子。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将我的辫子抽断了,我怎么向父母交代?嗯,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楠珺此时已经确定胤禛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下定决心如果回不到现代,在这里也必须离他远远的,这种一言不合就被扑倒的体质,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那您说怎么办?”现在自己“受制于人”,言语中除了求饶还带着一丝哭腔,女人嘛,装装可怜,男人总会心软的。 突然,胤禛伸手搂着她的后脑勺向上一带,她的上半身直接没入他的怀中。楠珺已经惊呆了,她以为胤禛要强吻她,准备“受死”时,脑袋却钻进了他的脖颈间。 胤禛轻轻一抽,辫子就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嗯,这才是真正的完事了。 “沈掌柜,你对本贝勒有意思就直说,不必做的这么隐晦,先是借故对我投怀送抱,接着又与我有肌肤之亲,现在故意踩我的脚让我扑在你身上,还强行压着我的辫子不让我起身……”胤禛一边起身,一边故作害羞道。 老天啊,你怎么不飞点雪呢? 每次楠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总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进胤禛的另一个坑里。四爷,您不要做皇帝了,去盗墓吧! 故事的转折总是来得这般猝不及防,楠珺已经习惯了胤禛的倒打一耙,并不想理睬他,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们人呢?” 胤禛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一口饮尽。 “不知道,兴许到外面看热闹去了吧?” 楠珺失落地坐到胤禛左手边的位置上,现在只有他俩,不可能再坐一起了。 胤禛见楠珺魂不守舍地坐着,顺势给她也斟了一杯酒,淡淡地道:“地上凉,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这么温馨的话,楠珺却全然没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菜,那是岳钟琪指定让做的菜,岳钟琪。 忽然,她眼角边流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啪啪”,滴到了桌上。 胤禛的悬在半空的手也顿了顿,放下酒杯,双目凝视着楠珺,酝酿了良久,才又道:“沈掌柜,今日在这许多人面前你一次次地占本贝勒的便宜,既然你不想对我负责,那只有本贝勒勉为其难对你负责了……” “四爷。”未等胤禛说完,楠珺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眼睛没有直接看着他,仍是呆呆的看着那些菜,“您曾说过,不会对小女子有什么想法,您没这么下作。” 楠珺的声音非常平淡,淡的让胤禛有些吃惊。 他哽在了当场,楠珺却没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仍是自顾自地说:“那日在您府中,楠珺有幸结识了岳公子,今日小女子不妨对四爷坦白,我喜欢岳公子。” “沈掌柜……” 胤禛想要说什么,却再一次被楠珺打断。 “四爷,您听我说完。那日在您府中,我对岳公子说了谎,四爷您是明白人,也帮我隐瞒了真相,楠珺在此谢谢您,可这并不能成为您一次次捉弄我的理由。” “捉弄?”胤禛的声音中有种不可捉摸的诧异。 “那日四爷以红杏为喻,暗示小女子不可背叛您,可这种背叛仅仅是你我之间的合作而言,并不包括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既然选择了和四爷合作,当然会视四爷为我的主子,即使您不承认我这个仆人。楠珺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一仆不侍二主这话我也明白,所以四爷您只管放心,就算太子拿刀横在我脖子上,楠珺绝不会背叛您。” 胤禛的声音渐渐的沉了下去:“所以,沈掌柜你想说什么?” 楠珺轻轻咬了咬嘴唇:“四爷,小女子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想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嫁了,楠珺是真心爱慕岳公子,虽然我并不知道岳公子对小女子是怎样的想法,但是万事总得试一试。岳公子常年在军中,应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只希望他不嫌弃小女子的出身才好,不然,小女子也只有认命。” 这一次,胤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四爷,小女子不求您为我穿针引线,只求您以后别再这样捉弄小女子了,我只想给岳公子留下好的印象,行吗?” 这一番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今夜终于说了出来,然而,楠珺的心里并不感到轻松,因为胤禛的脸非常冷,冷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沈掌柜确定我这是在捉弄你?” 楠珺不解地看着他。 胤禛举起酒杯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啪!”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让楠珺的心沉了一沉。 他起身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停下,回头。 “既然沈掌柜认为我这是在捉弄你,那就是捉弄吧。我只想提醒沈掌柜一句,岳钟琪与过世的福晋感情非常深厚,沈掌柜,好自为之。” “轰——”犹如一颗闷雷在胸中炸开,楠珺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从胤禛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四爷,我送送你吧!” 胤禛没有拒绝,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她。 大厅里的喧闹声仍是不断,无人会注意这角落还有两个孤单的背影。 “下雨了。四爷,您等等,我给你拿伞。”楠珺准备折身回柜台。 胤禛微微侧过头轻声道:“不用了,雨不大,省得改日还要差人来还伞,不必这样麻烦了。” 这话听得楠珺心里酸酸的,但是胤禛从来是一言九鼎的人,她只能默默地目送他远去,看着细如毛毡的雨丝一丝一丝地浸入他的衣裳内…… 第47章 章 来日方长 呃,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情?你可是铁血雍正爷啊!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楠珺傻兮兮地看着胤禛那孤单凄凉的背影,刚冒出来的酸爽又压了回去,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回了高升楼,仍是笑脸迎客,不过柜台里的小书却是一阵莫名其妙。 四贝勒府,书房。 “四哥,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拿伞呢?这个沈掌柜,也不知道心疼一下。” 胤祥拉着两人离开了高升楼,年希尧原本想邀请二人去年府继续嗨后半场,岳钟琪却找了借口推辞独自回府。少了一人,便觉得没趣,二人便各自离去。本该回宫,却折身回来去了四贝勒府。 “你怎么还在这儿?” 胤禛自高升楼出来,一开始只下了零零星星的小雨,谁知走到半道却越下越大。路上行人皆在避雨,奔跑的奔跑,躲屋檐的躲屋檐,只有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很喜欢这种淋雨的感觉。 从高升楼到贝勒府并不近,一路走回来,他早已浑身湿透,在门口就遇到一直等候他回府的小善,一路大惊小怪的又是自责又是埋怨胤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东抓一人西拉一人,吩咐烧热水拿衣服,忙得不可开交,可胤禛,就好像没事一样,全然不理会小善的忙碌,自顾自地去了书房,与死皮赖脸不肯走的胤祥打了照面。 这时,小善闯了进来,十分抱歉地对胤祥道:“十三爷,您稍候,奴才伺候贝勒爷沐浴更衣。” 话是这么说,胤祥怎么会耐得住寂寞,一路跟着二人去了浴房,熟视无睹地笑看小善帮着胤禛宽衣,也不怕灼了眼睛。 终于,胤祥发现胤禛从进门到现在脸色有些怪怪的,在他泡进浴桶的那一刻,忍不住问道:“四哥,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 胤禛将头搭在桶沿上,小善往里加了一桶热水,将一条热毛巾搭在胤禛额头上,再给胤祥搬来一把椅子,便退出浴房,留下兄弟二人在浴房私语。 呃,在浴房聊天,这感觉比胤禛的脸色还奇怪呢? 胤祥坐下,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见胤禛在闭目养神,忍不住追问:“四哥,是不是太快了,所以故意淋雨让自己冷静一下,免得把谷欠火烧到嫂嫂们的身上?” “你不说话今晚还可以住在这里,不然,马上给我滚回宫去!”胤禛闭眼狠狠地撂下一句。 面对这种毫无威慑力的恐吓,胤祥早已习惯,如果换做岳钟琪,恐怕只能乖乖闭嘴甚至退出浴房留下胤禛一人独自冷静,可他是谁?脸皮厚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一番恐吓对他毫不起作用,非但没被吓到,胤禛这番反应反而更加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抬起屁股将椅子挪到离胤禛只有三尺的距离。 “四哥,你似乎受到了打击,你这么快回来,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才需要冷静一下?” 哎,这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胤禛没接他的话,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话匣子一打开,胤祥就收不住了。 “哎呀,四哥,不是小弟说你。对沈掌柜有意思就直说嘛,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哪家王侯府中不是三妻四妾,多纳她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她的出身嘛,反正又不是正室,只要不影响你与四嫂的感情,我想四嫂是不会介意的哦。这个沈掌柜也真是有趣,难怪四哥会看上她,纳回府中日日与四哥跳一跳那个什么舞,也是乐事一件嘛。你看,自古以来,众多帝王君主不也喜欢这类色艺双绝的女子么?你看啊,曹孟德的卞夫人不也是……” “你说完了没?”胤禛实在听不下去了,抓下额上的湿巾放进水里,开始给自己身上擦拭起来。 话虽然被打断了,思维却没被打断,胤祥傻傻地摇摇头:“没有。曹孟德的卞夫人不也是青楼出身么?你看人家相夫教子……” 胤禛将热水淋在脸上,打断他:“说了这么多,是你看上了那个什么璀儿吧?” 什么威胁恐吓,都不及这一句来得奏效,胤祥瞬间就不说话了,居然害羞地低下了头。 胤禛见一旁的人半天没反应,斜睨了他一眼,才发现胤祥的异样,冷笑一声:“女表子无情。” “四哥,璀儿她不是……”胤祥有气无力地争辩,却发现自己这么没底气。 “不是什么?” 胤祥斟酌了一番,还是鼓起勇气道:“璀儿不是女昌女支,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没有接过客,是沈掌柜一直在保护她。” 胤禛不由一愣,随即道:“十三弟,感情的事,四哥不便干涉,自己拿捏,不过要把握好分寸,别让上头对你失望。” 胤禛说的上头当然指的是康熙。 胤祥见胤禛并不干涉此事,适才的害羞一扫无余,干脆趴到浴桶上对着胤禛笑嘻嘻地道:“这个嘛,小弟心里有数。不过,四哥,看起来,你与沈掌柜进展似乎不顺哦。” 胤禛继续将头搭在桶沿上,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胤祥眉毛一挑,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地试探道:“四哥,莫不是你表白不成碰了一鼻子灰了吧?我可看出她似乎对岳钟琪有意思呢!” 哈,这不是明摆着在问胤禛是不是失恋了么?这话也只有胤祥敢问出口。 可是,想要高冷腹黑阴险的胤禛承认自己失恋,哼,只是那嘴角勾起的一丝诡异的笑意就让胤祥毛骨悚然,这是谁要遭殃了? “来日方长,不急。” 哟,这两人还耗上了。胤祥有些哭笑不得,胤禛可从来不会把心思花在这些风月之事上的,今儿怎么转性了?不过,就冲他那一笑,胤祥就觉得,有人终究逃不出他四哥的手掌心,他傻了吧唧地趴在桶沿上幻想着日后某人与胤禛斗智斗勇却只能认命的情形,不禁为某人扼腕叹息:哎,你不该惹上我四哥啊! 次日清晨,空气经过昨夜秋雨的一番洗礼,显得格外清新。一场秋雨一场凉,临近冬季,每一场雨都在拉近与冬天的距离。更况且在这干冷的京城,一直生长在南方的楠珺大呼小叫地使唤着璀儿和真真给她加衣服,因为她最怕冷。 裹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把自己包成了大粽子,不过,她又不靠美色示人,就算穿成木乃伊也不会有人在意。 果然,大厅里零星的一些客人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后随即又自己干自己的了。 小书将昨夜的收入一笔一笔地算给真真听,真真在账本上一笔一笔地记下来,楠珺则在一旁磕着瓜子儿,好像那些钱与她无关似的。 经过了昨日的热闹,今日反而有些冷清,快临近晌午,才有几个客人进店。璀儿闲来无事与楠珺同坐一起嗑瓜子儿闲聊起来。 “珺姐,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十三爷叫我做几个菜上来,他们却走得无影无踪了?不知道四爷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气?楠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只很想剁掉的手。 一回想起昨夜的事,楠珺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究竟是什么滋味,自己却又说不上来,看似摆脱了胤禛的“捉弄”,可自己却并不轻松,反而在心里还压着一口气,一直闷闷的,很不舒服。 不过面对单纯无知的璀儿,楠珺还是选择性的委婉地说道:“呃,四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了那么一件‘小事’生气呢?昨日你走后,他还与我有说有笑呢!” 某人会不生气?呵呵,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没有生气,那他们怎么不辞而别呢?”璀儿对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走掉非常好奇,然而,这个问题恰恰又是楠珺不能宣之于口的。 楠珺悻悻一笑:“哎,那些朝廷中人的心思最是捉摸不透,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说走就走了,改日我到提督府去问问,是否我们高升楼招呼不周,得罪了几位爷。” 挂羊头卖狗肉哪家强? “不用改日,沈掌柜今日便可以去!” 楠珺和璀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就连小书和真真都停下手中活计一齐看向大门处,原来是胤祥来了。 璀儿一见是胤祥,喜滋滋地上前相迎,不过这是在大厅,不便称十三爷,便改称道:“原来是殷公子,快请进!”说完,便将胤祥带到楠珺身边坐下,再给他倒茶。 楠珺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定胤禛没有紧随其后,才放下心来,忙问道:“殷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心中却暗想:胤禛今日没来,难道真是良心发现了? 嗯,恭喜你,猜错了。 胤祥的目光在璀儿身上扫了一眼,随即落回楠珺处,一本正经道:“四哥让我来告诉沈掌柜,他说你欠他一盒桂花糕,昨夜一场雨,年府的桂花已落尽,只有提督府的桂花还在,你可以到提督府去采摘桂花。” 楠珺不禁疑惑万分:这下雨还看门第? 第48章 章 制造机会 等等,我没听错吧? “您是说四爷让我去提督府?”楠珺使劲掏了掏耳朵,表示怀疑。 胤祥坚定无比地点点头:“您没听错,就是岳升龙大人家。咳咳——也是岳钟琪的家。” 楠珺突然高度警惕起来,胤禛会这么好心?那日自己提出去岳家摘桂花,某人不是一脸的不情愿么,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一个人去?”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时,楠珺竟然有些心虚,提督府是什么地方,是一个普通人家随便进出的么?像那种高门大户,贸贸然前去,指不定还没见着岳钟琪就被下人一顿乱棍给打出来,想想就害怕,而且,万一岳升龙在家,她以什么名义去呢?打着摘桂花的名义去勾搭岳钟琪,噗,这点子一点也不好。 胤祥艰难地咽下一口茶,无奈笑道:“沈掌柜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果然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胤祥跟着某人久了,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也见长啊。 “我们三人一起去。” 楠珺努力地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自己,怎么也变不出第三个人啊!除非胤祥喝了酒,看到了重影。 “沈掌柜不用看了,我说的是璀儿和我们一起去。你堂堂一个高升楼的掌柜,身边没个丫头跟着怎么行,会让人瞧不起的。” 胤祥好像说的有那么点道理,璀儿在一旁却羞红了脸,楠珺感到莫名其妙,是我要去勾搭帅哥,你脸红做什么? 胤祥得意地笑了笑:“今早下朝后,我已知会了岳大人,今日会到府上拜访。”说完,从袖囊里掏出一张名帖,扬手招呼小书过来。 小书小书毕恭毕敬地结果拜帖:“殷公子,这是送到哪里?” “四川提督岳大人府上。” “什么时候去?” 胤祥诧异的看着他:“现在啊!你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现在?!!”楠珺、璀儿、小书三人几乎同时喊起来。 楠珺觉得自己正被一根线牵着走,没好气地道:“四爷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胤祥居然得意地应了一声:“那是。” 小书拿着拜帖站在那里踌躇不定,胤祥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快去!” 望着小书飞奔的身影,楠珺竟犹豫起来,就这么去了?什么都没准备啊,等会儿见到了说什么?四爷让我来你们家采花?呵呵,什么时候大成的命运安排到我身上来了? “殷公子,我们就这样贸然前去,似乎不太好吧?而且您看我什么都没准备,不太礼貌啊!”楠珺这话说的也没错,到人家府上做客,一份礼物都不准备,对方又是长辈,确实太唐突了。 胤祥却不以为意:“岳钟琪那小子到四哥府上做客也不见他带了什么礼品,我们去岳府干嘛要带礼品啊?” 楠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深感这四人关系非比寻常。不过同时又疑惑起来,既然关系这么好了,为什么胤祥要去岳府还要递拜帖?显然,那拜帖是递给岳升龙的,难不成这岳升龙的普摆的比胤禛还大? 时间紧迫,来不及拾掇拾掇,吩咐璀儿带上采花的物事,就被胤祥催促着出门了。 上软轿之前,胤祥郑重其事地问了她一句:“沈掌柜,我很好奇你昨日对四哥做了什么。” 楠珺一愣,你瞎啊,明明是他对我做了什么,怎么就变成我对他做了什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如出一辙。 “十三爷,您眼神真好!”说完,便不理胤祥,跨上软件放下帘子,留下璀儿和胤祥相互怪异地对望了一眼。 坐在轿子里的楠珺一直告诫自己,生气是用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努力使情绪平复下来,可偏偏那口气儿就是不顺啊!明明摆脱了胤禛捉弄,怎么感觉还是阴魂不散呢? 罢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抓住这次机会。一路上,楠珺都在琢磨,等会儿遇上岳钟琪要聊些什么才能挽回昨日在他面前的形象又能与他更进一步呢?嗯,投其所好。 舞刀弄剑?自己不会。 排兵布阵?白痴一个。 擂鼓聚将?呃,走远了,擂鼓聚将等着烽火戏诸侯啊,我不是褒姒,他不是周幽王。 搜肠刮肚的想了一路,终于想到还有一招,吟诗作对呗,诗以言志,谈谈理想抱负,还显得自己有文化,呵呵,文化…… 到了岳府门口,钻出软轿的楠珺以为胤祥带错了路。这宅子哪像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四川提督的府邸?看起来比普通的四合院大一些,也就门口的两尊大石狮才能分辨出这是一户达官贵人的家。转念一想,兴许这是岳升龙在京城临时的落脚点,人家主要的窝应该在四川呢。 看着这低调的府邸,忽然想到岳家的来历,不由得佩服起岳升龙。抗金名将之后在这京城中还招摇过市,保不准哪一天人家给你扣一顶“反清复明”的屎盆子,那才是洗都洗不掉,为了保命,为了能在朝廷中生存下去,当然得低调一点。这一点,她不仅佩服岳升龙,连带着胤禛也佩服起来,也只有隐忍的人才能笑到最后,这话说的不错。 门口的小厮见到这一行人,有礼有节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进了大门,绕过照壁,再穿过庭院就远远地瞧见岳钟琪站在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后迎候胤祥的到来。那中年男子正是四川提督岳升龙。 走得近了才看清岳升龙的模样,圆脸络腮胡,身体十分壮实,一双眼睛尽显精明老练。从这相貌上来看,岳钟琪似乎随母亲,因为岳升龙长得实在太过粗犷,一点文雅的气息皆无。 这宅子看着非常冷清,除了几个侍奉左右的仆人和丫鬟,并没有瞧见其他人,想来岳升龙在京城只是暂住,他的家人都安置在四川。 “岳大人,这是京城西街高升楼的沈掌柜。”胤祥一落座便向岳升龙介绍楠珺。 楠珺闻声上前向岳升龙行了一礼,自报了家门,岳升龙含笑点头示意,楠珺起身在胤祥下首落了座。 岳钟琪坐在胤祥的对面,楠珺只要稍一抬头便可将他尽收眼底,只是她总觉正前方有一双眼睛在打量她,那种被人当怪物欣赏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致使她进门后一直没敢看岳钟琪。 下人将茶水奉上,岳升龙便直接问道:“不知十三阿哥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面对沙场老将,如今又是手握一方大权的岳升龙,胤祥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岳大人,本来今日是四哥要亲自前来,可惜他昨日淋了雨偶感风寒,早朝时不免咳嗽了几声,皇阿玛不放心,便将他留在了德妃娘娘那里。” 岳升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嗯,四贝勒身体素来强健,恐怕昨日那一场雨也不小吧。钟琪,稍后将我们从四川带来的川贝给四贝勒送去。”吩咐了岳钟琪,转头对胤祥道,“都是些那边的特产,聊表心意,有劳十三阿哥代为转达。” 这本来只是二人之间寒暄之语,可在楠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胤禛那国防身体居然也感冒了?不会是自己昨天说的那一番话打击到他了吧?突然,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胤祥客气了几句,又回归正事:“我四嫂不知从何处得了个偏方,以桂花入药治这风寒之症效果奇佳,沈掌柜与我和四哥还有岳公子、年希尧大人交情匪浅,四嫂特意托了沈掌柜到贵府讨要些桂花来入药,昨日那一场雨,京城好些地方的桂花都已落尽,只有您府上的桂花还开着呢。我也正巧有事来拜会岳大人,就邀约上沈掌柜一并前来,实在是叨扰了。” 楠珺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这是她认识的胤祥吗?撒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语速适中,表情自然,怎么不去做演员? “十三阿哥哪里的话,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只管拿去。四贝勒也真是好福气,与福晋这般恩爱,哎,可惜犬子没这样的福气啊!”岳升龙先是赞赏地点点头,接着看了岳钟琪一眼,随即轻叹了一声。 楠珺微微抬头看了岳钟琪一眼,果然,刚才还春风满面的人这时脸上蒙上了一层愁雾,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岳钟琪安慰道:“父亲,好好的提我做什么?既然您与十三爷有事要谈,那我就带沈掌柜去后院摘桂花。” 楠珺顿时愣在了当场:怎么会有这样恰到好处的时机?难道这是胤禛安排好的,故意让胤祥给自己制造与岳钟琪单独相处的机会?明明应该很高兴啊,可为什么有点空落落的感觉?真是奇怪。 第49章 章 误听墙根 “沈掌柜!沈掌柜!”恍惚中的楠珺被岳钟琪叫醒。 “抱歉,小女子失态了。”楠珺回过神窘然道。 岳升龙冲岳钟琪挥了挥手:“去吧,别怠慢了客人。”随即对胤祥道:“十三阿哥,我们到书房去谈。” 楠珺觉得有些奇怪,她要去后院采摘桂花,随便找个下人陪同前去就行了,为什么要岳钟琪亲自带她前去?现在谈事情也要换一个地方,莫非他与胤祥所谈之事连岳钟琪都不能听?更奇怪的是,胤祥并没有说要与他谈什么事,为什么他就这么急着支开岳钟琪呢?难道是今天的早朝上发生了一些事,岳升龙一开始就知道胤祥前来所为何事?如果是这样,不得不说,胤禛这步棋算得可真准。 胤祥起身颔首示意,再转头对岳钟琪和楠珺二人递了个眼色。后者当然明白,而岳钟琪却不知胤祥在搞什么鬼。 宅子不大,绕过寝殿再穿过一排房子便到了后院,二人并肩缓步而行,璀儿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不知是否受到适才岳升龙那一番话的影响,一路上岳钟琪并不多言,只是提醒她出了哪道门该往哪里走。 楠珺也不是傻子,这时绝不可能去询问有关他过世妻子的事,那不是自讨没趣? 后院里,果然如胤禛所料,这里的桂花依然开得茂盛,只是比别的地方的桂树生得矮些,兴许就因为它矮,树冠也不大,这才没有饱受风雨的摧残。见此情形,楠珺不禁哑然失笑,难怪树大招风,真是有道理,这些桂树生的矮,且不起眼,反而在这场风雨中得以保存,真是生活处处见哲理啊! “沈掌柜笑什么?” 天哪,他终于说话了,再不说话,这尴尬症要犯了。 当然,太过官场的话题楠珺也不喜欢讨论,直接避开,迅速脑补了一下曾经学过的诗词歌赋,逮着一两句应景的直接吟诵了出来:“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看来,女人赏花与男人赏花究竟不一样。” 岳钟琪成功地被挑起兴趣,问道:“哦?哪里不一样?” 楠珺见他上钩,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女人赏花多是单纯赏花,看着美丽,闻着芳香,就会觉得心情舒畅。而男人赏花却喜欢带入自己,多谈理想抱负,比如,很多文人墨客总喜欢拿梅菊喻己,或五或七言来抒发那一腔未能实现的抱负。” 说到这里,楠珺有意无意地瞟了岳钟琪两眼,发现他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心道:有戏! 岳钟琪含笑挠了挠后脑勺:“沈掌柜博学,钟琪可没想那么多。” 楠珺继续道:“岳公子想来也无甚用处,那些都是以前的文人在官场中不得志,才用笔墨来宣泄情感。岳公子乃武将,自不必为此烦恼。其实,以前也有很多征战沙场的男儿立志保家卫国写下了许多豪情壮志的诗篇。比如祖上岳飞将军所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等豪情,实在令小女子佩服!” 岳钟琪眼里开始冒星星,激动道:“沈掌柜也知道先祖的这首词?” 楠珺心里乐坏了,怎么会不知道?好多电视剧都改变成主题曲来唱了呢!不然我怎么会背? “岳飞将军乃汉人的英雄,他的词怎会不知道?” “嘘——”岳钟琪示意楠珺轻声,“沈掌柜莫要再提什么汉人的英雄,当心招来杀身之祸。” 楠珺搞不明白了,那日还是胤禛自己提出来的,为何现在岳钟琪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敬佩自己的祖先难道还有错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是满人的天下,天天把汉人英雄挂在嘴边确实也不妥,瞧岳家这么低调,看来也是不喜张扬的,不提就不提吧。 “好,我们不提这个。岳公子常年跟着岳大人在军中,想必也有一番豪情壮志,不知岳公子是喜欢‘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潇洒还是喜欢‘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志气呢?”这可是楠珺压箱底的墨水啊!好在高考前老师专门整理了这类的名言名句让背诵,不然以她那点水平,能记住这些? 本以为会以此打开二人的交谈,谁知岳钟琪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沈掌柜的才情,钟琪十分佩服,只是军中有很多诗被禁,所以,钟琪不读诗已久。” 什么叫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就是! 楠珺一琢磨,便明白了,心里懊恼不已:这些都是汉人征战外来民族侵略时所写下的诗篇,满清女真不也是外来民族么?怪不得朝廷要在军中禁止传颂这些诗,呵呵,这和文字狱有什么区别? 突然,二人竟无话可说了。最后,还是岳钟琪打破了僵局:“沈掌柜此行不是要摘桂花么?请便!” 经他这一提醒,楠珺才反应过来,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采花啊,即便采不到岳钟琪这朵花,也要把桂花采回去做桂花糕啊,那里还有个瘟神对桂花糕念念不忘呢! 璀儿见楠珺开始动手采摘,便疾步上前准备帮忙,这时急匆匆走来一个仆人,在岳钟琪耳边低语了几句,岳钟琪抱歉道:“沈掌柜,实在对不住,钟琪有点事要先离开。” 楠珺此时心里有些郁闷,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换来无言以对,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既然没话说,那就不用留在这一起犯尴尬症,微笑道:“岳公子请便,小女子摘完花回厅堂候着十三爷便是。” 岳钟琪又客气了两句,便随那仆人一起去了。 采摘桂花也不是要折叶断枝,只需摇一摇桂花树,那些小花朵便会如雨点一般洒落下来。璀儿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块干净的布铺在树下,便开始使劲摇树,只听见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些布上就铺了满满的一层。昨日一场雨后,那些小花朵已被洗净,几乎不含杂质,楠珺满意至极,这倒可以省去好几次费时费力的清洗。 没过多久,二人便满载而归。折身回厅堂时,楠珺却对璀儿说:“你先去吧,我想去小解。” 呃,人有三急,真是想憋都憋不住。 璀儿笑嘻嘻地去了,楠珺慌慌忙忙地四处找茅厕。东串西串,终于找到一处偏僻的茅厕解决了问题,但发现自己在这个并不大的宅子里也迷路了,路痴的世界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宅子不大,多绕几圈总会绕会原位。 为了避免绕迷宫,楠珺甚至一路捡着小石块做标记。 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看似有些考究的房间外,正要从窗边路过,却听见里面传来岳升龙和胤祥的声音。她惊得赶紧躲到了窗棱底下,这是误打误撞到了岳升龙的秘密书房啊! 想必是岳升龙与胤祥有机密的事要谈,所以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致使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楠珺蹲在窗棱下,竟然没有被发现。 “这太子妃也是,竟然这么莽撞向皇上告状。”这是岳升龙的声音。 突然听到有关太子的消息,楠珺脑中想到了柳烟,刚要移动的脚步又渐渐收了回来。 “就算太子妃没有在皇阿玛面前哭诉一番,总会有人将此事闹到他那里去。”说话的是胤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撺掇太子妃到皇上面哭诉太子的所作所为?” “不错。” “是谁?” “岳大人细想,谁一直盯着储君的位置从没放弃过呢?” “你是说直郡王?” “大皇兄算得一个,而他背后的那个人呢?” “八贝勒?” “一语中的!” 听到这儿,楠珺才知道自己偷听到了关于争储的一些阴谋。 “据我所知,八皇兄曾经向教坊司引荐了一位才艺双绝的姑娘。而太子身边的那个叫柳红玉的女子正是出自教坊司,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柳红玉?原来胤禩已将柳烟改了名字。 “老夫明白了,八贝勒买来柳红玉故意安插在太子身边,再让直郡王挑唆太子妃与太子的关系,撺掇她到皇上跟前告状。这么一来,太子风流不检点的行为就会为皇上所不齿。可仅仅这一件事也并不能动摇太子的储君之位啊!” “八皇兄谋划的何止这一件事?” “等等,老夫还有一事想不明白,太子从不沉迷于女色,为何这次却被那个叫柳红玉的姑娘给迷住了?” 墙根听了半天,这一句最让楠珺既震惊又疑惑:胤礽居然不是沉迷女色之辈,那他为何一眼看中了柳烟?明知自己的身份地位却为了柳烟与太子妃闹得这般不愉快?楠珺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太子对柳烟的情感绝非女票客对待女支那般,她不免想到了柳烟的姐姐,难道事情并非如柳烟所说那样,这里面另有隐情? 第50章 章 交友不慎 听墙根不是个好习惯,万一被抓住了,呃,还是悄悄地离开吧! 想是这么想,可双腿就是挪不动啊,里面的人正讲到关键之处,听墙根不听完,似乎对不起胤禛的“特意安排”。 楠珺非常适时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偷听的理由,心安理得地继续听下去。其实,楠珺也很好奇,京城里才艺美貌在柳烟之上的艺女支多的是,为何胤礽偏偏就看上了柳烟? 这时,胤祥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楠珺屏住了呼吸,努力将耳朵凑得近一些。 “这件事倒是与十年前的一件宫闱秘事有关。几日前,太子被皇阿玛禁足,只允许他出入隆科多舅舅的府上,四哥前去看望太子时,太子才对四哥说起了这事。” “听起来这事隐瞒了很久啊!” “不错。太子说,十年前,他在元宵灯会上邂逅了一个女子,两情相悦,那女子还怀上了孩子。太子准备奏请皇阿玛将那女子纳为侧福晋,谁知被索额图挡了下来。那时正是索额图与明珠斗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不允许太子出现半点差错。一个储君纳一个民间汉女为侧福晋,若是被明珠抓住什么把柄,恐怕在朝廷中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嗯,索额图和明珠的手段我是清楚的。” 胤祥并没有被这句话打断,继续道:“那时正巧也遇上那女子的父亲找到索额图的府上,向太子讨要一个名分,索额图将他赶了出去。那女子的父亲就告到了顺天府,索额图向当时的府尹施压,把这个案子压了下来,并反诬那女子勾引太子在先,又做了假证随便扣了一个罪名在那女子父亲的身上,而此事,那一家人都未能幸免。那女子也被索额图派去的人乱棍打死,其余人也死的死,逃的逃。” 听到这里,楠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天哪,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吧!原来这一切都是索额图干的!为了一个皇位就这样草菅人命,只可惜索额图早就死翘翘了,不然,肯定要为柳烟讨回一个公道!转念一想:那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他的软弱,若不是他把皇位看得比人命重要,怎么会纵容索额图干这种事?柳烟姐姐肚子里可是他的孩子啊!活该他最后做不了皇帝!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岳升龙问道:“怪不得十年前京城那位上任没两年的府尹就被调离了京城,最后竟在调任的途中暴毙,现在想来,这都是索额图做下的吧!还有那些衙役,那些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早被灭口了,不然,这件事怎么会瞒了这么久?” “岳大人猜测不错,这些事都是索额图做下的。这是太子亲口告诉四哥的。” “已时隔十年,太子为何又突然提起此事?难道与那个叫柳红玉的女子有关?” “是的。当时太子得知那女子一家惨遭毒手后,一直很愧疚,所幸那家人还有两人逃了出来,太子这十年间都在派人寻访他们的下落。前期怕被索额图知道,只能避开他的耳目在暗中进行,后来索额图获罪,太子便开始加大人手去寻访。而就在前些日子,教坊司来了那个柳红玉,巧不巧地被太子看到了,更巧的是,柳红玉长得与十年前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太子一眼相中,把人从教坊司带到了毓庆宫,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胤祥把真相原委交代得十分清楚,可楠珺心里却糊涂起来:胤祥明明见过柳烟的,只要见到柳红玉就该知道这是同一人啊!而且胤禛也知道柳烟被胤禩买走放在了太子身边,难道他没有告诉胤祥这件事?而且,之前太子到高升楼来给柳烟投票,听柳烟弹曲儿这些事都没有告诉胤祥吗?这不该啊! 以这兄弟二人的亲密程度,楠珺断定,胤祥是知道的,只是在岳升龙面前隐去高升楼的那一段,因为那段说不说实在无关紧要,只要岳升龙能判断出柳红玉是胤禩特意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就行了,不必知道柳红玉是从哪里来的。 这对话间,楠珺也摸清了胤祥与岳升龙所说之事的来龙去脉,才知道胤禩当初买走柳烟现在已起到了作用。 “难怪今日早朝时皇上对太子发了那么大的火,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这件事,但现在想来,八贝勒这条毒计应是奏效了。”岳升龙顿了顿,又道,“今日十三阿哥前来是要带四贝勒的话吧!” 胤祥笑了笑:“难怪四哥对岳大人这般敬重,您说的不错,四哥确实托我给您带话。八哥现在已经在加快夺储的进度,若不多加防范,兴许哪一天又会掉进他下一个圈套里。岳大人在朝中的人脉自不多说,四哥不求您去做什么,只需让那些人在皇阿玛耳边吹吹风,时不时提一提赫舍里皇后和曾祖母,八哥想要夺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岳升龙又一次沉默,半晌,才听他道:“这事其实并不难,只要皇上没有起了那心,八贝勒做再多的事也无济于事。只是,十三阿哥,老夫有一事想问。” “岳大人请讲。” “四贝勒这么护着太子,就没有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么?” 啪唧,楠珺一下子扑到了地上,因为他明显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了窗户,只是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嘛。 还好胤祥没有将头探出窗外,只是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一次确保周围“没人”后,才返回落座。 “岳大人,四哥与太子自小感情深厚,若他日太子登基,四哥也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这就是四哥的前途。所以,岳大人以后别再提这些话,当心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虽然索额图和明珠已经不在了,但朝中觊觎太子之位的人不在少数,稍有不慎,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岳大人请慎重!” 楠珺万万没想到胤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现在才敢相信他并不是小屁孩一个,对大事的拿捏上,真称得上是胤禛的帮手。 “老夫知道了!”岳升龙语气沉稳,但楠珺却听出他带着一丝笑意,难道他一早就把宝押在了胤禛身上? “对了,岳大人,四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听说那柳红玉已被太子转移到了宫外,为防八哥再次利用她来生事,还要劳烦岳大人找些生面孔去监视着那里的动静。四哥府上的人八哥都比较熟悉,所以这事只能拜托岳大人了。” “好,这事也不难。还有么?” “还有,就是这件事绝对保密,连钟琪兄也不能透露。四哥说,皇阿玛虽然斥责了太子,但这种事终究不能影响他的地位,咱们闭口不闻不问便好,过几天就会烟消云散。这事若是在市井传扬开来,可就违背了皇阿玛的意思了。” “嗯,老夫明白了。” “那就有劳岳大人了,咱们走吧,沈掌柜该等急了。” 墙根已听完,趴在地上的楠珺正准备向后倒退着爬,却又听到岳升龙说:“三十阿哥,恕老夫冒昧的说一句。据我所知,那高升楼曾经是一家青楼,那沈掌柜也就是青楼的老鸨吧!四爷怎么和这样的女人有交情?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十三阿哥,老夫也劝你少与这样的女人来往。皇上因为那柳红玉斥责了太子,若是这事传到皇上那里,说不定下一个受斥责的就是您与四贝勒了。交友须慎重啊!” 外面正在狗爬的楠珺已是气愤不已,这个岳升龙管得也太宽了吧!谁和他们交友了?明明是他们明抢暗夺占有高升楼的“主”权,我特么明明是不愿意的好么?!还有,谁告诉你我是青楼老鸨的,打听事情也不打听清楚,我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失谁来赔付? 诶,不对呃,他是岳钟琪的老爹,说不定还是我未来的公公,啊啊啊!他这么排斥我,以后怎么勾搭岳钟琪啊!看来只有拉着他私奔了。 “岳大人误会了,高升楼之前确实一家名叫‘清风楼’的青楼,但自从惹上人命官司后,老鸨早就跑了,沈掌柜的父亲将清风楼盘了下来,现在改作了普通的酒楼,所以沈掌柜并不是老鸨。呵呵,您见过这么年轻的老鸨么?四哥这般稳重,当然是将沈掌柜的底细打听清楚了才与她结交,所以岳大人请放心。” 楠珺心里“咯噔”一下:胤祥竟然在帮她圆谎,是他授意的吗?难道胤禛是真心想促成我与岳钟琪的好事?想起那日在自己房中与胤禛裹着被子,用简易的棋盘“圈圈叉叉”了一下午,楠珺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他替自己擦头发,用朝服给自己取暖……呃,不堪回首的那一下午要不要这么煽情?那些都是浮云,都是浮云…… 第51章 章 阴魂不散 “你在做什么?” 正准备悄悄从后面绕路而爬的楠珺被一个阴森的声音吓得瞬间在墙角缩成了一团,嘴里不住大叫:“啊,路过,路过,只是路过,大侠饶命!唔——” 一只大手按过来将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突然,她被一只爪子拎了起来,啪唧,她就被拍到了墙上。 面对面,四目相望。 是他!胤禛! 楠珺瞬间石化,两眼一黑,眼看就要倒下去,还好胤禛眼疾手快,提着她衣襟的手没松开。她缓了一口气,背使劲抵在墙上,不停地搓着心口,惊道:“四爷,怎么是你!” 一道凌厉的光闪来,楠珺吓得又往墙上靠了靠,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在靠墙挠背。 “诶?周围的人都被老夫遣走了,那边怎么会有声音?走,过去看看!”另一侧传来了岳升龙的声音。 胤禛双眉一挑:“跟我走!”说完,拉起楠珺的手就开始往反方向一阵狂奔。 很快,躲过了岳升龙的视线,然而,胤禛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人跑上瘾了是吧? 楠珺心里不住吐槽,可是她已经没力气骂出来了,唯一剩下的力气只能看清胤禛将他带到了何处。 他好像对岳府十分熟悉,专挑偏僻的地方走。 突然,她脑子里一道寒光闪过:啊!不好!刚才我无意偷听到了胤祥和岳升龙的谈话,不会胤禛也在吧?他把我带到这儿是要灭口吗? 拉,扯,拽,拖,能用的手段都使上了,可胤禛的手纹丝不动。 “四——四爷,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她好怕听到“你的葬身之地”这类的词儿。 结果换来的是一声低喝:“闭嘴!” 天哪,刚才路过的不是自己刚刚才去蹲过的茅厕么?茅厕过去还有路么? 绕过茅厕没两步,胤禛终于在一株海棠树下停下。 茅厕,海棠树,岳升龙的园艺风格真够独特的,不过,还好,这茅厕清理的很干净,闻不到怪味儿,就是感觉怪怪的。 “你胆子不小,竟敢偷听他们说话。”胤禛俯视着她,阴森森的脸色让楠珺背脊一寒。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路过……”明明说的是实话,偏偏舌头就是要打结。 那株海棠树不高,横生出来的枝杈正好挡在胤禛的后脑处,他微微将头一抬,立时整株树都在乱颤。深秋时节,树上已满是枯叶,随着枝杈的颤抖,都在纷纷往下掉。 花前月下。 哦不,是厕前树下。 胤禛抬手扶了扶乱颤的树枝,侧眼看她:“你知道偷听秘密的后果么?” 啊,来了,真的会被灭口吗?啊啊啊,我不要学戚夫人变成人彘扔进茅厕等死啊!呃,这时候历史怎么变好了? 楠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脸色已变得毫无血色,身子下意识地向后倾斜了半分:“啊,他们说了什么秘密?我好像不记得了,刚才趴着的时候,耳朵好像钻了一只小虫子进去,一直嗡嗡地响呢!” 多么苍白无力的辩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胤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继而又冷声道:“哦?沈掌柜向来记性甚好,今日偏偏就健忘了?” 楠珺怯懦懦地冒了一句:“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突然,楠珺注意到胤禛掩在马蹄袖中的手轻轻动了动手指,他是忍得有多厉害? “嗯,这个理由我接受。” 听到这句话,楠珺如释重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喜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胤禛摇摇头:“还不行。” 楠珺好像预测到胤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心里已有了准备。 “很不幸,你看到我了。” 看到你了?以前不是“天天”见你么?今天看见你很奇怪? 等等,这里是岳府,他没有随胤祥一起来,刚才又玩命的奔跑,难道是……悄悄潜进来的? 所以,今天她偷听岳升龙和胤祥的话不是头等大罪,而撞见胤禛在岳府才是罪加一等。所以,她是撞见了胤禛的秘密了么? 不对啊,明明是他故意让自己看到他的,关她什么事?楠珺心里愤愤不平,却又想起爱新觉罗家倒打一耙的本事,忍住了想冲口而出的话。 “呵,呵呵,四爷您英俊潇洒,英明神武,小女子忍不住多看了您一眼,这不犯法吧?”你会倒打一耙,我会装疯卖傻,大家各显神通。 胤禛忽然换了一副脸孔,慢慢地向她靠近,嘴角也在微微地扬起:“哦?我英俊潇洒?英明神武?” 楠珺见此情形,又想起那日在高升楼自己的房间里他调戏自己的情形,一边吓得往后退,一边非常肯定的点头:“嗯!” 胤禛的脚步没有停下,追问道:“比之岳钟琪呢?” 喂,您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拿来比了吧? 这话楠珺敢说吗?当然不敢! “当然是四爷更为英俊潇洒了,就算潘安、宋玉这样的男子见了您都会自惭形秽……”这话说的楠珺自己都想吐了。不过,她想吐的是自己拍马屁的本事,而不是吐胤禛的长相,说实话,在楠珺看来,胤禛还真是英俊挺拔,而且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尽显阳刚气之时,如果不是之前种种原因,说不定动点春心还是可以的。 “哗——”终于撞到了树干上,更多的枯叶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明明很浪漫的场景,为何某人脸上却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呢?当然了,她是被逼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掌柜的称赞。” 天哪,这男人自恋起来也是要命啊! “四爷的英俊潇洒不拿来称赞一番,简直浪费了仓颉造的字,古人写的文。”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希望这是沈掌柜的肺腑之言。”胤禛满意地停下脚步,满含笑意地看着楠珺。 楠珺不知道他在满意什么,这种恶心的拍马屁的话他居然这么受用?简直了。 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诚恳道:“这绝对是小女子的肺腑之言,半句不假!” 真的是肺腑之言,四爷请相信我! 某人自认为已成功地使自己转危为安,一不小心还顺道拍了个马屁,不,是龙屁! 既然拍了,那就继续拍下去吧。 “四爷,听十三爷说您受了风寒,怎么不在贝勒府待着,鬼鬼祟祟地到岳府来做什么呢?” 她居然用了“鬼鬼祟祟”……好像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果然,胤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楠珺真是恨死自己了,刚刚化解的危机现在又一次降临。 不过,胤禛的脸虽然黑,但没看出阴险来。更让楠珺吃惊的是,他竟然回答了。 “我……我不放心十三弟,又不便见岳升龙……”胤禛的眼神开始向上游离,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看树叶。 他,他这是在解释“鬼鬼祟祟”么?为什么自己突然想笑呢?堂堂一个未来皇帝,居然也学自己偷听墙根。 “不放心十三爷什么?为何不便见岳大人呢?”楠珺觉得奇怪,刚才在窗外听见胤祥沉着冷静地与岳升龙对话,就知道他绝不像表面那样吊儿郎当,胤禛让他来,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的。而岳升龙嘛,这权贵之间的猫腻,她肯定是捉摸不透的了。 胤禛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她,今天那双鹰眼好像失了些凌厉,倒是多了些柔和,随口道:“没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楠珺眼前飞过一行字:隔壁王二不曾偷…… 这里气氛正暧昧时,远处却传来模模糊糊的呼喊声,楠珺仔细一听,是璀儿来找自己了。 “糟了,我这么久没回到厅堂,他们肯定以为我迷路了。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楠珺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胤禛的行踪被人发现,待她回过神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胤禛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楠珺催促着:“四爷快走吧,还有什么事到高升楼找我便是。” “那你呢?”胤禛将身子转了转,但步子却未挪动。 楠珺四下看了一眼,情急之下,抬手指了指眼前的茅厕。 胤禛忍住笑,将下颚一扬,示意她快进去,自己知道怎么离开。 楠珺心知他的本事,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就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左右张望了一下,挥别了胤禛,哧溜一声钻进了茅厕,留下嘴角微微勾起的四爷伸手扶额。 …… “珺姐,你还在里面吗?”外面传来了璀儿的声音。 万幸啊,时间卡得刚刚好。 楠珺忍住委屈,重重地“嗯”了一声。 “天哪!珺姐,怎么待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正到处找你呢!你没事吧?” “没事,茅厕没纸了……” 第52章 章 半路打“截” “沈掌柜,真是抱歉,是寒舍怠慢了。” …… “沈掌柜,下次再来岳府,我一定让钟琪兄事先备好厕纸。” …… “珺姐,你等等我,干嘛走那么快?” …… 经研究表明,那一天,楠珺确实是出门没带脑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在那种万众瞩目之下登上软轿的,只记得自己躲在茅厕里随口应了璀儿的话,出来却看见岳府所有人都在茅厕外恭候她的大驾,其他的人都不打紧,最碍眼的莫过于胤祥与岳钟琪…… 最可恶的是,她连躲带逃地回到高升楼,以为避过了胤祥的耻笑,没想到璀儿像是变成了话唠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叨叨:“珺姐,如果你要去茅厕记得带纸,高升楼的茅厕里没有准备纸哦……” 这神奇的补刀技术竟然与胤祥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人肯定有一腿!楠珺这么坚定地认为。 为了一张厕纸搞得楠珺心神恍惚,若不是璀儿端着一盆洗净晾干的桂花进来,楠珺此刻还陷在那间不堪回首的茅厕里。 “什么味儿?好香。”楠珺撅起小嘴四处闻。 璀儿将手里的盆儿轻轻一扬:“别找了,在这儿呢!珺姐,你怎么了?自打昨日从岳府回来便是这般模样,可是那岳府的茅厕将你熏得灵魂出窍了?” “讨打!”楠珺假装伸手过去打她,璀儿嘻嘻一笑轻轻地避开了。 “啊,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楠珺盯着那一盆桂花,心里却想的是自己偷听到的岳升龙与胤祥的对话,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事告诉柳烟。柳烟走前与她定下了两套联络的方式。一种是每隔七天便通过一品斋向楠珺报平安,这也是楠珺习惯了以周来计算日子。另一种便是紧急情况下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通知对方。 虽然昨日无意间得知的这事不算紧急,但楠珺觉得有必要第一时间告知柳烟,心里没了对太子的仇恨,说不定她会过得好一些。 打定主意,首先是要瞒过天真的璀儿,她假装为难道:“桂花是有了,可惜我不会做啊!这样,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和小书去一趟一品斋偷偷艺,回来我教你做。” 言毕,楠珺若无其事地出了门,璀儿却在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句:“我会做啊!” 柜台前,楠珺挥笔以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话语将她要告诉柳烟的话写在了一张纸条上,便带着小书出门了。 一路上,楠珺只是对小书说太子近日被禁足,连四爷都见不着,现在四爷要让她帮忙传递一个消息到毓庆宫里去。小书一听是四爷的事,根本不敢过问,只是依言行事。 到了一品斋,楠珺先是与老板客套,再用银两贿赂,假装打听太子爷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点心,再给自己来一份一模一样的。老板见有钱可赚,自是欣然接受,那点心又不是太子一人专属,卖得多他自然赚得多,何乐而不为呢?当即陪着笑给楠珺包好了一叠点心,再次寒暄几句后,她又带着小书离开了一品斋。 二人来到一品斋的后巷等着,不多时,瞧见一个衣着光鲜整洁的少年从一品斋里出来。楠珺瞧着他腰间挂的腰牌便知他是自己要等的人。她朝小书努努嘴,小书便上前假装没看路与那少年撞了个满怀。那少年手里提的点心便滚到了墙角,自己也摔了一跤。小书假意自责去扶那少年,一番赔礼道歉后,那少年便从墙角处提起那包点心骂骂咧咧地走了,剩下楠珺和小书在他身后偷笑。 大功告成,楠珺正自鸣得意,却想起璀儿还在高升楼等着她一起回去做桂花糕,不禁大感头痛。她以前在家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都懒得洗,更别说下厨做什么糕点了。回头看了看小书,问道:“你会做桂花糕么?”话刚问完,就觉得是多此一举。 “不会。” 这本来是最正常的回答,楠珺却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切,什么都不会,看你将来怎么娶媳妇儿!” 小书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那表情分明在说:什么都不会的是你吧!看你将来怎么嫁人! 嘤嘤嘤~~这正是戳中了某人的伤心事。 这大眼瞪小眼,乌龟看王八都没用,只能折返一品斋。凭着楠珺三寸不烂之舌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再加上不菲的“商业秘密加盟费”,那老板才告知了她做桂花糕的秘方,小书怕记错,又死皮赖脸地向掌柜借来纸笔将秘方和步骤一一写下来,要多详细有多详细。老板拿着钱,楠珺拿着秘方,就此而别。 如果不出意外,那“掉包”的糕点已经送到柳烟的手上了。楠珺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浑身轻松起来。一回到高升楼便直奔房间,可是璀儿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盆馥郁芬芳的桂花。 楠珺摇了摇头,暗笑璀儿的小孩儿心性,不知又去找哪个姐妹玩儿了。她转身去了厨房,主要是去要一些做糕点器具,再去拿一条围裙。 不过,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去,除了璀儿,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桂花糕做来是给胤禛吃的,不然,以那些姐妹的广播体质,不出三日,恐怕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拿东西也像做贼一样,这也是没谁了,幸好这是午饭和晚饭之间的间隙,厨房里没人。 楠珺怀着复杂的心情拼了死命将一大摞东西搬到了房间门口,却发现房门有些异样,刚才走的时候明明是关紧了的,怎么这会儿却开了一条缝出来?难道是璀儿进来了? 拿着东西双手不能推门,她习惯性地转过身用屁股向后一顶,那门便应声而开。 “璀儿,快来接着。” 当她正欲转身将东西放到桌上时,却发现胤禛正笑意盈盈地坐在桌边看着她! 他,他,他,怎么又来了!天哪,刚才自己豪爽地撅屁股他全看见了?我还能再丢脸一些吗? “沈掌柜开门的方式真是独树一帜。” 看似轻描淡写的话,楠珺听着怎么那么讽刺。 “四爷开门的方式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哼,来而不往非礼也。等等,这是默认了他登门入室的行径了么? 胤禛扬起下颚,方向直指桌上的那盆桂花:“沈掌柜这是在给我做桂花糕么?”他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然而迟钝的楠珺却没听出来。 “既然答应了四爷的事,小女子自当遵守诺言。”她本来想说四爷不如一个女子遵守诺言,可细细一想,好像胤禛没对她做出过什么承诺,只能阴森森地冷嘲暗讽。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沈掌柜只是为了遵守诺言才做桂花糕?” 楠珺听着有些莫名的心酸,记起他对桂花糕有着别样的情怀,顿了顿,细声道:“一半一半吧!” 虽然那另一半包含太多不可说的因素,但胤禛却并没有再追问。起身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来,轻声道:“我们一起做吧!” 什么?!楠珺像是被雷劈到了,胤禛总是说自己带给他很多惊——喜,而他又何尝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给她惊——吓呢? 惊吓之余,某人却没有拒绝,因为看着胤禛兴趣正浓的样子,也不便拂他之意。 “四爷,你会做?”这个问题正如问小书一样,都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所以,换来的当然是这么淡定地回答:“不会。” 还好楠珺忍住了先前讽刺小书的那句话,人家胤禛现在可是妻妾成群,不愁没人给他做这些美食。 “瞧沈掌柜这么娴熟地准备了这些东西,想来应是学会做了?”胤禛看着楠珺满是期待的眼神。 楠珺得意地拿出那张一品斋的秘方在胤禛面前扬了扬,似乎在向他炫耀自己已成功地套取了别人的商业机密。 当她打开那张纸时,顿时傻眼了,没想到程序会是那么复杂! 她哭丧着脸道:“那么一小块桂花糕原来要这么多道工序啊!我以为只是将桂花舂碎,再和点水切成块放到蒸屉上一蒸就好了。”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沈掌柜不仅开门的方式独特,连做桂花糕的方式也独特。” 这时就不要再调侃我了吧,看着小书写的那密密麻麻的字,楠珺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四爷想吃桂花糕可是一刻也等不了么?今日怎么想起光临高升楼了?”楠珺无奈地挽起衣袖,开始将桂花放进一个小巧精致的捣米臼内。 胤禛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往桌上一扔:“不错,我确实一刻都等不了。” 楠珺仔细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浑身僵住:那是自己放在掉包的糕点里的纸条啊! 第53章 章 宽衣解带 “四爷,您东西掉了。”楠珺只是下半身僵了,上半身还是非常灵活,至少大脑还能转动。 胤禛微微一撇头:“什么?” 当他回过头来时,自己扔到桌上的那张纸条不见了,心中顿时明了。 楠珺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故作惊讶道:“咦?我刚刚产生错觉了吗?” “不是错觉,我确实有东西掉了,不过不是身上的,而是桌上的。”胤禛敛住笑意,故作正经。 楠珺东瞅瞅西瞧瞧:“桌上除了做桂花糕的食材和器具,哪有四爷的东西?您刚才一定是幻觉。” 胤禛一副无奈的样子:“嗯,确实不是我的东西。” “看吧,我没骗你吧!”楠珺暗自舒了一口气,瞬间又皱起眉头,“哎哟,哎哟哟,四爷,您稍坐,我这……人有三急,去去就来!” 胤禛朝她微微颔首:“嗯,沈掌柜每次三急都急得刚刚好。哦,对了,似乎高升楼每间茅厕都准备了厕纸,沈掌柜就不用自带了吧!” 呃,胤祥这个大嘴巴,这种事也要到处宣扬,我就不信你去茅厕没有遇上过没到厕纸这种尴尬! 胤祥留着以后慢慢吐槽,目前解决眼前这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点头哈腰,连连陪笑:“呵,四爷您真会说笑……”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瞬间压了过来,她还未及反应,只觉一只手揽上了腰间,双脚似乎被什么勾了一下,脚下虚浮,整个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眼见就要坠地,又探过来一只手捏住她的右手腕,腰间的手臂紧紧地勾住了她。她那只自由的左手却本能地乱抓,抓上了某人的腰带。 “谁与你说笑!”胤禛俯视着她,表情严肃,脸上看不出半分戏谑。 这,这是第几次与他近距离接触了?说好的不捉弄呢?不过,手腕好疼啊!这个胤禛,我又不是习武之人,这么死命地按住我的命门做什么? “啊!你们在做什么?”冷不丁从门外传来一声惊叫。 楠珺侧头一看,呃,璀儿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这是第几次误打误撞地看见这种场景了? 胤禛一抬头,肃杀的双目瞪向璀儿,吓得她赶紧用手捂住嘴。 “如果泄漏了我的行踪,十三弟也保不了你!”他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辣,楠珺不禁打了一个冷噤。这,这才是真正的胤禛。 璀儿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 “把门关上。” 楠珺调侃之心全无,只是隐隐预感门关上之后肯定没好事。不过,心中还是小小地吐槽了一把,他们俩现在这种姿势,却让别人把房门关上,呃,这不是预示着有事发生么? 璀儿倒是来不及细想这种污的画面,手忙脚乱地上前将门关上,楠珺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心道:完了,不出半天,谣言就该传到胤祥耳朵里了。等等,胤祥!这小蹄子,什么时候背着我谈恋爱啦?!突然感觉自己已陷进胤禛的泥潭中,他不仅不出一分钱毫无廉耻地夺走了高升楼的主权,居然还用胤祥来“勾引”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啊啊啊,小书不会也“背叛”自己成了四爷的人了吧?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那包杏仁酥的奥秘? 这个大反转的剧情迫使她不得不面对那个严肃的事,因为某人的脸已经冷得像一座冰山了。 “四爷,您能先放开我么?我的手好疼。”楠珺试着挣扎了一下,虽然知道是无力的挣扎,还是象征性的动了动,不然某人还以为自己乐意被他这样搂着。 胤禛将她的手腕微微抬起,她握成拳状的手中露出纸条的一角。 “放开了沈掌柜,是不是还要三急?”胤禛捏着她的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抓个正着,只有认命了。 “那个……啥,已经被四爷吓得变成冷汗了!”这个台阶找得太有水平了。 胤禛还是没动,只是捏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轻了些:“看来沈掌柜依然识时务。说吧!” 楠珺有些不甘心,做着最后的狡辩:“不明白四爷要我说什么。” 胤禛搂着她腰的手微微一松,她又顺势向后倒去,她抓住他腰带的手原本要松开这时本能地再次抓牢。只是一瞬,那手臂又重新搂了起来,这是胤禛发出的警告。 “要不要我提醒沈掌柜?”胤禛抬起下巴朝着她手中的纸条指了指。 只是这一抓一放之间,楠珺已明白和四爷“斗智斗勇”纯粹找死。 “不用了。”楠珺没好气地道,“昨日在岳府你不是逮着我偷听岳大人和十三爷的谈话么?他们说的与柳烟身世有关,所以我想把这事告诉柳烟。” 楠珺把前因后果说的这么简单,其实她心里明白,胤禛肯定早就看过了那纸条上的内容,而且,胤祥对岳升龙说的话,就是他让胤祥转告的,说不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胤禛比自己了解的还清楚。 “一个烟花女子真值得沈掌柜这么豁出性命么?”胤禛双眉紧蹙,眼神中却满是不屑。 楠珺瞬间怒了,她用劲挣扎了两下,见仍是无效,冷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贝勒爷,是天之骄子,受世人敬仰。是,柳烟曾经做过姑娘,我们这里好些姑娘曾经迫于无奈倚门卖笑,可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虽然低贱,但好歹情同姐妹,相互依靠,总好过贵胄之间同室操戈!” 她真的怒了,莫名地对胤禛有些失望,更是口无遮拦地讽刺起皇室里亲兄弟之间为了争夺江山而自相残杀。因为她知道,胤禛在登基后,除了胤祥,其他的参与夺嫡的皇子几乎无一幸免。虽然现在胤禛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手段,但熟读史书的他怎会不知楠珺说的是什么。 盛怒之下,她胸口不停地起伏,胤禛愕然地看着她,半晌,目光开始转为柔和,轻声道:“是我失言了。” 短短的五个字,楠珺已惊地无法反驳。他这是在向自己道歉么?他可是不可一世的雍正帝诶!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姑娘肯软下语气来“道歉”,真是受宠若惊。刚才的失望好像又渐渐恢复到正值。 胤禛见楠珺脸色恢复正常,又道:“沈掌柜知不知道这么做反而会害了柳烟的性命?” 看着胤禛非常严肃的样子,楠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支吾道:“不……不会吧?”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柳烟那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法子联系上她。你这么莽撞,不仅会打乱我的计划,还会落入八弟的圈套。” “八贝勒?”楠珺只知道胤禩将柳烟买去放到太子身边肯定是有目的,但到底是什么圈套,她又不擅长政治,这就不是她能考虑的范围了。 “你以为八弟将柳烟放到太子身边后就不闻不问了么?他的监视比任何人都来得严密。你今日的举动,恐怕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若是让他知道了信上的内容,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楠珺脑子飞速转了转:“会引起宫里的一场风暴,去揭发太子年轻时与索额图一起草菅人命,让他名誉扫地,从而动摇储君的地位。” “嗯,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胤禛嘴角扬起,“还有,我让胤祥对岳升龙说的话也不全是真的。” “什么?!”这倒是个意外之惊。 “这些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你只需要记住,以后想要给柳烟传达什么消息,必须事先来告知我,不然,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 真是不在朝堂不谋政事,朝廷就是一个处处陷阱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吃了这个亏,楠珺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震惊之余她不免感到胆颤:“您说八爷一直在监视着柳烟的的举动,那他明明知道我今日传了消息进去,可现在纸条又回到了我手上,他一无所获会不会怀疑到您身上来?” 胤禛淡定地应道:“不会,今日你们撞上的那个太监,是我的人。我已经把纸条换过了。” 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哦,不,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四爷不愧是四爷,原来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中,难怪胤禩被他秒得连渣都不剩。 知道眼前这场危机依然化解,楠珺如释重负。说了这么久,好像有点不对。 “四爷,您是不是该放开我了?您不累么?” 您不累我还累呢! 她本以为胤禛会缓缓将她扶起,再好好安慰她,谁知,身子一轻,他搂着她的腰向外一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吓得她死死地抓住胤禛的腰带,只听见“嗤啦——”一声,胤禛的腰带被楠珺给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没了腰带的束缚,胤禛的衣裳顿时松散开来,那阵势…… “沈掌柜,你这是为本贝勒宽衣解带么?” 第54章 章 人心难测 切吧切吧剁了吧…… 手怎么这么贱呢?那天不小心按到了那里,人家就要她负责了,今天直接“宽衣解带”,这负责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那黄带子在楠珺手中荡啊荡啊荡,荡得她心烦意乱。不过她感到万幸的是,幸好扯的不是他的裤腰带…… 啊啊啊,现在怎么办?直接把腰带还给他?废话,难道不还么?那上面还挂着价值连城的象征身份的羊脂云纹玉佩呢。 楠珺蹑手蹑脚地挪了两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腰带放到桌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又退回原处。 楠珺感到胤禛的灼灼双目正紧盯着自己,暗想这人又想借题发挥?接着又补上一句:“这个不怪我啊,是四爷的腰带质量不好。” 话出口大叫糟糕,怎么能说皇子的黄带子质量不好呢?那可是皇家顶级专用腰带啊,怎么会质量不好呢?! 这清朝服饰最大的好处就是即便没有腰带,好歹还有扣子系着,不至于袒胸露乳。胤禛理了理下摆,转身在凳子上坐下,用手指轻敲桌面,道:“来,过来。” 他想干什么?!! 这是一种不好的暗示,楠珺已高度警惕,她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双眼时不时瞟上一眼,然后摇头。 胤禛重重地敲了两下:“过来!”语气也比刚才重得多,非常强势。 楠珺心惊胆战地问道:“四爷您衣衫不整,要我过去做什么?” 胤禛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轻笑道:“沈掌柜在嫌我衣衫不整?呵,难道这不是拜沈掌柜所赐么?” 楠珺俏脸微红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四爷一定要紧咬着不放么?” 胤禛伸手拨弄了两下腰带上的玉佩,玩味儿地说道:“沈掌柜将我的腰带扯断了,难道不打算将它缝补好?你也应知道,这是黄带子……” “啊,原来四爷是想让我……”楠珺如释重负,轻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四爷要……”话不敢再往下说,谁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在暗示他要进行下一个举动。 胤禛嗤笑一声,再白她一眼:“你自己心生邪念,再以己度人,把别人也想得这般邪恶。” 这话大有讽刺之意,可楠珺实在无法反驳,她,确实邪恶了。 她暗想,若不是之前你隔三差五地捉弄我,我怎么会往那些事上凑,口中却说:“四爷教训的是,是我的不是。”她转身去柜子里将针线簸箩拿出来。 不就是缝补腰带嘛,早说啊,这简单。 她七手八脚地将线穿过针鼻,便拿起腰带开始缝起来。胤禛不时看看她那蹩脚的针线活儿,只是无奈地摇头,那意思估计回贝勒府后得返工。 楠珺缝得非常慢,因为她藏了一个心眼:电视里多数女主在缝补衣服时都会扎到手,然后出血,再然后男主心疼地拿起手指伸向自己的嘴里……她才不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胤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拿起捣米杵开始接着捣碎那些桂花。楠珺不受其影响,仍是慢吞吞地缝着。 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幕啊,就差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气氛非常地祥和,还差几针楠珺就大功告成,这时,胤禛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明日我要在府里宴请岳钟琪和年希尧,你也来吧,将莺语和真真带过来暖暖场子。” 楠珺正专心致志地扎针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手不由得开始发抖:他真的在给自己制造机会? 相由心生,她脸上开始露出笑意。放下了对胤禛的防备,开始与他闲话家常起来。 “是,一切听四爷吩咐。”顿了顿,她又问道,“四爷,这次宴请不知所谓何事,小女子好事先将赴宴之礼备下,以免失了规矩。” 胤禛满脸的惊讶,好难得啊,第一次听到“规矩”两字从她嘴里冒出来。 “送礼就不必了,不过是个饯行宴,没有这许多规矩。” “饯行?”楠珺乐道,“呵,这饯行宴也是轮流请的?上次是岳公子在这里请四爷与年大人,就是给年大人饯行,这次是轮到四爷做东给年大人饯行么?”她瞬间想起了工作后和闺蜜一起吃的转转会。想不到这古代男闺蜜之间也流行这个。 胤禛拿着捣米杵的手稍稍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道:“是,也不是。” 楠珺心里喜滋滋的,并没去分析这话外之音。 “这次也是给岳钟琪饯行。” “什么?!”楠珺失声道,“呀……”悲剧还是发生了,最后一针也没能躲过。针眼儿处的小红点开始慢慢变大,血也越来越浓,楠珺好像麻木了一样,浑然不觉疼痛。 熟悉的场景,胤禛却并没有理睬楠珺手上的血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一针扎下去,沈掌柜该醒醒了吧?” 楠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那日已对胤禛明确地说出自己喜欢岳钟琪,而且还有婚嫁的意愿,但毕竟自己是女儿家,也不能时时表现出一副花痴的样子。这要是传到岳钟琪那里,不知该怎么看她了。 她拿出手绢将手指上的血滴擦去,再将线尾打了个结:“四爷说笑了,楠珺一直清醒着呢!只是这消息有些突然,适才是我失态了。”明明糊涂着却矢口否认。 胤禛也不反驳,继续道:“是很突然,岳升龙原本打算在京城过完年后再回四川,哪知他母亲从甘肃赶到了四川,没见到儿子和孙子自是挂心,便来信要他们回四川过年,岳升龙不愿拂了老人家之意,这才向皇阿玛告辞提前回去。” “原来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想来老人家年事已高,能享受子孙承欢膝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岳大人真是孝顺之人。” 胤禛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孝顺与否,他自己心里有数。” 楠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胤禛总是一语几关,话里有话,想起他对岳升龙有所保留,难道岳升龙携子回四川是另有原因?不过,胤禛说过,这些不是她该打听的事。 “那他们过完年还回京么?” “不能说‘回’,四川是岳升龙的老巢,京城只是他的暂住之地。”胤禛的言语中明显对岳升龙带着些许敌意。 对于胤禛用“老巢”来形容岳升龙在四川的家,楠珺也没心情去吐槽,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胤禛与岳钟琪私交甚好,为何与岳升龙这样不对盘呢? 胤禛见她面露糊涂,稍稍提醒了一下:“他是四川提督,离开了四川就没了权力,怎么可能在京城久留?”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楠珺这才明白胤禛所说“老巢”的意思。岳升龙是封疆大吏,肯定有自己的军政圈子,他在四川呼风唤雨,除了总督能压他一头外,简直可算是皇太子的待遇了。若是将职务回迁到京中,可能处处受压制,哪有自己当“野太子”那样自在?突然,她也搞不明白胤禛对岳钟琪是真亲近还是假套近。 在认识胤禛之前,楠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想官场朝廷的事,即使自己被那些“达官贵人”威胁,也不过抱着舍财免灾的态度。但是,在胤禛的潜移默化下,现在二人一谈起比较有深度的问题时,她都会自然地往政治斗争上靠,不得不说,胤禛已严重影响了楠珺原本“平静”的生活。 想到自己与岳钟琪八字还没撇就要“分居两地”,楠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收住神思,楠珺用剪刀剪下一截线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不擅女红,还请四爷不要笑话!” 胤禛看了看那针脚,终于忍不住了:“沈掌柜用‘不擅’二字还真是谦虚。” 楠珺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本来就不擅嘛。 “我看,用‘不会’二字更贴切一些。” 楠珺的脸瞬间黑了,她还没见过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明明是他故意吓唬自己,才不小心扯断了他的腰带,现在自己勉为其难地给他补上,还嫌缝得不好,有本事自己缝去! “是是是,小女子确实不会女红,让四爷笑话了。” 认识胤禛不仅让楠珺的穿越生活发生了改变,还使得她的语言惯性也发生了改变,以前能实话实说,现在却变得阳奉阴违外加阿谀奉承,真不知是谁的过错。 几经坎坷,在胤禛的无理要求下,楠珺又一次“享受”了给未来皇帝系腰带的待遇,这一次楠珺轻车熟路,快速将腰带系好,不给某人留下“调戏”的机会。不过,在一起做桂花糕的过程中,某人却是占尽了便宜,碰碰手,再碰碰头,若是他想,也许还可以碰碰……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四贝勒府,书房。 胤祥夹起一块桂花糕,啧啧了两声:“四哥,你说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将那包杏仁酥截了下来就是想制造与沈掌柜一起做桂花糕的机会啊?” “顺便将岳钟琪要走的消息告诉了她。”胤禛默默地看着桂花糕,嘴角浮上一丝浅浅的笑。 胤祥仰天长叹:“四哥太阴险!” 第55章 章 不速之客 出门前,楠珺精心打扮了一番,以前都穿的是“熟女”风格的衣服,现在想来太吃亏了。在古代,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自己二十几了,可算得上是“老妇人”一个。璀儿和真真时常把她当做已婚妇女来装扮,服装的样式、颜色,甚至连发型也是老气横秋。她不甘心啊,在现代,她这个年纪可真是风华正茂,身后一大把的追求者,怎么到了古代就迈入了“已婚妇女”的行列了呢? 以前嘛,谈情说爱这事也没降临到自己头上,也不以为意,随便拾掇两下就唬弄过去了。可是,那个心上人就要走了,自己再不给她留个好印象,恐怕他回到四川就“另结新欢”了,不是说四川的美女在全国都能排上号的吗?楠珺深深地感到自己危机重重。 对,今天出场必须要惊艳,还要开口脆,让岳钟琪到了四川还对我念念不忘,楠珺坚定不移地秉承着这个信念。 翻遍了整个衣柜都没找到满意的衣裳,楠珺不禁感叹:是谁说的女人的衣柜无论衣服有多少,始终会少一件。 “璀儿,记得你有一身鹅黄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难为她打起了璀儿衣裳的主意,竟能记住这么长的衣裳名字。 璀儿天真地点点头:“嗯,那不是珺姐你在我登台后特意为我量身定做的么?价格不菲呢!” 她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楠珺半商量半强制的口吻:“借来穿穿?” 璀儿还没反应,一边的真真大声叫起来:“珺姐,那身衣裳太嫩了吧!你柜子里的衣裳都不中意,可以穿我的!”说完,一副好姐妹谁跟谁的表情。真真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楠珺瘪瘪嘴,白了她一眼:“你的?太老气了。” 热脸贴到了凉屁股上,真真与璀儿对望一眼,再仔细上下打量一遍楠珺,心里可委屈了:到底谁老? 楠珺接着又补了一句:“反正你也不登台了,放着也是压箱底,以后等你要嫁人了,珺姐再给你做十套八套当嫁妆呗!” 这原本在楠珺说来,是常与开玩笑说的话,可璀儿与真真都是古代女子啊,虽然被卖到青楼,但自小就受到封建思想的熏陶,听到这话,两人都羞涩地低下头去,不再打理楠珺,楠珺大感没趣。 最终,那身衣裳还是不能幸免。不过,当楠珺穿上身后,真真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独到,那衣裳颜色嫩气而不显稚气,暗纹中的百花飞蝶若隐若现,既不招摇,又显得年轻。这一下子就感觉年轻到了十六七岁的样子,再扫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将头发打理成未婚少女的发型,简直了!楠珺心道:若是官府来查户口,她一定谎报自己的年龄,因为这一打扮,根本看不出已是二十几岁的人啊! 应胤禛的要求,楠珺带上真真与莺语,原本璀儿不在受邀行列之内,但她有意撮合这两小只,还是将她带上了。自己对璀儿“背叛”的生气与她的终身大事自不能相提并论。 一阵叮嘱过后,众人朝四贝勒府进发。 这次是光明正大地被胤禛邀请,所以不用避讳胤禩的暗中监视,反正是去开演唱会,他若喜欢,大可以上门来听啊! 这次的饯行宴还是在上次那座阁楼里。楠珺从来不记路,也从来不去记哪个建筑的名字,看着眼熟就行,所以迷路是迟早的事。 “高升楼沈掌柜到!”小善接过璀儿递过去的碎银,喜滋滋地高声唱诺。 跨进门,便一眼瞧见年希尧、岳钟琪和胤祥仍是老位置,坐在胤禛左手边,这边空了三个席位,想来是给楠珺一行人留下的。而胤禛右手边的第一位置当然是这四人中的老大楠珺坐的。 今天的她可谓是娇俏玲珑,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双杏眼秋水含情,隐隐露出恰到好处的傲娇,随着轻盈的步伐,目光扫过席上众人,最后落到岳钟琪身上,四目相对,楠珺报以一个浅笑,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嗯,效果不错,忍住。 她带着三人缓缓走到主人家下首,正准备行礼,却听胤禛淡淡地道:“沈掌柜今日步子有些虚浮,当心折了腰。就不必多礼了,入座吧!” 一盆冷水泼过来,楠珺差点没稳住。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胤禛可谓是登峰造极。 虽然很郁闷,虽然想骂人,但她还是从众人的眼中读出了对她“美色”的称赞。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她,确实非常夺人眼球,特别是岳钟琪的眼球。 虽说是宴席,真正能吃饱的有几个?所以一向是吃货的楠珺在临行前早叮嘱其余三人先行将肚子填饱,而她自己甚至早早地啃了半只烧鸡做为晚餐。在这里嘛,记住,要矜持。 宾客已入席,胤禛朝小善示意,片刻间,两行人鱼贯而入,酒、菜、点心,一一摆上了几案。 胤禛挥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了小善。他非常客气地对着莺语道:“今日此宴是为我的两位好友饯行,不知莺语姑娘能否弹一曲来开场?” 莺语笑意盈盈地拿起瑶琴,缓缓走到大厅中央,分别朝胤禛和其余三人行礼后在小善事先备好的座椅上落了座。 “铮铮铮铮——”莺语以一阵激昂的琴音来开场,气势磅礴,震撼人心。众人皆被她的琴音震慑,纷纷停下手中的事静静地倾听。 渐渐地,琴音开始变得缓和,或舒缓,或悲凉,似在像人诉说一件缠缠绵绵的事。楠珺虽然不懂这古典音乐,但也深受感染,默默地想起了离开了很久的现代,那是她的家乡。渐渐地,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一曲弹毕,大厅里鸦雀无声,楠珺很快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一阵嘀咕:不愧是高升楼的首席琴师,一来就把大家整得淌眼抹泪的。因为她发现,听哭的不只自己,还有真真和璀儿。就连对面坐着的岳钟琪和胤祥也陷入了一片沉思。 忽然,她的对面传来一阵低唱:“长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轻麈,客舍靑靑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长亭柳依依,伤怀伤怀,祖道送我故人,相别十里亭。情冣深,情冣深,情意冣深,不忍分,不忍分。” 原来是年希尧低转着酒杯在轻声吟唱。原来这首曲子还有词呢!楠珺别的没听出来,只知道里面有王维的那首《送元二使安西》。这是一首送别诗,莺语选择这样一支曲子来开场,真是恰如其分。 年希尧吟唱了一阵,随即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先是遥敬胤禛,再转向莺语:“莺语姑娘这一曲改编后的《阳关三叠》更是有别样的情怀,在下佩服!” 一场饯行宴以莺语的《阳关三叠》开场,以年希尧的敬酒开宴,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随后胤禛又以不同的理由要求真真献唱。这是真真第一次到贝勒府中,以前还与胤禛说笑要真真来这里开演唱会,没想到这“愿望”倒真的实现了,不过这是免费唱,没钱可赚。 “贝勒爷,八贝勒来了!”小善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座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胤祥不悦道:“八哥?他来做什么?” 这个意外让在座的人都吃惊不小。楠珺更是大感愕然,胤禩明知道这里在做什么,竟然寻上门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楠珺四人与对面的年希尧和岳钟琪纷纷站了起来,准备迎接胤禩,只有胤祥坐得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起身相迎之意。 “十三弟,你就这么不待见八哥么?”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楠珺偷偷瞥了一眼,只见胤禛朝着胤祥微微摇了摇头。呵,果然还是胤禛的城府深些。 胤禛是胤禩的四哥,又同时贝勒,大可不必起身相迎,但胤禛还是站了起来。而胤祥却不同,他不仅是弟弟,还是一个没有爵位的皇子,论身份地位与前两个当然不能比。他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脸露鄙夷,满是不爽。 顷刻间,胤禩踏着微弱的月光进入了大厅,他身后只有一名随从跟着。小善得胤禛吩咐,将胤禩的席位设在了胤祥的前面,这当然让胤祥很不爽。 “八哥,这么晚到四哥这儿,有何贵干?”胤祥言语中充满了敌意,可见□□与八爷党明里暗里斗争有多么激烈。 楠珺也不由暗暗佩服,胤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风度,也正是他日后能从诸多优秀皇子中脱颖而出的要诀。同时,她心中却莫名地有些期盼,很想看看这两个党派的斗争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以胤禩的优雅,胤禛的沉稳,胤祥的耿直,还有在座的岳钟琪与年希尧,呵呵,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是几个男人几场戏呢? 第56章 章 笑里藏刀 “听说年大人与岳大人都要离京回到任上,今日本想登门拜访,谁料却吃了个闭门羹。八弟一想,年大人与钟琪老弟定是贪杯,到四哥这儿来讨酒水来了,所以,八弟也厚着脸皮来向四哥讨杯酒喝,请四哥勿怪八弟来得冒昧!”胤禩朝着胤禛拱了拱手算是行礼,那仪态相当优雅,实难看出他诚心与否。 他一进门就说明了来意,此刻倒是让楠珺有些摸不着北。显然他是清楚年希尧、岳钟琪与胤禛的关系的,从党争上来讲,他们应处于对立面,他应当充满敌意才是,为何故意暴露自己曾亲自登门拜访? 胤禛不露声色地示意他入座,随即浅笑道:“四哥这里粗茶淡饭,只怕怠慢了八弟。”胤禛这话说的极其客气,点到即止,客套中却带着陌生。 楠珺心中不禁冷笑:这就是生在皇家的男儿,他们要经历多少女人之间的斗争才能成功孕育。没出生时怕生不了,出生了怕养不大,养大了怕没个好前程,有了好前程又开始与其他弟兄争夺江山。而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陷入这样的死循环。 她与真真三人绕到几案一侧朝着胤禩行了个万福礼:“民女给贝勒爷请安!”请你妈个头!上次挨的那一下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我柳烟来!! 胤禩这个不速之客引来的这一番繁文缛节终于结束,众人纷纷重新入座。 胤禩似笑非笑地瞅了楠珺两眼,再看看旁边的几人,惊诧道:“四哥,这几位?” 他的话停顿得恰到好处,既没有询问对面坐的是什么人,又很好地掩饰自己与楠珺之间的恩怨,更没有否认自己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沈掌柜。果然,官场混多了,这短短几个字也充满了艺术。 楠珺暗中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不装瞎会死啊!她以为胤禛会为胤祥隆重地“介绍”自己与真真她们,谁知,胤祥却抢先一步答道:“这是高升楼的沈掌柜,这两位是高升楼的头牌教习姑娘,真真姑娘,莺语姑娘。沈掌柜旁边那位是她的贴身丫鬟璀儿姑娘。” 楠珺暗笑一声,哪有人介绍人还把丫鬟给细数出来的,这个胤祥不就是借着介绍的机会又勾搭了璀儿一番。不过也瞬间明白了胤祥为何要抢答,若是表现得与胤禛太过熟络,那就会使得胤禩对胤禛的猜测得到证实,说不定他今天就是带着这个目的前来的。 “哦?可是举办‘京城好姑娘’的那家高升楼?”胤禩继续装瞎。 胤祥一改以前的急躁,好像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辞一般,慢悠悠地道:“不错,正是她们。皆知希尧兄擅音律,今日为他与钟琪兄饯行,小弟我特意将这两位姑娘请过来暖暖场子。” 年希尧泪目:我怎么就莫名躺枪了? 胤禩悠然笑道:“适才在门外就听到了一阵悦耳的歌声,想来就是真真姑娘唱的吧!” 莫名背锅的年希尧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八爷真是好耳力。” 胤禩并未看向年希尧,而是对胤禛道:“既然是请这两位姑娘来暖场,那沈掌柜此行……看来沈掌柜与四哥交情匪浅。” 瞧这断句断得多精辟,这不明摆着想说胤禛和楠珺的关系非同一般么? 楠珺顿时心生鄙夷:老娘同你们爱新觉罗家一窝的关系都不一般,装什么逼! 胤祥似乎成了胤禛的经纪人,而胤禛也并不打算回答他这种满是陷阱的问题,他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全权交于胤祥为他代言。 “八哥此言差矣,沈掌柜与四哥不过见过两次,都是小弟代为引荐,怎么谈得上交情匪浅呢?” 突然,岳钟琪适时地补上一句:“对,算上这次是第三次。” 楠珺狠狠掐了自己一爪忍住狂笑。看来这岳钟琪真是不谙世事,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挖坑么?他清楚地记得有三次,说明这三次都是与这几人厮混在一起,这等于坐实胤禛私下与外官过从甚密,等同于结党营私,而康熙帝是最不喜欢皇子干这种事的。显然,胤禩今日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坐实自己与胤禛的关系。 楠珺心知岳钟琪无意间闯了祸,刚想要出言补救,却听到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抬眼望去,原来是年希尧,笑声消失,又听见他自怨自艾道:“哎,这三次都是十三爷怜悯下官求音若渴,特意将这几位姑娘请来为下官一解音痴之苦的。恰巧莺语姑娘擅长瑶琴,与我广陵一派同根同源,下官也折服于她的琴技。只可惜八爷来迟了一步,未能听到莺语姑娘最为精彩的一曲《阳关三叠》,可惜可惜!” 楠珺暗暗喝彩,年希尧这几句看似平淡无奇地谈音律谈喜好,却不露痕迹地撇清了胤禛的嫌疑。她一直以为年希尧就是一个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感兴趣的人,能当上安徽布政使也许凭的是家族的关系,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快,果然啊,虎弟无犬兄啊! 经过这一回合,楠珺已经清楚地知道,年希尧不仅仅是胤禛的好友,应该用盟友来形容他们更为确切,由此说明,年家已经加入了胤禛的阵营。 胤禩笑起来,一双明目看向楠珺,他本就生得好看,再一笑,更是风姿绰约,美不胜收。他的笑,丝毫不露出内心对胤禛的敌对,比之笑里藏刀,更让人感到心寒。 “原来如此啊!难得平日素来严肃的四哥也会喜欢这些风雅之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哥喜欢游戏花间呢!” 花间?!楠珺当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腾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你算什么鸟东西!去你的圈圈叉叉鸟儿飞!呃,今天是淑女,不能说脏话。幸好她能预见以后胤禩的下场,就让他逞得一时口舌之快。呼呼,肺都快气炸了。 年希尧继续应付道:“瞧八爷说的,下官倒觉得四爷有那个贼心恐怕没那个贼胆吧……” 楠珺心里直哼哼:贼胆堪比豹子胆! “还得问问福晋答不答应。” 在座的男人都朗声大笑起来,特别是胤祥,笑得异常欢脱,又是拍桌又是捧腹的。 楠珺觉得,这人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真真和莺语也为年希尧的幽默莞尔一笑,可算给这种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些许。 刚才一场不显山不露水的嘴仗,最终以坐实胤禛“妻管严”落幕,受害者非但没有因此扫了面子,反而落了个夫妻和谐恩爱的美名,这个结果胤禩是不喜欢的,但他们的老爹肯定高兴。想来胤禩也不傻,若是一直穷追不舍,硬要将楠珺与胤禛的关系扒个干净,那最后他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 “难怪四哥平日这般严肃,原来是我们有个好四嫂。哎,只可惜,我们二嫂就不如四嫂这般贤惠了。” 呵,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胤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举止谈吐皆十分优雅的胤禩。而胤禩犹如翩翩君子,毫不惧怕自己引出的话题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厅中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太子话题自古以来都是皇室斗争中最为热衷也最为敏感的。而胤礽最近也是倒霉到了家,话题热度想减下来也难。先是口无遮拦地说了些嫌自己太子之位坐得太长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又因“拈花惹草”致使夫妻不睦而惊动圣驾。在外人看来,估计他真是嫌这太子之位坐得太长了,似乎要坐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不长么?刚满周岁就被立为太子,历史上的皇帝估计也没几个在位时间有他做太子的时间长,有这样的想法在所难免。但是,“拈花惹草”这事却是人为,在场有四人知道,看胤禩这口气,似乎要在这大厅内讨论太子怎么“拈花惹草”了,因为那“花草”,这里的人都是她的熟人。 胤祥明显将脸拉了下来,不悦道:“八哥,好端端的说太子做什么?果真是嫌四哥这里粗茶淡饭怠慢了么?况且,这里还有这许多客人在呢!”他的意思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么? 胤禛放下酒杯,双手扶案,对胤禩沉声道:“八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太子夫妻因一些小事拌了两句嘴,皇阿玛作为家长没有护短,替儿媳训斥了儿子几句,就和平常百姓家的小夫妻一样,怎么能说太子妃不够贤惠呢?仔细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该揣测是八弟在挑拨太子夫妻关系了吧!” 楠珺不禁拍案叫绝,这话回得滴水不漏,想用太子的绯闻事件从胤禛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呵呵,难道不知道胤禛是只吃不吐的主吗? 第57章 章 当众调情 一顿饭吃得也是这般硝烟弥漫。第一回合下来,楠珺已大概弄清了胤禩此行的目的。拿胤禛与自己的隐秘关系作文章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现在才揭晓。准是监视高升楼的人发现今日楠珺一行人竟然大张旗鼓地去四贝勒府,他定是赶过来趁着热闹顺藤摸瓜。能摸到太子这个瓜自然是好事,不能摸到也在明面上与胤禛套近乎,两兄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 可是,他最应该顺的藤难道不该是柳烟么?这倒让楠珺有些糊涂了。 “四哥,瞧您说的。八弟也是担心太子因一些夫妻小事而惹怒圣颜,太子乃一国储君,地位万众瞩目,夫妻间的小打小闹也势必受到众人的关注,若是影响了太子的声名便不好了,四哥,您说是吧!” 楠珺默默偷笑:关注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因风尘女子破裂的恐怕就你一人吧!都知道康熙爷对这个儿子很护短,即便斥责几句,也不会因这个而动摇太子地位,毕竟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后宫佳丽排排睡?其他几个皇子嘛,也就笑笑,皇阿玛都没发飙,自己还是蹲墙角默默地长蘑菇吧! 胤禛举起酒杯对着胤禩道:“八弟有心了。四哥乃闲云野鹤一个,平日无事喜欢写写字,念念经,不比八弟事事关心。太子与太子妃因一些小事拌嘴,四哥顶多就两面劝劝,我还有什么法子?四哥向来胆小怕事,别一不留神挨上二嫂一茶盏,我这回府还得废两瓶药酒呢!” 众人一听,均大笑不已,主人敬酒,客人纷纷举杯应和。 胤禛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意图再明显不过。你别来打听太子的事,我胆小,怕惹事,你也别来打我的主意,我是个闲人,不值得也没什么值得你挂念的。 言辞机锋被化去,厅中的气氛又恢复如常。此刻楠珺也反应过来:特么的,今天是给岳钟琪还有年希尧饯行的,我这金嗓子还没开呢,胤禩来打什么岔! 胤祥美滋滋地放下酒杯,一改先前对胤禩的态度,兴许是血液里的酒精作祟,这时他的情绪开始高涨,笑道:“八哥,你今日真是捡了日子来的。莺语姑娘的瑶琴和真真姑娘的小曲儿自不在话下,可真叫一绝的还是沈掌柜的妙音。小弟有幸两次听到,我给你哼一个。” 听到最后一句,楠珺大呼不好,这个胤祥真会拆台子。她想出言挽救,却为时已晚,那边已经断断续续地哼起来了。 “一杯桂花酒,呛得眼泪流……” 果然是这首歌啊!害人终害己,楠珺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最可气的是,年希尧居然在一旁给他伴奏。圈圈叉叉鸟儿飞都不足以形容楠珺此刻波涛澎湃的心情。 这首歌虽然岳钟琪听过,但是,在分别之宴上再唱这首歌,难道让岳钟琪在想起她的时候脑子就一直出现那个rap? 不行!今天盛装出席就是要对岳钟琪勾魂摄魄,唱歌怎么也得唱首高大上的。她冷着脸听着胤祥断断续续地哼着歌,脑子里已经在打算以后怎么为难他,让他不那么容易娶到璀儿。哎,惹谁别惹女人啊!何况她还是个穿越女! 哼得差不多了,胤禩为胤祥这惊艳的一嗓子拍手叫好,胤祥连连摆手谦虚,年希尧在一旁帮腔:“十三爷还没唱出沈掌柜的精髓呢!” 楠珺严重怀疑胤祥是不是出轨了。 “哦?” 胤禩这一声表示:我也感兴趣了哦! 有着先前与胤禩的恩怨,楠珺选择无视这一声“哦”,她到这来是唱歌给岳钟琪听的,又不是那个背时的胤禩。为什么要讨好他?他要作怪,以后自有胤禛收拾他,楠珺坚定不移地这样认为。 楠珺起身非常优雅地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含羞道:“难得十三爷还记得小女子家乡的小曲儿。不过,这首曲儿在这场合下唱来似乎有些不雅。” 胤禛呵呵一笑:“难得沈掌柜有自知之明。” 他这是终于报了那一歌之仇。 楠珺又是一礼,随即反驳:“也难得四爷对这支曲儿记忆犹新。” 大厅中又多了一个吃瓜群众:胤禩。传闻中的苟且男女呢? 时光在流逝,若再不抓住机会,可能就没机会了。她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对爱情这事也一向保守,并不是朝三暮四,没了岳钟琪还可以涉猎下一个目标。既然已对他倾心,势必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古代最大的难题就是通讯太落后,不像现代,热恋之人分处异地,打个电话或视频聊天就可解相思之苦。古代却不同,从京城到四川,一封信也得走上余月,万一再碰上战争天灾什么的,那信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年希尧满脸欣喜道:“难道今日沈掌柜又会带来一支新的曲子?” 他就是一个对世间万物都很好奇的人,巴不得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新鲜的人出现。 楠珺朝着年希尧与岳钟琪微微一福:“应十三爷之邀,今日特来给年大人和岳公子送行。小女子没有什么贵重之物相赠,只有一支曲儿聊表离别之意。” 她已将今日要唱的歌斟酌了很久,不能太露骨,又要让木纳的岳钟琪听出自己的心意来,选来选去,最终选中了歌神的《祝福》,虽说是唱给朋友的,但只要不唱前两句前奏,谁知道啊!她将主旋律哼给莺语听,希望她给自己整个伴奏,不至于清唱这么单调,唱歌神的歌,自己不是歌神就别太自信满满了。 好在莺语听过两遍就能大概记住旋律,用瑶琴弹了出来。二人磨合了几次,效果还挺不错。没有钢琴的年代,只能用瑶琴来充充吉他了。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的渡过 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 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 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 情难舍,人难留,今朝一别各西东 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 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 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为什么我眼里满是泪水?因为我对岳钟琪暗恋得深沉! 歌唱完,楠珺被自己感动了,怎么唱得这么好!嗓音已不是重点,煽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已明显感觉到岳钟琪看自己的眼神比之那日在岳府中又深了一层,至于其他人,她才管不了那么多。 掌声,称赞声,这是意料之中,只是年希尧显得尤为激动。 “沈掌柜一次次带来惊喜,我有点舍不得走了。” 楠珺不禁唏嘘:无意间收获了一个死忠粉。 胤禩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歌,脸上满是诧异,用楠珺的话来说,这种曲风词风简直刷新了这代人的三观。 胤禛似乎对楠珺这些歌已见怪不怪,沉醉的同时,也在不断打量众人的反应,尤其对岳钟琪颇为关注,只不过他这一举动并没有人注意。 这首歌是唱给要走的二人听的,年希尧已发表听后感言,岳钟琪也不能装傻。 “沈掌柜每一次开口唱曲儿,总会让人过耳不忘。只可惜在下明日便要走了,不知要何时才能再听见沈掌柜的妙音。” 啊啊啊啊!有戏!!!天哪天哪!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呆子也有反应了。 忍住,今天是淑女,得表现得矜持一些。 她按捺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故作娇羞道:“若是岳公子喜欢听,岳公子可以付一笔酬劳,小女子可以远赴四川唱给岳公子听。” 唉呀妈呀,这二人是在当众*么?不要脸! 岳钟琪但笑不语,年希尧却摆出一副我愿意出钱,你跟我走的表情:“沈掌柜,不公平,安徽比四川离京城近一些,沈掌柜可以少受舟车劳顿之苦。” 嘿,可以开个巡回演唱会啊!楠珺脑洞爆棚了。 不过,在四爷手中抢人,知道是什么下场么? 知胤禛莫若胤祥,见二人开始争抢四爷的“女人”,随即哈哈一笑:“我说希尧兄,这沈掌柜是我请来的,你与钟琪兄在我面前公开抢人,是不是得问问我的意思?” 楠珺不禁扶额:难道不该问问我的意思么?我又不是商品,任你们当众拍卖啊! 其实众人都知道这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不过是为了暖暖气氛。可有一人却拎不清厅中的状况,当众质疑。 “沈掌柜的曲儿好是好听,可这曲风与我大清朝当下流行的曲儿有些格格不入啊!”说话的正是别有用心的胤禩。 楠珺不禁冷笑一声:就你这保守的想法,也难怪康熙爷不会选中你。 她并没有反驳他,因为不值得,只是客套了几句,声称自己有些不适,需离席片刻。她没有让璀儿随行,独自离开,其实就是想方便一下。不过不能说得这般明显,不然又会像上次在岳府那样闹笑话。 厅里太闷了,一出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虽然觉寒冷,但也不乏清新。 她不敢走太远,怕迷路,沿着熟悉的建筑绕了回来。 “啊!四爷,你怎么在这儿?”经过一个转角,楠珺被背靠墙上的胤禛吓了一跳,能不受惊吓么?这是大晚上啊。 胤禛并没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交叉抱着双臂,抬眼看了看惊吓不已的楠珺,淡淡地道:“酬劳?沈掌柜怎么不说聘礼呢?” 第58章 章 误撞宅斗 一不小心懵了个逼。楠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为我阐述那句对岳钟琪说的话来了。可是,她却有些开心:哎哟~~四爷,您瞎说什么大实话嘛! 虽然很开心,但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很受用啊,怎么回答都等于找死。 她选择性地避开这个话题,讶异道:“四爷,您丢下满屋子的客人出来,是有其他事么?” 胤禛扬起下颚朝着左前方指了指:“青卓身边的竹喧来报,青卓夜晚突发梦魇,我过去看看。” 青卓?怎么这么耳熟呢?啊!记起来了,上次在这里翻墙之前给自己指路的那个姑娘。对了,还欠着人家桂花糕呢!都是这胤禛多次搅局,倒把这事给忘了。 听胤禛这口气,青卓是他的侧福晋?可那日看她打扮,怎么看也不像啊。 “青卓?可是一位体型清瘦,衣着特别朴素的女子?” 胤禛疑道:“正是,你识得她?” 楠珺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在府中迷路,正巧碰见青卓姑娘,她好心给我指了路,但我记路的本事太差了,结果还是迷了路。这么说来,青卓不是府中丫鬟,而是四爷的侧福晋?” “丫鬟?”胤禛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丫鬟倒不至于,但不是侧福晋。” 既不是丫鬟,也不是侧福晋,难道是只比丫鬟婢女高一点点的庶福晋?这是人家胤禛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过问,哦了一声,就要从他身边溜走。 胤禛一把拦下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个……这个……”楠珺很想说,宅斗我就不参与了吧! 她与那个青卓只有一面之缘,虽得她好心指路,但谁又能说得清这次梦魇是不是为了博取胤禛的怜悯之心呢?这是雍正女人之间的斗争,自己一个外人就不要搅和了吧! “走吧!”不由她分说,胤禛拉起她就走。楠珺吓得大惊失色,一路小碎步跟着,心里叫苦不迭:我和他这么久不回去,里面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私奔了呢? 青卓住的寝殿离那座阁楼并不远,只过了一道拱门便到了,门额上书“清晖室”。楠珺心想:电视剧里那些妃嫔住的不是哪个宫就是哪个殿,要么就是好听的什么轩什么斋,这个普普通通的室是个什么玩意儿?看来这个青卓在府中的地位确实很低。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吵闹声,楠珺仔细听来,不像是青卓的声音。 这时,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疾步上前恭迎胤禛,行礼后便急道:“贝勒爷,您快进去看看吧!”看她样子,应是胤禛所说的青卓的婢女竹喧。 胤禛皱了皱眉,不悦道:“里面是侧福晋么?” 竹喧着急地点点头,还不时望一望里头。 侧福晋?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年妃吧?可这几次与年希尧相处,也没听说他是胤禛的小舅子啊!兴许这会儿还没入府呢!那这个侧福晋是谁? 胤禛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么晚了,她到清晖室来做什么?” 竹喧支支吾吾地道:“侧福晋……侧福晋说,格格熬的药熏着她了,她一进门就……” 妈呀?格格又是谁?这些称呼太复杂了吧! 胤禛脑补了一下竹喧的省略号,示意她起身,大步向寝殿迈去,竟将楠珺留在原地,她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竹喧飞快地瞅了她一眼,随着胤禛的步子进去了,毕竟里面的主子比楠珺重要。 这,这是在逗我玩儿么? 胤禛进去不多时,里面便安静了下来。楠珺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只是隐隐约约传来胤禛斥责的声音。 过了半晌,竹喧又一路小跑出来,恭恭敬敬地对楠珺道:“沈姑娘,贝勒爷叫您进去!” 楠珺一愣:沈姑娘?胤禛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她不明就里,跟着竹喧进了寝殿。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房门墙角边,翻到了一罐药,倾覆的汤药散发的药味弥漫了整间房。胤禛立在房中间,脚边跪着一个二十多岁身着华服的女人,想来就是竹喧口中的侧福晋吧!她旁边跪着一个打扮和竹喧差不多的女子,应该是她的丫鬟。采萱一进门就直奔床边,楠珺瞧见床上躺着的正是那日见过的青卓,只是今日她的气色比之那日更加不好,愈发清瘦了。看来,竹喧不是谎报,她的身子真的羸弱到不行。 驻足了一瞬,胤禛指着楠珺对跪在地上的侧福晋道:“这是我专门为青卓请来的女郎中沈姑娘,她走南访北,见多识广,已治愈了不少梦魇之症的病人,今日就让她来瞧瞧青卓到底是不是患了梦魇之症!” 此话一出,楠珺彻底惊呆了。胤禛,你确定不是在坑我么?女郎中?真亏你编得出来!穿越到清朝来,自己的身份也是变幻多端,老鸨,掌柜,现在竟然成了江湖郎中,以后该是什么?岳钟琪的福晋?或是侧福晋?呵呵,楠珺在心里悄悄地偷笑了一下。 楠珺脑子飞速地旋转,震惊之余也在分析眼前这尴尬的形势。瞧这阵势,应是侧福晋故意上门找茬,并踢翻了青卓熬的药,也在质疑青卓用梦魇的借口骗取胤禛同情以博得侍寝的机会。而胤禛却相信青卓,又不便直接反驳那个侧福晋,只能依托自己能编一套关于梦魇症状的说辞来将侧福晋打发走。 这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要是在现代,自己还能编点医学方面的说辞来忽悠人,可那毕竟是西医,现在面临的是中国古代的中医,算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把脉、气血这些词汇,真是要了楠珺的老命! 那侧福晋抬头瞟了楠珺一眼,顿时质疑道:“女郎中?怎么不见她背药箱?” 楠珺也不禁暗赞这女人确实有些精明,不受胤禛忽悠。可是她胆敢公开与胤禛叫板,楠珺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先入为主,她先认识青卓,觉得她是好人,那上门来找麻烦且胤禛也有些厌恶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她傲娇地冲她哼了一声:“看个梦魇,何须药箱!”说完径自朝青卓走去。 竹喧将昏睡不醒的青卓扶起来躺在自己怀中,楠珺上前先是装模作样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非常微弱。她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屋子的窗户全部都是紧闭的,对胤禛道:“贝勒爷,格格的呼吸非常微弱且有胸闷的迹象,快去将窗户打开,透一些新鲜空气进来。” 竹喧不得抽身,胤禛冷眼看了侧福晋身边的丫鬟一下,那丫鬟立即起身,挨着将窗户全打开。做完这一切,又回到侧福晋身边跪着,楠珺不禁感叹:胤禛家教真够严的! 屋子里虽然因此冷了许多,但空气流通后,楠珺明显感觉青卓的呼吸要顺畅了些。竹喧也感觉到了,她向楠珺投去感激的目光。 “格格睡前有什么发病的征兆么?”楠珺这下是真正地询问,因为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青卓的症状并不像梦魇那样简单。 竹喧努力地想了一阵,道:“格格没什么异常的事啊,就和往常一般咳嗽了一阵才睡下。” 楠珺一惊,叫道:“贝勒爷,格格患的可能不是梦魇之症!”话说了一半,楠珺发现跪在地上的侧福晋竟然挺了挺腰杆。 “是哮喘!”这三字说完,那侧福晋的身子瞬间塌了下去。 “哮喘?!”这次轮到胤禛与竹喧吃惊了。 楠珺并不是空口胡诌,她的一位亲人就是患哮喘过世,所以她对这种病比较熟悉。 楠珺解释道:“单看格格出现胸闷,气血不畅的症状,确实与梦魇很像,但她在梦中并没有惊惧的症状,且睡前还有过剧烈的咳嗽,这确实是哮喘。” 胤禛沉吟了片刻,问竹喧:“格格患有哮喘之症,你不知么?” 竹喧急道:“格格出阁前,确实有过轻微的咳疾,但并不严重,只是在偶患风寒之症时才鲜有发作,只是近年来咳疾越来越厉害,这才日日熬药以遏制病情。” 得到了确定,胤禛很不爽地喝退了侧福晋,并罚她抄写经文以儆效尤。安抚了竹喧后,命她再去煎一碗药候着,待青卓醒来给她服下,一切交代完毕,胤禛便带着楠珺离开了清晖室。 出了门,楠珺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刚才真是惊险,若不是自己恰巧知道哮喘的症状,说不定还会误伤一条人命,这个胤禛,捉弄人不带这样玩的。 “你真的确定青卓患的是哮喘。” 楠珺虽然不满胤禛这种临时拉她上架的行为,但关乎一条人命,还是遏制了心中的吐槽,郑重道:“嗯,四爷若是不信,明日可以请宫中的太医前来会诊。” 胤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道:“嗯。刚才多谢你了!” 楠珺本想调侃几句,但觉得过问人家妻妾之间的事纯粹给自己找麻烦,眼不见为净呗!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胤禛嘴角一勾:“看来沈掌柜对这女人间的斗争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嗯,前途不可限量。” 第59章 章 长亭送别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质某人发挥得淋漓尽致。 “四爷,你就不怕我给您添乱?”楠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胤禛侧头望了清晖室一眼,缓声道:“梦魇之症嘛,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凭着沈掌柜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还怕应付不了齐欢?” 楠珺这才知道那侧福晋的闺名叫齐欢。 “四爷太抬举小女子了。不过,小女子也看得出,四爷一心偏向青卓,但又不想让侧福晋太过难堪,这才想到为难楠珺的。” 是呀是呀,为了调停你家后院的战火,我都成江湖郎中了,以后万一再见到青卓,我该怎么介绍自己?觉得一品斋掌柜不好做就改行行走江湖给人看病? 胤禛脸上没有表情,斜睨了楠珺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偏向谁,帮理不帮亲。” 楠珺唏嘘不已,嗤笑一声:“呵,难得四爷处理家务也是这般铁面无私,您后院要能起火还真是难事!” 胤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嗯,我后院还真缺个能点把火的人。” 楠珺心道:别急,等你当了皇帝,后院肯定火光漫天,您想灭都灭不了。 二人各怀心事走到了阁楼下,楠珺忽地记起一事,问道:“对了,四爷,今日八爷到您这儿来,到底为着什么事?” 二人绕过门口值守的家将,胤禛轻声道:“怎么,沈掌柜没听出来?” 楠珺无语,你们兄弟之间打哑谜,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小女子愚笨,还请四爷明示。” 胤禛毫不留情地夸奖道:“既然沈掌柜自认愚笨,那这聪明人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好吧,自打脸,我认了。 进入一片无语的沉寂,二人刚跨进二楼大厅的门,就听见里面在争论不休。楠珺仔细一听,原来是年希尧在高谈阔论一些西方的理学,他是一个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人,对这些侃侃而谈自然不在话下。而胤禩似乎擅长八股文,偏重文学,所以这二人可以说争论半天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胤祥和岳钟琪在一旁看热闹。到后来,胤禩辩不过才思敏捷的年希尧,情急之下竟然说:“我堂堂大清国需要学这些洋玩意儿么!” 对于二人何时回到位置上似乎无人在意,因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年希尧身上。八贝勒当场否定西洋理学,这倒让年希尧有些下不来台。 楠珺却觉得好笑:胤禩啊胤禩,这话若是被你老爹听见了,恐怕你这贝勒也做不成了。就连堪称历史渣的楠珺都知道最崇尚西洋玩意儿的就是康熙,他对西方传来的新鲜事物的热衷不亚于年希尧,现在公然反驳年希尧,不是在打他老爹的脸么? 这时,胤禛故意轻咳了两声,众人才注意到他回来了。已争得面红耳赤的胤禩竟然不依不饶地要让胤禛来横插一杠子。这下倒给他出了个难题,帮年希尧吧,似乎故意给胤禩难堪,传出去别人会以为这个四哥不待见弟弟。帮胤禩吧,年希尧那边恐怕得从京城一直气到安徽,两面都不好做人。 楠珺正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环顾众人,却发现有一道求救的目光向她投来,侧头一看,胤禛正巴巴地看着她呢。 不会吧,又是我!我这又多一个身份,四爷专职挡箭牌。 想到他之前为自己铺的路,楠珺勉为其难地大发慈悲,脑子一转,说道:“八爷才高八斗,小女子真是佩服。不知八爷是否听过南宋有位擅理学的朝臣朱熹。” 听到朱熹的名字,年希尧两眼放光。胤禩不明所以,随口应道:“当然知道,他可是与孔孟并称的大圣人。” 啊?大圣人?朱熹在清朝这么有名吗?真是误打误撞聊上圣人了。不管了,继续胡诌下去吧。 “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懂得什么西方的洋学,也未曾读过几首诗,但对朱熹的一首诗却是记忆犹新。” 胤禩轻皱了眉头,胤禛和年希尧却投来赞赏的目光。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呀,这后两句小女子记得不太清楚了,八爷能否接下去?”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首朱熹的《观书有感》可是老师挨着打手板心背下来的,能不记忆犹新吗? 胤禩轻笑一声:“适才沈掌柜还说对这首诗记忆犹新,怎地现在却忘了后两句?那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楠珺故作害羞道:“瞧我,最重要的两句却记不得了。小女子记得这句似乎说的是池塘的水常年清澈见底,是因为有活水源源不断地注入。不知小女子是否理解错了,还请八爷指点一二。” 胤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优雅地一笑:“沈掌柜机智敏捷,才艺双全,难怪能得十三爷和年大人青睐,是我输了!” 璀儿、真真她们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胤禛和年希尧怎能不明白?朱熹文理兼备,在大清备受推崇,《观书有感》一诗恰巧又以活水为例,比喻要不断接受新事物,才能保持思想的活跃与进步。胤禩又不能自行打脸推翻圣人的言论,所以他才坦然认输。 胤禩炙热的眼睛看过来,楠珺浑身不舒服,妈呀,那双眼太勾魂摄魄了,快吃不消了。楠珺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他外表给骗了! 胤禩也不愧是胤禩,即便适才与年希尧争得面红耳赤,这时也能冷静下来自行认输缓和场中的气氛。最后,年希尧也自谦了几句,与胤禩握手言和,众人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更深露重,胤禛才派人将楠珺一行人送回了高升楼。 临走前,楠珺透过小善打听到了岳钟琪明日会从南门出发。岳升龙一早要向皇帝告辞,磨磨蹭蹭一阵也该是下午出发。 第二日午饭过后,楠珺早早地带着璀儿雇了一辆马车赶到南门外的十里长亭等候。 快到黄昏时分,才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北而来。打头的是老当益壮的岳升龙,身后跟着岳钟琪和几名随从。他看见楠珺在亭中等候,有意识地回头看了岳钟琪一眼,沉声道:“我在前面的十里坡等你。”说完,猛挥马鞭疾驰而去。 岳钟琪自然也看到了楠珺,他勒了缰绳,缓缓地朝楠珺走来。 “沈掌柜是特意来为钟琪送行的?”岳钟琪翻身下马便开口问道。 楠珺行了一礼:“是。” 岳钟琪显得有些激动,楠珺在此等候显然在他意料之外。他愣了半晌,才从马鞍上取下一柄精致的短剑,双手奉上,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年大将军赠我的青阳剑,钟琪走得急,没有准备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能以此剑表达我对沈掌柜十里相送的情意。” 楠珺大感意外,原想着就在这里送他一程就好了,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二人也好说说话,谁知人家一来就给了个“定情信物”,把自己搞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她什么都没准备啊!她已完全忽略古代女子赠物于情郎的技巧,连个荷包香囊也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她稳住颤抖的双手接过那柄青阳短剑交给身后的璀儿,想了想,退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同样双手奉上:“如此贵重之物,楠珺受之有愧,这镯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希望岳公子能收下留个念想。” 她巴不得把身上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都取下来给他,哈哈,这算是交换定情信物了?她非常期待岳钟琪能一次性把她想听的话全部说完。 然而,岳钟琪接过镯子却支吾了许久,也没能说出楠珺期盼的话来,他只道:“沈掌柜有心了,若日后有机会再相聚,钟琪还想听一听沈掌柜的妙音。” 妈呀,自己已经热情似火了,却遇上个优柔寡断的岳钟琪,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劲不知使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事也不能逼得人家太急,不然倒贴的痕迹太过明显,毕竟他还有丧妻之痛呢。 楠珺仰脸看着他:“何须日后,若岳公子想听,随时都可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一曲听完,岳钟琪只剩下默不作声。 楠珺轻声道:“岳公子,快走吧!莫让岳大人久候。待到了四川,希望岳公子能差人送信报平安。” 岳钟琪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当下一抱拳:“沈掌柜,珍重!” 看着远去的身影,再看看手中那柄短剑,楠珺心中不是滋味,不知他这一去,还有没有下文。 “沈掌柜不要再看了,人已经走远了。”楠珺正出神的看着远处,全然不知身后已站了一人。 第60章 章 花落谁家 胤祥?!他什么时候来的?难道胤禛也在?官道两旁都是树林,要藏人再容易不过,那些杀人越货的不就是干这个勾当的么? 璀儿的开心全写在脸上,乐滋滋地给胤祥请安。 楠珺下意识地向胤祥身后看了看,试探道:“十三爷怎么在这里?” 胤祥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笑道:“沈掌柜别往我身后看了,四哥今日下朝后便去了太医院请了陈太医去给青卓格格看病,这会儿还在府里的呢!” 楠珺听胤祥这样称呼青卓,便知道她在府里连个正经身份或称号都没有,想来在府中地位确实不高。昨日看那侧福晋傲慢的样子,说不定她时常给青卓苦头吃,也不知青卓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好在胤禛还算对她不薄,不然,这种日子实在难过。 楠珺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呸,谁打听他了?” 其实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胤禛不在,若是被他看见刚才那一幕,又不知要笑话她多久。 不对!胤祥和胤禛不是穿连裆裤的么?以他那张高音喇叭的嘴,他看见不就等于胤禛看见么? 胤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四哥今日不能亲自送钟琪兄一程,便托了我来。” 楠珺心想:奇了怪了,不去送年希尧跑来送岳钟琪做什么?难道…… 楠珺心感不妙,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胤祥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然后嘴里哼了一点《送别》的调子出来…… 这哥俩一个德行,楠珺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总之,回去的路上,无论胤祥怎么逗她说话,她始终黑着一张脸,无视马车外骑马的胤祥不停地挑逗车里的璀儿。 令楠珺感到惊奇的是,回去后的一个月里,胤禛竟然一步也没踏进高升楼,也就胤祥偶尔溜过来串门子。从他的广播中,了解到康熙委派胤禛协助礼部筹备在冬至之时举办的外廷宴,听说外廷宴过后还要继续筹备除夕家宴。还听说那胤禩也被康熙委派了一些事一时抽不开身。为了犒劳胤祥给她带来这两个好消息,她还特意放了璀儿半天假,由着胤祥带着她去逛城隍庙。 虽然在春节之前,胤禛和胤禩都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但她还是不怎么开心,因为岳钟琪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收到他报平安的信。有时她旁敲侧击地问胤祥,胤祥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左顾而言他,想方设法地岔开那个话题。楠珺知道他是故意的,后来索性就不问他了,不过以后他再要想带璀儿出去,那可就不容易了。 很快,楠珺清闲的生活便被忙碌打破,《京城好姑娘》已进入最后的才艺比拼大赛阶段。自璀儿退出后,竟然有三个姑娘的票选数齐头并进,不分上下。观众们的热情一天比一天高涨,每天装投票的箱子小书和小柏要清理到深更半夜。楠珺忙着给那些即将要获奖的姑娘们写台词,以便在获奖当天发表一番获奖感言。套路嘛,谁不会。反正就是把自己说得越凄惨越好,博取这些看客的同情心,激起他们保护弱女子的护花之心,若遇上有真心的,看准了嫁了更好。 在她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兴许还抱着女人为什么不能和男人一样活着的态度,认为女人也有手有脚,能自食其力。可经过柳烟一事后,才明白,在这个社会谈独立似乎还早了点。从辛亥革命到解放战争,也是经历了多少浴血奋战才将女人从男人的世界里拯救了出来。在清朝,还不行。 认清了眼前的形势,楠珺打定主意,趁着这些姑娘还风华正茂时,找个可心的人嫁了才是正道,毕竟要等到雍正登基为他们做主得十多年以后,那时已经人老珠黄,还有谁愿意娶呢? 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迎来了冬天。北方气候寒冷,端上桌的菜肴很快就变得冰冷,这样不便留客。楠珺又想了法子在大厅内将所有桌子换成汤锅,一边涮羊肉一边听小曲儿,那滋味,才是烫了心肠,软了耳根,闪了眼睛。 到了决赛的那一天,楠珺更是让璀儿和真真为那些姑娘精心打扮一番,还亲自编排了一支开场舞,由瑶琴组的姑娘们伴奏。有倾城四美,分别模仿西子浣沙、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她有些感慨,这算不算最早的群像模仿秀?这一开场舞出来,更是让那些客人们看得如痴如醉,殊不知,这种表演在现代已经过气了。楠珺苦于没有条件,不然她还想别开生面地搞一个摇滚乐队来开场呢! 不过,这样的脑洞就已经让京城其他家青楼眼红不已。若不是那顺天府尹暗中警告了那些眼红的青楼,楠珺想这么顺利地将《京城好姑娘》搞下去,难啊!经历了那么多事,楠珺已懂得受人恩惠就得拿钱消灾。她也通过莽泰等人时不时地给府尹和通判陈大人送去些东西,像这种决赛的日程,还专门请他们到这儿来担任评委嘉宾,当然,出场费是难免的。有了这些人坐镇,就不怕同行来闹事了。 决赛进行的很顺利,齐头并进的那三朵花分获首届京城好姑娘的冠亚季军。一句句催热泪下的获奖感言听得楠珺是笑中带泪。因为感言里面大多确实是真实的故事。看着满场落泪的客人,楠珺不知是该唏嘘呢,还是感触。原来不止现代人吃这套,古人也受用。 让楠珺没想到的是,全场竞争最激烈的竟然是最佳教习姑娘的评选。名额只有一个,客人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姝袂是后来的,她的地位与其他二人当然不能比,所以最后竞争的就只是真真和莺语了。但这二人各有各的好,那些客人支持的观点也说得头头是道,足足僵持了近半个时辰,还是不能一分高下。 楠珺既开心又为难,谁落选都于心不忍,最后,她只能借用其他综艺选秀节目中的票选方式,观众投票占百分之四十,评委投票占百分之六十来进行评判。最终,用楠珺的话来说,真真胜在姿色出众,俘获了评委们的“色心”,当选首届《京城好姑娘》之最佳教习姑娘。 比赛圆满落幕,楠珺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当她宣布下一届《京城好姑娘》将在明年盛夏之时举行时,那些客人无不露出盼望的目光。她还神神秘秘地对客人说明年比赛的方式又将不同,更加值得期待,那些客人似乎就更等不及了,就像他们身上的银子是随便造来的一样,巴不得快点飞到楠珺的口袋里。 吊这几个月的胃口吧!老娘得休息半年。干半年吃半年,也不亏。 又过了一个月,天也越来越冷,楠珺整日躲在屋里不想出去,她初来乍到,还没适应古代北方的寒冷呢。冷着冷着,很快就到了冬至,岳钟琪那封报平安的信也是遥遥无期。楠珺不禁猜测他不会是在回四川的路上被女匪劫上山当压寨老公去了吧!那岳升龙还不得派兵踏平了山寨…… 没岳钟琪的音信,楠珺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冬至过后,迎来了一个久违的熟人,胤祥。 为什么称他为久违的熟人呢?因为这人也是一个多月没来了,搅得璀儿心绪不宁,还以为他变了心。他一进门,璀儿就捂着脸跑回自己房间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胤祥在原地凌乱。 “沈掌柜,璀儿怎么了?” 楠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再不来,我可要给璀儿做媒了。” 胤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宫里事特别多,我一时抽不开身,这才……” 楠珺轻哼了一声:“自己惹的,自己去解决!我可没工夫管你们。”其实她是相信胤祥的。他与璀儿就是一对小儿女的情意,久不相见当然会这样。 胤祥正准备去璀儿房间,却收住正要迈出的脚步,从袖囊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楠珺:“沈掌柜,这是四哥让我交给你的。” 楠珺低头一看,上书:沈楠珺亲启,岳钟琪。 我,我,等到了?平安信直到两个月后才寄到,难道因为是临近新春佳节,寄家书的人多了,她这种无关紧要的信就被耽搁了这么久?等等,为什么是胤祥交给我? 胤祥什么时候走的,她完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立刻回信! …… 夜晚,四贝勒府,书房。 胤祥担忧道:“四哥,你将那封信给她,不怕她真的被岳钟琪抢走了?” 胤禛正在整理一堆除夕家宴中涉及的物品单子,头也不抬地道:“你四哥我向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要抢也不耍这种阴暗的手段。” 胤祥扶额:“对,四哥一向光明磊落,那封信也不知被谁拆开来看过数十遍了。” 胤禛单眉一挑,一本正经道:“不是你么?” 胤祥伏案而泣:四哥太无耻! 第61章 章 好久不见 楠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写信,而以前老师教的写信的格式与古代的格式又完全不同,自己的毛笔字又不入眼,还要斟酌用词用句。折腾了一箩筐纸,才勉强算写好了一封。在那个年代,鸿雁传书比煲电话粥更显得弥足珍贵啊!楠珺提起笔,堂而皇之地将信封上的称呼由“岳公子”改成了“岳钟琪”。 楠珺安慰自己,不写名字写什么,谁知道四川有多少岳公子? 临近年关,京城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这一日,小书上街采购回来,便径直去了楠珺房间,神神秘秘的对她说:“珺姐,您有没有发现,最近咱们高升楼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楠珺正在绣着一个蹩脚的香囊,打算下次给岳钟琪写信时,将这个香囊一并寄过去,这个香囊还差点被璀儿当做试验品扔掉。她一门心思全在香囊上,头也没抬,只笑了两声道:“咱们开门做生意,来几个陌生人多正常啊!” 小书仍是不甘心,又道:“珺姐,不止店里,我发现外面也多了一些生面孔,感觉有些不对劲。” 楠珺纳闷了:难道是春节临近,民工都返城了? “佳节将至嘛,别人走亲串户啥的,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小书见楠珺不以为意,想了想,却又想不通,摇了摇头,便走了。 自从《京城好姑娘》落幕后,获奖的三位姑娘和三个教习姑娘真是水涨船高,不仅在高升楼点曲儿的费蹭蹭地往上涨,这临近新春佳节,京城里官宦家中也有一些宴会,到高升楼来请这些姑娘出场的也不在少数,给的出场费也非常可观。 僧多粥少啊,楠珺仔细一斟酌,这些姑娘都是高升楼的镇店之宝,是精英,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不是随随便便哪一户人家请就答应的。自己拿不了这个主意,那要不要找那个人商量? 好像自己不是很拒绝呢。近两个多月不见,似乎那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啦!况且现在是与他做生意,应当告诉他的。嗯,她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见胤禛的理由。哎,某人自从与岳钟琪有了联系后,心情大好,看谁都不讨厌了。 下定决心后,她便将前来邀请的人家列成一个单子,叫上小书,乔装打扮了一番,便从后门溜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等会儿他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呢?她脑补了无数个场面,再配上胤禛那张万年冰块脸,嗯,绝配! 来到贝勒府,二人被小善接进府中,一直带往胤禛的书房。小善满含歉意地说:“珺姐,您来得真不巧,今日有贵客在府上,四爷这会儿正忙,珺姐恐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嘿,这个小善,时间不对怎么不早说。 “那我还是下次再来吧!”楠珺大感没趣,得知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胤禛,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可能是患了被虐倾向症了。 小善急忙留住她:“珺姐,等等,四爷交代了,要小善好生招待着,不能怠慢了,您这么走了,四爷知道后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啊!” 看着小善十分为难的样子,挣扎了一番,发现自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的。下次再来,多浪费时间啊! “好吧,那我就再等一会儿,但也不能逗留太久,店里还得做生意呢!”楠珺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书却将嘴抿了抿,忍住了笑。 小善算是胤禛的心腹,很多胤禛不能亲自出面的事都是由他经手的,他自然知道楠珺来定是有要紧的事。加上他一直对楠珺非常亲厚,在他面前说两句矫情的话,他也觉得没什么。看茶倒水,忙活了一阵后,他才喜滋滋的走了。 “珺姐,不若我先回高升楼,您在这儿等着。”小书当然有自知之明,这种几百瓦的大灯泡还是不当为妙。 楠珺想都没想,立即拒绝:“不行!店里有真真,你操什么心!”她一想到自己是受虐体质,若没了小书在身旁,鬼知道等会儿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小书心中叫苦不迭,一时间又找不到另外的借口能逃离这个兴许会“非礼勿视”的现场,只觉得以之前种种迹象来看,这两人每次单独在一起都会发生一些辣眼睛的事,自己在这真的合适吗? 楠珺不给小书任何逃离的机会,拉着他聊天。小书不比楠珺,他顶多算读过书,识些字,做事谨慎细心,但见识与楠珺相比就差得远了。好歹楠珺是正宗大学生啊,天南地北的新鲜事随便拈来一件都可以吹上半天。反正扣上一个她们家乡的前缀,管他信不信,听得小书瞪大了双眼,他从来不知道楠珺会装着这么多新鲜且有趣的事,只以为她有生意头脑会赚钱而已。 “沈掌柜适才说的是什么圈?我倒有兴趣听一听。”楠珺正说得眉飞色舞,门外却传来了胤禛的声音。 她正在和小书大吹现代社会的娱乐圈,唬弄小书倒是可以,但怎么向胤禛解释呢?难道对他说哪个明星又炒作了,哪个明星耍大牌了,哪两个明星的粉丝又撕逼了么?呵呵,四爷,您那么正经,这些非主流的话题您就不要参与了。 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要解释。她赶紧岔开话题,故作惊讶道:“四爷,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您府上的贵客已经走了?” 今日的胤禛外罩玄青色刻丝鹤氅,里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一股威仪油然而生,只是双眼看向楠珺时,却由进门的森冷变得柔和起来。 小善跟在他身后,将他的大氅褪了下来,露出他健硕的身姿。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正经看过他的身材了,好像又漂亮了些。楠珺不禁感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无妨,我找了个借口出来,那边有十三弟应付着。”胤禛刚坐下,小善便给小书打了眼色,二人退了出去。 呃,怎么又变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我那受虐的体质啊…… 面对着危险人物,楠珺时刻保持警惕,但脸上还是陪着笑:“四爷不用这么急着赶过来,小女子来也没什么大事。”说完,她将那份名单摊在桌上给胤禛看。 胤禛有些糊涂了:“这写的什么?” 楠珺将最近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满以为胤禛得到这样收集情报的机会定是满心欢喜,谁知看他的脸却是平淡无奇,或者说比进屋时还冷了些。 “你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胤禛言语中透着些寒意。 楠珺一愣:“当然,不是四爷您要与小女子做生意的么?”她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她试图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胤禛,发现他脸上隐着一丝失落,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半晌,胤禛才捏起那张纸,仔细地瞧了一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明日我让小善子将名单给你送回去。小善子,送客!” 嘿,今天是踩了哪颗雷了?走就走,不走还等着你虐啊! “是,四爷。”楠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还有话对自己说,又问道,“四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胤禛顿了顿,低声道:“最近宫里事多,我不便去高升楼。过了年我要随皇阿玛南巡,大概在正月初,筹备南巡的时间非常紧。我不在府中这段时日,你若有事,直接找小善,他会通知我。还有,这次八弟不在随行名单中,你要提防他。” 说完,胤禛便迈开步子潇洒地走了,留下一脸狐疑的楠珺在原地发呆。他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从书房到后门,楠珺耳边一直都在回响胤禛说的每一个字。突然,她停下脚步,转头问小善:“小善,今日到贝勒府来的是什么人?” 小善左右环视了一遍,悄声道:“是年府的年大人。” “年大人?年羹尧?”楠珺此时也只能想到这个人,因为年希尧已经回安徽了,就算没走,以他们的交情,小善不必说的如此隐晦。 “不是,是老年大人。” 楠珺这才明白小善说的是年遐龄,不过这称呼有点奇怪。呵,父子三人都与胤禛有牵连,胤禛,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她忽然意识到,胤禛竟然丢下这位贵客火急火燎地赶来见她,特意叮嘱一些事,心里怎么有点不是滋味儿呢? 第62章 章 大变活人 “生辰八字测前世今生!不准分文不取!”吆喝声无限循环中。 楠珺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每次点进一些乱七八糟的网站总会弹出这些占卜的广告图标。生辰八字测前世今生?生辰八字!前世今生!这,这不就是那个游戏的翻版么?这也太巧了吧! 走到东街桥头,听到刺耳的吆喝声,楠珺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游戏在向她召唤了。难道自己有机会回到现代去了? 她心中莫名有些激动,加快了脚步,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小书一直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改变了回高升楼的路线,问道:“珺姐,怎么了?” “快帮我找那个算命的!” 小书抬手一指:“那个算命不就在桥上么?” 楠珺顺着小书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桥头上坐着一个与之前无为山人穿着打扮相似的道士,她以为是那个江湖骗子不守信用回到京城来了,赶紧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并不是他。 “先生,自古以来测字、算命一般都是测吉凶,问仕途,求姻缘,高明点的就是指点迷津之类的,怎么到了您这儿却问什么前世,问来有用么?”楠珺走进算命摊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继续寻找还有没有别的暗号。 小书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伸手指了指幡上的一行小字:有缘自求,闲人莫问。 嘿,狂拽*炸天啊! 那个道士不理她,依然在那里无限循环地吆喝着。 楠珺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想起上次因为不了解游戏规则吃的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栽跟斗了。穿越到这里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一穷二白,负债累累的青楼老鸨的身份,别又把我穿到别的地方去继续干这行,老娘下次可没这么好命了! 她从袖囊中掏出一定碎银放到摊子上,对小书道:“把你的生辰八字报上去,让先生给算算。”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小书苦逼脸:我好无辜…… 想起上次楠珺在厨房对她施的“虐行”,小书一点也没犹豫,拿起笔迅速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楠珺有点奇怪,他不是从小被家人卖到青楼做龟公的么?怎么对生辰八字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胡编的吧?小书,你要对自己负责哦!万一穿到其他朝代去做太监,珺姐可救不了你! 楠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书,她也想亲眼看看眼前这活生生的人是怎么生穿的。 那道士接过小书递过的生辰八字正准备开始有模有样地算起来时,楠珺突然一把抢过那张纸,“唰唰”几爪,就将纸撕了个粉碎,拉起小书转头就走。 “不测了!这都是骗人的把戏,记住啊,以后生辰八字不能随便给人,万一遇上个不怀好意的,扎个小人给你画圈圈,你就永无安宁之日了!走啦!走啦!无聊!”厌胜之术在古代屡禁不止,而迷信的百姓却又异常相信,用这种鬼话来吓小书,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跟在楠珺身后的小书被她的反复给搞糊涂了:“珺姐,你给了钱怎么又不测了呢?” 楠珺心有歉意:“这种鬼话听来有什么意思,回去珺姐给你编一屋子的鬼话,保证你三天三夜都听不完。” 小书听得一片茫然,发呆的片刻,已被楠珺拉出了好远,直到听不见那吆喝声。 回到高升楼,楠珺有些心神不宁,刚才差点就害了小书。那个道士随口胡诌倒还好,万一他真的和那个倒霉的游戏有关系,小书不就和自己遭遇一样了么?万一真的穿到别的朝代当了太监,还不如在这里当龟公呢,好歹龟公身子是健全的。呃,有点邪恶了。 当然,这一切不可能告诉小书。好在年关将至,店里也很忙碌,小书一回到高升楼便被真真拉去做事了。 逃过这一劫,楠珺还是感到不放心,趁小书不在店里,又派小柏到东街天桥上去看那道士的摊子前有没有别人去算命,结果怎样。小柏脚程很快,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报告,东街桥头上并没有楠珺说的那个算命先生,附近找遍了也没有什么道士的影子,他还特意问了附近的摊贩,都说以前从没见过那道士,根本就没人注意他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楠珺愈发感到蹊跷,不会真的是传送门吧?她顿时毛骨悚然,大白天的还真可以大变活人。 矛盾啊,纠结啊,下次再出现这样诡异的传送门,自己还会不会错过机会?万一穿到明朝去当乞丐了呢?咦,那不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么?等等,性别不对。万一真的穿回唐朝去做宠妃了呢?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杨贵妃呢?马嵬坡……神马结局!游戏玩家继续偷笑:别忘了,还有东晋的采花大盗等着你呢…… 不要想了! 既来之,则安之!其实坑坑四爷也挺好玩的,嗯,好像反了,某人泪目啊,坑爷一时爽,跳坑火葬场…… 第二日,胤禛便差了小善送来名单,上面划掉了一些人,楠珺觉得那些人对胤禛来说估计是无关紧要的,所以派了小书几个,分别上门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并给每户都备了一份薄礼,生意不成人情在嘛。 除夕之夜很快就到了,那些姑娘的巡回演出也顺利结束。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团圆,楠珺特意关门不做生意,和大家好好地在高升楼里小聚一番,共度佳节。 正月初一、二、三、四、五、六、七,楠珺让店里所有人带薪休假八天后,在客人们的强烈要求下,高升楼终于正常开张了。 又过了十来日,这一天,楠珺正坐在后院里享受着初春的阳光,璀儿苦丧着脸走到她面前来撒娇:“珺姐,明日他便要走了,也不知这一去得多久才能回来。” 楠珺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胤祥,这两只在春节期间也偷偷摸摸地约出去逛街,元宵节也出去赏了花灯,似乎黏得很紧。 她刮了一下璀儿的鼻子:“瞧你这难舍难分的样子,他是男人,自当有自己的事,哪能成天与你黏在一起呢?” 璀儿小嘴撅得老高:“可我就是舍不得他走嘛,珺姐,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四爷走?” 楠珺一怔:“呵呵,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舍不得四爷走?” 被璀儿无端一提起,才知道,对啊,明日他也要一起走了,心里像是被牵起了什么似的。 “嗯,也是啊,珺姐心里只有岳公子呢!”啪!楠珺被璀儿拍回了现实,好像是这么回事。 好在璀儿一直念着胤祥,没再深究关于胤禛与岳钟琪的话题。 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楠珺跪在门口目送那个远去的背影,心里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哎,想什么呢?这很好,很完美。 夜晚,楠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岳钟琪那英俊的面孔,却又被胤禛那双鹰眼横插一杠子,反复几次,睡意全无,便坐了起来。 四周黑漆漆一片,她只觉得房间里闷得不行,仿佛有股异味,是什么怪味儿却又说不上来。她下床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刚要迈步出去,突然,后颈处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她想抬手摸那痛处,却觉得浑身无力,渐渐地,眼皮重了,神智一阵眩晕,终于,晕了过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将楠珺呛醒。慢慢的,她恢复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眼睛被蒙了黑布条,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她依稀觉得自己是背靠着一面冰冷的墙坐在地上,试着动了动被捆着的双腿,四周似乎都是稻草。不会吧!被绑架了! “咦,沈掌柜醒了?”从楠珺耳边突然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出来,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向另一边躲闪。 “你是谁?”楠珺害怕的不行,身子也跟着在向反方向移动。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了回来,“啪!”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楠珺的脸上:“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那一巴掌力道非常大,楠珺疼得呼出了声。 “啪!”又是一掌,“还敢叫!我让你叫!叫啊!叫啊!”那男人似乎是盛怒之下,接连扇了楠珺几个巴掌,每一掌都使出了十足的力道。 前两掌楠珺还哼哼两声,打到后面,心知自己出声定会更加激怒他,干脆咬紧嘴唇愣是没发出声音。只是那巴掌力气太大,已扇得她晕头转向,脸颊火辣辣地疼。 天哪,自己不会是遇上变态了吧?虐杀?女干杀?越想越恐怖,她已吓得瑟瑟发抖…… “看来沈掌柜已经清醒了。” 楠珺努力辨认那男人的声音,可那声音十分陌生,在不确定之前,她只能咬牙不作声。 “说吧,柳烟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是他! 第63章 章 孤立无援 那声音虽不是胤禩的,但在这种危机面前楠珺第一反应绑架自己的肯定是胤禩! 黑暗,惊吓,害怕,楠珺脑子已乱成了一团浆糊,实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怎么应对面前的危险。除了沉默,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那个陌生男人重重的呼吸声。 忽然,她的头发再一次被揪了起来,脸也跟着仰了起来,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鼻息离她很近。 “啪!”楠珺脸上又挨了一掌,“臭女表子!老子问你话呢!” 刚刚缓过来的楠珺再次感到那种灼热的疼痛,似乎嘴角渗出了鲜血,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天哪,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虐待啊!可她骨子里偏偏还有那么点傲气,特别是在听到那个男人叫她“女表子”时,她那股傲气愈发不可遏制。 她试着动了动嘴唇,嘴角好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嘴角牵了牵,对黑暗中的那个人报以一个轻蔑的笑。 呃,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刚才是谁被虐得体无完肤来着?笑完楠珺就有点后悔了,逞什么能嘛,好好地回答问题不就好了吗?至少可以少挨一巴掌。 这不,楠珺这边还没后悔完呢,另外半边脸又被华丽丽地扇了一掌,人家还是反手打的,那动作,简直就是一气呵成。 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那陌生男人还要继续打她,掌风都已经带到脸上了,可那巴掌却迟迟没落下来。她听到轻微的衣服摩擦的声音,感觉那人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这动作的不连贯,显然是有人打断了他这一举动,这屋子里还有人! 会不会是胤禩?! 打了也挨了,疼也疼了,楠珺渐渐适应了双眼被蒙上的黑暗,虽然心里还是感到恐惧,但比刚刚醒来时要冷静得多了。那人猛地松开手,她的头皮感到一阵生疼。 “臭女表子,别跟老子装疯卖傻!” 哟呵呵,知道老娘的绝技啊。 她现在还不能证实胤禩就在屋子里,如果他在这里,说明他并不想让楠珺知道是自己绑架了她,楠珺一旦开口透露出有关胤禩的信息,说不定会立即遭到灭口。 逐渐冷静清醒后,她还存有一些疑虑,她只是本能的认为绑架自己的是胤禩,但和柳烟有关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她至今都不知道柳烟被胤禩送到毓庆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楠珺回想起那日在岳府偷听的话,从胤祥口中得知柳烟被胤礽送到了宫外。可那日胤禛却说让胤祥对岳升龙说的话也不全是真的,那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楠珺现在却不能向胤禛求证,所以,柳烟去了哪里,恐怕最清楚的人只有胤禛。 如果是柳烟在毓庆宫中露出对太子的仇恨而被胤禛悄悄转移出了宫,那今日来的有可能就是太子的人。如果是太子为了保护柳烟而将她隐藏起来,那今日来的就是胤禩。 想是这么想,可现在要怎么证实啊!自己对柳烟的事毫无所知啊! 经过一番争斗,楠珺决定,将装疯卖傻这一绝技发挥到淋漓尽致,看能不能在他们的逼问中透露出身份。 “大爷,您说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楠珺努力挤出一丝哭腔。 那男人轻蔑地笑了笑:“哟呵,现在知道害怕了,你他妈的再装傻,老子让你尝尝连环十八掌是什么滋味!” 连环十八掌?楠珺脑子冒出的是降龙十八掌。妈的,老娘一击神龙摆尾ko了你! “大爷,有话好好说嘛,您说柳烟是吧?”楠珺暗暗呼了一口气,慢慢来,不急。在她看来,不管是谁绑架了她,显然是有备而来,难怪那日小书会奇怪高升楼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也怪自己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没有感受到这种危险。如果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不知道柳烟的事,说不定会被对方认为自己没有价值,然后杀人灭口弃尸,呃,画面太惨烈!相信游戏攻略中没有惨死复生这一项吧。 “哟,沈掌柜想起来了?”楠珺听到那人不知从哪里拖来一张椅子,这是准备和她慢慢耗下去。 楠珺朝着墙靠了靠,只有这样,她才感觉到一丝安全。 “我想起来了,柳烟以前是我们高升楼请来弹琵琶的姑娘。” “还有呢?” 楠珺故意顿了顿,做出冥思状,半晌后才道:“嗯……几个月前,有位客人倾慕柳烟姑娘,花了重金将她买走了。” “还有呢!”那男人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爷,柳烟被买走后我就不知道了,这行当有些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啪!”一声重重的拍案声,楠珺暗暗一惊。 “你少给老子耍花样!你若不知道,怎么知道用杏仁酥给柳烟传递消息?” “咳咳……”突然,从屋子的另一处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虽然很轻,楠珺却听得分明,果然还有人,而这人才是*oss。 杏仁酥!楠珺有一大半偏向胤禩了!楠珺心中冷笑,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原来不止自己热衷。 “杏仁酥?什么杏仁酥?”沉住气,再装一装。 那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朝着楠珺就是一脚:“你少他妈给老子装蒜!老子耐心有限!”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楠珺防不胜防,她没忍住,本能地叫了出来,同时随着那一脚的力道摔在了地上。由于手脚都被绑着,她不能自行坐起来,“哼哼”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 楠珺暗暗在小本本上记着,被扇了多少耳光,被踢了多少脚,以后都要一一还回来!别忘了,老子是胤禛的女人! 呸,是胤禛的人!这个,要着重区别开来。 “我真不知道什么杏仁酥啊!这位爷要是喜欢吃,您放了我,我去将京城里最好吃的杏仁酥买来孝敬您!大爷,您就放了我吧!” “啊!”突然,她的腹部又重重地挨了一脚。特么的,真的遇上施虐狂魔了,这该怎么办啊! 楠珺原以为等来的又将是一场暴打,谁知那一脚过后却是一阵安静。 难道这是暴风前的宁静?楠珺不禁暗暗打了一个寒噤。 “看来沈掌柜不打算好好配合,没关系,反正你的主子随皇上南巡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了,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今夜就让沈掌柜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儿老子再来跟你慢慢耗!走了,沈掌柜!”那男人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轻轻在楠珺脸上呵了一口气,那口臭直熏得她作呕。 “吱嘎”一声响,楠珺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走出了屋子。 主子!南巡!楠珺现在百分之百敢肯定绑架她的人就是胤禩!因为只有胤禩一直怀疑胤禛就是高升楼的主人。 落锁的声响逐渐变小,屋子里开始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地上是杂乱的稻草,四周是冷冰冰的墙。贴着地面,楠珺这才意识到这大冬天的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啊!一股寒意直逼而来,她瑟缩着蜷起了身子。 从自己的饱腹感来判断,现在应该还是深更半夜,因为肚子还不怎么饿。 也不知道明日一早起来小书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会不会马上报官,会不会马上想到通知小善。哎,就算通知小善又能怎样,胤禛和胤祥都已经走了。突然,楠珺心中感到一股凉意,自己确实不知道柳烟的下落,万一胤禩失去了耐心,真的把她灭口了怎么办?她自穿越到这来以后,从没像今天这样无助过。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先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她使劲翻动身子努力去靠近墙壁,再贴着墙让自己跪起来,随后就可以站起来了。 从刚才二人对话的回声来判断,这间屋子并不大,似乎杂物较多,楠珺贴着墙一步一步试探着走,一边走一边将脚下的稻草赶到一起。 摸索着走了一会儿,脚边的稻草也堆积了不少,突然,她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慢慢蹲下去,转过身用手一摸,这不是她被绑之前披在身上的外衣么?庆幸啊庆幸,今夜应该可以挺过一晚了。 以稻草为铺,以外衣为被,就这样勉强将就一晚,不知明日等来的又会是什么?肿痛的脸颊伴着小腹的疼痛,楠珺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胤禩。 …… 迷迷糊糊中,楠珺似乎听到开锁的声音,她立即清醒贴着墙坐了起来。 “吱嘎——”门被打开,楠珺被黑布蒙着的双眼忽然感受到了一层光晕,原来已经是白天了。 恍惚中,楠珺隐约觉得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楠珺的“床”和“被子”,不禁啧啧两声:“沈掌柜真是聪明,希望今日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哗啦——”一声,楠珺听到有一样类似竹简的东西掉在自己脚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拶子?这人要干什么! 第64章 章 栽赃嫁祸 楠珺受到了一万点惊吓。特么的,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她一直以为昨夜胤禩抓了她来一开始就对她施以暴力,无非是想将她震慑住,让她屈服于暴力之下,再乖乖地说出柳烟的下落。可这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特么的第二天就开始动用私刑了! 楠珺真是欲哭无泪:说好的坑四爷来拯救我的悲剧人生呢?四爷倒是坑了,怎么感觉人生越来越悲剧呢! 最可恶的是游戏系统让她穿越过来连一根金手指都舍不得赏赐,那些个穿越女主遇到危险都有超级大帅哥男主来一场英雄救美,特么的自己都遇到两次绑架了,一个帅哥都没出现过!岳钟琪远在四川,等他来,估计尸骨都穿回现代贡献医学院了。胤禛就更指望不上,特么的胤禩不就是趁着他跟着康熙南巡去了才对自己下毒手的么!指望小书?小善?别天真了! 怪自己太蠢啊!对宫里的斗争太不敏感,将胤禛的话当做耳边风。她一直认为只要远离胤禛,就可以避开这种凶残的斗争。只要勾搭上岳钟琪,就可以逃离这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特么的自己穿越过来果然是没带脑子的! 啊啊啊!我不要做政治的牺牲品! “大爷!大爷!有话好好说!”楠珺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脑子里搜索宫里的信息。 好在她在胤祥那里恶补了宫里的一些事,胤祥为了博得璀儿的欢心,总喜欢把他们几个皇子之间发生的有趣的事讲给楠珺和璀儿听,也不知胤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从胤祥的话中,楠珺总算大概了解了宫里的情况,也大概知道了宫里皇子的派系以及妃嫔间的派系。 “沈掌柜这是想通了?”那人伸出脚踢了踢扔在楠珺脚边的拶子。 楠珺条件反射地将脚缩了缩,不怕那玩意儿是假的!看多了电视里那些动用私刑,什么夹手指,钉竹签,上夹棍……想到这些,楠珺的后背就直冒冷气。呃,希望胤禩不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大爷想知道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缩回了脚,不耐烦道:“老子问你柳烟去哪儿了!” “柳烟是被八贝勒买走的!”楠珺十分坚定地道,蒙着眼睛都能脑补那人背后的胤禩该是什么表情。 “废话!这些我都……”突然,那人的话被打断,顿了顿,变换了语气,“说下去!” 楠珺心知这是胤禩不愿暴露自己,故意让她没完没了地叙述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哼,八爷赏的机会,小女子盛情难却! “大爷,我说出来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八爷会要了我的小命的!”为了让她后面的话显得更真实,楠珺不得不装作对胤禩的恐惧,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确实恐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那人才骂道:“少他妈废话!继续说!” “我说!我说!几月前,贝勒爷到店里来打听一位客人点了哪位姑娘的曲儿,我为了得那赏银,就私下查了,正是这个柳烟。后来贝勒爷想买下她,我当时不知道贝勒爷的身份,认为他不如那位客人有钱,就没答应。正巧那日还有另外一位客人也想买下柳烟,我才知道柳烟已经这么抢手了,那我就更舍不得卖了。可是后来,贝勒爷用了……用了非常的手段还是从我手里将柳烟买走了。大爷您想啊,柳烟是咱们高升楼的台柱子,少了她,我得少赚多少银两啊!”咳,非常的手段,这么形容你,八爷,应该不会介意的哦。 这些废话楠珺自己都不想编了,但故事总是连贯的,中间少了一个环节都会显得不够真实,那么聪明的胤禩肯定会知道她是在有选择地倒出秘密。不过她得知胤禩真实身份是在胤禛的为岳钟琪和年希尧设的饯行宴上,以前都是自己的猜测,胤禩也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若一开始就说出胤禩买走柳烟,那就等于坐实了之前胤禩对自己和胤禛的怀疑。就算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说了这么些废话,那边似乎不打算打断她,她继续废话下去:“哎,也该当我高升楼断了这财路。咱们高升楼因为搞了个‘京城好姑娘’吸引了不少客人,就连宫里的十三阿哥也被吸引来了,他特别喜欢请柳烟到四贝勒府去弹曲儿了,每次给的钱也挺多,多去几次,可就不止买走柳烟的钱了!因为这个,我还结识了四贝勒爷,也曾出入他府里两次,没了柳烟,也只有真真和莺语能拿得出手了。可就在两月前,四贝勒为两位客人设的饯行宴上,我才知道买走柳烟的竟然是当今的八贝勒爷。后来我又去私下打听,才知道另外两个客人更不得了,一个是直郡王,一个竟然是当今的太子爷!你说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那人的声音变得非常冷:“拣要紧的说!” “哦!哦!”楠珺暗喜,看来已成功地概述了自己知道胤禩身份的过程。 “也怪我财迷心窍,总想用柳烟来多赚点钱,知道八贝勒的真实身份后,我就花了些银子托人去打听柳烟的下落,才知道柳烟已经改名为柳红玉,被送到太子爷的毓庆宫中。” 说到这里,才总算走上了正轨。楠珺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大爷,我说的这些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八爷肯定会杀了我的!”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大爷的厉害!”那人似乎一直在忍着内心的暴怒,楠珺又听到了脚边那拶子的声响。 “别!别!我说!”她是真的有些害怕。 “其实,柳烟被买走后,直郡王爷又悄悄来过一次。我告诉他柳烟被人买走了,他还骂了好一阵呢!后来我知道买走柳烟的是八贝勒爷,我就主动去联系了直郡王爷……” “什么!”声音虽轻,但楠珺听得分明,是胤禩没差,震惊中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啊!这里还有人么!”楠珺假装惊呼一声。 “别问这么多!你只管说下去!”那人恶狠狠地道,“你去找直郡王做什么?” 楠珺知道自己的话开始起作用了,因为胤禔也在南巡的队伍中,胤禩此刻想去找他的大哥求证也不可能了。胤禩和胤禔的关系就好比胤禛和太子的关系,看似亲密无间,其实也是各怀鬼胎。 “当然是想利用柳烟赚钱啊!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多可惜啊!”楠珺始终做出一副奸商的嘴脸,好让胤禩深信不疑。 “我不知道王爷是不是别有所图,他告诉我,柳烟长得特别像太子年轻时中意的一个女子,所以太子十分宠爱她。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女子似乎未得善终,此事在宫中好像没人知道,听王爷说,是当年的索大人做下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呢?” “后来,王爷很高兴,还说了句什么‘这种好事不能让八弟一个人占全了……’这类的话,他让我去给柳烟做一个假身世,至于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他只说以后会用到。不过,听王爷的口气,他并不想让八贝勒爷知道。”哼,你趁胤禛不在想对我下毒手,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与其日后柳烟的身世被挖出来,不如现在就以假作假,谁让当年索额图与明珠斗得那么厉害,此事被胤禩知道也是情理之中。有了胤禔对太子的污蔑,此事反而还变得不真实了。 果然,她听到有人起身的声音,旋即又坐了下去。 “废话说了这么多,老子问你柳烟现在在哪儿!” 楠珺做出苦恼状:“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想从王爷身上赚点钱,像这种机密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呢?他拿了三千两银票给我,只是让我去教坊司编造一个柳烟的身世,他没对我说要对柳烟做什么呀!” “编造什么身世?” “我……我不敢说……” 楠珺已经猜想到那人肯定已经遏制不住盛怒了,果然,话音刚落,自己的脸颊上又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也是,说得太过流畅了,反而不可信了。 “你他妈的找死!” “大爷,我真的不能说啊!王爷不会饶过我的!” 这时,楠珺听到那人捡起她脚边的拶子,绕到了她背后,准备开始给她上刑。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我说!”楠珺噗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王爷说,如果日后有人问起柳烟的来历,我就说柳烟一家是被以前朝中一位重臣所害,她逃命出来被当年的清风楼收留的。那个重臣,自然就是索大人……” “啪!”一声脆响,有人拍案而起。 第65章 章 难逃魔爪 “哼,臭女表子,你最好不要和老子耍花招,你说的这些我会……”那人的声音被很明显的脚步声打断,接着,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见落锁的声音。 楠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她当然知道,自己编造的谎言对胤禩来说肯定是一个不小的震荡。他此刻肯定是要去通过自己的手段求证这件事。这也为她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好在当年柳烟姐姐的事是真的,就算被胤禩打听出来也无妨,他只会以为这是当年索额图和明珠争斗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刚才自己的一番胡诌,他只会相信胤禔不信任他! 怎么可能会信任他?皇位只有一个,难道只有胤禩一个人盯着它?别忘了,胤禔可是四妃之首惠妃所出,现在已被封为直郡王,又是皇帝的皇长子。自古以来,立长立嫡这个说话经久不衰,就算胤礽有个三长两短,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胤禔的机会可比胤禩大得多,他为什么要把这种机会让给胤禩?胤禩只不过是他额娘的养子而已。亲密无间?哼,荒唐!皇位面前从来没有亲情可言。 等了好久,不再听见有人来,确定自己暂时安全,楠珺开始筹划怎么才能逃出这里。万一胤禩的脚程快过谎言的效力,那等他回来,自己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冷,饿,才是楠珺面临的最大危机,如果不能逃离这里,不用胤禩下手,估计过不了两天,自己就被冻死饿死。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站了起来,比之昨夜,她已经大概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她四处跳了跳,突然踢到了一件东西,听那声响,楠珺心知那是胤禩意图用来给自己动私刑的拶子。 拶子?!啊,有救了!竹片有棱角,可以割绳子啊!总算天无绝人之路,特么的,八爷赏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啊! 楠珺迅速蹲下去将那拶子捡起来,接着跌跌撞撞地摸到胤禩曾坐过的椅子旁,再摸到几案,将那拶子放上去,费力地卷成一卷,将那最边缘的竹片突了出来。就这样,她背对着几案,开始在拶子上磨绳子。这东西不比瓷器碎片锋利,而且不能固定,磨起来也相当费事。期间,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经过,她又迅速坐回墙边,待外面的人走得远了,又继续回来磨绳子。如此反反复复,她也记住了那些脚步声的规律,时间间隔差不多,应该是巡逻的侍卫或家将什么的。 费了好些时间,她才将手上的绳子磨断。双手得到自由,第一时间就是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条。顿时,一道刺眼的光射得她睁不开眼。待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她才发现,那光其实并不强烈,只是自己被黑布蒙得久了,有些不适应罢了。 借着窗户透出的光亮,她一边解开脚上的绳子,一边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她背靠的正是一张椅子和一张几案,只是有些破旧不堪,仿佛是被扔到这里的旧家具。昨夜她摸到的那些低矮的家具,原来只是些破烂的箱子,矮柜子,想来里面也不会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她迅速去将自己外衣捡起来穿上,顿时感到一阵暖意。地上的稻草好像也是用来铺床用的,估计是那些床没用了,就被扔到这里,稻草散乱了一地。这屋子显然是一个堆砌废旧物品的地方。 本来给了她一线生机的窗户,楠珺再次看时,顿时泄了气,那窗户是和门一道墙,也不知是谁设计的。从窗户翻出去,估计没走两步,就会被外面的人抓住又关进来。怪不得胤禩没有留下人来看守自己,他应该断定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吧,还是另找出路吧! 她迅速翻找了一下那些柜子,果然没用找到一件称手的家伙,要么就是不用的簸箩,要么就是一些废旧的梳妆盒,总之,毫无用处!她又从门缝里看了看那锁,别抱希望了,那链子比她手腕还粗。这胤禩还真看得起自己! 绞尽了脑汁,楠珺也想不出离开这里的办法,若是计划不周全,兴许还会遭到更加惨烈的虐打。她看过很多警匪片,看过很多古装剧,但里面的男女主都自带光环啊!就算被关在什么地方,至少屋子里会有一些破碎片,棍子之类有用的东西,用簸箩和梳妆盒当飞镖?用柜子当盾牌?或者抱着一张椅子和外面的人拼了? 画面太惨烈,不能继续幻想下去。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猪脑子,为什么要硬拼出去?不能反其道行之么?楠珺庆幸这一次带了脑子出门了。她走到窗边,试着推了推窗户,哈,没有被封死,呵,金手指来得有点不正常了吧! 她迅速走到墙角边的柜子旁,将其中一个能藏人的柜子打开,再去捡了两个梳妆盒放到旁边。接着又去将椅子搬到窗户边。静静地算着时间,外面一队巡逻的人刚走,她便开始行动起来。窗户没封死简直让她欣喜若狂,她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后就回到柜子里。她一手拿一个梳妆盒,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一队人再走回来。 脚步声又近了,楠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算着那些人走的距离和声音传送的时间,待那脚步声又远了,她使劲将手中的梳妆盒扔向窗户。只听见“啪!啪!”两声,窗户被打开了,楠珺迅速钻进柜子,再将盖子盖上。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开锁和开门的声音,随后又听见有人在门口大呼小叫:“糟了,贝勒爷抓来的人逃走了,快追!” 渐渐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消失。 一群草包。 楠珺心知自己直接逃出去肯定会与这些人撞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这些人硬拼简直是傻到家了。刚才胤禩的反应,显然他定是对胤禔起了疑心,就算现在不能去找那位好大哥查实这件事,至少现在他也在通过自己的眼线或是人脉在打听柳烟的下落。呵,他在胤禔身边安插了什么人那就不是楠珺该考虑的范围了。说不定胤禔去哪里拉个屎撒泡尿都会把胤禩绕得晕头转向。本来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但被楠珺描述得绘声绘色,越是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生性多疑的胤禩越会起疑,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她从柜子里轻轻爬出来,靠到门边向外探了探,外面是一个小院,依稀能见到一个花圃,不过里面的花草树木早已残败不堪,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院子,但就胤禩还专门派人巡逻来看,也许这个废弃的院子并不简单。 从被绑架到现在,滴水未进,忍冻挨饿的,楠珺只觉得脚下虚浮,不过为了逃命,她强忍着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贴着墙走。绕过一个墙根,就出了小院。这时,她傻眼了。小院外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个地方堪比胤禛的贝勒府。这,不会胤禩的府邸吧?完了,楠珺突然想到自己那个路痴的体质,瞬间绝望了。 苍天啊,大地啊,老娘需要金手指啊!如今这情况,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躲躲闪闪地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院,院里晾晒着一些丫鬟的衣裳,楠珺识得也是在胤禛府中见过。既然有人住,那里面肯定有吃的。顾不了那么多,先填饱肚子再说。趁着没人,楠珺溜了进去,几经翻找,才找到一些被那些丫鬟藏起来的点心,兴许是她们的主子赏的。狼吞虎咽的吃了些,气力也渐渐恢复。 她又在房间里找了找,竟然被她找到一些浆洗衣服用的木棒。天哪,终于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了。楠珺拖起一根,瞬间觉得有点安全感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楠珺迅速躲起来,她从缝隙里瞧见一个丫鬟端着一大盆衣裳进了屋。忽然,她计上心来,双手死死地捏着木棒,趁着那丫鬟转身放盆时,她悄悄地走上前,挥起木棒照着她后脑勺就是一棍。那丫鬟闷哼了一声,就倒下了。楠珺上前探了探鼻息,还好,没死。第一次对人下这么重的手,她的双手都在发抖。不过比起自己的小命,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丫鬟的衣裳扒下来换上,又照着那丫鬟的发型随便打理了一下,再扯下她的头饰给自己带上。一切整理就绪,她端上盆,再将木棒放入盆中,稳了稳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佝偻着背,低了头,故作镇定地朝小院外走去。 “那个是玲珑吗?过来一下!”从楠珺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低头四处看了一下,这里除了她再没别的丫鬟,刚才被自己打晕的那个丫鬟叫玲珑?名字还不俗。 楠珺愣住了,怎么办?一打照面就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她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嘿,我说你个丫头片子,我叫你没听见么?” 楠珺咬了咬牙,心下一横,不管了,如果他要拆穿我的话,只有再来一棍子了。当下转身,仍是低了头朝了男人走去。她瞄了瞄,那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似乎是这里的管事。 “萨总管,福晋传话要您过去呢!” 楠珺才走了两步,另一边又冒了个丫鬟出来叫那个男人。 那个萨总管一听福晋有请,立即朝楠珺摆了摆手:“去吧!等会儿再叫你!” 天哪!那个福晋来得太及时了。那个萨总管一路小跑着走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慌不择路的一阵乱跑,刚绕过一道墙,一不留神,“砰!”迎面撞上一个人,盆,衣服,木棒洒了一地。楠珺也被反弹到地上,抬头一看:胤禩! 第66章 章 从天而降 呃,这是什么个情况?她怎么可以看到胤禩的脸!! 一阵瑟瑟的寒风扫过,楠珺立时感到一股杀气。难道今天就要命绝于此么?难道我穿越的生涯就到此结束了?游戏玩家也没提示假如不幸死于非命是穿回现代还是就此三魂五魄灰飞烟灭?不管去哪儿,总之,看到了胤禩的脸,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好吧,这次玩大了。 楠珺正陷入两面为难的境地,是跪地求饶还是挥棒搏命?呃,后者似乎不太现实。看看胤禩那个身段,再看看身边跟着的人,怎么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不对不对,是鸡蛋碰石头。如此说来,还是跪地求饶好了。万一胤禩心软了呢?万一他认为自己还有价值再多留两天呢?万一在这两天又能成功逃脱呢?不管了,先试试吧! 想的只是一瞬间,她一个翻身爬起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悲悲戚戚地求饶:“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 这时从她身后窜出一人来,低声在胤禩耳边说了两句。 “滚!”胤禩低喝了一声。 楠珺以为胤禩是叫那人滚,她仍是伏在地上不住求饶。谁知,胤禩看都不看她一眼,双手负在身后,一抬腿,走了。 哦,原来是叫我滚啊。 滚…… 呵,呵呵,这是什么个情况?楠珺愣在了当场。 他,他,他是没认出我来么? 那一行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楠珺才缓过神来。这也太戏剧化了吧!难道我这化妆技术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她不禁伸手拍了拍僵硬的脸,“啊!”疼得大叫一声,赶紧捂住嘴。她这时才明白刚才胤禩为何没认出她来。昨日那男人“赏”的巴掌今天倒是救了自己的命!摸着红肿的脸,难怪胤禩会认不出来,加上又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估计他压根就没打算要看这个撞入他怀中的丫鬟的脸。难道他这种事经历多了已经习惯了? 这种好事都让自己撞上了,胤禩啊胤禩,活该你当不了太子啊! 她连木棒都不顾了,起身拔腿就跑。妈呀,这真是虎口脱险啊! 七拐八绕地左躲右闪,只要见到人就低下头避开走。估计也是她身着丫鬟服饰的关系,一路上竟没人阻拦盘问。楠珺那一颗心啊,快碎成几瓣了。 可是,大门在哪儿?侧门在哪儿?后门又在哪儿啊?眼看就要天黑了,万一过了门禁,自己就更出不去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北方冬天里的落日异常的好看。可楠珺哪有心情欣赏,也不知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来了,只知道绕过了一座阁楼接着又是一排殿宇,总感觉这胤禩的府邸好大好大,怎么走也走不完。 天边最后一道残阳终于消失,只在天空中留下薄薄的一层烟霞。楠珺此刻焦急难耐,如果今夜再逃不出去,当他们发现那个被自己敲晕的丫鬟时,估计就得全府搜索,自己就更无藏身之地了。 再大的府邸,总归也有院墙啊,只要走直线,就不怕找不到院墙,大不了再当一回红杏呗。只要能保命,当什么都不要紧。 天色越来越暗,府中出入的人也越来越少。逃亡过程中,楠珺已经摸索到了那些家将巡逻的规律,她专拣那些家将不经过的路走,其实就是没路。鲁迅先生不是说过么,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好像走远了。 兜兜转转,几经周折,终于摸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仔细一看,有点眼熟,好像又摸到花园了吧!这些贝勒府的花园都长得一样么? 她跑到一处矮树丛中躲了起来,静静地等着那些巡逻的人经过。她发现那些家将有些偷懒,巡逻花园没有巡逻寝殿阁楼那般勤,巡逻两班的时间才来了一班,她不由得窃窃自喜:真是天助我也! 她又等了一阵,待那些巡逻的人刚走,就轻轻地靠近最靠墙的一棵树。一阵摩拳擦掌,准备就绪,抱住那株不算太粗也不算细的树开始向上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你们到那边去搜!” 楠珺吓得夹在了树上。他们已经发现那个丫鬟了?她低头一看,糟了,自己穿的衣服颜色比较亮,在这暗夜却显得非常扎眼。这几株树也算是孤单,没有成林的趋势,只要他们一踏进花园,立时就会发现树上趴着一个人。然后,自己就会再一次落入魔爪…… “啊!谁……”楠珺正在脑补自己再一次落入胤禩之手后被他动用私刑的惨烈情景,眼睛死死地闭着,冷不防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从树干上扒了下来,“谁”字的后半段还没说完,嘴就被另一只手给捂住。 这味道有点熟悉。 这种紧张刺激,神经超级紧绷的时刻,楠珺哪还能去回忆着味道啊,她正被一个强壮的人直往后拖。她试图用力挣扎,双手一直企图去拉扯身后那人的衣服,然而毫无用处。完了,这是要被拖到僻静之地分尸了么?她就这样夭折了么?噗,是英年早逝,好像还是不对,是香消玉殒……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过矮树丛的声音,楠珺瞪大了双眼准备和这万恶又美好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花园越来越远,呜呜呜,其实死在花园也不错,至少这环境还挺好的,千万别把我分尸后扔进臭水沟啊…… “是我,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这儿!” 他他他他……是胤禛! 怎么可能?不可能吧!这是在逗我么?楠珺的表情比撞到胤禩还显得惊惧,胤禛不是和康熙南巡去了么?怎么可能在这儿! 显然,身后那人的这句话还是有威慑力的,楠珺瞬间不再挣扎了,非常配合地跟着那人向后一路倒退。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不回呀头…… “砰!”楠珺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这时,她已经能确认这人就是胤禛,因为他不是第一次扔自己了,那个姿势,那个动作,那个流畅程度,哎,就那么回事吧。 她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这里满地的干草,隐约还有一个马尿味儿,呃,不会是马棚吧?呵呵,四爷,您真会挑地方。 这时,她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真的是他,是胤禛。不知怎么回事,楠珺莫名感到一股暖意,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这里不管是胤禩的府邸还是刀山火海,看到胤禛那强壮的身姿,她,好像不怎么害怕了。 他着一身玄色长袍,腰间也只系着一根皮带,并没有挂玉佩等配饰,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夜行衣? 胤禛上前勘探了一番,确定无人才回到楠珺身边将她拉了起来,又将她拖到离马棚不远一处转角的墙根处,这里也堆满了马草。咦,好像能藏两个人,四爷,你连这都知道。 “你……没事吧?”胤禛搂了一把马草铺在地上,拉过楠珺坐下去,侧头望着她。 有点不对劲,她,现在,好像,有点丑…… 她下意识地赶紧将脸捂住,轻轻摇了摇头。四爷,别看了,很丢脸诶。 胤禛轻轻将她的手拉下来,楠珺羞得赶紧低下头去。他慢慢靠近,伸手托起她的脸颊,仔细瞧了瞧,声音带着一丝颤巍:“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楠珺的眼眶突然湿润了,那泪珠一直在打转,终于,再坚强的双眼也没能拦住那任性的眼泪,两行滚烫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到了胤禛的另一只手上。 想起昨夜自己挨的那些耳光和虐打,这一声“委屈”似乎已经完全化解掉了她对死亡的恐惧。 她试图与胤禛四目相对,奈何那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眼光,只觉得眼前此人只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看着是这般不真实。 胤禛伸出手为她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还疼吗?” 楠珺此刻仿佛除了摇头,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了。 胤禛又去揉了揉她脸上红肿的地方,楠珺疼得嗞了一声。 说好的不疼呢?四爷,您下手轻点嘿…… “忍一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出去了。”胤禛的声音中满是心疼和怜惜。 楠珺乖顺地点点头,难得听到胤禛这般温柔的语气,竟然对胤禛无比信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对,谁叫人家是以后的*oss呢? 她脸上的泪水渐渐少了,胤禛一直在给她擦拭泪痕,还顺带给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待楠珺的心绪平复下来后,胤禛的手轻轻一勾,她就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等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这动作怎么那么自然?她怎么有那么一丢丢乐意呢? 第67章 章 寒夜暖意 “嘘,有人来了,不要说话……” 倒在胤禛怀里的一刹那,耳边传来胤禛噤声的提示,他随手搂过一抱马草,将两人掩了起来。 “你们去那边搜,你们去这边……”不远处,那些家将四处乱走高声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楠珺翻脸了,她感到被骗了。 呃,刚才她好像对着胤禛哭了,胤禛好像还很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什么拥她入怀,什么怜香惜玉,只不过是为了让马草堆变得小一些不被人发觉罢了。 楠珺咬牙忍住痛,狠狠地擦掉眼角还挂着的略带讽刺的泪珠,再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沈楠珺啊沈楠珺,胤禛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你就算不清楚,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再不长点记性,当心以后被他卖了还得乖乖地给他数钱! “贝勒爷可说了,找不到人,我们今晚就别活着去见他了!动作快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外面一个领头的对着一众家将恶狠狠地叫嚷。 楠珺心里一阵恶心:那你们就先死一死再去见他吧! 不过她还是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这个胤禩,实在太狠!转念又想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呵,也是啊,不就是杀掉一个青楼老鸨么?他胤禩随随便便找一个借口,给她安个罪名,青楼嘛,罪名很好找的。自己不仅得冤死,而他一点都不会受影响。楠珺心中不仅涌起一股悲凉:命如草芥。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圈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楠珺只觉得胤禛正贴着她的脖颈,虽说不敢出大气,小气还是要出一点的,微弱的气息轻轻呼在她颈间,感到一阵痒痒。她想动一下脖颈提醒胤禛的姿势,奈何他的双臂像铁箍一般紧。痒得不行,憋得难受,怎么办才好?也是她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痒不择肉,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四爷,您穿得厚,应该不会咬到您的肉。 楠珺明显感到头顶上那个人轻轻嗞了一声,不会吧?真咬到肉了?自己嘴巴也不大啊。难道我再重新咬一口? 想是这么想,这种气氛下,她还敢来第二口吗?动静闹大了,估计得羊入虎口了。 那些人在外面搜索了好一阵,似乎单单忽略了这堆马草。领头的人又叫嚷了一番,这才带着人走了。 楠珺刚想松开嘴长呼一口气,却又听见胤禛在她头顶轻轻道:“别动,他们还没走!” 楠珺一惊,隔了半晌,才又听到从一处隐蔽的树丛中窜出两个人,对着远处的人喊道:“没有,走吧!” 不是回马枪,是诈术!楠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方面的经验真是太少了。如果刚才自己贸贸然发出声或是制造一点动响,或许,历史也会发生改变。胤禩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除掉胤禛的机会。 胤禛俯首听了半晌,良久才道:“好了,他们已经走了。” 楠珺被自己刚才的无知和莽撞吓到了,胤禛都已经确定没有危险了,她还是不肯松嘴。 胤禛已经抬起头,伸手将那些马草掀掉。 “沈掌柜,我不是奶妈。” 什么意思?你怎么可能是奶妈? 奶妈?!难道我咬的是…… 天哪! 捂脸…… 捂嘴…… 还是当地鼠打洞吧…… 果然啊,每次和四爷单独在一起,都会有意外事件发生。上次是想剁手,这次是想剁嘴啊!啊啊啊,以后胤禛会不会把她当做危险分子隔离起来? …… 挪一挪,再挪一挪。有多远,挪多远。 这边的楠珺在懊悔地静默着,而那边的胤禛却神色如常地揉着那处被楠珺咬到的地方,咳咳,四爷,您那个动作,是不是有点不妥? 楠珺身边方圆半尺的空气凝固了半晌,直到她用余光瞟到胤禛已经停止了那个动作,她那张熟透的脸才稍稍降了点温下来。 “坐那么远做什么?这次不需要你负责。” 哪壶不开提哪壶!楠珺的脑子闪过一行小字:四爷的坑很深…… 不经意间,胤禛的屁股也跟着挪了一下,楠珺脑子瞬间充血,高度警惕:四爷,我是危险分子,您别再靠近了,指不定等会儿您又该有一处不该碰的地方受损了。 然而四爷表示:我很乐意。 楠珺拒绝:顺着四爷的思路走,没活路。 她这么坚定地认为,赶紧转移话题:“四爷,您不是跟着皇上南巡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胤禛侧头看着她,顿了顿,才道:“刚出京城,我就生病了,皇阿玛担心我身体,要我留在京城好好养病。”说着,他无意地抚了抚心口处。 楠珺也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四爷,您难道是患了心脏病? 胤禛:…… 不过一瞬间,楠珺便明白胤禛的意思,肯定是南巡人马刚出京城,他便收到小善传给他关于自己失踪的消息,他这才装病留了下来。 楠珺本想好好感动一番,却又想起胤禛刚才将自己搂入怀中目的,只是小小地感动了一把,就一直劝诫自己千万不要表现得感激涕零。对呀,为什么要感激涕零?她被胤禩抓到这里,还不是拜胤禛所赐,鬼知道他和胤礽串通起来将柳烟藏到了什么地方?昨夜差点被胤禩动私刑了耶,她这么机智地将火烧到胤禔身上去,四爷是不是该奖赏她? 这个问题容后再议,楠珺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八爷抓到这儿来了?” 她会这么问,是因为她觉得堂堂一个贝勒爷,家产私宅应该不少,若是要拘禁一个人,应该不会选择自己的府邸,哪怕郊外随便一处废弃茅屋,也不会让救援之人轻易找到。 只听胤禛冷笑一声:“你不是第一个被他抓到这里来的人,这有什么好难猜的?” 呵,原来这两兄弟暗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怪不得胤禛这么熟悉胤禩的府邸,连马棚在哪里,马草能藏人这些都知道。看来他监视或暗探胤禩的府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很好奇,胤禛之前在胤禩的府里找的是什么人。 夜越来越深,寒气越来越重,楠珺受不住,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件丫鬟的服饰虽厚,也不能在外面御寒过夜。 这个寒噤的动静特别大,胤禛早已察觉。他一边伸手解扣子,一边说:“你是第一个逃出那间屋子的人,也算你命大!” 楠珺不解:那间屋子的看守没那么严啊,就算不是自己略施小计,就是硬闯,也能逃出去,只不过要被追杀而已,而自己现在不正是被追杀吗? “那间屋子……要逃出来似乎并不难啊!” 胤禛嘴角勾了勾:“因为你是女人,所以八弟放松了对你的警惕。” 也就是说,以前被关在那里的人都是男人,所以一直戒备森严,没人跑出去过,那么,到最后,不是变节就是被杀害。 楠珺背后一阵恶寒:对胤禩的憎又增加了一分。 这时,胤禛半蹲着挨了过来,缓缓将外面的玄色长袍退下,再披在楠珺身上。 楠珺本能地拒绝:“四爷,您还生着病呢!” 胤禛汗:你不是说心脏病么? 他并不理会,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死死按住,谨防她将衣服脱下。楠珺见推辞不过,只能由着他,但身上的暖意渐浓,不仅是身上,心里也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断刚才的话。 “原来,八爷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楠珺的牙不自觉地咬了咬,忽而想到这不争气的牙刚才咬到了不该咬的地方,随即闭上嘴,万幸胤禛没看到。 胤禛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沈掌柜向来喜欢以貌取人。” 那个,四爷,是您自己承认自己比八爷丑,我什么都没说哦!不过,您哪里丑了,只不过面相稍稍比八爷正了一些,他是俊雅无双,您是英气逼人,都是大帅哥啦! 楠珺并不想就这个得罪人的话题纠缠下去,毕竟,她现在还得靠这个自认为“丑”的人逃出胤禩的府邸,所以,她转移话题:“四爷这般英明神武,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能比拟的。对了,四爷,您怎么知道我在花园呢?” 胤禛听到楠珺毫无诚意地夸他,先是双眼望天,又听到后面的问题,再单眉一挑:“我猜的。” “猜的?”楠珺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沈掌柜不是特别喜欢当红杏么?正巧,八弟府里的花园中也有红杏,刚才你爬的那一株就是。”胤禛的样子非常肯定。 楠珺无语。 楠珺想翻脸。 楠珺想杀人。 “啪!”一块石头从墙外飞了进来,刚好砸在楠珺的脚边。最近她脚边出现的奇怪的东西比较多。 胤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手将楠珺拉了起来:“走吧,小善来接应我们了。” 第68章 章 逃离险境 楠珺诧异地看着胤禛从地上拾起那块石头,从原路扔了出去。石块翻过墙,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定是那头有人接住了。这是二人的暗号吗? 果然,片刻之间,从天上飞下一条绳索。 胤禛从楠珺身上将他的玄色长袍扒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穿好,并不理会她略微吃惊的表情。 这是几个意思?四爷? 少了层皮的楠珺被一阵寒风袭来冷得瑟瑟发抖。 胤禛见状,只应了一句:“脱了方便爬墙。” 脱了……爬墙…… 楠珺侧头眯眼看着他:老司机! 胤禛:我好无辜…… 他拉了几下绳子,确定稳固之后,一把拽过楠珺,双手架在她腋下将她托了起来。 额滴娘诶,他的手指再收一收,就会碰到那里了!这人是在报刚才的一咬之仇么? 楠珺惊慌不已,轻度挣扎了一下,小声道:“四爷,我会爬墙!” 胤禛眼角一弯:“哦,原来沈掌柜是老手。” 这种时候也不忘调侃两句,楠珺头上满是黑线。 虽然挣扎了,虽然调侃了,但是,胤禛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楠珺无奈,只得在他的帮助下抓上绳子,双脚开始借着墙壁向上攀爬。楠珺在大学时偶尔和同学去玩一玩攀岩,虽然技术逊到爆,这里又没有支点,但好在摩擦力还有,再逊也不会从半空掉下来。 只是昨夜挨的那几脚正巧在小腹上,非常重的几脚,现在腰腹一用力,却觉得疼痛难当。今日一直在紧张的逃亡中,全然没留意哪里有疼痛,难道被踢坏了内脏而不自知? 那墙有两人多高,楠珺咬牙爬了几下感觉腰腹越发疼了,双手又不敢松开绳子,只能在半空停下,深呼吸了一口气。 胤禛在底下见她有异样,问道:“怎么了?” 不待她回答,楠珺突然感觉屁股被一只手托了起来。矮油,这老司机趁机揩油! 她惊惧不已,正想扭两下屁股挣脱那只邪恶的手时,却又听到胤禛低声道:“踩到我的肩上。” 呃,好吧,误会你了。 楠珺明白了胤禛的用意,双脚离开墙壁,踩到了胤禛的肩上。哈!踩在未来皇帝的肩上爬墙,我,就是传奇。 她借助绳子慢慢了直立起来,站直过后,发现高举手臂也还差那么一尺的距离到达墙头,所以,她非常自觉地在胤禛的肩头上垫了垫脚。 “你放开绳子,趴着墙,然后别动,踩稳了。”胤禛在底下低喝一声。 楠珺此刻能够直立起来已是不易,听了胤禛的话,松开了绳子,双手趴在墙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还在纳闷时,楠珺就感觉脚下肩头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胤禛抓过绳子,开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上爬,他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又要照顾上面某人的稳定,所以爬得非常慢。 底下的人突然动了,楠珺微微摇晃了两下,这个,这个,是人/肉版电梯?还是皇帝牌的。但是,有点不好用。 楠珺哑然失笑,心中却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个胤禛,总是在捉弄完自己后搞点小小的煽情,那个情还没被煽起来,又迅速泼来一盆冷水,就这样无限循环中。 历尽千辛万苦,楠珺才摇摇晃晃地抓上了墙头。但她此刻根本没有力气翻上去,底下的胤禛又向上爬了几步,直到墙垣到达楠珺胸口处,她才抬了腿一脚翻上去坐着。 “珺姐!珺姐!” 楠珺侧目四下张望,才在脚下的墙根处发现了小善的影子。怎么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好像独自拉着绳子。不知他怎么从狰狞的表情中挤出“珺姐”两字的。 “看到你啦!”人家拉着绳子都这么热情的打招呼,不回应似乎有点不妥。 肩上少了楠珺的重量,胤禛顿时变得身轻如燕,蹭蹭两下攀上墙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楠珺身边。哇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轻功?好帅啊……楠珺脑子里又回忆起自己假想的血滴子。 “能跳么?”胤禛一手搂住楠珺的腰,一手扶着墙垣,语言虽短,但满是担心。 楠珺不解,能不能跳不都得跳么?难道用飞?刚才暗暗夸你两句,还真以为自己练了飞檐走壁的绝世轻功啊? 眼看马上就要脱离险境,楠珺一咬牙,再忍一忍吧!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还行。胤禛轻蹙了眉头,搂在楠珺腰上的手一用力,另一只手却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未待楠珺反应过来,刹那间,胤禛双脚一蹬,瞬间离开了墙头向下坠去。 天哪,刚才的超重感变成了失重感,楠珺感觉自己的魂已经抽离了肉身,热血正一股一股地向着脑袋最高地靠拢。她本能地张开双手死死地搂住胤禛的脖子,惊涛骇浪中享受着这种比蹦极还刺激的运动。 胤禛飞起的下摆在空中猎猎作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看胤禛的双脚就要到达地面了,突然,小善从墙根下窜了出来,傻傻地叫了一句:“贝勒爷!” 胤禛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身体向前倾,惯性作用,他怀中的楠珺“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更加速了她小腹间的剧痛,楠珺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 这不知昏迷了多久,楠珺在浑浑噩噩中半梦半醒,总是梦见自己还在胤禩的小黑屋里,那个暴虐的男人正拿着拶子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她的双手双脚仍是被绑着,挣脱不掉,嘴里也被塞了胡桃,呼也呼不出来。而他身后的胤禩手里拿了竹签,满脸狰狞地向她走来…… “珺姐,醒醒!”耳边传来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楠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迷蒙中,她还是能分辨眼前之人是小善。 见到亲人了,安全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若不是她现在动弹不得,说不定真想抱着小善痛哭一场。这遭遇太特么惊险了! 等等,不对。为什么是小善呢?这是哪儿?璀儿呢?真真呢?小书呢? “这是哪儿?”楠珺意图起身,小腹却传来一阵剧痛,她“啊”了一声,瞬间又跌了回去。 “别动!你小腹有伤!”妈呀,胤禛在呢!难道这是胤禛的府里? 小善轻声道:“这是贝勒爷书房的床榻。” 呃,刚刚逃离一个贝勒府,瞬间又掉进另一个贝勒府。恭喜你的悲催命运。 躺平,任坑。 啊,不对,这是睡在胤禛的床上么? “小善子,去请青卓格格来,采萱就不用了。若是她问起,就说我病重,点名要她随侍。”胤禛沉稳地道。 小善颔首示意,正欲离去,又转身回来问:“贝勒爷,若是福晋和侧福晋问起,奴才该怎么作答?” 胤禛略一沉吟,便道:“她们若是问起,便说我的病来得突然,太医吩咐需要静养,若她们真是为着我好,不妨抄抄佛经来得实在,总之不得前来探视。明白么?” 小善眼睛一亮:“是,奴才这就去。” 楠珺躺在床上装死,又到了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况且自己还躺在床上,危险,太危险! “你与青卓熟识,这几日便让她来照顾你吧!” 楠珺惊得睁大了双眼,虽然青卓只是庶福晋,但人家好歹也是胤禛的女人啊!以后胤禛一旦登基,人家说不定还是妃嫔呢,居然屈尊降驾来照顾自己,哇,太有面子了! 楠珺这边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忽而记起胤禛那个皇帝牌人/肉版电梯,随即便释然了。哈,上次冒充女郎中替她解了围,这次算是给她报答我的一个机会,扯平。心中瞬间亮堂起来,明白了胤禛叫青卓来的用意。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妥,胤禛啊胤禛,你这是害了青卓好么?点名要她随侍,这不是气煞了那些地位高的福晋们么?那以后青卓的日子该怎么过?想起那日侧福晋齐欢的样子,真为青卓捏了一把汗。 “四爷,就不用这般劳师动众了吧!您把我送回高升楼,有璀儿和真真照顾我就行了。” 胤禛起身行至桌边,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头也不回地道:“不行,你暂时还不能回高升楼。” “为什么?”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瓷器碰撞声响了一阵,胤禛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严肃道:“我的‘病’没好,你就不能回去。” “为什么?” “没有这么多为什么!” 楠珺无语望天,想到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体质,瞬间不想说话了。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胤禛轻轻叹道:“我一直装病,就不能护你左右,胤禩还会来找你麻烦。你待这里,我才放心,明白么?” 第69章 章 秋后算账 楠珺只觉得全身抽得疼,这话我没法接啊!胤禛是吃错药了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夜宿贝勒府的经历,哎,往事不堪回首。 这第二次的经历是否更加精彩?答案是:必须的。 楠珺正怀疑胤禛是不是装病弄假成真时,他拿着白瓷碗慢慢靠近,面无表情地道:“青卓可能还有一阵才到,现在先给你上药。” 上药?!楠珺瞪大双眼警惕地看着胤禛。 “上……上什么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红肿还未消退,扯着嘴角悻悻道:“是给我敷脸么?” 对呀对呀,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可不能这么毁了,还没嫁人呢! 胤禛一边用木枝捣着碗里的药,一边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是腰腹。”末了,又淡淡地接了一句“脸让青卓来给你上药”。 楠珺有些混乱了。 “咳咳……四爷,其实我觉得肚子那种地方还是青卓格格来给我上药好了,您还病着呢,就不劳您尊驾。”实力拒绝,预见的又有肌肤之亲,高度危险状况不得不提防。 胤禛眼睛都不抬一下:“我病没病,你不清楚么?” 楠珺汗:“我……应该清楚么?” 一场跑题的拉锯战就此拉开帷幕。 “你不清楚谁清楚?” “我为什么要清楚?” “难道你不该清楚么?” “我清不清楚和四爷的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什么关系?” “你心知肚明。” “我肚子痛,它说不知道。” 胤禛汗。 最终,这场拉锯战在胤禛豪放地掀开楠珺的被子,以后者一声惊叫收场。某人胜利的方式简单粗暴。 “痛就要上药,有病就得治。”话题被胤禛成功地绕了回来。 楠珺死死地抓住衣裳,一脸惊恐地看着胤禛,拒绝已写在脸上:四爷,您有病是该治。 “自己把衣裳掀起来,别让我来动手。”胤禛淡淡地扔下一句,手里已经抠起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楠珺摇摇头。 胤禛瞪瞪眼。 楠珺再摇摇头。 胤禛直接将白瓷碗放到床边的高脚几上,手悬在楠珺小腹的上空以示威胁。 四爷说一不二,就是这么任性。 打不过,逃不掉,如果让胤禛硬来,那就不是单纯上药的问题了。 楠珺在某人的yin威下,呈死尸状无奈地自动掀起了衣裳。 “不够,再高点。”胤禛看着只露出一寸左右的肌肤,冷冷的道。 衣裳又向上卷了卷。 “不够,再高点。”两寸的距离,还不如胤禛的手长。 又卷了卷,楠珺已经感到冷空气已经开始侵袭她的肚子了,虽然房间里堆着炭盆,虽然这里并不冷,但是,她的心有点抽得冷。 再往上掀,她就该怀疑胤禛的意图了,所以,掀到三寸的距离,说什么也不再动了。 胤禛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或许要我亲自动手才行!” “不用!”楠珺吓得赶紧将衣裳掀到恰当位置,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道:没事没事,在现代,去医院打个b超不也这样?这里没到做胸透的程度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某人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啪!”那坨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拍在了楠珺的小腹上,直痛得她“啊”尖叫了一声。 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由皮肤渗透进肌理,楠珺悄悄地抽了一口气。 上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下一口气就已经堵在鼻息之间了。因为,胤禛正用手指轻轻揉她的小腹! 指尖透来的冰凉让楠珺全身紧绷起来,四爷,您可不要乱摸啊! “放松,别紧张。”胤禛轻声道,语气似乎很享受。 能不紧张么?男女授受不亲诶!那个,之前的意外不算。 轻言细语看来不奏效,胤禛又开启威胁模式:“你再不放松别怪我按错了!” 这句话比圣旨还管用,楠珺一边祈祷一边神奇地将自己调整到外面放松内心紧张的状态。 “这就对了。”胤禛手下不停,将那一坨药均匀地涂抹开。 诶?怎么有点舒服呢?楠珺暗暗觉得胤禛有当按摩师的天赋。 胤禛表示:我确实眼瞎了…… “你应该庆幸,踢你的人没用上全力,不然,内伤事小,五脏六腑俱损就无力回天了。”胤禛上完第一碗药,转身去桌边装第二碗。 楠珺无奈道:“那我该感谢八爷脚下留情了?”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胤禛的神色有些调侃。 这时,他放下碗,开始用双手在楠珺的小腹上轻揉,以便让药力达到最佳效果。 楠珺有些泪目。咳咳,不是感动,是痛。 “其实我最该感谢的是四爷您及时将我从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楠珺一肚子的气没地撒,正准备和这个“罪魁祸首”秋后算账。 “哦,不必了。你我相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胤禛很认真地给他按揉小腹,根本没留意楠珺那张快要扭曲的脸。 来来来,咱们算算账。 “四爷,小女子不知八爷为何要抓我,您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可能他觉得你形单影只好欺负吧!” 楠珺快要气炸了:“他不可能没来由的就将我拘禁起来,还差点动用私刑吧!” “嗯,那你说说,为什么?” 不对哦,好像是我在问你吧。某人深知对方倒打一耙的造诣,时刻警惕他故技重施。 “八爷拷问我时,一直在问我柳烟去哪儿了?” “嗯,那你怎么回答的?” 楠珺愣住了,他怎么会这么平静?难道不该迟疑一下或是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一下么? “八爷显然不想让我知道是他抓了我,所以我也顺着他的话胡诌了一些柳烟与你们皇室的故事,顺理成章地让八爷买走了。就这样。”楠珺没好气地道。 “然后呢?”胤禛的云淡风轻倒显得楠珺似乎在背后嚼胤禩的舌根。 “然后他的手下就打我呀!双手左右开弓对我一阵狂扇,要我说出柳烟现在去哪儿了。我小腹的伤就是这样造成的。” 四爷,请划上重点,他打我的原因是要问柳烟的下落。 “嗯,看出来了。”胤禛抬眼扫了扫她依然红肿的脸,淡然道,“你又是怎么继续胡诌没让他对你下更重的手?” 嘿,这你都知道? 某人又一次成功地被胤禛带跑偏了。 “看来四爷对八爷很了解啊!您放心,我把这盆脏水泼到直郡王身上了,和您一点干系都没有,满意了?” “大哥?”这次换胤禛懵逼了。 楠珺暗暗窃喜之余,用最简短的语言将自己对胤禩胡诌的一番话说给他听,只听得胤禛忍俊不禁,中途有两次停下来盯着楠珺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看来你对宫里的事知道的不少。”胤禛似是调侃,又似严肃。 楠珺两眼一翻:“这都要感谢璀儿,十三爷时常来高升楼将你们兄弟之间一些趣事讲来逗乐,所以我就记下了。幸好我记下了,不然,这次恐怕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胤禛起身:“药上好了,等它干一些再缠上纱布。”说完,转身去墙角的盆里洗手。 “四爷,这事因柳烟而起,您不打算将柳烟的事告诉我么?”楠珺看着胤禛坚实的背影,觉得这个问题非问不可。 胤禛将手擦拭干净,转身走过来,漠然道:“这几日不要乱动,我会每日来给你换药,青卓只需照顾你起居,不可让第四人知道你在这里。” 不是吧?还要每天“享受”这种按摩?楠珺有些傻了,这比那个皇帝牌人/肉版电梯还带劲。 “青卓格格给我上药就行了,四爷您不用天天来的。”虽然胤禛按摩的手法真的很舒服,但客套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她不懂如何调药。”呵,好拙劣的借口。 胤禛在桌上拿起一卷纱布走了过来。 楠珺追问:“四爷,您真不打算将柳烟的事告诉我么?” 一道黑影压了下来,胤禛的鼻尖只离她一寸的距离,周围的空气已凝固,楠珺睁大了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若你之前就知道,说不定八弟在拷打你的时候,兴许你会撑不住全部说了出来,然后你就会被灭口,柳烟也会被抓,太子和我会被陷害。你觉得,你是知道好呢?还是不知道好呢?” 楠珺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胸口开始慢慢地起伏,脑子一片混沌:原来他不告诉我的原因竟然是怕我经受不住拷打泄露出去。也是,真不知情装得更像一些。 “确实,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一行泪悄悄地从眼角淌了下来。 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去轻拭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有些事,少知道一些就少一分危险。” 楠珺清楚地感受着他的鼻息,泪目中胤禛的面容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青卓来了。 胤禛缓缓起身,招呼她进来。青卓给他行礼后,看到躺在床上的楠珺先是一愣,再注意到她晾出来的小腹和上面敷的药又是一惊。 胤禛好似没当回事,只淡淡道:“你来得正好,把她扶起来,我给她缠上纱布。” 第70章 章 挖了个宝 对,某人擅长语不惊人死不休。 青卓愣在原地,胤禛已经拿着纱布走向楠珺,准备开始裹粽子。 楠珺默默地拉过一角被子悄悄地捂上了脸。 她猜测青卓对胤禛一向言听计从,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从不敢说半个不字。 青卓转身过去轻轻将房门关上,柔声道:“外面风大,贝勒爷的病来得这般急,仔细受了风寒加重了病情。” 楠珺暗赞:好通透的一个姑娘,怪不得胤禛这样信任她。 “你们不是认识么?遮什么遮?”哗啦,胤禛将被子再次掀开。 楠珺见躲不过了,悻悻地朝着青卓挥挥手:“嗨,青卓,我们又见面了。很抱歉,这次我没带桂花糕。”说着又指了指小腹间的伤,意思是,没带桂花糕,但带了伤,请不要嫌弃。 青卓依言信步而前,仅有的一丝疑虑在看到楠珺的脸后却骤然消失了。她莞尔一笑:“年下已是正月,再过旬月,桃花便要开了,掌柜若不嫌弃,日后到清晖室一同做桃花糕可好?” 二人相视一笑,算是默认了日后的约定。 胤禛缠纱布的速度很快,但楠珺还是浑身不自在。话说胤禛的女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么?想起自己曾经被胤禛抱过,搂过,扑倒过,甚至还踩过他,虽然那些女人同胤禛之间恐怕有着更深的亲密接触,但这种感觉就是怪怪的,到底怎么怪呢?楠珺脑子漂浮着这么几个字:拉/狗/配/种。 啊啊啊啊,四爷,我没有骂您是狗,只是打个比喻啦。 纱布缠好后,胤禛同样将手洗净,将桌上另一只不同颜色的碗交给青卓:“这个给她敷在脸上。我还有要紧事,去去就回。” 青卓并不好奇胤禛的“装病”,柔柔地应了一声“是”,便拿过碗准备给楠珺敷药。 楠珺侧眼偷偷地瞄了一眼胤禛,忽然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刚才的腹诽另她十分心虚,赶紧将头扭到一边。 半晌,楠珺没有听到胤禛离开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顿觉好奇,又偷偷扭过头来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唉呀妈呀!吓死老娘了!眼前一道黑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的鹰眼感觉能透出一道刀锋来。 胤禛微微弓着身,淡然道:“我警告你,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不要试图从这里逃跑,乖乖地躺着养伤。明白么?” 楠珺乖觉地点点头:不跑,我绝对不会跑,老娘这个样子也没法儿跑啊! 青卓放下碗,起身向胤禛微微行了一礼,后者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了青卓与她。 “也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竟然将你打成这样。”青卓轻轻地给楠珺匀着药,言语中只有怜惜,没有一丝好奇。 幸好这不是敷面膜,楠珺还能说话,她试探道:“刚才贝勒爷不是警告我么?” 青卓浅浅一笑:“贝勒爷从不打女人,何况他这般看重你。” 楠珺眼前飞过一行乌鸦,这女人都不吃醋的么? “青卓格格,您误会了。贝勒爷将我带到这里是另有原因啦,不是你想的那样。上次我向你问路,称自己是一品斋的掌柜,其实我骗了你。” 青卓性子淡然,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容,她没有接话,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是否被欺骗。 楠珺继续道:“其实我是西街高升楼的掌柜,我和贝勒爷正在做一笔生意,但有别的买家想抢这笔生意,才来找我的麻烦,贝勒爷将我留在这里,只是不愿让别人抢走生意罢了。”她不知胤禛与青卓的关系怎样,只能将自己的遭遇当做两个豪门抢做生意的斗争。 青卓给她上完药,放下药碗,转身去洗手,折回来坐在床边替她理了理背角,动作十分流畅自然,毫不做作。 “你是哪里的掌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贝勒爷高兴就好。” 楠珺迅速冒出一行字:你是小龙女附身么? 她不想再在胤禛的问题上纠缠,那是人家的丈夫,自己去掺和做什么。忽而记起一事,问道:“你的咳疾好些了么?” 青卓眼睛一亮,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她试探道:“那日替我解围的女郎中便是你?” 楠珺脸上的药重重的,加之水分蒸发,整张脸紧绷绷的,想笑都笑不出来,其实和敷面膜也没什么区别了。她僵着脸道:“说不上什么解围不解围的,那日也是情急之下,贝勒爷赶鸭子上架罢了!听说第二日贝勒爷就给请了宫中的太医来会诊,结果怎样?” 青卓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眼睑轻轻下垂,幽幽地道:“你说的不错,我这身子,也是好不了了。” 楠珺想安慰她,却找不到话说,那个时候,确实还没找到根治哮喘的特效药。她赶紧岔开话题,以免徒增伤感。 “别担心,宫里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他们一定会有法子的。瞧格格这般品貌高洁,定是出自名门,有贝勒爷的爱护,有娘家的眷顾,格格还怕治不好么?” 本来是一番马屁之言,谁想青卓听后,眼神反而更加暗淡。 “沈掌柜说笑了,我虽是满人,姓氏尊贵,但也不是名门,家父只是在礼部任职,官微言轻,与福晋和侧福晋的家世自不能比。” 满人?姓氏尊贵?楠珺正在脑补她所知道的比较有名的满人的姓氏:乌拉那拉氏、叶赫那拉氏、佟佳氏、钮祜禄氏…… “恕小女子冒昧,格格令尊名讳可是上凌下柱?”问这话时,楠珺不自觉地向里缩了一点点。 青卓抬眼一愣:“沈掌柜识得我父亲?” 楠珺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何止认识啊!大名鼎鼎好不好!尼玛眼前这个就是乾隆她妈啊!胤禛后宫有名的妃嫔中,满人拢共就俩人,一个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有个就是眼前这个青卓!钮祜禄青卓!真是撞大运了,前有雍正当电梯,后有乾隆他妈当“侍女”,特么的,人生要不要这么完美? 当然,这种惊涛骇浪很快被楠珺的理智压了下去,她不想被人当做异类。可她想奇货可居啊!太后啊!皇帝的妈啊! “啊,小女子有幸听贝勒爷提起过,他时常称赞凌柱大人为官清廉,品行端正,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青卓似乎对其父亲十分敬重,听得胤禛这般形容她父亲,一直低垂的头也微微抬了抬。 “贝勒爷真的这样说?” 好在楠珺脸上敷着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本事浑然天成。 “是啊,不信你问贝勒爷。”楠珺敢这么大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当然是料定了青卓不会真的跑去问胤禛。 楠珺的话似乎给青卓晦暗的天空带来一丝光明,原本阴郁的脸这时有了些血色。可想而知,因为家世,因为地位,青卓不知在这贝勒府中吃了多少苦头,楠珺也不由得怜惜起眼前这个女子来。好在能预知她以后的境况,苦尽甘来也许说的就是她。 不过楠珺仍是有那么一丝疑惑:既然太医已确诊她患的是哮喘,她这般孱弱的身子能撑到八十多岁? 疑惑归疑惑,历史始终是不会改变的,万一她因为一些原因病情有了好转,再保持好的心情,兴许就活到八十多岁了呢? 因为父亲的话题,青卓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楠珺趁着她高兴,忙不迭地说一些开心的事情来讨她欢心,就这样过了大半日。楠珺脸上的药已经干透了,青卓还亲自给她端水洗脸,受宠若惊加其乐融融,二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直到胤禛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青卓,你到隔壁如意室候着,没我的吩咐,不得出来。”胤禛一进门便沉着脸对青卓道。 二人正讲的高兴,突然被胤禛打断,还没回过神来,楠珺就发现胤禛开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您,这是要做什么? 青卓向楠珺微微颔首,再向胤禛行了礼便依言退下。 胤禛扒衣服的动作之神速,看得楠珺是瞠目结舌。最后,胤禛只穿了一件中衣,蹭蹭两下窜到床边,一把掀起楠珺的被子,屁股一坐,再华丽丽地一躺。呵呵,同床共枕么? 楠珺懵逼了:四爷,您要睡我,能不能事先通知一声? 胤禛伸手拉下两边的帐幔,往里挤了挤,再将被子一盖,楠珺两眼一黑,整个人就这么被捂在了里面。 四爷,要不要这么猴急猴燎的,老娘身上还有伤哩! 当然,吐槽归吐槽,必要的高度紧张加警惕还是有的。乘人之危不道德,霸王硬上弓更加不道德好伐! 楠珺试图掀开被子象征性的挣扎,哪知胤禛将被子拽的死死的,厉声道:“别动,别出声,胤禩来了!” 第71章 章 混帐摸鱼 “胤禩”二字如一枚重磅炸弹扔向了楠珺,她勃然色变,立刻又记起那个暗无天日,阴森恐怖的屋子,双手瞬间放开被子,身子居然不自觉地朝着胤禛靠了靠。嗯,好像有点暖和。 胤禛也跟着做出反应,屁股一撅,背靠楠珺,侧身睡着。他身强体壮肩宽臂粗,被子形成一个夹角刚好将楠珺掩住。只要不刻意靠前,是无法分辨出胤禛身后还有一人。 几乎同时,外面便传来了小善的声音。 “奴才给八贝勒请安。”他的声音异常洪亮,似乎在提醒屋里的人做好准备。 “起来吧。听闻四哥一出城便病倒了,我特意过来探望。四哥患的是什么病?” 胤禩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担忧,但在楠珺听来,却字字刺耳。 小善应道:“奴才也不知,贝勒爷的病来得突然,听太医说,可能是近来季节交替,冷热多变,贝勒爷时常早晚只着单薄的衣裳,这才使致寒气入体,至于究竟是什么病,太医还未确诊下来,这才急送回京,以待宫里的太医继续会诊。” 胤禩冷哼一声:“太医怎的如此糊涂,若耽误了四哥的病情他们担待得起么!” 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 小善疾步上前在床前跪下:“贝勒爷,八贝勒来看您了。” 胤禛双目微闭,紧锁眉头,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探病的么?” 未待小善应声,胤禩便一步跨进了屋子,埋怨道:“四哥连八弟都不见么?” 胤禛微微抬眼瞅了瞅数尺之外的胤禩,勉强提气咳嗽了两声,才缓声道:“原来是八弟,我只当是哪个聒噪的家伙来扰了我的清静。” 楠珺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浑身抖啊抖,抖啊抖。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掐了一爪,她立时忍住。 那一爪掐了过后,楠珺才有点后怕,万一胤禛没掐准地方,自己又是平躺着的,全身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呃,想到这,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动。 “小善,给八贝勒看座。”说完,胤禛伸手捂嘴又轻轻咳嗽了两声。楠珺想笑也只能憋着,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小善得令,立刻给胤禩搬来一把椅子,再给他茶,转身将帐幔掀起,又给胤禛加上一个靠枕。在小善的遮挡下,胤禛缓缓起身躺靠在靠枕上。做完这一切,小善便退到门外候着。 楠珺生怕被子显出第二个人形来,双脚悄悄地与胤禛的双脚靠在一起。胤禛好像得到了感应一般,趁着胤禩不注意,双脚往后一剪,将楠珺的双脚夹在脚踝间。被子里的楠珺一脸惊恐可惜无人欣赏。 胤禩落座后,又是满腹担忧:“看来四哥病得不轻,是否给四哥会诊的太医玩忽职守?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能确诊,真是该罚!八弟认识太医院的刘太医,此人医术高明,在太医院中也颇有名声,不若将他请来给四哥瞧瞧,早一日确诊,也好对症下药,四哥也能早一日康复。” 楠珺心里暗暗“呸”了一声。 胤禛道:“多谢八弟的好意,四哥心领了。皇阿玛临行前,已传下旨意请了太医院院使程大人给我会诊,这会儿已经派人去请了,就不劳八弟费神了。” 言下之意是:你连皇帝都不相信了? 果然,胤禩话锋急转:“原来是程太医,八弟这就放心了。四哥,什么病连皇阿玛随行的太医都不能及时确诊,莫不是心病吧?” 楠珺暗笑:这都被你猜到了。 胤禛顿了顿,道:“八弟说的不错,四哥发病时,心口确实出现一阵绞痛,这才在皇阿玛跟前失态晕倒。” 胤禩道:“哦?既然是心病,难道四哥还有什么牵挂之事未完成,致使忧心过度,引发此疾?” 胤禛道:“四哥我不过闲人一个,哪来的牵挂之事,要说牵挂,兴许是那一两幅没临完的字,这可真叫四哥牵肠挂肚。” 胤禩笑了笑:“四哥还能说笑,看来这病也无大碍。若不是亲自来瞧,八弟还以为四哥是故意装病不愿随皇阿玛一道南巡呢。” 楠珺一惊:胤禩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 胤禛似已习惯了这样的字句机锋,从容应道:“这番南巡,皇阿玛顺带稍上我,也是怕我因整日临那些个字短了眼界。若要论真才实学能担起皇阿玛左膀右臂的,非大哥二哥八弟莫属。哎,这巧不巧的突发这病,八弟,你可别对皇阿玛说四哥还惦记着那几幅字。” 胤禩又是一笑:“瞧四哥说的,八弟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么?你忘了,八弟同与四哥有这等爱好,我能理解四哥的‘牵肠挂肚’。” 胤禛道:“知我者,八弟也。” 气氛缓和了片刻,胤禩又挑起话头,神神秘秘地道:“对了,四哥,听说高升楼的沈掌柜突然失踪了,这事你可知道?” 楠珺死死拽着胤禛的衣裳大气不敢喘一口,只觉得双脚被夹得更紧了。 胤禛故作惊讶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胤禩向胤禛稍稍靠近了些,低声道:“听说就在皇阿玛启程南巡的当晚就不见了人。” 胤禛奇道:“这新春佳节余温仍在,说不定那沈掌柜走亲访友逗留几日,怎能断定她就是失踪呢?诶,八弟不过与沈掌柜仅一面之缘,何时关心起这等事来了?” 胤禩似乎早有准备,应道:“那日在四哥府中见到沈掌柜,有幸听到她独树一帜的曲音,便想趁着岳丈来府中做客邀请沈掌柜来暖暖场子。哪知昨日去请,被告知沈掌柜人不见了,满高升楼的伙计、姑娘们都在四处寻找。四哥,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若是走亲访友,哪能不告知店里的人一声?” 被子里的楠珺已将胤禛的衣裳拧成了螺旋,正暗恨不已。 胤禛淡然道:“既然是这样,那店里的人应当报官才是。虽然我也只与那沈掌柜有过几面之缘,但毕竟不是官府中人,也不能插手这档子事。八弟你可为四哥留心着,若那沈掌柜有消息了,切记来告知四哥一声。” 胤禩应道:“这个自然。” 胤禛伸手捂唇又轻咳了两声,道:“八弟似乎还有什么话对四哥说,都是自家兄弟,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胤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禛却淡定从容地看着他。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楠珺扶额:套路又来了。 胤禛道:“若八弟认为不当讲那就别讲,以免为难。” 这句话倒是让胤禩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他就是一副很想说,有很多秘密要告诉你的样子,却被胤禛噎了回去,这种滋味有点不好受。 他也不愧是胤禩,脑子转得也挺快,当即道:“四哥说得对,都是自家兄弟,这些话对旁人自不能说起,对四哥还隐瞒什么?” 嘿,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胤禛和楠珺同时给他丢了个白眼。 “其实我对那沈掌柜有所关注并非仅是在四哥府中的一面之缘。” “哦?”胤禛将身子挺了挺,因为被子里的楠珺正在拽他的衣裳。 胤禩低声道:“其实我在大哥府中见过她。” 胤禛不以为意:“难道大哥也喜欢听沈掌柜唱两曲儿?” 胤禩:“大哥几时有这个雅兴?那日我也是一时兴起想找大哥手谈两局,便没派人通传,想来是自家兄弟,也不拘这个礼。哪知却瞧见那沈掌柜正被大哥身边的进宝带往书房。她只身前往,我觉得蹊跷,便一路跟了过去,只隐约听到一些话,好像大哥与沈掌柜做了什么交易,还给了她好几千两的酬劳,因为她出来的时候正往袖囊里塞进厚厚一沓银票。四哥,你说这事怪不怪?” 忽然,胤禛背上挨了一爪,他一个侧身向着床边一阵猛咳,一手捂嘴,一手却在暗中与被子里的某人酣战。 我挠,我抓,我捏,我掐…… 好像一不小心捏到什么了……身后的某人不动了。 胤禩见状慌忙上前想替他顺顺气儿,胤禛一个翻身,将身后的被子掩了掩,示意胤禩没事。 小善听到胤禛剧烈的咳嗽声,从门外冲了进来,急道:“贝勒爷,您怎么样了?” 胤禛朝他摆摆手。 胤禩皱眉道:“程太医还没请到么?” 小善满腹焦虑状,支支吾吾地道:“回八贝勒的话,适才小全子来报,程太医午后去了钟粹宫,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 胤禩的脸刷地白了,起身问道:“可是惠妃娘娘贵体抱恙?” “听说是……良嫔娘娘。” 胤禩的脸又稍稍变了变,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焦急,但仍是向胤禛告辞:“四哥,八弟先行告辞,改日再来看你。” 胤禛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目送他出了门。 楠珺心下疑惑:良嫔的“贵体抱恙”来得太巧了吧? 小善去送胤禩,屋子里就剩下二人。 刚才的一番“床中大战”,也不知是谁揩了谁的油,总之楠珺没想过这个时候钻出被子,她腰上的伤也让她动不了。 “四爷,既然八爷已经走了,您是不是该……”声音细如蚊蝇,又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估计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楠珺试图从胤禛的双脚夹击中抽出自己的脚,哪知胤禛“嗖”的一下,直挺挺地钻进了被窝…… 第72章 章 贼船难下 楠珺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对无助的眼睛微微一侧,要死啊,四爷你闭上眼睛做什么? 她突然觉得这房间静得出奇,静得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偌大的一个贝勒府,贴身伺候胤禛的竟然只有小善一人。而青卓此时被下了命令,不得他吩咐不能出来。然而,看胤禛的反应,此刻他并不打算让青卓过来。 房间里的炭烧得正热,暖意融融之下,楠珺也颇有些睡意,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不清醒点,会出事,她不信胤禛会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四爷……四爷……”身子不能动,手还是可以动的,楠珺试图去扯了扯胤禛的衣角。 胤禛仿佛瞬间进入了梦境,没有任何反应。 楠珺有些急了,这种同床共枕她一点也不想要,若是传到岳钟琪那里,两人的事必须要黄。 她扯衣角的力量加大了些:“四爷!四爷!” “闭嘴,本贝勒贵体抱恙,需要休息。”胤禛双目紧闭,只嘴上动了动。 贵体抱恙?楠珺黑脸了。 “四爷,咱们能商量一下么?” 胤禛低低地“嗯”了一声。 “四爷,您看啊,您府中有福晋,侧福晋,庶福晋,还有格格,妻妾成群,环肥燕瘦,美艳绝伦,俏丽多姿……” “说重点。” “您能不能去钻她们的被窝?”其实楠珺想说的是“能不能去上她们的床?”,谁的床您都可以上,就是不能上我的。 胤禛轻轻牵了牵嘴角:“这是我的床。” 对哦,这里是四贝勒府,无论哪一张都是胤禛的床,包括那些奴才丫鬟的床。楠珺眼前飘过两个字:无赖。 好吧,这个思路不通,那换一种思路。 “既然四爷需要静养,小女子就不便打扰,我能申请换一张床么?”是换间房,离得远远的才安全。 “不能。” “为什么?”楠珺以为会听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诸如:外面有胤禩的耳目啊,你的伤不允许动来动去啊,被府里的其他人看到会误会之类的,哪知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没空。” 简短的两个字将楠珺拍回了原形,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此戛然而止。 他是贝勒,没空理你…… 他是皇子,没空干下人该干的活儿…… 他是未来的皇帝,没空去想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总之的总之,没空就是没空,没那么多理由解释。 所幸,她的双脚在胤禛钻入被窝的一刹那成功地抽了回来,她向里面蠕动了一下,必须保持距离。 突然,胤禛轻轻翻了个身,直接将脸对准了她,把她吓了一跳,幸好,他没睁眼。 诶,不对,刚才挪出来的距离怎么又没了? 再来,楠珺像一条菜青虫一般缓慢地蠕动着那“笨重”的身子。 胤禛拽着被子又轻轻翻了个身,不过这次并没有顺时针,而是倒回去翻来平躺着。 不对着他的脸了,楠珺松了一口气。 好像还是不对,明明他往外面翻身,怎么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开反而更近了? 楠珺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某人正在盘算如何应付这种既暧昧又危险的情况,思来想去,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忍着点疼,调转方向,睡到另一头去。 然而,楠珺还没来得及行动…… “沈掌柜有伤在身,似乎精神还挺好。”胤禛不知什么时候已翻过身来,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生怕自己刚才的想法被她看穿。调个头睡没什么,只是,掉头之后,两人就是以脚对嘴,太*的画面,楠珺实在不敢想象。 这么近的距离,楠珺似乎感到上半身的血一并涌上了脑门,混沌而又清晰。清晰的是她居然能仔细地观赏着胤禛那张如镌刻一般的脸,分明的棱角,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虽然以前也和胤禛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但从没想现在这样清晰地打量他的模样,真是好看啊,越看越有味道。 呃,被某人色/诱,好像又偏离了正轨。 楠珺将神思拉了回来,紧张道:“还好,还好。”有你在这里,精神不敢不好。 胤禛不动声色地向前凑了凑:“既然精神好,那就说说直郡王的事吧。” 楠珺感觉到眼前之人呼出的鼻息是那么清晰,似乎再近一点,她就会吸入对方呼出来的气体了。不过在听到“直郡王”三字后,这些已全然抛到了脑后。 “四爷相信八爷的话?”楠珺有点郁闷,刚才的一番床中大战,就是因为胤禩无端造谣她与直郡王胤禔之间有什么牵连,让胤禛怀疑自己。毕竟自己是生意人,见钱眼开的事肯定是理所当然的。 “半信半疑。” 楠珺有些生气,明明已告诉他自己是胡诌的,现在来求证么? 她皱了皱眉,不悦道:“信什么?疑什么?” “信的是有钱不赚是傻子,疑的是沈掌柜单独见直郡王我怎么会不知道?” 楠珺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胤禛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细细品了半晌才恍然大悟,这人在挤兑自己! 楠珺轻哼了一声,道:“四爷既然相信我,为何又要问直郡王的事?” 胤禛用手将头支撑起来,俯视着她,轻声道:“刚才胤禩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大哥可以帮我们很多忙。” 楠珺警醒了些,疑道:“你想利用我胡诌的这件事?” 胤禛伸手牵了牵被子,道:“大哥向来对这种事乐此不彼。” 楠珺忽而想到了现代娱乐圈中的那些狗仔,最擅长也最好捕捉某些明星的私生活制造绯闻舆论。而这个太子胤礽应算是当今除了康熙帝之外最受瞩目的耀眼明星,除了他的大哥胤禔,下面的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等等等等,谁没有或多或少的关注他?毕竟那皇位的诱惑是很大的。 然而她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那个下落不明的柳烟。她快速地分析了一下,以真作假无非是让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认为是胤禔为了诬陷胤礽而杜撰出来的一个阴谋,而真正的刽子手索额图以及知情者明珠都已命丧九泉,胤禔也拿不到证据,无凭无据的空口白话只会让康熙帝生疑。由此推断,太子不会因柳烟之事被康熙所厌,柳烟也会化险为夷。 想到此节,她才明白胤禛这么做既是在帮太子,也是在帮柳烟,心里虽然对太子无甚好感,但因着柳烟,却对胤禛泛起了一丝感激。 她本想问个清楚,柳烟的下落是她最耿耿于怀的,但想到胤禛说过少知道一些事情就少一分危险,就哽在了喉间,咽了好久才勉强咽了下去。 “四爷这般不遗余力地帮助太子爷,当真是兄弟情深。”楠珺顿了顿,还是把心中想说的话提了提,“不管柳烟此时身在何处,小女子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而且有太子和四爷护着,她应该过得很好。” 胤禛动了动那只撑着脑袋的手,道:“我也希望她能忘掉以前的事,活好当下。” 楠珺道:“柳烟是个聪明且善良的姑娘,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她肯定不会对太子有所怨怼。她以前经历的伤害,希望太子爷能慢慢弥补她,即便做不成太子正式的女人,哪怕能得到这人世间这么一点点温暖,得到太子一些宠爱,我也替她高兴。” 楠珺不敢把话说满了,毕竟她是清楚胤礽没有好下场的,日后柳烟的命运会怎么样也无法预测,反正能得一时好就享一时乐吧。 “若她能如你所想便最好。” “楠珺替柳烟谢谢四爷!”这句真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然而,某人却眼睛一亮,玩味道:“哦?沈掌柜拿什么来谢?” 不对不对,说话的姿势不对,说话的语气不对,说话的眼神也不对了。楠珺深深地感到一阵恐惧。 “这个……这个……”她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可谢的,身边没有一分钱,身上别说连个值钱的首饰都没有,连一件值钱的衣裳都没有,她醒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身着中衣,头上也没有任何钗环玉簪之类的发饰,头发散散地铺在枕上。此刻似乎只能用捉襟见肘来形容她的困境。 所以,好像只有“以身相许”? 打住,这个邪恶的念头…… 念头是被打住了,然而某人的行为却没有被打住。 胤禛再次不动声色地靠近她,楠珺感受到那鼻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鼻子就要撞上了。她已在他那澄澈明净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周围的空气已经凝固,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室的暧昧。 楠珺感觉面前有种压迫感,不知不觉中,胤禛的双眸开始半睁半闭起来。猛然间,她的手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继而被一只大手抓了起来。 肌肤之间的触碰使得楠珺浑身的血液上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紧闭双眼,抬起腿忍住痛猛地向前一踹…… 只听见“砰”的一声,楠珺感觉到身上一道凉风扫过。 第73章 章 爷被撩了 那道凉风让楠珺不自觉地拉紧了中衣的衣领,一手捂着牵动痛处的肚子,双腿蜷缩着,头也微微向胸口埋进。 胤禛在地上滚了半圈躺下了,被子掉在床边。中衣对中衣,床上床下两道白。 门外的小善听到屋里的动静,弓着身子急忙跑进来,嘴里的“贝勒爷”仨字还未喊出口,身子竟然开始慢慢倒退。 诶,别走啊!楠珺心里急得大喊,奈何上下嘴唇粘得紧紧的,也就是心里着急了一下。 什么个情况,胤禛这副造型,小善难道不该将他扶起来么? 眼见着小善摸摸索索地退到了门口,满脸写着“您继续”仨字。楠珺一个激灵,再度仔细瞧了瞧两人的造型。泪目了。 “吱嘎——”门被关上了。 由此,楠珺坚定地认为:小善也是老司机。 “四……四爷……刚才我……” 没经历过这种事,楠珺也不知道应该谁先开口。不过总这么僵持着也不行啊,她还晾在那里,冷啊! “没什么好解释的。”胤禛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单手撑地翻了起来,另一手拾起床脚边的被子“哗啦”一声,准确无误地盖在了楠珺身上,“你误会了。” 误会?楠珺满脸黑线。鬼知道他是什么动机?难道每次做这种事没有成功就用“误会”来当借口,呵呵。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本姑娘又不是被占了一点点小便宜就非君不嫁的人。话说,刚才那一脚也不轻,好吧,两清了。 这种事吧,谁提谁尴尬。多亏得楠珺是个现代女性,并不纠缠这种所谓的肌肤之亲,那些演员还有吻|戏和床|戏呢,也没见哪个女主非赖着男主不嫁啊。 那被子盖上来,她身上的温度又开始回暖。正想将被子裹紧一点,不给胤禛留空隙时,却听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嚷。 “让我进去!我堂堂一个侧福晋竟然不能见贝勒爷么?” 这一声叫嚷让楠珺皱起了眉头,熟人,那个侧福晋齐欢。这声音非常尖锐,语气特别不善,楠珺听得一阵恶心。 “侧福晋恕罪,贝勒爷喝过药已经睡下了,而且贝勒爷一再吩咐未经他的首肯,无关人等不得探视,侧福晋就别为难奴才了,请回吧!”小善的声音也来得清亮,似乎在提醒屋内的二人不要只顾着“颠凤”,有不速之客快杀进来了。 胤禛也蹙起了眉头,扭头看向楠珺。 楠珺愣了,四爷,您什么意思? 胤禛朝她旁边一个空位努努嘴,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故技重施。 什么都不想说了,楠珺默默地掀起被子捂着脸,然后悄悄地钻了进去。 须臾,楠珺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这种事做多了,开始有默契了。 屋子外面,小善却并没有向侧福晋妥协,仍是在不遗余力地劝她回去,直到听见齐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也算无关之人,那屋里那位且不是该退避三舍?”楠珺心里莫名地梗了一下。 侧福晋齐欢夹枪带棒的在说谁呢?楠珺好像不自觉地对号入座了。老娘也想退,可惜某人不给机会,就这么着吧! 楠珺将头悄悄探了出来,一个激灵:不对,知道她在这的就四人,以胤禛的保密程度,断不会让侧福晋知道此事,那她说的应该是——青卓。 呵呵,原来遇上争风吃醋来尥蹶子的主儿了。 小善还在外面与她打马虎眼儿,楠珺越想越不对。胤禛的目的是想借青卓来隐藏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反而将青卓推到了风口浪尖,谁知道今日来了一个侧福晋,明日会不会是福晋亲自来呢?府里的福晋们轮番上阵,就青卓那个孱弱的体质,估计得一命呜呼了,乾隆爷的妈可不能这么短命。 想到这儿,楠珺仰着脑袋向上蠕动了一下,嘴正好挨到胤禛的耳边。 “四爷……”她不能高声说话,只能以气动唇。 “啪!”胤禛反手一挥,一个巴掌扇到了她的嘴上。 楠珺吃痛,又不敢哼声,只能怒目圆睁地与胤禛对视。 她本想提醒胤禛不可再让青卓成为众矢之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冷不防被胤禛挥了一爪,这人还在记刚才的仇吗?小气! 胤禛的身子没动,头却向外退了一些,双眉紧蹙,眼中却暗暗含了些血丝。 楠珺见状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叫了一声“四爷”就变这副德性了?不仅如此,被窝里,二人的身子紧贴着,楠珺明显感觉胤禛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这人不会是因为叫了一声“四爷”,打了个冷噤感到冷吧? 楠珺一阵莫名其妙,目光再向上一抬,正好落在刚刚自己凑近的那耳朵上,她乐了。 胤禛的耳朵已经快熟了,再来点佐料可以吃麻辣凉拌耳片。 适才挨的那一巴掌的疼痛却被那红得快熟掉的耳朵化解了。楠珺笑嘻嘻地看着胤禛,又用气声轻轻地说了一句:“四爷,你耳朵怎么红了?” 她怕又会挨上一掌,说完赶紧双手捂住嘴,双眼仍在不住地挑逗眼前双眼布满血丝的某人。 对视了半晌,她发现胤禛的耳朵更红了。楠珺更乐了,这人反应怎么这么大? 这时,她已经忘记了屋外还有一个醋意正浓的不速之客,心里正在窃窃自喜,一想到终于可以对某人搞点恶作剧,她心里就直痒痒。 楠珺敛住笑意,又往上蠕动了一下,正待开口逗弄这个可爱的胤禛时,却听他挤出一句:“不要靠近我,否则我会扒了你的皮。” 切!没意思,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盆冷水浇了上来,楠珺大感没趣,只得悻悻地缩了回去。 胤禛一个翻身侧身面向床外,一如适才胤禩来时的样子。不过,微微有点不同的是,胤禛气息起伏好像有点大。 楠珺还在想着刚才胤禛说的那句话,扒皮,哼哼,差点又上当了,脑子闪过他在胤禩府里墙角下为自己擦眼泪的样子,闪过他给自己上药按摩的样子,和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四爷一点都对不上号嘛,温柔?呵呵,一切都是浮云。 这边楠珺在胡思乱想,那边胤禛一点动静都没有。楠珺就奇了怪了,小善能耐也够大的,竟然能和侧福晋磨叽这么久,这个胤禛也不知怎么想的,随便出个声打发人走就是了,听侧福晋和小善斗嘴很好玩咩? “大胆奴才,你若耽误了弘时的病,仔细贝勒爷扒了你的皮!”屋外的齐欢厉声叫道,生怕屋子里的胤禛听不到。 扒皮,楠珺一阵恶寒,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弘时,楠珺知道这个侧福晋是谁了,李氏呗,李齐欢,你咋不叫李寻欢嗫?多霸气…… “奴才不敢。”小善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在向胤禛求救。 胤禛还没开口呢,外面的齐欢竟然开始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贝勒爷,弘时病了,嘴里一直说着胡话,还一直念着阿玛,贝勒爷,当年弘昐也是这样,可惜,他最后都没等到阿玛来,贝勒爷,求您去看一眼吧!” 胤禛低低地骂了一声:“蠢妇!” 楠珺捂着被子偷笑,皇室里的孩子难将养,夭折的也特别多,每生下一个孩子都弥足珍贵,悉心呵护,生怕有个闪失。看来她口中的弘昐已经夭折了,而弘时此时恰好染病,不去请大夫,倒跑到这儿来借故争风吃醋,骂一句“蠢妇”还是抬举她了,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带这样诅咒的吧,这个齐欢简直了。冲这点,就知道弘时病得不是很严重。 “小善,让她进来。”胤禛装作气血不足样子弱弱的喝了一声,但声音中略有微怒。 外面的人忽然收住了声,门开了,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就站在那里说话。” “是。” 楠珺看不到那里是哪里,听那齐欢的声音,应该离门口不远。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弘时病了不去请大夫,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妾身不知贝勒爷病得不能起身,是弘时说胡话念着阿玛,妾身这才斗胆来请贝勒爷去看看。” 胤禛冷哼一声:“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今日不与你计较,小善,进来。” 小善立刻现身。 “叫人去请大夫给弘时诊治,要最好的。” “嗻,贝勒爷。” “叫小全子去太医院候着,只要程太医一回到太医院立刻请到府中,先给弘时瞧病,我这边不急。” 小善领命去了。 胤禛又道:“如此安排,可满意了?” 齐欢收住了抽噎之声,忙应道:“妾身不敢。” 胤禛轻轻一挥手,外面便没动静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还在贝勒府里就斗成这样,以后成了后宫的妃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楠珺打了一个冷噤。 “四爷,侧福晋在这里没看到青卓,这才善罢甘休了吧?”楠珺又不知死活地凑近了胤禛的耳朵。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么?” 第74章 章 谜之蠢梦 谜之眼神,谜之男人。 楠珺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默默缩进了被窝中,眼前这一系列反应直接说明:胤禛现在惹不得。 惹不起,躲得起。 隐约中,楠珺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然而太轻了,以至于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送走了两个瘟神,这一天倒也相安无事。只是那程太医被请到齐欢那里给弘时诊治,竟然忽略了这边“病重不起”的四爷。楠珺有些哭笑不得,默然一阵,才反应过来,这程太医恐怕也是四爷的人,她又开始腹诽:四爷的爪爪伸得很长…… 自齐欢被警告过后,其他福晋们好像得知齐欢吃了闭门羹,非常有默契的不来“打扰”胤禛静养。楠珺觉得好笑:说不定齐欢被人算计投石问路,现在枪打出头鸟,惹来一身骚。 小善去探望弘时回来向胤禛回话,弘时是吃了一些莲子羹后浑身发热,腋下及裆部还出现红疹。据程太医诊断,是弘时对莲子羹不耐受,才导致病症的出现。 楠珺缩在被窝里听到胤禛隔空斥责齐欢:蠢妇!什么都给弘时吃! 楠珺悻悻:毕竟儿子比媳妇儿珍贵,哎,皇家的女人不好当。 与胤禛装模作样地躺了半日,楠珺实在觉得无聊,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轻轻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再将上半身往后挪动了半尺,才轻声道:“四爷,我无聊。” 刚骂完侧福晋的胤禛还有些微怒,乍然听见楠珺来了这么一句,脸瞬间沉了下来。 “八弟府中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去不去?” 楠珺闭嘴,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一提到胤禩,楠珺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远离胤禩,远离小黑屋。无聊加上屋里的暖意越来越浓,楠珺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头一歪,睡着了。 她竟然敢在胤禛面前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岳钟琪得知自己被胤禩抓去虐打,岳钟琪冲冠一怒为红颜,召集军队到京城来讨伐胤禩,胤禩手中没有兵权,只好乖乖缴械投降。岳钟琪将胤禩绑了带到楠珺面前,梦中的楠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掌一掌地向胤禩挥去,嘴边还露出得意的笑容。痛快啊! “沈掌柜……沈掌柜……” “唔……” 楠珺揉揉惺忪的双眼,呃,原来在做梦。这个胤禛怎么还没走? “你适才做梦了?” 楠珺嘴边还挂着梦中的微笑:“嗯。”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我很好奇你做了什么梦?” “这个……这个……”楠珺不是不想说,只是涉及岳钟琪,她觉得在胤禛面前难以启齿,而且自己潜意识中希望岳钟琪私自调动军队只为报这虐打之仇,谁知道胤禛会不会多想。还有那种报仇的快感她预感胤禛会笑话她,所以支吾了半天,只是报以一个害羞的微笑。 “这个梦让沈掌柜难以启齿?”胤禛单眉一挑,眼中噙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好像有些不善。 难以启齿不就是不好宣之于口的意思嘛,楠珺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再次含羞点了点头。 “这个梦做得很痛快?”胤禛追问道。 楠珺一想,扇了胤禩的耳光,报了仇,当然痛快啊,所以仍是点点头。她有些纳闷,莫不是自己做梦时说了什么话吧?要不然胤禛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梦? “嗯,难怪沈掌柜适才一直在拍打我的……”说着,胤禛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楠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屁股?刚才在梦里不是扇胤禩的耳光来着?怎么变成拍胤禛屁股了?呃,怪不得那耳光扇得那么真实,那么痛快,原来是有实物做实验。 不对!似乎有一把刀向楠珺劈了下来。拍屁股,痛快,难以启齿?再想想自己的职业,楠珺恶寒…… 莫不是胤禛以为自己做的是春|梦,而这个梦的对象还是他吧? 也对,现在正是春天啊!!! 楠珺左瞅瞅,右瞅瞅,咬被子,抓耳朵,活像一只猴子,急忙辩解道:“四……四爷……您误会了,我不是做的那种……梦……” 胤禛道:“不是那种梦是什么梦?” 楠珺的头快要爆炸了,表情越来越扭曲,勉强吐了几个字:“是……是拍八爷……” 话刚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被胤禛给带进去了,明明想说“扇”的,怎么就吐出“拍”了?这两个动作虽然差别不是很大,但在胤禛看来,性质完全不同。 “八弟?”胤禛眼睛一眯,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沈掌柜的胃口果然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楠珺仔细回味了半晌,心中犹如激起了千层浪,他是在暗指自己有s|m的倾向?四爷的套路果然深。 苍天啊,大地啊,明明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怎么就解释不清楚了? 楠珺欲哭无泪,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将刚才做的那个梦一五一十地说来,只不过已经盘算好怎样隐去岳钟琪一截。 “四爷,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胤禛将被子一掀,翻身下床。那样子唯恐避之不及,他一边拿起衣裳穿起来一边对着床上正欲解释的楠珺道:“这种事就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细节。” 细节?楠珺只觉得满屋子都是乌鸦。 “不是……四爷您听我说呀!”她急道。 胤禛正在系纽扣,手稍稍停了一下,哂道:“沈掌柜不是说难以启齿么?现在为何这般着急欲宣之于口?” “这……” “现下已是春季,猫儿狗儿都会发|情,何况是人。”胤禛理所当然地认为。 什么叫杀伤力,这就是。 楠珺想吐出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会被曲解。这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么?谁叫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那种经常会做这种梦的人呢? 一个白眼翻过,楠珺一扭头,不再理胤禛了。 只听见丝帛轻微的摩擦声,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去叫青卓过来。”猛然间,胤禛凑到楠珺耳边轻声道,“沈掌柜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梦境,这种梦做多了会……伤身。” 说完,他抓起一条大氅大摇大摆地走了。 楠珺那个气啊,去你的圈圈叉叉鸟儿飞! 她一头蒙过被子,将被子当做胤禛,左一拳,右一拳地打在被子上撒气。被子很软,瞬间将力道化去,楠珺觉得不解气,伸出手指,在被子上画了个胤禛的人形,鼻子、耳朵、嘴巴样样俱全,画完后,照着耳朵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那被子是用蚕丝做的,韧劲非常强,咬了半天也没咬出个破洞。这下可惹恼了她,刚才画的人形已不见了,她重新画了一个,这次还加上一个半锅头,还把那条辫子画成猪尾巴卷曲状。耳朵咬过了,楠珺又换鼻子一口咬下去,不仅咬,还带撕扯,似乎不把那“鼻子”咬下来誓不罢休。扯了半晌,当然,以失败告终。 这时的楠珺有些筋疲力尽了,她又重新画了一个人形,本想照着嘴咬下去的,发现似乎不太对劲,只得悻悻作罢,在嘴巴上画了个叉叉,又在嘴巴旁边画了一坨大便,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那可怜的被子。 忽然,楠珺笑了,回放自己刚才的动作和行为,那不是疯狗么?如果被胤禛看见,又要讥笑自己一番了。 发了一通气,虽然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比刚才好多了。楠珺掀开被子打算透透气,猛然发现一双满含惊异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青卓!她什么时候来的? “青卓格格,您什么时候来的?”楠珺承认自己被吓到了,这不声不响的,是人都会被吓到。 青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床边坐下,而脸上的那种惊异还没消失,她道:“我来了一会儿了。适才贝勒爷来叫我过来,他走前特意嘱咐若是看见你在床上做些怪异的行为就不要打扰你。刚才我进来发现你捂在被子里……所以我就没叫你。” 如意室到书房只有数十步的距离,也就是说胤禛一离开,青卓便转瞬即至,所以刚才自己在被子里闹的一番动静全被她看见了? 楠珺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我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适才用左手和右手打了一架。” 嘴上应付着青卓,心里却将胤禛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要打扰,伤身,特么的,恐怕他才经常做这种梦,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青卓掩口一笑:“沈掌柜真是有趣,青卓素不知左手和右手都能打架。” 楠珺刚想说“武侠小说里的左右互搏术更精彩时”,只见小善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左右张望了片刻,半跪在青卓跟前行礼,急道:“格格,贝勒爷呢?” 楠珺大觉奇怪,小善不应该岁胤禛一起出去么? 青卓示意他起身,不紧不慢地道:“贝勒爷出去了。” 小善以拳砸掌,低呼一声:“糟了!顾先生来了!” 楠珺一头雾水,问道:“顾先生是谁?” “贝勒爷的老师!” “呃……” 第75章 章 老师驾临 “打发他走不就得了?”楠珺轻描淡写地道。 小书一副吃瘪的样子,踌躇了半晌才挤出话来:“可是……可是,贝勒爷说过,任何人都可以不见,只是顾先生来,是要见的。” 楠珺不以为意:“那告诉他四爷不在不就行了?” 小善弱弱地回了一句:“四爷病重,不在府里能去哪儿?” 楠珺切了一声,刚想说“鬼知道他去了哪儿”,才反应过来,四爷确实只能待在府里。 楠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两人,这又不是该她操心的事,她担心什么? 小善神色越来越急,眼光投向青卓,意思是让青卓拿主意。 说来说去,这里青卓最大,当然听她的。 “格格,您快拿个主意吧,顾先生快到二门了。” 青卓略一沉吟,起身去衣柜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搭在楠珺身上。 “格格,一床够了,两床会很热的。”楠珺不解,以为青卓此刻是在担心她受凉。 青卓伸手将底下那床被子与楠珺塞得严丝合缝,再拿来靠枕垫到她头下,轻声道:“等下要委屈沈掌柜一会儿,待顾先生走了,青卓再向您赔罪。” 那双澄澈的眼睛投射过来,楠珺立即明白了,她是要自己扮作胤禛来应付顾先生。天哪,原来这一家人都喜欢做赶鸭子上架的事。 看着青卓这么诚恳的样子,楠珺心软了,确实,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反正胤禛回来也不会责怪到自己头上,谁叫他不声不响带着“重病”到处乱跑的。 小善见楠珺默许了,兴奋道:“只要珺姐不出声,顾先生定然察觉不出的,因为他‘老眼昏花’。” 听到小善用这么一个词形容胤禛的老师,楠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善见楠珺误解了,解释道:“珺姐别笑,是真的,顾先生的眼睛看东西模糊,三尺以内的东西都不大瞧得清。” 楠珺纳闷:三尺以内?这是个什么形容词?呃,是老花眼吧!也就是远视眼,近的看不见,远的倒能看见。 她当即道:“嗯,那就让他坐得越近越好。” 青卓一听,为之一惊,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改口转而说另一件事:“等会儿你不要说话,有什么我和小善回答就行了。小善,把幔子放下来。” 楠珺这才放下心来,有青卓在,她莫名地信任,就如信任胤禛一般。她想到一事,问小善:“顾先生是汉人么?” 小善摇头:“不,顾先生是满人,姓伊尔根觉罗,名顾八代,因为姓氏太长了,这才将其名进行简称。” 楠珺一不留神笑了出来:“顾八代?这个名字真……特别。” 什么破名字,楠珺一想到那些市井乡妇骂街时喜欢问候人家祖宗八代就觉得好笑。果然,满人取名,非同凡响。 “先生,这边请。”外面传来引路小厮的声音。 青卓忙起身相迎。楠珺一点都不紧张,还在想那个“特别”的名字。 “顾先生来了,里边请。”青卓的声音温柔婉转,楠珺听得整个人都苏掉了。 顾八代:“这位是?” 他一开口,楠珺更加捧腹,这是活脱脱的清朝版曾志伟啊!想想胤禛以前每日面对这种逗逼的声音,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受得了。 小善道:“这是青卓格格。” 听小善这么介绍,楠珺才知道青卓在府中的地位确实很低,就连胤禛最亲近的老师也不知道这位格格的存在,兴许只有正式册封的福晋和侧福晋才广为人知吧。 青卓与顾八代相互见礼后,小善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在床边落座,再给他看茶。青卓仍是坐在床边,小善则退到青卓的身后。 青卓歉然道:“顾先生来得不巧,贝勒爷因患了伤寒之症,坏了嗓子,现下说话不便。若先生有什么要问的,贝勒爷敲一下表示‘是’,敲两下表示‘否’,还请先生见谅。”她的声音有些大,意在让床上躺着的“胤禛”听清楚。 “格格小声一些,莫扰了贝勒爷的清静,奴才听得到。” 楠珺快憋出内伤来了,这顾八代以为青卓知他耳背,故意提了音量,胤禛啊胤禛,你怎么有这么一个逗逼的老师? 她非常配合得敲了两下。 顾八代不明所以,疑道:“贝勒爷是何意?” 青卓也不知楠珺敲什么床,救急道:“贝勒爷是说‘不妨事’。” 小善也惊出了虚汗,珺姐,没事您就别乱敲。 顾八代了然:“原来敲两下还有这层意思,贝勒爷越来越高深了。” 天哪,这人太逗了,胤禛怎么没学到一点皮毛? 青卓道:“先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楠珺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谈朝廷里的事,老娘一概不知。 顾八代突然变得痛心疾首的样子,悲戚道:“贝勒爷啊,您一向身子康健,怎的就病倒了呢?” 这画风转变如此之快,楠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透过帐幔瞄见小善浑身在发抖。 小善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回道:“回先生的话,贝勒爷的病来得突然,谁也没想到,多谢先生挂心。” 顾八代好似已老泪纵横,透过帐幔,楠珺发现他在抹眼泪,这哭戏,演得好! “您瞧瞧,这病来得突然,白白失去一次大开眼界的机会,以前你还小,很多事看不清明,奴才也不能多嘴。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该为自己打算了。” 楠珺不知顾八代所指何事,也不知这师生二人平日里会谈些什么,只觉得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的事肯定对他有好处,所以又配合地敲了一下。 青卓忙解释道:“贝勒爷是说‘先生说的是’。” 顾八代听到自己的话被认同,更加痛心疾首:“也不知下一次南巡又是几时,还不知皇上能否带贝勒爷出去。哎,可惜了!” 楠珺知道,康熙带谁随身侍奉,就是看重谁。胤禛失去这次机会确实很可惜。她忽然想到,如果告诉顾八代胤禛是为了救一个青楼老鸨而装病回来才失去这次机会,他会不会气得血溅三尺? 楠珺脑补出顾八代仰天喷血的画面。忽而,心中一动,胤禛是为了她回来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了一般,疼疼的不是滋味儿。 青卓安慰道:“先生莫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下贝勒爷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您说是吧?” 顾八代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楠珺有些心疼起这个老师来,看来他非常看重胤禛这个学生,对他寄予了厚望。 小善温言道:“先生要保重身子,您要是有个长短,贝勒爷该过意不去了。” 楠珺重重地敲了一下,表示赞同小善说的话。 顾八代泣道:“多谢贝勒爷挂心,奴才身子好着呢!” 这嘘寒问暖的说了一通,顾八代也应该知道要走了吧,可他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眼看没话题聊了,小善又提了一句:“先生家里最近还好么?” 这话题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像顾八代就等着谁来问及他家里的境况,立马又变了一副苦不堪言的脸孔,道:“哎,别提这个了。家里几个儿子不争气,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经事,妄自奴才这一世的清明。” 楠珺皱起了眉头,皇子的老师诶,怎么连儿子的工作都解决不了?这个顾八代是怎么混的? 她有点不可思议,敲了两下。 顾八代听不明白了,这两下是说他儿子不争气,还是否认他的一世清明? 青卓也不知楠珺在敲什么,一时间没想好打圆场的话,愣在了当场。 楠珺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敲这两下,只想剁手。 还是小善反应快,兴许他跟在胤禛身边接触顾八代多了,比较了解他家里的情况,这时才能接上话,立即应道:“贝勒爷的意思是顾先生不必担心,您有什么困难只管说。” 楠珺和青卓的心里均松一口气,楠珺不住埋怨自己没事乱敲什么。 顾八代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捶足顿胸道:“贝勒爷,您不知道,奴才那几个败家的小子,将奴才最后一点棺材本都拿去输掉了,奴才这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这个情况……老师到学生家里来要钱了?呸,不是要,是“借”。 小善也没想到顾八代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楠珺见青卓和小善都没反应,急了,重重地敲了两下提醒他们。 谁知顾八代噗通一下跪在床边泣道:“多谢贝勒爷,二十两银子够了,够了!” 楠珺被雷到了,他终于明白胤禛在他身上学到什么了,故意曲解意思外加脸皮厚。 楠珺心念一动,又重重敲了两下,想看看顾八代是怎么理解这两下的。 果然,顾八代非常满意,不住地感谢:“贝勒爷的意思再加二十两?太多了!太多了!奴才受之有愧。” 人才啊! 她又敲了一下。 顾八代继续道:“奴才明白贝勒爷的意思,不收下就是没把贝勒爷当自己人,奴才收下便是!多谢贝勒爷,这银子日后定当如数奉还。” 楠珺再敲两下。 顾八代忙俯首下去:“贝勒爷意思是不还?那怎么行呢?” 楠珺又敲一下。 “是是,奴才遵命,多谢贝勒爷!” 楠珺算是见识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76章 章 上门找茬 就这样,被默认馈赠了四十两银子,顾八代谢了又谢,在小书的带领下去了账房拿银子。支付区区四十两,哪怕没有胤禛的凭证,也可以靠小书刷脸。 青卓起身去送了顾八代折身回来将帐幔掀起,瞧见被子里的楠珺还在不停地抖,她轻轻拍了拍楠珺,道:“今日之事不可对贝勒爷说起,顾先生那四十两银子从我的月例中扣便是了。我在府中用不了几个钱。” 楠珺一听,不对劲,急忙掀开被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却是为何?” 青卓依然在床边坐下,轻叹一声:“顾先生是贝勒爷最敬重的老师,哪容得你这般胡闹?”青卓的语气虽有责备,但手中仍是将楠珺的被子理得规规矩矩。 楠珺听她话中有话,当即“嗯?”了一声。 “顾先生早年与我阿玛同在礼部任职,我略有耳闻。顾先生为人重义,博学多才,与贝勒爷亦师亦友。若让贝勒爷知道今日顾先生是因走投无路来求助的,这不是让贝勒爷良心不安么?” 楠珺大感讶异:“听小善说来,贝勒爷该知道顾先生现在的境况呀!而且……而且,作为皇子的师傅,顾先生不应该受到礼遇么?为何现在如此落魄?” 青卓淡然道:“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顾先生之前很受皇上器重,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被夺官,这……大概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这朝廷中的斗争,楠珺一听就大感头痛,只知今日之举对胤禛的老师不敬,忽感自责,当然不能让胤禛知道,不然他非把自己活剐了不可。此时,她突然想到一个人,李绂,那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楠珺感慨,是不是怀才不遇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她突然想到青卓此举是在保护她,倍感惭愧,感激道:“原来格格是在替我担过,怎能让格格破费,稍后让小善到高升楼去取银子便是了。” 青卓浅笑道:“先应付了今日再说吧!”说完起身去给楠珺倒了杯茶。 楠珺谢过,一饮而尽。青卓笑着又去给她倒了一杯。 “慢点,怎么喝茶跟喝酒似的?” 这次楠珺学乖了,一点一点地嘬。两口下肚,却传来咕咕的声音。 她大感尴尬,青卓却不以为意,笑道:“沈掌柜再休息片刻,我回清晖室拿吃的,想来竹喧已经做好了。” 胤禛为了不让府里的丫鬟靠近书房,找了些借口将在书房当差的丫鬟打发走了,所以小厨房没有人做饭,青卓不能□□,只能让竹喧在清晖室做好再拿到书房来给楠珺吃。 这时,小善送走了顾八代回来,刚好与青卓交接班。 躺了一天,楠珺觉得无聊至极,想找点什么乐子来打发时间,思来想去,在这古代能供她一个现代人玩转的乐子还真没有。琴棋书画,她是样样不会,吹拉弹唱,好像只会唱。胤禛居然这么放心她,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突然好怀念与他在高升楼下五子棋的日子。 “珺姐,不好了,侧福晋去清晖室找青卓格格的麻烦了,竹喧偷偷跑出来搬救兵,可现在贝勒爷不在,怎么办?”小善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楠珺想起身,奈何小腹上的伤让不能做太大的动作,着急万分道:“她为何去找格格的麻烦?格格身边此时还有人么?” “清晖室有两个使唤丫鬟,格格身边还有渔舟。听竹喧说,侧福晋一进门就嚷嚷是青卓格格想要毒害她的孩子,在莲子羹里做了手脚,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总之,她一口咬定青卓格格要害她的孩子。” 楠珺之前以为齐欢是为了争风吃醋这才去找青卓的麻烦,现在一听,竟然和弘时的病扯上了关系,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一个外人肯定不得而知。齐欢这般看重儿子,若是一口咬定弘时的病是青卓造成的,以她那急性子,估计会要了青卓的命。她双手一推,急道:“你快赶去救下格格,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小善正欲离去,楠珺又叫住了他,“对了,你把侧福晋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以免闹到贝勒爷那里,她添油加醋地倒打一耙,记住了!还有还有,你务必叫一个可靠的人去把做莲子羹的食材收集起来,那可是证物。” 小善懵了一阵才匆匆离去。 特么的,胤禛,你后院起火了,怎么还不回来! 楠珺此时想到自己刚才担心青卓的安危忽然觉得有点多余,她可是未来的太后,怎么可能死在斗争的起跑线上?她也不担心弘时,这个皇孙还是小有名气的,至少现在死不了。想到这儿,楠珺紧绷的弦才松开,要知道,能撑到最后成为赢家的,都不是省事的主。 虽然知道这些人以后的结局,可她就是莫名讨厌那个侧福晋齐欢,想起那日她因为青卓煎的药熏着了八百里外的她,就知道这人兴许经常故意找青卓的麻烦。她平日最见不得那种自己生了儿子就在家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女人,认为有了儿子就有了后台,见谁都不如她,她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谁在她眼里就是丫鬟的命。 “侧福晋,侧福晋,您不能进去!”外面响起了小善的声音,又急又大,似乎在提醒屋里的人。 就在楠珺还在对齐欢腹诽时,那句千古名言仿佛在耳边响起:说曹操,曹操到。哎,瘟神二次驾到,四爷啊四爷,您生个病都不得安宁。 看来,是这个侧福晋在青卓身上没把气撒够,想到胤禛这儿来讨点甜头,也不知齐欢和青卓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小善闪电般的闪了进来拦在齐欢面前,后面还跟着青卓和竹喧。 “啪!”一个耳光闪在小善脸上,“狗奴才!滚开!” 楠珺恶心至极,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怎么说话这般粗俗?况且小善还是胤禛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小善当然不可能滚开,假若让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不是胤禛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以齐欢的性子还不把贝勒府给掀了? 眼看小善快要拦不住了,青卓冲到齐欢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侧福晋息怒,贝勒爷喝了药刚睡下,若把他吵醒引致盛怒,您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齐欢咬牙切齿地抬起脚就朝着青卓身上踹去,口中大骂道:“你这个贱人!害了我儿子还要来蒙蔽贝勒爷吗!”说完,另一只脚趁势又要踹上已经在低低喘气的青卓时,身后的竹喧窜到她跟前挡在青卓面前,重重的挨了一脚。 惯性使然,二人都摔倒在地。小善正欲去扶青卓,却被齐欢身边的丫鬟一把拉开。 “贱人!贱婢!那莲子就是出自你们二人之手,呵,在我面前还上演一出忠心救主的戏?哼!你们俩分明是早已串通好,现在到贝勒爷面前装可怜!”突然,她将嗓门提高了些,“贝勒爷!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弘时是您的儿子啊!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楠珺莫名心烦,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瞧这阵势,小善和青卓也快拦不住了。好在从书房到卧室还有一点距离,楠珺伸手抓起床边高脚几上的茶杯用力扔了出去— “哐啷—”一阵清澈的瓷片碎裂声,使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隔了好半晌,齐欢才回过神来,在原地跪下,后面的丫鬟奴才也跟着跪了一地。 楠珺心里渗得慌,过惯了人人平等的生活,突然这么多人齐刷刷地给她跪下还有点不自在。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寒噤,胤禛,你再不回来,老娘要顶不住了!呃,现在这情况,你还是暂时别回来了吧!突然从外面回来,不知要惊呆多少人…… “贝勒爷息怒!” 老娘不怒,就是有点恶心。 楠珺不能说话,这边没有回答,一时间安静得有点可怕。 怎么办?只有一个茶杯,自己又不能动,不可能大摇大摆地窜出去再拿一个杯子吧? 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侧福晋,贝勒爷因病暂时不能出声,适才已是盛怒,侧福晋有什么事还请改日吧!”青卓捧着心口喘着粗气,似乎风再一吹,她立马就要挂掉。 跪在地上的齐欢似在瑟瑟发抖,估计从没见过“胤禛”当着她的面摔东西,一下被震慑住了。 这个时候,就要看齐欢有没有那个狗胆敢挑战胤禛的威严。 果然,齐欢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善蹭蹭两下窜到楠珺面前,悄悄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二人相视偷笑一番后,他又来到齐欢身边他扶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贝勒爷生气着呢,侧福晋还是请回吧!您适才说的话贝勒爷已经听到了。待贝勒爷病情有好转,一定为您做主!” 有小善出来传话,齐欢哪能不信?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青卓,敛住还没有发完的气,说了声“妾身告退”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格格!格格!”竹喧惊叫起来,青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楠珺一惊:那个乾隆他妈不会现在就挂掉了吧? 第77章 章 略施小计 楠珺惊得魂飞魄散,青卓要是现在死了,那历史就要被改变了。那个大名鼎鼎的乾隆帝还没出世呢!但她现在不确定齐欢走了多远,不敢贸然出声,只悄悄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正好与小善目光相接。 小善会意,大声道:“贝勒爷,适才格格受了一脚,似乎咳疾又犯了,奴才让竹喧送格格回清晖室喝药。” 还好还好,只是咳疾犯了,要是引发哮喘,现在胤禛不在,眼下在府中的程太医在侧福晋那里,齐欢肯定不会放人过来。瞧这情况,青卓日日都煨着药,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 小善对竹喧道:“你先扶格格回去,放心,有贝勒爷在,不会让格格受委屈的。对了,叫渔舟将贝勒爷的晚膳送来。” 竹喧不敢怠慢,匆匆应了一声便扶起青卓走了。 “小善,侧福晋为何一口咬定是格格要害她的儿子?”楠珺在小善的帮助下用靠垫支撑着上半身。 小善急忙去将门关上,才道:“此事说来话长……” “打住,拣要紧的说,别废话。”楠珺郁闷,这些古人开口就喜欢这句。 小善吃瘪状,兴许还在组织最精炼的语言。 “福晋体弱性子软,侧福晋协理家事,看青卓格格不顺眼,所有莲子让她剥。完了。” 楠珺被那句“完了”噎到了。 小善很得意,自认为按照她的要求简明扼要的叙述完整。 好在这几句也说道了要害上,楠珺也听明白了,就是齐欢一直欺负青卓,凡是购买的莲子都拿到清晖室让青卓剥,而竹喧见不得主子被欺负,就替青卓分担了剥莲子的事。所以,府里的莲子不是出自青卓的手就是出自竹喧和另一个丫头渔舟的手,不管是谁,只要莲子出了问题,都会把账算到青卓的头上。 楠珺不禁冷笑:虽然她不知道青卓到底打没打害弘时的主意,就算有过,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剥的莲子上下手。 她继续问道:“是不是府里所有人都吃过青卓格格剥的莲子?” 小善一愣:“奴才没有这样的口福。” 楠珺使劲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斥道:“以后去高升楼让璀儿天天做给你吃!我说的所有人是指贝勒爷、福晋们还有他们的儿子女儿们。” 小善想了一阵,点点头。 楠珺疑道:“你能这么肯定?” 小善挠了挠头,似乎觉得有些话不好说,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因为这是青卓格格剥的,所以都吃过。” 这个因果关系让楠珺有点晕圈,好容易才想明白,这些人都想利用这个莲子来给青卓脸色看,说白了就是欺负青卓地位低,借机把吃莲子羹当做羞辱青卓的乐子,胤禛肯定不会,因为估计他压根就不知道此事。 楠珺想到一节,问:“侧福晋给贝勒爷生了几个儿子?” “三个,有一个已经夭折,还有一个女儿,共二子一女。” 楠珺眼中闪着一行字:四爷真会播种,呃,好像还不如他老子…… “其他福晋呢?” 小善悄声道:“福晋生下长子弘晖,几年前也夭折了,她就是为了这个儿子才变得这般体弱,时常惦念,因思成疾,如今大概也不能生养了。府里除了侧福晋的弘昀和弘时,再没有哪个福晋格格有所出。” 哈,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现在府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她齐欢一个人的,青卓啊青卓,你的弘历若是早出生几年你就不会这样被人欺负了。 楠珺有点无力回天的感觉,但确实很不爽齐欢的行为,有儿子很了不起吗?示意小善附耳过来。 “侧福晋为何对青卓格格这般不待见?” 小善:“她在府里对谁都不待见,只是其他人都是出自汉军旗,而嫡福晋她又不敢惹,只能来欺负青卓格格啦。” 这是什么破理由?就因为青卓是满人?楠珺自己也是汉人,但人的好坏也不是以民族而论的啊! “青卓格格没有向贝勒爷说过这些事?” 小善:“青卓格格人微言轻,加之朝廷的一些政策,皇上要仰仗一些汉臣……” 他点到即止。 楠珺听罢便明了,就算胤禛知道,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她今日大闹清晖室还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 小善支吾道:“她说格格自己不能生养就想着害别人的孩子,有本事自己生去,别瞧着别人的儿子眼红。” 楠珺猜测,这是小善精修过的语言,原话估计不堪入耳,什么不会下蛋的鸡啊诸如此类。好,就这精修过的话也够她喝一壶。四爷,今日就要再坑你一次,反正也是替你提前整顿下后宫的风气啦…… 她凑近小善,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小善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 晚饭过后,胤禛踏着暮色悄悄潜回了书房。楠珺不禁好笑,在自己府中,也跟做贼似的。 “青卓呢?”胤禛一进门,便发现屋子里没有人。 “四爷,您再不回来,这府里估计快易主了。”楠珺敛住笑意故作正经道。 胤禛正要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一饮而尽,听罢,手中顿了顿,道:“嗯?” “今天有很多人想看您。”楠珺故作神秘道,“青卓格格嘛,咳疾犯了,这会儿在清晖室休息呢!” “小善呢?” “不知道,我也刚睡醒。” “嗯。”胤禛斜睨了她一眼,“适才你说今日有很多人想来看我,什么人?” “您的侧福晋喽!她带着一群丫鬟来书房杀了个回马枪。” 胤禛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侧头看向楠珺,似乎要在她脸上找一些这话中的蛛丝马迹。 “四爷,您别看了,今日侧福晋带着人来,差点把书房给掀了,小善也挨了她一巴掌呢!”楠珺觉得胤禛的眼神不怀好意,非常“自觉”地如实招供。 她见胤禛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又忙道:“您放心,她没有进来,就在那里跪了一阵,就走了。她一直认为床上躺的是您,抱歉哦,四爷,一不小心假冒了您一下下。” “到底什么事?”胤禛的眼神没有刚才的凌厉了,只是语气仍是不善。 楠珺装糊涂道:“侧福晋杀进来时,我只吓得哆嗦,哪还敢打听什么事啊!不过我捂在被子里隐约听到什么‘莲子羹’啊,‘孩子’啊,‘不会下蛋的鸡’这些。我还觉得纳闷,侧福晋想吃鸡想吃蛋,上厨房去拿啊,干嘛跑到书房来。” 她被自己恶心到了。 胤禛眉头紧蹙,脸色越来越冷。楠珺正等着看一场惊天动地的豪宅春晚大戏呢!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小善此刻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看到胤禛坐在桌边,先是一愣,然后扯着嗓子大叫道:“贝勒爷,不好了,福晋适才因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胤禛一下站起来正欲出去,却又坐了下来,估计是想到自己此时正是“病重不能下床”吧。 “到底怎么回事?”也对,自家媳妇儿晕倒了,紧张一下是最正常不过的。 小善不经意间瞄了楠珺一眼,她忙向他使眼色。小善定了定神,带着急速的语气道:“今日傍晚,侧福晋带人到清晖室大闹一番,随后又带着人来了这儿,奴才听来,侧福晋认为弘时少爷吃的莲子羹被青卓格格动了手脚才导致发热出红疹。” “这与福晋晕倒有什么关系?” 喂,四爷,这是前情提要好不好。 “她在这里骂了一阵,还踢了格格一脚,后来珺姐扮作您扔了个茶杯,才将她唬走了。” 胤禛回头瞪了楠珺一眼,吓得她鼻子嘴巴全缩进了被子。 “她骂了些什么?” “奴才不敢说。” “嗯?”胤禛双眉一挑,平淡的脸上分明有一股杀气。 “侧福晋说有些人因为自己不能生养,便想着方儿的去害她的孩子,有本事自己生,别看着别人的孩子眼红。” 楠珺心里那个赞啊,小善,有前途。 果然,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才道:“她是在这儿说的么?” 小善应道:“侧福晋在清晖室说的,当时有很多人在,都听到了,而且,她……说的比奴才转述的更加难听呢!” “竹喧在照顾青卓么?” 小善点点头。 “将渔舟叫来,齐欢身边今日去了清晖室的丫鬟随便给我找一个来,再去将福晋身边的青岱叫来。” 小善应了声便去了。 楠珺偷笑:哟,老虎终于要发威了呢!有好戏看了! 第78章 章 鸡飞狗跳 “四爷,那个,我有必要提前知会您一声,您‘病重’不能说话,所以,稍后那些个丫鬟嬷嬷什么的来了,您可不能出声,不然就会露馅了。”楠珺戳戳手指,做卖萌状正在看胤禛的反应。 预料之中啊,胤禛的脸色真是一言难尽。楠珺能够想象他心中肯定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要整顿后院,尼玛不能说话,难道跟一群丫鬟嬷嬷们打手势咩? 他双眸一抬,直逼楠珺:“看来,我离开这一阵你过得很开心,也玩得风生水起。” 楠珺双手一摊,怪我咯? “不敢不敢,小女子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谁让您没有提前做好防范措施?”呃,为什么和胤禛说话总要开火车…… 料想胤禛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事件发生,此刻只是沉默不言,提前进入了状态。他起身褪下大氅,再脱下外裳,非常熟练地将楠珺往里面推了推,毫不客气地躺下了……四爷,您真是自来熟。 小善腿脚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几人传了来在门外候着。 “贝勒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小善对于同床共枕的二人已经熟视无睹,觉得比看胤禛和其他福晋就寝还自然。 胤禛低声道:“我不能说话,由你来问。先把青岱叫进来。” “嗻。” 转瞬间,一个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丫鬟被带了进来,离床七尺开外的地儿跪下:“青岱给贝勒爷请安。”这便是福晋的贴身丫鬟青岱。 小善立于床边,胤禛轻声道:“问她,福晋为何悲伤过度晕倒?现在境况如何?” 小善得令,将他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青岱一听,眼泪刷的就淌了出来,比那自来水管还来得快,哭泣道:“贝勒爷,您可要为福晋做主啊!” 小善:“你如实说来。” 青岱抹了一把眼泪,道:“是侧福晋她指桑骂槐,暗指福晋想暗害她的孩子,福晋气不过,又想起早夭的长公子,这才悲痛过度致使晕厥。贝勒爷,侧福晋要找青卓格格对质那莲子羹的事,福晋并未出面阻拦,哪怕是一句话要阻止的话都未说过,不知侧福晋是何居心。福晋现在已转醒,但仍在伤心,境况不是太好。” 这小丫头年岁不过十六七,却生得一副好嗓子,口齿伶俐,脑子也够使,一来就直指要害。 胤禛扬了扬手,小善会意,道:“侧福晋在清晖室与青卓格格对质,你们没在场,你怎么知道?” 青岱俏脸一红,顿了一瞬,双目闪了闪,道:“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侧福晋又说的那么大声,这不是明摆着要把这番话传到福晋的耳中么?如今可如她愿了,可福晋却遭了罪。嘤嘤嘤……” 楠珺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憋笑憋得不行,原来女人的是非真是一点就着,胤禛啊,今日你就好好灭灭火吧。 小善:“侧福晋说了什么话,你把你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说来。” 青岱的脸更红,那些话确实让一个未婚少女说来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她又不像楠珺,生活在现代,时常开着荤玩笑,见怪不怪了。 她支吾了一阵,将心一横,道来:“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侧福晋在清晖室骂青卓格格是……是……不会下蛋的鸡……” 小善侧头看了一眼胤禛,见他没什么表示,继续代他问道:“侧福晋与青卓格格对质莲子羹的事,正是气头上,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怎么能当真?” 青岱急道:“奴婢见识浅薄,却也知道这种市井俚语骂的是什么,这不是正是戳到福晋的痛处么?侧福晋也是名门之后,即便是在气头上,也不能脱口就说出这般粗俗的话,想是她想说这番话很久了,这才借着这次莲子羹的事指东骂西警告周遭的人。听说暄妍格格那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也是没了两个孩子,听到侧福晋说的这番话,此时也正伤心呢!还有东篱格格,入府三年多一直无出,侧福晋这话难道不是骂了这所有没有生养孩子的主子么?” 她说的义愤填膺,眼中满是恨意,定是瞧不惯齐欢那副嘴脸已久。 楠珺心道:真是应了那句名言,真是给她一个支点,她就能搅浑整个贝勒府,看来这次动静闹得不小。突然,她有些心疼胤禛,外面要应付那些个各怀鬼胎的兄弟,回到家还要应付这里的妻妾,哎,还是现代人好啊,一夫一妻制多轻松。不过,暄妍是谁?东篱又是谁?四爷,您没事娶这么多人做什么? 胤禛对小善道:“去把渔舟和齐欢身边的人叫进来。” 片刻,三人跪成一条线。 小善:“渔舟,今日侧福晋到清晖室去说了些什么话,你如实说来。” 渔舟不如竹喧那般性子烈,整个人柔柔的,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对象。她苦丧着脸道:“贝勒爷,侧福晋一来赏了格格几巴掌,奴婢忙着去护着格格,前面问莲子羹的事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只听到了后面的一些。” 小善:“把你听到的都一一说来。” 渔舟:“侧福晋似乎说了格格是什么……鸡,还说自己不能生养就打别人孩子的主意,别以为有些人身家高贵就能这般胡作非为,现在害的是皇孙,仔细皇上拿人治罪!” 这小丫头估计不知道那什么鸡是骂人的脏话,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懵懂,她说的小声,但这样安静异常的屋子里却被听得清清楚楚,而她身边跪着的另外一人已在微微发抖。 楠珺心下一哂:原来李齐欢还说了这些话,难怪福晋会这么容易上当,将这些话往自己身上揽。李齐欢,你自己作死可怨不得我了。 她想再在这上面加把火,悄悄拉过胤禛,凑近他耳朵以气动唇:“咦?这身家高贵不就说的是福晋么?” 忽然,被子里伸过来一只大手紧紧钳住了她的手,楠珺一惊:胤禛的耳朵又红了,呃,忘了他的雷区了。她试图挣扎,但一如既往的无济于事,一想到今早应付胤禩时与胤禛床中混战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现在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乱动,算了,小手借你捏着玩儿吧。 小善向那齐欢身边的丫鬟问道:“绿枝,渔舟说的有差么?” 那个叫绿枝的丫鬟一下子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楠珺偷笑:这个小善,铁定知道这个绿枝是个没主意且胆小的人,这才挑中了她来。另外两人虽是胤禛所点,却也恰到好处,青岱脑子好使,能将事情说清楚,渔舟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在胤禛面前肯定不会撒谎,而那个绿枝嘛,她是不是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差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小善叫来给齐欢坐实证据的。 小善:“你这副模样,便是渔舟说的一字不差了?” 绿枝继续伏着,只发出微弱的一声:“是。”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小善趁热打铁,问青岱:“福晋以为侧福晋明着是去找青卓格格质问莲子羹的事,其实是暗指福晋从中做了手脚,所以这才悲愤过度使致晕厥?” 青岱咬了咬牙道:“是。您听侧福晋说的这番话,意图还不够明显么?” 小善对三人道:“适才这些话,你们敢当着侧福晋的面再说一遍么?” 青岱率先表示:“有什么不敢,奴婢又没有胡编乱造。” 渔舟回答的声音虽小,但非常坚定。绿枝已经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胤禛没什么可问的了,让青岱与渔舟各自回去,却将绿枝留下带到如意室交由司晴暂时看管起来。 “贝勒爷,还有事么?”小善问道。 胤禛:“莲子羹的事怎么会牵扯到青卓身上去?” 小善:“贝勒爷,自侧福晋协理福晋管理家事以来,凡是购进的莲子,她都会叫人送到青卓格格那里,说是格格手巧,剥出来的莲子颗粒不损。” 胤禛微有怒气:“她就不会买剥好的莲子么?” 小善煞有介事地道:“奴才听厨房的管事说,侧福晋吩咐过,只买生莲蓬,不买熟莲子。” 楠珺察觉到胤禛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微颤,明白他已经动怒了。 她落井下石道:“贝勒爷,小女子是一个外人,本不该掺和您的家务事,可适才听了这些话,我也真替青卓叫屈。受了委屈还要背戕害幼子的罪名,这种不平的事怎能出现在您四爷的府中?”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那只手捏得更紧了,楠珺吃痛,却不敢出声,动怒的胤禛是很可怕的。 良久,胤禛才松开了楠珺的手翻身坐起,冷声道:“明日一早,将此事所有相关的人以及程太医请到书房来。你去将给弘时做莲子羹的食材找一些来。” 小善垂首应道:“嗻。” 胤禛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小善直起身子看了床上的楠珺一眼,若无其事地退下了。 楠珺眼睁睁地看着小善走了,房间只留下了她与胤禛:天黑了,关灯,上|床,造小人…… 第79章 章 几个意思 此处应该出现第三者。 呼叫青卓! 青卓:咳咳咳咳咳……我实在无能为力。 呼叫小善! 小善:呃呃呃……我实在不想找死。 白天出现的各种纷繁复杂的状况都被楠珺应付了过去,谁料到最最危险的却是在这种夜深人静,夜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晚上呢? 然而,更加让楠珺恐慌的是,房间里的灯光非常迷蒙,不知是不是小善忘了剪灯芯。还有,胤禛已在慢慢靠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本来就清澈明亮的眼睛中像是长了钩子似的,看得楠珺是浑身酥软,那眼神透露出来的讯息,楠珺快要解读成:媳妇儿,该安寝了。 楠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老娘拒绝美男计! 她伸手制止胤禛继续向她靠近,胆怯道:“四爷,您堂堂一个贝勒爷,应该不会和小女子抢床的哦,那个,我不敢保证我的腿还听不听使唤,万一误伤到您,就不好了。” 想到白天那华丽的一脚,楠珺就觉得各种尴尬。但是,就算尴尬,楠珺也有必要出言提醒胤禛,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与之身份不匹配。 其实,在楠珺心中,胤禛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她也是在提醒自己要把持住啊!若换了胤祥或是那个胤祯睡在她身边,她才不会对两个小屁孩感兴趣。也不知璀儿怎么会看上乳臭未干的胤祥的,难道这古代的人都早熟?也对,府里那些福晋侧福晋,十三四岁便嫁到这里。现代人晚婚晚育的比比皆是,三十多岁当妈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特别是那些当红的明星,早婚还影响人气。而在古代,三十多岁当奶奶也是大有人在。哎,想想在现代,十三四岁正是上初中的年纪,在古代却嫁作人妇。自己二十几的年纪还未经人|事,这在古代来说,不知是尴尬还是幸运。 她这一句话非但没让胤禛停下,他俯过来的身躯刚好挡住了房中的灯光,楠珺只觉得眼前乌云压顶,气氛越来越让她感到不安。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的寒意直透背脊,楠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撩妹的前奏? “嗯,已经完全消肿了。”胤禛缩回了手,开始掀被子,“把衣裳掀起来,别让我动手。” 楠珺那一颗提着的颤颤悠悠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特么的,原来是查看伤势,四爷,咱不玩暧昧行么? 有了上午的经验,楠珺知道该把衣裳掀到哪里才是恰到好处。胤禛看也不看她,开始动手解开纱布,那股药味随着纱布浸透出来,还有些浓郁,不过却带着些芬芳。 楠珺觉得闻着舒服,问道:“四爷,这是什么药?为何这么香?” 胤禛手下未停,只是斜眼看她的神色顿了顿,淡然道:“你不知道这味药?” 每次胤禛问她“知道与否”的时候,楠珺都会蹦出这么一个念头:我应该知道么? 这种问题只要问出来,就会没完没了地绕下去,这次干脆不答,选择闭嘴。 而胤禛却换了一种问法:“你没用过这味药?” 楠珺更加搞不懂了,难道这药很大众化,就如板蓝根那样,没病没痛吃了都没什么大碍?不对啊。她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其实是回应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胤禛见她摇头,眼神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待他将纱布完全拆下后,才道:“麝香,你不知道?” 楠珺一愣:“知道啊。”当然知道啊,活血散瘀的药嘛,在现代,那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里不就有这味药么?而且膏药说明书上还特别注明:孕妇禁用。 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娘又不是孕妇…… 这毫无逻辑的因果关系,再配上胤禛那难以捉摸的眼神,楠珺恍然大悟:你个死胤禛,还是认为老娘是老鸨啊! 这麝香在古代是女人中谈之色变的一味药,然而只有在青楼大受欢迎,普通的姑娘或许买不起这种昂贵的避孕药材,选择红花或是其他价格低廉的药材。楠珺是谁,高升楼的掌柜,众人眼中的有钱人,高升楼是什么地儿,百姓眼中的销金窝。呵呵! “嗯,你没用过?”胤禛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楠珺肺都快气炸了,本来不想回答,但又气不过,双眼一翻,随便丢了一句:“啊,小女子哪用得了如此昂贵的药材?顶多就用点那什么红花,四爷真是看得起我!” 胤禛闻言,不禁皱了皱眉:“真没用过?不与你说笑。” “没有!”楠珺没好气地道。 这时,胤禛撂下楠珺不管,拿着污浊不堪的纱布起身下了床,丢下一句:“别动。”转身将纱布扔在桌上,披了大氅便出门去了。 嘿,老娘小肚子还晾着呢,四爷,你这是几个意思? 还好屋子里暖气源源不断,生在皇家就是好,烧炭也这般奢侈。 尽管万分的不情愿,但还是不敢违抗胤禛的命令,她愣是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造型倒像是一个被翻了牌的妃嫔正作死尸状等着皇帝来临|幸,而这位妃嫔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噘嘴,白眼,鼻子还出着粗气。从古至今的皇帝绝对清一色拒绝:朕瞎了眼才会翻这个牌…… 等了半天,胤禛才回来,身后紧跟着一言不发的小善,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就与早上胤禛给自己上药的那个一样。呃,原来他是去给自己配药去了。 屋子里空气的流动很快便让楠珺闻到了那股药味,奇怪的是这次的药却没有那股馥郁芬芳的味道了。配方变了? 小善捣鼓了一阵,道:“药已经和好了,贝勒爷,您看,是奴才给珺姐上药还是……” 说实话,楠珺是非常乐意胤禛给自己上药的,那手法,简直比那些按摩店的盲人还舒服。 胤禛冲他挥挥手:“不用了,去给我准备热水。” 小善准备离去,踌躇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问道:“贝勒爷,今晚还是与昨夜一样,睡……” “不变!”胤禛及时打断了他。 小善又是怪异地看了楠珺一眼,嘴里嘟囔了一阵,便走了。 楠珺正在回味那耐人寻味的“不变”两字,难道,已经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夜?今夜不变? 真特么抓狂。 与此同时,胤禛已经拿着那药走了过来。他先是用热水将她小腹间残余的药渣一一擦去。他下手极重,疼得楠珺龇牙咧嘴,连连呼痛。胤禛却一转冷言冷语的性儿,柔声道:“忍着点,必须把残余的麝香清除干净,留得久了,会影响生养。” 噗—— 这是多久没喷过了? 生养?楠珺忍痛腹中一阵狂笑。老娘和谁生养孩子去呢?四爷,您可真逗。 擦了一会儿,直到楠珺疼得额上已出了密密的一排汗后,胤禛才停了手。 就在楠珺刚想松一口气时,却见胤禛俯身下去,绕着她的小腹四处闻起来,鼻间的气息在她小腹上游走,嗖——楠珺全身的汗毛毫不大意地再次表演杂技。 “四……四爷,您这是干什么?”楠珺说话都是憋着气,生怕一呼吸,小腹就碰上了那*的唇,想想,真是好可怕。 胤禛没理她,闻了一阵直起身,道:“还有余味,明日再想办法清除。” 楠珺欲哭无泪:四爷啊,您别动不动就来这么一下啊,额的小心脏可受不了啊…… 终于可以全身放松享受按摩的惬意了。楠珺回想这精彩的一天,真是唏嘘不已。 “这次配的药没有麝香,药效不如上一剂那样好,不过好在你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再用两剂应可痊愈。” 楠珺试着在小腹间用了用力,诶,果真不如早晨醒来时那般疼了,心道:皇家的药果然是药到病除。 楠珺本想谢他,但一想到这伤本就因他而起,郑重道谢的话,倒好像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似的,不划算。她只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胤禛见楠珺眼珠子骨碌地打转,忽然冒了一句:“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正胡思乱想的楠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住了。 “什么事?”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呀? “莲子羹。” 楠珺一下警惕起来,胤禛这样问,感觉莲子羹的事可大可小,毕竟关乎一个子嗣的事。 “您是问莲子羹到底是不是青卓格格或是福晋做了手脚?”楠珺死也要将那个福晋拉上,不能让青卓孤立无援。 胤禛浅浅一笑:“不,我是问,齐欢利用莲子羹羞辱青卓,暗骂芳哥一事,你怎么看?” 哦,原来福晋闺名叫芳哥。胤禛在她面前直呼女眷的闺名总让楠珺觉得怪怪的。 楠珺有些摸不着北了,不知胤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慎重地应了一句:“这是四爷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好议论?” 胤禛道:“我想听听你们女人最正常的反应。” 楠珺双眉一挑:“最正常的反应?就是侧福晋仗着自己生子有功,不将福晋和众格格放在眼里,府里唯她独大,想趁势骑到福晋头上咯。” 胤禛道:“好,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 楠珺:“也让我说最正常的反应?” 胤禛点点头。 “若我是府里的女人,定要让侧福晋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嗯,最好将孩子过继给不能生养的女眷才解气!” …… 胤禛:不要假设,你就是。 第80章 章 杀鸡儆猴 胤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楠珺,分明在说:最毒不过女人心。 楠珺假装没看到上面飞来的目光:你让我说的,怪我咯? “好了,今晚睡觉别乱动。”胤禛给缠好的纱布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楠珺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包装好的礼物。 拉上衣裳,盖好被子,一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胤禛:四爷,您真要挨着我睡? 谁知胤禛头也不回地下了床,自顾自地洗手,整理桌上的一片狼藉。 “贝勒爷,浴房已准备好了。”小善在门外叫道。 胤禛擦了擦手,转头斜睨了床上的楠珺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对小善道:“你不用过去了,你在这守着沈掌柜。” “嗻。”小善应声走了进来。 楠珺够着脖子望着胤禛远去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问我如何处置,现在又扬长而去,逗我玩是吧? 待胤禛出了房门,楠珺朝小善勾了勾手,小善一溜烟儿地跑到她跟前,再向门口看了看,确定胤禛没有折身回来,才凑近楠珺。 “做莲子羹的食材控制住了么?”楠珺关心的还是莲子的问题,就怕真有人做了手脚。 小善轻声道:“珺姐放心,厨房的管事与我很熟的。” 楠珺了然:小善作为胤禛身边的小红人,这府里上下也多少看点脸色,不像那个齐欢。而且,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见是小善来要,定会猜测是胤禛的意思,谁敢怠慢? 她朝着小善笑了笑:“就你鬼精。” 小善回道:“还是珺姐想的周到。” 楠珺伸手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少拍马屁,今日此事办得好。待我回了高升楼,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小善笑道:“传几句话哪敢要珺姐的好处,嘿嘿,珺姐稍稍改了几个字,就让侧福晋有苦难言,还不被人察觉,珺姐这样做,也为小善解了气。” 楠珺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道:“疼吗?” 小善乖顺地摇摇头:“现在不疼了。只是格格挨的那一脚……” 楠珺想到一事,问道:“对了,为何你一直帮格格说话?你就没有怀疑过莲子羹与格格有干系?” 小善仰头思索了一阵,道:“嗯,其实格格与我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贝勒爷也不常去清晖室,每次去都只停留一阵便走了,从未过夜。虽是如此,我从未在贝勒爷口中听到过一句格格的不是,而好几次侧福晋故意为难格格,贝勒爷都是向着格格的。我相信贝勒爷的眼光不会错。” 楠珺心中嘿嘿一阵:确实不会错,乾隆他妈,自会另当别论。等等,从未过夜?难道胤禛一直没碰过青卓么?那以后弘历怎么来的? “嗯,适才听贝勒爷的口吻,似乎他从未怀疑过格格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我也相信格格。” 能让生性多疑的胤禛对一个人信任如此,说明这个人确实值得信任。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胤禛沐浴完回了书房,楠珺赶紧装睡,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在自己身边睡下。 楠珺以为今夜避无可避,岂料胤禛根本没有踏进这边的卧室,而是走向书案后面的雕花大椅,往上一躺,连话都没交代一句,就沉沉睡去了。 小善关好房门,也没见胤禛过来,楠珺才意识到胤禛所说的不变是什么了,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涌动。 这一夜总算睡了个好觉,也没有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脸。 “嗯?四爷?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胤禛已经穿好衣裳,为了显得仍在重病之中,故意露出一副憔悴的样子。 “稍后我在隔壁处理家务,你若发出一点声响,我会把你送回八贝勒府。”说完,丢下满脸惊惧的楠珺去了隔壁。 小善进来伺候她洗漱,吃早饭。待她收拾完后,隔壁的胤禛才让小善把人叫进来。 楠珺看不到,只能竖起耳朵听。 率先被叫进来的便是此事的“元凶巨恶”侧福晋李齐欢。 她一进门便哭天抢地地跪在书案前大呼让胤禛给她做主。估计是昨夜得知绿枝被带走问话,预感胤禛会揪着自己羞辱青卓的事,这一来便先声夺人,把屎盆子先扣到青卓身上再说。 胤禛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齐欢浑身凉透。 “做主?你可不就是主么?还用我来做?” 胤禛的声音故作嘶哑,他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中透出的杀伤力让楠珺也感吃不消。 本来是恶人先告状,没想被胤禛来个半路截杀,齐欢伏在地上,连哭泣都忘了,喏喏地应道:“妾身不敢。” 接着,胤禛又来了杀伤力有过之而不及的第二句:“你还知道自己是妾身?” 其实,在府中,无论嫡福晋还是侧福晋乃至庶福晋格格,都自称妾身。然而妻妾终究有别,哪怕侧福晋如嫡福晋一样都是由朝廷册封,但正室就是正室,侧室就是侧室,表面做的再光鲜,也逃不过妾的命。嫡福晋自称妾身那是谦称,而侧福晋自称妾身,那才是名副其实。胤禛这么一问,妻妾的地位高低再分明不过。 楠珺不得不惊叹:还是四爷手段高啊。 然而,此时的齐欢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妾身不明白贝勒爷在说什么。” 胤禛不再与之言语,扬了扬手,小善便将青岱、渔舟、绿枝带了进来。 “青岱,你将侧福晋说过的话说给她听。” 青岱跪在地上直起身子,还作势挺了挺那并不傲立的胸,扬声将昨日对胤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楠珺听来,果然一字不差。齐欢在听到那句“不会下蛋的鸡”时,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接着,胤禛又让渔舟说了一遍,最后,直接问绿枝:“他们二人说的有差么?” 绿枝几乎整个人贴在地上了,只能看见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便没了动静。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胤禛一直扶着额头的手才终于放了下来,他若有似无地扫了齐欢一眼,淡淡道:“侧福晋,此事你认么?” 齐欢狠狠瞪了绿枝和渔舟一眼,愤愤道:“贝勒爷,这些话妾身确实说过。可,那是妾身在气头上,当不得真。谁让青卓在莲子羹里做了手脚想害我的弘时,妾身这才出言无状,还请贝勒爷恕罪!” 楠珺抹了一把汗:现在认错,迟了! 青岱听罢,悻悻地回了一句:“侧福晋,您这样说就想把此事推得一干二净?您说过的话就当放——没这回事么?” 那个“屁”最终还是没能在胤禛面前说出来。楠珺已经笑岔了气。 “你——”齐欢怒不可遏,大声道,“一个奴婢竟敢来教训我么?” 楠珺猛地蹦出两字:找死! “她当然不敢,我敢。”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雷在齐欢头顶上炸裂,一个恍惚过后,又开始了她最拿手的哭天抢地:“贝勒爷,此事全因青卓而起,是她要害弘时,妾身做为弘时母亲,见孩儿病重难受,一时无状才出言不逊。贝勒爷怎不查明真相,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啊!” 这时,青岱又冷冷地冒出一句:“这府里只有侧福晋一人做过母亲么?福晋现在仍在为嫡长公子伤心不已,暄妍格格更不用说了。难不成这府中人人都想害您的孩子?哼,当年三公子出生时正是嫡长公子患病之际,没过几月,他就……贝勒爷,有谁来为福晋抱不平呢?” 青岱这一番话,齐欢更是听得胆战心惊,这话的苗头,似有弘时克死弘晖的倾向,加之她故意在长公子前加个嫡字,这让齐欢更加怒火中烧。 楠珺也在暗叹青岱嘴巴厉害,古人迷信,相信八字相克一说,这巧不巧的弘时生的那年就是弘晖夭折的那年,难怪齐欢此时不敢反驳。 “好了,你不是想查明莲子羹的真相么?正巧今日程太医来为我瞧病,也顺便让他看看那些莲子有无异状?”胤禛言毕,小善便将程太医请了进来,顺便将在厨房拿到的做莲子羹的食材放到书案上。 齐欢不知死活地冒了一句:“谁知道这些食材是不是早被人掉过包了。” 小善噗通一声跪下:“侧福晋,奴才昨日得知那莲子羹出了问题,就立即让厨房的侯管事将所有做莲子羹的食材封锁起来,不信您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齐欢还想说什么,却被胤禛扬手打断:“是我叫小善去的,有问题么?” 楠珺心里在不停地敲锣打鼓:四爷,等您回来再让小善去做这事,那些食材估计早就被其他有心之人掉包了。 齐欢再不知死活,此刻也知道胤禛是铁了心要拿她的不是,只得乖乖闭嘴。 程太医将那些食材一一取样,再用特殊的药材将其浸泡进去,随后用银针一一测试,都没发现可疑之状。 “贝勒爷,这些食材都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大胆地食用。”程太医收起银针回复道。 齐欢不信,上前躲过银针,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最终仍是没有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她仍不泄气,思索了一阵,抓着程太医的衣袖激动道:“程太医,万一青卓下的不是毒,而只是让弘时发热出疹的药呢?你的银针兴许测不出来。” “放肆!”胤禛终于动怒。 齐欢惊得旋即跪下,大哭道:“贝勒爷,弘时也是您的孩子,您一定要找出害他的凶手啊!” 胤禛对程太医道:“有没有可能某些食材相克,混在一起食用就会导致这种病症的发生?” “食也,药也,原本这些食材也是药,若说药性相克,却有这种可能。”程太医道。 齐欢一听,大喜过望,几步跪上前,发了狂一般大叫:“贝勒爷,您听到了吧!青卓常年与药为伍,定是知道哪些药相克,这才在食材中做了手脚!” 胤禛冷声道:“你不是只拿了生莲蓬给青卓剥么?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一时间,齐欢被问的哑口无言。 胤禛继续道:“青卓碰过的只有莲子一样,适才程太医已验过并无异状,你还有何话说?” 齐欢正待狡辩,胤禛起身示意小善送程太医出去。 送走程太医,小善折身回来,胤禛回座,沉声道:“传我的话,侧福晋以生子有功自居,对福晋不敬,罚禁足一月,母子不得相见,若侧福晋不能悔过自新,便将弘时过继给别人。” 楠珺大惊失色:他,他,居然将我的话当真了。 第81章 章 打道回家 隔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贝勒爷,您不能这样!我才是弘时的额娘,您怎么不让我们母子相见呢?昨日之事我认错,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一时气愤口无遮拦的话会对福晋不敬。贝勒爷,您打我骂我都好,可不能让我们母子不得相见啊!” 楠珺的心一阵抽得疼,这个齐欢虽然令人讨厌,但剥夺做母亲的权利对于封建社会的富贵人家的女人来说比要其性命还来得残忍。自己与胤禛玩笑说的话,没想到真的被他拿来用作惩罚齐欢的手段,楠珺想给自己一巴掌。 胤禛不住揉着额角,沉声道:“额娘?” 齐欢乍听这两字,以为胤禛会网开一面,不停地在地上磕头,道:“是,妾身是弘时的额娘,请贝勒爷体恤妾身怀胎十月生下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弘时和弘昀都是我的命啊!” 胤禛不紧不慢地道:“你的孩子是你的命,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命?你明知福晋与暄妍都失过孩子,你也明知青卓身染顽疾不能生养,你还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你还配做弘时和弘昀的额娘么?” 楠珺越听越心惊,青卓竟然不能生养?那以后弘历怎么来的?会不会胤禛请了高明的郎中给她看好了病?想想又觉得太不现实。可是,弘历总归是她生出来的吧? 胤禛不给齐欢辩解的机会,又道:“对了,你要记住,在府中福晋才是所有孩子的嫡母。将来弘时与弘昀长大了,也要称她一声额娘。” 齐欢一下瘫坐在地上,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胤禛这句话无疑是在警告她,亦或是在借机警告府里的其他女眷,无论谁生下的孩子,都得尊福晋为嫡母,都是福晋的孩子。 她知道此刻已是无力回天,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胤禛扶案起身,道:“你若好好悔过自新,一月以后,弘时和弘昀仍由你教养,不然,我说到做到。弘时是我的孩子,这次发病,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查个水落石出,也会请府里最尽心的嬷嬷照顾他。你放心去吧。” 听到这话,齐欢才敢放声痛哭起来。胤禛一挥手,小善便示意门外的仆人将齐欢带走。 小善提醒胤禛道:“贝勒爷,绿枝还回侧福晋那儿么?” 楠珺听到小善在提醒胤禛安排绿枝的去留,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看不惯齐欢趾高气昂的样子,更反感她以生子居功,但现在毕竟也出了气了,青卓也没有性命之忧,若再害了她人,这可就不是楠珺的本意了。 胤禛低眉看了绿枝一眼,略一沉吟,道:“嗯,回重华殿去吧,侧福晋需要她照顾。” 楠珺不解,以齐欢的性子,绿枝回去不得把她活剐了? 绿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道:“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您把奴婢送去浣衣室,或是把奴婢送去柴房劈柴,奴婢有力气,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再回重华殿啊!” 胤禛道:“小善,送她回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小善略一迟疑,瞬间明白了胤禛的用意,上前拖起已快晕厥的绿枝,安慰道:“别怕,贝勒爷不会害你的,走吧!” 绿枝已经腿软到不能自己行走,小善扶了一下没扶起来,渔舟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搭了把手。青岱原本就厌恶侧福晋齐欢,对她身边的人也是没有好感,绿枝吓成这样,她也未觉心软,只哼哧一声不去看她。 胤禛对青岱道:“你先回惊鸿殿,告诉福晋保重身子,稍后我会去看她。” 青岱亲眼瞧见胤禛在她面前处置了齐欢,心中那股恶气终于一吐为快,激动道:“是,奴婢这就回去告诉福晋。” 楠珺狠狠地捏了一爪被子,真是便宜了福晋。哎哟哟,胤禛美其名曰要去看她,估计看着看着就把话题绕到孩子上,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造人了吧?还有那谁谁谁,谁谁谁,每个人都在胤禛面前哭诉一番,然后再温存一晚,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府里会添好几个丁…… “你在想什么?”耳边冷不防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楠珺扭头一看,是胤禛。 他身上的大氅将他映衬得雍容华贵,可是,刚才听到他处置齐欢时说的话,那个胤禛与眼前这个眼带笑意的胤禛判若两人,楠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了。刚才在书房的胤禛,听起来,真的好可怕,楠珺一时心生恐惧。 随着眼前的人越来越真实,楠珺才回过神来,他是一家之主,若没有一些手段,底下的人怎会服他?想到这,她便释然了。所幸,那齐欢只是被禁足一月,又不是上大刑,掌嘴之类惩罚,只要她为着三个儿女着想,挨过这一个月,母子又能相见了。楠珺心中的罪恶感稍稍减弱了一些。 她仰了脖子望向门外,奇道:“咦,她们都走了?” “嗯,我去叫她们回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更妥帖的处置方式?”胤禛玩味儿地道。 楠珺悻悻道:“不用了,不用了。四爷,昨日我说的是玩笑话,您怎么还当真了?” 胤禛在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憷,良久,他才道:“这不是你最正常的想法么?” 楠珺无语,甩了一句:“这是我最正常的想法没错,可我又不是您府里的女眷,我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啊。” 胤禛低喃了一句。 楠珺没听清,“嗯”了一声表示您再重复一遍。 胤禛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但又懒得重复,眉眼间尽是“我刚才有说过话么?”的神色。 无赖! 没听清就算了,楠珺也懒得去追问,万一又是什么陷阱,追问就是自讨苦吃。 “四爷,您看,您现在能下床了,能处理府里的事了,是不是表示您的‘病’有好转了?” 胤禛侧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楠珺试探道:“我能回高升楼了么?”再待下去,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而且,她对那个书房里的胤禛还是多少有些阴影。 胤禛唇角一勾:“你说呢?”这三个字意味深长。 寄人篱下历经各种怪事的楠珺此刻只想回到自己的地盘,有璀儿,有真真,有小书,有小柏,贝勒府水太深,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吃得消的。若待得久了,指不定被有心之人打探到贝勒爷的书房住进了一个陌生的青楼老鸨,估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既然胤禩那一脚没有伤及要害,估计回去再躺两天也就痊愈了,待在这里实在憋得慌。 所以,她选择无视胤禛的意味深长,厚着脸皮道:“贝勒府好吃好喝的款待小女子,还有专人伺候,小女子自然舍不得走。只是小女子有些怪癖,比如耐不住寂寞想唱两曲儿,管不住腿脚想爬爬树,若是被府里的人撞见便不好了,四爷,您说是吧?” 胤禛的脸蒙上了一层霜,道:“还有别的理由么?” 楠珺迅速搜肠刮肚了一阵,又道:“青卓格格身体不适,不能时时照顾我,您和小善都是……男人,诸多不便,还是高升楼方便些。” 胤禛的脸只冷不热,仍是那一句:“还有么?” 楠珺看着他的那张已快冷成冰块的脸竟有些怕了,寒气一丝一丝地向她逼来,她有些招架不住,小心翼翼地应道:“四爷,我能不能说句真话?” “你以前说的都是假话么?” “啊……不是……”呃,这不是非此即彼的逻辑好吧? “说吧。” 趁胤禛的脸色稍稍有些好转时,楠珺迅速丢下一句:“四爷,我有些怕您。” 胤禛轻蹙双眉,道:“怕我什么?” 楠珺不敢说怕他处置人的手段,却又想不到别的什么原因,脑子突然卡掉地说了一句:“怕您一不小心爬错了床。” 说完,楠珺才回过神来:我刚才说了什么? 她只觉得胤禛脸部的肌肉似乎在抽动,满面的寒霜好像不见了,是自己魔怔了? “好,今晚便回去吧。” 说完,胤禛站起来转身去了隔壁的书房,楠珺侧头望着那个背影,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就如那日在高升楼,楠珺对他说自己喜欢岳钟琪请他不要再捉弄自己的那番话后,他离去的那个背影。自己又踩雷了么? 这大半日,胤禛未再踏进卧室一步,自始至终都是小善在跑前跑后。从小善那里得知,胤祯奉了德妃娘娘之命来看胤禛,而他此时正在福晋的惊鸿殿。嗯,皆大欢喜,母慈子孝,兄弟和睦,伉俪情深,果真如此么? 楠珺摇了摇头:这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披着暮色,在小善的护送下,楠珺躲在一辆运送杂物的马车内一路颠簸着潜回了高升楼。 应是小善提前告知了小书他们,以至于她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没有太多的惊喜。只是璀儿眼中满是泪水,要哭不哭的,看得楠珺强迫症犯了。 待众人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她才伸手拭去璀儿眼里的泪水,安慰道:“傻孩子,珺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你看,这是腿,这是胳膊,没有错位啦。” 听到楠珺如此调侃,璀儿这才破涕为笑。 小善走前,在楠珺耳边说了一句:“高升楼四周贝勒爷都已安排了人,珺姐安心养伤吧,小善改日再来看您。”说完,将一大罐药交给真真,并对小书嘱咐了几句,这才万般不舍地走了。 回到高升楼,楠珺瞬间感觉自在多了,不用再时刻躲避那些突如其来的危险人物,不用再考虑哪个福晋想去害哪个福晋的孩子,哪个福晋又使出浑身解数讨得胤禛的欢心,不用再担心胤禛会“不小心爬错了床”…… 呃,胤禛,此刻应该在爬福晋芳哥的床吧? 怎么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呢…… 第82章 章 恍如隔世 康熙四十六年,中秋。 高升楼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第二届《京城好姑娘》的总决赛选在中秋节当天,是京城男人的幸事,赏月听曲儿看姑娘。 这一届《京城好姑娘》吸取上一届的经验,早早做了准备。光是宣传费就花了好些银子。古代不比现代,电视频道买个黄金时段打个广告,找个印刷公司成批量地印刷一些高质量的宣传单子四处散发,刷朋友圈,群发短信也要不了几个钱。 这是古代,古代,古代!重要的事要说三遍。要啥啥没有,所以只能请画师给众姑娘画像,再配上天雷滚滚的宣传标语,这广告才算是打响了。 有好些男人为了一张姑娘画像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若不是府尹张大人罩着场子,兴许还一发不可收拾。 改良版的《京城好姑娘》还增加了歌舞助兴,不再是单一的唱曲儿弹琴。那些在第一届比赛中成绩平平的姑娘们,干脆放弃学习瑶琴和唱曲儿改学跳舞。高升楼专门花重金聘请了一位资深的舞娘教习跳舞。群舞,独舞,双人舞,手到擒来,再加上某掌柜在现代所见识的一些舞蹈,日日惊喜,夜夜笙歌。 歌伴舞,舞映乐,精彩纷呈。 …… “珺姐!珺姐!”璀儿从盘中挑起一小块切好的月饼递到楠珺嘴边。 她与真真都陪着楠珺躲在房间里图个清静。 真真则坐在桌边正拿着一把精美的小刀往月饼上雕着什么。去年她带出了两个高徒,今年她已经功成身退,专心做起了楠珺的助手,打理高升楼的一切,只是有特殊场合,特殊人物邀请时,她才应邀重操旧业。 璀儿对她在月饼上雕东西的行径嗤之以鼻:我不信你还能雕出朵花儿来。 楠珺坐在窗边,呆望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听到璀儿唤她,回过神来侧目一看,见又是月饼,便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再吃了。 “珺姐,再吃点吧!您看您都瘦成什么样儿了?”璀儿挑着月饼再次靠近了些。 我瘦了么?楠珺闻言低头看看自己。啊,确实,去年刚穿越过来时做的衣裳,现在似乎大了一号,还有那些手镯,手一下垂就要掉下去。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瘦了金钏儿,减了玉肌? “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楠珺对着明月感叹了一句。 璀儿立即警醒起来:“珺姐,这大半年来,你很不对劲啊!” 真真手不停歇,只是抬眼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楠珺,应道:“正常,珺姐要打理这店里的上上下下,还要为节目出谋划策,更要应付那些阳奉阴违的人,对了,还有那个岳公子……不对劲也是情理之中。” 她瞥见璀儿冲她挤眉弄眼,笑道:“璀儿,你怎么还有心关心珺姐呢,你与十三爷怎么样了?” 乍一听“十三爷”三字,楠珺侧头望向房间门口,发觉空无一人,眼神中满是失望,而又转过头来继续对着月亮发呆。 听到真真提起胤祥,璀儿的脸刷地红了,见楠珺坚持不吃月饼,无奈放下,坐回桌边攘了真真一把:“好你个真真,没事就知道笑话我!才不理你呢!” “哎哟哟!我的鸳鸯,你瞧瞧,这半天的功夫算是白费了!”真真拿着小刀连连惊呼。 璀儿伸过脑袋一看,那月饼上果然雕着两只鸭不鸭鸡不鸡的鸟。 “真真,你是想嫁人了么?开始给自己准备嫁妆了?”璀儿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岔开话题,以免真真手中的刀殃及池鱼。 真真见雕了大半天的作品被毁了,着恼了一番,手起刀落,刷刷划了两刀,挑起其中的一块送到嘴里,咂咂两声表示不满,待吞下一口后才道:“我是给你准备的嫁妆,好吧?你说十三爷陪皇上南巡回来都好几个月了,这前后才来了几次,你也不着急。” 璀儿羞得低下了头,小声道:“他有自己的事嘛,怎么能时不时往这里跑?” 真真啧啧两声,调笑道:“哟哟哟,瞧我家璀儿这般贤惠,十三爷要是负了你,当真瞎了眼。” 她凑近璀儿,又轻声道:“其实我也发现珺姐不太对劲,岳公子的信不是前几日就到了么?” 璀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珺姐对岳公子的信总是盼啊念啊,如今信到了确是这副模样,我也瞧不明白了。不过,我倒觉得,自从上次珺姐失踪又被四爷救回来后,珺姐就已经不对劲了,莫不是失踪的事对珺姐打击太大了?” 真真瘪瘪嘴,表示难以捉摸。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楠珺自然没听到自己已经被这二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讨论过一番了。 窗外楼下的街角处,这大半年来,已换了一批又一批人。其实他们隐藏的得很好,可楠珺总忍不住要去看。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外面稍稍有一点动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探个脑袋出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知道,那些人就藏在暗处。自从贝勒府回来后,真真与璀儿就住进了她的房间,与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岳钟琪的书信倒是来过几封,字里行间皆是问候冷暖之语,再无其他。经过长久的等待,楠珺接到信的心境也与最初时有所不同了,还不能用发乎情,止乎礼来形容,因为情之所起,竟无缘由,也毫无道理。那柄短剑也被她收了起来,似乎觉得能防身的不是那柄短剑,而是高升楼周围暗藏的人。 这大半年,她好像和贝勒府断了联系,若不是知道高升楼外的人,若不是小善偶尔来一两次,她几乎认为过去的一年里就像做了一场梦。 小善每次来也是闲话几句就急着走了,绝口不提府中的事,哪怕是青卓,哪怕是那个齐欢,他也只字未提。而他每次来,都会送上一品斋的杏仁酥,这个杏仁酥,却是她与柳烟的暗号,说不定小善是旁敲侧击地来告诉她,柳烟一切安好,叫自己不必担心。 是啊,有他与太子的庇护,她还担心什么呢? 房间里有双保险,楼外有保护的屏障,明明很安全,很放心,她却还是忍不住往外看。心口始终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挥之不去,或者说,她是不是想看到某个身影。 那个强壮如山的身影。 那个坚毅果敢的身影。 那个毫不犹豫让他踩上肩头的身影。 那个同枕共眠挡住一切危险的身影。 胤禛。 心里顺其自然地冒出来这个名字让楠珺再次看着明月出神。 迷蒙中,自己躺在地上,头上正顶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铜盆,胤禛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时的他是在嘲笑自己是个笨女人,就想看看自己被捉弄后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样子吧。 转瞬间,眼前又出现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的胤禛,那一日劫后重生的后怕和恐惧,竟然在他面前傻兮兮地掉了眼泪,而他居然捧着她的脸问“疼不疼?”,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胤禛。 然而,这一切都是浮云。 或许,他派人保护自己是为了怕再次落入胤禩手中逼问柳烟的下落,亦或是怕自己经受不住严刑被迫说出自己与他之间的生意关系。 对啊,生意关系,自己刚才想这么多简直是可笑。兴许,她与胤禛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层生意关系了。 呼……楠珺无力地趴在窗棱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离开贝勒府的那日,他不是去“看望”悲伤不已的福晋了么?想来当晚应该比翼连枝,双宿双栖。若是芳哥身子好生将养,兴许此刻已身怀六甲。即便不是芳哥,也会是府里的其他人,侧福晋齐欢被禁足后应该收敛了许多吧?按以往生子的频率来看,胤禛对她应该是不错的,说不定她此刻也重回了胤禛的怀抱,还有那些什么暄妍格格,东篱格格,青卓格格,坐拥美人间,儿女膝边绕,完美。 身后的璀儿和真真仍在小声讨论着,桌上的月饼被她们一扫而空。高升楼里的总决赛在小书的部署下也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一切,都不用她操心。 月圆之夜啊,日前又收到岳钟琪的来信,应当高兴才是啊,怎么嘴角一点不想向上翘一翘? 她努力地想表现得高兴起来,却总是事与愿违,究竟是怎么了?明明逃离了胤禛的魔爪,怎么总是一副没被虐就不爽的表情? 她逼自己想想胤禛的“坏”。 第一次相见,便让她在客人面前唱歌。 用“红杏出墙”来警告自己。 在高升楼混吃混喝混睡,害自己打翻水盆湿了一身。 悄悄到岳钟琪家里跟踪自己。 半路截住自己与柳烟暗通消息的杏仁酥。 装病潜回京城在胤禩府中救了自己。 …… 呃,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哪里“坏”了? 怔怔地望着明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待细细回味过来时,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胡思乱想之间,一阵凉风直钻了进来,楠珺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拉了拉领子,起身准备收起支撑窗户的短棒。 那,那是谁? 街角边,一个模糊的身影,那目光正看向这边。 不会这么恐怖吧,完了,难道她已经把某人装进了心里? 楠珺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 真的没看错,真的是他,胤禛。 第83章 章 叉杆之祸 “哐——当——当——当——当——”手中短棒从窗户掉落下去,在这寂静的夜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啪!”窗户自动关上了。 楠珺的心扑扑跳个不停。 “珺姐,怎么了?”璀儿和真真都听到了声响,同时看向楠珺问道。 一股潮热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根,她故作淡定道:“那个叉杆掉了,我下去捡。” 璀儿嘻嘻一笑:“不就是根叉杆么?我下去捡就行了,哪需要您亲自去呀!” 真真在一旁附和:“叉杆掉了重新做一根便是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瞧您紧张的。” 我紧张么?我干嘛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好吧? 楠珺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站在原地,觉得二人说的理由自己找不到借口反驳,可心里就是有一股想下去的冲动,脑子一转,对璀儿道:“一件小事而已,不用你们事事为我代劳。啊,刚才你们不是在说胤祥么?继续继续。”说着,她挪动着小碎步飘向了门口。 果然,璀儿一听又提到胤祥,顿时害羞地低下头去,真真抿嘴瞥了她一眼,转眼看到楠珺已行至门口,制止道:“珺姐,四爷交代过,您不能单独行事啊。” 楠珺嘀咕:四爷就在下面,怕什么。 “哎呀,你们啰嗦了大半年了,翻来覆去都是这句,有完没完,再说就在楼下,一眨眼功夫就捡回来,没事的!诶,别跟来啊!”说完,她一溜烟儿地跑了。 逃离了房间,楠珺怀揣着激动一路小跑到楼下,生怕那二人跟了上来。踏出后门的那一刹那,一道寒风扫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明明是很雀跃的心情,可迈出去的脚步却无比的忐忑。这么久没见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呸,想念个屁啦,万一他问:想我怎么不到府上来看我呢?楠珺该怎么回答? 再转个弯就会看见他了,要命的是还没想到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嗯,要不然让他先说好了,反正自己是下来捡叉杆的,可以有理由搪塞过去。楠珺打定主意后,脚步走得坚定了些。 绕过转角,楠珺选择低头走路,总觉得明目张胆地去“巧遇”他有些不妥,最好与他撞个满怀,那见面第一句话就解决了。 就这样走了十多步,盘算着距离已经差不多,抬头,人呢? 空荡荡的街角,哪来的人? 楠珺在原地打了个圈,目之所及范围内,哪有什么胤禛的身影?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刚刚在楼上明明看见他了的,难道是自己魔怔了? “你在找我么?”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显得那么突兀,楠珺吓得捂住心口,转过身,胤禛正负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死胤禛,大半年不见还是死性不改,以捉弄自己为乐子,枉顾刚才在心里小小地为他开脱了一番。 楠珺不爽胤禛背后偷袭这种无耻行为,目光一转,开始在地上找起来,应道:“我在找叉杆,刚刚不小心掉下来了。” 她故意背对着胤禛,其实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打破这种万万想不到的尴尬局面。 “你在找这个?” 一转身,瞧见胤禛手上拿的正是那根赖以为借口的叉杆。怎么办?这么快就找到了。 她伸手去接,谁知胤禛手上暗暗使劲,楠珺捏着叉杆怎么也抽不出来,他好像和那个叉杆较上了劲。 明知道这样等于白费力气,索性放手,慷慨道:“既然四爷喜欢,那便送您了。” 说完,心里却莫名好笑,没见过送礼送叉杆的,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胤禛听罢,仔细端详起那根被当做礼物的叉杆来,半晌,才幽幽地道:“前明一学者著了一部书,名《水浒传》,里面有个打虎英雄名唤武松……” 一阵秋风从楠珺身上扫过,四爷的话题转的好突然。 她不知胤禛为何无端地说起了水浒,但只觉此时多待一刻是一刻,所以也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武松有位兄长,名唤武大。这个武大生得五短三粗,且相貌丑陋,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名唤潘金莲……” 楠珺好有冲动想说:四爷,您说的故事,我电视和书都看过无数遍了,您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知胤禛是在寻找与楠珺搭话的机会呢,还是真的就是单纯地想讲一讲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在他滔滔不绝的精彩叙述下,楠珺终于打断了他:“四爷,这个故事我看过。最后,武大郎被潘金莲和西门庆害死了,武松给哥哥报仇杀了西门庆和潘金莲,最后也被逼上了梁山。” 她实在不想把简短的几句话变得如此繁复,因为老师教过要用简练的语言概述课文主要内容。 “沈掌柜看过此书?”胤禛的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 废话,老娘可是现代大学生,怎么可能没看过!! 当然,她不可能这样说,遮掩道:“闲来无事,有幸拜读过。” 胤禛看楠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就像在欣赏一个怪物一样。良久,他的神色才恢复如常,问道:“你可知这惨剧的罪魁祸首是谁么?” 这倒把楠珺给问住了,难道不是西门庆的色心窦起和潘金莲的不守妇道么?胤禛既然这么问,那答案绝非寻常,所以她警惕地摇了摇头。 胤禛再次端详那根叉杆,叹道:“罪魁祸首便是一根叉杆。” 楠珺两眼一呆,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了,四爷,这个笑话好冷。 胤禛见楠珺不解,便解释道:“当初,潘金莲便是在关窗户时,不小心将叉杆掉落,正巧砸到过路的西门庆的头上,一段孽缘,一场悲剧就此展开。” …… 四爷,我不介意您自比西门庆,可别把我拉下水。 胤禛故意对已臭脸的楠珺视而不见,仍侃侃而谈:“你说那潘金莲掉落那支叉杆,是无意呢还是故意呢?” 楠珺不想与此人交谈,可双脚却不听使唤,仍定定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哪一种答案都会掉入他的陷阱,楠珺机智地选择避而不答。她两眼一翻,应道:“四爷,潘金莲已作古多年,要不您请个招魂师帮您问问?” 胤禛弯起的嘴角满是诡秘,他对着叉杆道:“你说你好端端地支着窗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掉下来了呢?” 为啥她忽然想笑呢?四爷与她搭话的话题找得如此奇葩,尤其是听他竟自比西门庆…… 不行,现在笑出来太不厚道,干脆来个反击吧。 “四爷,今夜是中秋佳节,您不在府里陪着福晋侧福晋们,怎么跑到高升楼下面,难道您是想等着叉杆来砸您?”既然您今天和那根叉杆杠上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咯。 本来人越年长那脸皮应该越厚才对,谁知胤禛听罢竟一言不发,隔了半晌才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一眼被云雾遮了一小半的明月,道:“年年都在府里赏月,腻了,换个地方看看,这里离西郊最近,清静,正好。” 清静?高升楼里可是人声鼎沸啊,四爷您选择性耳聋么? 她不忍就这么揭穿人家的“谎言”,还是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啦,万一人家没说谎呢?这里的月亮是挺好看的,嗯,真的好看,云雾若隐若现地缠绕在月亮的周围,使之更加迷蒙,淡淡的烟雾中透出来那柔和的月光,晕着一层淡淡的暖意。 楠珺也随着胤禛目光的方向仰头看着月亮,殊不知,胤禛的目光已回落到了她的身上。 静静的,柔柔的,暖暖的,这,很好。 “你……瘦了。” 楠珺回过头来与胤禛目光对视,想起适才在房间里感叹的那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伊人”竟然是他么?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难道不该是岳钟琪么?可这大半年来,那个人,那个名字在她心里出现的次数细细算来,与眼前此人相比,可差得太远太远。 是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占据她的思绪了呢? 不好,这很危险。pia——楠珺努力将自己拍回了现实,他是胤禛,是四阿哥,是贝勒,以后还是皇帝,自己的想法真是天真可笑。 “啊……夏秋不减肥,冬天徒伤悲。”嘴里调侃着一句现代女人常用的减肥名言,可心里却有些抽得疼,她并不想这样回答啊,明明就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但并不想承认所谓伊人,到底是谁。 胤禛显然被这一句雷到了:“减肥?” 好吧,穿越了一年多,那些个现代词汇还是没能避免,楠珺赶紧转移话题:“啊……四爷,此处寒风瑟瑟,实在不是赏月的最佳之地,要不赏个脸到楼上去坐坐?”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再低眉打量了楠珺一番,郑重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楠珺一怔,随即惶恐道:“四爷觉得我应该对您说什么?” 刚才还正常的脸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霜,楠珺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他好像生气了。 “没什么可说的,那沈掌柜请自便吧。” 胤禛将叉杆递到楠珺手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嘛,就这样走了?切,不稀罕。 第84章 章 当局者迷 “诶——四……爷……”送您的叉杆不要了? 待楠珺回过神来,那个让她盼了许久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还是擦干净留着自己用吧。 “真真——真真——”璀儿在一旁使劲地摇着真真,“珺姐回来老半天了,怎么一直在看着那根叉杆发呆呀?” 真真闲来无事,正在清理近几天高升楼的账目,无暇顾及璀儿的疑惑,随口应道:“这大半年来她不是一直在发呆么?” 璀儿忙着去夺真真手中的笔,另一手仍不停地摇她:“不对不对,刚才她先去捡叉杆时还满脸欢喜,这会儿怎么变得傻呆呆的了?莫不是被叉杆砸到了吧?” 真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看是你被叉杆砸到了吧?”随即蔑视了璀儿一眼,又继续她手中的事。 这时,一直在拨弄叉杆的楠珺忽然站起身来,拿起叉杆敲起了桌子,还一边碎碎念:“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什么人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再来……璀儿,我要补充能量,厨房还有什么吃的?都给我端上来!” 璀儿和真真顿时傻眼了,这大半年来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珺姐居然在这月圆之夜“开窍”了? 真真急忙放下笔,将一堆东西移到安全的地方,她和璀儿交换眼色,璀儿会意,立即应道:“珺姐,今日是《京城好姑娘》的总决赛,厨房一直供着吃的,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拿。” 楠珺仿佛饥不择食般豪气地一挥杆:“随便,只要有肉就行!” 消失了半年的吃货,终于又重现江湖。 璀儿一路小跑着去了。 真真一本正经地坐在楠珺对面,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来,楠珺居然很听话地坐下了。 “珺姐,我能打听一下您这又是抽的什么风么?” 与楠珺待久了耳濡目染,与她亲近的姑娘说话的方式也开始向她靠近。 楠珺也习以为常,皱眉想了一阵,非常郑重地问:“真真,你说,一个人很久很久不见了,某一天他忽然出现在你眼前,本来应该说点……那个……总之……思念啊,最近好不好的话,却没来由地说一些毫无头绪的话,最后还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你说这人是什么意思?” 真真眼睛一亮,眼角含了笑意:“很久不见?” 楠珺若有所思地“嗯”了一下。 真真:“那我得问问,是谁思念谁?” 楠珺眼珠打了个转,勉强应道:“姑且算你思念他吧。” 真真扶额,莫名地背了一口锅。算了,不与这种正在抽风的女人计较。 “那个人没有思念我?” 楠珺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嘿,这就奇怪了,他不思念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呢?”真真以手支颐,一双俏目正扫着楠珺那张变化多端的脸。 楠珺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姑且算他也思念你吧,可能就那么一点点。” “大老远的,中秋月圆之夜,冒着霜露,‘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思念我?这人有病吧?”真真故意加重了“突然”二字意味深长地说道。 楠珺非常认同:“我也是这么觉得。” “哦,大老远的跑来见了一面,就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废话,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走了?” “嗯。” 真真瘪瘪嘴:“我还是认为这人有病。” 楠珺伸过手去紧握住她的手,就像遇到知音一般,郑重地点点头:“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 “其实我并不好奇他是怎么莫名其妙走的,我更好奇的是‘我’对他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他莫名其妙走的。” 真真满心不爽,这个“我”可以指代很多人,为什么偏偏拿她举例。 楠珺非常顺口地接了下去:“你什么也没说啊。啊,他就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我’怎么回答的?” “无话可说。” “原话?” “不,嗯……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真真立即做了一个默哀的动作。 楠珺不解,傻傻地看着她。 真真从默哀中回过神来,正襟危坐,道:“我非常负责地告诉你,这人害的肯定是相思病。” 楠珺“切”一声:“相思病?不可能……”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傲娇病还差不多。 真真对于这种当局者迷的女人不知如何给她开窍。 “不信?好吧,当我没说。” 楠珺厚着脸皮拉了拉她的小手,撒娇道:“哎呀,我信,你继续说下去嘛。” 真真清了清嗓子,道:“不仅这人害了相思病,而且你口中的那个‘我’同样也害了相思病,只重不轻。” 楠珺听罢满脸悻悻,心里像是有只小虫子在咬噬着,有些痒痒,却又无比拒绝。 真真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楠珺,有种女大不中留意味,说道:“虽然我一直没怎么接触过岳公子,可既然他大老远地从四川赶来京城只为看你一眼,就冲这份心意,我觉得你们俩的事不远了。看来,我们该为你准备嫁妆了。” 叮——楠珺脑门瞬间亮起了一盏灯:“嫁妆?岳公子?这和岳公子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真真仿佛被劈到了:“适才你拿我举例子说的不是你和岳公子么?” 楠珺愣了一瞬,随即醒悟过来,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支吾了一阵,道:“呃……谁告诉你我说的是自己?别瞎猜了,我就问问而已,好了好了,璀儿怎么还没把菜拿来?” 不知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楠珺虽然一百个打死也不信的表情,心里却有些甜丝丝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的胃口突然大开了。 真真默,死鸭子嘴硬。 楠珺岔开话题,就今夜的总决赛东拉西扯地聊一会儿,璀儿便端着香气扑鼻的饭菜进来了。 某人风卷残云地嗨了一顿,似乎要把这大半年损失的美食全都补回来。二人看着狼吞虎咽的楠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坚信:这人肯定有事! 喧嚣了一夜的高升楼终于在二更过后逐渐安静下来。 是夜,楠珺在床上辗转反侧,旁边的璀儿却睡得像死猪一样沉。 在听了真真那一番解释之后,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明明应该拒绝、无视真真的“胡诌”啊,怎么感觉她解释得很到位呢?捂脸。 她搓了搓脸,确定睡不着了,干脆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帐幔发呆。明明有满腹的思绪,却不知从何去理清。 胤禛。 岳钟琪。 这两人的脸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前者那时不时在嘴角勾起的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却时常让楠珺觉得心惊动魄,心惊,却是那般清晰。 而后者,有一年没见到了,他的消息除了寥寥几封书信中获悉一二外,他的样貌,风姿在她回忆起来时,却时常变得模糊。 又翻了一个身,她觉得心口郁结难受,不自觉地将腿蜷缩起来,双手捧着心口。 “珺姐,你怎么了?”楠珺的动作终于把璀儿吵醒了,她坐起来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楠珺俯身问道。 “睡不着。” 郁结的心情并非苦闷,并非忧郁,只是涨涨的充斥着整个人。她也跟着坐起来,不行,胸口处真是太难受了。 那种感觉越涨越满,楠珺难受得不行,强忍着下床穿好鞋子,急匆匆地跑到墙角钵盂处,“哇啦——”开始狂吐起来。 璀儿急忙上前给她抚背,这动静也将真真吵醒了,见状起身迅速拿过手巾递与璀儿,再在桌上倒了杯水。 璀儿一边抚背一边问:“珺姐,你莫不是吃多了吧?” 楠珺无暇回应,直到将胃里残存的余渣全都倾吐干净才在二人的搀扶下瘫坐在桌边。 原来心里郁结不是那些乱麻,而是自己吃多了——积食,楠珺不由得苦笑。 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夜,终于熬到了早上。指望着那一顿将半年的损失补回来,现在可好,多的都还出去了,脸看起来比之前更瘦,真是过满则亏啊。 虚弱到不行的楠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然而祸不单行,还没痊愈呢,小书就带来一个非常另她震惊的消息:本届的京城好姑娘冠军和季军分别被京城最大两家青楼寻芳楼和醉香楼看上,准备花高价买走。 由于上届比赛一炮而红,《京城好姑娘》这个品牌在京城还算轰动一时,很多慕名而来的姑娘都想借此平台成为自己的“青云”之路,所以今年又加入了很多新面孔,高升楼似乎成了一个造星工厂。反正大家都盈利,何乐而不为,是以楠珺并没有过多拒绝只是为了成名而来的那些新人。而获得冠军和季军也正是这些新人中的二人。 对于这个消息,楠珺一开始只是想到“人往高处走”,然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总之,脑子闪出的信息是“此时应该去找胤禛”…… 第85章 章 病娇上线 诶,似乎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心中计较了一番,拉过小书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小书嗯嗯嗯了半天,点头点了半天,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楠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刷的一下坐了起来:“璀儿,真真,快给我上妆!”确实,喝了两天的白粥,寡淡无味,关键还没肉,脸上是毫无血色,这个样子不化点妆是有点吓人。 璀儿和真真却齐刷刷地立定不动。万年不施粉黛的珺姐这又是吃错什么药了? 璀儿尴尬地笑了笑:“珺姐,您素来不上妆,那些个胭脂水粉早就被姐妹们瓜分了。” 真真单眉一挑,疑道:“珺姐,您这又是唱的哪出?” 楠珺看了看铜镜里那个因吃多了搞得上吐下泻面目全非的自己,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女为悦己者容嘛!” 这没来由的掉书袋让身后的两只打了冷噤。 这个“者”颇耐人寻味,还好被恶心到的两只也未深究。 楠珺没察觉到身后两人的反应,拿起木梳在那快打结的头发上梳了两下,扯得她龇牙咧嘴。 真真接过木梳,开始一缕一缕给她打理起来,对璀儿道:“你到我房间去把妆匣拿来。” 自柳烟走后,真真就是这高升楼名副其实的“头牌”姑娘,每每到一些权贵府中献唱后,都会得到一些赏赐,这里面不乏价格不菲的胭脂水粉这类的化妆品。 上妆,挽发,换装,准备就绪,出发。 本来呢,以楠珺的谨慎,她原想走着去,奈何身子还有点虚弱,不能坚持走那么远的路程,只能坐软轿,真真和璀儿随行。 “刷——”轿帘第n次被掀起来了,真真这也是第n次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问道,“珺姐,您真的确定以这副妆容去见四爷?” 身后的璀儿小声道:“我没觉得珺姐这妆容有什么问题啊。” 楠珺忍住笑,从真真手中抽出轿帘的一角,极具挑衅地朝着真真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然后顺着璀儿的话接下去:“我也觉得这副妆容没什么问题啊。”说完,嬉皮笑脸地放下轿帘,留下真真在轿外凌乱。 璀儿迅速扫了一眼几欲发怒的真真,默默地闭上嘴。 真真狂乱的内心在呐喊着:一副半死不活的妆容真的没问题么?没问题么?!真是她化妆史中的一大败笔,败笔啊败笔!别人化妆是为了化得像个活人,某人化妆是为了化得像个死人。真真心里不平衡:给死人殓葬化妆好歹也得上点色吧,可是某人……欲哭无泪。 到了贝勒府后门,迎接她的自然是老熟人小善,他将楠珺扶下软轿,瞧着楠珺的脸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对她道:“贝勒爷在书房等您。”他顿了顿,又接了一句,“珺姐身子不适,可以叫小书人通知我代为转达,不必亲自到贝勒府来,贝勒爷可以去高升楼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楠珺暗中掐了自己一下:对啊,怎么忘了他去高升楼方便得多,明明理由很充分的,干嘛自己巴巴地赶来贝勒府? 小善一直瞧着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良久,才幽幽地说:“珺姐,既来之,则安之,贝勒府没那么……恐怖……” 楠珺:“……” 带着“掌柜面见老板商量重要事情”的心态,楠珺扶稳了小善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也许是小善早已打点过,从后门通往书房的路上,一如既往地没有遇到任何人。这大半年来,小善处事愈发沉稳老练,俨然已成为胤禛的左膀右臂。 不过,他见到楠珺却是很高兴,不住地介绍着这大半年来府里的一些变化,比如青卓格格的病有些好转;比如齐欢自上次那件事后,胤禛便有些疏远她,齐欢为了儿子竟能忍气吞声乖乖地待在房间一个月没再惹下祸事,胤禛也兑现承诺,一月后将弘时交还给她;再比如楠珺离开的那一晚,胤禛在花园的那株杏树下傻站了一宿…… 那晚?那晚! “那晚四爷不是去陪福晋了么?而且不是十四爷来了贝勒府么?”楠珺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呀,陪福晋吃了晚膳并未留宿惊鸿殿,十四爷也就小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小善说的非常自然,毫不做作。 未留宿惊鸿殿……杏树下傻站一宿……楠珺正在迎风混乱。 回想起过往种种,楠珺的心跳开始加速。杏树——那不是自己的专用成语“红杏出墙”的特定植物么?难道……真的被真真说中了? 停住,停住,杏树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只是恰好站在一棵树下,恰好又是一棵杏树,胤禛不会这么无聊,总想着红杏出墙的事。那晚未留宿福晋那里,难道这大半年不曾留宿其他侧福晋、庶福晋那里么?他又不是和尚,不可能这么清心寡欲的啦。虽说皇子的妻妾不如皇帝的后宫,但娶妻纳妾不就是为了繁衍后嗣么?胤禛子嗣还挺少,他估计得趁着还年轻抓紧时间播种才对…… 胡思乱想间,自我安慰间,书房已出现在眼前,楠珺不停地告诫自己:现实点,现实点,他是未来的皇帝,后宫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不要去凑那个热闹,还是现代的一夫一妻制好。 “给贝勒爷请安。”真真和璀儿一进门便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这里与高升楼不同,一切得按规矩来。 楠珺颔首抬眼,感到一阵凌厉的目光正在扫视自己,慌忙低下头去。以往在贝勒府与胤禛见面只是胡乱地微微欠个身便了。可今日,身后二人一来就跪在地上,为了避嫌,不让旁人觉得她与胤禛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她也不得不跪了下去。 “给……贝勒爷……请安。”不怪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太久没说了,这会儿说出来十分别扭。 秋寒,出门前,璀儿细心地给她披了件斗篷。以前在现代时非常羡慕古装剧里那些披着披风、斗篷的女侠,时常拿床单来装扮,可如今真的披上了才发现,这玩意儿什么都好,就是在行跪拜礼时,真特么麻烦。 她低头看见胤禛的短靴,忽然想起“跪舔”一词,一阵恶寒:在现代社会夫妻平等,老公犯了错回家还得跪老婆的搓衣板,哼哼…… 某人正在愤愤不平中,胤禛开口了:“沈掌柜大病初愈,不必行此大礼,请起。” 楠珺暗暗呸了一声:等我跪完了你才说,要不要这么假。 “谢贝勒爷。”也就心里吐槽两句,乖面子还是要做的,身后有四只眼睛盯着呢。 吃积食拉肚子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将养了这两日,除了身子还有些虚,也不至于毫无力气。 她不等真真和璀儿上前来搀扶她,抬腿一踩,起身一站,“嘤咛”一声,双脚一软,一道弧线划过,某人便华丽丽地向前扑去—— 四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投怀送抱的那一刻,楠珺回眸一看: 璀儿惊吓之。 真真鄙视之。 喂,我是踩着斗篷了好不好?不小心摔倒了鄙视我做什么? 喂,喂,喂,别走啊,听我解释啊…… 看着慢慢退出书房的二人,楠珺泪目了:嘤嘤嘤,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随即,门,被默默地关上了。 好吧,这个误会搞大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楠珺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再乱动,生怕那手一犯贱又按到哪个不该按的地方,现在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且被人默认为要做点什么事,自己还是不要去点这把火好了。 其实,躺在胤禛怀里还挺舒服,至少感觉很安全。 不过,这安全,要分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至少,在这里,显然是不合适的,非但不安全,还很危险,嗯,对,就是危险,楠珺无比坚定地认为。 “四……爷……” 一开口,楠珺真想给自己跪下了,明明有力气的,怎么说个话就变成了病娇状?原定的恶作剧还没来得及实施,现在已提前上演。 “哗啦——” 身上传来丝帛摩擦的声音。 楠珺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一轻,一双刚劲有力的手臂便将她打横抱起,缓缓走向那间他们曾同床共枕的卧室…… 楠珺的脑袋“咔嚓”一声,彻底蒙了。 第86章 章 无心之失 天哪天哪天哪!!!他要做什么?!! 楠珺蒙掉的脑子犹如齿轮混进了异物,卡得不要不要的。 这个,好像应该挣扎一下表示反抗,可是……浑身无力啊…… 不是拉肚子留下的后遗症,而是此刻那脑子已跟不上身体的节奏,正在自动放空中。 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没办法思考嘛。 瞧着那张镇定自若的脸,鬼知道他心里在翻腾着什么? “四……爷……”好不容易啊,在抑制了诸多邪恶的想法过后,终于冒出了两字。 殊不知,这娇滴滴地声音更是让胤禛轻轻一颤。楠珺后悔了,今天干嘛突发奇想要化这个妆来捉弄他嘛?当初只是抱着恶作剧的态度,看看胤禛是不是真的不理她了。谁知,这剧情似乎被谁点了快进,中间的过程统统被省略掉了,直接来到最后一步。 呸!正在逐渐恢复清醒的楠珺暗暗啐了一口,没想过最后一步好不好,终于明白真真为何露出鄙视的目光,是该鄙视,嘤嘤嘤……自作孽不可活啊…… 胤禛低头,目光扫向她。他并未说话,眼中充斥迷离却又刚毅的神色,满脸皆是着呼之欲出的期待,嘴角挑起的弧度相当要命,足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沦陷了。四爷,您确定这不是在勾引我么?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再不叫停,后果将不堪设想。唔,什么不堪设想,不就是化幻想为现实么?呃,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自己可是“有夫之妇”啊,那岳钟琪怎么就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哈,哈哈,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说服自己的理由,她脑子里的血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满血回流,也不知身上哪来的力气,在离床边还有两步的距离时,“唰——”她犹如离弦之箭从胤禛的怀中飞身下来。 可是,可是,功夫不到家,脚下没站稳,“啪叽”躺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她莫名地后悔,有床不睡,睡地上,被自己给打败了。 这一下,估摸着摔得有点疼,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总归逃离了那个危险境地,楠珺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想,这般举动,应该起到提醒的作用,胤禛不会再将这个环节进行下去了。谁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俯下身来定定地看着楠珺,眼中的迷离变得玩味起来。 嘿,我说,四爷,您倒是先扶我起来嘿。 胤禛没有收到她的信息,俯下的身子越来越靠近她。 “你……喜欢在地上……嗯?” 喂,谁喜欢躺在地上啊,蹲着说话不腰疼。不对,胤禛说话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喜欢在地上……似乎后面的话被他省略掉了,在地上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死变态! 楠珺还没来得及把“死变态”三字说出口,胤禛嘴角再次勾起:“果然野性。” 她彻底被雷到了。 原来胤禛也是喜欢吃野味的人,呸呸呸!我不是野味,我是良家妇女好么?呸,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好么?楠珺不乐意了,被人当做野味,似乎有偷腥的成分在里面,老娘堂堂正正一个黄花闺女,可不能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被“糟蹋”了。 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 眼看胤禛那张脸越来越近,楠珺一个翻身向旁边滚去,动作相当流畅。胤禛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来不及制止,“哐当——”某人华丽丽地撞上了桌腿。 嘤嘤嘤……今天出门没看日子…… 楠珺忍痛吃力地扶着桌腿缓缓起身,好不容易扒到一张凳子上坐下,揉着被撞倒背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与四爷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哼,比野性,某人二话不说,一来就意图共赴巫山难道不是更野性么? 一件“好事”就这么被终止了,胤禛起身,坐到她对面,从桌上倒了杯水喝下,咳咳,此时的他,需要冷静。 “说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嘤嘤嘤……楠珺真想抱着他大腿哭一阵,终于将正事提上了日程。 楠珺已然忘记自己是“病娇”体质,放开了声音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交谈中,二人再也没提起刚才的事,呵呵,不提最好,谁提谁尴尬。 楠珺说完近日高升楼的异常后,胤禛随即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这一切都是胤禩干的。原来,胤禩监视高升楼不成,便想到深入虎穴,花重金买了两个才艺兼备的姑娘混进参赛的队伍意图接近楠珺,从中获取一些他想要的信息。奈何,自这些人混进来参赛到总决赛结束,别说胤禛了,就连楠珺也没在高升楼露过几次脸。与胤禛断了大半年的联系,任你再高明的探子,此时也探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胤禩与其让这两个价格不菲的暗探放在高升楼里一无是处,不如到另外两家更为著名的青楼发挥其用处。 “除了这两个,还有别人么?”楠珺听罢心有余悸,没想到胤禩一计不成,通过这种方式渗透进暗探,这次来了那么多新人,鬼知道还有哪些是胤禩的人。 胤禛手中把玩着茶杯,淡淡:“这个你不用管,一如往常便好,其他人我自会处理。” 楠珺没来由地被“处理”一词惊到了,那个,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她没有经历这种政治斗争的残酷,只觉得这些女子都是斗争的牺牲品,本来命运就很凄惨了,为了生存,兴许还是受于胁迫,不得不成为胤禩的暗探,楠珺想到当初刚来高升楼时,听着那些姑娘含泪倾述自己的命运,这些姑娘何曾不是这样,心底燃起了一股同情。 “四爷,这些姑娘只是跟错了主子,但本身并不坏,您能不能手下……留情?” 胤禛手中转动的茶杯一下子停了下来,他犹如审视一个刚认识的人那样盯着楠珺看。良久,才道:“嗯,我知道分寸。” 短短几个字,让楠珺内心小小颤抖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顺从自己,真是意外。 …… “珺姐……珺姐……”去后门的路上,小善搀扶着她的手摇晃了两下。 楠珺还神游在刚才发生的事中,只隐约听见小善一路在嘀咕着什么,这时他手臂一晃,没留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小善眼疾手快把她扶稳了。 “珺姐,您是怎么了?自书房出来一直心神不宁的。” 璀儿也在神游中,只有真真在身后偷笑。 这次,楠珺听到了“心神不宁”四字。有么?有么? 她醒了醒神,道:“没什么啊?” 小善满脸不信。 这时,身后的真真上前两步,与楠珺并肩而行,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人高深莫测。 “珺姐,今日我错怪你了,原来那个妆容竟别有深意。” 听着真真满是“诚恳”的歉意,楠珺莫名不是滋味。 “喂,你别想歪了,我和贝勒爷只是谈一些正事。”事实就是如此,楠珺笃定地认为。 “谈事?怎么谈的?”真真的笑愈发不怀好意。 “只是坐谈。……嗯……是这个坐谈,不是那个做谈。” “有区别么?” 无怪真真会这样问,着两词从口中说出来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嘛。 楠珺无语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她碰了碰小善,问:“适才我听你叽里咕噜地说着‘镇定自若’什么的,你在嘀咕什么呢?” 小善盯了她一眼,挠挠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楠珺一道凌厉的目光甩过去,他便开口了:“嗯……贝勒爷,咳,这大半年未亲近府中的女眷,适才瞧见他还这般镇定自若,嘿……”(难道贝勒爷的功夫又精进了一层?) 楠珺没去细细品味他的话中之意,因为一个重磅炸弹已炸得她三魂飞了两魄,大半年未亲近府中的女眷?怎么可能?!! “大半年未亲近……不可能吧?” 楠珺觉得不可思议,他是已婚男人,肩负繁衍后代的使命,怎么可能不亲近女眷呢? “贝勒爷这大半年,不是忙着天主教的事,就是去山东赈灾,并未让府中女眷随行。” 等等,大半年没亲近?也就是说,自她上次从贝勒府离开后,他一直没有亲近任何女人?所以,刚刚他是储备了大半年的洪荒之力想用到自己身上么?而自己竟然阻止了这即将爆发的洪荒之力么?楠珺的心里大大地颤抖了一下,万一刚才没躲过,自己能否吃得消? 她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某人爆发洪荒之力的画面,哎呀,好羞羞。某人毫不以为耻,大学期间,谁的电脑里没有一两部镇盘之宝,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一回头,发现小善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神乎其神地朝着小善说了一句:“你好色。” 小善:嘤嘤嘤……我好无辜。 第87章 章 最后挣扎 真真觉得人生处处有惊奇。 比如说那天,某人回到高升楼,竟然用冷水浸脸,大冷的天,想想都觉得冷,可某人丝毫不以为然,直到脸冷成冰块了才停下来。 再比如,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某人,竟然破天荒地让璀儿去给她买做桂花糕的食材,小书说可以直接到一品斋去买,可她偏偏不让,还说自己亲手做才有“亲情”的味道。所有人都觉得她哪根筋肯定搭错了。 还比如,从来与书素不相识的某人,竟然让小书去书斋买了一大摞诗词集,每天要么对着书发呆,要么就呢呢喏喏地吟一些情情爱爱的诗词。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次从贝勒府回来,此人闷闷不乐了大半年,这次从贝勒府回来,傻笑了近半个月!这不得不让人惶恐,贝勒府有勾魂摄魄之功能么? 贝勒府泪目:我好无辜,找我主子去! 这不, 璀儿着急了。 小书看不明白了。 真真秒懂。 这一天,楠珺做好了桂花糕,小心翼翼地用上好的油纸包好,还特地用丝带打了个蝴蝶结,悄悄叫来小书吩咐他给贝勒府送去。 小书不敢怠慢,虽有迟疑,却也不敢如此找死地刨根问底。 目送走小书,楠珺一如既往地坐到了窗边,捧起一本诗集细细地品起来。 璀儿发现她做的桂花糕全数被送了出去,这里几人没一个有口福品尝,正生闷气呢,真真翻完最后一页账本轻轻合上,递给她:“这本已经对完了,眼下又要到月底了,你与小柏一起将大家的工钱和月例对照着账本一并发下去吧。” 一到月底发工钱和月例,是楠珺定下的规矩。她深深知道,拖欠民工工资是蠢人行为,无论拖多久,总归要发,晚发不如早发,这样还能收买人心,更能留得住人。 真真说完,朝璀儿眨了眨眼,她哪能不明白,拿着账本便走了。 楠珺闲散惯了,店里生意也一直比较稳定,所以她从不操心钱的事。本来她穿越到这里也没带一分钱来,也没卖身卖唱,这些钱都是店里姑娘们的血汗钱,楠珺接受过高等教育,从不昧着良心打这些钱的主意。店里的姑娘们也从未对账目有过质疑,聘请的伙计谁家有个困难,楠珺还吩咐真真提前支付工钱给他们渡过难关,谁家双亲要是卧病在床,楠珺还放伙计的假,买上一些补品托小书他们去看望。这里的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不说相互扶持,只要不结怨,给自己留个好口碑就相安无事了。 真真起身将门关上,来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随即在楠珺对面坐下,轻咳了两声。楠珺正沉浸在诗集中,听到声音,并未抬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天儿愈发冷了,仔细身子。” 真真冷不防颤抖了几下,本来没觉得冷,怎么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珺姐,你说话怎么变了个调调儿?” 难怪真真会觉得奇怪,以前张嘴满口白话,要不就冒出些现代词,真真璀儿无不深受其害。 楠珺抬头,狐疑地看着她:“有么?我向来如此啊。” 真真无语:好吧,我错了。 “珺姐,我觉得有必要找你谈谈了。”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这句好,怎么如此耳熟?嗯?什么事?”楠珺读到一句词,略略迟疑了一下,却被真真打断了,但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古代的诗集以繁文为主,她看书都是连蒙带猜,所以十分专注。 真真没好气地伸手将她的书按到桌上,笑盈盈地道:“画蛾眉,弄妆梳洗,听起来,珺姐打算好好打扮一番了?真真只是想知道,珺姐口中这个‘女为悦己者容’的者是谁呢?” 楠珺没注意真真脸上的笑意,以为她也在认真听着自己读出来的诗句,便道:“瞧你,平日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屑,‘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是唐朝诗人温庭筠《菩萨蛮》中的一句,哪是我要梳妆打扮呀?”说完,挣脱开真真的手,捧起书继续看。 真真郁闷了,天上又飞来一把刀。 谁问你什么诗词了?谁问你梳妆打扮了?悦己者容!悦己者容,知道么? 真真抑制住内心的不爽,微微侧头去看书后面的楠珺。此时已是黄昏,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穿过窗户将一片余晕洒向了楠珺的侧脸。平日见惯了素颜的楠珺,一时间被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晕了一层妆,真真觉得眼前的珺姐有种别样风采的美。然而,美则美矣,这么一个手执书卷静坐于窗前的美貌女子却对着书笑得傻不拉几,笑得如痴如醉…… 真真扶额,恋爱中的女人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她再次按下楠珺的书,一本正经地道:“珺姐,看着我的眼睛。” 楠珺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道:“没问题呀,莫不是这几日对账目太累了,那你快去歇着吧。” 真真快要抓狂了,这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真是要命。 她不再给机会了,单刀直入:“珺姐,你到底是喜欢岳公子还是四爷?” 这一问,楠珺愣在当场,脑子突然放空了,原本想尽力将二人的过往植入脑海,奈何谁也想不起来,一片空荡荡。 她傻呆呆地看着真真,条件反射般地说道:“这个还用问么?自然是岳公子。” 楠珺虽然年长于她,但对于这情爱之事,她在真真面前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真真这个“过来人”自然有资格来“教导”她。 真真藏在袖中的手狠命地捏了捏,不急,慢慢来。 “你梳妆打扮是为了岳公子么?” 楠珺:“……那是为了捉弄四爷啦。” “你读这些个诗词是为了岳公子么?” 楠珺:“……岳公子不谙风月之事啦……” “别告诉我,你忙活几天做的桂花糕还包得如此精致是要寄到四川给岳公子。” 楠珺被莫名戳中笑点,笑道:“寄到四川?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真真默,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双手一摊:“嗯,没有一样是为了岳公子,说说吧。” 仿佛被人拿到了犯罪证据一般,楠珺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个,这个,虽然都和岳钟琪毫无关系,但也不代表我喜欢胤禛啊,这又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毫无道理嘛。 她狡辩道:“那个……那个……这一年来你和小书将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插不上手,闲来无事,只有读些书打发日子咯。” 真真又默,是谁偷懒来着?怪我咯? “那个……那个……桂花糕,唔,去年给四爷做过一次,似乎他特别喜欢吃,这桂花花期甚短,想到四爷吃不上德妃娘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也怪可怜的,我这不是起了怜悯之心么?” 真真瞬间石化了:某人不打自招,明明除了小书,她们都不知道桂花糕的去处,现在被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这茬留到以后再算账。 “那你说说,自贝勒府回来,你一直傻笑什么?” “唰——”楠珺的脸瞬间红了。 “珺姐,你脸红什么?” 楠珺能说她每天傻笑是因为从小善口中得知胤禛这大半年来未近女色,而那日自己恰如其分地阻止了某人积蓄大半年的洪荒之力么? 她的心里忽然有只小虫子在慢慢蠕动,轻轻的,痒痒的。 “没……没什么,天太热了。” 真真寒,深秋时节还嫌热,是浑身燥热吧? “好吧,那解释一下,你每日无处不在的傻笑究竟是为何?”真真不依不饶,势有某人不承认绝不罢休之举。 “有么?哪有?怕是你账本看多了眼花了吧?”楠珺嘴角扯了扯,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要被人看穿,此时在做最后的挣扎。 真真:“……” 楠珺装模作样地起身望着窗外用手扇风,忽然,眼睛定住了,又是在那个街角处,好像闪过一道蓝色的身影。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是他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今日又不是月圆之夜,他来做什么?内心似乎被什么驱使着,觉得很有必要下楼去看个究竟,可找什么理由躲过真真的盘问呢? 这时,她看到了根叉杆。 她靠近窗户,伸手抬起窗叶,焦躁不安道:“这屋子憋闷得慌,窗子打开些,多透些空气进来。” “嗖——”一道破空之声,随即传来“哐——当——当——当——”异物掉落到地上的声响。 “呀!”楠珺双手捂嘴,故作惊讶道,“都怪我不小心,这叉杆掉下去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真真默。 她嗖嗖几下窜到门口,转身对真真道:“这几日对账目也累了,没什么事你也早点歇着吧,我下去看看,万一砸到人就不好了。”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真真被彻底打败了,这个“老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事实啊! 第88章 章 猝不及防 啦啦啦啦啦~ 捡叉杆的心情竟然如此美妙。下楼犹如踩风火轮,如果再给她一条混天绫外加一个乾坤圈,嗯,可以去闹海了。 路过后院,抬头看了看那四角的天空,并不狭窄嘛。 一路蹦跳来到后门,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轻推开,探出个脑袋四下张望。 就在这时,从旁边闪过一道黑色的旋风,一把拉住楠珺拖出门外就直往墙上摁。 天哪!不会是打劫的吧!楠珺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这条街平日很少有人走动,这会儿叫谁都不灵。 楠珺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已经在盘算怎么脱身了,身上没带钱,“绑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回高升楼拿钱?“绑匪”有这么傻?所以,最有可能就是再一次被绑走,让真真她们拿钱来赎人。万一这个“绑匪”比较暴虐,拿到赎金就撕票呢?万一他还很变态,对自己起了色心,先女干后杀,或是先杀后女干呢…… 嘤嘤嘤……要不要这么命苦…… 这样恐惧的情绪持续蔓延着,楠珺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忽然,脑子一个激灵:四爷不就在附近么? “四……”楠珺睁开眼,刚想叫出声,只感觉眼前的“绑匪”如山一般压了过来,一双灼热的手掌如烙铁一般紧紧地抓住了她,炽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楠珺还未看清“绑匪”的样子,那滚烫的双唇已狠狠地覆了上来。 要不要这么变态?!绑架之间先来个强吻?!? 一开始只是在外围用力吮吸,变换着角度摩擦,楠珺被这一变故惊得形如槁木,所幸平日嗑瓜子练就了一副铁齿铜牙,牙关一直咬得紧紧的,不然面对这么猛烈的攻势,哪还有防守的可能? 渐渐地,“绑匪”似乎失去了耐心,不满足于外围的掠夺,准备开始向里面进攻。奈何某人这一副牙口好似军事要塞,易守难攻,“绑匪”发起几次进攻均以失败告终,最后终于动用了重武器——手。他腾出一手对着楠珺的下颚使劲一捏,面对这样的里应外合,楠珺哪还能支撑得住,牙关终于被撬开,就这样任人长驱直入。 炙热的唇舌肆意地攻城略地,似乎并不打算给楠珺喘息的机会,贪婪的唇舌犹如打了胜仗一般,仍在四处炫耀着它的赫赫战功。 本来被摁到墙上已经很难受了,这时“绑匪”似乎仍不满足,身体开始紧紧地贴着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那力道有增无减。身后的墙砖磕得她生疼,可嘴唇被人占据着,已经失去了呼痛的功能。刚才“绑匪”为了接应久攻不下的嘴唇腾出了一只一直钳制着她的手,楠珺用获释的一只手使劲抵着“绑匪”那雄浑的胸膛。可是,肌肤的亲密接触分泌出的荷尔蒙,再加上对方不知节制地掠夺,她早已没了力气,那只手也只是象征性地抵御一下,丝毫不起作用。 “唔……” 楠珺已经快喘不上气了,感觉脑子里的氧气在一点一点流逝。她拼尽全力抵着那胸膛使劲推了推,却无济于事,反而引得对方加大了紧贴的力度。楠珺的脑子已经抽空了,全身的骨头也酥软了,血也不能回流了,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软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楠珺唯一的意识只知道自己是被人架在墙上任其摆布。忽然,不远处再一次闪过那道蓝色的身影,并隐约传来一两声笑声。 终于出现个人了!蓝色的身影,是四爷么?救命啊!别光顾着笑啊,救命要紧啊!楠珺脑中终于掠过一丝清醒,完全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强吻的窘迫,身上的力气似乎回流了一点,她又使劲推了推“绑匪”,想让自己的嘴唇腾那么一点点空间出来呼救。可“绑匪”似乎感受到她的反抗,更加狂躁起来,新一轮的攻城略地就这么被挑起。 那道蓝色的身影就这么闪过了,楠珺绝望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侵略时,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戛然而止。 停是停住了,可那打了胜仗的唇舌仍在眷恋着被侵占的领土,刚才的暴风骤雨瞬间变成了和风细雨,正轻轻柔柔地摩挲着“伤痕累累”的阵地。 楠珺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大力地吸了一口气,刚使得大脑充满氧气,只觉身子愈发酥软,架着她的手似乎在慢慢缩回。忽然,她大脑一阵眩晕,一下子蹲了下去,急得那“绑匪”一把将她搂住直摁向自己的怀里。 呃,做为一个现代人,太特么丢脸了。 “第一次?” “绑匪”居然开口说话了! 可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楠珺微微扬起头,待看清了“绑匪”的脸,两眼已经冒起了星星,苍天啊!大地啊!绑匪竟然是四爷啊!她身子又一软,迅速向下滑去,可双手……却不自觉地圈住了胤禛那窄窄的细腰…… 还能更丢脸一些么? 胤禛又一次将她搂了起来抱在怀中,楠珺感到自己浑身燥热,耳朵紧贴着胤禛的胸膛,听到他急促的心跳,知他此刻也是翻江倒海中。 空气就这么静止了,良久,胤禛的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真的是第一次?” 楠珺伏在他怀中,羞涩地点点头。对,她还没谈过恋爱,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胤禛搂着她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指尖带来的酥麻更是令她情不能自已,某人撩妹的技能越来越纯熟了。 “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万一遇上胤禩派来的探子又将你抓去该怎么办?” 胤禛的话如丝绒般柔软,楠珺只在胤禩花园被胤禛救走的那晚听过一次,现在听来,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楠珺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怎么应对胤禛的话了,本能地接了一句:“我……只是下来……捡叉杆。” 待楠珺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向了自己,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上次因为捡叉杆引发了“西门庆与潘金莲”事件,某人不惜自比西门庆来称赞叉杆的功效。这次又借着捡叉杆的名义下来与他见面,不是明摆着自己就是潘金莲么!!! “嗯,掉得恰到好处。” 楠珺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想到自己因为下来捡叉杆,毫无防备地被某人强吻了,她就羞愧难当。 对哦,被强吻了!他为什么要强吻我!脑子抽掉了么?以前捉弄自己顶多就搂搂腰,抱一抱,大不了被压在地上,“同床共枕”,也没这样做进一步的亲密动作呀。虽说上次某人积蓄了洪荒之力想那个啥,但最终也没成功嘛,难道他这是在报复? “嗖——”楠珺挣脱了胤禛的怀抱,贴着墙哆哆嗦嗦地道:“四……四爷,您怎么来了?” 后半句“还带着色心来了”却不敢说出口。 胤禛流转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她,半晌才道:“刚刚我吃到你做的桂花糕了。” 楠珺一愣,细细回味了一下刚才被侵占的唇舌,好像真的残留了一股桂花糕的味道。 嘤嘤嘤,四爷,你在吻我之前都不刷牙的么? 不对哦,小书去送桂花糕也没多久啊,就算他脚程再快,这会儿胤禛也只是在来的路上,除非他……有遁地术。 “咴咴咴咴咴——”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楠珺瞬间明白了,他是骑马赶来的。 呃,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接着,胤禛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是我想要的味道。” 想要的味道,亲情的味道么? 现在该怎么办?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还是…… 这时的楠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搭话嘛,恨不得马上逃离犯罪现场,她实在做不到被强吻后还能镇定自若地与之对话。 她向着后门轻轻挪了几步,颤颤巍巍地道:“既然四爷喜欢吃,楠珺以后再做便是。时候不早了,四爷……请回吧。” 说完,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闪进后门,“吱嘎——啪!”迅速将后门关上,生生将某人关在了外面。呃,有点不厚道耶。 哪里不厚道了?他强吻才是不厚道好吧?以后怎么面对他呀!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楠珺努力使自己心绪平复下来,将耳朵附在门上,想听听外面的脚步声。可是,外面安静如常。 这人还没走么? 隔着一道门板,二人各怀心事,都舍不得率先离去。 天色越来越暗,良久,外面才传来胤禛柔柔的声音:“我……走了,眼下接近年关,事务较多,改日再来看你。” “嗯。” 天哪!她居然应了一声,这不是告诉外面的人自己一直没走么?楠珺羞得就差上吊了。 这个“嗯”似乎让外面的人很满意,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可楠珺没来由地感觉到二人的心却越来越近…… 第89章 章 千里情断 楠珺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有些怅然若失。 她发现自己现在竟无半点力气挪动脚步,轻轻靠到门上,一会儿摸摸脑子有没有发热,一会儿掐一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会儿抚一抚依然*滚烫的嘴唇…… 这,这,这算什么事嘛。接吻这种事应该很正常啊,可接吻的对象好像有点不正常,怎么能是四爷呢?虽然说自己好像不是很拒绝,可是,总觉得良心上有些不安。 四爷是有家室的人,自己这样会不会是小三的行为?呃,想多了,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可是,毕竟是妾啊…… 自己不是一直声称爱慕的是岳钟琪么?这会儿怎么反而有一丢丢欣喜呢?真该死。 东想西想的,总之,她已全然忘记自己置身何处,魂不守舍到怎么走上楼的都不知道。 “沈掌柜,你好呀!” 神游间,一团蓝影出现在上方,楠珺抬头一看,只见胤祥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大半年不见,似乎又长壮了些,只是那贼兮兮的笑容还是和往常一样,十分欠扁。 蓝色?蓝色?!特么的,刚才那道蓝色影子是胤祥啊!也就是说,刚才在后门,胤禛强吻自己时,路过并发出笑声的人也是胤祥咯? “轰——”楠珺的大脑突然缺氧起来,耳根子也在慢慢发热,现场直播,观众竟是这么熟悉的胤祥,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胤禛顺势下了一梯,左右端详了楠珺一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沈掌柜,你脸红什么?” 楠珺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哪儿脸红了?我天生丽质,不抹胭脂自然红。”楠珺没好气地道。 胤祥逮着这种可以八卦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低头凑到她耳边,贼兮兮地道:“桂花糕的味道不错吧?” 楠珺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胤祥又补充一句:“那匹马是我借给四哥的哦!你要怎么谢我?” 天哪!楠珺没想到一个人脸皮能厚到如此地步。 “嗯,是该好好谢谢十三爷,可拿什么谢呢?这可得好好想想。” 胤祥真以为她在思索如何答谢自己的一番“美意”,所以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的回答。 楠珺见此人当了真,眼睛一闪,道:“十三爷放心,小女子日后定有重谢,今日就不留十三爷了,我还得上去和璀儿商量些事呢!” 胤祥一听与璀儿有关,忙问:“什么事?” “诶……这是高升楼的事,十三爷就不必操心了。” 胤祥听出楠珺话中有话,更加着急了:“那个……那个璀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啊,既然十三爷这么关心璀儿,那我就说了,前些日子,柳子巷的张老爷前来提亲,他家大儿子刚死了妻子,他想给儿子续弦,这不,看中璀儿。我是想啊,璀儿嫁过去好歹也是正室,续弦不要紧,只要不是做妾就行。哎,您不知道,妻和妾的地位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楠珺若无其事地说着,眼睛时不时去瞟一眼胤祥,发现他眉头越皱越紧,知道自己得逞了,心里小小地窃喜了一下。 果然,胤祥听后话也变得颤抖起来:“我刚刚才见过璀儿,怎么没听她说起?” 楠珺真想捧腹: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为零么? 她故作一本正经道:“这种事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随便提起嘛,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胤祥一个晃神,楠珺忽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了,正想补救,却听胤祥幽幽地道:“那……那璀儿怎么说?” 楠珺有些心疼起这个善良直爽的胤祥来,赶快改变话头,宽慰道:“嗯……我听璀儿的口气,她似乎不太愿意,她说她与张老爷的儿子素不相识,万一他待自己不好怎么办?她的意思,是想找个知根知底,真心待她的良人。哎,也不知璀儿能不能等到这样的人。” 胤祥适才还阴沉的脸瞬间变得亮堂起来,得知了璀儿的心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支吾道:“我……我……我先走了……沈掌柜,那个……最近宫里的事多,也许近些日子不能来,那个……张老爷那里就要劳烦您了!”说完,居然朝着楠珺行了一礼。 楠珺被惊到了,忙示意不可这样,毕竟人家是皇子啊! 不过受惊的楠珺还不忘捉弄一下真正受惊的人:“瞧十三爷这话说的,劳烦我做什么?是去应了这门亲事?” 胤祥一听,又着急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不!……不是,嗯……啊……我是说……不要答应这门亲事……我走了!”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留下楠珺在楼梯上凌乱。 这状况……他是初恋么? 捉弄了胤祥一下,适才被强吻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她蹭蹭几步上了楼,想快点把刚刚胤祥的反应说给璀儿听,一推开门,却见璀儿坐在桌边发呆,桌上还放着一封信。 楠珺心道:这人才刚走,就开始犯相思病了? 她笑嘻嘻地上前,轻轻戳了戳璀儿的脑门,道:“十三爷走了,就这么舍不得?” 璀儿一下子站了起来,脸已烧得通红,羞答答地道:“哪有?珺姐就别笑话我了。” 这时,真真从墙角窜出来,指着桌上的信对楠珺说道:“珺姐,适才十三爷带来一封信,瞧那笔迹,应该是岳公子的。” “哦?”楠珺定睛一看,果然是岳钟琪的笔迹。仔细算算,这信好像迟来了近一月,怎么自己浑然不觉? 不对呀,这信怎么是胤祥送来的?难道这大半年他还去了一趟四川不成? 带着满腹的狐疑,楠珺拿起信刚想拆开,真真一下捏住信封口,一双忽闪的大眼睛盯着楠珺,道:“珺姐,你可要想好了。” 楠珺一愣:“我想好什么?” “我适才问你的问题,你到底是喜欢岳公子还是四爷。” 这个问题重新被提起,如果换做以前,楠珺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岳钟琪。可就在刚刚,胤禛竟然因为吃到了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策马赶来高升楼,只为告诉自己桂花糕很好吃,楠珺的手迟疑了。胤禛和岳钟琪的信怎么能在同一时间到? “如果你已经决定选择四爷,那这封信就没必要看了。”真真手上正在悄悄用劲,试图从楠珺手中抽出那封信。 楠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死死抓住信,若无其事地道:“什么选择不选择的,不就是一封信么?以前能看,现在怎么就没必要看了呢?”因为她知道岳钟琪来信一向都是很客气的语气,即便有些思念的话语,也写得非常含蓄,若是没有带着那方面的情感,一般人还真读不出来。 她不顾真真的一声叹息,抽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沈姑娘台鉴,家父已为吾择亲续弦,于年后完婚,不日将定居于川,勿念。岳钟琪。 续弦?在四川定居? 这封信的信息量有点大,楠珺一时间不能消化。 璀儿以为楠珺伤心到了极点,慌了神,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珺姐,珺姐,你没事吧?” 楠珺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璀儿,忽然想起刚才逗弄胤祥的话,续弦,呵,自己真是乌鸦嘴。 真真一把拉过璀儿,示意她安静,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先出去吧。” “等等,我想洗个澡。” 嗯?嗯?! …… 贝勒府书房,胤祥一如既往地赖在那里不肯走。 胤禛正在全神贯注临一幅字,胤祥受不了这样的安静,脑袋极力地凑了过去:“四哥,你说我求皇阿玛给我指婚,他会答应么?” “找死。” 胤禛吐出两字,仍自顾自地写字。 胤祥碰了钉子,却也没放弃,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璀儿的身份么?要不,我去打点一下,让她过继到哪位大臣膝下做个干女儿,这样不就有身份了么?” “找死。” 连续碰两个钉子,胤祥不干了,轻蔑地看了胤禛一眼,悻悻道:“呵,说我找死,你不也是么?” 胤禛没理他。 胤祥不依不饶道:“好歹我与璀儿还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郎情妾意……” “你再啰嗦,就滚回宫去。” 胤祥急忙收住,话锋一转:“哪像你呀,总是差了这临门一脚。不过,今日你要多谢我。” “谢你做什么?” 胤祥得意道:“帮了你们的忙啊!” 胤禛的笔停下,搁在砚台上,随手翻了一下书案一摞书,蹙眉道:“信呢?” 胤祥察觉到胤禛面色不善,呲溜一下蹿到门口做逃命状:“我……我……滚回宫去。” 第90章 章 趁热打铁 贝勒府书房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小善在门外唉声叹气:十三爷啊十三爷,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叫声停止,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地打开,胤禛身披黑色斗篷急速跨门而出转眼消失在暮色中。 小善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胤禛一瘸一拐地上前勾搭上他的肩膀,感叹道:“百毒不侵的四哥这是中了什么毒啊?” 小善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不过毒性甚烈。” 胤祥赞同地点点头,二人颇有心心相惜的感觉。 小善感叹了一阵,回到正题:“十三爷,您说那封信真的是岳公子写的么?” 胤祥摇摇头:“岳钟琪那小子来的信哪一封没看过?态度突然转变,如此果断,这不是他的作风。这小子向来优柔寡断,即便要与沈掌柜断了关系,估计也要断断续续好几封信才能说清楚。依我看,唔,据四哥分析,是岳升龙的杰作。” 小善不解:“岳大人代笔?” 胤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的岳大人是这么文雅的人么?” 小善:“……” “我猜测,他应该是拿了把刀架在岳钟琪脖子上逼着他写的。”胤祥非常坚定自己的猜测。 小善有些惊诧:“您的意思是岳大人强行拆散了这一对?而岳公子对沈掌柜并没有断了情?” 胤祥不屑道:“以我对岳钟琪的了解,那小子一开始或许会有所不满,但碍于岳升龙的威严,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接受事实。时间长了,待日子安定下来,估计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段情。说到底,他终究对沈掌柜用情不深,或是有所保留。” 小善微微蹙了眉:“有所保留?” 胤祥揉了揉被胤禛暴击的地方,龇着嘴道:“他走了快一年了,若对沈掌柜用情至深的话早就派人来将沈掌柜接到四川完婚了,也不会到现在写封信还这么含蓄。我想,他估计是怕沈掌柜的身份触碰到岳升龙的底线,也许是在等岳升龙给他迎娶一位正妻后再谈纳沈掌柜为妾的事。” “大老远的从京城赶到四川去做妾,沈掌柜内心肯定哔了狗了。” “哔了狗?”胤祥睁大双眼盯着小善,这种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呃,就是内心非常拒绝,感到很恶心。”这词是偶然在楠珺口中听到的,觉得新鲜随口说了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胤祥没有深究,不然真的跑去问楠珺“哔了狗”是什么意思,某人应该悲剧了。 “是啊,与其长途跋涉到四川去做妾,还不如留在京城给我四哥做妾。” 胤祥望着小善嘻嘻一笑,后者会意,也报以坏笑。 …… “咕噜……咕噜……” 高升楼,楠珺的房间里,某人正泡在浴桶里冒泡。她整个人浸在水中,耳边只有闭气后流动的水声。 失恋是什么感觉呢?怅然若失?魂不守舍?还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呃,想想就恶寒,谁规定的失恋就得干这些事?地球少了他又不是不转了。 切,我又不是他的谁谁谁,他也不是我的谁谁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干嘛表现得非他不嫁啊? 老女人怎么了?那皇太极的谁谁谁,不也是二十多岁才嫁给他,二人还不时秀个恩爱么?还有那谁谁谁的万贵妃,一把年纪了还老牛吃嫩草,人家那谁谁谁还不是对她宠爱有加么?(原谅某人的谁谁谁,历史渣能想起这两人已经很不错了。) 老娘资质不差,又会赚钱,到哪儿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就算没有男人,老娘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逍遥自在,谁怕谁! “咕……噜……咕……噜……”水面上浮上来的气泡越来越大。 忽然,一只大手伸进桶里一把揪住楠珺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 楠珺吐出嘴里最后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惊叫,就晕了过去。 “疼……”不知过了多久,楠珺只觉得有人在狠命地掐她的人中,浑身软绵绵的,弱弱地呼了一声。 “呀!珺姐,您终于醒了!”这是璀儿的声音。 “珺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这是真真的声音。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你终于醒了。”妈呀!怎么是胤禛的声音? 无比惊叹中,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胤禛的怀中,而他正抱着自己坐在床上,那双黑如星夜的眸子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这话不是装的,是她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大脑有点缺氧。 真真适时端上来一碗汤给楠珺,道:“发生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么?”她有些生气。 楠珺本想接过汤碗,却发现自己被裹得紧紧的,身子动了动,有没有搞错?这些人竟然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她动弹不了,胤禛将碗接了过去,吹了吹,待热气散了些才递到她嘴边。 要不要这么暧昧啊~~ 楠珺想拒绝,却被某人捏住鼻子,强行灌了下去。 好难喝! “咳咳……真真,这是什么汤啊!” 真真从胤禛手中接过汤碗,道:“萝卜汤啊,给你顺顺气。” “萝卜汤?怎么这么难喝?”印象中的萝卜汤不是这个味道啊。 真真没好气地道:“就这么点时间你还指望我往里面搁点佐料加点肉么?” 楠珺选择闭嘴。 璀儿立在床边,见楠珺恢复了神智,忧心忡忡的道:“珺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楠珺很好奇:我哪里想不开啦? 正要问清楚,胤禛发话了:“你们去休息吧,我陪着她。” 真真与璀儿对望一眼:四爷,应您的要求,我们的床已经搬到这屋子里来了,现在您让我们上哪儿去? 二人默默地祈祷了一下,还是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楠珺目送二人远去,目光却落到了门口。 “门呢?”她再仔细一看,“门怎么倒在地上了?” “我踹的。”胤禛淡淡道。 楠珺:“……” 果然叫破门而入,请问这门与您有多大仇多大怨? “你为什么……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口了。 楠珺以为又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不过胤禛却只是轻轻点了点,估计是怕某人脑子二度缺氧。 虽然今天傍晚才被他亲过,但是,这种感觉不能同日而语啊,只是这么轻轻一下,已让她浑身颤抖。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想对某人的“轻薄”行为加以怒斥时,她的嘴,又被封住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就是自己,双手双脚都被裹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任人宰割。 这一次,吻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但也没有攻城略地,侵占那些曾经已被侵占过的阵地。 楠珺泪目了:这人是亲上瘾了么?一个皇子兼贝勒兼未来皇帝的身份如此欺负一个良家“少女”有失体统! 良久,胤禛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的唇。 此时的楠珺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有任何表情,因为刚刚轻微的挣扎间,她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是光着身子用被子裹起来的,她不禁联想到清朝后宫侍寝的画面,仿佛听到凤鸾春恩车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嘤嘤嘤,求四爷今晚不要翻我的牌子。 “以后不要做傻事了。”胤禛的语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听得楠珺心神荡漾。 仔细思索话中之意,她想扶额,奈何手脚不便,只能脑补黑线:我哪里做傻事了? 她反驳道:“我从来没做过傻事啊。” 胤禛只是离开了她的唇,身子却仍是勾着,眼睛从未离开过她的眼睛,这时,他又往前靠近了些,眼见二人的鼻尖就快相抵了他才停下,柔声道:“忘掉岳钟琪吧。” 说完,就要去扯那床被子。 楠珺吓得一个哆嗦,本能地预感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事情。她瞬间恢复了力气,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的里层,可还是被他扯了一点点下来,露出了那雪白的香肩,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加诱惑人好吧…… 二人再次展开拉锯战,被子里的某人死不松手,被子外的某人继续硬扯,还连哄带骗地说道:“他不是你的良人。” 他呼出的气息扫在她耳边,暖暖的,痒痒的。 可某人没有因此被诱骗,她侧过头,朝着门口努了努嘴,小声道:“四爷,门……坏了。” 第91章 章 另有隐情 嗖—— 嗖—— 楠珺话音刚落,门口便伸进来两只脑袋,吓了她一跳。 胤禛闭目凝神了一瞬,便放开了被子,面不改色地道:“你们进来吧。” 在门外偷听的两只一前一后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床边。 还是真真胆子大些,先发制人道:“四爷,不是我们故意要偷听,因为……因为我们没地儿可去。”说着,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 胤禛哑然,连楠珺都能听出这么拙劣的借口,别说精明的胤禛了。但他并未生气,示意真真过去。 真真不知他要做什么,仍是壮了胆子上前。 胤禛微微起身,双手仍是搂着楠珺不放,他坐的位置空出来后,示意真真坐下去,再把楠珺放她的怀里。 “你抱着她,头发未干,不可沾着枕头,璀儿,你去拿干的手巾给她擦头发,再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今晚盯紧她。我,先回去了。有事让小书来贝勒府找我。” 这一起一落中,楠珺仍是被裹得紧紧的,胤禛离开时,还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一下,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楠珺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动了动嘴唇:“四爷……慢走。” 胤禛回头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路过方桌时,顺手拿起桌上那封信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璀儿轻手轻脚地移动到门口,确定胤禛走远了,才又折身回来。 “珺姐,你真是吓死我了。”璀儿顺手拖来一条凳子,坐在床边给楠珺擦起头发来。 “我适才不是在洗澡么?怎么一会儿工夫便在这儿躺着了?四爷又是怎么回事?”楠珺很不服气,明明是胤禛突然出现吓到她了好吧。 真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满脸的不可置信:“珺姐,难道你失忆了?” “别闹,快说。” 璀儿:“适才你洗澡时不是不让我们在身边守着么?我和真真就在门外等着,可是等了好久也未听见你叫我们,想那水早就凉了。我们便开始敲门,敲了很久屋子里也没动静,叫了一会儿,四爷便来了。他问我们你在屋子里做什么,我们便如实说了,谁知他抬腿就是一脚。我们进了来,发现你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四爷以为你溺了水,一把将你捞了起来,就这样啊。” 楠珺听着听着便浑身燥热起来,她想缩到被子里去躲一会儿。 “你是说,是四爷把我从浴桶里捞出来的?” 璀儿和真真同时点头。 “什么都没穿?” 璀儿和真真同时点头。 “是他用被子把我裹起来的?” 璀儿和真真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楠珺生无可恋,想自杀。 这时,璀儿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句:“从头至尾,四爷都没睁眼瞧你一眼呢。” 楠珺直觉反应是:难道自己不好看? 呸!想多了。 真真及时补上一句:“裹被子时也将头偏向一边,后来怕碰到你,就让我们代劳了。” 怪不得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所以说,自己没有被看光光?胤禛是个真君子? 为什么自己那么想笑呢? “那四爷有没有给我做人工呼吸呢?” 其实她想知道胤禛有没有乘人之危行强吻之事。 “人工呼吸?”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知这“人工呼吸”是什么。 这倒是让楠珺为难了,该怎么解释呢?想了一阵,也没想到最合适的措辞,便直接说:“就是有没有嘴对嘴地给我度气?” 璀儿偷偷笑起来,真真正色道:“珺姐,你想多了,你又没断气,为什么要给你度气?” 啊,这个误会大了,她们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期盼着胤禛给自己做人工呼吸吧? 楠珺想哭,虽然这早已是事实,但名节啊,名节很重要啊,嘤嘤嘤~~ “等等等等。”她差点被绕进去了,还没说到问题重点,皱眉道,“你们说我溺水了?” 浴桶里坐着洗澡会溺水?天大的笑话啊!在江边长大的楠珺游泳技能相当娴熟的好不好? 璀儿:“嗯,你整个人浸在水里,还不断往外冒泡,不是溺水是什么?” 真真:“是寻短见。” 楠珺被噎住了。 追根溯源地仔细回想,刚才不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爽,憋了口气玩潜水么,怎么就变成寻短见了? 很久过后,房间才传出一声长叹:“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因为岳钟琪寻短见啊!我只是调皮玩了一下水,自己把自己憋晕了而已啊!相信我吧!” 然而,房间里无人回应。 …… 贝勒府书房门口,胤祥与小善并肩坐在在台阶上,看着天边挂着的那弯月牙儿发愁。 该聊的话题已经聊完了,不该聊的话题也聊完了。 脚步声响起,小善迎了上去,胤祥却起身退回了书房,依在门边做小鸟依人状。 “四哥,嘿嘿,怎么样?” 胤祥瞧着胤禛疲倦的神色以为才做完限制级运动。 胤禛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随即对小善道:“你先下去吧。” 小善心知这二人还有事要谈,接过胤禛的斗篷退了下去。 胤禛进门,胤祥怕再次挨揍,一下子蹿到书案后面和胤禛玩起了躲猫猫。胤禛不理他,径直走到书案前落了座。 胤祥嬉皮笑脸地在客座上坐下,今日这一番推波助澜,以为二人又有了新进展,不由得得意起自己的杰作来。他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我帮了你大忙”的姿态说道:“四哥,这下总水到渠成了吧!” 以他的看法,岳钟琪把沈掌柜甩了,胤禛对沈掌柜有意,这不是水到渠成的好事么? 胤禛沉着脸,从袖囊中拿出那封信,又细细地看了一遍,道:“此事以后再找你算账。你安排在岳府里的人有回音了么?” 胤祥一听正事来了,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肃然道:“我们接到信就马上传信过去,算日子,估计就在这两天了吧。” 他顿了顿,试探道:“四哥,你觉得这信还有什么不妥么?” 胤禛沉吟了半晌,才抬头道:“岳升龙那老匹夫最是看重这独子,恐怕早已将她的底细打听清楚,以你对岳升龙的了解,他能容忍独子与青楼的女人过从甚密么?” “哈,当然不能,他们岳家的家规,我看了就头疼。嘿嘿,四哥,你是不是早想到此节,所以才放长线钓大鱼啊?” 胤禛不置可否,眉头轻蹙了一下,又道:“以岳升龙的性子,早应该发现岳钟琪与她的书信来往,他放任了快一年,为何现在才想起要断了二人的联系?” “看不下去了呗。” 胤祥悻悻然:我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那个老匹夫。 “肤浅。”胤禛的两个字瞬间让胤祥来了兴致。 “呵,这里面难道还有更深一层意思?” 胤禛:“我问你,岳钟琪丧妻多久了?” 胤祥思索了片刻,道:“仔细算来,应该快三年了。” 胤禛:“嗯,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不娶妻,怎么生子?岳升龙不着急么?” 胤祥摸了摸下巴:“肯定着急啊。” “前两年,岳升龙带着他到京城述职,也时不时有人上门说媒,岳升龙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一点也看不出着急。” 胤祥不解:“不是岳钟琪自己拒绝的么?不是他对过世的福晋情深一片才不曾考虑续弦的么?” 胤禛:“借口。” 胤祥沉默了。 胤禛道:“岳钟琪对亡妻情深是事实,可这只是表面。你可还记得,关于岳钟琪续弦的事,皇阿玛也曾关注过,有意亲自给他指一门婚事,还属意他在京中任职,这是何等荣耀,可岳升龙还是拒绝了。皇阿玛还称赞岳钟琪对亡妻的忠贞不渝,你可知其中的玄机?” 此事胤祥确实有印象,他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略加思索,惊道:“是岳升龙不愿将岳钟琪留在京城,难道是怕他留在这里成了人质?” “一语中的。”胤禛的脸又阴了下去。 胤祥继续讲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独子留在京城,岳升龙想在四川做任何事都会有所顾虑,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拒绝京城中任何人说媒。啊,怪不得四哥你让我打听他续弦的女子的身份来历,我还以为四哥要替沈掌柜报仇呢。果然是我肤浅了。” 胤禛难得地勾了勾嘴角:“此事上你并不肤浅,报仇么,肯定的,但不急于一时。我们要先摸清岳升龙想做什么。” “呵,他想做什么,名正言顺找个四川媳妇,在四川定居,自成一国,多逍遥自在。” 胤禛笑道:“嗯,这次脑子好使了。” 胤祥怼死他。 胤禛肃容道:“好了,不与你说笑了。岳升龙这只老狐狸在坐观其变,他现在摸不清朝廷的格局,干脆退到四川乖乖做他的提督,其实就是坐山观虎斗,谁赢就出来帮谁。” 胤祥疑道:“朝廷的格局?难不成他也认为皇阿玛对二哥很失望,会另立太子?” 胤禛轻笑一声:“哼,这些人,不等到大局已定那日,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来站队的。若是引火烧身,那才得不偿失。” 胤祥:“他远在四川,能帮得了谁?” 胤禛用手指轻敲桌面:“此人助皇阿玛平三番,征噶尔丹,定四川,一步一步升到四川提督的位置,你以为是这么简单的么?” 胤祥认同地点点头,问道:“那四哥要打听岳钟琪续弦女子的身份来历却是为何?” 胤禛浅浅一笑:“岳钟琪这次成婚事先毫无征兆,岳升龙避人耳目这一招做得甚好,连我们都瞒过了,我是怕有人捷足先登。” 第92章 章 近水楼台 “捷足先登?”胤祥只觉暗中有股势力一直在与胤禛较量,如果连关系这么铁的岳钟琪都被挖走了,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胤禛淡淡道:“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些人会任其不管么?” 胤祥略一沉吟,道:“你是说八哥?” 胤禛轻轻摆手:“他做事一向慎重,皇阿玛最不喜皇子结党营私,就算他会有所动作,也不会亲自出面。别忘了,他手下的智囊团非同小可。” 胤祥轻哼一声:“这个八哥,觊觎太子之位已久,如今趁着皇阿玛与二哥之间生出些嫌隙就更是迫不及待。” 胤禛收起那封信:“现在还不能确定,待四川的消息传到了就有答案了。” 胤祥见正事说完了,那一日不八卦便浑身痒痒的性子又暴露出来:“喂,四哥,你还没说你和沈掌柜怎么样了呢?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纳到府里来?” 胤禛轻蹙了眉头道:“她得知岳钟琪续弦的消息,差点溺毙。” 乍听“溺毙”二字,胤祥吓得失声惊叫起来:“她投河自尽了?” 胤禛满脸皆是“你没长脑子”的神情,道:“西街离永定河尚有一段路程。” 他见胤祥仍是疑惑,补充道:“在浴桶里。” 胤祥先是一愣,接着脑补一下少儿不宜的画面,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四哥,你别逗我了,浴桶……浴桶里……能淹死人么?”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他已笑得双肩抽搐不能自已。 所以,这个夜晚,以某人差点在浴桶里“溺毙”开始,以胤祥被暴揍结束。 “四哥,你说岳钟琪心里有过沈掌柜么?” “也许吧。” “不行,我得去把那短剑偷出来。” “用得着偷么?以后连人带剑都是我的。” 胤祥瞬间感到某人的阴险有增无减。 …… 一连几日,楠珺清晨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然后使劲摇□□的人,那几日的清晨总能听见她的哀嚎:“你们要我说几次,我没有寻短见,我没有因为岳钟琪想不开,没有要做傻事的念头,能让我安安稳稳地睡个觉么?” 面对某人的哀嚎,璀儿和真真选择置之不理,二人就这么将楠珺当玩偶一样摆布来摆布去。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一度造成某人轻微便秘。二人听她嚎得烦了,才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谁信呢!” 要死啊,在现代社会,谈恋爱分手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啊,谁自杀,谁想不开啊,老娘还没卑贱到那种地步,再说,这恋爱不是还没谈么?何来的分手?嘤嘤嘤……我要去告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啊! 最终,某人在真真一句恐吓中闭上了嘴巴。 “我看你是想让四爷来给你做人工呼吸吧!” 当真真明白人工呼吸的过程和作用后,毫不大意地运用到了某人身上。 楠珺被雷到了:这死丫头,准是那天在破门外偷看到了,不然怎么能将“人工呼吸”运用得如此娴熟? 哎,这悲催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这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异常早,刚进腊月,天上就开始飘起了小雪粒儿。楠珺已经提前过起了退休的日子,整日在高升楼自己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突然发现,人啊,这一辈子,还是得干点什么才好。不然就是白天对着太阳发呆,晚上对着月亮发呆。出门对着客人发呆,进门对着璀儿和真真发呆,日子太特么无聊了! 所以,她想到了自己另一项打发时间的技能——斗地主。 没扑克怎么办?做呗。 她让小书到集市上买来比较硬挺的纸,用浆糊粘成几层,再用剪刀按比例剪成和扑克差不多大小的方块纸片,就基本成型了。接下来就更简单,大笔一挥,不就画几个字,再画几个a、k、q、j加俩王么? 她、真真、璀儿,正好三人。璀儿真真看到这个游戏能让楠珺开心,就勉为其难地学了,谁知,学上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从此后,楠珺房间里哀嚎来了个突变: “我双王炸你四个二怎么着?给钱给钱!” “怎么这么倒霉,四个二还能遇上双王……” “珺姐,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一对要拆开来打。” “嘿,哪家的地主不是一肚子坏水啊!别废话,给钱给钱。” “珺姐,您能手下留情么?我们的钱都快输没了。” “赌场如战场,打死不认亲。给钱给钱!”(不知哪里胡诌来的行话) 真真和璀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存下来的银子一点一点地溜进了某人的腰包。而某人还恬不知耻地说“春节到了就把这些钱当红包发给你们”,真是吃你的骨头炸你的油,羊毛出在羊身上。 被压榨的两只扬天长啸:怪不得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果真如此啊! 以她们初学的技能怎么能和老奸巨猾的某人相比呢?打到后来,没钱了,只能改用贴纸条来惩罚。以至于一次小书进来送吃的,被满脸贴满纸条的璀儿吓了一跳。 真真不得不感叹:“怪不得那些赌场人满为患,原来赌博这玩意儿还真有神一样的吸引力让人无法自拔。” 日子就这么“痛”并快乐地过着。 楠珺自收到那封“分手信”后不过郁闷了几日,思来想去,也怪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也没有明说“啊,我要娶你”“啊,我非你不娶”……之类的话,明明自己单方面花痴,也怪不得人家。如果二人之间有过什么山盟海誓,那就另当别论了。楠珺还不至于自寻短见,大不了会考虑怎么让那个负心汉下半身不能自理。 那个胤禛嘛,好像真如他所说最近很忙。因为自那日后就再也没来过高升楼,不过每天倒是派了小善来问安。楠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不仅提前过上了退休的日子,还提前过上了太后的日子,未来皇帝派人亲自问安,哈哈哈哈,她有些飘飘然了。 可是话说回来,她总觉得有必要给胤禛解释清楚那天差点在浴桶里“溺毙”的事,因为她事后猜测,那封信胤禛已事先看过,恰好又吃到自己做的桂花糕,也许是临时的一股热血上涌,也许是突然泛起一丝保护欲,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给自己别样的“安慰”。可这样的“安慰”,她实在摸不准夹杂着怎样的感情。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五,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三人斗地主斗到贴纸条都嫌麻烦了,终于消停了一阵。真真唉声叹气地在一旁做新衣裳,璀儿心疼地捧着空荷包在一旁暗自伤心,她原本打算用存起来的钱给胤祥买点什么礼物呢,这下全打水漂了。 楠珺则拿着一本诗集坐在窗边偷笑不已,她早就做好准备。记不得公历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就拿农历凑合着过。她提前让真真缝了几双红色的袜子,并叮嘱她们晚上睡觉前一定放在枕头边,美其名曰:辟邪。 看着愁眉苦脸的二人,楠珺大声地读了几句诗:“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嘤嘤嘤…… 嘤嘤嘤…… 读完了诗,没来由地有些伤感了。 合上书,趴到窗上发会儿呆。已觉春心动……春心动…… 明明楼下的这条小巷平日无人走动,可楠珺偏偏忍不住向下探头,似乎在寻找着一个既想见又不想见的身影。 白雪皑皑,整个京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目光越收越近,最后落在那个熟悉的墙角处,那里依稀露出一角黑色的衣袍,有人? 楠珺使劲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那一抹黑色又不见了。难道自己因思成疾,产生幻觉了?呸,什么形容词。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墙角下有一对脚印。心里已全然明白。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待着那抹黑色再次出现。 一点,一点,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是他。白色的世界里,那抹黑色显得那么突兀,楠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楼下那人也抬起了头。四目相望,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楠珺自动自发地直了身子,伸手轻轻往叉杆上一戳,那倒霉催的叉杆再一次成为牺牲品无声无息地掉了下去。 “啊……那个叉杆又掉了,我下去捡。” 这一次没有雀跃的心情,满是忐忑满是不安。 真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哪里?我们怎么没听到声音?”说着,身子开始往窗边移动。 楠珺想死的心都有了,转念一想,此刻他应该又躲起来了吧,兴许真真看不到。 “外面铺满了雪,当然看不到。” 真真在窗边向下张望了一会儿,转身过来道:“去吧去吧,记得披件斗篷。” 楠珺想也没想,随手抓起一件雪白的斗篷扭扭捏捏地出了门。 身后却传来真真与璀儿的窃窃笑声。 第93章 章 雪地表白 “吱嘎——吱嘎——”雪地里传来艰难的脚步声。 踩着厚厚的积雪,楠珺真是无语,四爷啊四爷,您不是一向自认这高升楼的老板么?哪有老板进自家店还跟做贼似的在楼下偷偷摸摸的张望,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上楼来坐坐么? 哎,这世上恐怕再无这样莫名其妙的老板和这样莫名其妙的掌柜。 又艰难地走了几步,叉杆在右,胤禛在左,此刻的楠珺却异常矛盾起来。是假装去捡叉杆再绕个弯去见他还是直截了当地去见? 见了说什么呢? 就算解释清楚了又怎样? 难道他对自己有意,自己就得投怀送抱,表现得感激涕零? 想想一年前在高升楼里,自己还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自己仰慕的是岳钟琪,哪怕做妾做小都愿意。可现在怎么回事?一转眼,就表现得若无其事,在古人眼中,这不是水性杨花的表现么?他一直误认为自己是青楼女子,在世人眼中,青楼女子不就是水性杨花的代表么?如果只是逢场作戏,图一时新鲜,自己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去跳这个并不想跳的火坑? 楠珺脚下一顿,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神。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自己走近。 她的脑子瞬间混沌了:好像没有什么要对他解释的,误会就误会吧,自己表现得对岳钟琪一往情深,他是不是就会知难而退不再来骚扰我了呢? 别怪楠珺用“骚扰”二字,某人的行径与骚扰无异。 亦或许等那股新鲜劲过了,他也许移情别恋到别人身上去了呢? 她的双腿站得更加坚定了。 就在此时,胤禛却向她招手:“楠珺,你过来。” 楠珺被这一声极其自然的呼唤吓得魂飞天外。 他是什么时候改口的?还叫得这么顺理成章。 她觉得自己更加动不了。 胤禛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轻挪了一下脚步,向着她走来。 天哪天哪天哪!这是个什么状况! 楠珺好不容易控制住那双僵硬的腿,转身便逃。 “等等。”胤禛转了个弯,好像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你……你的叉杆不要了?” “不要了!”此刻逃命都来不及,谁还管叉杆啊。 楠珺不敢回头,只顾迈步向前,谁知脚下的积雪异常湿滑,怎么也走不快,她奋力地迈了两步,一个不留神,踩上了一处雪洞,一个落空,整个身子便向前扑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摔倒在了雪地上。所幸地上有天然的地毯,不然这一个狗啃屎的姿势,不把下巴磕出血窟窿才怪。 哎,人倒霉了,什么怪事都会遇到,为什么每次见他都会做一些丢脸的事。 楠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爬起来,奈何手撑的地方也是软软的一层,摁了个空,手上还沾满了雪渣。 这时,一只浑厚的大手伸到她面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楠珺将手交给他,触碰的那一瞬间,仿佛把这一辈子都交给了他似的,她暗叫不好,心里却没来由地默念着那句诗“已觉春心动……” 完了完了完了,老娘移情别恋竟然这么快?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胤禛手上稍稍用劲,就把楠珺拉了起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仔仔细细地为她掸去身上残留的雪渣。 楠珺的脑子却闪过:他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摔到哪里?切,雪地里能摔出个所以然来才怪,四爷才没这么傻呢。 “摔到哪里了么?” 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四爷,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傻掉了? 想是这样想,她却鬼使神差地摇摇头。 “你……在躲我?”掸完了雪,胤禛这才寻上了她诧异的双眼。 楠珺被这灼热的目光烧得魂不附体,赶紧低下头去,期期艾艾道:“没……没有。” 她的身材不算娇小,但在身形高大的胤禛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雪白的斗篷与这雪地浑成一体,而胤禛站在这里,仿佛就是一根擎天之柱。 胤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唇边已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你怕不怕冷?” 废话,怕得要死。 可是从她嘴里吐出来却变成了:“还行吧。”她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不怕,就陪我走走吧。” 他举步向小巷深处走去,楠珺僵在了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 胤禛回头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走吧。” 楠珺好像被什么牵着魂魄一般,明明很拒绝,却神乎其神地跟了上去。 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跟着走? 这一迟疑间,脚步慢了下来,待她一抬头,却发现胤禛在前面停下脚步等着她。 哎,冤孽啊! 就这样,一白一黑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四爷,您不是说年关将至会很忙的么?怎么这会儿有兴致来踏雪……”气氛凝固了许久,楠珺终于忍不住了,她原想说寻梅,可人家胤禛也没说要去寻梅啊。 “嗯,寻梅,那我们就去寻一寻这傲雪之梅吧。”胤禛淡淡地答道。 漫无目的地寻梅?四爷,您这是很忙的节奏么? 胤禛顿了顿,又道:“新春佳节一过,八弟便会任内务府总管,皇阿玛已经提前放手让他去历练了,所以我才能这么清闲。” 楠珺脚下一顿,许久没听到胤禩的消息,乍一听来仍有些心惊。此时听到他被重用的消息,心里难免有些恨意,反宽慰胤禛道:“四爷不必心急,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多久了。” “嗯?”胤禛回头看着她。 呃,一不小心差点泄露了天机。 她赶紧补救:“八贝勒行事如此乖张,表面谦和,实则道貌岸然,相信皇上终有一天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胤禛诧异地笑了笑,却也没再质疑。 “不过,年后,皇阿玛派我督察重修南岳庙一事,兴许不能分|身。” “嗯。四爷为皇上分忧,也当注意身体,不可太劳累。”楠珺很自然地冒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才发现有点不对劲,这语气,怎么有点像夫妻之间的家常话呢? 胤禛却非常满意楠珺的语气,又道:“今日来,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考虑清楚。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件?” 楠珺立马警觉起来,她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先听坏的再听好的,至少到最后心情会好一点点。 “先听坏的吧。” “我已派人打听清楚,岳钟琪突然续弦,有两个原因,一是岳升龙的意思,二是他已得知了你的身份。如果你有话辩解,我快要代为转达。” 楠珺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个坏消息。 原来,这一切皆因身份所起。楠珺苦笑,原以为他与常人有所不同,会不拘小节,谁知……哎……如此没主见之人,也不是我的良人。 “不必了,原是我欺骗他在先,也怨不得他。” 楠珺不想把错归到谁身上,认为二人就是有缘无分吧。也对,一旦被打上青楼姑娘的标签,这一辈子就很难洗掉。 忽然,她想起一事,转身对着胤禛郑重地行了一礼,恳请道:“四爷,楠珺求您一件事。” 胤禛准备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楠珺的恳请打断了,他见她神色间十分凝重,便应道:“你说。” “四爷,想来您也知道璀儿与十三爷的事。他们情投意合,真心相待。可怜璀儿被狠心的家人卖到以前的清风楼,万幸的是她还是清白之身,所以我恳请四爷,能不能为璀儿伪造一个身份?只要不是青楼姑娘身份,哪怕是哪位大人府中的一个小丫头都行。我只求璀儿不要因为身份受到影响,她还那么小。” 胤禛没想到她说的竟是此事,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问道:“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么?” 楠珺愣了一瞬,道:“考虑什么?” “你的身份。” 楠珺无奈一笑:“呵,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反正清者自清。” 她见胤禛不解,解释道:“正如我以前对四爷说起过我的来历,四爷不信,一直认为我是青楼出身的姑娘,所以我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反正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就好,何必管别人呢?别人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又不能堵他们的嘴。” 胤禛没来由地被拿来一阵挤兑,略微有些不满。 楠珺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随即歉然道:“对不起,四爷,我只是举个例子,您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您一向疼爱十三爷,视他如已出,您也不想看见十三爷因璀儿的身份而陷入困境吧,所以我恳求您想想办法,给璀儿一个清白的身份。” 胤禛的脸微微舒展开:“此事我会考虑的。” “我替璀儿谢谢您!”楠珺见胤禛应允,知他一言九鼎,便放心了下来。 坏消息就是坏消息,引起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楠珺由此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收拾了下怅然的心情,勉强堆了堆笑容道:“坏事听过了,现在该轮到好事了,四爷,您说吧。” 胤禛肃了肃容,郑重道:“如果我如你所愿,让璀儿到我府中当一个丫鬟,你……能来做她的主子么?” 呃,这算什么好事?我现在不就是璀儿的主子么? 等等,到他府中去做一个丫鬟的主子? …… 楠珺在雪地里凌乱了。 第94章 章 突生变故 雪地反射出来的阳光脉脉地照在他身上,一道若有似无的白晕将他团团围住,楠珺望着他那如鹰一般的双眸,傻到连妈都不认识了。 震惊有之。 激动有之。 怀疑有之。 良久,楠珺才从这纷繁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没听错吧? 这种话从未来的雍正帝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嘛!多少人眼巴巴地打破头想挤进宫去给他当妃嫔,哪怕现在只是贝勒,也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到贝勒府与皇家沾亲带故。只要胤禛挥挥手,美女都不能论个计数,大卡车一窝一窝地拉来,不带重样的。 嗯,他的话肯定有坑,不能跳,不能跳……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坑不是自己跳不跳的问题,而是以哪种方式跳,或是心甘情愿地跳,或是被逼无奈强行按着跳……总之,某人已在坑底撒下了一张大网,刀山火海,任尔选之。 楠珺的思绪已成了一脑子的乱码,眼看大脑就要死机,她适时地叫醒了自己。 蠢啊!为什么要跟着他的话走?就当没听懂不就行了么? 所以,呆傻半晌后,楠珺拿出了她的许久不用的看家本领:装疯卖傻。 “什么主子丫鬟的,四爷府中缺丫鬟么?那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璀儿就交给你了。” 楠珺被自己的话雷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很容易让人遐想的。 胤禛脑子转得何等的快,这个直观又形象的比喻他十分满意,缓缓道:“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曾说过,高升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 你。 楠珺当然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眼神,那个语气,简直就是霸道总裁附身嘛! 她想在胸口上插两把刀。 胤禛见楠珺满副视死如归之状,又补充道:“贝勒府算自留田,从高升楼流到贝勒府,不知是谁得了肥水。”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进去啊,楠珺随口打哈哈:“双赢双赢。” 再一次证明,蠢人在四爷面前是没有活路的。现在怎么办? 映着雪,胤禛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啊啊啊啊,这个气氛转变得太快了,自己毫无准备啊! 虽然当初是打着要与他解释清楚“溺毙”事件的因由来的,虽然隐约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但是……但是……她才失恋啊…… 对了,他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是青楼姑娘么?如今算什么,赎身从良?楠珺心里隐隐有些拒绝,若只是对一个有新鲜技艺的青楼姑娘产生好感,又因刚失恋而产生同情才勉为其难地与之“赎身”纳回府中,楠珺是不干的。 就算傍上了胤禛这棵雷打不倒的遮阴大树,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他府中无数的妾之一,被扔在那里,与之共舞,然后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今日我的莲子羹害得哪位福晋的儿子出红疹子了,明日哪位福晋又上门来骂什么不会下蛋的鸡了。以前的种种历历在目,楠珺实在不愿过着这样的生活。 她有些奢侈地想要过着琴瑟和鸣,夫妻和睦的生活,打住打住,还不是夫妻…… “楠珺。”这是今日胤禛第二次这么叫她了,原本在神游的楠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别这么叫好么,老娘小心肝受不了啊。 不过叫都叫了,就当做朋友间熟识后的称呼吧,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贝勒府不是阴曹地府。” 所以? “你……不用做出要见阎王一般的表情,我很为难。” 楠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个笑话好冷。 “我……” 楠珺如鲠在喉,那番话又被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胤禛忽地执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缓声道:“你好好考虑清楚,不必为难,我等你。” 触碰到他的心口时,感受到一阵平稳的心跳,楠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啊啊啊,这是她认识的胤禛么?今日到底是我被雷劈到了还是他被雷劈到了? 我等你…… 我等你…… 傻了,傻了,彻底傻了。 楠珺迷惑地仰视着眼前之人,他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整个身影,完全被包容了进去,目光却不容置疑,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我还有一事。” “嗯。”这时的楠珺已经飘飘然了,无论胤禛说什么,她也只能嗯,只要不是嗯嗯嗯就好。 胤禛正色道:“明日会有人到高升楼来请真真和莺语过府献技,你只管让她们去,我会安排好一切。” “嗯。”虽然知道胤禛要用这两人打听消息了,但还是没有任何话能接下去,只能用“嗯”来回应。 胤禛牵起了她的手默默地开始往回走。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随后,二人一路无语,梅花没寻到,雷倒是收了一大堆,终于来到后门,胤禛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楠珺正准备转身进门,胤禛却又拉住她,上前,靠近,在她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又收到一个雷,被劈得多了,楠珺已经麻木了。 胤禛从身后抽出叉杆递到楠珺手中,柔声道:“下次别再找这种拙劣的借口了,没人会信的。” 那根叉杆不是正好可以用来敲晕自己么?楠珺就这么飘着回去了。 一夜无眠,她还没忘记往她们的红袜子里装银子。 …… 无怪某人度日如年,熬一熬,康熙四十七年如期而至,算算,她穿越到清朝来已经快两年了。然而,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没嫁出去,有点悲催。 正月的前几天,楠珺仍是如去年一样,放了七天大长假,让他们好好享受现代人的春节长假生活:去哪儿哪儿堵。 这期间,小善上门来拜年,带来一堆礼品,不用想,都知道是某人的杰作。从他口中得知,胤禛已经奉旨前往南岳庙督察重修一事了。 没过几天,小善又传来一个消息,胤禛在督察过程中查出有人重修南岳庙的拨款中克扣银两中饱私囊,多数建材都没达到规定数量,胤禛彻查之下,揪出了一箩筐的人,其中,官最大,位最重的便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顺带牵出户部钱法堂主事。这二人追根溯源,有一个共同的皇亲,便是胤禩。他们是胤禩侧福晋的近亲。 此消息一出,朝堂哗然。康熙帝那一纸任胤禩为内务府总管的圣旨还未来得及发出去,便下令要胤禩在府中自省。 眼看到手的内务府总管一职就这么泡汤,胤禩自然不甘心,写了封奏折递到康熙帝那里。奏折中委婉地抨击了胤禛对他上任内务府总管一职不满,故意寻借口污蔑自己,请康熙帝派人彻查会否胤禛督察有误。康熙帝将一叠证据打了包,叫李光地亲自送到胤禩府中,他这才闭了嘴,在家中闭门思过。 楠珺笑了笑,新年嘛,果然够热闹。 她也深知,胤禛嫩如此快、狠、准地击落胤禩已到手的肥缺,应该源自于真真与莺语的去打听到的消息。不过这些事极为机密,楠珺也不想过问。既然胤禛说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自己也省了事。 此事的结果,便是胤禩亲自审理此案,那二人锒铛入狱。 三月桃花盛开,京城里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这一日,胤祥偷偷溜到高升楼来,约璀儿去西郊赏花。楠珺想到胤禛的承诺,一旦璀儿离开高升楼换个身份,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嫁给胤祥了。 璀儿既羞涩又雀跃地跟着胤祥去了,楠珺感叹:胤祥看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却透着浪漫还知道疼人,若是一心一意待璀儿,这丫头便有享不尽的福。 “真真!” “嗯?” “走,咱们也赏花去。” “好,走嘞。” 不甘寂寞的二人结伴而行,一同去了城隍庙,那里四周都是桃花,顺便烧烧香。 …… 疯玩了一天,三人疲惫不堪地回到高升楼,泡了个热水澡,便早早地睡下了。 这一夜,楠珺做个美梦:璀儿身穿大红色的嫁衣,在一众姐妹的簇拥下羞答答地踏上了花轿,胤祥骑着马前来迎亲,二人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这个梦楠珺做了很久很久,特别是璀儿身上那红色的嫁衣,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迷糊中,楠珺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她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便没理睬。 “走水啦!走水啦!”那声音越来越大。 楠珺一个翻身爬起来,推了推身边的真真:“快起来,外面是不是失火了?” 累了一天,真真与璀儿都在迷糊中,刚刚坐起来,便被透进门来的浓烟呛到。 “快!快用被子捂住口鼻趴下!”楠珺在现代接受过无数次的火灾逃生演练,这次真遇到了,虽然也感到惊慌,却本能地喊了出来。 三人一边挥手驱散着浓烟,一边用被子捂住口鼻趴在地上。楠珺起身在桌上摸到一壶茶,在三人的被子上分别洒了一些,再招呼二人趴下,她却慢慢移到了门边。 透过门缝,楠珺看到外面已是火光漫天,惊呼声求救声奔跑声不断,不时还传来房梁倒塌的声音,这火灾已经发生很久了。 外面不能出去,可困在这满是浓烟的房间里也是死路一条。 浓烟已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三人已感到不能呼吸,鼻喉间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轰——”璀儿率先晕了过去。 楠珺艰难得移到她身边,拿过自己的被子捂在璀儿的口鼻上。一瞬间,浓烟就蹿进了她的口鼻,强烈的烟味儿刺得她急速咳嗽起来。 她越来越感到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来的气了。 就在三人奄奄一息时,“砰——”,门被人踢开了,一股强烈的气浪冲了进来,楠珺努力地抬了抬眼想看看冲进来的人,奈何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第95章 章 赶尽杀绝 那一场大火从晚上一直烧到白天,直到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才渐渐熄灭。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高升楼就这么毁于一旦。附近的房舍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当官府的人从高升楼里抬出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时,围观的人们都惊惧不已,大大小小几十具尸体,已分不清男女,有的是被烧焦的,有的是被活活烤烂的,惨不忍睹。 贝勒府如意室,当楠珺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 “楠珺,你醒了?”胤禛坐在床沿上,焦急地看着微微睁开双眼的楠珺。 “火!火!好大的火!”她忽然激动起来,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房间里仍是弥漫着浓烟。 胤禛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放在心口处,宽慰道:“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 楠珺仍是激动不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脑子一阵震荡,也渐渐清醒过来。她抬眼看了看床边坐着的胤禛,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胤禛的手,猛地坐了起来向后退去抱着双膝而坐。 刚刚经历了生死,楠珺将头埋进双膝之中,浑身发抖。 “别怕,别怕。”胤禛向里面挪动了几下靠近她,伸手在她背上轻抚。 “真真和璀儿呢?” 良久,楠珺才缓缓开了口。她醒来就看见胤禛,已知自己获救,此刻正在贝勒府中,已然安全,历经劫难的恐惧渐渐散去后,想起了火灾发生时身边的两个姐妹,特别是璀儿在她晕倒之前已然不省人事了。 胤禛柔声道:“放心,她们都很好,在书房后面的平安居,有司晴和青卓照顾她们。” 听到姐妹安全,楠珺才轻轻呼了一口气。她抬头将下颚抵在膝盖上,道:“又是你救了我。” 胤禛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平静道:“是小书前来求救,我和十三弟才能及时赶到,不然……” “小书?他人呢?”楠珺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光,似乎又听见很多人在呼救,她战战兢兢地问道,“还有高升楼里其他姐妹呢?” 胤禛轻轻地去握住了她的手,明明手上有一股恨意的力量,却在握住那一瞬间散去。 “小书也没事,我让他和小善去做一些事了。”他顿了顿,继续平静地道,“那些姑娘、伙计还有住店的客人……差不多都遇难了。” 虽然楠珺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亲自听胤禛说来,仍是激动不已,心口剧烈地起伏,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咬牙忍了忍,没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这时,胤禛似乎欲言又止,伸手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 楠珺哭了一阵,微微抬头看着胤禛道:“官府查出起火的原因了么?” 胤禛沉吟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这火,是人为的。” 楠珺猛然抬起头,惊惧道:“谁!” 胤禛摇了摇头:“此刻我还不敢确定,所以我让小书和小善去找一些线索了。” 此时,楠珺的脑子忽然掠过一丝清醒,疑道:“为什么小书能跑出来求救,而其他人却不能呢?” “因为高升楼的门让人从外向里给封死了。所以,这场火,是有人蓄意谋杀。小书是因为送一位客人回来晚了才躲过一劫。当他发现高升楼的门全部被封死,心知有异,当时天色已晚,报官也不可能,手边又无趁手的家伙砸门,这才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来贝勒府求救。当我们赶到高升楼时,里面已经烧了很久了。” 楠珺知道,有时在高升楼饮酒的客人不能独自回家时,小书都会驾马车送他们回去,也因此收到好的口碑,这个规矩是楠珺定下来的,她没想到,这个规矩竟然救了小书一命。 门由外向里封死,这是不给人留活路,手段太残忍。 楠珺难以置信,一双眼睁得很大,抱着双膝的手不停地颤抖,良久,才嘶哑地喊了一句:“到底是谁!是谁要致我们于死地!” 胤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不是胤禔就是胤禩。” “啊——”楠珺终于控制不住了,将所有的悲愤及仇恨融在一起喊了出来。 胤禛急忙捂住她的嘴,她张口便咬了上去,口中仍不断发出“呜呜”喊声,一瞬间,胤禛的手指已渗出鲜血来。他一把揽过楠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任由她尽情地发泄。 良久,楠珺才渐渐松了口。胤禛并没有将手缩回,楠珺一头扎进他的怀中,低声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是无辜之人,都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她们有的还只是孩子!” 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姐妹的笑容,莺语,莺莺,萍儿,还有小柏,皮猴儿……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就这么没了,楠珺第一次感受到政治斗争的残酷,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手段,她的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也许,这都是我错。”胤禛淡淡地道。 楠珺抬头惊异地看着他。 “他原本就要任内务府总管一职了,却因南岳庙一事受到牵连,也许,他这是在报复我。” 楠珺瞬间明白了,是真真和莺语找到的胤禩侧福晋之近亲在重修南岳庙中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才使得胤禩到手的肥差丢了,他怎能不怀恨在心?而入狱的那两人没被处死,兴许胤禩从他们口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心存报复一把火烧了高升楼,也等于烧了胤禛情报之所。 “找到他们纵火的证据了么?”楠珺心里实在没底,因为她知道,胤禩仍是盛极一时,不可能因为此事而衰落,但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 胤禛摇摇头:“高升楼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且胤禩做事向来谨慎,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小书说他驾车去送客人时看见有打更的在附近,我才让他和小善一起去找那个打更的,但是,希望应该不大,以他的手段,怎么能留下一个活口呢?” 楠珺咬牙恨恨道:“胤禩!胤禔!终有一日我要把这笔血债讨回来,让你们生不如死!” 其实她心知历史的结局,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只是终身囚禁太便宜他们了,必须要泄愤式的折磨才能解恨。 胤禛将她搂得更紧了:“一定。” 听到这两字,楠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当然知道以后的雍正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这两人,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半的原因是这个。她依在胤禛怀里默默地垂泪,身边亲近的人只剩下了三个,她心中的凉意在一点一点升起。 胤禛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幽幽地道:“万幸的是,你的房间离大厅很远,那火才没有这么快蔓延过来,不然……” 她们三人都会葬身火海。 也万幸的是,她的房间不仅离大厅很远,还离后门很近,胤禛和胤祥才能及时冲进来救了她们,更万幸的是,胤禛让真真和璀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这才幸免于难,这真是命中注定。 又过了很久,楠珺的眼泪都已哭干了,青卓身边的竹喧来送吃的。胤禛正想起身,却发现他怀中的楠珺已睡着,便挥退了竹喧,搂着楠珺,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黄昏。 还是小书和小善急匆匆地进来打扰了这份难得的清静。 二人见胤禛坐在床上搂着睡着的楠珺,正要退出去,胤禛轻声道:“等等。” 二人折身回来。 “查到什么了么?” 小善:“今早有渔夫报官,河边有一具男尸,经官府查证,是打更的。” 胤禛早料到这个结局,并不惊讶。 小善又道:“据官府查验,一共死了四十七人,包括住店的客人。几乎所有的尸体都不能辨认,官府只能根据残骸分辨男女。” 胤禛转头向小书道:“昨日住店的有多少人?店里的姑娘、伙计一共有多少人?” 小书细细回忆起来,过了半晌,才有条不紊地道:“店里的姑娘加上珺姐一共有二十八人,伙计有九人,昨日住店的客人,若小的没记错,应该有十六人。” 胤禛仔细一算,皱眉道:“除去你们四人,还有两人跑了出去,应该是在我们打开后门以后逃出去的。尽快去找到这两人,有人会赶尽杀绝。” “嗻。”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楠珺,对小书道:“小书,你且安心住在府里,有何不懂的问小善。” “是,贝勒爷。” 胤禛:“他们以后都是贝勒府的人,小善,你去安排此事。” 小善与楠珺交好,早已盼着她能早一日住进贝勒府,只是心里有些担心:“珺姐她们以后便是在府中住下了,一日两日倒还能瞒得住,日子久了,福晋那边定会知晓,到时奴才该作何解释?” “齐欢已经见过她,你就说这是我请来专为青卓治疗哮喘的女郎中,真真和璀儿便是她的丫鬟,小书是来投奔小善的远亲。” “嗻。” “这几日你们外出打探消息时,可以散布高升楼掌柜葬身于大火的消息,还有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璀儿、真真,都死于这场大火中。” 小善和小书面面相觑。 不错,这三人的身份便在这场大火中不复存在了。 第96章 章 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姓爱新觉罗氏,讳□□哈齐。其先盖金遗部。始祖布库里雍顺,母曰佛库伦,相传感硃果而孕。稍长,定三姓之乱,众奉为贝勒,居长白山东俄漠惠之野俄朵里城,号其部族曰满洲。满洲自此始。元于其地置军民万户府,明初置建州卫。 越数世,布库里雍顺之族不善抚其众,众叛,族被戕,幼子范察走免。又数世,至都督孟特穆,是为肇祖原皇帝,有智略,谋恢复,歼其仇,且责地焉。于是肇祖移居苏克苏浒河赫图阿喇。有子二:长充善,次褚宴。充善子三:长妥罗,次妥义谟,次锡宝齐篇古。 锡宝齐篇古子一:都督福满,是为兴祖直皇帝。兴祖有子六:长德世库,次刘阐,次索长阿,次觉昌安,是为景祖翼皇帝,次包朗阿,次宝实。 景祖承祖业,居赫图阿喇。诸兄弟各筑城,近者五里,远者二十里,环卫而居,通称宁古塔贝勒,是为六祖。景祖有子五:长礼敦,次额尔衮,次界堪,次塔克世,是为显祖宣皇帝,次塔察篇古。时有硕色纳、加虎二族为暴于诸部,景祖率礼敦及诸贝勒攻破之,尽收五岭东苏克苏浒河西二百里诸部,由此遂盛。 显祖有子五,其长也。母喜塔喇氏,是为宣皇后。孕十三月而生。是岁己未,明嘉靖三十八年也。 仪表雄伟,志意阔大,沈几内蕴,发声若钟,睹记不忘,延揽大度。邻部古勒城主阿太为明总兵李成梁所攻,阿太,王杲之子,礼敦之女夫也。景祖挈子若孙往视。有尼堪外兰者,诱阿太开城,明兵入歼之,二祖皆及于难。及弟舒尔哈齐没于兵间,成梁妻奇其貌,阴纵之归。途遇额亦都,以其徒九人从。 既归,有甲十三。五城族人龙敦等忌之,以畏明为辞,屡谋侵害,遣人中夜狙击,侍卫帕海死焉。额亦都、安费扬古备御甚谨,尝夜获一人,曰:“纵之,毋植怨也。”使人愬于明曰:“我先人何罪而歼于兵?”明人归其丧。又曰:“尼堪外兰,吾仇也,原得而执之。”明人不许。会萨尔虎城主诺米纳、嘉木瑚城主噶哈善哈思虎、沾河城主常书率其属来归,与之盟,并妻以女,于是有用兵之志焉。是岁癸未,明万历十一年也,年二十五。 癸未夏五月,起兵讨尼堪外兰,诺米纳兵不至,尼堪外兰遁之甲版。兵克图伦城,尼堪外兰遁之河口台。兵逐之,近明边,明兵出,尼堪外兰遁之鹅尔浑。兵出无功,由于诺米纳之背约,且泄师期也。杀诺米纳及其弟奈喀达。五城族人康嘉、李岱等纠哈达兵来劫瑚济寨,使安费扬古、巴逊率十二人追之,尽夺所掠而返。 甲申春正月,攻兆佳城,报瑚济寨之役也。途遇大雪,众请还。曰:“城主李岱,我同姓兄弟,乃为哈达导,岂可恕耶!”进之,卒下其城。先是龙敦唆诺米纳背约,又使人杀噶哈善哈思虎,收其骨归葬。六月,讨萨木占,为噶哈善哈思虎复仇也。又攻其党讷申于马兒墩寨,攻四日歼之。九月,伐董鄂部,大雪,师还,城中师出,以十二骑败之。王甲部乞师攻翁克洛城,中道赴之,焚其外郭。乘屋而射,敌兵鄂尔果尼射,贯胄中首,拔箭反射,殪其一人。罗科射,穿甲中项,拔箭镞卷,血肉迸落,拄弓徐下,饮水数斗,创甚,驰归。既愈,复往攻,克之。求得鄂尔果尼、罗科。曰:“壮士也。”授之佐领,户三百。 乙酉春二月,略界凡,将还,界凡、萨尔浒、东佳、把尔达四城合兵四百人来追,至太兰冈,城主讷申、巴穆尼策马并进,垂及,返骑迎敌,讷申刃断鞭,挥刀斫其背坠马,回射巴穆尼,皆殪之。敌不敢逼,徐行而去。夏四月,征哲陈部,大水,令诸军还,以八十骑前进。至浑河,遥见敌军八百凭河而阵。包朗阿之孙扎亲桑古里惧,解甲与人。斥之曰:“尔平日雄族党间,今乃畏葸如是耶!”去之。独与弟穆尔哈齐、近侍颜布禄、武陵噶直前冲击,杀二十馀人,敌争遁,追至吉林冈而还。曰:“今日之战,以四人败八百,乃天祐也。”秋九月,攻安土瓜尔佳城,克之,斩其城主诺一莫浑。 丙戌夏五月,征浑河部播一混寨,下之。秋七月,征服哲陈部托漠河城。闻尼堪外兰在鹅尔浑,疾进兵,攻下其城,求之弗获。登城遥望,一人氈笠青棉甲,以为尼堪外兰也,单骑逐之,为土人所围,被创力战,射杀八人,斩一人,乃出。既知尼堪外兰入明边,使人向边吏求之,使斋萨就斩之。以罪人斯得,始与明通贡焉。明岁犒银币有差。 丁亥春正月,城虎阑哈达南冈,始建宫室,布教令于部中,禁□□,戢盗窃,立法制。六月,攻哲陈部,克山寨,杀寨主阿尔太。命额亦都帅师取把尔达城。攻洞城,城主扎海降。 戊子夏四月,哈达贝勒扈尔干以女来归,苏完部索尔果率其子费英东等、雅尔古寨扈拉虎率子扈尔汉、董鄂部何和礼俱率所部来归,皆厚抚之。秋九月,取完颜部王甲城。叶赫贝勒纳林布禄以女弟那拉氏来归,宴飨成礼,是为孝慈高皇后。 己丑春正月,取兆佳城,斩其城主宁古亲。冬十月,明以为建州卫都督佥事。 辛卯春正月,遣师略长白山诸路,尽收其众。叶赫求地,弗与。叶赫以兵劫我东界洞寨。 壬辰冬十月二十五日,第八子皇太极生,高皇后出也,是为太宗。 癸巳夏六月,叶赫、哈达、辉发、乌拉四部合兵侵户布察,遣兵击败之。秋九月,叶赫以不得志于我也,乃纠约扈伦三部乌拉、哈达、辉发,蒙古三部科尔沁、锡伯、卦尔察,长白二部讷殷、硃舍里,凡九部之兵三万来犯。使武里堪侦敌,至浑河,将以夜渡河,逾岭驰以告。曰:“叶赫兵果至耶?其语诸将以旦日战。”及旦,引兵出,谕于众曰:“解尔蔽手,去尔护项,毋自拘絷,不便于奋击。”又申令曰:“乌合之众,其志不一,败其前军,军必反走,我师乘之,靡弗胜矣。”众皆奋。令额亦都以百人挑战。叶赫贝勒布斋策马拒战,马触木而踣,我兵吴谈斩之。科尔沁贝勒明安马陷淖中,易驏马而遁。敌大溃,我军逐北,俘获无算,擒乌拉贝勒之弟布占泰以归。冬十月,遣兵征硃舍里路,执其路长舒楞格,遣额亦都等攻讷殷路,斩其路长搜稳塞克什,以二路之助敌也。 甲午春正月,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喀尔喀贝勒老萨遣使来通好,自是蒙古通使不绝。 乙未夏六月,征辉发,取多壁城,斩其城主。 丙申春二月,明使至,从朝鲜官二人,待之如礼。秋七月,遣布占泰归乌拉,会其贝勒为部人所杀,遂立布占泰为贝勒。 丁酉春正月,叶赫四部请修好,许之,与盟。九月,使弟舒尔哈齐贡于明。 戊戌春正月,命弟巴雅拉、长子褚英率师伐安褚拉库,以其贰于叶赫也。冬十月,入贡于明。十一月,布占泰来会,以弟之女妻之。 己亥春正月,东海渥集部虎尔哈路路长王格、张格来归,献貂狐皮,岁贡以为常。二月,始制国书。三月,开矿,采金银,置铁冶。哈达与叶赫构兵,送质乞援,遣费英东、噶盖戍之。哈达又私于叶赫,戍将以告。秋九月,伐哈达,攻城克之,以其贝勒孟格布禄归。孟格布禄有逆谋,噶盖未以告,并诛之。 辛丑春正月,明以灭哈达来责,乃遣孟格布禄之子吴尔古岱归主哈达。哈达为叶赫及蒙古所侵,使诉于明,明不应;又使哈达以饥告于明,亦不应。乃以吴尔古岱归,收其部众,哈达亡。十二月,复入贡于明。是岁定兵制,令民间养蚕。 癸卯春正月,迁于赫图阿喇,肇祖以来旧所居也。九月,妃那拉氏卒,即孝慈高皇后也。始妃有病,求见其母,其兄叶赫贝勒不许来,遂卒。 甲辰春正月,伐叶赫,克二城,取其寨七。明授我龙虎将军。 乙巳,筑外城。蒙古喀尔喀巴约忒部恩格德尔来归。 丙午冬十二月,恩格德尔会蒙古五部使来朝贡,尊为神武皇帝。是岁,限民田。 丁未春正月,瓦尔喀斐悠城长穆特黑来,以乌拉侵暴,求内附。命舒尔哈齐、褚英、代善及费英东、扬古利率兵徙其户五百。乌拉发兵一万遮击,击败之,斩首三千,获马五千匹。师还,优赉褚英等。夏五月,命弟巴雅拉、额亦都、费英东、扈尔汉征渥集部,取二千人还。秋九月,以辉发屡负约,亲征,克之,遂灭辉发。 戊申春三月,命褚英、阿敏等伐乌拉,克宜罕阿林城。布占泰惧,复通好,执叶赫五十人以来,并请婚。许之。是岁,与明将盟,各守境,立石于界。 第97章 章 疑点重重 胤禛带着小善离开了如意室,却没有回书房,而是在花园里闲逛起来。 “贝勒爷,奴才已经将高升楼掌柜葬身火海这一消息散布出去了。那高升楼里的姑娘都是从天南海北拐卖到此处的。而且以前的清风楼只是民间青楼,不入乐籍,那些姑娘在朝廷中根本没有名册,官府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一核对身份,贝勒爷可以放心了。” 胤禛负手走在前面,看着墙角处那一树红杏开得娇艳欲滴,使得周围的花都失去了色彩。那株红杏是去年栽下的。一阵风轻轻拂过,花枝在微微颤动。胤禛走到那棵杏树下,抬头仰视那些簇拥而开的红杏,半晌,才问道:“胤禩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小善:“没有任何动静,一切如常。” 胤禛冷哼一声:“这才是八弟。”接着道,“小书那边有结果了么?” 小善:“昨夜出府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那些伙计的家中。这小子记性甚好,只是六七个伙计的家中一一寻找,而且只能在暗中进行,想来得花费一番功夫。” 胤禛点点头:“小书这孩子做事机敏,对楠珺十分忠心,他在府中做事,你多提点一些。” “嗻。” 近两年里,高升楼与贝勒府但凡有消息相传,都是小书与小善来往,二人十分熟识,胤禛对楠珺的心意小书看在眼里,小善对楠珺又十分亲近,所以二人都是一番心思,都盼着主子能早日成一对。所以,这二人平日也没少互通消息八卦一番。现在小书落难,小善作为卦兄卦友,这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不用胤禛吩咐,他自会尽心提点小书。 胤禛又道:“我们要尽量赶在他们下手前找到幸存的那两人,说不定从他们身上我们会有所收获。” 小善有些犯难:“贝勒爷,我们尚不知逃出来的是姑娘还是伙计,亦或许是住店的客人。小书凭着记忆已挨着一家一家去找了。不管跑出来的是谁,这跑出来第一件事应是到附近求救,再不济也应当报官,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听谁说失火当天有人在街上呼救或是报官。贝勒爷,这跑出来的两人会不会当场就被灭口了?” 小善说的这些疑点,胤禛何曾未想过,可总觉中间有些环节十分蹊跷,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杏花出神,许久才道:“这场火烧得怪异。你还记得我们从后门破门而入时,里面是怎样一番景象么?” 小善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不愿再回想那晚的情形,道:“我们闯进去时,那大厅已烧得面目全非,横梁立柱横七竖八地倒着,火势朝着后院蔓延过来。” 胤禛又道:“你觉得大厅已烧成那副模样,里面还有活人能穿过那些倒塌的梁柱逃到后院来么?” 小善一惊:“即便有人如同珺姐那样用湿巾捂住口鼻,但也只能防止吸入浓烟,可大厅里烧的是明火,单是那高温……也不可能有人挨得了多久,贝勒爷,您的意思是……” 胤禛微微点头:“或许,那两人如小书一样,在凶手放火之前已经不在高升楼了。而小书出去送客人,不知他们已离开,所以他不知道。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这二人定是在小书出去后才离开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二人如果是高升楼的姑娘,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如果是伙计,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小书?如果是住店的客人,如此深夜不在客店待着,会去哪里?” 胤禛一连三问,小善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在暗暗将这些疑点联系在一起。 胤禛接着说道:“躲过这场劫难的这二人,兴许如小书一样,临时有什么事情缠身,误打误撞地逃过一劫。如果不是,那他们就是提前得知高升楼会发生火灾,所以在凶手下手前就跑了出去。” 小善疑道:“不对啊,贝勒爷,如果提前得知会发生火灾,他们为什么不通知珺姐及时做好防范?” 胤禛冷冷地应了一句:“如果他们是帮凶呢?” 小善瞬间哑了,他无言以对,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么刚才那些疑点便迎刃而解。 胤禛绕着树走了一圈,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树干,杏花静静地俏立在枝头,微风拂过便跟着摆动身姿。 “树欲静而风不止。怨我一时大意,也低估了胤禩。这一把火,不仅让我失去高升楼,胤禩很有可能在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小善听得惊疑不定,叹息道:“贝勒爷怀疑的这些现在也无从查证,那些客人名单和花名册早已烧成灰烬,即使还在,也无法推测是谁跑出去了。” 胤禛拨弄着一处凸起的结疤,若有似无地道:“小善,你觉得楠珺为人如何?” 这没来由的画风转变让小善一时摸不着头脑,愣了一瞬才道:“珺姐为人自然没话说,聪明,心善,仗义,博学……” 胤禛轻轻扶额:“我不是让你夸她……” 小善:“……” 胤禛:“当然,你说的这些,我也认同……” 小善:“……” 胤禛轻咳了一声:“我是说,以楠珺的为人,那些姑娘和伙计会不会背叛她?” 小善恍然大悟:“啊,奴才明白了。奴才认为,以前清风楼的姑娘定不会背叛珺姐,不过,去年又陆续来了一些姑娘,那可就说不准。第二次好姑娘比赛刚结束,不就被挖走了两人么?至于那些伙计嘛,听小书说,珺姐待他们也很好,而且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来应该不会背叛的。” 胤禛:“人心隔肚皮,谁能说的准?” 小善抠了抠脑袋,问:“贝勒爷,为什么不怀疑那些住店的客人呢?万一有人就是为了放火才故意住店,与外面的凶手里应外合,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啊!”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就要问问小书当晚有无临时住店的客人,特别是那种只住一晚的。”胤禛认同道。 “啊,对啊,奴才怎么没想到,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胤禛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掉书袋了?” 小善“嘿嘿”干笑了两声。 胤禛一抬下颚:“走吧。今日我们猜测的这些都不要对楠珺提起。” 小善跟在他身后,仍在问:“贝勒爷,奴才有些不明白。珺姐一手兴建起来的高升楼就这么没了,她肯定比谁都想第一时间得知最新进展,为何不告诉她呢?” 胤禛头也不回地道:“我要让她彻底断了与高升楼的联系。” 小善了悟。 …… 一连六日,楠珺带着真真与璀儿一直待在如意室里默默地抄着佛经。有时,青卓也带着竹喧和渔舟一起抄。第六日上,正好是那些死去的姐妹们的头七,楠珺三人暗暗做了三朵白花别在鬓边,向青卓讨要了一些祭奠用的物事便在如意室门口简简单单地将佛经烧了。 这期间,楠珺也想回高升楼看一看,但转念一想:看什么呢?那里已是人间炼狱,看了只是徒增悲伤,还会连带着真真与璀儿一起难过。 胤祥也来过两次,但都只限于胤禛的书房走动,并未到如意室来。胤禛倒是每日来看她,也只是小坐一会儿,话也说不了两句,便回了书房。 隔着一面墙,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各怀心事。 渐渐的,楠珺身边的人谈起高升楼的次数越来越少,日子又恢复了往常。但她心里明白,大家并没有忘记,只是将仇恨埋在了心里。日子终究要过,活着的人还要像模像样地生活。楠珺让小书做了一块无字牌位供在如意室一处隐蔽的地方,既不能给胤禛带来麻烦,也不能忘记这剜心之痛。 小善和小书奔波了半月,一无所获。据小书回忆,当晚住店的客人都是七八天前就住了进来,都是来京城寻亲或做生意暂时歇脚的,而这些客人都不是第一次来高升楼住店,所以小书排除了客人作案的可能。 而他去那些伙计的家中寻找,得到的都是儿子、丈夫已经在火海丧生的消息,所以,现在剩下的线索就是那些姑娘。找这些不问来处的姑娘,更是如大海捞针。 四月,就这样悄悄地来临。 这一日,楠珺闲来无事,跟着真真和璀儿学做女红。她拿着绷子一针一线地绣得仔细,奈何手艺太差,一对鸿雁被绣成了麻雀。 真真接过来一看,笑道:“珺姐,若是莺语见了也会笑话你的。”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僵了。真真的无心之语让人又想起了那些姐妹,因为莺语最喜爱鸿雁。 璀儿道:“我记得去年来的秀莹也是喜欢鸿雁。” 楠珺见二人又忆起了往事,赶紧打断:“哎呀,我也喜欢鸿雁,鸿雁传书嘛。传书……传书……” 真真见楠珺陷入了一阵困惑,忙问道:“珺姐,你怎么了?” 楠珺激动道:“真真,你可还记得,正月初五,我们去逛了城隍庙回来,在大街上碰到正在买包子的秀莹,她当时递给那老板的正是一方绣有鸿雁的手帕,我们还笑话她来着,记得吗?” 真真也回忆起了此事,点点头。 “我现在想起来,那手帕里并没有钱啊,当时因为没想太多,可现在想来,秀莹在做什么?” 真真和璀儿同时惊恐地看着她。 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她顾不上许多,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便往外跑,她要见到胤禛! 第98章 章 冬十月,蒙古察哈尔林丹汗使来,书辞多嫚,执其使。喀尔喀五部来使约伐明,上使大臣希福等五人莅盟。旋有五部下属人来归,上卻之。 是岁,明以熊廷弼为经略。 五年庚申春正月,上报书林丹汗,斥其嫚。执我使臣。上亦杀其使。 二月,赐介赛子克什克图、色特希尔裘马,令其更代为质。 三月,论功,更定武爵。丙戌,左翼都统总兵官、一等大臣费英东卒,上临哭之。 夏六月,谕树二木于门,欲诉者悬其辞于木,民情尽达。 秋八月,上伐明,略沈阳,明兵不战而退,乃还。 九月甲申,皇弟穆尔哈齐卒,车驾临奠,因过费英东墓赐奠。 冬十月,自界凡迁于萨尔浒。 是岁,明神宗崩,光宗立,复崩,熹宗立,罢经略熊廷弼,以袁应泰代之。 六年辛酉春二月,上伐明,略奉集堡,至武靖营。 三月壬子,上大举攻明沈阳,以舟载攻具,自浑河下。沈阳守御甚备,环濠植签,我军拔签猛进,明军殊死战,阵斩总兵贺世贤以下。乙卯,入沈阳。复败其援军总兵陈策等于浑河,败总兵李秉诚于白塔铺,援军尽走。庚申,乘胜趋辽阳。袁应泰引水注濠,环城列砲,督军出战,不支而退,守城楼。壬戌,我右翼军毁闸,左翼军毁桥,右翼傅西城升陴,左翼闻之,毕登。明军犹列炬巷战,达旦皆溃,袁应泰*死,御史张铨被执,不屈死。癸亥,入辽阳。辽人具乘舆鼓乐迎上,夹道呼万岁。命皇子德格类徇辽以南,所至迎降,兵宿城上,不入民舍。 六月,左翼总兵官、一等大臣额亦都卒,上临奠,哭之恸。 秋七月壬寅,宴有功将士,酌酒赐衣。镇江城人杀守将佟养真,降于明将毛文龙。 十一月乙卯,命阿敏击毛文龙,败之。喀尔喀部台吉古尔布什来降。明复以熊廷弼为经略。 七年壬戌春正月甲寅,上伐明,攻广宁。丙辰,克西平堡。明军三万来御,击败之,斩其总兵刘渠、祁秉忠,巡抚王化贞遁,游击孙得功以城降。庚申,上入广宁,降其城堡四十,进兵山海关,熊廷弼尽焚沿途村堡而走。乃移军北攻义州,克之,还驻广宁。蒙古厄鲁特部十七贝勒来附,上宴劳之,授职有差。喀尔喀五部同来归。 二月癸未,上还辽阳。辽阳城圮,迁于太子河滨。 秋七月乙未朔,一等大臣安费扬古卒。 八年癸亥春正月壬辰朔,蒙古扎鲁特部巴克来朝,遣与质子俱还。 夏四月癸酉,遣皇子阿巴泰、德格类、皇孙岳讬率师讨扎鲁特贝勒昂安,以其杀我使人也。昂安扌巂孥遁。达穆布逐之,中枪卒。我军愤,进杀昂安父子,并以别部桑土妻子归。 六月,戒诸女已嫁毋凌其夫,违者必以罪。 冬十月丁丑,一等大臣扈尔汉卒,上临哭之。 九年甲子春正月,喀尔喀贝勒恩克格尔来朝,求内迁,许之,以兵迁其民。 二月庚子,皇弟贝勒巴雅拉卒。上遣库尔缠等与科尔沁台吉奥巴盟,勿与察哈尔通。 四月,营山陵于东京城东北阳鲁山,奉景祖、显祖迁葬焉,是曰永陵。 五月,毛文龙寇辉发,戍将楞格礼、苏尔东安追击歼之。 秋八月壬辰,总兵官、一等大臣何和里卒,上闻之恸,曰:“天何不遗一人送朕老耶!”毛文龙之众屯田于鸭绿岛,使楞格礼袭其众,歼之。 十年乙丑春正月癸亥,命皇子莽古尔泰率师至旅顺,击明戍兵,隳其城。 二月,科尔沁贝勒寨桑以女来归四贝勒皇太极为妃,大宴成礼。 三月庚午,迁都沈阳,凡五迁乃定都焉,是曰盛京。遣喀尔达等征瓦尔喀,归,降其众三百。 夏四月己卯,宗室王善、副将达硃户、车尔格征瓦尔喀,凯旋,宴劳备至。 六月癸卯,毛文龙兵袭耀州,戍将扬古利击败之。 秋八月,遣土穆布城耀州,明师来攻,击走之,获马七百。命博尔晋征虎尔哈,降其户五百,雅护征卦尔察部,获其众二千。毛文龙袭海州张屯寨,戍将戒沙击走之。上著酒戒颁于国中。 十年己卯,皇子阿拜、塔拜、巴布泰征虎尔哈,以千五百人归。 十一月庚戌,科尔沁奥巴告有察哈尔之师,遣四贝勒皇太极及阿巴泰以精骑五千赴之,林丹汗遁。 是年,明使高第为经略,驱锦西人民入山海关。宁前道袁崇焕誓守不去。 十一年丙寅春正月戊午,上起兵伐明宁远。至右屯,守将遁,收其积穀。至锦州,戍将俱先遁。丁卯,至宁远。宁前道袁崇焕偕总兵满桂、副将祖大寿婴城固守。天寒土冻,凿城不隳,城上放西洋砲,颇伤士卒,乃罢攻。遣武讷格将蒙古兵攻觉华岛,夺舟二千,尽焚其军储,班师。 二月壬午,上还沈阳,语诸贝勒曰:“朕用兵以来,未有抗颜行者。袁崇焕何人,乃能尔耶!” 夏四月丙子,征喀尔喀五部,为其背盟也,杀其贝勒囊奴克,进略西拉木轮,获其牲畜。 五月,毛文龙兵袭鞍山驿及萨尔浒,戍将巴布泰、巴笃礼败之,擒其将李良美。丁巳,科尔沁贝勒奥巴来朝,谢援师也。上优礼之,封为土谢图汗。 六月,上书训辞与诸贝勒。 秋七月,上不豫,幸清河汤泉。 八月丙午,上大渐,乘舟回。庚戌,至爱鸡堡,上崩,入宫发丧。在位十一年,年六十有八。天聪三年葬福陵。初谥武皇帝,庙号,改谥高皇帝,累谥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 论曰:天锡智勇,神武绝伦。蒙难艰贞,明夷用晦。迨归附日众,阻贰潜消。自摧九部之师,境宇日拓。用兵三十馀年,建国践祚。萨尔浒一役,翦商业定。迁都沈阳,规模远矣。比于岐、丰,无多让焉。 太宗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讳皇太极,第八子,母孝慈高皇后。上仪表奇伟,聪睿绝伦,颜如渥丹,严寒不栗。长益神勇,善骑射,性耽典籍,谘览弗倦,仁孝宽惠,廓然有大度。 天命元年,以上为和硕贝勒,与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为四大贝勒。上居四,称四贝勒。 崩,储嗣未定。代善与其子岳讬、萨哈廉以上才德冠世,与诸贝勒议请嗣位。上辞再三,久之乃许。 天命十一年丙寅九月庚午朔,即位于沈阳。诏以明年为天聪元年。初,命上名,臆制之,后知汉称储君曰“皇太子”,蒙古嗣位者曰“黄台吉”,音并闇合。及即位,咸以为有天意焉。 辛未,誓告天地,以行正道,循礼义,敦友爱,尽公忠,勖诸大贝勒等。甲戌,谕汉官民有私计遁逃及令奸细往来者,虽首告勿论,后惟已逃被获者论死。丙子,谕曰:“工筑之兴,有妨农务,前以城郭边墙,事关守御,有劳民力,良非得已。兹后止葺颓坏,不复兴筑,俾民专勤南亩。满洲、汉人,毋或异视,讼狱差徭,务使均一。贝勒属下人,毋许边外行猎。市税为国费所出,听其通商贸易,私往外国及漏税者罪之。”丁丑,令汉人与满洲分屯别居。先是汉人十三壮丁为一庄,给满官为奴。至是,每备御止留八人,馀悉编为民户,处以别屯,择汉官廉正者理之。设八固山额真,分领八旗。以纳穆泰为正黄旗固山额真,额驸达尔汉为镶黄旗固山额真,额驸和硕图为正红旗固山额真,博尔晋为镶红旗固山额真,额驸顾三泰为镶蓝旗固山额真,托博辉为正蓝旗固山额真,彻尔格为镶白旗固山额真,喀克笃礼为正白旗固山额真。又设*臣,赞理庶政,听八旗讼狱。又设*臣,参理讼狱,行军驻防则遣之。乙未,蒙古科尔沁土谢图汗奥巴遣使来吊。 冬十月己酉,以蒙古喀尔喀札鲁特部败盟杀掠,私通于明,命大贝勒代善等率精兵万人讨之,先贻书声其罪,上送至蒲河山而还。癸丑,别遣楞额礼、阿山率轻兵六百入喀尔喀巴林地,以张军势。丙辰,科尔沁土谢图汗奥巴及代达尔汉等十四贝勒各遣使来吊。达硃户征卦尔察部,获其人口牲畜以归。明宁远巡抚袁崇焕遣李喇嘛及都司傅有爵等来吊,并贺即位。甲子,大贝勒代善等大破札鲁特,斩其贝勒鄂尔斋图,获贝勒巴克及其二子并拉什希布等十四贝勒而还。 十一月辛未,上发沈阳迎大贝勒代善,师次铁岭樊河界。癸酉,行饮至礼,论功,颁赉将士。戊寅,上还沈阳。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贝勒图尔济率百户来归。乙酉,遣方吉纳、温塔石偕李喇嘛往报袁崇焕,且遗书曰:“顷停息干戈,遣使吊贺,来者以礼,故遣官陈谢。昔皇考往宁远时,曾致玺书言和,未获回答。如其修好,答书以实,勿事文饰。”崇焕不以闻,而令我使赍还。卓礼克图贝勒之子卫徵巴拜扌巂其家属来归。科尔沁贝勒青巴图鲁桑阿尔斋、台吉满珠什哩各赍鞍马牛羊来吊。 十二月庚子,禁与蒙古诸籓售卖兵仗。壬戌,黑龙江人来朝贡。 第99章 章 人心难测 莫名其妙?! 楠珺自己也被“臭流氓”三个字雷到了。扪心自问,有这么颜值在线的臭流氓么? 尴尬,羞涩,搅得她一个头变两个大,“滋溜——”丢下胤禛,跑了。 胤禛理了理袖口,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转身离去。 迎面而来的风拂在楠珺脸上,柔柔的,暖暖的,捂住那仍是辣辣的,略微有些肿胀的唇,楠珺不禁郁闷起来:沉稳干练,雷厉风行,城府阴险的四爷什么时候学会了一言不合就壁咚的套路?下次与之相处时,离墙远一些,对了,他还地咚过,离地也远一些,对了对了,还有书房卧室那张床…… …… 花园里,胤禛与胤祥并肩散步,绕过几株开得正艳的海棠,又一次来到那株杏树下。 “岳钟琪这小子不是要定居于四川么?现在跑来京城做什么?” 岳钟琪前脚走,胤祥后脚到,从小善口中得知远去的软轿中坐的是岳钟琪的继室福晋,他大大地吃了一惊,便急匆匆地跑来找胤禛一问究竟。 胤禛在树下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树枝上的杏花道:“他听闻高升楼出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 胤祥愕然道:“四哥,您的语气听着像是打翻醋坛子了。” 胤禛侧头瞪了他一眼,但竟然没反驳,眼神已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胤祥瘪嘴悻悻道:“看来这小子对沈掌柜还余情未了。” 胤禛抬手剥去一块飞起的树皮,淡淡道:“余情未了又怎样,在他写下那封信时,他就该知道自己和楠珺一刀两断了。” “啧啧啧……”胤祥咂了几下嘴,满副受不了的表情,“这就是四哥与岳钟琪那小子的区别。” “什么区别?” 一个是八卦传播者,一个是八卦绝缘体,但凑在一起,绝对有料。 胤祥煞有介事地道:“岳钟琪那小子与沈掌柜互通了多久的书信了,明明有意,却要装含蓄,非得沈楠珺沈楠珺地叫。四哥就不同了,一声楠珺,包含了千言万语,四哥以前说的来日方长我看用得不对,应该是速战速决。” “你找死。” 胤禛虽是轻骂了一声,脸上却洋溢着难得的浅笑,胤祥看在眼里,不住腹诽: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诶,不对啊,岳钟琪对你的小珺珺余情未了,应当只身前来京城,为何把新婚的福晋一起拉了来?还怕这关系不够乱的么?”胤祥忽而记起那顶软轿里的人,觉得她出现得非常奇怪。 胤禛:“……” 胤祥:“???” 胤禛:“……小珺珺?” 胤祥堆笑:“哈,这是小弟替四哥给沈掌柜取的爱称,怎么样,亲密无间吧?” 胤禛鄙视之,恶心。 胤祥看着胤禛那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就忍不住捧腹,最终还是胤禛那道凌厉的目光杀过来,他才收敛了些。 “四哥,说正经的啊……” 胤禛不悦:“我何时不正经了?” 胤祥无语:套话啊,套话,不懂? “好吧,是我不正经,现在说正经的。”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 胤祥完败。 “岳钟琪那小子敢当着新福晋的面问及你的小……沈掌柜的事,不怕福晋有何想法么?” 这小珺珺说顺嘴了,差点没收住。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讥笑,道:“他没有明问楠珺,而是问的故友。” “呵,我还以为这小子胆子大些了呢,原来还是如此。”胤祥不屑道,“那你告诉他了么?” 胤禛斜眼打量着胤祥,仿佛胤祥是第一天了解他的为人一样。 “你说呢?” 胤祥干笑了两声:“嘿嘿,肯定没有啦。” 胤禛一边摩挲着树干,一边道:“这话无论对谁说起都是一样,高升楼里的人全部死于大火,无一幸免。” 胤祥耸耸肩,知道胤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想了想又皱眉道:“我还是觉得岳钟琪这次来得蹊跷。高升楼出事至今不到一月,消息从京城传到四川最快也得十日,他带着福晋上路,不会一路换马日夜兼程地往京城里赶吧,他能吃得消,他福晋能吃得消么?” 胤禛嘴角勾了勾:“继续说下去。” 胤祥一愣,随即明白胤禛早已察觉出蹊跷之处,就等着从他的口中分析出来。 二人习惯了这样的默契,胤祥继续道:“从时间上来看,岳钟琪只是为了赶来打听高升楼的消息这一目的并不符合,除非他们早就有进京的打算,只是碰巧听到了高升楼出事的消息,这样便能解释通了。啊,对了,两月前,我安排在岳府的人不是传来消息,岳钟琪与福晋出府游玩去了么,难道这小子是从别处绕道来的京城?” 胤禛赞赏地点点头:“分析得不错。” 胤祥警惕道:“那他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岳升龙近两年不断为岳钟琪仕途上的事上下打点,这次岳钟琪来恐怕是岳升龙授意亲自来走动的吧。” 胤祥不解道:“那他带福晋来做什么?” 胤禛微微一笑道:“别小看了女人的力量,也别忘了岳钟琪这位新福晋的身份。” 胤祥恍然大悟:“前四川巡抚之孙女,身份不可小觑啊。我明白了。” 胤禛再次负手,淡然道:“岳升龙城府很深,每一步算盘都打得很稳,表面上是为这岳钟琪的仕途而来,谁能猜测他会不会是让岳钟琪来京城打探目前朝廷的格局呢?毕竟他也有一年多没来京城了。” 胤祥板起一张脸:“这个老狐狸。” 胤禛笑了笑:“好了,不说他们了。下月你随皇阿玛巡幸塞外,可准备好了?” 胤祥一掌拍向那株杏树,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四哥,这次随驾名单中没有你,我总觉有些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记住,仔细提防大哥,好好护着二哥便是了。最近他与皇阿玛之间关系越来越微妙,我怕有人趁机寻事,你多费心些。” 胤祥郑重道:“这个小弟自然知道。” 胤禛:“嗯。我在京中也要提防老八,他可是一刻都未放松过。” 忽然,胤祥低下头,脸有些微红,踌躇了一会儿,道:“四哥,我随皇阿玛巡幸塞外这段日子,你要替我照顾好璀儿。” 看着这小儿女的情怀,胤禛有些哭笑不得,应道:“她在贝勒府还不放心么?” 胤祥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就是在贝勒府才不放心呢。” “嗯?” “我的四嫂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你的小……楠珺被她们发现,那……神仙打架,凡人自然要遭殃喽……” 胤祥说的既含蓄又直白,意思就是,你的女人打架时,你得多看着我的女人一点。 胤禛对于胤祥很自然地把楠珺当做他的女人这种说法很是满意,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二人又针对这个女人打架的问题商讨了半天,最终没有什么结果,准备离去时,却见那桂首领慌里慌张地跑了来,高声叫道:“贝勒爷!贝勒爷!” 胤禛心下不喜,他手下的人做事向来从容不迫,何曾这样慌张失态过? 待那桂首领跑得近了,胤禛道:“何事?” 桂首领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道:“沈……沈姑娘……” 胤禛一听与楠珺有关,急忙问道:“沈姑娘怎么了?” “她……在云霄殿门前……与侧福晋……争执起来了……” 胤禛与胤祥对望一眼,抬腿便走。刚刚还在讨论女人打架的问题,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了。 一路上,桂首领似乎在用仅存的气息对胤禛大概说了下事情的起因。 原来楠珺逃离五福楼后,又一次成功地迷路了。在太和斋那里本该左转的,结果鬼使神差地右转。兜兜转转来到胤禛真正的后院——那些福晋们住的地方。 可偏巧不巧地停在了侧福晋齐欢的云霄殿外,更偏巧不巧地与齐欢撞了个满怀。 撞谁不好,撞李齐欢?胤禛已经预见一场火药味儿甚浓的战争即将爆发。 “还有谁在场?” 桂首领道:“还有青卓格格在场。” 胤祥长叹一声:“四哥,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这张乌鸦嘴。” 胤禛默认了他的认罪,加快了脚步。 “她们因何争执起来?” “奴才也不是特别清楚,奴才赶到时,她们已经较上劲了。她们争执中,奴才隐约听道似乎是沈姑娘无意间撞到了侧福晋,沈姑娘也当即赔了不是,可就在青卓格格赶来时,侧福晋却换了一副面孔,硬要沈姑娘跪下认错。她们就这么较上劲了。” 胤禛有些头疼,三个女人一台戏。 胤祥笑道:“哈哈,以沈……姑娘的脾气,下跪?侧福晋估计遇上对手了。” 他们皆不知李齐欢早在一年前就栽在楠珺手上过,这算什么?只是有青卓在场,确实有些难办。 转眼间过了五福楼,再转个弯就到云霄殿了,这时,从拐角处跑出来一个丫鬟,胤禛仔细一看,是竹喧。 竹喧趔趔趄趄地跑了两步,噗通一声跪下:“贝勒爷,快去救救格格和沈姑娘吧!” 她的声音很大,五十米开外都能听到。 胤禛无暇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转弯,刚想出声喝止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局面时,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青卓倒在一旁不停地喘着粗气,而楠珺则跪在地上抱着齐欢的大腿不停地求饶:“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 呃,这个情况看不懂了…… 第100章 章 结下梁子 “你做什么?赶紧放手!”齐欢对这不明不白凑上来的“腿部挂件”感到十分惊异,紧锁了眉头,满脸的嫌弃。 楠珺不仅不放手,还往上蹭了蹭,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侧福晋饶命!格格体弱,经不起您的赏赐啊!民女身强体壮,请赏赐给民女吧!” 齐欢大为恼怒,开始用手去掰开楠珺,楠珺仿佛生了根似的,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不松手。楠珺是谁,现代人啊,从小就要上体育课,大学里的体育课也得合格才准予毕业,身体素质不是古代女性能堪比的,齐欢怎么可能掰得动她? “你们在做什么?” 胤禛故意放慢了脚步,这一点点的距离,还是走到了。 齐欢身后的丫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抬眼瞧见了满面从容的胤禛。 “腿部挂件”妨碍她行礼,只能微微欠了欠身:“贝勒爷……” 齐欢的话还没说完,楠珺一把松开了她,还似模似样地抹了一把并未流出的眼泪,她没有上前行礼,而是转去扶起倒在一边的青卓。她一边给青卓抚背,一边装作淡定的样子对胤禛道:“贝勒爷,这不关侧福晋的事。民女不识路,误撞了侧福晋,适才格格替民女求了情,侧福晋宽宏大量,不仅赏了格格,现在正要赏赐民女呢!” 胤禛示意竹喧去帮忙将青卓扶起来,转头对齐欢道:“赏赐什么?” 齐欢一时语结,憋红了一张脸却吐不出一字。 胤禛又将目光转到她身后的丫鬟身上:“明月,你来说,侧福晋要赏赐什么?” 那个叫明月的丫鬟见这火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一时惊慌,仓皇行了个礼,支吾道:“奴……奴婢……” 青卓倚着楠珺低低地喘着气,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捏了捏楠珺的手。 楠珺微微侧头看着她,她轻轻摇头,不经意间还指了指齐欢头上的发饰。 “啊,贝勒爷,侧福晋与民女一见如故,不仅原谅了民女的莽撞,还说要将头上那碧玉簪子赏赐给民女做见面礼呢!”她的目光从胤禛身上移开,转头去看着齐欢,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侧福晋,这簪子太贵重了,民女可受不起,侧福晋的心意,民女自当记在心里。” 齐欢随之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拔下头上那鎏金掐丝碧玉攒珠簪子拿在手中,想递却又舍不得。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唔,这是当年生下弘时额娘赏的,侧福晋果然大方。” 楠珺扶额:果然很贵重啊,说明自己眼光不错……不过,总算知道齐欢不受胤禛待见的原因了,德妃赏的簪子,她每日戴在头上以示炫耀,这不是闪瞎胤禛双眼么? 齐欢的表情异常丰富,想笑却笑不出来,想恼却憋得难受,最终还是将簪子递到楠珺跟前,还亲自拉着她的手,将簪子郑重地放到她掌心,轻言道:“是呀,妾身与姑娘一见如故,想与姑娘多亲近亲近,这簪子兴许姑娘戴着更好看。贝勒爷,您不介意妾身将娘娘赏的簪子赠了旁人吧?” 楠珺悄悄翻了一个白眼:他绝对不介意。 胤禛淡淡道:“既然是额娘赏你的,便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齐欢拍拍楠珺的手:“即使如此,姑娘请收下吧!” 楠珺看着手中那簪子有些发愁,这簪子对于齐欢来说也许是她引以为傲的饰品,齐欢定是视为顶级宝贝,可这东西给她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胤禛不喜欢,齐欢记恨,府中其他人见了兴许以为自己与这趾高气昂的侧福晋一个鼻孔出气呢! 嘤嘤嘤……可不可以不要? 楠珺还在凌乱中,胤禛却在一旁轻声道:“既然是侧福晋的美意,沈姑娘便收下吧。”接着又对齐欢道,“侧福晋如此慷慨,我很想知道侧福晋赏了什么给青卓?” 楠珺有些抓狂: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也怪齐欢的反应够慢,顿了半晌也编不出一个来,还是她身后的明月机警,抢着道:“回贝勒爷的话,侧福晋关心格格的身子,适才吩咐奴婢将云霄殿的燕窝给清晖室送一些过去。” 齐欢忙附和:“对,青卓妹妹的身子才好一些,千万要当心。不过贝勒爷亲自请了沈姑娘来给妹妹治病,妹妹好福气啊!” 楠珺听得一阵作呕,但仍不得不挤出笑脸谢道:“是的,贝勒爷,这燕窝于格格的病甚有好处,侧福晋真是有心了。” 胤禛侧眼看了一下楠珺和青卓,再对齐欢道:“嗯,难得侧福晋如此有心。这沈姑娘是一游方郎中的女弟子,她师父医术高明,却隐士于山林。沈姑娘得其师父真传,我特意请来为青卓治这哮喘之症。沈姑娘性子清雅,平日无事,便不要去打扰她。” 噗——四爷撒谎都不打草稿的,这理由,我服! 楠珺拿着簪子的手捏了又捏,还好忍住了。 那齐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明里解释,暗中警告,她再笨也当听得出来,当即低头道:“是。” 就这样,楠珺扶着青卓走了,齐欢本想去花园赏花,现在也没心情了,待胤禛走后,转身回了云霄殿。 路上,楠珺不解道:“格格,为什么不让我替您惩治一下侧福晋?” 青卓摇摇头:“你也是这府里的女人了,今日逞得一时之快,明日呢?后日呢?贝勒爷不可能时时护着你吧?你刚来,与府里的人不熟,一来就与侧福晋结下梁子,弊大于利啊!” 楠珺:“……我什么时候成了这府里的女人了?” 胤禛还没娶她好么?而且,自己也没打算要嫁给他啊…… 青卓勉强笑了笑:“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 楠珺眼前飞过一片乌鸦,难怪,以前胤禛给自己治小腹的伤时都不设防,青卓这样想也很正常,哎,算了,就让她这么认为吧。 她又道:“这簪子看来是侧福晋的宝贝,好好的,您指它做什么?难不成您想要?” 青卓也不禁泪目:“其实我就随意一指,以为你只会说个珠花什么的,谁知道你眼尖,瞧上这碧玉簪子了呢?这送出来的东西她也要不回去了,改日咱们寻个由头送个更好的东西过去吧!” 楠珺:“……” 这难道不算结下梁子么?!! …… 如意室,楠珺望着桌上的簪子发愁,胤禛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楠珺伸手拨弄着簪子上的珠子,没好气地道:“如你所见,就那么回事呗。” 胤禛喝下一口茶,若有似无地说道:“没那么简单吧?竹喧一见到我便要我救你和青卓的命,我却看到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楠珺眼珠一转,问道:“如果今日侧福晋赏的是一顿耳光,您会怎么处罚她?” 胤禛笑笑:“我也赏她几耳光?” 楠珺瘪瘪嘴,嘟囔了一声:“她皮糙肉厚的,几耳光算什么?” 胤禛:“嗯?” “没什么,贝勒爷那么忙,也不能时常在府中赏着耳光玩儿吧。” 胤禛放下茶杯:“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齐欢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么?今日你与她打了照面,近两日她可能不会来,但难保以后她不会找些其他借口来接近你,自己当心些。” 楠珺叹了一口气:“哎,这簪子如此‘贵重’,我可舍不得戴,可盛情难却,又不好当面抚了侧福晋的心意,四爷,您看着如何是好?” 胤禛扫了那簪子一眼,道:“你让司晴替你回个礼就行了,尽量不要与她碰面。” “四爷说的轻巧,这簪子一看就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如今小女子孑然一身,哪有钱买这么豪华奢侈的礼物回侧福晋啊?” 胤禛刚想开口,却见真真从屏风后悄悄探出一个脑袋,贼兮兮地说:“珺姐,咱们还有钱。” 楠珺:“啊?” 胤禛也是惊诧地看着她。 真真见二人不明,便闪了进来,对二人道:“是这样,以前高升楼赚的银子一部分分给了姐妹们,一部分发给了伙计,剩下的一部分便存到了钱庄里,我和璀儿也没用什么钱,都存进了钱庄里。所以,珺姐,我们还算……有钱。” 真真说的还算有钱,也是谦虚的说法,那个暴利的行业,何止有钱啊! 她见楠珺眼里闪着星星,又解释道:“这钱是我和小书一起去存的,只要我和他出示信物,便可将那些钱取出来。我怕信物丢失,一向贴身保存,所以没有被烧毁。小书的也应在身上。” 楠珺像是被打蒙了一样,半晌才反应过来,哈,老娘还是有钱人!这寄人篱下,用别人的,吃别人的,总觉得欠了什么似的,现在有钱了,咱不怕了。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对真真道:“你不便出门,将信物交给小书和小善,他们去取就行了。” 真真颔首:“是,贝勒爷。”说完,便退了出去。 这钱的问题解决了,楠珺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胤禛见她脸上洋着喜色,问道:“今日你来找我有何事?” “啊!我差点忘了!”楠珺心里一阵翻滚,都怪这货突然玩壁咚,害得自己忘了正事。 她三两下将自己的猜测对胤禛说了。 良久,胤禛才道:“嗯,我知道了。你们三人都不能出府,我会安排小书去暗查,你且宽心吧。” 说完,他起身便要离去,楠珺想起那个壁咚吻,心里就不爽,这时胤禛转过头来问道:“臭流氓?” 第101章 章 偶得心腹 “哈哈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响彻书房。 楠珺真想一个茶杯给隔壁砸过去。想起胤禛走前嘴里吐出的那三字,再配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恨不得将他给剁了。 胤禛敲了敲桌子:“她就在隔壁,还有璀儿。”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胤祥立马肃容,一本正经道:“四哥,我不得不说你的小珺珺太有才了,刚才我真该和你一起去观战。” 小珺珺说溜嘴了,然而胤禛也不再反驳了。 胤禛蔑视了他一眼:“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换你来?” 胤祥连连摆手:“哈,哈哈,不必了,小弟无福消受。” 胤禛默然。 胤祥作思考状:“四哥,你的府里越来越热闹了,我就可怜了,佳人就在眼前,求而不得,哎……” 胤禛抬头看着外面,若有所思地道:“这次陪皇阿玛巡幸塞外少偷懒,眼界放宽些,讨皇阿玛欢心你一向比我在行,好自为之吧。” 胤祥知他说的在理,非常受教地点点头。 胤禛收住神思,对他说道:“这几日,你安排几个机灵且脸生的人与小书一起监视胤禩的府邸,高升楼纵火一事兴许会有转机。” 胤祥一听,瞬间来了兴趣:“哦?” 胤禛将楠珺的猜测一一说与胤祥听,同时还掺杂着自己一些分析。 胤祥一边听一边点头:“是,四哥,我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祥才踏着暮色回了宫。 …… 如意室内,楠珺、真真和璀儿就有钱的问题,该买什么给齐欢的问题已经从下午讨论到夜幕降临。然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终,没有结果。 真真对首饰衣裳之类还比较在行,分析了老半天,最终被楠珺一一否决,原因是:在楠珺看来,齐欢根本不懂某些名贵东西的名贵之处在哪里,她们在这儿花费诸多心思然后买来的名贵东西也许放在齐欢那里就是废物一个,也许会暴殄天物,纯粹浪费。 璀儿对这些更是不了解,所以她便坐在一旁,就像观战乒乓球一般左右摆着脑袋看着二人唇枪舌战。 就在三人争论不休时,门外探进来一只脑袋,怯生生地问道:“沈姑娘,奴婢可以进来吗?” 如意室其实很小,这儿也只有楠珺三人居住,平时也没有规定谁在门口值守,因为胤禛早就将书房方圆十丈以内都轻扫干净,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这时突然飘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楠珺回头一看,原来还是熟人,司晴,她本来就是这如意室的丫鬟,这几日不知被胤禛安排到哪里去了。她赶紧将司晴招呼进来。 真真和璀儿在失火第二天醒来时,也是司晴在身边照顾,所以她们也非常熟。 司晴一进门便给楠珺行礼,她最受不了这样繁琐的礼节,急忙上前将司晴扶起,浅笑道:“司晴,你看我们都这般熟了,以后在如意室就不必多礼了,来,快坐下。” 司晴见她说的真诚,对着她笑了笑,转身去将门关上,才来到三人身边落了座。 “是贝勒爷吩咐奴婢过来,他说沈姑娘兴许会有话问奴婢。” 三人为之一愣,胤禛? 楠珺看着桌上的簪子,脑门瞬间亮起了灯泡,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还是贝勒爷想的周到。” 随着楠珺的目光,司晴也注意到了桌上的那枚簪子,眼睛一亮:“沈姑娘,这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楠珺心道:这消息还没传开,兴许是齐欢觉得丢脸,才封锁了消息吧。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想证实胤禛的安排是否正确,便说道:“你识得这枚簪子?” 司晴掩口笑了笑:“如何不识得?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识得。这是侧福晋日日戴在头上的鎏金掐丝碧玉攒珠簪,是四年前侧福晋生下弘时少爷时德妃娘娘赏的,听闻这簪子是当年娘娘封妃时皇上赏的首饰之一,所以,侧福晋当做最贵重的宝贝,不知沈姑娘如何得到的?” 这确实让司晴很诧异,因为在齐欢那里,遇到这种名贵的东西,只有进的没有出的,今日楠珺居然将这个最为宝贝的东西拿到手了。 楠珺心里狂躁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听青卓的,她故意踢青卓那一脚还没讨回来呢,如今还是被她记恨上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齐欢,经过上次事件后,她一直将胤禛的警告放在心上,生怕自己一个疏忽而被剥夺抚养儿子的权利,所以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能说送人就送人,比起这簪子来,儿子更重要! 楠珺苦笑道:“这是侧福晋赠与我的,贝勒爷亲眼所见。” 说清楚,不是我偷的啊。 司晴为之一惊,那眼珠快要掉出来了。其实她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当场傻掉了。 楠珺无奈道:“过程呢就不再赘述了,侧福晋如此厚意,我也应当回礼才是,你看我送什么好呢?” 真真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胤禛的用意了。这司晴是府里的丫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甚为熟悉,能得胤禛看中的丫鬟也自然不简单,她定是对府中各房的人非常了解,胤禛派她来,这不是解了楠珺的燃眉之急么? 璀儿不谙世事,但也猜到了,所以随着真真一起睁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司晴的表情还在不可思议中,楠珺轻咳了两声,将她拉了回来,她才说道:“侧福晋平日喜好一些珠宝钗环之类的东西,越贵越喜欢,可以不讲究,但不能便宜。” 噗—— 楠珺赶紧用手捂住嘴,以免失态。 这不是典型的暴发户么?哎,没内涵啊,不知胤禛当初怎么看上的她?还生了这么多孩子,真是瞎了眼。 “她还有什么喜好么?”楠珺问道。 司晴眨了眨眼睛:“其实,侧福晋最在意的是她的子女,特别是弘时少爷和格格,是她的心头肉。” 楠珺了然:这才说到了正点上,胤禛果然找对了人。 她思考了片刻,对司晴道:“作为母亲,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盼着儿女平安长大,经上次‘莲子羹’事件后,侧福晋更是殚精竭虑,生怕儿子有何闪失,我想,我送的东西不必名贵,但一定要对胃口。” 司晴微笑道:“想来沈姑娘已经有主意了,那奴婢告退。” “司晴姑娘留步。”楠珺出言相留。这么个心思灵巧的丫头,兴许就是胤禛故意安排给自己的,怎么能就此放过呢? 司晴回头微微欠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的么?” 楠珺上前拉了她的手,又回到座位上坐下,笑道:“司晴姑娘,我在这贝勒府无亲无故,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姑娘你,想来是我们缘分所致。你瞧,真真与璀儿她们于这府中的诸多规矩也不熟,楠珺还请姑娘能留下多加指点。” 其实,司晴与璀儿几乎同龄,比真真就小得多了,只是在这贝勒府待得久了,也算是府中的老人。 真真与璀儿明白了楠珺的用意,也出言挽留司晴。 司晴道:“能得姑娘厚爱,奴婢荣幸之至,只要贝勒爷吩咐一声,奴婢以后便是姑娘的人了。” 呃,这么容易,不会有诈吧? 那一瞬间的疑惑被司晴看在眼里,她浅笑道:“其实奴婢在来之前,贝勒爷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姑娘开口,奴婢以后自当为姑娘鞍前马后。” 话说到这份儿上,楠珺哪还不明白,这是胤禛拐着弯的给她安排一个得心应手的人,就是怕她在这陌生的地方吃了亏。司晴于这府中的事和人再熟悉不过,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胤禛对她如此信任,自己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她一直拉着司晴的手未曾放开,轻轻拍了拍,感激道:“以后便有劳司晴姑娘了。只是今日我没有可用的东西能送出手,以后定不会亏待了姑娘。” 司晴反握住楠珺的手道:“姑娘哪里的话,既是贝勒爷看中的人,奴婢自当为姑娘尽心尽责,哪敢求得身外之物?姑娘不必客气了,叫奴婢司晴便是。” 三人一阵欢喜,便“司晴司晴”的叫开了。 她与璀儿年龄相当,自然与她最为亲近,又说了一会儿话,司晴对楠珺道:“姑娘,虽然奴婢不知您的来历,这个也不该奴婢过问,但奴婢建议将真真和璀儿的名儿换一换,因为这两个名字在京城太响了。” 她这样一说,楠珺警醒过来。她是高升楼的掌柜,那些客人只知姓沈,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但这两人都是参加了首届《京城好姑娘》比赛的,璀儿在呼声最高时急流勇退,难保那些青睐她之人还有所怀念。真真更不用说了,她可是获得首届最佳教习姑娘的人,名声已经享誉京城,司晴说的不错,名字必须改。 可是给人取名字却是难事一件,不可能随手指来吧? 她问两个当事人:“这都是你们的花名,确实不能再用了。你们以前的本名是什么?还记得么?” 真真想是忆起了以前不愉快的事,沉声道:“以前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就算记得,我也不想再用。珺姐,还是您给取一个吧。” 璀儿也点点头。 确实,被家人狠心卖到那种地方,谁还会对家人有所怀念? 楠珺这下可犯了难,取什么好呢?真是伤脑筋。 她看了看司晴,问道:“不知这府中取名可有什么规矩?” 这个必须要问,因为涉及某些人的名讳,万一撞上了,那可就是大事。 司晴笑道:“还是姑娘通透。这府中取名确实有来头。贝勒爷喜好读诗,所以福晋侧福晋她们投其所好,将各自房中的丫鬟都取了一些风雅的名儿,还分了派系。” “派系?!”三人异口同声道。 第102章 章 改名换姓 这种事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听说,给丫鬟取个名还能分派系?楠珺被雷到了。 三人同时看向司晴,就像看动物园的猩猩一般。 司晴不慌不忙地道:“比如,福晋心慈仁厚,常怀悲天悯人之心,所以她喜好读杜工部的诗,她房中的丫鬟就是杜甫派。” “啊?”楠珺有些搞不懂了,这是司晴对福晋芳哥的评价,不过就上次事件,难道不觉得她有些——矫情么? 司晴仍是对她眨了眨眼睛,楠珺当即会意,这种说法自己在明面上知道就行了。这个司晴,当真灵巧。 楠珺道:“青岱,可是出自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司晴点头:“姑娘说的不错,看来姑娘也是熟读诗书博学多才之人。” 被人这么当面夸奖,楠珺有些不好意思,腆着老脸道:“不敢不敢。”这不是小学就学过的诗么? 不过她只知道福晋房中这一个丫鬟的名字,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司晴接着说:“除了青岱,还有时雨,玉树,鹂音。” 果然啊,杜甫之风扑面而来啊。 她忽然想起一人,问道:“侧福晋房中可是李白派?” 司晴眼睛一亮:“姑娘怎么知道?” “今日侧福晋身边跟着的是明月,我还听过绿枝这个名字,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这不是李白大诗人写的么?” “姑娘好学识。” 楠珺哑然失笑:这也算学识?李白、杜甫,著名的大李杜嘛。诶?福晋是杜甫派,侧福晋是李白派,二人一个诗圣,一个诗仙,呵,有意思。她忽然觉得就这丫鬟名字也能看出这二人关系微妙。 “不敢不敢,我恰巧读过,有些印象罢了。那青卓格格房中可是王维派?”她一一将自己听过的那些丫鬟的名字联系起来,其实也不难。王维是山水田园派诗人,青卓淡然的性子喜欢他的诗再恰当不过。 司晴已见识过她的“学识”,不再惊讶,点头表示默认。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这是出自一首诗,看来青卓格格有些偷懒啊。”说完,她掩口笑了笑。 真真和璀儿听得有趣,追着司晴问:“真是有趣,还有么?” 司晴道:“侧福晋房中还有两个叫彩云和白虹。东篱格格房中一个叫晴翠,一个叫芳菲,姑娘能猜出东篱格格是哪一派么?” 啊,就给俩名字就让猜派系,楠珺三根黑线:老娘又不是真的才女! 不过堪称现代大学生的她怎么可能如此丢现代人的脸,她将这两个名字默念了几遍,搜肠刮肚地将能与这俩名字挨上边的自己能记得的诗词歌赋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忽然,她心中一动:课本里那些脍炙人口的古诗词不就是这样一首一首流传下来的么?兴许在古代就已经传诵开了,所以不能往那些陌生的人物上去想,之前的杜甫、李白、王维,哪个不是家喻户晓的文人?这几人都是唐朝的,那是不是说胤禛喜欢读唐诗? 她又默念了两遍,终于,灵光一闪,笑道:“我知道了,是白居易的。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对吗?” 司晴称赞道:“姑娘好聪明。” 呃,这也叫聪明?《草》啊,小学一年级就学过,只是后四句很少接触,所以才卡在那儿了。 楠珺知她有心考考自己,主动问道:“我知道你又想让我猜暄妍格格房中之人的派系了吧?” 司晴微笑着摇头:“暄妍格格房中别具一格,不是按诗人分派系,而是按诗里所写的物来分的。姑娘也可以猜猜。” “嗯?”楠珺略感惊讶,还有人不按常理出牌的。 “暄妍格格的闺名,您能想到什么?” “暄妍?有些耳熟。” “疏影、暗香呢?” “呃……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花?”楠珺只对这两句熟悉,但出自哪首诗却不记得。 司晴点头赞道:“对,暄妍格格的闺名也出自这首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楠珺忽然觉得这个司晴才不简单,所有人的名字出处都知道,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她来。 司晴不介意被她看,只是笑而不语。 璀儿觉得这种分派系取名太有意思了,便迫不及待地道:“珺姐,你说我们应该是什么派?” 楠珺笑道:“什么什么派?我看就随便派吧!” 璀儿可不依了,嘟着嘴数落起来:“别人的名儿都有来头,怎么到我和真真这里就随便派了?你若不给我们取个好听的名儿,我就让四爷和十三爷给我们取,哼!” 楠珺有些哭笑不得,这也能撒娇。 她轻轻刮了一下璀儿的鼻子,笑道:“好了,慌什么,待我想想。” 司晴出言提示道:“其实贝勒爷最喜欢朱熹。” 啊?怪不得上次提到朱熹他会两眼发亮。 噔——楠珺瞬间来了灵感,她喃喃念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珺姐,这是什么诗啊?”真真问道。 楠珺非常满意地点头道:“这就是朱熹的诗啊,云影,清源,你们自己选。” 真真:“我要云影!” 璀儿:“我要清源!” 呃,好像没什么纷争嘛,就这么定了。等着坐看二人“撕逼”的楠珺有点小小的失望。 司晴在一旁眼睛已笑成了豆角,没想到这如意室里的三人这么好相与。 真真见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自己想要名儿,满意至极,又问:“珺姐,这名儿有了,可姓氏呢?” 楠珺一愣:你不想叫回以前的名字就罢了,现在还想将姓也改了?那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啊! “姓?姓恐怕就不用改了吧?” 真真不干,反驳道:“他们将我卖出来时,我就不是那个家族的人了,卖到那种地方,还指望我回去认祖归宗么?” 璀儿也同意:“真真说的是。珺姐,要不,就让我们跟着你姓吧,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一起经历了生死,胜似姐妹,珺姐姓什么,我们就姓什么,行么?” 真真高兴道:“我看着挺好,珺姐,您不介意多我们两个妹妹吧?” 楠珺喜道:“当然不介意,只是这改名换姓非同小可……” “什么非同小可,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真真显得非常无所谓。 楠珺明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女子,哪管什么祖宗啊姓氏啊,她们经历的惨无人道的生活,只要有吃有穿,不被打死就算万幸,名字么,随便怎么叫都行,不由得心里一酸。 她拉过真真和璀儿的手,宽慰道:“如今换了姓名,你们便是我楠珺的亲姐妹,珺姐自会为你们打算。以前的事就让它隔离在这府墙之外吧,在这里,你们要过新的生活,嗯?” “是,珺姐,我们都听你的。”真真动容道。 那花名儿叫了好几年,一时间还不太容易消化新的名儿,几人叫着叫着就出错。 所来无事,楠珺又拉着司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司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许多时候是在她在出言提醒楠珺。 比如,府里各房妻妾的家世地位,习性喜好,以及哪房曾经失过孩子,在这府中有些什么忌讳。楠珺就像听天书,脑子已在短路中,手一挥:“真真,你记下来。” 真真故作正经道:“珺姐,叫错了哟,我是云影。” 楠珺慌忙捂住嘴,因为每叫错一次就要罚钱,眼看这二两银子就这样白白出去了,真是肉疼。 璀儿迅速拿出纸和笔赶紧记下,谁让上次斗地主时楠珺毫不留情呢? “喂喂喂,小源源,不会这么记仇吧?赢你们的那些钱不是都还给你们了么?” 房内似有一阵秋风扫过,其余三人开始掉鸡皮疙瘩。 楠珺不想理这“忘恩负义”二人,转头对司晴道:“司晴,你是哪个派系的呢?” 司晴看着楠珺神秘地笑了笑:“奴婢不是陪嫁丫鬟,所以没有派系,若要真算起来,应是贝勒爷一派的吧。奴婢的名字也是贝勒爷取的,所以贝勒爷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 嘿,有问题,楠珺朝她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你……很倾慕贝勒爷吧?” 一般的女子听到这种问题都会脸红,或是害羞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司晴却一反常态,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楠珺道:“不,姑娘,奴婢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想岔了,奴婢对贝勒爷只是敬重,别无他想。” 呃?难道这丫已经有别的意中人了?难怪上次自己醉酒被胤禛抱进这如意室,这丫头说起时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呵,谁说的府里的丫鬟一定喜欢的都是主子,就不能有这么纯真的主仆之情么?电视剧看多了。 就把她当做胤禛的死忠粉吧。 “呃……那个……贝勒爷这般英明神武,风度不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倾慕的了啦,这个倾慕就是崇拜的意思,你别想多了。”楠珺赶紧补救,可别因为这一时失误失去一位得力助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司晴抿嘴笑了笑:“姑娘一定不是正常人,不过,贝勒爷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接着又低低地说了一句:“从未见贝勒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楠珺:“嗯?” 司晴不再说下去,一旁的真真和璀儿都在偷笑。 楠珺不禁老泪纵横:绯闻,绝对的绯闻……不对,这绯闻怎么感觉坐实了呢? 第103章 章 八年春正月庚寅,谕蒙古诸贝勒令遵我国定制。黑龙江羌图里、嘛尔干率六姓来朝贡。癸巳,诏宗人自兴祖直皇帝出者为六祖后,免其徭役。乙未,正黄旗都统、一等总兵官楞额礼卒。癸卯,汉备御诉汉人徭役重于满洲,户部贝勒德格类以闻。上命礼部贝勒萨哈廉集众谕其妄。汉总兵官石廷柱等执备御八人请罪,上曰:“若加以罪,则后无复言者。”并释之。戊申,塔布囊等征察哈尔溃众于席尔哈、席伯图。己酉,蒿齐忒部台吉额林臣来归。丁巳,免功臣身故无嗣者丁之半,妻故始应役,著为令。 二月壬戌,定丧祭例,妻殉夫者听,仍予旌表;逼妾殉者,妻坐死。遣贝勒多尔衮、萨哈廉往迎降将尚可喜,使驻海州。丁卯,都元帅孔有德劾耿仲明不法状,谕解之。戊辰,遣阿山等略锦州。 三月丁亥朔,日有食之,绿虹见。辛卯,命谭泰、图尔格略锦州。壬辰,副将尚可喜率三岛官民降,驻海州。己亥,大阅。甲辰,遣英俄尔岱往朝鲜互市。令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帜用白镶皁,以别八旗。壬子,考试汉生员。 夏四月辛酉,升授诸子汤古代等副将、参将、备御有差。又以哈达、乌喇二部之后无显职,授哈达克什内为副将,乌喇巴彦为三等副将。诏以沈阳为“天眷盛京”,赫图阿喇城为“天眷兴京”。改定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备御满字官名。丁丑,尚可喜来朝,命为总兵官。乙亥,以弟之子拜尹图为总管。辛巳,初命礼部考试满洲、汉人通满、汉、蒙古书义者,取刚林等十六人为举人,赐衣一袭,免四丁。乙酉,金继孟等自明石城岛来降,以隶尚可喜。 五月丙戌朔,黑龙江巴尔达齐来贡。庚寅,察哈尔台吉毛祁他特来朝。定满、汉马步军名。丙申,议征明,诸贝勒请从山海关入。上曰:“不然,察哈尔为我军所败,其贝勒大臣将归我,宜直趋宣、大以逆之。”乃集各都统部署军政,遣国舅阿什达尔哈徵科尔沁兵,以书招抚遗众之在明境者。壬寅,定百官功次,赐敕书,其世袭及官止本身者,分别开载有差。甲辰,季思哈、吴巴海征虎尔哈部奏捷。命贝勒济尔哈朗留守盛京,贝勒杜度守海州,吏部承政图尔格等渡辽河,沿张古台河驻防,并扼敌兵,俱授方略。毕,上率大军前发。己酉,次都尔鼻,诸蒙古外籓兵以次来会。甲寅,次讷里特河。 六月辛酉,颁军令于蒙古诸贝勒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曰:“行军时勿离纛,勿諠譁,勿私出劫掠。抗拒者诛之,归顺者字之。勿毁庙宇,勿杀行人,勿夺人衣服,勿离人夫妇,勿淫人妇女。违者治罪。”先是,察哈尔林丹西奔图白特,其部众苦林丹暴虐,逗遛者什七八,食尽,杀人相食,屠劫不已,溃散四出。至是,络绎来附者前后数千户。辛未,次库黑布里都,议觉罗布尔吉、英俄尔岱擅杀察哈尔布颜图部众罪,并夺其赐。甲戌,次喀喇拖落木,命贝勒德格类率兵入独石口,侦居庸关,期会师于朔州。戊寅,谕蒙古诸贝勒曰:“科尔沁噶尔珠塞特尔等叛往索伦,为其族兄弟等追获被杀,朕心恻然。朕欲宣布德化,使人民共登安乐。今诸贝勒虽以罪诛,亦朕教化所未洽也。”又命减阿鲁部达喇海等越界驻牧罪。壬午,察哈尔土巴济农率其民千户来归。喀尔喀部巴噶达尔汉来归。甲申,命大贝勒代善等率兵入得胜堡,略大同,西至黄河,副都统土鲁什、吴拜等迳归化抚察哈尔逃民,俱会师朔州。 秋七月己丑,命贝勒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等入龙门,会宣府,上亲统大军自宣府趋朔州,期四路兵克期并进。辛卯,毁边墙。壬辰,入上方堡,至宣府右卫,以书责明守臣负盟之罪,仍谕其遣使议和。癸巳,驻城东南。时阿济格攻龙门,未下,令略保安。丁酉,营东城,遗明代王书,复约其遣使议和。代善攻得胜堡,克之。明参将李全自缢死。进攻怀仁、井坪,皆不克,遂驻朔州。丙午,上围应州,令代善等趣马邑。土鲁什至归化城,察哈尔林丹之妻率其八寨桑以一千二百户来降。庚戌,阿济格等攻保安州,克之。壬子,德格类入独石口,取长安岭,攻赤城,不克,俱会师于应州。 八月乙卯,命诸将略代州。萨哈廉袭崞县,拔之。丙辰,硕托入圆平驿。甲子,阿巴泰等取灵丘县之王家庄,克之。礼部承政巴都礼战殁。又攻应州之石家村堡,克之。丙寅,上发应州,闻明阳和总督张宗衡、大同总兵曹文诏驻怀仁,度是夜必奔大同,令土鲁什、吴拜伏兵邀之。师行迟,宗衡等逸去。上怒责之。戊辰,上至大同,遗书文诏,令赞和议。又遗书众官,索察哈尔馀孽之在明者。文诏挑战,击败之。贝勒阿巴泰等拔灵丘。明代王母杨氏与张宗衡、曹文诏以书来请和。辛未,遣使以书报之。壬申,代善率师来会。癸酉,驻师大同,遣明宗室硃乃廷及俘获僧人入城。三索报书,俱不答。纵乃廷妻子及硃乃振还。丁丑,营四十里铺,得明间谍书北楼口,为书报之曰:“来书以满洲为属国,即予亦未尝以为非也。惟辽东之官欺凌我国,皇帝惑于臣下之讠狂,虽干戈十数年来,无一言询及,使我国之情不达,若遣一信使判白是非,则兵戈早息矣。欲享太平,只旦暮间事。不然,尔国臣僚壅蔽欺罔,虚报斩伐,以吾小国果受伤夷,讵能数侵,岂皇帝之聪明独不能一忖度耶?原和之诚,黑云龙自知之,虑其恐结怨于大臣不尽告耳。”己卯,大军至阳和。明总兵曹文诏诡以书讠狂张宗衡,伪言砲伤我兵,得纛一杆等语,为我逻者所获。上乃遗宗衡书曰:“予谓尔明当有忠臣义士实心谋国者,乃一旦虚讠狂至此,岂不愧于心乎?今与公等约,我兵以一当十,能约期出战,当勒兵以俟。若讠狂言欺君,贻害生灵,祸蘖将无穷矣。”壬午,次怀远。癸未,驻左卫。 闰八月丙戌,以书责明宣府太监欺君误国罪。丁亥,副都统土鲁什被创卒。攻万全左卫,克之。庚寅,班师。察哈尔噶尔马济农等遣使乞降,言其汗林丹病殂,汗子及国人皆欲来归,于是命阿什达尔哈等往侦之。丁酉,移军旧上都城。庚戌,移军克蚌。辛亥,察哈尔寨桑噶尔马济农等率其国人六千奉豆土门福金来归。 九月戊辰,留守贝勒济尔哈朗疏报季思哈、吴巴海征虎尔哈俘一千三百馀人。阿鲁部毛明安举国来附。辛未,渡辽河。壬申,上还盛京。 冬十月己丑,建□□陵寝殿,树松,立石兽。壬辰,论征宣、大将士功罪。己亥,科尔沁台吉吴克善来归其妹,纳之。庚戌,以八年征讨克捷,为文告。壬子,朝鲜国王李倧遣使以书来。上以其言不逊,复书切责之。 十一月乙丑,六部官考绩升授有差。 十二月癸未朔,朝鲜国王以书来谢罪。壬辰,命副都统霸奇兰、参领萨木什喀征黑龙江未服之地。丙申,分定宗室、额驸等专管佐领有差。丁酉,墨勒根喇嘛以嘛哈噶喇金像来贡,遣使迎至盛京。癸卯,察哈尔祁他特车尔贝、塞冷布都马尔等各率所部人民来归。遣吴巴海、荆古尔代征瓦尔喀。甲辰,佐领刘学诚疏请立郊坛,勤视朝。上曰:“疏中欲朕视朝勤政是也。至建立郊坛,未知天意所在,何敢遽行,果成大业,彼时议之未晚也。” 二月壬午,令诸臣荐举居心公正及通晓文艺可任使者。丁亥,编喀喇沁部蒙古壮丁为十一旗,每旗设都统一员,下以副都统、参领二员统之。戊子,谕曰:“迩来进言者皆请伐明,朕岂不以为念。然亦须相机而行。今察哈尔新附,人心未辑,城郭未修,而轻于出师,何以成大业。且大兵一举,明主或弃而走,或惧而请和,攻拒之策,何者为宜?其令高鸿中、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等酌议以闻。”己丑,沈佩瑞请屯田广宁、闾阳,造舟輓粟,为进取计。上嘉纳之。乙未,范文程、宁完我请荐举不实宜行连坐法。丁未,命多尔衮、岳讬、豪格、萨哈廉将精骑一万,收察哈尔林丹之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 五月乙卯,霸奇兰、萨木什喀征黑龙江虎尔哈部,尽克其地,编所获人口以归,论功升赏有差。癸亥,上以西征诸贝勒经宣、大境,度明必调宁、锦兵往援,遣贝勒多铎率师入宁、锦挠之。己巳,命文馆译宋、辽、金、元四史。壬申,贝勒多铎奏报歼明兵五百人于锦州松山城外,杀其副将刘应选。丙子,贝勒多尔衮、岳讬、萨哈廉、豪格等奏报兵至西喇硃尔格,遇察哈尔囊囊太妃暨台吉琐诺木等以一千五百户降,遂抵额尔克孔果尔额哲所居,其母率额哲迎降。 第104章 章 坐怀不乱 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扑嘴而来,楠珺还没来得及娇羞一番,就被某人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两双喷着酒气的唇就这么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四爷,有话好好说行么?这一言不合就扑倒是个什么情况,您说扑倒就扑倒吧,还掀桌子翻凳子的,您是怕动静闹得不够大,想让全府的人都来观战么? 观战?战…… 楠珺一不小心又开车了。 喝醉酒的胤禛身子显得异常笨重,一百多斤的人压在楠珺身上,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按以前的套路,这亲上了,接下来就得更加深入地攻城略地,楠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被人这么重重地压着,反抗也没用,她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被进攻的准备。 谁知,等了半天,那片滚烫的唇渐渐地离开了,难道……只是一个乌龙? 胤禛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不错,嘴没动,手也没动,迷离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楠珺,二人的鼻尖只离了一寸的距离。 虽然以前也被扑倒过,可,这气氛截然不同好吧。 二人身上都穿着正正经经的衣裳,但这种毫无间隙的压制,楠珺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的心跳。 楠珺还以为这种暧昧的气氛下,胤禛又要说一些坑坑无限的话诱骗自己掉坑,等了半天,胤禛终于羞赧地说了一句:“嗯……刚才没坐稳。” what?!!! 是什么让您坐不稳的呢…… 突然间,楠珺搞不清楚状况了,伸手试着推了推上面的胤禛,郁闷道:“四爷,您先起来,行么?” 然而,上面的人巍然不动,居然还将双手撑在她两侧,一只胳膊压住了她一截发丝。 迷离的眼神,诱人的红唇,撩人的姿势…… 楠珺在心里狂吼一声:老娘要当柳下惠! 就在她极力控制自己内心那股狂躁时,胤禛呵着酒气轻轻说道:“如意室的主子?” “嗯?”楠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轻微的一声气息。 本来这是代表疑问的一个字,可是某人装聋,生生地把这个字理解为表示肯定的陈述句。 胤禛仿佛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答,嘴角微微挑起,眼含笑意,低喃道:“那日我真怕岳钟琪看到你……” 呃,怎么突然说起那天的事了?楠珺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有点明白了。 “所以,你是怕岳钟琪看到我才……” 吻我。 这两个字怎么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呢?这不是找死么? 本就因为喝了酒而发热的脸现在却变得发烫,但是这个原因却又让她哭笑不得。不想让岳钟琪看到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把她拉到隐蔽处捂住她的嘴就行了,或者直接敲晕把她扛回如意室也行啊,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不,情不自禁。” 轰——这四个字在楠珺脑子里炸得嗡嗡作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呆呆地看着胤禛那燃着火光的眼眸,只听他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所以,我不是‘臭流氓’。” 哦,啊?原来这货对这三字耿耿于怀啊!哎呀,那天不就是口误么?怎么着,今天要以牙还牙,以口还口讨要回来? 所以,接下来,她便被某人猛烈地攫住了嘴唇。 喂喂喂!这不清不楚的,又是什么情况?老娘不是你泄欲的私藏品啊! 她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反抗之声,身子也在不停地扭动着,这种各个器官无缝链接式的碰撞更加激起了胤禛的贪欲。 他使劲地压下来,深深地吻着她,满是酒味儿的空气中夹杂着*的味道,他双手捧过她的脸颊,肆意狂放地亲吻着,似乎要将身下的人吞噬一般。 楠珺内心有个东西在慢慢发酵,四爷,您太生猛了。 不知是灵光一闪还是被吻清醒了,她突然记起那日在雪地里,胤禛委婉的一番告白,再将他进门后说的话联系起来,终于明白了他今日为何有这奇怪的举动。给璀儿和真真按照这府中的习惯改了名,他就以为真真和璀儿就是这府里的丫鬟了?自己就要做这丫鬟的主子了? 不不不,四爷,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胤禛仍在肆无忌惮地吻着,楠珺无计可施,只能跟随他的节奏吞咽呼吸。 今晚的四爷有点反常诶,他的酒量不是很好么?为何在端午家宴上也能喝醉?喝醉了难道不该去福晋或是其他女人房里去共度良宵么?跑到如意室来做什么? 前两次的吻,好歹也是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除了吻,他也不能干点别的。现在呢?唉呀妈呀,楠珺不敢想啊,我说四爷啊,您想将我就法再走两步行不?好好的放着那么舒适的床不上,非要在这地上把我干掉,嘿,您胃口挺特别啊嘿。 虽然是在热烈的激吻中,楠珺仍瞪着一双大眼盯着他,胤禛闭着眼忘我地投入中,楠珺渐渐地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享受起来。 微颤的睫毛,舒展的眉眼,还有那带着酒味儿的鼻息,太诱惑人了,楠珺快要控制不住体内那股洪荒之力了,要不,今晚便从了他? 呃,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山大王抢上山做压寨夫人的良家妇女啊! 不行,不行,楠珺在心里一直默念自己是良家“少女”。 空气里越来越热,楠珺已经被吻得神智混乱起来,轻吟出声,眼看心里那道防线就快要冲破时,胤禛的动作却渐渐地缓了下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四爷,您是前面太过生猛,现在后劲不足了?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楠珺刚刚被撩起的*现在却只能在缓慢的含吻中一点一点地退去,真特么憋得难受。 片刻之后,胤禛彻底不动了。 楠珺忽然如释重负,他再吻下去,今夜恐怕真的要成为这如意室的主子,可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啊,成为胤禛的女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日后要面对九子夺嫡那纷繁复杂的斗争,还有他妻妾之间的斗争,妻妾家族之间的斗争,每次想到这些,都让她望而却步。 四爷的女人不好做呀! 她庆幸胤禛在最关键时放过了她。 可是,他的唇,仍贴在自己的唇上。 她试着动了动唇,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四爷……四爷……” 上面那人没反应。 楠珺试着推了推,胤禛头一歪,倒在了她的颈边,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呼吸声。 ?! 他……他……竟然睡着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睡着了? 楠珺心里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咬噬,既麻又痒。 睡熟的胤禛就像一只乖巧的鹌鹑任人宰割。楠珺稍稍用劲一推,胤禛翻了半圈,横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呼——楠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起来,而是侧着身子以手撑着脑袋,像欣赏宝贝一样将胤禛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啧啧啧……今夜的四爷真是太帅了,从没见过他这么恬静的面容。四爷,我也好想趁机搞定你呀!啪——现实点! 这么近距离欣赏胤禛,楠珺被这人搅得怦然心动,脑子里冒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把他扒光了放到床上,等明天看他的反应? 她正在脑补明天胤禛酒醒后的各种状况……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恶作剧可以有,但是,扒光?好像不太现实,那只剩就寝的中衣也行。而且,这种事哪能在地上进行呢? 说做就做,她一个翻身爬起来,开门将璀儿叫了进来。 璀儿看见躺在地上睡熟的胤禛很是惊讶不已,在她对“非礼勿视”的理解中,这两人不该在床上翻云覆雨么? 楠珺指着胤禛对璀儿道:“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啊?原来正事还没有开始进行啊。璀儿只能这么理解。 楠珺在构思恶作剧的雀跃中,完全没注意到璀儿那略微不怀好意的表情。 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七手八脚地将胤禛连抬带拖地扔到了床上。 璀儿在抬胤禛的过程中也闻到了酒味,知道他喝醉睡熟了,她表示怀疑:四爷这种情况能干正事么? 楠珺叉着腰喘着粗气看着胤禛,恶作剧这种事嘛,当然不方便第三人在场,她手一挥:“你先出去吧,这有我就行了。” 哈,哈哈,那是当然,璀儿尴尬地看了她两眼,再看了床上的胤禛一眼,然后,带着非常的同情的表情走了。珺姐,我没那个嗜好,和您一起玩……几p。 大功告成。楠珺便开始动手去解胤禛的腰带。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解得好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便是解扣子,脱鞋子,最后就剩扒衣服了。 扒衣服这个工程有点费劲,睡死了的胤禛一点都不配合,楠珺也只能左挪一下右挪一下,最后才从他的身下将那衣裳扯出来。 谁知她用力过猛,一不留神,衣裳顺势飞了出去。 “叮叮叮——”衣裳落地时传一阵清脆的声音。 那是什么? 她上前将衣裳捡起来,本来不该偷翻胤禛的东西,但好奇心驱使她不自觉地翻找起来。终于,在袖囊中触碰到一个圆形的硬物。她偷偷地把那东西摸了出来,定睛一看,呃,一只翡翠镯子。 不过,这镯子怎么那么眼熟? 记起来了,这不是她送给岳钟琪的那只镯子么? 第105章 章 迷之误会 那一抹翠绿击打在她心上,使她不得不想起已经快忘记了的人。这是造化弄人么?还是上天自有安排? 虽然这只出现的异常的镯子让她忆起了往事,但她此刻的心里再没有刚知道岳钟琪续弦时泛起的涟漪。 她转身将玉镯放在桌上,再折身回去拉过被子给胤禛盖好。 她悄悄地靠近他,被自己这样折腾居然都没醒,看来是真的喝醉了。不得不说四爷的酒品真好,有的人喝醉了洋相百出,有的人喝醉了就非常情绪化,还有的……不说了,突然想起自己喝醉后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舞……这酒品,该向四爷好好学习。 呃,不对,学他喝醉了把人扑倒狂吻么?变态! 她心里鄙视了又鄙视,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画了只乌龟。 忽然,胤禛嘴角勾了勾,居然……笑了。 楠珺赶紧缩回手,朝他做了个鬼脸,准备转身离去,却又见他嘴动了动,还发出呢呢喏喏的声音。 呃,这人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她凑到他嘴边,仔细一听,瞬间浑身僵住了,因为胤禛嘴里发出的是她的名字:“楠珺……”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心里,心跳突然停止,就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这个胤禛……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兴许是喝了酒血气上涌的关系,胤禛睡觉有些不太老实,手不自觉地将被子掀开了一些,中衣衣襟上的系带松开了一点点,刚好能看见他那微微凸起的锁骨。 楠珺又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伸手又去给他拉好被子,然后直起身来。四爷,您确定不是在勾引我么? 不能再看了,再看自己就要沦陷了,她极力控制自己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转身出去让司晴去将小善叫了过来。 当小善看见躺在楠珺床上的胤禛时,惊呼一声:“贝勒爷原来在这儿!” 楠珺纳闷了,小善居然不知道胤禛跑到我这儿来了? 她见小善眉头紧蹙,满脸担忧的样子,不禁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善看了一眼床上的胤禛,不由得踌躇起来,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今日是端午佳节,福晋在五福楼备下了家宴,府里的各房女眷都去了。以前这样的家宴,福晋格格们敬贝勒爷的酒,他也只是意思一下。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从西郊回来,就一直闷着,宴席上,无论谁敬他的酒他都一饮而尽。我也从未见过四爷喝这么多酒。原本……按照惯例,每逢佳节,贝勒爷都应去福晋的惊鸿殿安寝,谁知这宴席还没散,贝勒爷就起身离去,还特意嘱咐不许旁人跟随。珺姐,您也知道贝勒爷的脾气,所以大家也不敢违了贝勒爷的意思,也没人敢派人跟着。这家宴男主人不在,各房主子都各怀心思,没了兴致,福晋就让其他的主子各自回去了。我担心贝勒爷,四处寻找,刚到书房就被司晴叫来了。” 楠珺听完,不由得苦笑一番,终于明白小善担心什么了,今夜本是福晋与他共度良宵的好日子,关键他还肩负延续后嗣的使命,却在醉酒后跑到如意室来,堂而皇之地睡在了她的床上。若是传出去,自己红颜祸水的标签肯定得打上了,这府里还不闹得鸡飞狗跳? 四爷啊,您真的是在搞事情啊。 “你说贝勒爷从西郊回来后就一直闷着,可是在西郊发生了什么事?” 小善一听,眼神却闪烁起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却吐不出一字来。 楠珺心知有异,追问道:“可是和岳公子有关系?” 小善的脸快拧成麻花儿了,可就是不说一个字,不过那表情已几乎出卖了他。 “你若不说,那便出去吧,等明儿贝勒爷醒了,我亲自问他便是。” 小善拿她没办法,抠了抠脑袋,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 “今儿贝勒爷听闻岳公子去了西郊,便悄悄跟去了。”小善说的很小声,似乎怕睡熟的胤禛听见。 楠珺疑道:“贝勒爷跟踪岳公子?真是奇了,西郊有什么么?” 小善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眼睛看着地下,支支吾吾地吐了一句:“有……有您的衣冠冢。” “啊?!”楠珺大大的吃了一惊。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衣冠冢,所以她现在是个死人了么?也对,不早就丧生火海了么? 她知道这是胤禛特意安排的,外面混迹青楼的人都知道高升楼的掌柜和楼里的姑娘们都一并丧生火海了。但给一个青楼老鸨立衣冠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死了,市井街巷间无非就谈论几日,发表点死得可不可惜的感言题,过不了多久,人们都会淡忘这件事,大不了重新找家青楼胡混而已。 衣冠冢,呵,真看得起自己。 小善解释道:“那个衣冠冢其实是十三爷立的,还有璀儿的。” 楠珺瞬间明白了,掩人耳目。 “继续说。”楠珺俨然一副主子的样子。 小善却非常听话地说下去:“岳公子只身去了您的……衣冠冢,在那儿待了好一会儿,我和贝勒爷远远地看着。后来,他在碑前埋了什么,太远了,我没看到。待他走后,贝勒爷前去将那东西挖了出来藏在身上,他不让我跟随,我一直没看到那是什么东西。” 楠珺心里已明了:还能是什么,那只被视为“定情信物”的玉镯呗,难怪胤禛会一直闷闷不乐。 罢了,既然连自己“死”了都要将玉镯退还回来,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值得自己去伤感的。 楠珺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我知道了。今晚就让贝勒爷在这儿歇着吧,你回书房去,怕是福晋会派人来问安,你且应付着,不用珺姐教你怎么说了吧?我让司晴跟你一起去,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让她过来知会我一声。” 小善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只能顺从楠珺之意,叫上司晴便回了书房。 漫漫长夜,楠珺睡不着了。怎么睡嘛,胤禛霸占着他的床啊!她又不像他那样脸皮厚,可以堂而皇之地与之“同床共枕”。 无奈之下,她只能坐回桌边,拿起那只被退回来的玉镯呆呆地看了起来。 曾经脑子发热地特意制造些与岳钟琪相处的机会,还情深义重地长亭送别,现在想想不禁好笑。若说是动情,动的哪门子的情?自始至终对岳钟琪的痴迷无非是单纯的觉得此人是所谓的“良人”,身家清白,看似不沾权势,远离朝堂,对于一个深知历史走向的人来说,这样的人才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可事实呢?也不能怨岳钟琪薄情,二人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对自己的好感也许只是一时新鲜,日子久了,也随之淡了。她也愈发明白,自己对岳钟琪不过是强制的喜欢罢了,并非发自内心,如今失去,并不觉得可惜,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若说薄情,大家都“薄情”吧。 想着想着,睡意也随之而来,她捏着那只玉镯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夜,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找到了回现代的传送门,与这里的人一一告别。可在与胤禛告别时,那颗心像是被撕裂一般,踏进传送门的一刹那,已是泪流满面…… “四爷……四爷……”楠珺募地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清晨。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下暖暖的一层光晕。 她坐直了身子,忽然身上一物掉落下去,原来是斗篷。 斗篷?谁给自己披上的? 他再低头一看,发现手上还捏着玉镯,心下一哂:这个玩意儿还有何意义呢? 轻轻放下,再捏了捏早已僵硬的脖颈站起身来,回头一看:胤禛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呃,恶作剧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她急忙唤来璀儿,问胤禛是何时离开的。 璀儿道:“早晨我听见房间里有动静,准备进来看看,却发现贝勒爷已经起来了,便不方便进来,就在门外候着。我在门缝里瞧见贝勒爷看你看得出神,许久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他又抚摸了一阵你的头发才走的。他出门瞧见我,让我别叫醒你。” 从璀儿的表情已然看出她对此事也大惑不解。二人不该是同床共枕么?怎么一个在桌上睡着了呢? 楠珺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人酒醒后知道自己昨晚失态,不好意思见她,这才悄悄地走了? “珺姐,你这儿是什么?”璀儿指着她的鼻子道。 楠珺伸手一摸,沙沙的一道痕。 “珺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昨晚你哭过了?” 楠珺一怔:哭?自己不是在梦里哭的么?难道真的流了眼泪?做梦嘛,在梦境里释放自己的情绪才叫梦啊。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楠珺总觉得不对劲,当她低头看见那只被她弃置一边的玉镯时,忽然醒悟过来:他起床看见我捏着玉镯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出神,叹气,轻抚发丝,走人…… 他……他不会以为我对岳钟琪还余情未了吧? 第106章 章 迷之解释 要不要这么碰巧?明明这眼泪是为……那谁而流的,怎么恰巧又捏着玉镯呢?这个误会好像有点……大了。 楠珺在房间里踌躇起来。听璀儿的描述,她不断脑补胤禛离去时的表情,开始浑身不自在,怎么办?需要去解释一下么? 昨晚他乘兴而至,定是心里满满地盈着某样情愫。不论他醉酒是因为什么,乘着酒兴而来是想做什么,失态也好,无状也好,他是四爷啊!铁血雍正帝啊!素来皆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以他的性子,从来没有也不会在任何人跟前失态,可昨夜,他满心期待地跑来就只为自己给真真和璀儿改了名儿,虽然后续事件兴许不在他计划中,但她能从那双迷离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他在期待着自己能有一些回应。可是……可是…… 楠珺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丢下本应举案齐眉的福晋不顾,抛开延续子嗣的使命,只为到这儿寻求一个答案。他与福晋多年的夫妻情分,却及不上在如意室的一觉安稳,四爷啊,我沈楠珺有什么值得你这般青睐? 心,好像越来越痛了。 “珺姐,你怎么哭了?”璀儿惊讶地喊着。 一个转身,楠珺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对啊,干嘛哭啊。 “哪有,你看错了,昨夜没睡好,迎风流泪而已啦。”心里揪着,嘴上还要应付着。 璀儿定了片刻,伸手在她周围感受了一下,疑道:“迎风?哪有风啊?” 楠珺:“……” 你就不能假想一下么?她被璀儿的天真给打败了。 “珺姐,四爷走了,你很难过么?”璀儿总是有意无意地戳中她的心事。 难过么?好像……也许……似乎……有点。 既然难过,那就去解释一下吧?不就是几步路的距离,也不会迷路。 这般想着,正打算招呼璀儿给她打水洗漱梳妆换装,却没来由得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要去解释?这样解释,不就告诉他自己很在意他的感受么! 呃,好像有点不妥,她又开始脑补解释过后会发生的一系列状况,比如某人会动情地…… 啪!不要! 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老娘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能做这种投怀送抱的事? “珺姐,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去给您煮点粥备着。”璀儿与楠珺相处久了,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不是事事都要亲身伺候。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拍了几下,准备出去,楠珺却羞着一张脸吞吞吐吐地道:“那个……等……一下,给我换身……看着比较……正经的……的衣裳呗?” 璀儿脑门三根黑线:您哪件衣裳不正经了?! 楠珺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还是去解释一下吧,这事在心里梗着,她也不舒服。大不了就陈述事实,不敞开解释嘛。 对,就这样,速去速回。 打定主意,开始收拾自己,然而许久过后…… “珺姐,我发誓,我保证,我用性命担保,这件衣裳很!正!经!”璀儿看着床上堆起的一座小山,实在忍无可忍了。 楠珺准备把床上的衣裳再翻过来找一次,璀儿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珺姐,说实话,您这是要做什么?” 她嘿嘿一笑:“我要……去一趟隔壁。” 璀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您是要见四爷啊,早说嘛。”说着,从衣服堆里抽出一件交到她手中,又笑嘻嘻地道:“这件正好。” 楠珺一看,是一件藕荷色织丝锦衣,她记得这件是胤禛让小善给她送来的。这件衣裳看着也算正经吧,可是……太嫩了!太过轻薄了!……穿这件去,她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她非常嫌弃地把那件衣裳放下,左思右想了一番,最终从那堆衣服里抽出一件赭黄镶领杏色底子簇状印花锦衣,这是刚来贝勒府时,司晴给她救急的。 什么叫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璀儿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给她更衣,这件衣裳她本是想还给司晴的,却被楠珺死死地压在了箱底。 珺姐啊,您不觉得这件衣裳穿上身颜值下降好几个档次么? 某人却丝毫不觉,想想自己那一言不合就会受虐的体质,这件衣裳端正,低调,正好。 …… 转过那面墙,几步路的距离,楠珺已经交代了璀儿一大堆话。 “你不准走啊……” “听到里面有动静要冲进来啊……” “不准小善关门啊……” “发觉我待得久了一定出声提醒啊……” …… 好不容易把她推了进去,璀儿仰天长叹:四爷……救救这个魔怔的女人吧! 小善与璀儿相视一笑,皆有同感。 …… 书房中,胤禛端坐于书案前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回来了,楠珺觉得今日的胤禛比之昨日有了些距离感。嗯,这是书房嘛,得正经一些。 呸,在如意室就可以不正经么?她赶紧纠正。 要怎么开口呢?总不能一开口就解释吧,这很容易让某人产生错觉的,还是先找点别的事打个幌子吧。 “四爷。”楠珺上前微微欠身,声音在出口的一刹那突然变得很小。 呃,怕什么?不就是实话实说呗,说完就走。如是想,不觉毫无底气地挺直了腰杆。 “嗯。”胤禛没有抬头,仍是自顾自地写着。 嘿,端着架子呢。 二人一问一答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抬眼望去,胤禛似乎已恢复了精神,昨日宿醉的痕迹不见,嘿,四爷解酒的功能不赖啊。 “您酒醒了么?” 话刚出口,楠珺就后悔了,问点什么不好,非得问这个,这不是生生逼着他去回忆昨晚不堪的往事么?嗯……万一他是那种酒醒后啥都记不得的人呢?淡定淡定。 “嗯。”胤禛仍是没有抬头,同样以一字回敬。 嘿,装什么高冷啊! “既然四爷在忙公务,小女子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切,真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上,没趣。 楠珺正打算转身走人,却听身后的人开了金口:“沈掌柜前来只为关心本贝勒酒醒与否?” 沈掌柜?本贝勒?楠珺莫名的一阵心凉。 转身,胤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但仍握着笔。她与之对视。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非常不痛快,本想随便应一声就走,但转念一想,此刻来这不就是要解释一下那个误会的么? 她忍住不悦,淡然道:“小女子前来,只是想澄清两件事。” “嗯。”高冷又上线。 楠珺不管,用非常沉稳的语气道来:“第一,岳公子已续弦,小女子早已别无他念,昨夜……小女子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与岳公子无关。第二,那次的溺水事件,是小女子一时不慎,也与岳公子无关。既然四爷已将小女子的玉镯取回,小女子在此谢过。” 一字一字地将事情陈述清楚,虽然省去了那个梦的真正男主角,但楠珺觉得像是释放了一般,浑身舒服。不过再看见胤禛那张冰块脸时,却又莫名的烦躁起来。 “嗯,知道了。”胤禛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这样?呵呵,姑且只能这样吧,这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么? 这时,小善急匆匆地跑进来:“四爷,福晋亲自来问安了。” 原本还郁闷的心情,楠珺突然涌出一阵喜感,孤守空房的福晋是不是来看看胤禛另寻新欢了? 呃,不对,这个新欢……好像是自己。 赶紧走吧,省得撞到枪口上。 “四爷没别的事,小女子便告辞了。”她欠了欠身,准备离去。 转身,只见一道黑影背着柔和的阳光踏进了书房,她,就这么与传闻中的嫡福晋乌拉那拉?芳哥面对面地撞上了。 这是未来的皇后啊,楠珺忽然想献上膝盖,在如此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她能稳坐皇后宝座,肯定非同凡人,虽然在她印象中,这个皇后略微有点……矫情,但不能磨灭人家的辉煌战绩啊。 看着迎面走来的芳哥,楠珺往一侧退了一下,给她让出了道,但眼睛不自觉地去瞟了一眼这贝勒府的女主人。 她着一身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锦衣,头上挽着已为人妇的发髻,发饰并不多,却显得端庄稳重。她的眉眼透着一股满族女子的英气,鼻梁微挺,肤色白皙,虽然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色,但也称得上大气端丽。不知是为人妇已久还是丧子的关系,明明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看起来却有三十好几。兴许在古人眼中,二十七八也算人老珠黄了吧。 芳哥一进门便瞧见正欲出去的楠珺,先是毕恭毕敬地给胤禛请安,再转过头来问道:“贝勒爷,这便是为青卓妹妹治病的沈姑娘罢?” 芳哥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些虚浮,想来身体并不是很好。 楠珺朝着她欠了欠身:“给福晋请安。” 芳哥上下打量她了一番,见她穿得十分“朴素”,整个人没丁点色彩,连发饰也是随意的一支钗子,脸上非常满意,随后道:“沈姑娘有礼了,这一大早也是来问安的?” 楠珺知道她有些怀疑自己,心中暗自庆幸今天穿得非常规矩。 她正待回答,胤禛却抢先道:“是我叫她来的。昨夜喝多了一些,身子有些不适,适才让沈姑娘替我看过了。” 芳哥脸上立刻浮上一丝忧色,忙问道:“贝勒爷有无大碍?” 被问的二人同时语结,本来就没有的事,此时临时编一套谎言有点困难,楠珺本来就对医理一窍不通。 胤禛抬眼看了看她,芳哥的眼睛也转了过来。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贝勒爷似乎前列腺有问题……” 天哪,她在说什么啊…… 第107章 章 过河拆桥 啊啊啊啊……四爷,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昨日没有去陪福晋,谁让你有延续后嗣的使命,谁让你说自己身子不适,谁让我第一反应就是那方面不行嘛…… 楠珺好无辜,自己本来就不懂医理,非要让自己装这行,她在现代经常听见电视里打的那些广告,什么不孕不育,什么前列腺炎,都快倒背如流了。一个男人不去陪媳妇儿睡觉,还身子不适,她自然而然就往这方面想了。 不过……这个词儿他们好像没有听过。 果然,二人愣了一阵后,芳哥满脸惊诧:“前列腺?那是哪里?为何从未听说过。” 楠珺偷偷看了一眼胤禛,发现他也是满眼疑惑地看着自己。 她默默地擦了一把汗,悻悻道:“这个……是我们家乡俚语,民女的师父给别人看病时这样说,民女也这样学,至于是哪里嘛,民女觉得福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没办法,自己挖的坑,要想办法给填回来。不过,这种欲说还休真的好吗? “为何不能知晓,既是病,就得当机立断医治才行,我是贝勒爷的妻子,自当为贝勒爷分忧。” 楠珺暗暗一个白眼:对,我知道你是他的妻子,日后还是皇后,不用这样急着表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吧。 妻子关心丈夫,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楠珺听来却怪怪的,总觉她是在有意无意提醒胤禛不可忽略了她。 夫妻之间还这样勾心斗角,楠珺真是觉得“侯门深似海”说的不错。 从芳哥进门到现在,楠珺已然发觉胤禛对她的态度仅剩“敬”,不知是“毕恭毕敬”,还是“敬而远之”,昨日例行的府中规矩他都不肯遵循,看来后者居多一些。 不知为何,楠珺觉得胤禛并不想与这个嫡福晋相处,心里一计较,缓缓走上前将门关上,再走到芳哥跟前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再侃侃而道:“福晋与贝勒爷夫妻情深,真是羡煞旁人。既然福晋欲知,那民女便说了。民女没见过大世面,不知‘前列腺’在京城叫做什么,只知这个地方有问题,会影响夫妻房|事,严重者,会影响生育。”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支笔掉到了地上。 楠珺哀默了一阵,四爷,您要稳住。 芳哥沉稳的身影也随之晃了晃。 楠珺转身过去给胤禛行礼,道:“贝勒爷,适才民女为您把脉时便察觉有异,只是这种病情不便逢人宣扬,为了不让贝勒爷担心,民女谎称贝勒爷只是饮酒伤了身。这种病一旦心里有阴影就很难痊愈,所以民女只想暗中为贝勒爷治疗。此刻福晋如此关心贝勒爷,民女只有告知真相,贝勒爷还请宽心,这病可治愈,不过,得听从民女的安排。” 楠珺扫了芳哥一眼,只见她脸上已泛红,暗暗好笑,强自镇定住,轻声说道:“福晋,此事有关贝勒爷颜面,您是他的至亲之人,还请福晋保守秘密。贝勒爷痊愈之前,都不可行房|事,若是强行与之,便是民女的师父来,也无药可救。还请福晋切记。” 此时芳哥的脸已是由红转白,她抬眼看向胤禛,发现他低头看着书案,想来脸色已是很不好看,这没来由的撞见胤禛如此“私密”之事,倒另她尴尬不已,听罢楠珺的“警告”,觉着自己在此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半晌过后,芳哥再次向胤禛行一礼,肃容道:“既是如此,妾身先告退,还请贝勒爷……保重身体!” 她幽怨地看了胤禛一眼,便转身,楠珺忙上前为她开门。她低着头,不理门口小善狐疑的神色,带着丫鬟径自离去。 书房中,又只剩下两人。 只是,刚才这个小插曲带来的震荡……相当不小。 楠珺咬着嘴唇转过身来,发现胤禛已抬起了头,诶,他怎么没有生气?反而眼角还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呢? 呃,这种事情,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么? 或者说,这是笑里藏刀? 楠珺觉得背脊一阵寒意,还是赶紧逃吧。 “贝勒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女子便告退了。” 她原本就站在门口,只要一抬脚便可跨出去,可是那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书案前的胤禛竟然毫无反应。 走还是不走呢?楠珺心里打起了鼓,不走吧,这四爷没什么表示啊,走吧,万一以后被“报复”怎么办?嘤嘤嘤……四爷阴森森的好可怕…… “你不是要走么?怎么?” 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了,只是这话怎么有股威胁的味道? 楠珺知道刚才一番胡诌绝对震动着胤禛那颗纯洁的心灵,她宁愿在这里被他讥笑一番,也不愿日后被他“报复”啊! 四爷的心机很深的…… 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可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旁敲侧击地道:“贝勒爷没发话,民女怎么敢擅自离去呢?” 胤禛铺开一张宣纸,重新拿了一支笔,蘸了墨汁,一边镇定自若地在纸上写字,一边说道:“我只想知道,要怎样才知道我这病痊愈了?” 噗——楠珺当下一口鲜血喷出来。 四爷,您关注的重点有点不对诶。 她差点习惯性地接下去“随便找个女人试试就知道了呗”,还好她及时刹住车,这坑很深啊! 不行不行,不能被带进去,这话接下去就没有活路。 不管了,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某人相处久了,那倒打一耙的本事也多少沾染了一些,楠珺努力使自己澎湃的心绪平复下来,忽略掉那微微颤抖的声音,故作镇定地迎上扫射过来的视线:“贝勒爷,您对小女子的来历一清二楚,刚才万不得已的情况,小女子才胡诌一番,是真是假,贝勒爷难道分辨不出么?” 咳咳咳,划重点,万不得已的情况,请记住,您才是罪魁祸首。 胤禛丝毫没有察觉某人在说那四字时加重了语气,手中的笔不停歇,轻描淡写地道:“真假虚实难辨。” 楠珺:“……” 四爷,您是选择性糊涂么?这过河拆桥的手段玩得很娴熟啊。 她一股怨气直冲脑门,不悦道:“既是真假难辨,那就不必这般大费周章了,小女子这便去告知福晋真相,贝勒爷今晚便可以知晓这病有没有痊愈,小女子恭候佳音。” 她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空气中怎么弥漫着一股子酸味儿呢? 胤禛看也没看她:“嗯,去吧。” 楠珺彻底地傻掉了。 刚才不过是负气的话,某人如此从善如流地回应,怎么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呢? 原谅她滥用词语吧,此刻某人正在凌乱中。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受虐的体质,每一次被虐都毫无征兆。今天还做足了准备,还是没能逃过一劫。算了,还是投降吧,和他对抗,六个字: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楠珺虽然决定向某人妥协,却免不了尝试抓一抓最后的救命稻草,四爷这么怜香惜玉,博点同情兴许效果更好一些…… 于是…… 楠珺:“贝勒爷何必为难小女子呢?若您真有此意,小女子也只有离开贝勒府,若是落下离间贝勒爷夫妻的名声,小女子在府中也难有立足之地。” 楠珺被自己的演技给雷到了,说话柔柔弱弱的不说,还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其实根本就没有眼泪嘛。 这几句话冒出来,胤禛终于放下了笔,抬头单眉一挑:“离开贝勒府?” 楠珺装作惶恐的样子:“是。” “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会有小女子容身之地。” “四川?” 四川?呃,这个问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四爷,您脑洞真大。 楠珺突然发现可以用某个话题来终结这无休止的纠缠,定了定神,厚着脸皮道:“小女子适才就已说过,我对岳公子已无他念。他在四川也好,在京城也罢,都与小女子无关。贝勒爷若真要计较,小女子无话可说。今日小女子来此的目的达到了,这便告辞,贝勒爷是留是逐,小女子悉听尊便。告退!” 说完,微微欠了欠身,便转身出门走了,留下书案前一脸坏笑的胤禛。 …… 回到如意室,楠珺立刻检讨自己,刚才将了胤禛一军,万一他当真了,把自己赶出贝勒府怎么办?急忙找来真真,询问她们目前的经济状况。 真真不明缘由,以为楠珺有急事需用钱,便将所剩钱财一一报上。 楠珺默了一阵,说道:“在这京城附近租一间普通的农舍需要多少钱?” 她是这么打算的,万一真的被赶出去了,租间农舍暂住,养点鸡鸭种点菜解决吃的问题,再合计做生意的事,反正还有钱,也不怕一时风餐露宿。 真真不解:“农舍?你是要用来做什么?开赌场么?” 楠珺:“……” 这脑洞比那个谁还大,不过这个提议还不错啦,万一真找不到合适的事,开个小型赌场也不错。 她正待称赞真真脑子够用时,小善却在外求见。 楠珺有些忐忑不安,他不会是来判自己“死刑”的吧?四爷真这么狠心? 小善一脸捉摸不透的表情来到楠珺跟前,思索了一阵才道:“贝勒爷让我来给您传个话,就算您要走,也要先把贝勒爷的病治愈了才能走。珺姐,贝勒爷患了什么病?” 毛病! 第108章 章 神来一脚 楠珺以“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为由将小善唬弄走了,却一直在房里来回踱步。真真、璀儿、司晴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发癫。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明明给他解了围,反而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过河拆桥是吧?卸磨杀驴是吧?兔死狗烹是吧?装大尾巴狼是吧?本姑娘不把你治个半身不遂,我就不姓沈!” “哐当——”一条凳子被踢翻在地。 “那你姓什么?”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钻进了楠珺的耳朵。 呃,这人没有公事要办吗?!整天在女人堆里混,还是不是那个勤勉为政的雍正帝了?!书房斗嘴没够,现转战如意室,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楠珺憋着一肚子的气,懒洋洋地将翻倒在地的凳子扶了起来,抬头一看,那三个丫头片子呢?!门什么时候被关上的?呃,待会儿找你们算账!一群无良的家伙…… 胤禛负手而行,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不用楠珺招呼,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楠珺仿佛又回到了在高升楼刚认识胤禛的那段日子,从来不会提前告知一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面前,惊吓有之,愤怒有之! 她故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站在刚扶起的那条凳子旁,侧身对着胤禛,却低着头不看他,鬼知道这人此刻来又是为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总之,以往常的经验来看,肯定没好事。 一杯茶喝完,轻放于桌上。 “怎么不说了?你不姓沈姓什么?适才在书房我还只是因那个什么影响生育,现在倒好,直接半身不遂了,你这是谋杀亲……”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可楠珺还是自然而然地联想下去,那没说出来的字明明就是“夫”啊…… 臭不要脸!你是谁的“夫”?! 明明不是自己的口误,可她的脸开始发烫,慢慢烧到了耳根。她愕然地看了胤禛一眼,瞬间又低头下去,这一次她埋得更低了,分明看见胤禛嘴角那一丝浅笑。 “我……我胡说八道的,四爷何必当真呢?”这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胡说八道?”胤禛语气中带着一点挑衅,“我可当真了。现在便是过来讨要治愈之方的。” 楠珺此刻心里奔腾的不是草泥马,而是千万只河马。这人不把她窘到无地自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哪……哪有……什么治愈之方,我胡诌的。”说实话,关于前列腺炎的治疗,她在那些男科广告上听到过一些。这种病的患者大多都是从事驾驶职业,古代没有车,坐骑就是马咯。满族和蒙古族一样,都是马背上的民族,特别是满清男儿,哪个不会骑射?说不定马骑多了真的会影响那个。 胤禛见楠珺脸色红得像烧熟的茄子,缓缓伸过手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再往自己面前一带,楠珺就如木偶一般挪动了一小步。 他再拉,她再挪。 总共没几步,胤禛愣是拉了十来下,才将形如槁木的某人拉到自己面前。 “谢谢你——今日给我解围。”胤禛柔声道,那眼中的波光在流转。 呃?道谢了?好难得啊! 等等,真的是解围?他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并不愿意和福晋同房?为什么? 她微微侧头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吓得她迅速回过眼神,这种目光对视,会出事的。 “可是……福晋当真了,怎么办?” 对啊,我都说你不举了,那你怎么去播种?不可能今日不举,明日就痊愈了,我这个山野女郎中也太神了吧…… 胤禛手上一用劲,楠珺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还没回过神怎么坐下去的,胤禛在她耳边轻声道:“嗯,你害我有妻碰不得,怎么赔偿我?” 也是她脑速跟不上嘴速,脑子还没清晰过来,就随口答了一句:“肉偿?” 这两字一出口,肠子都悔青了。她今天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作茧自缚的戏码一再上演,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做得乐此不彼…… 胤禛也没想到她会吐出这么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伸手拦在她腰上,轻轻一勾,某人便惯性地坠入了他的怀里。 刚刚大脑供血不足,楠珺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气息,浑身肌肤变得敏感起来,忽然觉得屁股底下怎么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她竟然坐在胤禛的大腿上!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如箭离弦一般从胤禛腿上弹了起来。 楠珺无比尴尬游移着眼神,就是不敢去迎上胤禛那炙热的目光。怪不得她觉得胤禛说话离得这么近,原来二人已重叠在一起了…… 呃,为什么一遇到这人就开车啊…… “肉偿……”胤禛眼神飞过来,充斥着满意和期待,“我还第一次听说,解释来听听。” 房间里静悄悄的,胤禛仿佛存心让她窘到无法自拔似的,说完之后,悠然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杯沿,那动作,足够撩人。 楠珺已羞得就差钻地缝了,今日的神回答足够胤禛笑她一辈子了,她赶紧用手挡在额角,使余光和胤禛的目光隔离开。 “四……四爷……您就当我今日病了没吃药,脑子糊涂,所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对啊,有病就得治,何弃疗啊! 胤禛停止了给杯沿画圈,而是轻搁在桌上朝着她勾了勾。 楠珺见状,死命地摇头。 明目张胆地勾引是吧?本姑娘不会上当。 胤禛轻笑了一下:“嗯,我也病了,我一病就喜欢把所有的话当真。” 所以? “我等着……肉偿。” 楠珺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表情开始扭曲,早晨在书房给了那夫妻二人一番惊吓,所以现在是孽力回馈咩? 她知道今日定是说多错多,所以再不敢接话,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日头越升越高,天儿也越来越热,楠珺的额上已布满了密密的汗珠,手心也湿润了。一是天儿本来就热,二是刚才自己的口误导致那颗心啊,一直在噗啦噗啦地跳着,生怕某人来个现场直播的……肉偿。 她如木桩子一样定在原地,心里一直期盼着进来个人拯救她,可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些人都死哪儿去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楠珺不由得喜出望外。 “贝勒爷,已到晌午时分了,适才福晋派人来请,贝勒爷去还是不去?”外面传来小善的声音。 啊啊啊啊,小善,你果然是我的救星,下次再不说你是小屁孩了。 胤禛脸上一阵愕然,蹙眉道:“进来。” 小善应声推门而进,弓着身子等着胤禛回答。 “什么事?” 楠珺缓缓将手放下,侧目轻扫了一眼胤禛,发现他神色不善,似乎对福晋来请有些不愿,似乎不是吃饭那样简单。 小善:“玉树说,今日福晋身子有些不适,便请了宫中的何太医来把脉,玉树前来告知一声,想请贝勒爷去惊鸿殿看看福晋。” 不会这么巧吧? 楠珺怀疑芳哥是否假公济私,早晨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不到半天时间就不适了呢?难道被自己那番胡诌给吓到了? 不对!请太医……瞒着胤禛请的太医,先斩后奏,以自己身子不适为幌子,就算胤禛不满也不会过多责备,然而,她最终目的是……检验胤禛病的真假! 这个芳哥还挺有心机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一切,胤禛也是一时昏头,突然的“不举之症”芳哥就会铁了心相信么?她可是还想生孩子巩固自己地位的人啊!怎么能轻易相信? 楠珺心慌了,若胤禛去了,在芳哥的软磨硬泡之下,让太医把个脉问个诊,那有病没病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不知怎么回事,她私心是不愿胤禛的“病”这么快就痊愈的,芳哥的心机,胤禛的排斥,还有……自己也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原因。 她赶紧朝小善眨眨眼睛:“小善,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贝勒爷还有话要说。” 小善心领神会,见胤禛也点头示意,便回避了。 胤禛望向楠珺:“如今这残局如何收拾?” 他也猜出芳哥的意图了。 楠珺咬着手指努力思索对策,忽然,目光落到了那个曾经想让自己剁手的地方,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以……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胤禛眉毛一挑:“说来听听。” 呃,这种事怎么能描述清楚呢? 她支吾了半天,觉得难以启齿,干脆道:“四爷,您起来,转过身去。” 胤禛不明就里,依言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她。 楠珺抬了抬下颚,示意他转过身去。 胤禛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看她面带焦急,还是慢悠悠地转了过去。 楠珺见胤禛如此听话,不由感叹一下:四爷,对不起了。 她捏紧了双拳,瞅准了目标之处,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一抬脚,猛得向前踹去…… “哐当——砰——”一脚踢了个空,惯性使然,桌椅无一幸免…… 而她,光荣地倒在了地上。 “你真的想谋杀亲……”胤禛半跪在地上,俯身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楠珺,眼神极尽挑逗之能事。 “我这是替你解燃眉之急啊……” 胤禛哑然失笑,愈发觉得这女人傻得可爱,不由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道:“若这一脚真踢到了,你还怎么肉偿?放心,我自有法子。” 说完,起身离去。 躺在地上的某人浑身如触电一般,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109章 章 福有请 好吧,四爷,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至于胤禛是怎么唬弄何太医,怎么让芳哥相信那病的存在,这就是他的本事了,楠珺不想知道,或者说,她无条件相信胤禛。 从小善那处反馈回来的信息,知道胤禛不费吹灰之力便搞定了。那何太医临走前还开了好几张纸的药方给胤禛,嘱咐他按方抓药,按时喝药。楠珺直笑到打跌,何太医开的药兴许是壮阳补肾之类的,若胤禛真的吃了,哈哈哈哈,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忽然想到自己那个该死的肉偿,她瞬间不敢笑了…… 不过,这“不举”风波过后,胤禛倒像是忙了起来,三日五日地不见踪影,偶尔来一次,也是踏着暮色,小坐一会儿便回了书房。二人有时一言不发,静静地喝一杯茶。楠珺乐得不与他说话,那满是陷阱的话语才不要去触碰,她还时刻担心那个“肉偿”的问题,不要自己撞枪口上去。 这几日,青卓倒是来得多了,时常带来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请楠珺品尝。竹喧几乎算个话唠,逮住同样爱说话的真真便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渔舟与璀儿也熟络起来,四人在院儿里玩耍一些当下时兴的游戏,楠珺便和青卓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他们嬉戏,司晴则在一旁候着,任她们玩闹。 这一日,楠珺又睡了个懒觉,已是日上三竿,左右无事,想起来看看找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其实,不与胤禛斗嘴的日子也挺无聊的。 刚梳洗完毕,便见璀儿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呼小叫地喊:“珺姐!珺姐!福晋晕倒了,她身边的玉树姑娘来请您过去看看!” 楠珺一个晃神,差点没坐稳,对着铜镜不解道:“福晋晕倒了不去找大夫,跑来找我做什么?” 真真却在一旁小声地敲打她:“您不就是大夫么?现成的,人家当然不会舍近求远啊。” 这一提醒,楠珺方始回过神来,对啊,自己不就是看似高深莫测的女郎中么? 可是…… “贝勒爷不是说过我只为青卓格格一人治病么?她也应该知道啊,而且,我是不是大夫,你们不知道么?” 真真一时也犯了难,这时,司晴走了过来,放下手中的一叠衣裳,沉默了一阵,对楠珺道:“姑娘还是去一趟吧。万一福晋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有人会将这祸源直指姑娘身上。” 楠珺一怔:“祸源?为何指到我身上来?又不是我害福晋晕倒的,真是奇怪。” 司晴再次提醒她:“真真说的对,放着府里现成的女郎中不求救,舍近求远去找外面的大夫,万一在这期间福晋出了什么事,您说会不会传言是您见死不救呢?” 楠珺心里“咯噔”一下,司晴所言不虚,以芳哥的身份地位,自己作为一个郎中见死不救,恐怕到时连胤禛也保不了自己。可是,她会看哪门子的病嘛,即便知道病因,也不会开药方啊,难不成告诉芳哥,去买点阿莫西林或是补充点葡萄糖? 司晴似乎看出了楠珺为难之处,便低头对她轻声道:“福晋晕倒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自丧子后,便体弱气虚,药方先不用管,只管将福晋救醒便可。” 楠珺仰头问道:“如何救醒?” 司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掐人中。不过等你到了,估计福晋也醒了。” 楠珺愕然道:“对呀,既然她都醒了,还叫我过去做什么?” 司晴沉着声音道:“怕是福晋别有深意,这一趟你救不救她倒在其次,关键是你去没去。” 楠珺一时皱起了眉头,这芳哥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偏巧今日胤禛不在府中,难道想给自己下套? 她抬起头,一双求助的眼睛看向司晴。 “姑娘别怕,司晴陪您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怪不得能得胤禛信任,心腹就是心腹。 楠珺知真真心思缜密,为了使自己不输阵,便带着她一同去了。 救人就如救火,一刻也耽搁不得,三人均以小跑前进,不一会儿便到了芳哥的惊鸿殿。 楠珺为了装得像一些,无暇去欣赏这嫡福晋寝殿的雍容华贵,带着真真和司晴在玉树的带领下径直奔向芳哥的卧室。 一进屋,便瞧见芳哥已转醒,正病恹恹地靠在一个丫鬟身上喝着参汤。 呵,果然如司晴所料。 楠珺不动声色地上前行礼:“给福晋请安。” 芳哥抬了抬眼,双目无神地了扫了一下楠珺,有气无力地道:“原来是沈姑娘。”说完转头去问身边那丫鬟,“鹂音,沈姑娘是你们请来的么?” 鹂音慌忙跪了下去,惶恐道:“福晋恕罪,适才您晕倒,奴婢们一时无策,想来贝勒爷请了一位郎中在府里,这性命攸关,奴婢们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央求沈姑娘来瞧一瞧,所幸福晋福泽深厚,只是劳沈姑娘白跑一趟了。” 芳哥训斥道:“沈姑娘是贝勒爷请来专为青卓妹妹治病的,我这小病,怎可惊动沈姑娘?你们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鹂音不住求饶:“奴婢知错了,还请福晋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楠珺心中暗笑,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好戏肯定还在后面。 当然,这种时候,自己要装作毫不知情才是,所以,她微微欠了欠身,道:“既然福晋已无大碍,小女子便告退了。”她谨记自己身份,越是装得高冷,越让人捉摸不透。 楠珺正要装作离去时,芳哥缓缓下了床,立在床边的另一个丫鬟和鹂音一起忙上前搀扶着她。 “叨扰沈姑娘是我的不是,还请沈姑娘原谅。”她说话气喘吁吁的,让人不由得怀疑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或者说,她的演技太好了。 楠珺颔首:“不敢,福晋言重了。” 芳哥行至桌边坐下,手扶着桌案,说道:“哎,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好好的说晕倒便晕倒,让大家跟着忙活这一阵。这大夫也是瞧了不少了,连宫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今日误打误撞惊动了沈姑娘到此,不知沈姑娘能否为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病?” 看吧,好戏果然来了。但楠珺隐隐觉得,并非看病这么简单,这只是一个引子。 装高冷就要高冷到底,不枉胤禛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 她当即欠身道:“福晋适才也说了,小女子只负责青卓格格的病,且小女子医术不精,怕耽误了福晋的病,还请福晋另请高明吧!” 其实,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夸大了的实话,哪是医术不精啊,分明就是不懂医术。 这时,芳哥身边那丫鬟插口道:“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贝勒爷花钱请沈姑娘来,沈姑娘拿了钱却如此推脱,怕是不妥吧。” “青岱,放肆!”芳哥怒喝道。 呵,这便是那个口齿伶俐的丫鬟青岱。这话什么意思?我拿了钱不干活?你怎么不在胤禛面前说这话呢? 青岱向后退了一步,装作害怕的样子不再言语。 芳哥对楠珺道:“沈姑娘莫恼,是婢子无状。” 楠珺淡然道:“无妨。” 芳哥:“瞧不瞧病的倒在其次,今日沈姑娘受累来这一趟,也不能让姑娘白跑。鹂音,去将我的缠丝镶珠金簪拿来。” 哟呵,这是要贿赂我么?不过这府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送礼都时兴送首饰的么?呃,之前齐欢那首饰好像是自己误打误撞指来的吧。 鹂音腿脚利索,一会儿工夫便拿了一个首饰盒来。楠珺怀疑这是芳哥一早就备下的吧。 芳哥示意鹂音将盒子打开,登时一道光晕闪瞎了楠珺的双眼。那是一支镶嵌着珍珠的纯金发簪,每一根金丝恰到好处地将珍珠缠在里面,但做工却不落俗套,金丝的尾部并不是掩藏了进去,而是飞扬起来成了一只蝴蝶的翅膀,而那珍珠却恰恰成了蝴蝶的眼睛,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在这个没有机械的年代,这工艺实在令人叹服。就算楠珺再不识货,也看得出这发簪价格不菲。 芳哥将那盒子往楠珺的方向推了推:“那日见沈姑娘衣着简朴,头上也没个像样的发簪,是我怠慢了,若是沈姑娘不嫌弃,这发簪便当做此次受累的诊金。” 楠珺不禁瞠目结舌:啥病都没瞧就拿这么昂贵的“诊金”?福晋,您出手太阔绰了吧!嗯,比那抠门的胤禛确实舍得多了。 正在楠珺思索怎样推辞时,她身后的司晴出言道:“沈姑娘,这金簪是当年福晋的陪嫁之物,这盛情难却啊!” 这司晴的意思是让她收下?楠珺有些发傻了,明明对这府里的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现在怎么上赶着与这福晋拉近关系呢? 啊,不对,不是她上赶着与福晋拉近关系,而是福晋以此为借口拉近与她的关系。她心里忽然明朗起来,自己若是拒绝,这芳哥兴许还会趁胤禛不在府时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请她过来。这一次索性收下,先看看她究竟有何意图,再静观其变。 想到这,她上前一步,将盒子盖上,拿起交到司晴手中,对真真道:“云影,听闻何宝斋进了一批珍宝,不知那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可有买主?”那钗子是以前在高升楼听真真说起的,何宝斋来了这么一件宝贝引得众人驻足观赏,就是无人购买,因为太贵! 真真道:“还不曾有买主。” 楠珺转而对芳哥道:“万幸,这钗子与福晋有缘。” 芳哥惊愕地看着她,楠珺只是淡然一笑。 呵,光是那一串名字就听傻了吧,告诉你,本姑娘有钱! 第110章 章 乡野医女 财不能外露这事楠珺还是知道的,但也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穷到要靠那点微薄的诊金给予施舍。这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事,楠珺可不想和这府里除胤禛外的任何人沾上边。 恰到好处地表示自己不差钱还是需要技巧的,同时还要表达胤禛请她来,完全是看四爷的面子,和府里的任何人无关。哪怕你是嫡福晋,也无权使唤。今日来呢,完全是出于对您的尊敬,救人的使命,无关其他,高冷嘛,就要摆个谱出来。不然,是个人都可以使唤她,那还了得?因为她是个浪得虚名的女郎中,在还不能拆穿这个谎言之前,就要给人这么一种错觉,恃才傲物。 芳哥也算见过世面的大家之女,很快便镇定下来。 “沈姑娘如此有心,我先在此谢过。” 那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有何情绪。楠珺也是佩服,只有视金银为身外物之人方能成大器,相比之下,那齐欢就逊色得多。无怪芳哥能稳坐嫡福晋嫡皇后之位,这也是她的魅力与手段所在。 这礼尚往来已经结束,可司晴却没有提醒她是否该离开。所幸在来的路上,司晴就芳哥的症状说了个大概,加上她在现代了解的一些知识,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底,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既然套了近乎,干脆再看看接下来她想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她朝着芳哥走了两步,轻轻拉起芳哥的手搁在桌案上,就着面前的位置坐了下去,再将食指和中指搭在腕间把起了脉。 这时吃惊的不是芳哥了,而是楠珺身后的真真。她从来不知道楠珺会把脉啊!这万一把错了,后果不堪设想……真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楠珺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就把个脉吗?以前看病也瞧过中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怕什么? 她表面看似镇定,其实心里慌得要死。她无非只能把到那脉是不是还在跳动,频率高或低,鬼知道你芳哥患的什么病。不过,女人嘛,大多都有一些相同的毛病,比如低血糖啊,血压低啊,贫血啊,还有就是大姨妈来时痛经等症状,朝着这个方向走总不会错。 “福晋脉象孱弱,这是体虚气血不足所致。敢问福晋月信是否正常?”她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问道。 芳哥眼睛随之一亮:“何为正常?” 楠珺忽然为之语塞,这古代人都不知道大姨妈的规律么? “嗯……就是大概多久一次?每次血量大小?”楠珺说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芳哥却已是煞白一张脸,楠珺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啊,怎么能问得这么直接呢?想必那些大夫或是太医都不敢这般问吧。她抬头扫了一下周围的丫鬟,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或许她们都没想到这个“女郎中”会问得这么直接吧。 她见芳哥羞得说不出话,板着脸道:“若福晋不能如实相告,那民女便告辞了。” “等等!”芳哥急忙叫住了她,侧目对其余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楠珺汗,这个尴尬的问题倒让她找到与自己单独相处的借口了。可是,人家这个理由很充分啊!就如她晕倒了,自己就必须来一趟,不得不说,芳哥有点手段。 就算是司晴此时也不得不听从芳哥的命令,谁让她也是贝勒府的人呢?真真还不愿走,司晴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走了。 房间里就剩两人,总算如了芳哥的意。 “贝勒爷请来沈姑娘果然有他的道理,那些男人哪敢问这些?” “她们都出去了,福晋现在可以如实相告了么?” 楠珺这句话有两层意思,芳哥让那些人出去,无非是单独留下她,正如司晴所说的别有深意,此番问来,就是想得知芳哥耗费此番心思的真正目的。另一层意思么,自然是她一本正经问的大姨妈的事咯。 芳哥不是蠢人,当然能听出这言外之意,但她没有直接转移到正事上,顺着楠珺的话说了下去:“月信的日子十分紊乱,血量时而多时而少,有时会疼得起不来,这和我体弱气虚有关么?” 噗——楠珺暗暗地喷了,这不是典型的月经不调么?如果你能穿越到现代去,介绍个大医院的妇科调养调养。可是,这是古代,医疗不发达的古代。 “当然有关,女人的月信正常与否,直接影响气血和生育。”楠珺默默地回顾了一下那些广告,自己说的应该没错。 没想到话刚说完,芳哥的眼神中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切地问:“沈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倒是将楠珺问糊涂了,大姨妈不规律是导致不孕的原因之一,难道这古代人都不计算排卵期的么? 呃,这个也是生理卫生课上老师讲的,古代哪有人上这种课? 等等,芳哥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孕……呃,总算知道她费尽心思找自己来的目的了。 不能这么快就掉进去,治不孕找妇科医院去,找我做什么? “福晋应该知道,一个人失血过多,造成身体的血量严重不足,轻者晕厥,重者死亡。好比那些战场上身中刀伤的士兵,若不及时止血,血一旦流失过多,就算伤得不太重,也会死。女人每次月信虽然血量不大,但总是在流失,若不能从其他渠道得到补充,那身体气血不足是肯定的。” 楠珺不知该怎么解释,差点把干细胞造血功能都说出来了,好在这个比喻还比较合理,只是不要把补充血量的渠道误解为吸人血就行了。 芳哥掩口一笑:“沈姑娘说话真有趣,比那些太医强多了,他们只知道说什么脉象相冲,阴阳失调,寒气入体,哪像生姑娘这样,三言两语便将症状说清楚了。” 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福晋过奖了,民女跟随师父习医,师父说什么,民女便学什么。”楠珺说的也没错,生理课上,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把士兵换成了其他人而已。 芳哥愕然道:“沈姑娘的师父也是女子?” “是……的。”她多想告诉芳哥,她生理卫生课的老师是……男的,她当时上这课的时候,老师拿着他的身体构造进行讲解,关键是他有的女生没有,女生有的他没有,这是多么令人尴尬的课程啊!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福晋谬赞了。” 两人就失血这个事废话了一通,始终没有将话题引到“不孕”上去,不知是芳哥觉得难以启齿,还是另有计较,或者放长线钓大鱼? 楠珺也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起身说道:“福晋今日身子不适,民女便不打扰了,若民女与福晋有缘,日后自当再来看望福晋。只是那参汤别再喝了,补气安神倒是好,若要补血,还是多喝红枣乌鸡汤吧!告辞。” 说完,也不理芳哥挽留的目光,径自离去。 呼呼……还好红枣乌鸡汤多喝也没事,楠珺走出惊鸿殿,双脚微微有些发抖,刚才自己表现太好了,竟然没留什么破绽。 司晴见了,轻笑道:“姑娘不要紧张,福晋素来是个温和的人呢。” 楠珺回头朝她尴尬地牵了牵嘴角,是,很温和,我也是醉了。 路上不能过多言谈,三人疾步回了如意室。楠珺让真真和璀儿在门外把守,拉着司晴进屋关上门私聊。 “司晴,你猜,福晋装晕倒骗我过去是为了什么?” 司晴笑道:“奴婢愚笨。” 楠珺:“……”你才不傻呢。 “什么晕倒,什么气血不足,都是假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给她医治不孕之症。” 司晴眉头微蹙:“福晋直接言明了?” 楠珺:“那倒没有,这是我猜测的。” 司晴抿嘴沉默了,楠珺见她似有疑虑,也不出声打断。 “既然福晋没有言明,姑娘就装作不知道,此事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姑娘犯不着淌这趟浑水。若是日后福晋再找借口叫您过去,您可以推脱,尽量不要与之深交,这里的水深不可测。” 楠珺一惊:“深不可测?”她心里微微有些凉,古代女子以生养为头等大事,怎么就变成深不可测的事了? 司晴舒展眉头,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说道:“姑娘,您心思单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兴许会觉得不痛快。” 单纯?呵呵,哪方面的单纯?楠珺囧。 司晴点到即止,楠珺也不便再问。只是今日之事,倒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不看点医书,在这府里还真混不下去。前有胤禛治“不育”,后有福晋治“不孕”,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真真不便出府,她便托司晴去何宝斋买那支承诺给芳哥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顺便让司晴再去给她买些书,唐诗宋词必不可少,可那医书却至关重要。司晴抿嘴笑着,也不抚她之意,拿着银票径自去了。 楠珺看着苍天泪目:这去一趟惊鸿殿便损失了好些银子,那地方才是销金窝吧!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专治不孕不育的医生了?此刻她莫名地想到了北京的协和医院…… 不行,这是胤禛惹出的麻烦,不能让他独善其身! 第111章 章 没心没肺 “珺姐,贝勒爷回来了!”真真在门外狂喊一声。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楠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甩锅的任务今天若是完不成,她就睡不着觉。 她急忙按下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拿起那首饰盒,带上司晴便去了隔壁书房。 一进门,便瞧见胤禛正端坐于书案前看着一叠公文,见她来了,便往一旁挪了一下。 “听小善说你急着找我,什么事?”他朝着小善轻抬下颚,小善会意,转身出门,顺便将门关上。 以往楠珺只要与胤禛单独相处最怕关门,如今此事,不关上门来说不行。 楠珺正在组织语言,准备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今日发生的事告知胤禛,哪知她的脑速却跟不上某人的嘴速。 “莫不是已找到治愈本贝勒病症的良药了?” 楠珺莫名三根黑线,这人三句话不离挖坑本性。 她反唇相讥道:“我瞧贝勒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乎不太愿意治愈此症。哎,难为了这府中的女眷,巴巴地赶着想为贝勒爷生儿育女呢!” 胤禛脑子何其聪明,自然听出这话中有话,当即双眉一挑:“嗯?” 楠珺上前几步,将那盒子放至书案上,努努嘴:“打开看吧。” 胤禛依言将盒子打开,他脸上除了漠然的表情再无其他。 “这是?” 楠珺纳闷了,你媳妇儿陪嫁的首饰不认得? “贝勒爷不认得此物?”她故作惊讶道。 胤禛又仔细瞧了瞧,确定不识后摇头。 楠珺像是找到了一个天大的讽刺对方的好机会,掩口笑了笑:“呵,看来贝勒爷不喜流连这珠玉之间,这福晋陪嫁的金簪竟然不认得,哎,难怪福晋成日郁郁寡欢的呢!” 她原以为胤禛会反唇相讥,却见他紧蹙了眉头,盯着那簪子瞧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福晋的簪子。她给你做什么?” 她原想应一句“贿赂”,但见胤禛脸色不好看,似乎有难言之隐,放缓了语速,温言道:“诊金。” “诊金?”胤禛脸上满是吃惊,这两字对他来讲,也许比“贿赂”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她找你看病了?什么病?你是如何应对的?”胤禛问得很急,眼神中满是担忧。 这一连串问题,楠珺正在慢慢消化。 “是的,贝勒爷别急,我一个一个回答。” 其实她的思绪比胤禛还乱,得捋一捋。 “今早我刚起床,玉树便急急忙忙跑来告知福晋晕倒了,想到府中有个现成的大夫,就来请我过去瞧瞧。我原本不打算去的,因为您知道我这个大夫是假的,若是在福晋跟前露馅,兴许会连累您。但是司晴分析了厉害关系,我还是去了。”楠珺毫不避讳地将司晴的顾虑说了出来,她原本也不打算瞒着胤禛,本来司晴就是他的人,自己不说,司晴也会说。 胤禛点点头:“嗯,继续说。” “嗯,贝勒爷,下面我说的话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不带个人情感,您听着便是,若是我说的不对,或是分析有误,您可以去查实。” 楠珺想了想,还是先打个预防针,若是胤禛给自己打上争风吃醋诬陷芳哥的标签,她才得不偿失。 胤禛诧异地看着她,见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又忍不住点头。 “我去的时候,福晋已经醒了。去之前,司晴提醒过此事,所以,我猜测福晋根本没有晕倒,只是借口请我过去。” 她适时地顿了顿,以为胤禛要打断她,哪知胤禛稳如泰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在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一般。 有点尴尬,讲故事也得有人捧场不是?没人喝彩,我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精不精彩?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将后来的事原封不动地全倒了出来,就连自己忍痛割肉还礼一事也补充完整了。 “所以,我认为福晋借机找我过去,兴许是因为何太医确诊您……‘暂时不育’之症,她认为我能医好您的病,就能医好她这么多年不孕之症。今日只是第一步,我们互赠了礼物便或多或少有了些瓜葛。以后福晋若是再因为体虚晕倒,她认为我会看在互赠礼物的份上再次前去看望,如此便有了深交的机会。贝勒爷,这只是我的粗浅分析,若是不对,您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以后福晋若再让我过去会诊,我便找理由推脱便是了。”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胤禛,那张紧绷的脸时而蹙眉,时而冷若冰霜,现在却是满脸的愧疚,楠珺倒是有些搞不清了。 胤禛静静地坐在那儿,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楠珺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想也不敢出言打扰了这份清静。 许久过后,才听到胤禛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为何要对我说实话?” 楠珺为之愕然,现在不应该说芳哥的事么,干嘛问这个啊? “我为何要瞒着您?”楠珺不解,这事能瞒得了吗? 胤禛忽然站了起来,离开书案,一步一步走向楠珺。 呃,这个……实话实说也让这人动情了?楠珺在默默地往后挪动着细碎的步子。 胤禛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那眼神似乎在说: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越来越近,楠珺感到一道黑影压了过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嘿,现在是谈正事啊!正事!别一言不合又犯事啊! 这边脑子如一团乱麻,那边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环住往胸前一靠,啊,这个世界安全了。 楠珺发现胤禛的头并没有埋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一般添油加醋地歪曲事实来引起我厌恶,你能这样,我很感动。”胤禛一字一字地说来,字字震动着楠珺的鼓膜。 本来那颗心一直悬着不敢放下,这时听到“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等字眼,一股热血忽然涌上脑门,双手向前一推,无济于事,但离了那胸膛一点点距离。 她仰着头辩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若不信,可以叫司晴来对质,她也看见了的。而且我刚才也说了,若我的分析我不对,您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我才不想落下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罪名。这关我什么事?” 对啊,关她什么事? 胤禛俯视着她,嘴角牵了牵:“不关你的事?” 楠珺觉得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肃容道:“我又不是您的……妻妾,没理由歪曲事实争风吃醋啊。我告诉您实话,是希望您能为我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尽早做防备,谁知道明日又会不会是侧福晋来找我瞧病呢?” 楠珺满脸委屈,他不能给芳哥一个孩子,又不是她给他做了结扎手术,怪谁呢?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胤禛嘴里低喃了一句。 “嗯?”楠珺没听清,仰着头满脸的疑惑。 胤禛低头看着她笑了笑,没回答,拉起她的手到卧室内的桌边坐下。 “你猜的不错,芳哥确实在四处求医。”胤禛若有似无地倒了一杯茶。 楠珺惊道:“原来您知道!” 胤禛没抬头,双目一直盯着茶水,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 楠珺忽然记起司晴说过的“深不可测”四字,此刻更觉得此事耐人寻味。芳哥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在现代,三四十的女人都还能生养,何况她正值生育的黄金年龄。她之前已经成功诞育了嫡长子,虽然早夭,但说明她生育方面是没问题的啊。胤禛明知她在四处求医却不予制止,他到底是盼着芳哥能生还是不能生?若是前者,为何自己一番胡诌他“不育”之言又要让芳哥相信,若是后者,这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楠珺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了,感觉自己像是触碰到了皇室秘密一般,脑子突然蹦出一句话:你知道的太多了,可以去死了…… 这不是谍战剧里常有的台词么?呃……难不成自己也会是那个在不小心知道某个机密后被无情灭口的人? 她偷偷看了一眼胤禛,哇,脸好冷。 楠珺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怎么了,你很冷么?”胤禛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动,抬头询问道。 楠珺努力抽动着脸部肌肉:“没有……没有……” 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么,杀人之前,都会温言细语地转移话题,然后再趁其不备,一刀毙命。 她默默地转动身子,双脚朝着门的方向,连连朝着胤禛摆手:“贝勒爷,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您的事了,这个……是您的家事,我不便参与,那个……我先走了……” 这时,胤禛忽然伸手抓住了她,那手略微有些冰凉,这一丝冷,直透楠珺心房。 “贝……贝勒爷,您……还有事……么?” 她察觉到自己说话都在颤抖,可不是,谁不怕死? “再陪陪我。” 楠珺的心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她寻上胤禛那无助的目光,心一软:好好好,我陪吃陪喝陪/睡干过了,还怕陪坐么? 第112章 章 不孕真相 楠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坐了回去,陪君说说话,胜开十年车。 可是,刚坐下,她就开始反思:我为什么要心软啊……某人从来都不会手软加嘴软…… 呃,跟着某个老司机久了,自己也开始开车了。 还有,四爷啊,虽然是陪坐,但也不能这么干坐啊,很尴尬的…… 楠珺一双期盼的眼睛看向胤禛,希望他能说点话出来,不然,这种暧昧的气氛,这个危险的地方,以她以前的经验来看,这是会出事的。 还有,四爷啊,您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情行么?您那双眼睛透着多少我不该知道的信息啊。 “我……对不起芳哥。”终于啊终于,沉默了许久的胤禛开口了,他缩回了手扶额轻叹道。 这个话题好像有点沉重,四爷,咱能换一个么? 本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信念,楠珺适时转移话题:“贝勒爷,您奔波忙碌了一整日,我给您揉揉肩捶捶背好不好?” 按摩按摩,说不定他心情好了就跳过这个话题了? 楠珺不待胤禛回应,迅速起身绕至他身后,双手捏上他的肩膀,然而……那肩膀肌肉太多,真心捏不动啊……所以,她只能象征性地捶一捶,谁让自己不是专业的呢? “四爷啊,您说十三爷陪皇上巡幸塞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咱们小源源可天天盼着呢!” “四爷啊,塞外是不是很好玩?” “四爷啊,青卓格格的病好像好多了,我可不可以不再做郎中了?” …… 废话了一通,胤禛又陷入了沉默。 楠珺双手正捶得欢呢,冷不防一只手抓上来使劲一带,她就华丽丽地躺进了某人的怀中。 她在自我检讨:就不该自告奋勇地给他按摩,自己挖坑的事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四爷,您能放我起来么?”楠珺无辜地迎上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神。 “你听好,在我没想好万全之策前,你只能是为青卓诊治的女郎中。”胤禛的样子有些吓人,眼中虽不是凶光,但说出的话是不能否定的。 楠珺被震慑住了,只能乖乖地点头,对,保命要紧。 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楠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有前车之鉴啊,不能乱动啊。这时,胤禛也察觉出她这个姿势说话有点费劲,便在手上暗暗用力,将她拉了起来,一个转身,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嘤嘤嘤……谢谢四爷大发慈悲。 胤禛理了理凌乱的下摆,随即柔声道:“如今,能和我说上话的,也只有你了。” 楠珺:“……” 天大的荣幸啊!和未来雍正帝成了闺蜜,传奇啊传奇! 等等,说上话?什么话?心里话?换而言之,就是……秘密。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接下来,某人会对着她大倒苦水…… 果然…… “芳哥是不能怀孩子的。” 楠珺无力望天:世上有一种秘密叫“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偏要让我知道”。 不过,那个“不能”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是身体不能怀孩子,还是胤禛不让她怀孩子。这时,她已然忘记了那个至理名言,一种对秘密的探索激发了内心的渴望,只这一句,楠珺就知道,下文更加精彩。 “为什么不能?” 胤禛轻轻叹气道:“芳哥母亲的先祖是太|祖的嫡长子褚英,而褚英又出自太|祖的元妃佟佳氏,皇阿玛生母孝康章皇后的先祖便是佟佳氏的堂弟,所以,我和芳哥不仅流着佟佳氏的血,还流着爱新觉罗的血,我们属于同一宗族。” 精彩,真精彩,精彩到某人彻底傻掉了。 也就是说,他们俩还不只是近亲结婚,是同宗同族的亲缘结婚,那可想而知。近亲结婚所生孩子患畸形或死亡的概率极高,更别说二人身上还流着两股相同宗族的血,那嫡长子弘晖早夭确实不足为奇了。 不过,在古代近亲结婚的多了去了,那是他们不懂遗传学,只是害了后代。 “当年与芳哥圆房时,我也只十八岁,她不过十五岁,少不经事,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隐患。”胤禛的言语中满是叹息。 楠珺瞠目:十五岁啊,未成年啊,自己都没发育全,生下的孩子能健康到哪里去?看来,弘晖死亡的原因不仅有血缘的关系,与芳哥发育不全也有极大的关系。 楠珺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既然四爷也知道这层血缘,想来皇上也应知道,为何皇上还要给您指这桩婚事呢?” “皇阿玛指婚时,我才十三岁。” 等等,楠珺脑子里一阵圈圈,也就是说,芳哥嫁给他的时候才十岁?小学四年级?童养媳?噗…… 她毫不大意地喷了。 她能想象一个男小屁孩牵着一个女小屁孩的手,含情脉脉地说:“媳妇儿,咱们圆房还得等五年。” 然后那个女小屁孩害羞地撒了个娇:“哎呀,你真坏!”撒娇完毕又适时补充一句,“我等你啦!” 呃……楠珺一阵恶寒。 然而,胤禛却没察觉到此时的楠珺正在神游中,他盯着正前方继续说着:“据我后来了解,这是皇额娘的意思。” “皇额娘?”楠珺一开始想的是德妃,但是,普通妃嫔前面是不能加“皇”的,所以,胤禛口中的“皇额娘”应该是他的养母孝懿仁皇后。 胤禛应道:“嗯,这是皇额娘生前为我定下的亲事,那时我才十一岁,芳哥八岁,皇额娘虽然有那个意思,但皇阿玛并未指婚。皇额娘薨逝两年后,芳哥母家在一次宴席中提起了这桩婚事,皇阿玛出于的皇额娘的怀念,便当众将芳哥指给了我。至于皇额娘为何属意芳哥,我至今也不知。只是,后来当我得知我们之间的血缘,再加上弘晖的夭折,我便知道,我与芳哥的婚事便是个极大的错误。若是再让她生下孩子,还是会和弘晖一般,所以,我尽量避而远之,免增徒劳。” “福晋自己不知道这层关系么?”楠珺心有疑虑,若是芳哥也知道,那何必寻医求治不孕之症呢? 胤禛摇头:“她不知。” 至此,楠珺终于明白了胤禛对芳哥的态度,她有些同情这不幸的女人来,明明大好的年华,却要从此孤守空房,还不能生养,幸好,在胤禛即位后给了她极大的荣耀作为弥补,不至于落得空乏其身。 也许,自己胡诌的那个胤禛暂时“不育”的谎言是对她最大程度上的慰藉,但是…… 楠珺小声地点醒他:“四爷,可是我说过会治好您的……‘不育’之症的,您‘痊愈’后,还是要与福晋同房啊。” 胤禛一怔,脸上又慢慢地有了些温度,说道:“那便待她到不能生养的时候,我再‘痊愈’吧。” 楠珺眨眨眼,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福晋今年二十七岁,不能生养最迟到四十岁吧,也就是说……四爷您打算这十三年间都“不举”?呵,果然是禁欲系啊…… 就算古代女子身体差些,老得快些,给您打个折,三十五吧,那也得八年啊,您真的能忍得住?佩服…… 胤禛轻咳了一声:“此事很难么?芳哥自弘晖夭折后,因悲伤过度,身子一直很虚弱,兴许,她此时已经不能生养了。所以……你不要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呵,呵呵,对啊,怎么忘了这后天条件啊! 所以,四爷您不是神,您还是普通的饮食男女咯。 “呵……嘿嘿,四爷,我会让您适时康复的。”楠珺尴尬地笑了笑,仿佛自己所想被胤禛看穿,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一道霞晕逐渐漫上了双颊。 “以后,芳哥再找借口让你去,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楠珺一愣,这个圈子绕得可真够大的,四爷,原来您对我说这个惊天的秘密就是为了日后福晋再次请我做防备啊,这个远程攻击导弹炸得真好。 明白某人的意图后,她随之打哈哈应和:“是是是,当然知道,四爷‘不育’之症一时难以康复,福晋还是先把自己身子调养好吧。这么说,可好?” 胤禛满意地点头。 呼——这夫妻二人还真不好对付,不是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婚么?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做的就是让这桩婚姻名存实亡呢?满满的罪恶感。 “原本有一事我并不打算让你知道,既然你我二人坦诚相待,我也不瞒你了,跟我来。”胤禛起身,拉着楠珺便走。 “吱嘎——”门开了,小善看着匆忙进来的珺姐此时被胤禛匆忙地拉走,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 “愣着干什么?备马车,去城东庙。” 胤禛呵斥一声,小善回过神来,正准备按胤禛吩咐去做,却发现不对劲,问道:“贝勒爷,带珺姐去城东庙?” 楠珺瞧着小善那个眼神,仿佛城东庙藏着什么秘密一般,忽然记起那句至理名言,难不成胤禛已经起了“灭口”之心了? 嘤嘤嘤……果然啊,秘密知道的太多了。 “贝勒爷,去城东庙做什么?”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胤禛回头见那眼神满是恐惧,凑近她低声道:“有你想见的人。” 啊啊啊啊啊……我想见我的老爸老妈啊! 第113章 章 密室熟人 出门右拐,楠珺被塞进了一辆马车,小善驾着车疾驰而去。 晃啊晃啊晃啊,楠珺晃得天旋地转,从没坐过马车的人很自然地晕车了。她死死地抓住窗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荡出去,胤禛坐在对面含着浅笑。 城东庙并不远,只是山路曲折,马车七拐八绕地才到达目的地。 当楠珺扶着车辕下来一看,顿时傻眼了,这里居然是一座废弃的破庙。她募地想起胤禩府中那个废弃的院子和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 她默默地打了一个寒颤:嗯,这里果然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脚下有些虚浮,身旁的胤禛察觉她有些晃神,轻轻揽过她的肩头,带着她向破庙走去。 这时,从那破门后闪出一个身影,楠珺仔细一看,竟然是小书! 小书见到来者,愕然道:“贝勒爷,您怎么把珺姐带来了?” 楠珺知道小书一直在贝勒府为胤禛做事,为避免引人注目,小书从来不去如意室,楠珺以为他只是替胤禛跑跑腿,打打下手,做些无关紧要的事。现在却在这间破庙见到他,且行为有些鬼祟,她不禁担忧,这小子不会在帮胤禛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事吧? 见到熟人,当然不能视若无睹地还和胤禛这样亲密,她赶紧挣脱开,惊讶道:“小书,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眼睛看向胤禛。 楠珺不知这几人搞什么鬼,问道:“四爷,到底怎么回事?” 胤禛扬起下颚示意小书带路,并说道:“此事她应该知道。” 小书依言在前带路,楠珺满腹狐疑地跟在身后。小善负责将马车藏好,并没有随行,而是在外把守。 从胤禛的神色中,她觉得他所说的此事不是一般的小事,因为这个胤禛是个非大事不做的人。 此处虽是一座破庙,但里面设施还算完好,进入正殿便瞧见一尊大佛坐落于正前方,因破败的关系,早已不是金身佛,但威严之气仍在,加之这大殿中没有点灯,四处阴森森的,楠珺越发觉得可怕。 出了侧门,一行人辗转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可里面空无一人,并没有自己想见的人啊? 小书走到角落,用手扒开散落在地上的稻草,手指在砖缝间使劲一抠,一块地板便被抠了起来。 什么?这里还有暗道?楠珺觉得像是来到了武侠剧的现场,暗道里隐藏着一个绝世高手,会一门失传已久的武功,此刻正愁找不到继承人,谁来谁的运气就爆棚。 浮想联翩的某人在看到胤禛扫过来的那一道精光后,立即停止剧本的编写。 “四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破庙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事破庙还有暗道。 小书已经攀着扶梯往下行了,胤禛走到洞口,朝下看了看,说道:“下去你就知道了。”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啊!面对这种阴森黑暗,楠珺快要崩溃了,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以前看过的那些鬼片,突然从一个角落伸过来的一只奇形怪状的手或是从头顶上倒立下来一个七窍流血的脑袋。 她的身子在微微发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越发觉得底下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方。 胤禛已经下了两梯,抬头看见她还在呆滞中,伸手抓住她的裤脚轻轻摇了摇。这本是提醒之意,可楠珺此时正在脑补那些恐怖的画面,所以,她非常配合地闭眼尖叫起来。那叫声在这空荡荡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使得周围的环境更加诡秘。 “小书,又有谁来了?”突然从地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非常诡异,似乎还有回音。 原本就惊吓不已的楠珺此刻听到那声音更加毛骨悚然,她只感觉自己的头发每一根都立了起来。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拉过她的手,她睁眼一看,呃,这胤禛什么时候又爬上来了? “别怕,你想见的人就在下面。”胤禛拉着她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她心下一横,不管了,反正有胤禛和小书在,怕什么。 那扶梯有些长,走了半天才落地。小书已经提前将这里的灯点亮,楠珺一看,这并不是一条暗道,而是一间地下室,本是酷暑之际,在这里却感到一阵凉意,想来此处应该是以前的寺庙用来储存食物的地方。 这间地下室很大,但也很空,所以她一眼便瞧见了一个角落里被绑着手脚的女子,刚才那声音便是她发出来的。 胤禛拉着她慢慢走近,这下她看得清楚了,失声道:“秀莹!” 这女子正是她日前怀疑的行为异常的秀莹,此时见她完好无损地被绑在这里,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事,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脑子里又开始闪现出那熊熊火光以及滚滚浓烟。 秀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早已丧生火海的楠珺,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地道:“珺……姐?您……您没死?”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秀莹为什么没死?!自上次对胤禛说了自己的疑虑后,他只让自己别管,没想到今日真的在这里见到此人,那还有什么说的,此人活生生的出现,就说明她就是当晚逃出的二人之一。 楠珺侧头看向胤禛:“四爷,您怎么找到她的?” 胤禛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小书点点头。 小书会意,对楠珺道:“珺姐,那日您对贝勒爷说起对她的怀疑,贝勒爷便让我紧盯着八贝勒府,数日间,我发现每隔三日便有一顶软轿从后门进出,我起了疑心,三日前,我跟踪那顶软轿去了南郊的一处农舍,在那里我见到了她。我回去告诉贝勒爷,趁他们防备松懈时,将她绑了来。” 无需多言,秀莹真的是胤禩的人!怪不得这两天胤禛总不见人,原来是在此处审问秀莹。 秀莹忽然冷哼一声:“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最好一刀杀了我。再过一日,贝勒爷发现我不见了,你们不论打什么如意算盘都将落空,贝勒爷是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她口中的贝勒爷当然指的是胤禩。她语气中尽显亲密,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她与胤禩关系非同一般。胤禩如此心狠手辣,对她竟然没有狠下毒手杀人灭口,还专门给她安排一间农舍,定期到那农舍与她幽会,秀莹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此时,楠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那段日子,她总能梦见莺语、小柏、皮猴儿他们走到自己床前,伸出那双被烧焦的手想要来摸自己的脸,哭喊着为他们报仇……她慢慢蹲下去,一手捧起了秀莹的脸颊,冷声道:“你忠于主子我不怪你,你想搞垮高升楼我无话可说,可那些姐妹,还有店里的伙计,住店的客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与她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不知道她们都是一群可怜人么?你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四目相对,楠珺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但她此刻却冷静异常,她是目前唯一能证明胤禩是凶手的人,如今一切希望只能暂时寄予她身上。 秀莹目光清冷,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楠珺继续喃喃道:“与你同室的婵娟、燕菲、绿竹,你该知道,她们都是好姑娘,你与她们朝夕相处,午夜梦回,你难道没有见到她们来问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们么?” “还有皮猴儿,他待你不好么?你们要什么胭脂首饰,他总是跑前跑后给你们买来。还有小柏,照顾你们饮食起居难道还不够尽心么?”楠珺眼前浮现出那群鲜活的面孔,不禁泪如雨下。 她俯视着秀莹,那泪珠一颗一颗滴在了她的脸上。 秀莹嘴角动了动,眼睛开始泛红,她再也受不了如此煽情的问话,募地将头偏向一边,细声道:“害死他们,并非我本意。” 楠珺见她良心未泯,追问道:“既不是你本意,为何要替他人背负这杀人的罪名?” 秀莹低头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我也不知结果会是这样。事已至此,珺姐若是想为死去的人报仇,便动手吧,我没有怨言。” 借着微光,楠珺发现秀莹的眼角噙着泪水,她伸手去替她擦拭干净,秀莹幽幽地转过来抬头看着她。 楠珺由蹲变成跪,一双泪眼与之对视:“秀莹,我只想知道当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你不出来指认真凶,也应该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珺姐……我……”秀莹的声音由冷漠变得颤抖。 “秀莹,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是为情所困,做了不得已的事,现在你把真相说出来,心里也会少了负担。” 秀莹仰起头,看看楠珺,又去看看小书,再看看胤禛,终于低下头去咬牙“嗯”了一声。 第114章 章 良人在侧 那日的惨案不堪回首,当秀莹一字一句说来时,楠珺早已泣不成声。 秀莹本是胤禩府中一个粗使的丫鬟,机缘巧合下得胤禩看中,欲先收为通房丫鬟,日后再升为妾室。且知福晋却提前以秀莹魅惑主子为由将她赶了出去。其时正值嫡福晋郭络罗氏初次有孕,胤禩本与嫡妻恩爱,不愿因此事致夫妻二人有隔阂,也为宽其之心,却又舍不得秀莹,便购得一处农舍将她藏了起来。 秀莹见胤禩对她情深义重,自然倾心相许,对胤禩言听计从。后来,高升楼在京城名声大噪,他欲拉拢楠珺不成,便想到派心腹潜入高升楼。胤禩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秀莹便自告奋勇以报胤禩知遇之恩,为了掩护秀莹,胤禩找来另外两名女子一起潜入高升楼。 那两名被挖走的女子本就是寻芳楼和醉香楼新进的姑娘,被胤禩花以重金聘来到高升楼完成掩护任务。任务完成,她们便顺理成章地被老东家“挖”走。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楠珺将生意的事全权交给真真和小书处理,秀莹想接近楠珺也没办法。而事情发生的缘由,正如胤禛所料,康熙帝原打算在年后发的第一道上谕便是任命胤禩为内务府总管,这不仅是一个实权差事,还是一个肥差,哪知却因重修南岳庙一案被牵连。看着到手的肥差就这么落空,胤禩心怀怨恨,暗中派人扮作入狱二人的亲人探监,打听此事来龙去脉,得知二人被抓住证据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都请了高升楼的姑娘来唱曲儿助兴。胤禩原本就对胤禛是高升楼的主子一事深信不疑,现在却因高升楼被剥夺内务府总管一职,自然要将这笔账算在胤禛头上。可当时的胤禛因南岳庙一事得康熙帝信任,胤禩不敢轻举妄动,便将目标转移到了高升楼。破坏这个情报机构,等于刺瞎胤禛的双眼,给他以致命的打击。 胤禛听完这前因,将楠珺扶了起来,让小书给秀莹解绑。绳子松开,秀莹只是揉了揉捆绑之处,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抱着双膝继续说下去。 “那日我接到贝勒爷的密信,要我去街上那家常去的包子铺接受新的任务。” 楠珺:“就是那次我和真真逛城隍庙回来碰到你的那家包子铺?” 秀莹点点头。 楠珺明白了,那家包子铺是她与胤禩的信息交换点,而那绣有鸿雁的手帕便是表示身份的信物。鸿雁传情传的不是爱情,而是情报。 “当时我拿到新任务也很是不解,贝勒爷只是叫我趁高升楼所有人睡下后悄悄施以迷烟,当时我并不知道贝勒爷要做什么事。” 楠珺失声叫道:“迷烟?!” 秀莹点头:“是,迷烟,我的任务只是让楼里的人昏睡不醒而已。后来待我离开高升楼后才知道贝勒爷的最终目的。” 这时,一旁的小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楼里的人无一生还,原来是在纵火之前便已经不省人事。不然,那些住在楼下的客人和伙计怎么可能跑不出去?” 楠珺纠正道:“不,他们都跑不出去,因为门全被封死了。” 小书醒悟:“对,我怎么忘了这等惨绝人寰的手段?” 秀莹身子一颤,“惨绝人寰”四字犹如重锤一般在敲打着她的心,她默默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忏悔,在自责。 良久,她缓缓睁眼,继续说道:“我来高升楼那段日子,已经基本摸熟了店里的规矩。那晚,我趁房中三位姐妹熟睡时,悄悄来到大厅,见柜台前空无一人,以为小书也已经睡下了,便挨着每个房间开始放迷烟。” 楠珺看了小书一眼,感慨:幸亏那日小书回来晚了,不然,我们几人早已丧生火海。不对,除了内奸秀莹,还有一人逃了出去。 “等等,八贝勒只安排了你一人做暗探,再无他人?” 秀莹闻言,仰起头说道:“珺姐,我知道您要问什么,听我慢慢说来。” 胤禛也明白楠珺之意,二人对视一眼,便不再言语。 “不知是否春困,那一晚,高升楼里的所有人都睡得异常熟,我施放迷烟毫不费吹灰之力。当我把前厅的房间都挨着放完正要去后院时,没料到刚好碰到此时回高升楼的伙计贵祥。” 听到这里,楠珺大为不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小书,小书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贵祥为何在那时回高升楼。 “我见贵祥突然出现,若让他回到所住房间发现屋里被施了迷烟事情便要败露。当时我与贝勒爷已约定了时辰,眼看时间已经来不及,我无计可施,只能谎称自己夜起小解。贵祥以我是女子为由,意欲陪同,我心生一计。我知他对我有些意思,便与他来到后院,然后……主动勾引他……” 秀莹说到此颇有些难为情,可想而知,她为了替胤禩完成任务,自己做出多么大的牺牲。 “贵祥成功上钩,欲与我在后院……行事,我以怕被珺姐您发现为由将他骗出高升楼。我对他说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贵祥欣然同意,而那里正是贝勒爷接应我的地方。贵祥一出现便挨了一棍,顿时血流如注,他也昏死过去。贝勒爷叫人将他拖到荒郊野外,想来他失血过多,早已丧命。这个突发事件耽搁了不少时辰,贝勒爷见我出了高升楼以为我顺利完成了任务,他没问,我也没说,后来他便派人将我送回南郊的农舍,就是你们找到我的那个地方。没想到,还有生还的两人。” 楠珺双眉微蹙:“你并没有亲眼看见火是怎么起的?” 秀莹点头。 “若你在现场,你会制止么?” 秀莹神情忽然变得呆滞,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一般。 “我不知道,我素来对贝勒爷的命令都不敢违抗。我原以为贝勒爷交给我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谁知道,第二日便听闻高升楼失火,里面的人全部丧生,我才知道,自己也是这起凶案的帮凶。珺姐,您问我午夜梦回时有没有见到昔日姐妹来索命?当然有,整整一个月,我都试图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找找有没有逃生火海的人,可是,每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后来,此事被贝勒爷发现了,他便日日来陪我。再后来,此事风声渐渐淡了,贝勒爷也忙了起来,改作每隔三日来陪我,直到前日被小书寻到。” 楠珺听到此,见她因对胤禩的一片痴情被当做帮凶不禁大为恼怒,她俯身捏住她的双肩,喊道:“你是傻子么?让你放迷烟你就放,他让做此事的目的是什么,你就没有问过么?” 秀莹单薄的身子被剧烈摇晃着,她看着楠珺痛心的神情轻轻摇头。 “贝勒爷要我做的事,我从不过问。” “你知道吗?在你走后,他将高升楼的门全部封死了!里面的人原本可以逃生,可他却阻断了他们唯一的出路!你见过那些被挖出来的尸体么?每一具都是烧成了焦炭,他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秀莹怅然若失地在原地任由楠珺摇晃她,她,无言以对。 “八贝勒若要报复政敌,用什么办法不可以?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他良心就没有不安么?” 喊完这一句,楠珺轻笑一声:“良心,他还有良心么?” 秀莹看着她,镇定道:“珺姐,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您要怎么处置我,我无话可说。” “噗通”一声,楠珺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她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不用等到胤禛即位就可以报得此仇。 “秀莹,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也是被八贝勒利用,这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他们。我求求你,出来指认八贝勒,还死去的姐妹一个公道,好么?” 秀莹一怔,嘴角微微上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不,并不是利用,是我心甘情愿为贝勒爷做的。” 楠珺痛心道:“你别犯傻了,这些皇子贝勒会为了我们这样的人触怒圣颜再将你转为侧室么?若他心里真的有你,就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再让你背负这样的罪名。” 秀莹的目光一滞,胤禛的身子为之一颤。楠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是期望的眼神看着秀莹。 胤禛缓缓弯下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扶了起来,他察觉到楠珺浑身抖在颤抖。 这时,秀莹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理了理有些皱褶的下摆,再用手指捋了捋散落下来的发丝。 “珺姐,您别逼我。” 楠珺激动道:“秀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就算八贝勒日后娶了你,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他……终会咎由自取,你何必断送自己的一生呢?”激动之下,楠珺差点将胤禩日后的下场说了出来。 秀莹开始慢慢向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珺姐,您也有良人在侧,为何不懂呢?” 良人?楠珺侧头偷偷地看了胤禛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秀莹!” 小书一声惊呼,楠珺和胤禛同时转过头去。 “砰——” 秀莹满头鲜血倒在了地上。 第115章 章 青冢短剑 楠珺抱着秀莹的尸体坐了很久。 她耳边始终回响着秀莹临死前断断续续说的话。 “珺姐,若要偿命,就拿我的命去抵吧。” “我既是贝勒爷的人,自然相信他,死也相信,我不想让他为难。” …… 这是死的第几个姐妹了?楠珺似乎数不过来了。 秀莹的死给了她极大的震撼。那场大火中丧生的人她没有亲眼见到惨状,可今日,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就这么没了。她抱着秀莹,直到感觉到她的体温变得冰凉,才知道,她是真的死了,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她并不怨恨秀莹,如此痴情的一个女子实在让人怜惜。只是,在仇恨这笔账上,胤禩头上又多加了一条人命。虽然秀莹是心甘情愿为他而死,但谁能知道胤禩心中对秀莹到底是情意较多还是利用较多? 洞口的光亮逐渐暗淡下来,胤禛一直站在楠珺身边守着她。 小书从楠珺怀里接过秀莹,感叹道:“珺姐,咱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楠珺的哀默并不是失去一个有力证据的失望,而是心感自己生生逼死了一个人而感到罪恶。她看到小书将秀莹捆绑到这里,并没有虐待她,旁边还放着食物。 她忽然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从一开始异想天开地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拯救一群社会最底层的人,到后来只能适应这个社会尽量不让她们吃亏。而如今,她愈发感到自己的想法如此可笑。 她微微抬头轻扫了胤禛一眼,唏嘘不已:如果当时没有胡诌“四爷”这个人,那些姐妹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场政治斗争?就不会因此丧命?可是,如果没有胡诌“四爷”,说不定那些欺软怕硬的官府和恶势力早就找些理由凌驾其上,那些姐妹或者还有自己过着更加生不如死的生活。 矛盾,内疚,茫然,彷徨充斥楠珺的内心,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怀里的重量在一点一点减轻,她看着小书将秀莹的尸体横抱起来,起身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书看向胤禛,等待他的命令。 胤禛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他沉声道:“找个僻静的地方把她葬了吧。” 小书:“是。只是八贝勒那边……” 胤禛略一沉吟,道:“暂不用理会,继续监视便可。明日他发现人不见了,你可要仔细些,断不可留下蛛丝马迹。” “那秀莹身边那个丫头呢?” “过些日子,待那边风声过了再给她些钱让她回家吧。” “是。” 胤禛交代完,小书抱着秀莹的尸体先行一步。 楠珺想与小书一起去埋葬秀莹,却被胤禛拉了回来。 “我们回去吧。” 楠珺的脚步有些踉跄,她回头与他四目对望,漠然道:“回去?回哪里?” “自然是贝勒府。” 楠珺轻笑一声:“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高升楼。” 说完,她用力拨开胤禛的手,向扶梯走去。 “楠珺!”胤禛低低地喝了一声,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仍是用力挣脱,悲戚道:“贝勒爷,您放过我吧!放过我的姐妹吧!您也听到了,您与八贝勒之间的斗争已经让高升楼毁于一旦,还死了那么多人,如今我身边只剩下真真和璀儿。我不求别的,只求我们能有个安生之所。” 胤禛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如炬:“我府里不是安生之所?” 楠珺忍住手腕的疼痛,轻声道:“昨日是掌柜,今日是郎中,明日又是什么?虽然您已下令府中之人不可来打扰,可她们还是来了,能防得住么?是,您是给了我如意室,但,那是我的家么?” “我……”胤禛顿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灼热的目光开始慢慢暗淡下去。 “贝勒爷,我只是这尘世中毫不起眼的一粒尘埃,风轻轻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值得您如此费心。”楠珺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是在一连串打击下,愈发觉得生命无常。胤禛日后是要当皇帝的,胤禩的下场是毋庸置疑的,可自己呢?会如那些姐妹还有秀莹一样默默地消失在这历史的洪流之中么? 她来到这里纯属偶然,没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什么人生理想,本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可如今,真要自己进入贝勒府成为胤禛的女人,她却有些望而却步。她在害怕什么,无从说起,只是拿了胤禩来做了挡箭牌。 胤禛的手渐渐地松开。楠珺再次看了他一眼,搭上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破庙门外,天色已灰暗,天空中出现了忽明忽暗的星光,四周一片寂静。她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没有目的,只想独自一人安静片刻就好。 走了数十步,身后马蹄声响起,她知道是谁,但并不想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又下不了离开他的决心。 只是,胤禛从来不会如她之意。 就在马儿接近她的一刹那,胤禛双脚夹住马镫,身子向侧一弯,单手抄起她的腰便将她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凌空而起吓得楠珺惊叫一声。而胤禛并没有直接将她放到马上,而是把她当做行李一样搭在马背上行了一阵,直颠得她觉得五脏六腑俱裂。 过了一阵,胤禛才她抱起来坐在自己前面,楠珺已经被颠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坐上了马背,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软趴趴地靠在胤禛胸口。 胤禛的下颚刚好搭在她的肩上,单手搂着她的腰,这一靠一搭一搂,她竟然能稳稳地坐着,不得不佩服胤禛马背上的功夫了得。 “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有什么话先回贝勒府再说。明日胤禩发现秀莹不见了定会派人四处寻找,若是找到你,上次那间屋子便是你丧命之地。” 胤禛的语气冷冰冰的,楠珺能够想象他的脸已经冷成什么样子了。 这种强行被架上马,她想走也走不了,所以,胤禛的话她是无法反驳的。 胤禛见她没有回应,又道:“小书和小善驾着马车去葬秀莹了,只给我留了一匹马,只能委屈一阵了。” 楠珺仍是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呢?这么好的理由共乘一骑。只是,当她在颠簸中下了山,才发现胤禛走的路并不是回城的路,她难得没有路痴一回。 “贝勒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胤禛在她耳边轻声道:“去你的衣冠冢。” 楠珺一惊:“去衣冠冢?做什么?” “不知道,突然想去的。”胤禛冷冷地说道。 楠珺脑子里的血回流了一点点,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不会今日触怒了他,这次真的要把我埋了吧?” “贝勒爷,从东郊道西郊,穿城而过不是更近么?为什么我要绕着城外走?”她脑补一张地图,中间穿城而过的直线在铮铮发亮。 “郊外清静。” 楠珺随之默然。 确实够清静,除了马蹄声和耳边的呼吸声,真的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在不是走路,奔波了半天终于到了西郊,那个传闻中的衣冠冢。她站在自己的坟墓前,感慨良多,如果自己不能回到现代,那么就会死在这里,会埋入这个衣冠冢么?放眼望去,四周一片荒凉,除了远处的一丛树林,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作伴,太孤单了,旁边璀儿的衣冠冢也是如此,难道以后自己只能和璀儿为伴? “四爷,您做什么?”楠珺神游回来后,发现胤禛用当初挖坑留下来的铁锹在掘坟。 胤禛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肯叫我四爷了?” 楠珺为之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想与他生疏的时候叫的是“贝勒爷”,想与他拉近关系的时候就叫“四爷”。原来胤禛如此敏感。 “贝……四爷,您挖坟做什么?”想与他生疏,却又于心不忍,喊出来的称呼不伦不类。 果然,胤禛冷冷地应了一声“我不姓贝,我姓爱新觉罗”便弯腰继续挖坟去了。 气氛一时僵住,楠珺只看到扬起的泥土一点点堆积在胤禛身后。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坟里才露出了棺盖。 楠珺有些害怕,虽然知道里面可能只是象征性的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但这毕竟是棺材,谁知道那些电视剧里演的是不是真的,万一冒出一具真的尸体就恐怖了。 “吱嘎——”起棺盖的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她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待发现周围没有动静后,才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这一看,她也是惊吓不已,胤禛竟然拿着一柄短剑默默地发呆。 借着月光,她看得有些模糊,但那柄短剑,分明岳钟琪送给她的青阳短剑。 呵呵,这人还在吃岳钟琪的醋么? 不对,这剑不应该在大火里烧成灰烬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衣冠冢里?难道是胤禛当时救她顺手带走了? 如今只能是这种解释。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短剑埋在这里么?” 楠珺微微摇头。 胤禛盯着短剑一动不动,幽幽地道:“给你立衣冠冢,不让他们告诉你任何有关高升楼的事,把剑埋于棺内,只是想让你断了与以前的一切联系。你虽然没有改名字,但你也不是高升楼的沈掌柜了,更不是岳钟琪意欲纳为妾室的沈楠珺。你说我们这些皇子贝勒是不会为你们这些人触怒圣颜娶你们为妻妾……” 被当场翻旧账,楠珺懵了,没想到他会记住自己说的话,当时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可现在看到他的身影,才发现,这话好像伤害了他…… 胤禛默默地转过头来:“那我做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第116章 章 多事之秋 “嗖——”一团剑花挽了过来,楠珺吓得闭上了眼睛。 忽觉头上一松,随后传来发簪掉落的声音,分明感觉到头发散落了下来。她顿觉奇怪,睁眼一看,只见胤禛用短剑将她的一缕发丝挑起扬在空中,手腕一翻,反手向上,发丝落到剑刃上顿时断为两截。 “啊——四爷!您这是做什么?!大清女子不能自行断发啊!”楠珺抓住那已经失去一截的一缕断发惊叫起来,她依稀记得有个皇后就是因为自己剪了头发差点被废最后也未能善终。不过,她更惊惧的是,这乌漆抹黑的,万一他眼神不好使,把她喉咙割到就完了。 胤禛不予理会,上前一步,一个优雅的转身伸手接住从空中掉落的头发,再还剑入鞘,又将那缕头发打了个结随同短剑一起扔进了棺材内。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楠珺也看得呆了,忘了继续惊叫。胤禛踢起脚边的棺盖,只听“啪”的一声,那棺盖便严丝合缝地盖上了。 四爷,您这是在显示您武艺高强么? 她的头发在夜风中凌乱,来到这里两年多了,原本就是长发的她此时已不能用长发及腰来形容,应该是长发及腿了。她捏着那一截很突兀的断发,傻呆呆地看着胤禛又拿起铁锹一锹一锹地重新将那棺材掩盖上,最后还不忘随手拔一些草□□土里,以示“做旧”处理。 楠珺被小小地雷了一下。 胤禛走过来,从地上捡起发簪递给她,昏暗中,楠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那目光肯定有一团火在烧。 “沈楠珺已经死了,可满意了?” 楠珺愣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过簪子,呆呆地问了一句:“既然沈楠珺已死,那我又是谁?” 黑暗中,两个黑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良久,其中一个身影在慢慢靠近另一个身影,他手执发簪,另一手拢起的她的头发,随意绾了一下再用发簪别住,轻声道:“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想一辈子绾发的女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每一个字像是重锤敲在了楠珺心上。顿时,一道热痕缓缓划过脸颊。四爷,我不接发簪,是因为我不会绾这么复杂的发型,您怎么这么喜欢见缝插针呢? 幸好她没将这句话说出来,不然,这么好的气氛就会被破坏掉。 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再揽过她的肩头:“走吧,你目前的安生之所只能是我的贝勒府。” 呃,好不过三秒,这又是现原形了么? 本来已经被那句话感动地飘飘然了,这时却被他旧话重提,好不扫兴,她只能跟随着胤禛的步伐走向那匹拴在树丛里的马。 这一次,胤禛没有把她挂上去,而是骑上马后伸手来拉她。 这个,坐前面还是后面,楠珺从衣冠冢一直矛盾到马儿跟前。 坐前面吧,某人肯定会一直搂着她的腰,而且那个坐姿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坐后面吧,自己没有缰绳可以握,而且她从来没有骑过马,唯一能保持平衡的就是紧紧抱住他,想想胸前那两坨肉一直在某人身上蹭,那耳根子就莫名地烧了起来。 坐后面背对着他?那她只能抱着马屁股,万一那只马儿今天消化不良,一路上光放屁呢?还是不要了…… 最后一种可能直接被pass掉,怎么可能嘛?! 胤禛的手一直悬在空中,可下面的人却迟迟不予回应。 “上来。” 胤禛的语气为命令。 楠珺看着马上黑漆漆的一团身影,摇头,还没想好坐姿,太纠结了。 然而,这种事考虑多了也没用,马背上的某人耐心有限,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一个俯身,双手将她抱起来,稳稳地落到他的前面。 策马而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果没有那些烦恼的事,这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而当她回到如意室时,看见小书、小善在门口焦急等待时,心知,此生想过安生的日子似乎不太可能。 他们等的是胤禛。 为了不让真真和璀儿知道高升楼失火真相,她只叫了司晴进来。 “贝勒爷,秀莹身边那丫头跑了。”小书跪在地上,似乎非常自责。 胤禛示意小善将他扶起来,说道:“跑了便跑了,不必惊慌,她可看到你的脸?” 小书摇头:“没有。奴才怕她逃回了八贝勒府。” “无妨,即便胤禩猜测是我们绑架了秀莹,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到这里来要人,他没有证据。若他来要人,等于承认他与秀莹之间的关系,他如此聪明,断不会这样做。”胤禛分析着,又对小善道,“这几日那边盯紧一些,胤禩不会坐以待毙。” 小善:“嗻。” 胤禛起身,小善又追问了一句:“贝勒爷,您今夜在何处安寝?” 他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看着楠珺。 楠珺:“……” 看我做什么?心里三个惊叹号外加三个问号。 胤禛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好像一个黑洞快要将她吸进去了似的,楠珺冷不防打了一个冷噤,呃,他不会想在这里睡觉吧? 虽然,今日在衣冠冢前一番表白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但前脚表白,后脚就滚床单,这事是不是太快了?就算要成为你的女人,是不是得有个合法程序?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跟她是在街上捡来的一样,虽然之前两人有过很多随便的行为,但是,这种庄重的事情不能随便! “今日福晋身子不适,贝勒爷应当去看看,福晋宽心,身子才好得快些。”楠珺如此建议道。 这盆冷水将胤禛从头浇到脚,寒彻心扉啊! “好,就去惊鸿殿。”胤禛的眼睛好似一把刀子,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书和小善一同回头看着楠珺,渐行渐远,再对视一眼:无解。 今日经历的事,她实在无法应对胤禛的表白。秀莹说的那句“良人在侧”,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胤禛会是她的良人。这些事,得好好消化一阵,不急。 六七月,在酷暑中度过了。这期间,胤禩那边倒不见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从小善那里得知,九阿哥胤禟最近频繁去八贝勒府。这二人犹如胤禛与胤祥的关系,一向亲密,所以胤禛只是让小善他们监视胤禩的动向,没太在意胤禟。 这两月,胤禛也很少在府中,因为他的老师顾八代病重,胤禛三天两头前往顾八代那里。楠珺听闻此消息,想起那次与他的“一面之缘”心里就非常愧疚。她悄悄找来小书,匿名给他送去很多药品和银两,虽然这些胤禛早已备下,但究竟是一份心意。 顾八代的病拖了一月,八月,便传来噩耗。胤禛在书房内三日茶水未进。青卓得知,带着竹喧和渔舟来到如意室,与楠珺四人一起抄写佛经,在顾八代头七之时送到了书房。 到了顾八代出殡那日,楠珺深知胤禛对这位老师的情意,知道他身为皇子不能亲自送灵,而府里的人只有她是生面孔,所以她穿上男装,带着小书跟在送灵的队伍后面,直到顾八代入土为安后才回了贝勒府。 那一晚,胤禛终于走出了书房,面色憔悴体力不支的他来到如意室,郑重地给她道了一声谢。她这样做,并非为了这一声谢,只是觉得胤禛想这么做,而府中又只有自己能代劳,所以就这样做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八代病逝的阴云还未散去,胤禛的情绪还未恢复过来,中秋佳节刚过,却又传来更为惊人的一事。 胤祥被康熙帝派人押解回京,囚禁于宗人府内! 楠珺听到消息,便第一时间冲到了书房,却被小善挡在门外。 “珺姐,书房里有客人,您现在不方便进去。” “我认识么?” 小善摇头。 看样子,这客人不方便透露身份,所以小善才这般警惕。 “他们谈了多久了?” “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 楠珺不便再问,只能在门外候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里面传来胤禛的声音:“小善,送客。” 楠珺急忙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小善打开门,将那客人迎了出来,再对胤禛道:“贝勒爷,珺姐想见您。” 谁知,里面却传来一声:“今日不见,让她回去吧。” 小善给角落的楠珺使了一个眼色,便去送客了。 楠珺自然听到了胤禛的话,但并没有转身回去,而是冲进书房,转身将门关上,疾步走到胤禛跟前问道:“四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皱眉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回去吧。” 楠珺不甘心,双手在书案上一拍:“此事我不关心那我关心什么?” 胤禛愣了一瞬,随即沉默不语。 楠珺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缩回双手,语气缓了下来:“四爷,十三爷在您心中有多重要我当然知道,可是干着急也没用啊!” 胤禛看着楠珺坚定眼神,终于妥协:“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消息来得太突然,似乎皇阿玛是避开了所有人,直到十三爷关进了宗人府,才传了消息出来。” 楠珺隐隐有些预感,一向讨康熙帝喜爱的胤祥不可能因为小事触怒圣颜,忽然,她想到一人,惊道:“不会是太子出事了吧?” 第117章 章 一箭双雕 “四爷!您别去!”楠珺死死抱住正要开门的胤禛。 胤禛用力挣了两下,奈何楠珺使了全身的力气竟使他无法挣脱。 “四爷,我知道您和十三爷还有太子爷的感情深厚,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她万万没想到胤禛会这么沉不住气,脑子盘算的事全被胤禛的冲动吓得灰飞烟灭。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胤禛反问道。 楠珺怔住,虽然经常在电视里听到宗人府什么的,但具体干嘛的不知道,只记得那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胤禛补充道:“那是一个连太子进去都要脱三层皮的地方,十三弟进了那里,你让我怎么放心?” 楠珺不解:“进了宗人府必须受刑么?” 胤禛扭动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哽咽了半晌才道:“不一定。” 他说出这三个字后,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楠珺感觉到他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迅速从他身后窜到门口,死死地抵住门。 “四爷,您冷静一些。十三爷到底因何事被关进宗人府尚不知,若是真和太子有关,那为何太子没有一并关进去呢?只要不是触动国本的大事,皇上断不会下令对十三爷用大刑。但是,现在事情尚不明朗,说不定皇上还在气头上,若您现在去宗人府被皇上知道,万一他一怒之下把您也关进去,那谁来弄清事情的真相?” 胤禛使劲捏了捏额角,皱眉道:“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 楠珺拖起胤禛手把他拉到卧室的八仙桌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缓一缓。 “四爷,我知道您现在很着急,但着急也没用。现在必须要弄清事情的原委才能对症下药。不但您不能去宗人府,连这府里的熟面孔都不能去。您不觉得此事来得太突然了么?十三爷陪皇上巡幸塞外,应当也与您保持联系,为何在他被押解回京到关进宗人府这段时日您一点也不知情?您难道没有觉得这就是为了避开您而做的么?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您现在巴巴地赶着去,不是正中有心之人的圈套了么?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胤禛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镇定道:“不错,我也考虑到了此事,所谓关心则乱,幸得你提醒。” 楠珺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继而又道:“四爷,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意为您跑这一趟,因为在这府中,只有我是生面孔,且与十三爷熟识。” 胤禛手指一动,随即又握成拳,久久才舒展开。 “你为何要为我冒此风险?” 楠珺一门心思全在如何去见胤祥中,胤禛这么一问,倒让她不知如何作答,支吾了半晌愣是蹦出了这么几个字:“我不想看着璀儿着急。” 她分明读出了胤禛眼中的失望,脑子一热,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说完,脑袋低垂了下去,怕被他看见自己红晕的双颊。 “此事我立刻安排。”胤禛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嘴唇的温热熨烫着冰凉的指尖,二人一语不发,因为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 当晚,楠珺被小善带到隆科多府上,在他安排下扮作一名宫女给胤祥送去换洗的衣裳。 当她踏进宗人府的一刹那,顿觉浑身汗毛竖立,这里阴森森的毫无生气。她不敢抬头,在值班侍卫的带领下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最后来到了一间看着还算比较干净的屋子内,她一眼便瞧见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的胤祥,他的左腿大腿上缠着纱布,血渍浸透出来显得格外刺眼。 那侍卫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道:“十三阿哥,宫里来人看您了。” 楠珺掏出一定黄金悄悄塞到那侍卫手里,那侍卫背过身藏好,闻言细语地叮嘱道:“您可别耽搁太久。” 楠珺道了谢,低着头走了进去,将手中东西放置桌上,待那侍卫走后,才来到胤祥身边。 “十三爷!” 楠珺低声呼道,胤禛并未睡熟,只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对任何人都不予理睬。这时,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便要叫出声来,楠珺连忙示意噤声。 “十三阿哥,惠妃娘娘特意命奴婢为您送来换洗的衣裳。”她故意搬出惠妃,全是隆科多的主意,她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但认为隆科多是胤禛的信任的人,他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她一边说一边搀扶着胤祥坐了起来。 胤祥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是四爷让我来的。” “糊涂!你快走!趁没人发现你之前赶紧走!此事千万不能与四哥有任何干系!”胤祥一激动,连连推攘楠珺,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痛苦不堪。 楠珺急忙上前扶住,宽慰道:“十三爷,您别着急,我来这里,是隆科多大人安排好的,不会和四爷有任何干系,您放心吧!” 胤祥一听隆科多的名字,顿时放心下来。楠珺搬来唯一的一条凳子将胤祥那条受伤的腿放了上去。 “十三爷,我的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胤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怪我一时不察,中了大哥的圈套。” “直郡王?” “那一日,皇阿玛下令,要在围场狩猎,让我们好好准备。我却听闻二哥身子不适,便前去看望。从二哥营帐出来后恰好路过大哥的营帐,里面有人说话,我本欲迅速离开,却依稀听见里面说了起了四哥,我便上前偷听,里面的人说话非常小心,时断时续,但仍是听了个大概,原来他们打算把高升楼失火一案栽赃到太子和四哥身上,他们编的罪名是四哥在外私设青楼巧立名目敛刮民脂,还为太子私藏美女,祸乱宫闱。” 楠珺为之一震,此事确实是胤禛的短处,若被胤禩拿到确切的证据,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可再细细想来,高升楼已付之一炬,人都死“光”了,那些账本也烧没了,就算账本还在,也没有哪一笔与胤禛有关啊,哪来的证据呢? 她小心问道:“高升楼早已不存在了,他们此时以此发难,可是拿到别的证据?” 胤祥摇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道:“事起突然,也怪我没有思虑再三,他们还打算将高升楼失火一事栽赃于四哥,我听他们编得有模有样,一时心急,想赶在他们之前告发八哥纵火一事来个先发制人。谁知到了皇阿玛的营帐,却被告知他已经去狩猎了,便急忙骑了马去追赶。就在我找到皇阿玛离他还有几丈的距离时,一支冷箭从我身后射向皇阿玛,我未及反应,另一支冷箭从另一侧射了过来,正中我大腿,我翻到在地,随即便有人将一盒刻有我名字的箭一把弓扔到我的身边。这时,皇阿玛那边便传来遇刺的声音,他的御前侍卫便将我绑了起来。射向皇阿玛的箭也刻有我的名字,弓和箭都在一旁,我百口莫辩,幸而皇阿玛没有受伤,但他当即下令将我扣押。” 胤祥有气无力地说完了当日发生的事,楠珺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事后,皇阿玛责问我为何要行刺,我若此时才还不知大哥的歹毒之心便是真傻了。思来想去,终究不能拖累四哥和二哥,便称今日是想在狩猎中中个头彩求皇阿玛指婚,我看中了四哥府中的一个丫头。适才瞧见皇阿玛头上有鸟雀飞过,想一显身手,便未计后果一箭射了去。” “皇上相信么?” “皇阿玛受惊不小,又正值气头上,自然不信。但我得知让皇阿玛生气的还不止这一事,原来他们还一并告发二哥许多不良行径,而其中一条却是被皇阿玛证实了的,蒙古奉上的贡品被二哥留了下来,可谁知道此事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为何您先被押解回京,太子呢?” 胤祥看了一眼腿伤,叹道:“我因为腿伤,皇阿玛提前派人押我回京。二哥?他的境况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估计此刻正在回京的路上。” 楠珺稍稍舒缓了一下:“既然皇上还担心您的伤,证明他是相信你的话的,只是在气头上,又加上您要求指婚一事究竟还是惹怒了他,所以将您关押在此,并未对您用刑,也是皇上对您的惩戒。” 胤祥哀叹道:“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四哥才好!” 楠珺咬了咬嘴唇道:“十三爷放心,四爷应当知道怎么做。高升楼纵火一事,最清楚的莫过于八贝勒,我们也是几月前才知道真相。以直郡王的智谋不足以谋划这次‘行刺’事件,想来是八贝勒在幕后出谋划策。真是一箭双雕的歹毒之计!”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楠珺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所幸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她转身将胤祥的衣裳拿了来交给他,叮嘱道:“十三阿哥,惠妃娘娘的心意不可辜负,您好好养伤,日后再来看您。” “吱嘎——”门开了。 那侍卫催促道:“姑娘,该走了。” 楠珺低下头,走出门,待那侍卫将门锁好后,又跟着他走出了宗人府。 此刻,她的心砰砰直跳:真被自己猜中了啊! 暮色中,寻上前来接应的小善,二人又在隆科多的安排下,一前一后地回了贝勒府。 第118章 章 祸不单行 皇族无一不手沾鲜血,楠珺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刚踏入社会还没经历残酷的现实斗争就穿越到了这里,此时亲身经历了这几件事,才深刻懂得那句不算名言的名言:皇位,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坐上去的。 这次事件最终的目标是太子,若不是胤祥最后反应快,说不定胤禩就把这起“行刺”事件编造成由胤禛策划胤祥执行胤礽迫不及待登基的杀父弑君的恶性宫变事件了。 楠珺暗暗惊了一身冷汗,毕竟胤祥年纪尚轻,只是可惜了他与璀儿的姻缘。 回到贝勒府,小善先行回书房向胤禛复命。她先悄悄溜去了如意室给璀儿报平安,未免她着急,故意隐去了胤祥受箭伤一事,说尽了好话才安抚住了,留下真真陪她,带上司晴去了书房。 疾步来到书房,却见小善和小全子在外守着。 小善示意噤声,将她拉到墙边低声道:“珺姐先等等,福晋在里面。” 楠珺心知定是芳哥通过自己的方式得知了胤祥被关宗人府一事前来宽慰胤禛,只是不知她会用何方法来宽慰,昨夜也不知是如何发展的。 她正在神游中,却听门“吱嘎”一声开了,三人赶紧躲到墙的另一面。随后传来小全子的声音:“送福晋。” 小善躲在墙后见芳哥走得远了,才带着楠珺进了书房,胤禛正坐在桌边愁眉不展地以手扶额。 胤禛见楠珺进来,双眼亮了起来,小善退出书房关上门,胤禛示意楠珺坐下。 “如何?十三弟……还好吧?”胤禛顿了顿,想是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楠珺看着满脸焦虑且憔悴的胤禛,忽然有些心疼起来,以前不时嘲笑这对好基友,可在这危急时刻,她才知道什么叫患难见真情。里面那个为护胤禛不惜牺牲与璀儿的姻缘,外面这个为担心他焦虑不已,或许,这种手足之情仅此一对吧。 “四爷且宽心,十三爷很好,只是……受了箭伤。”受伤一事能瞒璀儿,但不能瞒胤禛。 “箭伤?”胤禛蓦地坐直了身子满脸震惊。 楠珺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末了,忍不住低下头哀叹一句:“原是我高升楼惹的祸事。” 这次才是把四爷坑到家了。 胤禛轻轻拉起她的手捂在掌间,叹道:“与你无关,即便没有高升楼,他们也会编造另一个骗局引十三弟上当。” 楠珺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不忍缩回来,继续劝道:“四爷放心,十三爷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皇上虽在气头上,但他乃英明之君,断不会草率下定论。” 她说此话也是没底气,康熙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父亲,对待臣子尚且知道就事论事查明真相做出公正断决,可这一帮儿子永远是他的心头病。也难怪,他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一个董鄂妃和一个荣亲王便让顺治爷的后宫死了心。偏偏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也死得早,一个没有亲身体会过父爱和母爱的人在情感方面始终有缺失。 “行刺一事非同小可,再加上太子的事,我怕皇阿玛心郁难解。”胤禛重重叹一口气。 楠珺道:“不会的,四爷放心,十三爷是您的左膀右臂怎么会有事呢?” 胤禛双目一抬,一道光射向她:“左膀右臂?” 楠珺心呼:艾玛,幸好说的是“左膀右臂”而不是“股肱之臣”,不然就泄露天机了,他可能会觉得我是怪物吧。 “那个……我是说十三爷与您感情深厚,日后是您的得力助手,他福大命大,此次定能化险为夷的。”他见胤禛仍是怀疑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今日福晋来也是为了十三爷的事?” 一提芳哥,胤禛迅速收回那种奇怪的眼神,点头道:“是。” 楠珺暗呼好险,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果然夫妻同心。” 说完,才知这句话多么不适时宜,果然,胤禛侧目过来盯着她看,手中的力道加深了些。 楠珺悔啊,要好好管住这张随时会语破天惊的嘴啊。 “芳哥知我为十三弟忧心,她想通过父族一脉为十三弟求情……” 楠珺抿了抿嘴唇:四爷,您不用如实招来,我没那个意思。对于胤禛的坦白从宽,她心里小小地甜了一下。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啊,不行!”楠珺低喝一声,一下甩开了胤禛的手。 “嗯?”胤禛疑惑地看着她,这一惊一乍的也让他摸不着北。 “四爷您糊涂了?十三爷不是说过此事千万不能与您沾上任何干系么?别忘了,还有八贝勒盯着您呢,您一旦有任何举动,他定会往您头上扣屎盆子……” 噗——她情急之下,也不顾什么文雅的词儿了。 此话一出,胤禛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这种情况下,他也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将他的话补充完整:“我没同意。” 明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尴尬,不该脸红,可这种事情怎么控制得住嘛!她的头越埋越低,感觉自己像是说了多余的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埋着头看见胤禛站了起来,慢慢靠近她,忽然,一双手勾住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带,她半张脸就贴在了他的小腹之间。 他抚摸着她的发丝,正要说话,忽然敲门声响起,传来小善的声音:“贝勒爷,隆科多大人府上送来一封信。” 楠珺不由一惊,一下站了起来,不会是胤祥出事了吧? 胤禛应了一声,小善推门进来,将信交给胤禛后又退了出去。 楠珺满心着急,未等胤禛将信看完,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是十三爷出事了么?” 胤禛的脸色非常沉重,拿着信纸的手竟然微微有些发抖,沉声道:“不是,是太子。” “太子?”楠珺一拍脑门,对啊,怎么还忘了那个重量级的人物。 “皇阿玛五日前在木兰围场的布尔哈苏行宫宣布……废除太子。”说完,那信纸从他手中飘落。 楠珺急忙捡起来,虽然有些繁体字不太认识,但大致意思能明白,此事尚未传回京城,隆科多通过另外的渠道得知,他来信提醒胤禛做好应对,另外,明日京中会传来康熙的一道谕旨,任胤禩署理内务府总管。 虽然已预知此事会来临,但突然废除,还是出乎了楠珺的意料,一点征兆都没有,仅仅因为那贡品之事么?还有那胤禩,如愿以偿,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胤禛呢?不,已经在报复了。 楠珺暗暗有些纳闷:既然隆科多在巡幸塞外的途中安排了人,为何胤祥出事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胤禛?或许,他此时只是偏向太子,对无关紧要的胤祥觉得可有可无吧。她不禁唏嘘,人心与利益之间终究无法平衡。 胤禛沉默了半晌,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楠珺借着墙角的灯将信烧了,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回回的胤禛,她从没见他如此不安过。 太子被废是定局,胤禛登帝位,也是定局,只是这中间要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就不得而知。本来抱着跟着历史走的心态坦然处之,此时也不由得跟着胤禛紧张起来。 她在桌上倒了一杯茶走过去递给胤禛:“四爷,此时您要冷静。” 他怎么冷静得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胤祥,他仿佛是被剪掉了羽翼的老鹰,此时正坐以待毙。因为他不管有何举动,都会被安上同党的帽子,这是胤禩一党喜闻乐见的,或许他们就等着胤禛来点什么动作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楠珺心底深处像是牵起了什么,拿着茶杯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劲。 胤禛在她跟前停了下来,呆呆地盯着茶水看,却不伸手来接。 楠珺道:“四爷,您看这杯里的水动得厉害。”说着,她慢慢走回桌边,再将茶杯放下。 “您再看,里面的水平静下来了。” 胤禛被忧心之事所扰,本无心听这无聊之事的,听到后半句觉得有异,也跟过来看。 楠珺淡然道:“茶杯里的水是不会自己动的,所以,这水要平静下来,还是要取决于茶杯还有拿茶杯的人。” 胤禛像是悟到了什么,定定地看着她。 楠珺再次拿起茶杯递给胤禛,这次胤禛接了。 “四爷与其在太子和十三爷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在皇上和此事的幕后之人下功夫。我们现在已经很被动了,不能再让他们占得先机。” “我们?”胤禛已明白了楠珺的意思,似乎看到了转机,对“我们”一词很是满意。 楠珺扶额,四爷,如此正经的时刻,求不带跑偏。 “对,我们。那个,四爷,您是不是先揣摩圣意为上?毕竟废除太子不是小事,皇上就不考虑废除太子后带来的后续问题?还有,他立了几十年的太子,说废就废了,都不会犹豫的么?” 胤禛将茶水一饮而尽,眉头轻皱:“或许,皇阿玛下此旨意太过冲动了。” 楠珺感叹:果然,天生帝王的料! 第119章 章 只如初见 “看来四爷心中已有计较,那我先回如意室了。” 楠珺起身,今日累了一天,确实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她见胤禛仍在沉思中,又道:“四爷,您说十三爷若是这次能化险为夷,皇上能成全她与璀儿的事么?” 胤禛默默抬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但眼中满是无奈与自责,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楠珺轻轻叹了一句:“四爷将来……可不能忘了十三爷与璀儿做出的牺牲,也只有您能成全他们。” 离开了书房,楠珺步子变得缓慢起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司晴出声道:“姑娘怎么忽然有此雅兴吟起诗来?” 楠珺回头饶有兴趣地问:“你读过这首词?” 司晴低眉浅笑道:“奴婢以前有幸听贝勒爷读过,他很是喜欢这几句呢。” 从书房到如意室总共没几步路,她们却走得很慢很慢,这源于楠珺忽然起的八卦之心。 “这首诗贝勒爷读给谁听的?” 司晴的嘴角一直弯着:“奴婢记得去年中秋月圆之夜,贝勒爷从五福楼回书房后一直低吟着这几句,后来便独自出去了。” 去年中秋…… 楠珺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去年中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总说往事不堪回首呢,因为有的往事是比较尴尬的,比较不想回忆的,比如因一支叉杆引发的一场关于潘金莲与西门庆如何相识的“血案”;又比如某人不惜自比西门庆…… 谁说往事不堪回首呢?明明有个人嘴角已经向上翘了很久了。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回神,发现司晴正盯着自己看,楠珺没来由地有些脸红了,为啥突然觉得那时的胤禛那么好玩呢? 她赶紧肃容道:“啊,没什么。” 司晴低头笑着,不想拆穿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奴婢记得清楚,那日贝勒爷回来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吃什么都没胃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了。” 楠珺干笑两声:“呵,呵呵,我怎么知道……” 四爷,那时您是希望我对您说什么呢?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还是…… 没几步路,她也飘着回去了。 也不知真真是如何劝解璀儿的,她似乎很懂事,在楠珺面前绝口不提胤祥,只是神色仍显得有些忧虑,楠珺却狠狠地心痛了一把。她不知康熙要什么时候才能驾崩,胤禛要什么时候才能登基,只是隐约记得康熙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也就是说康熙朝还有好多年,等胤禛登基,那璀儿且不是人老珠黄了? 此事得另做打算。 累了一天,当晚楠珺睡得很沉,第二日清晨真真叫了好久才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 不过,拖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珺姐,贝勒爷在门外等您。” 楠珺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居然转性了,没有直接闯进来?以前做这种事不是乐此不彼的么? 怀揣着满心的好奇,楠珺用了平日没有过的速度迅速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开门,却见胤禛身着一件月白锦衣干净利落,一条二指宽的腰带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他的窄腰,楠珺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四爷,您是秀身材来了?她很少见胤禛着浅色衣裳,不是黑色就是宝蓝色,他人虽是英俊,但衣着一上身,怎么看都觉得沉闷不易亲近。今日换了这么一身,颜值忽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楠珺越看越觉得眼前此人真是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看够了么?” 胤禛像是一件雕塑作品被楠珺欣赏了好久,突然冒一句话倒把她吓了一跳。 他抬腿迈进房间,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对真真道:“炉子上可是熬的粥?我还没吃早膳,也给我盛一碗。” 刚刚才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瞬间又全然崩塌,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楠珺非常笃定地想着。穿得这么好看却跑来蹭吃,胤禛你个死抠门。 真真嘴上应着,心里却很纳闷,贝勒爷属狗的么?这么远都能闻到。 本来以前都是真真和璀儿陪她一起吃早饭,今日这胤禛突然驾临,那两人也不便破坏人家的美好时光,给二人盛上两碗粥再送上一些菜后便退了下去,只留了司晴在房中。 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胤禛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来单单就吃一顿早饭?楠珺无比纳闷,却不便开口询问。 一顿早饭只听见羹匙轻碰瓷碗的声音。好不容易,待胤禛放下筷箸,接过司晴递上来的热手巾擦了嘴才对楠珺道:“换一身利落的衣裳,带上司晴,我们出去。” 楠珺赶紧咽下最后一口菜,忙问道:“出去?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我在后门等你。”说完,他起身离去。 楠珺瞬间闪过无数种猜测:难道又要带我去见个什么熟人?亦或是去个什么神秘的地方?这个胤禛,不知今天又要搞什么名堂。 应某人要求,换了一身衣裳悄悄去了后门,胤禛神情自若地站在门外,楠珺越发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了。 “贝勒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小善从一侧驾着马车过来。 楠珺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被推上了马车,搞得这么隆重,是要干嘛呀。 她与胤禛坐在车厢里,司晴与小善坐在外面,马车缓缓启动,穿过闹市,向郊外奔去。 秋天的郊外别有一番风味,天高云淡,不时飞过一群南下的候鸟,黄绿相间的树林若隐若现,路边忽而闪过的一朵朵野菊,比之春天的百花齐放,比之夏日绿树葱葱,这红衰翠减的秋天却更加耐人寻味。若不是朝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倒是邀约胤禛游玩的好时机。 她一时沉浸在无边的秋色中,却没发现胤禛已悄悄地坐到身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这句词,低低地吟了出来。 忽然,手被人紧紧握住,耳边有股温柔的气息在流转:“我宁愿做个臭流氓,也不会做薄幸锦衣郎。” 噗——美好的画面瞬间被破坏掉,四爷,您脑回路真够清奇的。 等等,臭流氓?呃,楠珺要爆炸了,四爷,这事咱能翻篇不?!还有,谁说您负心薄幸了?您又没有立下山盟海誓,切,自作多情…… 对于这种破坏兴致的插话楠珺只能报以一个白眼,本想抽出手,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算了,都习惯了,握就握吧,正好手凉,握着还暖和一些。 “纳兰的词多哀婉,有李后主之风,皇阿玛很喜欢,我却不爱读,以后还是少读他的词,没来由徒增哀伤。”胤禛见楠珺已放弃挣扎,凑近耳边又低低说道。 “那四爷喜欢哪类词?比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类?” 楠珺不知胤禛此行目的为何,想趁此空闲赶紧调侃一下。 胤禛神色淡定道:“嗯,东坡之词百读不厌。” 呵,不上钩?正当楠珺准备想点什么方法来“调戏”胤禛时,却听到外面小善叫道:“贝勒爷,我们到了。” 到了?楠珺掀起车帘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郊外的原野竟然有这么一汪极美的湖水,绿如碧玉,波光粼粼。湖的东面是一片树林,西面和背面却是小山丘,南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湖边与山丘交接的地方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朵竞相盛开,星星点点,美得令人陶醉。 楠珺飘飘忽忽地被胤禛牵下马车,踩上泥土的那一刹那,才知道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四爷,您……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真实归真实,可她还是觉得这是幻觉。 胤禛牵着她的手向前走,侧目望着她,应道:“郊游。” 跟着胤禛脚步走的楠珺脑子非常成功地卡住了。 郊游……郊游?! 四爷,您的脑回路又绕到哪儿去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眼间,小善和司晴不见了,再一抬眼,却看见他们驾着马车去了树林。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扬起下颚指向湖边,说道:“我们去湖边走走,给他们留些时间。” “他们?”楠珺愣了一下,“你是说……小善和司晴?!”天哪!好大一个八卦! 楠珺忽然两眼放光,不时侧头去瞟一眼没入树林的二人,啧啧道:“别说,他们还挺配的。四爷,司晴也有十七了吧,可以嫁人了。” 本是祝福那二人的,耳边却飘来一句:“你呢?” 待楠珺反应过来那言下之意,才看见胤禛正直直地看着她等待答案。 呃,那个……现代的女人二十六七结婚很正常,二十七八生孩子更健康,楠珺心里默念着。 “我……我还小啦……” 胤禛华丽丽地雷倒了。 第120章 章 马上知道 看着被雷到的胤禛,楠珺无比的赏心悦目,看惯了一本正经的,甚至腹黑的胤禛,偶尔雷他一下下也是极好玩的事。 她装作什么话都没说过,一个人走在前面,享受着秋色带来的美好。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楠珺不禁感叹,这个胤禛不仅会挑时间,还会挑地方。游湖,散步,还可以钻小树林…… 咳咳……她望望天,望望湖,再偷偷转过头去看看胤禛,他一脸淡定地走在身后。 “我说,四爷,您带我到这儿,不会只是‘郊游’吧?” 楠珺依然不死心,总觉得像胤禛这么个务实的人,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单纯地带她来郊游呢?就像以前他每次去高升楼,不都或多或少带点目的的么? 除非他真的闲得蛋疼。 胤禛在身后负手而行,抬眼看向转身对着他正在倒着走的楠珺,扬眉道:“怎么?不满意?还是不满足?” 楠珺不解,满意?满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胤禛,虽然那脸仍是无比的淡定,但以楠珺的揣测来看,他明明应该满腹愁绪好吧,十三爷被囚禁宗人府,胤禩终于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胤礽被废,这都是可以让紫禁城闹得不可开交的大事啊!可眼前这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真是奇怪至极。 她微微侧了侧身,无语道:“不知四爷在说什么。” 胤禛嘴角挑起,食指和拇指放到嘴边,道:“马上就知道了。哔——” 长长的口哨声响起,楠珺吓了一跳,远处传来马蹄声,渐渐地近了,楠珺放眼望去,呃,还是两匹!她非常好奇这两匹马从哪儿冒出来的,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啊!难不成是小善半夜三更把马牵到此处? 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马,她就莫名的恐惧,一是上次在无奈之下被某人当行李一样挂在马背上疾行而留下的后遗症,二是,骑马不比骑车,马是有灵性的,弄不好会搞个人仰马翻,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疾驰而来的两匹马,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期期艾艾地说:“四……四爷,您……您是来让我看……两匹马比赛的么?” 虽然她极力地不想承认,极力地旁敲侧击引导胤禛这两匹马与两个人无关,但是,某人总喜欢在看她局促无措时再来个落井下石:“马哪有人好玩?” 说着,拉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准备递到她手上。 楠珺迅速后退几步绕到胤禛身后躲起来:“不要,我不会骑马。” 胤禛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哭笑不得。他另一手抚摸着那马的鬃毛,不温不火地对它说:“马儿啊马儿,听说那山的背后还有一个比这个更大更美的湖,可如今去不了啦,怎么办?” 楠珺一听,悄悄探出个脑袋,畏畏缩缩地问:“还有个湖?” 胤禛点头:“嗯。不过,你不会骑马,就算了。” 既然出了门,美景在前,哪有不去的道理,她心里瘙痒难当,小心地问道:“驾马车去不行么?” 胤禛摇头:“不行,那处地势不平,马车去不了,路程且远,唯有骑马。” 此时的楠珺是既失望又盼望,看看那高大的马,仍是克服不了恐惧的心理,道:“既然这样,那四爷一人去就好了,我去找司晴他们。” 那失落的神情尽收胤禛眼底,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脚一踩马镫,翻身上马,他居高临下地对她道:“那我去了。” 一夹马镫,扬鞭而去。 “四……爷……”没得及呼唤,便被吞没在了马蹄声中。 哈,怪不得叮嘱她穿利落的衣裳,原来早就打算要来骑马,可现在算怎么回事?他倒是一个人骑着马威风凛凛地走了,留下了她和另一匹马在那里傻等着么? 楠珺陡然涌起一股无名火,说好的郊游呢?太可恶了! 她看见马鞍上插着一支短小的马鞭,她上前取下来,本想在马屁股上抽几下发发气来着,却想这关马什么事,所以一鞭子挥到了马鞍上。 “啪——”脆生生的一声,马儿却惊得“恢恢”地嘶鸣起来,还踏着碎步绕着她转。 这下好了,无名火发到马身上,把它惹恼了,本就恐惧的她此时更加害怕起来。她一把扔掉马鞭,嘴里小声地念道:“马大哥,我没有打到您呀!你可别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啊!” 那马儿好像存心和她过不去似的,反正就在那儿不停地绕圈,嘴里还时不时“恢恢”两声表示抗议。 楠珺快崩溃了,双手合十念叨起来:“马大哥,马大哥,是我不好,我给您赔礼,您别转了行吗?头都快转晕了……” 正当她快觉得天旋地转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还是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感觉,轻轻盈盈地坐到了他的前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楠珺已顾不上问这个白痴的问题了,因为某人在她耳边为马儿打抱不平:“让你来骑马,不是让你来虐马的。” 污蔑!简直是赤|裸|裸地污蔑! 楠珺不服,不顾恐惧,身子扭动了几下抗议:“我没有!是它在挑衅我!” 身后的人哑然失笑。 “放我下去!我要找它算账!”明明是生某人的气,却愣要把气撒到那匹马身上,这迷之转移点也是没谁了。 胤禛不理,扬鞭挥在马身上,马儿猛地奔跑起来,吓得楠珺赶紧闭嘴。 风从脸上刮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死死地抓住马鞍头,尽最大可能不让自己身子靠在胤禛身上。 她想证明:我也是有傲气的! 可世上偏偏有很多人,傲气常有,傲骨不常有,在某人炫耀马技之下,还是乖乖地抵上了人家的胸膛。 那颗小心脏啊,正噗嗤噗嗤跳得厉害呢。 胤禛见她终于服软,这才缓缓开口道:“原本想教你骑马的,可现在只能共乘一骑了。” 楠珺嗤之以鼻,教骑马?马骑她还差不多。 诶?眼前的路非常平坦,哪有他说的什么不平啊!莫非…… “四爷,您是骗我的吧,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湖。” 胤禛微微拉了下缰绳,放慢了马速。他低下头埋入她的脖颈间,轻声道:“对,就是骗你的。” 楠珺别过头,与他保持一定的微弱的距离:“那您带我出来到底干嘛来了?” “郊游。” “我不信。”目的太单纯,她确实不敢相信。 “不信?那好,你自找的。” “呃……啊……” 随着一声惊呼,胤禛将她架起来调了个个,当她再次落到马鞍上时,胤禛那张镇定略带神秘的脸却呈现在她眼前。 这……不是那次幻想过最不可能的坐姿么? 还没得及神游,面对面坐的人便压了过来。她没有抓的东西,只有本能抓紧胤禛的腰带。 这正合某人之意。 他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搂紧她的腰,嘴角一挑,轻车熟路地覆上了她的嘴唇。 某人像是被施了法术定住了一般。 马上就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怎么就忘记了他一语双关的属性了呢? 悔不当初啊!早知道不就不问此行的目的了,单纯的郊游多好! 那*辣的吻在马儿轻微的颠簸之下,如雨点一般密密地落到她的嘴唇上,颠一次,贴紧一次,仿佛那吻是随着马儿奔跑的节奏而来。 虽然以前被某人墙咚过,地咚过,甚至床咚过,但是这种技艺高超的马咚简直想都没想过。 此时的她不能说恐惧,不能说慌乱,因为她的心早飞到云霄天外,已经忘记害怕这回事了。 这种感觉……很劲爆啊!比钻小树林还刺激啊…… 这*劲爆的马咚已不能描述细节,因为根本没细节可描述啊,刺激的同时,楠珺唯一感到不爽的是,撞得牙疼。 呃,想马咚,得练就一副铁齿铜牙才可以。 兴许胤禛的牙齿也不能承受这种有节奏的撞击,他深深地吻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她的嘴唇,但仍是俯身压着她。 他双眼非常镇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定定地看着目眩神迷的楠珺,用着一腔极富磁性极有诱惑力的声音问道:“这个目的喜欢么?” 楠珺羞涩不已,嗔道:“臭……流氓。” 忽而想起之前他说的“不会做薄幸锦衣郎,只做臭流氓”,现在不正是给他下此定论来“欺负”自己的么?本想改口换个什么词儿来形容,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四爷,您不看路么?当心迷路了。” 马虽走得慢,但颠簸仍是存在,胤禛压在她身上,每颠一次,两人的身体就贴紧一次,虽然他没有顺其自然做接下来该做的事,但这种身体的接触已经让楠珺想入非非了。 胤禛浅浅一笑:“嗯,迷路就迷路吧,反正我这里早就迷路了。” 他搂着她的那只手抓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楠珺半晌才反应过来,忽觉窒息。 胤禛再次凑近她:“我忽然很喜欢‘臭流氓’这个称呼,我不介意再流氓一次……” 一切都静止。 第121章 章 郎情妾意 “到了。” 完全沉浸在被某人欺负的那种欲拒还迎的愉悦中时,耳边猝不及防飘来两个字。 早已烧得炙热的两个人终于分开,胤禛顺势坐了起来,用手轻轻一拉,楠珺也跟着坐了起来。 她四下一看,这里竟然真的有个很大的湖,一眼望不到头。极目望去,倒像是一条河流,湖的对岸是一片树林,如今中秋已过,多数树叶已发黄,与一些常青树混杂在一起,到也斑驳可爱。那湖水澄澈明净,微风掠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水波涌到岸边打上石头反激起一些细碎的水花。阳光斜照在水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随着水波晃动。 本来被这美景陶醉得不能自拔,可是一回头,尴尬症又犯了。 “我……我可以下去了么?”她低下头去,自己把自己的话淹没了。 胤禛浅浅一笑:“我觉得这样很好。” “你……”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终于,某人大发慈悲,一个流畅的动作翻身下马,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楠珺现在却犯了难。 她现在是倒着坐的,还没有这样下马过,她能够预想因重心前倾而造成的后果。 如此左右为难,不禁暗骂一声:该死的胤禛,下马之前怎么没把我翻过去? 她手足无措地坐在马鞍上,却迟迟不理下面的人。 胤禛的手悬在半空久候不至,干脆收回负在身后,道:“古有张果老倒骑白驴,今有沈楠珺倒骑棕马,嗯,看来你也想修道成仙。” 楠珺:“……” 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物请问您是怎么联系上的呢?不过,胤禛的心情似乎很好,全然没有朝廷动荡的危机感,难道他已经做好了防备措施?楠珺不禁纳闷起来。 “如此美景,不成仙也是仙了。”难得反唇相讥一次,还不趁此机会调侃一番? 胤禛抬眼上看:“请问马上哪路仙?” 嘿,这还杠上了是吧? 这略一迟疑中,她竟然蹦出了三个字:“鹊桥仙。” 胤禛却朗朗吟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楠珺瞬间感到自己脑子肯定卡得不要不要的,怎么会说出“鹊桥仙”来?那后半阙还用说吗?千古流传的情诗啊!她的脸悄悄地红了。 这时,胤禛却满面柔情地再次伸出了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这个“祸”会让她惊心动魄。 她缓缓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本想慢慢悠悠地以最优雅的姿势下马的,谁想到,胤禛手上一用劲,她被顺势一带,整个人从马上扑了下来。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是你压在我身上,疼的是我,你叫什么叫?”胤禛仰面倒在地上仍是拉着她的手,另一手却揽上了她的腰。 从马上扑下来力量可不轻,楠珺也被反弹回来的力撞得生疼,不幸中的万幸是,有了前面n次教训后,这次她敏捷地避开了那张刚刚才吻过唇。 她有些恼怒道:“四爷,您是故意的吧。” “是又怎样?”胤禛一副你可以来报复我的表情。 这种扑下来的撞击比在马背上凶猛得多,胤禛健硕的身材已让楠珺大感吃不消,怎么可能还去报复?明知报复也是徒劳,说不定还被反咬一口,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真是臭……”她生生地吞下两字,不敢说。 胤禛眯着眼看着她:“臭什么?臭流氓么?你就那么喜欢我对你耍流氓?” “无耻!” 胤禛一本正经地道:“流氓不无耻就不叫流氓了,何况还是臭流氓,应该更无耻一些。” 连说带动,一个翻身便把楠珺压在了身下。 某人想挣扎来着,却被像山一样的胤禛压着,怎么可能得逞?此时的她犹如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只能任人为所欲为了。 “你……你要做什么?”她脑子的居然飘着三个字“打野战”…… 这天时,这地利,不得不让她往那方面想啊。 胤禛没有回答,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什么仙么?” 楠珺胆颤地摇了摇头。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楠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封口了。 某人虽然被吻得神魂颠倒,但脑子里却保持着一丝清明,她敢断定:这人缺爱啊!就这么喜欢玩亲亲么? 既然挣扎反抗无用,那就尽情享受吧。 许久过后,胤禛才放过她,某人已被吻得唇齿麻木了。他没有起身,辗转在她脖颈间落下浅吻后才抬起头来。楠珺轻轻地喘息着,迷离的双目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却听胤禛道:“现在可知道我是什么仙了么?” “……飘飘欲仙……” “嗯,有进步。” 胤禛无比欣慰,终于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再伸手一拉,楠珺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坐直后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此刻她已无力抗拒,只能乖乖地任其摆布,不过胤禛轻抚她的头发却让她感到无比舒服。 针对某人近乎贪婪的欲求,楠珺不禁怀疑道:“四爷,您和福晋侧福晋她们也是这样么?” 胤禛捧着她的后脑勺,一个吻落在额上,轻声道:“她们?非我所喜,非我所爱。” 所以,他是第一次谈恋爱?那八个字让楠珺有些受宠若惊,为妻为妾之人居然非他所喜,忽然觉得帝王家的婚姻也是多么无奈。可是,她又有什么能让之喜爱呢? 不对不对,差点被带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这还没答应做女朋友怎么叫谈恋爱呢?这也得有个先后顺序的是吧?她非常笃定地认为。 可是,今日他带她到这里来,又做了这些非常举动的事,这不是明摆着是“约会”么?而自己居然已不再抗拒,所以,这是已经沦陷了么? 虽然这谈恋爱的过程确实让感到欢愉,但那后果却像钉锤一样在敲打着她,她和他会有好结果么?或许,是不是该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逃避往后所有的难题? “你在想什么?” 思绪忽然被打断,楠珺一个晃神:“没什么,我在想,宫中出了这么多事,您怎么还能由此雅兴带我到这来?” 胤禛顿了片刻,淡然道:“明日皇阿玛便回京了,前路如何凶险不得而知,我只想在风雨来临前到此处散散心,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府中诸多女眷,为何偏偏带我来,何况……”何况名不正言不顺。 “妻妾再多,不如你知我心。”说着,胤禛换了个姿势,与她双手紧握环住她的腰,将头搭在她的肩上。 楠珺:“……” 四爷,*能换个话题么? “我……才疏学浅,怎么能领略四爷的宏图大志,您太抬举我了。”该谦虚时还得谦虚,虽然知道胤禛的宏图大志是什么,却也不能说出来。 胤禛不置可否,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 忽然,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素来不喜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么?” 楠珺被呛到了,请问他的思维是怎么从宏图大志跳跃到胭脂水粉的? 她本想说“懒”的,却文绉绉地吐了一句:“淡扫蛾眉朝至尊不好么?” “此是虢国夫人轻佻的行径,怎么能自比?以后别再说此话了。” 楠珺暗笑:虢国夫人算什么,你不拿西门庆自比么?大家半斤八两。 胤禛见她没有说话,补充道:“主要是‘至尊’二字,不能随口就来,明白么?” 楠珺猛然警醒:至尊是指皇帝啊!在现代对谁吟诵这句诗都无所谓,因为早就没什么皇帝了,可这是在古代,而听的对象又是皇子,若是被别人听见,这确实足以让皇帝认为此皇子有觊觎皇位之嫌。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楠珺赶紧道歉,却又细细一想:这诗也没念错,他以后也会成为至尊的。 “若是说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还拿宗人府来做什么?” 噗——四爷,您是穿越到道明寺身上回来的么?这意思简直一模一样啊! 她忍住笑意,问道:“那您想怎么样?” 胤禛放开了她,把她转了过来,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她却莫名的心慌起来。 “你知道此湖名唤什么么?” 楠珺哑然:“这湖还有名字?” 她以为这湖只是一处荒郊野外未经开采人迹罕至的无名之湖。 “嗯,叫鸳鸯湖。” 楠珺脱口而出:“只羡鸳鸯不羡仙?” 胤禛一把搂紧她,满意道:“我就说,知我者,你也。” 楠珺无语,她之所以反应快,都是刚刚那个“飘飘欲仙”惹的祸! “呃……其实这名字取得不怎么样。这里人迹罕至,连块碑都没有,您怎么知道这湖名字的?” “是我刚刚取的。” “……取得好!” “好在哪儿?” “……” 还穷追猛打了怎么的? 胤禛将距离拉开一点点,非常期待地看着她。 “那个……非常应景……” “所以,你不该表示点什么么?”说着,嘴角向上扬起。 不是吧?又来?! 楠珺欲哭无泪。 她真想赏自己一个嘴巴子,好端端的说什么“至尊”嘛,怎么忘了某人厚颜无耻的体质了呢? 现在后悔也没用,她硬着头皮趁他不注意,仰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点,就算了事。 胤禛却长臂一展,某人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点怎么够?不配我取的名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122章 章 有匪君子 这次名为郊游,实为约会,在被某人吻得双唇肿胀后,楠珺终于摆脱了魔爪。她不禁仰天长叹:啊——就这么被他搞定了?!还是自己定力不够啊! 马儿“格得儿格得儿”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恢恢”两声来抗议背上两人的亲密互动。 我是吃草的,不是吃狗粮的! 然而抗议无效,它就这么驼着二人一步一步地挨了回去。嘤嘤嘤,马儿的悲伤那么大…… 日到中天,刚翻完最后一个小丘,楠珺便眼尖地看到小善和司晴在湖边搞野炊,看着那股股轻烟,想来午饭也做好了。 司晴瞧见二人,便扯开嗓子喊:“贝勒爷——饭已经做好了!” 楠珺啧啧两声:“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变出这些东西的?就好比这两匹马来得不明不白一样。” 那马儿好像能听懂似的,将头一偏,又“恢恢”两声表示自己来得名正言顺。 胤禛笑盈盈地拉过缰绳,道:“你不知车厢座位底下可以藏很多东西么?” “啊?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做些吃的。”她此刻脑子里漂浮着学生时代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到户外搞野炊的情形。 胤禛本就环着她的双臂收得更加紧了:“有心瞒你,怎会让你知道?若你去做饭了,谁来陪我游湖?” 一听“游湖”二字,楠珺的思绪立马飞到了“鸳鸯”湖旁,想起某人做了小半日臭流氓就觉得愤愤不平,还鸳鸯湖,切,幸好没有滚进湖里,不然就成了“鸳鸯戏水”…… 刹车,画面太美太邪恶。 “所以,这是四爷给我的惊喜咯?” 胤禛在她脖颈处蹭了蹭:“算吧,喜欢么?” 人面不知何处去,四爷脸上两张皮,太无耻了,哪来的喜?只有惊好么? 虽然过程很意外,但结果却很满意。看着小善和司晴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午饭,她也顾不上考虑到底是惊多还是喜多,强烈要求下马。 估计是在下人面前不能这般轻佻,胤禛这次并没有“为难”她。下马后,他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儿屁颠屁颠地溜去另一匹马身边了。 楠珺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裳后抬头一看,两匹马儿正在你蹭我我蹭你,好不亲密,哼,有女干情! “四爷,这两匹马谁是公的谁是母的?” 胤禛一愣:“都是公马。” 楠珺了悟:“原来马界也有断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下轮到胤禛蒙圈了,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楠珺已经走远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跟上两步凑近她耳边道:“马界就不许兄弟情深?” 楠珺无比肃穆地说:“允许,人界也可以!”说完,她华丽丽地转了半身,然后撒腿就跑。 可以说,这是楠珺穿越到这里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似乎生命中忽然就多了个依靠,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跟着他的脚步走就可以了。偶尔来点亲亲,偶尔被“耍流氓”,好像也是很乐意的,她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如果他不是胤禛,或许,她早就倾心于他了。 一顿野炊也吃得很开心,除了她们从贝勒府带出来的东西外,小善也露了一手他的绝活。他在林子里打了几只山雀,拔了毛掏了内脏,他从身上掏出一小包类似佐料的东西抹在上面,用树枝一叉,直接在火上烤了吃。哪怕司晴做的食物色味俱全,也不敌小善这几只烤山雀受欢迎,楠珺就差把手指也给咬进去了。 小善见楠珺喜欢,把自己那只给了她。一开始她还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接着,小善说他以前常吃,她就毫不犹豫地接过来拔下一条腿便啃了起来。 和着一两杯清香恬淡的菊花酒,楠珺觉得此美味只应天上有。 小善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道:“手艺生疏了,还不如奴才小时候烤得好吃。” 楠珺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个人来——闰土。难道小善少年时也是项带银圈,手捏钢叉么? 顶着一串问号,嘴里仍不停歇,嘴巴吧唧了几下,满意道:“已经是极品美味了,小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善状似谦虚道:“哪里哪里,珺姐过奖了,只可惜这湖中没有鱼,我烤的鱼比雀儿好吃多了。” 楠珺吐出一根腿骨,忙不迭地道:“下次烤鱼,山雀也烤!”作为一个吃货,怎么可能放过! 小善看了胤禛一眼,又得意道:“只要珺姐喜欢,烤什么都可以。” 司晴在一旁抿着笑默然不语,只是那看向小善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楠珺也高兴,小善处事机敏,心地善良,又有这么一拿手绝活,司晴这丫头福气不小呢! “烤人呢?” 胤禛冷不丁冒了一句出来,楠珺华丽丽地喷了…… 她扬着那只雀腿指着湖水笑道:“来来来,此处正好,小善,你去湖里滚一圈,把自己洗干净了来烤……” 四人顿时笑作一团。 酒足饭饱,乘兴而归。 进了城,天色尚早,胤禛牵了楠珺的手下了马车,对小善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在街上走走。” 司晴从马车里拿出一件斗篷递给楠珺,小善将一袋银子和一叠银票交给胤禛后,与司晴驾着马车走了。 拿着斗篷的楠珺再次被惊到了,难道他一早就安排了要逛街? 胤禛见她发呆,接过斗篷给她披上。 此处是京城的东北处,离胤禛的府邸不远。这里的街市比西门那边热闹多了,不知是否此处汇聚的达官贵人要多些才这般热闹。 一路上,楠珺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那些街头卖艺的,什么表演叠碗的,什么胸口碎大石的,什么喷火的,她都司空见惯了,这点小伎俩对她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还有街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楠珺更是瞧也不瞧一眼,顶多就觉得这时候的蔬菜啊肉啊什么的会比现代更健康一些,至少人家没有饲料,也没有喷农药,所以她的脚步在那些肉菜摊子上会停留的长一些。 对于她的异常举动,胤禛适时提醒道:“我们刚刚才吃过,你不会又饿了吧?” 楠珺:“……” 胤禛轻轻碰了碰怀里的银袋子,轻声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买,回去让小善做。” 随即又补充一句:“难道你不喜欢钗环首饰之类的东西么?” 楠珺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接着又憋笑不已:这是确定关系后带女友上街购物的节奏?哈哈哈哈……原来古代也流行这个套路啊…… 她斜睨了那腰腹一眼,严肃道:“放心吧,我不会给您省钱的!” 说完便笑着离开了菜摊子。 接着,某人在古玩玉器店停留的时间开始长了。她看着那些工艺精美的玉器古董,无比感叹:如果不是八国联军,或许圆明园里的珍宝还能流传于世。 忽然,她突发奇想:要不要提醒胤禛在登基后下一道旨,禁止后世子孙迎娶叶赫那拉的女子为后为妃呢?这样就可以避免慈禧当权,或许中国也不会遭受如此劫难了。 可是,如果胤禛的下了这么一道旨,那慈禧就不会入宫,也不会有同治皇帝,更不会有再后来的光绪和宣统,没了这些皇帝,那还有辛亥革命么?还有新中国么?没有新中国,那自己还能回到以前的家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冷噤,既然现代是事实存在过,就说明历史是不会改变的。而自己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左右帝王的思想? 她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一块雕琢的异常精致的玉佩,准备转身出门。 胤禛却叫住了她:“这个……不喜欢么?” 回魂的楠珺终于将目光专注地落到那块云纹玉佩身上,玉质通透,工艺精美,确实是一块上好的玉。 那店老板不住地夸那块玉怎么怎么好,楠珺拿起玉佩在手中掂了掂,又细细地摸了一遍,说道:“掌柜的,这块玉我要了。” 这么爽快的买主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在胤禛首肯后,那掌柜急忙拿出盒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在胤禛付过钱后,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二人。 跟在身后的胤禛几次欲言又止,一段闹市过后,终于忍不住道:“你买玉佩做什么?” 楠珺笑了笑,打开盒子拿出玉佩,对着它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说完,不顾街上众人的目光,开始给胤禛佩戴起来。 “久不见您佩戴云纹佩,这块先将就戴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却不知头顶有一双眸子正怔怔地看着她。 “你……是沈掌柜?” 忽然,从身边窜出一个陌生男人拉着楠珺胳膊激动道。 她吓了一跳,胤禛急忙将她拉回自己身边,上下打量着那个人,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杀气。 楠珺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那个无为山人么?他又回京城来做什么? 胤禛护着她,她忙将斗篷拉来遮住半边脸,胆颤道:“你……认错人了。” “沈掌柜,你不认识我了?我是……” “你再不走,我便不客气了!”胤禛出手打断了他。 无为山人不可置信地摇头,眼神中却非常坚定,但见胤禛已露杀气,知趣地走开了,一步三回头,终于消失在人群中。 第123章 章 腹背受敌 “走慢些,我们去另一条街上逛逛吧。”胤禛揽着她的腰缓缓而行。 楠珺一惊:“四爷?” 胤禛的手紧了紧:“镇定些,我们绕道而行。” 惊魂中的楠珺终于清醒了些,身不由己地跟随胤禛的脚步前行。 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回了贝勒府,小善早已恭候在后门。 “你先别进来,四处看看有没有尾巴。”胤禛叮嘱道。 小善见胤禛神色严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然照办。 回到如意室,未免胤禛逼问,楠珺自觉招来:“刚才街上那人是一个算命先生,之前清风楼的老鸨携了银子逃跑,他便和姘头打起了那些姑娘的主意,后来是我用计将他赶走,让他离开京城,却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如果在街上碰到的是阿猫阿狗,楠珺才不会在意,那些人并不会去追查一个貌不起眼的酒楼掌柜,何况这个掌柜身份还很低贱。只是这无为山人却不同,他在被楠珺赶出京城之前就疑心她的来历,若是被他缠上了,倒是麻烦事一件,毕竟自己编造的身世也经不起推敲。 她此时可以对胤禛毫无保留,而唯独来历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而胤禛想的却是另一事。 “既然你们之间有这等恩怨,如今他知道你仍在世,那……此人不能留了。” 楠珺瞬间冒出一串惊叹号!! “四爷……此人虽然做了一些坏事,但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您不可为我妄开杀戒啊……” 呃,就因为看到了脸就要杀人,楠珺背上直冒寒气,也许那无为山人并没有打算要以什么理由敲诈勒索,只不过见到老熟人想上前攀谈两句就因此而丧命,这也太倒霉了吧!虽说她沈楠珺不是什么温柔善良之辈,但因这个就取人性命的事她是决计干不出来的,还是积点德为好。 胤禛沉声道:“若他来纠缠怎么办?” 楠珺知道胤禛的手段,但又不想伤及无辜,说道:“四爷,不如这样,我让小书去暗中查一查这人再次回到京城所为何事,若是真是纠缠我而来,我让小书去处理了便是,不用您动手。若不是,就放他去吧。” 楠珺不愿伤那无为山人还有个原因便是当初也是靠他在街头散布一些流言才使得濒临倒闭的清风楼起死回生,做人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就算是他质疑自己的来历,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就算知道高升楼沈掌柜依然在世又能怎样?大不了市井流言间多一些沈掌柜起死回生,与四贝勒之间扑朔迷离的传闻罢了,谁又有什么证据呢? 胤禛不放心道:“真的不用我派人去处理?” 楠珺看着他忧心的样子,心中一动,回想起今日在湖边说过的话,忽然觉得秀莹临死前说的那句“良人在侧”字字入心。 紧张她的危险,包容她的缺点,宠溺她的小性子,如此男子,世间难求,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此刻感动盈满了内心,她伸出手拉过他的手,轻声道:“四爷放心,我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这种小事应付得了,今日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别忘了,明日皇上便要回京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您去做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胤禛微表情已看出他的愕然与欣喜。 他反握住她的手,叮嘱道:“如果处理不了,不要勉强,若你不想让那人丢了性命,那我们换别的法子也行。” 楠珺欣然点头。 胤禛凑过来,满脸宠溺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再低些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唇,这才放心离去。 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楠珺忽然生出一丝不真实感来,就这么做了雍正帝的女人?而且还是没名没分的女人,人生竟如此荒唐。 她本以为胤禛今日之举,二人似乎才刚刚进入“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咱们恋爱吧”的阶段,可她细细想来,不对啊,这在胤禛眼里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一点激动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要杀人,这是哪门子的恋爱? 虽然被悄然而至的幸福感盈满了内心,但眼下也不可忘记那个随时都可能带给她危险的人。她当即找来小书,对他说起了在街上偶遇无为山人一事,小书却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对楠珺是从天而降来拯救他们一事深信不疑,一直认为无为山人是得道高人,算的卦精准无比。 楠珺看着小书的反应,才意识到,当初赶走那人,高升楼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兴许他们还以为这人到别处发财去了呢,人家回到自己的老窝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贝勒爷并不希望这世上还有人知道高升楼沈掌柜的存在,所以你去查一查,他回来做什么,是不是在暗查我,我并不想伤其性命,如果他只是老实本分的生活,我们想法赶他走便是,明白了么?” 小书对楠珺极为忠心,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应声后便急忙去办了。 原本极为开心的一天却被一人扫了兴致,璀儿在胤祥出事后一直情绪低落,真真带她去采摘桂花去了,如意室只剩下了司晴。 与其焦急等待,不如找点别的事来打发时间。楠珺唤她进来坐下,本想聊聊她与小善的事,谁知司晴一进门就紧锁眉头,疾步走到床边,蹲下细细看着地上。 楠珺不解,问道:“怎么了?” 她起身问:“珺姐,适才除了您和贝勒爷进了此屋,还有别人么?” 楠珺笑道:“有啊,你啊。” 原是想与她说笑,哪知她表情严肃起来:“珺姐,您先看看可有丢什么东西没有?” 楠珺被问得纳闷了,以为遭了小偷,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本来这里陈设就极其简单,丢没丢什么一眼就发现了。她起身去查看了妆匣盒子,里面的首饰都在,包括芳哥和齐欢赠的簪子一样不少。 这没丢东西,司晴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她退回去将房门关好后,再招呼楠珺过去。 司晴从未有过这般异常的举动,楠珺心知定是有什么事,走了过去,只见司晴指着地上道:“珺姐,您有所不知,我曾叮嘱过清源和云影,只要如意室没人,离开前都要在进门的地上细细撒一层面粉。” 楠珺仔细一看,地上果然有一层非常稀疏的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许久不打扫而生的尘,那上面还有几个印出来的脚印,如果不是司晴告知,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的。 司晴继续道:“珺姐,您看,这个大的脚印自然是贝勒爷的,这个是您的,你们只走到了桌边,贝勒爷由那里返回,您的也是。您再看,这是我的脚印,刚才我去了床边,应当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才是,这里却多了一个,也就是说,在清源和云影离开后,有人进来过。” “什么人?”楠珺头皮有些发麻,府里竟然有人监视她?会是谁呢? 司晴拉过她来到床边,指着另一串脚印道:“这个就是那不速之客的脚印。” 楠珺用自己的脚量了量,说道:“这么小,应该是个女人的。” 司晴点头,又道:“只是这贝勒府女眷众多,不知是主子还是奴才,珺姐,要不,我们告诉贝勒爷吧!” 楠珺急忙打住:“不行,此事暂且不告诉他,近日他要忙的事很多,已无暇分心顾这些了。我们暗查便是,平日多留心些也就是了。” 司晴终于露出笑容:“还是珺姐体贴贝勒爷,若换了别人,早大呼小叫地让人来请贝勒爷去断公道了。” 从不知体贴为何物的楠珺忽然被人赞了一番,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羞赧道:“别胡说,我只是觉得咱们现在没有证据,即使告诉四爷也无济于事。既然此人来了一次,肯定会来第二次,我们先不要声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下一次,我们可以主动请君入瓮。” 司晴赞同道:“珺姐真沉得住气。” 楠珺无奈笑了笑:“没办法,若我此时大吵大闹,兴许正好给人授之以柄,四爷的心思也就白费了。我得先搞清楚是谁在暗中监视我,谁想找我的麻烦,找我什么麻烦。” 她心道:如果只是齐欢为着青卓的事来报复自己,那就只是这府里女眷争风吃醋的话柄,如果是芳哥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只要告知胤禛,此事也会解决,怕就怕,来人的目的不是为此,那便不好办了。 这大喜大优之间,使得她情绪起伏,也没了吃晚膳的胃口。真真和璀儿带回一大口袋桂花,楠珺也没心思去理会,只是让真真陪着璀儿,这边有司晴就够了。 戌时过了没多久,小书便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小善。然而他们带给她的消息却更让她坐立不安。 第124章 章 来意不明 “什么!他竟然出入八贝勒府?!”楠珺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她吃惊。 她万万没想到那无为山人能搭上胤禩这条线,不知是什么原因,如今看来,这个无为山人确实是颗定弹。不知是他找上胤禩的还是胤禩找上他的,如果是后面一种可能,那胤禩找他做什么?和自己有关么? 此事越来越复杂了。 小善不知这人是谁,见楠珺这么大反应,问道:“珺姐,莫非此人是您的宿敌?”他认为与胤禩有瓜葛的人也许都是胤禛的敌人,是胤禛的敌人,自然就是楠珺的敌人。 他今日得胤禛吩咐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尾巴,真的遇上那无为山人一直在向贝勒府所在的街道探头探脑,还逢人就问及楠珺的衣着和相貌,小善觉得可疑便跟了上去,谁知却遇到了小书。二人目的一致,便一直跟踪下去。 楠珺不知怎么解释,轻描淡写地道:“宿敌倒谈不上,只是此人乃江湖骗子,满口胡言,现在他又看到了我,而他竟出入八贝勒府,只怕对四爷不利。” 胤禛出现在高升楼却是无为山人被楠珺赶走很久之后的事了,无为山人并不知高升楼幕后主子是胤禛,楠珺这样说也只是能找到恰当的理由。但细细想来,她的猜测也非常有可能。谁知道秀莹在高升楼的时候那些姐妹有没有说起过无为山人那个惊天一算,还有楠珺的从天而降,万一说了,秀莹知道了,在与胤禩温存的时候无意间谈起此事,胤禩那般聪明也会起疑。他由此找到无为山人想知道当时的真相也尤未可知。 只是,那高升楼都已经被他烧毁了,而她也“葬身火海”了,胤禩为何还要追查此事?就算查清楚了,无凭无据,别说不能算计一个已不在世的人了,与胤禛也没有什么干系啊!这点说不通,除非,他只是想揭开当时的秘密,或许凭着无为山人的一番“神通广大”的“神机妙算”给胤禛下套,是他与楠珺联合起来用计收购了高升楼,成为他在宫外巧立名目敛财的地方……她觉得非常有这种可能! 只是,“受害者”都死光了,“物证”也全部被烧毁了,知道真相也有个屁用啊! 小书补充道:“珺姐,此人住在郊外一处破旧的茅舍里,似乎他的妻子身染顽疾,我们跟踪他一直辗转了好几个药铺他才回去。他给他妻子喂了药后,才悄悄出来去的八贝勒府上。他对八贝勒府的路线如此熟悉,想是去了很多次。而他行踪如此诡秘,应该是暗中与八贝勒来往。” 楠珺忽然明白了无为山人为何不守承诺回到京城来,原来是为那姘头治病。 如果只是治病倒还好,楠珺看在以前的份上还可以帮他一把,毕竟此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现在他竟然与胤禩勾搭在一起,楠珺不由得乱了阵脚,一番猜测也把自己给绕晕了。 还是司晴冷不丁点了一句:“珺姐,今日如意室的不速之客会否和此事有关?” 楠珺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不太可能,胤禛坚如牢笼的贝勒府怎么可能混进一个会致他于死地的奸细呢?何况还是一个如此蠢笨的女人。 小书道:“珺姐,如今怎么办?要把此人悄悄抓回来么?” 楠珺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明日皇上回京,八贝勒又任内务府总管,他肯定忙于宫中之事,即便有什么动作也不会在这几日。你且在暗中跟踪那人,记下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 小书:“是。” 小善道:“珺姐,既然您猜测此事会对贝勒爷不利,那我去告诉他。” 司晴一把拉了他的衣袖,轻轻瞪了一眼,嗔道:“急什么,姑娘自有计较。” 楠珺无奈一笑:“我哪有什么计较?还是那句话,贝勒爷近几日会很忙,无暇顾及此事,咱们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干脆就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吧!” 小善猛点头:“嗯!这两句话贝勒爷也常说。” 楠珺:“……” 从没发现小善如此呆萌。 小善发现楠珺的表情不自然,挠了挠头,道:“珺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楠珺道:“近日宫中发生了很多大事,四爷身边少不得你,你赶紧回书房复命吧!” 小善想了想,准备告退,却又被楠珺叫住:“小善,这几日多留心些,特别留心直郡王和八贝勒,辛苦你了!” 小善应声去了,可走前的表情怪怪的。 小书不便在如意室多待,楠珺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房间只剩下司晴,楠珺长叹一声:“真是多事之秋啊!” 司晴以为她焦虑不堪,宽慰道:“姑娘,别担心,有贝勒爷呢。” 楠珺嘴巴一瘪:他?现在也自顾不暇吧! …… 秋燥夜凉,楠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真真陪璀儿去了,这几日都是她死皮赖脸地留下司晴陪|睡。 司晴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该睡觉的时候绝不会睡不着。 楠珺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窗户上落下的绰绰疏影,脑子里仍想着白天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如果这一切只是针对胤禛而来,那还好办,因为不管那些人打什么主意,最终都会失败,所以她一点都不为胤禛担心。她不仅仅是相信历史,更是相信胤禛的能力和手段,只是经历这场腥风血雨不知他自己要受多少伤。 让她忧心的是,芳哥是胤禛的皇后,青卓也会成为太后,而历史上的雍正后宫屈指可数,而她会是这屈指可数的后宫中的谁? 或许,她什么都不是。 也许,胤禛登基前,那个游戏bug系统升级了,她又回到现代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随波逐流的都市女孩。 也许,胤禛登基前,她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现在还只是贝勒,胤禛都不能随随便便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府,她此刻独占一室,倒有种现代意义的“金屋藏娇”——外面包养的女人,只不过,她被包在了府里。 也许,在现代,不婚族也可以完美地过一生,但这是在古代,封建等级严重的古代。她虽然能得胤禛所爱又能怎样?那个封建帝王可以掌控自己的爱情笑傲一生?何况她还是个无家世无背景来历不明的女人。 白天在郊外盈满内心的欣喜与满足此刻却被种种茫然取代了。 是不管生死,在这里轰轰烈烈爱一场?还是认清事实寻找机会回到现代? 真是无法做出选择。 忽然,她眼前浮现出了胤禛的脸,那张不怀好意笑意盈盈的脸。他面对众多女眷皆是冰冷古板,甚至连话都不多说,唯独对着她的时候,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歪心思也多了。有时她都不相信这是她所知道的历史上以刻板严谨著称的雍正帝。 或许,这是他潜藏的一面在遇到她之后无意间流露了出来,或许,这个才是真实的胤禛,只是皇家的无奈和皇子承受的压力使得他不得不将这一面掩藏了起来。 一瞬间,她觉得胤禛似乎已占满了她的内心。 胡思乱想了半天,眼睛有些发酸,揉了揉,又睁开,这时,她觉得窗户边有影子晃动。但只是一瞬,再仔细看时,却又平静了。 有了白天如意室被入侵的惊惧,楠珺不敢懈怠,她又怕是自己将眼睛揉花了,就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窗户边,还不忘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司晴。 司晴在府里伺候人惯了,所以一向睡得浅,忽觉身边有动静,惊醒过来,正要开口,却被楠珺捂住嘴巴。 “别出声,你和我一起看看,窗外是不是有动静。”楠珺眼睛望着窗户,嘴巴凑到司晴耳边轻声说道。 司晴轻点头,楠珺放开了手。 过了好半天,司晴悄声道:“我看到了。” 楠珺纳闷:我怎么没看到?难道我们关注的地方不一样? 司晴轻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楠珺心知她的用意,一把将她了回来,对着她摇摇头,凑到耳边道:“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楠珺倒不担心在这贝勒府会有人使诸如迷烟之类的下三滥的手段,对方一天内两次光临如意室,既没有偷金银珠宝,也没有拿走任何一件东西,若不能弄清对方的来意,楠珺也无法出手对付。 可让楠珺奇怪的是,那人一直徘徊在外面,难道只是想监视睡熟的自己么?楠珺更加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了。 想了一阵,与其这样隔空对阵,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明日来“酣战一番”。她轻拍司晴肩膀:“让她在外面晃吧,我们睡觉。” 司晴瞬间露出一副你居然还睡得着的表情。 楠珺笑了笑:“她不敢进来,我们又不打算出去逮人,不睡觉干什么?你不睡,我睡了。” 说完,脑袋贴紧枕头,眼睛轻轻地闭上了。 刚刚还辗转难眠,此刻敌人在外她却能安然入睡,司晴也是搞不懂她了。 第125章 章 万点惊吓 一夜过去,楠珺睡得很香,司晴却顶着一对浓浓的黑眼圈熬到了天微明,直到确定门外之人已离开,才勉强睡去。 楠珺醒来,轻轻侧过身子,低眉看着熟睡的司晴,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仔细端详下,才惊觉司晴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平日里多着素净的丫鬟服饰,与自己一样不常施粉黛,加之年岁偏小,一度忽略了她的美貌。虽比不上真真和璀儿,但在府里楠珺所见过的丫鬟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姿色。 胤禛既知她与小善之间的事,又特意制造一场约会之中的约会,那定是已打定主意为这二人主婚,有意成全他们。想到这,楠珺不禁浮起笑意,很多官家少女在父母的潜移默化之下,都以能入选宫中引以为傲,却不知宫中凶险,一步踏错,就有性命之忧,何况还要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而自身的荣辱也关系到家族的兴衰,每日在算计和心惊胆战中度过,假若这个男人还不是自己所爱,那这笔买卖也太不划算。 司晴自小在府里长大,一直跟在胤禛身边,算是经历了胤禛最为青春的时期,也没有成为通房丫鬟或是直接上位成为妾室,也不知是她的定力好还是胤禛的定力好。但就看她处事之风来看,这丫头也算深谙世事,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 不知不觉,楠珺看得久了,支撑脑袋的手有些麻。她缓缓坐了起来,不忍打扰熟睡的司晴,准备轻轻揭开被子从她身上跨过去下床,谁知这一举动还是将司晴惊醒了。 “姑娘,您起来了?瞧奴婢,竟然睡过了头,真是该死。”她语气虽轻,但自责之意不似作伪。 楠珺一把按下正要起身的司晴:“瞧你的黑眼圈,再睡会儿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司晴以为楠珺只是客套之语,哪肯依言,又慌忙起身,急道:“不不不,这怎么行!” 楠珺笑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我又不是真的主子,哪来的这么多规矩。再说了,你顶着黑眼圈被小善看见,他定要责怪我啦!听话,再睡会儿。” 司晴脸上害羞转瞬即逝,随即被代替的是满脸的感动,她也不再抗拒,乖乖听话躺了下去,低声道:“姑娘,奴婢一直当您是主子。” 楠珺笑笑,随手给她掩了掩被角:“我可没把你当做使唤丫鬟。” 一瞬间,司晴的眼角盈了点泪花,一双大眼睛忽闪两下,那泪珠还是滚落下来。 “姑娘,您真好,自您第一次来贝勒府,奴婢就觉得您与众不同,那次贝勒爷看您的眼神,奴婢就觉得您会成为这如意室的主子,没想到,奴婢的直觉这么准。” 楠珺非常自觉地闭目小小地回忆了一下第一次来贝勒府的情形,完全可以用“放浪形骸”四个字来形容。不过,胤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好奇一问:“你说四爷的眼神?” 司晴点点头:“对,奴婢永远记得贝勒爷抱您进如意室将您放到这床上看您的眼神,似笑非笑,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自奴婢进了贝勒府,可从没见贝勒爷这么看过府里任何一人。” 似笑非笑?楠珺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他不是因为成功捉弄了我而得意才露出这种表情么? 她嘿嘿一笑:“没这么夸张吧?” 司晴认真道:“姑娘,奴婢说的是实话。后来,奴婢渐渐发现,只要小善在贝勒爷面前提起您,他才会笑。而现在您来了府里,贝勒爷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就算面对曾经的侧福晋,他的笑也是非常的……勉强,不似对着您笑得这般自然。” 楠珺表情僵了一下,她很难想象胤禛是怎么勉强着与侧福晋齐欢生下四个孩子的。不过,她也能想通,即便顺治帝那么爱董鄂妃,也还是与其他妃嫔生下了孩子,不然就不会有康熙帝的存在了。 这帝王之家的孩子,首先是皇子,其次是男人,最后才是人。 “姑娘!姑娘……” 楠珺从神游中回来,尴尬地笑了笑,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略带宠溺地道:“是是是,我相信,快睡吧,我的好司晴。” 说完,拉下帐幔,取过外衣披在身上,再拿上其它的衣饰便出去了,还不忘将门轻轻掩上。 司晴噗嗤噗嗤掉下一串泪珠,安然睡去。 楠珺去了真真和璀儿住的东耳房,这两人早就起来了,正忙着做早餐,见楠珺进来吓了一跳。 楠珺想来昨夜之事应该让她们知晓以作防备,所以一边由真真给她梳妆,一边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与她们听,直惊得璀儿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碗。 她们被胤禛保护得太久,仿佛失去了女人的本能——敏感。以为有了胤禛的保护,便可以在这如意室与世无争,高枕无忧。谁曾想,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已然打破了这里平静的生活。 真真与璀儿纷纷猜测会不会是福晋的人,因为上次她也是巧妙地找了些理由将楠珺骗了过去,虽然最终目的没有得逞,不知是否不甘心,再来第二次。 楠珺也曾怀疑过,但无为山人的突然出现却让此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果是宅斗,还好应付,万一牵涉到政治斗争,她可是无能为力。 三人在严肃的气氛中吃过了早餐,还要继续猜测,却听见如意室传来一阵声响,本就敏感的楠珺以为司晴遭歹人毒手,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进门,便惊在了当场。 胤禛满脸怒气站在床边,司晴浑身哆嗦跪在地上不住认错。 这……是怎么一回事? 楠珺前脚进,真真和璀儿后脚跟来,见到眼前的情形也是惊得说不出话,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将目光汇聚到楠珺身上。 楠珺悻悻走到司晴身边,对着胤禛道:“四爷,发生什么事了?” 她目光迎上胤禛投射过来的目光,随之一颤,好冷! 胤禛只是扫了她一眼,却对着伏在地上的司晴道:“司晴,我一直以为你知进退,谁知……看来,这府里容不下你了,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出府罢!”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击在了除胤禛外所有人的头上,胤禛要将司晴赶出贝勒府?说好的心腹呢?! 此言一出,司晴认错的声音大了些,还带着哭腔:“贝勒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不要赶奴婢走!” 楠珺虽有惊吓,却也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四爷,这好端端的为何要让司晴走?她做错什么了?” 不待胤禛回答,司晴却忽然起了身,一把拉住楠珺求道:“姑娘,求您不要再问了,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睡您的床,今日,奴婢只有一死才能证明奴婢的清白!” 楠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心道不好,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司晴死命地挣扎,楠珺就快支撑不住,大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真真和璀儿如梦初醒,急忙上前帮衬着拦住司晴寻短见。 楠珺见一场悲剧被挽救回来如释重负,这才有心思去回味刚才司晴的话,难道…… 胤禛误以为司晴睡她的床是别有用心想……勾引他? 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才与那什么清白联系得上。 她将哭成泪人的司晴抱在怀里,怒对胤禛道:“四爷,司晴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 胤禛也被司晴的突发的举动惊在当场,忽然被楠珺这么一问,才惊觉自己的失言。 楠珺见司晴不说话,继续道:“四爷,司晴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若有这般想法,早就做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她始终敬您为主子,不曾对您抱有任何不轨的想法,您怎么能这样误会她?还有,是我让她睡这儿的,因为昨夜……我睡得不踏实,她一夜未睡,我才让她多睡会儿,如此尽心尽责之人,四爷怎么忍心赶她走?” 楠珺适时收口,虽然有点生气,但仍是不愿将昨夜之事说出来让他分心。 胤禛没想到自己的失言差点让一个忠心的丫头香消玉殒,面露愧色,沉声道:“是……我误会了。” 楠珺不知胤禛今日为何这般冲动,但见他诚恳地认错,却又责怪不起来。低声安慰了司晴两句,便叫过真真和璀儿将她扶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胤禛上前一步一把将楠珺揽入怀中。 “你知道么,适才我掀开帐幔的那一刹那发现床上睡的不是你,我有多吃惊么?” 哈……怪不得司晴说清白什么的,想必她睁开眼与胤禛四目对望也是吃惊不小吧!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胤禛像是个小孩子,正任性地使些小性子。 她想象着胤禛受到一万点惊吓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严肃道:“四爷,这如意室虽是您的地盘,但也不能这样不打招呼就进来吧,换做是我也会被吓到的!” 胤禛不语,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楠珺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低声道:“自高升楼被火烧后,我一直走不出那个阴影,所以每晚要人陪着睡,你今日真是错怪司晴了。” 胤禛愣住,半晌后,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拉起她的手,满是歉意地说道:“是我的不是,竟忽略了此事。” 他拉着楠珺来到床边坐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床,说道:“这三个丫头终究要嫁人,你什么时候让我名正言顺地睡在这儿?” 第126章 章 爷很着急 啊? 名正言顺? 楠珺脑子突然卡掉了。 在这种极度短路,极度缺氧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说话:“这如意室本来就是你的,想睡就睡啊……啊……” 嗯,表情石化成功。 轻轻地,胤禛靠近了些,那手也收得更紧了些。 这气氛有些不妙啊…… 楠珺壮着胆子扭过头看向他,这含情脉脉的,炙热的烈火快将她灼伤了。 “嗖——”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离床沿,手足无措地站在离胤禛两米远的距离。 “四……贝……爷”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总之这里不该这么鸦雀无声。 胤禛一动不动坐在床边,面无表情道:“很好,又多一个称呼。” “……” 楠珺自动忽略这个话题,迅速找出杂乱的线头后,丢出一句话:“这……这是女子闺房,当然不能……想睡就睡。” 敲黑板,划重点,闺房!闺房!虽是你的房子,但不是你的后宫。 胤禛无视她一本正经的表情,轻轻吐出一句:“嗯,那何时才能想睡就睡?” 楠珺默默地吞了点口水。 昨天才似模像样地谈了恋爱,今天就要求婚,这是不是太快了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闪婚? 呃,这小心肝有点承受不了。 父母之命呢?媒妁之言呢?好吧,在这里,一切都是浮云,看对眼才是正道。 不过,这样的求婚是不是太水了点?还有,哪个男人求婚是直接问“睡觉”这个问题的? 有点郁闷。 一瞬间,楠珺脑子浮现出电视里出现的男主给女主求婚的场景,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喜,什么漫天的彩色气球,什么蛋糕里吃出一枚钻戒,什么铺天盖地的玫瑰花,这才是求婚好吧? 这堂堂一个大清贝勒,求婚求得这么寒酸,就嘴上动动,要啥啥没有,谁嫁给你啊! “呃……关于这个名正言顺的问题,难道不是该四爷操心的么?” 楠珺终于回了魂,胤禛不名正言顺地娶她,她怎么可能让他名正言顺地睡这里? 嘿,这本就该他去处理的事情,干嘛要丢给自己? 胤禛起身走向楠珺,有些为难道:“如今这局势,不适宜向皇阿玛提出此事,恐怕要多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楠珺等的就是这句话,扪心自问,她还处于刚刚恋爱阶段,完全没有要谈婚论嫁的准备,至于要准备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拖得一时是一时。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胤禛,轻声道:“不委屈,不委屈,我还不急。” “可我……。” “你什么?”楠珺微微抬头看着胤禛一脸着急的样子,“你……很急?” 呃,这种事还是不要戳穿的好,对自己没好处。 胤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楠珺不得不怀疑胤禛是想私定终身,来个先斩后奏。可是,以康熙那种护短的人来看,万一触怒圣颜,胤禛倒没事,自己恐怕会死翘翘,所以,这个禁果还是不要偿,小命要紧。 “这个……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四爷,当务之急应是应付太子之事,四爷应当以大局为重。” 胤禛还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小善的声音:“贝勒爷,宫里传来旨意,皇上宣贝勒爷立即进宫。” 该来的终于来了。 “四爷,有什么话待此事过了再说吧,我……会等你的。” 她轻轻拽了拽胤禛的衣袖,一双眼睛落到他的眉眼处。 胤禛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那感觉像是要一去不回似的,楠珺觉得快要被搂断气了,断断续续地说:“四爷……皇上只是……召见你,要不要……这么的……视死如归……” 小善不见动静,催促道:“贝勒爷,进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快走吧!” 胤禛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像是一根羽毛划过了心里某处,楠珺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她知道历史的走向,可胤禛不知道啊。或许他以为自己这次进宫会受太子和胤祥的牵连,也许会一去不复返,像是大难临头前想完成最后的心愿,不留一点遗憾。 忽然,楠珺很有想将胤禛追回来的冲动,碎步跑到门前,却又停了下来,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追回来做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很理智的人,为何情到深处却这般难以自抑? 拍拍脑门,琢磨这事是没有结果的,还不如把无为山人和府中有人监视自己一事弄清楚了也算解决了胤禛的后顾之忧。 …… 西耳房内,司晴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楠珺自责道:“此事都怪我,害得四爷误会了,司晴,你可别往心里去。” 司晴仍在小声地抽噎,她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摇头。 楠珺又道:“今日宫中发生了很多事,四爷也是一时心烦,你在他身边多年,应当了解他为人,今日是无心之语,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姑娘……奴婢……没有胡思乱想,奴婢求您一件事……” 楠珺见司晴终于开口说话,急道:“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你。” 司晴低下头,又开始垂泪,哽咽道:“此事……切不可……让小善知道。” 楠珺以为是什么不可达到的要求,此时一听,觉得奇怪,心思一转,已然明白。在古代,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恐怕也算不检点,身家不清白了吧。怪不得司晴要寻死觅活的,一是要证明自己并无勾引胤禛之意,二是要向小善证明自己的清白。 楠珺拉过她手,温言道:“司晴,你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待四爷将宫中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让他给你们做主早日完婚,行吗?” 真真和璀儿一直不知道司晴与小善的事,此时忽然听到完婚,皆是惊得掉出了眼珠子。 司晴一双泪目看着楠珺:“姑娘,您……为何对奴婢这般好?” 楠珺笑笑:“因为你也对我很好啊!不止是你,云影和清源也对我很好,珺姐什么本事没有,但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顾着你们顾着谁呢?” 真真和璀儿一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了一番,司晴才勉强挤了个笑容。 “这才对嘛,以后嫁人了,可不能再这样哭鼻子,要做个美美的新娘子才对呢!” 司晴羞得低下头,楠珺对真真和璀儿道:“你们三人中,看来最小的司晴却要最先出嫁。璀儿,你也不必着急,十三爷定会没事的,只是要多等一段时间。” 璀儿轻摇头:“珺姐,我会等他的。” 她愈发乖巧懂事,也不知她心里承受了多大痛楚。 楠珺轻抚她的发丝,说道:“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真真笑道:“珺姐,我与小源在如意室左右无事,不如给司晴准备嫁衣,可好?” 真真和璀儿的女红楠珺自然是信得过的,高兴道:“这便再好不过。珺姐得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出嫁。” 真真因身份关系从没有过此幻想,但也不忙着拒绝,只是陪着笑了笑,问道:“珺姐,光想着我们,那你呢?何时给你准备嫁衣?” 这次轮到楠珺害羞了,一张老脸不知往哪儿搁。 “我……嫁不嫁都无所谓……” 天哪,她都说了些什么啊!幸好胤禛不在…… 听到楠珺如此自嘲,司晴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片刻,四人笑作一团。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良久过后,楠珺才肃容道:“司晴,此番说正事。昨夜那人在外徘徊一夜,已然断定是这府中之人,我们得把这人找出来才行,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终究不能让四爷分心才好。” 司晴点头:“姑娘说的是,不若今夜就让她现原形吧!” 楠珺打断她:“不行,抓住这种小人物没什么用,我想知道的是谁派人来监视我,有什么目的,不如这样……” …… 果然,胤禛进宫后便没了音讯,连小善也不见踪影。若不是楠珺知道胤禛定会化险为夷,不然还以为他被康熙帝生吞活剥了呢。其间,小书回来了一趟,他那边没什么收获,胤禩进宫后也还没回去,无为山人要么在东街桥上算命,要么就回家照顾妻子,没什么异常的举动。楠珺嘱咐了两句,小书又去继续蹲点了。 真真和璀儿去绣庄买了最时兴的衣料,开始给司晴做起嫁衣。 而楠珺则在如意室里看看一窍不通的医书,偶尔又翻两页诗词,当手指落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上却再也离不开了。 何曾想过,与自己朝朝暮暮的人竟是他?当真世事无常。 …… 直到深夜,隔壁才传来轻微的声响,楠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悬了一天的心才终于落下,回来就好。 这一夜,是璀儿陪着她睡,窗户上依旧落下绰绰疏影。下午没有出门,那人今晚应当还会来吧? 正想着,那身影如约而至。 第127章 章 同仇敌忾 “珺姐,那人来了。” “嘘——我看见了。睡吧。” 楠珺放心地给璀儿掩好被子,二人相对而眠。 次日清晨,楠珺如往常一样在璀儿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正准备吃早餐。这时司晴进来轻轻关上了门。 “来得正好,一边吃一边说。” 本来古人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到了楠珺这里还守个屁,她的观点是人聚在一起吃饭不就是聊天的么? 璀儿给司晴盛了一碗粥,司晴却没动,表情略显焦虑道:“姑娘,奴婢查出来了,是侧福晋派人监视您的。” 楠珺眉毛一挑:齐欢?那个蠢妇,不足为惧。 “侧福晋?又是哪根筋不对想犯浑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引以为戒么?” 司晴:“昨晚那人是侧福晋身边的明月,奴婢偷偷潜进她的房间量了她的鞋子,这几日来的都应该是她。这丫头乡野出身,虽说没有功夫,但腿脚灵便,确实是跟踪监视的好手。” 楠珺一哂:“呵,没想到侧福晋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才。” 司晴眉头一直紧锁着,想是有更为严重的事还没说出来。 “今早明月回云霄殿复命,片刻不到,她从侧福晋的房间出来,却出了府。奴婢担心,侧福晋会不会与外人相勾结意图对姑娘不利?” 楠珺默默放下筷箸,思索起来。这齐欢出身名门,又是朝廷册封的侧福晋,在贝勒府里的地位仅次于福晋芳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仅仅只是为青卓之事想出口气?应当不至于啊! “明月出府去了什么地方?”楠珺问道。 司晴:“府里的下人对奴婢十分熟悉,奴婢继续跟踪多有不便,就让云影姑娘去了,想来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楠珺点头:“你做得对,此事万不可打草惊蛇,原是想着若只是侧福晋因青卓格格一事想给我找点麻烦还好对付,可现在她竟然与府外之人有联系,此事必须查清楚。” 盯了一夜,司晴微有倦意,楠珺让她回西耳房休息等真真回来再叫她。 其间,听到福晋芳哥来了书房,但似乎她一直未能进去,依稀听见小善在门外劝她回去。许久,芳哥走了,侧福晋齐欢又来了,楠珺不觉好笑,他方唱罢我登场,大家都不甘落后,想是都听到了风声,前来胤禛这里表示关心。胤禛也没见齐欢,她走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东篱格格和暄妍格格,隔壁好不热闹,楠珺坐在窗前慢慢地翻着李清照的“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昨夜确实雨疏风骤,不知那些在梦中的人有没有醒来? 直到快正午时分,青卓遣了竹喧给胤禛送了午膳,小善却收下了。楠珺感叹:四爷啊四爷,你这不是给青卓招黑么? 与此同时,真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小书,璀儿去西耳房叫司晴过来。 一落座,真真便迫不及待地道:“明月那丫头去了八贝勒府。” 璀儿给她倒了杯茶,她拿起急急地喝下。 小书插口道:“昨夜八贝勒回府后,便派人去将无为山人请到府中,直至明月离开贝勒府他也不曾离去。我瞧见真真跟了过来,问明缘由便一起回来。” 天哪,楠珺的头有些疼,这齐欢怎么和胤禩勾搭上了?难道她不知胤禩是胤禛最大的政敌么?真是愚蠢至极!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呸,谁和她是队友! “珺姐,现在如何是好?”小书问道。 璀儿接了一句:“珺姐,此事很严重么?” 司晴的目光一齐看向楠珺,她并不知他们与胤禩之间的恩怨,真真和璀儿也不知胤禩就是火烧高升楼的真凶,她们对胤禩的憎恨还停留在绑架殴打楠珺一事上,所以并不觉得齐欢搭上胤禩会有多严重。 “云影,清源,有件事确实不该再瞒你们了。” 楠珺觉得是时候对她们说出真相了,而司晴已然成为她的心腹,以后还要仰仗她在这府中生存,所以更不能瞒她。 三人一齐皱眉看着她,楠珺抿了抿嘴唇,道:“高升楼失火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幕后主使便是八贝勒,只是……人证物证都不在了。我是怕你们一时冲动,才瞒着你们的。” 小书补充道:“你们还记得秀莹么?” 真真瞪着双眼,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璀儿闻言看向小书点头。 “她是八贝勒安插在高升楼的细作,纵火一案,她也是帮凶,只是,她为了八贝勒已经自戕了。” “啪!”真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她狠狠道:“这个畜生,我要亲手杀了他!” 璀儿握着双拳扑进楠珺的怀里放声大哭,二人已知真相,想起那些冤死的姐妹,真是恨不得将胤禩活剐了! 良久,司晴叹道:“想不到姑娘还有这般境遇,奴婢隐约知道姑娘的来历,但从不敢问,今日姑娘能如实相告,是将奴婢当做自己人,奴婢此生唯姑娘是从。” 楠珺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一切溢于言表。 她平静地道:“我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是一刀过去,太便宜他了,那么多人命,一刀怎么够?最好在他最得意之时让他跌入万丈深渊,生不如死的滋味也不枉他作下的这些孽!” 虽然她知道胤禩的结局,但总想着在他最落寞的时候还能踩他两脚更是解气。 司晴:“姑娘说的是,姑娘拿个主意吧。” 楠珺沉吟片刻,问小书:“无为山人的妻子病了是吧?” “嗯,而且病得不轻,寻常的药无法医治。” 楠珺冷笑一声:“既然病重,无为山人为何不将他妻子直接送到八贝勒府?” 小书挠挠脑袋:“对啊,贝勒府里应该不缺药材,还可以请宫中的太医,他为何不将妻子送到贝勒府?” “呵,无为山人也不是蠢人。”楠珺轻敲桌面,说道,“不会无故送去一个人质让自己为难。” 众人恍然大悟。 楠珺继续道:“我虽不知八贝勒找到无为山人所谓何事,但此人确实是我的心腹大患。若此人对八贝勒非常重要,那他定会打此□□子的主意,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八贝勒之前将无为山人的妻子‘请’到贝勒府来。” 小书何等机敏,当即明白了,急道:“珺姐,我这就去办。” 司晴却出言叫住他:“小书,等等。” “姑娘,将此□□子请到贝勒府来恐怕不妥。这里人多眼杂,难免会走漏风声,况且,这府里还有咱们需要防备之人。” “对对对,”楠珺醒悟道,“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那得重新找个地方才行。” 小书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珺姐,城东庙啊!” “城东庙?” 司晴、真真和璀儿一起看向小书。 “对啊,城东庙,这么个好地方我怎么给忘了?” 楠珺简要地说了一下城东庙的情形和那日发生的事,真真和璀儿不免感慨:秀莹也是个可怜之人。 商定事宜后,小书便离开了。 “司晴,侧福晋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咱们最好能知道她与八贝勒密谋的是什么事。” 司晴沉着道:“此事办起来不易,姑娘,侧福晋是个急性子,不若直接从她身上下手?” 楠珺不解:“你的意思是?” 司晴笑了笑,说道:“咱们便打草惊一回蛇如何?” 楠珺揣测道:“你是说找点缘由让她自己说出来?” “姑娘真聪明。只是这个缘由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楠珺略一思索,浅笑道:“我想,青卓格格可以帮我们这个忙。” 真真和璀儿同时叫道:“青卓格格?” 楠珺微微一笑:“你们不知道,侧福晋上次差点失去抚养儿子的资格,全是因青卓格格而起。所以,只要青卓格格这边有点什么动静,侧福晋都会来凑凑热闹的。” 真真与璀儿几乎没有见过齐欢,只是偶有在与竹喧相处中听得一些她欺负青卓的事,自然不喜欢她。 司晴却奇道:“姑娘怎么对那件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楠珺一个晃神,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是这司晴都是自己人了,索性将自己设计齐欢一事告诉了她们,三人皆拍手称快。 “奴婢就觉着奇怪呢,就小善那模样是不可能想出这法子的,原来是姑娘在背后指点。姑娘,你可不知,那事之后,侧福晋确实收敛了很多,但仍是百般针对青卓格格,她明着不敢来,可暗地里也给格格使了不少绊子。” 楠珺起身:“所以,咱们同仇敌忾喽,走吧,咱们去找青卓格格,看看她最近还有没有犯咳疾。” 真真与璀儿留在如意室一边为司晴做嫁衣,一边等着小书的消息,楠珺携司晴去了清晖室。 第128章 章 请君入瓮 翌日清晨,胤禛奉旨携芳哥一起进宫,只是叫小善来传了个话便走了。 楠珺与司晴正要出门,却见小全子拎着一盒子糕点急匆匆地赶了来截住了二人。 小全子将盒子递上,毕恭毕敬地道:“沈姑娘留步,这是一品斋送来的杏仁酥。贝勒爷曾吩咐过,一品斋送来的东西若是他不在,便交到姑娘手上。” 一品斋?楠珺忽然觉得这个店名太遥远了,难道胤禛还在买那里的糕点吃? 她也是有急事在身,并未细想,叫司晴收下后向小全子道了谢便带着司晴走了。 真真和璀儿如往常一样,将如意室打扫干净,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便回了东耳房继续给司晴做嫁衣。 如意室平静如常,直到辰时竹喧的到来…… “云影姑娘,云影姑娘,格格的咳疾犯了,快请沈姑娘过去看一看!”竹喧一进如意室的小院便大声嚷嚷起来。 真真从东耳房出来,漫不经心地道:“这格格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赶巧在姑娘出府后才犯病呀?” 竹喧心急火燎的却被真真的不慌不忙惹恼了,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格格生病还选择时候么?” 真真不以为意,哼哧一声便不再言语。 竹喧朝如意室里张望了片刻,确定楠珺不在里面,急道:“沈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真真白了她一眼:“姑娘走前没说,估计得晚上了吧。” 竹喧一跺脚:“这可怎么办?” 真真道:“前几日不是才送了几副药给格格么?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竹喧:“前几日格格吃了药稍稍有些好转,可近几日却越来越厉害,莫不是姑娘配错了药?” 真真立即翻脸道:“怎么?你竟怀疑姑娘有心加害你家主子?若你信不过我家姑娘,那请便吧!” 竹喧一时气恼,本想转身就走,却顿了片刻,放低语气道:“云影姑娘,刚才是我的不是,在此给您赔罪。不知姑娘房中可还有备下的药?劳烦姑娘救救急。” 真真轻笑一声:“我家姑娘配药从不让我们在场,她走前既然没有吩咐,想是没有备下什么药吧。” 竹喧忍着怒气道:“云影姑娘,这人命关天,您可以进去找一找么?” 真真:“姑娘的房间未得允许,任谁都不可进入,恕我帮不上这个忙了!” 竹喧:“你……” 真真下颚微仰,竹喧一咬牙,瞪了真真一眼,便飞奔似的跑远了。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真真和璀儿依然在有说有笑地做着嫁衣,如意室小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侧福晋!侧福晋!若是贝勒爷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啊!”说话的是竹喧。 “出了人命你就能担待得起么?”伴着刺耳的声音,齐欢领着明月和另一个丫鬟进了如意室的小院。 真真和璀儿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出去。 “哟,这里还有人呢。”齐欢摆动着扭捏造作的姿态,白眼一翻,目光落到二人身上。 二人单膝微屈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她们虽没见过齐欢,但门外那么大的声音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的主子呢?”齐欢傲立于小院中,并没有打手势让她们起身。 真真应道:“回侧福晋的话,姑娘出去了。” “去哪儿了?” 躲在真真身后的璀儿支支吾吾地道:“姑娘……姑娘出去赏菊了。” 齐欢轻蔑地一笑:“呵,沈姑娘真是好兴致,青卓妹妹咳疾犯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却偏偏出去赏菊,真是没将青卓妹妹的性命放在眼里!” “不是……不是的……” 璀儿急于申辩,却齐欢打断:“住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竹喧上前一步小声道:“侧福晋明鉴,适才奴婢来求救,问云影姑娘沈姑娘可有留下药材,可云影姑娘百般推脱,福晋随贝勒爷进宫了,奴婢这才不得不来向您求助。” 齐欢右侧的丫鬟道:“放心吧,侧福晋已经派人到街上去请了大夫,格格定会没事的,只是……格格之前吃的什么药不得而知,若是这大夫与沈姑娘配的药不一致,加重了格格的病情该如何是好?” 竹喧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焦急地看着齐欢。 齐欢吊着嗓子对真真道:“我只问你一次,你家主子可有备下药?” 真真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奴婢……不知。” 齐欢一挥手:“明月,白虹,进去搜!” 言毕,明月和那叫白虹的丫鬟立时窜到如意室门前,真真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赶过去拦在二人之前。 “侧福晋不可,贝勒爷吩咐过,府中任何人不可打扰如意室。” 齐欢走到她身边,抬腿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真真踢倒在地,蔑视一笑:“你也知这是贝勒府,哪容得你在这儿撒野?如今人命关天,哪儿还管它打扰不打扰?若是青卓妹妹因此丢了性命,别说是你这卑贱丫头,就是你家主子也得跟着陪葬!搜!” 璀儿小跑几步过来扶起真真退至一旁,眼睁睁看着齐欢带人闯进了如意室。明月和白虹一进门便四处搜索,真真和璀儿站在一旁一直盯着他们的举动,一刻也不敢放松。 齐欢进了门,环视了一眼房间,冷笑道:“这如意室虽小,但这是府里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居所,未曾想让一个……乡野医女占了便宜。” 楠珺本就不喜那些花里胡哨的摆设,所以如意室内陈设十分简单,除去一些必要的装饰,根本找不到多余的东西。 齐欢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茶杯闻了闻又轻轻放下:“这沈姑娘还挺好打发的,如此劣质的茶也能将就,果然出身乡野。” 她走到床边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掀开被子枕头,俯身闻了片刻,说道:“沈姑娘都不用香的么?这房间里连一个香炉都没有。啊,也对,一个医女自然常年与草药为伍,多半是草药香盖过了其它香了吧,只是,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草药的味儿呢?” 真真与璀儿不敢做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 “主子,您快过来看!”白虹率先叫了起来,真真和璀儿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 齐欢闻言迅速赶了过去,真真和璀儿不敢怠慢,也跟了过去。 原来白虹找到了那块无字灵牌。 “这是什么?药材么?”齐欢拿过灵牌故意在真真和璀儿跟前晃了晃。 真真小声道:“这……这是姑娘故人的灵位。” 齐欢一副绝不相信的神情疑道:“故人?此故人无名无姓么?” 真真:“奴婢不知。” 齐欢又反复看了一边那灵牌,道:“你们不是沈姑娘的贴身丫鬟么?难道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哼,莫不是你家主子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吧?” 真真咬咬唇,道:“奴婢跟着姑娘之前,这灵牌就有了,姑娘不说,奴婢也不敢问。” 齐欢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将灵牌交给白虹又端端正正地放回原处。 这时,明月走过来说道:“主子,奴婢搜遍了也没找到药,想是沈姑娘没有备下吧。”她一边说一边朝齐欢打眼色。 齐欢轻扫了真真和璀儿一眼,笑了笑:“那可不见得,东耳房和西耳房可曾找过了?” 明月和白虹会意,立即动身出门去了两间耳房。 真真急道:“侧福晋,那是奴婢的房间,姑娘从未放什么药在那里,您……” “啪!”齐欢反手一个耳光,“贱婢,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说完,抬腿迈出如意室在小院中等着。 没过多久,明月从西耳房出来,摇头道:“主子,西耳房里没有药。” 齐欢问道:“西耳房是你们谁住的?” 璀儿小声回道:“回侧福晋的话,是司晴住的。” 突然,齐欢的神色变得有些局促起来,朝明月挥了挥手,明月赶紧将房门关好。 这时,白虹也出来复命:“主子,东耳房也没有找到药,但奴婢发现一些……可疑的东西。” 真真和璀儿同时皱起了眉头:可疑的东西?她们的房间比如意室还干净啊! 跟着齐欢进了房间,只见白虹拿起二人搁在床边的大红色的衣料对齐欢道:“主子,您看。” 齐欢伸手摸了摸衣料,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如此上好的衣料从哪儿来的?” 真真道:“回侧福晋的话,在东大街天香绣庄买的。” “天香绣庄?呵,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庄啊,没想到沈姑娘如此大手笔,正红色,可是有人要出嫁么?” 这一问,可将二人难住了。司晴和小善的事在府中还是秘密,不能说,可这分明就是嫁衣,随口胡诌齐欢也不会相信。 思索了半晌,真真说道:“这……这是姑娘让奴婢们买的,奴婢们只管做,可不知姑娘要给谁做嫁衣。” 那嫁衣才刚刚裁剪了样式出来,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齐欢拉起嫁衣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声道:“正红色,她也配?做了又怎样,她敢穿么?真是异想天开。” 真真不明就里,只听着不答。 齐欢将那嫁衣扔回床上,大步流星地出了东耳房,对一直在外候着的竹喧道:“这里确实没有找到药,你回去好生照看你家主子,有事可再到云霄殿来找我。” 竹喧感激道:“是,侧福晋,谢侧福晋。” 她正待离去,却听齐欢又说道:“回去提醒你家主子,人心隔肚皮,是敌是友可要擦亮眼看清了,千万别为她人做了嫁衣裳,去吧。” 129.129章 双管齐下 南大街西六巷一个不起眼的香茗茶楼, 楠珺在一间雅间里慢悠悠地喝着寡淡无味的茶水。浓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这是她所奉行的宗旨。 司晴在一旁候着,小书闪了进来低声道:“珺姐, 他来了。” “吱嘎——”一声轻响,走进来一个土布灰衣之人,见到桌边坐着的楠珺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神情恢复如常,拱手道:“我道是谁, 原来是沈掌柜。” 楠珺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人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楠珺给她倒了一杯茶, 挥退了小书和司晴,笑意盈盈地道:“山人,好久不见, 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无为山人,他胡须略有花白, 面目沧桑, 比之两年前已是出老不少,想是这两年生活过得不太顺。 “有沈掌柜记挂, 不敢不好。”无为山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楠珺笑笑:“山人真是爱说笑,本是山人记挂着小女子, 若不是那日在街上偶遇, 小女子已快讲山人忘记了。” 无为山人想是有事在身, 客套两句后便直接道:“沈掌柜,多余的话就不再客套了,是贫道没有遵守承诺,沈掌柜想怎么处罚都行,可为何要抓走我妻子?” 楠珺故作惊讶道:“原来山人还记得承诺一事。” “自然记得,若不是内人身染顽疾,乡野大夫无法医治,贫道也不会带她回京城。”无为山人顿了顿,又道,“待内人痊愈,贫道会带她离开京城,遵守当日的承诺。” 楠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缓缓道:“看来山人与夫人夫妻情深,真是令小女子佩服。只是,山人回京城给夫人看病,为何出入八贝勒府?” 无为山人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沉着道:“贫道在街上摆摊算命,有人花重金请贫道前往府中测算。贫道为内人看病已花光所有钱财,正是缺钱之时,见此人出手阔绰,便跟了去,贫道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八贝勒府。” 楠珺:“八贝勒请你府上算什么?” 无为山人毫不畏惧地盯着楠珺看了一会儿,道:“沈掌柜为何对八贝勒如此感兴趣?” 楠珺不禁疑惑: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也不该知道。” 无为山人嘴角一挑:“那日在街上偶遇,与沈掌柜一起的男子应是四贝勒吧?” 楠珺并不惊讶,那日遇见他后,他曾在贝勒府四周打探。无为山人想要直截了当,可楠珺偏偏要拐弯抹角。 “难道这是八贝勒让你测算的?”楠珺浅浅一笑,并不看他。 无为山人平静道:“贫道回京城后曾经去过西街,才知清风楼,哦,不,高升楼已经化为灰烬,里面的人无一幸免,谁曾想,竟然在东大街遇见逃出生天的沈掌柜,不知是贫道之幸还是不幸?” 楠珺低眉浅笑道:“是否幸事,在你不在我。”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书在外轻声道:“珺姐,大夫已经请到了。” 楠珺应道:“你先带人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无为山人双脚脚尖朝外,再抬头,瞧见他虽然眼睛看着自己,但脸庞明显是朝着门口的。 没有胤禛在身边,楠珺的脑子还算清醒,学过一点心理学的她断定此刻无为山人定是想随小书一起去,但忌惮着自己。 这正是她想看到的。 她试探道:“山人也想跟着去?” 听到门外小书的脚步声远了,无为山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说道:“恐怕得沈掌柜允许才行。” 楠珺举起茶杯敬他:“小女子一直认为山人是个识时务之人,对夫人如此情深义重,应当寻个明主才是。” 无为山人举杯回敬:“主子英不英明与贫道无关,只要能混口饭,将内人的病治好,保贫道夫妻二人小命就是贫道的主子。” 楠珺将茶饮尽,缓缓道:“如今这局势却也看不透,但小女子却听过一句话,盛极必衰,现在看着如日中天,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就好比曾经的高升楼,一时的风光又怎么样,还不是毁于大火之中。” 无为山人点头道:“盛极必衰,厚积薄发,是这个道理,所以,过日子还是平淡些好。” 楠珺笑道:“想来山人已经参悟透了。” 无为山人也将茶喝完,肃容道:“八贝勒请我到府中却也没测什么,只是与贫道研究一些星象的事。” “星象?”楠珺大觉疑惑,古人观星象测命数很常见,只是觉得胤禩的目的不会这么单纯。 忽然,无为山人笑了笑,像是记起了一件可笑的事,说道:“还记得当年贫道夜给沈掌柜看手相,曾说过您有大贵之命,沈掌柜能在大火中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本是年代久远的事,忽而被人无意间这么一提,楠珺才想起来。以前从未想过会勾搭上胤禛,所以贵不贵的倒真没想过,可现在却好像命中注定一样,嫁给胤禛,就是嫁给未来的皇帝为妃为嫔,命当然贵了。虽然楠珺一个现代人不信鬼神不信命理,但又无法解释这种巧合,唯有感叹:但愿此人说的都是真的吧! 无端地扯远了,楠珺才发现,自己想直截了当的时候,无为山人却开始拐弯抹角,礼尚往来真不失礼。 楠珺回敬道:“是呀,小女子也记起了那次与山人设下的让清风楼起死回生的计策,也是与星象有关,只不过那次是骗人罢了。” 无为山人正色道:“并非贫道骗人,贫道只是将紫微星说成文曲星罢了。” 楠珺一晃神,感觉像是被忽悠了似的,什么文曲星紫微星的,她只知道狮子座,天秤座那些。未免自己被绕进去出不来,当即打断道:“山人的意思是,你是真的会看星象?不是江湖骗术?” 无为山人脸上的肉动了动:“贫道也是正经道观出来的,只不过逃不开‘女人’这两个字,才混了个不伦不类。” 楠珺听罢,更加不解了,问:“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明白了,八贝勒为何找上你呢?” 无为山人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说道:“因为他请贫道去贝勒府之前,找贫道测过字,贫道告诉他近日家中有变,家产即将易主。” 楠珺有些吃惊,这个无为山人看起来不靠谱,但还真有些本事。 “后来贫道得知他的身份后,才知道朝廷局势变化。所以,他此刻特别信任贫道。” 楠珺心里只能呵呵了,这是无巧不成书么? 虽然无为山人说得毫无破绽,但楠珺还是有些疑虑,问:“八贝勒不知山人的夫人病重么?为何不将夫人请到府中医治?贝勒府能请到宫中的太医,更能得到上好的药材。” 无为山人摇头道:“兴许八贝勒有此打算吧,只是这几日忙于宫中的事,无暇顾及,这不是让沈掌柜捷足先登了么?” 楠珺继续试探:“八贝勒若发现你夫人忽然不见了,不会有所怀疑么?” 无为山人道:“沈掌柜放心吧,能进入贝勒府,贫道也不是毫无本事的。” 二人相视一笑。 “山人的夫人小女子定当全力医治,需要多少钱小女子却不吝惜,但小女子却不敢保证一定能医好。若是夫人……小女子只是假设,若是夫人不幸……山人又有何打算呢?” 先说断后不乱,楠珺也确实不敢保证那些大夫能不能医好他妻子。 无为山人叹道:“那便是命吧。” 楠珺浅浅一笑:“给别人算命的人认命。山人放心,小女子定当尽全力。” 无为山人眼睛一亮,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咽了下去,顿了半晌,才又道:“贫道已经领教过沈掌柜的手段,也信得过沈掌柜的为人,有您的承诺,贫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到底,是贫道失信在先,如今也是一报还一报。” “山人不可这样说,也许到最后,是咱们双赢也不一定。” …… 这一日收获颇丰,楠珺回府的心情也格外舒爽。 谁知刚跨进后门,便遇上她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齐欢。 齐欢故意截住楠珺的去路,却在看见她身后的司晴时,满脸的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了一副平常的面孔,只是这副面孔楠珺看了比看刚才那副更想打她。那脸上分明写着“我欠揍”三个字。 “哟,沈姑娘外出赏花好兴致啊。” 楠珺微微欠身:“给侧福晋请安,秋高气爽,正是赏菊的好时候,若侧福晋有此雅兴,楠珺愿陪侧福晋一道前往。” 齐欢嗤笑一声,不屑道:“外面的花哪有府里的花好看?沈姑娘如此闲情逸致,却不知青卓妹妹整个上午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楠珺肃容道:“格格怎么了?” 齐欢拿了手绢假装擦拭着手背上的赃物,慢条斯理地道:“青卓妹妹的咳疾发作了,却四处找不到她的‘专属大夫’,这咳疾加上心急,还不急火攻心么?哎,可惜我的好妹妹还一直等着她信赖的大夫回来给她医治呢,谁知……哎……” 130.130章 微波巨澜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胤禛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嗯, 沈掌柜难得这般深明大义。” 去你的深明大义,老娘这是掉入火坑了好不好?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过河拆桥?若不是知道你的能耐,老娘才不会陪你玩。 “四爷过奖了,不是有句话叫做‘识时务为俊杰’么?小女子虽不是什么俊杰, 但还是知道‘识相’两个字的!” 胤禛收起了笑容,问道:“我八弟胤禩到高升楼都做了什么?” 呵,这样沉不住气,不像他的风格啊,难道是为了太子?楠珺考虑了一下, 最好和盘托出以表忠心, 不然以后被他查出来,多的事都搞出来了。 “八爷第一次来, 是拜访江西省才子李绂,但李绂并不领情。” “小善子,拿纸笔。”胤禛手指轻敲着桌面。 “嗻!” 书房就在旁边, 很快,纸笔就摆到了胤禛的面前, 他提笔写了“江西李绂”。楠珺心道:看来他是想通过自己掌握一些胤禩的情报吧! 管他呢, 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我只当没看见, 赚我的钱,睡我的觉, 反正那些人也斗不过胤禛。 “不过, 说来也奇怪, 那李绂竟然在会试的头一天接到家中来信,称父亲病重要急着回家侍奉老父左右,楠珺觉得这事有些太过凑巧了。不过,那李绂家境清贫,且品性高洁不肯与那些押注的学子同流,小女子也敬重他的为人,还赠了他银两雇马车回家。” 胤禛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半晌,才道:“继续说。” “李绂走后,八爷也没来找过他,后来他第二次来高升楼,却是想探小女子口风,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坐实高升楼的幕后主子便是您。他还自称‘泗爷’。” 楠珺拿过胤禛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泗爷”两字。 “嗯。”胤禛看了看那两字,指着“泗”字微笑道,“虽然沈掌柜书法不怎样,但竟然会写这个字,看来应是读过书的。” 呃,泗爷,小女子是现代大学本科毕业好不好,相当于古代的贡生了!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就在那一晚,他发现了太子爷也在高升楼,并让小女子大打听太子爷给哪位姑娘投了票。后来,当他得知太子爷是给柳烟姑娘投票后,竟然要求买下柳烟姑娘,当然,小女子没有答应。” 胤禛微微地点点头,疑道:“就没有了?我那八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吧!” “四爷,您说的不错,小女子拒绝了他买下柳烟姑娘的请求,他立刻就提出想让小女子易主,将高升楼归到他的门下。八爷一直以为小女子的主子就是四爷您,呃,不过如今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胤禛面露微笑,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轻声道:“易主?八弟还真懂得礼贤下士,连青楼老鸨都不放过。”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四爷,您不觉得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啊,不对,他哪是什么礼贤下士,简直就是明抢豪夺加威逼利诱,阴险程度只增不减! 楠珺勉强笑道:“八爷哪有四爷您这般慧眼识英才呢?”拍你马屁的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记住,老娘不是老鸨,是英才! 胤禛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小善赶紧递过来一条帕子。 胤禛面无表情地拭了拭嘴角的残渍:“好,沈掌柜能分清时局也算是英才,总比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好。本爷就不啰嗦了,今日请沈掌柜来,就是想和沈掌柜做一笔交易。” 楠珺觉得有种阴谋的感觉,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交易?” “自古以来,青楼都是最好的情报机构,沈掌柜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吧?虽然沈掌柜搞了一个什么‘京城好姑娘’,呵,说实话,那些来投票的人,哪个不是奔着那些姑娘的美色去的?若是这些姑娘成名以后,你却不能满足那些客人,我想,你这第二届‘京城好姑娘’还能搞得下去么?这一次你可以赚够本,以后呢?沈掌柜可有想过?” 楠珺不是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只是一心想让那些姑娘脱离青楼的命运,她是选择性地避开那些难以招架的问题,现在被胤禛说了出来,真有种一把剑扎在心尖上的感觉。 楠珺也不难想到,失去了胤禛的名义上“庇护”,这高升楼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是问题,现在只有选择与他做交易,只是这情报机构要怎么收集情报,她却不知了。 “四爷想让小女子怎么做?” 胤禛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道:“这‘京城好姑娘’也举行了有一段时日了,沈掌柜也应该掌握了一些客人的情况了吧!” 天哪,这人太精了,连这些都算计在内。 “确实掌握了一些客人的信息,不过,无非是知道哪些客人家中殷实,哪些客人囊中羞涩而已。对了,八爷来的那日,正巧大阿哥也来了,他似乎也想打听太子青睐哪位姑娘。不过,小女子可没给他好脸色看,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大阿哥?”胤禛笑得有些玩味,楠珺看得有些难受。 “不错,大阿哥,是八爷告诉小女子的,他说的是大哥二哥都来,小女子这才知道是大阿哥和太子爷。” “好,先不说他们了,说回正事。这些姑娘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早已学会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爷是想让这些姑娘为本爷所用,去那些机要大臣的府上打探消息,当然,报酬嘛,肯定够那些姑娘用一辈子的!” 四爷,小女子一人替你卖命得了,干嘛要牵连那些无辜的姑娘呢? 这下可让楠珺头疼了,答应过她们不再过那种卖肉的生活,现在怎么回事?去机要大臣府上还不是要卖肉?怎么办?不答应的话,她们的命运指不定还不如这种情况呢! 忽然,楠珺灵机一动,想到一事,试探道:“四爷,小女子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知道,小女子甘冒风险也要保住那些姑娘的清白,现在我与你做这样的交易,不是陷那些姑娘于不义么?” “这些姑娘大多都已学有所成,自会有一些豪门贵府想请她们上门去献艺,这便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沈掌柜请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爷是不会让这些姑娘再次落入火坑中的。”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利益就这般不顾柔弱女子的命运,听得此言,楠珺终于放下心来。 “四爷,小女子还想求您一件事。” 胤禛抬了抬眼,疑道:“嗯?什么事?” 楠珺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本小女子是想将高升楼做成一家酒楼饭庄,老老实实地做点小生意,赚点钱,然后让那些姑娘拿着钱安度下半生,现在与四爷您做了这场交易,安度下半生恐怕是不可能了,楠珺也要为这些姑娘的终身大事考虑啊!” 胤禛一听,饶有兴趣地道:“哦?沈掌柜有什么考虑,说来听听。” “小女子想为这些姑娘求个恩典,将来她们若是看中了哪户人家,四爷帮忙促成好事便成了。” 胤禛迟疑道:“这个……这个本爷恐怕还不能完全做主吧!” 楠珺一听胤禛想要推辞,脱口道:“怎么不能,您是君,他们是臣,哪有不听您的?” 胤禛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小善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楠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泄露了“天机”,后悔不已。 “沈掌柜说本爷会是君?” 楠珺知道胤禛开始起疑心了,心思一转,笑道:“呃,您是小女子和那些姑娘的君,咱们都是您的臣属,小女子是这个意思。” 楠珺也有些疑虑,这胤禛不会现在还没有夺嫡的念头吧?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楠珺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良久,胤禛才哈哈一笑:“沈掌柜,以后这话便不可随意说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楠珺立即起身,故作惊讶道:“是是,小女子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四爷恕罪!” 胤禛似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沈掌柜不必紧张,坐吧!你刚才提的条件,本爷现在只能答应你,日后在本爷能力范围内,一定做到,沈掌柜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四爷还有什么吩咐?”妈呀,终于躲过这一劫。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生意嘛,倒是谈妥了,沈掌柜似乎还忘了适才我们下棋的赌注了?” 131.131章 短兵相接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小善如风一般地闪了进来。 “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小菜, 再温两壶酒,要快!” 楠珺真的想给他跪了:爷,您不就想听流行歌嘛?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么? 趁着厨房做菜的空隙,胤禛又拉着楠珺闲话了几句。 “那日在高升楼, 沈掌柜唱的那曲儿《橄榄树》, 此曲儿的曲风本爷闻所未闻, 特别是里面的词儿,似乎不是本朝所有,不知这曲子起源于哪个朝代?” “嘿, 嘿嘿, 朝代……”楠珺真想打个地缝回到现代去问问历史老师他们所在的时代国号叫什么?难不成叫新中国?她冥思苦想了一阵, 灵光一闪,答道, “相传这首曲子是远古时代一个叫‘现’的部落流传下来的, 那时候部落之间战争不断, 烽烟四起,那里的人们向往自由, 向往和平, 向往那种广袤的原野和潺潺的溪水,更向往雄鹰能在天空中翱翔, 所以他们不断进取,不断抵抗入侵的部落, 最终换来了和平, 后来那个部落逐渐壮大, 最后成立了一个政权,国号就定为‘现’。” 胤禛一怔:“‘现’朝?本爷可未曾听闻。” 楠珺真被打败了,就不能把“朝”改为“代”吗?还好,他还没说是“现国”。 “四爷真是说笑,传说哪能当真呢?不过是市井街巷的笑谈罢了。” 胤禛别有深意地一笑:“传说也未必不能当真,至少这首曲子是真的,曲子里的词儿不是本朝的。” 不好,有阴谋,楠珺心里一阵乱跳:他不会是想通过这首曲子来挖出我的底细吧? “小女子也是听别人唱着好听,这才随意哼了几句,哪会去仔细追究这曲子的出处?适才说的那个传说,不过是想讨四爷一乐,四爷就别当真了!” “这世上,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 对这种一语不知几关的话,楠珺选择性地听不懂。正巧,小善端着酒菜进了来,拯救了楠珺。 果然是菜啊,肉呢!肉呢!偌大一个贝勒府招待客人就是全素宴?谁能理解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看着满桌青菜口水往肚子里流的感觉? 菜上齐了,胤禛朝着小善挥了挥手:“这儿没你的事,你去将如意室收拾出来,今夜沈掌柜在那里歇下。” “嗻。”小善抿嘴笑了笑,便退下了。 这就留宿一晚了么?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呢?也对,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个老鸨,老鸨在外留宿一晚,谁会留意?谁会谣传什么流言蜚语?说不定他还觉得今夜留宿在贝勒府还是我无上的光荣。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在这个不知冷暖的古代,人们的目光都是一样的。他今夜对自己这般客气,无非是与自己合作做生意,哪有什么人情冷暖可言?那种无依无靠的寒意直冲脊梁,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对我这般不屑,我这自命清高怕是让人笑话了。楠珺拿起酒壶给胤禛的酒樽里斟满了酒,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不顾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举杯道:“多谢四爷的盛情款待,小女子先干为敬!”她故意将‘盛情’二字说得重些,接着一饮而尽。 那酒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直辣得楠珺一阵心翻,她忘了,古代的酒可不像现代的酒那样还兑水参假,这酒纯着呢! 胤禛镇定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将酒喝下。 她提起筷箸毫不客气地向那些绿油油的青菜扫荡,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口,又给各自斟满一杯。 “四爷,这第二杯是小女子代姑娘们谢您的不卖之恩!”她又将“不卖”二字加重了语气,又一饮而尽。 胤禛仍是不紧不慢地将酒饮尽,这一次他也提了筷箸极其优雅地夹了菜细嚼慢咽起来。 吃个宵夜哪管这些?楠珺似有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几口下来,好多菜被消灭了一半。 这一次,胤禛提起酒壶将酒斟满,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沈掌柜,这里是贝勒府,吃了上顿还有下顿。” 楠珺一口菜塞在嘴里差点吐出来。她的酒量喝上两瓶啤酒倒没什么,可这是纯高粱白酒啊!那酒樽又不是现代那种大拇指小的酒杯,而且又是空肚喝酒,不醉都会晕。两杯酒下肚,她开始感觉到身子暖和起来。 一阵微风透过窗户钻了进来,烛光也跟着摇了几下。朦胧中,胤禛定定地看着眼前有些微醺的楠珺。原来她也是个美人啊,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但与府中的福晋相比,她的美却是独树一帜。因为她美得很神秘。看似有些江湖侠女的感觉,却又带着点市井商人的市侩,虽看着精明老练,却是一次次防不胜防掉进自己设的坑里弄得灰头土脸。他又想起了那句话:真不知你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 这时,楠珺举起了第三杯酒,有些醉意的她开始有些兴奋起来,望着窗外的弯月,她双手举起酒樽,遥遥地吟诵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饮酒就得痛快,干杯更显豪气。 胤禛笑意盈盈地举起了酒杯:“沈掌柜真是深藏不露,前有五子棋、小曲儿传说,后有诗词歌赋,不知沈掌柜还会带给本爷什么样的惊喜,我倒是更加好奇沈掌柜到底是什么人了?” 此刻楠珺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未来的雍正帝啊,只见她嗤笑一声:“如爷所见,小女子就是青楼老鸨一个,肚子里不装点墨水,怎么讨好那些客人?” “哦,看来沈掌柜会的还不止这些?那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楠珺在现代也就玩过打棒小蜜蜂之类的,这种稍微高雅一点的行酒令还没玩过。今夜她却是有心自暴自弃,哪怕丑态百出,也不甘示弱。 “好,四爷请出题。” “我们玩简单一些的,以酒为题接诗句吧,我出上一句,你接下一句,接不上来就喝酒,怎么样?” “好,就依四爷!” 楠珺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他是谁?饱读诗书的雍正皇帝啊!已经可以预见这种鲁班门前耍大斧的结局,就是自取其辱。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这个简单,李清照的嘛,课文学过,没忘。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这个也不算难,千古名句嘛。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这个嘛,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骚人很喜欢用啊! …… 胤禛出的上句开始加大难度,好些诗句楠珺听都没听过,也不知他在哪些古书上看的,也怪自己上语文课不认真,当时多积累一些该多好啊!不至于现在被罚四五杯酒了。 楠珺的眼前已是满天星,若是以星星为题行酒令,说不定现场还能即兴作诗几句。 胤禛又换了两句简单的,楠珺勉强接了下去,缓了缓酒意,再吃了几口菜。 “寒夜客来茶当酒。” 这是谁的诗?有客人来也不拿好酒好菜款待?就像这个抠门的四爷以菜当肉款待客人么? 楠珺趁着酒意冲口而出:“你看老娘有没有!” “噗……”胤禛毫不大意地喷了,形象啊,未来皇帝的形象啊,就这么给毁了。 楠珺自知输了,豪爽地举起酒樽对胤禛道:““四爷,您不是想听我唱歌吗?来,与我一起把这杯干,我就唱!” 这种炽热的火焰胤禛何曾见过?胤禛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楠珺,双眼直直地望着她。 “怎么?四爷不敢喝?来,干了!”楠珺将酒杯伸到胤禛面前。 胤禛微垂眼睑,随即又抬了抬眼,依言与她碰了杯,二人皆一饮而尽。 楠珺拿起酒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一处空地,竟然轻飘飘地跳起舞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 唱了一遍,再唱一遍。她的脑子完全一片空白,什么贝勒府,什么雍正帝,这里就是KTV。不是舞姿的舞姿,胤禛却看得呆了,最要命的事这超前卫的歌词却是一字一字地敲打着他的心。 “砰——”楠珺终于作死地醉倒在了地上。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用手在胃上轻轻揉了揉,真是个报时器。 胤禛似乎心情很好,不知是否因谈妥了一桩生意的关系,虽然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却没有立即叫楠珺唱曲儿,轻声道:“沈掌柜这是饿了?怪主人招呼不周。小善子!” 小善如风一般地闪了进来。 “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小菜,再温两壶酒,要快!” 132.132章 手撕蠢妇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楠珺连连摆手:“不必了, 那个天色不早了,四爷有事请讲!”再来,说不定又有什么陷阱让自己钻呢!还是乖乖臣服为上策。 胤禛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嗯, 沈掌柜难得这般深明大义。” 去你的深明大义,老娘这是掉入火坑了好不好?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过河拆桥?若不是知道你的能耐, 老娘才不会陪你玩。 “四爷过奖了, 不是有句话叫做‘识时务为俊杰’么?小女子虽不是什么俊杰, 但还是知道‘识相’两个字的!” 胤禛收起了笑容, 问道:“我八弟胤禩到高升楼都做了什么?” 呵,这样沉不住气,不像他的风格啊,难道是为了太子?楠珺考虑了一下,最好和盘托出以表忠心, 不然以后被他查出来, 多的事都搞出来了。 “八爷第一次来,是拜访江西省才子李绂, 但李绂并不领情。” “小善子, 拿纸笔。”胤禛手指轻敲着桌面。 “嗻!” 书房就在旁边, 很快, 纸笔就摆到了胤禛的面前,他提笔写了“江西李绂”。楠珺心道:看来他是想通过自己掌握一些胤禩的情报吧! 管他呢,他们兄弟间的争斗, 我只当没看见, 赚我的钱, 睡我的觉,反正那些人也斗不过胤禛。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李绂竟然在会试的头一天接到家中来信,称父亲病重要急着回家侍奉老父左右,楠珺觉得这事有些太过凑巧了。不过,那李绂家境清贫,且品性高洁不肯与那些押注的学子同流,小女子也敬重他的为人,还赠了他银两雇马车回家。” 胤禛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半晌,才道:“继续说。” “李绂走后,八爷也没来找过他,后来他第二次来高升楼,却是想探小女子口风,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坐实高升楼的幕后主子便是您。他还自称‘泗爷’。” 楠珺拿过胤禛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泗爷”两字。 “嗯。”胤禛看了看那两字,指着“泗”字微笑道,“虽然沈掌柜书法不怎样,但竟然会写这个字,看来应是读过书的。” 呃,泗爷,小女子是现代大学本科毕业好不好,相当于古代的贡生了!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就在那一晚,他发现了太子爷也在高升楼,并让小女子大打听太子爷给哪位姑娘投了票。后来,当他得知太子爷是给柳烟姑娘投票后,竟然要求买下柳烟姑娘,当然,小女子没有答应。” 胤禛微微地点点头,疑道:“就没有了?我那八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吧!” “四爷,您说的不错,小女子拒绝了他买下柳烟姑娘的请求,他立刻就提出想让小女子易主,将高升楼归到他的门下。八爷一直以为小女子的主子就是四爷您,呃,不过如今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胤禛面露微笑,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轻声道:“易主?八弟还真懂得礼贤下士,连青楼老鸨都不放过。”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四爷,您不觉得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啊,不对,他哪是什么礼贤下士,简直就是明抢豪夺加威逼利诱,阴险程度只增不减! 楠珺勉强笑道:“八爷哪有四爷您这般慧眼识英才呢?”拍你马屁的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记住,老娘不是老鸨,是英才! 胤禛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小善赶紧递过来一条帕子。 胤禛面无表情地拭了拭嘴角的残渍:“好,沈掌柜能分清时局也算是英才,总比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好。本爷就不啰嗦了,今日请沈掌柜来,就是想和沈掌柜做一笔交易。” 楠珺觉得有种阴谋的感觉,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交易?” “自古以来,青楼都是最好的情报机构,沈掌柜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吧?虽然沈掌柜搞了一个什么‘京城好姑娘’,呵,说实话,那些来投票的人,哪个不是奔着那些姑娘的美色去的?若是这些姑娘成名以后,你却不能满足那些客人,我想,你这第二届‘京城好姑娘’还能搞得下去么?这一次你可以赚够本,以后呢?沈掌柜可有想过?” 楠珺不是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只是一心想让那些姑娘脱离青楼的命运,她是选择性地避开那些难以招架的问题,现在被胤禛说了出来,真有种一把剑扎在心尖上的感觉。 楠珺也不难想到,失去了胤禛的名义上“庇护”,这高升楼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是问题,现在只有选择与他做交易,只是这情报机构要怎么收集情报,她却不知了。 “四爷想让小女子怎么做?” 胤禛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道:“这‘京城好姑娘’也举行了有一段时日了,沈掌柜也应该掌握了一些客人的情况了吧!” 天哪,这人太精了,连这些都算计在内。 “确实掌握了一些客人的信息,不过,无非是知道哪些客人家中殷实,哪些客人囊中羞涩而已。对了,八爷来的那日,正巧大阿哥也来了,他似乎也想打听太子青睐哪位姑娘。不过,小女子可没给他好脸色看,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大阿哥?”胤禛笑得有些玩味,楠珺看得有些难受。 “不错,大阿哥,是八爷告诉小女子的,他说的是大哥二哥都来,小女子这才知道是大阿哥和太子爷。” “好,先不说他们了,说回正事。这些姑娘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早已学会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爷是想让这些姑娘为本爷所用,去那些机要大臣的府上打探消息,当然,报酬嘛,肯定够那些姑娘用一辈子的!” 四爷,小女子一人替你卖命得了,干嘛要牵连那些无辜的姑娘呢? 这下可让楠珺头疼了,答应过她们不再过那种卖肉的生活,现在怎么回事?去机要大臣府上还不是要卖肉?怎么办?不答应的话,她们的命运指不定还不如这种情况呢! 忽然,楠珺灵机一动,想到一事,试探道:“四爷,小女子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知道,小女子甘冒风险也要保住那些姑娘的清白,现在我与你做这样的交易,不是陷那些姑娘于不义么?” “这些姑娘大多都已学有所成,自会有一些豪门贵府想请她们上门去献艺,这便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沈掌柜请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爷是不会让这些姑娘再次落入火坑中的。”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利益就这般不顾柔弱女子的命运,听得此言,楠珺终于放下心来。 “四爷,小女子还想求您一件事。” 胤禛抬了抬眼,疑道:“嗯?什么事?” 楠珺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本小女子是想将高升楼做成一家酒楼饭庄,老老实实地做点小生意,赚点钱,然后让那些姑娘拿着钱安度下半生,现在与四爷您做了这场交易,安度下半生恐怕是不可能了,楠珺也要为这些姑娘的终身大事考虑啊!” 胤禛一听,饶有兴趣地道:“哦?沈掌柜有什么考虑,说来听听。” “小女子想为这些姑娘求个恩典,将来她们若是看中了哪户人家,四爷帮忙促成好事便成了。” 胤禛迟疑道:“这个……这个本爷恐怕还不能完全做主吧!” 楠珺一听胤禛想要推辞,脱口道:“怎么不能,您是君,他们是臣,哪有不听您的?” 胤禛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小善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楠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泄露了“天机”,后悔不已。 “沈掌柜说本爷会是君?” 楠珺知道胤禛开始起疑心了,心思一转,笑道:“呃,您是小女子和那些姑娘的君,咱们都是您的臣属,小女子是这个意思。” 楠珺也有些疑虑,这胤禛不会现在还没有夺嫡的念头吧?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楠珺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良久,胤禛才哈哈一笑:“沈掌柜,以后这话便不可随意说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楠珺立即起身,故作惊讶道:“是是,小女子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四爷恕罪!” 胤禛似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沈掌柜不必紧张,坐吧!你刚才提的条件,本爷现在只能答应你,日后在本爷能力范围内,一定做到,沈掌柜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四爷还有什么吩咐?”妈呀,终于躲过这一劫。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生意嘛,倒是谈妥了,沈掌柜似乎还忘了适才我们下棋的赌注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天天对我眨眼睛,眨得我眼睛酸唧唧……” 楠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地刷着某浪博:“睡不着啊……” 133.133章 知己知彼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呃, 不对, 人家怎么是没妈呢?人家老妈是大名鼎鼎的德妃娘娘好吧?虽然胤禛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已经去世了, 但他的生母还在啊!那会儿是因为德妃地位不高没资格抚养胤禛,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都已经封妃,而且儿子也是贝勒之尊,二人怎么就不亲近呢?不亲近就算了吧, 毕竟胤禛成婚立府了,可偏偏那个胤祯又时不时到胤禛面前去秀一把人家渴望已久的母爱,再钢铁的男儿,怎么都会有点淡淡的忧桑吧?楠珺看着胤禛有娘不能亲的可怜模样也实在是同情。 可是, 同情又能怎么样呢?别说桂花糕了,就算是桂花渣她也不会做啊!这可是要了她的老命嘞! 好半晌, 楠珺才逼着自己回过神来,哭丧着脸道:“四……四爷,小女子不会做桂花糕啊……” 此时的胤禛却是满脸的温柔:“没有谁天生会做,不会可以学。” 这活儿不好接啊, 某人继续推辞:“那个,四爷,那天十四爷给你带了桂花糕, 你明明又那么喜欢吃,明明又特别想吃德妃娘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可你最后为什么又便宜了十四爷呢?” 找死啊找死, 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禛不自然地将眼眸看向另一处:“十四弟送来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要, 特别是额娘的。” 嗬,瞧你那傲娇的小样儿,现在不是巴巴地想吃亲人做的桂花糕吗?等等,亲人做的,那干嘛叫我做? “四爷,小女子连做您仆人都不够格,怎么能做的出带亲情味儿的桂花糕呀?您这不是为难小女子么?” 胤禛满含深意地看着她:“只要沈掌柜愿意做,我相信能做出有亲情味儿的桂花糕。” 老娘又不是你妈!楠珺真想一掌给他拍过去,真搞不懂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前顺着他是威慑于他日后的帝位,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力”范围,想吃亲情味儿的,可以找他的大福晋二福晋三福晋,甚至他那个跟屁虫胤祥也可以啊,干嘛偏偏找上他一直鄙视的青楼老鸨?就不怕做给他吃了会染上不清不楚的病?切! 楠珺的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胤禛的话最好不要接,因为陷阱就在面前,跳与不跳……哎,最后胤禛会逼着她跳的,罢了罢了。 “能为四爷做桂花糕,小女子真是荣幸之至,但是我从没做过,是不是要先收集一些新鲜的桂花?您看着高升楼也没有桂花树啊!” “我府中有。” 这四个字犹如木槌一样敲着楠珺那颗脆弱的心,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这是想吃什么种什么的节奏么?如果他想吃人肉包子呢?难道要种人?呃,楠珺瞬间邪恶了…… “四爷,您的意思是让小女子到您府上花园去将满树的桂花摇下来?”楠珺已经在脑补她白痴地摇桂花树的场景。 “难道沈掌柜不愿意?” “愿意!愿意,只是……八爷好像已经盯上小女子了,如果再出入四贝勒府,恐怕会让八爷坐实您就是高升楼背后主子的证据,所以,最近还是不要去您府上了吧!” 漂亮!借口找得太好了!楠珺不由得佩服自己。 “既然如此,就依沈掌柜吧……” 楠珺正在暗自庆幸借口奏效,谁知人家胤禛还没说完呢。 “近日就不要去我府上了,年府里有,去年府吧!” “砰——”楠珺手肘一软,一下按翻了面前的碗,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楠珺才不要俯身下去捡碗的碎片呢,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女主因惊吓打饭了碗啊杯子什么的,然后去捡,接着扎伤了手指,此时男主一脸心疼地上前抓过那细皮嫩肉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啜着那一丁点血,最后两人相拥在一起。 艾玛,太狗血了,口水多恶心啊!而且又扫帚不用,干嘛多此一举去用手来捡?这不是明摆着要勾引男主吗?楠珺在心里打了个冷噤。 胤禛不解地看了看楠珺,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问:“沈掌柜似乎经常摔碎碗?” 言下之意是摔碎了碗怎么不见你惊慌? 楠珺特别豪气地接了一句:“不就是一只碗么,碎了就碎了,再换一只就行了。” 其实,她心里在滴血啊!那碗可不是普通的碗,而是前几日莽泰送来的宋代定窑的碗,通体洁白,如珠似玉,今日也是小书见有贵客来,才奉上这一对碗,没想到楠珺一个不小心,就摔坏了其中一只,这要是带回现代拿去卖,那可是价值不菲啊!也难怪人家胤禛会这样问。 “呵,看来沈掌柜真阔气。” “哪里哪里……”楠珺既心疼又无奈,面对眼前推辞不掉的“好事”,她也只好试探着提出条件,“四爷,想来京城中大户人家都会种些桂花树,不若我们去岳大人府上吧?” 胤禛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行!岳升龙一介武夫拿懂这些,就去年府。” 这不容争辩的语气让楠珺如同吃了憋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定了,下午就去年府。沈掌柜好像还没吃什么菜吧?” 得胤禛提醒,楠珺才发现纠缠了半天,自己才吃了一点点东西,肚子早已在闹革命了。她悻悻地叫来了小书,将那只价值不菲的定窑碗扫走了,再换上一只普通的碗。 小书临走时见桌上的菜肴没怎么动,就多了一句嘴:“珺姐,近日店里的客人很喜欢喝桂花酿,珺姐和四爷要不要来一些?” 似乎胤禛已经习惯了代劳,他立即应道:“嗯,拿些来吧!” 楠珺铁着脸悄悄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拿自己当外人! 小书却满含笑意地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提了一小坛子酒来,顺带稍上了两个酒杯和一个分酒器。 楠珺真想提起凳子给小书扔过去: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啊! 小书忙将酒坛子打开,顿时飘出一阵浓郁的香味儿,那浓烈的桂香里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就算不会喝酒的人闻了也想品上两口,实在太诱人了。他将分酒器里斟满酒,再给二人的杯子满上,便退下了。 胤禛笑了笑:“桂花糕配上桂花酿,真是佳配!” 这场面已经无法收拾了,楠珺只能违心地应道:“四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胤禛则满意地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回味儿了半晌才道:“嗯,这应该是城东郭记酒家卖的桂花酿,味道还是这么纯。” 楠珺听出胤禛的心情大好,想起之前他忧桑地说自己不得额娘垂爱,心又软了下来,不愿去破坏人家这短暂的欢愉。 胤禛喝下一杯,楠珺又给他满上。胤禛又举杯道:“沈掌柜总是会带给本爷惊喜,那日在本爷府上,沈掌柜唱的那曲叫什么来着?” 在他府上唱的那曲?楠珺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脸刷地一下红了,那不是《笑红尘》么?当时不还配上了恶搞的机械舞和霹雳舞么?真为自己酒后智商捉急,胤禛此时提起,不会又想看? 她双眼盯着杯中黄澄澄的酒,低声道:“笑红尘。” “嗯,不错,应是这名儿。” “四爷听过?”楠珺疑惑了,难不成是之前穿越过来的女人已经唱给他听过了? 胤禛笑笑:“不曾听过,那日是听沈掌柜第一次唱。” 呵,吓我一跳。 胤禛顿了顿又道:“这也是某个部落流传下来的?” 拜托,您还真记住了我胡诌的那个《橄榄树》的来历啊? “呃,是的。”反正已经胡诌了,就继续胡诌下去吧,难不成他还去追查有没有这个部落? 这时,胤禛怪异地看着楠珺,嘴角一勾:“那沈掌柜那日跳的舞是那个部落请神跳的么?” “噗——”楠珺毫不大意地喷了,她现在须时刻谨记,与胤禛说话时,不能吃饭喝水,不然会不计其数地喷。 这是不是变相地说楠珺那舞姿就像那些原始部落的跳大神?真不知是现代舞辱没了跳大神还是跳大神委屈了现代舞。 难得胤禛心情这么好,楠珺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四爷真是好眼力界啊,那日小女子醉酒后跳的舞确实这个部落请神时跳的,只是当时是一些男子跳,因为女子阴气太重,跟着一起跳的话会把神赶走的。所以那些粗犷的动作由女子做来确实不雅了些。” 龟缩的动作能好看么?赶紧栽到男人身上,如果胤禛想学,她还真有兴趣教教他,想象一个身着清朝服饰,顶一个半锅头的未来雍正帝,伴着现代音乐的节奏做着龟缩的动作,那是多么美的一个画面啊!真想把这个愿望变成现实。 “没什么不雅,我经常见萨满法师跳,已经习惯了。”胤禛放下酒杯,提起筷箸又夹了一块桂花糕,他似乎这顿饭就指着那盘桂花糕吃了。 134.134章 千丝万缕 这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联系, 楠珺只觉得脑袋快要炸裂开来。除了胤禔和胤禩,还有什么胤祉、胤禟、胤、胤祯……妈蛋,不算那些还未成年的皇子, 光是这些就已经让胤禛头疼不已, 康熙的生育力也太旺盛了些吧! 那明月一字一字说来, 毫不慌乱,想来她说的是真的。 “好, 第三件事,你们与八贝勒互通消息用什么办法?可有时间限定?” 明月:“原本侧福晋是想直接到八贝勒府去的,可八贝勒却说……姑娘您耳目众多,未免打草惊蛇, 只能另寻地点。侧福晋与八贝勒约定有任何消息通过东大街一个算命的先生传递, 没有时间限制。今天也是事出突然,奴婢下午去的时候那先生竟然没有摆摊,侧福晋着急不过, 这才等到晚上命奴婢亲自去一趟八贝勒的府上。” 楠珺默了,这怎么搞得跟谍战片似的?不过,这胤禩也算够精明,通过无为山人来传递, 即使被发现, 也可以和自己撇清关系, 只是无为山人为何没有提起这件事呢? 她想了一阵, 兴许连无为山人也知不道胤禩是和谁传递消息, 所以才没说。 “是八贝勒叫侧福晋来我这里找能证明我身份的物证, 是吗?” 明月点点头。 “如今你如何向八贝勒交差?” 明月抬头偷偷看了楠珺一眼,又低下去道:“奴婢来之前侧福晋已经交代过了,全凭姑娘安排。” 楠珺心中不免冷笑:自己搞的烂摊子如今全赖我一人来收拾,呵,胸无大志,怪不得日后落得悲惨的下场。 她笑了笑,道:“今日你若是成功见到了八贝勒,你会怎么说?” 明月本以为楠珺要给她派任务了,谁知却问起此事,将双唇抿得紧紧的,不敢开口。 适才的问话如此顺畅,司晴也在一旁听得仔细,此时明月不说话了,司晴忍不住提醒一声:“明月,姑娘问你话呢。” 明月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楠珺笑道:“好话歹话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吧,我就当是侧福晋说的,与你无关。” 有了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明月才吞吞吐吐地道来:“侧福晋让奴婢告诉八贝勒,贝勒爷马上就要迎娶那个小……姑娘您入府了,如果贝勒爷凑请朝廷册封您为侧福晋,那就和她平起平坐,她想让八贝勒给皇上吹吹风,即使是要迎娶您,也不能封您为侧福晋。” 楠珺听罢哭笑不得,这胤禩正愁找不到胤禛的致命弱点来攻击呢,这齐欢不是送上门去么?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胤禛将来是夺嫡皇子之一,恐怕也只会笑话齐欢善妒引起的争风吃醋,哪会想到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她忽而想起一事,又问:“只是这些?八贝勒不是让你们来找证实我身份的东西么?你们可有找到?” 明月摇头:“没有,只是发现了……那身嫁衣。” “果真?” “当真,奴婢不敢说假话。” 楠珺轻哼一声:“那我房中的无字牌位你又该如何解释?” 明月霍地站了起来,惶恐道:“奴婢真的没有说假话,兴许是侧福晋一时心急,只记着嫁衣的事,忘记此事了吧。而且,那无字牌位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楠珺相信她说的,既然齐欢已明白胤禩的用意,应该不会再隐瞒什么。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大胆到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她想出来的。 搞清楚了这些,楠珺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知胤禛了,只是他如今还未回府,此事得缓一缓。 “嗯,想来侧福晋是诚心与我合作,我相信你的话。”楠珺转头对司晴道,“司晴,去将我的赤金手镯拿来。” 司晴得令,转身去妆匣拿了一对金灿灿的手镯捧到楠珺跟前。 楠珺拿起其中一只,伸手拉过明月的手,将手绢包在她手上,一边给她戴上一边道:“明月姑娘亲自来这一趟着实辛苦,我也没什么送的,只这一对手镯拿得出手,还望明月姑娘不要嫌弃。将来待姑娘觅得如意郎君,穿上嫁衣,我自当再行添妆。” 这些个首饰对楠珺来说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她平日也不喜欢戴,反正也不是如齐欢那支德妃赏的簪子那般贵重,此时拿来赏人再好不过。 明月惊吓不已,可那只手被楠珺稳稳地捏着,她无法缩回,只能颤颤巍巍地答道:“沈姑娘,这怎么行?如此贵重的赏赐,奴婢可不能要。” 戴好一只,另一只却被楠珺拿在手中,她拉过明月另一只手,并未如之前那样给她戴上,而是放在掌中,轻轻拍了拍:“这是应该的,日后许多事还要仰仗姑娘照应。今日很晚了,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劳烦姑娘再来一趟,姑娘可愿意受累?” 那明月毕竟是地位低下的丫鬟,虽摸不透楠珺到底几个意思,但如此厚待,她也不可能驳了楠珺一番好意,赶紧答道:“沈姑娘言重了,奴婢听凭姑娘差遣。” 楠珺笑笑:“司晴,送明月姑娘回云霄殿吧。” 她一个眼神递过去,司晴立刻会意,招呼着明月出了如意室。 解决掉齐欢,接下来该将此事好好理一理了,她思来想去,此事无非就两种做法,一种顺着胤禩的阴谋继续下去,一种是想办法阻止他的阴谋。只是,两种做法带来的后果肯定是背道而驰的,如此这般错综复杂的局势,她一个历史白痴,确实很难拿捏。 她想的心烦意乱,对着桌上的茶杯叹道:“四爷啊!您怎么还不回来呢?急死我了!” “你在等我么?” “啊!”背后阴悄悄冒出的一个声音将楠珺吓惨了。 她明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可是刚好在自己自言自语时接上了,又是在这深夜,她怎么不受到惊吓。 转头一看,胤禛满脸疲倦地站在门口,身上的朝服还未褪下,想是刚回府就到如意室来了。 楠珺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拔腿就向他奔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呢喃道:“四爷,你总算回来了!” 虽然知道胤禛是不会有危险的,可谁知道经历废太子的康熙帝会不会将一些火撒到胤禛身上让他受委屈呢? 呃?听到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时,楠珺懵了:她竟然在担心他?好搞笑哦。 胤禛对她如此举动非常满意,双手将她搂得紧紧的,轻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么?” 好像……“是的。” 有那么一丢丢担心啦。 胤禛勉强笑了笑,单手搂着她回到桌边坐下。 “今日宫中的事确实有点多,回来晚了,让你担惊受怕了。”胤禛脸上的倦意还带着一丝歉疚。 咳咳,楠珺有些不自在了,这是在给她做报备吗?担惊受怕?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夫妻之间的常用语? 她傻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您与福晋一道进宫,这么晚回府,想来福晋也是很累的,为何不在惊鸿殿陪她呢?” 话刚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找死。 果然,胤禛拉起她的手,幽幽道:“就是想来看看你。” 楠珺眨眨眼,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三,弄得胤禛抛妻弃子,哎,罪孽深重啊! 关于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二十一世纪的键盘侠来评论吧,如今还有件极为重要的事。 楠珺朝门外看了看,问道:“刚才您来的时候看见司晴了么?” 未待胤禛回答,门外传来一声“姑娘,奴婢在这儿”,楠珺无语望天,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喜欢这么神出鬼没,这个习惯不好。 司晴进了来,向胤禛行了一礼,对楠珺道:“姑娘,您找我还有事么?” 楠珺努努嘴:“将门关上。” 胤禛不禁皱眉道:“有什么事?” 楠珺见司晴将门关好了,道:“四爷,本来这件事我想一个人解决的,可如今却和一些人扯上了关系,这才不得不说,您得答应我,不可去找侧福晋的麻烦,一个字都不要提,行吗?” “齐欢?”胤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又怎么了?” “四爷不答应,我就不说。”尽管楠珺十分讨厌齐欢,但答应了的事当然不能失言。 胤禛道:“这要看什么事。” 楠珺:“……” 这时,司晴在一旁道:“贝勒爷,您就听姑娘的吧,而且,侧福晋已经受到惩罚了,姑娘答应了她,可不能让姑娘失言啊。” “惩罚?”胤禛笑笑,“看来我今日不在府中你倒过得很快活嘛。” 快活?楠珺差点跳了起来,脑袋都要炸了,哪来的快活?!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我答应你,说吧。” 得到了胤禛的承诺,楠珺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齐欢受到的“惩罚”。 “你打了齐欢?”胤禛不可思议地问道。 楠珺抿着嘴唇对他点头,眼神里满是无辜。 胤禛无奈笑道:“她没有当场发威?” 楠珺小声道:“想发威来着,被我威胁了。” 胤禛手指轻敲桌面,脸也舒展开来:“看来她遇到对手了。” 楠珺不禁腹诽:四爷,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好吧。 135.135章 谋定后动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真真、璀儿和小书闻讯赶来, 进门看见柳烟倒在地上皆惊吓不已。楠珺早已筋疲力尽,喘着气对他们说:“小书,把她扶到床上去躺着。真真, 你去找一捆绳子来, 璀儿, 你去拿药酒。” 小书异常镇定,俯身下去将柳烟扶起, 真真和璀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愣在当场。 楠珺见状,又低低地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呀!”这二人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领命去了。 “放开我!”柳烟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床边站了一群吃瓜观众不明所以, 只楠珺一人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璀儿, 看看她她脖子上受伤没有?拿药酒给她擦擦!” 璀儿拿着药酒看着躺在床上的柳烟一双怒眼瞪着她,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珺姐,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杀了……” 楠珺哪敢让她说出来,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柳烟继续挣扎着, 楠珺也不敢放手, 突然, 柳烟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楠珺的手, 她惊呼一声, 这柳烟属狗的呀, 张嘴就咬人,关键这古代又不能打狂犬疫苗,该怎么办啊!听说人咬人比狗咬人还容易患狂犬病啊!啊啊啊,我不会这么短命吧!楠珺心里在狂吐槽,但还是没有松手,忍着痛让柳烟就这么咬她。 “珺姐!”“珺姐!” 身边的人纷纷上前意图将楠珺的手从柳烟嘴里拉出来,但见楠珺向他们摆了摆手。 璀儿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拉住楠珺的手,急道:“珺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绑着柳烟姐姐啊?” 柳烟已发泄了心中那最狂的怒火,渐渐的,口微微地松了些,楠珺的手仍是没有抽回来。 她皱着双眉,咬牙忍住,颤抖着声音对他们说:“柳烟身体微恙,需要休息几日,这几日柳烟所带的姑娘就交由真真和莺语暂时带着。对了,若是今晚有人来接柳烟出楼,先将客人请到我房中。你们先出去吧!柳烟的饭菜都拿到房间来。” 璀儿不解楠珺的安排,这柳烟明明精神很好啊,刚刚还这么大力气咬了楠珺,哪像是生病的,这劲头,要说生病,估计也是癫痫之症。她瞧见楠珺从没有过的严肃,一个疑问萦绕在心中,踌躇了一会儿,刚要问出口,却被真真拉住。 “璀儿,走,别问那么多!” 璀儿还想说什么,真真拖着她出了房间,小书紧跟其后,带上了房门。 楠珺从柳烟嘴里将手抽出来,看着楠珺滴血的手,她也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珺姐,对不起。”柳烟向来是沉稳的性子,此刻安静下来,也后悔不已。 楠珺心里在滴血啊,划个刀伤几天就好了,可这是咬伤啊,柳烟姑奶奶,您牙口咋这么好捏?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面子上不能露出来,她苦笑了一声:“没事,小伤。” 看着柳烟楚楚可怜的模样,楠珺居然涌起了一股保护的欲望,呃,不对不对,老娘是女的。 她撕下一片衣角简单包扎了下,严肃地看着柳烟,郑重道:“如果想让我放开你,那你得保证不准跑出这间屋子。” 柳烟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提议。 楠珺轻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知道你对太子的仇恨,可是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又一直养在深宫,你怎么去杀得了他?” 柳烟咬了咬牙,狠狠地道:“他还会请我去弹曲儿,我可以趁机杀他!” 楠珺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他是皇太子,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为何他做了几十年的皇太子却毫发无损呢?你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柳烟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回忆起这几日自己给太子弹曲儿,确实是和他有一些距离,而且自始至终,他身边都跟着一个随从,自己确实是难以近身。 想到自己报仇无望,柳烟的眼角缓缓地流下泪水,她哽咽道:“珺姐,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他吗?他害我家破人亡,还害我沦落风尘,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逼接客,那些打手将我绑在房间里,我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不要这么卖惨吧,本宝宝受不了啊…… 楠珺觉得快听不下去了,她再说下去,估计就快少儿不宜了。 “柳烟,相信我,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有人会帮你报仇!”楠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蹦跶”这个词来。 柳烟被这席话镇住了,久久才转过头来,疑道:“谁会帮我报仇?” 呃,这一不小心,嘴上没把住关吧?难道要告诉她太子胤礽最终会被废掉?要去抱那个四爷的大腿?算了吧,自古预言家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吧,自己不要去踩雷了。 楠珺尴尬地瘪了瘪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有人会替你报仇的,而且这个仇不仅仅只要了他的命那样简单,柳烟,你就看着吧!” 柳烟一向对楠珺无比信任,可这次不一样,那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怎么可能像楠珺那样轻描淡写地说给报仇就报仇了?还是别人帮忙报仇,谁会这么人品大爆发啊? 楠珺看出她一脸的不相信,又无比正经地说道:“珺姐不会骗你的,不过若是你擅自行动,兴许你还没靠近就被他身边的随从给毙掉了,所以,冲动是魔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我们要不了十年,但一定要忍耐,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废话,历史又不会改变,太子是一定会被废的,借刀杀人不是更好么? 柳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楠珺知道柳烟虽看着柔弱,但她意志非常坚定,她答应了,就没跑了。 她七手八脚地将柳烟身上的绳子解开,轻声细语地说道:“刚才你听见了,这几日你不用去大厅,就在屋子里呆着吧,有什么事珺姐应付着,等过了几日,那人就会对你逐渐淡忘的,你就不用再出去给他弹曲儿了。” “万一过了几日那人仍是要我去给他弹曲儿呢?” “这个你就放心,珺姐会想办法帮你推掉,你想啊,万一你在他面前露出一丝有什么仇恨的的痕迹,他身边的人定会把你秒得连渣都不剩,那你还怎么报仇?” “秒得连渣都不剩?珺姐,我觉得你说话好奇怪啊!”柳烟揉着手腕,一脸疑惑地看着楠珺。 “呵,呵呵,这是珺姐的家乡话啦,意思就是他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你杀掉,你没有机会碰到他一分一毫,所以,这买卖不值当!” 柳烟平复了情绪,也恢复了理智,歉然道:“珺姐话糙理不糙,柳烟记住了。” …… 当晚,胤禛又来接柳烟,小书将他请到了楠珺的房中。 楠珺悠然地坐在桌边,桌上一壶新沏的茶,刚倒满的两杯茶水正冒着热气。别看她这么淡定,其实心里紧张的要命,灭家之仇啊,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太特么刺激了,凶手又是皇太子,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军机大臣之类的在出谋划策呢!四爷,柳烟的仇就要靠你来报了! “沈掌柜,在想什么呢?” 楠珺猛地一睁眼,唉呀妈呀!吓了她一跳!这胤禛什么时候坐自己身边的?果然,腹黑男总是爱神出鬼没。 胤禛微笑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嗯,这茶的味道不错,为何以前本爷来时没有这样的好茶相待呢?” 楠珺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不要我看茶的,怪我喽? 胤禛瞧出楠珺憋了一肚子的话,故意道:“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说吧,什么事?” 楠珺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撒个谎不出第三句就会被揭穿,也不拐弯,直接说道:“四爷,柳烟姑娘自从回了高升楼就身体抱恙,也不知怎么回事,可是在您府上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喝了什么不干净的水吧?” 胤禛皱眉道:“怎么?柳烟病了?” “可不是么?她这一整天已滴水未进,人也憔悴了不少,还不知是生了什么病,恐怕也没力气做什么事了,四爷还是请回吧!” 胤禛狡黠地一笑:“怎么,沈掌柜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本爷?柳烟姑娘和我们吃的一样的食物,喝的一样的水,今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回来就生病,莫不是你这高升楼有问题吧?” 楠珺从袖囊中拿出那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镇定道:“四爷,小女子可不是说笑,柳烟是本店的招牌姑娘,小女子还指着她挣钱呢,马虎不得,所以,小女子替柳烟感谢四爷的厚爱,这银票,您还是收回去吧!” 胤禛默默地盯着那银票看了一会儿,忽而又轻笑道:“若柳烟姑娘当真是病了,那今夜便不去吧!不过,沈掌柜,你可还记得,你还欠本爷一盘棋,今夜可否兑现?” 呃,这只赚不亏的买卖,四爷,您不从商简直可惜了! 楠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地刷着某浪博:“睡不着啊……” 她也不知道这是失眠的第几个晚上了,除了玩手机没别的事能打发时间。 136.136章 朝局动荡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楠珺一口气堵在心口, 哽咽了半天, 才冷冷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泗爷会怎么样?” 胤禩细细地抿了一口茶, 笑容中充满着不以为意, 道:“今日请沈掌柜来也是给掌柜面子, 有您做中间人求个见证,三千两买下一个柳烟已是高价, 如果沈掌柜还这么不识趣,我也不会强留,沈掌柜与莺语姑娘可回高升楼, 柳烟姑娘嘛, 就留在我府上了。” “泗爷!您就不怕我告官么?”比起咄咄逼人的语气,胤禩那种不把女人当回事的模样更让楠珺气愤不已。 胤禩嘴角勾一个漂亮的弧度, 轻笑道:“只要沈掌柜不怕牵出你背后的主子, 京城的衙门随时恭候!” 太可恶了, 这真是抓住了楠珺的痛脚。若是胤禛与胤禩之间的争斗放到了明处引起朝廷的震荡, 恐怕这高升楼犹如俎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因为楠珺深深知道,胤禩即使是党争的失败者, 但也是康熙帝二废太子之后才一落千丈。为了生存,楠珺或多或少地打听了一些朝廷的事,太子一党最重要的人物索额图早已被康熙帝处死, 这意味着太子的地位飘摇无定。目前朝中大臣最为看重的就是眼前这个礼贤下士的八阿哥胤禩, 而康熙爷也十分器重这个皇八子, 可以说现在正是胤禩如日中天的时候。如果还没等到雍正登基就被胤禩给灭了高升楼和自己, 那才得不偿失。 楠珺理了理那凌乱的思路,试探道:“呵,泗爷好高明的手段!不知泗爷强行买下柳烟到底所谓何事?这柳烟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色艺双绝的姑娘,哪里能值得泗爷念念不忘?” 嘴上问着,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对柳烟念念不忘的是胤礽,胤禩念念不忘的,是太子之位。 “沈掌柜,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只要知道,本爷买下柳烟姑娘,断不会亏待她便是了!” “好,楠珺答应泗爷便是。不过,柳烟性子非常烈,只要是她不愿的事,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答应。而泗爷买下柳烟的手段也……所以,小女子想先将柳烟带回高升楼劝解一番,待后日‘京城好姑娘’的展示日过了,再将她送到府上,如何?” 这“生意”来得突然,而柳烟与太子的关系有特别微妙,万一胤禩真是买下柳烟去色/诱太子,她不得不考虑柳烟与太子之间的仇恨,若是稍稍露出一点端倪,不仅柳烟保不住,可能整个高升楼与胤禛也保不住。 “后日?”胤禩似有些不悦。 楠珺轻蔑一笑:“泗爷财大气粗不知民间疾苦,高升楼那么多嘴要吃饭,泗爷这一下就买走了咱们最当红的姑娘,这不是断了高升楼的财路么?楠珺若不趁最后这点时日多赚些钱,那我那一帮姑娘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胤禩放下茶盏,微笑道:“难得沈掌柜如此爽快,就这么定了,后日也不用沈掌柜亲自送到府上,本爷自会派人来接柳烟姑娘。” 他顿了一顿,又道:“沈掌柜不会在这两天带着一群姑娘跑了吧?” 楠珺故意顺着他的话说:“咦,泗爷倒是给小女子指了一条路。” “呵,沈掌柜真会开玩笑。” “难道泗爷不是么?”多疑,心胸狭隘,道貌岸然,手段卑鄙,楠珺对胤禩的印象仅留下这些了。 回到高升楼,已是第二日清晨。楠珺三言两语安慰了一番莺语,只对她说被人绑架要赎金,莺语的性子也十分沉稳,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好歹平安回到了高升楼,也不再过问赎人的过程。萍儿与莺语交好,楠珺叫萍儿陪她去了。 房间内,楠珺留下了柳烟,再叫来了小书。 “小书,你去四贝勒府走一趟将贝勒爷请来,就说我有急事。” “是!” 小书得令转身正欲出门,却又被楠珺叫住。 “等等,你叫上皮猴儿,你俩身形差不多,让皮猴儿穿上你的衣服去一品斋给我买桂花糕,你乔装一番,在城中绕上些路再去贝勒府,仔细身后有尾巴。” 楠珺心知小书是个机灵之人,甩掉跟踪的尾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书见楠珺眉头紧锁,也知事态紧急,当即出门找皮猴儿去了。 “珺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柳烟问道。 楠珺看了一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哎,柳烟,当初让你走你偏不走,现在好了,这么多人盯上你,只怕以后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柳烟心思一转,淡然道:“恐怕还是与太子看上我有关系吧!” 呵,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姑娘,真不枉胤礽能这样看重她。 “八贝勒花了三千两,用你和莺语的性命做威胁强行将你买下了。若珺姐猜测不错,他会用你当做棋子放在太子身边有所图谋。” 柳烟沉默了,似乎对自己这任买任卖的身世已然接受,好半晌才缓缓道:“珺姐是担心柳烟会控制不住要找太子报仇么?” 这话正说道了楠珺的心坎上,这可是关系几十条人命的事啊!即便再相信柳烟,也做不到完全放心。 楠珺觉得有些愧对柳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珺姐放心,柳烟知道轻重,也不会拿姐妹的性命开玩笑。” 楠珺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这么好的女子,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她呢? 她从袖囊中拿出胤禩给的那三千两银票交到柳烟手中,歉疚道:“是珺姐没用,说过不会让你们再过以前的生活,结果还是……哎,这三千两你拿着,这是你的钱。” 看着柳烟望着那银票的眼神,楠珺心道不妙,赶紧解释道:“柳烟,你不要误会,这钱你必须拿着,因为以后在太子和八贝勒身边如果要给我传递消息,这些钱能用得上。” 柳烟淡然一笑:“珺姐,柳烟并没有多想,这钱我收下便是。柳烟自被卖到这里,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珺姐对柳烟的恩情我自当铭记于心。幸好,柳烟一个风尘女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能为珺姐做些事,我也很高兴。” 楠珺眼眶一热,两行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想起自己发烧时柳烟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想到她能按下仇恨卖身去太子府只为报恩,她才只有二十二岁啊!在现代的话,正当青春之季啊!可是,在这个肉弱强食的时代,一个年轻轻的姑娘为了那些皇子之间的斗争就要走上不归路,楠珺真想应了胤禩那句话,带着高升楼所有人远走高飞算了。 可是,胤禛怎么办? 奇怪,这时怎么会想到他呢?楠珺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就算不为胤禛,她真的能逃过胤禩的手掌么?别没被胤禛的血滴子暗杀,倒被胤禩给阴了。 柳烟像个大姐姐一样将楠珺搂在怀里,轻声劝道:“珺姐,有你这份心,柳烟就知足了!珺姐,你把高升楼交给真真和小书吧,我知道,你看上了岳钟琪公子,是不是?” 哎哟喂,别这么直白嘛,楠珺害羞地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昨日一见,柳烟看得出岳公子和年大人都是好人,若是他们两人都对珺姐有意思,珺姐就择其一嫁了吧! 楠珺有些疑惑,这好端端地提年希尧做什么?呃,她不会真是一曲定情了吧? “柳烟,你似乎对年大人有好感?” 柳烟搂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柳烟配不上他。这一世能与知音之人合奏一曲《昭君》,柳烟心愿足矣。” 楠珺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煎熬,脱口而出:“柳烟,你走吧!改名换姓吧!如果你与年大人有这份姻缘,珺姐自当不遗余力为你牵线!” “走?谁要走?”门外传来胤禛那熟悉的声音,楠珺心中犹如砸了一块石头。 胤禛一进门就勾着嘴角笑道:“难得沈掌柜主动邀本爷前来,是要本爷来见一见沈掌柜的令尊大人么?” 柳烟心知二人一见面定是一番唇舌之战,索性告退避开了尴尬。 楠珺知道胤禛是在秋后算账,但当下事态紧急,也不想与他计较这些事,严肃道:“四爷若是来讥笑小女子的,日后有的是时间。” 胤禛不紧不慢地在楠珺身边落了座,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哂道:“难得沈掌柜请本爷来一次,连茶水都舍不得。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楠珺拣紧要的将胤禩的举动对胤禛说了,听得胤禛大皱眉头。 “八弟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 “四爷,八爷并不是肆无忌惮,而是知道害人的诀窍,空穴来风未必不比捕风捉影奏效。” 胤禛是什么人?这点话外之音如何听不懂? 楠珺稳了稳,又将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说与胤禛听,听得他表情变化相当之丰富。 “双面间谍?” 呸,一不小心,又冒了个新鲜词。 “名义上是八爷送给太子的美女,实际上是我们安插在八爷身边的间谍。” “呵,胤禩明知道柳烟出自高升楼,又与你我有关系,不会这样傻吧?” “这就要看柳烟的本事了,而且,八爷并不知道我与您之间是做生意,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137.137章 祸水东引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这贝勒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楠珺七拐八绕地早已将自己绕晕, 连门的影子都没看见。绕过了一个无比硕大的殿宇, 楠珺像无头苍蝇一样又没了方向。 这一大清早的, 一路上也没碰见个仆人小厮什么的,不, 最好不要碰见,昨夜自己是被悄悄抬进来的,万一被当做小偷强盗什么的抓起来押到胤禛面前,这不是正中下怀么? 穿过一条回廊,眼前出现了一间殿房,楠珺在殿房的侧面, 隐约看见殿前的小院中有一个清瘦的旗装女子在给花圃里的花浇水。 楠珺瞧那女子的装束也不像府中的福晋什么的,穿的这么素净,应该是个丫鬟之类的吧!也对, 哪个主子会起得这么早? 楠珺一阵窃喜:丫鬟就好办, 赏点银子, 自己逃出贝勒府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位妹子,打搅了!”看那女子的背影不过二十左右,在现代,看到年轻的女孩子一般都要叫小妹妹以显示人家年轻年龄小, 这种讨好的话放在古代也不会得罪人。 那女子听得身后有声音, 转过身来。只见她面容苍白, 眉宇间隐隐有青色, 双唇也不见血色, 虽然生得俊秀,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病美人,不过好在她气质清雅,那淡妆素衣正好与之匹配。 “嗯?你是?”那女子忽见楠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又恢复到一副淡然的神色。 哎呀,该怎么撒谎呢?难不成直接告诉她自己是高升楼的掌柜,昨夜被四爷请到府上唱曲儿还留宿了一晚?得了吧,这府里的丫头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哪怕做个侍妾,也比当一辈子丫鬟强吧。如果她知道自己昨夜的举动严重威胁了她的前途,说不定还会被奚落一番,因为自己是老鸨啊! 啊,有了。 “实在抱歉,小女子是一品斋的掌柜,今早来给贝勒爷送桂花糕。原本是贝勒爷身边的小善子带小女子出府,哪知他中途有事耽搁叫我等他,也怪小女子回店心切,没等到小善子就自行出府,我也是第一次来贝勒府,加上记性又差,不知不觉中竟然绕到这儿来了。这不,小女子是向妹子问路呢!”楠珺从袖囊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拉过那女子的手放到她手中。 那一品斋是京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小书常常在那里买杏仁酥和核桃酥回来给她吃,所以做为一个吃货,楠珺自然对那里非常熟悉。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既然是迷路了,我给你指路便是,这个,掌柜请收回吧!指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下轮到楠珺脸红了,她突然觉得问个路还塞点银子,似乎有点亵渎了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自己认为她是丫鬟,但并没有得到证实啊。即便是丫鬟,在楠珺看来,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丫鬟,兴许这些银子在她眼里就如一堆粪土。 “啊,是小女子唐突了!还望妹子原谅!”楠珺慌忙将银子收起来。 那女子又是浅浅一笑:“掌柜客气了。您从这里出去直走,绕过太和斋就会看到二门,出了二门向左直走,就到大门了。” “多谢妹子!” 那女子向她微微颔首,便又转身浇花儿去了。 楠珺正欲离去,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道:“多谢妹子指路,还不知妹子芳名,改日再有机会给贝勒爷送桂花糕,小女子给妹子稍来一些就当回报妹子的指路之恩。” 那女子用手背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掌柜客气了,指个路还要什么回报啊?不过我觉得掌柜有些面善,若掌柜不嫌弃,叫我青卓吧!” “青卓,真是好名字,我叫楠珺,我也觉得和青卓妹子一见如故。今日不便再与妹子说话了,改日有机会一定送上桂花糕,妹子,我走了!” 青卓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去。 其实楠珺心里是这样打算的,既然与胤禛达成了交易,说不定以后会时常出入贝勒府,在这里交一个朋友总比树立一个敌人好吧?那小善子已然是自己的朋友了,现在又多交一个“丫鬟”做朋友,不至于“腹背受敌”,这个算盘打得不错。不过,那个青卓,楠珺是从内心里想和她交朋友,不知是否气质使然,总觉得她不是俗人。 …… 呃,这是哪里?打算盘将自己给打进去了。楠珺回头一看,遇到青卓的那间殿房也不见了,直走?左转?绕过太和斋?刚刚那个硕大无比的殿宇就是太和斋么?她这一发呆,连匾额都没注意,完了完了,又迷路了! 躲躲闪闪地又走了一会儿,咦,这里地势开阔,四处开满了菊花,难不成自己跑到花园来了?楠珺远远望去,隐隐看见花园一侧竟然是院墙,呃,找不到门,看来只有翻墙而出了! 她躲在一棵树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此处空无一人,便提了裙裾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边。来到墙角下,她才发现,自己的设想已然幻灭。这院墙有一人多高,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得身负轻功才能轻松地翻越出去吧,何况自己还是个弱女子? 楠珺心急如焚,就怕胤禛和小善的脚程比她的脑速快,还没等她想出办法离开贝勒府时就被她们找到了。 院墙边有几棵树,枝干十分粗壮,楠珺抬头向上一看,哈,真是天助我也,其中有一棵树的树枝正好伸到了墙边,这树从底下就开始分叉,似乎为了爬树专门种的一样。 楠珺是谁,现代人啊!她可不是古代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小女子,爬树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何况现在是紧急时刻,爬树逃走是她唯一的出路。 也亏得她“身手矫健”,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树的中间,只是要从主干走到墙边还得花一番功夫,毕竟她不会武功啊!那枝干不算粗,楠珺每下一脚都要先试试力道,就怕一不小心将枝干踩断就前功尽弃了。 “求求你,千万别断啊!等我出去了,一定给你买黄金肥……”楠珺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的枝干也越来越细。 “吱嘎——”一声明显断裂之声,楠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不会吧,真的就这么倒霉? 还好,那枝干只是根部断了一点点,还能承受住楠珺的重量。她站在上面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动也不敢动。 等了半晌,身后再没响起那种断裂之声,楠珺知道接下来就要兵行险招了。 正当她又要挪出一步时,树下却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哟,这是秋色满园关不住,一支楠珺出墙来?” 什么?将老娘比作红杏?去你的!这声音的穿透力直达楠珺心窝,只听“咔嚓”一声,那枝干连根断掉。 “啊——”惊慌不已的楠珺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向下坠去。 落下的那一瞬间,楠珺已绝望至极,昨夜丢人丢大了,今早又要摔个狗啃泥给他看么?这胤禛真是我的克星,自从他出现后,自己就没顺过! 还以为自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谁知,还未到地面,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接住。 树上被震落的黄叶轻飘飘地洒下,呃,画面是不是有点暧昧?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得个人仰马翻。 诶?你倒是把我放下来啊!楠珺死死地闭着眼睛,她怎么敢看胤禛那双鹰眼?小善描绘的昨夜那一幕幕丑态,自己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可能还能与胤禛四目对望? “沈掌柜一大清早就跑到本爷的花园来翻墙,呵,是本爷招呼不周么?”胤禛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戏谑地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楠珺。 楠珺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支支吾吾地应道:“哪里哪里,小善子和司晴照顾得很周到,是小女子惦记着高升楼,想早点回去,四爷,您快放我下来吧!” “嗯?放你下来?是你自己不想下来吧?” 什么?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呢? 楠珺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仔细一看,呃,自己的脚尖离地面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确实,自己有赖着不下来的嫌疑。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胤禛顺势将她一放,她在地上转个了圈,终于站住了。 她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找到她的,反正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离贝勒府,赶紧离开胤禛的视线,太特么丢人了!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快烧成红烧猪头了。 “沈掌柜,你脸红什么呢?昨夜跳舞时也不见你脸红呀!” 还提?太无耻了! “四爷,小女子在府上逗留很久了,多谢四爷的盛情款待,小女子这就告辞了!”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138.138章 隔山打牛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黄昏时分,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三位姑娘已在后台准备就绪。 “点灯!”小书高喊一声, 几盏花灯登时亮了起来,那柔和的灯光将二楼花厅映得流光溢彩,优雅而不落俗套。 “铮铮铮铮——”转轴拨弦中,柳烟在花厅正中央盈盈落座,隔着珠帘能隐约看到她那绰约的风姿, 适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 以一曲《步步高》作为开场曲, 与这店名相互辉映,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楠珺十分满意地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也陶醉在这袅袅的琵琶曲中,她不禁想起唐朝诗人白居易所作的《琵琶行》,这柳烟的曲音也真有“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味道,台下的客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楠珺不禁感叹, 在现代的乐曲中, 琵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取而代之的更多是钢琴、吉他、小提琴这类西方乐器。现在她能在这儿听到这么纯粹的古典乐曲, 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曲过半,台下有些客人开始窃窃私语, 耳尖的已听出这是他们熟悉的柳烟所弹曲子的风格。但大厅内没有人打断这行云流水的曲音, 皆生怕扰了这一时的清雅。楠珺让小书把三位姑娘的花名准备好, 待柳烟弹完, 就要正式挂出去了。 “珺姐, 这,这是柳烟姑娘吧!”一曲《步步高》弹奏完毕,一位名叫哈古斯的常客率先叫了起来。 楠珺牵了牵衣裙,缓缓走向大厅,来到哈古斯身边,大声道:“哈爷真是好耳力,您说的不错,这正是柳烟姑娘!” “哟,珺姐不是说这高升楼没有姑娘了么?这会儿怎么又冒出前清风楼大名鼎鼎的柳烟姑娘来了?”另一桌一位公子开始起哄,一些好事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楠珺向小书抬了抬手,小书蹭蹭几下便将三位姑娘的花名牌给挂了出去。 “哟!哟!还有真真姑娘和莺语姑娘,珺姐,您也太不厚道了,将她们藏了这么久才放出来!” 楠珺低头掩口一笑,随即抬头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各位,这可冤枉珺姐我了!这几位姑娘可是珺姐我花了大价钱才将她们请了回来,也是这三位姑娘给珺姐面子,才重新登台献艺。所以,为了欢迎三位姑娘重回高升楼,今日的酒菜由珺姐请了!” 仿佛一颗炸弹在大厅爆炸,免费吃喝,还有曲儿听,天下真有这样的美事,全大厅的客人都欢呼鼓掌。 楠珺心里正在偷笑:一顿酒饭能花多少钱?又不是山珍海味,人参鲍鱼。以后你们花在听曲儿上的钱可比这多得多啊!她不禁为自己这以退为进的经商头脑窃窃自喜。 一阵嘈杂声后,楠珺又继续道:“今日这酒饭珺姐可以免了,但这三位姑娘却是借场登台,珺姐可做不了主,若有哪位爷想听曲儿,还得自己掏钱送上花笺,这个珺姐可不买单哦!”说完,大厅里一阵哄笑。 能在京城出入青楼或是曲艺坊的人,不是有钱人就是权贵,能在乎那几个小钱?特别是有的男人为了在这方面显示自己出手阔气而获得姑娘青睐不惜对竞争者大打出手。 “各位爷,打今儿起,三位姑娘正式在高升楼登台献艺,适才的开场曲是柳烟姑娘免费赠送,接下来,要听曲儿的爷可以递送花笺点曲儿了!但珺姐得提醒各位,姑娘在高升楼只献艺,所以各位爷就不要打什么主意喽!” 此话一出,大厅更是炸了开来。这里大多数人都识得柳烟三人,皆知她们的过往,不就是将清风楼改为高升楼,不就是换了个老鸨么,这会儿却只卖艺不卖身了,这是唱的哪出戏?楠珺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她不想过多解释,笑盈盈地吩咐小柏和皮猴儿给每桌客人送上花笺。 议论了半晌,多数人都接受了这卖艺不卖身的事实,毕竟之前他们也不是这些姑娘的登堂之客,这会儿卖不卖身与他们却没有多大关系。 “晏洺公子点柳烟姑娘的《倒垂帘》,赏银十两!”小书拿过那名叫晏洺公子的花笺并银子一起放到托盘中大声唱诺完毕便举着托盘上了楼。 终于有第一位客人打破了这沉寂,其余桌不断有人开始招呼小柏皮猴儿递花笺。楠珺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这革命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从那些世家少爷公子老爷的口袋里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腰包,要发财了! 柳烟起身,朝着晏洺的方向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即抱着琵琶落了座,铮铮声又响起。其实这种点曲儿方式,无非就是一人出钱请所有人听曲儿。如果真的对听曲儿感兴趣,直接请姑娘到厢房单独弹给他一人听就行了,何必在大厅里让其他人免费听曲儿呢?无非就是想显摆显摆自己有钱,不缺那两钱听歌曲儿,能得小爷打赏听曲儿,你们应该感激涕零。 你说这免费听曲儿就罢了,又不掉一块肉,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些人不甘示弱,认为别人抢了先自己很没面子,所以,待柳烟将《倒垂帘》弹奏完毕,就有一位衣着看着挺光鲜的男人嘲笑那个晏洺:“哎哟哟,这小家子气,十两银子也拿得出手,来,让真真姑娘给爷唱个曲儿。” 晏洺募地起身直指那男人叫道:“莽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莽泰也不理他,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说道:“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压根就没带脑子?我这不是明摆着说你没钱就别上这儿来消遣么?” “你!不要欺人太甚!”晏洺虽然气急败坏,但也不敢上前动手。 莽泰嗤笑了一声:“切,欺了你又怎样?” 楠珺心里明白,在清朝,汉人的社会地位相对满人较低下,这莽泰兴许还是贵族,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人。 果然,晏洺愤愤地低声骂了两句,又回了座,喝起了闷酒。 楠珺假意出言劝道:“二位爷,咱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高兴,钱多钱少那是小事,只要爷高兴,多些少些也无妨。” 晏洺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珺姐这话我爱听!” 楠珺不禁好笑:管你们怎么争,最后获利的还不是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用到这里也不错。 小柏接过莽泰的花笺和银子高唱道:“莽泰公子点真真姑娘的《叠叠锦》,赏银五十两!” 话音未落,大厅里一片哗然。楠珺也不禁瞠目结舌,五十两是什么概念?在清朝,相当于一个普通官员近一年的俸禄!就算放到现代,去听一个明星的演唱会,买张票也不过上千块钱的人民币,对普通人家来说顶多半个月的公工资,好家伙,这青楼果然是销金窝,为了听支小曲儿竟这么大手笔,还不带犹豫的,可见那“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唱词还真不错,如果不是这样无止境地敛财,哪能一次就拿出五十两来听支曲儿? 这莽泰递过花笺后,也有人打赏五十两点莺语弹奏一曲《酒狂》,不过没人再敢往上飙价。很好,这才是楠珺要的效果,有钱赚,也不伤和气。 楠珺也没听过这古典小曲儿,不知真真呢呢喏喏地唱些什么,只是那莺语,虽然姿色上不及柳烟,但那一手瑶琴可弹得真叫好,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那琴声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绵延悠长,袅袅而飞。 音过三巡,台下喝酒的客人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二楼花厅中,真真正唱着一首小调,突然,那莽泰起身离开了座位,拿着酒杯,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走去,边走边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大声道:“老子出一百两,要真真姑娘今晚陪我!” 与“无为山人”将计划部署完整后,楠珺再次对他进行了一番恐吓,那江湖骗子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角色,说什么也不敢不听楠珺的话,直到发誓赌咒如果不听楠珺的话,他的姘头就会跟别人跑了,让他戴一辈子绿帽子,楠珺这才满意地将他放走。太毒了,她也没想到为了在这个地方混口饭吃,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耻。 那“无为山人”走后,楠珺当即叫小书趁夜到几条街外的店铺重新做了一块匾额。她是越看那店名越不顺眼,好好的叫什么“清风楼”,两袖清风怎么可能赚大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群人帮着楠珺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些当下时兴的青楼店名,什么怡红院、飘香楼、寻芳阁,楠珺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果然啊,没文化真可怕!她当即一拍板,“高升楼”!就这么定了。 139.139章 初露心迹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 这是清风楼一些客人的名单。”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 这是进购食材的清单。” 楠珺“嗖”地一下缩进了被窝,狂喊:“懒觉!懒觉!你们知道什么是懒觉吗!” 一个叫萍儿的姑娘伏在她床前,怯懦懦地回道:“珺姐,这个是您的吧?”说完,她捂着脸跑掉了。 楠珺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 呃,怎么是件睡衣?啊,对了, 穿越那天, 她依稀仿佛记得自己是穿着这件睡衣躺床上的。忽然, 她坐了起来, 瞟过周围的人,她们都在仔细打量那件黑色的性感的睡衣,并且,每个姑娘的脸快红得熟透了。这睡衣到底性感到什么程度呢?吊带裙, 裙长刚好遮住小屁屁,上面嘛,可以露出小半个球。这不是图个凉快嘛! 楠珺不禁扶额:怪不得她们没有问自己的来历, 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上天派来的新妈妈,呃, 原来是这件睡衣惹的祸!试问, 在古代, 谁会穿得这么暴露地从天而降?无论谁看见,都会毫不犹豫、一口咬定,我,楠珺,就是从事妈妈这个行业的…… 没心情继续睡了,她慢吞吞地起身,璀儿和真真一直在身边伺候她穿衣。她拿起那件睡衣,感慨万千: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动画片哆啦A梦里有通往不同时代的传送门,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不会在这儿待一辈子吧! “你们谁喜欢这件衣裳,我送给她!” 楠珺想,这是现代的衣服,他们肯定会觉得很新鲜,以为都会抢着要。 谁知,话音刚落,一瞬间,三四个姑娘全体捂着脸跑掉了,就剩了楠珺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那里,衣裳的带子也只系了一半,头发也没打理,那个样子,咳咳,好像刚刚接完客…… “说好的我是派来拯救你们的,怎么送你们一件衣裳就要抛弃我了?” 算了,自己穿吧。 账本?客人名单?食材进购清单?楠珺看着放在桌上的三个本子,两眼发花。 账本,她会算吗?客人,她认识吗?食材,自己除了知道吃,哪管那些东西从哪里买的! 七手八脚地穿了半天,这根长长的带子是围巾吗?可现在是春天啊!古代可以穿这么时尚吗? “真真——璀儿——” 来到清朝的楠珺在生活方面就是个低能儿,干啥啥不会,不过论智商嘛,可以甩这些姑娘好几条街,随便甩一个大学本科学历,都会让这些连小学都没读过的姑娘们羡慕嫉妒恨。 来到清风楼的大厅,楠珺叫真真把所有姑娘以及那三个龟公召集到一起,商量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其实,她来到这里身无分文,现在也不得不依靠她们。 楠珺端坐在中间,拿出架势,一本正经地问:“你们中间,谁会算账,看账本啊?” 真真马上举手:“珺姐,我会,之前一直是我帮着妈妈打理账本。” “好,从今天起,大家把身上的钱凑到一起,全部交给真真,我知道,你们都是共患难的姐妹,现在大家都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真真与你们以前那个妈妈关系这么密切也没有与她一起携款逃跑,说明真真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对自己的姐妹能放心吗?” 一众姑娘七嘴八舌地应道:“能!真真最讲义气,交给她我们放心!” 楠珺十分满意,接着又说道:“大家也不要担心,现在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每一个铜板都要用到刀刃上,如果我们能顺利地度过这个难关,珺姐保证,你们出了多少钱,到时按比例十倍还给你们!” “真的?”其中有几个姑娘之前不太愿意把自己仅有的私房钱拿出来,现在听到这么诱惑的条件,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都是你们的珺姐了,还能骗你们么?” 一群姑娘听得莫名其妙,这二者有什么关系?楠珺的言下之意是,她现在只能待在这个鬼地方当个老鸨,当然只能跟她们一起同甘共苦了,可那些姑娘怎么知道她的想法?不过,她们将楠珺奉若神明,她说的任何话都是圣旨。 “你们谁对进购食材的商铺熟悉?” “他!”姑娘们全体指向一个长得还算看得过眼的龟公。 “你叫什么名字?”楠珺招呼他到自己面前来。 “珺姐,我叫小书,以前一直是我跟着妈妈去商铺进购食材。” “好,小书,明天你和真真一起去进购一天的食材,我说的是可供满座客人吃一天的食材,一大早就去,明白了么?”楠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小书半信半疑道:“珺姐,满客一天的食材估计要上百两银子,如果都拿去买这些了,我们以后吃什么呀?” 楠珺沉住气,坚定地说:“你只管去买,其他事就不要管了,如果我的法子不奏效,那珺姐带着你们一起上街乞讨去!总好过饿死!” 话还没消化完呢,楠珺就后悔了,干嘛放大话?大成不是在汉朝当乞丐吗?既然做不成唐朝宠妃,当个老鸨也比乞丐强吧! “今早是谁给我的那份常来店里的客人的名单?” 一个叫柳烟的姑娘起身应道:“珺姐,是我。”柳烟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风华正茂时,她眉眼生得十分好看,在这群姑娘中,算得上是上乘姿色。 “好,稍后你把名单中那些家里有钱,或是身份地位比较贵重的客人给我挑出来。”楠珺心想:这些人家里的钱多得烧得慌,正好拿来给我们救救急。 柳烟满脸疑惑,但见楠珺非常自信,也不敢多问,应道:“是,珺姐。” 接着,楠珺又挑了几个还未□□的小女孩,其中就有璀儿和萍儿,还有一个叫莺莺,她们都只有十五六岁,都是前几月才被卖到这里,上一任老鸨还在训练她们,没来得及□□她就带着钱跑了。所以,这三个小女孩也是和楠珺一样,身无分文,全靠其他姑娘接济。 “明日,除了璀儿三个和小书他们三个,其余人都待在自己房里不要出来,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明白了吗?”接着,又对璀儿说,“明日,就由你们在这里接待上门来的客人,不是让你们接客啊!只是端茶倒水上个菜什么的,连喝酒都不用陪,记住了么?” “客人?!”现在轮到这群姑娘们懵逼了。 任务分配完毕,楠珺留下了最能干的真真。 “那个算命先生找到了么?”楠珺一直对那个算命先生耿耿于怀。 真真不解地看着她,说:“不用找啊,那个先生一直都在东大街石桥上摆摊算命呢!” 楠珺一不留神,下巴差点磕到了桌上。 “珺姐,你没事吧?” 她揉着可怜的下巴,一副痛苦的表情:“没事没事,你去将那个算命先生请来,就说我有事想请他算一算,现在就去!” “是,珺姐!”真真断定楠珺没事后才出了清风楼。 …… 厢房内,楠珺端坐于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头戴诸葛九梁巾,身穿八卦道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就是真真请来的算命先生,自称“无为山人”。 楠珺起初还有些担心,以为这个“无为山人”真的神通广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精通玄学,谁知,她三言两语间就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明白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凭着少得可怜的风水命理学在东大街石桥上摆个摊子,骗点小钱。 “先生真是神通广大,能知道我会从天而降,所以早早就带着姑娘们在院中等着我,只可惜,先生算错了地方。” “无为山人”笑眯眯地捋了捋那两撇八字胡,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小道不过是见这群姑娘可怜,才给她们指了条明路。” “明路暗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楠珺起身扒开了他的道袍,里面居然还有一件红色的肚兜。 “无为山人”大惊失色,正准备逃跑,却被楠珺一把抓住。 “跑哪儿去?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人就会把你捉住。今日你跑了,我便告到官府去,让你在天涯海角也无处躲藏!” 那“无为山人”眼珠一转,当即下跪求饶:“妈妈饶命!妈妈饶命!” 楠珺恶心地横了他一眼:“谁是你妈妈!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说,你为什么骗那些姑娘会有新的妈妈来拯救她们?警告你,如果有半点虚假,照样把你送官府!” “是!是!我说!我说!”“无为山人”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楠珺一直忍着笑板着脸。 “那天我路过清风楼,听说里面的妈妈跑了,这些姑娘正如无头的苍蝇,我想这些姑娘平日定是攒了些私房钱,便打了她们的主意。” 140.被调皮了 辣眼睛的清史来了 再下一盘?楠珺心里“咯噔”一下,呃, 他以为自己没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吧! 楠珺连连摆手:“不必了, 那个天色不早了,四爷有事请讲!”再来,说不定又有什么陷阱让自己钻呢!还是乖乖臣服为上策。 胤禛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嗯, 沈掌柜难得这般深明大义。” 去你的深明大义, 老娘这是掉入火坑了好不好?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过河拆桥?若不是知道你的能耐, 老娘才不会陪你玩。 “四爷过奖了,不是有句话叫做‘识时务为俊杰’么?小女子虽不是什么俊杰, 但还是知道‘识相’两个字的!” 胤禛收起了笑容, 问道:“我八弟胤禩到高升楼都做了什么?” 呵, 这样沉不住气, 不像他的风格啊,难道是为了太子?楠珺考虑了一下,最好和盘托出以表忠心,不然以后被他查出来, 多的事都搞出来了。 “八爷第一次来,是拜访江西省才子李绂,但李绂并不领情。” “小善子, 拿纸笔。”胤禛手指轻敲着桌面。 “嗻!” 书房就在旁边, 很快,纸笔就摆到了胤禛的面前, 他提笔写了“江西李绂”。楠珺心道:看来他是想通过自己掌握一些胤禩的情报吧! 管他呢, 他们兄弟间的争斗, 我只当没看见,赚我的钱,睡我的觉,反正那些人也斗不过胤禛。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李绂竟然在会试的头一天接到家中来信,称父亲病重要急着回家侍奉老父左右,楠珺觉得这事有些太过凑巧了。不过,那李绂家境清贫,且品性高洁不肯与那些押注的学子同流,小女子也敬重他的为人,还赠了他银两雇马车回家。” 胤禛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半晌,才道:“继续说。” “李绂走后,八爷也没来找过他,后来他第二次来高升楼,却是想探小女子口风,其实,他更多的是想坐实高升楼的幕后主子便是您。他还自称‘泗爷’。” 楠珺拿过胤禛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泗爷”两字。 “嗯。”胤禛看了看那两字,指着“泗”字微笑道,“虽然沈掌柜书法不怎样,但竟然会写这个字,看来应是读过书的。” 呃,泗爷,小女子是现代大学本科毕业好不好,相当于古代的贡生了!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就在那一晚,他发现了太子爷也在高升楼,并让小女子大打听太子爷给哪位姑娘投了票。后来,当他得知太子爷是给柳烟姑娘投票后,竟然要求买下柳烟姑娘,当然,小女子没有答应。” 胤禛微微地点点头,疑道:“就没有了?我那八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吧!” “四爷,您说的不错,小女子拒绝了他买下柳烟姑娘的请求,他立刻就提出想让小女子易主,将高升楼归到他的门下。八爷一直以为小女子的主子就是四爷您,呃,不过如今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胤禛面露微笑,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轻声道:“易主?八弟还真懂得礼贤下士,连青楼老鸨都不放过。” 楠珺心里那个气啊,四爷,您不觉得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啊,不对,他哪是什么礼贤下士,简直就是明抢豪夺加威逼利诱,阴险程度只增不减! 楠珺勉强笑道:“八爷哪有四爷您这般慧眼识英才呢?”拍你马屁的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记住,老娘不是老鸨,是英才! 胤禛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小善赶紧递过来一条帕子。 胤禛面无表情地拭了拭嘴角的残渍:“好,沈掌柜能分清时局也算是英才,总比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好。本爷就不啰嗦了,今日请沈掌柜来,就是想和沈掌柜做一笔交易。” 楠珺觉得有种阴谋的感觉,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交易?” “自古以来,青楼都是最好的情报机构,沈掌柜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吧?虽然沈掌柜搞了一个什么‘京城好姑娘’,呵,说实话,那些来投票的人,哪个不是奔着那些姑娘的美色去的?若是这些姑娘成名以后,你却不能满足那些客人,我想,你这第二届‘京城好姑娘’还能搞得下去么?这一次你可以赚够本,以后呢?沈掌柜可有想过?” 楠珺不是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只是一心想让那些姑娘脱离青楼的命运,她是选择性地避开那些难以招架的问题,现在被胤禛说了出来,真有种一把剑扎在心尖上的感觉。 楠珺也不难想到,失去了胤禛的名义上“庇护”,这高升楼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是问题,现在只有选择与他做交易,只是这情报机构要怎么收集情报,她却不知了。 “四爷想让小女子怎么做?” 胤禛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道:“这‘京城好姑娘’也举行了有一段时日了,沈掌柜也应该掌握了一些客人的情况了吧!” 天哪,这人太精了,连这些都算计在内。 “确实掌握了一些客人的信息,不过,无非是知道哪些客人家中殷实,哪些客人囊中羞涩而已。对了,八爷来的那日,正巧大阿哥也来了,他似乎也想打听太子青睐哪位姑娘。不过,小女子可没给他好脸色看,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大阿哥?”胤禛笑得有些玩味,楠珺看得有些难受。 “不错,大阿哥,是八爷告诉小女子的,他说的是大哥二哥都来,小女子这才知道是大阿哥和太子爷。” “好,先不说他们了,说回正事。这些姑娘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早已学会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爷是想让这些姑娘为本爷所用,去那些机要大臣的府上打探消息,当然,报酬嘛,肯定够那些姑娘用一辈子的!” 四爷,小女子一人替你卖命得了,干嘛要牵连那些无辜的姑娘呢? 这下可让楠珺头疼了,答应过她们不再过那种卖肉的生活,现在怎么回事?去机要大臣府上还不是要卖肉?怎么办?不答应的话,她们的命运指不定还不如这种情况呢! 忽然,楠珺灵机一动,想到一事,试探道:“四爷,小女子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知道,小女子甘冒风险也要保住那些姑娘的清白,现在我与你做这样的交易,不是陷那些姑娘于不义么?” “这些姑娘大多都已学有所成,自会有一些豪门贵府想请她们上门去献艺,这便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沈掌柜请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爷是不会让这些姑娘再次落入火坑中的。” 还好还好,这胤禛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利益就这般不顾柔弱女子的命运,听得此言,楠珺终于放下心来。 “四爷,小女子还想求您一件事。” 胤禛抬了抬眼,疑道:“嗯?什么事?” 楠珺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本小女子是想将高升楼做成一家酒楼饭庄,老老实实地做点小生意,赚点钱,然后让那些姑娘拿着钱安度下半生,现在与四爷您做了这场交易,安度下半生恐怕是不可能了,楠珺也要为这些姑娘的终身大事考虑啊!” 胤禛一听,饶有兴趣地道:“哦?沈掌柜有什么考虑,说来听听。” “小女子想为这些姑娘求个恩典,将来她们若是看中了哪户人家,四爷帮忙促成好事便成了。” 胤禛迟疑道:“这个……这个本爷恐怕还不能完全做主吧!” 楠珺一听胤禛想要推辞,脱口道:“怎么不能,您是君,他们是臣,哪有不听您的?” 胤禛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小善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楠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泄露了“天机”,后悔不已。 “沈掌柜说本爷会是君?” 楠珺知道胤禛开始起疑心了,心思一转,笑道:“呃,您是小女子和那些姑娘的君,咱们都是您的臣属,小女子是这个意思。” 楠珺也有些疑虑,这胤禛不会现在还没有夺嫡的念头吧?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楠珺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良久,胤禛才哈哈一笑:“沈掌柜,以后这话便不可随意说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楠珺立即起身,故作惊讶道:“是是,小女子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四爷恕罪!” 胤禛似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沈掌柜不必紧张,坐吧!你刚才提的条件,本爷现在只能答应你,日后在本爷能力范围内,一定做到,沈掌柜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四爷还有什么吩咐?”妈呀,终于躲过这一劫。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生意嘛,倒是谈妥了,沈掌柜似乎还忘了适才我们下棋的赌注了?” 楠珺忽然间觉得鼻孔一阵瘙痒,捂着被子打了个喷嚏醒过来。原来是璀儿正用一根狗尾巴草作弄她。身边已站了好几个看着比较精明的姑娘,楠珺瞬间有种当皇帝的感觉,一大堆丫鬟嬷嬷伺候着,其实,当个老鸨也挺舒服的,就是……睡不了懒觉。 “珺姐,这是以前妈妈留下的账本。”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这是清风楼一些客人的名单。” “不要和我说话……” “珺姐,这是进购食材的清单。” 楠珺“嗖”地一下缩进了被窝,狂喊:“懒觉!懒觉!你们知道什么是懒觉吗!” 一个叫萍儿的姑娘伏在她床前,怯懦懦地回道:“珺姐,这个是您的吧?”说完,她捂着脸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