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家二房夜归家 沈君芫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小声说话,不由自主的集中精神去听,虽没听清楚说了什么,人倒是慢慢清醒过来。 “姑娘醒了,睡了这许久定是饿了吧,嬷嬷煨了燕窝粥一直在小炉子上热着呢,可要先垫一点?”周嬷嬷机警几乎立刻就发现沈君芫醒了,放下手里的针线筐就来到床边。 刚睡醒的沈君芫还有些迷糊,睁着的眼睛从床顶移到周嬷嬷身上时还带着懵懂。等真正清醒过来,就见周嬷嬷已经熟练指示沾衣和杏雨穿衣的穿衣,端水的端水,她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方巾子,在温水里绞过,亲自给沈君芫擦手脸。 等都收拾好,沈君芫看看四周似乎有些陌生,便抬头看向周嬷嬷,声音糯糯的问:“嬷嬷,这是哪,阿娘呢?” 周嬷嬷笑着说,“姑娘安心,因我们的船快到莱州了,夫人正忙着收拾行李呢,看你睡熟了怕吵着你,特意把你放到内仓这个隔间来。刚夫人身边的鸣红还来说了,若是你醒了,就立刻去通知夫人。嬷嬷这就去使人通知夫人过来?”见沈君芫点点头,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看到周嬷嬷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沈君芫又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到现在沈君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是飞机上睡了一觉,谁知道等醒过来,就成了新生婴儿,偏偏上一世的记忆俱在,就好像是走上了奈何桥上偏忘了喝那一碗孟婆汤。 一开始成为四肢不良的婴儿,沈君芫还很不自在,后来发现不管她自在不自在对现实的状况并没有任何改变,就慢慢淡定下来。说来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已经三年了,沈君芫这个身体也快三岁了。 这三年沈君芫可以说费尽心思,打探消息,才终于从一些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是一个不存在的时代大殷,据说圣上复姓闻人,国都定在上京,整个时代的风俗和宋代相似。而沈君芫的父亲沈济堂,不仅是探花郎,更重要的是出身莱州沈家,是莱州沈家沈二老爷。 说道莱州沈家,也是世代书香,耕读传家。更难得的是清贵世家大族,只是虽时有子弟出仕,却一直建树不大。更甚于家族人口凋零,到沈老太爷这代更是一脉单传,好在沈老太爷和夫人冯氏一气生了一女三子。 子女双全且聪颖是沈老太爷的一大骄傲,但沈老太爷也有一心病,就是自己进士屡考不中,有心放弃,以举人身份为官,却总觉得心有不甘。这一拖沈老太爷最聪颖的二儿子也要考进士了,沈老太爷一想就再下场考一回,如果依然不中就死心,于是就和自己的儿子同科进了考场。 没想到,破釜沉舟的沈老太爷居然超常发挥,和自己儿子同列前三甲,更是在殿试的时候被圣上钦点为状元,沈二老爷沈济堂也成了探花郎。沈老太爷进了翰林院做编修,沈二老爷则下到地方做了县令。 原以为沈家也就这样慢慢发展了。不想不过三年,三年一次的上京会试,沈老太爷的大儿子沈家大老爷再次勇夺鳌头又被圣上钦点为状元,一时沈家风头大盛,“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名号更是传的天下皆知,沈家也一举成莱州一流清贵世家。 话说沈老太爷屡考不中一朝摘桂,自觉深受圣恩,授官后就勤于政事,最终年仅49就病逝在四品左谏议大夫一职上。虽然沈老太爷被圣上追封为鲁国公、太子少师,连沈太夫人冯氏也被授一品诰命鲁公夫人,但原本官途坦荡的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均丁忧在家,沈家扶摇直上的崛起之路被打破并因此停滞下来。 三年丁忧过后,沈大老爷留京复职,而沈二老爷则带着一家大小外放茂州。在茂州的第二年,沈二夫人萧氏终于在生完第三子五年之后再次怀孕给沈二老爷生下了第一个闺女,就是沈君芫。 不过一息间想清楚这些,回神的时候见侍女沾衣已从旁边的小炉子上盛了燕窝粥过来,睡了许久,正好饿了。 “妹妹!”刚吃了几口粥就听见门口一阵响动,一个七八岁白胖敦实的小男孩率先跑了进来。 原来是自己的三哥,沈俊睿,沈君芫笑着喊了声:“三哥。” 沈俊睿却立刻被自己小妹面前的粥吸引了目光,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妹妹在吃什么,正好我也饿了!” “燕窝粥,周嬷嬷熬了好一会的。”一边解释一边吩咐杏雨给沈俊睿盛一碗粥。 在丫鬟婆子拥簇下进来的萧氏正见着沈俊睿急不可耐的盯着杏雨盛粥,笑道:“真是个嘴馋的,才刚在我那吃了那么些糕点,哪里就饿成这样了,还抢你妹妹的吃食。杏雨少盛点,一会回去还有晚宴呢!“ 一听萧氏的话,沈俊睿不好意思的扭扭胖胖的小身子,偷眼瞅了沈君芫一下。 坐在一旁的沈君芫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伸了手向萧氏撒娇:“阿娘!” 萧氏抿嘴笑着看两个小人的小动作,一时竟不伸手,只戏谑的看着沈君芫,直看到沈君芫羞恼的嘟起了嘴,才抱过她坐到丫鬟搬来的凳子上。 “怎么,真恼了?瞧瞧,咱芫姐的嘴都可以挂秤砣了!”一看萧氏就不是个省心的娘,这时候了都不忘打趣自己的女儿。 “挂秤砣?真的么,妹妹的嘴可以挂秤砣,秤砣很重的呢,妹妹好厉害!”刚还在扭捏的小胖子沈俊睿,听到萧氏的话立刻双眼冒星星的看着自己妹妹。他可记得上次自己调皮被秤砣砸到有多疼。 沈俊睿的话一出,萧氏就先噗嗤一下掩嘴笑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更是哈哈大笑不止。 只是沈君芫听完自家三哥的话,是一脸郁闷无语,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活宝哥哥,明明大哥智多近妖,二哥也计谋无双,怎么到了三哥除了爱吃就剩耍宝了。偏这会,沈俊睿看众人听了自己的话笑将起来,以为是自己说对了,自己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喜滋滋的看着沈君芫,那模样活脱脱在说,“看吧,我也很厉害!” 萧氏见自家女儿头都要埋到自己怀里,总算想起自己干什么来的:“芫姐,下午睡得可好?我们马上就要到莱州了,等回去可得给你好好补补,这回可让我们芫姐受罪了。” 原来这次沈家二老爷一家从茂州回莱州祖居,为了平稳和速度,走得是水路。不知道沈君芫是因为年纪小体弱还是本就晕船,自上了船人就怏怏的,眼见没什么肉的下巴都尖了,急的沈二老爷和萧氏都上火了,甚至几次中途停船休整,好在沈二老爷上任时家里让他随行带了一个供奉的大夫,在大夫精心调养下沈君芫倒是慢慢缓过来了,只平日里多在船舱休息。 沈君芫伸手摸着萧氏的脸安慰道:“阿娘,我没事了,下午睡得可好了,不信你问周嬷嬷。” 周嬷嬷也识趣站出来笑着回:“姑娘说得是,夫人放心,今儿下午姑娘却是睡了足一个时辰,中间都不曾被惊醒。” 萧氏听了着实安心不少,暗想着左右今天肯定能到莱州,芫姐也不需受这个罪,就转了心思。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兄弟俩进寿安堂的时候,太夫人沈冯氏已经端坐在首位,屋里只老夫人身边的燕嬷嬷服侍在旁。看见大老爷和三老爷进来,燕嬷嬷给两位老爷请过安便退了出来,守在了门口。 冯氏对两个儿子吩咐道:“都坐下吧,咱们娘几个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才刚坐下,一向跳脱的三老爷沈济安就迫不及待的问:“母亲,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冯氏立时便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猴儿,时时叫你稳重点稳重点,你到时没半分听进去的,如今都是当了爹做了老爷的人,还怎么没定性。” 沈大老爷看了一眼才一句话就被训的三弟,向冯氏问道:“母亲勿恼,三弟也是想着为母亲尽孝。母亲可是要找我们说二弟此次回京任职的事。” “不错,你二弟已外放五年,又一向政绩不错,按惯例此次必是要留京任职的。”一说起正经事,冯氏正了脸色,又思虑了下说:“此次老二能留京也是好事,至于到时会分在哪个部门到不用特意去打听,只一件事,我要叫你们兄弟牢牢记住。” 说着严肃的看着沈济忠和沈济安,兄弟俩立刻起身躬身听训,“自你们爹骤然去了,咱们家虽说也过得艰难了些,但总归是没亏待得过你们。只老二,自你爹在世之时,就一直委屈自己,否则按规矩他也不会被外放两次,又外放了这么些年。” 顿了顿,冯氏接着道:“此次老二回来,必不能让他们再受委屈去,家里那些事我要你们都好好料理清楚,上次老大家的那件事我不希望再看见,一家子骨肉亲亲热热才好。你们,可明白?” “明白。”沈氏两兄弟立刻同声答应。沈大老爷一脸惭愧的对冯氏道:“是儿子不肖,还让母亲劳心,母亲放心,我必会好好约束马氏。” 冯氏点点头,“嗯,你们两个娘还是放心的。行了,都去吧,估摸着老二一家也快到了,去叫浩哥兄弟姐妹过来,正好一家子热闹热闹。” 第2章 六姑娘初见长辈 沈济堂和萧氏带着沈君芫兄妹两个在丫鬟婆子们的拥簇下才进了二门,就见到自己的大儿子沈俊熙和二儿子沈俊淳迎过来请安,沈君芫和三哥赶忙让开,等两位哥哥给父母请完安,也才上前给兄长们见礼。 沈君芫的大哥沈俊熙,今天11岁,在沈家排行第二,而二哥沈俊淳,10岁,家里排行第三。沈俊熙哥倆原本也是同沈二老爷和萧氏一起生活在茂州,只是此次沈二老爷回京述职,盘算着估摸要留京,又因为临过年,便遣两个儿子提前了两个月回莱州到太夫人冯氏身边尽孝,也随便将一部分年礼先送回来。 才行完礼,沈俊熙便对沈二老爷和萧氏道:“爹、娘,老祖宗说了,一家子骨肉不用太拘泥俗礼,让你们先回敬贤堂好好梳洗休息再去寿安堂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晚上还特意请了京里三味居的大厨备了席宴,预备给爹娘和弟弟妹妹接风洗尘。” 沈济堂闻言,追问了句:“怎还如此麻烦的备席宴,你大伯和三叔怎么不劝着老祖宗?一家子的一起吃顿饭就是,何须如此。” 沈俊淳一听,立刻在一旁插话道:“爹爹只管放心吧,大伯和三叔的意思也是赞同祖母的,大伯说爹都四五年未回来了,这次正要好好聚聚,三叔原还要请个戏园子来家里热闹几日,还是老祖宗说爹娘舟车劳顿该好生休息几日,先一家人吃顿饭,待过几日寻个日子请亲戚们一块过来热闹,三叔才罢了呢。” 沈俊熙也笑着点点头:“是啊,爹娘尽管先回敬贤堂梳洗。敬贤堂的屋子都是我和弟弟亲自打理的,爹娘也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对了,小弟已经8岁了,按老祖宗的意思安排到了前院和兄弟们住一起,小弟的屋子就在三弟的旁边。”捏捏了睿哥的小脸,对他笑道:“一会带你去瞧瞧,屋子的物事摆件可都是我和三弟亲自到库房给你搬出来的,包你喜欢。” 睿哥现在正不喜欢人捏他的脸,奈何抵不过自家哥哥,只好苦着脸作揖:“谢谢两位哥哥。” 沈俊淳偏爱作弄他,笑嘻嘻的也要上捏他,睿哥一看他动作,嗦一下跑到萧氏身后躲起来。见沈俊淳还有上前逗睿哥,萧氏伸手拦了拦:“好啦好啦,不要在作弄你弟弟了,赶紧带我们回去梳洗好去见老祖宗,老祖宗虽宽则我们,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总不好让她老人家多候。再说,没见你妹妹累着了吗,还不赶紧让开。” 一听萧氏的话,沈俊淳立刻停止了玩闹,偏头看向沈君芫关切的问道:“听说妹妹这回受了大罪了,爹娘信上也没说具体,如今可是好些了。” 沈君芫年纪小自下了马车一直是自己奶嬷嬷周氏抱着,听见自家哥哥的关心,心中一暖:“已经好多了,二哥不用担心。” 一旁的沈济堂虽也乐意看他们兄弟几个亲密互动,只是:“好啦,这些事稍后再说,老祖宗还在等着我们呢,先回去梳洗吧,你们几个有什么话待以后慢慢说。” “是。”一听得沈二老爷的话,兄妹几个立即正了样色。 “对了,睿哥儿和芫姐可不能再像茂州那般按我们自家的排行来唤人了,还记得娘之前教你们的吗?”萧氏突然记起称呼的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暗思量,唉,都怪之前一直纵着他们兄妹,连家里的兄弟姐妹排行称呼都没记牢。 沈俊熙在一旁安慰萧氏道:“娘不用担心,弟弟和妹妹年纪还小呢,就算叫错的人也没什么要紧的,总是一家人,那还有那么多讲究。” 沈济堂一家进寿安堂时见老祖宗冯氏身边的燕嬷嬷已经等在门口,燕嬷嬷是冯氏的陪嫁丫头,自小随冯氏长大,一辈子没嫁人,家里的三位老爷都是燕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太老爷在时对三位老爷一向要求严格三位老爷小时候没少被罚跪祠堂,那时都是燕嬷嬷偷偷做了厚蒲团和吃食塞给三位老爷才让他们没饿着冷着。三位老爷一直感激燕嬷嬷,原是要放了她身契在外面给她买套房子养老,但燕嬷嬷只拿了身契却还留在府里伺候冯氏,平日里也恪守下人规矩从不拿大,老爷们向来敬重燕嬷嬷,小主子们也把燕嬷嬷当半个长辈敬着。 “嬷嬷怎么亲自出来了,叫小丫鬟在门口候着就是,何苦劳动您老人家。”见燕嬷嬷行礼,萧氏不敢拿大赶紧扶起她还回了半个礼。 燕嬷嬷略避了避身,笑得和善:“几年不见二老爷和二太太了,老夫人念得紧,我就亲自出来了,也是想着讨个巧,二老爷和二太太在茂州待了几年,想必有几件那边的稀罕玩意,老奴就沾沾光先开个眼也长长见识。” 见到燕嬷嬷沈济堂也很是开心,儒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嬷嬷客气了,嬷嬷几十年的见识那是我们小辈可比,茂州稀罕玩意没什么,到有些不错的土仪,一会儿使丫鬟给您送去。” 燕嬷嬷听了笑眼更是弯了弯:“哎呀呀,这到叫老奴不好意思,让老夫人知道还以为嬷嬷我是特意拦门口要二老爷二太太的东西来了,可要取笑嬷嬷了。”说是不好意思,倒也没有任何扭捏掀了门帘,亲自引了两位主子进屋。 穿过花开富贵的红木屏风,只见一屋子人拥簇着一个斜倚在正首榻上的老妇人,想来就是冯氏。只见冯氏年约五十,早些年虽受过些苦,却保养的极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头上也不见一丝银色,身上穿着一套居家常服。沈君芫偷偷的看了几眼,总觉得冯氏虽收拾的简单但她整个人连同她脸上的皱纹都透出一股优雅的韵味。 沈济堂和萧氏尚来不及看清屋里其他人只先带着儿女上前请安:“儿子(儿媳)给母亲请安。孙子(孙女)给祖母请安。” 冯氏起身下榻,亲自扶起沈济堂,看着儿子一家笑眯了眼:“好,好,都回来了就好。”又对身边的沈俊睿和沈君芫招招手,“这就是芫姐儿吧,哟,长得真俊。还有睿哥可还记得祖母?来,都来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 沈君芫看了自家爹娘一眼,抿了抿嘴走上前去,抬头喊了句:“祖母。”睿哥见妹妹走上前立刻跟上去,叫了声祖母。 冯氏摸着芫姐瓷白的小脸,仔细看看了,只见芫姐头上梳着两个小鬏,各用红绳坠着几颗珍珠固定,上身一件银红色嵌毛边的百福坎肩,内罩紫色色长袄,下身是同色紫色小袄裙,衬的一张小脸越发精致可爱。暗自赞了萧氏一声,又偏头看睿哥,这一看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一屋子人道:“咱们家就属睿哥长得最有福气。”大伙一听都乐了。 睿哥因为年纪还小身量未长开,穿了件和沈君芫同款式大红色坎肩,搭一条红色的裤子,偏他长得结实,衣服和裤子都让他撑开来整个圆滚滚的,在配上他那张肥嘟嘟的圆脸,一双水亮无辜的大眼,像是一只偷吃蜂蜜被抓到的小熊犊子,有股子憨憨笨笨的可爱劲。 只见旁边一个穿姜黄色长裙,头上对插着两把小金扇子发饰的妇人站出来附和:“可不是,瞧瞧这身肉,真不知道二弟妹是怎么养的。”又对着萧氏和气的请求:“二弟妹要是有什么养孩子的好法子可不要忘了大嫂啊。”原是沈家大夫人马氏,萧氏面上不动声色的回应,心中却暗暗诧异几年不见马氏竟似变了一个人。 睿哥虽然人小,却也有八岁了,正是小孩子爱美又臭美的时候,见被众人取笑,又多是些长辈,没奈何只得一扭身扑进萧氏怀里,怎么也不肯抬头,谁知大家却笑的更厉害了。 冯氏方对自己二儿子和媳妇道:“去认认家里人吧,你们这一走四五年的,家里的小子丫头都长大了,只怕都记不记得你们这做长辈的长什么模样了。” 沈家的少爷们和姑娘们早在沈君芫一家进来时就已从座位上站起来候着了,听了此话忙一一上前拜见。 等大家归了坐,就见沈君芫三叔家的五姑娘沈君萝跑到冯氏身边撒娇:“祖母,我以后是不是都可以去找六妹妹耍了?” 见冯氏点了头,五姑娘又风风火火的跑到沈君芫身边自来熟的牵起沈君芫的小手:“妹妹,我是你五姐姐,以后你就跟着我玩吧,我带你去堆雪人。” 沈君芫正要答话,谁知沈君萝突然又靠近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们还可以撒麦子扑小鸟来烤着吃,可惜不是夏天那会我们到河里逮小鱼小虾。”说完还不忘对着沈君芫眨眨眼。 沈君芫却当即就懵了,闹海里一直回荡着“烤小鸟逮鱼虾”,内心忍不住天雷滚滚,这画风好像不对啊?说好的清贵世家呢,说好的淑女风范呢,欲哭无泪,好不好? 天知道从上辈子开始沈君芫的理想就是混吃等死,上学从来都是“六十分万岁,六十一分浪费”的人,可是自从知道自己穿是到了一个家风严谨的清贵世家,而且还是出过“一门三进士,父子双状元”的世家时,是有多么战战兢兢吗?更何况这句话里说的三个人就是她爷爷、她大伯和她爹。 本来吧,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很庆幸,幸亏她爹不是双状元之一。可是她二哥却很残忍的告诉她,其实他爹本来该是状元的,但是因为和他爷爷同科考试,圣上考虑为长者尊,再加上当年头三甲里就他爹年纪最小才二十出头于是点了个第三的探花郎。所以从沈君芫会说会走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散漫的作风,每天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学习,但是现在她五姐姐和她说的,额,虽然有些是偷偷说的,但她好像是理解错了清贵世家这四个字啊?怎么办还可以回到小时候吗? 第3章 二老爷夫妻夜话 “六妹妹?六妹妹?”五姑娘沈君萝见沈君芫愣愣的望着自己不由叫了两声,谁知沈君芫还呆愣在哪,不由疑惑的偏头看向萧氏:“二伯娘,六妹妹怎么不理我啊?” 沈君萝的娘是三夫人德安郡主,听了沈君萝的话,走过来点点她的头:“你六妹妹肯定是被你这个疯丫头吓到了,一天到晚疯玩现在还想带上你六妹妹,你那点小心思,娘还不知道。” 还对着萧氏歉意的笑了笑:“二嫂,可是吓着芫姐儿了,都怪君萝不懂事,还请二嫂原谅则个?” 萧氏哪会和德安小气:“德安客气了,芫姐儿怕是累了,小孩子精神短,再加上之前在路上她又生过病,这会子还没养回来呢。哪里怪到萝姐儿,我看萝姐儿这样挺好,看着精神气就足,我不知多喜欢萝姐儿以后多带着妹妹玩呢。” 德安郡主一听倒是心安不少,弯下腰摸着沈君芫的小脸关切的问道:“芫姐儿,可是累了,可需要让人先带你下去休息啊?” 沈君芫这会早回神了,只是之前不好插话,这会看到三婶娘关切的望着自己,自家娘也在一旁微皱着眉担忧的看着,赶紧说道:“没事,没事,我喜欢五姐姐呢。” “那敢情好,以后只管来找你五姐姐玩就是,你五姐姐要是敢欺负你,来告诉你婶娘我,我帮你收拾她。”德安郡主立刻爽快应道。 一旁的沈君萝不乐意了嘟起嘴:“娘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欺负妹妹,我喜欢妹妹还来不及呢。” 拉过沈君芫的小手开心的说:“我还以为妹妹不喜欢我呢,我带妹妹去见其他哥哥姐姐们好不好啊?”说完抬头看了看自己娘,德安郡主笑道:“看我可没用,这得问你二伯娘。” 沈君萝又看向萧氏。萧氏仔细看了看沈君芫的脸色,见她确实没什么事,便说道:“那就麻烦咱们的萝姐儿了,带着你妹妹好好跟兄弟姊妹们玩。” 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沈君芫的奶嬷嬷周氏道:“你带上两个小丫头去跟着芫姐她们,要是玩累,赶紧带回去休息。” 周嬷嬷应了声,立刻带着小丫头跟上沈君芫姐妹俩。 冯氏早回身坐到了榻上,闻言对身旁的燕嬷嬷道:“燕儿你去让下人把偏房的碳烧足了,让他们兄弟姐妹去偏房玩去,不要拘在这了。” 见燕嬷嬷下去吩咐去了,又回身对自己的长孙沈俊浩嘱咐:“你们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今天又你芫妹妹第一次见几个兄长姐姐,就不用太拘泥规矩,你只管带着你弟弟妹妹放开玩,一会晚宴自有下人叫你们。只一点,你是大哥哥,下面的弟弟妹妹你可得带好了。” 冯氏还不忘伸手点了点沈俊熙:“熙哥也不小了,可不能光顾着玩,也要帮着你大哥哥带好下面的弟弟妹妹。”沈俊浩沈俊熙均起身应了,便自带着弟妹去了偏房。 看到小辈们都出去了,冯氏笑着对自己的儿子儿媳说:“你们一个个都严肃的很,那些小人有你们在面前惯拘束的紧,到不如放他们自己玩去,由你们陪我这个老家伙说说话解解闷。” 沈俊浩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到偏房时,早有下人将屋子收拾好,桌子上还摆了各色小零食,见小主子们过来,又有丫鬟奉上果子茶。 沈俊浩才要请弟弟妹妹们吃茶,就见沈俊睿已经对这一盘点心吃上了,忍不住乐了:“四弟倒是好胃口,你们也都不用客气都是,这儿既没有长辈也没有外人,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丫头给拿,若没有现成的让厨房现给你们做也无妨,老祖宗特意让人给我们收拾了这屋子,就是不让我们在长辈面前拘谨了,只是啊,都记得留着点肚子,晚会还有老祖宗订的三味居的席面,可是难得的好功夫,不尝尝就可惜了。” 谁知沈俊浩这边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斜里刺出来:“大哥哥倒是说得轻巧,想吃什么只管吩咐,怎么我前儿想吃碗金丝燕窝汤,到引出那许多事来,我姨娘现在还在房里禁足呢。” 沈俊浩不用抬眼便知道是二姑娘沈君薇,因二姑娘是大房庶出,一向就喜欢掐尖好强,跟兄弟姊妹们说话最是不客气。一众兄弟姊妹也只有三姑娘沈君莹喜欢和她针尖对麦芒。 “那是她活该,她一个奴才也敢吃用主子的东西,还真以为生了你这个二姑娘自己就是能跟穿正红的比吗,奴才就是奴才,也敢和主子比。”可不正是穿着一身大红棉袄子的三姑娘沈君莹呛声了。 眼见两人好像要吵起来,沈君萝却不急不忙的牵着沈君芫的手坐到一边,还顺便塞给沈君芫一块玫瑰红豆糕,小声和沈君芫说:“六妹妹,不要怕,二姐姐和三姐姐经常吵,你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想了下沈君芫可能不知道哪个是二姐姐哪个是三姐姐,又偷偷介绍起来,“那个最先出声的三姐姐,三姐姐是大伯的嫡次女,二姐姐是大伯的庶长女,她是姨娘乐氏生的。二姐姐最喜欢和三姐姐争了,前几天听说就是因为二姐姐和三姐姐争吃的惊动了老祖宗,老祖宗就让人把乐氏禁足了。” 沈君芫一听很是疑惑:“二姐姐和三姐姐争,老祖宗什么要禁乐姨娘的足而不是二姐姐和三姐姐?” 沈君萝一边咬糕点一边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为什么,不过我娘跟我讲是老祖宗说,乐姨娘带坏了主子。”想了想四下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关注沈君薇和沈君莹,凑过来偷偷和沈君芫说:“我听说,其实大伯娘也被老祖宗教训了,反正对不对不知道,但是大伯娘最近怪怪的,嗯……”似乎想不起用什么形容词,“反正你以后就知道,大伯娘不是今天这样的。” 沈君薇和沈君莹似乎被沈俊浩说了什么已经安静了下了,沈俊熙带着沈俊睿走到沈君芫身边,对她说:“妹妹生在茂州,才回来老家应该要多认识认识家里的兄弟姊妹,刚见礼时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哥哥带你去仔细认认人。”沈君芫放下手里的糕点说了声:“好。” 见完屋子的兄弟姐妹,沈君芫总结了下,沈家一共有六个姑娘,七位少爷。其中大房就占了一半以上,两个嫡子两个嫡女再加上两个庶子两个庶女,沈君芫默默的想这是嫡出和庶出势均力敌啊。 而二房就是沈君芫他爹,有四个子女均是嫡出,沈君芫最小。三房的三叔是老夫人的老来子,比沈君芫他爹整整小了10岁,比她大伯小了12岁,再加上娶的是宁王的女儿德安郡主,成婚晚,刚成完婚不久就给老太爷守了孝,亏得老太爷去世前德安郡主就有了喜,后来生下了嫡长女沈君萝,只是这几年三房一直没有什么子嗣的消息。 沈君芫仔细想想这些兄弟姊妹的排行,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偷偷拉了拉她大哥的衣袖:“大哥,辉哥哥和卓哥哥排第几?” 沈俊熙耐心的说的:“你是说大房的俊辉和俊卓啊,他们是庶出不入排行。沈家的规矩,姑娘们无论嫡庶一起排行,但少爷们只有嫡出才排行,庶出的少爷只按名字称呼,比如辉哥哥,下人一贯是称呼辉少爷。” 沈君芫恍然大悟,“哦——” 萧氏仔细给沈君芫按了按被子,见女儿睡的不错,便轻身退了出来。又在门口小声问了周嬷嬷,晚上安排谁负责守夜,听到是周嬷嬷带小丫头一起更放心了些:“嬷嬷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只是芫姐儿身子弱咋一换了地方我担心她睡不好,这几日都要嬷嬷多费点心,要是芫姐有什么不舒服,只管来告诉我和老爷。” 又再三叮嘱了周嬷嬷,萧氏才转身回到正房。 “芫姐怎么样?”见萧氏进来沈济堂立刻放下书问道。 萧氏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一边答沈济堂的话:“老爷放心就是,周嬷嬷虽有时候性子急了些,但招顾芫姐还是仔细的。芫姐睡的也不错,如今我们不比在路上,明日就下帖子去请太医来给芫姐号个脉,若有什么弱症如今趁她年岁小倒也好调理。” 沈济堂听了点点头:“明儿一早我就写帖子,对了,今儿大嫂是怎么回事?” 萧氏想了想:“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德安私下和我说了一嘴。说这事还是我们让俊熙哥俩从茂州带的土仪闹的,听说大嫂把我们分给大房的土仪中的金丝燕窝扣下了。偏三姑娘时不时的使丫鬟拿一盏让厨房做来吃,让二姑娘看见了,非要厨房也给她做一盏吃,厨房那哪肯,就和厨房争了几句。 结果让三姑娘知道了,笑话她和下人吵嘴,是个庶出,眼皮子浅,竟然闹起来了,让老祖宗知道了。本来以为是姐妹们的拌嘴,谁知道查出来是有人故意撩拨二姑娘去闹的,然后老祖宗就把乐氏禁了足,还当众训斥了大嫂几句。” 顿了顿补充道:“我估摸着怕是乐姨娘和大嫂在这里面做了文章,惹的老祖宗的不满,才罚了她们。据说老祖宗脸大嫂手上的账房册子都收了回来,现在让燕嬷嬷代管着呢。” “唉,老爷,你说,大过年的,大嫂这是为的什么啊?” “浩哥十四了,大嫂想是急了。” “浩哥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和浩哥定亲的是工部尚书大人家的嫡孙女,这次内阁李大人退下来,浩哥的外祖父马大人是户部尚书,偏偏这次两位尚书都有资格入内阁,究竟谁入就难说了。唉,算了,我明天进宫面完圣在找大哥商量下,先睡吧。” 萧氏虽还有些疑问,到也不急于一时,便服侍丈夫睡下。 第4章 太夫人重虑家事 沈君芫一家才回来,太夫人冯氏早有吩咐,头几日都不用小辈们去寿安堂请安,萧氏却不愿被人说道,只顺着太夫人休息了三日,就惦记着差自己身边的管事媳妇季嬷嬷去寿安堂给太夫人告个罪,言老祖宗宽宥让小辈们休息了几日,小辈们也不能轻狂还应该到老祖宗跟前尽尽孝心才是。说白了一句话,老祖宗该给您请安了吧? 季嬷嬷听了萧氏吩咐,知道萧氏看重这件事,立刻去了寿安堂。 冯氏上了年纪,每日午后必要歇响半个时辰,季嬷嬷来时,冯氏刚歇响醒来,正在燕嬷嬷的服侍下梳洗。听到丫头的禀报,插簪子的手停了停,想了想偏头吩咐:“让她在偏房等一刻,一会儿再传她进来。” 正站在冯氏身后帮她挽头发的燕嬷嬷看着镜子里的冯氏笑道:“老祖宗好福气,二夫人孝顺,只怕这是要来请示您,明早要来寿安堂给您请安,赶着要上来伺候老祖宗呢。” 冯氏笑得舒心,反身轻拍了燕嬷嬷的一下:“你这老虔婆到来取笑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转过身来却叹了口气。 燕嬷嬷诧异的问:“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吗?” 冯氏对燕嬷嬷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到不是为别的,还不是家里这些事烦恼。我这几个儿媳妇倒是都是孝顺的人,可偏没一人能撑起这家事。” 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前儿济忠他媳妇马氏那事你也知道,你说好好一个掌家夫人你跟个姨娘在那较劲,也不嫌掉身份。还好意思挑唆家里的姑娘们为那口吃的吵得上上下下都知道。” 想到马氏最近的作为,确实有些失了身份,可马氏毕竟是主子,冯氏说得燕嬷嬷却不好说什么,只劝解道:“大夫人最近也是为大少爷的事着急上火,行事才不周全了些,好在不是有老祖宗您这个定海神针在吗?夫人们不压事,有老祖宗在后面帮衬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燕嬷嬷的奉承,冯氏笑骂了一句:“我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你到还奉承起我来了。” 见已经梳好了头,冯氏就着燕嬷嬷的手,坐到上首的榻上,还示意燕嬷嬷也坐下,才接着说道:“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比年轻时候,现在想操心也是有心无力了,你看为着前儿的事收了老大媳妇账本子,可这才几日,头发都要白一大半。唉!” 冯氏抬手接了燕嬷嬷递过来的茶,喝了口接着道:“说句糙话,我那几个儿子论本事倒都不小,可这内宅的事哪能让爷们插手,爷们已经在外头辛苦了,这内宅的事就该女人管起来。偏这几日我仔细琢磨了我这三个媳妇,还真没有一个能单独撑起这满府事的。” 燕嬷嬷知道这会冯氏就是需要一个听的人也不多话,坐一旁认真听着不时劝慰几句。 “说起来我这三个媳妇到没一个是我自己找的。你是知道的,你们大老爷找媳妇的时候,公公还在世,为着当初他救过马氏的祖父,马氏的祖父定要和我们家结儿女姻亲,当时两家儿女辈找不出年龄相当的人,就找到孙辈,定了你们大老爷和他们家大姑娘。 马氏人不坏,只一直把娘家看得太重。偏她几岁母亲就去了,如今马家的当家夫人是个续弦,对马氏也就面子情,马家嫡出子女除了马氏都是这个续弦夫人生的和马氏也不怎么亲近,偏偏马氏被她养的有几分喜欢掐尖好强。 当年为着她生完俊浩后二房连生了三个儿子,她却连生了两个女儿,一直憋着口气,硬抬了几个姨娘,等到她又生了俊杰硬气了,整日里又看那些姨娘和那些庶出不顺眼,好在还算明理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说到掌家她还少了一份气度啊!” 燕嬷嬷也跟着叹一回:“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夫人也不笨,您只好生教导就是,总能教出来。再不行不是还有二夫人和三夫人帮衬嘛。” 冯氏到也不是真的担心,和燕嬷嬷分析道:“老三媳妇?德安郡主?!那就算了,当年她和老三是怎么凑到一块的你还不清楚。 她就和老三一样是小孩子心气,宁王一家子都是好武的,宁王又是个粗人混不吝的宠着德安这个唯一的女儿,把德安当小子一样养的好动活波,她女扮男装带着丫鬟出门和老三认识了瞧对眼了,宁王倒是不说二话叫他家的小子来和老三打架,他自己却转身到宫里求了张圣旨就把事定下了。 当年德安嫁过来,她娘宁王妃专门为她请太后送了四个宫里的管事嬷嬷陪嫁,一方面是为了老三被打的事给她撑面子,一方面是宁王妃知道德安也是个不通事的。 好在自从生了萝姐她也有了几分为母则强的架势,这些年慢慢也学了不少事,只要她能照顾好老三一家子我也就求神告佛了,也不指望她其他的了。” “至于,老二媳妇,她本事到不错,人也够伶俐。就是把儿女看得太重,和老二感情又好,老二还愿意宠着她,她偏不爱沾事,我要硬把掌家的事给她,怕是明儿老二又要跑我这来絮叨。老二他啊,就是焉坏的。” 燕嬷嬷想起二老爷曾经为了娶二夫人,在老夫人房里打着进孝心的名义,硬是陪在老夫人身边,也亏二老爷耐心足一天都在老夫人房里磨,偏还不明说,让老夫人真以为他孝心呢,也打叠精神培养母子情分,最后知道是为了请老夫人出面给他定亲,老夫人都被气得苦笑不得,偏还拿他没办法。 “二老爷那回也真是,不敢和老太爷讲,就来磨老夫人你,一整天一整天的在您跟前端茶倒水的,那个殷勤劲,想来都乐。” “可不是,一开始我还道他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孝顺我的,半响我是明白过来了,只管指示他院里院外来回跑腿,他也不声不响的都担下了,后来我虽然生气倒也应承了他去看看萧氏。 萧氏是他老师骊山先生的女儿,和他算是师兄妹,骊山先生倒是家教严谨把她教的很好,我见了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便和老爷说给定了下来。这几年她和老二琴瑟和鸣,也算是一桩好事。” 想起以前的事,冯氏也是会心一笑,又带着几份惆怅感叹。 燕嬷嬷见冯氏感怀,担心她想起老太爷的事伤心,转了话题:“老夫人,那管家的事,您可有什么打算,这账册子还在老奴那呢?” 冯氏也是一时感怀,听到燕嬷嬷的话,沉思了片刻:“你之前说的也对,老大媳妇也是听教的,仔细教教总能教好,再说要是越过她给了老二只怕不仅她多想家里下人也人心不稳。不过这一时也不能再让老大媳妇一个人揽了所有的事,再加上要过年了,今年祭祖要开祠堂把后面几个哥儿姐儿的名字记到族谱里,这是件大事出不得错。 嗯,还是让老大媳妇来管事,只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都得在一旁帮衬着,若有什么也有我在后面盯着,应该是不妨事。” 想起二房的季嬷嬷还等在偏房,便对燕嬷嬷说:“正好你去问问季嬷嬷是什么事,若真是老二媳妇问请安的事,你就告诉她我准了明儿过来吧,要是其他事再回我。” 燕嬷嬷应了身行礼退下,自向偏房行去。 季嬷嬷来回话时,萧氏正在偏房带着丫头们归置带回来的物件。因这次从茂州回来沈济堂是要留京的,茂州那边很多用惯的物件便都带了回来,大大小小的东西堆满了一屋子。这些东西有些是当下要用的,有些需要放到库房里存起来,零零碎碎的整理起来很是费时。 忙了这几天物件也归置的差不多,并不需萧氏再亲自盯着,见季嬷嬷过来便让她身边的大丫头鸣红、瑶黄和汀蓝留下来带着小丫鬟们继续整理,又在黛绿的服侍下简单梳洗过,才到正房坐定。 “可见到太夫人了,太夫人怎么说?”萧氏喝了口茶直接问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去的时候太夫人刚歇响起来并没有见我,只让燕嬷嬷出来回说,若是请安的事,太夫人已经知道,让夫人明儿带着哥儿姐儿过去就是。” 萧氏点点头,想了想对季嬷嬷吩咐到:“你再去趟大夫人和三夫人那,就说……” 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道:“算了,燕嬷嬷定会派人去通知的,你还是去趟熙哥二他们那,告诉熙哥或者他们的奶嬷嬷,让他们兄弟几个今晚早点睡,明儿一早早些来我这里好去给老祖宗请安,去吧!” 季嬷嬷应了声,退了出来。 一旁的黛绿见萧氏不适的动了动肩膀,一边走到她身后给她捏肩,一边不解的问:“夫人,我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该不该问。” 萧氏笑了笑:“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季嬷嬷、武嬷嬷、鸣红、瑶黄、汀蓝还有你,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人,有什么事我瞒着其他人,我还能瞒你们几个?” 黛绿听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就是笨,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这么急着给老妇人请安,老夫人都特意说了让咱们多休息一阵呢。” 萧氏安慰的拍拍黛绿的手说道:“笨有什么要紧,只要忠心给我办事就行,夫人我不嫌弃笨的。至于给老夫人请安这事,本是我们为人媳妇应该的。说起来我嫁来沈家也是积福,公婆都明理和善,妯娌里也没糟心事,我又跟着老爷外放了这么些年,说起来满京城都没我这么享福的媳妇了。而且要过年了家里的事多,就算你夫人我不特意提前,只怕这两天燕嬷嬷也要来通知我们了,不如我主动提出,还在太夫人心里留下几分好。” 黛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5章 寿安堂定祭祖事 大清早起来给长辈请安这事,沈君芫是头一回干。在茂州,沈济堂和萧氏宠她,哪里舍得让她受早起的罪,向来随她睡到几时起。 萧氏大概也知道这个情况,亲自到偏房叫醒沈君芫,帮她穿衣洗漱。 沈君芫到是想向自己娘亲表现下乖巧懂事,奈何实在太困,从被萧氏叫醒她的眼睛就没彻底睁开过,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整个人基本是抱着萧氏不撒手,任萧氏如何动作。 看到沈君芫这个困顿的小模样,萧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小脸,心中头次怀疑起自己主动向老夫人提请安的事真的对吗?暗叹口气,如今再想都是没什么意义,不过:“周嬷嬷,拧块热帕子来,我给芫姐醒醒神。” 周嬷嬷手脚麻利的拧了块热帕子递给萧氏,在一旁宽慰:“夫人不用担心,六姑娘这是头一回给长辈请安不适应,以后慢慢习惯也就好了。” 萧氏一边用热帕子给沈君芫敷脸一边道:“我也明白这个理,不过怜惜她年纪小受这个罪罢了。算了,等请完安你再伺候芫姐儿补个觉,别让她走了精神。” 等一切收拾妥当,萧氏带着沈君芫来到正房时,见沈济堂正在一旁考察三个儿子的学问。 萧氏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不叫丫鬟婆子摆吃食上来,一会请安还好长时间吃不上东西,可别饿着了。”立刻吩咐下人赶紧摆些吃食出来。 沈济堂见沈君芫趴在萧氏身上没精打采的模样,吓了一跳:“芫姐儿这是这么了,若是身子不舒服不去也不防事。”边说着从萧氏手里接过沈君芫。 沈俊睿见小妹妹这副摸样也有些担忧:“妹妹怎么了,我有糖给妹妹吃了就好了。” 沈俊熙和沈俊淳在一旁虽没说什么,脸上也有些忧心的模样。 萧氏笑着道:“老爷可别总宠着芫姐,给长辈请安是晚辈该尽的孝心。她这也没什么事就是头回这么早起不太习惯,往后就好了。我已经吩咐了周嬷嬷,待芫姐儿请完安就伺候她再补一觉,不会让她短了精神,你们不用担心。” 附身摸摸睿哥的头:“睿哥儿真懂事,知道关心妹妹了,放心吧,妹妹没事,就是没睡醒。” 沈俊睿听了点点头,抿抿嘴笑出两个小酒窝。 见沈君芫确实只是困顿,沈济堂也安心不少,想到请安这事早晚沈君芫是要做的,便不再多话。 萧氏见下人已经将吃食摆上桌,伸手就要接过沈君芫:“老爷先垫些吃食吧,芫姐给我,我还得给她喂碗燕窝粥,免得一会儿饿着了,伤了肠胃。”这边说着那边还不忘让沈俊熙哥仨也赶紧坐下吃些。 沈济堂虽然宠女儿但给女儿喂饭这事实在不擅长,不过也体谅萧氏的辛苦:“我来抱着,你喂她,我抱着你也更轻松些。” 萧氏闻言同意,赶紧轻怕沈君芫的脸,就着她迷迷糊糊的状态喂完一碗粥,便让周嬷嬷先抱着沈君芫,一边自己垫点东西,一边服侍起丈夫和儿子。 冯氏虽然一向起的早,但也体谅晚辈们的不容易,就把请安时间定在了卯时四刻,沈济堂和萧氏因为多年不在老夫人身边尽孝,既想多孝敬老夫人又怕来得晚了,就一家早早到了寿安堂。正好冯氏也起了,就让他们直接到正堂说话。 冯氏见被萧氏牵着走的沈君芫还困顿的揉着眼睛,对萧氏说:“芫姐怎么了,把她抱到我这来。” 萧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沈君芫带到冯氏面前,对冯氏道:“芫姐年纪小,受不住困,大约是有些不习惯这么早起。” 冯氏把芫姐抱在怀里,对萧氏嗔怪道:“芫姐这么小的人,你这做娘的也狠心,何苦把她叫醒了,我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和自己的小孙女计较。” 萧氏赶紧陪笑道:“我也是心疼芫姐的,只老祖宗天人一般,我只盼着带着芫姐多给老祖请请安尽尽孝心,沾沾老祖宗的福气,哪怕学到老祖宗万分之一风采,也够她受用一生了。” 冯氏也知道萧氏在某些方面迫有些不知变通的迂腐劲,是说不通的,便也不多言,笑着摸摸芫姐的头问道:“芫姐还困不困啊要不要再祖母这睡上一觉?”又吩咐一旁的丫鬟给芫姐端杯果蜜水来。 沈俊睿在一旁听到了果蜜水三个字却是眼睛一亮,扭扭自己的小胖身子,跑到老祖宗面前热心的说的:“老祖宗,芫姐就是个小懒虫,这么早是叫不醒的。” 冯氏笑着问沈俊睿:“哦?这是为什么啊,睿哥来和祖母说说可好?” 沈俊睿舔了一下嘴角,对着小手指可怜巴巴的和冯氏说:“那,老祖宗你也给我一杯果蜜水好不好,我娘老是不让我喝。” 萧氏闻言赶紧制止沈俊睿:“睿哥儿……” 萧氏还待说什么,冯氏一摆手不慎在意的道:“不妨事,睿哥和我也几年不见了,他乐意和我说什么,就是说错了,我也是高兴的。再说他就是要一杯果蜜水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萧氏听了到不再说话。 一旁的沈俊淳见了,有心为萧氏维护,便向着冯氏撒娇:“老祖宗,您是有了睿弟弟和芫妹妹都不喜欢我了吗,来这么久了都没见老祖宗问我,以前老祖宗可不是这样的。” 冯氏哪里不明白沈俊淳的小心思,故意含笑说:“不喜欢啦不喜欢啦,淳哥长大了,现在喜欢跟着哥哥们跑,以后啊,就要追着媳妇跑,哪还像小时候就赖在祖母这。”逗得大伙都笑了起来,连沈济堂都弯了嘴角。 沈济忠一家和沈济安一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祖孙其乐融融的景象,沈济忠和沈济安兄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沈济安当即朗声问:“母亲这儿是发什么了开心的事,说出来也让我和大哥乐乐。” 沈俊淳刚被自己祖母打趣了,就是脸皮厚这会也正不好意思呢,见三叔问立刻把自己往后面藏。 谁知道沈俊睿这个小胖子却是个傻的,当即就出卖了自己的哥哥,指着沈俊淳说:“祖母说,三哥以后要追着自己的媳妇跑。”说完还怕人不信,回身问沈君芫:“妹妹,我没说错吧?” 沈君芫好容易因为有戏看,提起些精神,看得正欢的时候不防被沈俊睿这个小胖子拉进了戏里,沈君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俊睿这个小胖子一眼,又瞄瞄了周围正憋笑看好戏的无良众人和已经在一旁恨不得用眼神杀人的沈俊淳一眼,果断的揉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转身躲到冯氏怀里,直接无视沈俊睿这个小胖子,心里默默暗叹:这智商是都长到肉上了么? 好在沈济忠这个大伯很有长辈爱的实时转移了话题:“好了,先不忙着取笑淳哥了,先给母亲请安吧。” 大老爷开口了,众人自然都收敛了心思,一同给冯氏请安,小辈们还要给各位长辈行礼,待请安行礼完都坐下,冯氏才开口道:“咱们沈家虽然凡事讲求无规矩不成方圆,但是不是死守规矩,以后这请安,你们也不必日日来。我就定个日子,你们每五日来一回,每旬呢聚在一起吃顿饭,无论大小家里的这些主子都要参加,你们觉得如何?” 沈济忠有些欲言又止的说了句:“母亲,这不好吧,请安怎么说都是晚辈的孝心……” 冯氏皱了皱眉,突然目光坚定的扫了众人一眼:“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孝心不孝心的也不在请安上,虽然定的是五日来给我请次安,难不成不请安你们就不过来了?” 众人连称不敢,沈济忠更是急急行礼:“儿子不敢,便听母亲吩咐。” 冯氏大手一挥也不甚在意这事,接着道:“今天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下。”示意燕嬷嬷,只见燕嬷嬷抱出来一个红木色的雕花小箱子放在冯氏手边。 一见到这个箱子,马氏的心咯噔一下,面上不由的有几分不自然,她掌家十来年当然知道那里面放的是沈家内宅的账本子,不知道冯氏这个时候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冯氏将箱子的盖子打开,说道:“这个箱子里放的呢是我们沈家内宅所有的账册子,里面有各个院子的丫鬟仆人的名册、身契和一些账册,另外还有我们沈家在外的一些田庄、铺子的管事名册和账本。原来呢,因为老二一家子一直在外地,德安郡主又确实不擅长这些,便一直由老大媳妇一人在暂管,不管怎么说也是辛苦马氏了,萧氏、德安你们去给马氏行个礼。” 萧氏和德安郡主依言出身向着马氏行个礼,马氏心里正惴惴不安,生怕冯氏再掀起前事,也不敢托大,避了避只受了半个礼。 冯氏到也不管其他的,只继续说:“如今呢,老二一家回来了,德安这些年也很有长进,再加上今年祭祖还要开祠堂要给哥儿姐儿记名,事情多也不能都让老大家一个人担着,事能还是由老大家的主管,但是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就都分担点,你们看看要怎么分配?” 德安郡主听了冯氏的话,早就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打断,好容易等冯氏说完了,立刻急忙忙和冯氏说:“母亲,这我可不行,还是劳烦大嫂和二嫂吧。” 冯氏笑了笑说:“不用急着推脱,我看你这些的把老三房里的事管的不错,也不需你费多大劲,一切都有前列在那,若是实在有什么不清楚的来问我也使得。不用担心只管放手去做,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呢。” 德安郡主还想说什么,萧氏在一旁拉拉她的袖子,对她略摇了摇头,德安暗叹一口气也知道这事是推不掉的,便也不再说话。 冯氏又看了三个媳妇一眼点点头,“既这样你们三妯娌就去商量下,看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负责什么事好,下午来把账册子领到自个院子去。行了,今天就先这样,燕儿叫丫鬟们摆饭吧。” 第6章 姐妹赏花显个性 从老夫人处请安回来,沈君芫又补了一场觉,等她醒来已近中午,吃过午饭,萧氏正带着她识字,丫头来报三夫人和五姑娘来了。 萧氏正准备亲自去迎,德安笑意十足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了进来:“二嫂,我们不请而至,可不敢再劳动你的大驾。” 萧氏未出嫁前,萧氏的父亲骊山先生就和宁王颇有交情,两家平日里虽然来往的不多,但萧氏和德安自小就认识,两人又性格相合很是谈得来,自未出嫁就已是闺中密友,说来德安和沈济安相识还有萧氏一份功劳。 当年德安女扮男装出门玩,在酒楼吃饭却忘记带钱,正和酒楼掌柜争执呢,听见有人问店小二沈三老爷在楼上哪个房间,便问掌柜沈三老爷可是莱州沈家沈济堂的弟弟,自和掌柜说认识沈三老爷,饭钱找他要。 掌柜道沈三老爷是常客,又没见过德安,自是不肯轻易相信,又怕德安真是沈济安的朋友,便亲自去问。 沈济安哪里认识德安,不过他自幼就为人豪爽侠义,也不在乎这么一顿饭钱,便让老板把德安的饭钱算自己身上当自己请客了。老板闻言也不为难德安,自放德安离开。 德安当时本想上去见见沈济安,顾忌沈济安有朋友在,而自己终究是女儿身,便先回了王府。 当天下午德安便带人来沈家找萧氏,也不说其他的,只说沈济安在外帮了她非央求萧氏帮她找沈济安来,当面道声谢。 沈济安这才知道刚刚在酒楼里说认识他的原来是德安郡主。 自打这回认识后,说来两人也真有些缘分,竟然又在各种场合碰见,一来二去熟悉了起来。 德安郡主是自幼被自己爹宁王宠着,女儿家的东西会的不多,倒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而沈济安是沈老太爷的老来子,比自己的哥哥姐姐小了十来岁,自小就被家里哥哥姐姐宠着,从来不拘小节虽然也自幼读书识字却对武艺有异乎寻常的热情。两人倒像是找到了知己,偏偏碍于男女有别不能时常在一起,这到反而牵起两人的情思,颇有些相知相许的意味。 两人见的多了,自然露了痕迹被宁王知道了,偏偏宁王的想法与众不同,也不阻挠他们见面,只叫下面人仔仔细细的把沈家和沈济安调查了一番,发现沈济安却是良配,二话不说先让自己的儿子们去沈家堵门,说是切磋实则胖揍了沈济安一顿,自己却转身去皇宫和皇帝求了张赐婚圣旨,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想当年宁王拿着赐婚圣旨来沈家的时候,可闹的沈家好一顿鸡飞狗跳。 想到这些萧氏都忍不住笑了笑,抬头间见德安已经进来了,知晓她的脾气也不和她客气,只吩咐鸣红、汀蓝上茶上点心。 德安一见面和萧氏打趣:“二嫂,这厢给您请安——”还作势要行礼。 萧氏没好气的给她一个白眼,故意站立这不动:“好啊,我就等着咱们的郡主娘娘来个我这嫂子行大礼。” 德安可没萧氏的好定力,先笑起来:“二嫂跟着二哥出去这几年越发有当家太太的气势了,都要让人认不出来了。”又让五姑娘出来给萧氏行礼。 不用萧氏说,沈君芫也很是乖觉,自己出来给德安也行了个礼,叫了声:“婶娘。” 不等萧氏问,德安先解释到:“二嫂,今儿才来看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前几天你刚回来,我知道你有事情忙,不好来打扰。” 萧氏笑道:“行了,跟我还客气。不过你今天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说怎么回事?” “还是二嫂了解我,不过今儿是有两件事,一件事呢要君萝和你这个二伯娘说了。”说着向沈君萝示意。 沈君萝向来胆大,便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和萧氏说:“大姐姐差人来和我说请我们姐妹去倚梅园看梅花,我想着大姐姐肯定还要来请六妹妹,正好我想和六妹妹一起去,就让大姐姐的人先回去了,我亲自来找六妹妹。” 倚梅园是最近几年才修的园子,德安怕萧氏不知道就先出声解释:“倚梅园是你们在茂州的时候新修的园子,里面的梅花品种多,这会开得正好,园子里面还有个专门赏花的阁楼是个暖房,冷不着他们姐妹。” 既然回来了,萧氏也希望沈君芫多和家里的姐妹们亲近,便对沈君萝说:“那二伯娘就把你六妹妹交给咱们萝姐儿了,麻烦萝姐儿好好照顾妹妹了。” 萧氏虽说的干脆,到底不放心吩咐沈君芫身边的周嬷嬷带着沾衣和杏雨两个一起跟着沈君萝姐妹俩。 萧氏和德安一起送沈君萝沈君芫两姐妹出了门,见她们牵着手走远才重新回房坐下。 德安也不和萧氏拐弯抹角,直说是为的早上老祖宗吩咐的事来的,拉着萧氏给她出主意。 回来这几日,沈君芫早和沈君萝熟悉了,沈君萝的性格随父母,豁达开朗不拘小节。沈君芫没回来前,家里基本就她最小,她又向来喜欢跟着爹娘出去跑,和家里其他姐妹都相交平平,倒是沈君芫回来后,让她好好感受了一把做姐姐的自豪感,对沈君芫是热情满满,照顾起沈君芫这个妹妹来是一套一套的。 沈君萝牵着沈君芫才走进倚梅园就看见一大片的开得正好的梅花树,满目花海还隐隐有暗香浮动,真是“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沈君萝见沈君芫看得目瞪口呆就特别有成就感:“怎么样,好看吧,这里面有好几株梅花还是我爹特意从我外祖父的园子里挖来的,那时外祖父还生了爹爹好大的气呢,还是我帮爹爹求情,外祖父才原谅爹爹的。” 沈君芫想了想,沈君萝的外祖父就是宁王,宁王的园子,嗯……三叔胆真大! “六妹妹快看,前面那个阁楼就是专门修来赏梅,我们快过去吧,在那上面看梅花更好看。”沈君萝指着前面一栋三层的阁楼对沈君芫说。 沈君芫点点头,跟着沈君萝向阁楼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身穿樱蓝色对襟长衣和银灰色坎肩的大丫鬟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福福身道:“五姑娘和六姑娘可算来了,大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特意安排我出来接你们。”说着便引沈君萝一行人进到阁楼里面。 沈君萝指指那个接她们的丫鬟对沈君芫介绍:“这是大姐姐身边的画屏姐姐。”又问画屏:“几位姐姐都来了吗?” 画屏一边小心带路一边答到:“只有四姑娘身体不舒服,没有过来,二姑娘和三姑娘已经到了。” 沈君萝撇撇嘴对沈君芫抱怨:“四姐姐肯定是又被她姨娘拘着了才说病了的,孙姨娘最讨厌了,老不让四姐姐出来和我们玩。” 沈君芫听了有些诧异,这做姨娘的能拘着主子,沈家不是清贵世家吗,怎么会有这么不合规矩的事? 相当初看红楼梦赵姨娘教训了贾环几句还被凤姐好一通骂,不过想不明白的沈君芫也不好当即说出来,只默默记着,想着回去问问萧氏。 “大姐干嘛把这个讨厌鬼也给找过来,早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沈君萝带着沈君芫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清脆的女声,听这声音不用猜必是三姑娘沈君莹。 沈君萝俩姐妹进去时正看见大姐沈君萱在柔声劝沈君莹:“三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二妹妹……” 待见沈君萝两人进来,沈君萱也不忘照顾沈君萝俩个小妹妹:“五妹妹和六妹妹来啦,路上可冷着了,锦书,给两个妹妹端两杯姜茶过来。” 见几个妹妹都已经到了,沈君萱便说:“请几个妹妹来,一是来赏花,二呢今儿庄子上给厨房送来一些新鲜野味,碰巧我瞧见了,就让厨房给了送过来一些,正好我们可以一边赏花一边烤着吃。” 沈君萝很是惊喜原还以为只是看看花,没想到还有吃的:“大姐姐,都有些什么啊?” 提起吃的,沈君莹也顾不上和沈君薇争执,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刚厨房送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有半斤鹿肉,半斤獐子肉,一条兔子腿,还有一只野山鸡。吴嬷嬷已经拿那只鸡炖汤去了,等我们吃完烤肉就可以喝了。” 沈君薇在一旁用自己略带娃娃音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这烤肉不易克化,妹妹们年纪小可不能多吃,小心贪吃让肠胃不舒服。”有意无意还看了沈君莹一眼。 沈君莹正兴奋呢,却被沈君薇那似有似无的眼神刺激的一怒:“什么叫年纪小不能多吃,都给你一个人吃吗?” 沈君薇慢条斯理的答:“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五妹妹和六妹妹。” 看到沈君莹还要说话,沈君萱先制止了她:“好了,三妹妹,难得今天有机会姐妹们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再说你二姐也是好意。” 沈君莹还想反驳,突然看见刚被沈君萱抱上榻的沈君芫捧着一杯果汁,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的撇撇嘴暗自咽下了原来要说的话。 等下人把烤肉用的炉子和炭火都准备好,姐妹几个就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也不用丫鬟帮忙,都自己动手烤起来,看起来沈家的几个姑娘除了沈君芫都很会烤肉,连五岁的沈君萝都烤的像模像样。 沈君芫暗自观察了很久,发现烤肉用的炉子细致小巧,造型有点类似火锅的锅子,中间一个中空的圆筒用以加碳,四周是由中间向四周下斜的烤肉铁板,炉子的下面为了防止烫伤用木头包裹了一层。 四处看看,沈君芫也学着拿起一双烤肉用的长筷子,尝试着夹了一块肉放到架子上,结果一个没夹稳掉了下去。沈君萱立刻给她夹了几片自己烤得肉,对她说:“妹妹只管吃,让大姐来帮你烤就是了。” 沈君芫立刻乖巧的说:“谢谢大姐姐。”两眼崇拜的对着沈君萱说:“大姐姐,你们怎么都烤的这么好,我也要学?” “六妹妹不用担心,咱们家三叔最喜欢出去郊游了,到时候带上你,什么钓鱼烤肉到时候你肯定也都会。” 吃得满嘴食物的沈君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说话,只是她这个样子又被旁边沈君薇鄙夷的瞪了一眼。 第7章 话长辈君芫定心 沈君芫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脸认同的表情,开口问道:“三叔真的会带我们出去玩吗?三叔的脾气是不是很好啊?” “我爹当然好了,我爹从来都不发脾气,还喜欢带着我们玩,祖母就说我性格像我爹,你看我就知道了。”沈君萝说起自己父亲是一脸兴奋和骄傲。 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君薇也点点头应和:“家里的几个长辈就属三叔最没有架子,也喜欢带着我们玩,祖母总说三叔像个没长大孩子。” “是啊,我爹也说过这话,不过三叔比爹和二叔小了十来岁,我娘说虽是兄弟但实际都跟父子差不多了,祖父在的时候一向忙于政事基本都没什么时间管教三叔,祖母又忙于内宅的事,基本都是我爹和二叔,嗯,还有嫁出去的大姑母在管教三叔。”难得沈君莹没有和沈君薇呛声。 沈君芫想了想问道:“是嫁到温岭徐家的姑母么?” 沈君萱正指挥丫鬟看顾几位妹妹,见沈君芫好奇便笑着回:“是啊,大姑母是家里长姐,才貌俱佳,人品出众,嫁的是温岭徐家二房嫡出的二老爷。” 沈君芫点点头:“我知道姑母,她每年都给我和哥哥送好多礼物呢,可是我还没见过她,等我见到她要好好谢谢她。” 沈君萝拿手指点点自己的头说:“我听我娘说过我小时候姑母还抱过我可是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还听我娘感慨过,说姑母才貌双全是当时好多闺阁女儿羡慕和学习的对象,当年京城求娶姑母的人可多了,原以为她会嫁进京里某个世家,可惜最后姑母却嫁到了温岭。” 沈君萱想了想说道:“前几天去祖母那请安听祖母和燕嬷嬷聊天说姑母来信,今年会带着表哥表姐一起回来呢,据说过了元宵就动身,走内航的水路只要十来天就到了。” 沈君莹骄傲的对沈君萝和沈君芫说:“我见过姑母,三年前姑母就来过,姑母和二叔有点像,祖母说姑母和二叔都有些像祖父,杏眼圆脸,嗯……”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指着沈君芫说:“对,就是六妹妹这样。” 沈君芫内心默默的汗了一把,她哪里是杏眼,明明是遗传了她娘的丹凤眼好不好,再说她的脸哪里圆了哪里圆了,明明是婴儿肥好不好? “噗嗤——”沈君薇先笑出声来,沈君莹一见她笑立时克制不住就跳脚了:“你笑什么,我哪里说的不对?” 沈君薇也不看她,慢条斯理的翻了下自己正在烤的肉:“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六妹妹明明更像二婶,是凤眼鹅蛋脸。” 沈君莹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说错了,声音都低了带着不确定:“我……我刚刚是嘴快说错了,反正,反正六妹妹是二叔的女儿,肯定是像二叔的。” 沈君萱马上打圆场:“是啊,其实单外表到不大像,只是六妹妹的气质和二叔特别像。” 沈君芫好奇的问:“气质,什么气质啊?”同时忍不住暗暗腹议,才三岁有什么气质,大姐姐圆场太敷衍牵强了吧。 谁知道沈君芫才问出来,沈君萝先答了:“我知道,六妹妹和二叔看起来都像狐狸,二叔是老狐狸,你是小狐狸。” 沈君萱三人在一旁听得一乐,沈君薇点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虽然六妹妹年纪小,每次见到你也都安安静静的,可总觉得你啊,就像一只小狐狸趴在那眼睛冒光的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说着还捏捏沈君芫的脸。 沈君莹也不甘落后的捏捏沈君芫的另一边脸:“二叔也是啊,看起来笑眯眯很温和的样子,可是我偷偷听我爹和三叔聊天的时候说,家里最聪明也最狡猾的就属二叔了,小时候干坏事还没少让我爹背黑锅,让我爹被祖父罚。” 沈君萱咳咳嗓子,正了正脸色道:“不能这么说长辈,小心我让祖母罚你们抄书。” 沈君莹正说得兴致勃勃,还想再说些什么呢,闻言郁闷的说:“又没有说坏话,不就是陪六妹妹聊聊天吗,这都不可以。” 如此难得可以了解沈家几位大家长的机会,沈君芫怎么能放过,立刻夹了一块肉向沈君萱递:“大姐姐,你们就再和我说说家里的长辈嘛,我想知道。” “对啊对啊,小六之前都没回来过,我们做姐姐的当然有责任要告诉她长辈们的喜好,这样长辈们才会更喜欢小六啊。”才被打击的沈君莹立刻满血复活,还不忘给自己八卦长辈找了一个富有正义的理由。 沈君萱一看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也是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架不住妹妹们期待的眼神,便只好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不会告诉祖母的,只是你们也不能说太过了。” “放心吧,大姐当我们还是小孩子吗,这点都不知道。”沈君莹一脸骄傲的微抬下巴,只一会就忍不住“嘻嘻”的笑着和姐妹们凑一块私语,最后连沈君萱都忍不住也凑上来时不时的插一两句。 沈君芫作为一众姐妹中最小的小豆丁,大部分时间都认真听着姐姐们对家里长辈的评价,偶尔也问上几句。 一场姐妹赏花会下来,花到没赏什么,却让沈君芫饱尝了一顿烤肉,顺带了解到了沈家几位家长。 姐妹几个边吃边聊时间过得也快,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沈君萱便对几个妹妹说:“好了,我看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画屏、锦书带人先把这炭火炉子撤了,让吴嬷嬷端鸡汤上来,大家喝点汤消消食就散了吧,天色也不早了。” 等姐妹几个又喝了一小碗鸡汤,在屋子了玩了一阵,看天色开始有些暗下来才恋恋不舍的散场。 沈君薇和沈君莹一道先回了,沈君萱担心沈君萝和沈君芫便亲自将她们送回去才放心离开。 萧氏见沈君芫似乎玩得很开心,还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便问是吃了什么,听说是烤肉担心她人小肠胃弱不好克化,立刻安排小厨房给她熬山楂水,连让她喝了两碗才罢休。 萧氏一边给沈君芫揉肚子一边问:“芫姐儿今天很开心?” 见沈君芫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以后多和姐妹们一起玩,好不好?” 沈君芫玩心起,晃着头说:“好。” 萧氏看着她的兴奋劲,点点她的小脑袋,嗔怪了一句:“调皮~” 等带着沈君芫玩了一阵见她神情困顿,便让下人打来水,亲自给她净面擦了手脚,才抱到偏房安排她睡下。 沈君芫见萧氏已经走了,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想起下午听到沈家几位姐妹的聊天和这几天见到的几位长辈和姐妹。 沈家老夫人冯氏,是个睿智权威又有点童心未泯的大家长,平常都对小辈呵护有加,但一旦做什么决定,是连沈家大老爷也必须听从的。 沈家三位老爷则是,大伯貌似是个忠厚和善的,自己爹,呃,虽然不想承认但应该是腹黑又重情的,至于三叔,洒脱不羁,是个孩子王,爱玩爱闹。 总之,沈家几位长辈都是智商和情商俱全的人,目前来看不会有太狗血脑残的事发生。 几个姐妹呢,四姑娘沈君芳没见到,但听沈君萝说,是个文静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她姨娘拿捏住。大姐,温柔有才情,估计以后是个贤妻良母。二姐是庶出,可能因为这样总有些底气不足,有点喜欢掐尖争强,但人也不坏。三姐姐性格有点风风火火,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不惯二姐姐老喜欢和她呛声。至于五姐姐沈君萝,豁达有开朗,估计受三叔和三婶的影响,喜欢往外跑。哥哥们见到的还不多,但好像也都挺好相处。 自从穿越而来,沈君芫大部分时间因为不良于行,基本上都是安静的待在莱州的院子里生活。每天还要小心翼翼提醒自己不能暴露出不符合自己年龄的事,整个人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她只是那个在飞机上睡着的人而已。 但是这次跟着回到莱州祖居,接触到家里长辈,兄弟姐妹,下人……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出现在自己眼前,才突然发现她的生活是真的改变了,她就是莱州“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沈家六小姐,她就是沈君芫。 无论她是否喝下那碗孟婆汤,是否忘记过去,如今的她都不是一个异世的旅客,而是实实在在生活在这,是这个莫名朝代真实存在的人。 以前看小说,很多人穿越后适应良好,风生水起,这样的好事大概真的就是个美丽的童话罢了,当真正成为其中一员,她才发现古人的智慧从来不比现代人逊色。虽有少年天才一说,但古时还有借尸还魂一说,被当成前者还好,如果一不小心被人误会成后者,火烧沉塘都是正常的。 而作为现代人,当你的思想和古人完全不一样时,要怎么去适应那个和你的观念你的思维完全不一样的社会,那份艰难绝对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可以想象的。 或许你以为可以在这个社会保持你作为现代人的骄傲,但你很快会发现那种想法是错的,人从来都是群体性生物,没有能脱离社会独立存在的个体。 当你保持的想法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你会发现你无从驱逐孤独感,无人理解的寂寞,会一点一点的侵蚀你,让你要么适应要么疯癫。 沈君芫其实也很想学习穿越前辈来一场拉风的穿越生活,可从才出生不久那段行动不良的日子,听到见到的事就慢慢让她兴奋的头脑清醒过来,她发现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去适应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生活方式。 那时她知道,其实能忘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人最大的痛苦不过是对过去念念不忘,执着于再也握不住的时光和美好。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先求一碗孟婆汤。 第8章 腊八祭祖暗波涌(上) 自冯氏吩咐家里的事要三个儿媳妇共同分担,德安郡主立刻就找上了萧氏,希望萧氏能帮忙向冯氏说情推脱管家的事。 为了让萧氏答应帮自己的忙德安是豁出去面子,在曾经的好闺蜜如今的好妯娌面前各种利诱、威逼、耍赖,好容易终于求得萧氏的同意。 等马氏三人按冯氏的吩咐再聚到寿安堂时,不等冯氏问,德安笑着上前给冯氏轻轻锤肩:“老祖宗,您是最了解德安的,那些个账本,我一看就打瞌睡,哪里是理事的料,我们三房如今的账本都还是肖嬷嬷她们给看的,我看管家的事您还是让大嫂和二嫂来吧,您就别为难我了。” 冯氏偏头看了看德安:“感情你想了这些时候,就还是想着推脱啊?” 德安立刻赔笑求饶:“老祖宗,您就饶了我吧,我真做不了。” 冯氏也不多说,看向萧氏:“你怎么说?” 萧氏无视在一旁不停使眼色打小动作的德安,上前回道:“老祖宗,依我看,大嫂管理府里的时已经有十几年,向来没出过什么大错,底下人也服帖,我看府里的事还是大嫂一个人负责就可以了。”管家这事如何能随便接手。 冯氏扬了扬眉,笑道:“这么说,你也是不愿意的意思啰?” “老祖宗,您可不能光听她们两个说,我看二弟妹和三弟妹都是想着躲懒呢,再说二弟妹都说了,我都管了十几年了,你们两个都不想着帮忙,还想让我一个人累呢。”马氏在一旁听半天,早有心说活。 萧氏对着马氏笑了笑:“大嫂,你就别谦虚了你是能真多劳。”说着又对着冯氏说:“老祖宗,再说了,你看我和德安,德安什么情况我就不说了,我这才从茂州回来,离家都几年了,家里的事我哪清楚,这要一时接手也肯定一团乱麻啊。” 冯氏只点点头也不说话,德安以为冯氏已经答应了,正开心的要撒欢呢。 谁知道冯氏就说道:“老二媳妇说的也是理,但是我既然让你们来接手了,就是考虑过这些。这府里的事你们二房和三房暂时也不需要管,只祭祖这是你们必须一人挑两样,配合大房把这次祭祖给我办体面了,至于其他的都等过完年再商量。” 德安还想推辞,奈何冯氏这回是这么都说不通,德安只得认命选了个自己看起来相对比较轻松的洒扫和香烛事宜。 萧氏原本选了器皿和车马事宜,不曾想马氏极力向冯氏推荐萧氏管理祭品,更是诚恳非常的向萧氏表示,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希望萧氏能帮忙,最后萧氏推辞不过便多接了一项祭品的事。 当日下午,萧氏和德安便接了燕嬷嬷给的对牌和账册,而马氏也终于领回了沈家的内院的所有账册,再次当起了掌家夫人。 刚进了大房的院子,马氏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跟在她后面的桂嬷嬷两手捧着装有沈家所有账册子的红木小箱子,揣度马氏的意思,叫守在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老夫人冯氏向来不是苛刻媳妇的人,自从马氏嫁进沈府,家里的事物早放手让马氏来管了,待萧氏进门,家里的事基本就已经是马氏在负责了。 前几年老太爷去世,内宅之事冯氏更是彻底交给了马氏,马氏也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家里做当家夫人。 不曾想因为前段时间一件不算多大事的事,冯氏先是收回了家里所有账册,撤了她所有管家的权利,现在居然还将后院之事分给自己的二弟妹和三弟妹。偏偏这个时候马氏还不能闹,她不仅不能闹还要面带笑容跟两位弟妹表示感谢,真是……窝火! “老祖宗到底是这么想的,不过是撩拨了下几个不值钱的姨娘之间争斗罢了,老祖宗用的着反应这么大吗?”一口喝光桂嬷嬷递上来的茶,把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 桂嬷嬷虽然对这次太夫人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也知道这时候万不能让马氏对老夫人有什么看法:“夫人,你何必生那么大气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再说老夫人不是还是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你了吗,这说明老夫人还是信任你的。” 马氏平静了下,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萧氏再厉害又如何,我才是长房夫人,日后这沈家还不是都归我管,就算现在给她管,这该是我的还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这嫡长房继承制本是国法世情,上头坐龙骑的都要遵守,何况沈家,桂嬷嬷笑了笑:“夫人能这么想就对了,其实看老夫人的意思只怕这次也是临时起意,赶巧了才刚好在收回账册之后,要把事分摊给二夫人和三夫人。” 给马氏又添了杯茶,桂嬷嬷倒是想起刚刚马氏把打理祭品让给萧氏,有几分不解:“只是刚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极力推崇二夫人管理祭品倒让我有几分不解,这祭品可是祭祖中的大事。” 好似真的已经想通了,马氏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当然是大事,就是大事才出不得错,更何况祭品虽然重要,但祭祖最重要的可不是祭品。” 桂嬷嬷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喔,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那你看可是要让人……” “不行!”马氏眼光锐利的撇了桂嬷嬷一眼:“我让萧氏管祭品可不是想给她使绊子,这事关系到祭祖,如果在这上玩花样,老爷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不过不使绊子,不代表就要帮忙。反正这事现在是萧氏在负责,她做好了,我白得一份推荐的功劳,她要是办砸了,我虽要担份责,但萧氏更不好受。” 马氏看了桂嬷嬷一眼:“你告诉她们,这阵子都给我老实点,萧氏若问她们什么只管照实答,若是她不问也不用她们上杆子去讨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桂嬷嬷躬身应了,自出门去吩咐。 马氏盯着桂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愣神似的自言自语到:“我可是跟着老祖宗办了几次才能不出一丝儿错,不知道萧氏这次会办得怎么样呢?” 沈君芫坐在窗边摆的榻上拿着个九连环摆弄,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正和季嬷嬷并鸣红、汀蓝焦头烂额整理账册的萧氏,暗暗叹口气。 萧氏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才回来不久,敬贤堂很多事还在处理,偏这回的事是冯氏吩咐的还推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接了。 又是祭祖大事,又临近过年,偏沈家祭祖安排在腊八,这日子也实在是赶。 可祭祖这么大的事,又不能有半点马虎,萧氏只好带着季嬷嬷和四个大丫头忙乎起来,这一忙就顾不上沈君芫了,原本每天教沈君芫认字的时间,也只能让丫鬟先陪着沈君芫玩,等以后有时间再补起来。 这边萧氏正和季嬷嬷商量祭品的具体要用那些熟食,怎么烹制、摆放,就见刚去大厨房的瑶黄回来回话:“夫人,厨房说不知道哪有祭祀的乳猪卖,往年这些都不归大厨房采买,都是大夫人另安排的人,厨房只负责烹制。” 萧氏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呢,一边的汀蓝便忍不住了:“夫人,我看大厨房是在敷衍我们,就算往年不是他们采买的,他们还能不知道在哪能采买到。” 一旁的季嬷嬷瞪了她一眼,向着萧氏说:“这些祭品用的物件,其实每年都有专门的人在卖,特别是向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有些讲究,万不能出错,依老奴看我们还是需要去一趟大夫人那。” 汀蓝没好气的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奴婢看大夫人就没安好心,之前这祭品的事可不是她故意推给咱们二夫人的么。” 萧氏训斥汀蓝一句:“不要乱说,算了,你在去一趟大房,问问大夫人往年这些做祭品的物事都在那采买的,特别是五禽三畜是在哪采买的,可有我们沈府固定的采买地方或经办人。” 瑶黄虽有些不乐意,俯身行了个礼转身出门。 汀蓝这厢也有些许不解:“夫人,你说大夫人真的不会故意针对我们?” 萧氏抬了抬正在看账本的头,瞟了鸣红一眼:“什么时候汀蓝也学的小家子气了。”说完笑了笑,继续看手里的账本。 汀蓝干脆放下手里的事,认真对萧氏说:“奴婢可不是小家子气,也不是凭空这么说的,你看吧,我们都知道大夫人的脾气,额……”想了想接着说:“虽然可能被老夫人训斥了,但也不可能一下改变。按大夫人之前的性格,是怎么也不可能让祭祖里安排祭品这么大的事情给夫人负责,可你们看这次她不仅给了还亲自推荐夫人打理祭品,不正常很不正常!”边总结还边点点头。 旁边的季嬷嬷二话敲了汀蓝一下,鸣红“哎哟”一声摸了下被敲的头,偷偷的吐吐舌头,继续之前的事。 萧氏看了看其他丫鬟虽然没说话但都是一脸赞同汀蓝的说法,连敲了汀蓝一下的季嬷嬷看样子也只是教训她讨论主子的无礼,而不是不认同她的话。 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我其实也算是幸运,德安自不用说,其实大嫂也不难处,虽然大嫂有时候为人要强了些,但却不坏,但凡有她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都是实打实的摆在了面上,向来是不会玩阴的,比起那些面上风光霁月内里一肚子心肠的不知要好多少。” 看了看汀蓝她们,接着道:“这次大嫂的心思其实我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不偏不帮,我办好了她有份功劳,我若办差了她也担不了大干系,反而还能补救她之前在老祖宗那犯的错。” 第9章 腊八祭祖暗波涌(下) 汀蓝一听就明白了,气急败坏的说:“大夫人真狡猾,这不是明白着要坑夫人嘛……” 一旁的鸣红看了看萧氏的脸色出声打断汀蓝:“好了,就算大夫人要为难夫人,难道我们夫人就真的会被这点小事难倒。我倒是觉得几年不见,大夫人为人又聪明圆滑了几分。” 萧氏想了想也笑道:“大嫂自我进门就开始管理沈家,老太爷去世后老夫人更是把内宅的事都交给了她,这些年的,怎么都会吃教训长经验。好了,都不说这些了,你们都赶紧查查手上的账册,还有什么不对的,把账册先理出来。” 众人听了恭敬应了声是,又低头看起手上的账册子,不时小声讨论几句。 祭祖的祭品虽说有一向有旧制,无非五禽三牲各样时鲜果子,但这里面也有些讲究。比如这三牲猪牛羊中的猪,必须是出生不足一个月拿特殊资料喂养的乳猪,还需要专门的手法烤制,保持它的整体外形不变。 单论这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不少,首先,专门用来祭祀的乳猪,是需要专人提前喂养,因为莱州距京城近,而京城聚集的贵族世家多,对这些祭品时有需求,便催生了专门的生意人,哪家有需要都是必须找这类人提前预订。 其次,这烤制也是很有讲究的没有十几功力的老师傅是烤不出来的,好在烤制这块沈家大厨房向来有专门的大厨负责,倒不用在这上面费什么神。 瑶黄去马氏那询问这祭品的采买之处,是桂嬷嬷出来答的话,倒也没有为难,只把往年相熟的生意人都指点了出来,到让瑶黄好生诧异,回来回了萧氏。 萧氏笑了笑也不惊奇,只安排人按照桂嬷嬷的指示去寻了地方把祭品置办好。 祭祖对沈君芫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她可是从来没真正见过这种仪式的。之前跟着沈济堂和萧氏待在茂州因为并没有祠堂什么的,只每年设了香案,一家人拜拜。没想到还能亲身体验这个仪式。 没等沈君芫兴奋劲过去,萧氏就找人来,要教沈君芫祭祖的礼仪和规矩。 然后…… “六姑娘,磕头的时候手必须叠在一起放在面前,头要磕到手上,请六姑娘做一遍。” 手短脚短还穿了一身厚棉袄的沈君芫还没磕下去呢,就咕噜噜的像个南瓜滚了出来,等沈君芫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就和教她规矩的老嬷嬷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沈君芫明显的看到那个老嬷嬷的嘴角抽搐了下,不过作为好孩子,她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没一会…… “六姑娘,头不能乱动眼睛不能乱瞟,这祭祖是一家子的大事,千万不能对祖宗不恭敬。” 沈君芫看了一眼那个老嬷嬷的严肃脸,默默收回自己不安份的眼神。 “六姑娘……” “六姑娘……” …… 沈君芫都是忍不住要爆了,她才三岁好吗,祭个祖居然还需要学这些东西,还这么正经严肃。看来电视剧有时候也不全是骗人的,教人规矩的嬷嬷果然都很讨厌。 沈君芫倒是有心反抗一下,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立刻就歇了心思。 只是等晚上见到萧氏,沈君芫立刻各种撒娇卖萌:“娘,芫儿今天好累,你让教规矩的嬷嬷走好不好?” 萧氏摸摸沈君芫的小脸:“你啊,就知道偷懒。不过这祭祖的规矩你是必须先学会的,其他的到不用那么着急。” “娘,那明天不要学了好不好,我已经学会了。”沈君芫又扯着萧氏的衣服左右摇晃。 萧氏满脸笑意的说:“真的会了?那你把今天学的给娘都做一遍?” 沈君芫一听满脸不高兴不情愿的扭捏着,今天学了那么多,繁杂的她脑袋都打结了,哪里记得住。 “怎么了,这是?”沈济堂正好从外面进来,沈君芫立刻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爹,你让娘不要再让我跟着嬷嬷学规矩了好不好?” 沈济堂一把抱起沈君芫,眼神疑问的看了看萧氏,萧氏笑着说:“是教芫姐儿祭祖礼仪的嬷嬷,今天才跟着学了一天呢,就在这叫唤半天了。” “芫姐儿还小呢,就是礼仪出些差错,祖宗也不会怪罪,何必就现在压着她学。”沈济堂不甚在意的对萧氏说 沈君芫立刻在一旁应声:“对啊,对啊,我这么可爱,祖宗肯定会喜欢我的,不会怪我的。”还不忘声音袅袅的喊一声:“娘~~~~~” 萧氏都被她的厚脸皮逗的笑出声来,却不理她自对沈济堂说:“老爷可不能宠着她,这次不仅是祭祖还要开祠堂把芫姐的名字记到族谱上,这女儿家在娘家一生就两次开祠堂祭祖的机会。”说着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君芫见萧氏确实没有被说动的意思,只好放弃,倒是好奇的问:“为什么只有两次机会?” 沈济堂也有些疑问的点点头,看向萧氏。 萧氏看着沈济堂笑了笑:“你们男儿家当然是不在意,一辈子自是有机会开祠堂祭祖,我们女儿家就不一样了,自来祭祖是年年可以的,只是要开祠堂一般来说也就两次机会,一次是出生后族谱上记名,一次是出嫁,这第二回就是别人家的人,再回娘家也成了客人。原来我是不希望压着芫姐儿学的,但这次芫姐儿要族谱上记名呢。” 沈济堂倒是懂了,拉过萧氏的手:“我也许久未见先生了,待祭祖之后,我们便着熙哥几个去见见岳父和岳母。” 见沈君芫还有不太明白萧氏的话,知道她小也不多说,只哄到:“芫姐儿乖,跟着嬷嬷好好学,等祭完祖,带你到庄子上玩几日。” 沈君芫见沈济堂和萧氏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在两人身边又耍宝卖萌刷了把存在感,才让周嬷嬷带到偏房洗漱睡下。 相比其他世家,沈家的祭祖仪式相对简单,主要是一家大小在祠堂内外上香跪拜,和一个聚餐仪式。 因为沈家祭祖在腊八,而这天沈家的几位老爷和夫人都需要进宫谢恩,响午之后才会回来,所以沈家的祭祖仪式主要放在下午和晚上。 一大早沈家就在太夫人冯氏的带领下,往宫里去了。 敬贤堂门口,汀蓝正急的来回走动,老远见季嬷嬷和鸣红都过来了,赶紧拉着她们两个进房,也不等季嬷嬷和鸣红问,先急不可耐的说了:“出事了,先头摆的祭品出事了。” 萧氏不在,事情都是季嬷嬷几个在管着,这会正忙着呢,要不是汀蓝使小丫鬟催的急,季嬷嬷和鸣红还腾不开身。 见汀蓝惶急的模样,季嬷嬷皱了皱眉,严肃的说:“急什么,先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汀蓝几个本就是季嬷嬷带出来的,平日里季嬷嬷管的也严,对季嬷嬷有几分惧意,被她一喝倒是镇定住了,便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事说来其实也是赶巧了。沈家的祭品除了大宗的三牲三畜,还讲究摆九样各九碟不同的瓜果菜蔬面食点心。因为大宗的祭品重要,萧氏和季嬷嬷几个便由为关注,反而顺顺当当没出任何问题,问题出在了水果上。 沈家的九碟水果基本是在时鲜和新奇上下功夫,按往常的惯例,厨房负责水果的采办会在祭祖的前半个月,按照时下的流行和节气制出一个水果册子,再到各处采买一个样品来给当家夫人选。 厨房的人早先就专门拿着今年的水果册子来给萧氏选,萧氏当场就定下来了九种,这九样里有一样是香蕉,这回出差错的就是这个香蕉。 香蕉原是前几年就从南方过来的水果,本来也没多少人喜欢,今年不知怎么流行了起来,沈家是早十几天就定好,前几天四海商铺的人就把香蕉送了过来。 当时萧氏正忙着,就派了汀蓝专门带人去把它放到地窖里。 因为香蕉这东西可以摘下来后慢慢放熟,沈家当时买的时候就要了表皮变黄但还生硬的。 汀蓝带人去搬香蕉的时候也特意和商铺的人打听了,说是香蕉除了不能放到太冷的地方,其他和别的倒也没太大区别,就带人把东西放在了平时存储水果的地窖里。 昨天汀蓝带人去搬香蕉出来的时候,那香蕉虽然比买时熟了不少,表皮也软了,但外型完好并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负责摆放果盘的人刚刚来回报,说是香蕉的出了事,汀蓝去一看,那盘香蕉几乎所有的表皮上都长满了黑点,哪还能用,偏萧氏不在,只好赶紧来找季嬷嬷和鸣红。 汀蓝说完端起放在一盘的香蕉给季嬷嬷和鸣红看:“你们看,都成这样了,这哪还能用。” 季嬷嬷和鸣红打眼去瞧,果然见一盘香蕉基本上每一个都遍布黑点。 鸣红皱了皱眉也为难道:“这倒是不太好办,冬日里水果本就少,要时鲜的这一时半会怕也还真不好找。” 季嬷嬷却镇定问汀蓝:“可使人到四海商铺去问了,怎么回事?可能调换些好的过来?” “问了,说是这些香蕉并没什么问题,只是熟透了,如果只是吃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汀蓝说起来还有些气愤:“可是要调换新鲜的怕是不行,因为今年卖得好,他们京里的店铺里并没有存货,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调来货。” 鸣红接过汀蓝手里的香蕉仔细看了看,说:“你去地窖看了没,是单摆出来的有问题,还是买回的所有的都有问题?” 汀蓝略有些无奈的说:“都看了,刚告诉我香蕉有问题的时候,我就带人去看了,地窖里的到好些,没这么明显,只是也有黑斑了,做祭品是肯定不行的。” 鸣红点点头,同季嬷嬷商量到:“这么看来,只怕不但今天的祭品要换,地窖里的香蕉也要和四海商铺调换下,这个样子的香蕉不要说祭祖宴客,只怕家里的主子们也是不会吃的。” 季嬷嬷思索了片刻,和汀蓝说:“你先也不用急,这些事往年也不是全遇不见,家里采办多还是有些办法的,你只管和他们说,祭品里的香蕉必须在主子们回来前换好,至于地窖里的到先不急,等夫人回来,看夫人怎么处理。” 想想季嬷嬷又叮嘱了汀蓝一句:“和采办的说,办好了这事,主子不会少了他的赏,若是办不好,仔细他们的皮子。” “知道啦!”正走到门口的汀蓝闻言回身应了身。 季嬷嬷笑着摇摇头,转向一边的鸣红说:“你也赶紧回去盯着他们些,看今年换了夫人管祭品有些人只怕做事都不会那么尽心,你先盯好了他们,等回头办完这事看主子怎么收他们。” 第10章 沈家祭祖显仁义 萧氏随老夫人冯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一刻,伺候冯氏回了寿安堂,冯氏便摆手对三个媳妇说道:“好了,我这里也不用你们服侍了,各自回去梳洗吧。” 马氏看了看萧氏和德安,脸上犹豫了下对冯氏说道:“老夫人,服侍您的事本是我们做媳妇的本分,我看要不还是等我们先服侍你梳洗完,再各自回去梳洗。” “我一个老太婆子能有多少事,有燕嬷嬷带着丫鬟们就行了,你们各自回去还要看顾几个小的,济忠三兄弟这会怕是也出了宫门快回来了,还等你们服侍呢,都赶紧各自回去洗漱吧。” 见马氏和萧氏还有些踟蹰,德安想了想道:“大嫂、二嫂,我看还是听老祖宗的吧,只怕过不了一会还要接宫里赐腊八粥的使者,我们就不要在这耽搁了。” 萧氏正有些担心才三岁的沈君芫,便也同意:“老祖宗,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还要劳燕嬷嬷费心。”说完还对着燕嬷嬷略福了福。 马氏见萧氏和德安都应了下来,还有什么异议,便也向冯氏告退,和萧氏、德安一起退了出来。 萧氏一进敬贤堂,季嬷嬷就已经带着瑶黄和黛绿迎了上来。 季嬷嬷也知道这会萧氏正忙,只简单的通报了下家里的事和几位少爷小姐的情况,便一边给萧氏更衣一边问道:“夫人,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可需要服侍你沐浴。” 萧氏正对着镜子拆钗环,顿了下说道:“沐浴就算了,先简单梳洗下,重新上个妆,一会老爷回来了,还要一起去大厅接宫里赐八宝粥的使者。” 正说着又转头问:“对了,热水让厨房里的人多备些,一会老爷回来也要用。” 瑶黄正端了盆水过来,回道:“夫人,放心吧,一早奴婢就吩咐了厨房,还特意去检查过了,夫人就是现在想洗十次澡都没问题。” 萧氏笑着点点头,看瑶黄选了套衣服过来,说道:“这衣服先放着,等梳洗过还是要穿回命妇品服,接了宫里的使者才能换。” 瑶黄一边听萧氏的吩咐放好衣服,一边好奇的问:“夫人,宫里是每年腊八都会给大臣们赐腊八粥么?” 瑶黄和黛绿都是萧氏从茂州收的丫鬟,京里很多事都是没听过,不过这些对季嬷嬷就不是什么新奇事了,“可不是,这能接到宫里赏下来的腊八粥那可都是皇上看重的大臣,都荣耀着呢!” 当下人的向来的是荣辱都随主子,瑶黄听了兴奋的说:“这么说咱们家三位老爷都很得皇上看重。” 萧氏在一旁笑着说道:“这宫里的腊八粥到不全是为重臣准备的,还有宗室勋贵,咱们家倒是真有些特殊,说来既不是重臣也不是宗室勋贵。“ “啊?那咱们家不是也能接到腊八粥吗?”黛绿都忍不住插嘴。 萧氏耐心解释道:“腊八粥是宫里赐福给京里世家大族的,本来我们沈家不在京里,虽然莱州离京里近,算得上是京城近郊,但咱家又还没出什么重臣,按理是没有咱们家的……” 一旁的瑶黄已经急不可耐的问:“是因为三夫人?” 萧氏摇摇头,说道:“德安虽然是郡主,也有几分原因在里面,但她哪能左右宫里的意思。说来我们现在一大家子还是托已故老太爷福,当年沈家虽然出了‘一门三进士,父子双状元’的佳话,但这些也就在文人学子间博个虚名,于官场并没多少进益。” 沈老太爷是在病逝在四品左谏议大夫,而现在沈家大老爷都已经是正三品大员,黛绿不解的问:“可……咱们家老太爷的官职不是都没大老爷高吗,就是老爷也不也是四品京官了?” 季嬷嬷笑着点点黛绿的头,“你那是不懂,这四品和四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当年老太爷是四品左谏议大夫,我听说啊,谏议大夫这个职位,别看品级不高,却正经是皇上的心腹,有谏正百官直达天听的权利,多少人想做做不了呢。我记得当年除了咱们家,就现在京里官声极旺柳巷胡同的黄大人是右谏议大夫。” “就是那个内阁六相之一的黄大人?”瑶黄惊讶的问。 季嬷嬷笑着说道:“可不就是他,话说当年都传咱们家老太爷必会入阁,没想到老太爷却仙逝了,可惜了。” 萧氏也略叹了口气,随机却笑道:“其实,若老太爷真在世,这入阁到也不一定。当年沈家势弱偏在学子界名声极大,圣上又刚登基正是朝纲尚不稳固,沈家当年是被架在火上烤,一个不小心便是倾族大祸,好在老太爷果断带着沈家一心死忠圣上,才得圣上看重。又苦心孤诣为圣上办了好几件大事,这才被圣上追封了一品鲁国公的虚爵,连老夫人也授了一品夫人的诰命。” “那……”黛绿还要问什么,便见外面有丫鬟进来通传说是外门上传来消息,道是老爷们回来了。 萧氏赶紧指挥季嬷嬷重新准备洗漱物品。 这厢还没完全准备妥当呢,就见沈济堂已经掀帘子进来了,萧氏立刻迎上前亲自给他更衣。 沈济堂喝了口茶,问道:“有吃的没,先弄点什么的给我垫垫肚子。” 萧氏一边帮沈济堂解扣子一边回道:“早起叫厨房炖了一锅人参乌鸡汤,要不我去给你下个鸡汤面吃?” 沈济堂听了,直接吩咐季嬷嬷到:“让厨房端两碗鸡汤过来给我和夫人。”又对萧氏说:“不用那么麻烦,你陪我喝碗汤就行了,宫里的使者估计随后就到了。” 萧氏听了,诧异的问:“这么快,咱们家莫非是头一批赐粥的?” 宫里赐腊八粥不但有赐与不赐的区别,还有赏赐早晚的区别,这赏赐就是越早越好。 沈济堂也有些不解:“到也不是,头一批向来是各位皇子和王爷家,我们沈家向来想来是第二批,不过我问大哥,大哥说往年我们家都是第三批,不知道今年为什么变了。” 萧氏想了想,笑着说:“反正这赏赐是越早越好代表越被皇家看重,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济堂倒也不是多思虑的人,转而问起萧氏:“对了,芫姐兄妹呢,今儿怎么一直没看到他们?” 萧氏嗔怪的瞥了沈济堂一眼:“你就是惦记着你女儿吧,还芫姐兄妹呢,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熙哥兄弟。” 沈济堂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嘿嘿笑道:“夫人可是误解我了,正所谓‘娇养女儿粗养儿’为夫可不是不关心熙哥兄弟。” 萧氏没好气的甩了沈济堂一帕子:“去,老夫人早知道今儿家里都忙,昨儿就通知我们把各房少爷和姑娘送到她那边,这会怕是和姐妹们一处玩呢。” 听说沈君芫正和兄弟姐妹在一处,沈济堂到不再问了。 宫里送腊八粥的使者来时,沈家一家大小都聚在正堂跪谢皇恩,等送走使者,沈家腊八的祭祖仪式就开始了。 沈君芫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年龄是硬伤,才三岁,啥也做不了,想自己一个人玩会都是不被允许的。 一大早被送到兄弟姐妹处,沈君芫还以为是兄弟姐妹们一起玩呢,谁知道居然是听大哥沈俊浩和大姐沈君萱讲沈家祖宗们的光辉历史。 这种简直像极了前世学术报告的东西,听得沈君芫瞌睡连连,偏偏连最爱玩的五姐沈君萝都乖乖坐着一副哪认真听讲的模样,沈君芫也只能乖乖的坐在那。 好在送走了宫里送腊八粥的使者后,沈家今天的重头戏祭祖开始了。 沈家内祠堂,婆子丫鬟是进不去的,所以沈君芫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跟在沈君萝身边。 沈家大小十几个正经主子分成四排,老夫人领头站一排,三位老爷站在第二排,三位夫人站在老爷们的身后,最后就是各房的少主子们,姨娘之流是绝对进不了内祠堂的,只能和得力管事们一起在外祠堂拜拜。 沈君芫第一次感受到古代那种宗族血脉相连的肃穆和扶持,也许是因为科技未曾那般发达,所以讲究人多力量大,讲究宗族力量。 沈家就像萧氏说的真正发展起来还是近几年的事,所以祠堂摆放的祖宗牌位并不多,祭祖的仪式也还算简单,众人拜见祖宗之后,沈家没入族谱的几个小辈就在沈老夫人的主持下,由沈济堂亲自将个人的名字写到了族谱。 祭祖之后,沈家大小主子都要在门口施粥散发祭品,连沈君芫都不例外。 不过看到施粥的四周厚厚的围了奴仆丫鬟,沈君芫顿时放下心来,跟在姐姐们身边,帮忙递个碗啥的。 沈君萝见沈君芫突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等待施粥的队伍,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是一对穿的破烂的姐妹,当姐姐的一直牵着妹妹跟着队伍走动,还时不时用手为妹妹搓手取暖。 “她们都是附近贫民的孩子,如果六妹妹觉得她们可怜便让丫头送些银子就是。” 沈君芫抬头看向沈君萝,问道:“我还有些衣服什么的也可以送给她们不?” 一旁沈君莹早注意到她们俩,只当她们年纪小累了,正打算过来让她们先回去休息,听到两人的对话严肃的说:“我劝你们两个还是不要擅自好心送银子衣服,不然反而害了她们。” 沈君芫和沈君萝都诧异的回头看着沈君莹,沈君莹解释道:“这些来领粥的大部分是周边的贫民或者流落在京城的流民,不管是哪一种,都受不起你们给的银子和衣服,最多你们让找些丫鬟的旧衣服什么的给她们就罢了,其他的只会给她们带来祸患。” 怀璧其罪,沈君芫一听就懂了,按下自己的心思,接着问:“那我们可以明天后天继续施粥吗?” 沈君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是不可能的,其实我也不太懂为什么,但是我小时候问的时候,听大哥哥说,咱们沈家能在腊八施粥是因为借了祭祖和组训,一年能这么做一回已经很好了,就这样已经为我们沈家博了个仁善的好名声,如果多了,那就不是好事了,会给家里引来大祸的。” 又严肃对沈君芫姐妹俩说:“总之你们两个都记住,可怜她们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你们,她们是她们,不能为了她们伤了家里人,那我是不会饶你们的。” 沈君芫姐妹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11章 萧氏立威敬贤堂 祭祖和施粥之后,沈家还有一个大聚餐,是阖府上下包括主子奴才一起的大事,代表着人丁兴旺家族昌盛。 主子们和有脸面的管事或嬷嬷都坐在內厅,其他仆人按等级从厅内一直摆到院里走廊上,除了府里各处特意安排看守火烛的人,其他人都聚在一处吃喝。 沈济安还请来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在寿安堂正堂院子的对面搭了戏台子,点了几出热闹的戏,一大家子玩闹到亥时才散。 晚上闹得晚,萧氏又一直服侍在老夫人冯氏身边,季嬷嬷估摸着祭品的事大约晚上是禀报不成的,便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到萧氏房里,准备和萧氏细说。 萧氏身边有两个管事嬷嬷,原来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嫁人后就做了萧氏身边的管事嬷嬷。 季嬷嬷嫁人没多久,丈夫就意外得病去了,平日就住在府里,萧氏便让她管了内宅的事,另有一个嬷嬷姓武,如今和丈夫一起在外面帮萧氏管着嫁妆里的铺子和庄子。 不过自从瑶黄和黛绿也被季嬷嬷训练出来后,服侍萧氏洗漱一类的事都是萧氏身边四个大丫头负责,季嬷嬷很少亲自上手了。 大清早看到季嬷嬷萧氏还有些意外:“嬷嬷今儿怎么亲自来了,这些小事到还要你费力,不是白瞎了一番你训练鸣红她们的苦心了。” 汀蓝刚整理好床铺,听了萧氏的打趣立刻去抢过季嬷嬷手里的梳子,对着季嬷嬷说道:“嬷嬷,还是让我来吧,夫人都说了可不能白费你教导我们的功劳呢!” 一边给萧氏梳头一边笑着说:“我笨手笨脚的,跟着嬷嬷学了那许久,就只学会了梳头,嬷嬷要是连这个都替我做了,明儿夫人就该嫌弃费银子养我这么号闲人了。” 鸣红被汀蓝说的调胭脂的手都笑的抖了下,“不得了了,嬷嬷赶紧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差点害的我都调坏了胭脂。” 汀蓝听了,不服气的对着鸣红做了个鬼脸:“那可不怪我,是你自己啊,跟嬷嬷学的时候没学好,还是让嬷嬷再教教你才对。” 季嬷嬷在一旁笑眯了眼:“好啦好啦,你们几个啊,都学得很好,哪里还用嬷嬷教你们,嬷嬷还是帮着夫人教教那些没学好的就行。” 祭品的事都敢不尽心,可不是还需要好好学学规矩么? 萧氏见鸣红几个都不说话,便知道季嬷嬷大抵是有什么事,问道:“怎么回事?” 季嬷嬷把昨天祭品的事包括后来如何处理的都细细说了一遍,说完就要朝萧氏跪下。萧氏吃了一惊,立刻扶着:“你这是干什么?还有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扶着嬷嬷啊!” 一句话惊醒也愣着的四个丫鬟,赶紧都过来扶季嬷嬷。 汀蓝性子最是爽利,边扶边说道:“我说季嬷嬷你这是干啥呢,你这么一跪我和鸣红几个哪还有站的份,你说你也忒干脆了吧。” 季嬷嬷本是要请罪,她是萧氏身边老人了,谁知才回莱州办的第一个差事就出了差错,正有些脸上无光,被汀蓝一说顿时有几分苦笑不得,哪里还跪的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萧氏微叹了口气,“你都是跟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了,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何况这事也怪不上你。” 季嬷嬷有些羞愧的说道:“夫人把院里的事叫给我,本是信任我,谁知道我连这点事都没办好,真是丢了一辈子老脸了。” 鸣红对祭品的事算是比较了解的,“嬷嬷这么说就不对了,也是我们刚回来,前些天又一直忙着整理行礼,而且这次负责祭品的还有些不是我们敬贤堂的下人才出现这样的差错。” “夫人,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昨儿晚宴的时候我就特意去打听了下,这事到却是碰巧了,只是这采买和看管库房的只怕也是不怎么尽心,才会这样。”瑶黄的性子虽然不似汀蓝风风火火,却一向是四个丫头里消息最灵通的。 萧氏问道:“你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这香蕉虽然是今年才盛行起来,但早几年就有了,咱们家又有三老爷那么一个主子,有什么新鲜事能少了三老爷。”瑶黄笑着环视了众人一眼接着道:“说来香蕉还是我们沈家带头尝试的,当年就是三老爷和三夫人带头尝试这种新鲜水果的。” 萧氏听了会心一笑:“德安自嫁了三弟到是越活越自在了。”感叹过又示意瑶黄接着说。 “所以,香蕉虽是南边来的稀罕物,但是咱家向来是会存些备着,往年也是从四海商铺采买的,要是采买的生些,听说能从年前一直放过元宵呢。” 一旁的汀蓝早忍不住了,香蕉的事可是她亲自负责的:“我当时带人送到地窖的时候那表皮还是带绿的呢,才放了几天就都变黄熟透了,只是拿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黑点,谁知道才放一天居然满是黑点了。” “香蕉要保持的长久一点,是不能和苹果放一块的,往年采买回来的时候,香蕉都会特别注意和苹果隔开,但是今年是汀蓝姐姐负责送去地窖的,之前采买的人也没有特别提醒,所以熟的比往年都快。”瑶黄说道。 汀蓝都疑惑了:“那也就是熟的快些,怎么拿出来一夜还能熟过头了?” 鸣红解释道:“这个我到知道一些原因,昨儿你来说了之后,我又使人去四海商铺仔细问了,说是香蕉如果放在温度太低或者点了檀香的地方会加速它的成熟和变坏,你从地窖拿出来的香蕉就已经催熟过一次了,后来又放在祠堂里。如今的天气冷,祠堂又不放炭盆不设暖房还点了许多檀香,大概……” 萧氏耐心的听完了这些笑着问季嬷嬷:“嬷嬷是为这些请罪?” 季嬷嬷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瞪了鸣红几个一眼:“夫人,这些事其实都不算什么,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都撞上了,老奴哪会这般不知事。唉——老奴是为没有管理好下人来请罪的。” 萧氏看了一眼,见除了鸣红若有所悟,其他人似乎都还迷糊,就解释道:“这件事说了只是件小事,可就是这样的小事,提醒了我们还有很多人是不那么听咱们的话,不那么把敬贤堂放在眼里。” 季嬷嬷站出来对着萧氏道:“夫人,我来说吧。”萧氏点点头。 “夫人负责管理祭品这是老夫人给的权利,这相关负责的小子丫鬟自然要听夫人吩咐,比如这件事里面,至少采办、看管地窖的和查检祭品的都有机会向夫人反应问题,但是从头到位却没有一个提醒一句,也没有在香蕉出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到夫人。”季嬷嬷平淡的说道。 季嬷嬷语气一变,严肃的对着鸣红几个说道:“你们几个也要记住,这做丫鬟仆人最重要的是能本分的为主子办事,遇见像夫人这样宽善的主子那是你们的福分,千万不要丢了自己的福气。” 鸣红四人心头一紧,齐声应了句:“是。” 萧氏在一旁笑着说道:“季嬷嬷,瞧你何必吓鸣红几个的,她们都是你带出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夫人我可是对她们都满意的很。” 鸣红见平日里胆子最大的汀蓝的都不敢出声,便笑着应道:“季嬷嬷才说了一句,夫人就先夸上我们了,跟着夫人可不都是我们的福气。” 又走过去对着季嬷嬷福福身:“也是季嬷嬷时刻提醒着我们,我们才能少犯错,以后我们有什么错的地方,嬷嬷也不用和我们客气,只管教训就是,我们啊,都盼能跟嬷嬷多学些呢,你们说是不是啊?”说道最后还向汀蓝几个暗使了使眼色。 汀蓝、瑶黄和黛绿也反应过来,围着季嬷嬷福身道谢。 汀蓝一恢复过来,就先开口问道:“夫人,如今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有几个下人可是大夫人那边的人呢?” 萧氏看向季嬷嬷道:“嬷嬷觉得呢?” 季嬷嬷心中早有想法当即回道:“先使人去敬德堂给大夫人回个话,然后把昨天当值管事的小子丫头连同我们敬贤堂的下人们都叫过来,失职主事的便当众打二十板子,罚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黛绿在旁边犹疑的问:“这事下了大夫人的面子,大夫人会把人交给我们吗?” 汀蓝在一旁嘴快的说道:“肯定会啊,这事明显是下面人眼皮子浅做下的事,要闹出来便是大夫人管家不利,大夫人现在说不定恨不得亲自把人压过来给夫人请罪呢。” 等反应过来自己插了嘴,立刻讨好的对萧氏说:“夫人,这事本是我管着,不如就我去大夫人那走一趟吧。” 萧氏哪里不知道汀蓝的性子,笑着说:“行,就你去吧。” 沈君芫进萧氏正房的时候,正好看见正房外面站着几排丫鬟婆子,最外面还站了男仆,沈君芫按下自己的疑问先扑倒萧氏怀里腻歪了会,问道:“娘亲,外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萧氏想着沈君芫年纪小,怕吓着她便说道:“外面啊,是下人做错了事,要受罚呢。” 沈君芫满眼疑问,什么错事这么大阵势,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想在问呢,季嬷嬷就行来了。 萧氏问:“人都到齐了?”得了季嬷嬷的肯定答复,便低头柔声和沈君芫商量让人带她先出去玩会。 沈君芫哪里肯,正好奇着呢,萧氏无法只吩咐人在正厅里摆了屏风,挡着些沈君芫的目光。 只见萧氏端坐在正房,脸上的神色一变,开口道:“昨儿是咱们沈家祭祖的大事,我得老夫人吩咐负责祭品的事,这是咱们二房都脸上有光的事,偏有些奴才不听话,指着你们夫人我是刚回京的,不懂家里事,这办事就给我推三阻四藏着掖着,连祭品都差点出错。” 萧氏顿了顿,接着道:“今儿我也不具体追究你们哪个人,负责祭品采买的、看管地窖的和在祠堂看守祭品的管事,一律打二十板子,罚三个月月例银子,其他人罚三个月月例银子。” 季嬷嬷对着鸣红点点头,鸣红便下去吩咐,不一会屏风后面的沈君芫就听见了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声。 萧氏原还担心吓着沈君芫,见她似乎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又对着下人说道:“记住,不管你们是那房的下人,你们都是沈家的奴才,而我是沈家的主子,咱们沈家不需要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 沈君芫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萧氏,又听了下一片肃穆的空气隐隐传来的血腥,突然把头埋到萧氏坏里,原来这就是主仆有别。 第12章 闲话当年父母情 沈济堂原说年前要带着一家去趟岳丈兼老师骊山先生家,谁知道一直有事,没抽开身,就一直拖到了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 骊山先生萧启是当世书画名家,生性淡漠名利,早年做过国子监祭酒,后来辞官半隐居在京里西面的骊山庄子里。 当年沈济堂12岁便拜师骊山先生,跟随他学习书画,在骊山庄子住过很长一段日子,直到弱冠登科摘下探花郎,才从骊山庄子搬了出来。 沈君芫坐在沈济堂身上,听他讲当年在骊山庄子的事,抬头调皮的问:“那爹是什么时候看上娘的呢?” 因为天气冷去骊山庄子还有好一段路,所以沈济堂一家便了几辆马车出行,一家人更是一起坐在了一辆马车上,好在这马车的空间还算大,一家人坐着也不算拥挤。 沈俊睿见萧氏递给沈济堂一杯茶,结果打断了沈济堂正要说的话,拉过萧氏的袖子:“娘,你干嘛呢,爹还没回答妹妹的问题呢?” 这种事,沈君芫怎么能允许萧氏绕过去:“爹,你快说,你快说,我们都等着听呢。娘,你不许再打岔了。” 沈济堂看了眼虽然正襟危坐也掩不住满脸好奇的二儿子,和满眼笑意一双耳朵竖的直直的大儿子,笑了着咳嗽了声,说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你们几个都想听,我就和你们说说。” 沈济堂略沉思了会,似乎是在想从何处开始说。 “我跟着你们外祖学习书画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虽然是住在你们外祖的骊山庄子上,但我是外男向来住在外院,你们娘自跟着你们外祖母住在女眷的内宅里,平日里原也是碰不到一处的。” 沈济堂喝了口茶,接到道:“但你们有个,性格……呃,比较活波的小姨母……”见萧氏嗔怪的瞪了一眼过来,沈济堂立刻识相的换了个形容词。 沈俊睿人胖眼神到是利索,立刻扑倒萧氏怀里抱住萧氏:“娘,娘,你不要打断嘛……”沈君芫见了,偷偷给小哥竖个大拇指,沈俊淳也眼神赞赏的看了沈俊睿一眼。 萧氏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几个,真是,我前世欠下的讨债鬼。”见沈济堂还在一旁笑,语带威胁的加了句“笑什么,很好笑,嗯?” 沈济堂立刻正正脸色:“夫人说的是,为夫错了,不好笑。” 沈君芫在一旁捂着脸偷乐,她爹果然是个老狐狸,认错这么积极,看来哄老婆很有一套啊! 萧氏可没那个脸皮好意思在儿女面前秀夫妻恩爱,唾了沈济堂一口,道:“行了,要说就好好说,你就是要说三妹性子不羁吗,说就说呗,难道我是那小气人。” 沈济堂点点头,心里却暗暗道,你当然不小气,只是小气起来就不是你了。 “你们外祖这辈子就养了三个女儿,你们娘上头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小妹妹。你们小姨母因为是最小的一个女儿,自小就不受什么拘束,天性胆大活波,经常戏弄我们几个跟着先生学习的师兄弟。” 萧氏却在一旁默默反驳:“三妹可没怎么戏弄其他师兄,我看也是妹妹聪明,那时就知道师兄们只你最坏所以才常常戏弄你的。” 沈济堂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才接着讲道:“有一回,你们小姨母趁我去游湖赏莲的时候,弄破了我坐的船,偏那时我还不会游水,硬是在湖水了被泡了一会才被下人救上来,后来就得了风寒。” 沈君芫听了半天,都没听出萧氏什么事,怎么感觉这女主角不对咧:“那娘呢?” 沈济堂摸摸沈君芫的头:“别着急嘛,这不是得了风寒吗,本来师母是想让你们小姨母来赔罪照顾我的,但是你们小姨母那性子,师母也不放心,便让你们娘来代为赔罪顺便照顾下我,呵呵……” 沈君芫默默加了句,所以你们就这么看!对!眼!了!不对啊…… “不是男女七岁不同席,要避嫌吗,外祖母怎么会让娘来照顾你?”沈俊淳已经先问了出来。 沈君芫点点头疑问的看向沈济堂。 沈济堂不满的看了二儿子一眼:“想什么呢,你娘就是给我送个药啊、送个汤啥的,这进进出出还有一堆丫鬟婆子跟着呢。” 沈俊淳点点头,“哦。”暗下却撇撇嘴,说了半天就是送个药汤你就看上娘了,你骗小孩呢。 沈俊熙其实也是不信这番说辞的,只是他是二房长子,一向自持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哥身份,表现的老持稳重,这种质疑长辈的事是绝对不会表现在他身上的,所以…… 沈君芫趴在沈济堂怀里偷偷的乐,小哥只怕又要傻傻的被大哥和二哥指使做出头鸟了。 说起对几个儿子的了解,萧氏绝对当然不让,自然也是清楚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偷偷做什么小动作,不过她和沈济堂的情事原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孩子们想知道说说也无妨,更何况:“老爷,其实我也一直好奇,当年号称智谋无双的老爷是怎么看上姐妹里并不出众的我的呢?” 沈济堂笑着说道:“夫人谦虚了,在为夫眼里夫人一向是最出众的。” 萧氏可没沈济堂的厚脸皮,当着孩子的面被夫君夸奖,脸上露出几分娇羞的颜色,眼波流转的横了沈济堂一眼。 坐在沈济堂怀里的沈君芫可是忍不住了,有当着孩子秀恩爱的吗,再说你就是秀恩爱,你先把故事说完啊,这吊胃口都要吊的反胃了好吗。 二话不说站到沈济堂腿上,搂着他脖子撒娇:“爹,你还没说完你到底是怎么看上娘的呢,你快说你快说嘛。“沈君芫表示身体小了不管心理年龄有多大,撒娇那绝对是全无压力。 “对啊,爹,我也想知道呢,你快说吧。”沈俊睿虽然还被没两个哥哥下指示,但这个时候支援自家小妹,那绝对要不遗余力。 沈济堂喝了口茶,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知道我就和你们说说,其实真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萧氏的父亲骊山先生萧启是江西南城萧氏之后,原是随今朝定都京城,才从老家迁了一枝嫡系来京城,为了加强同京城各家的联系也让家族随时了解到京城的最新变化,这也是各大世家大族的普遍做法。 萧启是自祖父起就待在京城,只他们这一支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的,一直子嗣不丰,到萧启就他一个独子。等萧启成亲,虽然除了嫡妻也有几房妾室,但除了嫡妻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再无所出。 萧启的性子原也不同时下男子,见年过而立尚无儿子便自和妻子叹了声,大概自己命中注定无子,自此也不在子嗣上费心,连妾室也都一并遣散了,只安心教养三个女儿。 萧氏姐妹三个本自幼识字,自萧启下决心好好教导女儿,更是把三个女儿当弟子一般教导,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是样样都学,俱是学了身不输男儿的本事。 沈济堂跟随萧启学习的时候,萧氏三姐妹的才名已经在京里流传,向来有“萧氏三姝”的美名。只听过“萧氏三姝”的都知道,这三姐妹里,大小姐善书,尤其一手行楷简直不输京里大家。三小姐善画,画风活波自然,自有一股灵气。唯独萧氏这个二小姐,夹在两个姐妹中,人人都道“萧氏三姝”却无人知道萧家二小姐擅长什么,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认为萧氏的才学虽然胜过众多女子但比起她的姐妹来便有些不如。 “我确实不如大姐和小妹,原学的时候我便不如她们用心。”萧氏到不觉得这有什么。 沈济堂看向萧氏:“夫人可是谦虚了,我到认为你才是姐妹中真正的才女。” “老爷也不必说那哄我开心的话,我是知道自己的。” 沈济堂摇摇头,“夫人误会了,为夫我说的却是真心话。一开始我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夫人的才学是你们姐妹中最差的,后来真正认识了夫人,才发现其实夫人才真正称得上是才女之人。” 萧氏见沈济堂说的很是正经,有些疑惑他的想法。 “夫人,可还记得但是照顾我时为我送来的老师书房里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兵书《齐孙子》?”沈济堂问道。 萧氏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当年为你去爹的书房拿书,我也是随手拿的,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各样挑了本,想着总会有你喜欢的,哪里还记得拿过什么书。” 沈济堂笑了笑,环视了儿女一眼,看向萧氏说道:“那本兵书里,我发现了夫人做的笔记,当时我是真的吃惊了,没想到一向在姐妹里名声最不响的萧家二小姐居然会看兵书还颇为精通。自那之后,我便有意趁你来送药之际,找你聊些书籍相关的内容,越聊越吃惊,才知道夫人你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才华,却熟读百家学识不凡,更是姐妹中真正琴棋书画皆通之人。” 看到丈夫赞赏的目光,萧氏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哪有老爷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不像大姐和三妹那样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因为没有特别喜欢的就什么都学一些才什么都会一点。” 沈君芫已经在一旁听得两眼冒星星的看着萧氏了,原来自己娘也是一号大才女啊!想了想自己大伯娘和三婶,都是官家名门之后,学识怕也不差,这么说来,沈家除了男人学识不凡,女人们也很牛逼啊。 “娘,你这么厉害啊!”一盘的小胖子沈俊睿已经瞪圆了双眼。 看样子,沈俊熙和沈俊淳也很惊讶萧氏的才华呢,沈俊淳已经腆着脸把双手挂萧氏脖子上撒娇:“娘,怎么平常都没怎么见表现出来呢?” 萧氏点点沈俊淳的脑袋,“去去去,平常都要为你们几个臭小子操心,那还有时间想那些琴棋书画的,那些对女人来说不过是未出嫁前的消遣罢了。” 沈君芫奶声奶气的说:“娘说的不对,才不是消遣呢,爹不就是因为你的才学娶你的么?” 沈济堂捏捏沈君芫的小脸:“芫姐这话说得可不对,你爹我只是因为你娘的才学才特别注意到她,因为注意到才能真正了解你娘,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美好。芫姐要记住,不管是谁,这才学容貌其实都其次的,品德人格才是最重要的。”又对着三个儿子加了句:“你们也要记住这点。” 沈君芫偷偷吐吐小舌头,问道:“爹,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外祖父家啊?” 沈济堂掀了马车窗口的帘子朝外面看了看,“嗯,快到啦,说来师父和师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芫姐吧。” 萧氏说道:“可不是,说来芫姐生在茂州,家里的长辈差不多都是头回见芫姐呢。芫姐一会可要好好给外祖父外祖母磕头请安啊。” 沈君芫抬着头说:“娘,我知道啦。” 第13章 小姨母果然彪悍 “不是说了就快来了,怎么这半天了还没到呢?”周氏走到门口,又向外看了看,走回来见稳稳坐在一旁的萧启还在悠哉的喝茶忍不住抱怨道:“我说老头子,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萧启放下茶,说道:“你急啥吗,年初二回娘家,丽娘一家子还能不过来?” 一说到这,周氏立刻就爆:“回回回,丽娘一家子一共在京里才待了几年,济堂外放了几年,丽娘就跟出去几年,也是个狠心的,嫁人了都不想着惦念点我们做父母的,我都有近五年没见到她了。” 萧启劝慰道:“这不是都回来了吗,放心,这次济堂肯定留京里不走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看他们都行。” 周氏没好气的说:“放心放心,放心有个屁用啊,你上回不也说济堂会留京吗,结果呢,结果……丽娘还是跟去了茂州,害的我又是几年不见她,连我的小外孙女三岁了,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还没见上一面呢,骨肉亲人的都还不认识。”说着语气都有些呜咽。 萧启叹口气,说道:“好啦好啦,这回肯定不会错了,上回谁能想都亲家正当壮年的会……” 周氏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只一会便恢复过来,听了萧启的话,想到已逝的沈老太爷,也跟着叹口气:“那到也是,原本看着还硬朗着,谁知道说去就去了,济堂兄弟这些年在官场也不容易。” 不过这些男人们事,周氏兴趣也不是很大,很快转了话题:“哎,老头子,你说芫姐会是怎么个小模样,丽娘来信说长得倒有几分像她,就是性子看着倒是更像济堂,也不知道究竟长成了怎么个小模样?” 萧启想到自己的弟子兼女婿也不由笑了笑。 沈君芫被沈济堂抱下马车便被眼前的雪景吸引了,只见天地寂静的白茫茫中若影若现着青砖红瓦的院子和房子,连院子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铺满了雪,整个画面好似纤尘不染的仙子回头静瞟了你一样,那轻描淡写的惊心动魄深深写进你的灵魂深处。 不由偏头喃喃的说了句:“下雪啦?” 萧氏在一旁答道:“是啊,就我们在马车里那会下的,才下没一会,不想一下子都下这么大了,都赶紧进去吧,你们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进了二门的院子,沈济堂就把沈君芫放下,牵着她走,萧氏在一旁不忘又叮嘱儿女一遍。 周氏早等的心急不已,听下人来报已经进了二门,立刻在正房门口等着。 萧氏老远见到母亲站在房门的身影,情不自禁疾走几步向周氏跪下,哽咽的喊了句:“母亲,女儿不孝。” 周氏赶紧扶着女儿,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起来吧!” 萧氏有愧于几年不曾见过父母,就着廊下给母亲磕了个头才起身。 周氏止住正带着孩子们上前预备行礼的沈济堂,说道:“先别多礼了,外面冷先进屋吧,我也是着急见你们,才特意出来迎出来的。” 沈济堂拱手说道:“是济堂不孝。” 周氏摆摆手,已经看向几个外孙,一人摸一下说了几句话,最后就盯着正由沈济堂牵着的沈君芫,低下身摸着沈君芫的脸对她说:“这就是咱们芫姐吧!哟,长得真好,我是外祖母,芫姐第一次见吧,可认识?” 沈君芫偏着头看着周氏,点点头奶声奶气的答:“认识,外祖母新年好。” 周氏很惊喜,欢喜的问:“哎呀,咱们芫姐真乖,外祖母来牵你进去,好不好啊?”说着把手伸向沈君芫。 沈君芫看了眼早放开牵着她手的沈济堂,又看看周氏期待的眼神,心中一暖乖乖的把手放到周氏手里。 周氏顿时心满意足的带着二女儿一家向屋内走。 萧启早在房里等的焦心不已,但他又不好向娘们似的不顾长辈仪态跑到门口去,只好端坐在房内喝茶,听到周氏在门口的声音还忍不住小小的抱怨,怎么做长辈的,就不知道赶紧让二女儿一家进来,外面那天多冷啊,冻坏了外孙外孙女怎么可好? 沈济堂带着一家人进来的时候,哪怕萧启这把年纪了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和外孙们。还有自己的女婿兼得意弟子已经历练的君子如风不动如山了,果然大有长进。 周氏牵着沈君芫的手本不想放,不过礼不可费,自家老爷的性子她能不清楚。 沈济堂和萧氏带着儿女,给萧启和周氏认认真真磕过头,才起来坐下来说话,沈君芫则直接被周氏抱坐在了怀里。 众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还没等门帘掀开,就听见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传进来:“二姐,许久不见,怎么不出来迎迎小妹?” 只见一个一身大红拽地收腰长裙的夫人走进来,只见她凤眼鹅蛋脸,到和萧氏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眼角飞扬,唇边带笑,额间还贴了花钿,头上带着孔雀衔珠的头钗,既明艳又大气,与萧氏的娴雅贞静比完全判若两人。 萧氏一脸惊喜的站起来:“三妹。” 来得正是萧家三小姐,萧慧娘。 萧慧娘走近笑盈盈的福身道:“二姐。” 萧氏才给她福身回礼还不待说什么,她已经抢先道:“二姐,咱们这许久未见可不差这一时半会,先让小妹给父母磕个头。” 萧氏忍不住念了句:“这性子到是一点未变。”笑着退到一边。 萧慧娘朝后面招招手,高声喊了句:“你们还在后面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给长辈们行礼。” 只见两个少年正从门外行进来,一个十一二岁,一个□□岁,都是剑眉星目,刚毅正直之姿,大概是对自己母亲刚刚的行为表示羞愧,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和别扭。 萧慧娘带着两个儿子先给萧启和周氏行完礼,然后拉他们到沈济堂和萧氏面前,指指沈济堂和萧氏道:“你二姨和二姨夫可是才从外地当了大官回来的,这许多年不见了,你们今天可能好好磕个头,让你们二姨和二姨夫好好赏你们件见面礼,也让娘我跟着稀罕稀罕。”不待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沈济堂忍不住咳嗽了一身,萧氏轻轻推了慧娘一下:“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调皮。这是袁诚、袁勇兄弟俩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袁诚、袁勇兄弟俩立刻给姨夫姨母请安,萧氏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人送上一份。 沈俊熙兄妹也上前给小姨请安,等表兄弟互相见完面,再次按次序坐下。 还没坐稳,周氏就问慧娘:“怎么了,你们不是说下午才能过来吗,怎么提前到了也不差人来通知一声?” 萧慧娘笑着打趣:“娘,早点回来你还不高兴啊,哟,难道是二姐一回来我这个小女儿就失宠了?” 萧氏没好气的摔她一帕子:“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从小到大,我和大姐哪不是让着你,连爹娘都多偏疼你几分我们都没二话,你到好在这叫屈。” 萧慧娘立刻行上前抱住自己二姐:“二姐,这就生气了,不是说着玩嘛。” 萧氏撇慧娘一样,端坐的摸摸发钗,硬吊的萧慧娘心都悬起来了,才扑哧一笑:“谁稀罕生你的气。” 萧慧娘松了口气:“二姐,出去几年你也跟着二姐夫变坏了。” 姐妹俩闹了一阵子,就和周氏母女三人开始说起几年不见各自发生的事,基本都是萧氏姐妹俩在说,周氏正稀罕头回见的外孙女,抱着沈君芫陪她玩。 周氏突然从见到女儿外孙们的激动反应过来:“不对啊,慧娘,茂杰呢,怎么没陪你们娘仨过来。” 正和萧氏说话的慧娘闻言顿了下,又满不在乎的回道:“他?今年公事拖不开身,就不过来了呗,所以我们娘仨才不用等他下午来,先过来了啊。” 周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在和沈济堂说话的萧启闻言也有些疑问的看过来,听见自己小女儿的回答,皱皱眉问道:“诚哥儿,勇哥儿,是这么回事吗?” 才还在和表兄表弟说话的哥俩咋被点名都有点愣:“啊?!”又不约而同的看了自家娘一眼,满脸纠结羞愧,不知道怎么开口。 萧慧娘一看自家儿子的蠢样,朝萧启说道:“爹,你不相信我啊,不都说了嘛,他忙没空过来了。” 萧启肯定的说道:“不可能,茂杰那孩子守礼着呢,就是公事忙,今天年初二怎么可能不陪你回娘家,无法和往年一样晚点古来罢。” 一时之间大家都停住了说话,看着萧慧娘,萧慧娘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耍赖:“爹,都说了他就是忙的实在没空了,你怎么就是不信。” 萧启见自己小女儿撒娇耍赖的手段都用上了,估计是真问不出书名,转而有看向袁诚、袁勇。 见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袁诚、袁勇两兄弟胆胆战战的站起来:“这,这个……我们……”最后实在没办法只眼巴巴看向萧慧娘。 萧慧娘一见瞒不过,干脆把头一横:“没什么,我要和他和离!” 第14章 有底气就是任性 “什么?!”房里咋听到萧慧娘的话,都露出震惊的神色,连一向稳如泰山的沈济堂都有些失色。 而站起来的袁诚、袁勇兄弟几乎羞愧的恨不得立即找个洞钻进去,沈君芫在一旁默默总结,遇见这么一个剽悍的娘也不容易啊! 周氏被这消息急的几乎立刻激动的说道:“和离?你疯了啊,这种事能乱说的?” 萧氏见母亲着急上火的模样,赶紧劝道:“娘,您先不着急,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问问,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和离对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事,现在竟然听到自己的小女儿说和离,周氏哪里还冷静的下来:“你让她说,让她说,看她能说出什么来,茂杰是她自己选的,当初我和你爹一开始并不同意,是她死活要嫁。 为了她,你爹厚着脸皮四处求朋友费了多大的劲才给她打听出袁家和茂杰的事,徐家那个情况,你爹哪里能同意,她偏不听就要嫁,你爹被她逼得都没法了,又见茂杰确实人品不错,才顶着族里的压力硬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现在她到好,又说要和离,你让她自己看看,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都是当了娘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不懂事。” 萧慧娘忍不住在一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谁不懂事了。” 萧氏一见周氏才消的火气又要上来,感觉训斥妹妹:“少说两句,怎么娘说你还说的不对啦,大过年的,你这又是闹什么?” 萧慧娘辩解道:“我没闹,哎呀,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小孩子似的。” 萧启叹口气,对着萧慧娘说道:“都怪我把你宠坏了,平日里你和茂杰相处的也挺好的,这些年我看着总是你刁蛮任性的时候多,你们这又是怎么了,若真有什么分歧,你好好和茂杰说就是,他那会不是顺着你的。” 萧慧娘倔强的说:“这回不一定,反正我和他写了和离书,我的行李这两天也会送回来。” 沈济堂见几人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上,便问一旁的袁诚:“诚哥儿,你们兄弟俩是跟着你娘过来的,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袁诚一张脸早憋红了,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娘,时不时了来一场“事故”,他感觉都要老了上十岁了。见有长辈问,不好不回答,只能说道:“其实,娘是自己写了和离书趁爹不在放书房,然后拉着我们过来的,爹原来和我们说好和往年一样下午一起过来的。” 沈济堂敏锐的听到一点:“这么说你爹还在宫里当差?那你们就这么都跟你娘过来了?” 袁诚解释到:“嗯,不过我们走的时候让爹的小厮给他报信了,爹应该也快赶过来了。” 袁勇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放心娘一个人,爹说娘肚子里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要我们保护好娘呢?” 众人又是一惊,性格温柔的萧氏都忍不住想打自己妹妹,想到她还有孕在身,才忍住,抱怨道:“你还是不是当孩子娘的?都怀孕了还这么闹,这大冬天的,外面雪深路滑的,你就不能安份点。到底什么是值当你这么闹?” 萧慧娘见儿子已经出卖了自己,知道事情必是瞒不下去的,索性把它摊开来说。 听完萧慧娘的叙述,沈君芫简直是有些无语又有些崇拜的看着自家三姨,莫非是有好的硬件软件,所以想怎么作怎么作? 看看旁边听完萧慧娘的话,一脸无语的萧氏,和如果不是估计女儿怀孕都要一个巴掌呼过去的周氏,以及在一旁嘴有点抽搐的萧启和沈济堂翁婿。 说起来,这事其实也真算不上什么大事。 当年,萧慧娘嫁给袁茂杰的时候不仅是低嫁还门不当户不对。萧氏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而袁家只是个落魄的只剩虚名的勋贵,祖上是靠给圣祖爷当火头兵发的家,到袁茂杰那一代,袁家早和市井无异。 袁茂杰更是父母早逝,跟着堂叔父过活,只是他习武天赋还算不错,靠着袁家仅剩的勋贵权利跟着军营教官学武,硬是让他学了出来,还考了武举当了官。 到萧慧娘认识袁茂杰,他已经是京城六品都知,还在圣上面前立了次功,得了个骁骑尉的勋爵。虽然即使是这样,袁茂杰也是配不上萧慧娘的,但架不住萧慧娘就中意他,一心想嫁。 最后萧启是顶着族里的压力同意了这么婚事,但也在订婚的时候和袁茂杰约法三章:第一,成亲五年内不得纳妾;第二,有子四十之前不纳妾;第三,三十无子纳妾需萧家认同。还把这个堪称狂妄大胆的约法三章放到了婚书里,此事说来当年还在京城一阵轰动。 袁茂杰是父母双亡,他又和萧慧娘互相颇有好感,对这个约法自是没什么意见,但他的婚事还是需要长辈去帮他说和,也就是他堂叔父一家。 当时他堂叔父虽然不太同意,但一来袁茂杰自己乐意二来他堂叔父的妻子看可以攀上萧氏这个大树一个劲的撺掇,只说萧氏名门望族哪里会那般不近人情,如今这样只是为了不堕大族面子,何苦为这毁了茂杰的大好婚事,便也同意了。 袁茂杰和萧慧娘性格相合,虽然萧慧娘有些任性刁蛮,但袁茂杰性子好一向又乐意让着她,两个人向来是琴瑟和鸣,婚后也生了两子,再加上婚后没有长辈叮嘱子嗣之事,后来萧慧娘虽然因为生二子的时候伤了些身子好些年没有怀孕,也无人劝袁茂杰纳妾。 可随着袁茂杰的官越做越大,袁家沾亲带古的都想来和袁茂杰拉关系,很多人就开始打起自己的小心思,想着让袁茂杰纳个和自家有关系的或者就是自家女儿侄女什么妾,那凭着现在袁茂杰的地位自己还不是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偏袁茂杰对纳妾并没什么心思,向来都是拒绝,可那些人哪里会那么容易放弃,便变着法劝袁茂杰应该要祖宗着想多开枝散叶,还使自己娘们到萧慧娘面前劝她贤惠云云,扰的夫妻两是不厌其烦。 最后萧慧娘一个气不过,使了个巧宗硬是赶走了所以赖在家里的袁氏族人,才算消停了会。 可袁家其他人好说,有一家人却不好说,就是在袁茂杰父母去世后养活他的堂叔父一家,自古生恩都不及养恩大,何况这份养育之恩。 袁茂杰堂叔父能在袁家都不怎么样的时候养育袁茂杰,就可以看出不是愚蠢自私之人,说来他堂叔父家的兄弟子侄也俱是教养不错,和袁茂杰关系也不错。 可就有一个人喜欢袁茂杰的生活指手画脚,就是他的堂叔母。 原来他堂叔父在世的时候还有他堂叔父压着,后来他堂叔父去世了,无人能压制住他堂叔母,他堂叔母就隔三差五的去袁茂杰府上住上一段时间,当当老太太的感觉,顺便指点指点袁茂杰夫妻两。 这到也就算了,偏自去年他堂叔母娘家送来了一个表小姐,自来就跟着他堂叔母时不时的出入袁茂杰府上。他堂叔母偏还不知道怎么的,就要撮合这件事。 他堂叔母撮合吧,也不朝袁茂杰那边使力,专向着萧慧娘摆长辈架子,又说她不贤惠了又指谪她不孝,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夫君纳妾,把萧慧娘气的半死,又不能做什么。 那位想要给袁茂杰当妾的表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时不时撺掇堂叔母过来住几天,她就趁机玩个偶遇,丢个小手帕,抛个媚眼。虽然没成事,但整天有这么个人在眼前晃,跟个苍蝇似的,谁受得了啊。 说来这位表小姐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脸皮厚,不管萧慧娘怎么明示暗示的不满或者讽刺,她居然都能笑呵呵的接下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把慧娘都气的牙疼。 慧娘的性子向来直爽,平生最讨厌那种不管讨厌还是喜欢都一幅笑呵呵的模样的人,看着就虚伪,萧三小姐表示,没闲功夫陪你玩,哪凉快哪呆着去。 更有甚的今天过年那个表小姐也不知是使了怎么计居然还撺掇着堂叔母要到袁茂杰加过年,好在堂叔母被袁茂杰的堂兄弟们劝住了,但她居然那么巧伤到了脚,只好就呆着袁家。 萧慧娘也不耐烦搭理她,就给她单独安排了个小院子,饭菜都单独交人给她送到房里去,只说过年家里忙,她脚步方便,就不要出来了,别让人冲撞了她。 本来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哪里知道,昨晚她不知怎么的居然还是走出了院子,还差一点和喝醉的袁茂杰撞上,幸好家里下人机灵把两个人引开了,但萧慧娘就是火气了,这不怕狼来偷就怕狼惦记,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那么巧没防住呢。 想到这些,萧慧娘二话不说,年初二趁袁茂杰上午还有去宫里点卯的机会,在书房留了一份和离书,带着两个儿子就独自回了娘家。 萧氏听完忍不住问:“你还真想和离啊?” 萧慧娘有些心虚的立刻反驳:“怎么不是真的,要是这事不解决好,和离又怎么了?” “你没事干嘛非要留和离书,给茂杰留个字条或者书信就好了?” “那和离书又不是给他看的,有什么关系。”慧娘不在乎的说道。 萧氏疑惑的问:“你……” 见慧娘左手一个拿笔的姿势晃晃了,顿时恍然大悟,忘了她还有手左手字的绝活。 第15章 英雄都有黑历史 沈济堂在一旁看着小姨子兼小师妹炫耀左手拿笔的姿势时,那一脸得意的姿势,嘴上翘眉飞舞,鼻孔好似能看到那声“哼”,就忍住嘴角抽抽。 其实这左手字原是沈二老爷的绝活,不仅是左手字沈二老爷还会更绝的仿写,只要有范本,沈济堂都能把别人的字写出个八分像。 萧慧娘的左手字就是从沈济堂这里学去的,说起这个也是沈二老爷的一段黑历史。 人人都道沈二老爷智谋无双,计诡多变,犹如再世诸葛,平生未有一敌,但就像诸葛亮料尽天机也没料到自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样,沈二老爷也没料到自己在碰到一个人让自己失败的那么彻底而且让他一败涂地翻身无力的人,这个人,就是萧慧娘。 虽然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但知情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萧氏。 所以不经意间瞟到自己丈夫抽搐的嘴角,萧氏就忍不住用帕子捂嘴笑了。 当年骊山先生辞官归居骊山别庄,并没有完全淡出京城,而是在别庄授业,带了些弟子,这些弟子大部分集中安置在骊山别庄的前院,包括当时的沈济堂。 沈济堂拜师骊山先生时,并不算早,所以在他之上还有些师兄,而他之下也有几个小师弟。 他们这些师兄弟除了极少数几个骊山先生的入室弟子是学业和书画齐修,其他的多只是跟随骊山先生学习书画,像沈济堂就是这样。 但是能跟随骊山先生修习书画的要不是世家公子,要不是学识聪颖将来必能登堂为官之人,这两样人无论哪一样都不可能单为修习书画而荒废学业,所以骊山先生萧启除了教导他们书画之外,也会兼任他们的课业老师。 好在萧启不仅是书画大家,自身学识文名亦非俗辈,教导弟子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萧启有个脾气,认为做学问是个严肃的事,绝不容许弟子在这上面插科打诨,对于弟子的功课那都是每天抽检三天通检,可苦了有些平日里在家并不是那么努力的学子。 沈济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练就了左手字和模仿字体的能力,目的是……赚外快。 没错,就是赚外快。通过为师兄弟们写功课赚外快。 虽然当时沈家并没那么兴盛,但不管怎么说沈济堂一个世家公子,身上的月例银子还是不会少的,但他就是这么有经济意识,只能说,咱们的沈二老爷确实天赋异禀。 给师兄弟代写功课,这最重要的还是要过先生萧启那关,萧启又不是傻子,个人字迹不同,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字迹是首要解决的问题。 个人字迹不同,怎么办?模仿!!! 代写功课太多,怎么办?用左手!!! 沈济堂就这样在师兄弟之间迅速发展了一批稳定长期的功课业务关系,还凭借偶尔免费帮忙一两次功课,让沈济堂和所有师兄弟都建立了友好关系,骊山别庄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完美了!! 偏偏不幸的是,沈济堂的功课小业务被骊山别庄的小魔女萧三小姐发现了。 萧三小姐萧慧娘是谁啊,骊山别庄庄主萧启的幺女,父母宠着,姐姐们护着,骊山别庄向来就没有她想去不敢去的地方。平日里逗弄骊山先生的弟子,那些弟子看着先生的面子基本是自认倒霉也不计较什么,私底下一致称呼她为“小魔女”。 沈济堂说来也是倒霉,本来他和萧慧娘并没有是交集,来了别庄他也听师兄们的告诫,一直是躲着避着萧慧娘,谁知道还是碰上了,还是在沈济堂正帮师兄弟代写功课的时候让她撞了个正着。 逮到这个事萧慧娘能放过沈济堂吗?当然不能! 萧慧娘用向爹告发来威胁沈济堂,见着有份分银子!,硬是从沈济堂给师兄弟辛辛苦苦写功课赚的钱里扣了大半,还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更强迫沈济堂教她左手字。其实本来萧慧娘是想左手字和模仿字体一起学的,奈何模仿她怎么学都不对,最后只好放弃。 无故被各毛丫头欺负,还“抢”走自己赚的“血汗钱”,一向大(yin)度(xian)的沈二老爷会就这么忍下来?当然不会! 于是当天沈济堂就让萧三小姐被自己爹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很快明白真相的萧三小姐也不罢休,又报复回去,结果两人就开始一来一往隔空对招。 结果就是萧慧娘凭借掌握沈济堂代写功课这个把柄,让沈济堂输得一败涂地,一直被萧慧娘压着,硬是翻不了身。 自此沈济堂便很少在人前显露自己左手字和模仿的能力,萧慧娘虽然学会了左手字,但毕竟是闺阁女子,也没什么机会显示出来,没料到,今天居然是这样暴露出来。 见萧慧娘在那得瑟,周氏忍不住一巴掌打掉她晃悠的手:“你还很得意是吗,和离是能随便说说的事吗?” 萧慧娘见周氏正生气也不敢太过忤逆,只小心的回了一句:“不是都说了,没那事嘛,再说现在,茂杰就算生气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只是要教训教训那些敢和我抢丈夫的人。” 周氏忍不住对着萧慧娘伸手,想到她现在的情况顿了顿轻轻指了下她的头:“你平日的聪明才智是都让狗吃了吗,对付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需要你亲自动手,家里的下人都哪去了,实在不喜欢她直接让人撵了她出去不就行了,还拿着和离这么大的事做文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萧氏也觉得慧娘需要教训教训,硬是无视慧娘求救的眼神等周氏训斥够了才上来劝道:“娘,好了,反正现在事慧娘已经惹了,我们现在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给她善后吧。” 萧慧娘才要争辩,被自家二姐瞪了一眼,咽下了要说的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这有什么需要善后的。 萧氏见慧娘的脸色能不知道,她想什么,不过顾忌这自己爹和夫君都在一旁,有些话都不好明说出来,只能先按下,等私下里找机会和她说。 萧启也在一旁听半天了,便问道:“这事你和茂杰商量过吗?” 萧慧娘立刻回道:“那怎么能和他商量,要和他商量他肯定不同意……” “既然知道我不同意,你为什么还是要做呢?”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引得众人回头望向门口。 只见掀帘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看那袁诚、袁勇有八分相似的面容,想来就是萧慧娘的丈夫袁茂杰。 袁诚、袁勇立刻跑去给袁茂杰行礼,顺便就跟在袁茂杰身后。 袁茂杰进来后先是深深的看了萧慧娘一眼,然后俯身给萧启和周氏行礼。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茂杰失礼了,还望见谅。” 萧启有些惭愧的说道:“都是我教女无方,还应该我代慧娘给你道个歉,都是她不懂事,大过年的到惹出这许多事,还望茂杰看在我拳拳爱女之心上,不要和慧娘一般见识。” 袁茂杰答道:“岳父客气了,慧娘是我娘子,我不原谅她原谅谁?” 萧启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难为茂杰了。” 慧娘自袁茂杰出现,就一直缩在一旁不出声,很是心虚。 等袁茂杰和沈济堂萧氏互相见完礼,终于看向萧慧娘,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萧慧娘想着这可是在自己娘家,怎么能弱了气势,便硬着头皮道:“解释,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袁茂杰拿出一张纸甩了甩,说道:“这个呢,也不打算和我解释下,嗯?” 萧慧娘本来还紧张呢,一见袁茂杰拿出的是自己刻意放在书房的和离书,立刻急道:“哎呦,你怎么把他拿了出来,我放那还有用呢?” “什么用?” “当然是……”萧慧娘正要说什么,抬头正好见袁茂杰看过来的认真眼神,忍不住看了看周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房居然就只剩下她和袁茂杰两个人。 “是什么?” 还沉浸在其他人都出去的思绪突然被打断,萧慧娘有点愣愣的看向袁茂杰,立刻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了什么吗,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 袁茂杰认真的盯着萧慧娘看了好一会,突然叹口气,走过了抱住萧慧娘:“慧娘,你有什么想法,还不能和我说吗?如果你真不喜欢堂叔母和表姐,直接和我说是,我来想办法,你何必用和离书来吓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和离书的那瞬间觉得世界都要塌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不能没有你的?” 萧慧娘沉默了会,伸手回抱住袁茂杰,说道:“茂杰,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要向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永远也不许提和离。” “好。”真的不敢再有下次了。 “那后面的事交我来处理,好不好?” “好……等等,不好。”萧慧娘立刻从袁茂杰的怀里抬起头,“我前面都做了那么多准备,你就让我玩下去嘛?” 袁茂杰看了慧娘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动摇的意思,只好问道:“确定没有下次?” 萧慧娘立刻点头应道:“保证没有!” “好吧,不准劳神,有什么你吩咐下面人去办。” 第16章 这事谁信谁倒霉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憋了这么会,好不容易等萧启带着女婿外孙们去了书房,周氏立刻忍不住问出来。 萧慧娘抱住周氏的一条胳膊撒娇:“娘,凭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 周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不吓唬娘啊,娘都该感谢菩萨了。”说着还双手合十向上拜了拜。 萧氏问道:“我也想知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按说你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表姐哪里值得你这么费神,还大过年的闹这一出。” 萧慧娘不屑的说道:“她是哪门子人物,我什么时候为她费过劲,别说杰哥看不上她,就是看上了,我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了她。” “那你这是?”周氏问道。 “唉,还不是为着那老太太,又不是正经婆婆还偏喜欢摆那个谱,偏还轻不得重不得。 一个不顺她心意,就要大门口撒泼说杰哥忘恩负义不敬她这个养大杰哥的叔母,这话到亏她好意思说出口。 当年要不是叔父坚持,她会乐意让杰哥去吃她家一口饭,也就是看着叔父的面子,我们让着些她罢了。 说句不敬的,如今叔父都去世了,她真以为她还有多大面儿呢。” 周氏不满的瞪了慧娘一眼:“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不管怎么说她总是茂杰的长辈,说来茂杰也真不容易,打小没爹没娘的,幸好他堂叔父人还不错。” 萧氏说道:“说来当年袁家也就这位袁老先生还有几分志气,虽然文治武功不怎么在行,为人却是不错,在京里都有几分薄名。” “可不是,当年袁家落魄成那样,子弟都不见得全养得活,杰哥初失爹娘比堂叔父近的叔伯兄弟但凡有站出来的也轮不到堂叔父出手。如今杰哥自己挣出了前程,一个个见有利可图都跟见着缝的苍蝇似的围上来。”萧慧娘扶着周氏坐下,示意萧氏也坐,自己便随意坐在周氏旁边。 萧氏揣测道:“莫非你还要借这个机会敲打袁氏一族?” 萧慧娘笑了笑:“二姐果然聪明,这事原就是引子,办得好了既能敲打敲打袁家那些人,又能让堂叔母消停消停,还能让那个小表姐哪来回哪去,一举三得。”说着得意抬抬下巴。 周氏哼一声:“要是办的不好,离和这么大的事你又打算怎么收场?” “有什么收场不收场,反正杰哥都知道,又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 周氏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你啊你啊,说你什么好呢,明明挺聪明的人,怎么就办出这种蠢事。什么事不能拿来做文章你偏要拿和离说事,这种事啊,男人们嘴里说着不在乎,心里都记着呢。你说你连和离都能拿来说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在这事,和离你都可以不在乎,就男人那点小心思能不起疙瘩,这事小了没什么,可这小事一点一点的累积,再好的情分也禁不起这个伤法啊。” 萧慧娘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些道理,不禁有些犹豫了:“那,那我怎么办,杰哥真会介意这事啊?” 萧氏在一旁肯定的说道:“茂杰要是在乎你,就一定会在意这种事的。” 萧慧娘顿时有些傻眼:“啊?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周氏说道:“算了,这事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好好补救,找机会和茂杰好好说说,我看茂杰那孩子也是心胸宽阔的,你好好说说再哄哄他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以后千万要记住了,再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萧慧娘有些垂头丧气的说:“知道了,娘。” 萧氏见沈君芫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得目不转睛,小表情专注有神,忍不住问道:“芫姐儿,莫非都听懂了?” 沈君芫立刻回头,愣了下点点头:“懂啊,小姨不乖,不听外祖母的话。”装嫩什么的绝对没有压力,就是不能轻易放弃好不容易赖着留下来听戏的机会。 萧慧娘笑了笑走过来捏捏沈君芫的小鼻子,吓唬道:“好啊,你个小丫头敢说小姨的坏话,看小姨怎么教训你。” 沈君芫躲开萧慧娘的手,又冲她吐吐小舌头,转身跑到周氏身边,一把抱住周氏:“外祖母,小姨欺负我。” 周氏笑呵呵的道:“好,小姨坏,外祖母帮咱们芫姐儿教训你小姨。”作势拍了慧娘一下。 萧慧娘说道:“小丫头倒是鬼精,知道要找谁。”摸摸了肚子忍不住道:“不知道我这胎是男是女,要是可以我都是想生个丫头,瞧着怪好玩的。” 萧氏轻点了下慧娘的头:“说的什么话?还好玩?亏你也是做娘的。” 周氏说道:“你前面反正已经生了俩个哥,这胎是男是女到都无所谓,说来你们姐妹三个在子嗣方面都比娘命好,生的都是小子,反而丫头是精贵的,现在就丽娘的芫姐儿一个。” 萧氏安慰周氏:“娘,你命也好啊,爹那么敬重你,你又有我们三个这么懂事的闺女,人家羡慕你还羡慕不来呢。” 周氏笑了笑:“你爹年轻的时候也不着调着呢,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算了,不说了,说这事干嘛?” 萧慧娘说道:“就是,大过年的,二姐一家也好不容易回来了,该高兴才是,对了,怎么不见大姐过来?” 萧氏也疑惑道:“对啊,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大姐了呢,怎么不见大姐一家?” 周氏答道:“你们大姐今年年初二不过来了,石家老太爷年前病了,一家大小都在家事疾呢,一家子过年都不好太出来走动,你大姐年前就派人送年礼的时候就差人来说了,过阵子再一家子一起过来。” 萧慧娘说道:“是那位石老大人,难道……” 周氏答道:“那到不至于,只听你大姐派来的人说,约莫也有些严重,一时半会好不了,毕竟又上了年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氏点点头,道:“那倒是,这种事也料不准,只能年后找时间见大姐了。” 说着母女三个开始聊起这几年各种的生活,多是萧氏在给周氏和萧慧娘说在茂州的生活。 这让坐在一旁的沈君芫郁闷不已,虽然跟着萧氏听了好一阵,但沈君芫对于自家小姨的“和离事件”还是不甚了解,心中默默的泪流,这母女几个是都有心灵解读器吗,说了半天都没说这事具体会怎么发展。 直到吃完饭一家人坐着马车回去,沈君芫终于忍不住好奇,向萧氏撒娇求真相:“娘,什么是和离啊?”年龄小真忧伤,都不好直接问。 萧氏好笑的看着沈君芫,一边给沈济堂倒茶一边说道:“芫姐的好奇心倒是重。” 沈君芫不好意思的扭扭小身子,但架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小小声的说:“娘,告诉我嘛。” 沈济堂抱过沈君芫,宠溺的对她说:“芫姐这么想知道,说说倒也没什么,不过芫姐可不能学你小姨。” 萧氏不满的看了沈济堂一眼:“老爷还好意思说,这么宠着芫姐,比当年爹宠小妹还过呢,就不怕惯的芫姐比小妹还胆大。” 沈济堂笑笑说:“女孩子就应该胆子大些呢,再说芫姐多乖啊。”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睿哥儿,有什么事吗?” 沈俊睿在一旁举着小手,结果父母半天都没看见,正着急呢,好在爹爹终于看到了,赶紧急促的说:“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和离,我也想知道。” 萧氏说道:“没想到咱们家的哥儿姐儿好奇心都不小啊?”顿了顿接道:“本来想着你们要么是男儿要么年龄还小,这事原是内宅的事,你们不知道也没什么,既然都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说说。” “你们小姨其实也不是真有心和离,也就是摆个空城计,这事是谁信谁倒霉。 慧娘原有手左手字的绝活,嗯,还是跟你们爹学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她就利用这点,自己用左手写了一份和离书故意放到书房,这和离书除了她那手字,其他的什么官府印鉴都是真的。 慧娘离家之前去过一次书房之后就怒气冲冲的让吓人带着行李来了你们外祖家,这事有心的人想必都能知道,肯定会有人好奇书房里有什么,一好奇摆的那么显眼的和离书自然有人看见了。 如果有人故意利用这个和离书做文章,慧娘就可以反告一个诬陷诰命的罪,顺便也闹一闹袁家族老。” “娘,那要是没有人这么做呢?”沈君芫一下子想到了问题关键。 萧氏摸摸沈君芫的头说道:“怎么会没有人做呢,这事就算有人不做,也自会有人她去做。” 沈俊淳笑着问道:“小姨就不怕这是爆出来,就算到时候离合不是真的,小姨也会成为京城笑柄?还让袁家族老不满?” 沈济堂说道:“你小看了这里面的手段,这事是绝对不会流出来的。 首先你小姨不会允许,其次就是你小姨出了失误,你姨夫也会出手处理,还有袁家的人,不管怎么样袁家一损俱损,袁家是不会希望这种事流出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私下处理这事,外面不会有任何风声。 还有袁家族老这事,今天让你们知道这事,尤其是熙儿和淳儿,也是给你们提个醒,这宗族虽说是一个人的根本,但是自古宗族荣耀是靠族里每个人共同努力维持,想要永远靠宗族立身那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一个人能力强到是整个宗族的依靠,就要考虑清楚如何在不以强力控制的基础上让这个宗族既不拖自己后腿又发展壮大,有时候用些内宅手段也是不可避免的,也绝对不要小瞧了任何人任何手段。” 尤其是后宅妇人,沈君芫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之后有一次沈君芫在萧氏房里果然听到,下人来报说袁家那位堂叔母传出来因为年纪大一心向佛最近在家设了佛堂,基本不出来走动了,那位表姐也被本家接回去嫁了人。 第17章 温岭徐家很有钱 元宵刚过莱河便驶来二艘气势恢宏的龙龟大船,后面还跟了好些小船,众星拱月般围着两艘大船。只见最前面一艘大船的主桅杆高高的挂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一个隶书的“徐”字。 才出新年,这样气派的船队可很是难得一见,如此突然出现两艘龙龟大船,莱河两岸人纷纷跑到岸边围观。 “这是哪家的船,好气派,看方向是向着莱州码头去的,莫非是我们莱州的?”一位在岸边一处临河的茶社喝茶的客商忍不住问道。 只见他邻座一个三十多岁的看着像读书人模样的先生答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喏,你看见那旗子没,就是最前面那艘大船上挂的那个旗子,上面写这什么字知道吧?” “徐?” “对,就是这个徐字,能这么气派的徐家想来就那么几个,又和咱们莱州有关,不消说,肯定是……” “温岭徐家呗,这谁不知道,黄秀才就爱摆弄自己比别人多点学识,这点事你问问咱莱州还有不知道的吗?”旁边一个浓眉汉子忍不住嘲笑了读书人几句。 这汉子同座友人也笑着说:“这莱州和温岭徐家有关的,必是咱们莱州沈家,当年沈家大小姐嫁的就是温岭徐家长房的二公子。” 浓眉汉子接着道:“可不是,当年沈家大小姐可是才貌双全,想娶她的世家公子不知多少,原都猜测沈家大小姐必会嫁进京里某个世家,谁知道最后沈家大小姐嫁进了温岭徐家。”说着还一脸可惜的摇摇头。 刚被讥讽的黄秀才不屑的说道:“看你这样,好似沈大小姐不该嫁到徐家,到该嫁给你似的?” 浓眉汉子干脆的摇头说道:“我哪有那个福分,不过是想不通沈家大小姐,放着京城比徐家不知好多少的世家公子不选,居然选了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徐家二公子。” 黄秀才傲气的看了浓眉汉子那一座一样,模样似不屑为伍,说道:“哪是你们无知,不知道罢了,这徐家可是大大有名呢。 徐家祖居温岭,据说祖上是富商,家里那叫一个有钱,有了钱之后啊就买了当地大片田地,硬是从商转为地主,又令后辈子孙读书科举,徐家也由商入儒,渐渐的也发展成当地大族。 更重要的是徐家和别的世家不同,别的世家向来是需要累积很多年才能有世家体面的财力,而徐家有祖上为商累积下来的财富,有这些财富的支持徐家很快便发展起来,现在虽说不上一流世家,却也是数得上号的二流世家。 你看徐家那船,船头有个龙头,船身又类龟壳,后面还有龙尾,这可是著名的龙龟船,单一艘都能买下莱州最繁华的一条街,徐家居然还有两艘,啧啧……” 茶社周围的人听他这么说纷纷转头去看那船,果然不同凡响,不多时又讨论声起。 *************** “娘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沈氏回身见自己大女儿徐雅安和二女儿徐雅平正从船舱外面进来。 沈氏笑着说道:“没看什么,好久不曾回莱州了,看到岸两边熟悉的景色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徐雅安和妹妹坐到沈氏身旁安慰道:“爹不是说,我们就快到莱州了吗,娘很快就可以见到外祖母他们了。” 沈氏点点头,问徐雅安:“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这几天在船上要是累的话功课就放一放,反正离你嫁期还有些时间,也不需那么赶。” 许是被母亲说到了自己的婚事,徐雅安有些羞涩的说道:“娘放心吧,其实我一天也没做多少,有嬷嬷们指点着呢,我不会累到自己的。” 自家大女儿,沈氏还是放心的,闻言也不在多问,便和两个女儿说起沈家的事来:“对了,这回你们二舅一家外放回来了,你们必是能见到你们二舅家的君芫小表妹,让你们准备见面礼,都准备了什么,可需要我给你们参详参详?” 徐雅安和徐雅平纷纷表示不用。 徐雅平说道:“睿表弟也回来了吧,还是舅舅家好,有这么多表弟表妹陪着玩,不知道睿表弟还记不记得我。” 沈氏笑着说:“咱们家不是有你雅琴妹妹吗,既然喜欢弟弟妹妹,怎么不见你时常找她玩呢” 温岭徐家嫡系如今有两房,原是一母同胞兄弟徐璋和徐钰分出来的两房,长房徐璋有两个嫡子,沈氏嫁的就是徐璋的嫡二子徐昌盛。 二房徐钰和嫡妻霍氏只生了独子徐昌平,偏年纪才而立出头就去了,只留下妻子王氏并一儿徐竹青一女徐雅琴,徐璋那一辈如今也只有徐钰的妻子霍氏尚在,因如今就她辈分最大,两家人多称呼她为老太太。 徐雅平撇撇嘴,说道:“雅琴妹妹只知道黏着她哥哥,而且她不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学绣花就是闹小脾气,一点都不好玩。” “妹妹说什么呢,二叔才过而立就去了,竹青弟弟和雅琴妹妹少年失孤,难免性子沉静些,你做姐姐的自然要多爱护照顾弟弟妹妹才对,怎么能嫌弃妹妹。” 徐雅安教训了妹妹一句,忍不住又叹道:“那天我们登船的时候,雅琴妹妹哭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好点。” 徐雅平向来被母亲和长姐教训多了,也不甚在乎,问沈氏:“娘,我有些不明白,婶祖母为什么不让雅琴妹妹也跟着我们一起来?” 沈氏想了想答道:“其实娘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听你们大伯母讲,老太太是不想雅琴太过依赖她哥哥,也为了让青哥儿能安心在苍梧书院学习,等过两年雅琴能长大些便送雅琴来苍梧女院学习。” 徐雅平有些似懂非懂:“雅琴妹妹依赖她哥哥不好吗,婶祖母为什么还要阻止?” 沈氏笑了笑道:“老太太想必是有所考量的,她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事多了去了,自然比我们厉害,说句市井俗语,她老人家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弄不明白就记着,以后若能想明白了对你们也是一件好事。” 徐雅安点点头:“都说婶祖母会教养孩子,听说原来三叔也不是特别聪颖之人,也是婶祖母教导的好。爹那一辈堂兄弟三人就三叔中了进士,可惜三叔年纪轻轻去了。如今都说竹青弟弟秉性聪颖,才十岁便能做出文章,想来和婶祖母的教导离不开。” “对了,娘,苍梧书院我知道是大舅舅和二舅舅办的,什么时候还有个苍梧女院了?” 徐雅平想到什么,开心的对沈氏说:“娘,这苍梧女院是和弟弟的学堂一样,一群人一起上课么,我能进去吗?” 沈氏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明明年过十四都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偏还像孩子似的长不大,说的:“你啊,不行!” “啊,为什么,娘我不会去捣乱的。”徐雅平还想着进了学院有一堆朋友一起玩呢。 沈氏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苍梧女院接受女学子的年龄在八到十二岁之间,你啊,超龄了。” 徐雅平很郁闷的问道:“谁规定的啊,为什么过了十二岁就不要了?” “你大舅舅,你要是能说动你大舅舅改变这个规定,收了你,我也没意见。”沈氏很光棍的表示,老娘无能为力,你自己看着办。 徐雅平一听瞬间丧气了,看到妹妹这个模样,徐雅安忍不住捂嘴笑了。 要说三个舅舅,平日里最好说话的绝对是大舅舅沈济忠,但最固执的也是大舅舅。只要不是规定家法啥的,基本大舅舅都是有求必应,但一旦说到规矩上,想要改那是死都不行。 笑了一阵徐雅安问道:“这么说苍梧女院是大舅舅办的?” “那倒不是,其实苍梧女院和苍梧书院差不太多,算是沈家办的。你们都知道,当年你们外祖父刚刚过世,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闲赋在家,便以纪念你们外祖父为名创办了苍梧书院。 这里原是为了分享一些你们外祖父和沈家的一些藏书,但因为汇聚的名家大师多了,便有人闻名送来子弟,说是愿意自家子弟服侍在这些大师身边,给大师们当个书童,结果这些书童的人数越来越大,你们大舅舅和二舅舅干脆办了个学院。 这几年,你们外祖父家的几位表妹的渐渐长大了,原是说找先生来授课,后来想着沈家还有几位姑娘呢,一个个请先生也不方便,何况名师苍梧书院都有了,何必舍近求远,干脆在苍梧书院的里面旁边扩了一个院子专收八到十二岁的女孩子。” 徐雅平好奇的问道:“那苍梧女院的女学生都学些什么,难道和苍梧书院一样?” 沈氏笑了笑:“那怎么可能,这些女学生又不能参与科举考试。其实,她们学的和娘请人来教你们的应该差不多,无非是可能更全面些,琴棋书画女红针线什么的应该都有,太具体的娘也不是特别清楚,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你们君萱表妹,她就在女院里上学。” 母女三正说着话,沈氏身边的金桔进来回报道:“夫人,刚刚老爷传来消息说,还有一个时辰船就靠岸了。” 沈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竹青和竹兴兄弟两还跟着老爷?” 金桔答道:“是的,老爷说两位少爷你不用操心,跟着他就好了。” “嗯,行,你去吩咐下人准备行李物件吧,让他们仔细些,别给我磕碰坏了。” 第18章 沈家大小姐省亲 自弃船登岸,徐家男眷自骑了马走在前面,女眷们则坐着马车跟在后面,再后面是运行李物品的车,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沈家行去。 沈氏坐在马车里,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心情不由开始紧张起来,一边希望马车快一点一边又有些近乡情怯。 徐雅安在一旁握住沈氏的手,说道:“娘,不如和爹说我们在莱州多待些时候,你就可以多陪陪外祖母了。” 沈氏摸摸大女儿的手,说道:“娘没事,只是,唉,几年不见你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了,眼看离沈家越近娘这心里啊,倒是有些提起来了。”沈氏自己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徐雅安听了忍不住抬头抱着沈氏的脖子头靠在沈氏肩上,说道:“娘,嫁人了都会这样吗?我……可不可以不嫁了,我要一直陪着你们。” 沈氏摸摸徐雅安的脸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透过马车纱窗窗口向外看的正起劲的徐雅平,一回头见母亲和姐姐抱在一起在哪不知道说什么,说道:“好啊,我才向外看了一阵,姐姐和娘又说什么悄悄话,是不是说我?” 沈氏和徐雅安闻言都笑了,徐雅安故意抱紧沈氏,说道:“我就和娘说悄悄话不告诉你,怎么了,谁让你老是盯着外头瞧。 ” 徐雅平对着姐姐做了个鬼脸,说道:“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还扬了扬下巴。 “娘,我到时候可不可以跟着三舅舅上街玩啊?”徐雅平凑到沈氏身边,嘿嘿笑着问。 沈氏看了小女儿一眼,摇摇头:“不行。” 徐雅平不高兴撕着手帕,说的:“为什么啊,以前不是都可以跟着三舅舅出去玩的吗?” 沈氏没好气的看着徐雅平说:“以前你多大,今年你多大了?” 徐雅平撇撇嘴,哀求的看着沈氏,见沈氏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样子,只好默默转身继续看窗外去了,解解眼馋也好。 徐昌盛骑在马上老远就看见沈济安带着人等在大门口,一行到门口立刻翻身下马,沈济安早迎上来拱手道:“姐夫,许久不见。” 徐昌盛也还礼道:“许久不见,到劳动嘉宇亲自迎我们。”嘉宇正是沈济安的字。 沈济安笑着说道:“大姐和姐夫难得回来,家里一直念叨呢,老祖宗早就算着日子了,今日要不是大哥和二哥有朝会,怕还轮不到我这个闲人。” 又和徐昌盛说了几句,就将一行人往内院迎,沈济安引着徐昌盛和外甥去了外院。 沈氏母女则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大门里才下车换了小轿,到二门下了轿,马氏和萧氏早带着丫鬟来接。 “大姐。”沈氏才下轿,马氏和萧氏立刻笑着上前行礼,沈氏福身回礼,道:“大弟妹,二弟妹。”又让身后的徐雅安和徐雅平上前给大舅母和二舅母行礼。 “大姐想必也急着见母亲,我们就不在这多耽搁了,先见了老祖宗,再重新叙礼不迟。”萧氏笑着说到,一边扶住要上前行礼的徐雅安和徐雅平姐妹。 沈氏点点头,说道:“也好。” 一行人才进了寿安堂正房,燕嬷嬷已经扶着冯氏迎上来,不等沈氏上前拜见,冯氏已经泪眼婆娑的抱过沈氏直喊不孝女,一时让早就思念母亲的沈氏伏在母亲身上垂泪不止。 冯氏一生就三子一女,沈氏不仅是长女还是独女,原本就多疼爱几分,本以为女儿能嫁在身边,谁知当年沈氏却执意嫁到温岭,让冯氏心伤不已。其实更让冯氏自责的是,沈氏只所以选择嫁到温岭是为了沈家,为了自己几个儿子的前程。 众人在旁慢慢劝解,母女两才止了眼泪,冯氏拉着沈氏坐到上首,马氏三妯娌立刻带着沈家的姑娘们上前行礼。 等叙礼完,冯氏和沈氏说道:“当年给你取名玉珍,原是如玉如珍的疼你,谁知你这一嫁人,都是几年几年见不上一面,让我时常挂念,真恨不得当初你也是个男儿身,不用让我尝这份骨肉分离之苦。” 说得沈玉珍差点又落下泪来,只道:“是女儿不孝劳母亲惦念。” 一旁的马氏在旁边劝道:“老夫人日日盼着,这回总算把大姐盼来了,该高兴才是。” 沈玉珍拿帕子抹了眼泪,笑着说:“大弟妹说得是,今次过来,少不得要叨扰个把月,还得辛苦弟妹们费心。” 萧氏笑着道:“大姐本是沈家姑奶奶,可是娇客,说得如此客气,可让我们几个如何担待的起。”说着看了马氏和德安一眼。 冯氏说道:“这原就是你家,你还客气什么,原来你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只管搬进去就是,有什么缺的只管找你几个弟妹给你取,要是家里没有吩咐一声让他们给你现买也无事。” 沈玉珍应了是,便和众人说话来,还特意把沈君芫叫到身边,好生夸了一番,夸得沈君芫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看在还收到了一对雕花羊脂玉佩的份上就欣然接下了这些赞美。 这厢沈玉珍和母亲等人聊的热闹,外院徐昌盛和沈济安也谈兴正浓。 沈济安拍拍徐竹兴的肩膀说道:“这是竹兴?!几年不见,这个子到窜得快,再有几年只怕就比舅舅都高了吧。” 徐昌盛说道自己儿子是既骄傲又忍不住教训几句:“他啊,这几年就光长了个子,都这么大了人还没半分长进。这次带他过来就是要把他送进苍梧书院,让你们几个当舅舅的好好教教。” 沈济安嘿嘿笑道:“姐夫,可别指望我了,我这个做三舅舅的不带坏外甥你就该谢圣人了,你看我到现在可还只是个举人那。对了,这是……”有些疑惑的看向站在徐竹兴旁边的徐竹青。 徐昌盛说道:“这是二房我三弟的独子徐竹青,这次跟过来,也是为了拜在苍梧书院门下。” 徐竹兴见说道自己赶紧上前给沈济安行礼,沈济安不甚在乎的说道:“你和竹兴都是兄弟,也不用生分了,就跟着竹兴叫我一声舅舅吧。” 徐竹青从善如流的喊道:“三舅舅。”便和徐竹兴退到一边。 “说到你,你是怎么打算的,一直挂着举人身份闲在家里?以你的天赋,只有稍微努力,想来中个进士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吧?”徐昌盛都纳闷沈济安为何一直不参与进士考试。 沈济安笑了笑,说道:“我对书本原就没多大兴趣,之前也是被爹逼着学了那许多年,如今既然可以清闲过日子,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徐昌盛忍不住说道:“真不知你那时候是怎么一路连过院试、乡试的,还夺了解元头衔的?” “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我当时不是为了娶媳妇吗,德安怎么说也是郡主,我要是白身,宁王就是再目光独特也不可能同意德安嫁给我啊,没办法,我只好为了自己的媳妇拼一把了。”沈济安满是笑意的解释道。 徐昌盛更是不解,问道:“那你这会怎么不接着考下去了?搞不好也和岳父、叟翁一样得个头名状元。”叟翁是沈家大老爷沈济忠的字。 沈济安说道:“状元那是好考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对读书兴趣不是那么大,要真中了进士,到时候我只怕还得担心做个什么我不喜欢的文官。” “那你就没什么打算?”徐昌盛也想劝劝沈济安,说道:“你读书天赋一直比旁人都强,要白白放弃到时可惜了,我看你还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沈济安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走武职,父亲在时极力反对,我便只能自己平常自己瞎捣鼓,后来父亲先去了,大哥也不同意。如今大哥和二哥都在朝任着实职,官位也不低,我若从武只怕也没什么出路,毕竟圣上怕是不会让文武大臣同出一家的。” 徐昌盛点点头,说道:“这个你也知道,如今以叟翁的年龄和资历,已有储相之姿,只怕时机成熟就能入阁,若你要从武职,只怕五品都顶天了。” “可不是,所以我也懒的去考虑,正好大哥和二哥都忙与朝事,我就负责打理家里的事,顺便管理下苍梧书院的杂事。”沈济安其实也是看得开的,都不纠结这点,说道。 正说着话呢,有丫鬟上来通报说是老夫人想见见外孙,徐昌盛便说:“我也去给岳母见礼,到有许久不曾亲自拜见岳母了。” 沈济安笑了笑,说道:“可不是,你和姐姐久不来,娘就时常在家念叨,直说当年不该把姐姐嫁给你,如今山高水长的,时常见不着一面,只让人念的紧。” 徐昌盛想到自己妻子沈氏也有些愧疚:“玉珍也时常念着岳母和你们,只路途不便,又家事烦神,拖不得身,这些年也难为玉珍了。” “这次可要多住些时候?”沈济安一边同徐昌盛说话,一边引着一行人到寿安堂正房。 才进了正门就有人往里头通报去了。 第19章 两只路痴玩偷溜 沈君芫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沈君萝,小声说道:“五姐姐,你真的确定是这儿吗?” 前面的沈君萝头也不回的的摆摆手,肯定的说道:“放心吧放心吧,肯定没错,这次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相信我没错。” 沈君芫暗暗叹了口气,这句话貌似刚刚沈君萝已经说过几遍了。 看了看四周,几条小路幽深看不到头,抬头看看旁边崎岖林立的假山,好吧,她们本来就是走到一个假山堆一时好奇进来看下,谁知道,就在里面迷路了。 沈君芫心底的小人简直忍不住化身咆哮帝:“你知道有一个路痴朋友的忧伤吗?你知道有一个明明路痴还热衷带路的朋友的忧伤吗?” 看看,她们已经迷失在假山里不知道多久了,其实沈君芫也不想这么忧伤的,关键是,她的方向感也不好。 或许,现在这状况就是论两只路痴的忧伤…… 大姑母一家来了后,原以为家里会多两个姐姐玩,谁知道,两位表姐都对苍梧女院更感兴趣,正好苍梧书院和苍梧女院先后开学,两位表姐就直接跟着沈君萱姐妹去了苍梧女院,家里只剩下六岁的四姑娘沈君芳,五岁的五姑娘沈君萝和三岁的六姑娘沈君芫。 四姑娘向来不怎么和姐妹们一处玩,多自己呆在屋子,于是沈君萝和沈君芫这个二人小分队就每天在沈家各院子里窜,有时候还蹭的一身灰回去。 刚开始跟着沈君萝到处疯玩的时候,沈君芫还有些心虚总是在回敬贤堂之前,找地方把手脸洗干净,有时候还偷偷把脏衣服藏起来,不过事后发现这就是一个掩耳盗铃的自欺行为,因为最后脏衣服都被周嬷嬷找了出来。 那阵子,周嬷嬷还纳闷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把脏衣服放到干净衣服的箱子里。囧,沈君芫也没办法,虽然她一个人住一个大房间,但身边还有一堆丫鬟婆子,屋子里的东西,能让她那小胳膊小腿够得着并藏下东西的地方就那么些,实在也藏不到哪去了。 不过后来看萧氏并没有什么制止行为,沈君芫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更有甚的还和沈君萝玩满身泥,拖着个小泥脸回去。 那时沈君芫还好奇的问了萧氏,都不会生气吗? 萧氏当时怎么说的,女儿家这一生真正能放肆的不过就是小时候那段难能可贵的时候,她小时候羡慕自家三妹,但自从嫁了人,哪怕是当年那么肆意张扬的萧三小姐也学会了算计和收敛,如今自己的女儿既然敢玩,只管撒手玩,有什么事还有她给兜着呢。 沈君芫当时就听得两眼崇拜和感动,前世的时候她就羡慕哪些有公主病的女孩,很多人说起公主病,总是一脸不屑,却不知道那种不屑里还带着这么也掩藏不了的深深羡慕。 公主病公主病,你要知道,你得先是个公主,你才能有公主病,否则就是矫情。也只有那些从小被保护的很好,不用自己面对风雨的女孩,才能养出那份让人又爱又恨又羡又妒的公主病。 若有人能护得你天真无邪,谁又愿意风雨独挡的历经沧桑? 沈君芫看着前面拉着自己再次走向某个路口时,终于忍不住说道:“五姐姐,这个路口我们好像刚刚走过了。” 沈君萝诧异的回头:“你记错了吧,我研究很久了,出去应该就是这个路口啊,我们只要沿着这里走肯定能走出去的。” “扑哧!”突然头顶一个声音传来,惊得沈君芫和沈君萝立刻抬头向上看。 假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头戴玉冠的小郎君,因为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五官。 “你是谁啊?”沈君萝紧紧抓着沈君芫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向上问道。 却不知那个小郎君缩进去怎么走的,沈君萝都以为他是离开了,却发现那个小郎君从旁边假山的一个拱洞钻了出来。 利落的一个纵身跳到沈君萝和沈君芫面前,只见那小郎君一身绣墨竹暗纹的白色长袍,腰间别了竹节似的玉扣腰带,左手还拿着一本书,俊朗秀气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沈君芫想,这就是所谓的如芝兰玉树了吧,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呃,左手袖子刚挂树上已经裂开口子了,右手的袖子半挽在手臂处,露出还没脱婴儿肥的藕白手臂。如果有镜子的话还能看见沈君芫鼻尖沾染的泥巴。 “我我记得你,你是徐家大姑父的侄子徐竹青?”沈君萝在一旁突然兴奋的指着徐竹青。 徐竹青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刚正在上面看书呢,听见你们在这里转悠。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也没见你们身边跟的丫鬟婆子?” 沈君萝心虚的转转眼珠:“啊?呃,我们,我们是跟着大姐姐到苍梧女院玩呢,结果不小心在假山里迷路了,走不出去,你能带我们出去吗?”说着拉拉沈君芫的衣袖,对着沈君芫使眼色。 沈君芫本来躲在沈君萝身后,也探出头点点头。 徐竹青目光微闪,笑容更深:“好,你们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出去。” 说着就转身向着旁边一条小道走去。 沈君萝愣了愣,不放心的说道:“喂,那个,你能确定你没走错?” 徐竹青正走着的身影顿了顿,笑着对沈君萝说道:“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在这里继续转圈的。” 沈君萝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发问,牵着沈君芫的手跟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徐竹青是怎么走的,左拐右转的很快就把沈君萝和沈君芫送到了假山出口。 徐竹青对他们指了指方向:“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书院大门口。” 沈君萝点点头表示知道,便牵着沈君芫的手道了声谢,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苍梧女院就在隔壁,苍梧女院和苍梧学院虽然有一截公用的围墙,但既没有连通的门,又没有在整修,你们莫非是从苍梧女院爬墙过来的?”突然身后传来徐竹青满是笑意的声音。 沈君萝身子一斜差点一脚摔倒在地,稳稳神拉着沈君芫先前跑去。 沈君芫忍不住回身看了他一眼,其实她们哪里是跟着大姐沈君萱来苍梧女院玩的,根本是两个人好不容易甩脱身边的丫鬟,偷偷躲进沈君萱的马车座位下面跟进苍梧女院的。 等下人停好马车,沈君萝才带着沈君芫从马车出来,谁知道一路左转右转的硬是把自己转晕了。 至于怎么又进了苍梧书院,大概,可能,也许就是她们那时候转晕了然后,呃……跟确实爬了一堵墙有关,只是不是从上面爬的,是从下面爬的,狗洞。 爬过来才走了没多远,她们又贪玩进了这个假山,然后,然后就迷失在了这里面。 等沈君萝和沈君芫走到看不见身影,徐竹青回头对着假山后的谁说道:“她们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 假山那边先传出一阵笑声,半响沈俊淳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弹弹身上灰尘落叶,沈俊淳拱手道:“有劳表哥了。” 徐竹青拿着书在另个手上拍拍:“我帮你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你一句表哥就打发了,平常怎么没见你老老实实的叫声表哥。” 沈俊淳不屑的撇了他一眼:“你见好就收吧,你虽然比我大了十来天,有我高吗?” 徐竹青忍不住拿书敲了他一下,笑了下说道:“你就不怕我去告密,你刚刚可是故意让我把她们指到……”指指刚刚沈君萝和沈君芫走的方向,接着道:“院长那边去的。” 沈俊淳耸耸肩撇个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五妹妹和六妹妹就该有人教训教训了,要是让我爹和三叔来,肯定又是舍不得,正好今天大伯在,让大伯教训下她们两个,都敢不带丫鬟偷跑出来了。” “你让人回去通知了没有?”沈家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急坏了吧! “早让人去了,我娘和三婶都快把后院翻个底朝天了。”沈俊淳抓起徐竹青手里的书看了眼,对还向那边望着的徐竹青说道:“不用管她们,我让人在后面跟着她们呢。对了,现在先生讲的进度你跟的上吗?” 徐竹青闻言回头点点头:“没什么问题,先生说的,我在家也学过,只是不如先生讲的那么深,如今一边多复习些都也没什么问题。” 接过沈俊淳手上的书,说道:“我有个妹妹和你,嗯,五妹妹差不多大,在家的时候一直黏着我,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哭了好一阵,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我,可舍不得教训她,到宁愿宠着她些,你到潇洒。” 沈俊淳说道:“哪里是不宠,家里上上下下都宠着呢,尤其我爹,自从有了我妹妹,我都怀疑我们兄弟几个是不是他亲生儿子。这回了本家,更是不得了,我才知道沈家的姑娘们,唉,都精贵啊,至少比我们这些少爷们都舒服不知多少。”语气忍不住泛出一股酸。 徐竹青笑了笑,转了话题。 心中忍不住暗道,如果爹还在世,妹妹也会像沈家五姑娘和六姑娘那样,肆无忌惮的四处疯玩吧,哪怕闯祸,也有人在后面护着。 第20章 门口偷听抓现行 沈君萝牵着沈君芫总算没有再迷路的走到了徐竹青指的大门口。 看到大门口,沈君萝都忍不住松口气:“还算刚刚那个小子有良心,没有骗我们,要不然,哼哼……” 差不多晃了半天了,沈君芫早累了:“五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啊?” “继续坐大姐姐的车回去啊,我们躲回去不就行了。”沈君萝理所当然的说。 沈君芫满头黑线的看着沈君萝:“大姐姐她们中午在学堂吃饭,下午才回去呢。” 沈君萝一惊,看着沈君芫:“啊?!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听娘说的。”出来冒险还是应该要打听地图的啊。 “那我们怎么回去,好饿,你带了吃的吗?”沈君萝说着摸摸肚子。 沈君芫拿出自己小挎包里的糕点,说的:“我带了点马蹄糕,给你。” 沈君萝接过先啃了口,想起沈君芫说道:“六妹妹,你要吗?”见沈君芫摇摇头,便自顾吃起来,边吃边走,还含糊不清的说道:“算了,我们直接去找大姐姐吧,应该能找到,先吃了饭再说。” 沈君芫点点头,跟在后面,好在队友只是路痴。 走过门口,沈君萝还伸头向那边望了望,有点疑惑的挠头,自言自语到:“好像是另一个院子,难道我们又走错了?” 沈君芫也伸头看了看,不确定的问:“这会不会就是大姐姐她们读书的苍梧女院啊?” “不会。”沈君萝肯定的回道,“现在男女大防虽然没那么讲究,但古礼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呢,再说刚那个徐家的小子不是说,两边隔了一堵墙吗?” 沈君芫点点头:“哦,那我们进去吗?” 沈君萝回头和沈君芫对视了一会,果断点头说:“管他呢,先进去看看。”说完便走了进去。 沈君芫跟在后面,结果见沈君萝一进去就缩头缩脑的四处看,还向着一个方向移,忍不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愣了,反应过来,立刻拉住沈君萝的袖子:“五姐姐,这边。那边是围墙,这边才是正房。” 沈君萝闻言回头看看,自己正在挪的方向,几颗树后面挡着的可不正是围墙。 “我这是观察地形呢,对,观察地形,你不懂,总之,嗯,院子里没什么问题,我们走吧。”说着还特意抬头挺胸朝正房走去。 这个院子看着并不是很大,正房在沈君芫的右手边,正房两边各分布四五间偏房,两侧的走廊周围都种植了些常青的树木。 沈君萝带着沈君芫沿着右边的走廊向正房走去,慢慢靠近正房的时候,隐约听见正房传来说话声。 沈君萝仔细确认发现的确有人说话,便回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和沈君芫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趴在缝隙上,竖耳去听。 “……大概就是这样,你姑父和二叔已经去曹大人家,如果曹大人确实投了那位,只怕这婚事就只能这样了,你可明白?”好像是大伯的声音。 “一切都听爹的吩咐,更何况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孩儿并无意见。” 沈君萝已经听出来,对沈君芫做了个“大伯和大哥”的口型,沈君芫点点头,其实她也听出来了。 只听里面沈俊浩问道:“那这件事娘知道吗?” 略过来会传出沈济忠的声音:“暂时先不用告诉你娘,一切等确定再说,对了,你三叔那,暂时也不要说,只怕他到时候反闹出什么事来,我先和你祖母透个声,让你祖母来和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在走动,听得里面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不太清楚,沈君萝和沈君芫正集中注意力听呢,突然门开了。 “啪!”一声,沈君萝和沈君芫齐齐扑倒在地面。 “哎呦,这门怎么这么不结实啊?”沈君萝才说完,抬头就见大哥沈俊浩站在门口,正做开门姿势,而沈家大老爷正坐在一旁喝茶,立刻一个机灵爬起来,顺手拉起沈君芫。 “大伯,大哥,嘿嘿,这么巧啊,我们刚好路过路过,你们有事慢慢聊,我们先走了。”说完就拉着沈君芫的手转身打算跑。 沈君芫都迈着小短腿跑过门槛了,感觉不对劲,牵着自己的沈君萝怎么反而在后面拽着她,回头一看,沈君萝到时跑的专心,关键她的衣领被沈俊浩抓着呢,跑白天还在原地! “五姐姐……”已经被抓了,不用跑了。 沈君萝还在费劲跑呢,听见沈君芫喊她,还不忘一边喘气一边说:“六妹,快跑啊,被大伯抓到就惨了……” “被我抓住就惨了,这么说,在咱们萝姐心中,我这个做大伯的都是很凶神恶煞啊!”沈济堂已经走到了门口。 沈君萝才反应过来停下,看着居然在自己前面的沈君芫忍不住说了句:“六妹妹,你怎么跑的比我快?” 沈君芫看着沈君萝指指她后面,说道:“你的衣领……”都被抓住了咧! 旁边的沈俊浩已经忍不住笑出声,连沈家大伯都乐了。 沈君萝回头一看,顿时泄气的一屁股坐地上。 沈家大伯,看了两个小的一眼,“都过来吧。”说着转身向里面走去。 沈俊浩领着两个小的走进去,见沈济忠坐在左边的书桌后,便让两姐妹站在书桌前,自己退的一旁。 沈济忠仔细看了看两姐妹如今的形象,双丫髻散乱,脸上不知道搁哪弄的一道黑一道白,衣服更是皱的不像样,还有多处破损了。 “你们两个怎么搞成这样,跟你们的丫鬟婆子呢?”沈济忠抬眼问道。 沈君芫瞄了自己大伯一眼,想想是不是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看看沈君萝又不知道怎么说了,还是闭嘴吧。 沈君萝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顾左右乱瞄。 “芫姐儿,跟大伯说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沈济忠看看了,决定逐个击破。 沈君芫看着沈济忠眨眨眼睛,说道:“和嬷嬷们捉迷藏,她们笨没找到我们。”当然捉迷藏这件事,只有沈君萝和沈君芫是知情人。 “那你们怎么回到这儿了?” “我们藏在大姐姐上学的马车里。”只是故意不让大姐姐她们知道的。 “君萱?那你们怎么不在苍梧女院反在这边?”沈俊浩都有些吃惊了。 沈君芫看看沈君萝,都已经说了,沈君萝撇撇嘴也不介意了:“迷路了啊。” “你们这迷路也太厉害了吧,我们和苍梧女院隔着一道高围墙呢?”沈俊浩看看两只的小身板表示怀疑,就这小身板爬墙也不能啊。 沈君芫对对手指,说道:“我们跟着狗狗爬进来的。” 沈济忠和沈俊浩恍然大悟,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哦——” 沈俊浩转身对着沈济忠说:“我过来的时候,二婶和三婶正满院子在她们两个呢,要不是爹叫我过来,估计我都在帮忙找。如今内院里除了老祖宗那边不敢告诉,整个院子估计都要翻天了吧!” 沈济忠点点头,“这么说,你们故意甩脱丫鬟们跑了出来?” 沈君芫小声的辩解:“是捉迷藏。”沈君萝到也不傻反应过来:“不小心藏到马车上的。” “嗯嗯,你们两个倒是胆子不小啊……”沈济忠看着这两只小的都忍不住有些头痛。 沈君芫一见立刻跑过去抱住沈济忠一条腿,可怜兮兮的说:“大伯,我饿了。” 沈君萝对着沈济忠到没那么大胆,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济忠。 沈济忠皱皱眉,“俊浩,你先带她们两个回内院,洗漱好重新换身衣服,下午申时再让她们到我书房来。” 沈俊浩应了身,便带着两个小的退了出去。 “大哥哥,我走不动了。”沈君芫早走累了,这会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彻底放下面子伸手要抱。 沈俊浩立刻抱起她,还不忘问沈君萝一声:“五妹妹,还走得动么?” 沈君萝毕竟平常就爱疯跑,这点体力还是有的,“我不累,大哥哥抱着芫姐儿就行了。” “那好,我们走吧,要是累了就和我说,我叫个小厮来抱你。” 沈君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大哥哥,刚刚大伯和你说什么啊,什么婚姻之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爹和大伯母?” 沈俊浩摸摸沈君芫的头。说道:“你们两个小鬼竟然还敢躲在外面偷听。” 沈君萝忍不住反驳道:“没有偷听,是不小心路过听到的,再说你们都没在们外面让人拦着,说不定啊,是你和大伯故意让我们知道。” 沈君芫却想的深一些,想到有次偷听到自己父母的对话,难道是大哥的婚事真的有变。 沈俊浩到不担心这是说出去只是,暂时有几个人还是要迟些才能告诉,便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现在事情还不确定呢,不好贸然告诉大家,等确定了告之。对了,你们两个啊,也不能和别人说,当时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沈君芫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大哥,你能告诉我们大伯下午叫我们去会干什么啊?不会打我们吧?” 沈君萝也有些担心,“对啊,大哥你告诉我们大伯叫我们干什么,不然我们回去就告诉大家听到的。” 沈俊浩忍不住挂挂了沈君芫的小鼻子:“你们两个挺机灵的嘛,都会提交换条件了,行了,不用担心,爹最多训斥你们一下,再让你们慢慢炒字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君萝和沈君芫忍不住都松了口气。 第21章 欲教训徐家表哥 萧氏和德安接到前院派人的传话道是已经找到了沈君萝和沈君芫两个,虽是安心不少但没见着总归不放心,便一起早早等在敬贤堂。 “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啊,去哪你也好歹带个丫鬟侍卫啊。”老远见沈俊浩带着沈君萝和沈君芫过来,德安早迎上去拉过沈君萝,一边点着她的头一边训道:“再说你自己疯玩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你芫妹妹啊?” 萧氏也早搂过沈君芫,全身摸了遍,见只是划破衣服松了口气,忍不住生气道:“见我们纵着你,你胆子都是肥了,连偷溜的事都能干出来了。” 沈君芫看着萧氏即使生气也带着担忧的眼神,也有些愧疚,抱着萧氏的脖子:“娘,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萧氏没看好气的看着她,又见她脸上跟小花猫似的,忍不住拿着手帕给她擦拭。 沈俊浩在一旁拱手对萧氏和德安行礼:“二婶、三婶,俊浩把五妹妹和六妹妹给你们送回来,还是先带两位妹妹去洗漱吃饭吧,她们刚还说饿了呢?” 萧氏笑着对沈俊浩说道:“真是有劳浩哥儿了,我和你三婶可快急死了,你这两个妹妹也实在太调皮了。” 德安也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今儿差点都要惊动老夫人了,好在总算找到她们,也没有惊动老夫人,不然可不是我们不孝搅了老夫人清净。” 沈俊浩说道:“两位婶婶客气了,都是俊浩应该的,两位妹妹既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告辞了。对了,我爹说,让两位妹妹申时去趟他书房,这次两位妹妹的事闹的太不像话,爹大概是要说几句,两位婶婶也不需担忧,不用为两位妹妹担心。” “应该的,这次也确实是萝姐儿和芫姐儿太不懂事了,能劳动大伯费心来教训,是她们两个求之不得的福气,到时候我们一定按时把你两位妹妹送过去。”萧氏也觉得这次两个小的实在欠点教训,沈济忠能出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沈俊浩坚持辞了萧氏和德安要使人送他出去的好意,自出了门。 德安见沈俊浩的身影已消失在院门口,回身对萧氏说:“二嫂,我也不多留了,先带着萝姐回去洗漱吃东西了,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又瞎跑到哪了,弄这么一身泥,好在总算没什么事,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萧氏理解的说道:“可不是,这两个小家伙这次也是胆大包天了,偏我们没见到担心不得了恨不得把她们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如今见到她们哪里还舍得,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也不和萧氏客气,德安牵着沈君萝回了三房的松溪堂,亲自给她洗漱准备吃食。 这厢,沈君芫的奶娘周嬷嬷早带着沾衣和杏雨准备好热水衣服,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沈君芫爱吃的什锦素鸡、酱汁菌菇、八宝鸭并一些爽口的小菜。 才洗漱出来,沈君芫也顾不得头发还是湿的就迫不及待坐下,抓起筷子吃起来。 跟在沈君芫身后的萧氏,正拿着干毛巾追出来,一看她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你这个磨人精,我只想着这世道对女儿不易,我们既能护着你,你便放肆些也无妨,到纵得你光长了胆子,就没长长脑子,现在饿着了吧?” 虽如此说却还是拿着毛巾仔细给芫姐儿擦拭头发,“你说你和萝姐儿才多大的人,又不是拘着不让你们出门子,既然敢甩脱丫头偷溜,得亏这次你们只在两个书院里转,这要是溜到了街上遇见拐子可叫我们怎么办?” 沈君芫抓着个鸭腿啃得满嘴油光,还不忘回头给萧氏一个笑脸:“娘~~~你最好了。” 萧氏状似生气的打掉沈君芫伸过来要喂她的鸭腿,都啃成不成形了:“行了行了,自己吃吧,慢着些别噎着了,就知道在我面前买乖。” 沈君芫嘿嘿笑着收回手,继续在那啃。 ******** 沈君芫午睡还没醒,就听见萧氏在隔壁的说话声,仔细一听好像是德安带着沈君萝过来了,立刻爬起来。 周嬷嬷正帮沈君芫换衣服,沈君萝就在外面听见了声响,跑了进来。 沈君芫笑着说道:“五姐姐,你和三婶婶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沈君萝不甚在意的说:“没多久呢,才来一会,本来我是要叫醒你的,但是我娘说反正时间还早,让你多睡会呢。” 见沾衣在拧帕子,沈君萝立刻自告奋勇的跑过去:“给我给我,我来给六妹妹擦脸。” 沾衣其实也比沈君萝大不了多少,知道沈君萝和自家小主子感情要好,也不多话把拧好的帕子递给沈君萝。 沈君萝拿着拧好的湿帕子照着平日丫鬟们照顾自己的样子里给沈君萝仔细的擦手脸。 周嬷嬷在一旁笑眯了眼,说的:“咱们六姑娘就是有福气,有五姑娘这样的好姐姐。” 沈君芫也嘻嘻笑着仰着脸伸着手配合沈君萝的动作。 梳洗妥当,沈君萝便牵着沈君芫从内室走出来,发现沈俊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陪着萧氏和德安下首聊着。 “三哥。”沈君萝和沈君芫齐声叫了声,沈君芫奇怪的问:“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娘这了?”平日这个时辰沈俊淳不是在书院就是在前院。 沈俊淳嘴角一勾,说道:“怎么了,莫非只你这个丫头才可以这个时候来娘这?” 沈君芫撅起嘴:“三哥坏,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俊淳呵呵一笑,说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大哥下午还有事,正好碰见我便让我来接你们去大伯书房。” “还是浩哥儿懂事特意叫了淳哥儿来接你们,不然你们两个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搞不好又偷溜,萧氏笑着看了两姐妹一眼。 德安就直接多了:“可不是,我和你二婶还在担心呢,只怕这两个小的怕还没受到教训,要再来上午那么一次,我们可受不住啊。”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沈君萝一听德安的话,反驳道。 德安没什么诚意的说:“信,不信你还信谁呢,行啦,赶紧跟着淳哥过去吧,别让你们大伯等久了。” 沈俊淳便和萧氏、德安告退,带着沈君萝两姐妹直接向沈济忠的书房去。 沈君萝牵着沈君芫的手跟着沈俊淳旁边,小眼珠动了动,对沈俊淳说道:“三哥哥,徐家来的表哥听说和你差不多大,那是和你在一处上学吗?” 沈俊淳看着沈君萝说:“怎么了?” 沈君萝愤愤不平的说:“今天上午他骗我们,肯定故意给我们指错路。”要不是他指路,她们才不会直接撞到沈济忠,现在还要受罚。 沈俊淳一看沈君萝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忍不住暗暗窃喜,面上去丝毫不显,说道:“哦,徐家的可是来了两位表哥,不知你们说的是哪位?” 沈君萝说:“就是那个叫什么徐竹青的,是大姑母侄子来着。” 沈俊淳表示知道:“他倒是和我一处上学呢,不过你们打算干什么?” 沈君萝理所当然的说:“当然要教训他,让他知道骗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完一脸骄傲的抬抬下巴。 沈俊淳刮刮沈君萝的小鼻梁:“小鬼,心眼够小啊!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教训他。”说着还一脸兴趣盎然的侧头伸伸耳朵。 沈君萝看着沈俊淳,满脸狐疑,正犹豫不决,沈君芫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三哥不会去告密吗?” 沈君萝也反应过来,果断拒绝道:“不行,万一告诉你,你告诉他呢?” 被两个小萝卜头怀疑,沈俊淳立刻不满的说道:“喂喂,你们是我妹妹吗,有你这么怀疑哥哥的,我是那种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妹妹的人么?”妹妹当然只能自己欺负,别人背背黑锅还是可以的。 沈君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你当然不会,你都亲自欺负!” 亲兄妹感情太好有时候也麻烦,太了解和熟悉对方了,想捉弄下对方都不行。 沈俊淳有些跳脚的说道:“芫姐儿,怎么能这么说呢,三哥平日对你不好吗?” 沈君芫拿眼瞪了他一下:“好啊,出门都会记得给我带礼物,但是送的礼物都不忘捉弄我一下,上次送盒茯苓糕还不忘放几个泡了辣椒水的。” 沈君萝诧异的看了沈俊淳一眼,“三哥,原来你这么坏,那我们更不能告诉你了。” “其实也可以说的。”沈君芫却想了下说,然后拉着沈君萝向前面跑远些咬耳朵。 沈俊淳虽然好奇的恨不得耳朵放大伸长过去,但还是双手抱胸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见沈君芫在前面招手,沈俊淳立刻几步走过去,“怎么样怎么样,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君芫一本正经的说:“可以告诉三哥,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管说。”沈俊淳忙不迭的说道,心里却暗暗警惕,自家小妹不好惹啊。 “条件就是我们告诉你怎么教训他,你负责行动。”沈君萝舒两眼亮晶晶的说道,只差说,我们聪明吧,你快答应。 沈俊淳听到这个条件到真愣了下,要知道,咱们沈家三少爷向来信奉的是驱人使力,这种事是绝对不会用亲力亲为来冒险的。 沈君芫笑着问:“三哥,想好了吗?” 沈俊淳仔仔细细的看了沈君萝和沈君芫一眼,又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可以,但是提前说明,你们不能太过份啊。” 沈君萝和沈君芫对视了一眼笑着说:“不会的,我们就是简单教训一下他罢了,不会怎么样。” 沈俊淳一脸慷慨赴义的大义凛然,“行,那你们说吧,怎么做?” 沈君芫说道:“三哥,你把头伸下来。”在沈俊淳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听得沈俊淳忍不住眉飞色舞。 等沈君芫都说完,沈俊淳立刻击掌说道:“放心,这个绝对没问题,你们两个小家伙脑瓜子都是怎么长的,想出这么绝的招。”说完还忍不住窃笑,徐竹青这个书呆子这下好看了。 沈俊淳把沈君萝和沈君芫一送到沈济忠的书房就迫不及待告辞出来,摩拳擦掌要去试试刚刚约定好的招。 第22章 退亲事麻烦不断 沈济安走进寿安堂的时候,忍不住眉头一挑,沈济忠、沈济堂和沈俊浩都在,冯氏端坐在上面看不出什么,但自家大哥、二哥和侄子似乎表情有些严肃啊。 仔细想想,自家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沈济安稍稍放心,心中暗道,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沈济安上前给冯氏请安,却没得到什么具体指示,狐疑的坐到沈济堂下手。 “既然都到齐了,就来说说浩哥儿的事吧。”冯氏说着看向沈俊浩,对他偏头示意:“浩哥儿,怎么说也是你的终身大事,便由你来和你三叔说说缘由吧。” “是,劳各位长辈为俊浩的事费心了。”沈俊浩站起来对冯氏行礼后,又对着爹和两位叔也拱了拱手,最后面向沈济安说道:“三叔,今天祖母把爹和叔叔们叫来,是商量我和曹家嫡长孙女退亲的事。” “退亲?!”沈济安诧异的看向冯氏,见冯氏没什么表示,又看向自家大哥和二哥,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亲事,怎么突然要退了?” 沈济忠说道:“到也不是突然间,其实年前二弟回来那阵,曹家就隐隐露出退亲的意思。” “什么?曹家就这么不顾忌情分,这结亲向来是结两姓之好,浩哥儿这婚事都定了几年了,如今来说退亲,莫非是欺我沈家无人?”沈济安说着便对曹家表露出不满,欲找麻烦的意思。 冯氏看了沈济安一样:“稍安勿躁,把话听完再来说话。” 沈济安还想说什么也不能只得把话噎回去,问沈俊浩:“浩哥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是曹家欺负你,不消怕三叔给你做主。” 沈济忠对自家三弟的话很无语:“他亲爹我还在呢,难道我会委屈了浩哥儿?” 沈济安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一时嘴快,大哥不要介意。浩哥儿,到底怎么回事赶紧和我好好说说。” 沈俊浩说道:“年前,曹家就托人暗暗表达了退亲的意思,因当时曹家比没有正式来人说这事,加上当时正值年节,家里忙便没顾上这事。 过了十五祖母念着这事便特意让燕嬷嬷带人去了曹家,谁知接待燕嬷嬷的曹家大夫人却矢口否认这事。原以为婚事大概也就这样会如期举行下去,谁知道,前几天曹家老夫人居然亲自上门见了祖母,说要退了亲事。 祖母问及缘由,曹老夫人却三缄其口,问得急了,也只道是曹家小姐福薄,原双倍赔偿我们家的订礼,只求退亲。” 沈济安一听便知道有问题:“这曹家如此反复,不对劲啊,这嫡长孙女的婚事可不是儿戏,再说这曹家小姐嫁的是浩哥儿,这未来可是一门宗妇的位置,他们不可能不考虑?” “母亲也有此怀疑,所以当时并没有立即应下,只说考虑考虑。待曹家走了,便派人出去仔细打听了曹家最近的事。发现并没什特别事,曹家小姐的事更是丝毫都没露出来。”沈济忠在一旁说道,“不过后来二弟到是查出些端倪。” 沈济堂接口道:“其实说来还是朝堂上的事,年前圣上就准了内阁李大人上的致仕折子,朝堂里都知道李大人最多到今年四月份便会彻底退出朝堂,内阁便空出一个位置,如今朝堂里最有资格入阁的莫过于任工部尚书的曹大人和任户部尚书的浩哥儿的外祖马大人。” 沈济安挑挑眉:“哟,这么说来两家和我们都是姻亲,不过这和浩哥儿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我查到年前曹大人暗地和二皇子有过接触,只怕是搭上二皇子了,曹家便有意和二皇子结亲,才派人和我们露了退亲的意思。” “二皇子不是已经有了正妃嘛?”沈济堂一眼看过来,沈济安也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哼笑了下,“是我想差了,如今各位皇子陆续成年,想求荣华富贵的怕不少。” 沈济堂点点头,说道:“只是曹家忽略了皇家怎么可能让侧妃的出身高过正妃,曹家小姐要真进了二皇子府,这正妃的出身不如侧妃,到时这嫡庶可就好看了。二皇子想必也清楚这点,便拒了。” 沈济安问道:“那后来曹家又反复是怎么回事?” 沈济忠说道:“这个就是我和你二哥的猜测了,只怕也是二皇子示意曹家和我们退亲,二皇子可能也想通过结亲的手段来拉拢我们沈家。”顿了顿说道:“二皇子的庶长女今年已经已经十一岁。” 沈济安到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沈家的地位和立场。 沈家当年势弱,一直游离朝堂权利核心之外,偏偏突然出了个“一门三进士,父子双状元”备受追捧名声,一时在学子读书人之中呼声极高,隐隐有了清流名士领袖的势头。 当年圣上登基不久,朝堂正是一团乱多少人都还处在观望中,当时沈家老爷果断下定决心,抢先和圣上投诚,更尽心办差累逝在职位才有了沈家如今的地位,只沈家也隐隐有了忠贞保皇派的势头,皇子们的事绝对不参与。 “那如今我们和曹家的婚事怎么办?”沈济安问道。 冯氏扫了下儿子和孙子一眼,说道:“咱们沈家的坚持你们是知道的,二皇子那边是想都不用想了,沈家是绝对不能参合皇子们的事。曹家这边,原以为是门好亲事,如今……这样也好,总算人还没有取进来,就是曹家要再反复都不行,我们也该退了这门亲事,曹家已经搭上了二皇子,如过还结亲,只怕咱们沈家也脱不开身,正好顺着这次机会,和曹家划清。” “母亲既然有了决定,我到时没有异议,下午我们一起去吧,签了退婚书退了这门亲事。”正事既然说完了,沈济安又忍不住嘿嘿笑着摩拳擦掌。 ********** 冯氏带上马氏,由沈济忠兄弟几个护着来到曹家,见早有人迎出来。 沈济堂兄弟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前院,冯氏则带着马氏到曹老夫人的正房里。 曹老夫人年岁比冯氏大近十岁,看起来老态了不少,头发已经黑白参半,脸上已经瘦得皮包骨,褶子看起来特别明显。 冯氏和曹老夫人原也是熟的,便寒暄起来:“老姐姐,许久不见啊,身体一向可好?” 曹老夫人和冯氏并排坐在上首,闻言笑着说:“比不得你,到底是比我年轻些,看着就比我硬朗多了,前些时日我就贪嘴多吃了半个粽子,还积食导致内滞当天就发了热,老了,不服都不行了。” 曹家大夫人坐在从老夫人下手,说道:“母亲,何须自谦,说句自大的如今像母亲和冯老夫人这般有福之人,整个大殷也数不出几个。” 曹老夫人笑着对冯氏说:“看我这儿媳到时一张巧嘴,尽是哄我开心呢。”虽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显出骄傲自豪的表情来。 “看来还是老姐姐眼光好,取的媳妇都这般,不像我,尽娶了些嘴拙的。”冯氏附和了下,想到今天的来意,立即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姐姐,你也别怪我叨扰,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来意你们也清楚,依着我们的意思呢,我们家浩哥儿想必是没有福分的,不能娶不了你们家的大姐儿了,咱们两家的亲事,如今看来,还是作罢吧。” 怎么说都是自家女儿的亲事,结了亲事又退亲不管怎么说,对女方的伤害都不小。曹大夫人也是很犹豫的,但没有办法如今二皇子都插手了,曹大夫人虽爱女儿却也不能不为自家的下面的儿女思量。 曹大夫人面带难色的和冯氏说道:“冯老夫人,说句真心的,这做娘的哪个不是希望自家儿女能有个好亲事,特别是女儿,你说这退亲它总归是对女子伤害更大,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是不愿这样的,还忘谅解,咱们虽不能成为亲家,希望也不要因为这次断了联系。” 冯氏说道:“曹大夫人说得是,也是我们家浩哥儿没福分,和你们家姐儿是有缘无份,两个小辈的婚事虽然没成,但咱们两家彼此相交又不是一天两天哪能因为一个婚事受影响。” “原是我们不是的,今儿我们就把婚书退给你们,原你们送来的聘礼都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了,另外我们照聘礼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赔礼,只盼着老姐妹千万不要介意。”曹老夫人说完,遣了下人去前院问外头老爷们谈怎么样。 一会儿就有人来回:“前头老爷已经谈妥,老爷说请冯老夫人和沈家奶奶到前头花厅,大家一起见面商量下。” 曹老夫人看向冯氏:“两位你们看?” 冯氏笑了笑,说道:“老姐姐,不用客气,即是前头老爷们的意思,我们只管移驾就是。这不仅结亲是大事,退亲也不能不更慎重些。” 说来其实聚到花厅到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事,虽是退亲,但两家都还有意保持联系,也不想退亲真就退出个仇家来。 沈家虽在退亲一事上一直比较被动,也决定不和已经搭上二皇子的曹家多交流,但也是不拒绝维持住那份友好关系的。 结果双方都有意的维持下,退亲一事倒是很快顺利办好,两家退了婚书,沈家原是推辞曹家的赔偿,两边推了半天,最后还是冯氏拍板,接下了这份赔偿。 才解决完退亲的事,真说着话呢,突然外面从远到近传来通报声:“二皇子驾到——” 第23章 为谁算计为谁忙 沈家这次来曹家退亲也算颇为重视,女眷由太夫人冯氏带着大夫人马氏,男眷则是大老爷沈济忠和三老爷沈济安带着大少爷沈俊浩。本来男眷是安排沈济忠带着沈俊浩便可以,但沈济安偏要来,沈济忠想着有冯氏在,想来沈济安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便由着他跟了来。 不曾想沈济安没出幺蛾子,却碰上了二皇子不知哪根筋搭得不对来凑热闹,还选了个两家刚刚退完亲的巧妙时机,真是让人想避都避之不及。 沈济忠听见通传声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得不说二皇子来的时间,真是想让人不怀疑他的目的都难。偏头看沈济安,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看到沈济安跳舞似的飞动的眉,沈济忠暗自抽抽了嘴角的同时突然有些庆幸,幸好三弟跟来了,依着沈济安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和跟皇家挂钩的郡马身份,真做出点什么不伤大雅又扫二皇子面子的事,也能靠着宁王的面子遮掩过去。 二皇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直接坐到首位上,对着行礼的众人说道:“都起吧,不用多礼,小王今日也是临时起意,听说曹卿和沈卿要退亲,一时好奇便过来了,还望不要见怪。” 沈济安一边起身站在自家大哥后面一边忍不住腹议,见怪不怪的都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见冯氏也站在下面,二皇子客气的拱了下手,说道:“不曾想鲁国夫人也来了,倒是小王失礼了,快请上座。”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坐下吧,今日原是小王唐突,还望见谅。” 单以品级来说,这里包括曹老太爷在内,反是冯氏的一品鲁国夫人最高,见二皇子如此说,冯氏便笑着回道:“殿下客气了,些许家宅琐事却烦殿下亲身而至,倒是我们做下臣的不是。”不过连内宅家事你都来插一脚,二皇子你是有多闲。 二皇子笑着说:“夫人太客气,说来沈卿若是尚在,只怕父皇也会关注此事一二,毕竟沈卿和曹卿都是我大殷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不过沈家教子有方,如今叟翁和希元亦是多被父皇委以重任,嘉宇更是我德安堂妹的夫婿,说来也是小王的堂妹夫啊。” 叟翁是沈济忠的字,希元是沈济堂的字,而嘉宇则是沈济安,看来二皇子当真是有备而来,不仅和沈家几位老爷以字相称更折节和沈济安叙亲戚。 沈济安笑着说道:“济安受宠若惊,德安若知道能得二皇子如此看重也不甚荣幸。” 宁王虽说和当今圣上也算得堂兄弟,但那都快出五服了,说来真没有多亲近,若从宗族血缘算,宁王只是一般宗室罢了,不过特殊在宗室里唯有宁王手上掌了兵权,无人敢小看便是。 想和宁王拉关系的不知凡几,偏宁王这人,是京里出了名的混不吝,说好听点是性情中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个泼皮破落户,看顺眼的能和乞丐坐城门口大街上喝酒,看不顺眼了直接金銮殿上挥拳头,连圣上都拿他无法,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宁王唯一能让人拉拢的大约就是宠女儿。宁王府里除了王妃,侧妃小妾不少,儿子也生了不少,却唯独只有德安一个女儿,是府里一个小妾生的,偏没什么福气,生德安的时候便难产去了,德安从小就有宁王妃养大。 按德安的身份本是封不了郡主的,宁王可不管,直接冲到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家里威逼利诱撒泼,简直是上演全武行,硬是逼得宗人令给圣上来了折子,改了德安的宗蝶到宁王妃名下,又封了郡主才罢休。 当时京里不知多少宗室和京官打德安的主意,想要通过德安和宁王拉上关系,偏德安和沈家三少爷沈济安看对了眼,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宠女儿的宁王知道了不仅不阻止还求旨赐婚,等这消息传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宁王不好相交,自沈家和宁王结成亲家,想要通过沈家和宁王攀上关系的,二皇子并不是第一个。 二皇子也深知沈家的关系不是一时半会能攀上的,京里那么多人家,能让宁王独独选了沈家做亲,便知沈家也不简单,便不多说转而问道:“对了,今天要和曹家退亲的不知道你们家哪位少爷?” 沈济忠躬身回道:“微臣惭愧,正是微臣的长子。”说完示意沈俊浩上前。 二皇子见站出来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四五,却端方俊秀,明明是来退亲,脸上却带着温和淡笑,并不以此为耻,忍住暗叹一声,沈家果然是清贵名门以教子闻名,管中窥豹,只此一子便可看出沈氏后辈之优秀。 “好儿郎,叟翁倒是谦虚了,单看令公子人品相貌,整个上京能出其右的也少有了吧?”二皇子说完转而看向曹老太爷,问道:“如此好儿郎,该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才对,不知曹卿因和原因与沈家退亲。” 曹老太爷立刻躬身答道:“回殿下的话,都是臣的孙女无福,沈家公子自是芝兰玉树人品贵重。 只是自去年两家讨论婚事开始,臣的孙女面色有异,请多少名医吃多少方子都不见效,只前头得大佛寺高僧指点,送她去斋戒了几日方有改善,高僧直言若要安好还需暂缓婚嫁事宜,想来怕是和沈家大公子八字有克,只好冒着得罪沈大人的提退亲事宜,好在得沈家谅解。” 曹老太爷说着又对冯氏和沈济忠方向略施一礼,“感谢沈家不计嫌隙应承我们,此事确实我曹家失礼,此后沈家若有需要我曹家的地方,还望吩咐。” 冯氏侧身避了避,说道:“曹大人客气了,这结亲结亲便是结不成又何需结个仇怨出来,约莫也是我们浩哥儿福气薄,不能得曹家佳妇。” 二皇子在上面哈哈哈大笑,“你们都不必谦虚,不管是沈家公子还是曹家的小姐想来都是同辈翘楚,即是上天未能成全两人的婚事,想必是各有好姻缘等着呢。” 沈俊浩到底年纪还轻,这退亲一事,全程都未成瞒过他,他也清楚这内里缘由,听得二皇子如此,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二皇子,不想却正对上二皇子满含深意的眼神,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 二皇子见一直稳重自持的沈俊浩也有一时失礼,嘴角暗含笑意,对沈济忠说道:“叟翁,既然今日你们已和曹家解除了婚事,不知,今后对你家大公子的婚事可有什么打算。” 从二皇子进屋起,沈济忠便知今日这场是逃不了的,可为了沈家便是不能也要变成能,便是不敢也要变成敢。背又弓了弓,说道:“不瞒殿下,经此之事,微臣等认为家里哥儿想必是不适宜早议婚事,故决定暂不议婚事,只令他们专心学问,待功名在身再议不迟。” “哦,叟翁这却有些因噎废食了吧,令公子这样的人物,纵是失了曹家孙小姐这样的婚事,也自有好姻缘等着呢。”见沈济忠不动于衷的模样,二皇子微眯了眼决定直截了当,“小王这就有一桩好姻缘,叟翁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已经说了,二皇子也不打算再藏着噎着,接着道:“今儿见到沈家大公子,倒让我想起前些日子,王妃跟我提到家里大姐儿到了婚配年龄,需要好好个寻摸个夫婿了,不知叟翁意下如何。” 不待沈济忠回答又接着道:“不是小王自夸,我家的大姐儿虽是侧妃所出,却自幼养在王妃身边,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都不在话下,定不会委屈了令公子。” 沈济忠自是知道二皇子是什么意思,正要直言拒绝,沈济安在一旁笑着说道:“到不想咱们浩哥儿还有这样的好姻缘,二皇子可是说笑了,皇女下嫁哪里还有委屈之说,只是按理说咱们家已经有一位皇女下嫁了,只怕圣上未必肯让我沈家受那般大的恩宠吧。” 二皇子也知道这事沈家必会反对,本以为还需威逼,不想听沈济安的意思,似乎沈家尚有余地,立时说道:“这不消担心,小王自有法子说服父王。” 沈济忠点头道:“二皇子英明,只是咱们家浩哥儿和我这个不成器的三叔可不一样啊,我是向来闲散惯了,于功名也不甚上心,咱们家浩哥儿可是嫡长子,若和小郡主结亲,这日后有了大造化,可是白费了一番寒窗苦读立志功名的心啊。” 此话一出,二皇子的眼睛顿时一亮,连一旁的沈济忠和冯氏都忍不住看了沈济安一眼,曹大人更是脸色一变扫了沈家众人一眼,又立刻平静的做垂首恭听状。 二皇子犹豫片刻哈哈哈大笑,“好,既然嘉宇如此说,我到不好做这个断人功名的坏人,既如此,我就静待沈家大公子金榜题名紫袍加身。” 大殷的官服是有颜色区分的,三品以上着紫袍,五品以上着绯袍,九品以上着绿袍,这紫袍加身在大殷就是位极人臣的意思。 沈济安笑着应道:“借二皇子吉言。” 原本的目的虽没达到,但有些意外收获,二皇子到也不追究那么多,只略坐会便离开。 二皇子走后,沈家也无心在曹家多逗留,便也告辞离开。 等回了寿安堂,马氏早有眼色的先行退下,沈济忠忍不住对沈济安说道:“三弟,怎么能对二皇子说那样的话,娶了小郡主还有大造化,能是什么造化,无非就是郡主变成了公主,这不是暗示了二皇子他……” 沈济安不甚在意的坐在沈济忠下首说道:“我不过是拖延一时吧,二皇子那人向来有些眦睚必报,今日大哥若是直接拒绝他,只怕日后我们沈家要被他惦记上。” “那你那般说又有什么道理?”冯氏也略有些不解。 “这事啊,你们就放心吧,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只要拖过这段时间,过些时日啊,二皇子就顾忌不上我们了,再说我说了什么,其实我也没什么。” “三弟可是……知道些什么?”沈济忠不确定的问。 沈济安自倒了一杯茶,耸耸肩笑了下。 见沈济安如此,除了沈俊浩还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家三叔,冯氏和沈济忠都默契的转了话题。 第24章 思念落地会生花 沈君芫瞪着双大眼睛无聊的看着坐在书桌后面静静看书的徐竹青,说来他们两个已经这么无声的对抗了小半个时辰了,关键是,自被他抓回来,他没说过半句话,只是把她带到书房,扔在一边,便自顾自地的看书去了。 会被徐竹青提溜到书房无聊的坐着,也是沈君芫自己做的孽。 前几天,沈君芫跟着沈君萝偷溜出去的时候让徐竹青指路指到了沈济忠面前,被自家大伯逮了个正着,还被遣送到前院书房好好教育了一番。虽没受什么罪,但梁子是结下了,沈君萝和沈君芫便定计要整整徐竹青,更威逼利诱的拉来沈俊淳做帮手,这整人的手段就是沈君芫提供的。 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不过就是在徐竹青上学的凳子腿和凳面上都涂了一层黏力比较强胶水,徐竹青不察觉之下还真中招了。也是他时运背,偏那天被先生点名背书,谁知半天都没站起来,先生见连叫几次,他都没起身,便怒了,罚他在门口站着听了三天的课,还抄了二十遍《礼记》。 本来沈君芫和沈君萝也就打算小小的教训下徐竹青就算了了,不想她们找了个最喜欢惹是生非的主沈俊淳。 自从听了自家妹妹提供的整人手段,沈俊淳顿时觉得自己被开启了一项很了不起的技能,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一次结束呢,于是沈俊淳全面开动自己的脑思维,每天都琢磨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整人手段,也不问当事人意愿,就火力全开的对着徐竹青来。 一开始徐竹青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但很快他久反应过来,便开始和沈俊淳斗智斗勇,连沈俊淳都吃了好几次亏。 沈君萝和沈君芫就每天兴致勃勃的等着沈俊淳回来现场转播,听得两个人心动不已,壮着胆子去磨萧氏和德安,硬磨得两位都放行,准了她们到苍梧书院和苍梧女院玩,便立刻带着人跑到了苍梧书院,预备偷偷的看戏。 只能说做人不能太得意啊,沈君芫和沈君萝躲在一旁看戏看得好好的,不想被当事人发现了。徐竹青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日子被捉弄肯定有这两个小丫头的手笔,不过是不与她们计较,顺便和沈俊淳朋友之间互相斗个趣,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还跑来偷看。 徐竹青也没打算对两个小丫头如何,只是沈君萝反应太快,见被徐竹青发现,叫了声:“六妹妹,快跑。”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等沈君芫反应过来,早看不到沈君萝跑哪去了,回头见徐竹青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沈君芫便默默的放弃了跑路的打算,被徐竹青一路带回了他的书房。 谁知道徐竹青把沈君芫带回书房,便不再管她,自顾自的看书。 沈君芫实在无聊,便跳下椅子,故意迈着自己小短腿,走到徐竹青面前,抬头一看,呃,书桌太高了,左右看看了,费力的拖过一个椅子爬上去,板着张包子脸双手一拍桌子说道:“喂,你干嘛不说话?” 一手拿书的徐竹青闻言,略抬眼看了她一眼,满眼笑意的说:“哦?说什么?” 被这么一问,沈君芫也愣了,问道:“你不想知道你最近为什么老被捉弄吗?” “这个不用想都知道,想必是你们两个小丫头要报复我这个好心的指路人。”徐竹青耸耸肩,说道:“你们姐妹俩胆挺大,心眼到小啊。” 沈君芫不高兴的撅撅嘴,“谁心眼小啦,谁让你故意指路把我们指到大伯那去的。” 徐竹青点点头,说道:“可是我记得你们那天只是要找大门在哪,我可不是给你们大门的位置,你们可没问过,过来大门是那?” “我们明明问道是书院的大门啊?”沈君芫瞪着眼睛鼓着脸不可置信的说。 “那也是书院的大门,嗯,之一!你们要找大门,不是找到了吗?”徐竹青一本正经的说道。 沈君芫呆呆了看着徐竹青,好像这么说也对,“算了,我原谅你了,我会和五姐姐说,我们以后都不捉弄你了。不过,三哥自己的主意我可管不着哦。” 徐竹青笑着说:“你三哥不过和我互相闹着玩罢了,他还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呢!” “三哥可聪明了,连我爹都说,三哥不知道整天都琢磨什么,要是把心思用在进学上,肯定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有道理,沈君芫还不忘点点头,不过,“你上次是怎么捉弄到三哥的,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三哥那么狼狈呢。” “你说的是哪次?” “就是上次,三哥的学院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头发都被烧了些,听说还掉到河里了,弄一身泥呢。” “哦,那可跟我没什么,那天天气好,先生带我们出去游学,在外面生火做饭的时候,你三哥大概太兴奋了,一个没注意衣服就烧起来了,然后跳到河里灭火呢。” 沈君芫嘻嘻的笑:“我知道和你没什么啊,肯定是三哥不小心,三哥每次也这么说,哎呀,这个可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着帮表哥的忙……”后面还模仿自家三哥的语气,说的绘声绘影。 “你这里就没有点心什么的吗?”沈君芫无聊待这么会,早有些饿了。 徐竹青随口吩咐门口的小子去厨房拿点点心过来,对沈君芫说道:“我并不爱吃那些糕点,所以书房里都不怎么放。” 沈君芫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你干嘛把我带到你书房啊?” “你五姐姐都跑没影了,你们带的下人想必只在门房那等着,没有进来,我不带你来,你知道怎么找你五姐姐吗?” “当然知道啊!”这个有什么难的,沈君芫理直气壮的说。 “上次在假山里你和你五姐姐,半天就在一个地方转悠,如果我不带你们出去,都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呢。”徐竹青笑着直接拆穿沈君芫,顿时就让沈君芫泄气了。 正好下人送了点心进来,沈君芫抓起一个塞到嘴里,泄愤似的咬了两口。 徐竹青端了一杯茶放到沈君芫面前,说道:“别吃那么急,没人和你抢。” 沈君芫咬了两个倒是想起来,把自己咬的带两个小牙印的点心,送到徐竹青面前:“你要吃吗?”见徐竹青看着她手上糕点表情不太多,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收回,另一个手重新拿了一块递过去。 “槐花糕?”徐竹青这次倒是给面子的接过咬了口,“你们女孩子除了喜欢这些糕点吃的还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啊——多了去了,你指什么?”沈君芫好奇的问道:“你要送礼物讨好我和五姐姐吗?” “莫非你们还要收买才行?”徐竹青哑然失笑,接着说道:“我有个妹妹,大概和你五姐姐差不多大,我想送点礼物回去给她,不知道送什么?” “你以前都没送过礼物给你妹妹吗?” “以前都是在家里,最多我上街的时候给她带些点心吃的,到没送过其他什么。这次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不知道多久能见到她,更何况……”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徐竹青声音有些听不起。 沈君芫问道:“你后面说的是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不过有点想念家里人了,待在一起的时候总不觉得,非得离家了才知道,唉,我和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个干什么,你懂什么?” 徐竹青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想念居然和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个,摇摇头,拿起书准备看,“你自己吃糕点吧,等你五姐姐过来,你再跟着她回去吧。” 沈君芫却突然没什么兴致的说:“你不就是要说有些人,靠的近的时候不觉得,一旦离开才发现,思念并不是什么蚀骨毒药,却让你莫名的难过,因为突然发现你记忆中那些明媚的画面却找不到懂你的人一起分享了。” 徐竹青正拿书的手却突然僵住了,愣愣的看着沈君芫。 沈君芫却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嘻嘻笑着换上无辜的眼神,说道:“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徐竹青尚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了句:“你,怎么会知道?”还有些不解的仔细看了沈君芫一眼。 沈君芫一时大意,哪敢再多说,故意晃着身子说:“听我爹说的,我爹每次说完,还会叹好大一口气,说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啊。” “原来是希元先生说的。”徐竹青笑了下,也是,自己怎么会认为这样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会说出那般话。 沈君芫倒是生怕自己不小心再露出什么不该她说的话,自己跳下椅子,说:“五姐姐不是把我忘记了,就是又在哪迷路了,我还是去找她吧。” 徐竹青放下书,站起来说道:“还是我带你去吧,我看你一会也在路上迷路,找不到地。” 沈君芫却迅速向外跑去,“我借你的门口的小哥哥给我带路就行了。” 跑到门口突然回头说:“说话算数,我和五姐姐以后肯定不会捉弄你了。” 徐竹青远远见沈君芫确实带了个人走,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放下心,继续看书。 第25章 闹端午沈家赴宴 五月的天气阳光正好,园子里正是一片花团锦簇,坐在亭子里的夫人远远的看着正在园子里嬉闹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宁王妃端午在别院畅春园设宴,请上京各家妇人小姐们共同游园,提前半个月便给上京各名门世家的妇人下了帖子。 沈家的帖子是直接下给的冯氏,不过这类各位王妃不适组织的赏花游园的帖子给像冯氏这样有些年纪的老夫人下帖子多是表示尊敬,一般都是家里的媳妇带着小辈们参加。沈家本来是三位夫人带着各房姑娘们一起去的,不想马氏前几日不小心着了寒,大姑娘沈君萱孝心执意留下照顾马氏,便由萧氏和德安带着几位姑娘来赴宴。 畅春园是皇家别院,当年宁王开府先帝赏赐下来的园子。这园子就在城外三百里的地方,占得面积也不算大,唯一胜在它是京里难得仿江南园林风格建造布局的园子,亭台精巧、花木繁多,四季景色各有不同,是京里有名的赏花游园宴会之所。 虽是宁王妃设的宴会,但宁王妃基本不会出面,管事招待各家妇人的都是宁王妃的儿媳妇们,萧氏和德安并几位其他的夫人就是由世子妃亲自招待,正坐在亭子里赏景聊天。 马家大夫人见沈家来得是萧氏和德安便笑着问道:“今儿天气这么好,这园子也独有风情,不知大姐怎么没有过来?” 萧氏笑着说:“大嫂原是要来的,不想前几天不小心着了凉,便没有过来,萱儿那孩子担心她母亲定要在家事疾,便也待在家。” 马家大夫人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不凑巧,不知大姐的病如何,可好些了?” “原也不是大事,只这春日里天气偶尔时冷时热,大嫂一时没注意才着了凉,这些天吃太医开的药已经好些了,只是身子还弱些。”德安正同宁王世子妃说话的,听见马大夫人和萧氏的对话,便抽空回了句。 马家大夫人也不是多关心马氏,原是要问一声罢,听了说道:“那就好,这春日的天气也确实变化多端,稍不注意就容易着凉,到是萱儿这孩子,难得是个有孝心的,大姐真是后幅无边让人羡慕啊。” 宁王世子妃也来凑趣:“沈家向来会教孩子,看看今儿看到的几位沈家小姐,哟哟,当真是个顶个的不俗,以后不知道都便宜了哪家小子。” “可不是,我也觉得今儿沈家几位姑娘们出众的很,郡主的五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妹妹,就连二夫人才三岁的六姑娘也透着股灵气,看着真是跟画里出来的娃娃似,让我都忍住要偷偷抱回家养了。”柳巷黄家向来和沈家关系不错,黄夫人也确实有几分喜欢沈家几个小姑娘,便也夸了句。 萧氏笑得开心,却还是谦虚道:“芫儿可担不起各位夫人的夸奖,她就是看着乖巧罢了,平日里不知有多调皮呢,每次都气的我恨不得抓着她打一顿,偏我们家老爷爱宠着她,都把她惯的无法无天了。” “还是你们几个有福份,儿女俱全,我是就得了那么两个臭小子,家里老爷也管得紧,整日了拘着哥俩读书,如今都快成两个小书呆了。”礼部尚书家儿媳妇孔大夫人虽嘴里说着羡慕其他人,脸上却也是对自家的孩子与有荣焉的骄傲。 一时之间说到各家的孩子,这些平日里矜持的夫人也火热的聊开了。 宁王妃的端午宴虽说只请了上京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但京城这种随便掉块砖都能砸中一两个皇亲国戚的地,算来人数也不少,加上各家带了孩子,基本都是各家和自家相熟的人凑一处,女孩子们也不例外。 沈君萝因是宁王外孙女,平日里宁王和宁王妃就常接她到宁王府玩,对宁王府那是熟悉的不得了,自牵了沈君芫便去找人。 在宁王府里女儿向来是稀罕物,德安郡主那辈只得她一个,到沈君萝这辈,宁王五个儿子拢共也只得两个孙女,加上沈君萝这个外孙女,这辈一共也就三个姑娘。 宁王府如今的两位姑娘。一个是世子妃的嫡女,闻人雲,今年十岁;一个是三房的庶女,闻人羽,今年八岁。闻人羽和沈君萝相交泛泛,这会儿不知道和相熟的姑娘逛去了哪,闻人雲到是一向和沈君萝这个表妹处的不错,正陪着她并几个平日里一起相熟的姑娘。 因沈君芫才回莱州不久,这次差不多算是第一次参加京里这么大型的聚会,沈君萝便一一给她做介绍。其他人见沈君萝牵了这么个小妹妹过来,也好奇,一时围着沈君芫逗她。 “这是阿萝的妹妹?之前都没见过,长得真可爱。”说话的是康王家的敏郡主,是康王最小的嫡女,今年才六岁。 沈君萝满脸骄傲的说:“当然啦,芫姐是我二叔的嫡女。” 沈君芫知道自己既然回京了总是要融入这个圈子,无需沈君萝多说,自己便脆声说道:“我是在茂州生的,之前一直呆在茂州,过年才回来莱州。” “茂州在那啊,茂州好玩吗,老呆在京城都腻味劲了。”沈君芫看过去,见是黄家双胞胎姐妹的姐姐黄诗瑶,站她旁边和她一个款式衣服的就是她妹妹黄诗琪,两姐妹才满八岁不久,听沈君萝介绍平日里和她很投缘,时常一处玩。 沈君芫在茂州时,行动还不方便,基本就没出过什么院子,哪里知道好不好玩,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年纪还小呢,基本没怎么出门,不过,听我四哥说,茂州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庙会,还有很多又便宜又好吃的小吃。” 黄诗瑶有些羡慕的说:“真的啊,我从小都没出过京城呢,还是哥哥他们好,可以出去游学,下次如果哥哥游学到茂州就让他给我捎些好吃的回来。”说完想起沈君芫可能不理解游学的意思,又对她解释道:“游学你知道不?要男孩子才可以做,说是做学问,哼,其实就是哥哥们借名头出去玩,可惜我们连借这个名头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没有出过京城呢,不过我觉得京里也挺好的啊,京里也有很多庙会节庆,有五花八门的吃食,元宵节的时候我就跟着父王逛了花灯会,可好玩了。”敏郡主说道。 闻人雲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还因着祖父宁王的宠爱到跟着家里出去过,说道:“其实外面也没什么,我倒是跟着去过贵州,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的时候到处闹干旱,还差点引出了暴乱,幸好祖父在那压了下去,后来官府开棚施粥才好些。” 黄诗琪似乎和姐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没什么兴趣的听几个人说了会,默默的插了句:“今天是来游园赏花的,你们怎么都这说这个,听说一会儿还有龙舟赛是真的吗?” 沈君芫其实也是有几分无聊的,她可不是真和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少女似的,什么都没见过,前世她就热衷旅游,是有点钱都要攒着出去玩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在去旅游的飞机上莫名来到这个朝代。沈君芫是很想到处逛逛的,这园子看起来确实很漂亮,就是前世去游苏州园林都不一定能感受到这份古色古香的雅致。 可惜沈君芫年纪小,什么都被限制,只能乖乖被沈君萝牵着在一边发呆,听到黄诗琪那么直白的话,忍不住点赞,问道:“什么龙舟赛?” 闻人雲听了黄诗琪的话脸红,看了看这里一溜年纪偏小的妹妹,自己刚刚居然顾着自己聊的开心,忘了待客之道了,赶紧补救道:“有的有的,就在前面碧心湖里举行,湖的西面有个阁楼,还在湖前搭了台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到阁楼上看,也可以到台子上看。” “碧心湖?那湖到不小,不过它不是建了湖心亭和小半面走廊吗?”沈君萝一听赛龙舟也很有兴趣,只是她也是来过畅春园的,便有些疑问。 闻人雲听了笑着说:“萝妹妹这些日子没来,不知道,因为祖母要办这个端午宴,祖父特意找人把湖上的亭子和走廊都拆了,等办完宴会在重新建呢。” “那都是哪些人比赛啊?”敏郡主可不关心那么多,她只对谁比赛感兴趣。 “当然是今天来的各家少爷们啊,一条船就两到四个人,一个来回,谁先到达就是谁胜,还有奖励呢。我也不知道奖励什么,不过应该大家都不太在意,不过一起凑个乐子。”闻人雲说道。 沈君芫有些疑惑,问道:“哥哥们都会参赛们?” 黄诗瑶笑着说:“肯定会参加的,我偷偷听我哥哥们说过,他们还特意请了同窗好友一同参加,说是要在京里各位夫人小姐面前好好露脸呢。”说着那帕子捂嘴笑了笑,四处看看,略低头,小声说:“我听说,这次的端午宴可不一般哦。” 黄诗瑶一句话把大家的兴趣都调了起来,纷纷眼神询问,黄诗瑶用下巴朝闻人雲的方向示意:“具体的我可不清楚,应该问她才是。” 谁知道闻人雲还没答话呢,敏郡主到先开了口:“嗨,这有什么,咱京里办的宴会,有几个都是单纯游玩的,费那个老劲了,哪有那么简单的宴会,都是变相的相亲会呢,肯定是要互相相看,不过咱们都还小呢,只管玩咱们的。” 沈君芫还想多问几句,见敏郡主如此说把到嘴边的话换了:“碧心湖在哪啊,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吗?”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黄诗瑶的赞同:“对对,我们可以先过去看看,那个地方视野最好,到时候我们就在那看,可不正好?” 闻人雲等人听了都点头表示赞同,便一起向碧心湖方向去了。 第26章 碧心湖上龙舟赛 “大哥,听见没听见没?京里数得上名号的夫人小姐们都会来看呢,大哥一会可要好好表现,嘿嘿,保管……”沈俊淳用手臂撞撞坐在自己身边的沈俊浩,贱兮兮的说道。 沈俊浩满脸无奈的笑着看了沈俊淳一眼,慢悠悠的喝口茶等到沈俊淳坐不住了才说道:“我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那相看跟我们可没多大关系,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这可不是在咱们自家府里。” 沈俊淳不甚在意的说,“宁王府虽平日和我们来往不多,但我们那姻亲关系又不是做假的,再说宁王那么疼五妹,再不济看五妹的面子,这里就跟我们自家是的,那么拘束干嘛呢?” 沈家倒是也给宁王妃面子,这次除了庶出的少爷,沈家的五位嫡出少爷居然都在这了,还带着两位表少爷,徐竹兴和徐竹青。 沈俊睿小胖子和沈俊杰两个小家伙,一个八岁一个七岁,明显对哥哥们的话题不太感兴趣,不过不妨碍两个喜欢跟着哥哥们身后跑的性格,就赖在哥哥们身边。沈俊睿手里捧着一碟糕点,边吃边给沈俊杰塞,还不忘盯着哥哥们瞧。 “小胖子,再吃你就看不到下巴了。”沈俊淳嫌弃的看着自家小弟沈俊睿和小仓鼠似的一直抱着糕点吃个不停,“这是在做客啊,谁家待客的时候,桌上的糕点不过放个样子,你这么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饿到你了呢。” 沈俊睿抓在手里的一块糕点刚吃了一半,听见沈俊淳的话,停在那,看看自己的圆滚滚的身子看看手上的糕点,最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俊浩和沈俊熙。连沈俊杰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哥哥们。 沈俊熙忍不住咳了一声,端起一杯茶默默的撇开目光,沈俊浩笑着看了看两个小弟弟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两位表弟只管吃吧,这点心茶水即是用来待客的,自然是让人吃用的,若是不够只管叫下人来再添就是了。”徐竹兴是老实人性格,相处这些日子也喜欢两位表弟,再加上自己家里也没有这般大的弟弟,对沈俊睿和沈俊杰向来和善宽容。 徐竹青也一旁,淡淡的说了句:“能吃是福,淳表弟莫不是嫉妒自家弟弟的好胃口。” 沈俊淳忍不住翻个白眼,知道徐竹青肯定又要借机损自己也不纠缠,继续问沈俊浩:“大哥,看宁王妃让下人传来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各家互相相看的意思,你和曹家正好又退亲了,不是正好表现一番,说不定未来大嫂就在这呢。” 沈俊熙见大哥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说道:“三弟就不用再怂恿大哥了,你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的端午宴虽说是有各家相看的意思,但这些都只是陪衬罢了,我听说,这次几位适龄的皇孙都过来了,怕是这才是这次宴会的目的。” “皇孙们的婚事不是都需要大选由圣上钦点吗?”徐竹青虽自幼聪颖,奈何他已是他们徐家二房唯一的男丁,没有男性长辈教导他,所以对于这类牵扯到朝堂和后宫的事总不甚了解,好在他祖母执意送他来书院求学,为的就是可以通过学院的老师和同窗学习这些。 “虽说三年一选秀,可哪次不是有些名单是提前订好的,再说,虽然最后是圣上决定,但前头几次可都是各宫娘娘们管着,这若真看上哪个了,若不碍着什么,圣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俊熙笑着解释了两句,又接道:“再说,这端午宴指不定是谁的意思呢,按宁王夫妇的性子,可少有办这样的宴会的。” 徐竹兴听得有些愣,问道:“那这龙舟赛我们还参加吗?”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这么好玩的事不玩下,不白来了吗?”沈俊淳立刻回道。 沈俊浩笑了笑说道:“一条船不是最多可以坐四个人吗,我不去,四弟和五弟年纪偏小也不用去,就你们几个想去的便去玩玩。” 徐竹青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可不会水,到时候只有拖累你们的份。” 沈俊淳诧异的说道:“没事啊,玩玩嘛,龙舟赛耶,多难得,以往都只能在岸上看着。” “无事,竹青表弟正好和我一同留下来照看四弟和五弟,你们三个到也正好。”沈俊浩原是想劝徐竹青参加,突然想到什么便改了口。 “这两个家伙哪里需要人看顾。”沈俊淳明显不屑沈俊浩的借口,不过既然沈俊浩做了决定到也不在多说什么。 只是一旁的沈俊睿很是郁闷,他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什么就决定好了,忍不住哀嚎了声:“我们怎么就不能参加,不是没限制年龄吗?” 沈俊淳斜了他们一眼:“是没有限制年龄,但是,你们两有划船杆高吗?” 一句话说的也要跟着抗议的沈俊杰瞬间焉了。 因为龙舟赛要到巳时末才开始,沈君芫几个也不着急,围着碧心湖慢慢的逛。 碧心湖看面积着实不算小,大概是要举办龙舟赛,湖四周都搭建了一些台子,除了湖的西面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阁楼旁搭的高台也有两三米高,四周还扎了红绸,走不了几步还能看到四处挂着艾草等端午物品。 眼见一圈尚未逛完,到时慢慢想碧心湖聚集的人多了起来。 沈君芫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龙舟赛快开始了?” 闻人雲估摸了下时间,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咱们还没逛完呢,就到这时辰了,不过还有几刻钟才开始,我们还逛吗?” 沈君萝忍不住踢踢腿道:“我们找视野好的地方休息吧,这么逛下去,脚都要断了。” “确实,逛了许久要不是一直顾着和你们聊天玩去了,今天可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敏郡主也有些累了,这提议简直深得她心。 沈君芫四处看看,指着西面的阁楼说道:“我们去那吗?那里比其他地方都高,肯定看的更好。” 黄诗瑶已经累的拽着妹妹的手,让她走在前面拉着自己走了,看了那阁楼一眼说道:“走吧走吧,我们在阁楼里找个房间,可以坐下歇歇,还能在里面吃些东西,正好我都有些饿了。” 闻人雲见大家都希望去阁楼,便带着众人在阁楼的三楼找了个靠近湖边的房间,让下人送茶水点心来。 大约沈君芫等人选的位置确实很好,没过多久,就见沈君薇姐妹三个并其他几个姑娘过来,反正房间还大,两边的人便一处坐了。 碧心湖熙熙攘攘的热闹了好一会儿,才见参加龙舟会的各船只都准备好。 仔细一看,这次参加龙舟会的,一共有九只船,船只也不大将将有四个人的座位,只龙头龙尾齐全,又以龙头插的数字作为各船只的区分。 沈君芫和沈君萝趴在窗边,使劲的瞄,才看到沈俊淳几个人,忍不住冲着那边招手。 搭在碧心湖正南面的台子是这次龙舟活动主要举行场地,台子的四周还设有观看台,多数夫人便坐着这。 沈君莹在沈君芫身后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他们还没到湖里开始比赛呢。” 那头沈俊淳也看见自己妹妹在招手,忍不住抬头挺胸,摩拳擦掌预备好好表现一番。 等比赛的大鼓“咚咚咚”的想起来,九只船快速的冲了出去。 闻人雲远远看出去,对姐妹们说道:“这九只船有两只是皇孙在坐,有三只是宗师里的小王爷在划,另外四条到都是各家公子组成的队伍。” 沈君萝早兴奋的指着划在不前不后的三号船说道:“看见没,看见没?那是我二哥他们在划呢。”边说着边喊沈君薇几个:“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你们快来看啊!” 沈君芫也看的兴奋不已,趴在窗口眼都不眨的盯着。 其他人原本还矜持呢,被沈君萝和沈君芫两个人感染,纷纷涌到窗口,唧唧咋咋的开始讨论。 “快看,那个好像是二皇子家的三皇孙,跟他一起的是谁啊,他们的划得好快,怕是要夺冠了呢。” “那可不一定,你看跟着三皇孙后面那只船,只差一点点就要超过了,坐在右边的那个是谁啊,划得好帅啊。” “你们几个都出去,把这个房间给我让出来。”房间里的人都围着窗口讨论呢,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口传来。 突然被这声音打断,原本热闹的房间一静,里面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去。 沈君莹一看来人,先忍不住嗤笑一声,对刚说话的人道:“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大的架子,不是马家的表姐吗?这房间我们待得好好的,凭什么你说让我们就让出来啊!” 原来那说话的女孩子正是马氏娘家同父异母嫡弟的女儿,和沈君莹是表姐妹,因马氏是马大人原配唯一留下的嫡女,和继室的几个弟妹都不怎么亲近,连带的沈君莹姐妹也和马家的兄弟姐妹间不甚亲近,还常常针锋相对。 第27章 姐妹之间起冲突 沈君莹虽有几分针对马家那位姑娘的意思,但毕竟是那位姑娘无礼在先,便也有人应和:“就是,凭什么你们不去其他房间要我们去?” 原先进来开口的那个是马家排行第三的姑娘,因是长房嫡幼女,性格向来有些跋扈,又是不能容人的,本以为自己现在和那位在一起,这些人会立刻离开让出地方,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人家无视了,登时气愤不已恶狠狠的说:“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我身边可是长孙公主,你们还不给我赶紧让开。” 沈君芫听了,疑惑的顺着马三姑娘的指示看去,见是一位穿着大红色交领长裙的十四五岁少女,虽众人一直在议论纷纷,但她似乎完全不为任何事而动的,面无表情的脸上还隐约带着种对众人淡淡的无视。 不过被马三姑娘一说,众人都看见长孙公主,齐齐给长孙公主行了个礼。 “这妞什么公主啊,这么拽?”,沈君芫心中暗道。 “她是大皇子的女儿,是皇上的长孙女。”似乎知道沈君芫的疑惑,沈君萝在她耳边小声介绍,“大皇子当年好武,十几岁就跟着圣上征战,虽不是嫡皇子但战功赫赫又是长皇子,听说当年是被拥立太子呼声最高的,只可惜当年出征的时候病逝在路上,只留了一儿一女,儿子还是庶出的,女儿便是她了。可能是出于爱子之心,可能是补偿大皇子府,皇上把大皇子留下的儿女都进行了分封,更是破格封了她做公主。” 沈君芫诧异的回头和沈君萝确认了下,见她肯定的点点头,忍不住又仔细看看长孙公主。 要知道公主可不是随便说说,于朝廷来讲那是一个爵位,有了爵位就要有相关的封地,虽然封地可大可小,却也足够让很多人羡慕。 沈君萝和沈君芫说悄悄话的时间,长孙公主那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进了房间,看来围在这长孙公主身边的人也不少,也不知都是谁反正沈君芫基本都不怎么认识。 大约是涉及到长孙公主,闻人雲便也出面了:“没想到这么巧皇姐也瞧中了这个房间,不知皇姐可否给我个面子,皇姐也看到了,这房间原也宽敞,不如让姐妹们一起陪着皇姐看龙舟赛可好?” 长孙公主虽然皱着眉看看了四周,倒也没说什么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众人倒是自觉的让出了正对碧心湖的窗台,那跟在长孙公主身边的马三姑娘见了,忍不住得意的弯了嘴角,还挑衅的看了沈君莹一眼,把沈君莹气的直撕手上的帕子。 见到沈君莹吃瘪,沈君薇忍不住在她旁边小声笑道:“三妹妹也有给人让位的时候,我还以为三妹妹会据理力争,什么东西永远都只有别人给你让的时候呢?” 沈君芳拉拉沈君薇的袖子,怯怯的说:“二姐姐……” “你怕她只管继续缩着,让着她就是了,我可不是你,只知道退让。”谁知不等沈君芳说什么,沈君薇一把摔开沈君芳的手,冷声说道。 沈君莹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顾忌着是在旁边还有人,只得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沈君薇你当自己是谁呢,稀罕了你那点子东西,好似人人都跟你似的眼皮子浅,扒着那点黄白物,没得污了家里的名声。” 沈君萝从呆愣态回神,说道:“好啦好啦,两位姐姐都不要吵了,咱们还在人家家里做客呢。” 谁知沈君萝好心,却让沈君薇和沈君莹的怒气瞬间转到了她的身上,先是沈君莹没好气的回道:“知道,在你外祖父宁王家嘛。” 沈君薇也不屑的撇了沈君萝一眼:“不就是仗着有个宁王外祖父吗,有什么了不起,你娘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庶出,哼。” 沈君萝也是千娇百宠出来的,哪里知道不过是劝了句,姐妹居然编排自己,一时气到:“好了,你们爱吵就吵好了,看丢的是谁的脸,我才懒的管你们。”又转头对着沈君薇正经的说道:“二姐姐,你别忘了我娘也是你三婶,你这么说长辈都是都忘了祖母的教导了,再说了说我娘可是接过圣旨正经拿册拿印的德安郡主,她什么出身可论不到你操心。” 说完牵着沈君芫的手,“六妹妹,我们去旁边看哥哥们比赛吧。” 即使沈君芫有上世二十几年的经历,可作为一个除了旅游不出门的终极宅女,对这类争执也很傻眼,只好默默跟着沈君萝走开。 沈君萝姐妹俩还没走到旁边的窗口,就听见外面一声欢呼,赶紧跑过去,原来刚一耽搁之间,龙舟赛已经接近结束,第一个返回到岸的船居然还是三皇孙,第二名到的不知是哪家公子组织的船,和三皇孙的船几乎一前一后相继到达,第三个到达的是另一艘带着皇孙的船。 沈俊淳的那只船不知道是因为平均年龄十岁的年龄偏小了,还是技术不好,紧赶慢赶勉强得了个第六,不过看起来他们到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沈君芫还以为这场端午宴差不多就这样结束了呢,等坐回萧氏身边开始午宴才知道,下午还有个姑娘们的才艺秀,沈君芫咬着鸡翅膀暗想果然是集体相亲会啊! 这次午宴女眷们的位置就设在碧心湖一侧空旷的平地,临时搭了几十个遮阳的棚子,每个棚子下面垫了垫子竹席,竹席上放着矮桌和坐垫,通常一个棚子以一个矮桌为主,其他的分列在其后,为主的矮桌是给夫人们坐的,摆在后面的矮桌则是给姑娘们坐的。若有一家来的人多,或是不止来了一位夫人,便会相邻的多安排一个棚子或几个棚子。 沈家这边就是萧氏带着,沈君芫姐妹几个。德安郡主因为也算是回娘家,早让宁王妃把她和沈君萝叫到了身边,跟宁王妃在一处坐着。 “娘,二姐姐她们也会上去表演吗?”沈君芫问道。 萧氏点点头,说道:“一会会分两次来,十二岁以上的姑娘先表演才艺,等她们表演完了,后面八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小姑娘们愿意的都可上去表演,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逗乐子给长辈们解个闷,要是有八岁以下的想上去也可以。” 沈君芫默默算了算,“这么说来,四姐姐和五姐姐是都可以不用上去,二姐姐和三姐姐不知道有没有准备才艺去表演?” 沈君芫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后的沈君薇几人,看几人脸色和平常没什么分别,也看不出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午宴结束后,宁王府的下人便有条不紊的撤下饭食,给上了茶水和各类瓜果点心。 相熟的夫人已经又开始三五为群,或一起聊天或一起随意逛逛。 沈君芫属于刚吃完饭哪都不想动的状态就跟在萧氏身后,沈君薇姐妹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没有去哪,只各自呆着棚子里。 沈君萝来叫她们的时候,沈君芫已经有些迷瞪了,不想沈君萝说是宁王妃要见他们几个,萧氏赶紧带着几位姑娘简单的理了理头发衣服,便带着几个向宁王妃走去。 宁王和宁王妃算是京里一大奇景,如果说宁王是京里脾气最古怪的人,那宁王妃一定就京里名声口碑都好的没话说的妙人,更让京里姑娘们羡慕的是,宁王妃绝对算得上是京里最成功最幸福的“农家女翻身成王妃”的典型代表。 当年宁王在和宁王妃成亲之前,一向是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公子,还是青楼楚馆座上贵宾。整个京城说起宁王都有种“八卦”附体的冲动。 宁王遇见宁王妃的版本有十几个,类似什么打猎遇见、英雄救美、庙会撞见……总之版本多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人能从这两位的口中问出明确答案。 宁王妃只是京里附近农庄上一个教书秀才的女儿,不成想却让宁王看中,大闹皇室力排众议的娶了回来,一举当上了宁王妃。更重要的是让宁王从此“改邪归正”,硬是从京城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变成了手握兵权的王爷。还改掉了青楼楚馆种种劣习,和宁王妃过起了羡煞京城一干人等的神仙眷侣的日子。 当时沈君芫听到这段,都要忍不住为宁王妃点个赞,偶像啊,多少人梦想着是辛德瑞拉,但是现实中辛德瑞拉的故事结尾,绝不是一句简单的,“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也许之后的剧情会是公主发现,王子原来在婚前就有一个红颜知己,并且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一气之下的公主出了轨,然后为了躲避围观的民众,出了车祸;也许是不能适应皇宫生活,更发现和丈夫的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最后不得不到离婚收场;还有可能是中国式的因为子嗣的问题,最后王子被迫放弃承诺,又娶回一个妃子并生下孩子…… 第28章 母女闲话论幸福 沈君芫真正见到宁王妃的时候心里也暗暗吃了惊,宁王妃穿着家常服饰,看起来和邻家老太太也没多大区别,除了年纪看起来丝毫不像天命之年的人。头上没有一丝白发不说,脸上居然也见不到什么皱纹,穿着一身紫色对襟半臂襦裙,头上简单的插了些固定发髻的钗环,斜靠着上首的美人榻上。 见萧氏带着沈家姑娘们来行礼,从榻上立起上身,温声道:“起来吧,几年不见,丽娘到多礼了。”一边吩咐人给上茶。 萧氏笑着坐下说道:“丽娘几年不曾给王妃娘娘请安,想必娘娘身边又有了知情懂趣的‘新人’,只怕早把我这个‘旧人’忘记了,如今见着娘娘恨不能多给您磕几个头。” 宁王妃笑着点点萧氏,对坐一旁的两个儿媳妇和德安说道:“几年不见,嘴还是那么伶俐,再说下去,真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因此次宴会是由世子妃主理,王府大夫人和三夫人协助,所以陪坐在宁王妃身边的只有四夫人和五夫人。 宁王妃的五儿媳笑着打趣:“王妃说得可不就是这样吗,当年丽娘未出嫁在娘家时嘴皮子就利索,据说这要打嘴皮子功夫,骊山先生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萧氏虽被打趣倒也大方,“即是娘娘这么夸我,丽娘可是厚颜受了,大抵是爹娘生我时原希望着我伶俐聪明,不曾想伶俐是伶俐了,都伶俐到了这张嘴上。”萧氏说得风趣到逗得厅里众人一笑。 宁王妃看看萧氏身后的几位姑娘,见沈君芫被萧氏牵着,想来就是沈家的六姑娘,对着沈君芫招手:“这可是芫姐儿啊,常听阿萝提起你。” 见萧氏已经松了手,示意自己过去,沈君芫便乖巧的小跑到宁王妃身边,宁王妃搂过沈君芫,仔细瞧了瞧对萧氏说道:“这丫头咋看倒是像你,只笑起来却更像你们家希元。” 又问了沈君芫些,类似多大了喜欢什么之类的问题,见沈君芫口齿清楚的一一答了,便多出几分欢喜,拉着沈君芫的手把手上带的一个玉镯拨到沈君芫手上说:“第一次见芫姐儿,这镯子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物什,但是我平日里常带之物,便送给芫姐儿解个闷。” “娘娘,芫姐儿年纪还小,那压得住这镯子的贵气,这镯子给她到白瞎了,我看娘娘还是随便赏芫姐儿什么金豆子玩就是了。”萧氏忙推辞道。 宁王妃摆摆手:“有什么压得住压不住的,不过是个镯子,我说给芫姐儿了,芫姐儿就只管拿回去把玩,若是喜欢便多带带,若是不喜欢收起来就是,能值当什么事。 见宁王妃如此说,萧氏到也不再多说,替沈君芫谢了恩。 宁王妃把沈君薇姐妹几个叫上前,一个人问了几句话,各赏了件首饰。 等沈君芫跟着萧氏退出来时,忍不住偷偷问道:“娘,为什么宁王世子妃是王府的二夫人不是大夫人?” “王府的大少爷只是庶长子,二少爷才是嫡长子,所以二少爷才是世子,二夫人自然就是世子妃啊。”萧氏解释道。 “啊?宁王的五个儿子不都是宁王妃所出吗?”沈君芫诧异非常,不是说宁王和宁王妃是神仙眷侣吗? 萧氏笑着解释,“当然不是,平时看你挺机灵,今天怎么到笨了,你君萝姐姐的娘不也只是庶女,因为养在宁王妃身边记为嫡女吗?” 沈君芫沉默了会,问道:“那大家为什么那么羡慕宁王妃,说宁王和宁王妃是神仙眷侣?” 萧氏听了有些认真的蹲下身问自己明显看起来兴致不高的小女儿:“那咱们芫姐儿说说,怎么样的生活才算幸福,才算神仙眷侣?” 沈君芫看着萧氏诺诺的又有几分不甘心的说道:“就是,就是像爹娘像三叔三婶那样没有妾室,没有庶出子女……”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萧氏忍不住笑着摸摸沈君芫的头,沈君芫回头见,走在身后的沈君莹也笑出声,问道:“三姐姐,不想这样吗?” 沈君莹淡淡的说:“当然想,只是这事原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咱们家……”看了萧氏一眼,接着说道:“三婶是郡主,和三叔又算是两情相悦,自然不会有妾室。你看我爹那样君子端方的人物还是在沈家这样的家族,不是一样有妾室,家里只他有妾室,可你看我娘可有不满?” “再说,我爹要没有妾室哪里来的她们几个?”沈君莹说完还不完撇嘴瞄了自己身边的姐妹几眼。 萧氏轻点沈君莹头,“莹姐儿,可不能这样,咱们沈家的姑娘向来是一般看重,你们姐妹间也当互相扶持才对。” 沈君莹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知道知道。” 萧氏也知沈君莹素来这个性子,不过也没什么坏心思便也随她,说起之前的话题:“其实芫姐的爹是年轻时在不安份的丫鬟上吃了亏,对女色才这般……寡淡。” 沈君芫几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瞬间都诧异的望着萧氏。 偏偏萧氏似乎并没有深说的意思,转而和沈君芫说起她一开始的问题:“芫姐儿觉得因为宁王有妾室有庶出子女,觉得宁王妃不如人们认为的幸福?其实也是你年纪小,有很多事情不懂罢了。 女人的幸福是什么?神仙眷侣又是什么?其实是很难说清楚的。 很多人的幸福是比较来的,未必多好只是她比周围的人都过的好就是幸福。就好比周围人的丈夫都有两个妾,独她只要一个,她就觉得这是幸福。她也确实因为这份幸福过得开心,你不能认为这份幸福就是假的,这是不对的。只能说这样的幸福过于飘渺,很容易就消失,比如出现她的的周围出现一个丈夫没有妾室的人,她立刻就会觉得不幸福了。 把幸福寄托在这种比较之上,幸福就永远是无根浮萍,充满不确定性。” 萧氏看了看听得认真的姐妹几个,接着说道:“其实这世道对男女的看待本不平衡,女人的一生,在家之时寄托于父身,出嫁依托于夫婿,年老考的便是儿子。” 沈君芫突然说了句,“娘我也可以给你依靠的。” “是,娘以后也要靠咱们芫姐儿呢?”萧氏虽说的高兴,语气却明显没什么在意。 见沈君芫不高兴的嘟嘴,萧氏刮刮她的小鼻子说道:“娘自然是信芫姐儿的,只是芫姐儿还小有很多事不懂,你们道宁王妃那么让人羡慕就只是让宁王看上当上了宁王妃吗? 宁王府除了大少爷,其他四个少爷都是宁王妃所出,这也是宁王妃的底气啊!” “娘你刚说的那种像浮萍的幸福,那还有其他不像浮萍的呢?” “不像浮萍的便是女子自身要始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要什么,能要的又是什么?这世间从来没有两全齐美,好东西你只能拿一份,不是说其他的你不能拿,而是你要估量自己有没有能力再拿起一样,若是估量的不对,勉强去拿,你可能还会失去原本拥有的。 就像夫婿,那个女子不会希望有专一的丈夫,可世道如此,也不是没有人得到了,可你若已经拿起了其他的便要知足,若不知足要么自己不开心,要么便自己努力去得到它。 没有妾室没有庶出子女,除了那些穷的养不起老婆孩子的泥腿子,能真正做到的男人不说今朝,就是往前推几百年又有几个? 我们这些人出生就享受了下等人没享受到的东西,自然也要承担她们不会承担的代价。” 沈君莹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宁王妃,是哪样?” 萧氏笑了笑说道:“你们觉得宁王妃是哪种?其实就是同一种生活不同的人过,感受可能完全不一样,毕竟每个人想要的并不一样。 若是你拥有的正是想要的,那无论在别人眼里你的生活是好是坏都不会影响你觉得开心幸福。 就像王爷和王妃,多少人觉得宁王妃对宁王来说是不般配的,可宁王就觉得好。有时候男女之间,无非四个字,甘心情愿。” 沈君芫几个都有些似懂非懂,但这段话却给几个人今后的生活带来极大改变,直到多年后,出嫁的姐妹们再次重聚说起今天,方感慨万分。 第29章 将军姑娘变戏法 萧氏带着沈君芫姐妹几个回到座位,立刻就有坐在旁边的夫人或是相熟的夫人过来和萧氏说话,大抵都是旁敲侧击刚刚萧氏被宁王妃召见的事,或者对萧氏表示羡慕。 沈君莹和沈君薇一晃不知道都去哪儿了,只有沈君芳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沈君芫被一群大婶又摸又掐的表示喜欢弄得很崩溃,好容易脱身,立刻和萧氏说了声,就从萧氏身边跑开,坐到沈君芳身边。 沈君芫仗着人小没皮没脸的偏着头仔细看沈君芳,虽然她回到莱州老家也将近半年,但对沈君芳这位四姐姐当真是见得极少,似乎除了每月沈家上下要聚在一起吃饭的聚会日子,就没见到过她。 沈君芳和沈俊卓是大房孙姨娘生的龙凤胎,孙姨娘是沈家的家生子,父母是沈家庄子上的小管事,兄弟姐妹都分在沈家各处当差。 孙姨娘当年是让马氏看上进了大房当通房丫头,也不怎么得沈济忠喜欢,偏她运气好生下了龙凤胎,马氏便做主给她提了姨娘,不过她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平日里存在感就不强,连带她生的四姑娘沈君芳不知是受她影响还是什么的平日里也不爱出来走动。 沈君芳今年不过六岁,原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年龄,偏她基本缩在自己院子里,连平日姐妹几个一起聚会玩乐,她都很少参与,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沈君芫这么近距离的看沈君芳。 沈君芳让沈君芫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略低低头问:“六妹妹看什么呢,可是四姐哪里不妥?” 沈君芫摇摇头,笑着说:“我看四姐姐啊,四姐姐长得真漂亮。” 这话到不夸张,沈家的几位姑娘,大姑娘沈君萱胜在端庄,二姑娘沈君薇胜在婉约,三姑娘沈君莹胜在明艳,五姑娘沈君萝虽年纪小些但也依稀可看出俏丽之色,而六姑娘沈君芫自己就更不要说了,年纪更小,但看着和萧氏七分像的容貌,估计以后也是出彩在清丽脱俗上,只有四姑娘沈君芳,当真不知怎么长的,当论容貌,绝对在沈家几位姑娘中排第一。 说来孙姨娘的容貌算不得多出色,但生的一双儿女,却都长得极为出彩,不仅沈君芳容貌不俗,沈俊卓也是唇红齿白一副玉面小生的模样。 沈君芳腼腆一笑,把一碟子点心推到沈君芫身前,问道:“六妹妹,要吃点心吗?味道很不错,听说这点心是宁王府厨师独创的。” 沈君芫点点头,一边伸手去拿,一边问道:“二姐姐和三姐姐到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去准备一会儿上台表演的东西吧,我刚看见三姐姐好像带着她身边的大丫头樱桃去车上取琴去了。”沈君芳说道。 “三姐姐带了琴过来?怎么一开始不从车上拿过来呢?”沈君芫有些疑惑的问道。 沈君芳略想想说:“可能三姐姐一开始没有打算上台表演。” “啊?!那怎么又决定去了,还要临时去找琴,多麻烦。” 沈君芳笑着解释道:“也不是很麻烦,三姐姐的琴向来会带着走,三姐姐大抵一开始是不打算参加这个才艺表演,只是刚刚二姐姐不知道说了什么,三姐姐突然决定参加了。” 沈君芫点点头,“那二姐姐去哪了,都没看见她呢。” “我也不知道,三姐姐一离开,就没看到二姐姐了。” 沈君芫四处看看,周围人到不少,确实是没看见沈君薇人,便继续吃着点心,还不忘和沈君芳随意聊几句。 宁王世子妃带人出现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聊天玩闹聚过去,沈君芫在四处看沈君薇和沈君莹姐妹俩回来没,沈君萝不知道从哪里猫了出来。 满脸笑嘻嘻的问沈君芳和沈君芫,“四姐姐和六妹妹是在找我吗?” 沈君芫没形象的冲沈君萝翻了翻眼,说道:“你觉得呢?” 沈君萝作势愤愤的捏着沈君芫的小脸,“芫姐儿不喜欢五姐姐了吗?怎么这么不乖,学坏了哦~” “就许你欺负我,还不许我反抗了,你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是这招,沈君芫毫不客气直接拍掉沈君萝的手。 沈君萝也不甚在意,随手拿过一个苹果啃起来,一边自顾自的解释:“我娘不知道和外婆说什么悄悄话去了,把我打发了出来,正好过来和你们一起看一会的才艺表演,听说今天有人准备了特别节目哦~”说道后面还凑过来一幅“我有独家爆料”的得意神情。 沈君芳见沈君萝神情有趣忍不住捂嘴笑,见沈君萝皱着眉哀怨的看过来,才神情歉意的收了笑意。 沈君芫在一旁看不过眼,对沈君芳劝道:“四姐姐,别被五姐姐骗了,她就是做样子呢!”说完推了沈君萝一下:“好了好了,你就被装了,赶紧的,你都打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沈君萝还准备再矜持会呢,被沈君芫说破,便也忍不住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要不要猜猜?” 沈君芫无语的看着她,沈君芳到时满怀期待看着她。 “变把戏!有人会表演变把戏哦~”沈君萝一脸高兴的说。 沈君芫有些疑惑,“变把戏?那是什么?” 沈君萝语气着急的解释道:“就是手上本来没东西,然后这样啪的一下变出东西来。” “哦~”沈君芫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变魔术啊,不是都是闺秀表演吗,居然还有表演这个的?还要再问,突然听到大家的鼓掌声,顿时打断了沈君芫欲要说出口的话,三人转头看去,发现表演原来已经开始了。 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次表演果然是丰富多样,有人写字,有人刺绣,有人画画,居然还看到有人表演茶艺。 “煮茶向来讲究平心静气意境悠远,所以茶艺一直都是备受推崇。”似乎见沈君芫有疑惑,沈君芳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沈君萝也是第一次知道,“四姐姐真厉害!” 一被夸沈君芳就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都是学堂里教的,等你们入了学堂也会知道的。” 沈君芫在一旁小声提醒,“快看快看,那些人搬了好多东西上台,是不是就要变戏法了?” 沈君萝和沈君芳都朝台上看去,只见一些身材壮实的婆子抬着一个大箱子放到台中间,还在一旁准备了一个桌子和一些其他手帕之类的零碎物件。 见这些婆子搬的东西,周围都忍不住有些窃窃私语。 过了会只见一位上身穿大红色比甲,下身着利落长裤,脚上蹬一双白色的靴子,肩上还披了长披风的姑娘走了上来,头上梳的居然不是发髻而是男式束发,用玉带固定住,当真在一众女娇娥里显得英姿飒爽,别具风采。 “她是谁啊?”沈君芫小声问道。 “她啊,是西北将军的女儿,叫北堂雁,去年才回的京城,之前都是在西北长大的,雁姐姐性格爽利开朗,是顶好相处的人,等回去,我下帖子请她来介绍你认识。” 沈君萝和北堂雁来往也还算多,只是恰逢沈君芫回来是过年,家里事多一直没机会请些朋友来家里做客,因此很多人沈君芫基本都不知道。 沈君芫点点头,“她怎么会学把戏?” 沈君萝思考了下,偏头见沈君芳没要说话的意思,便解释道:“西北民风开放,连性别的界限都没有那么明显。听雁姐姐自己说她读书识字都不行,就是会些拳脚功夫,还有自己喜欢自学了些变戏法的法子。” 表演已经开始了,沈君芫姐妹也认真的盯着台上看,大约是拜现代信息的大爆炸,对沈君芫来说,北堂雁表演的几个节目其实都相对简单了,比如无中生有变铜钱,比起现代那种在高新摄像机前没破绽的手法,北堂雁的水锥当真只能算票友。沈君芫一看便知,她在用手帕变硬币的时候,硬币通过手法其实已经藏在手里了,等叠手帕的时候硬币已经放了进去,然后把手帕赛进另一个手里不过是再做些掩饰和气氛烘托。 又几个小魔术之后,北堂雁已经赢得满头喝彩,本以为她已经表演完,不想她站到靠近台前一点的位置,双手抱拳说道:“家父是西北将军,因自幼跟随父母在西北长大,去年才回的京城。对琴棋书画什么的知道的不多,比不得京里的姐妹们。 咱们西北姑娘不想京城的闺秀这般多才多艺,说来我也是既羡慕给位姐妹的才艺,奈何我自己就是脑笨手拙的,今天出来献丑不过是为了给大家乐乐,不敢和姐妹们比,姐妹们今儿如果看得开心要和我交个朋友,只管来将军府找我。 我这还有最后一个节目,是和我最近才认识的京里姐妹的合作,也第一次登台表演这个节目,喜欢能得大家喜欢。这个节目叫云中仙姬。”说完便走之前放在台上的大箱子旁。 第30章 才艺表演事故出 这个箱子就放在台中间,虽然表演的台子是下午临时搭就的,但它正面对着碧心湖,又处于各家夫人座位的前面,视野还是非常清晰的。 台的正面设一排座位,正中一个位置空着,左边第一位坐了位略有年纪的老夫人,想来颇有地位,和她同坐左边的是些同她年龄相仿的老夫人,看来差不多就是这次宴会过来了的几位老夫人们。 宁王世子妃坐在右边第一位,她的旁边坐了些跟她同辈的皇室中人。 原本在台下坐着的夫人小姐们是完全可以看清台上的,大概是北堂雁前面的说词充满诱惑力,让这些平日端庄的内宅女人都隐隐有些期待,伸长脖子,身子还有些微微离开座位的,向搭台方向倾。 只见北堂雁先是在箱子的周围走了一圈,然后敲击了几下箱子向大家示意,最后打开箱子,又上来两个丫鬟模样的扶着箱子略向前倾,还把箱子三百六十度的在台上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清,这是个空箱子。 北堂雁在一旁抬手指着箱子道:“大家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很普通的空箱子,有没有人没看清的,可以示意我上台来查看。” 台下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可能夫人们更理智更在意自己的贤惠端庄的形象最终示意要上台的还是两位小姑娘,一位十岁左右,一位七八岁的样子。 北堂雁也没有推辞,对示意的两个小姑娘说道:“好,那两位示意要上台查看的小妹妹请上台。” “两位妹妹真可爱,不用怕,到姐姐身边上来,姐姐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可以吗?”北堂雁一手牵一个小姑娘,蹲下身问道。 “我是替我娘亲来的,因为我娘亲想看。”那个七八岁小姑娘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连她刚刚上来的座位上那个似乎是她娘亲模样的夫人都捂嘴在想,哎呦,自家姑娘真是太实心眼了。 北堂雁笑着说道:“哎呀,这个小妹妹没想到年纪小小,却如此孝顺,那位夫人真是有福了。”朝小姑娘刚走过来的座位那边笑着示意了下,又笑着和小姑娘说:“小妹妹再等姐姐一会儿,好不好?” 见那小姑娘点点头才转头问另外一位小姑娘:“这位妹妹又是因为什么想上台来看的?” 没想到这位小姑娘更有意思,很无辜的回答道:“姐姐说可以上台看,我就上来了。” 北堂雁都被这个小姑娘的回答弄得愣了下,才忙不迭的说道:“对对对,是姐姐糊涂了,那姐姐就不多说,先带你们看看这个箱子。” 说罢起身,牵着两位姑娘绕着箱子走了一圈,还告诉两位小姑娘,可以上前摸摸箱子。 那两位小姑娘约莫之前也不认识,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一起走过去仔仔细细的把箱子好好检查了一番。 “是不是空箱子啊?”北堂雁见她们检查完成,等着一旁问道。 两个小姑娘都点点头,那个十岁还负责的回道:“里面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就是一个空箱子而已。” 北堂雁笑着说:“谢谢两位妹妹,好了两位妹妹可以先下去,继续看姐姐表演。” 看着两位小姑娘跑下台,北堂雁和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刚才上来的两位小妹妹也仔细检查过了,要是哪位夫人或者姐妹还有疑问,还可以上台再检查下。” 台下的众人互相看看了,似乎都对着节目的后续更感兴趣,连坐在台上的宁王世子妃她们都认真的看着北堂雁。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疑问了,就让我正式开始接下来的节目!”北堂雁说完,气质一变立刻认真起来。 “大家都看清这是一个普通的空箱子,但是我告诉你们其实它是一个很神奇的箱子哦,一会就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停了停,北堂雁看看大家的神情,暗暗点点头,然后,转身到打开的箱子旁,半蹲着用手在箱子里晃晃再次示意是空箱子,就把箱子给关上,旁边的两个丫头也跟着彻底放下箱子。 这时,北堂雁问道:“不知道哪位可有锁,能借用一下,我需要把这个箱子锁上。” 没想到还真有人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锁,北堂雁拿着那锁把箱子锁上,然后把钥匙依旧给回锁的原主人,自己翻着两手示意:“大家看看,这锁是我临时和这位夫人借的,如今箱子锁上了,然后钥匙能在这位夫人手里,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在这个锁上的箱子里到底会发现是神奇的事。” 北堂雁在锁上的箱子上两手似道士做法舞动一阵,然后又拿出块布让那两个丫鬟站在箱子的两侧两手拉着形成一个床帐子似空间,正好将箱子整个遮住。 北堂雁又对着这块黑布做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动作,突然“嘭”一声,那黑布下面冒出一阵白烟,把众人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回过神来,发现那两个拉着黑布的丫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那块黑布依旧直接搭在了箱子上。 北堂雁上去一把掀开那黑布,露出里面锁上的箱子。 “看到这个好像没有改变的箱子大家是不是有些失望,不要着急,我已经感受到这个箱子里有个惊喜在等着大家了!”北堂雁说着从刚刚提供锁和钥匙的夫人手上拿过钥匙。 拿着钥匙开锁的时候,北堂雁突然诧异道:“哎呀,打不开了?” 说完回头对那位夫人说:“夫人,没拿错钥匙吧?” 所有人都看向那位夫人,似乎都在问这个问题,那位夫人一脸无辜的摆手,“钥匙一直在这呢,不可能拿错啊。” “那可怎么办,怎么会打不开呢?”北堂雁说着还大力去开那个锁,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她。 有人提议道:“要不然拿锤子来把它锤开吧?” 谁知北堂雁却突然转过身面对大家,把手藏在身后,一脸不安的说:“其实,其实……锁早就开了。”说完笑嘻嘻拿出藏在身后的钥匙和锁。 坐在上面的宁王世子妃都忍不住松口气,笑骂道:“你这个猴子,要表演就好好表演,不然我们可就要把你轰下台了。” 北堂雁笑着朝坐上面的人拱手,声音清脆的说道:“是!” “哈哈哈,刚刚是不是有被惊吓到,下面的绝对就是惊喜,我要打开箱子了~” 北堂雁先是慢慢的开箱子,等箱子露出缝隙时猛的一把打开,只见一个一身红装的小姑娘从里面站了起来,还抱着一把琴。 从空箱子到这么短时间内,在众人眼前一个小姑娘出现在箱子里,对这些内宅女人却是很大的惊奇,一时众人都忍不住小声讨论,连坐在台上的几位也俯身和身边的人咬起耳朵来。 但正和相熟夫人坐一起的萧氏却是诧异的回头看想沈君芫姐妹坐的地方,见她们也是一脸诧异,只皱了皱眉,暂时咽下心里的疑惑。 却不知,那项沈君芫几个也吃惊的很,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箱子里出现的既然是她们一直没找见沈君莹。 姐妹仨互相对视了下,沈君萝首先开口道:“三姐姐,怎么会在北堂雁的戏法上出现,啊啊啊,你们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 沈君芳小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 “别嚎了,你来的时候不是还见我们在找人吗,就是找二姐姐和三姐姐,一直没找见呢,对了,三姐姐这么出来了,那二姐姐又跑哪去了?”沈君芫小大人语气说道。 沈君萝看着她说道:“天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管它呢,先看看三姐姐搞什么花样。”说着又朝台上看去。 只见沈君莹抱着琴从箱子里走出来,对着众人略略行礼。 北堂雁在旁边介绍道:“这是莱州沈家的三姑娘,莱州沈家的姑娘们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今天还有最后一个节目,就是为大家表演一段剑舞,由沈姑娘为我悬空奏乐。” “悬空奏乐?”听到这四个字,下面的人都有几分好奇,连沈君芫也很是疑惑。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不等沈君芫才做了一个偏头动作,沈君萝已经在一旁迅速回道。 沈君芫偏头看了沈君萝一眼,默默的再看上台:“好吧!” 只见早有人给北堂雁送上了剑,而沈君莹直接在台一侧盘腿坐到地上,她的前面居然没放琴架,而是直接把琴放腿上。 等琴声响起,北堂雁也一个剑花挽出来,带着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突然有人说了句:“你们看那把琴,悬空了悬空了!” 众人立刻循声看过去,果然!沈君莹腿上的琴居然悬浮在腿上七八公分位置。 有那好奇心重的简直恨不得此刻立刻上台去看个究竟,怎么可能居然可以悬空而奏。 “呲——呲——呲——”大伙正惊叹于这场表演呢,突然沈君莹弹的琴,不知怎么的频频出现破音,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虽不说都精通音律,但这赏析的水准还是有的,听见这么明显的破音都忍不住朝沈君莹看过去,就是北堂雁都诧异的瞄了她一眼。 沈君莹虽表面看面色如常,但内心已经心急如焚,她明明都已经检查好了,这琴还是她惯用的一把,不知怎么回事琴弦居然会弹着弹着松了,原来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的。 沈君芫三人也看出了沈君莹的不对劲,不由都担心的看着她。 第31章 斗才艺还是藏拙 当沈君莹再次弹出一组破音,台下已经开始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了。 就在沈君莹似乎要放弃弹奏的时候,突然一阵呜呜然的箫声传来,难得声音中既然带着清空逍遥、若有若无的灵动感。 在台上的沈君莹和北堂雁均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去,见是一个一身白衣面上带着半个遮着上半边脸的小姑娘,看身高似乎年龄和沈君莹相仿,这场剑舞原本是要和音乐想和,沈君莹的弹奏出了差错,北堂雁本来以为表演就要这么遗憾结束了,谁知竟有这箫声来助阵,略停顿一下,立刻又身若游龙的舞起剑来。 虽然那个小姑娘带着面具,但沈君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从小和她呛声,但凡有什么都喜欢和她争上一争的人,别说是只带了半边面具,就是面目全非她都认得出,除了沈君薇还有哪个? 沈君莹也缓过神了,只怕自己的琴出了问题和她脱不了干系,心里虽恼羞成怒,但好歹还有理智在,只静静和沈君薇的眼睛对视了一阵,便回头不再看她,只低头小心的查看琴弦出了什么问题。 沈君莹惯用的这把琴用的梧桐木做底板,用的上等苏绣蚕丝线,这蚕丝线要想在上弦之后不跑音得要六七个步骤,一步步仔细侍弄,合股打绳、弦胶配制、反复润胶、凉弦和抛制打磨,尤其是其中有个凉弦的过程,必须要在凉制过程中不断加大丝弦的拉力,并拉伸到极限,否则上弦之后就会出现跑音。 沈君莹自选了学琴,跟的就是苍梧女院有名的琴学老师。这琴学老师脾气也怪异,想拜在他门下的不知繁多,但他基本不收徒弟,却又允许任何想学的人跟着他学琴,只他的习惯是所有跟着他学琴的人,先学做琴,学会做琴方能开始学弹奏之法,用他的话说,必得先懂琴方能真正懂弹琴。 当年沈君莹跟他学琴后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制琴,之后自己弹奏的琴多是自己所制,现下弹的这把琴,便是她自己做的最合乎自己心意的一把琴,平日里这琴的保养,制弦换弦之事从来不借她人之手,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沈君莹快速又仔细的检查了遍,立刻就知道,这琴上的弦不对,只怕是被换过了,又小心的试了下,判断出要和北堂雁的剑舞相合,琴声需得更紧凑,以现在的琴弦肯定是不能弹奏了,如果勉强弹奏只怕最后不是一路跑音就是最后弦断。 沈君莹坐着略思考一阵,听着箫声在耳边萦绕,还有北堂雁舞剑的“唰唰”声,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再次尝试弹奏,只是这次她弹奏的曲子风格大变,似风穿过竹林,低吟又悠远,更难得的是在箫声和这剑舞中不但丝毫不觉得突兀,还瞬间让剑舞的意境也提升了起来。 沈君薇远远看了沈君莹一眼,见她并没有关注自己,也不甚在意,似乎略犹豫了片刻,继续自己的吹奏,不但没有以箫声和沈君莹的琴声相争反而是和沈君莹互相配合起来。 沈君芫在下面一开始只是担心沈君莹的演奏是出了什么问题,等箫声出来也没在意,只过了一会,发现沈君莹神情似乎有片刻不对劲,到沈君莹和吹箫的小姑娘对视时,沈君芫立刻就知道哪不对劲了,立刻仔细盯着那个姑娘看。 “四姐姐,五姐姐,那个吹箫的好像是二姐姐,你们快看看是不是?”沈君芫拉拉两边的沈君芳和沈君萝,在两人耳边小声说道。 沈君萝诧异的一声惊呼:“啊!”待看到周围有人看过来,立刻反应过来捂住嘴,凑近两人,小声的说:“六妹妹,会不会你看错了,不会吧?” 沈君芳也是惊疑不定看着沈君芫,沈君芫其实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便说道:“我觉得是二姐姐,但是不太肯定,你们快看看啊。” 沈君芳和沈君萝将信将疑的看过去,看了一阵,两人同时回头对视了一眼,沈君萝先出声问道:“四姐姐,觉得是吗?” 沈君芳犹疑的说道:“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只是……” “只是看身形确实很像是二姐姐,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表演是二姐姐、三姐姐一起和北堂雁表演的?”沈君芫接口道。 沈君萝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不可能的,北堂雁虽和我们家几个姐妹关系都还不错,但她骨子里有身为嫡女的骄傲,向来对庶女都有点面子情,说她和三姐姐关系好一起搭伴演出,我还信,和二姐姐不太可能。” “再说,二姐姐平日里从来不知道她会箫啊,二姐姐擅长的是画,尤其善画工笔,什么花鸟鱼虫的,老祖宗就喜欢二姐姐画得花样子,常要二姐姐帮着画呢。” 沈君芫不解的问:“这有什么,许是二姐姐学了你们不知道啊,喜欢画画也可以喜欢箫啊。” 沈君芳在一旁小声解释道:“六妹妹年纪还小,想来二婶还没和你说过,咱们沈家的姑娘虽说自己喜欢学什么并不会太限制,但也有个进学堂的规矩。 自咱们六岁进了学堂,头两年须得什么都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线女红等等,不需我们懂多少,只必须所有都会些,有些欣赏的能力就行。 到八岁就必须在这各色的才艺里选一样专攻,选什么都随我们,只是只能选一样,不能贪多,而且一旦选定无论喜欢与否需学满两年。 到十岁若是确实觉得自己原本选的并不适合可重新选一样,或者自认为原来的选定的已经学的极好,有能力再学习一样便由学堂的老师和家里长辈们共同考核,如果都通过了才允许再学习一门才艺。” “术业有专攻!”沈君芫确实第一次听到沈家这个规矩,问道:“那之后呢?” “十二岁的时候无论我们学的如何都要从苍梧女院出来,平日只有闲暇偶尔去去,大部分时间必须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习内宅事务和管账之类的,还要帮着办些宴会什么的,直到……出嫁。”说道后面出嫁,沈君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已经若有若无。 沈君萝在一旁点点头,“娘也跟我也说过这事,只没说这么细。娘说等我入了学,会有人和我细细说一遍苍梧女院的规矩,听说本来苍梧女院只是我们沈家专门聘先生给沈家的姑娘教授知识的内宅书院,因为授课的先生和内容名声在外,有很多人找上门要送家里的女儿们来求学,所以才特意单独弄出来成立了苍梧女院。其实苍梧女院的一些学问规矩原是沈家内宅对沈家姑娘们的要求,是祖上传下来的。” “哦哦。”沈君芫点点头,暗暗思索,通学贵族小姐的基础知识、个人必须精通一门才艺、最后还要掌握世家女子的核心竞争力:管账和内务,沈家这先辈如果不是穿越人士那就正是太有头脑了。在古代内宅圈子,掌握了这些技能,只要脑子不笨基本都是幸福人生康庄大道啊。 “那这么说,没人知道二姐姐会箫啊?那她是怎么学会的,二姐姐的年龄好像还没到可以学两门才能的时候啊?”沈君芫反应过来,问道。 沈君萝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不文雅的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猜错了,那个人不是二姐姐呢?” 这话一出,姐妹仨互相对视了眼,彼此心中其实都有判断,只是不那么愿意相信罢了。 再看向表演台,上面的剑舞已经结束了,三个人居然很有默契的,一起给大家行礼预备退场。 宁王世子妃颇善解人意的留了下三人,问道:“这带面具的姑娘是哪位,到时让我们大家好奇的紧,这面具可否摘了让我们看看是哪家闺秀。” 站在北堂雁一旁沈君薇出来,行了个礼,拿下面具:“世子妃谬赞了,小女是沈家二姑娘,微末才艺但愿还可博众夫人一笑。” 坐在宁王世子妃旁边的一个年轻妇人,轻笑着说:“这位沈二姑娘可太谦虚了,这要是微末,只怕在场诸多人都要惭愧了。” 宁王世子妃也笑着问北堂雁:“你刚说的和沈家姑娘配合,感情还在这藏了手,原是有两位沈家姑娘啊。” 北堂雁其实也有些意外,只面上却笑着说:“是啊,这不是还故意要吸引大家的注意,沈家三姑娘还特意弹错几次呢,就是为了让二姑娘出场的时候再给大家一个惊喜。”虽然是西北长大,人果然也机灵知道顺便帮沈君莹把刚刚的事兜回来。 沈君莹只笑着站在一旁,既不去看沈君薇也不特意做什么。 不过后面还有人上台表演,宁王世子妃也不多问,再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他们几个离开。 等沈君薇和沈君莹回到座位,本来沈君芫三个是有问题要问的,一时不知道问什么好,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君薇和沈君莹偏都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气氛居然就这么诡异的胶着了。 沈君萝先受不了,开口道:“二姐姐,三姐姐,你们是怎么回事,刚……” 谁知不等沈君萝说完,萧氏身边的鸣红悄悄走过来,小声对姐妹几个说道:“几位姑娘赶紧准备下,一会请悄悄的跟着奴婢离场。” “啊?!”姐妹几个都诧异的看过来,怎么了,这是? 第32章 提前离席回沈家 姐妹几个面面相觑,沈君薇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的反常先出声问道:“可知是有什么事吗,这急慌慌,咱们不是还在宁王府里做客吗,怎好就这么提前退场?” 沈君莹在一旁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鸣红一眼,却没说什么低下头。 鸣红一直跟着萧氏身边,对事情虽不是全知全解倒也多少知道些,只有些事暂时不好说,便捡着说了下:“具体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刚刚是大少爷使人传了话,好像是几位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至于宴会这边,夫人已经使人去和宁王妃告罪了,少爷们那边发生的事情想来也已经有人通知宁王妃和世子妃她们。宁王府和咱们家是姻亲会帮着解释一二,而且三夫人还会留在宁王府到不妨什么大事。” 鸣红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对沈君萝说道:“对了,夫人说五姑娘可以先去三夫人那,随后跟着三夫人回。” 沈君薇听见不是因为自己,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萧氏和德安都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需自己操心,便也不在说什么。 沈君芫见沈君薇不说话,沈君莹也意外的不出声,便先问道:“是五姐姐留下来和三婶等宴会结束再回,然后我们先跟娘回去?” “五姑娘若想先跟我们一道回去也行,使人给三夫人留个信就行,全凭五姑娘自己。只是姑娘们要赶紧动身走了,那边夫人已经离席,估计已经在外头马车上等着了。”鸣红刚已经看到萧氏带人离开,就知道需要赶紧带几位姑娘离席了。 沈君芫看了沈君萝一眼,沈君萝笑嘻嘻的过来拉着沈君芫的手说:“我和六妹妹一同回去吧,反正宁王府我经常来,下次再来和外祖母告罪。” 沈君芫便回头对鸣红说:“那就麻烦鸣红姐姐带我们走吧。” 鸣红福身行了个礼,便带着沈君芫姐妹几个,安静的退了出来。 沈君芫几个出来时,萧氏正一脸平静的站在马车旁边,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沈君芫几个也不着急回去,笑着问沈君萝:“萝丫头怎么想着跟出来了,不去和你娘多陪陪宁王妃?” 沈君萝笑着回道:“我娘不知道和外祖母说什么悄悄话呢,把我哄出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呢,我就不回去碍她们的眼了,知道二伯娘最疼我了,所以跟着芫妹妹过来一起陪二伯娘啊!” 萧氏被沈君萝说得捂嘴笑,虚点点她说道:“这张嘴,机灵的,行,就先跟着我回去吧。”又对沈君薇几个说道:“君薇和君莹你们两个当姐姐的就带着君芳坐后面那辆马车,萝姐儿和芫姐儿两个就跟我做吧。” 说完转身准备上马车,走一半想起什么回身对旁边的鸣红道:“你先送君薇姐妹仨个去后面的马车再过来,顺便吩咐跟着的丫鬟婆子仔细点看着姑娘们些。” 鸣红应了声,便带着沈君薇姐妹三个去了后面的马车。 沈君芫其实一直有心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知,自从上了马车,萧氏就坐在那不在说话,若只是这样到还罢了,只要沈君芫或者是沈君萝露出开口询问的意思,萧氏笑着拿眼看过去,弄得沈君芫和沈君萝立刻就讪讪的咽下到嘴边的话。 沈君芫暗想,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挺严重? 萧氏一直在一旁看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小动作不断,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就知道你们两个若不告诉你们必是不能坐安稳的,都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好奇心就那么重。” 沈君芫一脸惊喜的扑过去,“娘,原来你刚刚是逗我们啊?我们只是担心哥哥们怎么了嘛,娘你快告诉我们吧!” “是啊是啊,二伯娘,我们是担心哥哥们,怎么会是好奇呢?”沈君萝也扑过去抱着萧氏的一条袖子摇。 萧氏没好气的挥手,“行了行了,都赶紧坐好,不坐好我就不讲了啊。” 沈君芫和沈君萝立刻乖乖的坐好,拿眼睛望着萧氏。 萧氏简直被两人迅速统一的动作逗乐,却也不再卖关子:“我这边也只是你们大哥哥传了个信来,只说是俊杰和俊卓两个和人发生了些口角,有些争执,后来不知怎么得俊睿和俊卓掉下了湖,好在湖边一直有人看守,救了上来,这会已经先送回去了。你大哥哥不想惊吓了老夫人,你们大伯娘这会身子也不爽利,所以才叫了我回去主持事务。” “原本你们几个是可以跟着德安,只德安还在陪宁王妃,浩哥儿他们那边才出事,我也不放心你们几个单独呆在那,干脆告个罪带你们先回来,反正今儿的宴会你们几个不过来长长见识罢了,提前离席也不打什么紧。” 一听沈俊睿也出事了,想到那个胖胖憨憨的小哥哥,沈君芫顿时担心的问:“小哥哥没事吧?” 萧氏摸摸沈君芫的头,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再说有你大哥哥在,以你大哥哥稳重的性子,定能照顾好弟弟们的。” 沈君芫点点头,不再多问,朝马车窗外看去,突然有些希望马车可以快点。 ********* 萧氏一回来,沈俊浩身边的小厮清风已在门口迎着了,一边行礼一边道:“二夫人,大少爷一回来就安排小的在门口等你,吩咐小的只要您一回来就让小的带你去二少爷的双蹊居,因为担心惊动内院的老夫人,所以五少爷和卓少爷现在都安置在二少爷的双蹊居里。” 萧氏对刚下马车的沈君薇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也随我到双蹊居看看吧,正好让君芳去看看俊卓如何了。” 沈君薇几个自是没什么意见,依言跟在萧氏后面。 萧氏一边走一边问清风:“你跟我说说现在俊睿和俊卓两个,如今都怎么样了?” “回二夫人的话,四少爷看起来并没什么事,只是卓少爷似乎情况有些……不太好。”清风说到后面便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什么不太好,怎么会不太好?”毕竟同胞兄弟,沈君芳一听沈俊卓似乎有什么事,也忍不住急声问。 清风回头对沈君芳拱手行礼道:“四小姐请放心,大少爷一回来就请了咱们家供奉的医博士过来,正给两位少爷做检查呢,只是因为卓少爷不会水,在湖里被泡了一阵,这天气湖水寒气还重,卓少爷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大好,不知是吓着了还是过了寒气,大夫也说要小心些防着两位少爷着凉。” 虽然清风强调沈俊卓只是脸色不好,又已经有大夫在看顾,但沈君芳还是有些惶急和不安,只是碍于萧氏和几位姐妹都在,不好当众失态,否则只怕已经要哭出来。 萧氏回头看了沈君芳一眼,知道如今对她说什么不管用,便继续问清风:“对了,少爷们回来的事,可让人吩咐不许往后院传?” “大少爷一早吩咐了外院下人,不让传消息到内院尤其是两位少爷落水的事,如今连大夫人都瞒着呢,就只怕内院那边有人瞧见了嘴碎,不长眼的把少爷几个回家的事说道老夫人面前,毕竟内院那边大少爷……”清风极有眼色的把话头断在这,有偏让萧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萧氏点点头,因这次跟出来的只有鸣红和瑶黄两个,便对瑶黄说:“你回咱们院子一趟,告诉季嬷嬷约束着下人,也使人到老夫人院子周围看看,别让不长眼的惊了老夫人。” 瑶黄应一声,立刻向敬贤堂跑去。 萧氏和沈君芫姐妹几个进了双蹊居,就见沈俊睿正坐在靠窗的榻上,沈俊熙和沈俊淳都在陪着他,连大房的沈俊杰也坐在他身边。 看沈俊睿的模样似乎确实没什么事,萧氏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往里看,就见沈俊卓躺在床上,大夫正坐在床边把脉,沈俊浩安静的立在大夫身后。 还是坐着踏上的沈俊睿先看见萧氏,一骨碌爬起来,站在榻上就向着萧氏伸着双手喊道:“娘~~” 萧氏快走几步,过来抱着他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着他额头试温度,见他实在看不出有事的样,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回头止住了沈俊浩等人的行礼举动:“先不忙着多礼了,他们兄弟俩可有安排喝些姜汤之类驱寒的?” 沈俊浩拱手道:“婶娘尽管放心,才回来就安排人送来给他们两个喝了。” 正好那边大夫已经给沈俊卓把完了脉,又过来给沈俊睿把了下脉,对萧氏说:“府里四少爷并无大碍,倒是卓少爷的身子弱些,受了些寒气和惊吓,我先开两个方子,如果今天晚上卓少爷没有烧起来,就继续照着方子抓药。”见萧氏点头,就去唰唰唰的写了方子出来。 萧氏走到沈俊卓身边,立刻有机灵的丫头搬来凳子放在床边。 萧氏按住沈俊卓要起身的动作,说道:“你如今只管安心的躺着,好好养病,等好了随你想怎么给婶娘行礼,婶娘都安心受着。” “若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只管说出来,也别藏着噎着,想要什么吃什么,告诉婶娘,婶娘去给你安排。” 沈俊卓面皮薄,点头回道:“谢谢二婶娘。” 又问了几句,萧氏说道:“好了,婶娘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第33章 兄弟阎墙惹事端 沈俊浩和沈俊熙陪着萧氏走出内室,等萧氏在外厅正面椅子上坐了,对沈俊浩和沈俊熙说道:“你们俩也坐吧,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今儿去参加宁王妃宴会的只有你们嫡出的几个哥儿,怎么俊卓不仅出现在了宴会上,还和俊杰有了口角,最后又和睿哥儿一道掉进湖里,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沈俊浩和沈俊熙对视了一眼,沈俊熙先开口道:“娘,别说你了,就是我们也对卓弟弟怎么出现在宴会上一头雾水呢,只知道他是跟着刑部高侍郎的三少爷来的,这位高家的三少爷单名一个英字,平日并不常出现,也不知道俊卓怎么会和高英认识,而且看样子高英对他还挺照顾。” 沈俊浩作为大房的嫡长子,更是沈家的一众兄弟姐妹的大哥,一向自持为下面的弟弟妹妹做榜样,却没想到这次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做到半分榜样作者,这次不仅二房的沈俊睿和大房的沈俊卓一起落了水,自己的嫡亲五弟弟沈俊杰还和庶出弟弟沈俊卓发生了争执。 想到这些,沈俊浩一脸惭愧的对萧氏说道:“二婶,说来此次的事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照顾好弟弟们,更也没有给弟妹们做好榜样,才让弟弟们居然会在宁王府做客时发生这样的事。” 想到今天的事,沈俊熙也很不好意思,虽说最后是大房的沈俊杰和沈俊卓起了争执,但这争执引起的原因却和二房唯恐天下不乱的沈俊淳脱不了关系,自己这个二房的嫡长子又哪里尽了兄长的职责。 沈俊熙拍拍沈俊浩的肩,安慰道:“大哥不用自责了,如果不是我们二房的俊淳,五弟弟和卓弟弟也不会起那么大的争执。” 萧氏在上面听得邹紧眉头,打断两人的自责:“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忙着自责,倒是仔细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是越听越糊涂,怎么听着这里头还有淳哥儿的事?” 沈俊熙刚想说,沈俊浩看着他说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说吧。”沈俊熙见沈俊浩一脸郑重,下意识点点头。 沈俊浩对着萧氏解释道:“二婶不要见怪,虽然前面卓弟弟怎么和高家少爷认识,怎么进宴会的事,还不清楚,但卓弟弟和其他几个弟弟的争执却是家丑。最不该的是当时不止徐家的两位表弟在场,就是高家那位三少爷高英也在,虽然高英表示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只是终究有些不妥。具体情况我先仔细和二婶说说,二婶看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没有。” 萧氏听沈俊浩如此说,便知道只怕事情还不简单,也不由慎重了几分,示意沈俊浩继续说下去。 宁王府此次的端午宴会原本就是各家夫人心照不宣的相亲会,上午的龙舟赛是给各家少爷们展示机会,下午的才艺表演自然就轮到姑娘们秀才艺。只是大殷虽然男女大防并不是特别森严,但也不是完全不顾,因此下午男眷们就被安排在了表演台子斜侧面的一栋二层楼的二楼大厅。这个地方视野比较开阔,既能让各家少爷看到台上的才艺秀,又避免和表演台子太近,正面相对。 上午的龙舟赛不管如何,沈家兄弟还可以参与玩闹,相比下午的才艺表演的沈家几位兄弟就没什么意义,因此兄弟几个对才艺表演情绪都不高。 四少爷沈俊睿和五少爷沈俊杰年纪小,最先表示没兴趣看才艺,想出去逛逛。正好沈俊淳也兴致不高,便陪着沈俊睿和沈俊杰两个出去逛。 待在厅里的除了大少爷沈俊浩和二少爷沈俊熙就是徐家的两位表弟徐竹新和徐竹青,可这兄弟俩就是跟着沈家的来宁王妃的宴会长见识,对姑娘们的才艺表演也是兴趣不大,在厅里勉强待了一会儿,无趣的紧,便和沈俊浩表示也要出去走走。 徐家两兄弟虽年纪也不算小,但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京城的宴会,又都是表弟,再说沈俊浩和沈俊熙对那边的才艺表演也没什么兴致,便陪着徐家两位兄弟一道沿着碧心湖湖边逛。 说来也巧,沈俊浩几个走了没多远,便在碧心湖一处凉亭里看见了沈俊淳三个。兄弟几个还打算一起聊聊天呢,谁知几乎是亲后脚,沈俊浩兄弟刚上台阶还没进凉亭,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沈家几位兄弟倒是会享受,找到这么一处僻静的地方。” 沈俊淳回身见说话的正是高家三少爷高英,拱手笑道:“高兄见笑了,不知道高兄可需要进来一道坐坐?” 都走到这了,当然是希望能有地方歇歇脚,见沈俊淳邀请,高英也不客气,“如此就打扰你们兄弟了。” 一开始沈俊淳兄弟还没注意到,等大凉亭里各自坐下,沈俊睿这个小胖子先发现了,惊奇的指着沈俊卓说道:“卓弟弟怎么也在这?” 听见沈俊睿的话,众人都看过去,沈俊卓果然出现在了高三少爷身后。 沈俊淳反应快,先开口问:“卓弟弟不是应该在家吗,怎么出来了?” “怎么,就许你们出来参加宴会,还不许我参加么?”沈俊卓不服气的呛声。 说起来沈俊卓也觉得委屈和不服气,凭什么沈家就庶出的少爷不能参加这个宴会,若说是庶出,自己的同胞姐姐沈君芳也可以参加啊,可偏偏其他人都来了,连徐家的两个表哥都借着沈家名义过来的,自己和辉哥哥两个正经沈家的少爷却没有份。 沈俊卓暗暗心道,哼,你们不带我们来,我们还不能自己来吗?还是辉哥哥聪明不知道从来找来了高哥哥带着他就进来了啊,只是可惜辉哥哥说还有功课没来成。 “你和辉哥哥不可以来的,因为二婶和三婶没带你们来啊!”沈俊浩听到自己弟弟沈俊杰的话,忍不住绝倒,是亲弟弟吗?这话说得简直是要多蠢有多蠢。 沈俊淳正半靠在凉亭的一根柱子上,神情肆意的像一只公鸡,又在一旁不甘寂寞的点点头,对沈俊杰说道:“五弟说得对,说来俊卓啊,你才六岁呢,怎么就不听家里长辈安排,居然就这么跑出来了。” “谁跑出来了,我是正经来参加宴会的!”沈俊卓郁闷辩解道。 一旁沈俊浩对着高英施礼,说道:“舍弟年纪尚有小承蒙高兄照顾,多谢了。” 高英尚未出言,他身边的小厮想是平日里比较受看重竟没好气的说道:“何必来这个虚礼,反正我家少爷带他来也不是自家发善心,不过是应了别人带他来,他若愿意跟着你这个哥哥,便由着他,若是他不愿跟着你们,我高家护他一护也不费什么事。” “扑哧!”一个笑声突兀的在凉亭响起,所有人循着声音看去,沈俊淳正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哪家的规矩,主子们说话,做奴才的居然还有脸面敢直接插话?”即使说的讽刺,沈俊淳的脸上也是云淡风轻的惬意。 沈俊卓本来就只是个才六岁的小屁孩,这次过来宁王妃的端午宴其实也不过是不愤沈家其他少爷姑娘可以参与的事,却唯独只有两个庶出少爷不可以,等有机会来参加哪里还管的了。现在又看到沈俊淳那副表情,瞬间像被点燃的爆竹四处乱炸。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参加宴会,若说庶出,二姐姐和四姐姐不是也一样参加了吗,怎么就我和辉哥哥不能参加了,我就是要参加,就是要参加。”沈俊卓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又愤怒的看着沈俊淳。 沈俊淳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庶出堂弟,耸耸肩闭嘴不言。 “沈!俊!卓!”这可不是在自己后花园,这是畅春园宁王妃的宴会呢,更何况旁边还有外人在,大少爷沈俊浩立刻严厉的逐字喊沈俊卓三个字,带着几分警告。 好在沈俊卓虽然有些混不吝,对沈俊浩这位大哥也是敬畏的很,虽然还有几分不甘心,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谁知那位高英却不是个简单的,见沈俊浩制止了沈俊卓,在一旁笑着说道:“沈兄,何需生气,我看卓小兄弟虽然年龄尚小,却也聪明懂事,此次宁王妃的宴会以他的年龄也不过来瞧个热闹,断不会耽搁沈家其他兄弟的,何需为个嫡庶的名分生分了兄弟情义。” 这话一出,除了年龄小没听懂的,沈家其他兄弟几乎齐齐变了脸色,连徐竹兴和徐竹青兄弟俩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高英一眼。 没听说沈家和高家有什么不和的事发生,这段话却说得却有几分诛心。 宁王妃办宴会目的是什么?相亲啊!说沈俊卓年纪小不会耽搁沈家其他兄弟是什么意思?沈家兄弟为了相亲不顾兄弟情义,更直接点说为了女人忘了兄弟!不仅如此,还用了嫡庶来压制下面的庶出弟弟! 高英的话硬是让沈俊浩几个哑口无言,狼狈万分。反驳吧,高英明明只是为沈俊卓辩解几句,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为沈俊卓向沈俊浩这个大哥求了个情,你要正经来反驳到显得心虚了。 沈家年长的几位少爷不好开口,不懂的沈俊睿小胖子和五少爷沈俊杰却很有眼色,看出哥哥们脸色不对,隐隐觉出是眼前笑得一脸和善的哥哥刚刚说的话惹哥哥们不开心了。而这个哥哥说话是要维护庶出小弟沈俊卓,顿时,平时有几分小霸王性格的沈俊杰不开心了,推了下沈俊卓:“辉哥哥没来也不见他说什么了,怎么就你事多。” 沈俊卓被推的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大力的推了沈俊杰一把:“我怎么不能来了,辉哥哥是有事才不能来的,我又没事为什么不能来,我就来了就来了,怎么着?” 沈俊卓虽比沈俊杰小一岁,但是生气之下推的力气用的比沈俊杰大得多,顿时把沈俊杰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原本沈俊杰推沈俊卓还顾忌着他是弟弟,并没用什么力气,谁知被沈俊卓这么一下推的也激起了心火,心道:我不过错手推你一下,你居然敢下这么大手来推我。 二话不说,沈俊杰直接双手猛推沈俊卓,硬是把他推的倒在了地上。 第34章 细说前因明对错 一旁的沈俊浩几个一开始尚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沈俊卓已经被推的倒在地上,兄弟几个立刻分两拨,一拨上前拉起沈俊卓,一拨教训起沈俊杰。 沈俊睿原本就和沈俊杰站在一处,只他反应慢,等反应过来,自己二哥三哥和徐家的两位表兄都围在了沈俊杰身边,正教训沈俊杰,自家兄弟怎么可以动手。沈俊睿想说什么发现好像话兄长们都说了,只好在旁边干着急。 那边大哥沈俊浩也拉起来沈俊卓,正关心的问他可有摔到哪? 其实把小弟沈俊卓推倒在地后,沈俊杰也后悔了,怎么说沈俊杰也是自己亲弟弟,虽然是庶出,但这么冲动的把人推倒,确实不应该,可是要他像沈俊卓道歉的话,一直面子上又下不来,只好低着头梗着脖子不说话。 那边原本已经被大哥沈俊浩的安慰平静下来的沈俊卓,偏头看了眼固执不肯说句道歉的五哥哥沈俊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跺脚咆哮了句:“你们欺负人,凭什么凭什么?”说着向着沈俊杰就撞了过去。 沈俊浩原也有些准备离开准备拦着沈俊卓,一边说道:“俊卓,冷静点!” 谁知沈俊卓依着年纪小身高不高的优势,硬是冲过沈俊浩,向着沈俊杰撞。 沈俊杰原就有火气,看沈俊卓这般,心里其实也想撞过去,只是被沈俊熙死死拦着:“五弟,你要干嘛?” 沈俊卓又躲了下沈家的几位兄长,最后目标明确的对着沈俊杰撞,谁知一旁一直干着急的沈俊睿立刻出来,挡住沈俊卓。 可沈俊卓冲的速度快,看见突然站出来的沈俊睿,丝毫不受影响的沈俊睿便也想档一档或者阻一阻,谁知道沈俊卓冲的太快,惯性太大已经无法一时停下,竟带着沈俊睿,一起翻出亭子掉下了湖。 好在湖周围都有人看守,等沈俊睿和沈俊卓都被救上来,沈俊浩就立刻带着沈家兄弟告辞而出,一边给萧氏送了信。 沈俊浩说完这些,仔细思索了一阵可有漏下什么,见确实说的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但为了谨慎还是问了沈俊熙一声:“二弟,若有什么补充的尽管说。” 沈俊熙摇摇头,说道:“大哥已经说的挺清楚了,我到没什么补充的。” 萧氏听了这半天也大概知道个事情经过了,只是有几个疑问,不太清楚,便问沈俊浩:“你先前说,那位高英少爷同意不将此事说出去是什么回事?还有俊卓是怎么和这位高少爷认识的,还跟着他进了宁王妃的宴会?” 说起高英此事,沈俊浩皱了皱眉头,在高英这个外人面前出现兄弟内讧其实是这次沈家兄弟在宁王妃宴会上最大的错误,若高英不在场,那此次的事情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如今多了这么一个人,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五弟和卓弟原本都不过六七岁,这年纪的兄弟有些争执原也不算什么事,但是偏偏就在高英这位侍郎府的少爷面前发生了争执,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这位高英似乎对我们沈家并有什么善意。” 沈俊熙也在一旁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只不知道我们沈家和刑部高侍郎家可是么过节或者冲突?” 萧氏思索了一阵,说道:“过节应该是没有,我们沈家一向与人为善,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老爷们朝堂上与人意见不合,也从不会影响私下交往。不过你们说的这位高侍郎到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前阵子刑部高侍郎家和二皇子的外祖柳太尉家结了亲,只是结亲的对象都是庶子庶女,当时我们沈家也接到了帖子就差人送了份礼过去,也没太重视。要是怎么看的话,高家通过和柳太尉家结亲搭上了二皇子,只怕是二皇子对上次的事还有什么想法。” “二皇子不是对上次的事有想法,是对我沈家有想法。”沈济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引得,萧氏三人转头看去,见沈济忠和沈济堂正一前一后从门口走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沈济忠和沈济堂在一左一右在上首坐了,萧氏便坐到沈济堂下首,沈俊浩和沈俊熙两个小辈并列坐到沈济忠下首。 沈济忠先是起身郑重的对萧氏拱手道:“这次的事就有劳二弟妹费心了,俊卓这边也要麻烦二弟妹看顾一二。” 萧氏立刻起身避开,回了一礼,笑着道:“大哥如此到是折煞我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沈济堂也在一旁说道:“大哥,怎么如此见外了,俊卓也是我们的侄子,我们这做人叔叔婶娘的不看顾些,难道还指望外人来看顾我沈家的小辈们吗?” “到是大哥着象了,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次的事原是俊卓不是,还带累了俊睿落了水,待俊卓身体好些,定要让他给咱们睿哥儿好好赔礼道歉。”沈济忠也是一时羞愧,自己的儿子在宁王妃家做客呢,居然发生内讧的事,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又对自己大儿子沈俊浩吩咐道:“一会儿你去选些上好的药材给你四弟送过去。另外,我书房有副八骏图,睿哥儿不是喜欢嘛,一并送过去给他。”沈俊浩立刻起身应了。 沈济堂笑着说道:“这么一来,我们家睿哥儿这次得大便宜了,连我都羡慕了,那副八骏图我记得大哥可是费了大劲才收集到的啊。” “八骏图虽然重要终究是死物,在说我这虽送给睿哥儿,但日后我这大伯要欣赏,他还能不借给我。”不再纠结儿子间的争端,沈济忠也不介意和自家弟弟调侃几句。 沈济堂一脸恍然大悟,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起来。 萧氏一见沈济堂的笑,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儿子的东西,大伯可以借,他这做爹的就是代为保管都可以吧,没好气的瞪了一下一脸傻笑的沈济堂,问道:“老爷,刚刚说二皇子不是对上次的事有想法,是对我们沈家有想法,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正经事,沈济忠和沈济堂的神色都正了正,沈济堂先解释道:“我们刚回来,听到下人回报,说是你们在宁王妃宴会上出了些事,就知道只怕是有人盯上我们沈家了,否则以我沈家的家风,你们兄弟几个虽有些矛盾但也还不至于在外头就闹开。” 顿了顿,沈济堂继续道:“我们沈家虽还不算累世大族,但向来立身正,朝堂之上又向来是忠皇党,对几位皇子都不偏不倚,想要拉拢我沈家无非是威逼或者利诱,利诱基本对我们沈家并无作用,而要威逼也只有从后宅或者小辈们身上入手。” 萧氏有几分不安的问道:“这么说来,家里最近都不会平静了,我们沈家不是一向低调行事,也没什么出格的事发生,什么时候咱们沈家这么受人关注了?” 沈济堂和沈济忠兄弟两,眼神交流片刻,沈济忠沉思着说道:“我来说吧,说来还是年前内阁李大人致仕的事。这小半年工部尚书曹大人搭上了二皇子的线和浩哥儿的外祖马大人在朝堂上争的厉害,曹大人论资历不如岳父,却有二皇子在背后出力,岳父这边却是多年掌管户部,门生故吏多,再加上那些想趁此机会给岳父卖好的皇子暗中使力,两边是斗的旗鼓相当。 自从上个月李大人正式卸任,圣上又迟迟不确定人选,到让两边的争斗更激烈了。我们原本以为最终入阁的人选也就在曹大人和岳父之间了,端看圣上怎么选,前几日上朝后,圣上特意召见了我和二弟,原本我们只是隐隐有些猜测,也不敢透露,但今天圣上又召我进宫面圣,圣上已经明确透露,会让我越级入阁,圣旨这几日只怕也会下来。” 萧氏惊喜道:“真的吗?那可恭喜大哥了,这可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啊。” “大哥能入阁,对我们沈家来说,有好有坏,尤其是如今圣上已过天命之年,诸位皇子都已经长成,日后我沈家行事得更谨慎才行。”对于朝堂的事,萧氏虽知道些,但终究不如沈济堂了解,从来朝堂世家都是密不可分的,没有足够的政治基础和力量,没有哪个世家可以传承超过百年。 沈济忠点点头,对沈俊浩和沈俊熙吩咐道:“今日之事,你们听过就行,‘法不传六耳’,更何况只要圣旨未下,事情就还有变化的可能。你们兄弟二人一个是我沈家嫡长孙,一个虽是嫡次孙却也是二房嫡长子,日后沈家的将来还要看你们这些小辈,你们做兄长还该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一个好的榜样。从今日开始你们两人就一起入沈家外书房吧,家里有什么事也不再瞒着你们,你们也好好学学官场朝堂之事。” 沈家外书房是沈家老爷们和幕僚议事处理政事的地方,除了专门负责看守外书房的人,等闲是不会让人轻易进去的,不说沈家三位夫人,就是太夫人冯氏都没进去过。沈家的少爷原本是过十六岁才允许进去旁听,而沈俊浩才十四,沈俊熙更小才十一,这么早就让兄弟两个进去旁听,不得不说这也是沈济忠三兄弟考虑再三无奈之下的一个举动。 沈家虽然也是累世家族,偏偏一直子嗣不丰,到沈俊浩兄弟这辈,目前兄弟也不过七人,别看七个人好像很多,要知道这就是沈家第三代目前整个的人数了,比起其他家族动辄百人少说也有几十的子孙后辈,沈家真可以说是势单力薄。而自从有了沈老太爷突然病逝的事之后,也给沈家提了个醒,后辈子孙必须得早早培养出一两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出来,以免突生事故之时,沈家一盘散沙。 更何况,如今沈家正是多事之秋,一旦沈济忠正是确定入阁,各皇子绝对不会放弃拉拢沈家,沈家如今可以说是,既有清名又有帝心,还和手握兵权的宁王是姻亲,不如早些让沈家第三代接触这些政事,免得被人利用。 沈俊熙有几分不确定的说道:“那么这次,高侍郎的那位三少爷高英带卓弟弟去宁王妃的宴会,莫非是有意为之,还可能是二皇子授意,是不是说明,大伯要入阁这事,可能已经有人知道了?” 沈济忠看着沈俊熙赞赏的点点头,说道:“圣上两次召见我,只怕多数人都猜到内阁的人选圣上是有决定了,可能他们多认为是浩哥儿他们的外祖父。只是……”沈济忠犹豫了下,意味深长的说:“圣上召见我时原也没避人,只怕那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 第35章 太夫人亲自来探 季嬷嬷在门外对着萧氏频频打手势使眼色,不仅萧氏看到了,沈济堂也看到了,对于萧氏身边的人,沈济堂也是知道的,这个季嬷嬷若没什么急事断不会如此没有眼色。便出声对萧氏说道:“你出去看看吧,想来却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以季嬷嬷的性格也不会如此。” 萧氏也知道季嬷嬷如此,事情就不会简单,当即也不推辞,起身到门外。 没一会儿,萧氏带着季嬷嬷一同进了厅里,见众人诧异的看过来,萧氏解释道:“老夫人已经知道俊卓和俊睿兄弟落水的事了,差了人到前头来看,还带了话过来,由俊辉陪着她已经过来。” 一听这话,沈俊浩当时脸色变了变,不敢置信的说:“我一回来就已经让人锁了二门,不许俊卓他们的消息传进内院,就怕惊扰了祖母,怎么这么快祖母就知道,是哪个不知事的把消息透到了祖母跟前?”说完有些挫败,满脸懊悔,难道是自己还漏了什么。 “俊浩,无需自责,这事你处理的极好,原也不是下人漏了嘴,嗯,季嬷嬷你知道的更详细些,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萧氏回到座位,示意季嬷嬷回话。 季嬷嬷站到厅中行礼回道:“夫人让瑶黄带话回敬贤堂,我便立即使人看着各处门子,也给各院子传了话,少爷们的消息暂时都不许在院子里传。 不想才给各个院子传了话,那边就见太夫人身边的福寿来说太夫人要我过去一趟,我才跟着福寿进了寿安堂,太夫人当时就问我,听说少爷们已经从宁王妃宴会回来了,怎么不见过去给她请安? 我原是想编个谎圆过去,谁知老夫人当即打断我,说不需再瞒着她了,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还说让我先来给你们带话,老夫人已经从寿安堂往双蹊居过来了。” 冯氏又不是什么不经事的人,原不想传消息回内院也是顾虑着她年纪大,怕她手刺激而已,如今知道便知道,这反而没什么了。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老夫人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瞒着俊卓的消息了,对了,你刚说的俊辉也在寿安堂,可知是什么回事?”对于沈俊辉这个非嫡非长的儿子,沈济忠虽平日关注不多,但也知道他平时沉默寡言,对各长辈都没有特别亲热的,这个时间去寿安堂确实有些不符他平日的性格。 季嬷嬷笑着说,“老夫人早料到大老爷必定会问,还特意让我带了句话,说,还是辉少爷孝顺,满府就辉少爷还知道想着她这个祖母,来告诉她俊卓的事,还念着弟弟们,想着和她一同来看弟弟们。” 这话一出,厅里的气氛都有片刻凝固,沈济忠闭了闭眼,再睁开,怒极而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果然是孝顺。” 全家都要瞒着老夫人的消息,偏你上赶着显孝心,莫非是以为全家都蠢,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大家不说,怎么不想想老夫人什么年纪了。念着弟弟不先来看顾弟弟,却去老夫人处邀功,还要把老夫人带到前院来,果然是聪明孝顺的好儿子。 沈济堂在一旁拍拍自己大哥紧握的手,安慰道:“许是,俊辉却是好心,只不过年纪小不懂事,好心办了坏事。” 沈济忠有几分无语看着沈济堂,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不过是一时有些气愤,哪里需要人安慰了,“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沈济堂尴尬的缩回手,安慰人的话,自己信不信有什么要紧,只要被安慰的人信了不就可以了吗? “好了,既然老夫人已经过来了,我们几个就去迎一迎吧!”沈济忠收拾好心情,起身向门外走去。 沈济堂紧随其后,却在经过沈俊浩和沈俊熙兄弟两时,出声吩咐道:“找人看看,俊辉最近可有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沈俊浩和沈俊熙这对堂兄弟,虽有些诧异,但对于自家二叔(爹)的吩咐即使诧异也应了下来。 沈济忠几人才走到双蹊居门口,迎面就见冯氏一行人正过来,正中间燕嬷嬷和沈俊辉一左一右的跟着冯氏身边,沈俊辉还略低身扶着冯氏右手,后面还跟了些几个丫鬟婆子随侍在周围。 见沈济忠面无表情的扫过来一眼,沈俊辉忍不住有些心虚的低头避开。 “母亲,你怎么亲自到这来了,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使下人叫我们去寿安堂便是,何必如此劳动你费这腿脚功夫。”沈济忠亲自走一边,接替沈俊辉扶着冯氏向双蹊居走。 冯氏走了一阵也有些气虚,挥挥手道:“你们几个猴精儿,我若不过来,你们怕还得瞒着我呢,我这辈子经历的事多了去了,这才多大点事,你们就担心我受不住了。原本我还不服气,今儿走了这一遭,发现也怪不得你们,确实老了,不服都不行,才走这点子路,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年轻的时候别说这么小段路,就是把咱们沈家这么大个院子整个逛一遍也不嫌累的。” 沈济堂也上前扶住冯氏另一边,闻言笑着说:“若母亲这样的都称老的话,京里泰半都是老夫人了,那京里的夫人们只怕都不会同意啊。” 冯氏就着沈济忠和沈济堂的搀扶走进双蹊居大厅,就着沈济忠和沈济堂兄弟两的搀扶,坐下,又示意其他人也坐,平复了下呼吸说道:“行了,也不用跟我打嘴仗了,扯这些没有的了,跟我说说今儿怎么回事吧。” 沈济忠和沈济堂兄弟两只知道个事情大概,对具体的到不如萧氏三人知道的清楚,沈济忠便说:“还是让俊浩来跟你说说吧,我和济堂才从外面回来不多久,也知道个大概。” 说着示意沈俊浩,“和你祖母好好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俊浩便将事情简单明了的再说了一次,说完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看了沈俊辉一眼,就见坐在沈俊熙另一侧的沈俊辉僵着脸并没什么表情。 冯氏听完没说什么,深思了好一会儿,厅里的气氛都有些静凝,过来会冯氏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哥儿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是好事。看来还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是,只想着要护着哥儿们不让他们磕了碰了,却忘了教会他们明辨是非兄友弟恭。等俊睿和俊卓身体好全乎了,让他们兄弟姊妹一起到祠堂对着我沈家的列祖列宗好好背背我沈家的家谱和家规。” 冯氏说完双手一拍大腿,说道:“行了,这事也不急在一刻,我先去看看,睿哥儿和卓哥儿到底如何吧,听你们说的虽不大要紧,这没亲眼见过总是不太放心。” 冯氏进去的时候,沈俊卓已经睡下了,沈俊睿却还生龙活虎的和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玩闹,不知沈君萝手里抓了什么,沈俊睿在榻上跑过来跑过去的,追着沈君萝,其他兄弟姐妹都看着他们笑,沈君芫在一旁时不时还帮沈君萝一帮,把沈俊睿气在榻上跳脚。 冯氏看到一幕到是忍不住一笑,见没看到沈俊卓就伸头看向室内,沈俊熙在一旁赶紧说道:“祖母放心,俊卓在里面床上休息的,因为睿哥儿会水,他又一贯闹腾怕吵到俊卓,就让他在榻上歇息会,没想到他到是尽力好,如今和妹妹们玩闹。” “不妨事,我先看看睿哥儿。” 见长辈们进来,沈家的一众小辈赶紧起身过来行礼。 冯氏坐到榻上,先搂过沈俊睿,上下看了看,见他除了面色不如平时红润外并无其他不妥,顿时放心不少,摸着他的脸说:“睿哥儿和祖母说说,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若有可千万不能自己藏着,今儿可有吓着?” 沈俊睿骄傲的拍拍小胸脯,抬着头说:“祖母放心吧,睿哥儿身体可好了,再说我可会游水了,我还会游很多花样呢,下次我游给祖母看。” “好好好,没事就好,嗯嗯,祖母等着看咱们睿哥儿给我表演游水。”见子孙健康大概比什么都让冯氏欣慰,又好生看看了沈俊睿,仔细的嘱咐了萧氏一番。 见沈君萝和沈君芫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忍住也伸出一只手,示意两个孙女过来,半搂搂两个小孙女问道:“刚刚咱们萝姐儿和芫姐儿在和哥哥闹什么呢,能和祖母说说吗?” 沈君萝娇俏的说:“没玩什么,是四哥哥不听话,想吃芙蓉酥,大夫说了暂时不能让四哥哥吃太多油腻的呢。” “四哥,羞羞脸,就是个馋猫。”沈君芫对着沈俊睿刮刮脸羞他。 虽然在兄弟姐妹面前耍赖撒泼没什么,但对着长辈们,沈俊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扭捏的说:“我就吃了一个,没有吃太多。” 冯氏摸摸沈俊睿的头:“哦,祖母知道咱们睿哥儿懂事着呢,这芙蓉酥祖母给你留着,等你身子好全乎了,到祖母那想吃多少吃多少,只如今睿哥儿还得答应祖母听大夫的话,少吃些油腻的,可好?” 沈俊睿立刻点头如捣蒜,“好。” 又逗沈俊睿说了会话,便让外间的兄弟姐妹先散了,安排沈俊睿好生休息,才进内室看沈俊卓。 四姑娘沈君芳正守在床边,见长辈们进来立刻掩饰的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冯氏忍不住暗自叹口气,温和的对她说:“君芳先回去吧,你兄弟这里有这么多丫鬟婆子,还有你几个哥哥也在这,断不会疏忽了俊卓。等他稍微好些,移到内院,让你姨娘来照顾俊卓一下。” 沈家的姨娘和姑娘们之间到还好,但沈家的哥儿一过六岁是必要移到前院的,若是嫡出还能时不时的回内院见到,若是庶出除了每月沈家全家的大聚餐,或是一些节日,很少有机会能在见着面了。 沈君芳听到,立刻顾不得其他,好生给冯氏行礼:“君芳代姨娘谢谢祖母。” 冯氏点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说着给沈济忠几个长辈行礼,悄声退了出去。 冯氏看了看沈俊卓,又仔细问了大夫的诊断,又把服侍的众人指点了一次,才放心离开。 见冯氏要立刻,沈济忠和沈济堂立刻上前服侍,表示要送其会寿安堂。 冯氏看了看两个儿子,见他们如此,就知道,怕是还有什么事需要说,便也没拒绝,只吩咐萧氏:“你就不用跟来了,如今马氏正病着,俊睿和俊卓的事你就多费些心神。” 萧氏回道:“老夫人尽管放心,此事我定会亲自盯着,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冯氏点点头,知道萧氏的性子,就是里面没有睿哥儿也不会大意,便放心的先回寿安堂。 ****** 寿安堂内,听完沈济忠和沈济堂的话,冯氏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好事,这是我沈家数年所求的好事,既然如今圣上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好好把握,从来富贵险中求,如今我沈家已经得尽名望是改求求其他的,至于这其中的艰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跌落谷底和爬上高峰都是种艰险,那我沈家为何不爬上高峰。 至于那些觊觎沈家的,也并无什么恐怖,若不是我沈家有值得人羡慕值得人觊觎的地方,也不当如此,我们沈家行事,往日如何往后还如何,人不犯人我不犯人,若真有人不长眼惹上了我沈家,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主。 后院的事,你们不需操心,马氏虽有些不争气,但大是大非心中也不差,既然是如今这个状况,我少不得也会帮着掌掌眼。 另外俊浩兄弟几个,等这次俊睿和俊卓好全乎了,把他们都送到寒水寺去住一阵子,我们也是时候放手让他们兄弟学着去当担了。 至于宁王府上的事,不需要操心,若真有有心人拿来生事,我们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沈家光明磊落也没什么不能让人说的。” 不得不说冯氏确实有头脑有手段,才听完沈济忠兄弟两关于朝堂家里各种事情的汇报,包括一些分析,就果断的下了决定,兄弟两眼里不有更多出几分敬重。 冯氏看了两个儿子一眼,能不明白他们想什么,说道:“你们兄弟三个,论聪明才智论才能智谋都不输别人,唯一不足的是都少了一份大魄力,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这节骨眼上,若我沈家推了帝心,才是真正危若累卵,若是握住了帝心至少目前哪些觊觎我沈家的还有所忌惮不敢动手,我们便可趁此机会一飞而起,让他们失去威胁我们的力量,我们沈家才是真正的安稳了。” 第36章 破釜沉舟寻出路 京里这几天简直是炸开了锅,大约自大殷开国至今都没这么热闹过,难得有这么次热闹看,大殷的百姓们带着熊熊的八卦之心,开始频频上街打听可有什么最新消息传出,以至于连京城的街道都显得比平日里热闹了不少。 其实热闹的又何止是街道,连朝堂这几日也是吵得不可开交,为什么,皇上居然要让莱州沈家的大老爷沈济忠从正三品的翰林殿大学士晋为正二品参知政事,并代替致仕李大人成为新的内阁大人。 这简直是开了大殷朝堂的先河,要知道自大殷立国开始,对官员制度就管理的比较严苛,五品以下还有连升几级的一说,一旦到了五品,那就是一品一登天,而且只能一步一步来,从来没有五品以上的能连升,只有降职才会出现连降数职的现象。 如今莱州的沈济忠老爷居然要从正三品,跳过从二品晋为正二品,在大殷正二品那是什么概念?那几乎已经是朝堂站在最前面的人了,再往上就只有虚封的加官从一品,类似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什么的。有人疑问,不是还有正一品吗,正一品那基本都是追封的,简单点说,追封都是官员死后,皇帝追加的荣耀。 所以论权位职权,正二品几乎可以算大殷皇帝之下官员最顶尖的配置,入阁的人选也在这个品级里选,所以皇帝要让沈济忠跳级入正二品,简直是捅了天。 更何况考虑沈济忠的年龄,既然离不惑之年还差三年,这还了得,要知道按正常晋升速度来说,沈济忠至少还要在正三品上熬个好几年,然后表现突出了,从二品又出现空缺了,他才能升到从二品,在从二品上至少也得熬个七八年,然后表现好中间没犯错,又有正二品的人员退了下来,他才能升正二品,否则运气不好的好,一辈子都在正三品上蹲着。 如今皇上来这个神来之笔,简直就像两个同样苦心孤诣的两个农民,一样的早出晚归忙活,却突然有一天,你旁边的那个受到了神的眷顾,居然才播种就已经收获稻子吃上了大米饭,而你还在地里啃哧啃哧的卖力,喝着稀饭苦等稻子成熟。 这能忍吗,当然不能,所以这几日朝堂是尤为热闹,一众官员和打了鸡血似的,各种言谏直谏,让皇帝是不厌其烦,偏偏越是被反对,皇帝还就越较上劲了,你们不同意的我就偏要这么干。 朝堂热闹成这样,总有那么几个好事的就把这事传了出来,一时间京里的百姓炸开了锅。不过老百姓可不关心,谁当官,谁当什么官,只还记得莱州沈家那“一门三进士,夫子双状元”的响亮名声,和祭祖施粥的仁义,一时之间老百姓的八卦之情也空前绝后的燃起。最近京里不知多了多少,舅舅的邻居的大表叔的二姨子的妹妹的……这类七拐八拐总之最后认识沈府里人的亲戚,然后一通不着边际的爆料,具最新消息已经爆出,沈家的公猫出现在鸡窝下了个鸭蛋。 “哈哈哈哈哈……”沈君芫听着三哥沈俊淳活灵活现的模仿,京里众人的八卦和神态,实在忍不住笑喷在萧氏怀里。 屋子里已经笑到了一大片,萧氏也是乐不可支的,拿帕子打了沈俊淳一下,“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怎么没见你在四书五经上多用些心。” 沈俊睿也在一旁跟着乐,他到没觉得有多好笑,只一手抓着一块糕点一边看得屋子里人都笑了,大约是也觉得好笑,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阵,沈君芫才停下来,问沈俊淳:“三哥,你都是在哪听来的,外面的人都这么议论我们沈家吗?” 过了端午,眼看天气是一日热过一日,最近沈君芫又不怎么能出门子,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沈俊淳也是见自己小妹整日没精打采的才特意学了京里的乐事来逗沈君芫。 刚才说了那么一大段,沈俊淳早渴了先随手拿过一杯茶,一饮而尽,才笑着说:“那可不是,这几天,京城里的街道都热闹了几分,我还从没见过京城的百姓居然还有这么热情高涨的时候。妹妹是没在外面走动所以没看到那情景,到处都在聊我们沈家呢。” 沈君芫闻言顿时有些泄气,原本她就极少可以上街,本来还能和沈君萝四处玩,只是最近沈家气氛都严肃了不少,弄得她和沈君萝也收拾起玩心,安静的待在院子里。 “对了,娘,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二哥,二哥去哪儿了?”不再想出门子的事,沈君芫倒是想起有几天没见到自己二哥了呢。 萧氏看了沈君芫一眼:“才几天不见,怎么芫姐儿到知道黏着哥哥了?” 沈君芫很是惆怅的长长叹了口气,对着萧氏撒娇:“娘——我还是很无聊啊——” “你个小人,不过就拘着你几日,到抱怨上了,看来会莱州这几个月真是把你放野了。”萧氏其实也是心疼的沈君芫的,只如今沈家的情况,她是知道些,老爷们已经够辛苦了,连沈俊浩和沈俊熙两个都被抓到前书房帮忙去了,她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总能帮着老夫人一道看好后院。 见萧氏语气里没有半分要放她出去的意思,沈君芫只好放弃,其实这几日家里的气氛她也能感受到几分,其实无聊也不过是嘴里喊喊,以她曾经的性子,别说待在家窝几天就是窝上个十几天二十几天都没什么问题。 “六妹妹,六妹妹……”听见沈君萝从院子外传来的声音,沈君芫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急急从萧氏身上探出身子,跑到门口张望。 只见沈君萝也很自来熟的跑了过来,和沈君芫牵着手进来。 萧氏朝沈君萝身后看了看,不由诧异的问:“君萝,跟你的丫鬟婆子呢,怎么都没见到?” “和我娘一起走在后面吧,我想先过来,就跑过来了。”沈君萝不甚在意的答道。 “你娘也过来了?!”萧氏很是惊喜的问道,也不需沈君萝回答,就起身准备迎德安。 谁知德安正走到门口,突然停在门口,说道:“是啊,可不是来了,还不赶紧来迎我这个郡主娘娘?” 萧氏走到德安身边用帕子甩了她一下,嗔怪道:“多久没作怪,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可不是,最近缩在家里,人都要出毛病了,正好萝姐想过劳找芫姐,我也跟过来了。”德安说着已经走了进来,“俊淳和俊睿也在啊,怎么今儿不用上学吗?” 沈俊淳给德安行礼回道:“今儿正好修沐所以才过来陪陪母亲和妹妹。” 德安点头表示知道,转头问萧氏:“对了,刚刚你们说什么呢,老远就听见院子里一片笑声。” “说外头的人都怎么议论咱们沈家咧。”沈君芫嘴快的在一旁先说了,又问德安:“三婶知道么,外头人说我们说的离奇有意思了!” 德安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这些闲话怎么会没听过:“知道,我现在让人专门去外头听了回来说给我听呢,真是想不到,大家想象那么厉害,一个个都说到有理有据听得我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正身在沈家呢。” 沈君芫一听,立刻兴致勃勃的看着德安说:“三婶,那你也和我说说吧,这几天我可无聊死了。” 八卦一定是越有人分享越开心,德安也很开心,跟众人说起自己知道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萧氏和德安带着孩子凑一处说得正开心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福寿来请众人去寿安堂,说是老夫人有请。 去了寿安堂发现,一大家子人除了几位老爷几乎都到齐了。 见众人来齐,冯氏开门见山的说:“最近我们沈家在外面的一些事,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主要是处理前几天你们几个兄弟的争执。” 顿了顿,冯氏看看沈俊睿和沈俊卓,问道:“俊睿和俊卓的身子好全乎了吧?” 沈俊睿其实当时就并没什么大碍,而严重点的沈俊卓也不过是风寒了两天便也好了,见冯氏问,感觉起身回话。 冯氏点点头,接着说:“这次你们兄弟间的事,你们虽有错却也不全是你们的错,一来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教好你们,二来有心人故意挑唆你们兄弟生事,但不管如何这事已经发生了,所以你们该受的惩罚都好好受着。 另外,这次的事已经被对我们沈家心怀不轨的人当做威胁我们的把柄,但我沈家从来行得正坐得稳,所以我们决定会把这事大白天下,同时将对你们的惩罚也会公布出去。 我希望你们兄弟姐妹都有面对非议的勇气和能力,不会被这次的事所影响,也希望你们能好好汲取这次的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之后燕嬷嬷会把对你们每个人的具体惩罚一一告诉你们,现在俊辉、君薇你们两个先给我进来一下。” 第37章 太夫人重棒教孙 沈俊辉和沈君薇有几分惊疑不定的跟着冯氏走到寿安堂偏房的小佛堂里,进了小佛堂冯氏就不再理会他们两个,沈俊辉和沈君薇只好默默站在冯氏后面,看着冯氏静静的净手焚香,然后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 “都跟着我念一段心经吧!”沈俊辉和沈君薇正傻傻的看着冯氏做功课,突然听到冯氏的声音,立刻回神,按照冯氏的吩咐跪在冯氏身后的两个蒲团上,跟着念了完一段经。 冯氏不急不缓的对着上面供奉的观世音菩萨行完磕头礼,完成最后仪式才起身。沈俊辉和沈君薇看着冯氏的动作有几分的心急的跟着做了一遍才站起身来。 “你们可知,我为何叫你们两个过来?”冯氏背对着两人,声音无波无澜的传过来。 虽然冯氏背对着两人,但沈俊辉和沈君薇还是有些心虚和不安,两人偷偷的互瞄了一眼,诺诺不言,一时佛堂内又安静了几分。 只听冯氏叹了口气,回身面对着自己沈俊辉和沈君薇,看了看对沈俊辉说:“俊辉,你来说说,可知道我为何把你带到这?” 沈俊辉对于前几天的事也很是惴惴不安,却又不敢承认,只小心翼翼的答:“可是孙儿哪里做得不对,孙儿愚笨,还请祖母明示?” 冯氏认真的看了沈俊辉一会儿,见他动作局促不安,一脸惊疑却依旧什么都没说,不由有些失望,便不再说什么,只问一旁的沈君薇:“君薇丫头,有没有什么要对祖母说的?” 其实看到今天这个架势,沈君薇就知道怕是宁王妃宴会的事,冯氏已经知道了,心里挣扎不断,面上也很是犹疑,踟蹰不安了很久,沈君薇噗通一声跪下,说道:“祖母,我知错了,还请祖母责罚。” 沈君薇跪的突然又果断,到把一旁的沈俊辉吓了一跳,立刻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 冯氏却看也不看沈俊辉一眼,只看着沈君薇点点头,道:“哦,那你到是和祖母说说,自己究竟是哪做错了?” 本来一开始沈君薇还有几分害怕,不过既然自己已经说出来了,心里反倒坦然了不少,低着头认真想了想,沈君薇直视冯氏说道:“祖母,我一不该隐瞒家里私自学了奏箫,二不该,不该故意破坏三妹妹的琴,想让她当众出丑。” “箫是跟你姨娘学的吧?”冯氏突然问了句和责罚无关的话,沈君薇却立刻吓得对着冯氏磕了个头,哀求道:“祖母不关姨娘的事,都是我自己要学,才硬逼着姨娘教我的。” “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我并不会责怪你姨娘。”冯氏看着沈君薇神情认真的说道:“原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定下学堂里的规矩不过是希望你们不要好高骛远,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那些有德名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目不识丁的,若无半分才名,便是文德皇后和班昭也写不出《女则》《女诫》。 我沈家既不需要你们姐妹几个才名赫赫,也不想你们做睁眼瞎,给你们请先生不过是希望你们读书识字之后能明辨是非,至于你们想学多少又能学多少,那都看你们个人造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你真有那个能力确实能多学一份东西,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之后你只要能向夫子和我们这些长辈证明你没因为学箫耽误了正常功课,我就给你做主,我们不但不会责怪于你,今后你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学箫。所以在我看来,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你可明白?” 沈君薇还以为会连累自己姨娘乐氏,要知道,沈家的姨娘其实日子并没那么好过,别看大房的几个姨娘好像敢和大夫人马氏争锋,那不过是马氏在这方面愚钝,放了身段去跟姨娘较劲,再加上几个姨娘也不过是平常小打小闹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冯氏就对大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否则一句话的事,哪还有姨娘们闹腾的份。 听到冯氏不但不会归罪乐姨娘,只要自己考核过关还认可自己学箫,忍不住喜形于色,“明白明白,薇儿都明白了,谢谢祖母!我以后再也不和三妹妹争了。” “我看你还是不明白,我并不是责怪你和你君莹姐妹有争端,只要不是手足相残,姐妹之间有些小矛盾小攀比,自家关起门来,你们要怎么解决我们也懒得理。只是不管你们姐妹之间有多大分歧,在外面你们始终都要记住你们都姓沈,只有一心对外的断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手足不和的,难不成沈家被落了面子,你们还能得了好?” 冯氏看沈君薇的神色就知道,她还没有完全理解,也不急于一时,便转了话题,“好了,君薇你先起来吧。”沈君薇闻言看了沈俊辉一眼,起身站到旁边。 “俊辉啊,你听了这许久,可有想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这个祖母说的?”冯氏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复杂的问。 其实从进来开始沈君薇就有几分奇怪,不知道沈俊辉到底是什么让冯氏如此,起身后就一直好奇的看着沈俊辉。 沈俊辉跪在那,梗着脖子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带着桀骜不驯和不服气,硬撑着没有开口。 冯氏也不催促,更不点明,见沈俊辉半天不回话,便说道:“既是如此,那我这老婆子也不讨你的嫌,今儿就不问你了。晚上你们所有兄弟姊妹都要在祠堂对着我沈家的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最近的事,之后你们兄弟们一起去寒水寺待上一阵,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什么时候再来和我说吧!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 沈君芫很是无聊的四处看看,话说她真没想到,冯氏说惩罚就惩罚还这么狠,从吃完晚休息了半个时辰后,沈家的小一辈都乖乖的到祠堂跪着了,还一跪一个时辰了,不过像沈君芫这些年纪小的到没要求他们一定要跪一个时辰,反正随他们跪着还是坐着,总之是得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待在这反省。这会儿,沈君芫就很没形象的懒懒坐着蒲团上。 因为是男女分两边,大少爷沈俊浩带着弟弟们跪着左边,大姑娘沈君萱则带着妹妹跪在右边。 沈君芫年纪小排在后面,正当她无聊的四处瞄的时候,在她旁边半跪半坐的沈君萝拉拉她的衣袖,对着她指指沈家少爷们那边,沈君芫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自家小哥哥沈俊睿正挤眉弄眼的冲这边做鬼脸,忍不住捂住嘴偷偷乐。 大概跪了这么久,年纪小的都有些受不住了,个个跪的不成形,刚开始还有些不太敢动,后来见大家似乎都在偷偷的动,胆子一个个都大了起来,开始在后面小动作不断。也只要跪在前面的九岁以上的几个还端端正正的跪着。 冯氏扶着燕嬷嬷的手从门外进来时,见到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一见冯氏进来,后面坐着、半跪坐或者是在做小动作的小家伙立刻端正自己,老老实实的跪好。 冯氏从自己这些孙子孙女的脸上一一看过去,走到最前面,说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直希望能为后辈子孙提供庇护。 但是最近我们沈家发生了很多事,外面对于我沈家也是议论纷纷,让我们发现不管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如何护着你们,最终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面对这些非议,面对外面对我沈家的不怀好意和种种算计。 我不指望你们个个都懂事都明白,只是不管你们如今年龄如何,大的把我下面这段话记得心里去,小的就把我的话一字一句给我背到脑子里去,可都听清楚了?” 说到最后,冯氏提高声音严肃的问。 见冯氏如此,沈家的少爷和姑娘立刻挺起胸膛大声答:“听清楚了。” 冯氏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沈家对少爷和姑娘一直是同等重视的,但对少爷和姑娘的嫡庶却是区别对待的,这个不需我多说你们也清楚,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不同,今儿我就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如今的世道虽然对女子不如前朝严苛但和男子相比,女子依旧也只是困与内宅后院,我沈家娇养姑娘不分嫡庶,是为的你们姐妹出嫁后不仅比他人多份大气也让你们各自多个姐妹互助相帮,不要像别人家因为嫡庶,姐妹间也是仇敌。 第38章 惩罚也有人羡慕(修) 至于为什么沈家的少爷又重视嫡庶,而且比其他任何家族都重视,和姑娘们的不重视嫡庶是同一个理由,希望你们是多一个手足而不是多一个仇敌。男子不同于女子,你们不管嫡庶,只要有能力,要什么便靠自己努力,任何人都不要想着只盯着家里这点东西。 对你们这些少爷们来说,重视嫡庶是为了让你们认清自身,嫡出还是庶出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有多大的能力多大的毅力去打破这份出身,让世人知道,我沈家的男儿无论嫡庶,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不妨再告诉你们,我们沈家的少爷虽然嫡庶分开排行,但是除了嫡长子嫡长孙会继承守护沈家祖宅祖地,我沈家四成家财会分给姑娘们做陪嫁,两成用作购买祖祭田和资助族里的族人或学子,剩下的四成除了拿出部分用作家里婚嫁葬仪都会留用。 而按照我沈家的规矩,庶出的少爷一旦成年都必须分出去单过,家里给每个人准备五千两,之后沈家不会再在钱财上给你们任何资助,也不会要求你们一定给沈家做出什么。总之无论嫡庶,该是你们的,家里不会少给一分,不该你们的你们便是争便是抢也没有用。” 冯氏说出沈家的这个安排,还真是让沈君芫吃了惊,公开表示四成家财分给姑娘们做陪嫁,还真是很不可思议,要知道按大殷律法,陪嫁的物品就属于姑娘们的私人财产,别说婆家不能动,就是和离回娘家,娘家也是没有资格动的。 沈君芫又偷偷看看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发现除了大哥沈俊浩和二哥沈俊熙比较平静,大家都表现的很吃惊。 冯氏大概也知道,自己说出沈家的这个安排会给自己孙子孙女带来一些冲击,因此,说完之后,安静的等孙子孙女们平静下来。 过了会儿,见众人已经安静下来,冯氏又开口道:“好了,今儿该和你们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该如何做,你们这些做兄长做姐姐的自去思量,至于你们这些小家伙就把今天的事好好记在脑子里,待你们长大了自会懂,都起来吧!” “是!” 等都起身后,沈俊浩恭敬的问冯氏:“祖母可还有什么吩咐?” 冯氏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暗自关注这里对话的众人,不由笑着说:“吩咐啊,是没有了——”顿了下,接着说:“不过惩罚还有,你们每人回去给我把什么叫十族,什么叫诛连弄清楚,一人抄五十遍给我检查。” 沈君芫看看周围子起彼伏的哀叹之声,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又短又肥的小胖手,忍不住举手示意冯氏,冯氏问道:“怎么了,芫姐儿?” “祖母,我也要写那么多遍?可不可以不写?”沈君芫说着犹豫了下,又小声加了句,“我还不太会写字。” “不着急,芫姐儿可以先把意思弄懂了给祖母背背,至于罚的抄写可以慢慢给,祖母不着急,为芫姐儿等上个一两年也没什么。”祖母你太狠了,对孙女的惩罚任务,等一两年都要收到,太执着了吧?! 冯氏说完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几个,三天内把罚的抄写都交给我,行了,今天就先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去。” ******** 沈君芫有些无奈的看看手里的书,准确的说是古代小人书,只是内容却没有一点能引起她兴致的,讲的尽是孝悌、宗族之类的,让沈君芫看得得无聊的尽想打瞌睡。但是,这已经是沈家二老爷沈济堂在知道自家女儿的罚抄内容后,特意找的最通俗易懂的书了,据说在京里的书店都很难淘到。因为读书人都对这种幼稚的图解式启蒙书很是看不上眼,认为其亵渎了书本的贵重,所以这类的书只出过一次便不在出现在各书店了。 自己爹爹的一片好心,沈君芫总不好辜负,虽然她很想和沈济堂说:“爹啊,你闺女……是个伪文盲啊。” 沈君芫左右瞄了瞄,见四周确实没什么人,放下手里的“小人书”,向旁边的书架溜过去。 这个地方是沈家藏书阁,是最近才让沈君芫发现的,原本沈家在苍梧书院里设了藏书楼,沈君芫还以为沈家的藏书都在藏书楼里。也没人和她提起过,还是她无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 自从冯氏的惩罚吩咐下来,沈家的少爷们都被送去了寒水寺。 寒水寺在大殷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平日里很少对外公开,而且它所处的地址也有些陡峭,整个寺庙都是半封闭状态。 不过,寒水寺却也有个让它始终屹立在上京的底气,即每年放出来的武术求学机会,提供一个机会。相比其他寺庙的大气,寒水寺低调又神秘。 趁着家里这段时间人少,沈君芫没事也出来瞎逛,不想还让她找到了这里看起来有些历史的藏书阁。自发现这处,沈君芫没事便也时常过来,说是学习,其实是在偷偷看各种“杂书”。 沈君芫站在椅子上,看着左侧那个架子上的某本书,试着伸手去够,眼看越来越近,怎么都忍不住放弃。 就在沈君芫的手快要碰到书是,后侧突然伸出一直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抽走了沈君芫看上的书。 沈君芫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徐竹青:“表哥……” 徐竹青扬扬手里的书,对沈君芫道:“下来吧,你还需要什么书告诉我就可以了。” “你这么在这里?”沈君芫冲口而出,才问出口,沈君芫就发现自己秀逗了,徐竹青只是沈家表亲,哪里需要和沈家的少爷们一样。又觉得这句好似怎么都有歧义,喏喏的补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也去了寒水寺。对了,你怎么不去呢?” 徐竹青笑了笑,说道:“寒水寺一直都带着神秘,凡是送进去受训的不论身份一律不许探视,直到受训结束,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他们受训的具体地方在哪,更不知道受训的内容是什么,何况受训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若不是接受受训的公子和其父母都认可这件事,寒水寺是不会把人接入内院受训的。我……”徐竹青停了会,声音略低的说:“大概是没有机会去的。” “受训会有性命之忧,这么危险?那我哥哥他们不是很不安全?”沈家这次可是下了狠决定的,沈家的儿孙都派了去,连才六岁的沈俊卓都没逃过,话说这么危险,沈家的老爷们和冯氏都怎么想的? 沈君芫不知道她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左顾右盼,小眼珠子也滴溜滴溜的转,脸上的神情也是生动多彩,一旁的徐竹青忍不住多看了几样,颇有耐心的等着她,见她看过来才解释道:“只是可能有性命之忧,并不是一定会出现,能进寒水寺的基本都不怎么简单,怎么会随便让人出事。” 想想也是,沈家这一辈目前就这些嫡系孙子,若是折损了哪个,只怕沈家也经不起。 难怪自家爹和大伯,还有睿智的冯氏都跟没事人似得,肯定是做了什么安排,倒是自己多操心了,想起刚刚的书,对徐竹青说道:“你把刚刚从我这抢的书稿给我,我都没看呢。” 第39章 临渊堂有喜事出 “《太公六韬》?”徐竹青看了眼书名,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沈君芫,“你能认全这四个字吗?” 沈君芫心中咯噔一声,说活顿时有些紧张:“你,你管我认不认得,我又没说是自己看的,我拿去……呃……认字的,对,认字的,不认识不是正好学嘛。” 似乎为了证明这番话,沈君芫强撑着绷着稚气的脸,一本正经的从徐竹青手里抢过了书。 徐竹青眉眼含笑,也不计较那些,看着眼前小人,挑挑眉:“认字?拿兵书认字?” “什么兵书不兵书不都是书嘛,反正都是认字,我就喜欢这本,乐意拿它认字。”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话,沈君芫一边说着一边拿书快速的翻动,“你看,这书多好啊,还有好多画,好多小人咧。” 居然能从快速翻动的书页上看到很多图,沈君芫忍不住暗自庆幸一句。 “原来只听说你三叔是你们沈家的另类,偏爱舞枪弄棒,好打抱不平,不像书香世家子弟,反倒有几分武将弟子的侠义之风,没想到你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沈家六小姐更了不得,居然是拿兵书认字的。” 沈君芫刚刚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缓过劲来,也开始理直气壮起来,抬着小下巴傲娇的说:“那是你孤陋寡闻,不过是随便拿本书认字,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不过沈君芫也不傻,知道若是在这待久了,以自己时不时冒失的性格,指不定又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对自己绝对是有害无利的,只故作小大人的说了句话,便打算转身离开。 “我不和你说了,你在这慢慢看书吗,我要回去了。” 徐竹青见她已转身向门口走,看看门外,见似乎只有俩个守着这藏书楼的小子,问道:“你的身边跟着的丫鬟怎么没看见,你不会又偷跑了过来的吧?” “才没有,我自己过来的啊,这是我自己家里,不用丫鬟我也认识路的。”沈君芫回身撇了徐竹青一眼,像是对他的怀疑表示不满。 “你才多大一点,就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能没有丫鬟婆子在旁边护着啊,你爹娘放心你这样一个人到处跑?”徐竹青皱着眉头看看才到自己胸口小丫头,想了想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其实,徐竹青还真说对了,沈君芫一个三岁的小豆丁,沈济堂和萧氏当然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到处跑,就算是自己家里,可对于三岁的小孩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沈君芫不乐意啊。 原来在茂州的时候,沈君芫的年纪太小大部分时间不良于行,只能被关在院子里,如今好容易回来了还跟着自己五姐姐沈君萝四处疯玩,哪想到一次宴会,沈家兄弟姐妹都被祖母一顿罚,如今沈君萝还被拘着抄《礼记》呢。 没有人来陪沈君芫玩,又出不了门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打转,沈君芫就不太乐意身边跟太多人。萧氏也知道自家闺女的怪脾气,只是见她也懂事,平日里去的就那几个地方也不乱跑,倒也不愿意太拘着她,便吩咐跟着沈君芫的人,只贴身的留两个在沈君芫身边就行,其他人都远远跟着。 今儿跟在沈君芫身边的是周嬷嬷和杏雨,只是她们俩,一个被指到厨房做糕点,一个刚刚才听了吩咐去摘荷花去了。本来周嬷嬷已经被指使走了,杏雨是不敢离开的,但沈君莹再三说自己就在里面不会走,再说门口也有两个小子在,杏雨才忐忑的听沈君芫吩咐去摘旁边摘荷花去了。 沈君芫自然知道徐竹青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从上辈子起,就有个怪性子,想独处的时候最不喜欢旁边有人。上辈子为着这么个毛病,从小到大没少和人打架,但凡有犯着她的,一言不合就用拳头来定,所以从小没什么朋友,直到后来慢慢收敛了才开始有些说得来的朋友。 可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换个时空换个身份,总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谁说我没带丫鬟,我不过是让她摘荷花去了,再说,你不是也没带人出来吗?”沈君芫也知道徐竹青是好意,可还是忍不住刺他一句,谁让他刚让自己受“惊吓”。 徐竹青已经随沈君芫走到了门口,听了沈君芫的话,也没说什么,只伸手朝后面打了个响指,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少爷,有什么吩咐?” 沈君芫看着徐竹青脸上得意神色,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穿着皂色短打的小厮正抱着一捧书跟在徐竹青身后。 “你刚刚也在这?”沈君芫一脸诧异的问那个小厮。 听见沈君芫问话,那小厮捧着书对着她弓着身回道:“是,小的徐四,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厮,沈君芫还真有几分无语的感觉,想了想干脆转身向外走去。 才出了门,迎头就见萧氏身边的鸣红带着提了一篮子荷花的杏雨往这边来,看杏雨低着头跟在鸣红身边的模样,不消说肯定是被教训了,沈君芫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瞄了瞄身边的徐竹青,谁知他正好笑着看过来,顿时就有几分脸红。 “鸣红,你怎么过来了,可是阿娘有什么事找我么?” 鸣红规矩的给沈君芫和徐竹青行过礼,才笑着对沈君芫说:“可不是,夫人让我来带六姑娘去三夫人院子。” “去三婶婶那,是有什么事吗?”沈君芫有些奇怪的问,说来自从被冯氏罚之后,自己也有一阵没去看沈君萝了,不待鸣红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嗯嗯,也好,我都有一阵没去找五姐姐玩了,不知道她被罚抄的书抄完没。” “六姑娘不用担心,这回啊是好事,三夫人有喜了,才传出的信,夫人过去道喜,正好五姑娘也记挂你,寻夫人问你,夫人就使奴婢来带你过去,也一道去给三夫人道个喜。” 沈君芫也是满脸惊喜,“真的吗?那我也可以当姐姐啦!” 其实沈君芫一直期待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萧氏生沈君芫的时候年纪就不小,有一次沈君芫偷听到萧氏和季嬷嬷聊天,知道萧氏生自己的时候还有些难产,听说很是伤了些身子,就知道自己想要弟弟妹妹,基本是不可能了,除非沈济堂纳妾,不过显然这样绝不是沈君芫乐意的。 如今自己三婶德安郡主怀孕,生出来的便是自己的堂弟或者堂妹,不管如何也算是满足了沈君芫做姐姐的愿望,当即牵起鸣红的手就要走:“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吧,嘻嘻,正好我让杏雨摘了荷花,拿去送些给三婶和五姐姐。” 鸣红可不是沈君芫,旁边还有徐竹青这个表少爷在呢,便问道:“表少爷可要和我们一道过去?” 徐竹青点点头,自己客居在沈家,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去给道声喜,“好,你们先走一步,我稍后跟上。”既然是去道喜总不好空手去,小声吩咐徐四几句,徐四听完便抱着书飞快的跑开。 徐竹青自己不紧不慢的跟上沈君芫几人,到是沈君芫见他跟上来,还忍不住晃晃自己手里的书和他说:“你看你看,我现在就可以拿书去跟我三叔学认字,我三叔可喜欢兵书了,等以后我都学会了,我还可以教给弟弟妹妹,就拿兵书教,怎么样。” 徐竹青心里忍不住就想,真是个爱记仇的姑娘,自己似乎也没说什么吧! “对了,我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哥哥偏他如今去了寒水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好问问你,我看你大伯一家的院子叫敬德堂,你家的是敬贤堂,怎么到你三叔一家的是叫临渊堂,看起来和你们的都不一样,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我当然知道啊。”沈君芫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个问题,说来她也疑惑过,沈家各处的院子名看起来都带着一种齐整的排行,像已经单独住到前院的少爷们的居处就是什么大愚居、双蹊居、三省居之类,沈家的各房的院子名原来也是这样的。 “三叔的院子原来叫敬义堂,听说是祖父在世时一起取的,本来是和我们的一样带着些排行的,不过三叔自己觉得太死板没意思,就改成了临渊堂,因为三叔老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一直听说沈家三老爷性格不拘一格,到真是,长辈赐的院子名也能说改就改。 沈君芫几个到临渊堂时,不仅萧氏和马氏在,连冯氏也过来了。 说来德安郡主嫁到沈家一直也是缺点子女缘的,才嫁进来没多久,沈老太爷就去世了,等守完三年孝后就只的了沈君萝这一个闺女。别说德安郡主自己了,就是宁王妃私下都替她着急过了,不仅给她送了一堆补身子的药材还拉着她去京城各个求子的庙里拜了拜,可就是没消息。 好在沈济安一直安慰德安道是,约莫是自己的子女缘浅,就是只沈君萝一个闺女也满足了。虽然德安并不把真话当真,但总归是舒心不少,只暗自盘算若在等些时日还没消息,就是抬个妾也总得让三房留个后嗣,不成想老天爷总算还厚待她。 第40章 一扫前霭迎新生 沈君芫才走进临渊堂,沈君萝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欣喜的拉过沈君芫的手,“六妹妹,你可算来了,你这个小坏蛋,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忘记我了?” 沈君芫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说道:“姐姐们不是被罚抄书吗,我怕我来了吵到五姐姐,就没好意思过来打扰你。” “唉……”说起抄书沈君萝顿时有几分泄气,其实她比沈君芫也不过大了两岁而已,沈君芫还可以因为年纪小至少是躲了这次的罚,可她需要抄的书却是和其他姐姐们一样的,真是,人生有时候总有种无处说理的挫败感。 “抄书就是麻烦,比跟着爹爹蹲马步都累,你是感觉不到啊,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被祖母用戒尺打几下呢。” 不过抄书这事一来急不得,二来躲不过,也就不需要想那么多,先放放再说,沈君萝便和沈君芫说道:“六妹妹,你知道我娘怀上小弟弟小妹妹了吧,我又当姐姐啦!嗯,以后六妹妹也可以当姐姐了,我们以后一起照顾弟弟妹妹好不好?” 沈君芫立刻点头,“好。” “姐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门口边就说起来了,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忘在这了。”沈君芫转头看过去,见冯氏坐在正首的榻上,拉着德安郡主一同坐在榻上说着什么,大夫人和萧氏一左一右的坐在下首,说话的正是大夫人马氏,此刻正端着一杯茶笑着看过来。 大夫人的身后还跟着大房一众姑娘,大姑娘沈君萱是知道自己娘有时候有些三不着六的,但才一开口就暗暗说两个小妹妹不懂事,罔顾长辈,这种似是而非带着些指摘德行的话,即使是开玩笑的口气也是不妥的。更何况两位妹妹的娘,自己的二婶和三婶都在。 沈君萱赶紧笑着说:“平日里就知道五妹妹是最喜欢六妹妹不过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六妹妹那份,想必五妹妹今儿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和六妹妹分享,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沾沾六妹妹的光,也得点五妹妹的宝贝。”说着还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姐妹。 谁知三姑娘沈君莹向来性子就不细腻,和自己的嫡亲姐姐没半分默契,完全无视姐姐看过来的眼神,正好奇的盯着德安郡主的肚子的,似乎绞尽脑汁在想,德安郡主那根本看不出和平常有任何区别的肚子,究竟怎么就有个小娃娃了。 到底二姑娘沈君薇有些眼里劲,也知道维护大夫人这个嫡母,便附和沈君萱说道:“可不是,五妹妹可别单想着六妹妹一个,这儿还有这许多姐妹呢。” 沈君芫暗自瞟了身边的沈君萝一眼,就明白沈君萝定是不知道大姐和二姐的话一半是对她们说,一半是说个她们各自的娘听,为大夫人刚刚补救呢。 当下笑嘻嘻说道:“大姐姐和二姐姐羞羞,五姐姐的宝贝才不给你们,你们都是姐姐怎么好意思要妹妹的东西,只有我是小妹妹,五姐姐才记着我的。” “那以后有了小弟弟小妹妹,有了好东西咱们芫姐儿是不是也会记着弟弟妹妹们啊?”冯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也来了兴致的问道。 “当然啦,我把我最爱吃的糕糕分给他们一半,嗯,一大半,祖母你说好不好啊?” 沈君芫和沈君萝手拉着手跑到冯氏身边,冯氏也不用丫鬟动手亲自把她们抱到榻上,一左一右的搂着,“好,咱们芫姐儿就是懂事,果然是好姐姐。” 沈君萝在一旁拉拉冯氏的衣袖,不甘示弱的问,“祖母,那我呢那我呢?” “对对对,还有咱们萝姐儿,都是好姐姐。” 德安在一旁笑着打趣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赶紧的,还有什么要和你们祖母表功的、邀宠的,趁着如今你们弟弟妹妹还没出来,不然啊,到时候你们可就没现在这般金贵了。” 沈君萝对着德安做了鬼脸,说道:“娘亲,坏~~” 一时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徐竹青本是跟在沈君芫身后的,只是沈君芫进临渊堂的时候,他并没有随之一起进去,而是在门口稍微等了下徐四,待丫头引他进来,就见里面不知说了什么其乐融融的一团。徐竹青冠玉般的面容上带了些许笑意,给长辈们行过礼,又和一众姑娘见过礼,就留下礼物离去。 倒是德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怀孕,母性大发看着离去的徐竹青忍不住感叹一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沈君芫看着自家娘也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忍不住诧异的朝门口看了一眼。正要开口问,就见燕嬷嬷到冯氏身边小声说了什么。 “让人进来回话。”冯氏说完,对马氏和萧氏说道,“老大和老二,使人从宫里不知道带了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今儿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按理这会沈济忠和沈济堂还在上朝,这个时候让人传回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马氏是知道自家老爷的,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沈济忠是绝对不会在上朝期间就叫人传信回来。当下便有些焦急的问道:“可是老爷那里出了什么事,今儿是大朝会,这个时辰朝会还没散了,就传了消息回来,这,这……” 萧氏也有些担忧,略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 冯氏淡淡的撇了马氏一眼,“急什么,只是叫人传个消息回来,是好是坏,等听了不就知道了。” 燕嬷嬷将人带进来就退到冯氏身后,见是常跟在沈济堂身边的一个小厮竹笙。 不等几位当家夫人问,竹笙当即跪下磕头,喜笑颜开的说道:“给老夫人,夫人们道喜,府上大喜。” 虽不知什么事,但听竹笙这么说,想必是好事,当下冯氏几个提着的心都放下不少,马氏已经迫不及待的说:“不要废话,赶紧说什么事?” “今儿朝会上,皇上正式颁旨宣布我们家大老爷晋正二品参知政事,入内阁成为内阁六相之一,咱们沈家如今也是相爷府了。” 虽然之前沈济忠要晋职入内阁的事,就传了出来,可当时一来朝堂还有争议,二来当时沈家的小辈们还被人算计,市井间传出些对沈家不利的言论。原以为,这次沈济忠入内阁的事不会有那般顺利,甚至可能如不了内阁,不想这才几日功夫,居然就这么给当堂定了下来,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冯氏一向稳重的心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当真?” 要知道沈家已经积蓄百年之上,虽然世代书香,勉强算是清贵世家,但沈家人一直清楚,其实沈家离清贵世家尚缺个贵字。偏偏几代人努力参加科举,奈何一直建树不大,直到沈老太爷才终于有机会问鼎世家贵族行列,无奈还没等到沈老太爷带领沈家走入新台阶,他就先病逝了,一度让沈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界。好在沈家还有几分薄底,在加上沈济忠和沈济堂两兄弟几番努力,才总算是稳住沈家当时的情况。 如今沈济忠若是能入阁为相,那代表沈家终于正式踏入世家贵族行列,今后说沈家是清贵是世家也多几分底气。 竹笙原是沈家家生子,自然也知道沈家的情况,对他们这些家生子来说,主家好他们才会好,所以也极高兴,小鸡啄米是的点着头:“是真的是真的,小的和大老爷的小厮云松都听清楚了,是二老爷特意叫宫里的夏公公传来的消息,还说大老爷已经跟着进了内阁,今儿下朝后估计得多待半刻钟,估计两位老爷今儿会晚回来些时候。我和云松商量着,由我先回来把消息报给老夫人和夫人们知道,云松留着在宫门等两位老爷。” 马氏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说道:“母亲,这是真的,真的!老爷也成相爷了!” 冯氏满是皱纹的脸也舒张开来,“好好好,咱们沈家总算要扬眉吐气了,不行我去给老太爷上柱香,我总算没有辜负老太爷的嘱托,如今就是到地下去找他,也瞑目了。” 见冯氏起身就要行动,萧氏赶紧劝阻道:“母亲,何须急于此刻,今儿咱们沈家双喜临门,不如等爷们都回来了,一起去告慰祖宗在天之灵。” 一旁的燕嬷嬷也知道冯氏的性格,有时候颇有几分雷厉风行,当下也劝道:“老夫人,我看也是,如今咱们沈家有了这么大的喜事,不如等老爷们回来,再把少爷们都叫回来,一起好生给老祖宗们上柱香。” 冯氏只是咋听着消息欢喜坏了,有几分乱了分寸,只是在萧氏和燕嬷嬷的劝阻下,立刻冷静下来。当下宣布今儿沈家有大喜事,家里的下人按等级各有赏银。 等彻底冷静下来,冯氏暗自叹口气,果然还是年纪有些大了,和年轻时候的心态是没法比了。如今也真是儿孙一身债啊! “对了,老三呢,不是让人去通知他,他媳妇有孕了吗?怎么这会也没见人啊?”冯氏看着一家大小高兴的表情,突然想起来问道。 德安郡主还有几分羞色,说道:“夫君今儿出门说是去近郊的山里和朋友跑马去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着一时半会他还不知道呢。” “济安倒是闲得紧,也不知怎么的,书房里的凳子好似和他有仇,就没见他好生生坐一天认真看书的。如今家里有这些喜事,还得使人去找到他。”冯氏点点头,说道。 沈济安其实也是在家憋的久了才想着找朋友出来跑几圈,他们选的是近郊的靠山的一处平地。才跑几圈就有下人来告知,自家夫人有喜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便骑马向沈家飞奔。 第41章 沈三爷的好日子 沈济安一到沈家大门口,把马绳往旁边小厮手里一扔,一边向里面跑,一边吩咐道,“把爷的马牵到马厩去。” 沈家是五进的大房子,面积不算小,本来在大门内里准备了轿子,轿夫才迎上来,却只看见沈济安直接无视跑远,那轿夫都忍不住暗自摇摇头,看来三老爷也是高兴傻了。 本来冯氏几个来看德安郡主,顾虑到德安的身子,只停留一会儿就会走,但没想到宫里传来了沈家大爷入阁的消息,一时便多待了会,等沈济安到自己的院子临渊堂时,冯氏也知道自己三儿子的心情,便不多说,带着众人离开。 “你媳妇刚上身,胎还不稳固,需要多休息,你就不要拉着她多说了,有什么话日后慢慢说也不急,反正日子还长着呢。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你大哥和二哥就会下朝,到时候你来寿安堂一趟。” 冯氏对送自己到临渊堂院门口的沈济安嘱咐完,摆摆手,道“行了,就送到这吧,赶紧回去看你媳妇吧。” 萧氏顺势接替沈济安的位置,和马氏一左一右的扶着冯氏,笑着对沈济安说:“三叔只管去陪着德安吧,母亲这有我和大嫂呢!” 沈济安其实早就迫不及待要和德安说些私房话了,便也不做什么推辞,大大方方对着马氏和萧氏,鞠了一个躬,嘴里说道:“有劳大嫂和二嫂,一会儿让人给两位嫂嫂送些小玩意把玩,算是给济安的一片心意。” 目送冯氏一行走远,沈济安才转身回院子里。 自从德安郡主生下沈君萝之后,差多五年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偏偏沈济安虽然平日里也常有些出格的事冒出来,但在情事上却极为自律,身边别说妾室,便是通房都不曾有。按说既然生下了沈君萝两夫妻两的身体自是没什么问题,德安生沈君萝的时候虽然生得艰难了些但宫里的御医都说了并没有伤到身子,可德安就是没消息。 沈济安虽然安慰德安道约莫是自己命里子女缘薄,就算只有君萝一个女儿也没事。但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能再有孩子的,就算不是儿子,再生个女儿都是好的。 本来沈济安对孩子的事已经有点不抱希望,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德安居然有喜了。 沈济安搓着手狠狠的揉揉脸,平复了下心情,才走进房间里,见德安正斜躺在榻上,温柔的看着坐在榻上的沈君萝对着她的肚子念叨什么。 一时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只是德安已经看到了她,便要起身,“爷,回来了,才跑了马想必是出了一身汗吧,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沈济安赶紧快走几步,止住德安的起身动作,说道:“你好生躺着吧,有什么事还有下人呢,我吩咐他们就是了。” 沈君萝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沈济安的脖子,问道:“爹,娘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那咱们萝儿是想要弟弟还是要妹妹呢?”沈济安抱起沈君萝坐到榻上,耐心的问沈君萝。 沈君萝努力的想了想,说道:“我想要小弟弟。” 沈济安诧异的看了德安一眼,见她也诧异的看过来,便问道:“哦,为什么呢,萝儿不想要小妹妹吗?” “我已经有六妹妹了呀,但是还没有小弟弟呢,所以娘亲还是给我生个小弟弟吧!”沈君萝理所应当的回道,又想了会,一副大义凛然的说:“唉,如果是小妹妹,那我也不嫌弃她就是了。” 这话说得沈济安夫妻两乐不可支,当下又逗了会沈君萝,就叫奶娘来带着沈君萝下去,夫妻两才终于有时间说会悄悄话。 沈济安到寿安堂的时候,沈济忠和沈济堂才刚下朝回来,兄弟三个正好在寿安堂门口碰到。 沈济堂当下对着沈济安拱拱手,笑着说道:“三弟,恭喜恭喜啊,上回萝姐出生的时候,我这个做二伯远在茂州,萝姐的洗三满月对周我都没赶上,这会这个可是个有福的。” “那当然是有福气的,想必也能从二哥那得几件稀罕宝贝了,二哥你即都那么多了,不消说洗三满月对周啥的,你的礼物可不能准备轻了啊,要不你直接让我在你库房淘也行。”沈济安是满脸笑容,摩拳擦掌的似乎现在就想去沈济堂的库房扫荡一番。 沈济堂一听当即对站在他身边的沈济忠说道:“哎呀,大哥你给评评理,感情咱们三弟是老早就觊觎着咱们那点东西呢,原是没有机会,这会才逮个机会就要狠狠搜刮我们一番啊。” 沈济安不屑的撇了沈济堂一眼:“二哥,你也太假了吧,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大哥的东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把大哥拉你船上了。是亲兄弟吗,自家兄弟都还来这招?” 沈济忠到是两不相帮,只在站在一边微笑的听两个弟弟斗嘴,只末了才说了一句,“好了,我们先进去吧,母亲还在里头等着呢!” 沈济忠三兄弟遇到有什么大事发生总是习惯性的要到冯氏的寿安堂商议一番,一来是沈老太在世时便很是敬重冯氏,家宅里外的大小事情,冯氏就没有不知道的;二来当年沈老太爷骤然去世,沈家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冯氏在操持决策,如今沈家兄弟三个很多本事还是冯氏教会的,所以对冯氏更是尊敬不已。 还没坐稳妥,沈济安就忍不住笑着对沈济忠道:“沈相爷,今后可得罩着小弟啊,这从今晚后,我怎么说也是世家贵胄子弟了。都道是丞相门房七品官,我这个丞相的亲弟弟想必也品级不低吧,如今可算是有了做纨绔弟子的底气和后台。” 沈济堂在一旁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我都不知道,咱们三弟什么时候变这么谦虚了,这宁王唯一的女婿,德安郡主的夫婿,你要是愿意,那就是郡马爷了,皇亲国戚啊,这普天之下还有哪家后台硬过住皇城的那位。” 沈济安知道自家二哥这是挤兑自己刚刚在门口的不客气呢,不过明明知道他就这么说说,还是被噎了下。 皇城那位后台是硬,关键他家的女儿家们,都不是用来嫁人的,那都是用来招小白脸的好吗?嗯,沈济安自己的情况特殊,才摆脱了当小白脸的命运。 不得不说,沈二老爷果然还是老谋深算,要么不出手要么石破天惊的,挡都档不住,这不一句话的事,就让沈济安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沈济忠在一旁跟着笑了笑,咳嗽一声,说起今儿的正经事来:“母亲,今儿下朝后,皇上有意留了我,是让我在内阁好好看着,看内阁的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我看皇上怕是有整顿内阁的意思。” 冯氏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才能赢得夫君的敬重,赢得儿子们的尊敬。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一直知道男女之间始终是有着区别的,所以对于夫君或者儿子们反馈的朝堂的情况,她更多的都是倾听并记住,以便方便内宅缕清和各家亲疏关系。所以听了沈济忠的话,她只是点点头,问了句:“可是内阁有什么碍了上面那位的眼?” 沈济忠摇摇头,“这我倒是暂时看不出来,也许等我在内阁待的久些了,就知道了。” “其实,这个我可能知道一点。”见母亲和兄长们已经认真说起事来,沈济安也难得一本正经的说。 冯氏几个闻言看过来,眼里难掩诧异。 沈济安这个人,或许是因为老来子,家里平日的约束并不像其他沈氏子弟那样严苛,导致他一向有些不拘小节,甚至不拘小节到不在乎功名。所以至今身上都要当时沈老太爷逼着他去考的一个举人功名。 沈济安平日里的活动也基本是大同小异,并没什么特别,不是和朋友出去跑马,就是和朋友不知道跑那行侠仗义去了,有时还得家里帮着收拾烂摊子。 内阁那些事,沈济安居然说知道一些,却是奇怪的紧。 “行了行了,不用怀疑了,消息肯定是准确的,是上次陪德安去宁王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宁王念了几句才知道的。”沈济安没好气的简直要翻白眼,好心说个事,还得被怀疑,都没地说冤去。 “听说是因为下头几个皇子的争锋,内阁大部分人好像都被各位皇子有了些关系,如进皇上估计是想找一个忠贞的保皇派,才力排众议让大哥入阁,想必也是看中我们沈家是皇党的忠臣。” 沈济忠和沈济堂都有些了然的点点头,沈家可不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既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那沈家只要小心跟着皇上走,总是不会错的。 第42章 六姑娘要上学堂 天刚微微亮,沈君芫已经睁眼醒了,一想到今儿的就要去苍梧女院的事,便再也睡不着,只打眼瞧见天气尚早,只怕这会就是萧氏都还没起,便瞪着眼睛盯着床帐,默默的出神。 如今沈君芫已经六岁了,三年前跟着父母从茂州回到莱州祖居,到如今算来,在莱州也生活了三年。 莱州的生活和茂州的生活比起来真的大有不同。 茂州只是沈君芫的爹沈二老爷的外放地,所以基本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朋友在,在加上当时沈君芫只是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婴儿,硬是只能被憋在内院,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等回了莱州,因为亲戚朋友多,时不时的需要走亲访友,或者有什么红白喜事需要参加,在加上有时还会有些宴会,类似什么茶宴、花宴之类的,沈君芫出门的机会是大大增加了。 随着对这个时代和对沈家的了解日深,才发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风气其实比她想象中要宽松很多,感觉是比前世历史上的宋束缚少一些,比唐束缚又多一点。而沈家对姑娘们的要求更是有些让人大跌眼镜的简单粗暴,总结来说就是,姐妹和睦、守望相助。 天知道,沈君芫在听到沈君萝在和她八卦这八个字的时候,简直被雷的外焦里嫩,深觉莫非是自己的穿越方式不对?不过,深入了解了这八个字的正确要求之后,沈君芫很欣慰的表示看来她还是很受穿越大神眷顾的,其实说白了,这八个字的要求就等于,没!有!要!求! 更让沈君芫欣慰的是,她还有一对神经异常坚韧并宠爱女儿的父母。 自从回莱州,沈君芫可以说是上蹿下跳,爬树下河,还跟着三房的沈君萝,偷跑开溜,呃,基本上每次都是她们自以为的开溜,其实每次萧氏和德安郡主都排了人跟在后面。让她做了许多本不应该是闺阁中人做的事,甚至有些是在她前世都不曾做过的事。 三年前沈家大老爷沈济忠,进了内阁,沈家似乎一步步开始走向一个新局面,但这些对沈君芫并没太多影响。如果不是常和她一处玩的沈君萝时不时的念叨,若是大伯没进内阁,她们是收不到哪个夫人的帖子的,是不能进哪个宴会的,沈君芫都想不起这些来。 沈君芫在沈家上下的一众宠爱里长大,可以说日子是过得相当惬意,本来按她的习惯是断不能这么早就起来的,但是,架不住沈君芫兴奋啊!话说从前几天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进苍梧女院,她就兴奋的不得了。 古代私人贵族女学堂啊,有木有?重新回到学校啊,有木有?想想就激动的不行了,好吗,恨不得立刻就去。 按沈家的规矩,姑娘六岁的时候无论嫡庶是要进自家的苍梧女院进行学习的,学习的内容除了常规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重要的是还有礼仪,另外还设有针线女工、厨艺之类的。 其实从三岁知道苍梧女院,沈君芫就期盼着能快点进入。但是,如今管着苍梧女院的院长却是沈家大伯沈济忠。 大伯沈济忠这人,沈君芫这几年是看得很清楚的,性格温和有礼,但是也是个略有些古板的古代夫子,恪守各种规矩礼仪,有时候晚辈们范什么错,可能不会受罚,但只要逮到就会被他念一念,和唐僧念经箍咒似的。 沈君芫就有过几次和沈君萝爬树翻墙进苍梧书院玩的时候,被沈济忠逮到,自那之后,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沈家内院碰到,沈济忠时不时语重心长的对她和沈君萝说什么女子贞静为要,多看些《女则》《女戒》之类的书云云。关键沈济忠的性格,说好听了是敦厚温和,说不好听,就是他不急不缓却能让你急死。 沈君芫不是没动过早些进苍梧女院,也跟自己父母撒娇打滚,不过连自己那个腹黑奸诈……咳咳……机智的爹沈济堂对自家大哥沈济忠都毫无办法,只能爱莫能助的无视沈君芫的撒娇。沈君芫也就知道歇气,老老实实等到六岁。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听见帐子外面已经有声音传出,便掀了帐子看向外面,“沾衣,我醒了,快点服侍我洗漱吧,我要去给爹爹和娘亲请安。” 沾衣和杏雨是萧氏自小就拨过来服侍沈君芫的人,两人都比沈君芫大三四岁,现如今也十岁左右了。这两人的性格一动一静很是互补,沾衣向来贞静稳重,而杏雨基本是叽叽咋咋活波好动。如今沈君芫还住在沈济堂和萧氏的院子里,离得不算远,只平日里沈济堂和萧氏是不需要沈君芫大清早去给他们请安的,但沈君莹如今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去苍梧女院,这才一反常态的早起。 沾衣一边指示小丫头把洗漱的水和用具放好,一边过来亲自帮沈君芫穿衣服,想想还是问道:“姑娘,是不是太早了,这个时辰只怕老爷和夫人都还未起身,要不你再睡会,我一会叫你。” 沈君芫没事的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去偏房等等爹爹和娘亲就好。” 平常睡觉沈君芫这里都是沾衣和杏雨带着小丫鬟一起守的,其实也不用守夜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小丫鬟在内室外面的罩房休息,而沾衣和杏雨就在内室床上的脚踏上铺上铺盖睡一觉。 昨晚正好是杏雨,这会正好她在手脚麻利的收拾铺盖,边对沾衣说道:“你就是个榆木脑袋,老爷和夫人那么宠咱家姑娘,姑娘就是早点去,老爷和夫人心疼都来不及,还会怪罪不成。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又多想去苍梧女院,这几天,姑娘都兴奋的几日都没睡踏实了。好容易今儿就能去苍梧女院了,还让姑娘怎么憋的住。” 沈君芫嘻嘻笑着,“是啊是啊,还是杏雨知道我。” 沾衣刚给沈君芫穿好衣服,就去一旁拿了牙刷子和青盐,递给沈君芫,看了眼杏雨,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整日里在姑娘耳边念叨,苍梧女院怎么怎么样,那殷勤模样谁还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别说苍梧女院,就是苍梧书院姑娘又不是没去过,能有多少稀奇的。还不都是咱家老爷们办的书院。” 被沾衣戳中了心思杏雨也不恼,只笑嘻嘻的给沈君芫整理床铺,“沾衣,你别说你不想去,你要不去,今儿就我陪姑娘去了。” 苍梧女院十岁之下的姑娘们允许带一个丫鬟一个粗使婆子进去照顾,而十岁之后就只能带一个丫鬟了。和守夜一样,沈君芫决定是让沾衣和杏雨轮流跟自己去的,只是和守夜的轮排错开。比如昨儿杏雨守夜,今儿就沾衣跟着她去,正好杏雨可以留在屋子了补个觉。 沾衣没好气的,瞪了杏雨一眼,却是没在说话。苍梧女院多少大家闺秀想进去都进不去,能沾着姑娘的光进去,就是做丫鬟的也自豪的不行,能不进去吗? 苍梧女院原本只是沈家借助自家的苍梧书院开的一个专为家里姑娘设置的内院学堂,奈何苍梧书院这几年名声日胜,连带着苍梧女院也水涨船高,一开始只是有亲戚家的人拖着亲戚名义送姑娘进来进读,到后来一些世家也乐意送写姑娘进来,慢慢的竟然也越开越大,最后索性就直接在苍梧书院旁边又建了苍梧女院。 苍梧女院的位置基本是位于苍梧书院右后侧又包括在苍梧书院里的,但考虑到苍梧女院都是姑娘们,所以苍梧女院又独立开了正门。 其实苍梧女院一下子变得更受世家姑娘们的喜欢,还是因为,前几年从苍梧女院出来的姑娘们,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些才名或者德名。更重要的婚嫁如意,好些个在夫家也很受人敬重,更有甚者高嫁或者直接嫁进宗师和皇家的都不少,还得了皇后娘娘的一句褒扬,有一阵子苍梧女院的风头甚至都盖过了苍梧书院。 对于世家女子都想去的苍梧女院,沾衣和杏雨能跟着六姑娘就进去,别提有多开心了。 洗漱完,沾衣又亲自给沈君芫拿来几小碟子糕点和一碗燕窝粥。燕窝粥是沈君芫几乎每日都要吃上些的东西。粥都是头天晚上,就在炉子上煨着,炖上一夜,熬的晶莹清香,看着就食欲大开。 沈君芫知道这个点估计自家爹爹和娘亲才刚起,也不好去打扰,便奈这性子,喝完小碗粥,吃了几块点心。 等吃完东西收拾干净,沈君芫就按捺不住了,留了杏雨在屋子里,就带着沾衣想沈济堂和萧氏的屋子去了。 “爹爹,娘亲。” 萧氏正服侍沈济堂洗漱呢,就听见沈君芫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氏忍不住就有些头疼,“这丫头到是越来越疯了,都怪老爷,平日里就知道宠着她,如今可好,看着都没有姑娘家的正经模样了。”说着眼波流转的瞪了沈济堂一眼。 沈济堂呵呵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只要芫姐儿身体好,平平安安的就是平日行事不羁些,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有我们护着宠着,往后还有几个哥哥宠着,总归是能护她一世无忧。” 第43章 史上最勤快学生 正说着话呢,沈君芫就掀帘子进来了,别的没听见就听见沈济堂的后半句话,心思一转约莫就知道刚刚自己爹娘在说什么了,“娘,你又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呢,我真是你亲闺女吗?都不见你夸我就算了,咋还老嫌弃我呢?” 萧氏手下稳稳地给沈济堂束好头发,最后用一根乳白色簪子固定头发。见弄差不多了,才回身看了沈君芫一眼,“我倒希望你不是我亲闺女,看别人家闺女,多乖巧懂事,那像你跟屁股长了刺似的,从能走能跑开始你就没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超过一个时辰的。还到处惹是生非,要不是你确实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都以为是不是搞错了我本来生的是个臭小子,而不是你这个怪丫头。” 沈君芫也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还没听完就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做鬼脸,做完还机警的跑的沈济堂身后,让萧氏投鼠忌器不好教训她。 萧氏在一旁顿时气个倒仰,多精怪的娃都没她家这个小丫头能折腾。 “行了行了,别在这买乖了,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萧氏对着沈君芫好似嫌弃的挥挥手。 沈君芫这几年也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对这些都见怪不怪, 凑到自家爹爹面前,毫不客气拉过一个袖子不停的摇,“爹——” 沈济堂对着自家女儿向来是没有脾气的,笑呵呵的问:“芫姐儿有什么要爹爹给你做主,不过要是你娘的事吗,你爹爹我就无能为力了啊!” 沈君芫简直想对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无语到极点,都知道沈二老爷怕媳妇,但是怕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沾沾自喜,这个号称学究天人的沈二老爷也是绝了,沈君芫简直在一旁恨不得在脑门上刻几个字:我不识此人。顿时沈君芫觉得,其实她有这么一对父母,她也是蛮不容易的。 “爹,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到底啥时候弄好啊,不是说了今天我要到苍梧女院吗?再不去,就要迟到了。”沈君芫都有些面无表情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沈济堂看了沈君芫一眼,“芫姐儿这么热衷去书院,怎么突然开窍了这是,莫非打算发奋图强,给爹娘挣个才女名头来?” 沈君芫有几分无语的看着自家爹爹,明知道自家是要赶时间,,想早点去书院,至于读书吗,她现在暂时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才女?噗,沈二老爷你纯粹是想太多了。 “爹,你到是快点啊,我昨儿还和五姐姐约好了,要在苍梧女院大门口汇合,我还指着五姐姐带我玩呢,可不能失约了。”大概是时间久了,沈君芫也能淡定的无视一些事了。 萧氏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了,直接拍了沈君芫一下,“火急火燎个什么劲呢,去,上一边好好坐着等,你爹好容易有个修沐,就是这么让你给折腾没了,真是,上辈子都是欠了你们的债。” 沈君芫有些恹恹的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了沈济堂一眼, 沈济堂咳嗽几声,只是碍于萧氏也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要就这么顺了女儿,只怕也不好交代,只得一本正经的拿过一本书装木头人,暂时不理会母女两的官司。 等沈君芫跟着沈济堂出门,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沈君芫一路有些愤愤不平,就是被沈济堂牵着手走,都走得有些不情不愿。 沈济堂见女儿这样,忍不住认真想了想,莫非平日里真是自己太宠惯女儿了。 其实沈君芫也不是真不高兴了,她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总之是有些复杂,明明心理年龄不小的人,硬是被憋在这么小的萝莉身上,时间久了大概自己的心理也开始幼龄化。但过了六年似是而非的土著生活,突然开始又要去上学,这经历好像是上辈子的生活轨迹和这辈子的莫名的咋重合,所以这次去苍梧女院她才表现的这么积极,实在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好在跟着自家爹爹沈济堂走了一阵,沈君芫又恢复了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模样,说白了,沈君芫忍不住鄙视了自己一下,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矫情。一想到这自己先默默的囧了下。 因为苍梧书院和苍梧女院都是沈家建立的,所以这两家书院的名誉院长和副院长都是沈济忠和沈济堂。虽然相对苍梧书院,沈济堂对苍梧女院知道的相对少些,但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苍梧女院一共就四个班,甲乙丙丁。都是按年龄分班,六岁到八岁的在丁班,八岁到十岁在丙班,十岁到十二岁是乙班,十二岁上还愿意在学堂里的就统一分到甲班。 在学院里相对来是比较自由的,除了女戒女则之类书籍和礼仪必学外,其他的多是看你的兴趣,并不完全强迫你去做什么。但是在选择学什么上,苍梧女院虽则不干涉,却有几个不能触范的点,比如才艺一旦选定就必须坚持下去,除非传艺的教授确实觉得你并不适合某项才艺。 沈君芫认真听着沈济堂给自己分析苍梧女院的情况,忍不住问了句:“爹,你从前都没去过苍梧女院吗?” 沈济堂摸摸沈君芫的头,“去倒是去过,但不多。苍梧女院毕竟是女院,里面都是一些闺阁女子,我和你大伯虽是名誉上的院长和副院长,但其实我们基本只负责解决苍梧女院的一些财务或者其他方面的工作,女院其他的一些事物都另有人在负责。” 沈君芫点点头,想到苍梧女院这么奇葩的一所女子学院,就是对风气相对开放的大殷,应该建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虽说事依托了苍梧学院,但毕竟苍梧女院有自身的一些特点,毕竟大殷目前对外立出牌子的女院就这么一家。 沈君芫到的时候沈君萝连鬼影子都没看见。沈君芫意外的左右看看,最后抬头盯着前面大门处那个牌匾,苍劲有力的“苍梧女院”四个字笔走龙蛇,看来是这没错啊。 在门口略停了停,沈济堂笑了笑便对沈君芫说:“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让人在这候着萝姐,我带你进去先进去逛逛。” 沈君芫一开始还疑惑怎么不是带她去见见先生,结果进了女院发现四处寂静,只一些仆从在安静的打扫,沈君芫诧异的转头看向自家爹,满眼疑问。 沈济堂却哈哈哈大笑,“咱们芫姐儿可是算的上苍梧女院史上最勤快的学生了,如今这个时辰,女院断还没到上课时间。” 沈君芫脸都黑了,她又没有老年痴呆,昨天明明是被告诉是这个点来女院的,不由咬牙切齿的喊:“爹——”不消说,肯定是眼前这个笑的没有形象可言的沈二老爷干的好事。这么幼稚、无聊的事,沈二老爷你的节操呢,节操呢。 大概是女儿的眼神*裸的鄙视太露骨,沈二老爷笑了一阵也忍不住尴尬的止住笑,“芫姐儿啊,我怎么觉得你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呢,为父一片苦心,你怎么能不体谅么?” 沈君芫觉得自从回了莱州她对自家爹的无耻腹黑的下限真是一遍遍被刷新。“爹,你这回又想干啥?” 沈济堂难得一本正经看着沈君芫,说道:“芫姐儿,能告诉爹,为什么一向犯困起不来的你,今天怎么会起那么早?” “啊,当然是想着可以和姐姐们一样可以入苍梧女院学习啊?”沈君芫诧异万分的回答道。 沈济堂抬手让身边的下人都退到一边等候,又对神君芫说道:“芫姐儿,陪爹在这院子里走走?”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没给沈君芫回答的机会就向院子里走。 沈君芫回头看看退在一边的下人,又看看已经走出一些距离的沈济堂,立刻跟了上去。 沈济堂却不急着和她说什么,反而仔细和她介绍起苍梧女院里面的院子分布和景色。 “你之前一直喜欢跟着你三叔家的萝姐儿往书院和女院这边跑,想必女院这边你应该也是不陌生的。” 沈君芫点点头,她确实来过,只是女院里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除了在女院学习的姑娘和带的贴身丫鬟们,基本只有女院的先生可以出入。毕竟能进来的都是世家或者名门的闺秀,安全还是很重要的。沈君芫虽然仗着沈家之女的身份进来了几次,也不好太特殊化,所以有时候她更愿意…… “芫姐儿似乎更愿意和你五姐姐一起偷偷爬墙,也不愿意正经的走大门进,可是?”沈济堂的眼神温润却带着洞察。 看到沈济堂的眼光,沈君芫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大概是被看破了。其实也并没什么,只是自从回了沈家祖宅,身边似乎时刻都有人在提醒她,她是莱州沈家的嫡出小姐,是那个“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沈家之女。一开始她和五姐姐沈君萝四处撒欢,许是那时候她刚随父母从茂州回来,周围的人都多些容忍,慢慢的大家开始对她有了要求。才名满天下的沈家出来的嫡小姐就算不是才貌双全也至少满腹经纶。 原本,才回沈家那会,见沈家众人都不是很在乎这些,她还兴奋的想着,就算到了一个全家状元的家里,她还是可以混日子过的。像她这种一向“六十分万岁,五十九份浪费”的学渣,怎么做的来那些学霸的事。 可不想,一件事接一件事,让她发现即使是诗书最不感兴趣的五姐姐沈君萝,在这些方面也未必比别人差多少。 她还记得沈君萝满六岁之后带着她第一次正儿八经从正门来苍梧女院,哪些女学员的各种探究、怀疑、讥讽的眼神。她不是真正只有几岁的姑娘,所以她看得懂哪些眼神。可也因为这份,更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自卑。 这些年她吵着闹着想提前进入苍梧女院,无非是想着自己仗着年纪小多努力几分,总是不会比别人差的,她不必别人聪颖,只能靠自己努力。所以,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可以进女院了激动的睡不着。 “爹,我是不是很笨,让你和娘特丢人了。”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沈君芫不知怎么的委屈的不行,她也不想的,等她越了解沈家,越了解沈家众人,就发现自己除了年纪小,似乎有些一无是处,在诗书文章方面,别说比不上哥哥姐姐们,就连三婶三年前生的小弟弟都不如。这让她真的很沮丧。 “芫姐儿为什么这么想,爹娘怎么会觉得丢人呢,爹和你娘都很为芫姐儿骄傲。其实,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就连一向喜欢争锋相对的二姐姐和三姐姐在你面前都会收敛几分。沈家如今的才名从来都不是因为沈家人聪颖,而是沈家的少爷和姑娘付出了比别人多辛苦才赚回来的。做沈家的姑娘一直都不容易,看你姑姑便知道。自从你大伯正式入阁,沈家已不需要你们姐妹再像男儿那般辛苦,去争那个才名,如今送你们姐妹来女院学习更多的是希望你们能多交几个朋友,如果真的不喜欢读书,学的不痛快,不学就是,爹娘并不好怪你。” “爹,你真好。”沈君芫忍不住抱着沈济堂撒娇,“没事,其实我也不是讨厌读书,只是学起来没兴趣,爹,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先生学的,只尽力就好了。” 第45章 有位夫子叫严肃 沈君芫听见那一声诧异,回头一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正蹙眉噘嘴一脸思索又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她,眼睛四处搜寻,看到是沈君芫在看她,便露出一个笑容来。看到她这个笑容,沈君芫原本要收回的视线忍不住又看了会,心道,这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这个姑娘比沈君芫还稍微矮一点,五官看起来只勉强算清秀,并不出彩,只一笑眼睛便弯的像两个月牙儿,嘴角自然上翘,看着就想常笑的,还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让人有种乌云压顶阴雨绵绵了很久,突然阳光乍泄,天光露晴,瞬间一扫前霭心情美得像刚被雨水冲刷过又被阳光照着的鲜花,欢喜的绽放。 沈君芫便也对着那姑娘笑了笑,然后又看看其他人。 看到有人一脸为难,有人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藏不住欣喜,有人满脸不解,有人则一脸茫然。沈君芫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题目,更是好奇了,到底书院出了什么题目,让这群自恃甚高的小姑娘们看到后表情这么丰富。 想了想便也拆开信封,拿出里面据说是写这考试题目的白纸,打开看了一眼。瞬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钓鱼:身边不允许带丫鬟和银子,由学院安排将所有参考者送达考试地点,时间为三天,要求每人至少上交一条鱼,一条鱼都不能交出者自动淘汰,考试成绩由最后上交的鱼的数量和学院教授团综合评定,按最后评定结果录取。” 让一群大家闺秀去无知地点钓鱼,还不能带丫鬟和银子?!这是考试题目,这居然就是考试题目? 看到题目的那一刻沈君芫对出题人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得多奇葩才能出这么一个奇葩的题目,更奇葩的是这么一个奇葩的题目居然还没有人反驳,居然就这么成了这次苍梧女院的考试题目。 哎喂!苍梧女院貌似招的都是大家闺秀,要教的也是大家闺秀吧? 沈君芫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跟着五姐姐沈君萝正儿八经或者偷偷爬墙到过的苍梧女院真的是苍梧女院?这么没看出来苍梧女院居然会有如此奇葩的……出题人,关键是她心里那怎么抑制也抑制不住的窃喜和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沈君芫自从打开题目看了之后,就一直保持一种僵直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要笑不笑,很奇怪,不过也没人注意到她,毕竟任谁看了这么一个考试题目表现都不会正常。 一开始小姑娘们还在各自纠结思索,场面还算寂静,过了一阵大家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沈君芫甚至还听到了有人气急败坏发脾气的声音。 也是,都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来苍梧女院的很多可能还只是为了镀层金,或者交几个高门朋友,还因为书院的考试无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最不济女红厨艺也尚算正常。钓鱼,这算是那门子的考试啊?还是女书院的考试?这出题的人不是故意为难人就是脑子进水了吧。 就在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门口走进六七个身穿银灰色长袍学院夫子衣服的人走进来,等这些人站到众人面前,才看清,这里面还有两个穿着银灰色镶藏青窄边曲裾的女人。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随着这几人的进入,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多好奇的看着进来的几人。也有人机灵的,约莫已经猜到上面的几人是谁,脸上表情看着不动声色,只不过都是一群六到八岁的小姑娘,就算想保持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也是瞒不了多少人的,更何况是上面几个人精似的夫子。 沈君芫看到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见鬼了似的,努力把自己往人群里躲。谁知正悄悄躲呢,突然感到了几股视线扫过自己,瞬间身子一僵,沈君芫立刻正正身子,用她为数不多的诡异直觉来说,刚刚看过来的视线必然有自家大伯和自己那个不遗余力坑女儿的爹爹。 没错进来的几个人里,就要她大伯和她爹,她怎么忘了这苍梧女院也是沈家办的,她大伯和爹爹自然也是山长。山长大概也就是相当于是沈君芫前世学校的校长。不过看到沈济堂出现在这还笑的如沐春风,沈君芫简直想给他一个某古装视经典奸妃的白眼,向来都是坑爹的娃,只她遇见了一个坑娃的爹,明明是相亲相爱的,偏偏还要相爱相杀。 见众人安静下来,一个略矮有点严肃的五十岁模样的男人从那群夫子里站出来,先是目光平静的扫了下众人,被扫到的就像被点穴似得瞬间挺直身板站好,明明很平静的目光偏偏给你无尽的压力。就是沈君芫凭着两世的经历,哪怕身体上还没什么明显动作,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那个夫子开口道:“诸位既然来了这里,目的也不言而喻,想必都是要进我们苍梧女院,关于我们苍梧女院的事,大概的情况你们应该也都了解,更多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入院自有夫子来给你们讲解,我也就不多说。今天,我主要是和你们介绍下,我们苍梧女院这次考试的考官,这里面有我们书院的山长,也有今后可能会教导你们的夫子。另外,和你们讲下关于这次考试的事。现在都给我挺清楚了啦。”说到后面有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我是苍梧女院的堂长,姓严,名肃,字三振,主要负责学院日常纪律和教务,你们可以叫严夫子。” “严肃!”沈君芫心里扑哧一声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翼翼的瞄瞄周围,看了不止她一个人想到了,只是碍于压力,都尽力憋着。一边想着一边又仔细看了眼这位“严夫子”,果然一脸严肃刻板,看来平日就是个严厉的。想想堂长的工作,好像就是教导主任嘛!这么严肃的教导主任,看来学院的日子不好混啊! 沈君芫正陷入忧心忡忡的学院生活时,一个让她脑皮一炸的视线扫了过来,沈君芫立刻神经高度紧张,顺着视线看回去,果然,又是沈济堂这个二货爹爹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只是见沈君芫看过去,沈济堂就慢条斯理的收了视线。 “这两位就是我们书院的两位山长,沈大老爷沈济忠和沈二老爷沈济堂,为了区分,你们可以称呼两位山长为沈大山长、沈二山长。” 沈济堂摸着自己的胡子在旁边,笑着说:“严夫子太客气,勿须如此,也称呼我们为夫子就好。” 沈济忠也点点头,“不错,我们兄弟二人忝为山长,实则与诸位夫子无异,诸位就称呼我们为沈大夫子、沈二夫子吧!” 严夫子虽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但眼睛里还有一丝赞赏流出来。沈君芫忍不住暗自撇嘴,果然读书人都是伪君子,好这个姿态。 接着这位严夫子又介绍了下其他几位夫子,另外的两位男夫子,沈君芫也没有特别注意听,只听到一位姓陆,一位姓高。到时那两位女夫子让沈君芫很感兴趣。 如今这个时代虽然对女性要求没那么严格,但总体来说还是男尊女卑的时代,能成为正大光明成为一个书院的夫子,即使是女书院那也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不要以为女书院就一定是各种女夫子,实际上即使是女书院或者世家的内院学堂除了正经请来教礼仪的嬷嬷是女的,是断没有女夫子一说,一般请夫子肯定是中过举、中过进士等参加过科考的有学之士,这些人里怎么会出现女子,女子是断不可能参加科举的。 也不要说什么男女大防,男夫子怎么能教导女学生,如果你把这种想法告诉读书人,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天地君亲师,懂不懂?不懂没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总该懂吗?老师在古代那是相当重要也相当受重视的一种长辈,侍师如侍父。 而能在这种男权之下,正儿八经的和男人一样成为书院夫子,沈君芫看她们的眼神,简直是面见神人啊。 结果沈君芫还等着那位严夫子好好介绍下这两位女夫子呢,谁知,也是极简单介绍,道是,一位是佟夫子,一位是上官夫子。不过就在沈君芫失望的时候,听到了旁边一声略有些激动的声响,就见旁边一位穿宝蓝色曲裾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姑娘,正两眼发光的看着……上面的两位女夫子。 嗯,有情况,看来这两位女夫子名气不小啊,连她们这种小姑娘都知道,一会要好好打听下。 介绍完来的诸位夫子,那位严夫子又开口道:“苍梧女院从去年开始每年只招收三十新学员,但是必须告诉你们的是,这三十个名额,并不是一定的。书院秉承的是宁缺毋滥原则,所以如果考核合格的人数不足三十,也并不会从淘汰的人里填,但是如果考核合格的人数多过三十,就会加试选拨,直到最后只剩三十。” 第46章 奇葩神秘的考试 “考试的形式是封闭式的,分三场,共为期三天,具体的考试场地之后会公布。另外,请你们现在就考虑清楚,因为一旦参加我们苍梧女院的考试,一律不能中途退出,直到考试结束后才能统一出来。现在你们拿到的只是第一场考试的题目,等进了考试场地,你们会陆续收到第二场和第三场考试的题目。实话告诉你们,就像你们看到的第一个题目,书院的考试不是那么好过的,如果吃不起苦头,劝你们还是趁早退出。” 严夫子回头和几个负责最后考评的夫子交换了下眼神,回头说道:“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我,或者几位夫子的都可以,时间是一炷香,一炷香之后,你们必须给出答复究竟是留下参加考试,还是现在就退出。” 说完也不看下面是什么反应,一挥手就有下人抬了一个案桌放到一旁,按案桌上果然放了一个铜炉,铜炉里插着一炷香。 沈君芫在下面看得咋舌,真是雷厉风行啊! 不知震撼于各位夫子的威严还是什么原因,一开始下面并没有出声。而那位严夫子说完话之后,也退了一步和各位夫子站成一排不在出声。 眼见那柱香烧了快一半了,下面的小姑娘都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沈济忠开口道:“你们勿须害怕,除了我们两位山长平日不常在书院,这几位考评的考官都将是你们进入书院的夫子之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如果已经做好决定的,选择继续参加考试的请站到右边,选择退出的站到左边。” 大概是沈济忠说的温和,终于有大胆的小姑娘出声,“我想问问,佟夫子可是号称‘天衣无缝云中锦’的佟锦云夫人?”沈君芫转头看去,正是之前那个看到两位女夫子,露出崇拜神情的圆脸小姑娘。 听见有人问,那位佟夫子上前一步,回道:“本人正是佟云锦,不过绣技比别人熟练几分,不敢担‘天衣无缝’的美称。若你们能通过书院考试,今后由我负责教授你们针线和女红。”回答完又退了回去。 那位圆脸小姑娘一听立刻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很是激动的走到右边,“我要继续参加,佟夫子,我肯定会通过的。”说着还不忘满脸崇拜的对着佟夫子,大概是这位小姑娘表现的崇拜和积极让人心生欢喜,那位一直淡淡的佟夫子听到这话,嘴角可见的勾了勾。 许是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开始有人问,原本站在中间的人也分别站到了右边或者左边,沈君芫看了下多数人还是站到了右边,左边不过寥寥几位。 沈君芫想了想,也对,虽然严夫子把情况说的很严重,如今给的题目也确实很奇葩,但毕竟从来没见哪个学院是这样考试的,说不定,说不定,夫子只是说了下下人,或者这就是考核,毕竟书院的夫子不会真把一群大家闺秀丢哪个犄角旮旯里不管不问吧。 沈君芫是没什么好问的,都被自家爹坑到这个份上了,考核肯定是要参加的,考就考吧,以她常年生活在沈二爷这个蛇精病旁边的经验,再加上多一世的知识,对付这么一个考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想着正要想右边走去,突然听到有人问严夫子问题。 谁这么强悍能顶住严夫子那无形的压力问他问题,好胆啊! 一看居然是那个听到严夫子名字,没忍住差点笑出声的月牙小姑娘,这妞一笑双眼成月牙儿状,没想到不仅胆大问的问题也够犀利。 “严夫子,我想问下,我们第一场的题目真的就是这个?钓鱼?”说着扬扬手上的信封和白纸。 严夫子确实一脸正经的答,“是的。” “我们参加的是书院的考试,学的不应该是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这些吗,这钓鱼,不仅我们之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学吧?” “这个问题涉及到学院此次考试的机密,和本书院的一些教学内容,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每一个参与了此次考试的学员,无论最后是否通过考试,都会得到书院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个小姑娘盯着严夫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其他夫子,不死心的问:“现在不能说吗?” 严夫子只是看了她一定,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吧!”小姑娘见严夫子确实问不出什么的样子,似乎也放弃,走到了右边。沈君芫也不再耽搁,直接走到了右边站定。 最后,大家都选好之后,严夫子收回了放弃考试的姑娘们手里拿的信封和写有题目的纸,并告诫众人,题目暂时不能泄露出去,便让人带她们离开。 而选择参与考试的人,则被分成六个人一辆马车,上了马车。 不知是不是缘分,和沈君芫分到一辆马车的另外五个人里,一个是那个圆脸小姑娘,一个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月牙小姑娘。 一上马车,没过多久车就开始动了起来,也不知道具体是往哪走。 刚开始几个姑娘虽然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其他人,却没有人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沈君芫看着众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犹豫了下,还是安静的坐着。其他人还能老实的坐着不动,那个圆脸小姑娘却没坐一会儿就开始坐不住,先是把马车里面各处看看摸摸,然后还掀了马车车窗的帘子,向外看。 “哇,外面有好多辆车啊!”突然听到那个小姑娘惊叹了一句。 车内的都不过几岁的小姑娘,一时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朝外看去。直到看到严夫子似乎骑着马朝她们看过来。一群人才悻悻的放下了车窗的帘子。 “严夫子看起来好吓人啊!”圆脸小姑娘拍拍胸,惊魂未定的说。 “是啊,是啊,我看到他也好害怕,感觉比我爹都厉害。” “我也是我也是,我都不敢看他。” …… 严夫子的话题引起了这群小姑娘一致的兴趣,纷纷忍不住吐槽。大概是因为严夫子的关系,众人反倒是熟悉了一些,沈君芫也终于知道那个圆脸小姑娘叫郭宝宝,今年八岁了,而那个月牙姑娘叫张小荷,今年七岁了。问了一通才知道整个车厢里就沈君芫一个人六岁,其他的人多是七八岁,还有一个已经九岁了。 沈君芫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不管是苍梧书院还是苍梧女院其实都是沈家的书院,更何况苍梧女院原本就是沈家姑娘们的内学堂,所以沈家规定无论少爷姑娘六岁必须入学,这是祖宗规矩,自然没人反驳,而且去的是自己的书院也就不担心什么。而其他人就不一样,毕竟都是家里娇宠的,疼爱些的父母哪里会乐意让儿女那么小就离开自己身边,所以年龄基本都比沈君芫大。 大概是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马车外让大家下车的声音。 约莫是考虑到各位年龄都不大,每车都安排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照顾,还没下车各车的嬷嬷就带着丫鬟来服侍几个人下车。 沈君芫下车一看,见是一个大院子里,也不知道是处什么地方,不过想着才半个时辰的车程,应该也不是特别远。等众人都下了车,严夫子又出现在院子里,叫了大家一处集合。 “从现在开始考试就已经开始进行了,这几天你们六个人一个房间,按刚刚你们坐车的组合。记住,来了这里没有中途退出一说,必须等三天结束后才能离开。题目就是钓鱼,至于你们要怎么钓我们不管,只要最后能交出鱼来给我。钓鱼的地点就是这个田庄,你们可以随意在田庄那个地方钓。每个人身边会跟两个侍卫一个丫鬟,他们只负责你们的安全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一旦跟着你身边的侍卫和丫鬟帮助你考试,视为自动放弃考核。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先去各自的房间休息下,吃放时间会有人来通知你们。”说完也不管下面的小姑娘啥表情,径直走了。 沈君芫本来是要回房间的,郭宝宝拉着张小荷邀她一起去田庄看看。沈君芫想了想觉得也好,都不知道这个田庄到底是什么模样,便和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这院子虽有人看守却没有限制小姑娘们的出入,而且一走出去,沈君芫回头看了看果然有侍卫和丫鬟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们身后。 也许是沈君芫本来就对郭宝宝和张小荷心有好感,虽然是一车六个人,最后沈君芫也只和她们两个比较熟悉,比较聊得来。只是沈君芫直说自己叫君芫,却并没透露自己姓沈。 “你们觉不觉得这次考试怪怪的?”郭宝宝就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当下就问道。 沈君芫点点头,确实很怪,她一开始怀疑是她那个二货老爹出的幺蛾子,不过介绍夫子的时候见到了沈家大伯沈济忠,便知道应该不是他老爹的手笔,他爹不管如何二货神经却是基本不会在自己大哥面前表现的。那就应该是苍梧女院考试题,但是一个女书院出这么个题,又神神秘秘的不让她们带丫鬟的拉到这个不知名的田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张小荷沉吟了一会,迟疑的说道:“其实,我可能知道一点苍梧女院考试的事。” 沈君芫和郭宝宝立刻诧异的看过去,郭宝宝立刻嚷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你快说说?” 沈君芫也很是好奇,话说她这个正经沈家嫡系子弟都不知道,还被丢来跟别人一样考试。话说她也挺悲催的,因为之前沈家的姑娘都是直接入学,但她爹坚持是因为女书院的考核从前年才开始,前头的姑娘没赶上,既然沈君芫赶上了自然就要和其他人一样参加考核通过了才可以入书院。 张小荷见两个伙伴一脸诧异和激动的看着她,顿时又没几分底气,小声说道:“其实也算不的知道,但是我家里有姐姐参加过之前的考核并且通过了,只隐晦的和我说过,书院说考什么就考什么,我们照他们的要求做就是,只要保持本心,最后许是就通过了。” 郭宝宝听了皱了皱眉,“这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张小荷闻言脸红了红,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反正我们照着书院要求来就行,他们让我们钓鱼,那我们就去钓鱼好了。” 沈君芫其实已经隐隐明白了一点,说道:“对啊,想不通先放那呗,我们去看看田庄长啥样?” 沈君芫她们住的是比较靠里面的一个院子,和大门稍微有点远,才走到大门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第47章 温泉里会有鱼吗 “这是什么破地方,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似乎是有人在劝,又似乎是有些哭腔传出,声音到后面便越来越不清楚。 沈君芫三个默默对视几眼,朝门外走去。 门口十多米的地方围着一堆小姑娘,正有些吵吵嚷嚷,看来声音便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沈君芫几个走过去,只知道这些围着的也是和自己一起来参加考核的小姑娘,但基本都不认识。倒是有一个穿着嫩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朝沈君芫几个走过来,“你们几个也出来逛吗?” 郭宝宝倒是记性好,居然已经认出人来了,“是金珠,今儿跟我们坐一辆马车过来。”看沈君芫似乎满眼不认识,便小声解释了下,又问那个金珠:“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金珠苦笑了下,说道:“还能有什么,正为这次考试烦恼呢!你们莫非还没发现?” 沈君芫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今天确实坐一辆马车来着,好奇的问:“发现什么?” “天哪,你们居然还不知道?!你们好好看看这四周,看都有什么?”金珠指指自己身后正对这门口的一大片地方。 沈君芫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呃,怎么说呢?这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温泉山庄之类的,而且建造的极其文雅,依地势和水的留向建出曲水流觞的长亭,长亭的尽头有一处高出其他地方许多的八角亭,远远看着似乎外设竹席,隐约能看见里面似乎放了一把琴,还有一处专门设有棋盘的亭子建在一个温泉湖的湖心。 最重要的是,大概是因为温泉水的原因,现在四处都是雾气蒸腾,那些亭子都若影若现的出现在雾气中。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一个连一个亭子的周围或者拱桥周围还种着荷花,那荷花估计是受温泉水的影响,似乎有种四季常开不败之感,如今这个季节,就已经能看到那些亭亭玉立水中的荷花,更让这有了一种云中仙境之感。 “哇,好漂亮啊!”郭宝宝已经在旁边叫开了,看她神情似乎对那些温泉湖跃跃欲试,想要亲身一探究竟。 沈君芫也看得两眼发光,“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真有这么美的地方?”说着已经忍不住跑了几步,走入一个连着湖心的走廊,还不时伸手摸摸从走廊下面的湖水里长出的触手可及的荷花和宽大的荷叶。 一摸发现居然不是做梦,回头对郭宝宝和张小荷说:“宝宝,小荷,你们快过来,这荷花是真的哦~~” 郭宝宝被沈君芫一喊立刻也跑过去,和沈君莹一起在湖心的各处走廊和亭子的逛,还伸手试了下温度,并捧了点水闻了下,果然有硫磺的气味,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硫磺的气味只是淡淡的并不特别明显。 “小荷,你怎么不去玩,这些亭子和走廊建的好有趣,走在上面好像走在仙境里一样呢!”沈君芫和郭宝宝把整个亭子和走廊都跑过一遍才回来,见张小荷还站在原地方等她俩,便问道。 张小荷有些无语的看着两人,“刚金珠跟我们说话呢,你们两个就跑了,我陪她说了阵。” 沈君芫挠挠头,是哦,看到这么美的地方一时太兴奋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郭宝宝似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小荷,你要不要去上面玩一玩,我们陪你去啊!” “不了,等你们知道这地方干吗的,马上你们就不会觉得这地方好玩了。”张小荷巴掌大的脸有些恹恹的,那双笑起来月牙似眼睛似乎也没那么有神。 沈君芫条件反射的问:“干吗的?建这么漂亮当然是玩的啊!” 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我们这次的钓鱼的地点就是这里?”沈君芫看看张小荷,又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一片连一片的温泉湖。 张小荷点点头,“是啊,要不我们刚出来的时候怎么有人在吵,就是因为这个啊。听说这里是苍梧书院的蓬莱山庄,平日都是用来举行一些文会诗会之类的,除了皇室举行一些重要文会之类借用,一般并不对外开放。我们苍梧女院本身就是苍梧书院分院,所以这次借了这处来做苍梧女院今年选拨考试的地方。” 郭宝宝还有些不太明白,“那怎么了?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一边玩一边参加考试啊。” 沈君芫倒是明白过来了,看了郭宝宝一眼,“温泉里是没有鱼的!” 张小荷看郭宝宝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忘了,我们第一场拿到的考试题目是钓鱼了,这里面都没有鱼,叫我们怎么钓啊!” 郭宝宝大概是天生神经粗壮,听完不但没有担心,反而很是开心的说:“那我们都不用钓了,反正没有鱼大家肯定都钓不到啊,要是大家都一样,钓不到就钓不到吧。” “你确定我们就是在这处钓鱼?”沈君芫问道。 “是啊,刚我们出来的院子你看到了,听说这山庄里基本就是围着这一片温泉湖建的,南边是进出大门,东西北三面建的院子也是围着这基础温泉来的。所以除了这处连成片的温泉就没别的地方了。” 沈君芫认真想了想,说道:“其实温泉里也是有鱼的,是很小很小鱼,还长不大,可能只有,只有我们一个大拇指这么大,不知道这处有没有。”说着还伸着自己的大拇指比了比。 张小荷想了想,“如果真的有,那应该就是要我们钓这种鱼吧,我们先回去找找看有没有钓鱼用的东西,在来找有没有鱼。” 沈君芫和郭宝宝也没什么意见都跟着先回了房间。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把房间都找了一边,却没发现有什么钓鱼的工具,结果郭宝宝又饿了,三个人就决定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在过去。 等吃完饭歇了响,沈君芫三个人又是一通忙活,在住的小院子了翻了很久,还是张小荷拉着其他小姑娘各处聊,才终于从房间里,床边的一个樟木柜子了翻出来做工小巧又精致的钓竿。 又从院子的厨房找到了小桶,才向着温泉湖走去。 也不知道出题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你说你给女院的选拨考试出个钓鱼这种不伦不类的题就算了,反正都还是一群七*岁的女孩子,也不用太顾忌啥,就当玩玩。 钓鱼的地点居然是一片温泉湖,这也就算了,居然连准备的工具都不告诉放哪,还要自己找,这是干啥咧,密室逃脱、真人冒险……沈君芫一边脑洞大开一边感叹她那个坑娃的爹,你说明明是沈家的书院,她一个书院院长的女儿还被丢来参加这种感觉很傻逼,实际很苦逼的考核,也真是,唉,一把心酸泪! 等到了温泉湖,看见居然已经有人拿着钓竿和小桶,沿着走廊低着头看湖里,看来也是在温泉里找小鱼的。 沈君芫不得不感叹,这不是有和她一样喜欢看杂书的小姑娘,就是有真正博览过群书的才女型小姑娘。说来沈君芫也是极其佩服的,不知道是因为这时代人的平均寿命不长,或者是人被认定成熟长大的年龄比她前世要低很多,所以,小孩子也普遍比前世同龄人成熟的多。 不等沈君芫多想,郭宝宝已经拉着她和张小荷,向温泉湖群的长亭跑,“上午那会,这处没怎么看过,我们好好找找这,看有没有小鱼。” 一开始找的时候,大家都还兴致勃勃,毕竟这处建造的精美,一边找一边玩也挺有乐趣,但慢慢的就发现,待在这温泉湖的上面真不是一般难受。 上午的时候因为太阳并不大,所以除了让这处腾腾雾气染一层金光,并没其他作用。可到了下午,大概是太阳出的大了,所以雾气也不像上午那么重,看湖面是非常清楚的,这对要从温泉湖群里找到下孩子大拇指大的小鱼还是有益处的。 可湖面清楚了,气温也高了,虽然现在每天的温度也不是特别高,但架不住你是在温泉上面,简直就是上面太阳晒着,下面温泉烤着,而且找久了也枯燥起来,顿时觉得在没有比这更苦逼的事。 原本陆陆续续大家都意识到,要完成这次的考核题目,大概只能在这出温泉群里寻找,便纷纷涌到了这处。结果没过久,很多人又陆陆续续的放弃继续寻找,回了房间。 沈君芫找了许久却没半分收获,却热得不行,干脆一屁股坐在亭子里,对已经坐到亭子的郭宝宝说:“你找到没?” 郭宝宝找了这半会是又累又热,沮丧的摇摇头:“没有,你确定你没有记错,这里头真有小鱼?” “你看其他人不都在这找吗,总不可能大家都记错了吧?”沈君芫其实这会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不过都找这么久了,怎么还好意思说是记错了,再说其他人也确实在这找呢,应该是没错。 “小荷呢,让她过来歇会啊,这么热!”沈君芫四处看看,都没在周围看到张小荷,顿时问郭宝宝:“你又看到小荷吗,她跑哪去了?不是说好,我们在围着这个分散开找吗?” 郭宝宝有气无力的说:“不知道啊,我刚就顾着找小鱼去了,没看到她。”说着又挥挥手,没所谓的说:“唉,不用担心了,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身边不是都有人在旁边负责安全吗。” 沈君芫看看始终跟在自己和郭宝宝身边看起来强壮的丫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每个人从进入这里都有安排人负责安全,但是这些人除了负责安全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就是你逗她,也不会有一句话,只在你出房门之后跟着你,你如果进了房间,她就守在房门口。 “我们要不还是去找找小荷吧,也不知道她跑那边去了。”沈君芫想想还是对郭宝宝说道。 郭宝宝脸上挣扎了下,正准备说话,远远就听见有张小荷的声音传过来。 “宝宝,君芫,快过来,我找到小鱼啦!” 第一次成长记忆 沈君芫和郭宝宝立刻站起身顺着声音搜寻,远远看到张小荷在她们做后发的一处荷花开得极好的地方朝她们招手,两人二话不说赶紧向着那处跑过去。 等跑到张小荷身边时,还来不及喘口气,沈君芫就急急问道:“哪呢?哪呢?小鱼都在哪啊?” 郭宝宝也在一旁一边喘气一边用眼神询问的看着张小荷。 张小荷指指一处荷叶底下,“那儿,你们快看,快看,那里就有。唉,我刚看到好多,都躲到荷叶下面去了。” 沈君芫和郭宝宝努力向这张小荷指的地方望,突然郭宝宝激动地抓着站在她旁边的沈君芫的手,一边摇一边说:“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真的有啊!” 沈君芫好不容易从郭宝宝是手里挣脱出来,一边仔细去看,果然在一处荷叶长得密集的水里看到了两三条极小的五彩斑斓的鱼。 又仔细在四处看了看,倒是发现了不少鱼,多半都躲在荷叶下面,时不时游出来一两条,但很快又会游回荷叶下,甚至是游到里面,根本看不见。 看了一会儿,郭宝宝先垂头丧气的拿着钓竿拍打水面,“开玩笑的吧,这种鱼能钓吗?” 张小荷还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的拿着钓竿比划,似乎想着怎么才能把鱼钓上来。 沈君芫则拿着钓竿无语望天,虽然知道是一种很小的鱼,但是小到这个程度,也实在是出人意料。而且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来,她们没有饵料,就算有钓竿也不顶用啊。 大概是刚张小荷的大喊,有其他人也听见了,又有人过来这边,这个湖边慢慢的也聚集了一些人。 看到沈君芫三人待在这,有人也在这旁边搜寻起来,有人则大着胆子问她们仨:“你们真的找到鱼了吗?在哪啊?”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君芫便指着她们刚看到鱼的那处,说道:“我们刚刚是在那看到的,很小一条的鱼,身上五彩斑斓的,喜欢躲在荷叶下面,你们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 不多时到时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小鱼,只是这鱼似乎都不喜欢靠近人,一被惊着立刻在水里跐溜一个转身又游到荷叶下面。不知道谁在身上起头,把身上带的糕点拿出来碾碎了扔着水里,竟然真引来了不少鱼,其人有样学样,纷纷拿出自己身上带的糕点或者饼子,用手指碾了朝水里扔。 郭宝宝在一旁看得蠢蠢欲动,奈何她没带任何东西,便问沈君芫两人:“你们带来糕点饼子之类的吗?” 沈君芫和张小荷齐齐摇头,张小荷一脸矜持的说:“我从来不带这些在身上的。” 沈君芫见郭宝宝一脸失望,便转移她注意力问道:“这鱼我们怎么钓啊?”一边问着一边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徐竹青,心想他如果在也许知道怎么钓这鱼吧。其实温泉里会有鱼这事说来也是徐竹青告诉她的。 有一回,她跟着萧氏去一个温泉庄子泡了温泉回来,在藏书阁跟徐竹青讲自己泡温泉,抱怨萧氏不让她多泡,只下了水不到一刻钟就把她抱了出去,最后她撒娇耍赖萧氏也只准她把脚泡在水里,让沈君芫怨念不已,一直和徐竹青碎碎念,才泡个脚没有一点意思,下次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 徐竹青也奈着性子听她一直说,末了才说,其实有的温泉里会有一种专门只生长在温泉里的小鱼,个头小,但一般数量比较多,如果把脚泡到里面,小鱼就会跑过来围着你的脚咬,不痛但痒痒的很有意思。后来沈君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去玩过。 沈君芫看过去,见郭宝宝正盯着别人撒糕点喂鱼的手看的目不转睛,倒是张小荷和沈君芫对视了一眼,然后两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 大概是这会找到鱼太兴奋了,虽然这处走廊上围了不少人却都兴致勃勃看鱼喂鱼去了,完全忘了其实她们的目的是要钓鱼。 其实之前她们歇过响出来时间就不早了,在这处转悠着找鱼的时候便花了不少时间,眼见天都开始有些暗色,沈君芫便问其他两人:“你们要不要回去啊?” 原本还以为郭宝宝会在磨蹭一些时间,没想到她却最先跳了过来,“走吧走吧,我们先回去吧,我饿死了!”难怪,会急着回去了。 这次回房间发现,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居然也在,郭宝宝的性子最是外放,更何况这三人之前也和她们坐一辆马车来着,便找她们说话,还不忘拉上沈君芫和张小荷。 另外三个人原是都认识的,一对姓曾的姐妹,只不过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另一个姓陈和那对姐妹也是表姐妹的关系。她们三个人比沈君芫三人都要大些,都有*岁上下了,对苍梧女院的考核是信心满满,胆子也比旁人要大些。一下马车,这姐妹三个就和院子里丫鬟仆人套话,谁料到这些丫鬟仆人不管你怎么问甚至是诱惑威逼都不回话。见和院子里的下人套话没用,她们也是最先出院子发现温泉湖群的。不过温泉里能有鱼这事她们却不知道,还是听其他人讨论了才知道的。 “我今天在外面看见了,好像是你们先找着那鱼的,真厉害,你们怎么知道那处有鱼的?”那个姓曾姓的庶出妹妹说道。 “不知道啊,我们就是一直找一直找,把外面差不多都找遍了,才发现的。”郭宝宝一脸“我们找到了鱼我们很厉害”的表情,想想又问:“你们知道那鱼咋钓不?唉,那么小!” “不知道,其实我们连温泉里有鱼这事都不知道,还是听其他人说才知道的,唉,你说书院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来书院是为了上学,书院的考核居然让我们钓鱼,这么简直是滑稽。”那位姓陈的小姑娘一边说一边皱眉。 说到这次的考核题,真是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连张小荷都忍不住时不时插两句,只有沈君芫一反常态的在一旁装死。其实,她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想到会挖这么一大坑把自己给坑了。 都是一群不大的姑娘,苍梧女院的考核对她们来说其实,能考上最好,如果实在没考上也并不是太要紧的事,毕竟能进入考核的大部分是世家名门之后,自家请得起先生或者本家就有学堂。只是苍梧女院的夫子都是大殷名儒之流,能跟着这样的夫子学习,对自身自然更好。更何况对家世相对普通一点的姑娘来说,在苍梧女院还能认识更多高门贵族的女子,说不定就能结交个世家嫡女,对自己肯定是有帮助的。 吃晚饭时,一群人已经在一起打打闹闹了,连沈君芫也暂时放下心中的包袱和她们大闹到一处。 似乎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沈济堂和萧氏,离开沈家,独自在外面睡觉,躺到床上的时候,沈君芫意外的失眠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睛瞪着上面的床帐子发呆。 第一次发现前世的东西居然都有些模糊,记不清了,一点点往脑子钻的都是来到这个时空的点点滴滴,原来不知不觉有些人有些记忆已经慢慢深入骨髓,连自己都没想到。 沈君芫还想在感叹一阵呢,突然听见自己旁边似乎有声音传出来,隐隐约约的,顿时自己吓了一跳,再仔细听,才松口气,看来是谁蒙在被子里哭,呜咽声隔了被子传出来便有些弱。 仔细辨认了下,发现好像是在自己左边的张小荷,想到今天一天都表现的镇定冷静又爱笑乐观的张小荷,沈君芫有些不确定的从床帐子里伸出个头,小声的喊:“小荷,是你吗?” 结果张小荷没回答,郭宝宝从床帐里伸出了个头来,见沈君芫一脸诧异的看过来,忙说道:“不是我,我好像也听到哭声了,小荷妹妹,是不是你啊?” 谁知那哭声却忽然停了,郭宝宝不死心,干脆下了床,趿拉着鞋子走到沈君芫床边,示意她下来。沈君芫一撩帐子也下来,两人拉着手走到张小荷床边,在床帐外又小声喊了几声,便小心翼翼的拉开床帐,见床上拱起一个包,趴在枕头的位置,便知道张小荷肯定是躲在被子里。 沈君芫和郭宝宝隔着被子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小荷,你睡了吗?” 半响无人应答,沈君芫和郭宝宝正要放弃是不是各自回去睡觉,就见床上张小荷从包里伸出头来,露出满是眼泪的脸,然后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沈君芫两人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想我爹娘了,我想回家……” 沈君芫和郭宝宝正拉着手站在张小荷的床边,听张小荷这么一说,郭宝宝也撇撇嘴,说道:“我也想我爹娘了,还想我哥哥和妹妹。”沈君芫正要说自己也想呢,突然听到郭宝宝接着说,“我在家每天睡觉前,娘都会给我们准备藕粉羹喝的,今天没喝到,特别特别想我娘,娘,你怎么不记得给我带藕粉羹呢?” 瞬间让沈君芫囧囧有神的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连坐在床上的张小荷都挂着眼泪长着嘴看着一副天崩地裂的郭宝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49章 难题或许是机遇 “噗呲——”张小荷还挂着泪珠的脸瞬间笑了起来,一时都忘了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沈君芫也忍俊不禁的瞅着郭宝宝,深深觉得郭宝宝的爹妈真没给她取错名,还真是个宝,活宝啊! 郭宝宝这厢正难过,还打算仔细数数自己因为不在家不能吃到的好吃的,结果还不等她数呢,两个小伙伴居然在那笑看开了,顿时一脸郁卒的看着沈君芫和张小荷,“有什么好笑的嘛,人家是真的很伤心啊,你们两个居然一点都不理解我。” 郭宝宝顿时有些气恼的把头偏到一边,一脸“不快点安慰我,我就不原谅你们了”。 张小荷其实也知道郭宝宝即使嘴馋但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这样说多半还是为了自己,想着其实她们三个认识不过这么一天左右的功夫,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有默契,顿时心软的不得了,掀开被子下床抱着郭宝宝,“好姐姐,是我错了,原不该笑你,知道你是为了逗妹妹才这般说的,妹妹呈你的情了。你原谅妹妹这一遭可好?” 虽然张小荷看起来比郭宝宝更有姐姐样,但依年龄来说,她们三个中间郭宝宝最大,今年已经八岁了,张小荷第二,今年七岁,而沈君芫是最小的,才六岁。 郭宝宝原是有些大而化之的性格,哪里真会为这么点事生气,张小荷一哄立刻就回过头,抱着张小荷嘻嘻笑开了,一边笑一边不忘把沈君芫也拉过来抱在一起。 到是张小荷突然想到什么,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让后小声对沈君芫两个说:“我们不会吵到其他人吧?”这个房间里可不止她们三个,还有三个人在呢。 据张小荷四处搜来的消息,这次来参加考核的小姑娘们都被安排在她们现在所住的西院,而她们每六个人一个房间。说是一个房间,其实这房间也大得很,以房间的门为中轴还分了左右两处,一处并排放了三张床,沈君芫三个就是在一处,跟她们一个房间的那对姐妹和表姐妹就在她们对面睡着,这么晚了吵醒其他人总是不太好的。 沈君芫想了想,提议道:“我们今天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好啊……”一听沈君芫的提议,郭宝宝就兴奋的控制不住,连声音都有些大气来,吓得生怕吵醒对面小姑娘的张小荷,立刻用手捂住了郭宝宝的嘴。好在张小荷一捂住郭宝宝的嘴,她自己就反应了过来。不消张小荷,自己就双手盖住自己的嘴,只睁着那那双灵动的眼睛,无辜又明亮。 沈君芫三个一起钻到了张小荷的床上,还不忘记把床帐子都放下。 三个人躲到一张被子下,嬉闹了一阵,不知是因为有小伙伴的陪伴了,张小荷也忘记了想家的情绪,再加上今儿一天也挺累的,玩闹了一阵,三人都静静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来,才吃过早饭,郭宝宝便急不可耐的拉着沈君芫和张小荷向昨天找到小鱼的地方跑。沈君芫到还好,毕竟她仗着自己有一世经历,多少还是会一些这个时代的女人所不会的东西,比如五禽戏、太极拳、瑜伽等等。平日里沈君芫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会自己动一番,她的丫鬟一开始看见她一早起来手舞足蹈,还当她淘气,还想哄着她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慢慢的都习惯沈家六姑娘早上起来的这一段。 但是张小荷就不一样了,平日里都是娴静端坐为主,别说是想沈君芫那般“神经病”似的来一段,平日连走路都不多,身体也是三个人中看着最单薄的一个。被郭宝宝拉着跑了没一会儿就喘的不行,还是沈君芫及时拉住了郭宝宝,“宝宝,你慢点等会小荷,小荷在后头呢。” 郭宝宝也是性能带疯的,刚是跑起来完全忘记了这会儿事,听沈君芫这么说,顿时想起张小荷似乎今儿早上还有点咳嗽的事,“小荷,对不起,呜呜呜,我刚跑起来就忘记了。” 张小荷靠在一旁的走廊围栏上,等气息平稳点,笑着说道:“没事没事,都是我身子不中用罢了,如今看来我似乎还有点拖你们两个后腿了,要不你们先走?” 沈君芫皱着眉头说道:“说什么呢,我们都说好了一起完成这个考核,我们又怎么能先走,再说那些鱼都在那,又不会跑,其实我们倒是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能保证我们三个都太不好下手了。” 张小荷认真的想了想也是,她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钓那么小的鱼。如今她们是光有钓竿和装鱼的小桶,这鱼这么小了,也不知道到底该给他们吃什么他们才能乖乖上勾。 “不如我们一样一样的试效果,如果实在不行也没事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总能找到好办法?”沈君芫虽然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整个上午沈君芫三人,就围着有小鱼的那个温泉湖区,四处搜寻可以钓上这样的小鱼的方法。可以说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组合和方法,都让沈君芫三人试了一遍。结果还是沮丧的回了房间。 原本辛苦了一个上午居然没有丝毫收获,这让沈君芫三个都有些丧气,想想还有一天多时间呢,沈君芫便对张小荷和郭宝宝说:“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折腾了一上午却没有一点收获,别说其他人就是沈君芫都丧气的很,眼看着在这里似乎并没什么用,不如回房间想想可行的法子。于是,沈君芫三人收起东西向院子走去。 郭宝宝深深叹了口气:“唉,不过是钓个鱼咋这么难呢,我还想佟夫子好好学习女红呢!不会连这个考核都过不了吧?” “宝宝,你怎么会喜欢女红技艺?”不止沈君芫对这件事很奇怪,张小荷也在一旁点点表示疑问,以郭宝宝的性格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真不知道她居然会喜欢针线女红。 郭宝宝一脸严肃高深的说:“你们不懂,你们肯定是没看到天衣无缝佟家的技艺,我小时候就看到过一次。哇!我跟你们讲那简直不是在绣花,就跟……就跟……就跟跳舞似得,索索索,一朵花就绣好了。我那时就想着我一定要学会这个,可惜佟家的技艺不外传,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我一定要通过考核,去跟佟夫子学习。”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 “你都说了佟家的技艺向来不外传,那就算你通过考核,佟夫子也不见得会把佟家的女红技艺教给你吧!”沈君芫一针见血的指出。 “呃……佟夫子不是都进书院当了夫子吗?应该会教的吧?”郭宝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张小荷在一旁好不客气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来书院当夫子可不是要把家传技艺都教给我们,佟家毕竟是刺绣大家,就是只把那些基本的一些技法教我们应该也比外头强,佟夫子可没必要还把祖传技艺都教了。” 郭宝宝一想也是,顿时情绪有些低落:“算了,现在能不能通过考核还不知道呢,还是先想想怎么钓到鱼吧!”不过一会不等沈君芫两个安慰,她又一脸兴奋的说:“如果通过考核,说不定佟夫子看到我在刺绣上特别努力特别有天赋,也许就收我为徒把天衣无缝的技艺教我了呢。对吧对吧?” 一看郭宝宝的模样就知道,她其实已经认定了这事,并不需要谁的肯定,沈君芫和张小荷两人也不多说,毕竟有个梦想总是好的,搞不好就实现了呢? 因为之前在温泉那边费了很多时间也没什么收获,沈君芫三个吃过饭便缩在房间里想办法,一时也不打算出去。正在房间商量要不要联系其他小姑娘们一起想办法,突然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到门口一看,见几乎所有的小姑娘们都集中到了院子,有好些个还拿着钓竿提着小桶一看就是刚从外面温泉湖群回来的,顿时好奇的也走到院子里。 郭宝宝随意的拍拍一个穿着黄色对襟襦裙的小姑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聚在这?” 谁知那个小姑娘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我看大家伙儿都在这,我也跟着出来了。” 又问了几个人,既然都是跟着人群出来的,还有几个拿着钓竿和小桶的小姑娘说是有人通知她们回来的也不知道什么事。 见大家都不知道,沈君芫三人也不再多问,倒是郭宝宝拉着沈君芫和张小荷毫不羞耻的挤过人群,硬是挤到了前面。 正吵吵嚷嚷呢,就见之前不知道去哪的严夫子从门口冒了出来,顿时吵吵闹闹的院子安静了不少。沈君芫心想,莫非是要发第二道题了,之前说是要考三道题,但是到现在都只有之前那个不靠谱的题目。希望后面的题目不要像第一题那样不靠谱,虽然沈君芫不担心自己进不了苍梧女院,但是如果三道题一道都不对,以后让人知道了她是书院沈家的姑娘,那实在也很丢脸啊。 严夫子到时一如既往一张正经严肃脸,他一扫众人,都不需要说什么,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严夫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们的考核时间是三天,已经过去一天半了,不知道你们完成第一道题没有?今天来是有两件事要通知你们,一个是给你们发第二第三道题的题目,另一个就是通知你们,今天下午和明天下午,因为苍梧书院会有学子住的东院,所以你们所在的西院需要暂时禁止出入,你们就待在房间里完成第二和第三道题吧。但是明天上午东院会锁院,所以明天上午是你们完成第一道题目最后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说完让人把题目发到每个人手上,又退了出去。 严夫子一走,下面就炸开了锅。只有明天上午能去温情湖群?苍梧书院的学子要住在跟她们隔了一个温泉湖群的对面的东院?第二和第三道题不知道是什么,不会很难吧? 沈君芫虽然极力抑制,心里也隐隐都是激动,不知道哥哥们会不会跟着来着或者…… 第50章 干坏事需要伙伴 “表哥——”沈俊淳一手搭在徐竹青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徐竹青不用看就知道沈俊淳现在肯定是对着自己笑得一脸“你不要多想,我就是笑笑”,这位沈家的三少爷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满肚子坏点子。 不过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从沈俊淳这两三年和徐竹青打交道的情况来看,在别人那无往不利的招数,通常对徐竹青是无效的。所以,见徐竹青完全没什么反应,沈俊淳也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叹口气说道:“我说竹呆子,毎次本少爷觉得自己玉树临风魅丽无人可挡的时候,为什么你总有办法把我打击一通,你说你应本少爷一声会死吗,好歹我连表哥都叫了出来?” 徐竹青把视线从手里的书移出来,朝沈俊淳的方向抬了抬,以他对沈俊淳的了解,其实也勿需他多说,沈俊淳就会以自说自话的方式把话都说出来。说来大概谁也想不到,机智如沈俊淳这样根正苗红书香门第的少爷居然会长了一颗充满无限热情的八卦心。 沈俊淳本来也不指望徐竹青能给多大反应,好歹是瞥了自己一眼,便收回搭在徐竹青肩上的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对着徐竹青挑挑眉,“竹青,你就不好奇先生这个时节把我们带到逍遥山庄是要干吗?” 徐竹青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逍遥山庄对于苍梧书院的学子来说并不陌生,几乎每年都会由学院的夫子带着来办几场大小文会,尤其以冬天来的多。原本徐竹青以为这次看着只来了苍梧书院的学子,估计是要办一场很平常的小文会,不过唯恐天下不乱的沈三少爷居然这么热心,看来不止这么简单了。 徐竹青斜瞥了眼一脸老神在在等着他去问的沈俊淳一眼,又把视线放到手里的书上,淡淡地说:“逍遥山庄本来就是我们书院游学办文会的地方,先生想什么时候带我们来逍遥山庄是先生的事,有什么可好奇。” 本来还暗自得意等着徐竹青来问的沈俊淳,顿时被噎得一脸郁闷,愤愤说道:“你这个竹呆子,真是看书把脑袋都看木了吧,怎么总是跟个小老头似的,没半分乐趣。你就不想想夫子什么时候带我们来这不行,非要这个时节来,而且,你忘了前几日书院又有一群崽子被堂长罚去菜园子了。” “当然知道。”苍梧书院近年一大奇景,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从苍梧书院旁的苍梧女院开始公开招女学子,几乎每次招考苍梧书院都有学子要上演这么一回“爬墙窥女院,罚浇菜园子”的戏码。苍梧书院后院那块菜园子,原本只是书院的厨子自种的一小块菜地,自从书院开始有了浇菜园这个惩罚,那块菜园子就以每年几倍的趋势扩大,如今苍梧书院每日的蔬菜都可以靠它自给自足了。 其实,浇菜园子原来也没什么,只是也不知道是堂长还是哪个夫子促狭,想出个损招,被罚浇菜园子的学子都要“好好浇”——挑粪浇。虽然苍梧书院也有寒门学子,但便是寒门学子能上得起学的,家里也断不需要个读书人干这个,记得当时被罚的学子那叫一个怨声载道,更是难得掀起其他学子的一股围观热潮。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慢慢的被罚浇菜园子的好似成了一种荣誉,被罚的理直气壮仰头挺胸的被罚,围观的还一片热闹的叫好。而每年被罚浇菜园子的高峰,都出在旁边的苍梧女院招新学子之时。毕竟就算能满足一下虚荣心,但是要忍受那独特的味道去浇一次菜园子,也不是多让人欢喜的事。 徐竹青知道,今儿这书是看不成了,干脆把书收了,对沈俊淳说道:“说吧,你想干啥?”嘀嘀咕咕说这半天,无非是要引起自己的兴趣,好在他也确实对这次苍梧女院的考核有些好奇。 沈俊淳如愿以偿,痛快的朝徐竹青肩膀拍了一下,“就是嘛,这才对啊。”又小心翼翼的凑到徐竹青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据我的可靠消息,夫子这个时间把我们带到这,是因为参加这次苍梧女院考核的女学子就在对面。” “所以呢?”徐竹青和沈俊淳互瞪了一会儿,认命的问道。 “我妹妹刚好参加了今年苍梧女院的考核,你说作为一个好哥哥,我怎么说也应该关心关心妹妹考得如何吧。再说,我家芫姐儿可是作为我们沈家人的代表头次参加学院考核,要是考砸了,你说咱们这些沈家弟子在书院也抬不起头吧,啊?” “我姓徐。”这么明显的被拉下水,徐竹青可不干。 “知道,知道,你二伯母不是咱沈家的姑奶奶吗?你不是沈家亲戚进来的吗?一样一样,都是一家人。” 这倒是,徐竹青干脆问道:“算了,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想让我干啥吧?” 沈俊淳立刻在徐竹青耳边开始嘀嘀咕咕。 郭宝宝欲言又止的看着沈君芫和张小荷,但见两人似乎都有事要忙的样子,踟蹰半天坐到一旁,把头趴到放茶水点心的桌上,咬着手指幽怨的看着两人。 其实沈君芫和张小荷两个人也没什么事,故意在那忙乱不已罢了,见郭宝宝半天只在那拿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居然一直没有开口。倒是张小荷先忍不住了,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宝宝,你有什么就说吧,有你在这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我们还怎么做事啊!” 郭宝宝可不管那么多,立刻精神抖擞的抬起头,嘿嘿说道:“谁叫你们两个都不理我的。”又吭哧吭哧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刚刚严夫子发下的装有考核第二道和第三道提的信封,问道:“你们有看书院出的第二道和第三道考核题吗?我刚看了下,居然是要抄二十遍《地藏经》,怎么办怎么办,我平日了根本就坐不住去写字,字写的又丑又慢,这怎么完成的了?” 沈君芫心里顿时诧异万分,心中一动,看向张小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拿出自己的题目,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的题目不一样?” 郭宝宝左看看右看看,“啊,你们都不用抄经书?那你们的题目是什么?”说着也急不可耐的,俯身去看沈君芫和张小荷的试题。 三人把题目一对,发现后面的两道试题中,有一道试题大同小异区别并不大,另一道则各有不同,她们三个郭宝宝拿到的是抄书,沈君芫拿到的作画,张小荷需要刺绣,但偏偏三个人拿到得题目都不是自己擅长的。 “我记得严夫子只是说我们需要按时交出答卷,好像并没有限制我们不能和其他人换着答题。”沈君芫摸摸小巴,狡黠的说道。 “而且我们的题目都是装在信封里的,夫子也不会知道我们拿到的是什么题目!”沈君芫一说,张小荷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郭宝宝在一旁心花怒放,“这么说,我们可以换试题,那是不是说我就不用抄书啦!啊啊,我先说,我虽然学的都不怎么好,但是我最喜欢刺绣了,这个我肯定行。” 沈君芫点点头,看向张小荷,说道:“抄经书我倒是没问题,小荷善画吗?” 张小荷眼神隐隐有些激动,“会的会的,我刚好最善画。” 也是三人运气,居然抽到题目如此凑巧,这样只需要三个人互换就行了,也不用去跟其他换了,说来,其实提出试题互换的沈君芫和张小荷都没想到,原来还以为如果有三个人都不擅长的,只好去和其他小姑娘换,只是那样一来,换试题的事就过于明目张胆,就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发生些什么其他变故了。 三个都是行动派,反正这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钓鱼的事,而且如今只有明天上午才能出大院子,不如把后面这两道试题抓紧时间先做了。 简单的商量了下,便各自开始按试题上的要求开始答第二道和第三道题。 院子里的其他人就没有沈君芫三人的“小聪明”和“运气”,也不多一会儿差不多都知道,第二道试题和第三道试题每个人都有不同。恰好拿到的是自己擅长的试题的人就兴高采烈,而运气不好的,拿到了自己不擅长的试题,就垂头丧气,更有甚者还急的呜呜哭了起来。 沈君芫一边在抄经书一边听着外面各种声响隐约传来,心里暗暗思索,要不要把换试题的想法悄悄的告诉其他人呢。沈君芫别的不知道,但至少对自家爹爹还是熟悉的,不管是那个荒唐的钓鱼题目,还有这些题目各不相同的试题,沈君芫刚保证,这里面绝对有沈二老爷的手笔,而且说不定全是沈二老爷出的主意。 如果真是沈二老爷出的题,那说不定有什么其他后招,这样的话把换试题的想法露出去,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51章 这不仅是场考验 沈君芫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交换试题的事透露出去,郭宝宝已经豪爽万分地把这个方法分享了出去,正好下午出不了院子,一时之间西院难得的陷入安静状态,大部分人都和其他人交换了试题,在准备完成后面的两个试题。其实经过这两天,有不少人都打算放弃第一题了,莫名其妙的题目不说,能按要求做到也是天方夜谭。所幸一共是三道题,只一道题没答出来,而且看起来是大部分都答不出的题,那另外两道题答得好一些,应该也有机会过考核。 虽然苍梧女院名声在外,但也并不是所有来参加考核的人都非它不可,当然如果能一举进入学院,就算什么都学不到,借苍梧女院的名声提升自己也是不错的。 沈君芫又抄完一遍《地藏经》,看看外面天色都渐渐暗下来,又朝四处看了看,见张小荷就在她右手边的案桌上画着什么,想着正好写累了休息下,便放下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转动脖子朝张小荷走去。 张小荷画得是一副工笔芙蓉,沈君芫一眼看去虽不是特别懂却是忍不住要赞一声好。工笔画不像写意画讲究意境,但工笔却是相当考验画技基础,更何况是芙蓉,层层叠叠的花萼不仅对线条有考究还对颜色很是讲究,画的不好基本就糊成一团。张小荷的画花叶相印浓淡相宜,却是不俗。 “芫妹妹经书抄完了?”张小荷画完最后一笔,收了笔才看见站在她旁边的沈君芫,问道。 沈君芫帮着她收拾笔墨,答道:“哪能呢,不过也快了,我看天都快黑了,想着先休息下,等晚上再写就是。” 毕竟是要抄写二十遍,张小荷还是有些担心的,“我的画已经画完了,只需要在修下颜色就行了,不如,我等我画完了我帮你抄些?” 沈君芫其实最不怕的就是抄写,她对其他的都不怎么在行,唯独这笔字算得上是不错,毕竟上辈子被逼着写了十几年,不仅质量有保证,速度也绝对不慢。 “荷姐姐不用担心,我今晚能写完呢。再说我们肆无忌惮地换了题目,也不知夫子到底知不知道,会不会最后惩罚我们。就算夫子认同了我们的做法,要是我交的抄写有两个人的抄写痕迹夫子肯定可以看出来的,还是不用了。” 张小荷想想也却是如此,便不在多说,四处一看,问道:“宝宝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她啊?” 沈君芫摇摇头,“我一直在抄书也没看见她呢,应该是跑出去玩了吧。” “她不是要绣个荷包吗,难道就绣好了?”张小荷皱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其实虽然她不擅长刺绣,但多少还是会的,荷包虽然不大,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做个荷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心里不由暗暗想,郭宝宝不会是没绣什么就出去玩了吧? 沈君芫耸耸肩,“不知道。”她就是带着两辈子经验对刺绣也什么办法,萧氏从前两年就寻觅了刺绣针线功底好的婆子和丫鬟放到她身边,可她依旧对刺绣一窍不通,现在萧氏都对沈君芫的刺绣不报什么希望了,对沈君芫逃避刺绣课程的时候都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小荷本来也没指望沈君芫答,毕竟两个人都各自忙着完成试题,郭宝宝要出去玩的话,她们也一时不会注意到。 “咱们在的这个院子已经锁上了,大家都出不去,宝宝应该就是在院子哪儿,不如,我们出去找找她?” 沈君芫点点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了解其他人的情况。 谁知不凑巧,她们和郭宝宝几乎都是前后脚的错过,不大一个院子居然硬是让沈君芫她们和郭宝宝错开了去。 还是到吃晚饭时,三人才聚到一起,沈君芫两人还来不及问郭宝宝刺绣的事,就先被她丢过来的消息震住。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对面来的苍梧书院的学子大部分人都有姐妹或者表姐妹之类的参加这次苍梧女院的考核。”说完,郭宝宝给了沈君芫和张小荷俩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沈君芫心中一动,正待问,张小荷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 郭宝宝傲娇的说:“当然是真的啊!”又神神秘秘的伸头对俩人说:“听说住东二厢房那个黄家姑娘已经收到她哥哥给偷偷递过来的答案了。” 沈君芫诧异的看着郭宝宝,问道:“你这是哪听说的?我们不是被关在这院子里不许出去吗?” “只是我们这些参加考核的人不能进出,又不是所有人都被锁在这,这个院子的洒扫下人、送饭菜的厨娘、就是我们每个人身边不是还跟了人嘛?只要找准了,给点银子或是许些好处,让给递张纸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郭宝宝理所应当地说道。 好像确实不是多难的事,沉默了会,张小荷突然开口道:“我是家里的长姐,弟弟妹妹还小呢,你们有哥哥在苍梧书院吗?” 郭宝宝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我哥哥们都不在苍梧书院,不然就好了,这次说不定也能过来,可惜……” 沈君芫想想了沈家几个在苍梧书院的哥哥,似乎大概可能除了三哥哥沈俊淳可能跑来看热闹,其他的来都未必会来吧,略有些心虚地说道:“书院这样安排,说不定也是什么考核,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还以为郭宝宝和张小荷俩人会问什么,谁知即使是一开始就表示一定要进苍梧女院的郭宝宝也并没多说,只是耸耸肩,说道:“看来,我们这三个臭皮匠是只能靠自己了。” ***** “你没事,抓这种小鱼干什么?这鱼是温泉里特有的,长不大,你带回去也养不活。”徐竹青看着沈俊浩拿着个小网兜在那边没有任何形象的捞鱼,忍了半天没忍住,出声提醒道。 沈俊浩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便站定不动,过一会儿突然拿网兜的手迅速在水里做了捞起的动作,等拿上来,那网兜里正有鱼在里面跳动。 他一边把刚捞到的鱼倒到岸边的小盆子里,不大的盆子已经有了一群鱼在里面游动。一边侧头和徐竹青说道:“竹青,你不下来试试,其实捞鱼也有几分趣味。” 徐竹青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实话有很多时候,他都是不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兼便宜表弟,时常都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但只有真正认识他的人才知道,沈俊浩那张温良无害的脸后面藏的是怎么让人哭笑不得的鬼点子,当真是用错地方的计谋。 “你把我拉出来总不是为了捞鱼的吧?” “哪能啊,之前不是已经按我们计划在进行了吗?” 沈俊浩说的计划其实说起来不算什么计划,不过是仗着他书院山长家公子的身份比别人多知道些事,比如他们为什么这个时间到山庄,对面院子里住的是这次参加苍梧女院入院考核的小姑娘们,甚至是这次女院的考核题目可能是什么等等。仗着自己知道这些,他也不做什么,就悄没声息故意把这些消息放出去。然后,他自己就拉着徐竹青跑到这里来捞鱼来了。 “你就是捞再多的鱼,学院的夫子也不见得会让你把鱼送进那边的院子。”徐竹青指指沈君芫她们所住的西院,忍不住说道。 沈俊浩深深叹了口气,“你说错了,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把鱼送到那边去。其实我也只是大概知道这次女院最重要的考核是跟着鱼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次的题目是我爹出的,以我对我爹的了解,这次的题目鱼根本不会是重点。” “鱼不是重点,那你在这干吗?” “我这不是一边捞一边想,以我爹的性格,他出这么个题目到底是为什么吗?你说会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还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也帮着想想啊。”徐竹青似乎看捞得差不多了,终于放弃继续捞鱼,趟着水从温泉湖里走了出来。 徐竹青突然说了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沈俊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诧异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就是我爹出题的目的。”说完沉思了一会,抬头对着徐竹青笑着说:“倒是说得通,只是如果这样的无论出什么题,这题怕是都……”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 徐竹青也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某个在藏书阁的丫头,估计正焦头烂额吧,“女院本来就比我们,她们并不需要参加科举,你们沈家能办出这么个女院其实也是机缘巧合,而且也依托了书院很大一部分功劳。但现在想进苍梧女院的,只怕更多的是抱着借书院的名声提升自己的名声,最终不过可能是比旁人多些好的夫家可供选择。按你爹的性格来说,这大抵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更何况这次你妹妹也参与了考核,以你爹爱女如命来说,只怕这次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场考核当考验,不过是为这些小姑娘们提个醒,更重要的是给你妹妹提个醒。”可惜沈二老爷并没有真正了解到他家小姑娘那不同常人之处。 “哎呦,你不早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我爹想干啥了,这鱼就是嘘头,这三天她们的表现才是重点吧!唉,感情我捞这半天鱼,你在那当看耍猴呢,也不早提醒我。”沈俊浩说完,看看自己捞的满满一小盆鱼,问道:“这些鱼咋办呢?” 徐竹青双手抱胸,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随便你。” 沈俊浩看着徐竹青潇洒走开的身影,忍不住仰头叹了句:“唉,我的一世英名啊~~~” 第52章 远方有新娇客来 沈济堂仔细看过手上的信,顺手折了下放到桌子上,问道:“大哥是什么意见?” 沈济忠端着茶拨弄这茶沫子,闻言端茶的手顿了顿,“大姐既然郑重其事的写了信让人带过来,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多收个学生,那便收了就是。” “如今正进行今年的入学考核呢,大姐这个时间来信,若是再早些天,到正好让她一起参加考核。”沈济堂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往年,有大姐的面子,再说也是亲戚,直接进去到没什么,今年我把芫姐儿都送进去参加考核了,我们直接把人塞进学院到有些不大合适。” “倒也是,但人还是要进女院那边的,按大姐的说法,只怕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信是走了驿站的路子先送回来的,过几天人应该也要到了吧!”沈济忠干脆放下茶碗,摸着胡子说道。 突然想到什么,沈济忠问道:“对了,竹青那孩子这两天是跟着书院去了山庄那边吧,这两日都没在书院看见他。那孩子很是难得,性子沉稳,小小年纪便学富五车,比你当年都强。” 徐竹青原本是三年前跟着沈家大姐一行过来的,当时他不过十岁,来沈家时才出父孝,之前因为守孝只在家自学,并未拜先生。徐竹青入苍梧书院之前,沈济忠和沈济堂一起检查过他和徐竹兴的功课。徐竹兴就是沈家大姐嫁给徐家长房嫡次子生的儿子,说来是沈济忠和沈济堂正儿八经的外甥,可惜就算是沈济忠想偏袒他,都说不上他学问做得多好。不得不说徐竹兴语读书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但和堂兄相反的徐竹青则不一样,学问扎实,待人平和,实在是颗做学问的好苗子。 算来徐竹青也是沈家几位老爷的外甥,又住在沈家,平日见的机会不少,沈济堂对徐竹青也是颇为关注的,“这次他刚好和俊淳跟着去了山庄那边,徐家那边可有书信过来,若是有,叫人送到山庄给他。” “那他妹妹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收不收入女院那边?”按沈济忠的意思,沈家和徐家是亲家,又有沈家大姐的书信,怎么都得给自家大姐的面子。女院那边多收个人也并不是太麻烦的事,主要是如今女院每年都是考核招收学子,今年连沈家自家嫡出的姑娘都参加了考核,这突然空降一个直达兵,怕不少人面上不说心里都会有些怨言。 沈济堂哪里不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其实他的意思也差不多,所以,“倒也不是特别要紧,我们只说因为路上生病耽搁了,也不说她直接入女院,只说让她先跟着先生学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成绩能到班里前五便算是通过考核正式入学。这样,若有人有疑问,也照这个来,只管跟着先生先学一个月,月底能拿到前五才算正式通过入学考核。” 沈济忠笑着看了看沈济堂,说道:“这么说来,这位徐家的小姑娘,学问也做的不错,能让你说出这么底气十足的话。不过,俊淳居然去了逍遥山庄,怕是不会老实的按你的计划来吧,可别他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来啊。” 见沈济堂笑得有些得意,沈济忠突然一顿,焕然大悟,“你是故意把俊淳放过去的,那小子鬼点子多就算了,还喜欢四处煽风点火,这么说这次女院的考核,你心里也应该是有个底了?!” “其实我也没做太多安排,女院那边看不同的考核结果会有不同的处理。俊淳的性子,你也知道,人虽聪明,却多少有些自以为是,我倒是希望有机会能多磨磨他性子,希望他能跟着徐竹青学习一二。” 为人父母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沈济堂也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一生顺逐,只是他和萧氏对孩子的态度都相对宽松,到让几个孩子都有各自的性格和特点。沈俊淳聪颖非常偏偏又极善谋略,就是大概是太过顺逐,为人多少有些毛病。 沈济忠点点头,说道:“那行了,女院的那边事,你负责吧!等大姐的信给母亲看过,我也回一封信给大姐,和你们的信一起给大姐寄过去。” ***** 沈君芫才在二门下了轿子,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哥沈俊睿。 沈俊睿是沈济堂和萧氏的第三子,沈家排行第四,在茂州可算是和沈君芫接触最多也最是爱护她的哥哥,比之大哥沈俊熙的多智近妖和二哥沈俊淳的计谋无双,这位小哥最大的特点就是吃货和妹宝。在沈俊睿心中妹妹永远是第一位,食物是第二位,其他的通通靠后。 小时候的沈俊睿是个小胖墩,如今长大了,身形拔高了不少,虽然比之沈家其他公子哥显得壮实不少,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小胖墩的原型来。 沈俊睿早看到沈君芫的轿子,不等停轿就过来了,看到沈君芫笑得两眼弯弯,开心的说道:“妹妹,你终于回来啦,我在这等你好久了。这两天考试辛苦么?” 还没进二房的敬贤堂就见到亲人,沈君芫也很开心,“不辛苦,其实我们都是有人服侍的,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其他的事,倒让哥哥们担心了。” 沈俊睿点点头,过来牵起沈君芫的手,“我们先回敬贤堂给母亲请安吧,母亲还等着你呢!你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开这么久,母亲可担心你,可想你了。” “那小哥哥想我吗?”沈君芫笑嘻嘻的问道。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身体太胖的原因,以至于后来对儿女一直比较宽容的沈二老爷都看不下自己的小儿子继续胖下去,专门把沈俊睿拎出去,亲自教导了一番。也不知是怎么教导的,反正如今沈俊睿常常正经的板着他肉肉的脸,稚嫩的脸上却一片正经的说道:“想!妹妹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我一直担心妹妹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唉,我这两天因为太担心妹妹,上课都没法用心,还被夫子罚了呢。” 沈家的少爷们基本到了年岁都是进的苍梧书院,苍梧书院虽是沈家办的,但进入里面的沈家少爷们没半分特权不说,还会被特别关照,据说这都是大老爷沈济忠和二老爷沈济堂亲自定下的规矩。所以在学院里,沈家的少爷就是被罚都是被其他人重些。 沈君芫顿时担心的问,“那小哥你没事吧,夫子又怎么罚你了?”比起沈俊熙和沈俊淳的聪慧狡猾,沈俊睿老实多了,而且在读书上也完全没有两个哥哥的天赋,所以基本上书院针对沈家少爷们的惩罚,只沈俊睿深切体验过,可是让人为他掬一把泪。 嘻嘻笑着,沈俊睿不慎在乎的说道:“没什么,夫子只是罚了我几戒尺和抄书,我皮厚不怕,再说夫子打得也没什么力气呢!” 沈君芫也知道,这位小哥神经大条的很,除了对自己这个妹妹好的不得了,还对吃食反应迅速外,对其他的都是大而化之性格,有些豁达又有些忠厚,看着真不像时刻想着使坏的沈二老爷的儿子,好似狡猾过头变成了老实。 萧氏刚从莱州那会儿就被太夫人冯氏安排了些事,如今虽是沈家大夫人马氏掌家,萧氏也从旁协助不少,沈家虽不大,但每天要安排处理的事也不少,让萧氏忙了不少。但不管多忙萧氏都不忘关心自己的几个子女,尤其是最小的小闺女,娇娇滴滴的养在自己跟前五六年,突然入个自家办的学院居然还有参加三天封闭式的考核,想到这些萧氏便对沈二老爷有了几分牢骚。 毕竟萧氏的爹骊山先生就是开了学堂的让,虽没学院规模那么大,当学堂里的一些事也是瞒不住萧氏的。按说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被夫子处罚,萧氏是绝对不会说什么话的,但是女儿确实不能受半点委屈。本来吗,沈家其他姑娘们进苍梧女院是从来不用考核了,结果今年坑娃小能手沈二老爷硬是把沈君芫送去参加考核才行,还美之名曰:这是为了维护学院考核的公平性。 萧氏对此只两个字:“我呸!”不过对于沈二老爷决定的事,即使萧氏万分不乐意也不会反驳,所以沈君芫便老老实实没有任何意外的去参加了苍梧女院的考核。 看着沈俊睿牵着沈君芫过来,连着两三天没见到女儿的萧氏不待两人走进,先快走几步,一把抱住沈君芫:“我的儿,这几天可辛苦你了,看看人都瘦了,想吃什么吗,娘吩咐厨房给你做去。” 沈君芫原本其实参加这次考核玩得很开心,还交了两个好朋友,并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说法,但是被沈俊睿和萧氏这么接连关心,心里也忍不住一暖,抱着萧氏说:“娘,一点都不辛苦,就是芫姐儿也想你们了,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和芫姐儿一个屋的姐姐们都因为想家哭了呢!” “那咱们芫姐儿哭了没?” 沈君芫挺挺小胸脯骄傲的说,“没有,我怎么会哭呢,我可厉害可厉害了。” “是,咱们芫姐儿是最厉害呢!”萧氏一边同沈君芫说话一边把沈君芫带到她房间,亲自给她梳洗了一番,心情才算平复下来。陪着沈俊睿和沈君芫说了好一阵话。 第53章 就是你抢了我哥哥 沈君芫是很早就听家里人说起了,说是徐竹青的妹妹要过来,也要进入苍梧女院。据说她还是被自家大伯和爹爹特批进入女院,只需要参加月考的时候达到要求就行,不用另外考试,这让从小到大被人宠着的沈君芫心里都忍不住暗暗泛酸,自己这个正经沈家的姑娘还苦逼兮兮的和大家一起参加考核呢! “听说你妹妹是个才女,在你们温岭很有名气,真的吗?”难得又在藏书阁里碰见徐竹青,要是不满足下自己腾腾升起的八卦之心好像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自己啊!想到就做的沈君芫二话不说,想到就问了。 徐竹青偏头想了想,自从他来莱州求学之后,回家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每次见面祖母、母亲和妹妹似乎都是千好万好,他也没什么机会更多帮助家里,只能更努力求学,希望可能早日学成归家,帮衬祖母和母亲。 “其实,这几年我回家的机会不多,与妹妹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不过妹妹一直跟在祖母身边,祖母虽然鼓励姑娘家多认些字,学些东西,但是祖母要求严厉,是不可能让我妹妹传出这样的名声的。” “可是,我听五姐姐说,咱们书院里都有不少人知道这事呢,而且听说你妹妹长得还挺漂亮,我们班里就有很多人摩拳擦掌要和你妹妹一较高低呢!” 沈君芫以为徐竹青是谦虚,不好意思自己夸自己妹妹,但徐竹青是自家人知晓自己事,这会自己妹妹一个人从温岭千里迢迢的跑的莱州,只怕是温岭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可恨自己让还小,何用这么麻烦,委屈自家妹妹。说来温岭徐家也是大门大户,但他们徐家二房如今只剩他一个男丁,其他的都是妇孺幼女,总会有人欺上门来。 听沈君芫说的,徐竹青略思索便知道她的意思,女院的学子不比书院这边。毕竟书院还有寒门士子,同窗之间在如何也是各凭本事。女院却不同了,能让女儿入学识字的,家底都不薄。各个娇宠的小姑娘们,入学考核都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如今既然有一个人不用考核直接入学,肯定是众矢之的。 徐竹青暗自叹口气却知道这事上他确实使不上力,妹妹要融入学堂总要过这么一遭。虽然他很想护着妹妹,但他终究还不够强大,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成长起来。 “君芫妹妹。”沈君芫诧异的看过去,只见徐竹青难得认真的神情,一双眼睛更是深邃的不见底,沈君芫一个错神差点沉溺其中。好容易稳住心神,立刻错开眼,问道:“什么事?” “我知你素来聪慧异常,只不愿人前显露,这次我妹妹仓促间入苍梧书院,只怕会有不少人心有不忿,我本不该多管。但一来我了解我妹妹的性子,看着高傲实则自卑自怜,我不愿她自伤,盼你能援手护她一二。我知道你若愿意定是能护住她的,此遭你若应了,这个人情算我一世欠下的,今后但有何事你只管吩咐。”徐竹青说完还极其认真的行了个抱拳礼。 沈君芫愣愣的看着他,咬咬嘴,踟蹰的说道:“你妹妹应当比我大吧?我该是叫表姐的吧?” 徐竹青知道今日若不和沈君芫说道清楚,只怕她定是不肯应的,便解释道:“我妹妹虚长你两岁,小字雅琴,原来也天真烂漫的性子。只她才五岁,我父亲便不幸去了,我们徐家嫡出二房便只剩下祖母、母亲、妹妹和我四个人。父亲去后,母亲一直郁郁寡欢,大多时候就没顾上妹妹。我们徐家家大业大总有些心怀恶意的人在,徐家大房人丁比我们旺盛,自没人敢欺。而我们徐家二房自父亲去后,只剩下孤儿寡母,当时周遭说闲话的人多了,便有人对着妹妹说了些克父之类不好听的话,妹妹听得多了又没人开解,慢慢的原本活泼的人也变得胆小郁郁,等我们发现妹妹已经移了性子。” 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一些情景,徐竹青的声音也有些低落,“后来,祖母把妹妹带到身边抚养,只祖母终究年纪大了,也不能看顾多少,只请了夫子让妹妹多识些字,学些经史子集,能从这些先贤的教诲里学些许有容乃大的心胸,不至于让自己自爱自怜,劳心伤神。” 沈君芫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你妹妹就这么成了才女了?” “当然不是,虽然妹妹之后依旧不爱说话,但多学些东西确实让妹妹有不少改变,只是人不再见人就怯弱胆小。其实两年前,我头次从书院回温岭老家过年时,便和祖母提过让妹妹来书院,想着多接触同龄的朋友,也许对她有好处,只那时妹妹始终不肯,我们才作罢。许是不爱说话,书看得更精心,妹妹的学识一直不差,但祖母一直管家甚严,从不许外传半分关于我们兄妹的事。更何况祖母说,女儿家的名声极为重要,那些什么才女的名头不过些许蝇头微利,不值当正经闺阁女子去争那些。所以知道妹妹学识不俗的人其实极少。” “学院大部分人好像都知道啊。”沈君芫诺诺地说道。 “所以这次,妹妹来苍梧女院只怕是因为温岭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暂时离开,祖母才会让人送她独自来苍梧女院,为的也是让我照顾着。祖母千防万防,之前连温岭都已经极少有妹妹的事流出,如今居然连莱州这边都听说了,只怕事有人作为……” 沈君芫想了想觉得似乎自己应该安慰几句,说道:“你也不用多想,不管怎么说,传出的不过是些才名,总归是好事,并没多大不了。” 徐竹青虽皱着眉,却点点头,算是认同。 “对了,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不管怎么说你妹妹比我还大上两岁呢,又看了那许多书,想必也是聪慧的女子,我们学院的都不过是几岁的小姑娘,都没多大坏心,最多是有些嫉妒她可以不用参与考核入院罢了,等大家熟悉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沈君芫思路一时顺了,顿时觉得徐竹青也够异想天开的,让她这个六岁的妹妹去照顾比她还大两岁的表姐。话说,依她这几年混迹这个时代的经验来说,十五岁就成年的年龄线,整体来说,这时代的人绝对比她前世成熟不知道多少倍啊。一开始沈君芫藏拙,是一种害怕,后来发现,其实这时代,出点什么神童实在是在普通不过的事,不过她已经藏成一种习惯了,才不对人说。再说真要被当成神童的话,她也脸红,她可比不上那些土生土长的货真价实,她不过是仗着比别人多一世的经验。 徐竹青沉默了会,幽幽地说:“我也希望是这样就好了。我这两年回家,每次祖母虽没有和我说什么,但我也能感到她的忧心。妹妹看似是性子又慢慢开朗了起来,但却都是表面现象。或者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如果是这样到还好些。或者是她自己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懦弱。怕就怕她是因为后者,看起来是骄傲不屈,实际却不过心里深深藏着的那份自卑吧!” 好吧,沈君芫默默的表示,她这回是真懂了,不过就是单亲家庭的娃子那种别人不能理解的自卑吧,但素,貌似她也不是关爱儿童协会的,这种问题少女,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表哥,我今天只有六岁……” “这藏书阁一楼大半的书你都看过了吧!”徐竹青肯定的说。 沈君芫奇怪的看着他,这时不时在藏书阁碰见,这个问题应该瞒不住他啊,便点点头,“是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楼里面不仅有志怪小说,更有传记、兵书、政论……”徐竹青说着看着沈君芫,无声在问六岁的小孩能看懂这些,似乎这些还不够,还说了句:“这里面有些书,连如今的我都需要请教夫子,不知道妹妹平时都是和谁讨论?” 沈君芫和徐竹青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顾左右言道:“我怎么知道那些书说了什么,我都是帮我爹啊,大伯啊,三叔啊,还是哥哥,弟弟们带的!”说完自己还很肯定的点了下头。 “我问过俊淳,他并不知道还有座藏书阁,其他人……”徐竹青不急不慢的还要再说什么,沈君芫已经果断的打断他,不雅的翻了翻白眼,“好啦,好啦,不就是罩着你妹妹吧,包在我身上了。” 徐竹青似乎是松了口气,对着沈君芫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多谢君芫妹妹,此番是竹青失礼了,今后但有什么事,君芫妹妹只管吩咐。” 沈君芫撇撇嘴跳开,她才多大,可不想折寿,又不耐烦他这些俗礼,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管你妹妹真是幸福,有你这么个哥哥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徐竹青今天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么有违君子之道的逼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想想老脸也有些红,便说道:“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们沈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只是我这辈子也就雅琴这一个妹妹。我们自小失孤,不管多羡慕别人,这辈子综是一种遗憾。我原来想着若是这辈子有人能想沈二老爷那般,护得我欢喜无忧当有多好。后来,自己也羞愧得很,其实和我相比,妹妹更需要人呵护。父亲去世时我多少已经知晓些人事,而妹妹却还在最单纯烂漫的时候。那时若是我能强大些,想必也能护好妹妹那份单纯的笑容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 徐竹青的语气有说不出怅然若失,深深叹了口气,又笑着和沈君芫说道:“如今我也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祖母、母亲和妹妹都要靠我。我必须强大到足够护着我身边仅剩的这些亲人。不管妹妹如何都是我唯一的妹妹,这辈子我已经注定不能享受那种被人宠着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如果能护得妹妹这辈子喜乐无忧,想必也是极开心的。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注定被爱,有些人注定要宠人,但无论是宠人还是被宠,总归是幸福的。无论如何这世上还有人值得你倾尽所有的付出。” “爱或者被爱都是幸福,如果不能被爱,那便去付出那份爱,这样也是一种幸福么?”沈君芫愣愣的看着徐竹青嘴角那个淡淡微笑,只觉得那里面有说不光,只射进自己心里,好想能把自己五脏六腑灼伤,却偏偏只觉得温暖异常。 “我先回去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护着雅琴姐姐的。”沈君芫远远留下一段话便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 既然应下来徐竹青的话,沈君芫自然开始对徐家的这个雅琴姐姐,关注非常,时不时的趴着自家爹询问人到底时候到,弄得沈济堂和萧氏都一头雾水,不知道沈君芫怎么突然对一个未见过面的小姑娘这么感兴趣,偏偏沈君芫啥都不说。 萧氏也只以为她也是和其他小姑娘一般的心思,这次被丢过去和其他人一样参加了苍梧女院的考核,如今来了个不需要考核的小姑娘,起了嫉妒心,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门房来通报徐家小姐进二门的消息时,刚得到消息的沈君芫带着沾衣跑的气喘吁吁正进了敬贤堂的正房。 一听到徐雅琴已经到了消息,立刻跳着脚和萧氏说:“娘娘,快快,我们一起出去吧。” 萧氏没好气的点点她的头:“急个什么劲,这徐家的小姑娘是后辈,肯定有人带着她先去见了太夫人,你大伯大伯母,才会来我们院子呢。她一个小辈,你还想着娘几个都出去迎接不成。有你大伯母去就行了。” 第54章 学堂之座位风波 “沈家的太夫人是个慈悲人,沈家的几位舅舅和舅母亦不是难相处之人,若是同沈家的姐妹们有些争执,你能让便让一步也无妨,若是真起了争执也无需担心,三位舅舅都是极明理公正之人,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沈俊淳若是看到这一幕大抵要大吃一惊,向来话少的徐竹青竟然也有如此啰嗦的时候。 徐雅琴已经有些不耐地说道:“知道了,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吗?” 徐竹青被一噎,原本还有许多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想了想说道:“二伯家的竹兴哥因为太夫人想念得紧,时不时会回寿安堂陪太夫人,他待在沈家的机会多,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寻你竹兴哥哥说,或者你传信让他带给我。虽不是在亲戚家里,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好了,好了,我说你左一个委屈右一个委屈的,莫非哥哥在这沈家住了三年,沈家是生生让你委屈了三年不成。怎么着,沈家就这么胆大,你可是咱们温岭徐家正儿八经的少爷,虽说如今徐家论权势不见得比沈家强,可是以咱们徐家的底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也不见得就比沈家弱啊。再说咱们徐家可有他沈家没有的优势……”看到徐竹青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冷峻起来,徐雅琴的才声音低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就这么被吓到有些气弱,徐雅琴又不甘心地念了一句:“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我们又不是穷亲戚上门非要扒着沈家,我们自己有的是钱,就是在这里另外买栋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徐竹青本来有心说一说妹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自己在这边买栋房子也好。之前我年纪小又只有一个人大多时间都待在学院里,如今竟然你也过来了,买一栋房子也好。” 一见哥哥也赞同,徐雅琴立刻高兴地提议道:“是啊是啊,买了房子我们住自己房子里就行了,也不用麻烦沈家了,怎么说我们只是沾着二伯母和竹兴哥哥的光,沈家可不是咱们的正经舅家。” 徐竹青想也没想地拒绝道:“就算买了房子,你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沈家。不说我在书院待的时间长,买完房子后,就是我时时待在家,如果没有沈家的看顾,我们也不见得能在这上京的地安稳的待下去,到时候一样是要麻烦沈家。不过我如果有空,平日偶尔带你去小住到是可以。” 看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徐雅琴,拍板道:“好了,房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写信回去和祖母商量的。你安心待着沈家吧,苍梧女院那边我也托了人照顾你,这几天你先休息一阵,然后就跟着沈家姐妹一同去吧。” “知道了,哥。”见徐竹青一直在看着自己,徐雅琴和他对视了一会,终于不甘的应道。 徐竹青突然伸手摸摸她的头,直到徐雅琴有些不耐烦才开口道:“温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我必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别什么都阁心里,天塌下来也还有我这个哥哥帮你顶着呢!” 徐雅琴一把打掉徐竹青的手,说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原谅你,你有本事先去把天顶起来再说。”顶起来让那些人都看看,即使没有父亲,我也一样有人宠有人护着。 不待徐竹青反应,徐雅琴转身就往外走,留一下一句:“哥,你回书院吧,不用操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和沈家的人好好相处的。”虽然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微微带些鼻音的的声音,还是让徐竹青听出一丝异样。 看着徐雅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徐竹青的脸才深深地沉了下来,他的妹妹可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看来他还要变得更强大才行。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对于沈君芫来说,去苍梧女院更多的是混日子,她可不需要和其他那些小姑娘一样识字背书,她只是需要书院这么一个借口,让自己某些不符合年龄的地方变得不那么惹人注意罢了。 大概是打着混日子的想法,沈君芫每天去苍梧女院都特别慢慢悠悠地踩着书院上课的点进学堂,那份悠哉的态度彻底打败了一直等着她一道上学的沈君萝,在和她一起走了几次后,沈君萝就彻底放弃和她一起去书院的打算。所以如今沈君芫都是一个人带着丫鬟去书院。 沈君芫按着自己的习惯踩着夫子上课的点慢慢悠悠走进学堂的时候,顿时敏感的觉得今天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一时也没多想。等走到自己惯常坐的座位旁才发现,自己的座位让别人坐了,而且坐在她座位上的人居然装看不见她。 沈君芫默默的翻个白眼,幼稚,前几天还想着她不会被人欺负,不需要自己照顾,今天都直接抢自己的位置了。没错,坐在她座位上的就是沈君芫被人家哥哥求着照顾的徐雅琴。 学堂的座位其实并不是固定的,也没有夫子会做什么干涉,但按照学堂约定俗成的习惯,向来是入学堂第一天坐的哪个位置就是哪个位置。如果要换到没人的位置可以直接换了,如果要换到其他学子的位置,就要征求那个学子的意见,必须对方同意了才可以换。 苍梧女院沿用的是苍梧书院的规矩,苍梧书院启用的是开门办学的规矩,学堂里的位置一般会多出几个空位置,是为了给一些偶尔游学至此的学子临时听课,或者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呆在书院学习的寒门学子听课用的。 苍梧女院也沿用了这些习惯,但女院这边的位置一般都空着,除非是有某些世家和书院商量好要送家里的小姐来听几堂课,才会有人。所以像徐雅琴这种书院已经开学了临时加进来的学生是完全有座位坐的。而她坐到沈君芫的座位上,必然也有人告诉过她那个位置是有人的,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个座位周围就坐着沈君芫在考核里认识的朋友郭宝宝和张小荷,两人也不可能不提醒徐雅琴,而她还坐在这,只能说是,故意的! 不过,沈君芫根本就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坐哪对她来说,无所谓。当初之所以坐这里完全是,郭宝宝和张小荷拉着她,说是她们三个要坐一处才坐这的。沈君芫朝后面看了看,她原本坐的座位不前不后,正好这个座位的左后方有个座位,便朝那个空位走去。 “君芫妹妹,不好意思,刚刚我都温习功课去了,没看到你。”身后突然传来徐雅琴的声音,她说着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你知道我是半途加进来的,月下还要考试,所以必须得好好听夫子讲课才行。我看没有人的座位就这个靠前些便坐了,后来才知道是妹妹的座位,只是看妹妹一直没来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妹妹坐这儿吧。”作势就要起身。 沈君芫都已经走到后面的座位上准备坐下了,而且远远的似乎夫子已经在朝这边过来了,笑着说道:“表姐不用客气,我坐哪都一样的,那个座位姐姐坐吧。” 眼见夫子已经出现在走廊,徐雅琴似乎笑得很开心,“哎呀,夫子来了,到不好再和妹妹换座位了,今天就先多谢妹妹了。” 沈君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话,安静的等着夫子进来。 苍梧女院丁班的课程一般都比较简单,分上午和下午,上午固定的学诗书和礼仪,各半个时辰。下午就看夫子们的安排,或是女红,或是弹琴,或是绘画等等。 换了个座位的沈君芫发现,其实坐到后面好处还是非常多的,难怪上辈子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都喜欢坐在后排。她如今坐的地方,不仅靠后而且靠窗,沈君芫一手撑着脑袋闲闲的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边发呆,说不出的惬意。唉,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的座位呢?她决定了以后都坐这。 沈君芫自己是很自得其乐,但有人却很是为她不平。上诗书课的夫子一走,郭宝宝和张小荷都跑到她身边来,拉着她就朝学堂外的僻静地方走。 等走到学堂一角的香樟树下,张小荷只是欲言又止,郭宝宝却早忍不住了,“芫妹妹,新来的那个是谁啊,怎么一来就抢你的座位?” 沈君芫笑了笑,说道:“也没规定那个座位就是我的,都是学堂的学子,自然都可以坐。” “怎么没规定,一开始谁坐那,座位就是谁的啊!” “没事啦,我到觉得我如今坐的座位很不错,我还打算以后都坐那了。”沈君芫无所谓的安慰道。 张小荷犹豫了下问道:“芫妹妹,新来的那个真是你表姐?” 沈君芫点点头,肯定道:“当然是啊,她如今就住我家呢!” “那你和你表姐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她怎么一来就非要坐你的座位上,你不知道她一坐你的座位,我和宝宝就提醒她了。可她就‘哦’了一声却硬是坐着不动呢。” 郭宝宝也接口道:“是啊,是啊,完全不理我们。芫妹妹,这书院都是你家开的,她也是占着是你家亲戚才进来的吧,怎么还欺负你啊?” 沈君芫暗自翻翻白眼,不知道徐雅琴到底是为什么固执的认为自己抢了她哥哥,她和徐竹青也不是很熟好吗! “你们想多啦,我和雅琴表姐前几天才刚见面,之前都没见过,她怎么会故意针对我,肯定是因为她担心月下的考试,所以想坐的靠前一些,正好我来的晚,所以她才坐了我的座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两人说了半天见沈君芫也不是很在乎,便不多说,郭宝宝想了想说道:“那我坐到后面去和芫妹妹继续坐一起啊!之前我们三个的座位可是连着的,如今你表姐一坐,我们可都被隔开了。” 看张小荷似乎也有这个意思,沈君芫赶紧推拒道:“不用不用,我现在的座位虽然在角落,但靠窗还是很亮堂的。其他座位太靠后了光线可就有些暗了。再说,下课了我们还是可以一处玩啊,坐不坐到一处都没关系啦!”劝了一阵才打消两人的想法。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发呆的好地方,要是她们两个也坐到后面,她如今一排只她一个人的优势就没了,还怎么放心大胆开小差! 第55章 三叔也要考会试 “君芫妹妹,说真的,你这个表姐还真的是很厉害啊。”张小荷端正的坐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一手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一手拿着一个草莓,两只手指捻这草莓蒂的梗搓着,草莓就在她手下打着圈转动。 这是座很普通的八角亭,在苍梧女院的花园里,这样的亭子至少也有五、六座。亭子中间设有石桌石凳,亭子四周除了一面空着其他几面都设有美人靠。虽然苍梧女院的花园里不止一座这般的亭子,但若真要论起来,这座亭子还是有些特别的,那就是视野相当好,可以很好的看见花园各处的景色。 郭宝宝盘腿靠坐在张小荷左边的美人靠上,腿上放了一盘草莓,而此时郭宝宝正专心致志的抱着草莓盘子拎着草莓一个个往嘴里塞,塞的两腮鼓囊囊的,像是一只贪吃的土拨鼠。 沈君芫则是很没有形象的歪着身子半躺在美人靠的长凳上,背靠着郭宝宝,手上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嗯嗯……”虽然郭宝宝嘴里塞的满满的,却还在那认同的点点头,只是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是暗自认同草莓的好味道还是认同张小荷的话。 沈君芫没所谓的懒懒出声:“之前不就都议论说她是才女嘛,现在只是说明之前的传言到也不算夸大,却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被张小荷突然提起的徐雅琴此时正在亭子的东南方向,身边围了一群小姑娘,都是和沈君芫三个同在丁班的同窗。 因为这些小姑娘多半家里都会需要参加宴会或者举办宴会,所以苍梧女院这边就特意安排了一个课程,每旬轮几个人出来主持安排宴会。不过对于丁班这些入学不多久的学子要求并不严苛,只需要自己定下宴会的主题,再简单的组织同班的小姑娘,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会有专门的人去负责安排。 徐雅琴尚未进来之前,丁班的小姑娘有人家里消息灵通的便听了不少关于她的流言,不少人还摩拳擦掌暗地里下心思要与其一较高低,或是给她些许颜色看看。 等她一进来就和书院山长沈家的嫡女沈君芫碰上了,说真的,当时不少人等着看两人的争斗戏码,连沈君芫自己都怀疑也许以后的书院生活会比较“生动活泼”。 谁知徐雅琴好似完全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不但没和沈君芫争斗起来,看起来和沈君芫不说姐妹情深,怎么着也是相处融洽。 更出乎沈君芫意料的是,那次座位事件的后续。当天下课徐雅琴就笑吟吟的等着沈君芫表示要一同回去,在路上还郑重其事的和沈君芫解释了一番。等第二天上学居然还在敬贤堂看到她的身影,还说要和沈君芫一起去上课。而且一会的功夫已经和萧氏聊得,好似那才是母女俩呢! 沈君芫虽然有些不理解,却也不多说什么,想着这样也好,怎么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然而让沈君芫不理解的是,徐雅琴这货的行事,真的是很难猜到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哪种药。 你说她和沈君芫关系好吧,徐雅琴时不时的不痛不痒又会蹦出来找点事,更让沈君芫无语的是,偏偏每次还点到即止,让沈君芫郁闷不已,特想抓着她吼,你倒是有点敬业精神啊,如果要演坏人,拜托你怎么滴也彻底的坏一坏,来个大招啊。完全没有。 可要说她和沈君芫关系坏吧,郭宝宝都要跳出来鄙视你,一起有说有笑的上下学,你好意思说关系坏,这待遇她和张小荷至今都还没享受到呢。 不过真要说徐雅琴行事诡异,似乎也不对,除了在对待沈君芫的一些事情上行事让人看不懂之外,其他时候她实在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好学生。而且智商绝对爆表,常让沈君芫都汗颜,如果自己不是有作弊神器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的。反正学堂里的课,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几乎都有些造诣,弄得几乎学堂里的几位夫子或显或隐都好似挺喜欢她。 而原来摩拳擦掌要和徐雅琴这个“声名在外”的才女较量的同窗,也莫名其妙都被她收服。 这不,才进学堂不到一个月她居然还和人换到了时间来主持一场赏花宴。要知道每旬安排主持宴会的人选,都是提前定下的,一次安排一个月。徐雅琴才来了不到一个月,这个月的宴会安排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她的名字。偏偏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就成了这次宴会的主持人之一,但看起来,她这个之一,完全以主人的姿态把其他和她一起主持宴会的小伙伴都不知道挤到那个犄角旮旯。 沈君芫转头看着远处那个一身大红对襟襦裙的徐雅琴正被一群小姑娘围在一丛牡丹前,隐约似乎听见她们讲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沈君芫还在心底暗想,其实自己能忍下脾气和她和平共处就算是自己已经完成对她哥哥的承诺了吧? 一旁心满意足吃完一盘草莓的郭宝宝突然出声问沈君芫:“我看她也没干啥,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穷操心了。对了,芫妹妹最近怎么都不爱出门了?我出门又不如你方便,如今你都不来找我玩,我闷在家无聊死了。” “最近啊,我三叔不知道受什么刺激要去参加今年的会试,如今在家闭门复习,我们姐妹几个也被管束起来了呢。” 张小荷在一旁诧异地接口问:“啊?你三叔?不是都说你三叔是你们沈家的另类更爱舞动弄棒才得了宁王的青眼把闺女嫁给他的吗?” 还有这说法,沈君芫诧异的看了张小荷一眼,说道:“是吗,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我娘都不太让我出门呢。” 郭宝宝听了突然有些踟蹰,问道:“芫妹妹,你三叔真的要参加今年的会试啊?” “当然是真的啊,我还听我五姐姐说,我三叔最近温书可认真了,整天整天呆在书房。”沈君芫其实并没见过自家三叔呆在书房温书的画面,不过自家脑补了下那个跳脱的三叔一本正经坐在书房看书的样子…… 郭宝宝又有些扭捏的拉拉头靠在她身上的沈君芫的袖子,似乎下来很大决心,急促的说道:“芫妹妹,你不要生气啊,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三叔最近都在看什么书告诉我啊。或者,或者,最好是你大伯和你爹都让你三叔看什么书,有啥其他的……说法?” 沈君芫侧头向上正对山郭宝宝的视线,见她有些不安、忐忑,又有些希翼祈求的眼神,沈君芫坐起身,拉着郭宝宝的手,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连坐在亭子中间石凳上的张小荷也坐到郭宝宝的另一侧,有些疑问:“是啊,宝宝,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郭宝宝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说道:“唉,我大哥也要参加今年会试呢。家里知道我和芫妹妹认识,原来是想让我说说想请芫妹妹的大伯或者爹,到我家做客,顺便给我大哥哥提点提点考试的事。我这几天都没好意思说,今天是听芫妹妹起会试的事,我就想,要不芫妹妹告诉我你三叔都看了些啥书,你大伯你爹给你三叔推荐了啥书单之类,这样不用非请你爹和你大伯到我家,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张小荷先在一旁说道:“宝宝,你爷爷不是武将吗?你哥哥怎么不去考武举?” “是啊,我爷爷原来只是个大头兵,大字不识一个,偏偏当年先皇登基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先皇的几位兄弟想要夺嫡兴兵围堵上京。我爷爷运气好,救了先皇,又认识了几个兄弟,才在挣出的出身。后来又凭着兄弟几个互相拉扯又立了些功劳才在京里扎下根,定下来。可我爷爷本来就是大头兵出身,没什么文化,初在京里定居的时候不知道惹了多少笑话。后来家里在京里扎下根,我爷爷就一心要送儿孙上学,不想让后辈和他一般被人笑话,只是我爹兄弟几个已经长大,不堪教育,我爷爷就一门心思琢磨孙辈的。” 郭宝宝看了看两个好朋友,耸耸肩继续说道:“我爷爷连孙女也要求要读书识字,除了我来了苍梧女院,我其他的堂姐妹都是或是请了夫子或是找关系送到了其他家族的内院学堂去了。我爷爷说了,就是以后要走武官之路,我哥哥几个也必须参加科举考出个功名来。他说,如今这年代可不是开国那时候,他那会儿完全是运气。他还说,如今做了将军元帅的,哪个是不知字的,不知字的最多是当个大头兵头头,没出息。” 郭宝宝的爷爷沈君芫和张小荷都知道,是侍卫亲军步军正指挥使,不过五品官职,但在大殷殿前司和侍卫亲军都是直属皇上亲自统御的禁军,非皇帝心腹不能担,而且殿前司和侍卫亲军的正副指挥使都有加衔,郭宝宝的爷爷就有一个从三品云麾将军的加衔。 想起自己见过的郭老爷子,虎背熊腰、肥头大耳,还有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真看不出来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有份远见,能从先皇得宠到如今的人,果然不简单。 好朋友的忙,沈君芫虽然想帮,只是事情并不单纯自己帮忙就行,还干系到长辈,想来无论如何都要问过家里才可以,便对郭宝宝说:“这事我决定不了,我得回去问问我爹他们,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 能得沈君芫的帮忙,郭宝宝就很开心了,“嗯嗯,你要是为难,我就和爷爷直说,其实我大哥私下都说了,他就不是读书的料,不过是为了孝顺爷爷不好反对。” 第56章 沈家的应试宝典 沈君芫既然答应了郭宝宝,当天回去就想着找自己爹探探虚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连着几天沈济堂都回来的晚,基本上是沈君芫才见上沈济堂一面,就被她娘萧氏赶回去睡觉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偏偏每次去学堂,郭宝宝虽说不好意思催促她,但每天看到她那种希翼的欲言又止的眼神,沈君芫总是忍不住带点小小心虚。 好容易找到一天学堂放假,谁知又没见到沈济堂在家,终于忍不住问萧氏:“娘,爹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老是不见他在家啊?” 女儿这几天的心思萧氏也看在眼里,还以为她不会问呢,“自然是外头有事情,不单你爹,你大伯这几日也不着家的,估摸着外面事情耽搁了。” “那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早点啊?”沈君芫不甘心的追问。 “这我怎么知道,大抵等你爹爹忙完了就自然会回来的早些。怎么了,芫姐儿可是有什么难事,跟娘说说,娘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沈君芫自觉这件事还得找爹和大伯两人,但如今听萧氏的意思,估计最近都不确定能不能见到两人,就算见到了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时间,就有些垂头丧气,闷闷的说:“没什么。” 见沈君芫不愿意说,萧氏也不逼她。转而和她说起其他的:“家里的铺子里刚送来一批新染出来的缎子,我看颜色鲜嫩的很,让人给你屋里挑了好些,你回去好生看看,如果不喜欢,就告诉鸣红重新去库房在选些。还有这次学堂放假的时候可不许乱走了,针线房的人要来给你量身量,你今年的夏裳做的已经有些迟了,我已经吩咐过针线房的人要给你赶一赶,你这次可不许到处乱跑到见不着人,好歹让让给你量了身在走。” “哦,知道了。”沈君芫没精打采的应道。 萧氏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跟你说话呢,你那是一副什么样子。你究竟是有什么事,这个惫懒样子,怎么这事还只能和你爹说,和娘说不得?” 沈君芫揉揉脑袋,烦闷的说,她只是觉得和萧氏说了没用,“不是啦,娘,我是要问爹学问上的事,哎呀,你不会知道的。” 萧氏诧异的看着沈君芫说道:“你这个小人说得什么话,好似你娘我是那些什么都不懂被关在家里不识字的无知小姐,你才多大的人,还学问上的事,咱们沈家的主子不分男女有几个是不识字的,就是你大伯娘,虽是和继母关系不怎么好那也是正正经经上过学的。就你这么点大的人,还好意思嫌弃你娘。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什么难题,把我们沈家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六姑娘为难成这样?” 见沈君芫居然还在那迟疑,顿时没好气的的戳了沈君芫一下,“你说说你说说,亏得平日夸你聪明,如今看来哪有什么聪明劲,娘是白给你生了这么个脑袋瓜了。什么事和娘说,若是娘不知道,再不济等你爹回来,也能帮你问过他啊。你爹如今每天回来得晚,你每日还得上课,睡完了起不来就算了,若伤了身子,就白折腾了。为难住你这个小人儿,能有多大点事,值得你这般,啊?” 沈君芫一听萧氏的话茅塞顿开,才发现自己是钻了牛角尖,可不是,就算自家娘不知道,还可以等爹回来,问过了告诉我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萧氏讨好的笑了笑:“娘,我错了。” 萧氏没好气的看着她在那作态,沈君芫一看知道萧氏也没有真生气,只是要自己好好哄哄,当下一副狗腿样,又是端茶又是捶背又是撒娇,话说某人的脸皮真是越练越厚实了,完全忘了,自己芯子里可不是几岁的小萝莉。 看着沈君芫端过来的茶,萧氏等沈君芫举了会,才恩赐似的看了沈君芫一眼端过茶喝了一口,“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就是我学堂里有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她家里哥哥也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因为家里识字的不多又没什么好的先生,便想拖我问问,能不能请爹或者大伯到她家去做个客,顺便,顺便指点指点她哥哥。”沈君芫一般弓着腰,一边给萧氏捶背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萧氏一听沈君芫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我看你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爹和你大伯谁都不可能去的,不管你这个好朋友是谁,你爹和你大伯都不可能去惹这个嫌疑。如今我们沈家看着花团锦簇,实则也是烈火油煎,你大伯年纪轻轻就入了阁,你父亲职位也不算低,偏偏沈家在士林学子间又颇有号召力,躲着明里暗里眼红的可不少,若是一朝行差踏错,等着落进下石的想必也不会少。” 见沈君芫受教的在那点头,忍不住问道:“我平日里看你还觉得你挺聪慧,你怎么会应下这事?这事能是你应的,再说家里不是有个苍梧书院吗,学院里头大儒先生,她家要是真有心来学院好生听听课也好,或是请了回家里好先生点拨一番也挺好,还非得找上你爹和你大伯?” 沈君芫立刻解释道:“其实她家也不一定非要请到大伯和爹爹,就是想着咱们家,你看爷爷、大伯和爹爹,都是殿试前三甲,而且还有两个状元,就想沾沾这喜气,指不定……” 萧氏很无语的看着沈君芫:“这你也应,我看让你读书识字是白读了吧。” “我也是没办法,我和她是从入学考核就玩到一起了,而且她也说得诚恳,我才答应回来问问。那他们想知道三叔自己看过什么书,或者大伯、爹爹有没有推荐或者安排三叔看哪本书。这个我如果传出去应该没什么事吧?” 萧氏既然知道是什么事了,到也不耐烦再围着这事纠结,便说:“你可以找你三叔问问,能不能说让你三叔判断,三叔是你的长辈懂得比你多,你直接去问他,总好过自己在这瞎捉摸。” 沈君芫当然也想过去找自家三叔,可是不是都说三叔在复习准备会试吗?自己怎么好意思去打扰。 “我听五姐姐说,最近三叔一直在闭门温书呢,我担心打扰到三叔。” 萧氏哈哈一笑,“哦——难得咱们芫姐儿也有懂理难为的地方,看来还是长大了。” 沈君芫没好气的锤了萧氏一下,锤得只是比她给萧氏捶背的手法稍微重些,萧氏笑着抓住沈君芫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拉她到前边来。 摸摸沈君芫的脸,突然叹息的说道:“眨眼我的芫姐儿也有这么大了,都开始交朋友了。这样吧,你三叔那边你自己去问问,放心你三叔不差你这点时间,若是干系不大,你再告诉你朋友,我再帮你问问你爹,至于是什么结果我可不敢保证。” 沈君芫已经心满意足地抱住萧氏嚷道:“娘,你真好!” “对了,你这个朋友是哪家的小姑娘,你和我说说你这朋友家里的情况,免得到时候你爹要是问起,我一头抓瞎。”萧氏摸着沈君芫的头,说道。 沈君芫点点头,当下细细的和萧氏把怎么认识郭宝宝和张小荷,又怎么一起出入了书院。还把郭宝宝和自己说的关于他爷爷对于读书的执念一一说了出来、 萧氏听完也感叹了一句:“这么说来,这位郭老爷子到也真是个人物。”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沈君芫一听萧氏感叹,立刻凑上来。 萧氏却斜瞥了她一眼,“既有这么深的思量想必也不是笨人,能不知道以你这小丫头的身份能应下什么事,还是通过自己才几岁的孙女跟你说,这位老爷子也是个人精呢,这是明着利用你,你就算知道了也心甘情愿。拿你来投石问路,你看吧,不管咱家给出什么答复,不用多久这位老爷子定会亲自上门的。你啊,真当自己神童再世了。” 被萧氏这么一说,沈君芫也明白了,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太嫩,论心机手段完全是被完虐啊。 “好在你也不算太笨,没有一个答应,应得也有回旋余地。以后吃了教训可得警醒些。” 被萧氏一通打击,沈君芫忍不住郁闷的低着头。 “行了,你才多大的人,如今不过是让你长点心,以后别被骗了,如今有什么事还有爹娘护着你呢。”萧氏一见沈君芫那副不争气模样,忍不住的教训,又说道:“下午,你不准乱跑,跟着我出去一趟,给你打些新首饰。” “首饰?我有啊,还有好多从来都没带过的。”再说她也不是很喜欢带这些,倒是喜欢收藏还多一些,毕竟这时代的工艺真是有着大机器时代无法复制的精美。每一件看着都不像一件首饰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萧氏在这事上基本不会给沈君芫什么反驳余地已经一锤定音的决定:“到时候不许跑没影让我找不到,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 看沈君芫那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萧氏嫌弃的挥挥手,“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再我跟前晃了。” 被过河拆桥的沈君芫反身对着萧氏背后做一个鬼脸,立刻跑了出去。 沈君芫在院子里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找找自家三叔,正好有几天没见到三叔家的小弟弟了,先去看看小弟弟再去找三叔。 ***** 三房的临渊堂对沈君芫来说是极其熟悉的,因着萧氏和德安原是闺中旧识,沈君萝待沈君芫也与其他姐妹不同。 沈君芫才进了临渊堂,相熟的丫鬟都过来行礼引着她进去。 “六妹妹。”听到丫鬟的通报沈君萝已经先迎了出来,“你如今还是踩着点去学堂?” 沈君芫理所当然的回道:“是啊,没事去那么早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那么早,我可爬不起来。” 沈君萝听了嘻嘻嘻笑出来,她是知道的,这个六妹妹什么都好,就是爱谁懒觉,早上不睡足了是谁都叫不动的。 “我听说徐家来的那位表姐,如今每天都等你一道去上下课?” 沈君芫无视沈君萝微微含酸的话,淡定的说道:“是啊,谁让你都不等我。” 沈君萝还要作态呢,一听沈君芫如此说,立刻恢复正常,不屑的说道:“切,你当我是你,每天踩点踩的那么好,我们夫子可严厉着呢,我可不想被罚站挨戒尺。” “团子呢,我好久没见着他了,想他了呢。” 团子就是沈君萝的弟弟的小名,这还是沈君芫和沈君萝为他取的,三年德安怀孕生下团子之后,全家最闲的沈君萝和沈君芫就每天见点到他跟前报道。因为团子在胎里养得好,生出来就有七八斤,长得圆乎乎的一团,两个小姐姐就整日“团子、团子”的叫。 德安当时咋一得子只记得心肝、宝贝叫等想起要给儿子起个小名,发现这小子已经被他两个姐姐荼毒的只有听到“团子”才给回应。只得无奈的认同了这个小名。 “那你今天来得可不巧,今天我娘带着团子去我外祖家了。” 沈君芫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反正离得近,下回再来就是了,倒是有些诧异问:“你娘和团子去你外祖家,你咋没跟着一起回去?” 沈君萝叹口气,“我娘是临时决定回去的,我老早和学堂里的几个朋友约好了,今儿要一起聚一聚呢,不好失约,所以没去。” 沈君芫还想见见三婶,再问问她能不能见三叔,谁知道,既然不在,想了想反正来了,就直接问沈君萝:“五姐姐,三叔在家吗?” “我爹?当然在啊,这些天他都窝在书房看书呢。”沈君萝说完嘻嘻笑着和沈君芫说:“听说我爹也要去考会试,要像爷爷和大伯那样得个状元回来呢。你说如果我爹真考上状元,那我就不是状元的孙女,侄女,而是状元的女儿了,你说这说出去多神气。” 沈君萝说完反应过来,又对着沈君芫安慰道:“二伯也很厉害,至少是探花呢,我就是想想,其实我爹那样的,别说状元了,也不知道能拿到探花不。” 沈君芫其实一直是不在乎这个,而且依她的性子,她倒是庆幸着自己不是状元的闺女呢。 “我有事想问问三叔,不知道现在三叔有没有空?” 沈君萝看白痴似的给了沈君芫一个白眼,拉过她手就向书房方向拖,边走边嚷嚷:“你这是哪门子的矫情劲,是一家人不,那么多废话,有什么要问的,就去问呗,我爹又不是什么要紧公事,他啥时候不能看书啊。” 沈君芫被沈君萝是一路拖着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大概是刚被郭老爷子震住了,像沈君萝说的,自己人都小心了起来。 虽然拉着沈君芫进书房是雄赳赳的,但到了沈济安面前,沈君萝也老实起来。说来沈君萝也是极会趋利避害的人,若是说父母里最宠的她是谁,无疑是沈济安这个爹爹,但要说她最怕那个,也是沈济安。因为她要是犯了错,能下狠手的也是沈济安。 沈济安这几日压着性子看书,正有几分无聊呢,就见女儿拉着芫姐儿进来了。 “怎么啦,这是?”沈济安一脸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小姑娘,“干啥,你俩又闯什么祸,要拉我去说情?”这个可能还是蛮高的,毕竟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碰到一处,时不时都会给沈家众人来场惊心动魄的“惊喜”。沈济安也经常被拉去给两人说情,面对两个“惯犯”,沈济安很难不怎么猜测。 沈君萝对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爹,你说啥呢,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可没什么事找你,是六妹妹,六妹妹说有问题想问你呢。”说着推推沈君芫让她上前说话。 听到是沈君芫来找自己,沈济安倒是神色温和的问:“是芫姐儿啊,有什么事,芫姐儿只管问。” 沈君芫想了想,便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娘说,后面的事不需要我管了,她说无论我们家事什么反应,郭爷爷肯定会亲自上门来的。三叔,你为啥突然要参加会试啊?” 沈君萝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狠狠说道:“你说的那个郭爷爷肯定不是好人,怎么能欺负你这么小的小孩呢,还有他的孙女,你也别理她了,她们一家肯定都不是好人。” 沈济安到时转头问沈君芫:“芫姐也是这么看的吗?” “不是的,郭宝宝没有骗我,她只是担心她哥哥,我不怪她。”其实郭老爷子也不算是坏人,只是想向上爬,虽然有利用她的意思。 沈济安摸摸沈君芫的头头,笑着说:“芫姐儿说得对,你们两个要记住,这世道不被利用并不能说明你多厉害,反而可能证明你一无是处。能被人利用,有时候也是件好事。再说,这位郭老爷子到真是个人物,也没有害芫姐儿之心,最多是想借个借个桥过河,放心吧,日后他定会给咱们芫姐儿送赔礼,到时芫姐儿就放心大胆的好好宰他一顿。他不是要应试宝典吗,想要总得付出点什么。”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笑得极开心。 “咱们家,真有那什么应试宝典?”沈君芫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重点。 沈济安意味深长的得意说道:“有,当然有,若是没有,咱们家咱们怎么连着出来两个状元公一个探花郎呢!” 第57章 逛书铺突生妙计 听沈济安这么一说,沈君芫和沈君萝都兴奋的睁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沈济安,看得沈济安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这么兴奋干嘛呢,你们又不需要科举,跟你们能有多大关系。” 沈君萝当即一把抱住她爹的大腿,兴奋的眉飞色舞:“爹啊,这不一样啊,哇塞那么厉害的应试宝典耶,感觉就像飞将军得了汗血宝马啊,说起来好厉害好厉害的样子。爹,给我们瞅一眼咱家的宝典长啥样?” 沈君芫也学着沈君萝的样子抱住沈济安另一条腿,认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三叔你给我们看看呗。” 应试宝典,两个状元一个探花,哇塞,感觉好像葵花宝典一样厉害啊! 谁知道,一向好说话的沈济安在这件事上居然豪不妥协,任沈君芫两个撒乖卖萌,也没办法动摇的意思,最后还对着沈君芫俩个没耐烦的说:“去去去,你们两个外面玩去吧,不要打扰我看书了。”然后赶小鸡仔似的就把她们俩个给赶了出来。 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站在书房门口,回头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沈君萝没好气的对着门口做了一个鬼脸,“哼,小气爹爹,谁稀罕!” 然后和沈君芫对视一眼突然笑起来,“六妹妹,你说我爹说得是真的吗?咱们家真有应试宝典这玩意?” 沈君芫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也许,真的有也说不定。”不管有没有,但是一些应试经验或者技巧应该或多或少还是有的吧。 “那你说,如果这有这东西,我爹会把他藏那啊?”沈君萝一脸沉思。 沈君芫想了想,“不用藏吧,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再说现在三叔不是真打算参加科举吗,肯定要拿出来看啊,嗯,肯定就在这书房里。”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说,我们要不要……”说着沈君萝指指书房门。 “你能避开三叔?”她三叔功夫可不差,她们两个的花拳绣腿可不顶看。 “是哦。”沈君萝瞬间泄气,又不甘心的跺跺脚:“哎呀,爹爹太坏了,告诉我们又不给我们看,这不是告诉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偷偷看吗?” 沈君芫突然悠悠的说了一句,“这么近的距离,三叔在里面都能听见吧?” 沈君芫才说完,房间里就传来了沈济安得意又嚣张的声音:“两个小丫头,不妨告诉你们,宝典就在我书房里,你们两个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来看吧,哈哈哈哈……” 吓得沈君萝拉着沈君芫的手,一溜烟的跑了出来。 “六妹妹,你想不想看应试宝典长啥样?”沈君萝一出来就问,还一脸快说你想的表情。 沈君芫笑着说:“其实三叔说的也对,我们两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用,又不能去参加科举,再说你真打算在三叔眼皮子地下进书房?” 沈君萝一说到这个就来劲,“你傻啊,管对我们有没有用,看到长什么样,我们就能出去显摆了啊。再说,也不用非得跟我爹较劲,他又不会整天整天都在书房,总会有不在的时候吧,我们趁他不在的时候,进去看看就行了。” 就是沈君萝不说,沈君芫其实也有几分好奇,不过她也又几分犹豫,听沈君萝的提议说道:“可是三叔是要考科举,最近肯定都会在书房。” 沈君萝认真想了想,“你说得也对,不如这样吧,我找机会把我爹支出去,到时候我们两就可以进去把那什么宝典拿出来,到时候放到我爹面前,我看他怎么说。” 沈君芫突然有几分明悟,感情沈君萝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看应试宝典,这是憋着劲想和三叔打擂台啊。管他呢,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干脆到时候就当看戏。果断应下:“好,到时候你让人叫我。” “嗯,就这么定了。” 下午沈君萝出去赴朋友的约,沈君芫则在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萧氏带出了门。 女人对于逛街的热情,大概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雷同的。本来说是要到萧氏陪嫁的首饰铺子上,结果,萧氏是带着她一路从各种铺子逛过去,虽然每个铺子她们都是进的专门的包间,但是没进一个铺子就听着铺子的老板娘把她们从头到脚的夸一遍也真是,够无聊的,当然也萧氏也大手笔的买了一堆零碎物件,看着那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家丁,又看看前面和店铺的老板娘聊的热火朝天的萧氏,沈君芫忍不住百无聊赖的四处乱飘。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逛街的人,她记得前世有个支持人说自己宅在家叫了半个月外卖,没出门,她当时颇不以为然,要知道,别说半个月了,她半年待着都能不挪地。至于衣服、鞋子啥的,向来tb、jd、tm一大堆可以选择的,出门,太麻烦! 正想着,突然看到这店子的斜侧面有一家书铺,沈君芫顿时升起几分好奇,看看萧氏还在和老板娘讨论什么,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完,当下起身吩咐了下人一声,便带着跟出来的杏雨朝那个书铺走去。 书铺里基本没什么人,沈君芫走进去随意看看。发现不知是不是会试邻近,各类和考试有关的书放的都比较显眼。沈君芫一时觉得有趣便看了几眼,突然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忍不住拿起来。 《沈家会试秘籍》看到这个书名沈君芫忍不住笑了笑,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个沈家不会就是指她家吧。 翻开内容一看,果然,这个沈家知道可不就是她们家。这书开篇就把沈家“一门三进士,夫子双状元”的历史好一通夸,夸完就表示沈家之所以能有这个成绩完全是因为一本书,就是这本秘籍,然后又各种胡吹还夸的。不过些这文章的人到也真有几分才学,至少沈君芫看了就觉得如果她是赶考的学子看到了这篇文,似乎不买这本书都说不过去。 大概是见她一个姑娘看得认真似乎真要买,走过了一个小伙计,斯斯文文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家里有兄弟要参加会试?” “家里是有人要参加会试呢。”不过可不是兄弟。 那小伙计立刻热情满满的说道:“那姑娘可来对了,我们这会试的书最是齐全,不仅有历年会试的题目和三甲的文章,更有各大学士喜好的分析,还有,就像你手里想着拿的沈家应试必读经验。” 说着还压低声音说道:“沈家你知道吧,就是咱们大殷最是有名的那个莱州的沈家,‘一门三进士,夫子双状元’呢,这秘境可是我们老板预报传家的宝贝。姑娘你买了保证不知亏,这不定啊,今天会试你家里兄弟就让你也当上状元妹子。” 沈君芫乐呵呵的也不答话,倒是一旁的杏雨忍不住撇撇嘴,这小伙计也太会吹牛了,她们姑娘就是沈家正经的小姐,哪里还需要这些玩意。 见沈君芫并不答话,那小伙计有些捉急,便又压顶声音说道:“好吧,看姑娘面善的紧,我便和姑娘卖个好,只盼这姑娘兄弟金榜题名,姑娘能给我们介绍几个贵客。我这还有一份沈家的应试宝典,可是沈家不传之密。姑娘可要看看,绝对值!” 第58章 堪比话本的奇书 “哈哈哈……”寿安堂里不知说着什么笑声一阵一阵的传出,沈家的女眷们都围坐在太夫人冯氏身边,今天正好是五天一次给冯氏请安的日子,所以沈家各房都到的比较齐。 “祖母,你赶紧让六妹妹拿出来吧,您是不知道,六妹妹这回藏的可严实了,连我跟她求了那许久都没能让她给我看一眼,可宝贝着呢!”沈君萝娇俏明朗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冯氏坐在正中的美人榻上,沈君芫和沈君萝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听了沈君萝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转头对着沈君芫说道:“哦,咱们芫姐儿给祖母准备了什么好玩意?” 沈君芫笑着抿抿嘴,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玩意,就是一本书!” “书?六妹妹你没有搞错?祖母什么书没见过,六妹妹这可是要在祖母面前班门弄斧?”沈君萝原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万没想到是一本书。 德安在一旁也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是啊,芫姐儿断不会无的放矢,看芫姐儿这次这个保密的劲,我都有些期待芫姐儿到底会拿出什么书来了。” 德安说完又对坐在她上首的萧氏说,“二嫂可知道是什么书?” 萧氏连今天沈君芫要给冯氏送书的事都不知情,更何况是那本书,不过沈家内部的一些藏书萧氏也是看过的,断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书。而且冯氏作为沈家的老祖宗,有好长一段时间决断的是她,沈家内部有多少藏书,冯氏可能不是特别清楚,但大致有些什么还是清楚的,想来芫姐儿的书定不是沈家的。 想到几天前沈君芫陪自己逛街的时候还跑去了个什么书铺,猜到估计沈君芫说的书就是那个时间买的。 萧氏笑吟吟说道:“前几天我们去逛街,芫姐儿好似在一个不起眼的书铺里头买过几本书,我还真不知道芫姐儿都挑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书。” “六妹妹还不赶紧把你的书拿出来,哎呀,被大家伙一说,我这会可是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六妹妹会拿出什么书呢!” 沈君芫见大家的神奇都带着几分期待和好奇,接过一旁沾衣递上来的一本用丝巾包着的书。 “祖母,说来这书可是和我们沈家也有些关系呢。”沈君芫一边说着一边把书递给冯氏。 冯氏也结过书立刻打开外面包着的那一层丝巾,一看做工精致的封面上有几个烫金的大字“沈家应试宝典”。 沈君萝坐在冯氏身边,看得清楚,立刻诧异的出声:“啊!六妹妹这……”原还要问出来,抬头瞧见沈君芫示意的眼神,立刻咽下了后面的话。 马氏就坐在冯氏左边的第一张座位上,离得也近,看到这书名当下有些诧异,问道:“外头的人一直传说我们沈家有应试宝典,要不然老太爷、老爷和二叔不会有那个好成绩,我原还当是外头的人嫉妒杜撰出来的,莫非咱们沈家还真有此书?” 马氏可是老早就听过这谣传的,不说自己怀疑过,连她娘家人都特意问过,可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了,可是从来没听说家里有这么一本书。私下里她还偷偷问过沈大老爷,沈大老爷只回她一句:“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就连浩哥儿都说:“娘,你不要多想。” 马氏当时还纳闷,多想什么啊,她不过就是好奇沈家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本书,见夫君和儿子都否认,便只当都是外头人谣传,连对着娘家人她也是肯定的回,没那么一回事。如今见到沈君芫拿出这么一本书还真有几分惊疑。 “我看应该不止是外头的人谣传我沈家有这么一本‘神书’,连你娘家人都想知道我沈家是不是有这么一本书吧?”冯氏如今虽然不太管事,但头脑可清醒着。三个媳妇里,老二媳妇萧氏家里是有名的大儒骊山先生,更何况骊山先生还是老二的老师,哪里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老三媳妇更不用说,宁王怎么着也是皇室中人,皇家弟子哪里还用去争科举那条路,但好奇想必是有的。 被冯氏一句话说破,马氏有些尴尬的笑着说:“瞒不过母亲,我娘家里前几年确实问过,我当时也问过老爷和浩哥儿兄弟,还被埋怨想多了呢。”看了眼如今冯氏拿着的书,转而笑对着沈君芫说:“芫姐儿,这是从哪淘来的,大伯母如今可好奇得很。” 沈君莹也开口道:“六妹妹你快说你快说,我们也很想知道。” 冯氏见一屋子人都好奇的盯着沈君芫,便对沈君芫说:“既如此,芫姐儿就好生说说,瞧瞧这伙子人都盯着你呢,说得不满意啊仔细这些伯母婶婶和姐姐妹妹的不放过你。” 冯氏的玩笑话,沈君芫笑嘻嘻的接过:“哪里敢,其实这只是我在外面一个不怎么知名的书店里看到的,一时觉得有些意思就带回来给大家伙解个闷子。你们是不知道那店里的小厮可是神神秘秘的才拿出了这本书呢。” 沈君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一旁的沾衣暗示一下,沾衣立刻会意的把那个小厮如何跟沈君芫吹嘘,这本沈氏的应试宝典是多么厉害,说是买回来给兄弟们,说不得这次会试之后,小姐也是状元之妹什么的。 沾衣一直都比杏雨稳重,在领会沈君芫的意思上也要比杏雨强,但要说起讲故事上,沾衣是远远不如杏雨的,杏雨是总有办法把平淡无奇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可惜只是这次沈君芫也带了沾衣出去,不过好在沾衣描述起事件来,条理分明语调平稳,让人特别有种信服的感觉。 “原先还没看出来,沾衣这丫头说话的语气明明平淡偏就是让老奴听的,那股自豪竟是好像要打心底里一层层开出花来,哎哟。”燕嬷嬷听着沾衣说完最后一个字,就从太夫人身边走出来,拉过沾衣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她。 大概是跟的主子时常有些出人意表的行为,沾衣年纪不大也跟着练就了一副稳如泰山的本事,就是被燕嬷嬷这般夸也能镇定的对着燕嬷嬷行个礼,微微有些脸红的说道:“可当不起嬷嬷的夸,嬷嬷是没看见,那书铺的伙计可真是这般说的,咱们姑娘原是不打算买这些书的,听了那伙计的推荐才起意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内容当真有趣的紧呢!” 冯氏乐呵呵的看着家里的小丫头们在那做戏,知道都是为了乐呵自己,也乐得配合,“好,好,我们大伙就一起来看看,到底是有多有趣,莫非比话本子还好看了?” 沈君芫立刻和冯氏介绍起来,“祖母,其实这本书,前面的也没什么意思,真正有意思的是后半部呢。” “不着急,我们先看看前头都说了些啥,在看后面的。”冯氏说着把书递给一旁的燕嬷嬷,偏头说道:“上回那个念书声音好听的小丫头今儿在么,让她来给大家伙念念。” 冯氏年纪越大眼神就越不好,如今看话本子什么的都是让小丫头给念,服侍冯氏的小丫头里大多都识几个字,就是不识字的进了寿安堂当差,跟着屋子里识字的姐妹也能学上一些。更何况寿安堂就冯氏一个主子,平日活也不多,冯氏还乐见小丫头们上进,偶尔还指点一二。 为冯氏念话本子什么的一直是寿安堂小丫头们的最开心的差事,不仅轻松念得好,冯氏给的赏赐也大方。 燕嬷嬷一听就知道冯氏说的是前两天念话本子念得极其喜庆的喜乐,立刻对站在一旁的喜乐招过来,“老夫人看,这丫头可不就在这吗?” 喜乐为人也机灵,当下对着冯氏行礼接过那本《沈家应试宝典》念起来。 这书的前文里好生介绍了一遍沈氏“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事,把个沈家夸的是人人有来历,物物有故事,连门里养的一条狗那说不定也是二郎神的神犬下凡历劫。把一屋子沈家的女人都逗乐了。 “外头那些酸书生不好好学着做文章,写这些酸儒的颂歌,怪不得话本子里老说屡考不中呢。”冯氏笑呵呵的评价道。 萧氏叹口气,说道:“可不是,沈家的子孙又岂是那么好当的,咱们家的几个哥儿哪个不是寅时起亥时睡,花在书房里的时间不知多少,才装了那么些学问,这些人莫不是以为,只凭着那么一个家族名声就行的。” 萧氏这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自入学来,从来没有一个哥儿能躲懒的,就是她最小最不喜欢书本的睿哥也是每日该完成的功课从来不曾少过。 沈君芫立刻笑着说:“祖母,娘,外头的人可不知道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不过是自己按自己想法揣度罢了,我们何需计较这许多,这本子前面也就这序文,还值当一看,中间这部分都是些历年考题分析,没什么意思,咱们还是直接听这最后一段吧。” 第59章 关于科举的趣事 “行,芫姐儿都这般说了,喜乐听六姑娘的直接念后面。”冯氏毫不犹豫开口定下来。 “是。”喜乐应声把书翻到后面,还和沈君芫确认了下,才开始念起来。 沈君芫看看众人想到一会儿大家的反应,拿手帕捂嘴偷偷乐。 这书后半部分,沈君芫是看过的,写得是“名士科考奇闻录”,说白了就是写得科场内外一些奇闻异事,和外面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事都被按在了沈家弟子的身上,沈家大老爷、二老爷和已经去世的沈家太老爷是重点,身上的稀奇事最多。还有一些事,是发生在一些姓沈的书生身上,至于这姓沈的书生是不是沈家的人甚至原本是不是姓沈,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 很多时候,人在乎的不过是事件本身,对事件里的人物反而不是很在乎,管他张三还是李四呢,总之有这么一件事不是? 听着喜乐用揄扬顿挫的语调欢快地念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冠李戴的故事:沈老太爷沈尧书当年少年成名,志高意满欲在众人面前一展才华,又不想透露出自己沈家弟子的身份,便扮作卖字先生,在近郊香火最鼎盛的大佛寺门口那条人潮涌动的小街道前摆了个卖字摊放了几幅自己的得意之作,想看看自己那被人人称颂的字值多少钱。 结果连着几个找上门的生意都是要求代写书信的庄稼人,根本不认识字,也不在乎字的价值,唯一的要求写出的字工整别人看的懂就行。一旦被问道字值多少钱的问题,立刻一脸警惕地捂着钱袋看着沈尧书诧异的地问:“字还值多少钱,难道还要加钱啊?”几次之后沈尧书也明白了,这些托人给亲人写信的根本不在乎你字值多少钱,他们愿意给的几个铜板也完全是冲着信本身表达出来的那些内容去的。 忙了一上午一无所获的沈尧书已经打算收摊走人的时候来了个老先生,看着倒像是读书人的模样,沈尧书顿时来了精神,问老先生要买字画。那老先生扫了一眼沈尧书的字画,倒是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写的不错。” 见沈尧书不像摆摊卖字的穷先生,问了句,沈尧书读书人本来面皮薄,若是不问自是不会主动说,既被问了,也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摆摊卖字求问自己的字价值多少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老先生听完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尧书一阵追问了一句,“当真是我觉得这字画值多少就给多少。”见沈尧书点头后,就从摆出的几张字里挑了一张,然后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一文钱放到了沈尧书面前的桌上。 沈尧书当场愣在那,回神过来见老先生要走赶紧叫住他,羞愧又不解地问,“老先生刚刚不是还在赞晚辈的字不错嘛,为何……” “为何只给你一文钱?你是觉得自己的字价值比一文钱要高?”那老先生话说的沈尧书羞愤难当不知如何作答。 老先生也不为难他,倒是了回身答道:“实际上如果真要论这字值多少,我可能连着一文钱都不会给,这一文钱不过是看在你还有些机智,至少知道在这以字问价,算是鼓励你这个年轻后生罢了。至于我赞你字好,那也是真,就是现在你问我,我依旧会说字不错,但是若要问我作价几何,我也依旧最多只给你一文。” 沈尧书听得有些糊涂,立刻对先生恭敬问道:“还请老先生解惑。” “以你这身衣裳来说,家里想必也是自小就送你进学的,以你的年纪这书也念了几年吧?” 沈尧书点点头,沈家确实不缺衣食,子弟也是自小就启蒙。 “那字也写了几年吧?” “自如蒙学就拿笔。” “是啊,蒙童初始笔墨纸砚一概不懂,字是从头而学,或者写得有些不成字,却也没什么好耻笑,但凡写得能几分样子的,想必无论是夫子还是周遭大人都是会真心赞几句。如今你写了几年字,不过是因着这些年累积,写得比蒙童熟练罢了。我赞它一声好,不是因为这字本身有多好,而是你能坚持这几年的写下来,让我看到了未来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这字必能出彩。 如果说你如今的字有多好,那真是个笑话,别说其他的,就是你如今的同窗或者同龄书生,想必和字写得一样出彩甚至比你更出彩的不是没有吧?你的字连在同龄间独占鳌头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比之其他人。 赞你那一句,更多是在为我看到你在未来的某种可能喝彩罢了,以价值论,其实你这几个字和蒙童写得能有什么区别?而那些值得人为其出价的字的作者,或者是已经自称一体的书法大家,或者是某一类型字体写出自己风格,能让人一见字就认出的书法名家,这些人有几个不是在字一道上孜孜不倦侵淫了几十年才有的成就,而他们那些年少时字写得和他们一样或者比他们出彩的,如今还有几人记得” 沈尧书细细思索了一阵,当场对着那老先生行了个大礼,“多谢老先生指教,晚辈受教了。” 然后收了字摊回家苦练,更把那老先生给的一文钱随身携带,时时提醒自己,后来还一举点中了状元郎。 冯氏听完这段呵呵笑着说,“这段虽然写得夸张,但这一文钱的事到也没错,这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过这么回事。” 燕嬷嬷在一旁应和,“可不是,老太爷确实有过摆字摊卖字的事,还真有这么一文钱。” 沈君芫还当都是人编出来的呢,没想到还真有,当下问道:“真的么?祖父当年还有这样的事?” “我也没听说过,祖母祖母你快说一说。”沈君萝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别说姑娘们,连沈家三位夫人都是第一回听说这事,德安偏头小声问萧氏:“二嫂,你知道老太爷这事吗?” 萧氏摇摇头表示不知,正好听到马氏的声音响起,“今儿要不是听老夫人说,我可是从不知道老太爷还有这么段奇事,这要是在外头听到,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冯氏摇摇头,“你们没听过也没什么奇怪,这书里写得可是夸大了不少,除了你们老太爷确实在庙门口摆过字画,确实得了一文钱,其他的基本都不对。” “啊?”众人又被震了震。 “你们太爷是沈家几代单传的独子,当时多少是有些如珠似宝的被我婆婆宠着,再加上却有几分才学,多少有些恃才傲物,自视过高,在学堂里也有些格格不入。太上老爷就是我公公有次特意想出个法子,激老爷说如果他在最热闹的大佛寺门前那些摆摊卖字画,肯定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出钱买。老爷当时年少气盛当时就让人找了摆书摊需要的东西,下午就跑到庙门口摆了摊子。结果果然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价买老爷的字。眼看老爷不死心,我心下担心就和燕嬷嬷商量要安排人去买你们太爷的字……” “所以是祖母找人一文钱买了祖父的字?”沈君芫一脸惊奇的看着冯氏。 燕嬷嬷在一旁接口道:“还真不是,说来这也确实算是一件奇事。当年老夫人刚和我商量着怎么既不伤老太爷自尊又能买了他的字,结果我们安排保护太爷的人来回报说是,太爷已经收了字摊。” “当年我们可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公公或者婆婆安排的人,后来有次守夜聊起这事才知道,当天那个买字的老先生还真不是我们安排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对你们太爷说了那般一段话。 自那之后啊,你们老太爷确实改变了很多,对于读书的事也尽心了很多。不过最稀奇的事,你们老太爷后来好花了些钱差人要找到那个老先生,但稀奇就稀奇在,找遍整个上京居然都没找到那么个人,问城门侍卫,居然也没有相貌相似的老先生。”冯氏叹口气,接着说:“以你们太爷对那老先生的模样的描述,也不像是外地人,偏说大不大的上京居然硬是找不到这个人。” “那一文钱,真有?”沈君芫摇摇冯氏的衣袖问道。 “有啊,你们太爷当年特意放到了前院的书房,鼓励我们沈家的儿郎。后来,济忠和济堂办苍梧书院的时候,把它放到了书院藏书楼的顶楼里。哪天让济忠或者济堂带你们这些姑娘也去看看。怎么说,咱们沈家姑娘们可是个个不必儿郎差。” 见冯氏说道老太爷是情绪有些低落,萧氏开口道:“老夫人,听你这么一解释我到时更想听听大伯和我们家老爷的奇闻趣事了,想必也是有些事实在,又被写书人夸大了些。就是不知道会写得是什么?” 马氏也附和道:“二弟妹说的是,我也有些好奇,我可只记得当年老爷中状元,打马游街的热闹场景了,老不记得有什么趣事没有了。” 被萧氏和马氏一打岔,冯氏也笑着要喜乐继续念后面的书,果然各有各的奇事。 第60章 好奇心害死猫啊 “六妹妹,六妹妹,好消息。”老远就听见沈君萝的声音传进来,沈君芫抬头朝外看去,正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沈君萝进门二话不说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才歇口气过来。 沈君芫见她跑得满脸通红,一边拿着团扇给她扇风一边问:“什么好消息,看把你急的。” 沈君萝似乎是嫌沈君芫扇得太慢了,自己从沈君芫手里拿过扇子“呼呼”地扇起来,“我爹明儿要出门,你说算不算好消息?” 沈君芫一听就知道沈君萝是什么意思,“你确定?那可太好了,这几天三叔太坏了,怎么都不理我们。” 沈君萝也撇撇嘴,“可不是,也不知道我爹怎么了,突然变这么小气,真是!” 姐妹俩这抱怨的话若是被沈济安听到了,估计会嗤之以鼻,说好的自己想办法进书房想要他放水门都没有。 说来还是沈家的那什么《应试宝典》引出的事。自沈君芫从外头带回一本不知道什么人写成的和沈家也没什么关系的《沈家应试宝典》后,沈君芫和沈君萝对沈家那本据说存在的书更好奇了,这几天姐妹俩有事没事凑一块琢磨着怎么把沈济安从书房给骗出去,怎料不管她们俩编了什么理由沈济安都不为所动,把姐妹俩愁得是一筹莫展。 谁知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人邀请沈济安而且他还接了这份邀请。 “五姐姐,你是哪里来的消息,真的确定吗?”这些天和自家三叔的斗智斗勇真是让沈君芫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表示深深的怀疑啊。 沈君萝笑着摆摆手,说道:“你放心吧,肯定可靠,你不知道昨天才吃了饭我爹就把我赶回自己房间睡觉,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好在我聪明早就让团子这几天撒娇在正房里多待一会,听听我爹娘说什么,回头告诉我。这事就是团子告诉我的,听说是会试前一些士子的聚会,唉,具体的团子也说不清,但明天我爹要出门这事不用怀疑。” 沈君芫点点头,“可是明天我们都要去书院啊,如果我们去书院的时候三叔正好出去,等我们回来估计三叔又坐镇书房了,那怎么办。” “不会,我后来偷偷和我娘打听了下,说是我爹估计要比较晚才回得来。指不定还会喝醉。” 沈君芫和沈君萝交换一个眼神,说道:“那我们先定下明天从书院回来直接去三叔的书房!” ***** 沈君萝从门后伸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四处瞄了瞄,沈君芫在她身后有些无语的说道:“五姐姐,你还在看什么,不是都问过了吗,三叔还没回来呢,这书房里没人。” 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沈君萝在后面面色尴尬的说道:“我这不是为了谨慎吗,万一我爹留了什么后手呢?” 沈君芫一双眼睛四处搜寻,偏头回了沈君萝一句:“五姐姐就放心吧,我看三叔根本就没把我们俩个放心上呢,之前也是故意逗我们玩呢。” 沈君萝思索了下,自己先松口气,“也是,这几天老是被我爹打击回来,看来是我紧张过头了,我们赶紧找吧,不知道我爹会把书放哪?”说着先向着旁边的书架走过去,左瞅瞅右瞅瞅。 沈济安这个内书房并不是大,一眼便能看到左侧放了一排书架摆满了书,右侧窗户旁有一书桌,书桌后面靠书架的墙上挂了一把剑,一眼便能看透的地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藏一本书。 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把书房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一丝,那本传说中存在的《应试宝典》,沈君芫站在书架前,想了阵回头对坐在书桌后面的沈君萝说:“五姐姐,你说会不会根本没有那什么宝典?” 沈君萝对着书桌上的东西左翻翻右看看,听了沈君芫的话,头也没抬的回道:“不可能吧,怎么会没有呢,那天我爹不是都承认就在这书房里了吗?” “三叔有承认书在这,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君萝闻言抬头看了沈君芫一眼,自己想了下,肯定地说道:“嗐,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我爹肯定是说过咱们家有这么一本书的。” 算了,反正都找了这几天了,再找找吧,沈君芫正准备继续在这屋子里找找,就看见沈君萝拿着一本什么翻得入神,伸了脖子去看,“看什么呢,你找着了?” 沈君萝笑嘻嘻的对沈君芫招手:“没呢,不过我看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你也来看看啊。”说着还把书的封面翻出来给沈君芫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沈氏家学诫”。 沈君芫一脸奇怪,拿着书正反翻转,看可是有什么“精巧之处”,比如,除了这个正儿八经的封面,它的内容实际“内有乾坤”,上下翻了下,居然什么都没有,就是本普通正常的训诫书,沈君芫诧异的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君萝抢过书,瞪了沈君芫一眼,把书摊在书桌上,指着某处和沈君芫说:“你看这,这,还有这……” 沈君芫闻言凑过去看了看,“咦,真的假的,这是我们家的家学诫?怎么这么奇怪?” 虽然,大殷是不存在的时空历史,但大殷的整体科举制度沈君芫还是知道的,类似她前世的科举取士,连四书五经都没什么变化,好像原本同一个历史源头,突然这里拐了弯,岔到了其他其他和原来的历史走出了两条线。 按照现在正统的科举要求来说,沈家的这份家学诫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另类。整本学诫看不到对弟子四书五经的要求,尽要求看些与科举并不相关的书本,比如诗词、传记,甚至是兵书、佛经、医书。也不见什么勤勉励志之类的话,皆是推崇弟子们多游学,“行万里路”之策。写的训诫之言也不像训诫之语,很多地方写得居然是什么什么吾观泰山之雄伟,顿觉胸怀天下,汝可去。感觉像后世的旅游广告鼓动人出游。 沈君芫和沈君萝兴致勃勃的把内容翻了翻,原还打算在搜搜书房,不想已有安排的丫头来示警,沈家三老爷已经到回来了。姐妹俩立刻急急慌慌的把书房的东西随意拢拢就偷偷摸摸地蹿了出去。 自打在沈济安的书房也一无所获,几经思量之后,沈君芫和沈君萝打起了家里几个哥哥的主意,想着既是沈家的家传书,又对科举有所帮助的,想必家里的兄弟们至少是几个哥哥多少都有看过吧。 于是姐妹俩想着法子和哥哥们旁敲侧击,哪知道两个小丫头上赶着在哥哥们面前献殷勤,却没半分收获。 沈君芫和沈君萝折腾了一阵子没折腾出什么结果,到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萧氏看着两个趴在一旁榻桌上无精打采的小丫头,笑着问:“你们两个平日里精力好得恨不能上房掀瓦,这两天是怎么了,都晒过的芹菜似的焉哒哒的。” “唉,我们俩要找一本书没找到呢。”沈君萝趴着无比沮丧的答道。 “找书?什么书,让你们两个找成这样,家里头书房也不小,你们要找不到,只管叫丫鬟们帮你们找就是,还能找不到?” “她们两个啊,自己个要找什么书都不知道,能找到才怪呢!”沈俊淳的声音一落,就见沈俊熙、沈俊淳和沈俊睿兄弟三人走了进来给萧氏请安。 兄弟三个数沈俊睿这三年变化最大,原来的小胖墩终于抽条而长,也有了几分挺拔的身形,只是比起两个哥哥他显得更憨厚些。 沈俊睿好奇的问:“妹妹们找书,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啊。” 沈君芫一想好像是没找过睿哥儿,想了想问道:“沈家的应试宝典四哥知道吗?” “啊?应试宝典那是什么书,我怎么没听过?” 沈俊淳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什么应试宝典,别说你了,我和二哥也没听过呢,是吧,二哥?” 沈俊熙点点头,温和的对沈君芫和沈君萝说:“前两天妹妹们问,我担心这书是我们书院的书房或者家里书房有,我没看过才不知道,这两天特意好生找了一番,都没发现这本书。妹妹们是不是记错了?” 萧氏在一旁想了下,偏头对沈君芫和沈君萝说道:“沈家应试宝典?那书不是前几日芫姐儿从外头带的一本书吧,就当个话本子看了,你们找它做什么,芫姐儿不是献给太夫人解闷了么?” “娘,我们说的不是那本书,是我们沈家自己的应试宝典,说就是凭着它祖父和大伯拿了状元,爹拿了探花的。” 沈俊淳在一旁哈哈哈大笑,“你们两个丫头是整日闲得慌了吧,我说这两日你们围着我们嘀嘀咕咕地打听什么书,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书我都没听过,你们上哪听来的,外头话本子看多了?” “不可能!”沈君萝一听沈俊淳直言否定沈家有这本书,辩解道:“我爹都说有,他书房就有,只是不给我和六妹妹看,说如果我们有本事能找到就给我们看,我们翻了许久都没翻到才想到找你们问的,怎么可能没有呢?” “三叔逗你们两个小丫头玩的呗!”沈俊淳幸灾乐祸的说道。 沈俊熙倒是想了想问沈君芫,“三叔说有你们说得那么什么应试宝典?你们确定是叫这个名字?” 沈君芫听到沈俊熙的话,皱了皱眉说道:“我们也没见过,三叔当时好像只说咱们家祖父、大伯和爹爹都能在科举脱颖而出确实有些经验方法,却没说那本书就是叫《应试宝典》,这都是我和五姐姐喊出来的,三叔只是没否认。” 沈俊淳也是聪明之人一听,便明白沈俊熙要问什么,听沈君芫的回答,当下沉思:“若是这么说的话,沈家确实有这么一本书,不过可不叫什么应试宝典。” “啊,真的吗?” “真有此书?” 沈君萝和萧氏异口同声的问出声。 沈俊熙点点头,说道:“应试宝典是没有,但沈家却是有本对弟子科举帮助极大的书,也不叫应试宝典。” “那叫什么?”沈君芫问道。 “沈氏家学诫!” 第61章 似真似假宝典书 “什么?!”沈君芫和沈君萝都震惊非常,沈君萝急急抓住沈俊熙的袖子问道:“二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俊熙点点头,“你们说的那什么应试宝典是肯定没有的,倒是这本《沈氏家学训》,大伯、爹爹和三叔都要求每个我们沈氏的弟子都必须一字不落的记住。记得小时候才被这本学训的时候,就听三叔开玩笑似的说过,如果长大想要金榜题名就好好背,背到心里去照着做,它就是让我们沈家的‘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宝典。” “你们两个准是被三叔戏弄了,指不定这会儿三叔在哪笑话你们呢?他和你们说沈家有应试宝典,这宝典吗,也算是有,可他的意思可没说沈家的这本书就叫《应试宝典》。”沈俊淳在一旁坏笑着。 沈济安这个沈家三老爷平日里在一众晚辈面前可没什么长辈架子,向来是最温和的人,不像大老爷端正严肃官威逼人,更不像二老爷总是笑得一脸老奸巨猾。只是三老爷有一个癖好,喜欢戏弄晚辈,沈家小一辈中似乎还没有人能逃过去的。 沈君萝撇撇嘴,被自家爹从小戏弄,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能力的自己,这次居然一不小心又被自家爹戏弄,不满的说道:“我爹无聊不无聊,不是说要专心看书去考状元吗,居然还有空玩这些小心思。” 一开始本来是因为沈君芫要帮朋友郭宝宝,从郭宝宝那儿听来说是沈家有那么本书,到却是她们先入为主陷入了思想误区,以为被外界传得那么盛的“沈氏应试宝典”书名就是这个,没想到沈家确实是有这么本书,书名却和应试八竿子打不着。 沈君芫犹有几分不甘心,这样还不如没有这么本书来得强,不甘心的问:“真的是那本《沈氏家学训》?会不会哥哥们搞错了,那本书我和五姐姐也看到过,里面可没半分和科举相关。而且,三叔就那么随便的扔在书桌上,也没什么重视的样子啊?” 萧氏在一旁安静的听了半天,也听出个大概,见沈君萝和沈君芫两个小姑娘各种不甘心,萧氏把两人招到身边,摸摸两人的头,笑着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这应试不应试的跟你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大关系,莫非你们还想着去考状元不成,那可不成,如今可不兴女扮男装进科场,你们两个丫头要有这种心思,可趁早打消。” “娘,说什么呢,我和五姐姐不过是好奇罢了,最近一直听别人说咱们沈家就是因为有这么一本应试书,所以爹他们才能考得那么好,连我的朋友也来问呢。”沈君芫又不傻,她早就从书上看到过大殷的科举制度。虽然大殷对女子的约束不像她前世古代那般严,但科举是绝不可能出现孟丽君似的人物的,因为,一场科考里如果出现了女子,那不但那女子本人要受罚,女子的家族、科考的考官甚至是当地官员都会受到牵连。 沈君萝也同意的点点头,“是啊,二伯母,你不知道我上次去外祖母那,舅妈她们都好奇不已呢。” 沈俊熙笑了笑,淡淡地说:“那都是外人以讹传讹传的,咱们沈家若单靠一本书就能在科场得意,可就不会有如今这份名望,苍梧书院也不会吸引来那么多大儒名士。” “可是,你们说的这书,我和五姐姐都看到了,也没见三叔多重视居然就那么放在书桌上,里面的内容也不像正统科举类的书,倒是要求旁征博引多看其他杂书多游学走动四方。”沈君芫就想不通了那么一本,当正经家学训都嫌不对劲的书居然会是外面被传成神一般的“应试宝典”。 “因为它本来就不重要啊!”沈俊淳一脸一所当然的说道:“也就是你们两个傻丫头在乐颠颠的忙活,还对着我们这些当哥哥的神神秘秘,遮一半露一半的打听,要是你们早说找的是这,还需要费这劲,我们书房里每人都有一本,你们想怎么看不行。” 沈君芫偏头问一盘的沈俊睿,小哥哥是从来不会骗自己的,“小哥哥,真的吗,你们每人都有一本?” 沈俊睿点头答道:“是啊,我们都有,刚入学就要求必须背下来才能开始正式入学。” 自己在小妹那的信誉居然不如弟弟,沈俊淳表示不开心,幽幽地说:“妹妹是有多不信任我,我可有哪次骗过你不成。” 沈君萝幸灾乐祸地开口道:“三哥哥就不要狡辩了,几个哥哥属你最精怪,我也更相信四哥哥的。” 沈俊熙见沈俊淳被小妹和堂妹打击的郁闷的缩在一盘不说话,便笑着解释道:“俊淳这回可没逗你们,这书确实算不得什么,我们每个人进学如学堂都是以它为功课,需得全背下来了才算正式入学。 其实正经说起来这书确实益于我们参加科举,推崇史兵医等杂书,是为了让我们触类旁通多了解各种不同的学问,并从中找寻最适合自己的学习之道。至于出外游学,更不用多说‘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闭门造车这种事我们沈家向来都是不赞同的,所以一直鼓励弟子多出游长见识。 至于爷爷、大伯和爹他们几个考场得意的事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比别人努力罢了。” 沈君芫意犹未尽的听沈俊熙在哪解释,末了不甘心的问一句:“就是比别人努力?没别的了?” “只这一句比就他人要付出多少辛苦,你居然还不满足,不然你还想如何。你们大伯和爹的努力我可是算是亲眼见证,普通人别说能做到他们那样的,只有三分之一,就是会试榜上有名也无恙。” 见几个小的都看向自己,连大儿子沈俊熙都满是好奇,接着说道:“咱们家在南郊有一个庄子,庄子上有个状元洞,外人不知道,但在咱们沈家却是赫赫有名。当年老太爷为了督促两位爷好生学习。在靠山的一个钟乳石山洞里,硬生生修整了一番成了你们爹和大伯当年读书习字的地方。当年你们爹和大伯可以说是常年待在那个山洞苦学,才有如今的成就。现在那庄子虽然闲置着,那处山洞也没荒废,一直保留了原来两位爷读书的痕迹。” “娘,那庄子我去过吗?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啊,听娘这么说,我也想去‘状元洞’看看。”沈君芫努力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有去这么一个特别的庄子的事,便向萧氏求救。 沈君萝在一旁咬着手指,一脸上明显写满“我也很想去,你快来问问我”的欲言又止。 萧氏笑着摸摸沈君萝的头,笑着说道:“你们既然想去,找个时间咱们一块去就是,那处山洞也一直有人打理,不要去看看,你们便是去住上一宿都无事。” 萧氏又对着沈君芫半埋怨半宠溺的说:“真不知道你还犟个什么性,你那个书院的朋友的事,早有你爹处理了,也不需你做什么,到在这和你五姐姐折腾上了,多大点事啊。” 沈君芫当然知道郭宝宝家的事解决了,从她和爹说完话,郭宝宝家的老爷子没多久也跟着上门了。这但凡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很多人行事都归于自然,不在受外界影响,郭老爷子差不多就在这个行列,所以郭老爷子和沈济堂在书房不知道聊下什么,总是老爷子从沈家出去的时候似乎红光满面。 再去书院,郭宝宝就拿着自家新做的芙蓉糕塞给沈君芫,和她道谢,说是家里的事解决了。沈君芫汗颜的很,其实她真想不通,究竟自家爹爹和郭家那位老爷子谈了啥。 “宝宝,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打探清楚了,我们家根本没那什么宝典之类的,家里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就一本家学训,还写得莫名其妙的。”沈君芫难得来得稍微早些,赶紧趁上课前的时候跑到郭宝宝旁边和她解释。 郭宝宝一脸无所谓,嘻嘻笑着道:“芫妹妹你想多啦,我们家老爷子如今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我哥哥们说什么,我看你爹肯定是告诉我爷爷什么事。不过管他什么事呢,跟我们关系也不大。” 这连番折腾原本就是因为沈君芫答应了郭宝宝,如今一圈转出来,发现除了自己和五姐姐一起东蹦跶西蹦跶,似乎其他人都各行其是,好像从未发生什么事一般。 “是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能去考科举。”沈君芫耸耸肩,和郭宝宝说起了这次的自己和沈君萝两个在沈家三老爷的刺激下,不理智的在后院一阵上蹿下跳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瞟。 “唉唉,你不知我们当时有多傻,明知道不对还理直气壮的把事情做的轰轰烈烈,结果吧,搞半天就是给其人看了场笑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第62章 思出行困难重重 自那日沈君芫知道自己和五姐姐一通忙活还是落入了沈三叔的戏耍中,还被众人看了笑话,顿时对外面那些传得火热的关于沈家传闻的热情消了大半,倒是对上次萧氏提起的状元洞上了心。 本以为也不过是自家庄子上,要去也容易,不曾想因为沈家三老爷难得认真向学,还要参加今科会试,不用太夫人冯氏叮嘱,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就上下吩咐了,无事绝不能打搅到三老爷读书。偏偏沈家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两位老爷也俱是文采风流之人,又是如今风头直追千年学府的新贵苍梧书院的山长。 每日里想进沈家拜访的人几乎都要挤破大门,虽然沈家近日表现的极其低调,基本谢绝访客,但正所谓“皇帝也有一门穷亲戚”,于是这些时日总有沾亲带故的亲戚来,这些人中间总有那么几个是沈家也不好拒绝的,所以这些日子大夫人马氏和二夫人萧氏是天天忙的陀螺似连轴转,连德安郡主也被拉过来帮忙。 沈家的几位夫人忙得不可开交,两位老爷也不清闲,毕竟三年一次的大考,一直是朝廷很重视的人才选拔。可如此一来,家里竟然找不出一个有时间带沈君芫去看状元洞的。 长辈们没有空,苍梧书院和苍梧女院又因为此次科举暂时休假,一时之间沈君芫实在是闲的无聊,和沈君萝凑一处寻思了一会儿,就决定说服长辈,让她们自己单独出门去庄子上。 正好这日萧氏和德安俩人都在,两人就撒娇似的把要去庄子上的话往外露。 按说原本德安没出嫁之前时就被当男孩子宠着,这些偷摸着出门子的事也没少干,偏到了自己女儿虽然平日里也宠得紧,单独出门子却是怎么也不放心,又不忍心拒绝女儿就有些犹豫。只好把目光看向萧氏,咬牙说道:“二嫂,不如还是你来定吧,虽说这两个小丫头也干过偷跑出去玩的事,却都是在内城,又都是咱们家附近的地方,怎么都还放心着些。这出了城,又是那么偏远的地方,就算那庄子是咱们家的,我也有些不放心,京郊那地方可不比内城太平,她们姐妹那年纪哪够看的,没个长辈护着去,可不安心。” 萧氏哪里还不知道德安的小心思,不过是自己下不了决心,又不忍心拒绝女儿,就想让自己出面,虽说自己也确实不放心两个小丫头片子出城,却不想那么轻易应了德安,便有心调侃德安几句,斜瞥着德安笑道:“郡主娘娘可是给我出难题,这两个小丫头,可比年轻时的你还能折腾,想当初王妃使了那么多人看着你,你都有法子从王府里溜出来,这回倒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一旁的沈君芫和沈君萝一听萧氏和德安的话,哪里还不清楚,这是不同意的意思,一时有些抓耳挠腮的,急急想法子说服各自的母亲。 沈君芫扑到萧氏怀里,娇声说道:“娘,我们不乱走,就是去自家的庄子上呢,再说我们还带着人呢,怎么可能就我们俩个出门?” 沈君萝也在一旁补充道:“对啊对啊,二伯母、娘,我和六妹妹都带着人呢,嬷嬷丫鬟一堆人呢,哪里就是我们俩个了,去得还是咱们家自个的庄子,能有多大的事。” 德安在一旁瞪着沈君萝,愤愤地说道:“你凑得是什么热闹,那庄子你又不是没去过,非撺掇着你六妹妹一起来为难我和你二伯母,偏知道我们这会子都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了,再说你爹过几天就要进考场了,若是你们出了什么岔子,你让你爹怎么能安的下心来。你说你这个皮实劲就不能安份了在家里待几天吗!” 德安郡主说得也是实情,关于沈家有状元洞也算在京里有些名气,只是因为那地方算是沈老太爷给子孙留下的一个读书的去处,所以沈家一直并不外传,外头的也就和沈家相熟的几家和世家里头影影绰绰的知道些。不过有那份能力知道这事的,多半也不是那等庸碌之人,除了带着对沈老太爷的几分敬意对那儿有些好奇,并不会有什么状元洞必会出状元这等无聊的想法,有这还不如督促子孙多努力背几本书来的实际呢。 但是,对自家人这状元洞有什么稀奇的,用沈三叔的话说就,“就是个长在山洞里的书房而已,能有多大不了。”所以自成婚后,沈三老爷也带着德安来过几次,就是沈君萝出生后也偶尔到会到这庄子上游玩,不过这庄子其实真心普通,甚至都没什么好景致,唯一胜在远离城区,靠山依水,确实是一个安静清幽的读书好去处。去了几次,德安的兴趣就不大,夫妻两也就渐渐不去了。所以,说起来沈君萝却是跟着沈济安和德安去过,只是年纪小,没什么记忆了罢。 沈君萝对着德安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娘,你睁眼说瞎话呢,我怎么不知道我去过,要不是上次二伯母说,我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地方呢?” 德安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沈君萝的脑袋后面,教训道:“平日里学的礼仪都去哪了,是要让肖嬷嬷重新教教你礼仪是吧?你怎么没去,我抱着你去的,你那会年纪还小,估计不记得了,那庄子又没什么意思,出处都不是很多,要不是有你们祖父留下的这么个独特的书房,早不是卖给谁了。” “是啦,祖父留下的东西,我们作为后辈当然要好生看护,要是我们连看都没看过,被人问起来还当是我和六妹妹不孝呢,娘就让我们去吧。”沈君萝算是迎难而上,拉着德安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就开始瞎掰扯。 沈君芫立刻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都是我没福分都没讲过祖父,这状元洞即是祖父留下的,那我就更该去看看了。” 这会儿偏又有人来回话,道是马氏那边催萧氏和德安过去呢,也是这段时间家里头一直忙,本来德安过来萧氏这边就是要一起去马氏那边商量事情来着,结果被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小丫头绊着了。 萧氏原还有心和沈君芫好生说道,既然马氏那边来人催了总不好让她等太久,当下沉了脸,正声说道:“好了,你们两个都不消说了,也不是不让你们去,只如今家里头事情忙,等过了这阵子闲下来,就是带着你们在那庄子上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事,到时你们想看那状元洞,只管看个够,这次都给老实的在家待着。” 一见萧氏这般说,沈君芫和沈君萝就知道,这次是没戏了,也不是头一回了,每次但凡最后不管是萧氏还是德安郡主,总之只要有一个人出来断然拒绝,她们两想的事就绝对是不允许干的。 沈君芫和沈君萝很是识时务的一起送萧氏和德安出门,然后愁眉苦脸的坐着。 沈君萝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找祖母吧,娘她们忙着,祖母可不忙,要不说动祖母带我们出门不是也可以吗?” 沈君芫听了回头和沈君萝一对视,点点头,的确这样的话又有长辈陪着,而且冯氏可不会想萧氏和德安郡主那般对她们会看管那么严,越想越觉得主意好,说道:“就是祖母不出门,我们央着祖母,最不济应该也可以自己出门。” “对啊,祖母肯定会同意的,只要祖母同意,你娘和我娘可不敢多说什么。还等什么,走吧?”一想到说不定可以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沈君萝都开心的要蹦起来。 沈君芫和沈君萝到寿安堂时,意外看见了徐雅琴正陪着冯氏修剪盆栽,沈君萝眉毛一挑,笑着说道:“原来祖母这里有徐表姐陪着,想来是表姐定比我更得祖母的心,最近都不见祖母使人来唤我。” 冯氏一边修剪一边点点头,“可不是,你徐家表姐总知道惦记着陪我这个老婆子,比你这个脚下生风总想着到处跑的萝姐儿可心多了。” “呀呀呀,祖母,那人家可不依,原先祖母可是最疼我的,后来六妹妹回来,好歹六妹妹比我小,祖母多疼着些,也是该的。这回,徐表姐可比我大呢,祖母可不许有表姐就忘了我啊!”沈君萝一边和沈君芫给徐雅琴见礼,一边顺手拿过冯氏身边跟着丫鬟手里的小喷壶,跟在冯氏身边,帮着喷水。 沈君芫也接过一个丫鬟手里装剪刀之类工具的盘子,笑着和徐雅琴说:“徐表姐,我对修剪枝桠什么可不太懂,我还是来帮你们端着这盘子吧。” 徐雅琴淡淡笑道:“我也不怎么懂,都是太夫人不嫌弃,才让我跟在身边。” 冯氏乐呵呵的在一旁说道:“琴丫头可不用和她们两个客气,她们啊就是两个猴精,蹦跶的厉害就算了,姑娘家家的还脸皮厚实,真是让我和你两个表舅妈伤透了脑筋,你说说这以后说婆家,哪家敢要哟!” 若是其他小姑娘被这番调侃定是羞愧不已,但对沈君芫和沈君萝来说,一个从芯子来说就不是个小孩,一个那脸皮是真心不薄,所以完全无所谓,沈君芫嘻嘻笑着说:“若是没人娶,那就不嫁了,一辈子都留在家里陪祖母还有爹爹、娘亲,祖母说好不好啊?” “没错,六妹妹说得对,我们还稀罕嫁呢!”沈君萝也在一盘骄傲的扬起小脑袋。 “哎呀,燕红快来看看,咱们沈家的五丫头和六丫头,哟哟,这是看不上外头的傻小子们。”冯氏笑着对正带着小丫鬟提了小食盒过来的燕嬷嬷说道。 第63章 巧帮言真心难测 燕嬷嬷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食盒,把盒子里的糕点拿出来摆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又亲自上前伺候冯氏净手,一边笑着应答:“那可怪不得咱们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太夫人您言传身教的把咱们沈家的姑娘们养得比外头的小子们都强,外头那些傻小子们怎么能入咱们家姑娘们的眼呢?” “哎呀呀,这么说来还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那可不行,往后还不得被老二和老三埋怨,这可怎么是好?”冯氏一边笑着一边配合地说道。 沈君芫都已经颇有种破罐子破摔了,当即厚着脸皮说道:“我爹和三叔可不敢怪你,可都还指望之您给我们找乘龙快婿,人中俊杰呢!” “最好不是书呆子。”沈君萝在一旁点头称是。 两个小丫头没皮没脸的话把众人都逗乐了,连在一旁一直表情淡淡的徐雅琴都会心一笑,眼里的羡慕一闪而逝。 等陪着冯氏坐下来又说笑了一阵,沈君萝便先忍不住偷偷在桌子下拉沈君芫的衣袖,还自以为不露声色的使眼色。 站在冯氏身后的燕嬷嬷瞧见了指指在偷偷做小动作的两人,笑着附身和冯氏小声议论。 沈君芫不经意抬头就见冯氏和燕嬷嬷都笑看着她们两个,赶紧端正身子坐好,正要提醒沈君萝,偏沈君萝不自知,还拉着她的衣袖,倒把她带的差点摔倒。这下不用人提醒,沈君萝也反应过来,朝冯氏和燕嬷嬷看了一眼,立刻对着冯氏谄媚的扬起脸,娇声叫道:“祖母……” 冯氏眉毛一扬,故作一无所知状,说到:“怎么了这是,莫不是你们两姐妹闹矛盾了,说说祖母给你们评评理。” 沈君芫刚被沈君萝拉得差点摔了,才坐好了就听冯氏故意曲解沈君萝的意思,见沈君萝还要继续撒娇,当即果断说道:“五姐姐,咱们还是直说吧,祖母和燕嬷嬷刚都看见了,这是故意逗你呢。” 冯氏虽然平日颇为威严,但若是和孙辈们一起玩乐,也是老小孩的性子,被沈君芫一下说穿了,到使了性子,不乐意的说道:“看见?看见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哪,我这老眼昏花的能看见什么,燕红你看了吗?” “没有,奴婢也什么都没瞧见。”燕嬷嬷说完还一本正经的对沈君芫说:“六姑娘是不是看错眼了?” 沈君萝被冯氏和燕嬷嬷的话说道一愣一愣的,疑惑的看看沈君芫又看看冯氏和燕嬷嬷,突然看到坐在沈君芫另一边的徐雅琴,不假思索的问:“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徐雅琴和她对视了一会,端起一杯茶摇头说:“不知道。” 见沈君萝似乎还要追问,赶紧拉着她说:“好了好了,五姐姐,我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哎呀,感情你们两个不是专门来看我这个老太婆的,那我这可没什么正事啊。”冯氏偏头和燕嬷嬷说道:“燕红,快赶紧看看五丫头和六丫头要吃什么喝什么,你给准备着,咱们两个老婆子,也就剩吃喝算些正事了,你说是不是?” 燕嬷嬷答应着,还笑眯眯的问:“五姑娘、六姑娘,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和嬷嬷说,嬷嬷这一大把年纪了,别的没学会,唯独吃食会一些,若是姑娘们要的厨房没有,嬷嬷去现给你们做。” 沈君萝难得明白过来,当下站起身,跑到冯氏身边抱着一条胳膊说道:“祖母,我和六妹妹能有什么正事,当然是专门来看祖母的。” 沈君芫立刻在附和:“是啊是啊,就是专门来看祖母的,我们怎么会有正事呢,祖母你肯定是听错了。” “真的?真的是专门来看我这个老婆子的?”冯氏故意问道。 “当然!”沈君芫和沈君萝齐齐点点头。 见冯氏似乎信了不再纠问,沈君芫赶紧问道:“祖母,你老待在家里都腻烦了吧,不如咱们陪着你出去游玩啊?” 好在沈君萝和沈君芫默契足,一听沈君芫的话,沈君萝在一旁立刻附和:“如今天气正好,正适合出游呢,祖母……” 冯氏没好气的瞥了沈君萝一眼,孩子气似的说:“原来是你们两个猴儿家里待不住想着出门子放风啊,怎么在你们的娘那里吃了闭门羹,到我这来拉救兵来了?” 自来冯氏就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人,就是宠爱小辈的心比自己儿子媳妇重几分,却也始终极有分寸从来都不会过分到溺爱的程度。冯氏的话一出口,沈君芫和沈君萝两姐妹一对视就明白,要想的求得这位老祖宗出面,还得老老实实把事情说分明。当下也不再使什么幺蛾子,只由沈君萝老老实实把两人被沈三叔戏弄,又听说家里在南郊的庄子上有个状元洞,想去看看,但被萧氏和德安郡主拒绝的事说了一遍。 “状元洞啊……”听了沈君萝的话,冯氏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沉思。 沈君芫和沈君萝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只是满含期待的望着冯氏。等冯氏回神就见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愣了下笑着说:“老三也是个促狭鬼,都是当爹的人了竟然还逗弄你们这些小丫头。不过,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莫非咱们沈府的宅子是笼子,关着了你们了,成天介的想着往外跑。” 沈君萝一听冯氏也要拒绝当下急道:“哪里是外面了,那庄子不还是咱们家的吗,就是去家里的庄子上玩一玩嘛。” “既然都是咱们家里头,那你们待在哪不是待,就府里逛逛就是了,去什么庄子上,正好你们娘也不放心。”冯氏人老成精哪会被沈君萝的一点小机智绕进去,当下就似要一锤定音定下这事。 “当然不一样啦,虽然都是家里头,但庄子上离得远,难得去一次。再则,听说那状元洞原是祖父的书房,大伯和我爹都在里面攻读诗书,咱们沈家号称世代书香,家里这么重要的地方,我和五姐姐身为沈氏子孙居然连长辈苦心攻读的重要地方都没去过,说出去不是堕了咱们沈氏的名声吗?”一听沈君萝的话就是到要坏事,沈君芫赶紧补救。 不等沈君芫继续游说冯氏,一直在旁边静静听她们说话的徐雅琴突然出声问道:“状元洞?这地方原是沈家的么?” 徐雅琴的声音一出,冯氏几人的目光便都集中过来,到叫徐雅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对冯氏说道:“太夫人,我之前在温岭时便隐隐约约听人说起过状元洞,原不知道是沈家的,如今听了到有些忍不住也想去看看,就想厚颜为萝妹妹和芫妹妹求个情,顺便也让雅琴跟着沾沾状元洞的书香气,不知可使得?” “到底是你祖母会管教,瞧瞧这才是姑娘家该有的模样,你原是我们沈府的娇客,既要看自然是再使得不过。那个什么状元洞都是外人歪传的厉害罢了,既然你也想去看看,正好随了你两个妹妹的心,让她们两个陪着你一起去看看吧。”冯氏拉过徐雅琴的手温声解释,转身又肃着脸对沈君芫和沈君萝两姐妹说道:“既然是你们琴姐姐要去,我看在她的面子,这次就允了你们两个,不过最近家里头事多,你们是断不能给家里添乱的,就等老三参加完这次会试,你们再去吧,到时候多带些人,嗯,找你们几个哥哥问问哪个有空,让他送你们过去,南郊那边离京城远又山林多,可不敢大意了。” 一听冯氏终于答应了,沈君萝和沈君芫都兴奋的顾不得其他,当下点头连连,沈君芫总算是多得一世经历,即使兴奋难以自已也不忘问冯氏一句:“祖母不如同我们一道去南郊庄子上,我和五姐姐陪着祖母在庄子里四处转转,正好看看山里的景色。” 冯氏摸摸沈君芫的头,一脸欣慰,“到底没白让祖母疼芫姐儿一场,还惦记着祖母,只是祖母年纪大了就不想动了,芫姐儿就和萝姐儿好好陪着你们琴姐姐在庄子上逛逛吧,那个庄子虽然无趣单调了些,但多少还是有几分野趣的。” 大概先是修剪盆栽后又说了这么会子话,冯氏也有几分疲态,当下对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说道:“好了,今儿你们又是买乖又是撒娇的,这目的也达成了,行了,就不用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各自回去吧!” 徐雅琴见沈君芫和沈君萝要走,当下也行礼告退跟着沈君芫两人从寿安堂退了出来。 出了寿安堂的大门,沈君萝就忍不住偏头看着徐雅琴,疑惑的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帮我们?” 徐雅琴眉目不动的答道:“我哪里是要帮你们,不过是我也对状元洞感兴趣,想要去看看罢了。” “是吗?我才不信呢,你和我六妹妹在学堂的事我都知道,要不是我们沈家有家训,我早帮六妹妹教训你了。你今天不但不为难我们居然还帮我们,这可不像你?”沈君萝狐疑的看着徐雅琴,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自己肯定是漏了什么。 徐雅琴瞥了沈君萝一眼,眉目低垂的说:“像我?我是哪样的你知道?我说了就是想要见见传说中的状元洞,你们爱信不信。”说完不待沈君芫两人有什么反应便带着丫鬟走了。 沈君萝看着她背影撇撇嘴,回头对沈君芫说:“徐表哥为人谦顺有礼,怎么他妹妹和他差那么多?” 沈君芫诧异的问道:“啊,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徐表姐还好吧!” “她在咱们家做客,又是因我们沈家的名义进了苍梧女院,可是你看看她,还在女院里欺负你,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呢?”沈君萝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君芫一眼。 沈君芫笑了笑,仔细想了想,其实徐雅琴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学堂里的小动作,说来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事,不过更像是小姑娘家爱争宠喜欢被人捧着,她又不是真的是几岁的小姑娘哪里会在乎这些。 “其实,徐表姐也许只是想引起更多人关注,想让更多人关心她吧,毕竟……”三岁就丧父母亲还软弱,无论祖母对她有多好都替代不了父母吧,就像曾经的她,既害怕又渴望有人关怀,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引人关注。 “六妹妹,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沈君萝的声音像乍然出现的惊雷打断了沈君芫的思绪,笑着说:“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告诉我娘和你娘,就说祖母同意我们出门了,她们可不能再拦着我们去南郊庄子了。” “对,我们快点回去。”被沈君芫一说,沈君萝立刻忘记自己要问什么,拉起沈君芫的手就往回跑。 既是冯氏应下的,萧氏和德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见到沈君萝的那个兴奋劲,德安就气闷的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揍一顿,没好气的对着正上窜下跳似乎要立刻拉着丫鬟给她收拾行李出门的沈君萝说道:“在那发什么疯呢,就是太夫人允了你们去南郊庄子,不是也说了要等你爹考完会试才可以吗,这几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你这会收拾什么,过几天我自会安排人帮你把行李收拾好。要是再这么乱窜,就是太夫人放了话,我要不同意你也休想出门子。” 被德安一威胁,沈君萝立刻老实的坐到她身边,还不忘讨好的对着德安笑了一下,顿时让德安的满腔怒火堵的没出发泄,只“哼”了一声。 萧氏在一旁看得好笑,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我记得你以前总女扮男装出门的时候,宁王妃可是从没责怪过你,怎么到了萝姐儿,你倒反而气性这么大了,母女两好似上辈子有仇似的,她爱出门玩指不定还是从你这来的呢。” 德安不服气的哼哼,“我,我就是爱出门,也没她这么调皮的,这么不爱着家的。” “娘,我哪有不着家……”沈君萝在一旁小声的辩解了一句,立刻引得德安瞪眼过来,吓得沈君萝没骨气的息了声。 通常这种时候沈君芫都特别老实的装木头人,就算想笑也默默的憋在心里面,不过知女莫若母,看萧氏那似笑非笑扫过来的一个眼神,沈君芫就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定是没瞒过萧氏。 “是,你没她这么调皮,她呀都是随她爹的,是济安小时候调皮不爱着家,好了吧!”听萧氏这么说,德安才惊觉自己确有几分无礼取闹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总算不在纠缠。 对沈君芫和沈君萝,萧氏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你们两个既然请动了太夫人,太夫人吩咐话下来了,我们自不会去做那个恶人,就按太夫人说的,过几日你们再去,这几日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治你们。” “不会的,我们肯定老实,二伯娘你放心。” 沈君芫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既然同意了闺女出门,德安也开始认真考虑起来。南郊的那个庄子,德安也是清楚的,不比其他京郊的庄子,那是真的郊外,只几个女孩子出门,肯定是不放心的,只低头想了会发现自己近期都不得什么空,便问萧氏:“济安会试后,二嫂你有空吗,不如你带着她们一道去?” 本来就是不想让长辈跟着,若是让萧氏跟了过去,那还有什么乐趣,沈君萝抢着说道:“娘,不打紧的,祖母说看哪个哥哥有空,不拘让哪个哥哥陪我们去就行了。” 萧氏都忍不住点了沈君萝一下,笑着说道:“怪不得你娘见着你跟见着敌人似的,明明挺机灵的,偏都用在了这些小心思上。行了,你们姐妹俩也别在那挤眉弄眼了,这回我还真没空陪你们瞎玩。” 转头和德安解释起来,“大嫂前儿和我说,她娘家的二弟一家最近会回京,约我一道作陪。” “大嫂的二弟一家过来,怎么还要二嫂你一道出面?马家的老夫人也过来?”如果只是马氏的二弟一家,马氏作为娘家姑奶奶又是沈家的大夫人完全就够了,断不可能还要萧氏出面。 “那我到是不清楚了,只是这次大嫂叫我作陪主要是因为大房的浩哥儿的婚事,自从三年前退婚,浩哥儿的婚事就一直没有着落,这不,大嫂的二弟家有几个姑娘,约莫这次会带过来,大嫂就想让我一起帮着相看相看。” 原来是沈俊浩的婚事,德安顿时理解了,“原是这样,那倒是不好推辞,俊浩也有十七了,大嫂是该急了。那她们两个,就真放出去撒野了?”德安挑眉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一起叽叽咕咕的两个小姑娘。 “三婶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单独出去,身边还跟着丫鬟婆子呢,再说还有哥哥们跟着过去呢。”沈君芫装了好一会乖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既然拦不住,萧氏也干脆,一边考虑去的人员安排一边劝德安:“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她们两个单独偷溜出门的事也不是没干过,这次总算是没偷溜出去。南郊虽然远了些,但总是自家庄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给她们多安排些人就是。” “对了,太夫人是说你们徐家的表姐也一起去?”徐家的小姑娘如今可是客人,若是她和沈君芫姐妹俩一起去,那更要好好安排了。 “是啊,徐表姐说她在家的时候就听过‘状元洞’的名声,如今有机会也想去看看,祖母就同意了。”沈君萝无所谓的说道。 德安也觉得这让两个这么不靠谱的丫头还带着个在沈家作客的小姑娘不合适,犹豫道:“要不,我还是抽出空陪她们一起去?” 萧氏摇摇头,“算了,最近家里都忙,我们两个到时还真不一定抽得出空了,浩哥儿是去不成的,我去问问俊熙兄弟几个,他们也不小了,带着妹妹们去趟郊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其实,我觉得徐家表哥可能也会一起去。”沈君芫突然出声提醒萧氏。 萧氏和德安都诧异的朝沈君芫看去,萧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啊,徐表哥只有一个妹妹肯定不放心她单独和我们出去,说不定会跟着一起去啊,我看不如娘问问哥哥和姐姐们,大家一起去庄子上玩,这样也不用长辈们抽心思照顾我们了,不是也很好吗?”沈君芫笑嘻嘻的解释道。 萧氏和德安略思索了下,似乎可行,便凑一处商量了起来。 第64章 朝局混乱出游忙 自听了沈君芫的建议,萧氏和德安好一通商量都觉得可行。一来对沈家的几个姑娘不好厚此薄彼,二来放这群小姑娘一处去玩乐子,多少也能增进姐妹感情。因为目前沈家二房和三房都只有一个姑娘,主要是大房还有四个姑娘,就去和马氏商量。 马氏最近其实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听了萧氏和德安的提议,就有些犹豫,主要是大姑娘沈君萱,今年就十六了,过几个月就要办及笄礼,然后就要马不停蹄的准备婚礼事宜了。 马氏自己也知道这女儿家,不管夫家待她如何,这出了嫁,终归不像在闺阁里那般自在,便也想让沈君萱趁这个机会再好好游乐一般。但又有心想让她再跟在自己身边好好学学主持中馈的事。想当初马氏自己因为生母早逝,和继母关系并不算好,虽然有忠仆护着,但终归是在这上面很是吃了些亏,她刚嫁进沈家那几年不知道范过多少错,要不是沈家宽宥,真不是该如何是好。 见马氏面色犹豫不定,萧氏略一思索问道:“大嫂可是担心君萱?”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马氏点点头,说道:“可不是,萱儿今年就要及笄,这及笄礼一办婚事也近了,我有心让萱儿跟着我多学学主持中馈的事,也免得她到时候去了婆家在这上面吃亏。” 德安笑着说道:“大嫂多虑了吧,君萱可是咱们沈家的大小姐,要身份有身份,有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哪家娶了她会不把她供着,哪里会让她吃亏受苦。” “你瞎说什么呢!”萧氏没好气地瞪了德安一眼,哪家娶媳妇会娶回去供着,当请菩萨呢,转头来宽慰马氏道:“德安虽然说得不着调了点,但君萱这孩子,我们都知道,向来是底下弟弟妹妹们的榜样,德言容功样样不差,自己院子里的事也一向打理得条条有理,不是没有成算的,大嫂多安心才是。” 马氏叹口气说道,“我也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萱儿从小就懂事从来没有要我操什么心,可这当娘的哪里能安心。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吃过不善中馈的亏的,记得我刚来沈家哪会儿,要不是太夫人带着我,我还不知道要跌多少跟头,所以就舍不得自己女儿再吃那个苦,现在是恨不得能在她出嫁前,把所有我会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塞到她脑子里去。” 萧氏听马氏这般说,思索了阵,转而说道:“其实,大嫂也不用太焦心,这次让他们兄弟姐妹一道去庄子上,对萱姐儿说不定也算一种考验。这次我们都没空去,俊浩也去不成,萱姐儿就是老大,再说姑娘们年岁也大了,和兄弟们多少还是要分开来,萱姐儿就得担起大姐的责任照顾好下头的弟弟妹妹们。正好这次,不如我们把这安排行李和随行人员的安排事宜也交给萱姐儿,让她上手来安排,我们在后面看着,若是有什么错,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指点她一番。” “而且也可以趁此机会让君萱和弟弟妹妹们再好生联络联络感情,这往后的日子还不是要他们兄弟姊妹间互相扶持着。”德安是最清楚这个的,她虽是郡主,但原本不是宁王妃亲生,只是因为自小养在宁王妃身边,不仅和宁王妃相处,连带的和嫡出兄弟们的关系也极好,不然她哪里能以庶出的身份得了郡主之位,说来皇亲宗室最值钱的是子嗣最不值钱的也是子嗣。 被萧氏和德安这么一劝,马氏想想也确实在理,便说道:“也好,只是我还等问问萱儿自己的意见。” 妯娌三个也毕竟都相处好几年了,各自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原本以为还需要和马氏多费些口舌,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轻松,德安当即洒脱点头表示同意:“也好,这事不过是我们提议,总要问过她们姐妹自己的意思,若是不愿出门的也不强求,等都决定好了,大嫂只管派人来和我们说就是,这事也不急。” 当即就这么说定此事,马氏又说起自己二弟一家来访的事,有意让德安也帮着一道相看一番,只是德安因为沈济安考试的事最近确实不得什么空,这才作罢。 ******* 自从沈济忠成为内阁六相之一,兄弟三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却是少了很多,难得如今齐聚一堂。 沈济安看着自己沈济堂一派从容的在下人端上的盆里净手,亲*了香,还拿出了茶具,笑着说道:“二哥,这是要亲自泡茶吗,好久没喝到二哥亲自泡的茶了,现在这个时节,我想想,莫非是西湖的明前龙井已经送上来了?” 沈济堂也不看沈济安,一边自顾自仔仔细细的把茶壶茶杯用头道茶洗了,一边说道:“江南那边传来消息,今年那边雨季提前雨水又较往年丰沛,所以这明前龙井到较往年早上几天,正好今儿赶上了,咱们兄弟就一起品品今年的新茶。” 青瓷小杯盛上清澈明亮的茶汤,顿时满室清香,沈济忠接过沈济堂递过来的茶杯,细品了一口,喟叹道:“二弟的泡茶技艺越发进益了。” 沈济安虽然从小也被逼着练过这些,却一向不是很喜欢,也就会分辨一二,偶尔糊弄糊弄人是没问题的,但真说到品茶,他向来是不怎么喜欢的,早把那一小杯茶喝光了,听见沈济忠的话赶紧把要放下的空茶杯装模作样的端在手里,心里正暗暗庆幸好在他杯子还没放,结果一个偏头就和沈济堂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济堂也不说什么,默默和沈济安对视了几眼,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沈济安却是立刻松了口气。从小到大,在这些所谓的君子雅事上他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喝个茶还要慢条斯理的,实在是受不了。 “那是如今朝堂事多,大哥是内阁六相之一,自比不得我清闲。”如今沈家事多,没什么大事可不会如此慎重的让沈家三位老爷聚在一处,沈济堂暗自猜测地问:“大哥今日特意叫我们来,可是……朝里有什么大事?” “朝里最近到还平静,真说大事,也就是会试了。”沈济忠放下茶杯,转头问沈济安:“济安,最近温习的如何,说来我倒是奇怪,原来让你参加会试,你是怎么都不乐意,家里好不容易逼着你去得个解元名头,你就说什么都再不愿意考了,正好你又被宁王看上娶了三弟妹,不考也好,怎么这会儿反倒要考了?” 沈济安满不在乎的说道:“本来家里头,有大哥和二哥两个三鼎甲翰林就够了,我是向来不怎么喜欢读书,要不是你们逼着我,我连乡试都不会参加。” 沈济安本来就是沈济忠兄弟两人亦父亦兄般养大的,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一向端正恪守书香世家传统的沈济忠脸色还是有些沉。 沈济堂到是没什么特别表示,对着沈济安挑挑眉,“那你说说,这回是什么原因,你倒自个愿意参加会试了?” 被问到实情,沈济安忍不住搓着手,嘿嘿的笑着说:“其实吧,我也不是想参加会试来着,我是想去参加武举考试,但是我那老丈人不同意,说原来把德安嫁给我,就是指着咱们家沾沾书香气,如今我若要参加武举必须等先在会试得个名次才行,所以我就……”说着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所以你就先参加会试,得了名次,再去考武?”沈济忠皱着眉头问道,见沈济安点点头,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荒唐!你当会试是什么,你想考就考,想中就想中,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大哥到不忙生气,他的性子,你我也知道,原本我们就希望他好生走走科举之路,如今他自己愿意走,不管是什么目的,也算是件好事,至于会试之后的事,之后再考虑就是,中不中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总算平日我们多少也督促过他,学问也不至于太差。只是……”沈济堂停了一会,看看沈济堂,转头盯着沈济安,问道:“你怎么知道朝廷要举行武试?宁王给你透露的?” 大殷虽然有文试和武试两种举试的方法,但只有文试形成规模,正常的是每三年一次,遇到什么喜事还会加恩科。但武试就不一样了,一来大殷的武将基本是世袭制度,普通士兵自有兵户,武试基本是由武将联合兵部上折子要由内阁和圣上批了才会办,时间也不固定。并且通常要举行武举是说明朝廷要大肆用兵,或者是对内或者对外,如今大殷内部并无叛乱也无什么贼寇,那就是要对外了…… “内阁并没有收到武举的折子,如果是宁王透露的,那十有*朝廷是要办武举,以如今大殷的局势,看来不是对内。对外?对外?莫非是……”沈济忠和沈济堂异口同声的说道:“大梁!” 沈济忠急促的问沈济安:“你快说,这消息可是宁王透露给你的?” 沈济安点点头,他想的可没自家大哥和二哥的多,“之前有一次在岳父书房里,他突然问我,想不想参加武试,说我若想,就要参加这次会试并榜上有名,说我若是做到了,就考虑同意我参加武试。” “宁王没说武试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沈济安摇摇头,“我问过,岳父只说不会多久,等我考完会试自会知道。” “这么说,估计内阁最近应该就会收到武试的折子了,按内阁程序,这是要到会试之后才可能讨论出结果。不过如果真是宁王上折子,这恐怕也是那位的意思。”沈济忠只是乍听这消息有些失态,既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了。 “本来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说会试的事,到不想听了这个消息。也罢,既然济安也意不在此,我就不多说了,这几天你安心看书,有什么再问我和你二哥吧!” 听沈济忠这么说,沈济安到有些好奇,“会试怎么了?” 沈济堂在一旁淡淡说道:“估计是考官又有变化。” “不错,昨天圣上召集内阁,讨论了许久,估计会试的考官又有变化。”沈济忠叹口气说道:“这次会试考官已经变动三次了,也不知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也是那几位皇子的争斗的结果吧,这几年局势越发混乱,也不知什么时候是头。”说罢,沈济堂对沈济安吩咐道:“如今考官频频变动,我和你大哥也不清楚最后考官会定谁,这对考官的文风脾性也无从判断,好在你的功底向来不差,如今你若要入考场,还是求稳,策论便不要太锋芒,这个时候宁可无功不可出错,你明白吗?” 沈济安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对二哥的建议点头表示清楚。 第65章 南郊山庄游玩记01 齐腰的青丝长发被简单的绾了个髻用桃木雕花的簪子斜插债头上,十五六岁少女丽质天成的青嫩面庞刚刚用过护面的面膏,逆光之下的温柔,让沈君芫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沈君萱因为将要及笄礼和婚礼将近,最近都按沈家传家的方子保养全身,今天才敷了面,沈君芫和沈君萝就一起牵手过来,见她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敷面,也不见走,就坐在一旁看,到难得今天两个人都安安静静。 沈君芫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望着沈君萱,“大姐姐,你真美!” 见沈君萝也在一旁表情一致的极力点头,沈君萱笑着说:“你们两个……就是嘴甜。” “姑娘,可不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嘴甜,我看那,是你谦虚了,反正我也觉得五姑娘和六姑娘说得挺对的。”正帮沈君萱梳着头发的画屏插了句嘴。 沈君萱回身嗔怪的瞪了画屏一眼,“五妹妹、六妹妹还不懂事,你整天跟着我的,又是哪学来的这厚脸皮。” 沈君萝笑嘻嘻地凑上来,拉着沈君萱的手说:“大姐,你就不要谦虚了,咱们沈家的姑娘个个都长得好看,你怎么会差,只是今天见画屏姐姐她们给你弄这个,嗯,这个,就觉得你尤其好看了,跟画里走出来的似得。”沈君萝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沈君萱做的这些,又是脸又是手又是发,总之零零总总的挺繁琐。 见沈君芫好奇地盯着装面膏的盒子,沈君萱递过去一个给她看,说道:“这些大多是咱们沈家一些家传的方子,还有些是我娘陪嫁过来的,你们如今还小不需要用,等日后要及笄或是成亲前,也能用上。” 沈君芫拿着盒子仔细瞧了瞧,见是白色的粉末,还有股隐隐的幽香,“大姐姐,这是不是刚你敷面用的,是什么做的,闻着有股幽香,真好闻!” “那个啊,是八白散,用白丁香、白蒺藜、白僵蚕、白芨、白丑、白附子、白茯苓、还有三个去皮去弦的皂角加绿豆一起研成的粉,用的时候拿蜂蜜或者鸡蛋清和了,糊在脸上就行。这香味是我嫌原来的味道不甚好闻,就让丫鬟在面粉里埋了几颗凝露丸,放置一段时间后就沾染上些幽香了。”沈君萱接过面粉盒从梳妆盒里拿出一个没用过的簪子,在盒里划动几下,果然露出一两颗豌豆大小的小丸子。 “对了,你们两个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要我给你们求情啊?”接过画屏递过来的簪子对镜插好,沈君萱透过铜黄的镜面笑着对正盯着她看的神君萝说道:“说罢,若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们帮言几句也无妨。” 沈君萝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噘嘴说道:“大姐姐,说什么呢,我们最近乖着呢,哪里有闯什么祸啊。” 沈君萱转身对着沈君芫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给我们五小姐赔罪,行不行啊?” “没诚意!”沈君萝仰着头,神气的皱皱小鼻子。 “这样够不够诚意啊,厨房刚送来的茯苓酥。” 一碟子微黄带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长酥条让沈君萝眼睛一亮,当即拿过一条往嘴里塞,沈君萱又递到沈君芫面前,“六妹妹也尝尝。” 沈君芫拿了一条在手上并不急着吃,看沈君萝尝过了,问道:“五姐姐,好吃吗?” 见沈君萝点了头,才小心咬了一口,对沈君萱说:“我一向不太爱茯苓、杜若、艾草啊这类常入药的东西做的吃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股子药味。” “咱们家厨娘的手艺做这些点心之类一向不错,我到是没吃出来你说的药味,再说这茯苓对女孩子温补很是有益,若是每天喝羊乳煮白茯苓粉还有美白的作用呢,六妹妹许是不习惯,多尝试几次也许就喜欢了。” 摇摇头,沈君芫肯定的说:“我是喜欢不起来了,小时候我娘老是担心我身子不好,常给我吃这些,茯苓也是换着法子的吃了好些,什么茯苓饼啊,茯苓汤啊,弄得我现在对这些都心有余悸。” “对了,大姐姐,我们来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去南郊庄子啊?”沈君芫勉强吃完了一根酥条,拿手帕擦了手,直截了当的问道。 沈君萱带着两个妹妹在窗边的木踏炕床上坐下,听了沈君芫的话,往小炕桌上摆上吃食的手顿了顿,“也没什么,你们年纪小出门子玩自是没什么,我却不一样,如今家里头不止是我娘,就是二婶娘和三婶娘也忙得跟陀螺似的,多少都有为我的事在忙,我哪好意思撇了长辈只带着你们去庄子上玩。” “不是的,我听我娘说了,是要让大姐姐你上手管这次出门所有的事,说是要锻炼你呢。”满嘴塞得鼓囊囊的沈君萝在一旁含糊的插了句,结果自己差点被噎到。 沈君萱赶紧给她拍背,沈君芫也递过来一杯茶,“五姐姐,你慢点,我不和你抢。” 沈君萝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听了沈君芫一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谁要和你抢来着,我只是刚不小心吃得急了点,你没福气不喜欢就不要嫉妒我,好不咧。” 又对沈君萱说道:“真的,大姐姐,可不是让你玩呢,你得管着我们一大堆人呢,除了我弟弟团子年纪太小了,我娘不放心,肯定不去,听说家里的兄弟姊妹这次大出动几乎都会去呢。” “那是你还小不懂,这些家里的事我差不多十岁就开始帮着我娘管了,哪里没安排过出行,其实家里头多少事都是有定例的,身边还有嬷嬷丫鬟帮忖着,我并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再说,咱们家的兄弟姊妹年岁都不算太小,也是懂事的,并不需要我时时看顾,我娘她们不过是找着法子,想让我出门松快松快。” 其实,还有个原因沈君萱不愿意说出来,虽说如今她娘因着她的婚事和二婶三婶相处的融洽,但以她对她娘的了解,只担心这次外祖家来人,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毕竟,从前几乎每次外祖家上门总会有事发生…… “大姐姐,你真不去吗?”沈君芫不死心的问,其实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大姐,有心和她多相处,可惜,她回莱州不过两三年,大姐姐如今却要及笄,拖不过明年开春就要出嫁了。 沈君萱摸摸沈君芫的头,“六妹妹这么喜欢大姐,不如留在家陪大姐啊。” 沈君萱一直是一个看似柔弱却内心坚强极有主见的人,和她对视片刻,沈君芫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下定决心,偏顺势摇摇头说道:“祖母说,南郊庄子上因为靠山,有很多小兔子、小松鼠什么的,到时我让哥哥们捉了,带回来送给大姐。” “好啊!” ******* “哇……快看,那边有个峡谷耶,看起来好像很陡峭啊!” “哪呢哪呢?我看看。” “哎呀,谁踩着我了。” …… 憋了好一阵子,沈家的少爷小姐们终于可以出门子游玩了,难得这次还没有长辈跟来,一群人都有些喜形于色。没出城门还好,这出了城门,越往南边走马车里就炸开了锅似得,都嬉闹成一团了。 这次去南郊,沈家少爷来了四位,姑娘来了五位,连大房一向不爱出门的四姑娘都来了,再加上在沈家作客的徐竹青兄妹,一行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 姑娘们一起坐了一辆大马车,还有两个丫鬟跟在车上服侍,原本马氏还派了个嬷嬷在车上服侍,出城门没多久,就让三姑娘沈君莹找借口支到后面马车上了。 少爷们都骑在马上,由侍卫护着走在马车前面。 眼看着马车还在走呢,马车的小窗口边就时不时的冒出个脑袋,沈俊熙无奈的回身对旁边的小厮吩咐一声:“去,让小姐们注意安全,你在带几个人到马车周围护着些。”见小厮带人走了,对旁边的徐竹青说道:“让竹青看笑话了,我这些妹妹平日家里都约束的紧,难得这次没有长辈跟着,都放肆起来了。” 徐竹青对骑马并不是特别擅长,好在一路走得不快,“俊熙表哥不用这么客气,说来我到要谢谢你们,我自小离家时候多,就是回家和雅琴相处的机会也不多,每次见她,她都是端正有礼的模样,这似乎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沈俊熙闻言又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笑着说:“这么说来,都是我们家这些疯丫头把徐表妹带野了,听说徐表妹是你祖母带大的,希望到时候你祖母看到你家端庄有礼的姑娘变成了野丫头不要后悔送她来苍梧女院才好啊!” “对了,俊淳这次跟着颜夫子去游学,可有书信回来?”徐竹青笑了笑转而问起一向同他交的沈俊淳来了,只是学院放假之前,书院的颜老夫子就带着沈俊淳去游学,说是要去泰安登一登泰山,如今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我们也不知道,就半个月前那次来了信,若是再有信来,我在带给你。不过颜老夫子虽然老当益壮一向喜欢游学但终究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了,俊淳跟着他出门想必要多照顾着先生一点,这番出门应该会好生吃些苦头。” 沈俊熙抬手档住刺眼的阳光,突然对身边的弟弟们说道:“我看着这太阳越发大了,不如加快些脚程,早点赶到庄上,可好?” 说实话马上的这些少爷早忍不住要纵马奔驰了,只是碍于后面马车上的姑娘们,才生生忍住,少不得到了庄上之后一起去山脚下跑上一段,能快点赶路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见众人都没意见,沈俊熙立刻吩咐随从,加快脚步,一旁的徐竹青心细,让徐四到后面提醒马车里的姑娘。 总算疯闹了一路,姑娘们也有些累了,一路紧赶慢赶在近午时的时候赶到了庄子上。 庄上早就接到府里的小主子们要来游玩的信,得了确信,今儿一早儿庄上的管事就让人去路上候着隔半个时辰往庄上报一次,如今早等在大门口,见沈俊熙一行人,赶紧带人上前行礼。 “赵叔,不用多礼了,赶紧安排人来服侍姑娘们洗漱吧,午饭先弄清淡简单些,赶了半天路都累了,让姑娘们先休息半日,晚上再弄些山野珍馐出来让我们尝尝鲜。” 第66章 南郊山庄游玩记02 南郊的庄子,沈君芫是第一次来,一路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个庄子相比沈君芫看过的其他庄子,多出一份野趣来,庄子依着山水地势而建,院子里的池水就引路的丫鬟说都是山上一条小溪流下来的,是活水,那池子里也不是家里养的那种观赏的肥肥笨笨的红色锦鲤,而是顺着山上的溪流下来的一些溪水里的鱼,大小都有。那池子也不大,还靠着山,有一段是被水冲洗过的陡峭的石头小山头,眼见有一汪溪流从山头的一侧像小瀑布似得流下来,阳光照射下,好似一条白色的玉带,莹莹有光。 前面引路的是山庄管事的女儿,今年八岁,叫甜丫,是个皮肤微黑,一看就是性格活波开朗的小女孩,笑起来两个酒窝,只是大概还在换牙,门牙还缺了一个。 山庄的管事赵叔是沈家世仆,南郊这个庄子虽然在沈家各庄子间收益并不算顶尖,但对沈家一直有特殊的意义,所以管事也基本是老爷们极信任的人。赵叔原来是跟在沈大老爷身边的人,后来出门办事时伤了腿脚,虽然没有影响行动,但一到阴雨天基本不良于行,索性向大老爷讨了这山庄管事来做。如今他的大儿子和儿媳还府上一个头面铺子里当二掌柜,家里几个孩子或是帮府上管着铺子或是跟在少爷小姐们的身边,只有甜丫因是小女儿,才带在身边多宠了些。 一路上甜丫都叽叽喳喳不停的给大家介绍沿途的院子和景致,只是四姑娘沈君芳一向贞静,多数时间都安居自己闺房,体力就较其他姐妹弱很多,今天坐了半天马车,又行走了一阵已然体力不支,有了倦意,只是甜丫一直只顾着热情的和来这的小主子们介绍,并没注意到走在靠后的沈君芳。倒是不愿上前和沈君莹凑在一处的二姑娘沈君薇发现了这点,“四妹妹,不舒服么?” 沈君芳肩膀急不可查微微一缩,怯弱的回道:“二姐姐,我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 沈君薇听了点点头,也不和她多说什么,只对着前面还介绍的兴致勃勃的甜丫,有几分不耐的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好了,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还在那啰嗦什么,快点带我们回房间梳洗休息是正经。” 沈君薇的话一出口,走在前面的几个姑娘忍不住都回头看她,甜丫也顿时有些也有些尴尬的愣在哪,呐呐不敢言。 “沈君薇,你当你是谁啊,你不爱听不听就是,难不成我们都还得迁就你不成,甜丫,别管她,继续说,她不喜欢听我们喜欢听呢。”率先出声的正是一向喜欢和沈君薇呛声的沈君莹。 沈君薇沉下脸瞪回去,“沈君莹,你学的礼仪都到哪里去了,二姐都不会叫,我的名讳是你直呼的?” 一旁本有些疲累的沈君芳,一看似乎因为自己二姐姐和三姐姐要争执起来,当下拉着沈君薇的袖子小声劝道:“二姐姐,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会和某些人一样没长眼睛不会看吗,身体不好就好生在一旁待着,她哪天不和我争几句。”语句不好的打断沈君芳的话,又接着抬头对着沈君芫嘴角微翘浮起一丝嘲弄,“你不是一直想压我一头做姐姐吗,怎么连四妹妹你都看顾不了,还想压我前头做姐姐?” 沈君莹本来听甜丫说得有趣走在前面,再说她的身子一向好得很,自然也没太注意到后面妹妹们的的脸色,被沈君薇一顿抢白,再看沈君芳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尤其是看到年岁最小的沈君芫似乎也有些疲累,当下脸色羞愧的一阵白一阵红。 在场的几个就属沈君薇和沈君莹为大,如今她们两个争执,其他人一时不好劝,而徐雅琴则因为客人的身份,也是诸多顾忌,一时之间,众人竟然诡异的静默了片刻。 沈君薇先不耐烦的打破大家的静默,不满的拿着手帕当扇子对着脸扇,“你们都在这太阳底下墨迹什么呢,赶紧的回去梳洗了吃点东西好休息啊,你们谁要喜欢在这晒太阳只管自个晒就是。你,叫什么来着,赶紧的,我们的屋子安排在哪,快带我们去。” 甜丫回神,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沈君莹,沈君莹立刻回道:“先带我们回屋子吧,方正都来了有的是机会好好逛逛这个园子。” 甜丫听沈君莹也这般说,这才应声在前面带路,只是这一次到时在不敢像刚才那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这个季节正是百花开放的时候,庄里的几个院子几乎个个都植花草,内院最好的几个院子,要数桃夭阁、梨蕊院和春兰居,并且都相距不远,因为每个院子几乎都大得很,几位姑娘便分住了三个院子,离众人最近的到时梨蕊院,因沈君芳脸上疲态尽显,沈君薇便陪她先住了进去。沈君芳一听便急急推辞,一路上沉默异常的沈君莹突然出言说道:“四妹妹无需客气,你即累了先休息才是,方才之事都是姐姐不对,没有注意到你。” 不等沈君芳再推脱,沈君莹已经率先叫了甜丫一声,去下个地方了。 桃夭阁和春兰居倒是相距不远,沈君莹本是有意让沈君芫和沈君萝住进先到的桃夭阁,只是沈君芫说了一句,“徐表姐是客人当先休息,再说我和五姐姐今日并不累,三姐姐忘了,我们两个时常到处跑,这点路可难不到我们。” 虽然徐雅琴立刻在一旁表示无事,但沈君莹也觉得终究不好如此慢待徐雅琴,而且看沈君芫和沈君萝的脸色,却是精神不错,反倒是徐雅琴还多少有似倦意露出来。直接送徐雅琴先进了桃夭阁,再出来送沈君芫两个。就算两人极力劝阻也非要送她们到春兰居才返回。 相比体力不支的姑娘们,沈俊熙这群半大的小子们倒是个个神采奕奕的。才到了庄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放纵一番,甚至跃跃欲试想去后山打猎。急的赵叔赶忙在一旁劝阻,说实话后山并不算太高,也一直没见到什么猛兽,但谁知会不会遇见,虽然知道这些少爷们来庄上多半都会去狩猎一般,但也没想到这么急,他原来安排跟随狩猎的人今天没召集,可若真按这些少爷的急慌性子,只怕他安排的人还没来的及聚齐,这些少爷们就已经出动了。这要是在庄上出了什么事,他可不好交代啊。 这次除了沈俊熙和徐竹青,来的主要是排行最末的几位,一个是四少爷沈俊睿,二房三子,沈君芫那个有点天真有点胖的小哥哥;一个是沈俊杰五少爷,大房的嫡次子;一个是比五少爷还小一岁,今年九岁的大房庶次子沈俊卓,他和四姑娘是龙凤胎,大房孙姨娘所生。 好在沈俊熙这位二哥虽然平素低调,但在几个弟弟心中的威严丝毫不比大哥沈俊浩低,当下喝止了几个弟弟的胡闹,压着三个去洗漱吃了东西,才松口让他们去山脚上骑马跑上一段,但至少要明日才能进山去,而且必需得有人跟着才行。 沈君芳虽然受亲娘孙姨娘影响大,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绝对标准的深闺女子,但作为龙凤胎弟弟的沈俊卓却和沈君芳完全不同,他向来喜欢跟着哥哥们,爱玩爱闹,和沈俊睿、沈俊杰年纪相近,便常常玩到一处。说来这次沈君芳会出门,而孙姨娘还准许沈君芳到庄子上来,还是被沈俊卓蛊惑的。 想要上山狩猎的事被沈俊熙给暂时禁了,好在还是可以出去跑马,当下三个人急急的催促下人洗漱动作快点,本来都有心不吃饭了,被沈俊熙一句,“若不吃饭,马也不用出去骑了。”给震住。才老实坐下吃饭,只也不安稳,若不是一直被沈俊熙的眼神压制着,估计饭桌上就要出现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失礼行为了。 眼见沈俊睿三个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沈俊熙端着杯茶,仔细的用杯盖撇茶沫,“竹青可也要驰骋一番。” 徐竹青诧异的“啊”了一声,转头看向沈俊熙,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朝沈俊睿几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我就不用了,我一向并不善于骑射,还是和俊熙表哥喝茶就好。” “听说俊淳说你棋艺非凡,平日少有机会,怎么样可要来手谈一局。”沈俊熙虽然一脸平静,眼眸里却兴致盎然。 “棋艺非凡,”徐竹青一挑眉,“俊淳倒是不给我替我谦虚,不过能有机会和俊熙表哥手谈求之不得。” 相视一笑,沈俊熙立刻唤人来摆上棋盘,当下请徐竹青先猜子,见徐竹青猜中了白字,当下也不客气,持黑先行。 一开始沈俊熙几乎步步紧逼,徐竹青到是不急不慢,待到第三次被徐竹青劫杀吃了十来个字,沈俊熙的棋风居然再再度一变,由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变得散漫诡异,这到叫徐竹青下棋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不过几个字之后徐竹青有恢复到了不急不慢的速度。两人久战成酣,慢慢忘了时间,直下到晚饭才不得已结束。 第67章 南郊山庄游玩记03 一条陡峭不过两人宽的碎石山路一路曲折朝下走,走到底发现下面突然变得很宽阔,入眼是一个小湖,湖水清澈透底,看着并不深。若是抬头朝上看,就看到湖的上面正是一个被高耸的山崖围出一个不规则的圆洞似的天空。 “这就是传说中的‘状元洞’?”一身嫩黄色对襟长裙的徐雅琴语气不明的问了一句。 正蹲在小湖旁边拿树枝在水里逗弄小鱼群的沈君萝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好歹是来过的,闻言反身回道:“是啊,就是这。” 原本要来南郊庄子是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的小心思,后来才慢慢变成沈府里小主子一起来的一趟游玩。南郊庄子虽然离内城并不算特别远,却也要坐小半天的马车才能到。当天到达庄子的下午,也就只剩少爷们还有精力去跑马,姑娘们基本都在房间里休息。 沈君芫和沈君萝来南郊庄子就是冲这个“状元洞”而来,不想自到庄子后,见这庄子与平常见的有几分不同,起了兴趣便想着法子在庄子四处找乐子,一时到把“状元洞”的事都忘了。等庄子逛的差不多,一群人才想起来,要去“状元洞”。 因为沈家的几位公子哥都来过“状元洞”,按沈家的规矩,男嗣自入学后,每年都要有一定时间到这里来攻读,每次来少说都得待七日,因此沈家的几位少爷都对“状元洞”没什么感觉,但同来的徐竹青却没去过,最后沈俊熙决定陪着徐竹青和几个妹妹进“状元洞”,而另外三个就直接骑着马拿着弓箭去了状元洞附近的山上。 “这地方是天然形成的一个洞窟,是当年我祖父无意间发现的,见这地方宽敞而且难道没有地水渗透比较干燥可以存放书籍,便请了工匠在这里依势建了一个书房。大伯和我爹都在这里受过庭训,后来因为祖父和大伯相继得了状元,这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就给传了出去,被外头的人称作‘状元洞’。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像是普通读书人家的一间书房,只是书房的位置特殊了点。”沈俊熙引着徐竹青沿着下来的路,绕过小湖往里面走,又对正好奇的四处打量的妹妹们说:“这地方没什么危险,你们可以四处逛逛,书房就在那处。” 众人停下朝沈俊熙指的位置看了看,果然沿着下来的路继续往右边看就有书架在若隐若现。 见几位妹妹都点头表示听到了,便不再多说,抬手引着徐竹青直接向那处书架走。 徐竹青似乎小声了嘱咐了雅琴什么,便也跟着一道走去。 “怎么样,这处书房还不错吧。”不管是“状元洞”的名声,还是这处独特的书房,一直都都是沈家人的骄傲,毕竟这是沈家独有的一处地方。 “确实是很独特的书房。”徐竹青的视线把各处都看过一篇,又回想一路走来的情形,笑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静非常适合潜心攻读。” 这里其实说起来并不算洞窟,反而更像是一个峡谷内,四周有高山环绕,刚好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确实是寂静非常之处。 “可不是,大伯和我爹都对这里赞誉非常,所以我们兄弟几个,每年都要轮流被送来这里潜心攻读一阵。而且每次只要我们一进入这里,外面就会安排下人守着,不仅是护卫我们的安全,更是为了防止我们不好好看书偷偷溜出去玩,所以定下了每次不完成长辈留下的功课就不许出去的规矩,一应吃食都是下人直接送过来的。”似乎想到被关在这里的惨境,沈俊熙的口气自豪又无奈。 “不许出去?”徐竹青看了沈俊熙一眼,又朝四周看了看,“吃睡在这里?这里莫非还有床榻之物?” “当然有啊,在这里。”沈俊熙带着徐竹青来的书架的一侧,书架里侧的石壁上竟然有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洞,走进一看竟是个简单的卧室,里面有两张石床,一应物品都极其简单。 “这里最初是我大伯和我爹读书时的住所,听说祖父那时特别严厉,大伯和我爹在这里苦读过好一阵呢。” “那你三叔呢?也在这苦读过?”虽然沈三老爷看起来洒落似乎也更爱舞动弄枪的,但文采似乎也确实不差,若是也这般苦读倒也应该。 徐竹青只随意看了看,便和沈俊熙退了出来,沈俊熙还边走边说:“那还真没有,我三叔是我祖父年过而立才得来的,等我三叔到读书年纪,正是我祖父苦心攻读参加会试的时候,后来一考中状元又忙于政务,一直没什么时间来管三叔。反倒是我姑母管教督促他的时候多,姑母虽一向有才女的称号,但因为比三叔大十来岁,对三叔这个幼弟一向疼宠居多,哪里舍得真让三叔吃什么苦。” “可是,我看三表舅虽然平日并不怎么见他多喜欢诗书但文采也不差啊,参加乡试不是还得了头名解元吗?” “那是因为没多久我姑母就出嫁了,三叔就由大伯和我爹轮流管教,原本大伯和我爹对也有些宠着,但有次三叔闯祸被祖母发现了,祖母就把大伯、我爹和三叔一起处罚了一次,那次之后,大伯和我爹管三叔严厉了很多,三叔也收敛了很多。” 徐竹青随手拿过书架的一本书,翻看了一下,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放下又换了几本,“看这些书,字迹各不形同,有些竟然还有刚蒙学不久的稚嫩之态,这是……” 沈俊熙从书架伸头一看,笑着说道:“这个啊,都是我们在这读书时抄录的,那些字迹稚嫩的是几个弟弟抄的。其实我们每次来着苦读,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抄诗书。我大伯常说‘读书百遍其意自见’,没事便要我们多背背多写写,而这里安静,在这抄诗书一来有利于熟悉诗文,二来更能静下心来磨练字迹。” 沈俊熙走过来,随手在架子上拿起几本放在一起的书,翻给徐竹青看,“你别看这里书多,其实大部分都是我们的抄录本。以前这里还有我们初学写字抄的蒙童书籍,字迹啊,惨不忍睹,后来等我们抄的书放满这些架子,大伯就安排我们收拾一次,把之前的撤掉。当时知道自己抄的要被放到架子上,我们可都是拼了命想快点抄满这所有的架子,好把之前的换下来。” 徐竹青思索了下,还是不解的摇摇头,“这是为何?” “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祖父和大伯都得了状元,就是我爹也是探花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啊,我们家这处书房被外面好事的人传的到处都是,都说这里是‘状元洞’,越传越神奇。于是就总有人上门非求这要到这来,有些呢是要来看看,有些还想在此借读,我家担心这越拒绝外面的人好奇心越重,最后就想出个法子,每年寻个时间,允人上门。这但凡上门的多半是读书人,但也有特意携子孙来的人。把我们的练字抄的书都放这,若是有人问起,我爹就要这陪同来的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是哪位少爷抄的,然后不是那携子孙来的人教训子孙,拿我们做比较,就是外头传言,沈家的哪位少爷字如何如何,你说这……” 无奈的耸耸肩,沈俊熙想起当初听到这消息受的惊吓,唉,不堪回首。哪家孩子初写字能写得好,可要把那种字迹抄的书放到这,顶着沈家偌大的名声,又有哪个少爷能不被外头传的好一阵不敢出门。 拍拍沈俊熙的肩膀算是安慰,徐竹青忍不住笑着说道:“以前常听俊淳抱怨二表舅,说他成天想着法要看你们出丑,我还以为是他信口而言,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意思,看来二表舅啊……” 毕竟是长辈,徐竹青也没有多言,沈俊熙也笑笑了不再多说。 “二哥,二哥……”听见有声音从远及近,沈俊熙和徐竹青都抬头看过去,见是沈君萝远远跑过来。 沈俊熙一把扶住跑得差点摔倒的沈君萝,“怎么了这是,这么急慌慌的?” 沈君萝好容易喘匀了气,说道:“俊睿哥哥在山上滑了一跤好似摔到了腿,六妹妹和姐姐们不放心已经先回去看,让我是过来告诉你们。” 沈俊睿是二房三子,是沈俊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然沈俊熙一向稳重不免也有几分心急,“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当下三人便往外面走,大概是心里着急,沈俊熙的脚步不免走得快了些,可这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就那一条并不多好走,徐竹青在一旁不免安慰,“俊熙表哥还当宽心,山上他们这几天都去,又有下人跟着,我想俊睿表弟不会定不会有事的。” 沈俊熙也知道这会儿急也没有,点点头暂时定下心,虽然脚步沉稳不少但步伐依旧有些急促。 等出了山口问等候在外的下人,也只说不知道俊睿伤的如何,只说已经被护送到回院子了,沈俊熙三人立刻不耽搁的往回赶。 这次因为沈俊卓非要和沈俊睿、沈俊杰两兄弟住一处,便安排了他们三个一同住在前院的丹桂馆里,沈俊熙三人赶来时,大夫正在给沈俊睿看诊,只好站在一旁。 沈俊熙仔细看了看沈俊睿,见身上除了一些擦后和泥巴,就是腿上看着也并没有什么伤口,想来多半不会有大碍。 第68章 南郊山庄游玩记04 给沈俊睿检查的大夫是沈家供养的一位颇有经验的大夫,这次跟沈家几位小主子一起随行到庄子上,仔细检查后,发现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了脚踝,好生按摩推拿一阵后,开了内服外敷的药。 沈君芫虽然比沈俊熙几人回得早些,却一直不得机会说上话,趁着沈俊熙送大夫的空隙,和众人一起围到沈俊睿的床前,关心地问道:“小哥哥,你没事吧,还疼吗?” “没事了,刚刚大夫推拿过后已经好了许多,妹妹不用担心。”沈俊睿圆润微胖的脸上还带着稚气,被一大群人围着关心,脸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和羞愧。 这次随行的大夫是冯氏专门指派的,医术在沈家供养的几个大夫一直也是排前列的,而且尤其擅长外伤,见沈俊睿的脸色似乎也确实好了不少,脸上也没有像之前痛的冷汗直流,看来确实好了不少,沈君芫点点头,“小哥哥就按大夫吩咐的好好躺床上休息吧,这几天可不要偷偷跑出去哦。” 沈俊睿挠挠后脑勺,嘿嘿地笑,“好,我听妹妹的。” “不是听我的,是听大夫的。”沈君芫无奈的强调道。 “是是是,听大夫的。”见沈俊睿还是一脸忠厚的憨笑,沈君芫也无力多说了,转而问起他受伤的缘由来。 “庄子里那座山也不高,这几天你们也差不多日日上去,今儿怎么就受伤了,你们不会是跑到山林深处了吧?”还不等沈君芫开口,送大夫出去的沈俊熙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的出现在门口。 虽然,庄子上的这座山不高,但因为周末连绵群山环绕,所以山林深处就是这附件的山民也向来不会涉险去。沈俊睿兄弟三人从进山庄开始就被再三叮嘱不许进山林深处,跟随的下人也被下严令禁止款带少爷们去山林,按说如果只是在山的外围断不会受伤的,就怕这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跑到深林里去了。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往山林深处去,只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山上滑了一跤而已。”一听到二哥沈俊熙的话,沈俊睿立刻摇头解释,只是一接触到沈俊熙的眼睛却又有几分心虚的不敢对视。 沈俊熙已经三两步走到了床边,“自己滑了一跤?”斜眼看了沈俊睿一眼,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沈俊杰和沈俊卓,意味不明的问道:“真的?” 被沈俊熙盯着的两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不约而同的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却都低着头不敢看沈俊熙,安静了一会儿,站在右边的沈俊杰偷偷抬眼去瞧,不想沈俊熙还在静静看着他们俩,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吓得立刻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深吸一口气,“行吧,既然你们都说只是滑了一跤,那我也不多问了,以后都小心些,别再出现这种意外了。医生既然说了小睿最近几日你都要卧床静养,那这几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病。还有你们俩个,这几天也不要往山上跑了,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庄子上。这几日看你们是都玩疯了吧,去把《学记》抄五遍,后天我来检查。” “是。”沈俊睿坐在床上见沈俊杰一脸恹恹的,忍不住偷偷的笑。 “你在那笑什么,以为你就不用抄,一样,五遍。”沈俊熙在一旁凉凉的说道。 沈俊睿乐极生悲,惊叫了一声:“啊,不是吧,哥,我还受着伤呢?” “伤了脚,手也不能动了?”见沈俊睿乖乖的不敢多说,沈俊熙哼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道:“好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我看他中气足的很,没什么大碍。” 众人本是担心沈俊睿,如今见他并不大碍,便也不再挤在这里,前后都回去了,沈俊杰兄弟俩个本还有事和沈俊睿说便没走,谁知道,等了半天沈君萝和沈君芫居然也不走。 刚刚挺过沈俊熙的盘问,三个人正好容易盼来众人都离开的时候,正要凑一处商量,谁知,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人居然怎么都不走。沈君芫还拉着沈俊睿一个劲东拉西扯的说话,沈俊杰和沈俊卓在旁边急急打眼色,想让沈俊睿赶紧打发这两个妹妹出去,只是相比较对沈俊熙的敬畏和警惕,沈俊睿向来对沈君芫这个妹妹是无条件信任的。 沈君萝噗呲一笑,偏着头看着在一旁已经急的抓耳挠腮的两位哥哥,“五哥哥和卓哥哥在急什么,六妹妹不过是和四哥多说了两句话,看你们那模样可是恨不得我和六妹妹赶紧走啊?” 沈俊睿坐在床上还么回神,倒是沈俊杰当先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说:“五妹妹说什么呢,哥哥们怎么会那么想,四哥和六妹妹可是同胞兄妹,再说四哥一向就最疼六妹妹,如今受伤想和六妹妹多说两句话也是应该,我们怎么会阻拦。就是有心提醒一句,四哥和我们一道出门,在山上逛了那么久早久累了,如今又受了伤,应该让四哥早点休息才对。” “对对,四哥肯定累了,妹妹们若是还有话同四哥说,不如等四哥睡醒了再过来?”沈俊杰窜到沈俊睿的床边,盯着沈俊睿的眼睛,“四哥,你说是吗?” 沈俊睿一愣神,也明白过来,带着歉意的和沈君芫说:“妹妹今天在‘状元洞’也逛了许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和五妹妹先回去休息,可好?” 沈君芫看着沈俊睿思索了一阵,笑着道:“好,那小哥你先休息,我和五姐姐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沈君萝再一旁不甘心的拉了沈君芫一下,有心问询,沈君芫对着她眨了下眼睛,虽有几分不甘心,但还是和沈君芫拉着出去了。 沈俊卓“唆——”的一下立刻窜到门边,伸头朝门外看了看,见确实没人了,立刻把门关上,反身和沈俊杰一起凑到床边。 “你刚刚怎么回事啊,给你使了半天眼色,你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五妹妹和六妹妹一向古灵精怪,你要是在这样就是没有破绽都会被她们俩个看出破绽。”沈俊卓当先不满的锤了一下沈俊睿的肩膀一拳,他们三个年纪相仿,平日向来玩笑惯了,私下里是没多少兄弟之别的。 沈俊杰一想到沈君萝和沈君芫两姐妹,头也有些疼,这事要是真让她们知道了,必定是多生许多麻烦,“你说她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 沈俊卓和沈俊睿齐齐看过来,惊诧的说道:“不会吧?” “你想多了,她们俩个小丫头就是比别人能折腾一些,又不至于未卜先知,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沈俊卓回神一向,不甚在意的说:“对了,那地方你们还记得是在哪吧?” 沈俊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是仔细记过,但是你也知道那地方又没什么特别奇特的标志,和周围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我这会回想发现,好像也不记得怎么找到那的。” “那我们怎么去啊,你们应该是知道我的,要带路铁定不知道走到哪去,别说找到那处,我们走进去恐怕找不找的到回来的路都不一定。”沈俊卓从小就爱迷路,刚会走路没多久他就爱往外走,偏他姨娘孙氏看得紧,可越不让出门就越想出去,有一回他就偷偷摆脱了丫鬟出门玩,结果就在沈家内院迷了路,在内院胡乱转的时候遇见了沈俊杰。本来他和沈俊杰在大房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嫡子,按大夫人的习性,两个人没上学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谁能想到沈俊卓迷路撞到沈俊杰,后来就缠上了这个哥哥。 而沈俊睿没跟他爹二老爷外放时,最喜欢的就是沈俊杰这个大房的堂弟,两人之相差一岁,平素关系最好,等他回到莱州沈俊杰和沈俊卓已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起初,他还有些不高兴,后来到三人好得跟一人似的。 坐在床上的沈俊睿一脸骄傲的说:“你们放心,我记得。”只是一看到自己的脚,很郁闷的问道:“可是我这脚,怎么办,我哥刚特意说了要老实修养,他肯定会派人看着我们的。” “你担什么心,我们又不是现在就去,过几天等你可以走了,我们再去。”沈俊卓说着用肩膀撞了撞沈俊杰,“在山上你有没有看清那个洞有多少深啊?” “那会儿,睿哥都摔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看。” 原来今天他们兄弟三人和沈俊熙他们分开,上山逛的时候,本来也只是随意逛,结果在过一个浅山沟的时候沈俊睿就把脚扭了。其实那个山沟特别浅,本来他们三个都是可以轻松跳过,所以根本没让跟着的下人帮忙。谁知沈俊卓和沈俊杰跳的时候没事,沈俊睿刚从这边跳到那边,脚就滑了下,正好他落脚的不远处有一成人多宽的深洞,起先他们都没注意到,等沈俊睿一滑,一只脚就滑进了那个洞,差点人都跟着掉下去,好在一旁的沈俊杰兄弟俩个反应快,及时拉住了他,又在下人的帮忙下才把他拉出来。 “我看了,好像挺深的,都看不到底,我觉得里面铁定有什么,说不定就是书里说的那些什么武功秘籍啊。”明明那会儿差点滑下去的是沈俊睿,偏他心宽,别人急着救他,他还有心思去看那个深洞。 少年人最是向往书里那些什么豪侠英雄,沈俊睿一说,兄弟三个真心照不宣的嘿嘿笑着高兴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还武功秘籍呢,说不定里头是条大蛇什么的,你们就这么进去都不够它一顿吃的。” 第69章 南郊山庄游玩记05 “嘭!”沈俊睿兄弟三人惊诧万分同时看过去,见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外。等门口的两人逆着光走进来,沈俊睿兄弟仨个才看清楚,竟然是刚送走的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 沈俊杰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你们,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想吓死我们啊?” 沈君芫老神在在的回了句:“不做亏心事,会怕有没有人敲门?” “没错!”沈君萝再一旁也神气的重重点了下头,“就你们几个这样,还想瞒着我和六妹妹,这把戏早就是我们玩腻了的。” 沈俊卓头疼的摸着额头,“哎呦,我们说你们两个,真是祖宗啊,我叫你们祖宗行了吧,我们好好的在这,做亏心事,怎么做亏心事,上哪做亏心事?” “哼!”沈君萝不屑的瞥了沈俊卓一眼,“卓哥哥,你就不要别在那做戏了,我们可是在门口听了有一会儿了,刚刚你们几个说的话,我们可都听着呢!怎么还不跟我们说实话吗?” 沈君萝这话一出,沈俊睿兄弟三个的神色都有些变化,一时间三人都不说话。 沈君芫暗自看了看三个哥哥,见沈俊睿半坐在床上,正有些尴尬的看着几个弟弟妹妹,说来也巧,沈俊睿年纪也不大,偏偏在在场的几个人里,竟然他最大,刚计划着和两个弟弟背着兄长干点什么,就被两个小妹妹抓住了现行,其中还有一个他的亲妹子。见沈君芫看过来,立刻讨好露个笑脸。 沈俊卓离沈君芫两姐妹最近,正抿着嘴气恼不已,约莫不忿被两个小丫头坏了好事。沈俊杰在沈俊睿的床旁边,和沈俊卓斜对着,沈君萝看过来的时候,他的倒是一副光棍样的笑了一下,眼珠滴溜溜的来回瞄另外两个兄弟的神色。 还是坐在床上的沈俊睿当先开了口,声音却几乎低不可闻的说道:“五妹妹,你,想是听错了,我们,我们没商量什么事啊!” 沈君芫对着沈俊睿露齿一笑,“小哥哥,你真的不告诉我们吗,我刚刚和五姐姐在门外有听到,什么山上啊,什么武功秘籍啊。我和五姐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听起来挺好玩的,这么好玩的事,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其他哥哥姐姐们说一说?” “啊!”沈俊睿瞬间傻眼。 沈俊卓则在一旁急的跳脚,“不行不行,你们绝对不能说出去,”指指沈君芫又指指沈君萝,气急败坏的嚷嚷,“哎呀,你,你,你,还有你,真是的,真是的,你们两个果然是咱们家的两尊小霸王。” “那你们究竟要不要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事呢?”沈君萝一边认同的对着沈俊卓点点头,一边伸头凑近到他面前,睁着眼睛认真的问道。 沈俊卓脸色顿时黑了,他发誓他觉得看到了这个平日就无法无天的五妹妹眼睛里,写满了“我其实很期待你拒绝我,快,说你不要告诉我!”他要是真不说,估计明天会被沈家吊在祠堂里反省了。 默默叹了口气,沈俊卓把他们几个在山上意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山洞还打算在找机会上去看看的事说了一遍,“你们听到了吧,其实真没什么大事,而且那个山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就是不忿它把四哥哥绊倒了,才起心去看看,连洞口都不大呢。” “才一人进出的洞口,还是竖直的,你们打算怎么进去啊,再说,万一是什么动物的洞穴,你们怎么办?”沈君芫在门外其实已经听到了关于山洞的事,只是具体不清楚。 沈俊睿认真的答道:“我们会带着人守在洞口,再用绳子一边绑在身上一边绑在树上或者让人拉着就可以下去。” “那里肯定不会是什么动物的洞穴,赵叔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山民跟着呢,他看过来,说那里头肯定没什么动物。” 沈君萝“哦”了一身,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感情你们早就想好了,要偷偷去探探那个山洞啊。” 沈俊卓心里默默想,可不是,现在让你们两个撞见,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君芫和沈君萝暗自互换了个颜色,沈君芫先开口说道:“哥哥们放心,我们两个不会说出去的。” 沈君萝点头接着道:“但是呢,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眼见沈俊卓都没开口,沈俊杰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 “带我们一起去。”山庄都逛的差不多了,今儿更是连“状元洞”都逛过了,沈君芫姐妹俩正嫌最近会无聊呢,没想到有个看起来似乎,会有点意思的山洞可以打发点时间。 原本还以为这两个妹妹会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沈俊睿当即点头,“好好好,到时肯定带你们一道去。” 沈俊杰和沈俊卓也没什么意见,就和两个妹妹约定时间,因为沈俊睿的腿扭了,因为大夫说至少要七天以上才能下地,几人讨论了几次才决定等沈俊睿能下地了就去,但是沈俊睿不能跟到山洞去,只能在外面守着,虽然沈俊睿百般不乐意,架不住所有人都反对,他只能恹恹的接受这个安排。 “她们两个这次总算是走了。”才商量完,沈俊卓就迫不及待的把两个小妹妹和送神似得送了出去。 沈俊杰的眼睛忍不住向沈俊卓身后的门看了看,“你确定她们两个小变态真走了吧,可别有来一次。” “不会,不会,我刚刚特意送出了大门,看着她们进了内院的门才回的。” “那就好。”说完似乎三个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 春日暖阳,一队整齐有序的马车队伍缓缓驶过郊外不甚宽敞的大路。 沈君萝趴在马车的窗户旁边,看着路旁的野花,无聊的说道:“真是讨厌,怎么这么突然就要接我们回去了,之前不是说好的要多玩几日的吗?” “好了,你就知足吧,已经出来玩了这么久了。”沈君芫虽然在劝沈君萝安心,自己却不能安心。这么着急把家里出来玩的少爷小姐叫回去,虽然是以沈俊睿脚扭了为缘由,但沈君芫就是觉得沈家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沈家什么情况,几位当家的主子又是什么性子,沈君芫虽不敢说全然清楚,但心里绝对门儿清,竟然催这么急,看了沈家不仅是发生了事,还是大事。想想最近京里发生的大事,又和沈家能扯上关系的,沈君芫仔细想了想,只有三叔科举一事了…… 沈君芫还在想着沈家的事呢,沈君萝在一旁不满的推了她一下,“我和你说话呢,六妹妹,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啊,哦,没什么,五姐姐刚说了什么?” “唉,还能说什么,这次来这个庄子上,‘状元洞’我们已经看过来,庄子里也逛的差不多了,唯独四哥哥他们发现的那个山洞,就昨天匆匆上去看了下,也没仔细看看,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什么是我们没发现的。”沈君萝想起来又忍不住叹口气。 因为沈俊睿的脚伤,他们几个本来商定至少等大夫说的沈俊睿可以下地了,他们在上山,结果才商定好,第二天沈俊熙就通知所有人说是家里来了信,要大家三天后就回去。 一听到这个消息,沈君芫和沈君萝又来到沈俊睿兄弟三人的院子,在沈俊睿的房间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沈俊睿安心在房间里修养,他们几个决定尽快到山上去看看。 尽管沈俊睿很不满意这个决定,但他的不满意并没有任何意义,其他人已经完全无视他行动了。趁着其他人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沈君芫和沈君萝跟着沈俊杰和沈俊卓兄弟俩个偷偷的摸上了山。 可惜,山洞的位置只有沈俊睿清楚一点,偏他不能动,又说不出什么特别的标志,剩下的两个,一个是路痴,一个完全没注意,最后他们只能靠模糊记忆和当时跟着去的下人的寻找,费了很多时间又在山上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那个山洞。 结果,前面确认山洞位置花了太多时间,他们几个又担心在山上太久会被发现,只能匆匆在山洞转了一下就出来。 那个山洞很是奇妙,最初是一个下人腰上绑着绳子先下去探的路,发现一开始山洞口只能容一人通过,没过多久,下面就宽敞起来,地底是个很宽敞的内洞,内洞里除了一边的墙壁上有些爬山虎似的植物,其他的地方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在洞内,却有另外一条路笔直的从山洞里面穿出了,最妙的走到头就到了既然和另外不知道哪里流过来的一处山溪交汇,出口也是一个过的山溪口,四周还有茂盛的植物遮盖这个山溪的出口,隐蔽非常。 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人都有几分不相信,这个山溪是山脚很普通的地方,因为这处的溪水甘甜清澈,庄子上还不时有人过来打水呢,没想到,里面居然还连接这那样一个山洞。 “我觉得那个山洞我们如果再找找,也许能找到什么呢,可惜找山洞位置的时候话太多时间了,这次又走得这么急……”沈君萝很是不甘心的絮叨。 好在这次回程,安排的马车是两人一乘的小马车,不过大马车结实华丽,却胜在速度快了不是。 沈君芫其实也有几分不甘心,听了沈君萝的话,安慰道:“没事,我们先回去,下次来了去吧。” 第70章 忧思成真波澜起 “沾衣,我出去的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发生吗?”这次去南郊山庄沈君芫身边只带了一个杏雨,沾衣一直待在家里,应该多少知道些事,这突然被叫了回来,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沾衣正在收拾从山庄上带回来的东西,有衣服和一些山珍之类,闻言回道:“家里头,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因为三老爷科举的事,家里规矩更紧了,大约是怕家里出乱子,连太夫人都让燕嬷嬷出来去各处放了话。” “祖母?我去南郊庄子之前,三叔不是都已经参加完会试了吗,如今离放皇榜还有一阵子呢,这都考完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了,就只能等放榜,怎么这会祖母让燕嬷嬷……”沈君芫一时也有些不确定。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来,是大房那边的。”沾衣笑着继续说道:“说来应该算件喜事,只是夫人不让我们多嘴,我一时到忘记了。” 不等沈君芫说,杏雨在一旁已经兴致勃勃的催促:“什么事,你快说。” “就是前几日,大夫人娘家的二弟一家来了咱们家,还特意去给太夫人请了安,我听夫人身边的姐姐们说,夫人还去作陪了,说是为了咱们府里大房俊浩大少爷的婚事。”看看四周,沾衣伸头向沈君芫和杏雨,小声说了句,“听说马家这个二老爷,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女儿,这次一溜来了好几个,听说还有几个没来成呢。” 大哥啊?沈君芫托着下巴想了想,自从上次退婚之后大伯娘确实一直想给他另找亲事,可惜一直不顺,沈俊浩自己倒是沉稳的很,没半分放在心上的模样,眼看十七了,按如今大家的习惯来说,这年纪的,男子不说成亲,就是生子的都不少啊。 “那大哥的亲事定下了吗?我记得大伯娘不是一直和马家的人不怎么亲近吗,怎么这位马家的二老爷莫非和大伯娘关系不错?”更何况上次沈俊浩退婚的事虽然跟马家关系不大,但多少也有点原因吧,马氏居然不介意? 沾衣想了想,“大少爷的婚事没听大房那边传出什么信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至于这位马家的二老爷嘛,倒是听人说过,说在马家就是个混不吝的人,和大夫人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只听说他曾经为大夫人顶撞过自己亲生母亲,嗯,就是大夫人的那位继母,所以和大夫人的关系比起马家其他人反而亲厚些。” 沈君芫思量了一番,约莫猜到估计这次也就是两家借机先相看,这事自有长辈们操心,后续什么的她只管看着就行,不过竟然可能没定下来,确实不能被人传出什么来,“这事既然还没有定论,你们也记着别说出去了,免得传出什么来。” 没能从沾衣那里听到什么消息,沈君芫也只好暂时作罢。 ******* 沈君芫自打从山庄回来就对沈家各种消息尤为关心,奈何人小力微就算她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反倒忧心忡忡的每日开始睡不安寝,让她奶娘周嬷嬷也跟着忧心,眼见这几日她夜夜如此,便亲自到萧氏面前说了一番,叫萧氏也跟着一着急,立刻使人叫了大夫来。 等大夫来了,沈君芫才知道不过自己几日没睡好,还惊动了萧氏,见萧氏亲自带着大夫进来,便有几分嗔怨的对着跟在萧氏身后的周嬷嬷叫了一声:“嬷嬷,你怎么没和我说就告诉我娘了呢?” “不消理会她,平日里多纵着她些无妨,身子的事就该早早告诉我,你做的没错。”才把周嬷嬷的要说的话堵回去,立刻又转身戳了一下沈君芫的头:“都这样了,你还想着瞒着我,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爱惜,平日的懂事机灵劲都是纸糊的吗?” 看萧氏的模样,若不是怕耽误大夫看诊,估计还要说沈君芫一通,果不然,萧氏坐到一旁下人搬来的椅子上还不忘撇了沈君芫一眼,让还想微微抵抗的沈君芫立刻老实的伸手给大夫把脉。 其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看萧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沈君芫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她大抵还是没有摆脱前世的影响,那种明明家里有很多人,却依旧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承担,到最后真正属于她的家,就是她自己拼命努力贷款买的那个四十多平的小公寓。或者是没有安全感吧,以至于她总有些忧虑过头。而她们被从山庄上突然叫回来之后,她总是不自觉的想是不是沈家出了什么事,如今的时代,家族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所谓九族,所谓诛连,那是大殷律法里写得清清楚楚的。 可如今见到因为自己莫名的忧虑没睡好觉,反倒让萧氏跟着担心,自己多少有些鄙视自己,莫非是因为越是被人宠着,自己到越矫情了,连人也变笨了,沈家真有什么事,还有沈家的一众长辈在,自己如今才六岁的小身板又能做什么,沈家若是真出什么事,大不了也不过是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沈君芫这几日困在心里的忧虑倒是一松,面上到真真为如今萧氏这副严阵以待的架势露出几分羞愧来。 萧氏反复和大夫确认了沈君芫并没有什么大事,才安下心了,让鸣红亲自送了大夫出门。 只一个转身对着沈君芫,一见她那副“我错了,任你打骂”的受气小媳妇模样气就不打不出来,狠狠的说道:“你做得是什么模样,怎么,我还能把你吃了。看你平日和你五姐姐无法无天胆大模样,我还真以为你是有了你德安婶婶当年的气概,这还没怎么滴呢,你就那副模样了,你说你,啊,让外人看见还真以为我怎么招你呢!” 沈君芫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萧氏跟着担心,自有几分愧疚,听见萧氏的话,立刻小心翼翼舔着脸笑着对萧氏说,“娘,我哪敢和三婶比,三婶敢大闹天宫,我最多就闹闹咱们家后花园,再说,我就是真成了那三婶当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圣爷模样,那不是也逃不出你这个如来的手掌心吗?” “你啊!”萧氏看着沈君芫无奈的叹口气,“生了你这么个磨人的东西,我真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听到刚刚大夫怎么说了吗,你这是忧思过虑伤了心脾,晚上才歇息不好的。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才多大啊,竟然忧思过虑,你这整天个的都是在琢磨些什么呢,你倒是和我说说你都忧思些什么?” 沈君芫哪里真敢说自己是在忧心沈家会出什么事,只好含含糊糊的说:“娘,我看是大夫看错了吧,我哪里忧思了,我可能就是在山庄上玩的太开心了,这突然被你们叫回来可有些念着罢了。” “那值得你这般,要是真喜欢南郊那庄子,得空了再找时间去就是了,反正是咱们沈家自己的庄子,你想什么时候去不行,下次你爹修沐叫上他,一家人一起去。” 萧氏边说着边坐到沈君芫的床边,给沈君芫捋了捋头发,突然想起什么,对一旁的鸣红吩咐道:“你一会儿去找季嬷嬷拿些上好的茯苓送过来给芫儿的奶嬷嬷,对了,记得让厨房每日收了新鲜的羊乳一起过来。”不待鸣红应,就偏头和一旁的周嬷嬷说,“还是照以前一样,你每日给芫儿炖一盅羊乳茯苓汤,盯着她喝了,既是伤了心脾,这个最是温补,原是她惯吃方子,正好。” “啊!不要啊,娘!”一声惨嚎,沈君芫趴过来抱着萧氏,脸皱成一团,“不要吃茯苓,我最讨厌吃这个了,娘,我没事呢,你看你看,不用吃药啦。”为了证明话的真实程度,还特意站起来在萧氏面前左右转了转。 萧氏立刻拍了她一下,“干什么呢,衣服都没穿好,再着了凉,可好看了。”说着动作麻利的把她塞到了被子里,“知道讨厌吃药,还不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啊,活该,这药你给我老老实实吃了,要让我知道你再干那种拿药浇花花草草的事,我就亲自来喂你。” 沈君芫立刻耷拉着脑袋,萧氏说得亲自喂,绝对是□□裸的威胁,让萧氏亲自喂药,用沈君芫她爹沈二老爷的话说,凌迟处死就算了偏偏刽子手还拿了一把生锈的钝刀子,那滋味真是连孟婆汤都消不了的痛。 “知道了,娘。” “你要真知道就好了。”虽然说得嫌弃,但又叮嘱了沈君芫好一阵,萧氏才安心离开。 沈君芫也想通了自己身单力薄并不能做什么的事实,再加上确实没听到沈家有任何事发生,便安下心来养病。 谁知道,不过几天沈家还确实是有事情发生了,有官兵进了沈家,要带走沈家三老爷。 这消息是杏雨急急跑过来告诉沈君芫的,沈君芫惊得拿在手里的毛笔都掉了下去都顾不得赶紧问道:“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刚刚从大厨房给姑娘拿点心的时候,听到厨房的人说有官兵进了咱们家,说是要带走三老爷,如今让大老爷请人在客厅坐着呢。” 第71章 沈三叔因试进牢 “那现在呢?”沈君芫赶紧问道。 杏雨摇头表示不知,“我刚听到消息想着姑娘最近都让我们留心家里的消息,就立刻跑回来告诉姑娘了,估计现在官兵还在书房坐着吧。”说到后来杏雨也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低了下去。 沈君芫听了丢下毛笔就往外跑,站在一旁的杏雨愣了会儿,也跟着跑了出来,“姑娘,你等等我。” 沈君芫原是想往外书房跑,可是一来外书房比较远,二来她虽然年纪小总是女眷,外书房那样的地方平日她也是不去的,在敬贤堂的门口犹豫了一下,立刻向着三房的临渊堂跑去。 进沈府的官兵并不敢真大肆在府内横冲直撞,毕竟,如今要带的人不仅是沈家的三老爷,还是宁王的女婿,单沈家在朝上还有大老爷和二老爷这样两位一个当朝内阁一位殿前红人的权贵在,就无人敢放肆。而且这次也不是什么证据确凿的问罪,只是按例带走沈三老爷,指不定很快就释放出来,断没必要得罪人。 原本带队进沈府的御林军林队长还在为难到底如何在沈家行事才好,没想到沈相竟然通情达理的豪不为难他们,只让人带他们到书房略等,并表示沈郡马如今在内宅,官兵进去恐惊了内宅妇人们,待下人去请了沈三老爷出来,还愿意让两个官兵跟到内院三房门口。 林队长内心简直乐开了花,他带队到京城各府去拿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京城这地界说句夸张的,掉个烧饼砸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就不定是什么皇亲国戚高官贵胄,风云起伏也是从来说不清的。在京城当差,尤其是御林军这份差事,若没些眼里劲是肯定不行的,但每次要进哪个府邸带走人依旧困难重重,他们就从来没遇到像沈府这般配合的,按说沈府如今在上头那位心里定是也有几分分量的,就是不配合也不是御林军敢轻易得罪的。 沈君芫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临渊堂的门口站着两个腰跨大刀身穿锦甲头戴雉鸡翎头盔的兵士。 杏雨一路追着沈君芫跑,总算追了上来,见沈君芫在临渊堂门口迟疑,看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兵士一眼,对沈君芫说,“姑娘,要不我先去问问?” 沈君芫点点头,和杏雨一道走近才要问,就看见沈三叔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德安和沈君萝。 沈济安到门口和两位兵士客气几句,让他们再略等,两名兵士也不敢托大,拱手施礼示意当即表示无妨。 见沈济安出来,沈君芫赶紧跑过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喃喃地叫了声:“三叔。” 沈济安倒是一脸轻松,完全没有即将进京都大牢的自觉,笑着对沈君芫说:“芫儿怎么过来了,可是来找你五姐姐玩的?” “不是,我听见,没有,是我的丫鬟听见厨房的人说有官兵要来抓三叔进大牢,我担心,所以就……”沈君芫此刻即紧张又担忧,恨不能立时把自己心里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比如这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三叔你会不会有什么事,沈家会不会有什么事……所有的话在要出口的时候打住,总算理智还在,只有些结巴地解释自己听到了下人的话,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沈济安笑着摸摸沈君芫的头,“难得咱们芫丫头不止会贪玩调皮,还懂得关心长辈了。放心吧,你三叔我是谁,能有什么事,这是京里头的地界都玩腻了,也上大牢里喝喝茶,包管到时候大摇大摆再从里头出来。”说完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德安在后面不满地抱怨,“什么时候了,还在小辈面前充这个面子,大牢也是好进的,就是没犯什么事,那里头吃不好穿不暖的,还不得瘦一圈,就是我们在外头能托人照看着,万一呢万一有个没照看到的,生了病,呸呸呸,算了,我也不说了,你爱上哪喝茶上哪去。”说着自己偏头向一边不看沈济安,眼底微微有些红。 “娘——”沈君萝大概也难得看到自己娘这副模样,拉着德安的手,小声地喊了声。 “好了好了,放心吧,我真没事。这次无非是有人科场作弊了,你相公我,你还不清楚,不说我本来就风采不菲,就是冲我本来是,呃,你知道的,哪里需要作什么弊。如今不过是皇上要调查这事,这次要上大牢的又不光是我,还有一批人呢,我既没作弊能有什么事。” 沈济安似乎想伸手想抱着德安一下,见德安立刻退开了,才反应这不是在室内,大庭广众的确实有些事不适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笑了笑,“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芫儿也不用担心,只管和你五姐姐玩去吧。” 沈君芫点点头,和德安、沈君萝一起看着沈济安跟着那两个兵士,在下人的带路下出了内院。 “芫丫头你是自己过来的还是你娘让你来的?”似乎那个软弱的德安只是幻觉的事,这会儿德安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问沈君芫话的时候,除了眼底有一丝残留的红色,目光清透已与往日无异。 “啊?!我没和娘说!”沈君芫才记起来自己跑太急了,似乎还忘记吩咐下人去告诉萧氏一声,顿时有些苦恼地挠挠头。 德安笑了笑,说道:“我让人去和你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对了,前几天听你娘说,你病了,本来是要去看你的,但是你娘说也不是什么大病,让我不用来回折腾,说是你们前些天玩疯了些,累到了休息一阵就好,如今可是好些了?” 沈君萝跑过来拉着沈君芫的手,回头和德安说道:“娘,六妹妹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说完又仔细的上上下下看了看沈君芫,见她似乎确实没什么大碍,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倒好埋怨我,才从庄子上回来,没在家待上半天,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你外祖家去疯玩了,要不是我叫人去催你,你是乐不思蜀都不知道回家了吧。”说完拉过沈君芫的手,“都别在外头站着了,如今的天气看着日头大,湿气也重的很,芫儿来跟我先回屋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点心。” 沈君萝见德安拉着沈君芫的手就向屋里走也不瞅自己心下别扭起来,拉着沈君芫另一只手站在那悠悠的瞧着,沈君芫看到她的模样笑着拉了她一下,说道:“五姐姐,走吧,婶娘故意逗你呢,肯定也给你准备爱吃的点心。” 德安在前面听见了也不否认回头看着她们两个笑了下,沈君萝这才傲娇地踢踏着脚跟了上来。 一到屋里坐下来,沈君萝就先问道:“六妹妹,你真的是庄子上累到了?现在还有哪不舒服没?” 沈君芫倒不好说自己真正得病的原因,只含糊的说道:“才不是呢,我只是有几天没睡好,是我奶嬷嬷太大惊小怪告诉我娘,才让我娘担心以为是我身子弱以前的毛病犯了。” “那现在可是好些了?一会儿回去我这有好些上好的人参和燕窝,你带回去让你娘安排人给你熬着吃了。”估计最近事儿多,德安才坐下,就有人来回话,吩咐完下人正好插上问了沈君芫一句。 沈君芫笑着答,“没什么事了,就是我娘不放心,还让我吃以前一个养生的方子,每日用新鲜的羊乳煮茯苓,害我最近满嘴都是茯苓味,都要吃不出什么味来了。” 德安点点头,“茯苓用羊乳煮最是滋补,对女孩子却是不错,平日里没事可以多吃些,既是这样我再让人找找若是有上好的茯苓粉让人给你一起带回去。” 沈君芫知道在德安这里,有些时候并不需要那些虚客气,便笑着应了,“好,多谢婶婶。” 看又有人过来找德安,沈君萝便带着沈君芫从正房退了出来,带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立刻喊自己的丫头把才从宁王府带出来的东西拿过来。 “六妹妹,我这回在我表哥那儿可抢到了好东西,听说是我舅舅从广州那边带回来的,是从海上过来的稀罕玩意,你来看看,可有意思了。” 沈君芫还有心问问她沈三叔的事,谁知道她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好先压下要出口的,转而问道:“是什么东西?” 只见沈君萝捧出一个精致的圆筒形小巧盒子,鎏金烫边的工艺,沈君萝一打开盒子,一股清脆的音乐声就自盒子里飘出,里面还出现一个金色的舞动的小人。 原来,是音乐盒。 音乐响了一阵就停了,沈君萝抱过它,对着旁边一个蝴蝶型模样的钥匙似的东西拧了几下,原本停下了的音乐又响了起来,“这个是给它上发条的,就是它不出声的时候拧这里几下就可以继续听到它的声音了,是不是很神奇。” 沈君芫点点头,确实很神奇,没想到在另外一个时空还能看见熟悉的物品。 “五姐姐,你还从你外祖家带了什么新奇玩意没,可以一起让我看看吗?”沈君芫突然对那些从海上来的物件产生了好奇,也许还能看到惊喜。 第72章 人小鬼大空担忧 沈君萝歪着头想了想,“当然没问题啊,只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算了,不如你和我一起来看吧,我这回带了好大一个箱子过来呢。” 沈君萝自己在房间里看了一通一时想不起来带回来的东西放哪了,张口冲着外头喊道:“素英,素英,我的箱子哪去了,快帮我把箱子找出来。”素英是沈君萝的大丫头,是她外祖宁王送来的,会些拳脚,身体比其他人看起来强壮很多,手脚尤其有力,一直很得沈君萝的欢心,基本上沈君萝上哪都喜欢带着她。 听见沈君萝的叫唤,一个外穿直领对襟式青色褙子,内罩一条墨绿色裙子,梳着双鬟的十来岁姑娘就从外头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茶,“姑娘说的可是前几日从舅老爷处带回来的箱子?” “对,就是那个,我放哪儿了?” “姑娘怎么不记得了,就收在床脚靠墙的这边呢,原是要给姑娘收起来的,姑娘说要放在近处等把玩腻了才肯收起来呢。”素英原是特意出去给两个小主子泡花茶去了,才泡好就听见沈君萝叫唤的声音赶紧端着茶进来,听沈君萝急着找东西,放下手里的茶,就手脚利落的拖出一个箱子来。 箱子看着确实确实不小,沈君芫围着箱子走了几圈,心里估摸着这个箱子少说也能装下一个半自己,抬头问沈君萝:“五姐姐,这就是你从你外祖家带回的箱子,这么大啊?” 沈君萝一听很是神气,一边亲自去打开一边说道:“对啊,这次是我小舅舅正好从南边回来,说是得了好些新鲜,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份,本来是要让人给我送过来的,正好我过去了,就让我自己带了回来。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么多,但是每次去外祖家,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姐他们都会给我一些礼物,我就一并装了带回来了,堆在了一起才有这么多的。” 打开的箱子里面果然很多东西,各色器物,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锦盒,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沈君芫随手拿起一个锦盒打开看了看,竟是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剑鞘上装饰这各色珠宝五颜六色的。 沈君萝跳过来,拿起那把匕首□□比划了两下,“这个是我从我表哥那里硬抢过来的,你别看它外头装饰得和配饰一样,其实可锋利了。”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看了半天没找到什么,随手把素英手里的手帕拉过来,示意沈君芫拉着帕子的一角,用匕首在上面轻轻一划,就见那帕子立时分成了两截。 素英在一旁哀怨的看着沈君萝,“姑娘,那是我才求太夫人房里的安儿姐姐给绣好的新帕子。” 大概是平日手脚粗鄙惯了,素英在女红针线一事上极没有天赋。她也就勉强缝合个衣服,像绣花这些细致活,那是从来都不行的,好在沈家自有针线房,下人的衣服也自有人做了送来。只是平日想绣个帕子做个香包之类的事,素英向来都要求其他姐妹帮忙才可以,好容易求针线活做得极好的安儿给绣了张帕子,这才上手就让沈君萝抢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划成了两半。 看素英欲哭无泪的模样,沈君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丫鬟什么模样自己还是清楚的,更何况她喜欢素英就是因为和自己性格相合,沈君萝也是个不爱针线的主。顿时有几分尴尬,“一时手快,哈哈,一时手快。” 沈君芫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对主仆的个性没人比她更了解了,“这匕首确实是锋利!” 话一出让安儿更是沮丧,沈君萝在一旁瞪了她一眼,“你还要不要看我带回来的新奇玩意了,再笑可不给你看了。” “看,怎么不看。素英姐姐,我到时候让沾衣给你绣条新帕子赔你如何?沾衣虽然绣得不如安儿姐姐,但也是不错的哦!” 素英虽然心疼自己才上手的新帕子,但她一个做奴婢的哪里会真跟主子生气,听沈君芫这么说立刻顺坡下,“那我不客气先在这里谢谢六姑娘了,烦六姑娘告诉沾衣妹妹,她若是做好了,我自请她吃茶,不会让她白做。” 沈君萝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立刻兴奋的和沈君芫说,“怎么样?锋利吧?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我表哥那抢过来的。” “抢?”沈君芫似乎有些怀疑以沈君萝的身手怎么可能从宁王那种坐镇一方那种武人的子弟手里抢到东西,“这匕首这么锋利到不像装饰用的,我看你表哥也是故意让着你,才能让你抢到手吧!” 沈君萝想了想,不在乎的一挥手,“管它呢,反正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怎么样,你喜不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我本来想带着身上的,可是这个剑鞘实在太华丽了,带着太显目,我就收了起来。”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带着这么把剑鞘上满是红红绿绿宝石的匕首……沈君芫想了想,顿时觉得这个画面都飘“我是土鳖”的蠢样,果断摇了摇头。 见沈君芫不喜欢,沈君萝也不强求,把匕首收到锦盒里,带着她继续翻箱子里的东西,沈君芫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东西真是各式各样,只是像八音盒这种带着让沈君芫熟悉的前世之感的东西却没再见到。好歹翻了一篇箱子,沈君萝硬是搜罗出几件东西,当场塞到沈君芫手里说是要送给她,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沈君芫到没多推辞,只让后面跟着的杏雨抱着。 “对了,五姐姐,你都不担心三叔吗?”沈君芫端着素英泡的花茶一边喝一边问,她这疑问也是憋了好一阵了,除了她刚来的时候在临渊堂门口见到沈三叔那会儿,还能从她的三婶德安郡主和沈君萝那里看到担心,谁知等三叔一跟着兵士走了,怎么这临渊堂上上下下的又感觉和往日并无二致呢。 “担心,怎么会不担心,不过……”说着沈君萝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对着沈君芫招招手,“我其实早听说这事了,但是,一来我帮不上忙二来其实我早知道爹爹可能要去牢里一趟了。” “你早知道!”沈君芫好险没有叫出来,但就这样声音也略有些高,看到沈君萝在一旁急的不停示意她声音小点,立刻用手捂着嘴点头表示明白,才小声问:“你怎么会早就知道的?” 也难怪沈君芫吃惊,这种事沈君萝居然能早知道,而且既然早知道干嘛不早早做准备避免了这次牢狱之灾。 其实,这也是沈君芫想当然了,她一直以为不管是哪个时代,遇见官司进牢房这种事,正常人应该都是能避免就避免。别说沈君芫不知道,以沈家如今的权势和世家的底气,免个牢狱之灾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但她不知道古代其实有一类人从来不惧进牢房,甚至还以能抬头挺胸的满腔正气从大牢里走出为荣。 沈济安的消息不知比沈君芫灵通多少,他早就得过宁王的提醒,又和两位哥哥好好商量过,这次科举翻出来的怕不是小事,沈济安作为当朝内阁六相之一沈相的亲弟弟,本身又是德安郡主的郡马爷,是京都出来名护短的宁王的女婿。他的身份在这届会试中可以说是少有的特殊,可也真是因为这份特殊,如今会试出来问题,他绝不能独善其身的缩在沈家,这个时候他必须和同科士子一起接受调查才是正经事,否则就是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如果单是科举舞弊其实也并不会像如今这么严重,闹成如今这个模样,除了这场会试本身的舞弊情节重大之外,还和如今朝堂上的各王相争有光,再加上皇上最近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事情才被闹得滚雪球似的一日大过一日。 “我偷听到了外祖和我爹的谈话,说是如今这么闹一场也好,我爹原来并不是真要走文试这条路子,如果能从这次科举中得几分清名,就是这次没上榜都没什么问题。” “而且就是到了牢里,外祖和家里定是会托人去照看着,想来我爹也不会出什么事。” 沈君芫都诧异了,感情她在那担了半天心,其他人都早就做好了准备。那感觉就好像大家一起看一部电视剧,你规规矩矩的从头到尾一集一集的看下去,偏有人一下子跳到最后把结局看了,更糟心的是看过结局的人不停的在你耳边剧透,真是想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噗呲!”大概是看沈君芫如今的如丧考妣的表情太有意思,沈君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见沈君芫开始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才讪讪的闭嘴。 “哎呀,六妹妹,别老皱眉头了,你看你,都快成一个小老太婆了。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爹肯定会没事出大牢,这点我是从来都没怀疑过的。” 沈君芫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自从身体变小后,心变大了,人变蠢了,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所有的事,了解所有的事,但明显顶着一副小孩皮囊的她,有很多事都远比她看到的复杂的多。 第73章 拌男装偏遇熟人 自沈济安被带进大牢,原本被封锁的半分打探不出来的消息就像雨后春笋瞬间在大街小巷冒了出来,这次都不用沈君芫偷摸着使唤小丫头去打探,就能时不时的从外头听到各种市井流言和小道消息。 号称大殷立国最大一场会试科场舞弊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就爆发在众人平常的生活里。 皇都城下的百姓一夜之间炸开了锅,会试不说年年有,但三年总会一次。哪个京都人一生不见着个几十次,遇上皇家有什么喜事还有恩科,京都的百姓早就不稀奇了。科场舞弊这就更不用说了,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士子因为这事名声扫地,如果严重些的,也不是没有官员因为此事被砍头。舞弊案最大能多大,也并不是多么令人惊奇,估计还不如京都最好的酒楼三味居上了什么新菜,最好的青楼灵犀阁出了新头牌来得让百姓津津乐道。 但这次实在是不同,首先,这次科场舞弊的消息事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藏得太紧,不管是市井街巷还是高堂之上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这消息一炸出来,不说京里的普通百姓吃惊,就是高门大户、权官贵胄都惊的一身汗。 这还得了,一个大家族最重要生存立足的本钱是什么,首推消息,谁掌握的消息越多越详细,腰板子才更硬。世家之所以叫世家,就是因为人脉广,消息渠道多且杂,不管遇见什么事总能提前做出预判和准备,这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能传承下来的世家,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不然你以为,世上会没有新达官贵族冒出来吗?当然有,而且非常多,但这些人消失更换的速度更快,京都从来不缺少有钱又有权的,只是缺少一直有钱又有权的人。 原本,那些还自得自家消息灵通的这几日都不断地出动人手四处打探消息,于是京都里向来人口流动杂乱,信息驳杂却多的几处地方,顿时又多了好些人在里面活动。 没人相信这会是简单的科场舞弊案,一定还有什么,比如这次舞弊为什么被爆出来不知道,被爆出来之前为什么被遮掩了消息,被谁遮掩了这消息也不知道。 当然这些都不是老百姓关心的原因,老百姓只关心自己碗里会不会有白米饭吃,白米饭能不能喂饱自家几口人。只是,在和天地争食的时候,他们也是不介意八卦下那些贵人们的生活。有些读书人虽然算不上贵人,但总的来说读书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神奇的一批人,不是他们这些面朝大地扒食的人能比的,所以听到这些人的八卦轶事不能不说是极大的精神享受。 最享受这些的老巴,此时就袒着胸怀一脚踩在凳子上,端起桌上的酒碗大喝一口,再捻一粒花生丢进嘴里,不用人催就和围在他身边的这京都小胡同酒馆掺水的劣质酒的酒友们兴致勃勃地大肆说道此次科场舞弊案。人人说得唾沫齐飞面红耳赤,好像自己亲历了科场看到了那些考生一样。 “知道圣人爷爷为什么这么重视这次科场舞弊案吗,都不知道吧!我听说啊,如今朝堂里站在金銮殿开朝会的都是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甚至还有六七十的……你想啊,这每一次以开大朝会见都是也老头子就算了,有些居然连说话都走风了,你说这话都说不清楚了,圣人爷爷能不烦吗,他烦了就想着这回啊,正好找些年轻力壮的后生,谁知道居然就出了舞弊这样的事,你说他能不生气吗,他每天大早开朝会,总听些老头子在那话都说不清楚的讨论朝事,好容易眼见就能出写潮气蓬勃的年轻后生了,偏一个个都不学好,干脆一个个都抓进大牢……” “你这都说得什么跟什么,我听说了可不是这么回事?”才插话的人进众人的都看过来,立刻在刚被打断话人犀利的眼神里神气的说道:“我舅舅的婶娘的侄子的邻居的表哥的姑娘嫁的村里有个进宫做了,这个……” 那人手做刀样朝身下做了个动作,由意味深长的对着迷糊的众人使了眼色,众人立刻一脸恍然大悟的点头。 “听我舅舅的婶娘的……” “说重点。”伸长脖子等着听八卦的早不满这人长串啰嗦的,一听他又要来,几乎异口同声的吼道。 “嘿嘿,听说这次舞弊案是有皇亲国戚牵扯了进去,所以,圣人爷爷才大发雷霆要重重整治他们,说不定这次有皇亲国戚也会被砍头。”似乎为了表示可信度,说的人还一脸坚定的点点头。 坐角落一个独自喝酒的算命先生摇头晃脑的说:“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老道我眼观天象,发现是紫微星突然有些暗淡,它旁边贪狼星大盛,这是有小人挡道……凶光大盛……有灾厄……不可说不可说啊……” 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什么原因,这算命的话越说越模糊不清,音调也低低高高不甚清楚,不过众人早有其他人又开始新一轮分享自己手里最“准确”最“新”的消息…… ******* 沈君芫已经吃完一盘子据说是茶楼招牌的杏仁酥,她端起桌上的茶碗牛嚼牡丹似的大喝了一口,这才舒了口气,总算是舒坦了。 做完这些,才想起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装模作样的摇了摇。 旁边沾衣小声的问:“姑……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在这茶楼坐着听到的都是对面那个酒楼的泥腿子们的一通吹牛,能听到什么关于三老爷的消息,或者杏雨弄错了地方,不是这个酒楼?” 杏雨听沾衣一说,眼睛立刻鼓圆了气呼呼的就要反驳,被沈君芫一个手势制止了。 沈君芫也知道,沾衣自早上,自己决定要带着杏雨换男装溜出沈府到外头打听消息起,那皱着的眉头就没松过,要不是实在不放心,也不会最后实在拗不过她这位小主子,只好跟着也扮男装出门了。 不过沈君芫低头再看了一次自己身上这套月白青竹长衫,头上戴同色发带,不能更满意了,暗自又点点头,和沾衣解释起来,“我没错,杏雨也没错,好了,我想打听的都知道了,我们,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出去逛一逛有什么好吃的再回家吧。” “啊?姑娘已经打听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没看见?”沾衣和杏雨诧异的对视了一眼,见杏雨猛摇头,忍不住问道。 问完又想起沈君芫说要出去逛的事,脸上更是为难起来,“姑娘,我们这次偷偷溜出来已经不好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要让夫人发现了……” 沈君芫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又不傻,家里就她娘会对她下狠手惩罚,她要出来会不知道避着她娘,“我娘她今天出门了,不到申时不会回来的,我们只要申时赶回去就不会有任何事,放心吧!” 杏雨是从来不会担忧这些事,她一向只唯沈君芫之命侍从,沾衣虽然担忧,但自家姑娘年纪虽小自来主意正,自己是不可能改变的,暗自叹口气只能默默跟上自家姑娘的脚步。 才出门走了几步,沈君芫心里就暗暗叫了一声,“糟糕!”就想往回撤,不想对面的人已经看到她还迅速的走到了她面前。 不巧,正是徐竹青和徐雅琴兄妹。 徐家兄妹毕竟不是沈家的少爷姑娘们,不会被约束,所以平日出入到比沈家的少爷姑娘们还方便几分。 在这座毕竟偏僻小巷的茶楼里遇见沈家六姑娘,让徐竹青兄妹也很是吃惊,不过徐雅琴只脸上诧异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这位六姑娘在沈家行事大胆也是出了名的,如今女扮男装带着丫鬟出门也不是什么事吧,徐雅琴暗自羡慕又酸涩地想。 徐竹青却皱着眉头,朝沈君芫身后看了看,“只你一个人?” 被现场抓包,沈君芫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一听徐竹青问,立刻条件反射的反驳,“怎么可能一个人,不是有沾衣和杏雨吗?” 徐竹青的视线朝沾衣和杏雨身转了一圈,眼神明显带着不以为然,盯着沈君芫问:“她们两个,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的两个小丫头,你就带着她们两出来的?” “有她们两个就够了啊……”沈君芫还要分辨,徐竹青已经不容分说的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街上这么乱如果出事,她们两个小丫头能抵什么事。” “我不回去,我还要去逛一逛,等我逛完了再回去。哎呀,徐表哥你就放心吧,这里我熟呢,不会出什么事的。”一听就要被押解回去,沈君芫立刻不干了。 徐竹青本来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徐雅琴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哥,正好我也想逛逛这京都,来了这么久了就一直没什么出门,不如你就带着我和芫表妹一起逛逛好了。” 徐竹青看了看自己不怎么爱说话是妹妹,又看看了明显还不想会沈家,正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沈君芫,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带着她们到京都有名的街市走去。 第74章 喜欢的为何相让 西市是京都出了名的小吃街,从街头到街尾,南来北往的人把大殷最精致的南北吃□□粹都集中在了这一条街上。作为大殷权贵富商集中的京都,从来不缺天南地北挤破头想挤进京都的人,这些人不但给京都带来了各地文化和习俗,更带来了各地最不能忘的故乡美食。有头脑灵活的商人立刻抓住这些能带来利润的机会,于是各地的美食开始层出不穷的出现在京都街市,其中美食出现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西市。 徐竹青带着徐雅琴和沈君芫两个来逛的就是西市这条街。虽然京都有名的街市不少,但是适合他们这一群人的估计只有西市了。 西市虽然以各地小吃出名,但并不是只有小吃,还有很多小摊贩推着各种小玩意在卖,类似面具、风筝、香包等等,街两侧也有些新奇小巧的店铺很适合徐雅琴和沈君芫这样的小姑娘们逛。 此时,沈君芫几个人就站在一个桃木饰品的店门口看门口那个木雕师傅一点一点地雕琢一根造型简单大方的木簪子。一根最初只能勉强看出簪子模样的桃木,在师傅的打磨雕刻下,呈现凤凰涅槃般新生的感觉。 沈君芫几人都看得惊叹不已,也不去打搅师傅,只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根浮云发簪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发簪的形状都雕刻好后,木雕师傅便开始极其细腻的砂纸抛光工艺,把那根看起来普通的木簪子硬是打磨出一丝古朴大气的韵味。听着沈君芫几人的惊呼喝彩,木雕师傅笑呵呵的举起那根簪子,对沈君芫几人说:“难得老汉这手艺能入几位公子小姐的眼,今日也算有缘,如果几位公子小姐要这簪子小老儿就借花献个佛,你们几位给个木料钱就只管拿去,当是感谢几位小贵人今日屈尊给老汉我这手艺喝彩。” 沈君芫对这手工雕琢的饰品是爱得不行,听他这么说,带着一脸兴奋地发红的脸色和亮晶晶的眼睛,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问:“真的吗?太好了,沾衣,快,快给钱。” 沈君芫从那木雕师傅手里接过簪子,一边仔细的看一边摸了摸,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簪子各处都打磨得圆润无比,没有任何刺手的地方。正看着呢,突然感觉衣袖被谁扯了一下,视线顺着扯自己的那个手看过去,看到的是脸上难得有些难色的沾衣,沈君芫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沾衣小心的靠近沈君芫,在她耳边偷偷的说:“姑娘,我们带的钱用完了。” 沈君芫惊讶的“啊?!”一声,顿时徐竹青兄妹两的视线同时看了过来,沾衣一听沈君芫惊叫出声,脸色便有几分急色,看她的样子恨不能伸手去捂住自家姑娘的嘴。 “没事没事。”好在沈君芫反应快,立刻和徐竹青兄妹呵呵笑着示意,“我就是越看这簪子越喜欢,这簪子做得真好,真好。嘿嘿。” 见徐竹青兄妹两并没怀疑什么,赶紧和沾衣凑到一边问:“我记得我之前身上不是一直带着荷包,里面会放不少钱吗?” “姑娘忘记了,临出门的时候,你嫌那个荷包太小姑娘了,和你现在这套装束不搭,硬是摘了下来,就我和杏雨身上带了些银子出来,但是不多,在茶楼用了些,刚刚一路逛过来姑娘你就买了一路东西……”沾衣和沈君芫两两相视,沈君芫这才看到沾衣手上已经拿了一堆东西,看看站在一旁的杏雨也是两手不空,一边拿着东西一边还不忘向嘴里塞东西。 在沾衣幽幽的目光注视下,沈君芫顿时脸皮发烧也有些不好意思,很久没有逛过街,在加上如今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闺秀,这次一不小心逛起来到完全忘记考虑银子的事。 沈君芫默默地看了一眼沾衣和杏雨两个人手上拿的各种好吃的和好玩的,又有几分不舍的双手拿着簪子举到眼前看了好一阵,最后狠下决心双手往前一送,正好说话,突然两手一空,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这簪子不错,怎么卖的,我要了!” 沈君芫回头一看,一个穿月白大袖衫套拽地长裙的少女手里正拿着那根浮云簪子垂头在看,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身段修长匀称,头上梳双丫髻,两边各垂下几根辫子。沈君芫正要感叹是个玉人,不想那姑娘抬起头扫过沈君芫的脸,直接对着那个木雕师傅,继续问道:“簪子怎么卖的?” 可惜了这好身段。沈君芫心里当下就浮上这么一句话,这姑娘不抬头远远看着,就觉得她是个如玉佳人,可惜抬头那瞬间就看到,她出奇平淡的五官,正是平淡到这么都让人记不住。若真说五官不好,倒也不是,单看眉毛、眼睛、鼻子、嘴边,竟是都不差,不知道为什么组合到一处反而显得都普通起来,连带这七分气质都硬生生降到了三分。 “承蒙这位姑娘看得起,喜欢小老儿做得这根簪子,本来能得姑娘青眼是老汉也是这簪子的福气,只是老汉我刚刚已经答应将这个簪子卖给这个小姑娘,还望见谅,如果姑娘不嫌弃,可以到小店里看看,里面还有不少做工精美的簪子,木梳之类的饰品,姑娘有兴趣可以好生挑拣挑拣。”不消沈君芫说话,这个老汉先开口表示簪子有主了,倒是挺有诚信。 不过沈君芫原本还在为今天出门银子带少了忧愁,这到正好省了事,赶紧摇头表示,“没关系,这位姐姐若是喜欢,便让给这位姐姐吧,我下次再来。” “不用你让,”不想那位姑娘语气淡漠的拒绝沈君芫的好意,也不管沈君芫的尴尬转而问那个师傅,“她出多少钱,我给双倍,柳儿给钱。” “是。”从那姑娘身后走出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丫鬟,上前就要付钱给那木雕老汉。 沈君芫在一旁看了那个丫鬟一眼,心中“咦”了一身,这丫鬟俏生生的倒比小姐漂亮好几分。 那个做木雕的老汉确实有些信用,到没接那个柳儿递过去的钱,反而和沈君芫几人确认了一边是否真的不要了,等确定了才和那位月白衫的小姐说,他原是应了沈君芫这只簪子不需手工,只付木料的价钱就行,既然沈君芫几人出让,便也无需加价,只还按这个价给就是。 好在那位小姐只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等那位柳儿丫鬟付完款就带着人离开了。 走了一阵,徐雅琴突然出声说了一句:“为什么突然放弃,把原本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 徐雅琴和沈君芫原是一左一右走在徐竹青的两侧,沈君芫正边走脑袋四处乱看呢,徐雅琴没头没脑的话一出来了,徐竹青先是看徐雅琴一眼,又看向沈君芫。 沈君芫快走几步跑到徐竹青前面偏头看他另一边的徐雅琴,“表姐在和我说话吗?”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身边的人都喜欢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一句话呢。 徐雅琴原本不知道看到哪的眼光终于转过来,目无表情的看着沈君芫,说道:“你刚刚应该很喜欢那根簪子吧,既然很喜欢,那个老汉甚至都说便宜卖给你了,我看你也让丫鬟掏钱了,没什么最后又不要,把原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让出去?” 见徐竹青的目光也望过来,就知道他也有此疑问,干脆大大方方地说道:“没办法,今天出门钱没带够,我已经没钱了。” “既只是因为没钱刚刚怎么不和为兄说,你若真喜欢那个簪子,我买来送你便是。”徐竹青笑着出声。 “没事,没事,一根簪子而已,下次有机会等我带足了银子,来这个店选它十根八根都不是问题。” “那些和刚刚那根怎么会一样?”沈君芫才说完,徐雅琴的话就脱口而出,还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君芫。沈君芫顿时怯了怯,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一样,不自觉搓了搓手臂。 沈君芫赶紧说道:“一样的一样的,哪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那个老师傅的手艺,肯定不会差的。” 之前逛街逛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在那个木雕店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如今太阳都有了西垂光景,沈君芫看看就要落下的日头,赶紧催促徐竹青兄妹,“你们一道回去吗,我可是要回去了。” 逛了这么久,徐雅琴也早就累了,见沈君芫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在开口,徐竹青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虽然是跟着徐竹青兄妹光明正大进的大门,但一和徐雅琴分开,沈君芫立刻带着沾衣和杏雨一溜小跑,一路还贼头鼠脑的四处看看,见没什么人关注,赶紧一溜烟跑进临渊堂。 回到房间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杏雨偷偷出去打听了下,说是萧氏还没回来,主仆三人顿时放下心来,正拆着从西市上买回来的东西呢,萧氏身边的瑶黄就在门口求见。 瑶黄笑着说了一句话,顿时让沈君芫主仆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夫人说让六小姐带上今天在外头买的东西,到正房等她。” 第75章 六姑娘也怕见母 萧氏既然让瑶黄亲自过来传这么一句话,不消说,躲是躲不过去的了,沈君芫只好认命的跟着瑶黄向正房走去。沾衣和杏雨各自抱了一大堆东西跟着后面,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萧氏,脸色都有几分沮丧和害怕。 萧氏在下人眼里一直是个慈悲的主人,说实在敬贤堂的上上下下无人不觉得能得二房这几位主子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主母平素宽宥,几位小主子也不难伺候,若是差事办得好,萧氏更是从不吝啬赏赐。但所有二房的下人都知道一件事,萧氏虽然平素好说话,从不私□□罚打骂伺候的人,但是她有断断不能碰的逆鳞,那就是几位小主子,谁要敢在二房的几位小主子身边懈怠和做不利主子的事,萧氏绝对是不会轻饶的。 沾衣和杏雨都还记得上次,那个被打了三十杖让人带出去的丫鬟就是因为对俊熙少爷起了不改起的心思,让萧氏发现了,二话没说,叫了全院的下人瞪大眼睛看着,让两个粗使婆子拿着老粗的棒子打了三十杖,最后还叫了牙婆直接把人卖了出去,牙婆带人走的时候,那个丫鬟都是被拖出去的,哪里还站的起来。 虽然,沈君芫平日里也胡闹,但是多数都是沈君芫跟着三房的五姑娘沈君萝一起,而且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家里或者自家庄子上,这次就这么带来沾衣和杏雨两个偷溜出去也算是头一回。不管萧氏这么生气,总不可能打杀了自己女儿,但是跟在女儿身边的这些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杏雨暂时还想不到这么多,只想起上次那个丫鬟的事有些担忧,沾衣却是心里惶急不安的很,也不知道这次萧氏到底会怎么处罚她们。 也许是想心事想得入了神,沾衣和杏雨越走就越慢,离沈君芫和瑶黄越来越远。沈君芫本来就是跟着萧氏和沈济堂住在敬贤堂,只是她的屋子在萧氏和沈济堂正房后面,要到正房不过是几条走廊的事,结果一个走廊转弯处,走在前面的瑶黄发现沾衣的杏雨落到老后面去了,赶紧喊了声:“沾衣,杏雨,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跟上来。” 被瑶黄一喊回神的两个小丫鬟立刻匆匆跑过来,等在原处的瑶黄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就这么当差的?是周嬷嬷没有好好和你们说规矩,还是你们平时当差就这么不仔细?” “不是不是,周嬷嬷一直都提醒奴婢们伺候主子要用心仔细,都是我们自己没做好,我们知道错了,瑶黄姐姐绕了我们这遭好不好?”沾衣说完用脚踢踢站在她旁边的杏雨,示意她感觉一起求情。 杏雨立刻一脸可怜样,说道:“瑶黄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放过我们吧。” “闭嘴,你们两个都在说什么。”瑶黄断然呵斥她们,再偏身对着沈君芫福福,说道:“你们是六姑娘的丫鬟,犯了错要怎么处置都要六姑娘说了算,求我做什么,再分不清轻重,仔细你们的皮。” 沈君芫刚刚也是出神想其他事去了,也不注意到沾衣和杏雨两个自从被瑶黄传话,跟着出来之后脸色一直就不对。沈君芫稍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原因,见瑶黄这会儿虽然呵斥她们两个,也不无是在暗暗为她们求情说话的,既是她六姑娘的丫鬟,打罚由她自然就不用萧氏出面了,不过看沾衣和杏雨的样子,看来就是心思最是缜密的沾衣也因为关系到自己,反而乱了,并没有意识到。 见三人都在等自己开口,沈君芫认真的对着沾衣和杏雨说道:“刚才的事就算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瑶黄姐姐说的也没错,你们既是我的丫鬟,这次要出门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自然会护住你们,你们两个只管安心,我娘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沾衣和杏雨听了沈君芫的话,立刻安心不少。 “瑶黄姐姐,我有个事想问你下,不知道可不可?”刚刚把事情想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的沈君芫,笑着对瑶黄说,“不会为难你,就是我想知道我们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嘿嘿,你不知道,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我还让人出去仔细确认了,我娘还没回呢,怎么这就回了?” “夫人早就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去了太夫人那边,刚是在太夫人那儿知道你回来了,夫人才就叫我先回来。” “我娘在祖母那儿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沈君芫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见瑶黄笑着看着她呢,立刻抓着瑶黄的一条手臂摇了摇,试探着问道:“瑶黄姐姐,我娘,她没生气吧?” 瑶黄停下脚步认真的想了想,“生气啊,夫人有没有生气,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夫人吩咐我先回来的时候,还是笑着说的,到不知道夫人到底有没有生气。不过以太夫人对你的宠爱,想必是会给你求求情的。” 沈君芫听了,松开瑶黄的手臂,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萧氏却是生气了。萧氏的脾气,她清楚,太夫人更清楚,若不是猜到萧氏生气了太夫人不会多留她一些时间,让她消气冷静,萧氏这会儿怕早就回来了。太夫人从来不会插手儿子儿媳妇管教孙子孙女,只是孙子孙女被处罚的时候也多少会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些,只要她认为不是并不是什么秉性原则问题。 萧氏这会儿还没回来,正房里除了黛绿带着小丫鬟守在里面,并没有其他人,见瑶黄带着沈君芫进来,诧异的问:“你不是跟着夫人去了太夫人那儿,怎么了?” 瑶黄笑了笑,用下巴示意黛绿看正耷拉着脑袋,和后面捧着大包小包低着头的沾衣和杏雨两个,“夫人,让我把姑娘带到正房,等她回来……” 一见瑶黄那意味深长的拉长音,黛绿立刻就明了,不用说,看来这他们二房这位小祖宗又干出“大事”了。也不在多问,上前帮沾衣和杏雨两个,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好家伙,堆了一大堆。 进屋就坐到靠窗榻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黛绿她们在那忙,突然想起来,“对了,太夫人哪除了我娘还有谁啊?” 沾衣两个拿来的东西太乱,桌子完全有点放不下去,瑶黄也帮着整理摆放,听见沈君芫问,问头看了她一眼,立刻明天沈君芫是要问什么,笑着说:“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在,我回来之前,徐家那位表姑娘去给太夫人请安,还从西街市给太夫人和三位夫人带了一些小礼物,说是亲自挑的。” 沈君芫一听郁闷的不行,原来是那位徐表姐啊,刚刚一起逛街还逛得好好的,怎么转身就被告诉了家长呢。 知道她偷偷出门的除了她屋里的几个丫鬟,就只有碰见的徐竹青兄妹。当时碰见他们的时候自己还穿着男装,一看就是偷溜出门的架势,不过徐雅琴怎么说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难道她还不知道,沈家的六姑娘向来就家里呆不住爱向外跑,怎么还一状告到了祖母那? “我是不是和徐表姐八字犯冲啊~~” 感觉流年不利,总被人妒,尤其是被女人嫉妒啊。 “我看是你和我八字犯冲吧!”沈君芫一听声音回头看去,就见萧氏站在门口那遥遥看了她一下,“你徐表姐也没招你没惹你,你无缘无故的瞎说什么话,若是让人听见,你和徐家那丫头谁能得了好,反而伤了亲戚们的感情。” 几句话的功夫萧氏已经走到了沈君芫面前,萧氏站在那,仔细的把沈君芫上下左右看了,说道:“我才对你放松片刻,你既然就带着这么两个小丫鬟偷溜出门,我看你是生来和我犯冲,生怕我过的太开心是不是?” 沈君芫二话不说赶紧抱住萧氏的大腿,抬起头看着萧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娘,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可真没干什么啊,徐表姐肯定是嫉妒我,故意说我坏话……” 本来还要再说,一看萧氏的眼神不太对劲,沈君芫立刻闭嘴,“娘,这么了?” 萧氏看着沈君芫说,“你偷着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哪次重罚过你。本来这次也只是听雅琴那丫头说,你买了许多街面的小吃,我担心你不知事,贪那个新鲜吃坏了肚子,让瑶黄赶紧回来看着你。到没想到你怎么就张嘴说你表姐的是非,我看我到是真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表姐没说我坏话,不是向你们告状?” “告状,你有什么值得她破坏在沈家作客的亲戚情分,就为和我们说一说,你又偷溜出去了?”萧氏鄙夷的撇撇嘴,“你以后不许再冤枉你徐表姐了,她去看太夫人,可没空提你的事。看看人家不过出一趟,就记着给给长辈带些小礼物回来,虽然这礼物不值当什么,最重要的是那份心。倒是你,次次都光顾着自己去了。” “她没提我?”那倒是奇怪了,那是谁告了密?不像啊!“那你怎么知道我也跟着他们出去,我明明没告诉别人啊。” 第76章 果然是祸躲不过 萧氏气得指着沈君芫,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地戳了一下她脑袋,“还用得着别人说,我回来就知道了。”说完瞥了沈君芫一眼,见沈君芫眼神闪烁,哪里还不知道她想什么,没好气的解释道:“我想着你一向喜欢三味居的四喜馄饨,这段时间你又是跑到南郊庄子玩又是生病的,也没好好吃什么东西。今儿我经过那儿,就想着给你带了一份。谁知道给你送到屋子里,居然没人,一见那几个小丫头那瑟瑟的模样,我那还不知道,你啊,肯定是趁着我和你爹都不在,又偷溜出去了。要不是那会儿我还有去你祖母那,我早坐在你屋子里等你了。” 独自带着丫鬟出门胆子也实在是不小,不过,“对了,听说你今天出门,咱们沈家到多出位小少爷来,怎么回事?” 沈君芫赶紧抱着萧氏撒娇:“娘,那不是你说的吗,以前德安婶婶不就是女扮男装出门的吗,这样不是安全吗?” “安全,哪里来的安全,你一个几岁的孩子,身边就带着这么两个,”指指沾衣和杏雨,“这么两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鬟能安全?安全到哪里去?要不是遇到你徐家表哥表姐,我看你就是给花子抱了去都是该的。”萧氏一说立刻爆了,平日里沈君芫虽然胡闹,总不过是在家里头,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沈君萝躲进姐姐们的车里,去苍梧女院。 苍梧女院这些个地方怎么着都是自家范围,家里的下人自是认识沈君芫的,书院里头当差的多少也都认识沈家这几位公子小姐,哪里真会有什么事。可是街上就不一样了,坏了心眼或者专门拐了姑娘小孩子卖的人可不管你是哪家的,真把人抱走了,立刻送出京转几手,别说你家里有多权高贵重都是没办法的,就是费力找回来,人也难有不受折磨。 想到这些,萧氏恨不能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撕碎了一点一点塞到沈君芫的脑袋里,让她好好记住。 其实,沈君芫也想明白了,这次却是自己大意了,只想着学别人女扮男装就可以安全,却忘了自己的年龄,以她现在的年龄男还是女根本没多少区别,反而年龄才是最危险的,想想自己居然还跑到那种鱼龙复杂的偏巷茶楼里,还好遇见了徐竹青兄妹,不然也许真出事就麻烦了。 看到萧氏脸上的担忧,沈君芫也有几分羞愧,小心地和萧氏道歉:“娘,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氏认真的看着沈君芫,看得沈君芫都莫名其妙起来,才摸着她的脸说道:“芫儿,我知道你自小就聪明,虽然你平日里除了调皮些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你娘,你什么样我能不清楚吗?你不止是聪明,甚至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明明很多事你不应该明白知道的你似乎都知道。你从小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慧极必伤,我一直担心你……” 看着萧氏悲伤不能自抑的神情,沈君芫的心暮然一痛,还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很好,原来不过让身边的亲人担忧,抱着萧氏脖子小声说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萧氏也是一时说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情绪有些失控,很快平静下来,抱了沈君芫一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爹说,你既然聪慧过人,那我们就不能像对待你哥哥们那样待你,所以素日对你向来是宠爱多过管束,你就是跟着你五姐姐四处调皮生事也只随你。好在你跟着五姐姐四处跑动的多了,身体到比在茂州好了不少,回来这几年也不怎么生病。我原本还担忧,见是这样,就想着只冲你身体比以前好这一点,我就是和你爹一样纵着些你也无妨。可是,芫儿,不管你有多聪明,你都要记住你只是个孩子,平日不要思虑那么多,有什么事还有你爹和我呢,还有家里一家子长辈,现在轮不到需要你操心的时候,你只安心长大好不好?” 沈君芫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喃喃无语了一阵,不敢和萧氏对视,心虚的低下头。 “娘也是没办法了,前这阵子你病了,我只当是你在庄子上玩累了,可大夫说你是思虑过多,我还当大夫瞎说,你才多大能思虑什么。我后来把你带到庄子上的人就叫来问了,才隐约猜出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你是在担心你三叔的事,可对?” 沈君芫偷偷抬头看了萧氏一眼,暗自思量了下,点点头。 “那你今天出门想必也是想知道你三叔的消息吧?”见沈君芫又点点头,萧氏叹了口气,“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如果你真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吧。” “娘!”沈君芫差异的抬起头,看着萧氏,见她似乎不是说假的。 萧氏摸摸沈君芫的脸,给她整整发饰,“我是不赞同你费这些心思的,但或许你爹是对的,有些事并不是我想阻止能阻止得了的,既然阻止不了你,到不如顺其自然,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小孩,有我们看着就是出了什么错,也还有我和你爹帮你找补。就像今天,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没脑子,居然连自己的安全忘了。” 被萧氏再次提起,沈君芫总算不好意思的赶紧转移话题,“那娘,你告诉我,三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不会有事吗,怎么还没回来?” 萧氏想了想,“你三叔原本是没什么事,现在到有点,不好说了。” “啊,为什么?三叔肯定没有舞弊,怎么会……” “其实,我今天出门就是为你三叔的事,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可以说都在为你三叔打点。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这几天情况又有些变,如今到不好说了。”萧氏想了想今天打点到的消息,暗自叹口气,不得不说这事其实也是沈济安不走运,偏巧撞上了。 沈君芫见萧氏独自想事去了,忍不住摇摇她,“娘,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快跟我说说,那天我在临渊堂门口看着三叔被带走的时候,三婶和五姐姐都说三叔不会有事呢。”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我说就是。”既然决定告诉沈君芫,萧氏到不妨和她说清楚,想了想,从这次会试开始说起。 沈济安这次会试,说来也是好事多磨,会试三年一次这是祖宗定制。每届会试的主考官都是当界参加考试士子的恩师,这也是文人士子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如今朝堂上的老大人们,说起来门生遍天下无非就是当了几次主考官的缘故,因此每次会试的主考官人选问题都是一次朝堂势力争锋,也是圣上一次平衡朝堂关系的持奕,这次会试自是不例外,从主考官人选到副考官人选,圣上和朝臣前后商量了近半个月才定下。 结果,不过几天,两位副考官人选就先后被御史弹劾私德有亏、贪污行贿不能担任这次会试考官。刚换了副考官,主考官又出事了,主考官到是没爆出什么德行之类的问题,而是身体出问题了,原定的主考官是翰林院院首,已经六十有八年近七十,这春日里天气反复,老大人一个没注意夜里受了凉,第二天就病倒在床上,这上了年纪,病来如山倒,一时之间只得另选主考。 也不知道是这次士子的磨难呢,还是老天故意难为圣上和朝臣,考官前后选了两三次,最后临近会试的前三天还又换了一茬,主考官更是直到会试的头一天才定下来。 虽然,这次会试考官们多变,但其实和士子并不会有太多关系,和沈济安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但麻烦就麻烦在这次考官的变动,是私下几位皇子争锋的结果。 圣上年纪大了,却没有立太子,几位成年皇子一直暗地里争斗不休,这次更是瞧准了会试,想要把自己的人安□□考官里面,好提拔一些有学识的人为自己所用。几番争斗之下,一向无往不利的二皇子这次居然吃了亏,没有在考官里安□□一个人选,还得了圣上训斥。 二皇子哪会甘心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眼看这次会试的好处要被其他兄弟瓜分,一个狠心之下,干脆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得到。利用自己的人脉提前暗地里爆出了会试三甲名单,在煽动学子闹出了一场科场舞弊案。本来是打算闹一闹,让自己几位兄弟也吃个亏,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次会试还真有舞弊发生。这就不得了了,已经闹得士林皆知,朝堂之上也不由分说开始彻查这事。 于是,这次参加会试的士子暂时都不得离京,全部被控制了起来,而有舞弊嫌疑的或者说暗地流出的三甲名单里的士子基本都被带到了京都大牢,沈济安好死不死在留出来的三甲名单里列二甲头名,没话说当天就被带到了京都大牢。 如果说,会试赶上几位皇子争锋是这次士子的不幸,那正在查舞弊案的时候爆出南边出现水灾,对这次会试的士子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今年雨季来的早却又持续时间长,连续半个月的暴雨让长江水位极速上涨,多处地方决堤,导致两岸洪水泛滥,长江沿岸的江阴、靖江、常熟、昭文、太仓等七个县都遭受损失。甚至太湖周围的县市也有加急文书上传,请求州府支援安排太湖周边村落撤离,太湖已经水满为患了。 朝堂上忙着讨论那边水灾事宜,舞弊案就被暂时搁置在了一旁,只是如今进了京都大牢的士子也出不来,本来以为沈济安不用多久就放出来的,如今也只能在牢里先待着,多少受些苦头是必然的了。 第77章 坐牢也能很悠闲 沈家众人担心的沈济安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受苦。一来这次舞弊案太大,牵涉在其中的人多,不多权贵子弟都在这次会试中,暗中爆出的三甲名单里也不少这样的人,这就导致如今的京都大牢关了不少权贵子弟。能在京里为官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最不济也是有些背景,知道些深浅的,案还没有定论,哪里敢为难这些人,加上这些人的家里基本来打点过,牢头们基本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这,反正也不差什么。 再说,沈济安的身份在这京里也不低,不说有没有参与舞弊案,就是真有这么回事,单凭着他郡马爷的身份也至少能保个平安,若是在牢里真受了什么折磨,这回头不管是宁王府还是沈家都交代不过去啊。因此,自沈济安进京都大牢,就给安排到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沈家还安排人给他带了些书本解闷,除了不能出牢门,日子几乎是和闭门苦读差不多。 沈济堂到大牢里来看沈济安的时候,看了看大牢,又看了看坐在牢里看书的弟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难得,当年让你逃脱了咱们沈家石洞苦读的传统,如今倒是在牢里找补了回来。不错,这环境比起石洞的清苦虽还好上几分,也不差什么了,看来你在这里过得挺悠闲啊,到是让我们白担心了。我看我回去就去和大哥说也不用为你的事费什么心神了,正好,下次让人给你多些书进来,你就在这里头好生研读一番,也让以后沈三爷这名头说出去不算丢我们沈家的脸。” 沈济安原来还坐着看书,一听到沈济堂的声音,立刻丢下手头的书,窜到牢房门口,等门开了,看守的牢头哈着腰和沈济堂说:“沈大人只管和郡马爷说话,小的就在那边守着,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 沈济堂甩手丢出一包银子,“行了,你先去吧,这里头的规矩我知道,也不会让你们难做,这些就当给我请兄弟们吃点酒,也辛苦你们了。” “哎,那沈大人和郡马爷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一接到沈济堂甩过来的钱包,入手一沉就知道分量,当即笑得眉眼不见,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济安看着那牢头的模样,不屑的撇撇嘴,“这些人,真是……” 沈济堂提着食盒放到沈济安刚刚看书的桌子上,不用看都知道他在嘀咕什么,“看什么看,还不过来,这些都是娘和弟妹给你准备的,知道我今天要来看你,特意算着时辰等我出门才装好,有些还是热的呢,你趁热吃吧。” “二哥,你干嘛每次来都要用银子收买他们,我看他们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沈济安还要说什么,一听沈济堂的话也不管其他,赶紧过来坐下,掀开食盒一看,“都是我爱吃的啊?” “都是给你准备的,不是你爱吃的难道还是我爱吃的不成。”见沈济安已经拿着筷子一边往桌子上拿一边吃,便帮着把食盒里的菜都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你自己吃吧。”推掉沈济安递过来的筷子,沈济堂自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知道你和大哥都对他们这些人看不上,大哥是君子端方,你呢,就是从小让我们宠的,没吃什么苦头,我看着世上能让你放在眼里的就没几个。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你最好把你的这些想法都给我死死的放到心里,一点不许表露出来。这些无名小卒看着不起眼,一个个又无能贪财又胆小怕事,但很多时候人能在强大的对手里致命打击活下来,却往往躲不过这些小人物的一点小算计。如今你还在这大牢里呢,虽然我们都能确保你最后不会有什么事,万一有哪个对你看不过眼,要折磨你一下,我们就是事后能找补回来,又能这么样,越是这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阴私越多。” 沈济安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点头答道:“知道了,二哥,我就是说说罢了。再说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会不知道这些?对了,大哥是看过眼,所以不进来的啊,我还以为他是忙得没空呢?” “是啊,大哥素来为人端方,他不喜欢这些,所以都让我来。不过忙也是一个原因,最近朝堂上关于南边水灾的事情,内阁几乎天天在讨论各项事宜,他都有几天没回来。再说,大哥的身份敏感,这次舞弊的事只怕还没那么容易过去。”沈济堂原本到牢里也不止是给沈济安送个吃的那么简单,还有就是要和沈济安通通外头的消息,让他知道是什么情况,免得不小心着了人家什么道。 “没那么容易过去,不是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不会又是那几位……”被沈济堂一瞪沈济安原要出口的话一顿,接着说道:“这还真是啊,我也是随口说说,看二哥这个样子,看来是差不离了。” “这次会试有不少权贵子弟受了牵连,其中不少是忠于圣上,还有不少和我们沈家一样是一向不参与夺嫡的,如今有人想利用这次机会,想把这些人都拉拢了。” 不管是忠于圣上还是和不参与夺嫡的,能让人费心思去拉拢的势力必然不容小觑,要不就是想保持中立或者游走在事外,没那个势力也是不可能的。想沈家,看着并不是特别显眼,但是沈家是百年世家大族,就算人丁不旺,但几代婚丧嫁娶的交织下来的关系不容小觑。更何况如今沈家的三兄弟,一个是内阁六相之一,一个简在帝心,还有一个是当朝兵马大元帅宁王爷唯一的女婿。对那几位想要夺嫡的皇子来说,若真有人能得到沈家的支持,那可以说至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些沈济安也是很清楚的,嗤笑了一声,倒了杯酒进嘴里,说道:“我看那几位是都昏了头吧,这主意都能想出来,当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都是吃素的呢……” 沈济安正得意呢,猛不丁被沈济堂敲了一下,诧异摸着头冲口叫了声,“哎呦,二哥,你干什么?”被沈济堂一眼瞟过来,立刻心领会神,嘿嘿笑道:“说错了说错了,我忘了你和大哥如今也在朝堂上站着呢,我说得是其他人,其他人。” “昏不昏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们真的狠下心来这么做,那么你们这次会试的士子,尤其是你们这些如今被关押到大牢有重大嫌疑的,就要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了。”沈济堂深深看了沈济安一眼,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沈济安顿时不干了,“二哥,你那什么语气,感情是嫌你弟弟我如今还不够惨啊?” “哎,没错,你还真说着了,我还真觉得你沈三爷如今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该好好受些罪。你看看啊,我和你大哥呢,每天又要忙朝堂的事,还要忙你的事,每天忙的是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家里呢,娘也时不时的把我和大哥叫去问你情况,你嫂子和你媳妇这些日子都在外头为你的事走访各家夫人打探情况,连大姐都让人快马送了信过来问你的事。你二哥我天又见了你如今的悠闲模样,哎,我都想和你换换了,你出去,我来坐着牢。” 沈济堂说完把手里的杯子往食盒里一丢,说道:“怎么样,不如我们换换?” 桌子上的菜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见沈济堂把杯子往食盒里丢,沈济安也开始把桌子上的碗碟往食盒里收,一边收拾一边不雅的对着沈济堂翻了个白眼:“二哥,你看还是换个地方发疯吧,我可不陪你。” 沈济堂坐着那看着沈济安速度收好食盒放到自己手边,“哼”了一声,起身提起食盒往外头走。 “二哥,让人给我捎点六安瓜片进来,这里头的茶叶真是太难喝了。”眼见沈济堂走到牢门口,沈济安突然想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 沈济堂回头看了他一眼,噗嗤一下笑着说:“你还住上瘾了,当这是家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二哥,你记着没有?”沈济安赶紧冲着他的背影又喊了声。 沈济堂朝后挥挥手,“知道了。” 看着沈济堂走出去,原本看守在外面的牢头又哈着腰特意和沈济安说了声,才锁上牢门。 沈济安也没所谓摆摆手,继续拿起书看起来。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进去,仔细想了想沈济堂刚给他带来的消息。自己二哥沈济安还是知道的,论谋断世上少有几个人是对手,今天既然特意来这么会提醒自己,看来有些人还真是对沈家贼心不死,想对沈家下手,而自己如今真是沈家的缺口。 这些人想的倒是好,真以为沈家这些年都是吃醋的。只是听二哥的语气,看来大哥和二哥也准备干点什么了,怎么回事,莫非朝堂上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事情发生。不然大哥和二哥的反应不该如此才对。 哎,多事之秋啊! 第78章 德安不忿欲劫牢 虽然,沈家三位老爷心里都知道,沈济安这次多半还是不会有事,但对具体情况不甚明了的女眷来说,依旧免不了担忧。尤其是原本笃定沈济安不会有事的德安郡主,眼见应该被放回来的沈济安如今还在大牢里待着,就免不了担心,免不了就会多想想。可这世上的事向来是经不起想的,不想还好,越想只能越坏。 原本德安是想自己进京都大牢看看沈济安的,但不管是沈家的意思还是宁王府传来的消息都只让她稍安勿躁,尤其是他们沈家二房的女眷能少进大牢才好,否则一个不慎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把柄对沈济安才是真的不利。 德安倒是有心无视这些,只是却不能无视沈济安的安危,只能按下自己的心思,只由沈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兄弟两去大牢看沈济安,因为沈大老爷平日内阁事务忙,这一向看沈济安的事就落在了二老爷沈济堂身上。 每次沈济堂要去大牢,德安都会提前备上好些吃食和一些沈济安平日惯用的物事让二老爷帮忙带进去。然后提前等在敬贤堂,等沈济堂从大牢里出来,亲自问过沈济安的消息才能安心离开。 如今德安就和萧氏在敬贤堂端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萧氏见德安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看门外,忍不住劝慰道:“你也不需多担心,济安本没什么事,如今不过是因为朝堂上水灾的事耽搁了,过一阵子,等水灾的事过去,自会开始查舞弊的事。到时,济安自能无罪释放。” 德安回头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多担心了,可这心何曾是我想管就管得住的。沈家百年书香世家,哪里会出在科场士林有什么丑闻的人物,济安平日就是再混,也断不会犯这种错。可这也挡不住那些对沈家有心的人啊,这次我父王和太夫人都千拦万拦不让我去大牢里看看济安,不就是担心我被那些小人算计了,我要不是真估计这济安的安危,我又哪里会忍者只是在家里守着,照我早年的性子,就是去大牢里直接把人带出来都有的。” 萧氏原本还想安慰德安几句,听她这么一说,噗嗤一笑。 “怎么,你当我只说说,你看这事要搁在我没出嫁前,我敢不敢做!”萧氏一笑,德安不满的瞪着眼睛说道。 见德安生气,萧氏赶紧过来赔罪,“敢敢敢,咱们郡主娘娘有什么不敢的,小的我这就给你备马,让咱们郡主娘娘也给我们这没眼界的开开眼,看看咱们德安郡主好好来一场天牢救夫的戏码?” “呸,你想得到美,当我是出来走场子的戏子哪,我要真出来走这个场子,你可出不起这价码。” 京都各梨园有名的戏子平常去各府里唱戏都叫走场子,都是各府里专门花钱提前订好的时间才请得到人,而且赏赐也丰厚,但有资格让京里各大府邸请的戏子,不过就那么几个名角儿。 德安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思被萧氏这么一打岔,顿时也没有那么心急了,暗自叹了口气,看着萧氏说了声:“二嫂,谢谢你了。” 萧氏拍拍德安的手,“跟我还客气什么,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如今也不过是没法子的事,总之你放心,三叔的事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并不会出事。” “我知道。”德安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原来没出嫁那会,我是真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反正有我父王为我撑腰我怕过谁。如今是不行了,瞻前顾后的,胆子都变小了,特别是有了君萝和团子姐弟两,只怕我一个放肆他们就跟着吃苦,那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喝了口茶德安不屑的接着道,“那些人,我哪里不知道,我要真表现的太过于关心济安,肯定就得想法子去折磨他,只怕是非要我做出些什么闯出些什么祸,他们才好要挟我们沈家,有机会顺便要挟我父王,真是,做他们的堂妹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萧氏知道德安要发泄,也不阻止她说,听到她后面的话,吓了一跳,既然抱怨起几位皇子来,赶紧拍了德安一下,“我看你是真要昏头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你给我赶紧把这些话咽到肚子里去,再也不要不说了,我也当没听见你说什么,听到没?” 德安也知道萧氏说得是对的,可就只气不过,只得愤愤地拿自己的手帕狠狠的绞了加下当出气,“你放心吧,这我哪能不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过过瘾,别说其他人,就是到了我父王面前我也是打死不会这么说的。” 正说着话,就有下人进来通报,道二老爷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去给太夫人请安。 萧氏听了,对德安说:“你在等会,二爷这会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太夫人也知道你在我着等着,肯定不会多留二爷的。” 德安点点头,但人已经忍不住朝门外望。 沈济堂进来的时候迎面就是夫人萧氏和弟妹德安郡主等在门口,那殷切的目光让沈济堂的脚步都一顿,才恢复如常的走进去。 知道德安等在这必定是急于知道沈济安的消息,和德安互相见礼后,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郡主不用多担心济安,我看那小子在大牢里过得悠闲着呢,除了不自由,和平日在家里头都没什么两样,还难得有机会可以让他真正静下心来看看读读圣贤书。若是可以,我都要和大哥说就该让济安在牢里多住些日子,也能多读几本书。” “二哥开什么玩笑,大牢哪里是好待的地方。”原本还有心细细问问沈济安情况的德安,听沈济堂这么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氏在一旁推了沈济堂一下,没好气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呢,德安这巴巴的等你和她说说济安的情况,你到惦记上大牢里看书,莫非好的家里的书房都比不上了,怎么你要不要去试试上大牢看书去。啊呸呸呸,我这被你气的,我都说了什么啊,不算不算啊。”这一溜顺嘴说的,萧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等于诅咒自己夫君进大牢吗,赶紧呸过。 沈济堂对这些却没什么禁忌,到让萧氏一连串动作弄得笑了起来,过了会正色对德安说解释道:“郡主尽管放心,我这几次去了,济安确实在里面没受什么罪。如今的京都大牢里不止济安还有不少权贵子弟,京都大牢的看守都是有眼色的人,给这些人安排住的牢房都是里面干净的单间,每人的饭菜还是专门找人另外做的。济安的里面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和我们给他捎去的书,如今他在里头没事正好安心好好苦读一番。他原本就因为是爹的老来子,咱们沈家的石洞苦读,他并没有经历过,如今你就当他是照着咱们沈家家训,潜心苦读一番。” 听沈济堂这么说,德安总算是心安了不少,“二哥这般说,我到也安心不少,倒是麻烦二哥了。” 沈济堂赶紧避过德安的行礼,说道:“郡主无需如此,一家人客气什么。” 德安的行礼被萧氏扶住了,点点头也不在客气,只脸上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再问什么,和沈济堂萧氏告退出来。 萧氏亲自把德安送到敬贤堂院门口才返回来,一边服侍沈济堂换衣服一边忍不住问道,“刚刚我见德安犹豫了好半天没问出口,我倒是也想问问,如今济安的事你和大哥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他什么时候才能从大牢里放回来。” “你问的?不是你帮郡主问的?”沈济堂看了萧氏一眼,笑着问道。 萧氏拿着他刚换下来的官服随手递给一旁的下人,又在一边的盆里拧了帕子给沈济堂擦脸,“怎么不行吗?哎,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大牢里好读书的一套,我可不吃那一套。” 老夫老妻有时候太了解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沈济堂换了常服擦了脸,这才做到椅子上喝了口萧氏亲手泡的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萧氏却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啊,怎么连我也不能说啊?” “哪有什么章程,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沈济堂认真的看着萧氏终于说了一句话。 要说沈济忠和沈济堂没有任何章程,萧氏是怎么都不会信的。这事若是只有沈家大老爷沈济忠一个人处理,那要说没有章程,萧氏还信,加上自家夫君沈济安,再说没有章程的话,萧氏默默的回了沈济堂一个“你当我白痴”的眼神,“算了,我也是好奇问问,你不说就算了,怎么着济安也是你亲弟弟,你不急我急个什么劲。” 夫妻之间太了解了就是这样,也不需要多少,就懂对方的意思了,沈济安这事也不是沈济堂不说,一个是真不好说一个是就算如今说了也对事情没对大帮助,不过少个人知道少个人操心。 萧氏知道他的意思不多问,不过忍不住提醒道:“我看德安的意思,只怕你这里不好问,估计会去宁王府问情况。” 沈济堂摇摇头,“没事,让她去问吧,不问她也不会安心。”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告诉郡主,把济安平日里惯喝的六安瓜片送些过来,我让人给济安送进去。” 萧氏诧异的看着沈济堂,沈济堂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干什么,今天我去牢里,那小子临了和我提的,嫌牢里茶叶太难喝。” “我先前还当你是安慰我们,说济安在牢里过得挺悠闲,我如今倒是信了。”萧氏点点头认真说了句。 沈济堂当即就想翻白眼,真当我吃饱了撑的还拿这个逗你们? 第79章 书院途中遇碰瓷 当日因为沈济堂在牢里透露出的意思,沈济安暗暗思索了几日,奈何他在大牢里消息不灵通,只凭空推测终是不能猜出到底是什么事。 沈济安大抵是第一次感受到在大牢的不便,没有耳聪目明的消息,实在是犹如睁眼瞎,为了能多知道些外面的消息就连被沈济堂吩咐来给他送东西的小厮都让沈济安逮着好一通逼问,可惜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概穷者思变,被消息闭塞这件事逼到绝路上了,沈济安难得利用自己平素好交朋友的性子,放下身段和成见,没事和大牢的狱卒唠几句嗑。要说这一座城市里谁的消息最灵通,绝对是三教九里各种市井俚坊的小人物,沈济安也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一个突发奇想的错招反而让他歪打正着问出些事来。 估计是今年老天爷也不让人好过,江南的雨季不仅来的早了持续的时间还更长。本来江南的水系就发达,这些各河流湖泊都是蓄满水的状态,除了已经水淹两岸的长江和太湖,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上了水灾的折子,好在规模和受损失程度都不如之前严重,但也够圣上和内阁头疼。 大涝之后必有瘟疫,这是众所周知的,偏这次被水灾波及的面积不小,最先一批御医和征调的民间大夫都已经在水灾一爆发被派到这次最严重的几个受灾区。不止是受灾的州县就是临近的几个州县都全面警戒了起来,就担心一个不好爆发了瘟疫,那可是比洪水都恐怖的事。 除了这些,更重要的是,才种下去不多久的各种粮食作物在这次水灾都被淹了。要知道,太湖周边地区一向是大殷的三大粮仓之一,这里一年的粮食是西北边军大半年的口粮,如今受水灾的影响今年的产量必然会下降,到时西北军的粮草供应只怕就要出问题。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可以押后些再提,最最关键和急迫的是,这次水灾导致了大量人流离失所,太湖周边出现了大量的流民,有些人甚至一路北上到了京里。 据说如今皇上已经是暴怒中,不少大臣都被降职贬官,如今每次朝会,朝臣们都变得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皇帝。 只是这样一来,这次的科场舞弊案件就被一再的押后再审了。 ******* 沈君芫坐在马车里正趴在马车上的小窗口透过琉璃朝外看,一路走一路看了好久都没见她出声,和她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沈君萝忍不住也趴过来看,发现除了两边似乎每天都一眼人潮涌动的街景好些没什么特别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六妹妹,你在看什么啊?” 之前因为会试的原因,苍梧女院随着苍梧书院放了一个长假,倒让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都好好的玩了一通。如今苍梧书院因为会试舞弊的原因暂时还没结束假期,倒是苍梧女院已经开始正常上课。如今姐妹俩就是坐在去女院的马车里。 沈君芫伸手朝几个街角的位置指了指,偏头和沈君萝说:“五姐姐,你看街上的乞丐是不是比平日多了不少啊?” “有吗?我怎么没注意?”说着趴到马车窗口仔细的盯着街上那些乞丐看,又认真回想了下原来的情形,“似乎确实比以往多不少。咦,你注意这个干什么?” “这几日一直听我爹说,如今南边那场水灾的事,听说如今有不少那边出现了不少流民,还有些流民到了京都,所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沈君芫一本正经的解释到。 沈君萝一听这个眉头一皱,“你说这个啊,快别说了,我和娘都急死了,还以为爹会没什么事,谁知道如今都还不能从牢里出来。一天不出来,我和娘都得担心,还是团子好,什么都不懂,都快三岁了每天还只知道吃吃睡睡。” 沈君芫也瞬间想到了自己那个嬉笑怒骂有几分肆意的三叔,不知道在大牢怎么样,但以沈君芫对自家三叔的了解只怕,就是在大牢估计也活得很潇洒吧。 “昨天祖母都说了,三叔不会有事的,你和三婶也不用多担心了。”虽然这么说,但沈君芫也知道,这种事并不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想了想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五姐姐,我听说如今多出来的乞丐多半是南边水灾跑出来的。你这次说咱们家会不会开粥棚济民啊?” 虽然沈君芫有萧氏给的支持,但有很多事情,就是萧氏都不甚清楚。但沈君萝不同,她从来就没什么顾虑,加上被关进大牢的是他爹呢,德安最近多少有些急躁,就时不时的回一趟宁王府打探消息,甚至还出没在早年的一些故交旧友府里,希望藉此来了解更多的消息。 本来无论是太夫人还是宁王都劝过德安,不要轻举妄动,但一个多少有些不忍又是自己儿子的消息,便没有安生盯着,而另一个,以他爱女儿的架势,就算劝了德安没有听进去,大不了他在后面看着些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德安知道的消息从来也不怎么瞒着沈君萝,因此沈君萝很清楚,“咱们家可能不会。”看了沈君芫一眼,沈君萝接着道:“现在这情况和之前咱们家祭祖施粥可不同,不过也不打什么紧,听说官府最近正准备开设粥棚。” 正说着话,感觉马车一顿,沈君芫和沈君萝有些诧异纷纷先窗外头看去,隐约看见四周的人似乎在对着自己这辆马车指指点点,不知道是什么事。 “杏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之前沈君芫去庄子上加上又病了一场,一直都不怎么出门,所以杏雨早就憋坏了,这次沈君芫要去书院,她二话不会跟着出来透气。约莫是确实憋得很了,上马车的时候都没有随沈君芫坐在里面,而是和驾车的车夫一起坐在了车辕。 听见沈君芫声音,杏雨小心的掀起一角帘子,伸进个头说道:“刚有个小孩在我们车前面晕倒了,她娘抱着她在车前面不走。” “难道是撞了人?”沈君萝赶紧问道,不会吧,驾车的车夫技术很好再说这车也不快啊。 杏雨摇摇头,“没有没有,肯定没撞到,只是如今她们在车前面不动,我们就动不了,而且她们就在我们车前面,看我们的车不动都以为是我们撞了她们呢。” 莫非是遇到古代碰瓷的了? “你先去看看那小孩是怎么回事,看不是真的晕倒了,如果是真的送到附件的医官找人看下,再给她们送几两银子。”不等沈君芫反应过来,沈君萝已经在一旁雷厉风行的决定了。 杏雨应了声,跳下马车朝马车前面的母子走去。 沈君芫和沈君萝坐在车里都能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也隐约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啊,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谁家的马车撞了人呢?” “呀,那对母子,看起来挺可怜的,这些有钱人真是有马车就了不起,这不撞了人吧。” “不是的,好像是那个小孩突然晕倒在那辆马车前面……” “这马车里不知道是什么人啊,看样子那个走过去的是个小丫鬟啊。” “李老四,你刚看到怎么回事了吗……” …… 看来是有不少人都以为是沈君芫他们的马车撞了人啊,听得沈君芫都有些好奇,想掀了帘子亲自去外面看看了。 第80章 究竟是谁搅风云 第80章 “姑娘,那个孩子确实昏过去了,不过看着倒像是饿昏过去的,我已经摆脱人去附件医馆叫人,只是那个妇人一直不肯走,我跟她好说歹说了,她就是不听……”杏雨越说越是不忿,又不是他们的马车撞的人,都好心让人去叫医馆来人,还赖在那不走,看来是要被堵在这了。 沈君萝和沈君芫一起在凑在杏雨微微掀起的帘子旁,听了杏雨的话,当即就有些冲动,就要掀车帘下马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五姐姐,你冷静点,别冲动啊!”也是太了解沈君萝了,沈君芫这会儿是手比脑快,立刻拉住沈君萝,开什么玩笑,自从上次自己独自出门被萧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教训了一顿,她就再不敢小觑这个时代的人的智慧。 见沈君萝不解的看过来,沈君芫解释道:“你刚刚把家里派来送我们去书院的护卫都指使去买东西了,如今车上就只有我们两个加上杏雨和赶车的黎叔,外头也只有黎叔的儿子黎三在,咱们就这么出去不安全,不要下去,先在车上看看情况。” 沈君萝很是嫌弃的瞥了沈君芫一眼,“六妹妹,你没事吧,你好好看看我们这是在京都大街上呢,能有什么事,再说周围这么多老百姓都看着呢,你没听见他们都当时我们撞了人呢,这要不出去说道说道,人家还真以为我们是理屈了,缩在车里不出来呢。” “你不记得,前两天家里发生的事了,四姐姐都被吓出病了,如今还在卧病在床休息呢。你出门三婶就没嘱咐你什么吗?”沈君芫无奈的说道。 其实,沈君芫如此小心谨慎确实不单单是因为萧氏那番话,实在太凑巧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沈君芫的粗心大意意欲一起给沈君芫一个深刻的印象,总之,结果就是萧氏那话没说完多久,沈家就出了桩事。 四姑娘沈君芳的奶娘那天刚好带着她三岁的儿子来府里,结果在后花园遇见了沈君芫和沈君萝他们,当时沈君芫两个还带着沈君萝的弟弟团。可能是因为年纪和团子相仿,生得又可爱,沈君萝一时喜欢当即就赏了那个小孩一套团子没穿的新衣服,还让给他包了一些团子的旧衣服。 那个小孩咋得了新衣服,欢喜的不得了,哪里受得住诱惑,就闹着要穿上,那奶娘没办好便给他换上了,结果那天那奶娘才抱着儿子出来沈家大门,就在巷子口让人把孩子抢了。 好在离沈家近,那奶娘哭天抢地的转来求人,正好当时萧氏和德安都在,就做主让管家找人帮着找,半天都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帮忙找人的当中有个头脑机灵的提醒,着重在几处城门堵截,才在北城门一处内城墙根下找到,离奇的是,但是那个奶娘的孩子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万幸的是,那小孩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挨打的痕迹,就是被饿了一天,问他知不知道抢他的人长什么模样,被抢之后被带到哪了之类的问题,一概摇头不知。本来这个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沈家下人的小孩恰好在沈家不远处出了点事,但是那个奶娘的小孩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却口齿清晰的说,是被一群人带走的,被关着地方有大院子。更重要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些抢他的人,在争论抢错了什么之类的。 虽然,也不指望能从一个三岁小孩嘴里问出什么事来,但就那一句抢匪说的抢错了,就让当时听到的萧氏几位长辈心里一紧。在沈家不远处抢沈家奶娘带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刚好穿着沈家最小少爷的新衣服,这些看起来都是巧合,可是巧合的多了,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能说明问题的,说不定真是有人要对沈家做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萧氏和德安当即就到冯氏那把事情说了一下,也顺带提了两人的猜测。 如今沈家外面,沈家大爷最近几乎呆在内阁办公没有回来,沈家三爷还因为科场舞弊案被牵连在大牢里待着呢,唯一还着家的沈家二爷,一边要忙政事,一边还有想法子关注三爷的事,更有见缝插针的各皇子的耳目说客要应付,也忙得□□乏术。 萧氏和德安并不是鲁莽的人,相反,她们一个自幼和姐妹被当男儿那般教养,眼光和谋略都不输一般男儿,一个从小被宁王捧在手心里宠,家里除了自己又都是兄弟,也不是眼光狭窄之人,所以这么敏锐的感到这事和沈家有千丝万缕关系,自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冯氏也是大波大浪过来的人,听完萧氏两人的话和猜测,当下就把马氏就过去,随后家里几位少爷姑娘们出门都谨慎了许多。 如果是以前,沈君芫和沈君萝去学院其实并不一定一起走的,如今一直喜欢赖床的沈君芫基本都会被萧氏亲自催促起来和沈君萝一道去学院。更是让送两人去学院的护卫都增加了好几个,奈何沈君萝不太以为意,今儿才出门就惦记街上几道小吃,硬是把几个护卫给派了出去,本来连黎三也是要被指派出去的,沈君芫阻了,才好歹留了个护卫在身边。 那奶娘的儿子沈君萝是亲眼看过的,连自己弟弟的衣服还是她做主赏出去的,这些事沈君萝自然是知道,只是她是真不相信既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对沈家动手,她总觉得是自己娘和二伯娘搞错了,如今被沈君芫一提醒,当下忍不住抱怨道:“我看是我娘和你娘紧张过头了吧,怎么可能敢对我们兄弟姐妹动手,再说我们沈家一向是积善行德,又没什么敌人,就算真要人大胆到敢抢世家的公子小姐,也不能抢我们家啊。” “所以你故意把我娘她们派的护卫们都指派走?”沈君芫也不太相信,但也不敢这么大意,“四姐姐被吓的病了,你胆子却这么大,都不知道要说你真是胆子大还是脑子傻,你的胆子要是能和四姐姐的胆子换一换,我觉得不止三婶,就是祖母估计都会很开心的。” 沈君萝掀帘子的动作被沈君芫阻止了,到也不在动作,反而走到马车里面靠着侧壁坐下来,“你少说这种话,我可不爱听,四姐姐哪里真是被吓的,又没什么事她亲眼看到,我看是她姨娘胆子小,不想让她出门,故意说是被吓到了,病了正好就不用出门了,怎么说咱们沈家大宅总是安全的。”说着耸耸肩。 不等沈君芫有什么反应,沈君萝继续说道:“咱们走的这条街可一点都不宽,如今被人挡着了,咱们可动不了了,今儿出门有一会儿了,再不走,我们怕是都赶不上书院的第一堂课了。” 沈君芫无法正要说什么,外头杏雨突然再次掀开帘子露出头来,喜笑颜开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姑娘,医馆有人来了。” 沈君芫心下一动,就着杏雨掀开的缝隙朝外瞄了一眼,见果然有人过来。 想了想,沈君芫吩咐道:“你去在去送些碎银子给那个妇人吧,另外跟那个医馆的人说,医药费算在我们身上,到时让人到沈家结算。” “好。”眼看不在被人堵在路上指指点点,杏雨立刻开心应道。 等人群渐渐散去,沈君芫暗自叹口气,总算并没什么事发生,但愿前几天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吧。 沈君萝到是反常的一言不发的看着沈君芫吩咐,马车再次动起来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的沈君萝突然出声道:“六妹妹是不是也很怕?很怕确实有人对我们不利?” “啊?”沈君芫诧异的看向沈君萝,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觉得,六妹妹不和坐一辆马车去书院也许还安全些。”沈君萝神色又有些怪,偏咬着牙继续说道。 沈君芫初始没反应过来,等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五姐姐,你在说什么!” 难道,沈君萝一直都以为…… “五姐姐,你不会以为一直以为那些人只是要对付你和团子吧?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谁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三婶告诉了你什么?” 既然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了,沈君萝也不在压抑,咬着牙说,“怎么不是,如今爹爹还在大牢里关着,原本我和娘都以为爹爹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出来,但是,你看如今都过去多久了。我现在想起我当初在爹爹被抓走的那一瞬间的坦然,都恨我自己。而且上次那个小孩子也是因为穿着团子的衣服才出事的。”沈君萝话说到后面声音都低沉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五姐姐不是这样的。”听沈君萝这么说,沈君芫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其实你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巧合,而且其实,其实可能你说的也对,我娘和你娘可能都猜错了呢,并没什么事……” 第81章 如果通常不管用 沈君芫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那许多要说出口的话,都默默咽了下去,一时间马车里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沈君萝感觉到马车里的气氛太静凝,突然笑着说:“看完和六妹妹你说这个干什么,也许真是我多想了……” “一定是你多想了。”沈君芫坚定的打断沈君萝的话,坐到沈君萝身边,一把抱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家里的一些消息我爹和我娘都没有瞒过我。” 沈君芫说着顿了顿,似乎为难从哪里开始说,邹着眉头想了下,突然舒展眉头笑着对沈君萝说:“因为最近咱们沈家似乎也是多事之秋,所以各处的消息多,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其实这次女院在这个时候重新上课,并不是大伯和我爹愿意的,只是迫于外面的压力不得已才重新开始。 本来咱们女院不像主院那边多事需要参加科举的士子,咱们女院这边,但凡能进女院的就家里多不济可能都另有师傅。平日里学的东西也多是细水长流水磨功夫的事,就是我们自己呆在家也能学。 如今外面风云诡变,这次的科举舞弊又还没有个论断,这时间女院就是一直放到事态平静也不多有任何事。 只是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我听说是有人故意对大伯施压,大伯和我爹好像有什么安排,所以才故意顺水推舟,这时间让女院恢复了授课。” “你竟然知道这么多!”沈君萝眼神异彩连连,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很熟悉的六妹妹原来也是深藏不露啊,“大伯已是内阁六相之一,听外祖父说二伯也是圣前红人,是谁有这胆子?” 沈君萝这一问到让沈君芫犹豫起来了,萧氏虽然如今也不阻她多知些事,但其实也并没有刻意和沈君芫说这么多,如今沈君芫和沈君萝说的其实一大半是她在家里各处听到的消息加上自己的理解推测出来的。 只如今被话赶话的说道这,似乎不说也不行,只得犹疑的说:“其实,如今我爹好像也不是很肯定到底是谁,不过应该是和上次大哥退婚有些相似。有人想利用联姻来和我们沈家搭上关系……” 甚至还有可能是想利用沈家女院,就算是不能和沈家搭上关系,也能搭上大殷其他权贵或者大臣,只这句,沈君芫是断不能说的,至少也不能说给沈君萝听。 只是就算没有后面这一句,前面的消息也够沈君萝消化的。 “不对啊,”沈君萝想了会突然开口叫了声,偏头不善的看着沈君芫,“六妹妹,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这些和上次四姐姐奶娘那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好像是说的那个吧?” 难为你居然还能想过来,还以为可以混过去呢,这么总是在该糊涂的时候这么聪明,该聪明的时候这么糊涂呢。 沈君芫暗自叹口气,“那件事,你以为这几天都没人查吗,最近京里估计不止我们沈家再查,其实世家、权贵都有在查,只是奇怪的是查了这几天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看起来好像真的就是偶然。” 沈君萝狐疑的盯着沈君芫看了一会,“偶然?你确定没有骗我?” “至少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五姐姐,你也不想想,我娘和你娘都有这个怀疑,如果真是针对我们沈家的少爷小姐,那京里其他人家不是一样会担心这事会发生在他们门口吗?如果真是这样这可不单纯只是抢匪的问题,简直是不把各大世家放在心上。其他世家名门可不像咱们沈家,只怕就为这点猜测,掘地三尺都会把那些人找出来的。” 为了不让沈君萝继续追问,沈君芫赶紧问道:“五姐姐,你怀疑是有人针对你和团子,团子如今呆在家,那你这今天把护卫指示出去,不会是想……诱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说出这个猜测,沈君芫的嘴角忍不住一抽,幽幽的看向沈君萝,两眼似乎一直在说,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呃……”被沈君芫这么一通消息冲击,原本有点歇斯底里的沈君萝好像突然恢复正常,听沈君芫这么一问,尴尬的目光左右游移。 一看沈君萝这副模样,沈君芫一副“天哪,真是被打败了”的模样看了沈君萝好几眼,忍了半响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如今京里局势这么乱,就算没有人大胆到把沈家的少爷姑娘当普通孩子抢了,关键,没人护着我们点,万一这街上多起来的乞丐把我们围上一围要些米粮也够我们受的好吗?” 沈君芫不过随意一说,却不知道,走在他们之前的一辆马车还真被围了,幸好,马车四周都有护卫在,马车里除了一位姑娘还有一位十来岁的少爷。好在被围住之后,护卫没护卫严实,那位少爷也是魄力十足,打发了这群围上来的乞丐。只是多少耽误了些时间,等他们的马车从某个巷子口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君芫和沈君萝坐的马车向前跑动扬起的轻薄灰尘。 那位姑娘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回头望了眼自己坐的马车,“哥哥刚刚应该已经看到她们的马车了吧,所以才特意吩咐我们的马车拉到这来处理的吧。为了让她们顺利过去,故意拖时间?”竟然是不给旁边那位少爷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就下来定论。 “还看吗,她们已经走了。”那少女似乎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有些清冷起来。 “雅琴,不要胡说,我刚刚只是认为不能让我们的马车堵在路上,才提议把马车拖到这,你不要乱说。”原来是徐竹青兄妹。 看徐雅琴似乎不太能听得进解释的样子,徐竹青果断的不在多说什么,“上车吧,我还要送你去女院呢。” 见徐竹青似乎并不理会自己,徐雅琴也不再自讨没趣,跟着徐竹青上了几眼。 ******* 若说沈家最近的事最清楚的是谁,莫过于沈家二老爷沈济堂,这主要是最近是都是沈济堂一个人在负责。 沈济忠一从朝堂回来,立刻让马氏安排人给他梳洗换衣服,然后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来到书房,里面沈济堂正一边喝茶一边拿着本书再看。 “二弟倒是悠闲的让大哥我羡慕啊。”沈济忠感叹了一句,走到沈济堂旁边坐了下来,先端起身边的一杯茶猛的把它喝完了。让后自己另外倒了一杯,才和沈济堂一样悠闲的捧着茶,不是的喝两口。 如今事多,既然两个人已经到了书房,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解决什么问题,因此两兄弟两既然对坐在一处,各自喝了好些茶水。 大概是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在讨论,沈济忠刚进来的时候,脸上还难掩疲惫,如今倒是神色到是舒张了不少。沈济忠把茶杯放到一旁,也不看沈济堂,两手在身前闭着眼睛,开口道:“这次的水灾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几天内阁和圣上一直在研究这事,今儿听说南边天气已经放晴了,如果在过几天没有出什么事,科场舞弊案估计要有人挑起了。” 沈济堂虽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但毕竟品级有限,有些消息也是不知情或者知道的消息是滞后的。好在,如今内阁有沈济忠在。 “有不少人都和我接触过,看来那几位如今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呢。不过济安那边吗,”沈济堂想起上次去大牢的情形,忍不住笑着说:“完全不用担心他,我觉得他在大牢里过的挺自在的,我看他那个地方到是真很适合他。如今都能在里面静下心来好好看书了。” 见沈济忠有些诧异和不解,便笑着把自己上次去看沈济安看到他在里面认真看书的样子,甚至还把大牢里的大致情况都讲了一遍,最后着重和沈济忠说了,自己最后走的时候,沈济安居然因为嫌弃大牢的茶叶还要求他让人给他送六安瓜片。 沈济忠原本还想要怪沈济堂如何能拿沈济安开长久在牢里读书的玩笑,听到后面到是忍不住嘴角一抽,特别是听到六安瓜片的时候。 “这小子……”沈济忠忍不住说道,“看来我们都白担心了,他倒是很能随遇而安嘛,这都能在大牢过日子了。” 沈济堂也笑着说道:“是啊,我一开始把这个和三弟妹说的时候,她还不信,后来我说济安让她给收拾茶叶差人带过去,她才相信。对了,大哥,如今济安那事,内阁是个什么意思?” “内阁,内阁,”沈济忠沉思了一阵才说道,“这会我也不好说,这回只怕内阁并没什么权力,我看圣上的意思,只怕他要亲自管这个事。” 第82章 苍梧女院的风景 听沈济忠这么说,沈济堂表示了解,“圣上一向重视科考事宜,这次到也不算意外。只是听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这次圣上要跳过内阁,圣心□□?” 大殷的官场制度是设有内阁六相,平日朝堂各事宜一向是内阁审议之后,再提交皇帝定诏。很少出现这种直接跳过内阁,皇帝圣心□□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内阁的决议皇帝并不满意,要么就是皇帝对内阁并不信任,这却都不是好现象。 沈济忠点点头,慎重的说道:“前些日子陛下圣体有恙,太医院院首被叫过去拿脉,之后脉案就被陛下让人封锁了起来,太医院最近也是外松内紧。”顿了顿,沈济忠眼朝这京都皇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几位只怕都有所怀疑,只是脉案被封锁的厉害,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连内阁都不知道具体实情。看圣上对这次科举的重视,内阁到是怀疑圣上是为日后做安排。” “科举本就是选贤取士之途,若真是如此,圣上对这次科举的期盼就很大,这样一来出现舞弊,圣上会暴怒还要直接避开内阁圣心□□倒是也说得通。” 如今大殷还没有太子,如果当今陛下真的出什么事,成年的皇子又有几位,那大殷就真的要乱了。既然当今开始重视科举事宜,怕就是在考虑继承人的事了,那几位能不急吗? 沈济忠突然放下茶杯,从袖笼里掏出一叠纸递到自家二弟面前,“你看看这个,这个是我从上到内阁的折子上抄录的,你看了就烧掉。” 沈济堂接过,有些疑惑,他知道自家大哥,向来刚正秉直到多少有些迂腐,内阁里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的。虽说,自家大哥进内阁也有几年了,但真说起来,其实沈济堂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从内阁抄录东西出来。 刚开始沈济堂还能一边翻看一边暗自想自己的心思,越看越惊越看越忘了自己之前是要做什么了,一看完最后一张,沈济堂把手里的这叠纸用力一捏,抬头看想坐在一旁的沈济忠,“怎么会如此?” 沈济忠却好似没看到他的目光,目光悠远不知看向那里,随手又端起那杯茶,用手拿起杯盖拨弄茶沫,却并不喝,声音悠远的说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就烧了吧,这件事只你我兄弟两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家里的人。” “这我自是知道,只是……”见自家大哥完全低着头喝茶,好似并不理会这些,沈济堂便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不管用了,索性不在多说,拿出火折子把那一叠纸被火星慢慢吞没最后一阵幽烟升腾起来,又瞬间变的无影无踪。 ******* 虽然在路上被堵了一阵子,但沈君芫和沈君萝到苍梧女院的时辰还不算晚。下了马车,沈君芫和沈君萝穿过两重月亮门,才进到上课的院子里。 如今春意正浓,四处都是一片绿绿葱葱的景色,四方形院舍排列的格局,从大门看正好给天空也割出一各四角形形状。 莱州的天气,晴朗时总能看到一片天高云淡让人眼前一亮的蔚蓝景色。加之如今还是春日,院子还种有各种应季的鲜花在院子四处开放。随处可见,红色、白色、黄色的花,难得的是两排院子连接的走廊竟然一路从走廊两侧垂下密密麻麻的迎春枝。 如今正是迎春花的旺季,一个藤上一簇一簇的黄色的小花。万千开着黄色小花的迎春枝条这么垂在走廊两侧,远远看去走廊两侧像是长长的花海瀑布,莹莹的带着黄色的光,像是被阳光暖暖的照射下来。 杏雨当即就夸张的大喊了一声哇,然后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一路用手拨弄那些垂下来开满花的花枝条,嘴里一直哇哇哇的叫个没停,还在走廊里左右跑到去拨弄。 沈君芫和沈君萝也被这景色震住,太美了,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哇,五姐姐,原来走廊两侧的枝条开花的时候这么美啊,我之前这么从来没看见过。”虽然今年才入学,但是苍梧女院对沈君芫可不陌生,这两条垂着迎春枝的走廊,沈君芫早就走过。 记得有次是冬天吧,这枝条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那么干巴巴的垂着,没有半分美感,沈君芫但是还很讶异不知道是谁布置的这院里的景致,也太难看了。没想到冬天干巴巴丑陋无比的枯枝条春天会变这么美。 沈君萝也很震惊,虽然没有杏雨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是在走廊里四处串,听见沈君芫的问话,头也不回的答道:“别问我,我可不知道,之前春天的时候迎春花也会开,不过开得可没今年这么好这么美,这样的景色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呢。” 听沈君萝这么说,沈君芫想了想到有些理解,这月有圆缺,同一颗植物自然也有盛衰。 “君芫,你还在走廊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夫子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在不进来,到时候可是要被夫子罚的。” 右侧的一间屋子里突然从窗口伸出去一个小脑袋,冲着沈家这边喊了句。 “啊!”沈君芫正沉浸在瀑布花海呢,冷不丁的被打断了思路,回神才想起刚刚那声音正是几日不见的郭宝宝。不过等沈君芫反应过来,也不在龟速在走廊挪动了,赶紧冲向郭宝宝那边,边走还不忘回头和沈君萝喊:“五姐姐别看了,快上课了,夫子马上就要到了。” 沈君萝其实比沈君芫好不了多少,一开始她也沉浸在其中,可如今一想起二话不说感觉向自己的学堂跑去。 不知是害怕被夫子罚还是什么,沈君萝那速度简直是被风附体一般,瞬间飘忽不见。 沈君芫原本要跑的脚步都被沈君萝动作一瞬间不见踪影的本领崇拜不已。 急赶慢赶没想到居然和夫子装了个正着,沈君芫还扶着自己脑袋被撞痛的额头,才“哎呦”那一声叫,抬头就看到被自己的夫子正忙着整理被撞飞书本之类的东西。 吓得沈君芫赶紧闭嘴,满脸“我做错了”的委屈样,低着头站在门口。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沈君芫正做着各种表情,她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正好就撞到了夫子。 被撞的夫子其实原来并不是女院这边的,不消说定是今年才从苍梧书院那边过来的。苍梧书院和苍梧女院本像是主院和分院似得,所以很多时候书院的一些夫子也会暂时来女院教授一番。 那夫子好容易把被沈君萝撞乱的东西收拾好,抬头一看就见沈君芫老老实实的站在她面前,那模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以后做事断不可如此毛毛躁躁的,进来吧!”皱了下眉,那个夫子到多说什么,让沈君芫跟随他进教室。 没想到这个夫子如此好说话,沈君芫立刻眉开眼笑的抬着头说道:“是,谢谢夫子。”然后欢天喜地的跟在夫子后面进了学堂。一进去,朝学堂四处一看,立刻就找到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大概是因为撞了夫子,所以沈君芫认认真真的坐在那听了夫子长达半个时辰的讲解。一下课夫子一走,她立刻原形毕露的站起来,伸着胳膊打了个长长的懒腰。 郭宝宝早就窜到沈君芫身边了,“君芫,最近都在干吗,怎么都不见你啊?我之前还给你下帖子想邀你到我家看杏花,结果你娘说你到庄子上玩去了。” “是啊,就是到我们家一直很有名,说是有状元洞的那个庄子。”沈君芫点头说道。 郭宝宝一听立刻激动的不行,两眼放光,拉着沈君芫的胳膊,“哇哇哇,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哎呀,你太坏了,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去?”说完都有不满的瞪着沈君芫。 沈君芫吐吐舌头,解释道:“下次,下次吧,这次其实我们也是临时想起来才去的,所以没通知到你。” “你们去了很久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郭宝宝好奇的问,说起来真的很久没见到沈君芫了啊。 “没有特别就,其实回来有一阵了,只是才回来我就病了,所以一直呆在家,没出去过。” “啊!”郭宝宝又惊加了一次,“什么吗,你去庄子上不告诉我,你生病了也不让人通知我一下,不然我早就去看你了。怎么病的,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沈君芫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庄子玩的太疯,身体有些疲累,我娘担心就让我多静养,不要紧,早就好了。”既然萧氏一直对外自己是玩的太累,累出的病,她也不能说漏了嘴。 第83章 沈三爷出狱归家 沈君芫有心转移郭宝宝的注意,才说完四处看了看问道:“我好像一直没看见小荷姐姐,她今天是不是没来学堂啊?” 郭宝宝果然立刻忘了还要问沈君芫什么,当即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她前阵子就不在京城了。” “不在京城?那她去哪了?”沈君芫很是诧异,如今的交通和她前世比那是大为不便,随便去个稍微远点的地儿,都能花上一两天。就算是有钱人家有马车,那马车也不是好坐的,那颠簸之感不亚于三轮车开在一条满是鹅卵石的路上。而且,以张小荷的年纪,要远门肯定是跟着长辈走,想必定是有什么事。 “她外祖母前阵子过世了,她爹娘带着她们姐弟几个去奔丧了,她娘是琢郡人,这一个来回少说也要十来天,再说他们至少要守完四十九天热孝才能回来。所以,她早就和学堂请了假,估计得好久才能来吧。哦,她走的时候让人来通知过我,至于你,估计她派人去的时候你正好在庄子上,所以就没通知上你了。” 沈君芫不好意思的笑道,“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们当时走得急促了些,没来得及通知你们。那小荷姐姐还好吗?” 郭宝宝偏着头认真想了想,说道:“她离京前我去见过她,看她模样应该哭过,见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小荷姐姐说她祖母一向身体极好并没什么病痛,平日待她们姐弟也挺好,这次是睡梦了睡过去的,很是突然,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有点不敢相信。” 郭宝宝和张小荷算是沈君芫来这时代第一次交好的朋友,自己痛快去庄子上玩了一次把朋友都忘了,连张小荷离京都不知道,一时心里也有些惭愧,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写信给小荷姐姐吧,她如今在外祖家守孝心里肯定很难过,我们可以写信安慰她,也可以把夫子教我们的功课顺便也告诉她,这样她就是在外祖家,也不会落下功课了。” “好啊,哎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郭宝宝说着就想抓着沈君芫的手一起去动手给张小荷写信。 “等等,”沈君芫赶紧拉着她,“你先别急,你知道小荷姐姐外祖家的具体地址吗?若是不知道咱们怎么把信送过去啊?” “那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她娘亲是琢郡人,至于具体是琢郡哪的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吗?” 沈君芫摇摇头,“我连她娘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这些。” 这一说,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傻傻的对视了一阵,郭宝宝不甘心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不知道地址这信不就寄不出去了?” “你别着急,让我想想。”认真思索了一阵,沈君芫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派人到张府上去问问,他们应该总会有人知道,问出来了我们在找人一起把信送过去。或者,看张府有没有人去小荷姐姐外祖家跑腿的,就让他帮我们把信带给小荷姐姐。” 顿了顿沈君芫补充道:“我觉得张府应该会有人往小荷姐姐外祖家去,毕竟如今小荷姐姐一家都在她外祖家,总有个来回传递消息的人,正好我们就让他们帮我们把信带给小荷姐姐就好了。” “没错,我这就让人上张家去问问。”一听可行,郭宝宝立刻拉着沈君芫要去写信。 ******* 春日阳光明媚,寿安堂的院子里更是一片葱葱郁郁,院子里摆的各色花开得甚是灿烂,连蝴蝶都没吸引过来四处飞舞着,但是站在院门口的福儿去没有半分心思去看这些。作为沈家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福儿今日却没有半分平日的稳重,此刻她正满心焦急的双手握着来回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伸头朝院门外看去。 其实,不怪福儿没有往日的稳重,如今寿安堂的正堂里聚集了沈家的各房女主子,上首就是沈家太夫人冯氏。冯氏的左下首坐着昨儿赶过来沈家大小姐沈玉珍,沈玉珍的旁边是沈家大夫人马氏,二冯氏的右下首则是萧氏和德安郡主,各房的姑娘也跟着坐在各自母亲的身后。 沈君芫和沈君萝就分别坐在萧氏和德安身后,大概是因为室内气氛过于严肃紧张,姐妹俩也安静的坐着不敢像平日那般随意。 马氏坐的到不像其他人那般不动如山,只是她一动这寂静的室内就有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只好小心的改变自己坐姿。有心想说点什么,但看着一屋子的人都闭口不言,几次想出声,又都让坐在她身后的沈君萱一拉袖子对她微微摇头制止了。只好无聊地默默看看这房子的摆设之类。 萧氏到是坐得最稳的,挺直了背,姿态怡然的无声坐在那,简直是一副标准的古代仕女图。让坐在她身后的沈君芫心里是万分敬佩,忍不住想对她旁边的沈君萝暗暗竖拇指示意。 可惜,沈君萝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无视沈君芫的动作。没人回应沈君芫只好默默收起手,乖乖做好,暗自偷瞄室内众人。 坐在沈君萝身前的德安可以说是最坐立不安的人,几次都冲动地想往门口走,硬是忍住了,只是她如今差不多只小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半个身子都朝这门口前俯,手里的帕子更是搅得不成样子了。 此刻,冯氏也不想往日那般泰然,虽然看起来她和往日一般半侧躺在榻上,但面上完全不同往日慈祥的微笑,如今虽也带着浅笑,但目光悠悠的看着自己右手上正在转动的佛珠。 站在一旁的燕嬷嬷约莫是见她静了太久,端了一盏茶小声的问道:“老夫人可要喝口茶润润喉。” 冯氏眼都没动一下,只用空着的左手略摆了摆,燕嬷嬷一看只好把茶小心的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朝门外瞧了瞧,正好看到沈家大小姐对她使了个眼色,当下点点头,从冯氏身后绕到门口去看了。 既不像其他人焦躁也不似萧氏正经危坐,表现的最像正常人的沈家大小姐,这是朝冯氏前俯,小声劝道:“母亲,不用着急,我看三弟应该快到了,济忠和济堂两个肯定是知道母亲和三弟妹等得焦急,不会在路上多耽搁的。” 原是因为科场舞弊深陷大牢的沈济安今日回来了。江南水灾略稳定之后,圣上果然亲自派人大力查处舞弊一事,又因为京都大牢实在关了太多或官宦或世家的子弟,查案的官员首先就把京都大牢的涉案士子好生查探了一番。 凡是京都大牢里的士子暂时没有明显舞弊证据的都先放归,只是放归的士子在舞弊案没有彻底查清之前,并不许离京,否则按舞弊判处。因此沈济安在京都大牢待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可以出狱回沈家了。沈济忠和沈济堂更是齐齐出动去大牢门口接他。 沈玉珍说着还偏头对焦急不安的德安说道:“郡主若是实在不安也不妨到门口去看看,都是自家人无需顾忌那许多。” 德安郡主听沈玉珍这么一说,看了冯氏一眼,冯氏也点头说道:“去吧!” 德安立刻站出来给冯氏和沈玉珍福身道,“那德安就失礼了,有劳太夫人担待,也多谢大姐。”说完就朝外匆匆走去。 一见德安冲去了,沈君萝也想跟着跑出去,奈何德安冲的太急都没顾上自己的儿女,今天不止沈君萝坐在她身后,沈君萝才三岁的弟弟也跟着奶娘坐在沈君萝的旁边。 沈君萝偏头看了看自己弟弟团子,只见他立刻机灵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沈君萝一只衣袖,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看着她,那神情分明在说“要去一起去”。再看看门口,德安早走到门外看不见了,无奈只好继续呆坐在那。 一旁的马氏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不自然的撇撇嘴,按理德安出去前其实还应该跟她和萧氏也略福身示意的,奈何看了看对面萧氏依旧不动如山的神情,上面又有冯氏和沈玉珍,只好暗自气闷,都当她这个大夫人无物了。 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站在院门口的福儿的声音,“回来了,回来了,大老爷他们回来了……” 德安一急赶紧迎上去,燕嬷嬷正带着福儿往这边走,立刻问道:“都回来了?三爷呢?回来了吗?”见福儿还要行礼,急不可耐地说道:“哎呀,别磨蹭了,赶紧告诉我三爷到底回来没?” “是是是,回来了,都回来了,如今大爷和二爷已经陪着三爷进了大门正往寿安堂这边来呢。”见德安急,福儿忙不迭地回答。 德安一听站在那笑了起来,右手握拳左手伸掌,重重地锤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回来了。” 回神见燕嬷嬷和福儿还在一旁,挥手对她们说:“你们赶紧先进去和老夫人说吧,我在到院门口看看。” 说完不等燕嬷嬷和福儿反应,自顾自的带着丫鬟先往院门口去了。 燕嬷嬷看的一笑,对福儿说,“好了,我们先进去和老夫人、夫人们报告好消息,老夫人早就等不及了。” “老夫人,大姐,济安真的回来了,回来了。”燕嬷嬷才和冯氏等人说了没多久,德安的声音就远远的在大门口响起来。 接着一阵脚步声,门口的丫鬟早掀开帘子,只见沈济安当先走到冯氏身前跪下,“给母亲请安,是儿子不孝累母亲担忧了。” 沈济忠和沈济堂也上前行礼,正好一左一右跪在沈济安两边,冯氏早从上面走下来,扶起沈济安一边仔细的上下左右打量了沈济安一番,口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是瘦了,回头待让德安好好给你补一补。你回头从库房里好好找些补身子的要老三他们带回去。”最后一句是对一旁的燕嬷嬷吩咐的,见燕嬷嬷笑着在一旁应了,又对沈济忠和沈济堂两人说,“你们也起来吧。” 第84章 芫姐的傻亲戚们 沈济安扶着冯氏到上首坐好,回身正想往下面手,冯氏一手拉着他一头指指自己身前的位置,偏头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给你们三爷搬个木凳放这,”吩咐完下人笑着对沈济安说:“你今儿就坐我旁边吧。” 沈济安笑着应了,对着坐在冯氏下首的哥哥嫂嫂们拱拱手,见沈济忠等人已坐下,这才要坐下。 “爹!爹!”沈济安还没坐下,就见一个小人冲了过来,正是才三岁的团子,大半个月没见到自家爹爹。其实从沈济安进来的那一刻,他就要冲过来了,只是被沈君萝死死地抱着,动不了,如今沈君萝才松懈了下,他立刻炮弹似的冲了到沈济安身边。 沈济安如今也是一儿一女,平日对自家的子女也向来宠溺的居多,因此,不管是沈君萝还是团子都对爹爹喜欢的紧,以至于德安都常常气鼓鼓地瞪着沈君萝和团子说,小没良心有了爹就不要娘之类的话。 沈君萝多少懂事些若是听到了这类话还知道立刻抱着德安撒娇,团子人小就不行了,德安要让他在爹和娘之间选,他一定傻不愣的坚定选爹,每次都把德安气得追着他打。 为这事沈君萝都愁得不行,她私下里不知道教了团子多少次,还拉上沈君芫一起给团子洗脑,再三叮嘱他,娘要再问这样的问题一定要回答爹娘都要,爹娘都爱之类的,结果每次团子都固态如初,最后都是被德安追的满院子跑。 沈君萝每次看到都只能深深地叹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弟弟的智商捉急还是为自己蹩脚的教小孩的能力叹气。 连沈君芫在被沈君萝拉着给团子洗了几次脑之后,都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是脑回路和旁人不同。你说你逃跑可以无师自通,一句话却怎么都学不会,正是绝对短板啊! 一见是团子,沈济安立刻笑着弯腰一把把团子抱腿上坐着,还对要过来把团子抱走的德安说:“没事,就让他跟着我一起坐着吧!” “如今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了?你好歹也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到还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怎么不想想你在大牢里待着,你娘心不心疼你?”冯氏说着忍不住拿帕子擦擦眼角,再是坚强硬气的女人做了母亲,这眼窝也会变浅了这心也会变软了,半生汗泪都是为子女无怨无悔流的。 德安最近一直在担心沈济安,原来虽然也知道沈济安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沈家安人总是被关在京都大牢里,自己还被迫不能去探望,各种心情只煎熬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冯氏这一句话一出,惹得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宗室贵女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而就坐在冯氏下首的沈玉珍被冯氏这话说得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忍不住转身抹了抹眼角,她是沈家大小姐,没出嫁前就一直帮着冯氏,可以说对冯氏那些年的辛苦是最了解的一个人。 这还没开始说话呢,一屋子的人若是都哭上了那像个什么话,萧氏就赶紧上前安慰,马氏见萧氏上前也赶紧去安慰冯氏。好在冯氏也不过一时感慨,立时就收了帕子,笑着说:“看来我真是老了,老了。、老三好不容易回来了,多好一件事,我到哭上了,实在事不应该,真是该打该打。”说着还轻拍了下自己的脸。 沈济安刚进门来虽说和冯氏告罪,不过是作为儿子应该的礼节和敬意,如今看到不仅冯氏如此,自己的大姐和媳妇都在一旁抹眼泪的模样,这才由衷有种惭愧和自责的心。一听冯氏这么说,赶紧放下团子,再次跪到冯氏面前,惭愧的说道:“都是儿子不孝才是,这次是儿子大意鲁莽了,才累得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说来实在惭愧的很,还请母亲、姐姐和各位哥哥嫂子们多当待。” “我们到没什么,我看三弟倒是应该好好和郡主赔个礼才是,她又得帮你打理内宅,又得服侍母亲,又得看顾着萝儿姐弟,还要为你的事挡着心,为你在外面四处跑,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郡主才行。”沈玉珍在一旁很是不客气的对着三弟半是教训半是指点的说道。 冯氏在上面对沈玉珍的话表示认同,笑呵呵的说,“你大姐说的没错,赶紧起来吧,不用给我跪了,男儿的膝盖少弯,还是赶紧去给你媳妇赔个礼才是。” 沈济安听到母亲和大姐都这么说,赶紧起来,走到德安面前,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嘴里说着:“有劳娘子了。” 沈济安倒是大大方方,德安却瞬间就羞红了脸。其他人都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沈君芫一开始还没明白,等沈三叔开始鞠躬,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唉呀妈呀,这不是古代版□□裸的秀恩爱吗!哎呀呀,哎呀呀,沈君芫顿时心里也乐开了花,一边用帕子捂着嘴偷乐,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众人似乎也都笑吟吟的看着正在互相行礼的两个。 沈玉珍不过习惯性的教训教训弟弟,不想出现这么一副可乐的事,乐不可支一手捂着肚子笑,“哎呦喂,你们两个真是,真是……”摇摇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场景。 被沈玉珍这么一说德安给事羞愧,当即给了沈济安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沈济安心领会神,也是,这种事,怎么能给大家看乐子呢,当然应该夫妻两关上房门来单独聊才有情趣,对着德安不动声色的飞了眼,转身对着沈玉珍抱怨道:“大姐,这可就是那你的不是了,说该这么做的是你,如今说不应该这么做的还是你,弟弟可是一直对你敬重的很,对你的话可也是言听计从的,如今你倒是让弟弟都不知道究竟是听你的好啊还是不听你的好了。” “嘿,你这小没良心呢,自从知道你进了大牢,我就一直为你悠着心。本来我还有半个月才会从温州过来,听说了你的事,那是立刻收拾东西,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紧赶慢赶到昨天才到的京城,怎么如今翅膀硬了,到学会埋怨姐姐了?啊?”话说着,声音都不自觉的提了上去。 也难怪,原本沈玉珍作为沈家大小姐,这么些年帮着冯氏,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三个弟弟也一直是她管教着长大的,在三个弟弟面前一直是很有权威性的。 “对啊,济安啊,怎么这大牢里关了几天,你这是胆子都变大了吧,大姐的话你也敢反驳?”沈济堂多少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心思,当下闲闲的说来一句。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和大姐犟嘴,”沈济安对着沈玉珍小心翼翼,对着沈济堂就没好气的给了个白眼,“二哥,你可没添乱啊。” 最后,沈济安居然拉过团子,对团子哄道:“快,和祖母说帮爹爹爹教训教训二伯父,他欺负你爹呢。” 团子倒是听话,立刻就和冯氏说:“祖母你帮爹爹教训二伯父,他欺负你爹呢。” 团子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一会儿的功夫室内哄堂大笑,沈玉珍笑得尤其放肆,“哈哈哈哈……三弟……哈哈哈哈……团子,真是好,好孩子,哈哈哈……” 沈君芫看着被众人的笑声弄的在那挠头的团子,大概是见大家笑得开心,也跟着傻乐了起来,沈君芫也忍不住乐呵起来。 德安是被自己的没皮没脸的夫君和呆头呆脑的傻儿子弄得恨不得立时挖个洞钻进去。 倒是沈君萝在一旁急的直跺脚,好容易见大家的笑着止住了些,赶紧跑上前拉着冯氏的衣袖摇晃,“祖母,祖母,你帮帮爹爹和弟弟,好不好?” “好,”冯氏笑着一口应下,当右手遥遥对着沈玉珍和沈济堂做了个怕打的动作,“你们两个也是没出息的,都欺负到我小孙子头上了,啊!” 沈济堂倒是没在出生,沈玉珍倒是还应了句,“娘这是,有了孙子就忘了女儿和儿子了,唉,也罢,我们这些都是旧人了,哪里比得上您的小孙子是新鲜人啊……”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好笑,还没说完,自己想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冯氏在上面笑着对着沈玉珍瞪了一眼,然后对沈君萝安慰道:“别理你大姨母,既然是咱们萝姐儿说了,祖母可不得帮你护着你爹这个缺心肝,和你弟弟这个缺心眼的,唉唉,这么得了有这么个爹爹和弟弟以后可有咱们萝姐儿累的了。” “祖母,萝姐儿不怕,萝姐儿长大了会好好保护爹爹和弟弟的。” 听沈君萝这么一说,沈济安顿时对自己刚刚推儿子出来的行为表示万分后悔,还以为女儿挺机灵的,这话一出,看来也比自己的傻儿子聪明不到哪去啊。 咳嗽了几声,果断的开始转移众人话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这些日子有劳你们服侍母亲了。” 第85章 三味居有百花酒 “自家人这话就不用说了,如今舞弊案没有调查清楚,你暂时还不能离京,最近除了京里几个亲友哪里,其他地方你就不要想了。”见众人总算冷静下来,沈济忠开口说道。 沈玉珍一听沈济安还没限制心动,面上便带上了焦虑,“要我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每天上朝的朝会都是干什么的。朝廷那么多大员,一个小小的舞弊案,拖了这许久都没有具体的消息出来,真是,连累我们济安都在大牢里受了这大半个月罪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了,居然还还要被看管着出不了京城,要我说,陛下查什么舞弊案,到应该先查查你们这官员渎职案……” “玉珍,”眼见沈玉珍越说越离谱,冯氏把端在手里的茶碗重重的往床榻上一放出声打断她,“往日的沉稳都去哪儿了,朝堂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快装了大半天木头人的马氏,眼见在沈家威严甚重的沈玉珍被冯氏教训,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谁让沈玉珍就是明明已是出嫁的姑奶奶偏每次只要一回沈家,沈家众人除了冯氏几乎都要听她的,连沈大老爷对这个长姐都言听计从的。 最让马氏不爽的是,沈玉珍就没一次回来是不挑她的刺,当众给她难堪的。真是不知所谓,她才是沈家掌家大夫人,她沈玉珍不应该不应该看她脸色才是吗? “想必大姐也是担心三弟,一时心急说秃了嘴。说来咱们女人懂什么,还是安安稳稳管好内宅这些事就是,那些外面的朝堂上的事,我们懂什么,是不是?”大约是半天没有存在感,马氏也忍不住要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作为沈家大夫人的权威,眼见一向嚣张的沈玉珍这位沈家大小姐被冯氏训斥,立刻开口说道,她身后的沈君萱无奈的皱皱眉头。 虽然被冯氏训斥了一句,但对于马氏这种是不是脑子犯抽的人,沈玉珍是从来都不会客气的,当即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大弟妹没事还是多和二弟妹或者郡主学习学习才是,不懂的事就不要多嘴,只免得还让带累我们沈家被人看轻了。” 今儿这堂上可不止有沈家的几位老爷和夫人,还有小辈们在,被沈玉珍这么一通抢白,顿时面红耳赤的就要出声反驳,谁知刚被阻止的了她的沈君萱这会是死命拉着她,那架势已经恨不能上手捂住马氏的嘴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冯氏略高声的严厉一句立刻上堂上又安静了下来,看了看众人转头对着沈玉珍念叨了一句,“你那张嘴,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那么得理不饶人,就没见你听进去过一句。” 沈玉珍有心还反驳一句,才要开头就见冯氏一眼瞪过来,立刻息了声。 眼见众人被冯氏一声震的都不在说话,冯氏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见能从牢里出来都是喜事,萧氏你去吩咐厨房赶紧整出一桌家宴,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听到冯氏点名,萧氏立刻上前回道:“老夫人只管放心,一早就和厨房的管事们打过招呼,今日早就采办了好些物事,还在三味居里订了他们那顶有名的卤鹅掌,稍晚些他们就会送过来。晚上还有三味居的百花酒,这百花酒胜在有一股子百花清香并不醉人,就是君芫她们姐妹几个也能尝尝。” “百花酒?莫非是三味居新出的酒酿?”素日里有什么新鲜物事,不拘是吃食还是什么其他的,总有晚辈给冯氏送过来,所以对于京城里的新鲜物事冯氏说不得比萧氏几个都要熟些,不过这百花酒倒是第一次听说。只是三味居的招牌还是敞亮的,想必味道也不会差。 德安总算从一开始见到沈济安的激动中恢复过来,如今家里既然是要给沈济安庆宴,德安又怎么能错了这机会,自然是要让宴会办的更喜庆才行,听了冯氏的话,笑着说道:“这百花酒,我倒是听过,只还没机会喝到,确实是三味居新推出的酒酿。听说是因为三味居酿酒的老师傅见如今春日百花开得灿烂一时兴起收集了各色花瓣酿制的,今年一共只得百八十坛,若是卖完了这些再想喝百花酒就要等到明年了。” “二嫂是从哪得的,如今这酒可不好订,我上次回去听我母妃说,她上次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三味居里买到一小壶,都送到宫里头去了,她都没喝上。” 被德安这么一说,沈玉珍顿时来了兴趣,“让郡主一说我倒是也有了几分兴趣,今儿到要尝尝是个什么金贵滋味。” “我也有些好奇二弟妹是怎么订到,告诉我们,也去订上一些不说其他,想必做礼物送还是不错的。”马氏刚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一阵没脸,这次说话小心的多。 萧氏笑着说,“这酒可不是我订的,是我爹的学生送给他的,我娘并不爱喝,正好那日我在,就让我捡了个便宜,带了回来,这次三弟出狱的庆宴,我这个做嫂子怎么好不拿出点诚意,就把这酒拿出来大家一起尝个新鲜。” 沈济安立刻冲萧氏拱手,“那就多谢二嫂了。” 一时之间大伙到多少有些忘了原意,开始讨论起晚宴上的事,大概是因为正好沈君芫她们姐妹几个也在,倒是对吃食尤为关注,沈君芫都被他们说的口水直流,恨不能立时就开始晚宴。 ******* “肖嬷嬷,热水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才进临渊堂的院子里,德安就冲着里面喊道。 从临渊堂一侧立刻跑出一个四五十岁年纪极有精神的嬷嬷,正是德安随嫁的肖嬷嬷,见沈济安等人,立刻上前行礼。 “郡主吩咐的热水一早就烧好了,奴婢还自作主张在里面加了柳枝好给郡马爷去去晦气,不知可好?”肖嬷嬷一边躬身随德安进屋一边和德安等人说道。 宁王府给德安安排的随嫁原本都是在内宅杂事上都是一把好手的,就是为着德安对这些不怎么上心的原因。 听肖嬷嬷这么说,德安立刻赞同,“还是嬷嬷想得周到,知道的也多,我只知道有去晦气这一说法可不知道具体怎么弄,嬷嬷既然已经弄了那再好不过了。对了,老爷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儿让人把老爷换下来的衣服和从大牢里带出来的衣服都拿去烧了吧。” 沈济安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正一边走一边陪儿女说话呢,听见德安和肖嬷嬷的话,笑着和德安说:“我这衣服还好好,干什么烧掉,怎么着留着说不定还能做个纪念呢!” 德安没好气的呸了他一口,“大牢里呆过的衣服,还做什么纪念,晦气的很,赶紧烧了才是正经,你少对着我说你的那些歪理,今儿我可不管你得听我的。” 沈济安耸耸肩,然后对着正盯着他看的儿女说,“看,你们娘多霸道,连你爹我都要听她的才行,你们以后要是犯了什么错可千万不要找你们爹来帮忙求情,肯定不行的!” 团子年纪还小听不懂沈济安说了什么,沈君萝可就不同了,沈济安的话才落音,沈君萝就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德安没好气的瞪了沈君萝一眼,结果沈君萝倒是更放肆,干脆也不用手捂了,就这么笑得眉眼弯弯。 见德安举手似乎要过来拍打沈君萝,沈济安立刻抓住德安的手顺势一抱,然后半抱半带着把德安推到临渊堂的正堂里。 “好了好了,你还和咱们萝姐计较什么,她还小呢,不懂事。”有沈济安的插科打诨,德安哪里还记得沈君萝的事。 “你赶紧去洗洗把衣服换好,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我们去晚宴呢,怎么说咱们都是晚辈,可不能让老夫人等太久。”才进屋,德安又恢复郡主风姿,几句话就把事情都安排出去了。 沈济安还没回神,就已经被德安推到了浴室门口,“你倒是好歹让我喘口气,这么着急做什么又没有人催你。” “我们刚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就说了晚上给你安排晚宴。全家人聚一起为你平安归来,你还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出去见大家?” 沈济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人正在浴室门口,略停了下,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你还在那操什么心,一家人哪里会在乎这些虚的。”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从门口消失。 德安一见本来还有一句话,硬是卡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只好对着浴室的门,哼了一声。 回头见沈君萝居然还在那笑,眉头一皱眼一挑,对沈君萝问道:“有那么好笑?” “啊?!什么,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啊?”一见德安恼羞成怒,沈君萝赶紧止住笑,义正言辞的问德安。 德安被气得翻了个白眼,用手指一指她,“就你能,这些把戏,你娘我早就玩腻了,看着老娘心情好的份上今天先不和你计较。一边玩儿去吧!” 第86章 乐融融沈府晚宴 自从沈济安被带进京都大牢,虽然沈府一应事务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下面办事丫鬟奴仆明显都小心翼翼多了,稍微机灵点的都知道,上头主子们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这时候要是办事出错,实在是自己找不自在,受罚都是活该的。 如今沈济安终于从大牢里放了出来,沈府从主子到下面的门房都一派喜气,内宅里面更是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 晚宴被安排在离寿安堂不远的碧水汀里。碧水汀是两层八角亭似的阁楼,一汪活水从绕过从碧水汀三面绕若过,大门就开在另一面,进大门,就是一张八面山水屏风,绕过屏风会发现里面极为暖和,除了征收摆着一张宽大的榻床,榻床的下手左右两边个摆了一排椅子。 碧水汀之所以离冯氏的寿安堂近,因为这原本是沈家三位老爷特意设计孝敬冯氏,冯氏平日里也喜欢在这处和小辈一起说话。 从一楼的楼梯登步上去,两楼就是个带窗的八角亭模样的亭楼。若是将正对着水的那一面窗户都打开就能看清楚沈家整个后花园的景色,不管是哪个季节,这里的景致都是沈府最漂亮的观景地之一。 沈君芫刚回来的那年冬天,就在这看过一场雪景,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说整个沈家净收眼底,至少能看到大半个沈家。 宴会就摆着碧水汀的二楼,如今碧水汀到处是下人,不仅在二楼的亭子上摆上了桌椅,还特意换了窗帘,进碧水汀的两侧树木上竟然还扎了红绸,大门两侧更是连红灯笼都挂上了。 离晚宴还有些时间,这时间,沈家的老爷和少爷们并在内宅,夫人们则都不得空各自忙着,只有姑娘和年纪略小的团子陪着冯氏说话。 沈玉珍也在这,她来了是客,自不需要忙什么,她就坐在冯氏身边,看着一堆花枝招展的姑娘,顿时笑着对冯氏和燕嬷嬷说:“哎呀,原还不觉得,如今在母亲这里看到这群小姑娘才发现我都老了,真是比不得这些小姑娘们了。” 马氏几个都不在,沈君萱作为沈家最大的姑娘,自要当起主人的责任,“姨母可不老,这副模样若真让人见着了,只怕不知道的人还当是萱儿姐姐呢。”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今儿徐雅琴也在,她对沈玉珍可远比沈家其他人要熟悉的多,因为沈玉珍对她而言,先是徐家二夫人,是她的二伯母,然后才是沈家的大小姐。她如今就坐在沈玉珍的下手,沈君萱的话一说完,她也笑着说:“二伯母这才是自谦呢,萱表姐说得是。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年二伯母带雅安、雅平堂姐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咱们温州多少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三姐妹呢!” “哎哟哟,哎哟哟,不得了,如今这些小人的嘴都这么甜,说得我都要脸红了。你们都太会说话了,我这给你们做姨母、伯母的可是万万招架不住了,快快,两位好姑娘,你们可绕了我吧,在说下去,我就得自己挖个洞钻进去了。”沈玉珍语气夸张表情动作不停,不尽逗得一群小姑娘笑开了,就是上首的冯氏也眉开眼笑的。 服侍在冯氏身边的燕嬷嬷笑着对冯氏说,“老夫人,老奴这一辈子了可没见过咱们家珍小姐这个模样,当真是难得啊!” 燕嬷嬷也是从小看着沈玉珍长大的,对于燕嬷嬷的话这位昔日的沈大小姐当即就出声反驳,“燕嬷嬷这么说可是尽看玉珍的笑话,怎么说您也也是看着玉珍长大的,这才多久,嬷嬷这莫非就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人不成。” “看来还是咱们大小姐了不得,这一张嘴,真是让人爱不能恨不能,嬷嬷嘴笨可说不过你,我看你还是快饶了嬷嬷我才是。”燕嬷嬷原是和其他奴仆不一样,倒是自在的接了句话。 外头的仆人一阵忙碌,冯氏这边的气氛也是极好,冯氏端坐在上面听着众人在下面一会衣服一会吃食或是什么好玩的聊的兴致盎然。冯氏不是还插几句,有事还讲几句自己年轻是去过的地方吃到过的新鲜吃食,听得众人都是耳目一新。 沈君芫虽然前世爱四处走,但这辈子她除了之前的茂州,就是如今待着的莱州,之前在茂州年纪太小又几乎没有出过门,所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前世所知一来不见得和这世相同,一来她断没什么好解释自己如何知道哪些,干脆装好奇宝宝一直听他人说。 众人正聊得火热的时候,马氏、萧氏和德安齐齐来请老夫人,冯氏这才带着一大群人往碧水汀走去。 远远的看见碧水汀到处挂着的红灯笼,沈君芫都有些震惊:“呀,好喜庆,感觉和过年一样了?”碧水汀沈君芫可没少来,平日里素净的多,如今到更像过年时节,各处大红灯笼挂起,就差几幅对联窗花了。 冯氏倒是点点头,“喜庆些也好,总不过是我们自己人乐呵乐呵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这样布置看着最是舒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日子。” “看老夫人说的,可不就是是好日子,三弟都能从大牢里出来,今儿这日子那是再好不过了,黄历上写得都不如今儿吉祥。是不是啊,三弟妹?”马氏之前丢了回脸,早就想找回些脸子,又不敢在想之前那样冒进,如今听到冯氏夸了这才开口。 德安今儿也一直是喜气洋洋的,就连平日不怎么喜欢的马氏都看着顺眼了许多,笑着说道:“那可不是,别人我是不知道,对我来说今儿就是今年最好的一天了,老夫人,我今儿一直琢磨,要找个时间去趟青龙寺还个愿,你说可好?” 青龙寺算的上是大殷的国寺,这寺庙就在京城西面的青龙山上,香火一直很旺盛。平日不仅仅是达官贵人,就是宫里也不时有人去上香,这附近的民众就更多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从没有断了。 不过这寺庙也算是很奇葩的一座寺庙,外表普普通通就是里头的雕像也没有太多金碧辉煌的感觉,只是他们专门开有一个善堂,经常收留一些无人照看的小孩和老人,山下还有一间平价的药店,经常给穷苦人家免医药费,所以青龙寺的名声一向极好。听说里头有好几个大师,最著名的是一个叫枯叶的大师,不过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冯氏年纪越大对佛事也多了份敬意,听德安这么说,也是极赞同的,“你说得没错,是该去趟青龙寺,好好去烧柱香,也去去咱们沈家的晦气。” 沈玉珍想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一动,问德安:“郡主准备哪天去通知我一声,我也去吧!青龙寺我也有许久没去了,这次出门有空真好去一趟。” 沈君芫忍不住在旁边说道:“三婶,我也去成不成?” 德安笑着说,“成,怎么不成,你娘若不放你,让她了跟我理论。”说着笑着去看萧氏。 萧氏只当没看见,继续引着众人往碧水汀二楼走。 碧水汀的二楼只上首摆着一个大圆桌,大圆桌的下面也用屏风隔了隔,一边坐着男眷,一边坐着女眷。 冯氏一进来,众人先一起给她请了安这才分位次坐好。等都坐定了,立刻就有上菜的丫鬟一串上前,轮转着给每个桌上菜。 今儿这菜色也是丰盛一场但主食就分了几种,有荷叶饭、紫米粥、灌汤包、七彩饺子等等。最让众人欣喜的还是萧氏拿出来的百花酒,只是这酒酒味浅了,沈济忠兄弟比不是很喜欢,倒是一众女眷喜欢得紧。 德安连了两杯,“还是沾了二嫂的光了,这酒确实不错,喝着像是果酒,不醉人却有股果酒没有的香味,光是味道就不俗。看来明年要和三味居多订些才是。” “没错,我也多订些,到时就是自己不喝,送人也是极好的。”沈玉珍也很赞同德安的话。 沈君芫喝了口倒是没太多感觉,她虽然不爱酒,但前世作为一个酒文化悠远的世界,她也尝过不少好酒,那些可不是如今这世界可比的,这百花就在她看来也不算多惊奇。 倒是有道点心小吃让沈君芫很是喜欢,外表晶莹剔透的成类似水饺,只是吃起来汁水实在还清脆,说是叫马蹄糕,主要是用马蹄粉做原料做成的。 这些糕点每个人面前放的都不多,沈君芫吃完自己的还有些意犹未尽,正四处转悠脑袋呢。就见有丫鬟给自己另外送来了一份,悄声问了才知道是自家二哥特意让人送过来。顿时开心不已,一旁的沈君萝正好看到,当下面色哀怨看着她。沈君芫转头去看,立刻偷偷捂嘴笑了,原来因为团子年纪小就跟在女眷这一桌,沈君萝再照顾她,德安在上面陪着冯氏呢,大约是团子也喜欢马蹄糕,沈君萝自己的那份都让给了团子。 原来这就是哥哥和弟弟的区别。 第87章 德安邀人去寺庙 大概是这么久一来,沈府上上下下最开心的一次,一场欢欢喜喜的晚宴之后沈家上下还围在一起热闹了很久才散。沈君芫也被感染到,跟着一起闹一起笑,最后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德安一向是个急性子,自那日说了要去青龙寺,立刻让人去给青龙寺上帖子,要青龙寺的僧人给安排出一个小院子来好供女眷休息。 青龙寺能在大殷香火那般旺盛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行善积德,还有就是青龙寺外面虽然看不出什么金碧辉煌的,但实际占地面积却不少,除了僧人自住的院子,还有不少小院子,可以供来这里的贵人休息。而且,如果有特别贵重的客人,青龙寺还会劈出专门的拜佛的地方,并不会让这些贵人和普通平民混杂在一起。 相比较那些一旦有贵人去就直接闭寺禁止平民进入的寺院,青龙寺这么做不仅赢得了普通民众的心,也让不少贵人心生好感,尤其是真正信佛或者希望有不一样特意的人。 沈君芫早就说过要去,德安也应下了,既然答应了德安自不会食言,只是都带上了沈君芫,德安就想问问萧氏要不要一起去。 自苍梧女院恢复开课,沈君芫和沈君萝每日便都要去书院,白天在家的机会就少了。德安也是等送了沈君萝去书院,又处理了下临渊堂的事物,才带着丫鬟婆子往敬贤堂来。 德安和萧氏再熟悉不过了,再说如今这个时辰,沈济堂肯定在上朝,所以都不用丫鬟动手,自己就掀帘子进来。 萧氏正坐在靠窗的床榻上看着一本书之类的东西,汀蓝陪坐在萧氏的对面一起帮忙,德安一见,人才进来声音就清脆的在屋里响起,“二嫂,这是在忙什么呢,今日不是鸣红在你身边倒是汀蓝这丫头在,看来是账册了。” 萧氏的四个大丫鬟是极有特色的,除了鸣红算是第一大丫鬟,负责协助萧氏,另外三个可以说是各有个的特点,这个汀蓝就是一个算账高手,任何复杂的账本字到了她的手上都没什么难度了,而且眼光犀利,往往一眼就能看账本的异常有没有人,故意做假账本出来。 德安从出嫁前,其他的都还好,可唯独这看账本子她是从来都看不明白,要让她从账册看护什么来,简直比看到西边日出都难。就连宁王妃在德安一连因为极度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气走四个有名望的夫子都气走了后,也对她看账本的能力有了彻底认识,之后也不在报什么希望,直接大手笔的在德安出嫁的时候陪嫁了几个专门训练过的这方面。所以德安平日里对账本这种事向来就头疼,都是直接交给陪嫁的人来做,自己永远能偷懒寄偷懒。 初次见到萧氏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时候,对其他都还好,唯独在听说汀蓝竟然是算账高手的事后,几次三番都要和萧氏要了这个丫鬟。甚至有几次问道萧氏都很不耐烦的问:“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我就这么一个,你还要和我抢什么?” 德安当时笑嘻嘻的回道:“没办法,我天生就缺这根筋,既然自己学不会,那只好多多收拢想汀蓝这样会看账本做账的人来帮我,这样我以后都不用碰账本那么讨厌的东西了。怎么样?我的想法不错吧?” 萧氏当时听得是目瞪口呆,德安为了避开自己讨厌账本也实在是很拼。不过也因为汀蓝会看账本这点,德安在萧氏的四个丫鬟里一向是最喜欢汀蓝的,这一点连经常代替萧氏出面和沈府上上下下更熟悉的鸣红都比不了的。 听到声音德安和汀蓝都齐齐朝门口看去,见是德安,汀蓝立刻笑着从榻上下来,给德安行过礼之后,才到一旁的偏厅准备了一些点心和水喝,“三夫人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你这见到我就问一次的架势,奴婢可招架不住啊。” “你说什么呢,哪里有开玩笑,小蓝蓝,你们三夫人可一直都是认真的啊。怎么样,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德安一边说着一边坐到萧氏对面,偏头看看萧氏身前的账本子,只一眼看过去就没什么兴趣了。 前阵子沈家太忙,萧氏也很久没有和德安这么私下里一起聊一聊了,如今有了机会,立刻合上了账本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德安和萧氏也是再熟悉过了,出嫁前就是闺蜜如今还都嫁到了沈家,和萧氏就没有客气一说,大咧咧的就说道:“还不是前几日和老夫人说起的青龙寺,我已经让人派人送帖子去了。不过如今我也不确定时间,左不过就这几日的事。我来就是问问你,怎么样要一起去青龙寺吗?” 前阵子沈家事多,最近几日是难得清闲了些,原本也没打算出去,不过让德安这么一问,到是突然觉得确实在家里待太久了,该出去走动走动了,不然人都生锈去了。 “你倒是性子急,”萧氏笑骂了一句,这才几日功夫,德安就差不多算是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缺,青龙寺那地方,萧氏也没少去,后面独立可供给客人的院子可不少,从来没有订不上的时候,“你既然已经送了帖子上去,这么说是打算这几天就去啊。” “对啊,说实在的这回济安的事我也是被吓到了,好在如今济安有惊无险,只是不去趟寺庙里烧柱香,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这也怪不得德安,原本沈济安被抓进大牢的时候德安就知道,只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也就是到牢里晃一圈罢了,哪里知道…… 结果也是沈济安运气背,正好又遇上了南方爆发的水灾,一时之间朝堂的人都忙着赈灾救灾的东西,科场舞弊就被暂时搁置在那,大牢里的士子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 德安叹了口气,一会儿又精神起来问萧氏,“怎么样,二嫂要一起去吗?” 第88章 青龙山上青龙寺 萧氏略思索了一下,最近一直在忙确实也少出去,正好前阵子沈君芫的病也给她提了个醒,去青龙寺也好,可以上个香祈祈福,还能求几个平安符回来,让几个孩子都佩戴一下,多少能让她安安心。 “去。”既然决定了萧氏也是果断之人,当下回得的斩钉截铁,顿了下又和德安确认道:“等你确定具体是哪日,让人提前来通知我一下就是。最近天气一直不错,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这阵子在家闷的都要发霉了。” “可不是,若不是忧心济安,我才不会把自己闷这么久。唉,只是如今人虽从大牢里出来了,但这舞弊案还没结束,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希望这次去青龙寺能运气好点,最好能碰见青云大师。” 青云大师是青龙寺的主持,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不仅佛法精深,还能医善卦,只是他很少待在青龙寺,一直四处治病救人顺便宣扬佛法,要见他只能看运气和缘分。若是运气好,正好青云大师在寺里那就看你的缘分了,青云大师一天只见三个人,如果正好他在寺里,又还没见过任何人或者只见了两个人,那就是你的机会了,不管你是权贵还是平民都有机会求见。 可惜,自从青龙寺和青云大师声名鹊起,青云大师的行踪就更不确定了,一开始还有人撞运气,每天都去青龙寺等着,结果那次青云大师去了一趟天山,花了两三年的的功夫才回来。后来,慢慢的每天等在青龙寺门口的人也就少了,除非是有什么特别要求一定要见到青云大师,一般人已经不会再青龙寺门口撞运气了。 德安暗暗想着能遇见青云大师的概率,实在是不高,还真是个看运气的东西,只好沮丧的放弃。 萧氏听得也很为心动,不过她也不看好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只是她也不想德安那样还有件事在心里压着,理解的安慰德安,“其实青龙寺有不少得道高僧虽不如青云大师有名气,能力也是不俗的,你若只是求签之类的我看找其他大师也足矣。” 德安点头表示知道,“只能这样了,毕竟要见到青云大师实在有点难,他身份特殊,要见到他连圣上都得好生等,我们就更不消说了。” 德安在萧氏这得了肯定答复后又到马氏和沈玉珍处问,马氏还另有事并不打算去,到时沈玉珍如今闲的很倒是很痛快的也决定和德安她们一起去。 最后,决定一起去青龙寺的,除了萧氏母女、德安母女,还有大房的沈君萱和沈君莹姐妹,以及沈家大姑奶奶沈玉珍和侄女徐雅琴,德安去沈玉珍那的时候徐雅琴正和这位大伯娘聊温州的事。 徐竹青和徐雅琴兄妹这一房除了他们俩个,就只剩下他们的祖母和母亲。出来也有一阵了徐雅琴也挺想念温州的事,正好沈玉珍从温州到京都,就来沈玉珍这处问问家里的一些事。 德安去问沈玉珍可要一起去青龙寺,正好就碰见了徐雅琴,沈玉珍自是二话没说应下。她是早决定要去的,青龙寺她没出嫁前去过不少次,只是自从嫁到徐家,回来的机会本就不多,未出嫁前喜欢去的几处更是少有机会再去,这次难得的机会,正好去堂青龙寺。 徐雅琴在温州时才到能跑能跳的年纪就要给父亲守孝,基本就没出门,等能出门了年纪小小的她已经被养得不怎么喜欢出门了,再加上出门了几次,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更不乐意出门了,结果差不多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是窝在家的。这次来了京都,出门不仅不会像温州那样被指指点点,还有沈君萱这些表姐妹,她自然也是极乐意的。 只是德安在的时候她面薄不好开口,直等到德安走了只剩她和沈玉珍这位二伯娘在时才和她开口表示自己想去。多去个把人能是多大的事,沈玉珍当下就答应了,正好让徐雅琴跟着她身边。 ******* 青龙寺建在青龙山的半山腰,这里一年之中有大半年云雾缭绕,因此还经常有人能在青龙寺附件看到佛光,不但风景视野极佳,空气也格外清新。 但是——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青龙寺门口的台阶这么多这么陡?”沈君芫感觉自己的俩条腿已经快不是自己的,可抬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离青龙寺大门大概还有百来个台阶,瞬间就有种就在这里看看就很好的想法。 “我也第一次发现青龙寺的台阶居然这么多,啊啊啊,我娘为什么要提议走上来啊,我们以前都是坐飞轿的,哪里需要自己走什么台阶啊!!”沈君萝感觉自己也要崩溃了,爬了这么多台阶她已经是一脸都是汗了,原本垂在脸两边的头发都粘在脸上,沈君萝觉得此时根本就不用镜子,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狼狈不已。 其实算起来,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还算好的,她们两个体力好,已经是整个队伍跑在最前面的两个,身边都跟着一些下人和丫鬟围着她们。而萧氏她们比她们两个更夸张,现在还停留在比她们更下面的两百来台阶的一个亭子里。 “姑,娘!”沈君芫回头见是自己的丫鬟杏雨,这丫头一走到沈君芫身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下,不停的喘气,看那模样如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一旁沈君萝的丫鬟素英过来给她递了一碗茶,她二话没说先猛灌了一口,好半天才喘着气说了句:“谢谢英姐姐。” 素英好歹会些拳脚,体力比沈君芫和沈君萝都好,这里只有她爬了那么多台阶只脸比平日红些而已。她见杏雨好些了,笑着说道:“你还是赶紧歇歇先,五姑娘和六姑娘估计一会还会再往上爬,就一百来台阶了等下我拉着你些。” 杏雨听了欢喜的直点头,她是实在爬不动了,但是姑娘们都在爬,她哪里能歇着。 此时,在下面的德安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从青龙寺山脚下爬上去,她还是没出嫁以前干的事,好久不干了,今天想着虔诚些才想这自己爬,哪想到太久没爬了,这回爬起来真是要了命了。 “我们还自己往上爬?”沈玉珍坐在亭子里让丫鬟给自己锤腿,没办法她感觉自己两条腿已经在打颤了,估计这会儿站都站不稳了。她心里也是后悔不迭一不小心被德安鼓动了要自己爬,她也是才知道青龙寺门前的这条台阶路居然有这么难走,好在一路有不少亭子可以歇息,只是越歇息就越不想走,“我可先说了,要走你们走,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走了,哪怕不上去都行。” 这次来人里真要说,大概就是沈君萱和徐雅琴体力最差,这会她们一个脸色苍白的半伏在丫鬟喘气一个满头大汗的让丫鬟帮着擦汗和扇凉,这一时半会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同来的沈家三姑娘沈君莹比她们两个就好太多了,虽然还有些喘气但总算慢慢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听到大姨母沈玉珍的话,忍不住也插嘴道:“三婶,我也实在走不动了,我们还是坐飞轿上去吧。” 德安其实现在也很是犹豫,一来她是觉得亲自走上去虔诚所以才想着自己走,哪想到如今走起了这么难。可若是不走了,这就差两三百台阶的时候放弃,她又觉得很是不甘,一时也有些拿不定注意更偏头问一边的萧氏,“二嫂,你怎么说?” 萧氏在丫鬟的服侍下人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了,见德安问自己,倒也没有藏私的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家都体力不支了,再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再说拜佛摆的是心里的信仰,就不用来这些虚的了吧?”萧氏是绝对不会想再爬,开玩笑,她又不是那些每天需要干活的妇人,可没那么好的体力。 萧氏正想着抬头就看到了在上面的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想了想笑了,说道:“德安,我们就让我们家君芫和你们加君萝代表我们继续往上,徒手爬到了营地。至于我们几个嘛……” 环顾了下周围的人,才转头看向德安和沈玉珍,“叫人去山下把飞轿送上来,然后我们几个坐飞轿上去吧。” 德安也知道萧氏说得是对的,总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她也不好意思拖着这么多人陪她来干见啥事。嗯,至少现在看来徒步爬上来对于内宅女眷莱索确实不太公平。 “行,我让人下去叫飞轿上来,我们先在这休息等着吧!” 听到德安这么说,其他人都是心里松了口气,若是德安非要坚持的话,除了萧氏和沈玉珍其他人是小辈说不得什么,萧氏和沈玉珍是陪德安一起来的,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如今倒是没什么问题,德安自己放弃了继续徒步走上去的想法,那实在是在好不过。 第89章 数罗汉各得签语 沈君芫和沈君萝离德安等人有些距离,她们并不知道下面的人已经不决定自己爬而是坐飞轿了,消息了很长时间后,沈君芫姐妹俩带着身边的一群下人继续爬最后剩下的百十台阶。 一爬上最后台阶,这次除了沈君芫姐妹俩还有素英扶着找了地方坐下,其他人都很没有形象的七倒八歪坐到了地下。 谁知沈君芫等人才爬上最后台阶没多久,德安等人就坐着飞轿舒舒服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君芫和沈君萝才刚上来,都还喘着气呢,见萧氏、德安等人优雅无比的从飞轿上下来,当真是别提多郁闷了。 “娘,不是你说要徒步走上来才虔诚吗?不是你说这次一定要走上来吗?你们为什么都坐飞轿了?”沈君萝也是被德安无比从容的悠闲姿态更气到了。说好了一起走上来,结果你辛辛苦苦老实的爬上来,想着下面没爬上来的,心里还在暗暗有些喜悦呢,结果你发现人家已经坐上飞轿,轻松舒适的上来了,原来的优越感顿时都变得有点悲愤。 德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自在的喝了口,用手帕擦擦嘴才慢悠悠地说道:“哎呀,我们是徒步走的啊,不过是最后一节坐了飞轿,这么一点点距离佛祖不会怪罪的,再说不是有你和芫姐儿两个人做代表吗,佛祖肯定感受到我们的虔诚了。” 旁边的沈玉珍早就那帕子捂着嘴在一旁笑开了,其他人那亮晶晶的眼睛一看就知道,都憋着坏呢。可是她们已经这么上来了,再说萧氏她们都是长辈,最不济也是姐姐、表姐,这里就属生君芫和沈君萝辈分最低,还能说什么呢? 德安大概也只知道不能太过分,总算不想平日那般不依不饶,只笑嘻嘻的答了那句就不再嘲笑女儿和侄女。倒是萧氏有几分心疼她们,细细询问了下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可有什么不适没有,见两人除了脸色有些红,汗流的狼狈了些,到没有其他问题才放下心来,只还忍不住叮嘱她们两个,若是有什么不适就赶紧说千万不要憋着。 沈君芫消息了一阵,才有时间看这在京都乃至整个大殷都极有名气的佛寺。 如今她们在的地方是就是青龙寺大门口的一大片空地,青龙寺正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个很大的三足大鼎,上面插了三跟婴儿手指粗的香,三根粗香的周围密密麻麻插着很多注小香,不时还能看到有游客往里面插一炷香。 空地的四周种着一些数,有些树粗壮的树身估计一人都抱不过来。空地的两边都有白色的一排围栏,从围栏伸出头就能从树枝的罅隙间看到下面是陡峭的山,而或密集或稀疏的各种植被,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雾气蒙蒙,看不清楚下面具体有什么。 青龙寺的整个山门和后面的大门建筑都是白色的,山门采用的是一门三洞的石砌门分一个正大门两个偏大门,这三个门象征佛教“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的“三解脱门”。山门两边是两个相对的小厢房。 从山门已经能看到后面的正门,正大门紧闭着只有两个偏门开着不时有人进出。大门口还蹲着两尊石狮子,接连大门的两侧墙上笔直伸出,一面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一面刻着一副各种佛祖像的大型佛教雕刻画。 萧氏、德安等人一上来,就立刻有两个清瘦的穿着僧服的小沙弥跑出来,和萧氏等人见礼,让后引着众人向青龙寺专门为招待客人的厢房走去。 沈君芫一路走一路看,这里的建筑风格低调自然似乎是依着青龙山的山势变化来,不远处还不时能看到变化的云海。大约的是树木繁多,里面鸟类也多,一路走来都能听到清脆的鸟叫声,整个寺庙又有一种寂静在变化的时光里沉淀的感觉,似乎隐隐超过凡尘俗世之外,到这里的人似乎连心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的院子?似乎看起来还不错啊!”两个小沙弥将沈君芫众人带到一处院子门口,就告退了,沈君芫跟着走进去一看忍不住赞了句。德安是提前让人来订了院子的,这院子的一侧大概就是悬空的山下。 前面的沈玉珍听见了回头笑着说,“是不错,其实青龙寺待客的厢房都很不错,环境清幽,房间简单大气,难得有些还有不错的景色,咱们现在这个院子就是,你们看那。” 众人顺着沈玉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能投过一侧的墙看到外面绵延无尽的云海和在云海里隐现的其他山峰。 美轮美奂,人间仙境。 沈君芫的心里瞬间就浮起这八个字。其他人也是惊叹连连,大概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惊喜。尤其是沈君莹和徐雅琴,一个性子本来活波,一个平日里难得出门,见到这样的美景都是忍不住惊叫。 之前众人都爬过那么远的台阶,都是体弱的女眷,萧氏便吩咐众人先各自回房梳洗休息一阵再去拜佛烧香,然后便和在青龙尝尝素斋,下午再四处去逛逛。 虽然,德安等人后面是坐的飞轿,但前面那么长一段路也不是白走的,当真都累得不轻。更有爬上来的时候,爬的出来不少汗,估计如今模样多少都有些狼狈,正好梳洗换身衣服。女眷们出门向来不可少的就是带备用的衣服,如此才能保证就是发生一些意外也能不在人前出穷。所以,这一点都不用萧氏说,大家就先散了各自梳洗去了。 沈君芫和沈君萝差不多算是这次最狼狈的两个主子了,从头爬到了尾,一身的汉湿了干干了湿,如今衣服都是黏黏的极不舒服。跟着各自的母亲回房后,都被安排了洗澡,好在这里的热水是随时供应的,免去了让下人现烧,只要去青龙寺的大厨房提过了就可以,当真是方便了不少。 虽然德安很想碰见青云大师,从上次陪人来订院子时,就让下人问过大师的行踪,但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居然连青龙寺的僧人们如今都不知道他们方丈如今又在忙什么。但是,到进了青龙寺,德安还亲自和刚来带路的两个小沙弥询问了几句关于青云大师的事,奈何青龙大师的行踪实在是太难定了,两个小沙弥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德安也只好放弃。 众人在聚到一起准备去拜佛时,一个个精神果然都好多了。 “青龙寺有个很有意思的数罗汉,你们这些系小姑娘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玩一下。”虽然近几年都不怎么来,但沈玉珍对青龙寺的了解不是一天两天的,便和沈君芫姐妹们介绍道。 “数罗汉?那是什么,大姨母好玩吗?”沈君莹反应快,立刻问道。 “对啊,那是什么,二伯母莫非以前常常玩?”原本脸色都开始苍白的徐雅琴在洗漱之后,不仅脸色开始慢慢变红润,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这会儿听见沈君莹问,忍不住也开口问道。 看着这群小姑娘们,萧氏几个大约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德安开口说道:“这数罗汉我也玩过,是和算卦结合起来的,算是青龙寺的一个特殊所在吧。” “青龙寺有一间大罗汉寺,里面有一百零八罗汉,分在两边。每个罗汉的表情神态都不一样,每个罗汉下面还有个数字,你在这些罗汉里选出你看着最顺眼的,然后把你选出来的数字给罗汉堂的师傅,他们会给你对应的数字签的签语,感兴趣的话你们就拿着签语找里面解签的师傅帮你们解,若是不想解也无事。”沈玉珍以前玩过的所以对着很熟悉,就解释了一番。 第90章 姐妹嬉闹笑语频 罗汉堂的大门与别处并无异常,只从大门进去后发现摆设不同其他地方正中放正殿佛像的模样,此处中间是一个以门为轴线的椭圆形摆台,上面安放着各种罗汉,正对着的左右两边都是靠墙的摆台,也放着罗汉像。若是从一边进就能转一圈从另一边出来,难得的是这些罗汉无论身形服饰姿态甚至是神态都不相同。 进来的两边门旁边还各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念经的和尚,一胖一瘦的让沈君芫等人一进来就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个和尚来回瞄,不时还偷偷小声说笑什么。 沈君萱见几个妹妹如此的,赶紧小声说道:“你们几个真是放肆,还敢对大师无礼了,这两位都是青龙寺有名的高僧。” 只是沈君萱这话,众人明显是不信,还是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沈君芫也觉得奇怪的很,这青龙寺不会见个和尚就是大师吧,哪里来那么多高僧啊。 “萱姐姐,你不是骗人的吧,他们两个看着……不像啊。”沈君芫又来回看了好几眼,两个和尚才嘀嘀咕咕的问沈君萱。 沈君萝离沈君芫最近,虽然沈君芫说得小心,但是沈君萝也听见了,立刻也点点头,肯定的说:“不像,一点都不像。”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说,但或是点头赞同沈君芫两人的话,或是眼睛里也有疑惑,很是不解这两个和尚也是高僧。 确实也不怪这几个小姑娘怀疑,要说这两个和尚,模样实在太有特色,一胖一瘦到也算了,胖的那个面无表情,结果原本的圆脸庞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蛮横感,而另外一个瘦的皮包骨,却一直笑呵呵,但他那笑让人觉得瘆的慌,好似看见了一个骷髅头在对你笑。 也算跑在前面的是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人胆子大,一个历经奇事对鬼神并无太多敬畏了,一个是神经大条外加胆大包天,根本就没人怕的,所以一进来除了被两个和尚怪异的模样吸引的多盯了会,根本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倒是徐雅琴和沈君莹,一个吓得脚步突然一顿,差点被后面的丫鬟直接撞到地上,一个小小地惊叫出声。好在看前面的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模样才稳下心来。 沈君萱没好气的瞪了几个一眼,“好了好了,我还骗你们不成,我以前就来过这。有次是陪着祖母一道来的,祖母说这两位都是大师,当时我还看见祖母和两个和尚互相见礼呢。就是祖母告诉我,要对这两位大师尊敬些,他们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坐镇在罗汉堂内的。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君萱说着也忍不住看了两个和尚一眼才接着说道:“别说你们两个了,就是我娘上次来都没注意到,要不是祖母说了,她都不知道呢。” “那,我们怎么办?”听沈君萱这么一说,徐雅琴倒是有些犹豫了,感觉某些她们确实有些鲁莽了。 沈君芫快人快语,看得透,“哎,你管他们是什么时出现呢,关我们什么事,反正我们是来数罗汉的,管他呢,等我们数完了就走就是了。” “没错。”“是的是的……”“我们管他们干什么?”沈君芫一说破其他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在纠结这个事。沈君萱还小声和她们说了下数的规矩。 其实这里设置成左右两个通道是有原因的,依照的是男左女右的原则,男女各从两边进入。把生辰的月日时辰加起来,是多少就随意数多少下,最后停留在哪个罗汉上面就记住那个罗汉的数字,到门口两个和尚处要对应的签语。数的时候可以站在一处不动,也可以一直走动,随便数,但最后停留的罗汉要是第一眼看到的。 站在那才听沈君萱把规矩说了下,几个小姑娘就已经算清楚自己要数的数字,立刻开始在里面数了起来。这里面走动最大的要数沈君萝一直四处窜;走走停停的是沈君莹,时不时的还要停下犹豫,似乎纠结到底数哪个;徐雅琴是最平稳的一路很平均的走,数的时候似乎也是左右都数;而沈君芫却有些漫不经心,走了一截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数,很干脆的停下脚也不往里头走,直接就站在那前后左右的就数了起来。 沈君萱以前就数过所以这次并没什么兴趣,只站在门口那个地方,看着下面的几个妹妹,还不忘和两边的两位高僧点头双手合十的略行了个礼。 “六妹妹,你的签怎么样?签文写的什么?”才出了罗汉堂,沈君萝已经迫不及待伸头过来问沈君芫。 刚数完了罗汉,因为大家速度不一样,前后得的签语,难得的是几个姐妹居然都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把各自的签文拿出来。 别人到算了,沈君萝的性子哪里藏得住事,沈君芫向来对这命理卜算不是很在意,见沈君萝问回头看看其他几个,见沈君莹听到了沈君萝的话,已经睁着亮晶晶的眼瞅了过来,笑了一下说:“还不错,上中,写得……” 沈君芫故意中间停一下,见连沈君萱都有些都好奇的偏头过来,才肯定的说道:“看不懂!”说完哈哈大笑。 沈君萝一愣,立刻意识到被沈君芫耍了,扑过来就要挠她以示惩罚,谁知沈君芫机灵的很,已经先跑了出去,沈君萝立刻去追。沈君芫可不傻,就在沈君萱几人身边来回窜,边跑边躲。 “芫儿,你给我站住!”半天都没摸着沈君芫的一片衣角,沈君萝气急败坏的对沈君芫喊。 沈君芫正好站在沈君萱身边,听沈君萝这么一喊,立刻一把抱住沈君萱的手,冲着她撒娇:“大姐姐,你看,五姐姐欺负我呢。” 沈君萱看着沈君芫笑,“是吗,这会儿我到没看出来啊?” “是吧,大姐姐果然最是公正,哼,看你现在还往哪跑!”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沈君萝一听沈君萱的话,立刻得意的大摇大摆走过来。 沈君芫本来还待跑,却突然看到沈君萱眼底的玩味,眼珠滴溜溜一转,“跑,谁说我要跑了,我就在这呢,你来吧。” 沈君萝见沈君芫果然不跑了,一个箭步冲到沈君芫前面,谁知斜里冲出个人挡在了沈君萝面前。 沈君萝抬头一看登时噘嘴不满,“大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不帮芫儿的吗?” 沈君萱一脸诧异的正经说道:“不帮六妹妹,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这里就六妹妹最小,我要帮自然一定是要帮她咯!” “明明是大姐你刚刚说的,你不是说没看见我欺负她的。”沈君萝悲愤的指着沈君芫,这丫头太让人讨厌了,走到哪都站了比她小的优势。 沈君莹在一旁笑着说,“小五啊,可不是大姐诓你啊,我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可以证明,大姐确实没有说不帮小六的话,嗯,大姐说什么来了……” 沈君萱特别配合的重复了下最开始的话,“是吗,这会儿我到没看出来啊?” 沈君莹立刻煞有介事的点头,“小五,你听见没听见没,大姐说的是刚刚她没看出来你在欺负小六,自然不帮忙,现在吗……” “现在我又看出你在欺负六妹妹,这不行啊,五妹妹你虽然比六妹妹大不了多少,但也是姐姐可得让着六妹妹些,而且我看六妹妹也没做错什么吗?”沈君萱一副老气横秋的指点。 这说顿时把沈君萝说得傻在那,肩膀立刻就塌了下来。 沈君萱和沈君莹却已经笑得乐不可支,难得这么合伙坑了沈君萝一把,连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徐雅琴都弯了嘴角。 见沈君萝备受打击的模样,沈君芫立刻就小小的愧疚了一下,跑到沈君萝身边安慰起她。怎么说沈君萝可是沈家最和她玩得来的姐妹,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她们两一起坑别人,这还是头一回和其他人坑了沈君萝一把。 沈君萝的郁闷根本就存不了多久,沈君芫才和她凑一起小声说了什么,她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出了罗汉堂不久就见萧氏身边的鸣红迎面走了过来,鸣红走近前先给姐妹几个行了礼,才笑着开口道:“姑娘们可都求到了心仪的好签?表姑娘求得必是好签吧?” 鸣红的大丫鬟也不是白当的,问完沈君萱几个还不忘偏头问问徐雅琴,总不至于让人觉得冷落了谁。 “签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我的签文挺有意思的。”沈君萝先笑嘻嘻的答了。 徐雅琴很是简单明了的答道,“上签,凶吉不明。” 见沈君萝和徐雅琴都答了,沈君莹倒不是很在乎的说,“我的倒是个吉,嗯,挺好的。” 众人都说了,沈君芫也大大方方的说道,只是语气带着一些不确定,“是中上签,应该也是吉吧?” “哟,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你们抽的签都不错啊,搞得我都后悔了,我刚刚应该也去数一次的。”沈君萱笑着说道。 鸣红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听几位姑娘和表姑娘的话,不会是你们几位今天把这里的上签都抽了吧?” “说不定喔!” 沈君芫语气调皮,表情却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头,看得其他人都是一笑。 跟着一起笑了笑,沈君芫才问道:“鸣红姐姐这会过来,是娘和姨母、婶婶要找我们吗?” “是啊,时辰不早了,夫人让我来看看,你们在这边弄完没,若是弄完了,就让我带你们一起去青龙寺的云堂用午膳。” “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沈君芫表示,吃饭什么的最重要。 鸣红又笑着问了下了其他人:“大姑娘你们呢?” 沈君萝已经和沈君芫一左一右的抱着鸣红的胳膊就往外来,“哎呀,鸣红姐姐,你就不用一个个问了,都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先去你说的那个什么云堂吧!” 鸣红被沈君芫两个拖着一走,其他也笑着跟了上去。 云堂其实就是寺庙的饭堂,因为青龙寺常有贵客来,所以,青龙寺的云堂其实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寺庙重僧侣的集体食堂,一部分隔开,分成一个一个小小的单间,萧氏等人就在其中一个单间里。 沈君芫姐妹进去的时候,萧氏几个人笑着聊什么,见她们姐妹进来了,沈玉珍笑着开口说道:“看你们几个的神色,看来刚刚去数罗汉都得了不错的签啊?都是什么签啊,和我们说说?” 沈君芫几个又把各自的签说了一下,一旁的德安先挑了下眉:“哟,到时都不错啊!” 沈玉珍笑着说,“可不是,这么一看,到都比我那时强多了?” “姨母,你也去数过罗汉?你抽的什么签啊?”听沈玉珍的语气,沈君芫直觉里面有故事哟~~ 八卦什么的,就算是成年旧事也是很精彩的! 沈君芫的话一出,沈君萝也反应过来,“对啊,姨母快跟我们说说。” 沈君芫和沈君萝一问,不但是几个小姑娘起了兴致,就是萧氏和德安也一脸笑意的看过来。 德安心思一动先笑着说道,“这个数罗汉,我以前也去数过,只是每次数到最后我都不记得我要数到哪,数了几次都没记住自己最后该数什么。后来我把这事和济安说的时候,他还不信,有次还专门来陪着我数,结果陪着我在这转了几圈,也没数个明白,他才相信。大姐,以前好像也是青龙寺的常客啊!说说,你数出了什么好签文?” 沈玉珍一听德安的话就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先把自己的数罗汉的糗事半耷拉的说了一些,这让她不说都不行了。 沈玉珍以前确实是青龙寺的常客,出嫁以前。 沈玉珍最爱往外跑的时候沈老太爷的爹娘,也就是沈玉珍的祖父祖母,就相继去世,沈家上下前后守孝就用了几年。孝期不说什么娱乐活动,就是上其他人间里也是有些忌讳的,一来不能常走到,二来能去的地方又不多,寺庙之类的到成了最好的去处。去上香或是斋戒都是极好的,青龙寺又是京里大寺,自然去得就多了。 青龙寺数罗汉抽签的名头那时候还没有如今这么盛,沈玉珍也是因为在青龙寺待的久了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也没其他念想,主要是想着好玩,现在想想突然觉得从前那签文其实说得很准。 第91章 偷入云堂后厨房 沈玉珍随意说了些从前的旧事,间或还有些沈家三位大老爷小时候的事,众人都听得兴趣盎然,连萧氏和德安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这些琐事一说,那数罗汉签文的事众人也就不再关注。萧氏和德安都察觉沈玉珍似乎有意模糊,想必是有什么不愿说的事,但谁没些秘密,便都有默契的不在追问,还顺着沈玉珍的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 青龙寺的素斋确实不错,就像是僧人的口头禅“不打诳语”让沈君芫吃得心满意足,等知道这些素斋其实不过是平常很普通的豆腐蘑菇之类做的,也是让沈君芫大开眼界,这些简单的食材居然就能做出肉的味道,而且如果不说,完全吃不出是豆腐、蘑菇。 午膳过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憩了些时候,下午就散开在青龙寺周围逛。萧氏和德安本想带着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一起,谁知她们两个却并不想陪母亲逛,才出来厢房没多久,姐妹俩就拉着手带着各自的丫鬟跑了,让萧氏和德安一顿气恼,只好各自再派些丫鬟婆子赶紧跟上去。 沈君芫姐妹俩的目标是青龙寺云堂的后厨房,中午吃得太开心就忍不住想知道那些素斋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一跑出萧氏和德安的视线,沈君芫两人为了怕人知道,还特意在寺庙里没有目的的乱逛了一通,才偷偷摸摸的往青龙寺的云堂走去。 按沈君芫和沈君萝的路痴程度,别说要在青龙寺绕几圈在去找云堂的位置,就是直接从她们待的厢房到云堂都不一定能找到。好在沈君芫两人带的丫鬟的认路能力都不错,特别是素英,那方向感好得,沈君萝自己每次出门都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人形指南针啊! 远远绕了一个圈子跟着素英窜进一道院门,进门的景象让沈君芫姐妹俩很是惊讶,竟是一片菜园子。 杏雨一开始还有些胆小,伸头四处瞄了瞄见没什么人后胆子就大了,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四处看,然后回头向沈君芫几人招手,“姑娘,没有人,可以过来。” 沈君芫几个人才跟着从门边走过来,一眼望去是一片才种下没多久的菜地,确实见不到有什么人。 “素英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要找的是青龙寺的云堂,这里是他们的菜地吧?”杏雨走了一圈忍不住问素英。 沈君萝也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平日里素英从来都没出过错,沈君萝虽然有怀疑这次素英出错了但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素英却很是肯定的说道:“没错,是在这,这是云堂的后院子,我也没想到青龙寺的和尚在这里开辟了菜园子。” “我看到了,这里确实云堂后院,你们看那。”沈君芫之前没注意其他人的话,专心在看什么,突然兴奋地指着一个地方,回头对着沈君萝等人喊。 “六妹妹,你看到什么了?”沈君萝跑到旁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排房子却没看出什么。 倒是一旁的杏雨瞄了好一阵看出来了,“五姑娘,我看到了,我们姑娘指的就是青龙寺云堂的厨房,今天中午我去特意去厨房门口帮着上菜的时候看到过,嗯,这应该是厨房另一边的门口,没想到居然是菜园子。” “我就知道我不会走错的。”素英说当先朝那排房子处走去,后面几人赶紧跟上。 菜地和房子还有段距离,靠近房子这边还有一口井,井沿差不多到沈君芫的胸口位置,井口还盖了一块圆形的木头盖子,沈君芫走过去就要拿开那盖子,杏雨赶紧过来拦着她。开什么玩笑,这井一看就是用的活井,沈君芫要是出来什么意外,那沈家就是再宽宥那杏雨也不用活了。 “姑娘,这就是一口井,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赶紧去厨房吧,刚刚我们虽然把夫人和三夫人派来的人甩掉了,但过会时间她们肯定会找到这的,我们要是消失太久,她们就会去通知夫人和三夫人了,那到时我们可就惨了……” 沈君萝已经一把抢过杏雨手里的盖子把它拿开,“杏雨,不要那么多废话了,哎呀,这井沿这么高,我们又没有爬上去能出什么事?” 不过等把盖子拿开沈君萝突然想起什么也忍不住诧异问:“对啊,六妹妹,这就一口井你要看什么啊?”说着还自己好奇的踮脚伸头往井里看,吓得一旁的素英赶紧过来拉着她。 沈君芫有些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她能说她就是好奇吗,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看到井是什么模样。前世一直生活在城市的她哪里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水井,后来,她四处去旅游去的地方就是在号称什么古村落,那也是景区基本都是水电齐全的,哪里有这样的水井,刚一时好奇就忍不住下意识的想拿开看看。 不过好在沈君萝不待沈君芫解释,自己先开口说道:“哦,我知道了,六妹妹是不是还没见过这样的水井啊?” 沈君芫立刻点点头,“嗯,第一次见到。”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 沈君萝左右看看没什么奇特的,随手把盖子盖上,却突然想起什么,跑到沈君芫身边,“六妹妹,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沈君芫立刻满脸警惕的看着她,摇摇头,“不要,我们还是先去厨房看看吧。” “不要那么着急嘛,反正厨房就在那又不会跑,不如我一边走一边和你说啊!”沈君萝拉着沈君芫,笑嘻嘻第凑到沈君芫身边就开始念叨。 沈君芫才不信她的鬼话,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冒出来什么故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结局的童话类故事,估计不是聊斋之类的鬼故事就是搜神记之类的志怪故事,哼,才不要听呢! 沈君萝对着沈君芫念了半天,谁知道直接被沈君芫无视的很彻底,沈君萝只好挫败得松了手,转而看见素英和杏雨走过来,立刻跑过去,“你们要不要听故事啊,我刚想到一个哦!” 杏雨不等她继续说下去,离开往沈君芫身边跑,“我不喜欢听故事的,五姑娘还是和素英姐姐讲吧!” 素英看着沈君萝淡定的说,“姑娘,你要讲什么故事,说吧,我听着。” 和素英讲,沈君萝果断的摇摇头。素英大概是会些拳脚,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故事从来就没吓到过她。不但吓不到她,最后可能还把自己吓到。 素英刚被宁王送给沈君萝的时候,沈君萝年纪还要更小些。最初因为和素英还不熟悉,只听外祖父说她和一起送来的几人都是会拳脚的,就想吓她一下。记得当时是趁素英吃饭的时候讲了个鬼故事,结果素英没吓到,倒差点把自己吓出病来,当时还被德安这个不负责任的娘知道后嘲笑了很久,所以自那之后沈君萝就再没有在素英面前讲过鬼故事。 故事讲不成了,沈君萝只好又默默转过身去找沈君芫,“五妹妹,怎么样找到什么了没?” 沈君芫和沈君萝这次跑偷偷跑到青龙寺的云堂里就是想弄弄清楚,他们做的素斋是不是真的就是用那什么豆腐蘑菇之类做的,可以的话顺便偷个师。 从井那边过去正对着的那间房子有个门,沈君芫和杏雨推了推,发现并没有锁上,推开一看,果然是挨着云堂的大厨房。 这厨房估摸着得有一百多平,中间是一溜相对的灶台,每个灶台上面都放着超大的一个铁锅,厨房的两侧一侧是大架子一侧是大柜子。架子的这侧放着些瓶瓶罐罐,沈君芫去扒着架子最下的一个罐子看了看,似乎是酱油,在看看其他的,都是些油、盐、醋之类的。 “这些都是素油。”这些罐子里发现了几种油,让沈君芫有些奇怪,叫来素英辨认了下却发现全是素有,有豆油、茶油、菜籽油等等。 素英原来在宁王府学的就有些杂知道的也比一般人多些,看这厨房里摆的那一排油,感叹道:“难怪青龙寺的素斋的名声差不多和它的旺盛的香火不相上下,就这些配料的齐全性,就是一般富贵人家都比不了。” 沈君芫看了一排架子东西都是调料就没什么兴趣看下去,转到另一边的柜子处,这边基本是一个超大号的柜子被分成一格一格大小不一的小柜子,基本上最下面那排最大。沈君萝已经随手打了一个小柜子的门正查看,听了素英的感叹,回头问道:“难道那些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能有什么讲究,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都是素油,可能是这些素油没那么多,青龙寺人多吃用的多就多备写,这也没什么,有备无患嘛!”沈君芫也不以为意地开口说道。 素英把刚刚被沈君芫几人弄乱的一些调料仔细放回原位,一边解释地说道,“那可没那么简单,青龙寺可不是就这么一座庙而已,这山脚下大半的土地都是青龙寺的。青龙山附近很多村庄上的人都是青龙寺的佃户,每年都是租种青龙寺的田地,不说其他的,就山脚下这地方,青龙寺只要留出一块地专门种大豆或者菜籽之类的,每年炸出来的油还能不够全寺吃用?看这些瓶瓶罐罐每种油都有又不是特别多,我看最多似乎是豆油,想必平常寺里的和尚们吃的是豆油,至于其他的应该都是为了准备素斋招待类似我们这样的客人的。” 沈君芫想了想,“是为了味道?” “肯定是,怪不得这里的素斋这么好吃,单油就有这么多种,就是你知道是什么做的,没有详细菜单肯定做出这个味道。”沈君萝一边翻柜子,一边肯定的说道。 素英点点头,“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些油有些人不吃或者不能吃……” “啊!”不等素英继续说下去,一声尖叫就在厨房响起,又突然戛然而止。 沈君芫三人吓了一跳立刻扭头一起看过去,就见杏雨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惊吓,她的嘴还被一双手捂着,大概察觉到沈君芫等人的视线,那人转过头来和沈君芫三人面面相觑的对视,竟是一个和沈君芫差不多大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半身还藏在柜子里呢。 看到沈君芫三人跑过来,那小和尚赶紧松开捂着杏雨的手,灵活的从柜子里爬出来。 杏雨本来也是在开这些柜子四处翻看,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个柜子是最下面最靠里面墙的,她随手拉了下柜子门没打开,就有些好奇,使了下劲去拉又没拉开,也没想那么多干脆手脚并用,结果,门是拉开了,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第92章 呆萌小和尚被戏 “喂,我说你这小和尚从那冒出来的?”才被扶着站起来拍拍衣服,杏雨回过神来理直气壮的冲着那小和尚就一通埋怨。 那小和尚年岁比杏雨还小些,好似干了坏事被家长抓住,这会很是不自在的站在沈君芫几人的面前,大概是有些心虚强装镇定的反驳,“我本来就是青龙寺的和尚,这里是我们青龙寺的厨房,我,我在这有什么不对的,不对的应该是你们吧,你们,你们这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们啊……”被小和尚一问,杏雨也才反应过来这儿可不是沈家,她们几个如今也不是干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啊。 “我们是来寺里烧香的,不小心在庙里迷路了,才走到这里的。”沈君芫见杏雨瞧过来,反应迅速的截住其他的人话,立刻回道。 沈君萝几人反应也不慢,都认真肯定的点头,杏雨更是一改刚才的心虚,再次理直气壮地问,“我们只是迷路才走到这,小和尚你又是怎么跑到这来的,我知道你是寺里的小和尚,不过呢,我看你是想干什么坏事吧,不然为什么躲到柜子里?” 杏雨如今的脸上就差写上“没错,干坏事的就是你”几个字了,那一脸的坚定看得沈君芫几人都在一旁偷偷的乐。 那小和尚那里说得过杏雨,被她一通逼问,就开始支支吾吾,手足无措头也慢慢低了下来。 “我,我,我……” 小和尚两颊有些肉鼓鼓的,眼睛也圆圆的,看着真真一副包子样,这会被逼得小脸通红,连眼睛都慢慢变红似要哭出来。 一见小和尚这副可爱模样,沈君芫先忍不住,“杏雨,你干啥呢,看你把这小和尚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抱怨完杏雨还不忘安慰那小和尚,“小弟弟,没事啊,你看我帮你教训杏雨,包管她不敢欺负你。” “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和尚这么可能做什么坏事呢,杏雨不许胡说啊!”沈君萝都想抱着这小和尚不撒手了,太可爱了,比她弟弟团子都可爱,不比较还不知道,这么一比较她都忍不住要嫌弃她弟弟了。 其实,这会不但杏雨内心是崩溃的,两位小主子都太瞎掰了吧。就连那小和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里还有些泪意,傻傻的看着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人。 小弟弟?他,应该也不比她们小吧? 不过沈君芫两人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他忍不住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道:“她也没说错,都是我不好,背着师父到厨房偷东西吃。我刚进来没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一时害怕才躲到柜子里的。” 这小和尚说话就算了,居然还对杏雨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很是认真的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啊,啊?啊!”杏雨自己也是外强中干,哪里想到这小和尚这么出人意料,到被吓了一跳,见他行礼道歉,一边连连摆手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用不用,我,我就是说说,小师傅是青龙寺的,这里又是青龙寺的地界,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 那小和尚怕是从小生活在寺庙,没出过什么门,听了杏雨的话自己摸摸小光头,带着几分羞涩,抿抿嘴开口解释道,“是我不听师父的教导跑到厨房偷东西吃才会被你撞见的,还是师父说得对,种什么因自然得什么果,是我不好。” “偷东西吃?”沈君芫听了有些诧异的看着那小和尚,还上下看了看,脸色红润唇红齿白的,这小和尚也不像被虐待了啊? 沈君萝也不太相信,“你们师父难道不给你饭吃?” 被沈君芫两人这么一问,那小和尚脸色的的红色更是蔓延开来,身子扭捏了一阵才说道,“不是的,只是寺里的规矩过午不食,我中午调皮没好好吃饭,如今饿了才偷偷到厨房找点吃的,谁知道就……” 素英在一旁解释道,“过午不食是出家人的戒律,出家人都讲究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吃东西,正午后到第二天黎明是不许吃东西的。” 听素英这么一解释又被那小和尚泫然欲泣的小眼神一瞪,沈君芫顿时也觉得自己几个人挺不好意思,就因为吃着人家素斋好吃便偷偷进人家后厨房,还害得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和尚饿着肚子。 谁知杏雨神经太大条了,听了素英的解释第一句话就是,“过午不食啊,小和尚那你不是犯戒吗?” 话一出那小和尚也不说话了,只神色很是可怜,沈君萝立马在身上掏了半天摸出包糕点,伸手就递到那小和尚面前。 “别听她的,饿了就该吃东西,这有什么,这给你赶紧吃吧!” 见不止是沈君芫姐妹两,就连素英听完自己的话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杏雨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和尚才多大,自己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过午不食这条沈君芫前世就知道,不过那时并不是因为寺庙之类的,她知道还是因为前世很多明星的减肥方法就是过午不食,听说还是很好的养身方法,没想到这里也有,“虽然,过午不食是出家人的戒律,但是你们这些小和尚才多大,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整个下午都不吃东西怎么熬得过来,你们师父竟然也真不让你们吃东西,真是狠心。” 那小和尚想必是真饿得很了,接过沈君萝的糕点塞了一嘴,才含糊的说道,“不是的,寺里过午就不会开火,这会厨房都不会有人,师父也是没办法的。” 这倒是,要不是确定了这个时间厨房里不会有人,她们几个也不会偷偷溜过来了,不过之前到不知道是因为寺庙里这条戒律。 “对了,你们迷路怎么迷到在这里面来了,我记得云堂这时辰应该是关门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小和尚才吃了点东西,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顿时把沈君芫几个都吓了一跳,好在这小和尚迷糊的很,自己摸摸脑袋也没多想。 沈君芫几人偷偷眼神交流了下,还想用什么借口搪塞,突然远远听见墙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五姑娘”“六姑娘”。 “哎呀,肯定是找我们的人来了,我们先走了。”沈君芫喊了声就照进来的路向外跑去。 沈君萝也跟着向外跑,“我也先走了,小和尚你慢慢吃啊!” 素英反应快已经跟着跑了出去,杏雨反应过来其他三人都跑出去了,立刻追上去,“你们等等我。” 那小和尚捧着一包糕点再吃,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几人才一会的功夫就跑的没见人影了,总觉得哪里不对。等他转身准备在偷偷出去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们就算是住在厢房的贵客,这个点云堂的厨房应该也是关上的,她们,也是偷偷进来的,难道是小贼?” 再要去找沈君芫几人,哪里还看的见她们的身影。 沈君芫几人才出门不远,果然见萧氏和德安后来派的丫鬟婆子已经有几分惶急的神色。 总算是见得她们几人,当先一个上穿藏青衣服的婆子来前行礼,“还望五姑娘和六姑娘体恤奴婢们些,若是跟丢了你们两个,只怕回去,二夫人和三夫人那都不好交待。两位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们跟着,我们不靠近便是,只远远跟着必不会妨碍到姑娘们。” 沈君芫见过这人,约莫应该是萧氏的屋子里下人来回话的时候,想来是萧氏派过来的。 听她这么知情知趣的一说,沈君芫和沈君萝也不好太任性,好在她们想去的地方已经去过了,如今倒是没什么要紧的。 “行,那你们就远远跟着吧。” 沈君芫姐妹俩又把上午没逛过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才在下人的催促下,去和萧氏、德安汇合。 这回下山到没人逞强,都是坐的飞轿下的山。这飞轿说是轿其实就是很简单的竹椅加了两根长棍子,抬轿的都是专门吃这口的,两个人就把轿子抬的极稳,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轿子里的人都感觉不到什么摇晃,当真是不容易。 青龙山的山脚下因着青龙寺的关系很是热闹,大概来上香的人多,这小面到慢慢形成了一个小镇。若不是时辰已经晚了,萧氏几人说不得就要逛逛这,只今日耽搁的久了眼见日头就要下山,青龙山离京里也很是有段距离,众人只好登车一路直接回去并不得停留。 沈君芫和姐妹几个坐得一辆马车,掀帘子见马车一路从青龙山脚下那条热闹的街道驶过去,一路还听着各种叫卖声,眼睛就忍不住熠熠生光的看着外头。 “这外头确实挺热闹的,可惜这次没时间了。”沈君莹也是有几分遗憾没时间逛这里了,她们得在天黑前赶回去。 沈君芫一边往外看一边随意的答道:“没事,下次来在到这下面逛也不迟。” “对,我们下次来逛就行,嗯,下次我们可以专门逛这里。”沈君萝和沈君芫是一起头挨着头向外看呢,自然也很是赞同沈君芫的话。 徐雅琴听了沈君芫姐妹俩的话,嘴动了动最后神色不明地说,“还真是羡慕你们沈家的姑娘,总觉得你们活得似比其他人畅快些。” 沈君萱笑着打趣道,“琴妹妹这话可说错了,你来了这些时日只怕也知道,真说畅快也就是五妹妹和六妹妹两个罢了,咱们其他的沈家姑娘可没这份好运。” 徐雅琴听了笑了笑到不在说话。 因为众人汇合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回去的时候马车便赶得稍微急些,好在赶车的人都是老手,车赶得稳才没多大晃动的感觉。 谁知,沈家姐妹真正马车里说着话呢,马车突然一个大停顿,马车里的人都向前狠狠一扑。 沈君莹因被带累的最惨,整个人都差不多扑倒在马车里,还没爬起来就忍不住对着外面喊,“怎么赶车的,是皮实了吗?” 谁知外面竟然没有一个声音回安静的很,原本还嘈杂着的沈君芫几人渐渐感觉到不对劲,马车厢众人不知不觉都有些放轻了呼吸。 第93章 被困回京官道上 大概是气氛太不对,车厢里的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沈君萝一时有些忍不住想掀帘子朝外看看,谁知她的手才向帘子伸,众人的视线就都看了过来,沈君萝觉得自己的手简直要被这□□裸的目光盯出一个洞,顿时有几分犹豫手伸在哪动不是不动也不是。好在她旁边的沈君芫拉了她衣袖一下,她才顺势收回手。 车里的人感觉似乎过来很久,其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马车边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只是这么个环境就是有人跑过来,车厢里的几个人也有几分惊疑不定,好在外面的人才靠近马车,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六姑娘,是我,你们怎么样,刚可有人受伤?” 沈君芫仔细听了听,回头和车厢里的姐妹们说道:“是我娘身边的武嬷嬷。” 武嬷嬷是萧氏身边得意人,沈家几个姐妹都是见过的,她的声音自然也是听过的,听沈君芫的话,沈君莹先点了头,“确实是武嬷嬷。”说完不待其他人来拦,小心掀了帘子一角。 “大家只是吓了一跳并没什么事,武嬷嬷刚刚是怎么回事?外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武嬷嬷如今已经站到了马车旁,听了沈君莹的话,很是恭敬的答道:“路上不知什么原因出现一股流民,如今在前头堵了回京的路,前面夫人们的马车和他们起了些冲突如今在在交涉,夫人不放心让我带多些人来护着姑娘们坐的这辆马车。也不知道这些流民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怕今日出门带的家丁都有些不够看,几位姑娘还是暂时都不要下马车得好。” 流民?在这京郊的地界,离皇城如此近的地方出现流民,沈君芫到时想到了这点,只是其他的和沈家其他姑娘一样,两眼摸黑都不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过来的人是家里的奴仆,车厢内的几个小姑娘神情也放松了些。 “嬷嬷,不知二婶如今我们对姐妹几个是什么安排?是只需要坐在马车里等就可以?按如今的脚程不知我们天黑之前能否赶回莱州?” “暂时只需要几位姑娘待在车厢里就行,如今夫人等人在前面试着和那群流民沟通希望他们能让路,如果顺利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继续启程回去了。” 听武嬷嬷一说,众人目前是只需要待在马车上等,而且马车周围也有家丁守着,看起来除了刚开始被突然地停车让众人有些狼狈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车厢内的姐妹几个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好似达成共识,沈君芫便作为代表开口跟武嬷嬷继续问情况。 “嬷嬷,我娘和三婶她们在前头可有还好?” 听见是沈君芫的声音,武嬷嬷回答的时候还带了几分熟悉的笑,“几位姑娘都放心,夫人和三夫人、大姑奶奶的马车虽在前头但都没什么事,姑娘只管安心在车厢里休息片刻,这些事情夫人她们自会处理好。” 沈君芫还想着再好好问问,听武嬷嬷的语气总觉得她还有什么未尽之言,可惜,沈君芫看了看车厢里的堂姐妹们,到嘴边的话,打个转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武嬷嬷稍微回答了下几位姑娘的问话,便指挥这车外的人围着马车好生护卫。 从沈君芫姐妹的马车这里朝着官道往前看去,又只能远远看到些萧氏等人的马车确实停在不远处,周围影影绰绰好些有不少人围着那些车,隔得有点远具体的是个什么的情况到看不大清楚。 武嬷嬷把带来的人安排好,自己就站在马车外面时刻警惕着。她虽然极力和几位姑娘说并没什么大事。但那些话只怕自己也是不怎么信的,萧氏那边如今什么情况她也并不很清楚,但她刚过来的时候眼瞧着可不是什么好状况,两边的人都有些剑拔弩张。萧氏偷偷让自己带些人来守着几位姑娘,不用萧氏明说,武嬷嬷也知道萧氏未尽之意,只怕是如果情形不对她要立刻带着几位姑娘冲出去才行。 ******* 不同于沈君芫这边的平静,萧氏这边的情况看着确实是不怎么乐观。 萧氏和德安是万万想不到如今居然有人这么大胆刚在近郊入京的必须通道上居然还能遇见这么胆大妄为的人,直接在路上拦截。 如果只是求些钱财,照萧氏的想法,能用钱解决的事,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到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从几次交涉的情况看只怕还没那么简单,偏偏后面可是她的女儿和沈家的姑娘、表姑娘们,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一点事。 不过萧氏不知道的是,如今和她们对峙的这些人同样也是胆战心惊,并不愿真闹出大事啦。 王铁头如今就揪着眉看着眼前的情况,如今这群人就认准了他的话,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莫名其妙就的就架到了这个位置。他一直都只想做个良民,奈何世事无常啊!断没想到一向富庶的江南就这么遭了水灾,原本遭水灾之前他都已经存了十几两银子了,只需过了今年他就能自己砌上砖瓦房,就能娶上媳妇了,结果这些都让一场水灾给破坏了。 “头,如今我们怎么办,看样子好像这些人不简单,我们要是真动手,会不会出事?”一个光头矮小的汉子凑过来问。 王铁头人长得高高壮壮,自己满身力气,如今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遭了灾的人,大家也是慢慢聚在了一起,之所以大家认他为头,不过是因为他有把子好力气。他们这群人一路走到上京身上带的东西早吃完了,一路活过来基本都是靠队伍里几个年轻力壮的人,上山打猎下水捞鱼才勉强撑到今天,王铁头就是因为在这群人里力气最大能弄到更多吃的,所以就被这些人抬为头脑人物。 他们本以为到了上京,不管如何总能混口饭吃,没想到居然□□门都进不去,最近都是在附件的山林里藏身,好在如今天气变暖又让他们找到个可以安身的山洞,情况才没有太糟糕。 王铁头一把揪过那个光头的衣服,吼道:“我他娘的知道怎么办,都告诉你们不能不管不顾的直接拦,如今好了,看着架势真拦到了什么人,我们这些只怕都不够人家来砍的!” 吼完了王铁头把他往旁边一扔就不再管,那光头也不怎么在乎,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又凑过来,“我们知道错了,可如今你看拦都拦了,总不能让大家伙就这么撤了吧,再这么呆在山里也不是办法啊。” 王铁头没好气的闷声又是一声吼道,“急个啥,没看见我在想办法吗,他奶奶的,如今被你们这么一弄,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他们躲在山里其实也近半个月了,按他们原本的想法,如今可以都到了上京最好就是能告个御状,实在不行总能找到一两清官喊个冤,或者在京城附近租田地来种,再不济就是卖身为奴总能混口饭把自己养饱了。结果他们躲了这么久,却连个城门都进不去。 他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躲在山里啊,于是一起想办法,本来是想着先找几个人做代表混进城,再想办法把其他人带进去。结果说到,到底谁进城一群人又出现了分歧,怎么都谈不拢,最后只好动脑筋想法子让大家一起进城。 都是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好讨论了很久才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离他们最近的官道上拦截一小队人,把他们带进去。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天真。 但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本来王铁头就不是很赞同这个做法,并且再三告诫说拦人的时候必须谨慎些,不要什么人都拦。结果,完全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碰上萧氏等人赶回家,就把她们给拦了。 等王铁头知道真是什么都晚了,不仅拦了还都那群人起来冲突。 可王铁头多少有些见识,看如今那队马车的精致程度,再看那些奴仆的感觉,就知道只怕他们是惹上□□烦了。 这些京里的贵人那个不是傲气逼人,如今这么拦着他们,现在就算他们撤退,恐怕也不会被他们放过了。 急的满头大汗,眼看两边的情形越来越紧张,这要是到时候再出些什么幺蛾子,恐怕现在他们这些人都在劫难逃了。 两边对峙的地方,已经隐隐有些躁动了,王铁头急的走来走去。 那光头还想凑上来,结果立刻被王铁头一脚踹开,“一边去。” 走了会突然一拍大腿,说了声,“有办法了!” 这厢德安也正后悔,今天出门侍卫带的太少。 德安可是有郡主名头的人,所以她身边一直是配有侍卫的,不过她从小就不喜欢侍卫跟在身边,这次出门更没带什么人,谁知道,会遇见这么个事。如今,她到和萧氏一个心态,女儿不能出事啊。 第94章 一语不慎冲突起 沈君芫几个如今并不知道萧氏和德安都在为她们揪着心,原本她们一行的马车前后相距也不算太远在官道上走着,谁知道官道有一段陡坡路,她们行在前面的马车才过了那段陡坡就被这群平素并不看在眼里的流民给堵了。 不大的一个陡坡硬是把一队人拦腰截成了两截,连今日出门带的人现下被一睹也感觉捉襟见肘。 有了武嬷嬷带的人的看护,缩在马车里的沈君芫等人瞬间安心不少,安静了会见似乎真的没什么事,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我们应该会没事吧?”沈君莹的性子生得急,眼见似乎安全些了,第一个忍不住出声问道。 只是如今什么情况,大家都一抹黑,哪里知道该答什么一时到都没人说话。 见没人说话沈君莹脸上带些惶急去拉大姐沈君萱的衣袖,“大姐,你说呢,我们会没事吧?” 又想起平素胆子不小的沈君萝和沈君芫,抬眼问道:“五妹妹,六妹妹……” 沈君莹一时问得急了,语气就有些急促,偏她问了几句都没人答,这车厢顿时又有些寂静,气氛似乎又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会没事的,三姐姐。”沈君芫见再寂静下去这车厢里的姑娘估计又要得不安起来,感觉开口安慰,“武嬷嬷带了这么多人护着我们,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君萝到是没怎么害怕,听了沈君芫和沈君莹的话,她只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不撺掇我娘少带些侍卫出门了。” 沈君萝虽然说得声音不大,但是车厢就这么大,而且本来大家一时不说话车厢也是安静的,她这话就让众人听了个正着,一时眼神都向着沈君萝看去。 沈君萝还懊恼的要锤头,不成想一抬眼,见车厢里的姐妹们都看了过来,一时吓了一跳,头都往后仰了仰,“呃——你们这是咋了?” 沈君芫转头看看坐在周围的姐姐们,当即一笑,“五姐姐,你刚刚在那嘀咕什么,大家都听见啦,你怎么撺掇二婶婶了?” 沈君芫素日里就和沈君萝关系好,不仅了解沈君萝,也最是知道自己这位五姐姐的娘二婶婶德安。 要说沈君萝撺掇她娘,那就是沈君萝自我感觉良好。自家二婶婶做事根本就没人攒都得了,因为,就不需要撺掇,基本上她都随心而为,不需要人去撺掇各种让人大跌眼睛的事也没少干。 至于,不带侍卫这事更不用说,沈君芫都不止一次听自家娘爆过二婶婶以前只带个小丫鬟出门的事了。 果不然,沈君萝完全不自知反而得意非常地说道,“我就跟我娘讲咱们就是去青龙寺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我娘果然就没带那么多人。” 才说完一想如今的处境,顿时脸又跨了下来,“谁知今天还真会有事,唉!” 沈君芫虽然知道自己二婶婶并不是被沈君萝撺掇才干的这事,听了这话一时心思各异。 “三表舅妈对你真好!”一直缩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徐雅琴突然出声。 沈君芫闻声朝她看过去却没看出什么表情来,她就那么安静的靠着车厢的一个角落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虽然说了句话,却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微低着头,好像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她。 沈君萝还有说什么,谁知才平静下来的外面似乎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而且这次明显感觉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跑动。 …… 王铁头也不过是个大字不是一个的粗人,在老家的时候靠着有把子力气,虽然父母早逝也能靠自己攒下些老婆本,就是和其他也一样成了流民也能凭借气力成为流民的头。 这样一个单靠蛮力的人要他动脑子出什么计谋那真是用错了地方,只是如今被情势所逼,他必须想办法解了如今这个结,不然不用人说,他就是再笨也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如今就是还想躲到山林里都不成了。 但是他一个粗人能有什么好办法,所以他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们这些流民在这附件的山林的待了也不少时间,对这附件的地形什么的可谓是非常熟悉,所以才会在官都一个陡坡之后拦截住萧氏等人。 只因有个陡坡,上坡之前视野就有些受限看不看清楚坡另一面的情况,咋过了坡道就被拦截,不管如何都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 萧氏等人的马车被拦截住也是这个原因,谁会想到这京郊外的官道上会有人这么大胆敢拦截,再加上上坡前确实没见到这些人,突然窜出来可不就把人都惊住了。 可沈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下人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和拦截的人对峙。 最重要的萧氏和德安也立刻反应过来发话,还立刻叫了武嬷嬷带些人去后面护着沈君芫姐妹几个。 王铁头是不聪明,但他也不算笨,一开始见被他们拦着的那队人有人外坡另一面奔,还以为的退走,后来一想发现不对,应该是坡另一面还有人没过来,而且明显地位不低。 眼见前面已经僵持不下,王铁头就叫人来吩咐了几句,立刻就有人出去行动。 他那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前面有矛盾不好解释,那换条路试试,眼见坡后面的人地位不低而且应该也不太知道前面的冲突,说不定能化解化解。 王铁头的想法是挺好,但他生来是个种地打猎的,哪里明白富贵人家的规矩,人家后面坐得人地位是不低,关键那都是女眷,还都是些未出嫁的姑娘家,就算大殷男女大防算不得重,那也断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冒犯。 更何况,他王铁头这么想,其他人不知道啊! 听的吩咐的人,只听说后面还有人,而且人数应该不多但地位不低,让他们去找人好好谈谈。他们跑去一看,后面确实人不算多了,才两三辆马车,而且一看就看出来不管是马车还是人都围在中间一辆看起来最好的马车周围。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靠近,那些围着的人立刻都一脸警惕,各自拿着武器盯着他们。 这要怎么谈? 本来流民都没什么见识,看着状况一时还有点傻眼,脑子愣的还直接就冲着沈君芫等人的车就喊:“哎,你们马车里面的人出来下,我们,嗯,说说话?” 喊话的人不觉得什么,那些流民也觉得错,本来嘛,头儿不是说要委婉点客气点,他可是好容易憋着把这话说出来的。 但武嬷嬷等人可不这样觉得,一上来就要姑娘们出马车,还说说话? 当沈家的姑娘是什么人哪?当即各种手里的武器都握紧了,眼神也更是不善,差不多只得武嬷嬷一声令下就要暴起冲上去。 武嬷嬷也是一下子冷下来了脸来,她是萧氏的陪嫁嬷嬷,无论是原来在萧家还是如今在沈家,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脸过,才和车厢里的姑娘们保证会很安全,就上来这么个货,居然还直接这么大庭广众的对着沈家的姑娘们这么喊,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找死呢? 如果说武嬷嬷等人是愤怒的话,那车厢里沈家的几个姑娘们就是各种心思交杂了,才还以为不会有什么事,谁知话没落音,居然听到这么一声喊话。 听听这话说的,真是当她们这些正经姑娘都是什么人,下马车就算了,还说说话?当大爷你逛红楼楚馆那? 车厢里又寂静下来,只细看沈家几位姑娘,那是有人又羞又怕,有人又气又怒,有人面无表情。 如果说此时还有一个情绪正常的大概就是看起来不那么正常的沈君芫了,在被人都不正常的时候表现正常,可不就是不正常。 其他人或多或少觉得对面喊话的人,喊得话在侮辱人,沈君芫却是实实在在听出了喊话人的犹豫,觉得对方应该不是要侮辱他们。 但不等她仔细想,沈君萝早气得不行,直接冲着马车外面的武嬷嬷喊一句,“嬷嬷,给我往死里揍,看一个个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沈君萝的话音也不算低,对面的人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就不干了。 “怎么的,有钱人就了不起了是吧,好好说句人话都不行。” “干他娘的,听声音就是个小皮娘,这么泼辣……” “我看八成也是些狗官的家人,正好我们报仇……” …… 本来这些流民如今流落到京郊就不仅仅是天灾,还有*。江南道水灾也不是灾的一个地方,偏他们却差不多算一个地方的人被迫流落了出来,本就失了家园又受了大委屈,现在压着性子和这些贵人说句话还要被人往死里揍,那还有说的。 那喊话的人一时也愣了下,待听清楚沈君萝的话,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又听着同伴们的话,脑子一热顿时就忘了王铁头的嘱咐,直接就下令,“既然不和我们好好说,就把他们都给我绑回去,娘的。” 不等沈君芫出声阻止和反对,马车外面已经出现打斗的声音。 第95章 众人商量计上心 一听见外面的打斗声,车内姐妹几个的眼睛瞬间都看向了刚刚出声的沈君萝。 沈君萝自己一时也愣住了,见众姐妹都盯着她,呆呆地说了句:“是,他们嘴不干净……”话音是越来越低,沈君萝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委屈。 沈君萝是谁,清贵世家大族莱州沈家嫡出五姑娘,母亲是德安郡主,外祖是手握兵权宁王,从小到大她就被众人宠着惯着。而她爹沈家三老爷沈济安又是个自在潇洒的性子,从不在乎什么世俗眼光规矩的人。 在沈济安看来,自己的家人只要没有违背人伦道德,那是怎么宠着都没事,更何况他的嫡长女。 可以说沈君萝从小到大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不长眼的招惹到她,她向来活得都比其他贵女们自在和畅快。 如今,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流民堵着,听他们说些污言秽语,怎么还能忍得住,只恨如今手里没有根鞭子之类的,不然早就一鞭子甩过去了。 可偏偏才说了一句,那些沈君萝从来看不上眼的小人物们居然还不管不顾就那么和护在她们马车周围的下人打了起来。 被姐妹们惊讶的眼睛一看,沈君萝也是有所反省的,这会儿明显并不是起冲突的好时候。 她们这边都是些平日呆在内阁的小姑娘,周围护着她们的下人又明显有些不足,偏偏她娘德安那边还被一个坡道档了视线,就是她们这边出点事只怕自己娘和二伯娘她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更也没法派人来救援,而且如今都不知道娘她们又是个什么情况,是好还是坏? 虽然反省了,但沈君萝也不好意思开口跟姐妹们道歉,只咬着唇坐在那,满脸写着“我不开心,生人勿近”。 一看沈君萝这般,其他人顿时也有些尴尬。 沈君萱看了看众人,起身坐到沈君萝身边,拉过她一只手,笑着说:“五妹妹不要生气,我们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时诧异的才忍不住看了五妹妹一眼。” “是啊,五妹妹一向是大度的,你会原谅三姐吧,三姐可真不是故意的。”沈君莹也。笑着说道。 沈君芫到没说什么,只拉过她另一只手摇了摇。 沈君萝本来也没生什么气,只是被姐妹们一看,她自己有些气恼罢了,如今被众人一哄,她自己更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喏喏的嘀咕了一句,“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只是沈家几个姐妹都没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徐雅琴脸都黑了下来。 徐雅琴真是要抓狂了,搞什么,她不过是因为之前在老家温岭被拘的紧了没什么上外面走动,这才对外面好奇的紧。 前几天,听说了沈君芫几个要去上京乃至大殷都赫赫有名的青龙寺,一时心痒才故意踩着点到自己二伯娘沈玉珍问她自家祖母和母亲的情况,其实这些事哪天不能问,她非选这么个时间就是想跟着一道出个门。 谁知道,堂堂一流世家名门的莱州沈家的主子去趟青龙寺回来居然还能遇见流民堵路,更离谱的是还起了冲突。 到底是这些流民脑子有坑,还是她们这些人倒霉,或者,是因为她…… 徐雅琴几乎是越想脸色就越难看,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劲了。 只是这会大家也没精力注意这些,马车外面的打斗声似乎越来越激烈了,甚至这声音也开始慢慢向她们的马车靠,明显是护卫她们的下人也要拦不住流民了。 武嬷嬷这会也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是萧氏身边的得力嬷嬷,刚刚被萧氏派遣过来护卫府里的姑娘和表姑娘,这要是出了事,她真是不用活了。 可流民的数量明显比较多,护卫的人手根本不够,哪里拦得住。 武嬷嬷再次抓着一个试图爬上马车的流民扔出去之后,皱了皱眉,暗自想着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回头看了看,又看不到夫人、三夫人和大姑奶奶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有心想让人去二夫人那边报个信,也顺便探探二夫人那边的情况,可眼下根本就抽不出人来。 “五姑娘,奴婢有事要和几位姑娘商量一下?”实在没法子,武嬷嬷只好到马车旁来问问几位姑娘的意见。虽然五姑娘、六姑娘年纪小些,但总算还有快及笄的大姑娘在。 沈君芫几人如今也在马车里紧张着呢,她们这出门坐的马车是轻车,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的打斗声音几乎是一声不错的传到众人耳朵里。甚至几次都听到有人已经一脚爬上马车的车架又被人打了出去。最后,实在忍不住沈君芫和沈君萝都偷偷在窗帘子那小小的拉了条细缝,偷眼瞧外面。 所以,坐在马车里的几个姑娘都知道,如今她们的情况实在算不得好。 武嬷嬷才一出声,沈君芫几个心里都隐隐有些猜测,一听她的问话,赶紧打开些马车门让武嬷嬷进来。 沈家这次出行准备的马车虽然宽敞但也不算多大,武嬷嬷进来就一目了然的看清了马车上几位姑娘的神情。如今车厢里到是五姑娘沈君萝和六姑娘沈君芫这两位最小的姑娘看起来神情并没什么变化。 大姑娘沈君萱虽然极力维持镇定,但还是太过稚嫩,脸上明显的有种惶恐。 徐家那位表姑娘,低着头缩在一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三姑娘沈君莹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担心,武嬷嬷才一进来就拉着她直问:“武嬷嬷,外面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办啊?会没事吧?” “三姑娘放心,暂时还不会出什么事,奴婢带过来的都是咱们沈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身家性命都在府里捏着呢,必会尽心尽力护持几位姑娘的。”若是放平时,武嬷嬷断不会这么说,只如今情况特殊,武嬷嬷也顾不得那许多。 安抚了三姑娘一阵,武嬷嬷就和几人说了下如今的情况。 萧氏等人这次出门一共带了五辆马车,萧氏、德安和大姑娘沈玉珍坐了一辆,沈君芫姐妹几个坐一辆,另外两辆分别是萧氏三位夫人和沈君芫姐妹几个跟来的丫鬟,一辆马车带着各种外面可能要用的物品,零零碎碎的装了一车。其他的下人或者侍卫,或者骑马或者走路跟在马车周围。 一路走来都是萧氏三位夫人坐的马车行在最前面,本来沈君芫几人坐的马车是跟在萧氏的马车后面,走在第二位的。但沈君芫几个,既有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从来不安分的,又有沈君莹这个爱闹的,一路上马车是走走停停。 最后,德安看不过她们,干脆也就不等她们,直接走到了前面,德安、萧氏和沈玉珍三个的丫鬟们坐的那辆马车也跟着她们走到了前面。 没有萧氏三个长辈在一旁看着,沈君芫几个差不多就放肆了,导致和萧氏等人的马车隔得距离也有点远。 一队马车中间有些间隔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走的官道,也不会出什么事,谁知道居然出现了这种事。 流民拦路。 被拦的地方还是刚下了一个坡,所以才如今沈君芫姐妹几个坐得马车和萧氏等人坐的马车给分开了,还被坡道档了视线,你看不到我,我见不到你的。 现在的情况是,刚刚因为一句话,她们如今已经和流民打了起来,关键她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些流民到底想干什么?而她们的护卫和下人明显没有来围着她们的流民多,情势对她们很不利。 ******* 沈君芫等人在烦恼要怎么破了如今的僵局,和他们对拼的流民其实也有些憋屈不知道要怎么办? 带队过来的人如今是恨不得找出刚刚一句话就导致他们和这些人发生冲突的那个笨蛋。 来的时候,王铁头一再强调最好不要再起冲突,只怕他们如今惹到的人物不小,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能也尽量好好商量来,看能不能留下好印象,这对他们之后入城的事是绝对是大大有利。 现在好了,打起来了。还打的莫名其妙,就一句话,两边就跟垫了两个火药桶似得就这么哗啦哗啦的炸了起来。 炸起来了就算了,关键一开打这些流民就变得不太听指挥,都是各自打各自的,好在,流民人数不少,没吃什么亏,可这样下去,原本安排好的任务哪里还能完成的了。 带着群人过来的人,更是后悔不迭,眼见前面就在打,还指望后面化解,结果又打起来了。 第96章 身陷围攻变故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越是僵持王铁头越发觉得这次被堵截的人家不简单,一定不是他们流民能惹得起的,想暗自退走的心思也强,但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矮子居然来告诉他这么一个消息。 他派去坡后面的人居然也打了起来,而且还截下了一辆马车。 王铁头一双眼睛瞪大了盯着光头,怒吼道:“不是说了要好生说好生说吗,怎么反倒打了起来?” 矮子被吼得不停的退后,缩着脖子一脸难为,“头儿,我都跟他们说了又说了,怎么知道他们还是……” 赔笑了一阵见王铁头在那急得走来走去,又凑上来说,“头儿,这真怪不得兄弟们,听说一开始还好好的能,谁知道就说了一句话,后面有个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就说要要把我们往死里打,弟兄们一听哪里能忍,当时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王铁头也知道如今这群凑在一起的流民都没读过什么书,嘴上也没什么把门,特别是今天上山的有都是些大老爷们。 这些人平日在乡下除了下地干农活,没事基本都是插科打挥,嘴里就没几句囫囵好的,不干不净的,碰见稍微讲究些的人家,只怕要□□什么冲突也实在不算什么怪事,不过,“小姑娘,她怎么知道后面马车上有小姑娘?是去的人看见了?” “没有,”矮子见王铁头的神色似乎是正常些了,赶紧抓紧机会解释,“是回来通知的弟兄说的,说是那个说要下死手打我们这些人的,并没有出来一直躲在马车里,只是听声音像是小姑娘,年纪不大。” 王铁头想了想,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来,干脆不耐烦的一挥手,“算了,管他是小姑娘还是小少爷呢,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我们去的人多已经差不多把他们都围起来了,就是弟兄们的现在的想法是,已经和他们起冲突了,要不要干脆把他们连人带马车都截回来?” “截回来?怎么截?” “就干脆把他们堵截了,都带到这里上,然后跟,呃,就是我们对面这些人讲条件,让他们带我们进城?” 矮子的想法很简单,他们这些流民今天之所以围堵这条官道,还有可能得罪某个他们不知道甚至可能得罪到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家。既然一直都是为着这个目的,那不如另辟蹊径,直接就和眼前这些人讲道理,以达到他们进城的目的。 王铁头一琢磨,顿时也觉得矮子说的,其实还是大有可为,反正现在打也打了,就是在想好好坐下一起和解,只怕也是异想天开了,那就干脆换了方式来,要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最好,实在达不到好像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对方有三辆马车吗,你派了多少人过去啊,够吗?” 矮子一见王铁头也同意他的想法,立刻满血复活,“头儿,你放心,去得人绝对够了,保管把那三辆马车连人带车都带回来。” ******* 武嬷嬷也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还在和几位姑娘商量对策,外面的打斗突然变得猛烈起来,马车里不断听到护卫和下人受伤或者被打退的声音。 甚至武嬷嬷从萧氏那带过来的护卫都有些支持不住,马车车门处有护卫的声音夹杂着打斗声传进来。 “武嬷嬷,兄弟们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这些流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勇猛一起来,我们人手太少了,顶不住了啊!” 话一传进马车里,众人脸色一阵巨变,武嬷嬷一时也顾不了那许多,当即把车门帘子掀开一道口朝外看去,外面的情形非常的不乐观。 论武力值这些三餐不济的流民怎么可能和平素有所训练的护卫比,但是架不住流民人多,如今护卫不过十来人,流民少说也有二三十,两三个流民围攻一个护卫,这些护卫还要顾忌身后的马车,直被逼的节节败退。 武嬷嬷看了一会,回身严肃的对沈君萱说:“大姑娘,你做决定吧,我们不能再拖了。” 武嬷嬷也是没办法了,如今这马车上就沈君萱作为沈家嫡长女,年岁稍长一些。其他的,徐雅琴是表姑娘,沈君萝和沈君芫年纪太小没得考虑,而三姑娘沈君莹,她的性子向来就是沈家除了名的冲动,做决定这种事还是不指望她比较好。 可沈君萱虽然素日端庄大方,做为沈家嫡长孙女,她一向是弟弟妹妹的榜样,可那都和如今眼下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她能平静淡定的对待不管多刁钻的奴仆,但那是因为她手握奴仆们的卖身契,可不是这些命都可以不管不顾的流民。 沈君萱如今的脸色已经惨白,她已经快及笄出嫁,这时候如果在这里哪怕不出什么事,而被传出些什么,对她都是致命的。 武嬷嬷的话才出,就见沈君萱白着一张脸,一脸的茫然的看过来。 暗自叹口气,武嬷嬷正要开口,就听见马车门口有人喊:“五姑娘!” 沈君萝喜形于色,就差跳起来喊,“是素英!素英快上来!” 素英并不是一个人,她的手旁边还拖着沈君芫的丫鬟杏雨,杏雨也没吓得不行,抓着素英的手臂一路缩在她身边从后面的马车上跑过来。 一进马车,杏雨就松开素英,几乎是半跑半爬到沈君芫身边,哭丧着脸,“姑娘……” 沈君芫一脸无语的看着杏雨满脸的泪,“没事呢,你哭什么?” “我怕啊!” “你们怎么跑到这辆马车上来了?”武嬷嬷可没时间关注杏雨如何,直接出声打断杏雨的话,问素英。 “外面的情形有些不对,我看那些人一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下死力气和我们的护卫在打斗,只怕要对我们不利。我不放心,还是来跟在五姑娘身边吧!” 武嬷嬷是知道素英的身手的,虽不算怎么厉害,但比一般护卫也不算差的,点点头,“也好,有你护着五姑娘总安全些。” 随后又对沈君萱姐妹几个说道,“大姑娘,老奴斗胆就替你拿回主意了,如今已经不能拖了,我看还是找人护着你们先往二夫人她们那处去吧。” 沈君萱如今是半分主意都没有,身子还有些抖,和三姑娘沈君莹抱在一处。 徐雅琴似乎自从被人围堵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开过一句口。 沈君芫眼见如今就她们几个,总得有个人出面,当下管不了自家的表现是不是正常,会不会被人怀疑的事了,沉稳的和武嬷嬷讨论起来,“嬷嬷,你可不用担心,如今我们都听你的,我们几个都不经事,还要靠嬷嬷帮我们呢!” 沈君萝别说年纪小不经事,就是年纪大些她也是不喜欢做决定的,也忙不迭的表示,“对对,武嬷嬷我们都信你,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吧。” 武嬷嬷的办法是把所有护卫聚拢了,后面马车上的丫鬟婆子也下来围着这辆车,先不管其他的,只护着沈君芫她们这辆马车赶紧向到坡那边冲,和萧氏等人汇合。 想法是好的,如果顺利的,带着这马车拼命冲的话,那位围堵的人也不可能那么不惜命和马车撞,他们也不求其他的,只要冲过前面那个坡道,实在不行总可以和萧氏等的人互相看到,隔空喊也能联系上。 谁知,那些流民虽然不敢直接和她们的马车对上了,却也有几个聪明些的,硬是在她们冲的路上弄出些障碍来,什么石头木棍,甚至还有人扔东西攻击她们的马车。 本来为了出门方便选的轻马车就成了压倒她们的最后一根稻草,马车的车轮子在冲的时候就坏了一边,勉强再行了一阵,车身就开始严重不稳起来,最后逼得沈君芫等人都不得不下马车。 再见到萧氏等人的时候,众人已是一身狼狈,不等萧氏等人问,沈君萝先冲着萧氏哭喊道:“二伯娘,你快去救救六妹妹,六妹妹好像被那些人带走了。” 萧氏一个踉跄要不是旁边的丫鬟扶着就要跌坐到地下,德安和沈玉珍都吓了一跳,赶紧仔细看过来的众人。 沈玉珍先发现不对,“萝姐儿,你表姐姐呢?” 沈君萝还在自责刚刚她身边跟着的素英因为要护着她和一直比较怕的沈君萱和沈君莹,结果一个没注意到就和沈君芫被冲散,才让她被那些人围住一时脱不了困。 听了沈玉珍这位姑母的话,才想起还有个徐雅琴,一时有点愣,回头看向一直护卫在她旁边的素英。 “好像和六姑娘一起……”眼见沈玉珍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解释道,“我们本来是护着几位姑娘和表姑娘坐马车往这边冲的,谁马车坏了,只好护着姑娘和表姑娘下马车往这边跑,一时之间人太乱了,就被冲散了,表姑娘大概是和六姑娘一起被那群人带走了。” “天哪!这可……可……怎么是好?”徐雅琴可是徐家二房唯一的孙小姐,徐家二房如今除了徐竹青和徐雅琴兄妹,就只剩他们两个的祖母和母亲了,这要是出点事,沈玉珍这个徐家长房的二夫人作为伯娘可怎么和徐家交待,怎么和徐竹青这位堂侄交待啊! 第97章 沈三爷带人追来 萧氏等人被流民在官道上堵着时,就有机灵的下人趁着两边混乱跑了回去,等沈君萝姐妹几个和萧氏几位夫人汇合不多久,官道上已经隐隐有大队人马过来。 那些流民等躲这许久也不纯是没脑子的,一见官道上有大队人马过来,原本还围着的流民立刻四散开来,没一会萧氏等人周围就再见不到一个流民。 原本还想细问沈君芫和徐雅琴的事的萧氏和沈玉珍不得不各自按下焦急,看向官道来人。 当前的竟是一向不善骑马的徐竹青,他后面就紧紧跟着沈济安、沈俊浩和沈俊熙三人。 不过眨眼功夫,这几人就已经骑着马到了跟前。 这几日沈济安被限制不得出门,对他向来待不住的性子来说已是大折磨,正好无聊,就把沈俊熙等子侄叫到书房,检查功课。 那个跑回去报信的下人来抱萧氏等人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民堵在城外的官道上时,徐竹青也在,一听这消息顿时急得不行,若不是被沈俊熙劝着冷静等带上人手,估计已经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要跑出去了。 近日,沈济忠和沈济堂忙着朝堂的事并不在家,原本沈济安是不能出门的,但这回沈济安哪里还管这些事,只叮嘱院子里的消息暂不告诉老夫人,免得惊着她老人家,就立刻点了人骑快马往城外赶。 “二伯母,雅琴在哪,她没事吧?”徐竹青老远就从马上扫了一眼这边,没见到自家的妹妹,当下心里一沉,翻身下马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就冲到沈玉珍面前问道。 众人刚刚因为沈君萝的话发现沈君芫和徐雅琴两人没一起来汇合焦心,还来不及细问情况,沈济安等人就带着人马从官道过来了,那些流民更是瞬间跑的无隐无踪。 才下马的沈济安见德安和沈君萝并没什么事站在一旁,还来不及细看,就听见了徐竹青的话,立刻扫了一遍其他人,见萧氏神情不对,立刻抬眼疑问的看向德安。 “俊熙,赶紧来扶着你娘。”德安先对才下马的沈俊浩喊了声,这才言简意赅的急说道,“三爷,先别问了,赶紧带着人先到那坡后面去看看,君芫和雅琴两个可是还被困在后面,若是后面没有,你们赶紧上四周找找有没有人,有事一会儿再说。” 徐竹青一听立刻翻身上马,才下马的沈俊浩刚听清德安的话,就见徐竹青骑马朝后面跑,赶紧又翻身上马追上去,沈济安一见立刻安排人跟上去。 就在徐竹青等人骑着马顺着官道一路找人的时候,沈君芫和徐雅琴带着杏雨正朝着远离官道的小树林里跑,后面还紧紧跟着追过来的一些流民。 虽然是流民但这些都是青壮年的汉子跑起来哪里是沈君芫三个小姑娘能比的,眼见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徐雅琴都吓的一边跑一边尖叫了起来。 沈君芫完全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镇定高傲的徐雅琴居然这么胆小,这么……没脑子,人到快追过来了,你不赶紧攒口气使劲跑还喊的什么劲。 不过,那些追过来的流民一开始也被徐雅琴的尖叫吓了一跳,都吓得在原地愣了会,互相看了看,然后哄然大笑。 “都说什么京城里的闺女和咱们乡下不一样,我原来还不信,今儿才晓得他们倒是没骗我,原来京里的闺女这么能叫唤,就我拿着扫帚打我们家丫头,她都叫唤不了这么大声。” 不知道谁冒了一句话出来,当下众人笑得更厉害了,这些汉子说话嗓门大,沈君芫远远听见了正跑着的她差点脚下一歪。 因为徐雅琴一直跑不快,一路都是沈君芫和杏雨一左一右拉着她跑的,沈君芫赶紧狠狠拉了拉徐雅琴,“表姐,你别叫唤了,还是赶紧省点力气跑吧。” 徐雅琴虽然叫得响,但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后面追她的这些人身上,自然也听到了后面人说的话。当下心里又羞又愧,可又实在害怕的紧,又听沈君芫一边跑一边回头劝她,眼见自己比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豆丁都不如,心里难堪酸涩真是各色滋味杂糅在一起,勉强按下了自己害怕的心,闭了嘴。 徐雅琴一闭嘴,不止沈君芫松了口气,就是拉着她另一只手的杏雨也松了口气,心里还忍不住暗自感叹:这位表姑娘的嗓门也真是不小啊! 不过因为被徐雅琴的那几声尖叫所惊,后面追着的人倒是停了好一阵,一起说笑了一阵才又开始追着沈君芫三人而来,好在因为为这一停顿,沈君芫和杏雨拉着徐雅琴终于跑进了离官道有点距离的一处小树林里。 徐竹青和沈俊浩两人带着人先是顺着官道向后面跑,倒是追回了后面两辆马车,一马车是今日出门的带的物事,一马车上都是跟出来的丫鬟婆子,并没有沈君芫和徐雅琴两人。 本来带人来围堵沈君芫姐妹的矮子是准备把这三辆马车都截了,谁想到沈君芫等人反应迅速驾着马车直接带着人冲,沈君芫等人坐的马车坏了,沈君芫等人也被冲的四散,最后沈君芫和徐雅琴意外被堵着,沈君萝等人冲了出去和萧氏她们汇合。 一见有人已经冲到坡另一面,矮子就打算先绑了沈君芫几个带着另外两辆马车先回去和王铁头报告。结果,沈君芫见只剩自己和徐雅琴没逃出去,赶紧和杏雨拉着徐雅琴,看准一个时机就反向朝着官道另一面跑去。 矮子只好留了些人打算把两辆马车先拉回去,自己亲自带着人去追沈君芫三人。 本以为三个黄毛丫头会很好追,那知道里头有个伪萝莉沈君芫,虽然人小腿短架不住鬼点子多,虽然追得人几次都追到了跟前还硬是让她逃脱了。 沈俊浩和徐竹青远远带着人顺着官道追来的时候,这两辆马车已经被人赶到了偏离官道的路旁。好在看到沈俊浩等人追来,原本围着两辆马车的流民一哄而散,沈俊浩还有心去追,被徐竹青伸手挡了下,“找人要紧,我们先看看我妹妹和六姑娘在不在这里面。” 谁知仔细看过两辆马车都没看见沈君芫和徐雅琴,问马车里的丫鬟和婆子也都说不知道,徐竹青心里的焦急更甚几分,原本一直平静无波的神情也出现些变化。 沈俊浩虽然也急,当多少比徐竹青更冷静,原本想让徐竹青一起先回去和沈济安等人汇合,看徐竹青的样子肯定是不肯的,便给了个提议。 “不如我们分开再找找,那些流民竟然在这附近堵官道,想必他们藏在这附件不远,这附件山林树木有好几处,我们仔细看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不管找到找不到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来这里汇合,你看如何?” “好。” 似乎多说几个字都觉得浪费时间,徐竹青刚应了声,就带了部分人朝四周找去。 徐竹青原本并不善骑射,今日在马上一路急奔原就是很考验马术的,如今他能明显感觉到大腿两侧已经被磨破了皮,骑着马在一路跑动都是钻心的疼。但是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世上嫡亲的亲人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若是让她出了什么事,自己大概都不好原谅自己吧! 不知道是上天感动于徐竹青的奋不顾身还是怜惜徐雅琴,在徐竹青带着人跑了大半个时辰,已经预备先和沈俊浩汇合的时候,徐雅琴从他们旁边的树林里跑了出来。 徐雅琴才跑出来徐竹青就反应过来,立刻带人跑过去,倒把徐雅琴吓得几乎要立刻掉头再往树林里跑。好在徐竹青已经认出了她,远远喊了一身,“妹妹!” 徐雅琴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回身一看是自己哥哥跑过来,一时之间各种无助委屈涌上心头,哽咽的朝徐竹青扑过来,“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以为自己再见不到你了!” 徐竹青一边安抚,“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一边小心翼翼的仔细观察徐竹青全身,见虽然全身跑的惨兮兮,衣服似乎也边角也有破损但只是被树枝所挂的,暗自也松了口气。 等徐雅琴平静一些,徐竹青赶紧问道:“对了,妹妹,你有碰到沈家的六姑娘了吗?她和你一起不见的。” 徐雅琴擦眼泪的手顿了下,低着头说:“见到了,我们原来是一起跑的,后来跑着跑着被后面的人追的太急了,就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可能朝我另一面跑了吧!” 徐竹青略思索,“也许俊浩表哥那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定,我们说好半个时辰要汇合,竟然这样,那我们先去汇合。” 第98章 宠家人竟错了么 因记挂着不知道到沈家六姑娘如今如何,还想着沈俊浩再三叮嘱了半个时辰要去汇合的话,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徐雅琴,又从下人哪分出一匹马自己骑了,就打算尽快去和沈俊浩汇合 徐雅琴欲言又止的还想说什么,见哥哥已经打马往回赶,赶紧喊了一声,“哥哥……” 徐竹青回头看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徐雅琴低垂着眼说道,“哥哥刚不是说,六表妹还没找见,我虽然慌不择路与六表妹分散,但约莫是这附近,哥哥不若让人再找找。” “你确定吗?你可还记得方才你们是跑的哪边?” “这到记不清了,当时又害怕又慌乱,哪里顾得了那许多。” 徐竹青听徐雅琴如此一说,面上便带上了几分愧疚,“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护好你。”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刚刚我们已经在这周围找了一阵了,却没见到半分人影,若不是你突然冲出来,只怕我现在还找不见你。这样吧,我们一边找一边去和俊浩表哥汇合,也许他那边有什么消息呢?” 徐雅琴低垂着脸,嗯了一声,“都听哥哥的。” 等跟着徐竹青骑马走的时候,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朝自己刚跑出来的树立看了一眼,抿抿嘴还是转身走了。 徐竹青和徐雅琴带着下人一边找一边紧赶慢赶的往汇合点跑,一路听着下人来报没发现有什么人的情况,徐竹青眼前暮然浮现那张,在人后狡诈博学在人前调皮又懂事粉面团子一般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戚戚然。 跑来一阵徐竹青原本跑得极快的马突然慢了下来,徐雅琴一直跟在他身后呢,如今见哥哥这样有些疑惑,“哥哥,怎么了?” “妹妹,今儿话倒是少了很多?”徐竹青说完突然看过来,眼神清澈无波。 徐雅琴拿缰绳的手一颤,顿了下才回道,“哥哥,你以后都不离开我可好,我今日真的被吓到了。” 徐竹青听完却并没有说什么,仿佛没听见仿佛又在想什么,突然,“对了,妹妹你是摆脱那些追你的人,逃出来的?” “我身量小,跑进树林后,躲在了一颗空心的大树里面才没被他们发现。躲进树里之后,我也是害怕一直不敢出来,好在那些人在那里搜了半天却也没搜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后来大概见实在找不到我就撤了。” 徐竹青点点头,不再多问,只对原本还有散开来找沈君萝的下人吩咐暂时不用找了,先收拢众人然后全力赶路,向着沈俊浩约定的地方奔去。 “哥哥,我已经看到俊浩表哥了,在那边呢。”自从徐竹青在路上问过徐雅琴几句,就一直沉默的厉害,连带的不管是他身边的下人都有些噤若寒蝉的谨慎模样,徐雅琴也一直不太敢说什么,只跑了一阵远远看见了前面官道上前面那一队人,才忍不住喊了声。 徐竹青抬头远远看了一眼,突然勒停了马,对跟自己过来的小厮徐四吩咐了一句,“送姑娘过去找俊浩表哥,我有事一会儿再回来。” 徐雅琴脸色一变,打马上前拉住徐竹青的缰绳,一脸惶急冲着他的说:“哥哥,你去哪?” 徐竹青却深深看了妹妹一样,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你真的是和沈家六姑娘在路上被冲散了吗?” 青葱似的小手好似一下失去了血色,徐雅琴默默放开了抓着的缰绳,徐竹青等了半响不见她开口说什么,只偏头对徐四吩咐,“和俊浩少爷说,先送姑娘回去陪着二伯母。” 话音还在风里飘荡呢,人已经转眼跑得只剩一个隐约的黑点。 ******* “姑娘,现在怎么办?”杏雨缩着身子跟在沈君芫旁边,小声的问道。 沈君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心的透过垂在自己身前的树枝的缝隙向外面看,见追着原来追着自己的人,几次从她藏身的附近跑过,吓得和杏雨抱做一团,咬着手指不敢出声。 沈君芫和杏雨如今藏身的地方前面是一处荆棘,只不知道是天然生长还是被什么动物在这团密集的荆棘里围出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难得的是那地方荆棘不多反而是些平常的藤条类植物。 原本沈君芫和杏雨是找不到这地方的,只是刚刚跑得急,沈君芫虽然心智是伪萝莉,但外表实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六岁小短腿一个,就在这旁变摔了一跤,然后就让她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就和杏雨立马躲了进来。 这丛荆棘从外面看生得极密,要不是亲眼见到,大抵不会有人相信在这里面居然有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那些追着沈君芫和杏雨的人最近的几乎是送两人眼前跑过去,却没有一人看出这里的异常来。 见周围似乎没什么脚步声了,杏雨忍不住问,“姑娘,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沈君芫认真看了外面,才回身小声地说:“不着急,再等等。” 杏雨还要问,沈君芫耳朵一动瞪大眼睛对着杏雨猛摇头,又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噤声的动作。 一见沈君芫如此,杏雨立刻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才无声沟通了下,就听见外面有传来脚步声,杏雨也偷偷拿眼透过树枝的缝隙向外瞧,一看之下差点吓得叫出声音来,竟然是刚刚从这里跑过的两个人回身来搜。 那几人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这附件仔细搜了起来,还不时用木棍之类的动一动扫一扫四周的草丛树丛。 只听见一个人嗤笑着说,“六子,我看你小子是昨晚媳妇伺候的太好,如今眼花了吧,就这么大的地方,都看得过来,周围还这么多毛刺,别说刚刚那两个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就是我们从前在乡下也不会多往这种地方来。” “你浑说什么呢,小心我跟你没玩,我们这么些人一直追着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呢,就她们那小短腿能跑多远,肯定是藏在这附近了,快点好好找找。”似乎是另一个粗犷些带着些恼羞的情绪的声音在刚刚那人的身后响起。 “嘿嘿,这就恼了,真是,都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你到还猪鼻子插大葱——装起象来了,好了,不说了就是。”顿了顿,这声音又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唉,你说,咱们这些人,还能回老家吗?” 啪啪啪—— 一阵木棍打在树枝上的声音传来,过了好一阵才听见那个叫六子的声音传来,“我们都到如今这地步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还想那么多干嘛?” 另一个人大概是听了这六子这话,也沉默了一阵,声音有些狠狠地说,“那三个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能逃,追着追着居然就只剩两个了,如今一路跟着的两个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算了,也别抱怨了,赶紧找吧!” ******* 徐竹青骑在马上,脸上面无表情,心却沉沉浮浮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是个什么反应,他从前对自己妹妹也是宠的厉害的。 他从来都认为,世俗的规矩和眼光都不如他的家人、亲人重要,只要家人没有做什么违背人伦道德杀人放火的事,他愿意无限制的给予家人任何能给的宠爱。 从前只要是妹妹想要的,哪怕顶着祖母不认同和谴责的目光,徐竹青都敢理直气壮的去满足徐雅琴,他又没有巧取豪夺,他用自己辛苦挣来的东西给妹妹怎么浪费都不为过啊,再说,他的妹妹也一直都是那么惹人疼。 至少,今日之前徐竹青从来没觉得自己错了。 然而,刚刚他却突然不确定了。 初见到徐雅琴,徐竹青是开心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等骑马往回赶的时候却渐渐觉出不对来。 他后来突然出声也不管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他以为会证实是自己想错了,却没想到证实来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骑在马上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 想起那张永远明媚的如果自带阳光的脸,徐竹青握缰绳的手紧了紧。 徐竹青虽然没有猜到具体的过程,但确实也猜对了一部分,徐雅琴确实并不像她自己讲的那样是和沈君芫无意跑散的。 实际上沈君芫三人跑进树林后,就想一边跑一边找地方藏身,也不知道怎么的运气好,在进树林没多久,发现了一颗空心的大树,这大树空心的洞口并不大,但对沈君芫她们几个的小身板来说要爬进去并没什么问题。 而且如果从远处看,这棵树枝繁叶茂的并不能看出什么。 只是那里面只能躲进一个人。 三人商量了一会决定让徐雅琴躲了进去,和沈君芫和杏雨则引着后面的人往另一边跑,等追她们三个的人都跑远了,徐雅琴从那树洞出来,就向着树林外面冲。 原本沈君芫三人的意思是有一个人能躲在这,等萧氏她们带人找来再出去,以她们几个的速度被追上不过早晚的事,只希望能留个人给萧氏她们报信。 第99章 误会只因不解释 其实,沈君芫之所以留下徐雅琴躲起来,说起来并没有那么无私。 一来徐雅琴的身体实在太大家闺秀,简直和把脚掰折了裹了小脚的姑娘似得,一路上都是靠着沈君芫和杏雨扶着拖着才跑了这许远,就是这样,本来最省力的她居然喘得比沈君芫还厉害,几次都要摇手放弃跑下去。 二来杏雨本来就是沈君芫的丫头,自然是和沈君芫自己更熟悉默契,要留了杏雨和徐雅琴去引开那些人,估计是不用跑多远,大家都等着被逮。 至少以之前的成绩来看,沈君芫的这种选择并没有什么错,虽然徐雅琴有些意外的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了,但是幸运的是碰到了来找她们的徐竹青。 徐竹青对刚刚找到的妹妹还是很不放心的,心里虽然早起了波澜,却依旧忍者把她送快到和沈俊浩汇合之处才转身骑马走。 徐雅琴都来不及解释一句,就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心里好一阵酸涩,有心跟在哥哥身,却让得了吩咐的徐四,死死拖住了缰绳。 开什么玩笑,姑奶奶,公子爷特意留了话叮嘱的事情,他要是完成不了,不是等着卷铺盖走人吗? 不等徐雅琴再有什么动作,沈俊浩早看见他们几个,已经打马过来。 “表妹回来就好,没事吧?你不知道大姑母知道你不见了,急的不行,刚才我们出来找你们的时候,大姑母可是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一阵呢。”沈俊浩见到徐雅琴也是高兴,只看了他们一圈,又不确定的问,“刚刚跑出去的是竹青表弟,他怎么了?如今这附近也不是很安全,他怎么一个人也不带就孤身跑了出去?” 徐雅琴脸色一白,才想到这处,死死的揪着自己的缰绳,红着一双眼对沈俊浩说:“表哥,你赶快去找哥哥吧,哥哥他,他去的地方有一小群在官道上拦截我们的人。” “什么?”沈俊浩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带过来的人,又看了看徐雅琴,并不是很放心,才找到人若这时候让他再给弄丢了,估计姑母都得撕了他。 见沈俊浩在犹豫,徐雅琴已经有些等不及,一勒缰绳就要回身去追徐竹青,沈俊浩和徐四感觉追上来拦住她。 沈俊浩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见如此,便说道,“既如此,我让人护着你先回去,我带些人去找表弟。” 才刚汇合的下人又让沈俊浩分成了两拨,一拨由徐四为主护着徐雅琴返回赶,沈俊浩自己则带着一拨人刚送徐雅琴过来的人,转头去找徐竹青。 因为不放心徐雅琴,沈俊浩特意留了大部分人给她,自己带了小部分人。 徐雅琴有心要劝,却被沈俊浩和徐四联合说服,只好听从安排。 ******* 原本,沈君芫和杏雨躲的地方却是很隐蔽也没让人发现,可偏偏遇上有两个死脑筋的回身来找。如果只是他们两个找也还好,谁知有过了没一会,其他追的人也聚到了这里。 一见这两小子居然在这地方转悠,顿时有人笑嘻嘻的说道:“六子,你们两个这么还在这转,不会是偷懒吧?” 虽然是调侃,但自己一再被兄弟们拿来说事,六子也有些不高兴,“放你娘的狗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偷懒了,没看见这不正找着吗?” “这地方咱们不是早就看过了吗,那里有什么人,我们都往前面找过一圈了,你们还在这转悠。”看热闹的人从来是不会嫌弃事不够大的。 最开始和六子一起再这找的那个人也不忘添把火,“我就说六子是昨天晚上对嫂子太尽心,所以今天腿脚无力,还拉上我装模作样的。” 话一出,一群汉子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最后到这里的光头见大家伙再笑下去,六子就真要和大伙打一架了,赶紧劝道,“好了好了,都别闲着了,先帮着找一找吧。” 光头多少是这次带队的人,大家伙也给他面子,不在调侃那个叫六子的,稀稀拉拉的散在这周围边搜。 其他人一看积极性就不高,偏那个六子大概是被大家打趣的生了情绪,拿着根棍子拍打着草丛一路搜的偏比其他人认真的多。 本来以为躲藏的地方好,想着也许可以多藏一会儿的沈君芫,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那六子目前行走的路线明显是朝这她们这边,按他那种仔细程度,只怕自己和杏雨肯定是要被搜出来的。 杏雨抱着沈君芫的一条手臂已经开始颤抖个不停,声音细细小小的几乎带着呜咽,“姑娘,怎么办?” 沈君芫抿着嘴盯着外面的情形仔细想了想,又认真看了看自己和杏雨藏身的这个地方,一咬牙指指左边的方向,“跟着我,我们朝这边偷偷的走。” 杏雨一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一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姑娘?”沈君芫说要走,谁知转过身之后半响都没动,杏雨忍不住诧异看向她。 沈君芫噘嘴无辜的说道,“我的腿麻了,动不了。” 和杏雨默默对视了一下,沈君芫觉得自己肯定从杏雨的眼睛里看出了天雷滚滚四个字。 来不及多想,杏雨已经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后面那个被其他人叫做六子的人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沈君芫干脆顺势扑在地上,对杏雨示意一下,就开始啃哧啃哧的朝刚刚选定的方向爬。 一开始也顺利,结果大概是爬的太过专心,等前面不远处出现两条腿时,沈君芫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抬头愣愣的看了眼前面那个穿短打的汉子。 沈君芫才反应过来,麻利的爬起来,拉起杏雨转身就跑。 “快过来,我找到那两个丫头片子了。”六子一声喊,顿时让原本四散的人全都朝这个方向奔来。 沈君芫拉着杏雨左突右冲的,最后还是被人团团围在中间。 难为杏雨一边怕得要死一边把沈君芫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第100章 外祖父意外来访 “娘——” 沈君芫才进敬贤堂就冲着里面喊了声,呼啦一下,萧氏、德安等人出现在敬贤堂门口。 萧氏一把冲出来抱着沈君芫,眼里泪光隐隐,“芫儿,你可吓死娘了。” 从听说沈君芫可能被人劫走开始,萧氏这心就一直似放在油锅里煎熬,心里一直后悔不迭。早知如今如此多事之际不该贪那点子出门乐趣,好好待在家里就好了。更不该出门不重视护卫的事,没有带足下人和护卫。 萧氏抱着沈君芫痛哭了一阵,这才双手捧着沈君芫的脸,仔仔细细的大量了她一番,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问道:“芫儿,你老实跟娘说可有受伤?” 沈君芫笑着从萧氏怀里站起,在萧氏面前转了一个圈,“娘,我多机灵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受伤?” 沈君萝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惊喜的说道:“六妹妹,你没事太好了,后来发现你和我们冲散了,我可担心死你了。” 沈君芫对着围过来的众人解释道:“那会子人多虽然被冲散了,但是我和杏雨一看已经冲不过去了,干脆拉着徐表姐一起向外面跑了。追我们的人虽然多,但大概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到让我们找到机会一路逃,逃了一阵,那些人看到大哥和表哥带人来立刻就跑了。” 萧氏听得心酸不止,差点又要流下泪来,沈君芫说得简单,可她们不过都是几岁的小孩子,追她们的人和萧氏见过的围堵的人是一伙的人,都是些壮年人,在不把沈君芫几个小孩子放在心上,但沈君芫几个要摆脱他们的追铺也不容易。 沈君芫是一个人跑得快,先进来了,等走在后面的沈俊浩、徐竹青等人也来了,沈玉珍抱着徐雅琴在院子里又一通呜咽,其他人才劝说着众人回到敬贤堂的正堂里坐好。 发现沈君芫和徐雅琴两人和众人冲散后,因是沈俊浩和徐竹青带人去追的。其他人在沈济安的安排下先回了沈家。沈俊浩就开口简单讲了下,他和徐竹青找人的经过。 一开始沈俊浩和徐竹青只找回了后面的三辆马车,可当时沈君芫和徐雅琴并不在马车里,后来他们两个一路沿着流民留下的一些痕迹追上去,后来为了扩大搜索范围两个人分开搜约定半个时辰汇合一次。 也是万幸,徐竹青第一次搜索要放弃的时候,在一片树林边碰见了从里面冲出来的徐雅琴,后来有发现了沈君芫和杏雨两人的大致方向,徐竹青吧徐雅琴一送的汇合点,自己就跑了出去,结果还被围住了,好在沈俊浩来得及时吓跑了那些人。 沈俊浩说完有些疑惑的问,“对了,表弟是怎么发现六妹妹在哪的?” “啊?”徐竹青一直在走神,见众人都好奇的看过来,垂着眼睛说道:“哦,我是见一路就后面有人踩过的痕迹最明显,就猜芫表妹可能是向那边跑的,那边只那一片树林最好藏人,才想着跑回去看看,没想到真让我猜中了。” 沈俊浩点点头,笑着说道:“还是表弟聪明,我到没想到这些,只是当时表弟也太着急了,居然不带人冲出去,害我可是一路在你背后追着你跑,还好最后是追上了,不然……” 徐竹青笑了下,说道:“我那会鲁莽了,还要多谢表哥搭救。” 从徐雅琴回来就被沈玉珍抱在怀里,徐雅琴从沈玉珍怀里抬起头,看着从那会儿开始就没看过自己的徐竹青,而且别人发现不了,可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却知道,他不知一直在想什么。 沈玉珍不知说了什么,正问徐雅琴的意见,徐雅琴立刻回神答应,眼光又扫过徐竹青身上,终于默默收回了眼光,暗自哼了声:既然是你这当哥哥的不理人,我这个妹妹又何必非要贴上去。 想罢,便不再朝徐竹青方向看,只认真和沈玉珍小声讨论什么。 虽然之前一直是瞒着太夫人冯氏的,但眼见众人都平安无事,若是让冯氏从别处听了什么消息反倒不好,干脆一起去寿安堂给冯氏请了个安,顺便简单的说来下今天事,也一再和冯氏强调保证,虽然受了些惊吓但大家都没事,请冯氏安心。 冯氏下午才念完佛,听到丫鬟说萧氏几个齐齐来请安还纳闷,万没想到原来萧氏几个去了趟青龙寺,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听完一手抱沈君芫一手抱徐雅琴安慰不已,还让燕嬷嬷特意开了自己的私库给两人送了些药材和锦缎。 又见众人大半集中到了寿安堂,一向也喜欢热闹的冯氏便留了众人一道吃晚饭,吃完晚饭沈济忠兄弟三人带着沈俊浩几个大的先去了前院书房,留下萧氏妯娌几个和沈君芫一众姐妹,加上沈俊睿几个年岁还小的哥儿陪冯氏。 大概是考虑到众人多少都受了些惊下,冯氏也只留了众人小半个时辰便打发各自回去。 徐雅琴之前来沈家的时候就安排住的沈玉珍未出嫁前的院子里,这会沈玉珍回来正好住了院子的正房,沈玉珍就住在侧房,徐竹青则是在前院和沈俊浩兄弟住在一处。 沈玉珍原来住的院子是离冯氏院子最近的,送了萧氏几个先走,沈玉珍才带着徐雅琴从寿安堂出来。 徐竹青大抵也是受了惊吓,要送沈玉珍和徐雅琴到院子才走。 一路上,徐雅琴挽着沈玉珍的手有说有笑,徐竹青只默默跟着一旁并不说什么话。沈玉珍虽然有几分奇怪,却只想着怕是今日因为徐雅琴的事,偏也不多问。 等到了院子前,徐竹青止步就站在那看沈玉珍和徐雅琴进去,沈玉珍没忍住叹口气对徐竹青说道:“我见你今儿一晚都不怎么说话,想必也是被琴丫头的事吓着了,也是我这个做伯母的对不起你,没看护好琴丫头,让她受了今日的罪,我向你道歉。” 徐竹青连忙避了避,给沈玉珍行了个礼说道:“二伯母万不可如此,今天不过是个意外,小侄绝没有怪罪伯母的意思,伯母真是……折煞我了。” 沈玉珍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劝了句,“你既知道今日不过意外,也不必由忧心多虑,你年纪还小,思虑多了伤身,有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啊!” 徐雅琴在一旁见徐竹青笑着应了,才开口对沈玉珍说,“二伯娘,我想在门口和哥哥说几句话,可以吗?” 沈玉珍笑着说道:“嗐,这算什么事,既这样那我就先进去了,一会说完话,你就直接回去休息吧,今儿也累一天了。”说着就朝里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回头对徐雅琴说:“对了,我让人你给熬了安神汤,你睡前记得喝了。” 徐竹青和徐雅琴目送着沈玉珍的身影进入院子里才慢慢收回视线,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沉默了一阵,徐雅琴突然开口道:“哥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徐竹青动了动唇,看着别扭的偏着头并不看自己的徐雅琴,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不告诉你六表妹也在那片树林,不想知道为什么和六表妹的说辞不一样,为什么,我会这么……”坏,坏得连我自己都不想承认自己。 徐雅琴的话似乎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暗哑。 徐竹青突然伸手摸摸徐雅琴的头,眼神幽深的看向周围一片黑色的夜幕,“你不要想太多了,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总是你哥哥。” 所以,不管为什么,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妹妹,这就够了。 “你做得不对,总是我这个哥哥没有教好你,你错了,该说什么惩罚,我来替你就好。”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也还是问都不问就给我定罪。 徐雅琴突然有种无力感,她承认自己是动过一点坏心思,可她和沈君芫的说辞不同的本意却还是好意,这,会有人信吗?不会吧,连哥哥都不信呢! “雅琴——” “我累了,哥哥,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等徐竹青把话说完,徐雅琴就打断他,一脸冷静的看着徐竹青说道。 徐竹青还想说什么,出口的瞬间却都转变成了一个字,“好。” ******* 也不知当时沈济忠兄弟几个是怎么讨论的,没几天沈君芫就听沈君萝愤愤不平的来偷偷告诉她,说是她偷听到,那些原来围堵她们的流民居然被安排到了沈家下面的一个庄子上。 沈君芫本来想和自家爹沈济堂打听打听,无奈这几天不说沈济忠和沈济堂兄弟俩个忙得不见人影,连原本被禁在家里的三叔沈济安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都见不到人。 至于萧氏和德安几个,看模样似乎也都不怎么知情。沈君芫还想着溜到前院书房去看看,不想萧氏好似被这次的事吓到了,现在沈君芫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得呼天抢地一番,弄得沈君芫都心有戚戚,每天除了去苍梧女院都老老实实得待在敬贤堂。 正感觉自己都要无聊的发霉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人来报说沈君芫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 沈君芫诧异了一下,自己的外祖父骊山先生萧启可是很少来沈家的,或者说萧启老先生学问是大,但脾气和学问基本是一样的。不止是沈家,基本他就不怎么出门探亲访友,就算出门不是带着学生采风,就只带着学生游学。为这事周氏还曾抱怨过,不过并没什么用,所以最好,就听之任之了。 沈君芫从回来莱州到现在,萧启这做人岳父、外祖父还是第一次来女婿、外孙女家里。 第101章 随性而为萧先生 萧启老先生可不仅仅是沈家二老爷沈济堂的岳父沈家的亲家,还是沈济堂的恩师,更是大殷屈指可数的学术宗师级人物。虽然,老爷子的不怎么讲规矩,但到了他这个阶段了,所谓的规矩俗礼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尽管老先生来的仓促,之前也没下个帖子通知一下什么的,但门房一报这回来沈家的是二夫人爹娘,沈府就开始沸腾了。 堪称国民偶像级大师的萧老先生既然亲自来了! 一向高冷傲娇,连皇室都不太搭理的萧老先生既然来沈家了! 似乎从二夫人嫁给二老爷以来,萧老先生…… 还!没!有!来!过!沈!家! 天哪,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有在沈家资历久的仆人掐指一算,发现了这个事实,立刻瞪着瞬间亮了不少的眼睛和身边的偷偷分享这个事。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知道的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引得众人一阵追问,才满脸骄傲的说道:“咱们二夫人这位爹啊!名声可大着呢!不仅学问大,脾气也不小!听说先帝时就想请他去教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结果去宣旨的太监被老先生一通臭骂了出来。让先帝很是失了脸面,但就这样先帝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另有人也立刻兴奋的加入讨论,“我也知道一件事呢,听说咱们这位二夫人的爹,一辈子就生了三个闺女,本来萧家族里是打算过继个哥儿给他养老的,也被他拒绝了。” “嗯嗯,这事我也知道,听说后来老爷子就把二夫人姐妹三个当男孩养,读书识字学得,啧啧,硬是不输男儿呢!只是奇怪的是,老先生对三个女儿宠溺非常,却在女儿出嫁后,一次都没有上个女婿家!” “啊,那是为什么?” 众人正聊得开心,二管事那张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兴致勃勃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等一脸笑呵呵的大管事和面无表情的二管事走过去了,众人才挤眉弄眼的暗示:看见没,大管事和二管事肯定都是去大门口接老先生的! 这点到确实没猜错,萧老先生来沈府的消息一传到后院,萧氏就先带着沈君芫到了寿安堂,以老先生的身份,来沈府必然是先来拜见老夫人。冯氏也本想亲自去门口迎接老先生,但是被萧氏劝住了,只说沈济堂已经和三叔沈济安去了大门口,冯氏才作罢,却也亲自到寿安堂正房门口等着。 沈君芫跟在萧氏身边也偷偷的思量,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自己这位外祖父打破他以往的习惯来沈家。 萧启要知道自己来趟沈家还引来这么多猜测,肯定要喷人一脸,没事就不能来女婿家了! 不过这回,老先生还真不是闲得无事来沈家闲溜达,确实有些事,本来他是想直接让人叫沈济堂带上女儿、外孙、外孙女去骊山学院的,但一时无事心血来潮干脆自己带着周氏就过来了。 周氏和萧启生活了也有几十年了,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一说要去沈家,知道劝不住他,赶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派人赶紧去通知女儿女婿。 恰好今日是修沐日,虽然沈济忠访友不在家,但沈济堂和沈济安都在,多少都知道些老先生的性子,当下赶紧带着人到大门口等着。 谁知道,沈家这边热血沸腾翘首以盼等着见到这位亲家兼学问大家,等了快个把时辰了都没见到人。 沈济堂和沈济安带着沈家的大管事和二管事在门口都从满心激动等到面面相觑了。 什么情况,这是? 原本沈济堂和沈济安连连出现在大门口,还有周围路过的人好奇,沈家这是来了什么人这么大阵仗,让沈家两位老爷出门迎接。结果就看见快大半个时辰了,沈家两位老爷还站在大门口,那画面本来阳光灿烂的天气都透露出一股冷风戚戚的感觉。 沈济安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看头顶越来越炽烈的太阳,又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路过不时露出的好奇诡异的目光,终于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沈济堂一眼,“二哥,你是这么拜上这么位老先生,还从他那里把他闺女我二嫂娶回来的?” 沈济堂没事人似的拿眼斜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一开了话匣子,沈济安哪里能忍住,更何况周围各种眼光和看猴似的看着自己,他要不找点事转移注意力,肯定得被逼疯了。 “二哥,你那会拜了萧老先生为师后,时常待在骊山不回来,不会是为了静水楼台先得月吧?” “二哥,听说二嫂姐妹几个都是让萧先生当儿子在养,学问比你们这些弟子都好,是不是真的?” “二哥……” “二哥,说说呗,让弟弟我也学习学习。” 站在沈济堂和沈济安的后面的大管事和二管事大概多少有些习惯了,表情还算正常。但是那个来沈家报信的萧家下人都忍不住要偷偷摸把汗,这位沈家的三老爷,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概也是被沈济安的啰嗦烦到,沈济堂终于偏头看向沈济安,却不说话,看了一阵,突然视线向着沈济安的身后沈家大门处看去,表情认真的说来句,“三弟妹……” “啊?啊?啊!德安!”沈济安被吓了一跳立刻转头朝后面看,等看清楚并没有人松了口气。结果抬头就见沈济堂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顿时尴尬的咳嗽两声。 “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你确定你们家老爷夫人是在你后面出门的?”沈济安回头问来给沈家报信的萧家下人,得了他肯定的回答,转而和沈济堂说道,“二哥,骊山离咱们沈府应该也不算多远吧,你看他也不是什么朝廷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就算骑马应该不算特别快吧,他说他出门没多久,你岳父他们也出门了,怎么这么会儿都还没到啊?” 沈济堂皱了皱眉,招过大管事,“你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沿路去寻下师父和师母现在到哪了,看到了赶紧报回来。” 不说站在门口迎人的沈济堂和沈济安等得焦心,早早就到冯氏的寿安堂等着的萧氏也多少有些不安,她们才在京郊出了些事,这会不会父母也在路上遇见什么事了吧? ******* “老爷,你还要多久啊?”周氏坐在路边一个凉亭里,语气万分无奈的对一旁安心作画的萧启说道,“你说你要去济堂和丽娘那也不提前下帖子,我担心他们准备不及,你说要出门,我就赶紧派人去沈家通知,现在你倒好,半道上你就在这还画上了,你真是,真是……” 周氏叹了口气,还要再说什么,结果发现一旁那个正挥毫泼墨的人根本没理她,顿时朝着他“哼”了一声。 周氏身边的紫月笑着开慰道:“夫人,您何必跟咱们老爷在这置气,老爷不是常说什么,到他这地步,已经可以随心所欲了,这什么意思奴婢是不懂,但二小姐和姑爷都是老爷的得意弟子,想必都是理解的。” “哼,什么理解不理解,这个,这个……老头子,”周氏指着一旁作画的那个五十多岁一身儒衫的文雅老者,愤愤不平的说道,“我还不了解他,他都是长辈,他就是再荒唐些,丽娘和济堂理不理解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把他怎么着,还得供着他。真是,原来吧,他那个闺女家都不去吧,我担心。现在他不知道那根筋不对,要去丽娘他们那,我本来以为是好现象,照这样子,还不如哪儿都不去呢。” 一旁已经快画完的萧启,听了头也不回的拿着笔一边继续画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急个什么劲,我虽然没有下帖子,那也不是脑子发热冲动决定去沈家。我出门前就计算过了,今日是修沐,济堂兄弟三个肯定有人在,不会缺人招待我们的。” 周氏一开始还没明白,等明白过来,忍不住高声道:“我看你是学问做得越多人就越笨了啊,我刚刚说得是这意思吗?是这意思吗?紫月你说,我刚刚说的是这意思?” 紫月拿帕子捂嘴笑了笑,回道,“夫人,老爷在作画呢,想必是没听清楚您的话。” 周氏声音一高,原本还要说话的萧启,立刻当没听见,继续认真的画着。把周氏一通火硬是憋的没处发,只能自己坐在那生闷气。 被沈家大管事派出的两个小厮在凉亭看到萧启和周氏时,萧启的画才刚要画完。这两个小厮立刻留下一人,另一人赶紧回去报信。 萧氏在后院听到被沈济堂派来报信的小厮说,“萧老爷路上觉得风景宜人正在路边的凉亭作画,才刚要画完。”顿时瞪着眼睛看着那小厮,把个小厮都看得胆颤了,才回神似的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厮莫名其妙的,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萧氏一确定自己刚刚没听错,顿时有着吃饭被噎着的感觉,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二老爷怎么说?” “二老爷没说什么,只让我来告之下老夫和夫人们,免得大家忧心。”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等那小厮退了出去,萧氏向着太夫人说道,“老夫人,我爹……” 冯氏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说道:“没什么,萧老先学问大家,一向是率直随心,你无需不安。” 萧氏点点头,“自从我们姐妹几个出嫁,这几年我爹的性子更是随性而为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到没什么,只辛苦老夫人一早被我打扰了,如今又白等着许久。” “娘,也不算白等,刚刚不是说了,外祖父已经快画完了,就过来了吗?”沈君芫一直在旁边听着,从来没想到自己外祖父居然是这么任性而为的人。之前也跟着萧氏回过几次萧家,周氏更不时派人来接他们兄妹,似乎以前除了感觉外祖父出去游学什么的比较多,也没其他什么了。 第102章 书房隐晦点弟子 虽然有小厮回来报了信,但沈济堂和沈济安真正迎到萧启和周氏已经快正午。去寿安堂和老夫人见过,又见了沈家的一些小辈,冯氏早安排人在寿安堂侧房摆了饭,因为都是亲戚一家人,就只用屏风分了男女。 吃完了饭,其他人都先告退,萧启和周氏跟着沈济堂和萧氏向敬贤堂去。 “外祖父,听说你过来的时候,在路上还画了一幅画,是真的吗?”沈君芫被周氏牵着跟着一旁,才出来寿安堂就忍不住偏头问道。 周氏有一阵没见到外孙、外孙女了,真稀罕的不得了,如今正一手牵着沈君芫一边笑容满面。 本来周氏还想一手牵着沈俊睿,哪知沈俊睿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死活不肯让周氏牵着走,只好作罢。 萧启摸摸自己的出门之前认真打量过的美须,得意的回答道:“是啊,怎么了?咱们芫儿想要这画?” 沈君芫笑着机灵地转了转眼珠,突然扑到萧启身上,“外祖父要把画送给芫儿吗?芫儿最喜欢外祖父的画了。”因为值很多钱啊。 沈君芫第一次知道自己外祖父萧启的画值钱还是在哥哥沈俊熙的书房。她当时不小心弄坏了一副署名为骊山先生的画,沈俊熙知道后心疼的不得了,沈君芫当时很诧异。因为她记得自己在爹爹沈济堂的书房就用墨汁弄脏过一张署名为骊山先生的画,当时沈济堂虽然有些心疼但并没说什么。 看沈俊熙实在心疼,就问,“这画很重要吗?” 沈俊熙当时答什么她有点不记得了,只记得原来骊山先生就是外祖父。 听说是外祖父的画,沈君芫更是诧异,直说道,“既然是外祖父的画,你喜欢,再叫外祖给你画一张不就行了吗?” 当时同在书房的沈俊淳就在一旁凉凉的说,“妹妹说的轻松,却不知道,外祖父平日虽然爱画,但有一个习惯,画完还没晾干就喜欢烧了,所以不说坊间就是亲戚朋友间都难有他的什么画作。如果外面一出现外祖父的画作,每次都能卖出好价钱,我记得上次出现在外面的那副外祖父的话,卖了差不多三千两。” 听得沈君芫两眼冒星星,当时就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多收藏外租父的画才好。 别看三千两听起来似乎不算多少,但是大殷当时的消费水准,一年四五两银子,就够普通一家一年的吃用,一年要是能有个八两到十两银子,基本上已经是是不是能吃上顿肉日子很不错的殷实人家了。 又比如像沈家,如今各位夫人没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十二两,就连老夫人冯氏拿的月例也不过是二十两,一年也才两百多两,算起来这三千两都已经是冯氏近十来年月例的总和了。 萧启摸着自己的美须,状似认真的想了会儿,低头问沈君芫,“真的吗,芫儿也喜欢外祖父的画啊?说起来今天外祖父出门太急好像也没给咱们芫儿带礼物,若是把这幅画当礼物给芫儿,你说好不好啊?” 沈君芫小鸡啄米似得猛点头,“好啊好啊,外公最好了!”一想到画值那么多钱,顿时觉得自己要分分钟变富婆的节奏啊! 谁知沈君芫两眼亮晶晶的伸了半天手,萧启突然那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突然想起来,那画我画完就……” 沈君芫被萧启这一个转折似的语气弄得七上八下,正纠结的咬着唇被他吊着胃口呢,一旁的周氏拉了她一下说道,“芫儿,来外祖母这边,你外祖父在逗你呢别理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为老不修。”说着瞪了还兴致勃勃要都沈君芫的萧启一眼。 哎呀,妈啊!有个对自己太熟悉的人真是,不开心啊,特别是当你想干点什么小坏事的时候。 萧启嘿嘿笑着一边镇定自若的听周氏和沈君芫揭露自己,一边默默的想着小心思。 沈君芫当然知道自己外祖父在逗自己玩,不过她现在外表就是个六岁多的小萝莉,被长辈们逗逗也没什么,但是那副很值钱的画,真的很想要啊!!! 被周氏一大断,萧启明显不再逗沈君芫了,可这也代表她要再找个什么好借口,才好把那副画要到手呢?沈君芫都忍不住要啃手指了。 周氏见沈君芫的模样,哪里不知道的,摸摸沈君芫的头,“哎呦喂,看咱们芫儿的这小模样,跟想到什么好吃似的,还要留口水呢,这是!” 被周氏这么一说,大家都看了过来,让沈君芫顿时有些羞愧,拉着周氏手摇了摇,“外~祖~母~” “哈哈哈,好,外祖母错了不该这么笑话咱们芫儿。既然芫儿这么喜欢你外祖父的画,你外祖父不送你,我送给你!” “啊!外祖母,真的吗?”哎呦,自己这个脑子进水的怎么没想到呢,外祖父就是留下的画再少,自己外祖母作为他的妻子还能少了画作。 “真的,比真金还真。你要是想要你外祖父今天画的那副,外祖母也送给你。” “要!”沈君芫仿佛看到了自己面前已经出现一座金山正等着自己去搬。 看着周氏,沈君芫眨巴这眼睛问道:“外祖母,外祖父的画难道都在你这吗?”要是都在,那就太好了。 “这你不用担心,你想要那副,外祖母都给你拿来,你外祖父不敢不给。” 沈君芫顿时两眼崇拜的看着周氏,暗暗说道,“外祖母威武啊!嗯嗯,终于知道原来小姨的霸道都从这来的。” 想着有了外祖父的画,就有了那么多银子,沈君芫难得卖力的一路给长辈卖萌逗乐,把众人都逗的笑哈哈的。 走了一会,众人就分了两路,萧启就跟着沈济堂带着去了书房,周氏则跟着萧氏去了二房的院子敬贤堂。 ******* 沈济堂亲自动手给岳父兼恩师泡了茶端上来,“老师,这是就是上次让人给您送去的今年新上的龙井。” 萧启喝了一口,略点点头,“你泡茶的手艺倒是进步不少!上次送来的茶叶我也收到了,却是不错,你和丽娘都有心了。” “孝敬老师都是我们应该的。” 萧启其实不太看得惯沈济堂那张总是笑得云淡芬轻脸,注意是他也算是看着沈济堂长大的,太熟悉沈济堂的性格了,别看他总是笑得一脸无害,其实鬼心思最多的就属他了。 萧启一直严重怀疑,沈济堂一定是靠着面憨心奸才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骗到手的,要知道沈济堂原来可从来不是他心中的女婿人选。 “好了,和我还耍什么嘴皮子,为师还不了解你。”萧启才不会搭理沈济堂的那明目张胆的示好呢,摸摸胡子想了想,似乎是为难从哪里开始,“我这次也不是来好玩的,正好有些事要提醒你几句。” 沈济堂坐在萧启下手听他这么说,虽没站起来却也垂首恭敬的说,“老师,您说。” “上次的科举舞弊案大概是要结案了,让你三弟最近老老实实在家做做学问就不要再到处跑了,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他毕竟是因为牵连到舞弊案原本应该暂时被看管在家的。” 见萧启看过来,沈济堂立刻答道,“老师,请放心,我会督促三弟最近都在家好好做学问的。” “嗯,你要记住你们沈家这几年外面一直风光无二,看着鲜花似锦但内里到底怎么样,大概只有你们自己才真正清楚,更何况如今几位……” 萧启想说什么突然顿住,自己又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转了话题,“对了,上次听说丽娘他们去青龙寺回来的时候被人围堵是怎么回事?你派来的人说得不清不楚,外面的消息又乱糟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大胆,青天化日的就在官道上堵人?” 沈济堂虽然听出了萧启未尽之言,知道萧启是真心在关心他关心沈家,先给萧启行了个礼,才郑重道,“老师请放心,大哥和我都明白这些,济堂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一片心。” “至于丽娘她们被堵的事,”沈济堂其实也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说起,“还请老师原谅,这事只怕牵连甚广,原本我们也不太确定是怎么回事,只能肯定一件事就是那些人是流民。可自从把那些流民安排到庄子上,那庄子附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多出来很多人。而且据被派去调查的下人传来的消息,只怕上次闹了水灾的地方的百姓日子如今都不好过啊。” 前阵子的江南水灾,萧启自然是知道的,朝堂救灾也算及时,赈灾粮食和赈灾银子也早就安排下了,如今既然有流民出现在郊外,看来是赈灾的粮食和银子出来差错。 萧启刚要继续问,突然觉得不对,示意沈济堂先不要出声,他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大门边,突然猛的把门往里一拉。 “哎哟——” 第103章 姐妹齐聚芫姐处 “三弟?!”跟着萧启旁边的看到踉跄撞进来的人,诧异的扬了扬眉。 沈济安进来的姿势虽然不太好看,但是立刻站稳了,掸一掸衣摆对着萧启和沈济堂先拱手行了个礼,“萧老先生,二哥,打扰了。” 萧启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瞥了一眼,略点头当知道了。 沈济堂却很是诧异,虽说沈济安平时有些不着调,但也不会作出偷听这种有失君子风范的事,“你先给我说说,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沈济安笑得有几分尴尬,干巴巴的解释道,“二哥,你想哪去了,我刚就是凑巧,正打算敲门进来呢,谁知道门就从里面开了,这才有些不稳撞进来的。” “二弟。”沈济堂还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沈济忠的声音,抬眼看门外正是一身常服的沈济忠。 沈济忠走进来先给萧启行了个学生礼,才开口道:“打扰萧老先生和三弟的谈话还请见谅。今日既然有萧先生到访,实在让我们沈家是蓬荜生辉,学生仰慕萧先生已久,今天刚回家听闻此事实在难耐激动,贸然前来还望萧老先生宽宥则个。” 萧启倒是没所谓的摆摆手,“你们都不用多礼了,济堂不仅仅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女婿,我和你们沈家有通家之谊,就是亲戚,不过是我这老头子平日里不爱走动,但亲戚间万不用如此,既然来了就进来一道坐吧。” 说完带头向室内走去,沈济安走在最后关上门,还忍不住窜到沈济堂身边小声嘀咕了句,“今儿可不怪我啊,是大哥非要我来的。” 走在前面的沈济忠直接当没听见,沈济堂淡淡的丢了个“莫非偷听也是让大哥逼的”的眼神,把沈济安原本准备的一大通话都憋了回去。 萧启只做了坐左上首,沈济堂陪在他下手,沈济忠和沈济安就坐了对面的位置。 沈济堂简单的说了下,自己刚刚在和老师讨论上次流民的事,正说到上次江南道水灾赈灾款和赈灾粮食之事。沈济忠毕竟在内阁,知道的事情要比沈济堂多些,就捡能说的和众人说了。 只朝廷的事有许多都不仅仅是一个是非对错能说清楚,众人说了一阵倒是慢慢转到了学问上,萧启可是学问大家,又难得沈家兄弟三个学问上很是扎实,众人倒是聊的投契。 原本不管是沈济堂还是沈济忠和沈济安都有意留萧启在沈家住些时日,但是萧启给推了,只说今日随性而来,如今正该性至而回。萧老先生向来如此,兄弟三个也不好多留,等回的话传回后院周氏知道,才一起把老先生送到沈家大门口,亲自目送萧启和周氏的马车立刻,才算罢了。 “大哥,上次的科举舞弊案是不是要定案了?”才送走了萧启老先生夫妇,沈济堂就在书房里问沈济忠。 沈济忠有些意外的看了沈济堂一眼,“二弟,为什么这么说?” 一听沈济忠的话,虽然是反问却并没有否认刚刚他问的话,心里多少就有些底了。 “今日老师来,我看只怕是为了提醒我们沈家,虽然老师没有具体说,我看他透露出来的意思,只怕这几日舞弊案就要定案,圣上可能打算这科重考,而且主考官很有可能是岳父。” “嗯?”沈济堂最后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沈济忠和沈济安的双双意外,沈济安有些不太相信,“二哥,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虽然大家都承认你岳父学问不俗,但那也不可能会做主考官啊,他又没有在朝堂为官。” 倒是沈济忠把事在脑子里转了下,有些明白,“这到说不定,像萧老先生这样的人虽然并没有在朝廷为官,但身上多半都有朝廷敕封的虚职文官和文职散爵,这时候若是皇上下旨让老先生做主考官到也真说不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看老师的意思,似乎这次流民的事让我们留个心眼,怕是还有什么变故。”沈济堂说罢又问了沈济安一句,“带到庄子上的那些流民可一定要看好了,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 “放心吧,我亲自带人去安排的,肯定不会有事。”沈济安虽然对庶务不上心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沈济忠在一旁问了句,“可是老先生说了什么?” “老师到没具体说什么事,只提点了下我说我们沈家如今看着鲜花似锦但在朝堂根基不算稳固,让我们平日诸事都小心些。不过我琢磨着,老师既提醒了我,又说到了流民的事,还有我们猜测的科举舞弊案要定案,我估计三弟之前出城的事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会拿来说事。” 沈济安皱着眉头,他最是不耐这些勾勾绕绕的心思,“这些人真是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吗,小爷出不出城干他们什么事。大哥、二哥,你们也不用担心,真说起来就说是德安被困在城外,我才出城的,不管怎么说我头上还有个郡马爷的头衔呢。” 沈济忠和沈济堂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不过是担心如果这有人拿这说事,那就说明一直有人盯着沈家,只怕以后行事确实要更谨慎才是。 “三弟,我看不如这样,你干脆先暗里给大理寺上个请罪的折子,把这事说清楚,大理寺也不会怎么样,毕竟郡主在京郊遇袭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朝廷只会先遮掩。这样既提前告知了大理寺,又人不知鬼不觉,到时候真有人拿这说事,呃,大理寺也不是吃素的。” 沈济安瞬间眉毛一挑,竖起大拇指,“高,高啊!二哥,难怪外头都传言沈二爷是菩萨面阎王心啊,我这就回去写折子。” 沈济忠也看出沈济堂的意思,既然有人来动沈家,就故意留出个别人以为的破绽,到时候若真有人拿这来说事,就这事也够他吃一壶的。沈济忠虽然忠厚奉行君子之道,却也不至于迂腐到知道有人对沈家动心思了,还傻傻的只等人良心发现放过沈家。所以,他只默默喝茶并不制止两个弟弟讨论。 ******* 萧启和周氏一走,沈家姐妹几个就聚到了沈君芫的院子。 “六妹妹,快,把画拿出来看看。”沈君萝最是不客气,才到房门口,就忍不住催促道。 沈君莹就走在她后面,闻言笑着说道,“五妹妹这么急慌慌的就把我们的目的都说出来了,这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啊,怎么着来六妹妹这,你到是先表示下是来看六妹妹的嘛!” “哼,就你喜欢装,拿六妹妹当傻子哄那。”沈君薇毫不客气的讽刺了沈君莹一句,又笑着对沈君芫说,“六妹妹和五妹妹一向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哪里会在乎这些,六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沈君芫笑了笑,“都是姐妹,那有什么分别,姐姐们都进屋来,咱们坐着说话吧。” 不等都做稳当,沈君萝已经忍不住指点素英去拉着沾衣的衣袖说悄悄话,“你知道你们家姑娘把她外祖父的画藏哪了吗?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谁也不说。” 因为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人关系好走动多,连带两人的丫鬟婆子都娴熟,沾衣知道素英的性子,从来都不会好奇这些事,如今来问肯定是五姑娘沈君萝指使的。 素英见沾衣笑着看过来,就知道她是个明白人,当下耸耸肩做了个“你懂,我也是不得已”的动作。 沾衣暗暗点了点头,余光见沈君萝虽然在和姐妹们说话,却竖着一双耳朵,明显时刻在关注这边的对话。当下故意略提高点声音让沈君萝听见,“素英姐姐,这可真不是我不帮你啊,萧老先生的画咱们姑娘一拿到就欢喜的跟什么是的,自己宝贝的不行,都不让我们沾手,我可真不知道小姐收到哪了?” 沈君萝明星是听到了,顿时失望不已,立刻转而开始撺掇姐妹们,让沈君芫拿画出来给大家看看。 其实,萧启的画虽然难得,但不管怎么说沈家和萧家是作了亲家的,家里断不会没有这位老先生的画。只是老先生有一绝,平日里亲戚走动从来都是不爱送人画,就是真送了,那肯定也是写工笔人物之类居多,但萧老先生最为人称颂的偏偏是写意风景,这确实极难得。因为老先生最爱画完就烧的却又是这类。 听说这画是萧启在来沈家的路上看到风景好才临时画的,那必是一副写意春日风景。之前在寿安堂听沈君芫的外祖母周氏聊天时提到,这画萧老先生原是要带回去烧的,让沈君芫要了,周氏才抢了来给了外孙女。 周氏说道的时候,众人就羡慕的不行。国画大师萧启的画,若是有这么一副画做嫁妆,那真是腰杆子都要直不少啊! 第104章 众人起意绣礼物 沈君芫可没想那么多,她先要外祖父的画,纯粹就是听说值不少银子。 这可怪不得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样,主要是上辈子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工资虽然还不错,却一直是个月光族,别说要搞点艺术弄点收藏了,有时候临发工资的前几天,连吃饭都要好好计算着,才能不饿着自己。 很多人都说女生的钱是在衣服和包包之间被浪费掉的,但沈君芫并不是,她的钱一直是在吃喝旅行上浪费掉的,甚至有时候旅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去吃。比如她去新疆就是冲着哈密瓜和葡萄干,去四川就为了吃正宗的重庆火锅,为了吃拉面她才辗转大半个中国去了趟兰州……总之为了吃,基本上上辈子沈君芫是上山下海都在所不惜。 这辈子成了大殷的世家小姐,一来想吃什么到不用自己费劲了,二来有些东西就是她想吃这时代都不一定有,自己就添了个收藏的爱好。别人收藏是为了喜欢,为了艺术,她收藏就简单粗暴直接的多,其他的一概没有,只一个字钱,什么值钱藏什么,比如平日里长辈送的什么耳环、镯子之类的首饰,沈君芫是来着不拒,一概都收了,但却从来不爱戴。 一开始萧氏见沈君芫喜欢,就变着法子给沈君芫买,总想着要把这唯一的女儿换着法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结果发现女儿喜欢首饰是真,却是不是喜欢往身上戴,而是都藏起来,等萧氏旁敲侧击搞清楚沈君芫是为什么喜欢之后,很是恼羞成怒的生了沈君芫一阵气。 后来还是沈济堂安慰她言道,反正他的女儿这辈子也不缺什么了,并不需要她费尽做什么,喜欢钱就喜欢钱吧,总也是个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这做父亲多为她赚些回来就是。 自那之后,萧氏也不再乐衷给沈君芫打扮,惯常给沈君芫的物事干脆直接换了金银、银票或是其他看着寄值钱的物件给。沈君芫也不恼,还欢欢喜喜的接了,回头就立刻让人给自己收起来。 别看沈君芫如今不过六岁多,自己攒的银子和物事就不少了,自己还有本私账,沈君芫最开始要不是就是看着账本子算自己有多少身价,要不就是知道到萧氏给自己安排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库房里数自己的金子、银子。 不过沈君芫虽然爱财,却也从来不是小气的。 “知道姐姐们肯定要来看,外祖父的画还在我房里的,并没有收起来呢,你们等会我拿出来给你们看。” 沈君芫把画拿出来放到左侧靠窗的书桌上,姐妹几个立刻围过来看。 这画一看就知道画得是官道上的景色,因为是春日风景,整幅画的色调明亮,官道两边的野花和草地都有一种蓬勃的生机,看得人不仅眼前一亮,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哇,六妹妹,这画太美了,你外祖父收不收女弟子啊,我也想学书画了。”沈君萝看的惊叹连连。 沈君芫自己偏着头也认真看了看,说实话拿到画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外祖父的风景居然可以画得这么厉害。连自己这个完全不懂画的人,都觉得这画好。并不是说画的有多真多像,而是整幅画里清晰的传递了一种雨过天晴般境界。一看见这画,就是原本不好的心情好似都瞬间被驱散一空。 “我以前只知道外祖父被人称为国手,也看过外祖父的画,都没觉得有这么好,难怪外面人人都说骊山先生胸有丘壑心藏天地,笔下风景艳绝天下。”沈君芫感慨了一番,又对着沈君萝说,“五姐姐,就你这三分钟热度还是算了吧,外祖父就是收女弟子也不会收你的。” 沈君萝还要反驳,沈君莹已经先在一旁加了句,“五妹妹,如今的字练的如何了?”顿时就让沈君萝息声,姐妹几个更是闷笑不止。 沈君萝不爱诗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爹沈三叔原本也不怎么爱诗书文章,到了她这里,沈济安自己哪里还会管她这个,想着反正是女子,琴棋书画那些又不能当饭吃,学不学的也不要紧。德安呢,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也没太管她。 偏偏冯氏年纪也渐渐大了,孙子孙女也开始多了,精力也没那么好,就没注意到沈君萝的情况,等沈君萝六岁,按惯例要入苍梧女院,第一堂课回来就狠狠在一众同窗面前丢了脸。终于让沈家几位长辈发现,沈家这位五姑娘的字,简直惨不忍睹,每个字基本都大小粗细不一,一张纸上还尽是各种各样的墨团。 冯氏当即把沈济安和德安叫到寿安堂恨说了一通,只说,别说沈家就是其他世家的姑娘,琴棋书画可以不喜欢不精通,但不能会都不会,更不能连字都写不出手,就是德安和沈济安两个有那个是喜欢这些的,但还不是都被逼着学了。于大家女子来说,有些东西,你可以不喜欢当不能把不喜欢当借口逃避。 又要求沈君萝从那之后,每天必须抄五页大字给自己检查,大字每天由燕嬷嬷带着戒尺亲自去拿,要是写不完,差一个字就打一下,还不许求情不许人帮忙写。一开始沈君萝还不当回事,撒娇找人帮忙耍赖,结果每次都没有任何用,燕嬷嬷更是铁面无私的说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 把一旁看的德安都心疼的不得了,有心要跟冯氏求情,奈何冯氏只说,不写不行,只要老老实实按要求写了,自然就不会罚。 沈君萝没办法只好每天老老实实收起性子,这么被逼着练了一阵子,那笔字才终于能看。 不过,就是这样如今沈君萝的字依旧是姐妹间最差的,沈君萝也知道这点,见姐妹们都在笑,嘟着嘴念叨,“三姐姐太坏了,怎么可以掀人家的短,不理你了。” 沈君萱打了沈君莹一下,笑着对沈君萝说,“你三姐姐坏,大姐姐帮你打回来,你说好不好啊?” 沈君萝立刻跑到沈君萱身边,头枕在她肩膀上抱着她一只手臂,笑嘻嘻的说,“我就知道大姐姐最好了。” 姐妹几个又调笑了一阵,性子最是懦弱的沈君芳突然开口说道,“六妹妹,我可不可以来你这里把这画临摹下来。” 见众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沈君芳揪着自己的手帕,一时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君薇皱着眉头提醒她,“四妹妹要临这画,只怕也临摹不出什么神韵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到不好了。” 这里面就沈君薇和沈君芳是庶女,她也是因此最不愿意看到沈君芳出丑,平日里都会护着她些。 沈君芳对沈君薇也比其他姐妹熟,听她说了,知道是有心提醒自己,便解释道:“我看着画实在好看的紧,是想把它临摹下来做成花样子,然后把它绣出来。” 沈君芳平素少出门,就跟着孙姨娘学针线女红,孙姨娘原是针线房的下人,一手针线很是不俗,沈君芳跟着她别的没有但针线功夫却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家姐妹几个,就她年纪还不算大针线功夫就已经可以出师了。 听了沈君芳的话,众人眼前一亮,沈君萝拍手说道:“好啊好啊,四姐姐你的针线功夫连祖母都称赞呢,到时候做出来肯定很不错。” 沈君莹想了想,看了看姐妹几个,“我刚刚突然有个好主意,你们要不要听?” “是什么?” “姐姐快说!” 姐妹几个闹做一团,等着听沈君莹往下讲,沈君薇先不耐的说道,“沈君莹你倒是讲啊!” 沈君莹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只是见姐妹都在到不好和她拌嘴,开口道:“我觉得不若我们姐妹几个一起努力把这幅图绣出来,正好倒是送给大姐姐做及笄礼,你们看怎么样?” 沈君萝顿时泄气了,“三姐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和六妹妹都不怎么会针线啊!” “没说要让你们绣,仔细听着。”沈君莹被人打断给了沈君萝一个爆栗子,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的呢,四妹妹绣工最好,自然是她绣,但是二姐姐的画最好,所以这临摹做秀样子的事自然是二姐姐做,至于我们嘛……” 沈君莹用手指指画里被空着的好大一块,说道:“你们不觉得这画这里空了这么多少点什么吗?” “少了题词!只是这画,就我们几个哪里能写出衬得上它的诗词。”沈君萱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只是犹豫的说道。 “没事啦,我们又不是题在这上面,只是提在二姐姐临摹的画上,而且我们还可以邀朋友一起来题词,到时候选出最好的,我们这谁的字最好也写上去,让四妹妹一并绣出来,不就行了。” 第105章 主意一定行动起 听沈君莹这么一说,沈君芫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无非就是让最善画的沈君薇来临摹并把临摹的画作秀样,让最善绣的沈君芳来绣。再以这幅画为主组织一个诗会,或是自家姐妹或是学堂里的伙伴,一起吟诗作对,然后选出最好的诗,让字写得最好那位姐妹题到沈君薇临摹的画上,由沈君芳一起绣出来。 “哎呀,这样不是大半的事都让四姐姐做了,那我做什么啊?”沈君芫一边勾手指一边算,“字,写得没有大姐姐好;画,更是比不上二姐姐;至于绣嘛,我和五姐姐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再说我还没怎么学针线呢,这可怎么办?” 听沈君芫这么一说,沈君萝当下也在一旁点着头说,“我也是我也是,你们都知道的,这些我可都不怎么擅长啊,我骑马射箭都比这些强。” 沈君莹想了想,“怎么会没事呢,你们可以帮着你们二姐姐磨墨,或者帮你们四姐姐挑绣线,要不然咱们弄诗会的时候,你们去准备吃食也行啊,反正是送给大姐姐的,大姐姐知道你们的心,肯定不会怪你们。你说是不是啊,大姐姐?” “妹妹们都有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若还是还起这心思,只怕菩萨都不饶我。”沈君萱立刻笑着说道,又安慰沈君萝和沈君芫道,“两位妹妹陪在一旁一处玩乐,就是姐姐的福气了,日后各自出了门,只怕在难有这样的机会。” 一时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及笄之后就要准备出嫁,如今在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少,都有几分感伤。 见自己一句话还引来了沈君萱的感伤,沈君芫赶紧转了话题,“好啊,你们来组诗会,我来给你准备吃食吧,保证到时候让你们都满意。” “是啊,祖母都说了,咱们家啊数你嘴最挑最会吃。”沈君莹捏着沈君芫的脸,笑嘻嘻的说。 被妹妹一打岔,沈君萱也收拾了心情,从前开始想组诗会的事,“对了,这几天这么都没见到徐表妹啊,到时候把她也请过来吧!” 沈君萝伸手指着姐妹们半画个圈说道,“可以啊,听说她在家就有才名,说不定到时候写出一首诗力压你们!不过说起来,我好像也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嗯,许是跟着姑母外出了!听祖母说,这次姑母来好像是除了看三叔还有其他什么事呢。” “那就是了,姑母是表妹的婶子,跟着姑母出门也是应该,到时候让人去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就是了。”沈君莹其实和徐雅琴不是很熟,所以对她能不能来并不是很在乎,不过是如今住在家的亲戚总不好撇看她。 沈君薇对自己被姐妹们承认最善画,面上虽然没什么,心里却很是高兴,对这活动也没那么排斥,连这是沈君莹提出的这件事都选择忽略了,兴致勃勃的提自己的看法,“既然是我们一起送给大姐姐的,我看不如这样,不管是字还是诗,最后都由大姐姐做裁判来判断最后到底是用谁的诗由谁写上去。” 沈君萝已经在一旁拍手称赞,“这个主意好,既然是送个大姐姐的,自然要大姐姐喜欢才好,没错,就这么定。” 其他人对这点也没什么意见,当下就先定了沈君萱做最后定稿人。 沈君芫却想到一个问题,她们几个还要去苍梧女院,“那二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过来临摹啊,明日除了大姐姐,我们不是都还要去女院,这不是就没有时间了吗?” 沈君莹满不在乎的说,“我和君薇如今都要都快十二了,女院该学的都学过了,如今夫子们并不会太管我们,只要和夫子说一声,就是呆在家不去了也不要紧。干脆从明天开始我和君薇就和夫子请假好了,君薇就直接开始临摹,我和大姐姐去准备规矩章程和写帖子,你们下次修沐日就是我们第一次聚会,这样不就好咯?” 苍梧女院原本是沈家的内院家学,因为搭着苍梧学院和强大的夫子阵容才让慕名而来的人变多。但苍梧女院也是有一定学子要求的,首先年龄是八到十二岁,而且一过十三岁,除了个别特殊女学子还申请留在学院外,其他人都不会在来学院了。 沈君薇和沈君莹两个同年,算起来今天也有十二了,所以学院的夫子对这类已经准备毕业的人都是鼓励回家,这类的女学生在学院的自由度也是最高的。只需要提前和学院负责人打了招呼,夫子们就不会管。 沈君薇却不是很愿意提前从学院回来,只是到也不想说非要和沈君莹唱反调,犹豫了下,提议道:“我看不如这样,这筹备的事也不用我来,我白天还是正常去学院,六妹妹这幅画先借给我,我每天晚上抽时间来临摹,保证下次你们组诗会的时候临摹出来。” 沈君莹倒是没所谓,沈君萱想了想先问了问沈君芫,“六妹妹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啊,二姐姐今天就可以把画先拿回去。” 沈君芳一直是姐妹里半个隐形人,只在一边认真听着,很少发表自己看法,除非被问到头上,否则一般不会主动凑上前。 沈君萝倒是有些眼巴巴的看向那副画,嗯,她也很想拿回去,书房里放一放。 “二姐姐,你临摹的时候,可不可以多临摹一副送给我。我原本不怎么喜欢书画这些东西的,不过这画和我胃口,只是六妹妹这张我不好意思要,只好求二姐姐送我一幅。” “这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我多临摹一幅送你就是。” 姐妹几个又讨论了一阵,才初初定这些事,各自开始准备起来。 ******* 原本沈济忠兄弟几个讨论,科举舞弊案大概这几日就会出结果,断没有想到第二日上朝,圣上就直接下旨定了案。所有查出确有舞弊行为的考生和涉及舞弊的考官都下了大狱,为首的几个都叛了流放,其他学子无罪。而且半个月后今年会试重新开考,主考官果然定的是骊山先生。 下朝的时候,沈济忠因为还要去内阁议事就给了沈济堂一个“回去聊”的眼神。 沈济堂二话没说先回了沈家,跟冯氏等人先说了下这个好消息。沈济安无罪,还可以参加半个月后的会试,然后便和沈济安先去了书房。 “这次怎么这快就定了案,还以为要再等几天呢?”才关上书房门,沈济安就迫不及待地把疑问问出口。 沈济堂示意沈济安随意坐,一边坐一边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儿上朝的时候,圣上直接下旨定的案,我看朝堂上大半都不知情。一会等大哥回来问问,看内阁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沈济安转身一甩衣服前摆随意坐在身旁的一个椅子上,“难说,我们昨天才推测这几天才会结案,至少昨天大哥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内阁若是有消息大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你不懂,内阁有六相,大哥进内阁才几年,若是内阁有排序的话,大哥就是排在最末尾。虽然实际上六相在内阁并有上下关系,但实际上内阁一直就有首辅次辅之称,连圣上对这首辅次辅的叫法都选择默认。内阁知道的事,首辅次辅必是知道,而首辅次辅知道的事,内阁却未必知道。” “二弟说得没错。”沈济忠才进来正好听到沈济堂的那番话,认同的出声。 沈济堂和沈济安站起来迎他,沈济安挑眉问道:“大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自从沈济忠入了内阁,沈济忠几乎每次下朝后都要留下来,和圣上在上书房参议国事,之后才能离开。 “内阁今日吵了起来。” 沈济忠一句话顿时引来沈济堂和沈济安诧异的目光,解释道,“首辅和次辅两位大人闹了起来,这次舞弊案的事,好像是首辅和圣上定下来的,连次辅大人都不知道。下朝之后他们就吵了起来,偏偏圣上并没有出现,只让总领太监传来口谕,说今日身体不适,内阁会议暂不开了。” 沈济堂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内阁如今大概是什么意思?” 沈济忠摇摇头,“首辅和次辅都吵了起来,其他人连劝都劝不了,可内阁没有首辅和次辅主持,我们其他几个就只能暗自低调,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那不知道老师这次当主考官,可有什么不利吗?”今年的会试也算是状况不断,之前那次就已经换了几个主考官,没想到还牵出了舞弊一事。如今骊山先生被任命重考的主考官,不知道又会遇见什么?沈济堂不得不担心。 “二弟你是关心则乱了,刚出来这么一场乱子,这次会试重考还有谁敢捣乱,只怕圣上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沈济堂想想也是便暂时把此事丢开,转而问起沈济安重考的事情。 第106章 拉来虎皮扯大旗 沈君芫姐妹几个是陆续知道会试重开的消息的。原本姐妹几个是预备等学院修沐日就邀人来开第一次诗会,结果今年会试重考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会试重考的时间已经公告天下,就定在半月后,时间说急不急说赶不赶,至少众多学子因为舞弊的事情多半都未离京,只是原本就在京里的各人家怕是又有段时间不怎么出门走动了。 沈君芫姐妹几个琢磨着估计最近许多朋友都不得空,只好暂时放弃请朋友们一道来参加诗会的念头,只是若就这么放弃这次诗会也有些不甘心,大家一通商量,最后决定问问其他亲戚姐妹里有没有来得空一道来玩乐的,若不然家里姐妹几个先乐呵乐呵也不错。 “怎么?你们几个丫头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冯氏素来喜欢让小辈陪着热闹,见才吃了饭,下面几个丫头在那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笑着问道。 萧氏接过燕嬷嬷端上来的茶,亲自给冯氏递了,看了沈君芫几个一眼,“这我到知道,芫儿前几天和我提过几句,约莫还是上次我爹来送芫儿的那幅画引来的。” 冯氏一听来了兴趣问道,“哦,是什么画?骊山先生的画可都不俗得很那!她们几个小丫头可不知什么事,可别随意糟蹋了好画。” “老夫人,这就多虑了,咱们家的丫头都懂事着呢。”萧氏服侍冯氏在榻上坐好,才接着开口道:“上回我爹来不是说走半道上为画幅画耽搁了吗,你们也知道我爹那怪脾气,本来那幅画我爹原也是打算拿回去烧了的,结果让芫儿知道了缠着要,我娘就做主把画送给了她。那几个丫头一道去芫儿房里看了画后,都喜欢得不得了,这不正好大姑娘快及笄了,她们几个就商量着姐妹几个一起把那幅画绣出来送给大姑娘。” 德安放下手里的茶,拿帕子擦擦嘴说道,“可别说呢,那天萝儿回来就和我念叨了,说要学画画呢。萝儿那性子从小到大的什么时候会喜欢这些东西,小时候学字那会儿还是让老夫人逼着才学进去些,居然主动和我说要学画画。” “哦,这猴儿居然主动要学画画?”冯氏也诧异的很,沈君萝这书房的板凳坐着都嫌硌的猴儿还能主动说喜欢书画,奇了怪了啊! 沈君萝和沈君芫算的上是沈家两个最不像姑娘的野小子。但是沈君芫有一点好,虽然平日里爱向外跑,但读书识字的功课向来不错。而沈君萝却不一样了,不止爱向外跑还棋琴书画这些姑娘家的东西一向都不爱,总算被逼着才好生学了些诗书的本事,如今沈家谁个不知,五姑娘的鞭子拿到比毛笔顺。 冯氏一问,德安犹如找到知己似的,立刻红光满面和冯氏几人说道,完全不在意爆了自己女儿的黑料,“是啊,把我都吓了一跳。我一问原因,她说是看着芫儿外祖父送她的那幅画画得好,她喜欢就想学着自己画。哎,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她能懂什么画,被我抢白了几句,萝儿还生气了直冲我喊,说她就觉得那画好,让人看着高兴。” 马氏也来了兴趣,她也是贵女出生,虽然与继母关系不佳,但世家女要学的琴棋书画之类也没少学,“看着让人高兴,这什么个说法?” “我也不知道,只是让萝儿这么一说,我还真对那幅画感兴趣了。你想啊,像萝儿这种半吊子都不见得有的人居然都说喜欢那画,想必是真的好。” “娘,有你这么说你自己女儿的吗?再说我可没说错,那画就是让人看着高兴嘛。你们说是不是?”德安几个又不是窃窃私语,沈君萝和姐妹也在这屋子里呢,哪有听不见的,当下抗议,还不忘拉姐妹几个来帮自己。 沈君萝和沈君芫感情最好,沈君萝第一个就看向沈君芫,沈君芫笑着说,“没错,三婶婶。这回五姐姐可说着了,那画天高云阔看着确实看着让人心情愉悦。” 沈君萱姐妹几个纷纷开口帮腔。 德安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笑着说道:“好好好,行行行,这回是我错了,我认罚行不行?” 沈君莹眼睛一亮,“婶子真的认罚?” “难不成还框你们几个小姑娘不成?” 沈君萝立刻扑到德安面前,“娘,我们第一次办这诗会还差了一桌席面,你帮我们定一桌三味居的席面吧!” 德安一见自己女儿两眼熠熠发光,哪里有半分刚刚被说的委屈,还有什么不知道,“好啊,感情你们几个是在这等着我,我要是不应呢?” 沈君芫立刻来跑到冯氏身旁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祖母,你看三婶多小气,只帮我们订桌席面都不肯!”说着还故意对着德安露了个得意的表情。 冯氏哪里不知道,沈君芫等人都不过是在做戏,点了点沈君芫的脑袋,“你们几个精怪了!不过你们怎么没想着把你们三婶拉过去给你们做个财神爷,就让她给你们做这么一次散财童子?” “有祖母在,哪里还有别人做财神爷的份!”沈君芫理直气壮的说完,还和姐妹几个使了个眼色,立刻得了众人的附和,连马氏萧氏和德安也笑着奉承冯氏。 马氏在一旁多少有些感慨,她未出嫁时,家里也不是没有姐妹,只是和她感情都不甚好,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姐妹之间的感情,如今看到自己的大女儿沈君萱能和姐妹间相处的如此融洽,如今又看着几个妹妹在这彩衣娱亲的给长辈逗乐,都是为了送女儿一样及笄礼,难得笑得真心实意。 “老夫人,我算看出来了,这几个丫头啊,哪里是只想要三弟妹帮着订这一桌席面,只怕是这头一回不好说多了。三弟妹这回若答应了,开头订了这一桌,这后面的只怕都要算在她身上了。我帮你们算算啊,这席面有了,你们这又是画又是绣的,这笔墨纸砚针线绸缎想必也不少用,这又打算找哪个替你们出?这请了人来,不可能一开始就只吃席面,这茶水糕点你们想必也是要有的,这又打算找哪个替你们出?” 马氏这么一说,萧氏也笑着接道,“哎呀,大嫂这么一算你们后面可真还有不少事啊,只怕也还要费不少银子,听说你们还打算不止办一回,这么一算可也不是一笔小钱,你们几个月例银子不够使了吧?” “这不是还有祖母、大伯母和二伯母嘛,都知道你们最是怜惜小辈了,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沈君萝说得理所当然,干这事属她脸皮最厚,连沈君芫都自愧不如。 沈家这几个姑娘这么折腾都是要送给自己女儿沈君萱的礼物,能得到姐妹们的祝福,马氏觉得这比出多少银子都值,当下爽快的应道,“难为你们几个有心了,你们大姐姐有你们几个妹妹也是她的福气。这么着吧,席面你们三婶出了,这笔墨纸砚我就帮你们出了。” “大嫂,不带这样的啊,我可只应了就帮她们订这一次席面。嫂子这么轻巧一说,这是到大姑娘及笄,她们的席面我就都得应了,这我可不应啊!” 冯氏几个都知道德安也不在乎席面那点银子,这么说不过是拿拿乔,也乐得在一旁看沈君芫姐妹几个怎么哄德安。 谁知沈君萝这个女儿真是亲闺女,当下就拆亲娘德安的台,“娘,你又不缺银子,死攒着那些银子干啥呢,一桌席面费不了几个银子的,就这么定了吧,到时候我让素英到三味居订席面啊。” 德安当下脸都黑了,气得半响没说出话来。 其他人也被沈君萝的话逗的笑起来,萧氏在一旁笑着和德安说,“你看看,你这啊,就是报应。原来在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妃可没少被你气,现在吧,一报还一报,你这是该啊。下回去了王府,我可得好好和王妃说说。” 笑话完德安,不等沈君萝几个说话先点点沈君芫开口道,“得了,我如果不应啊,这儿还有个小魔星等着我呢,行了,我就爽快些,你们是办诗会也好绣及笄礼也好,这一应的茶水点心啊,我出了。” “二伯母,还是你爽快。”沈君萝立刻谄媚这说了一句,还不忘朝德安抱怨,“娘,你看。”就你最小气呢! 德安眼刀子当时就飞了出来,自家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闺女。 还是沈君萱不好意思的出来给马氏几人行礼,“都是我的及笄闹的,给娘和婶子们添麻烦了。” 德安对沈君萱这个侄女还是很喜欢的,拉过沈君萱说道:“一家人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一向孝顺懂事,婶子能为你出份力也是婶子的福分,你要是婶子的闺女,婶子做梦都要笑醒。” “娘,什么意思,嫌弃我啊?” “对啊,不嫌弃你嫌弃哪个,你有你大姐姐一半懂事吗?” 冯氏笑着安抚了德安和沈君萝一句,“好了,你们两个真是不知道是冤家还是母女。”又对着沈君芫姐妹几个说道,“你们几个当妹妹的有心了,君萱这做姐姐的也很不错,既然席面之类的你们娘都出来,那我就再从私库给你们出一百两银子,若是还缺了什么就使人外涂给你们淘换来吧。” 沈君芫几个才要开心,冯氏就敛了笑容,“不过,银子我出来,却不能让你们白白拿,我是有要求的!” 沈君芫兴奋的先替姐妹们问了出口,“祖母,什么要求你只管说!” 第107章 君芫理事显不同 “好!”冯氏招手示意燕嬷嬷,燕嬷嬷片刻功夫出去了一趟,还捧回一个小箱子,冯氏笑着打开那箱子说道,“这箱子里就是一百两银子,今儿就先支给你们,怎么用随你们,不过呢,等你们大姐姐及笄之后,这银子怎么用的,你们得给我个账册子,银子用在哪儿用了多少,我要看看,你们若是用得好呢,我后头还有赏。另外,既是送给你们大姐姐君萱的礼物,她不能帮忙!” 沈君芫偷偷和沈君萝交换了个眼神,感觉冯氏的话有后招啊,忍不住出声,“若是不好……” 冯氏很干脆,“若是不好,不但赏没有了,这一百两吗,还要从你们姐妹几个的月例和赏赐里扣五十两出来。” “啊?!” 沈君萝噘嘴不满说道,“祖母,你都拿出来了,怎么还从我们月例里扣啊?”她平日里银子用得最是大手脚,德安又管得紧,月例要是扣没了,那可怎么办? 沈君薇也很是紧张,她母亲只是个妾室,虽然是读书人家的小姐,但若不是日子穷的过不下去,又怎么会放在堂堂正室不做与人为妾。她和她姨娘的月例都不多,但不时还要周济下舅家,手里的银子向来紧得很。只是她要面子,虽然紧张却并硬压着自己没反对的话同冯氏说出口。 冯氏认真的点了点头,沈君萝正以为她是想起这事,要说若是账册子做得不好也不扣月例的时候。 冯氏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孙女,笑得特别开心的说道,“是啊,所以若是你们做得不好,我就只扣你们五十两,我还给你们出来五十两。”说着还伸出一直手特意在沈君萝面前摇了摇,那样子别说有多得意了。 看到沈君萝的笑瞬间就僵在了脸上,沈君芫暗暗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更重要的是这么老辣的姜还有老小孩心思,逗弄她们几个小丫头片子,简直比逗弄一直猫都容易。 如今沈家的加上沈君芫一共六个姑娘,二房和三房各一个,就是六姑娘沈君芫和五姑娘沈君萝,一个六岁一个八岁,还是沈家最不安分的两个姑娘,谁敢给账册子让她们两个来? 把沈君芫和沈君萝一刨除,剩下的就是从大姑娘沈君萱到四姑娘沈君芳四个大房的姐妹,但是沈君萱已经被冯氏先撇除了。也就是说只剩下同是十二岁的沈君薇和沈君莹,以及一个九岁的沈君芳。 一想到这几个人来弄账册子,沈君芫恨不得拍额哀叹,这是怎么一个神组合。 先说沈君芳,她是大房的庶女,和沈俊卓是龙凤胎。但是因为马氏一向对大房的庶出子女不冷不热,所以她是跟着她姨娘孙氏长大的。孙氏是沈家的家生子,并没什么见识,原来因为针线做得好一直在沈家的针线房做事,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沈家大老爷收了房,运气好生了沈君芳和沈俊卓这对龙凤胎就升了姨娘。 孙姨娘一向懦弱胆小,也不是很得沈济忠的喜欢,在沈家大房的后院就跟个隐形人似的,若是生有龙凤胎,都没什么人想起她。沈君芳跟着孙姨娘,除了针线别的没学会,连性子都懦弱的没有一点当主子样。要不是冯氏看不下去,要燕嬷嬷暗暗敲打了马氏和孙姨娘,还换了一批沈君芳身边的人,她还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至于账册这种东西,沈君芫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君芳是指望不上的。 沈君芳自己大概也想到自己管不了,扭捏了一会儿,才捏着帕子细声细气的说:“祖母,这个,这个我管不来的,还是给交给姐姐们吧!” 冯氏还想说什么见她已是一脸惶恐,暗暗叹口气,想着这些事也急不来,便说道:“这个我就不管了,反正这银子都给你们了,到时候怎么做看你们自己,我只有看最后的结果。若是做得不好,你们几个接下来几个月就别想领月例和赏赐了。” 沈君薇和沈君莹暗暗对视一眼,暗里似乎电光火花四射,两人还想同冯氏分辨几句,谁知冯氏却转开了话题。 沈君芫打眼看去,大概马氏、萧氏和德安等着看她们几个笑话,不但完全无视沈君薇和沈君莹投过去的求助目光,还配合冯氏把话题转开了。让沈君薇和沈君莹,一个一脸神色不定一个一脸便秘郁闷。 沈君芫却已经和沈君萝默默互相吐舌头,完了,看了冯氏是铁了心要扣她们的月例银子了。 ******* 有了长辈们的各种支持,沈君芫姐妹几个预备的第一个诗会并没有办成诗会,反而成了沈君芫姐妹几个请冯氏这些长辈一起乐了乐。 只是这管账册子的事,在沈君薇和沈君莹那转了一圈后到了沈君芫的手里。本来沈君芫也是不怎么懂这个,就算是有比别人多二十几年的经验,但她上辈子就是个月光族,哪里有什么闲钱需要她考虑这个。但是扒拉了下剩下的姐妹,这账册子就是从沈君薇几个人手里一路转最后转到她那的。 沈君薇和沈君莹年纪毕竟被下面的妹妹大,也是有心要管好账册的,特别是沈君薇还有心想通过这个证明下自己,偏偏做起来才发现,实际做起来实在比想象的难太多了。 沈君薇的情况说起来和沈君芫上辈子有点像,她和她姨娘每月的月例紧紧巴巴的才够话,孙姨娘有没什么嫁妆,马氏又不怎么搭理庶女,所以沈君薇之前就是想学也没机会。 按沈家内书院苍梧女院的规矩她是要在今年十二岁从学院毕业出来,就算马氏不安排,沈家也会安排她学习内院掌家管账的事。所以本来还要等几个月,沈君薇才会学习管账的事,这次被冯氏这么一弄,她也想过是不是祖母有心让她早些学习这些,毕竟和她比沈君莹作为马氏的嫡女肯定是想学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无数事实证明,想和做,确实不是一回事。 沈君薇是直接把管账的事一手揽了完全不让沈君莹插手,结果是越想做好越是一团糟,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偷偷的大哭了一阵,然后让人把账册的事全部让手给了沈君莹。 沈君莹之前确实让马氏逼着学过些管账,但她好似天生不善这个,原来学了大半年都没学会怎么看账册子,更不用说管账了。 偏偏这会儿事关姐妹几个后面几个月的月例呢,又不能找姐姐沈君萱帮忙,马氏也有意让她得个教训好定下心学,也不理会她的求助,所以她干脆直接把账册丢给了沈君芳。 沈君芳更干脆接都没接,直接让沈君莹送账册的人把账册送到了沈君萝那。 沈君萝其实也是被德安逼着学过些这些事,但她是看见账册子就头痛。她和沈君莹不同,沈君莹是实在不擅长这个,她是纯粹不喜欢这些,一看账册子到了自己这,二话不说就直接带着人来找沈君芫了。 最后账册子就留在了沈君芫那,沈君芫也没办法,自己姐妹自己清楚,只好赶鸭子上架,硬是凭着上辈子那点子义务教育的数学知识,好歹勉强看懂了账册。 勉强弄懂了账册子之后,沈君芫就趁姐妹几个聚一处时提出要求,要姐姐们帮忙,总之其他的好说,必须按沈君芫的要求一个捡自己擅长的东西帮忙负责一样。比如沈君薇如果负责写帖子,那这要写多少帖子,用什么纸张,什么墨之类的都要提前写了条子在沈君芫这里过个帐;沈君芳的要绣绣件需要的针线之类的也得有提前写条子过账。 沈君薇几个一听原来只是过账,不是要自己管账册子,也答应的干脆。 于是沈家内院主子们,在沈家三老爷重新参加会试的紧张时刻,还抽出了空一起乐呵了一天。 当天倒也没做什么诗,只姐妹几个陪着冯氏又是游园子又是行酒令,还把她们预备临摹的那幅画拿出来,凑在一处又狠狠赞了一把,才各自开开心心回去。 只冯氏在沈君芫姐妹几个走了之后,忍不住和燕嬷嬷感叹了好几句,“有些人,真是时也命也,还真是怪不得别人。” 燕嬷嬷明显是知情的,当下只笑着安慰道,“老夫人何必忧心这些,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老夫人后福大着呢,定能好好享一番孙子孙女们的福。” “享不享福的我这年纪也不是很在乎了,只求……算了,你说得也对,这事我急也急不来,慢慢说吧!” “可不是,老夫人就该放宽心才对,就冲着六姑娘的表现,老夫人日后就不怕享不了福了。” 被燕嬷嬷一提醒,冯氏到想起来了,“还真没想到,我原来的打算落了空,却意外让芫丫头冒了出来,这到也算是个收获。” 一时之间,冯氏难得兴致勃勃的和燕嬷嬷聊了大半宿沈君芫的事,尤其是年纪小小居然比几个姐姐们都强。当然沈君芫是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她怕是,怎么都不会愿意管这么账册子的。 第108章 沈家三出状元郎 沈君芫姐妹几个这边办自己的诗会,兴致勃勃的要齐心给沈君萱准备及笄礼的时候。沈家的几位老爷也忙的不可开交。 最近朝堂事多,沈家大老爷沈济忠这个这个内阁成员几乎就长时间泡在内书房了。 其实说起来,沈济忠也很是苦逼,说得好听些他是六相之一,偏偏他又是六相里面资历最浅又最没有背景。所以内阁六相里也属他是实权最少的,这个最少就体现在他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负责六部任何一个部门,于是就变成了所有的事他都要负责一些,然后就变相的他又好像有点像是给其他五相做副手似得,内阁里最琐碎最杂乱的事都是他在做,内阁里最忙的也是他。 偏偏其他内阁成员还能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特别认真说,这是因为沈相爷年轻有为,就应该好好学习学习锻炼锻炼,才能更好的为皇上办事。 都是混了几十年官场的人物,总之那话冠冕弹簧的程度能把自诩为君子的沈济忠大人说得暗地里吐出好几口血了。 没错,只能暗地里吐,明面上还不敢,不然好说让你多做事是认可你能力,让你多为圣上办事,你那副样子莫非是对圣上不满。空口白牙的就能把你说成是谋逆造反罪大恶极之程度合该牵连你家一整个户口本外加一个通讯录。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好处。 沈济忠原本属于内阁空降成员,其他人好歹如内阁之前都有些底子在,是在准内阁路上锻炼过的,就沈济忠当年属于天时地利的运气,然后被圣上钦点进的内阁。 虽然,这充分表现出了圣上对沈大人的信任,但对沈济忠处理内阁的能力也确实是一个挑战。被其他五位内阁这么半排斥半刁难的逼着事必躬亲的处理这内阁事务之后,至少沈济忠是很快就摸清了内阁的门路。 不过,就算是对内阁诸事都得心应手的沈济忠也表示,今年朝堂实在是多事之秋啊。似乎从年前开始各种事情就层出不穷,江南闹水灾、科举出舞弊、边境不稳,唉,自己家里如今还藏着一颗随时可能掀翻朝堂的一记闷天雷。前天还和二弟商议着那雷究竟是什么时候爆出来才更好。 “唉!”沈济忠忍不住把这口气叹了出来,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会试重考名次,沈济忠正是此刻恨不能立刻从内阁回家,在家里怎么放浪下形骸都好啊。 一旁才把会试重考名次送来给沈济忠的官员听沈济忠这么一声叹,有些诧异的微微抬头疑问的看向沈济忠,“大人,这是……” 会试才出过一次问题,牵连了那么些人,菜市口午门的地面的血迹都还没干透呢,不会这次会试重考又有什么问题吧! 这么一想那官员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惶急的略提了声线喊了声:“大人?” 沈济忠被下属这么一叫也回神了,定了定神说道:“我刚在思索其他事一时走了神,会试重考的名次没什么问题,会试前十名的试卷就是这些?”指了指案上的一堆已经开封的会试卷子,沈济忠这会简直是强忍着自己想把某一张卷子抽出来的冲动。 得了那官员肯定答复后,又简单的问了些问题,沈济忠才让他退下去。 沈济忠又拿起那写着这次会试重考名次的折子,最醒目的地方就写着前三名的名字,而写在第三个的正是沈济安,附带的身份籍贯信息里正是莱州沈家嫡子行三等等这些沈济忠闭眼都能背出来的东西。 绝对没错!这,正是他的亲弟弟,沈济安啊! 会试考试名次序列第三意味着什么,沈济忠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也是科举一步步考出来的。 会试考试的名次虽然不意味着最终的名次,但基本变动不会太大。而沈济安这个考试第三的名次还意味着,殿试之后,一甲的三个名次,状元、榜眼、探花,沈济安都是有机会的。就算沈济安殿试不好,按往常来看,沈济安最差也会是二甲的首名传胪。 本朝的科举会试最后一般是分三榜公布最后名次,分别是一甲三名,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也就是俗称的三鼎甲之类的;二甲和三甲名次相对就比较多了,但二甲的第一名还有个称呼传胪。 会试的最后名次是由科场考试和金殿会试两项结果加起来,殿试的题目由皇上钦点,最后三甲名次也由皇上钦点的。一般来说科场考试的排名变动不会太大,而一甲的三个名次基本行只会在科场前十名来选择,所以科场排第一名最后并不一定就是会试状元,还要看殿试和皇上最后的考量。 沈济安这个会试科场第三实在是大大出乎沈济忠的意料,若是若是……沈济忠只要想想那结果,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在往大脑涌。最后,总算是靠着这些年官场的历练硬是把自己的激动压了下来。 回沈家之后晚饭都来不及吃,沈济忠就把两个弟弟叫到书房商议这事。 “前面科举出了舞弊,此次科举重考主考官虽是一向号称正直公正的骊山先生,可他却是沈家姻亲,而大哥又在内阁,其他的还两说,别出事才好啊!” 沈济堂这一句话果然比什么都管用,瞬间让沈济忠充血的大脑冷静下来。 没错!如今沈家已经不缺状元、进士之类的虚名,这次如此敏感的时机反而是不出这个头对沈家更有利。 “那如今我们改怎么办?”万一因为沈济安这次会试搭上沈家那就太不值了,想想似乎自己这么想不太对得起自己兄弟,有些歉意的对沈济安说道,“三弟……” “大哥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懂,反正你们也知道的我也没有很在乎会试排名,嘿嘿,只要到时候你们不拦着我跟着岳父……就行了。”沈济安坐没坐相的在那嬉皮笑脸的说。 沈济堂差不多算是兄弟三人的智囊,沉思了片刻说道:“之前会试的风波还没完全过去,如今也没人敢行什么鬼祟的事,既是这样我们反正堂堂正正大大方方也不拍人说什么。再说三弟的会试结果究竟怎么样还要看圣上的意思。” 沈济忠最开始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也就不在头脑发热,点点头沉静下来。 这等隐秘的事沈家三兄弟自是不会和任何人说。沈济安自己是一直没把这事放心上,这些日子改怎么就怎么,但沈济忠和沈济堂兄弟俩多少都有些心焦的等着会试最后的结果。用沈济堂的话说,自己参加会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反倒是为小弟这么忧心了一把。 一阵鞭炮锣鼓之声在沈家大门口响起的时候,沈家众人就反应过来必是沈济安这么三老爷中了进士,不等众人欢喜呢,报喜的人就已经高喊,“恭喜沈家沈济安老爷,荣登皇榜第一名,得中本科头名状元!” 几个小厮一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报喜的人一见自己报了喜居然没人回应,只好在高声喊了一次,门房和被派出来的小厮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立刻打赏的、飞身往沈家报喜的各司其职迅速的把沈家三老爷得中今科状元的事在沈家传了开来。 “好!好!”冯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立时双手合十念了几句经。 念完经马上让人重赏了那个来报喜的小子,又吩咐沈家上上下下都多赏两个月月例银子,顿时不管是谁,沈家可上上下下已经都是一片喜笑颜开的表情。 萧氏和马氏听完这个消息都亲自带着礼物去了三房的临渊堂,给德安道喜。 沈家的房门瞬间也火爆了起来,不过好在沈家一向有度,凡是送帖子过来的一律先收起来,若是送了礼这会子也不好直接退打别人脸,就把礼物都登记好,等以后好回礼。 “德安,这下你可得意了!”萧氏因为和德安未出嫁之时就交好,所以说话向来放肆的多,这不还没到门口,萧氏的话就已经传了过来,“你一成状元夫人,这下可好了,咱们家可就属我不是状元夫人了,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家里婆婆、妯娌都是状元夫人,居然就我一个是探花夫人。” 被萧氏恭维到的马氏顿时也笑得很是得意的说,“二弟妹不说我还没觉察,被二弟妹这么一说还真是,除了二弟和二弟妹,咱们沈家可竟是一顿状元和状元夫人了。” 马氏一想也是啊,想想自己其实比德安不知早做了多少年状元夫人了,顿时原本来给德安贺喜的那点不自在是瞬间烟消云散了。 “二嫂不急,虽做不成了状元夫人,但你总还有机会做状元她娘,等俊熙他们哥儿三随便哪个给你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你就是状元他娘了,说来名头也不弱啊!” 德安从听到沈济安终状元的消息起,就恨不得自己仰天长笑,如今更会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那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妯娌三人好一阵恭维,知道如今德安正是忙的时候也不多说,萧氏和马氏就先告退了出去。 沈家的三老爷再中头名状元,沈家再出一个状元郎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如同春风迅速吹动了大殷人民那个八卦的心。 天哪,知道吗?沈家再出状元郎!什么沈家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莱州沈家啊! 老兄,说错了!如今可是“一门四进士,父子三状元”! 不会吧,哪家哪家?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没错,信沈家中状元,不行我要让我就小子去拜拜! 哎,你说文曲星会不会和沈家有什么关系啊? …… 如今街头巷尾可以说最热闹的事不是讨论这次会试上皇榜的都有谁,反倒是沈家的几位老爷中进士的事被人拿来热烈讨论。连带的沈家的几位少爷和姑娘都被人好一阵议论。 外面群情激扬,沈家虽然一开始也激动开心,但好歹经历了几次状元风波,很快都冷静了下来,除了人人脸上带着喜色,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来。 第109章 沈三爷非常人啊 流言这玩意最是不受控制,一开始外面还是对沈家三老爷沈济安的各种羡慕,对沈家出了三位状元老爷的由衷敬佩,连沈家周围的右邻右舍都觉得与有荣焉,好似中了状元的是自家人一样。 可慢慢的有那心里嫉妒的就开始冒些酸话,甚至有心思歹毒的还把自此会试重考的主考官骊山先生和沈家的关系特意还点了出来,更有甚的还煞有介事的说起会试重考前一向不走亲戚的骊山先生还破天荒的来了姻亲沈家。 这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像是油泼大火,让流言更是风似的四散开来。 一开始还有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直道骊山先生不可能如此,是他人误传。可等众人发现会试重考前骊山先生确实去过沈家,一时之间沈家、沈济安甚至是骊山先生都被顶到了风口浪尖,连一开始笃定相信沈家和骊山先生的人都有些动摇了。 毕竟不管骊山先生如何公正,终究也是正常的人,是人总有三情六欲有感情,自己做了主考官那偏了自家亲戚也不是不可理解啊。 而更让人相信自己这一猜测的还有一重要原因,从没听说沈济安才华横溢啊! 沈济安这位沈家的三老爷虽然是沈家正儿八经嫡脉嫡枝,但一直以来这位三老爷可是从来没有多少才名传出来。街头巷尾传的更多的却是沈家三老爷为人豪爽爱行侠仗义,更有他和宁王闺女德安郡主那各种版本的爱情故事。 这就不得了了,虽然是大殷一流书香门第正经的老爷,但在如此书香之家却并没多少才名的人,居然也拿了状元,换你会相信他是真的才高八斗还是相信自己猜测的是因为那位沈家主考官姻亲在会试重考前去了沈家,然后…… 别说是啥都不懂的老百姓了,就是重考的士子们都开始义愤填膺了,会试才出了舞弊,这会居然还出来这事,换谁也不干了。 更何况,这是会试重考的名次本来就有很大的疑问,原本会试之前的一甲热门居然一个都没进一甲,不说一甲连二甲头名的传胪也没也混上,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 因为会试才结束还在等着赴琼林宴的学子都顿时热血涌头,那些会试重考落榜的更是群而奋起,似乎一时之间沈家、沈济安和会试重考的主考官骊山先生都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还有学子预备告御状,似乎不把沈济安这个状元拉下来誓不罢休。 沈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官场这么些年,沈济忠更是年纪不过四十就被圣上钦点入了内阁,朝堂之后少不了意见相左,甚至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成为仇敌的。趁着这次士子和老百姓对沈家的怀疑,他们更是暗地派人煽风点火,把这把大火烧得旺旺的,就盼着咋就这么把沈家一把火给烧下去。 谁知不管士子和老百姓如何群情愤慨,沈家和骊山先生都稳如泰山,完全不为所动。 有那大胆的学子甚至在趁骊山先生再次外出采风的空隙拦路诘问。结果骊山先生只几句话,就把问话者问得落荒而逃。 你是今年会试的士子? 是。 成绩在位列三榜还是三榜之外? 三榜之外,若不是…… 今年第一次参加会试? 不,不,不是。 那你认为你今年能上皇榜? 如果不是…… 你觉得你比三榜之上哪位士子更有资格位列皇榜? 这这这…… 你如果觉得你比谁更有资格位列皇榜,把那人找来,老夫亲自请大儒学士来作证,只要你能证明你比他更有资格,老夫亲自各圣上上折子请罪,把你替换上去,在金銮殿给你行礼道歉,自承我骊山有眼无珠,你可敢? 说完这几句骊山先生二话不说就不再理任何人,自坐回马车该干嘛干嘛。 而骊山先生这段话一传出,原本一头热血的士子也难得冷静了下来,毕竟能一步步考举人参加会试的,如果不是读书读呆了脑子的,并不缺少智慧这玩意。 不过既是如此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是传的厉害,朝会上更是有人直接上折子弹劾沈济忠和沈济堂兄弟俩。 谁知,前不久才雷厉风行惩罚了科举舞弊案的圣上也反常的很,听完弹劾的折子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把折子压下不发。朝堂之上的气氛都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接下来事情的变化,实在大大出乎京城甚至是大殷百姓的意料,简直堪称是一本绝佳的话本子,够他们做谈资聊个几十年了。 先是琼林宴前一天,圣上突然在贡院前面将此次科考会试一甲三人的科考试卷和殿试的试卷都贴了出来。接着好像一日之间,京城的各大书店里都出现了此次会试重考各士子科考答卷和殿试答卷。 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其真实性,等参加过殿试的人买了那答题一看,别人的不知道,但自家的那份答卷确实没错,各士子暗搓搓的互相眼神询问几天,终于发现没错,那份答卷的确是就是这次会试重考的答卷。而这份答卷一出,明白的都知道,按着答卷沈济安确实合该是状元,沈家的诗书底子确实不凡,沈济安本人的运气也实在是逆天。 前头说原本这次科举的一甲热门是一个都没进一甲,士子才相信沈济安靠了骊山先生有什么暗示才中的状元,而答卷一出,众人知道是什么了。 本次科考的一甲热门有那么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是边城来的,之前的才名是响亮,但这科举一考就出了真章,才学也是不差,但是和京城和江南这些文风兴盛的地方一比较,也不算冒头了。 一个因为上次会试舞弊等了许久,再加上家里出了事,没等到会试重考开考就回去了,人家根本就没参加这次重考。 还有一个是寒门学子,倒是没出什么事参加了重考。可俗话说得好,京城居大不易,他一个寒门学子身上的盘缠都是家里东拼西凑出来的,本来勉强到参加完科举就回去,谁知出了舞弊案,他就给耽搁在了京城。 然后盘缠不够啊,可就这么回乡他又不甘心,就在京城白天出门找活干晚上还要给人抄书赚银子,才勉强撑到了会试重考的消息,这么一边赚银子一边准备会试,哪里能安心看书,考试之时自然就失了水准,不过他倒是一甲热门里考的最好的,二甲第二名,而且听说因为自己努力被某个世家小姐看中了,日后的前程到也不会差。 另外,还有一个运气不怎么好,考试前不知道怎么吃坏了肚子,硬撑着进了考场,结果出考场差不多是让人抬出来的,直接落榜了。 剩下那个,倒是顺顺当当的参加完了会试重考,答卷也是答得花团锦簇,但直接被刷了下来没上榜,只是关于他的毎上榜没有一个人说考官不公,因为他的答卷犯了忌讳。大概是平日文名胜被人捧着捧出了事,人就有点狂妄,答卷上完全不忌讳的居然大谈皇家之事,你说你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这答卷搁谁得刷下来啊。 等这些事传出去,慢慢的连之前一直嚷嚷的人都闭嘴,众人又开始羡慕起沈家三位状元老爷的荣耀来。 偏偏着沈家这位三老爷沈济安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外面流言蜚语不断的时候他也不说什么,安静的不像这位三爷的作风,这不果然出事了,出大事了。 琼林宴是圣上和文武百官宴请新科士子的大宴会,多少士子进过琼林宴为荣。偏偏这次会试琼林宴却出了能记入史册的大事。 新出的状元公沈家的三老爷沈济安拒上琼林宴,还直接让人带了份折子在文物百官和新晋进士面前请辞状元。 这下真是捅破了天了,当天的琼林宴虽然勉强进行了下去,但是一众人都是心思重重,恍恍惚惚的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次琼林宴。 圣上也是大发雷霆要让人捉拿新科状元,结果宁王接着又上了折子,新科状元如今正在参加武试!! 天哪,他这是要干什么,好好的文科状元不做跑去做武夫! 有正值的老臣更直言训斥宁王,可是他故意逼迫女婿参加那劳什么武举,迫害大殷未来栋梁之才,让好好一个状元武举,这是什么居心? 宁王是什么人,军中第一权贵,手握大殷三分之一兵权,从来都是横得很,对于文臣的诘问理都没理,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裸的无视彻底。 等着消息传出来,刚刚熄火的老百姓再一次沸腾了,天啊,再没有比这次会试更刺激的事了。这一出一出的绝对比京城最后戏园子的大戏都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 于是这是原本还质疑怀疑过沈家和沈济安的人都觉得,这次沈家和沈济安这位三老爷实在也是冤啊,好好的考了个状元居然还本人怀疑。 连沈家下人出门都仰着头,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开始痛斥之前给沈家泼污水的人。 “真当咱们沈家和那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一样眼皮子浅,状元算什么,就是三老爷没考上状元,咱们也现有一个状元公一个探花郎,咱们家要考状元还需要走什么不正经了路子吗,考了就是了。这啊,就是得文曲星眷顾,怎么滴吧!” 众人咋一听这话还有些不舒服,但仔细一想想,还真是,沈家如今可不是先有一个状元公一个探花郎,那过世的沈家老太爷也是为状元公。这状元别人家出一个就祖坟冒青烟了,沈家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 又那知道多些的,还悄悄说起以前的流言,“听说沈家二老爷沈济堂原本也该是状元的,只是他和他爹沈家老太爷一同考试,又是那届士子里最年轻的一个,圣上为了‘长着讳’才让神啊及老太爷做了状元,点了沈家二老爷探花郎。” 这么一说,老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当年沈二老爷到底是如何从状元变成探花郎的了,这么一讨论就扯远了,等回神新晋的状元公沈三爷又给大家伙炸出一个闷天雷。 沈济安这位新科状元居然武举夺魁了!夺魁了!! 才拿下文科状元,又武举夺魁!这是要逆天了吗! 文武双状元!大殷开国头一份啊!! 什么叫文武双全,这才是啊!! 嗷呜!那啥,宁王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你给你女婿开了方便之门! 第110章 兄妹互诉解误会 不说老百姓了,连金銮殿里的文武大臣外加龙椅上的那位都激动了。 听着宁王跪在地上一本正经的汇报这个事,坐在上面的皇帝表示,艾玛,皇叔,你也太装逼了,你不知道你那简直要咧开的嘴已经暴露了你一本正经的脸吗? 皇帝双手放在腿上狠狠的攥紧手下的衣服,充血的眼睛就可见他内心的激动了。 简直想之前上去给还在一本正经说话的宁王一顿拳脚。 “好!好!好!”好不容易等宁王说完,皇帝直接就是三声称赞,立刻就招了沈济安来面圣,又对沈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是一通赞。最后,沈家三位老爷带着一大堆皇上的赏赐回了沈家。 沈家太夫人带着沈家大大小小在门口等着三位老爷回来,只新年和祭祖才会开的辞堂也破天荒的开了大门,等着沈济忠把沈济安的文武双状元的圣旨供到祖宗面前。 沈君芫跟着萧氏站在祠堂门口,远远的看着沈家众男丁端正肃穆的朝拜祖宗,心里也忍不住涌出一股自豪感。她,也是沈家的子孙呢! 祠堂朝拜之后,沈家进行了一次大型家宴,这时候沈济安才宣布,接下来他就要入军营。 沈济忠和沈济堂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冯氏也只是眉头皱了皱问了一句,“一定要如此?” 沈济安给冯氏郑重的磕了个头,坚定的答,“一定要如此!” 冯氏叹口气就不在说什么了。 其他小辈或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沈济安和冯氏在说什么,但沈济安确实明白的。 原本沈家就不可能出一门三重臣,更何况沈济安还有个郡马的头衔,就是会试考上了状元也注定他不能在文官的路上走多远。 而武官,大殷如今上上下下都有些重文轻武,武官的职权一向不重,甚至连武举都不是常规的类似会试那样的科举之路,所以之前虽然有人质疑宁王有偏心女婿的嫌疑,却没什么人在意的原因。除了武状元是凭实力非要一拳一脚打出来之外,还有就是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其实都不是很看重武状元这个名头。 沈济安得了这武状元会这么受关注,根源还在他不仅是武状元还在于他在夺武状元之前先得了文状元。 其实就算五官不如文官受看重,但一家出个文武两种官员也是很受忌讳的事,如果沈济安入了军营其实也和他以文状元入朝堂并没多撒区别,但一来沈济安自己更喜欢入军营二来这次的武举原本是为圣上即将要到来的征战做准备,而这对沈济安来说是一个机会,难得的机会。 若是沈济安就此立下了功劳,就算职位晋级不大,但也够他在军营站稳脚跟,然后靠着沈家和宁王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军营成长起来。 这些事还是宁王在会试之前就透露给沈济安的,问过宁王的意思,沈济安把这消息告诉两位兄长又讨论了许久,才定下了沈济安走武官之路的计划。 原本这么重要的事,沈济堂就是再愿意聪明的女儿多知道些事也是不会告诉的,可架不住沈君芫和沈君萝这两个安分的。沈君萝是借着去外祖家和外祖父宁王撒娇卖萌各种讨好,知道了一知半解,沈君芫又开启自己装小孩各种鬼心思不断出,才从沈家三位老爷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些东西。 然后,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凑一处一合计,沈君芫硬是凭着自己上辈子各种电视剧小说外加自己的经验分析出了这么一副局面。 沈君芫偏头正好见到沈君萝和自己使眼色,点点头回了个心领神会的意思过去。 ******* 沈家的一处院子里,却有两兄妹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朝着沈家祠堂的方向看。 “哥哥,你羡慕吗?”那个一袭大红似火似焰对襟广绣留仙裙正站在树下的正是沈家的表姑娘徐雅琴。 远远的听着沈家各处丫鬟仆人似乎都是喜气洋洋的声音,从这个院子走过了无数的脚步声,徐雅琴很是诧异为什么自己的耳朵突然变得这么灵敏,居然可以把这些都听的清清楚楚。 只是沈家的这些热闹和她这个客居在沈家的表姑娘并没什么关系,连她如今住的这个院子,她都觉得似乎因为住了她而让它和沈家其他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别处都热闹的不得了,只这处还清清静静,连这个院子原本伺候的丫鬟也让她放出去看热闹去了。 沈家最近喜事多,特别是沈济安的连连拿下文武状元,所以才决定今天开祠堂祭祖,祠堂里连沈君芫这样正经沈家的嫡出姑娘都不能入,更何况是徐竹青和徐雅琴这样的亲戚,因此徐竹青就来了后院陪自己的妹妹。 这会儿了徐竹青拿了一本书就坐在门口的石桌前看,徐雅琴则站在一旁的树边,半抬头透过院子向着沈家如今最热闹的祠堂方向目光深远的看。 听了刚刚徐雅琴的问话,徐竹青拿书的手顿了顿,然后又迅速的恢复正常,转头看向徐雅琴,“羡慕什么?” 羡慕什么?对啊,羡慕什么?羡慕沈家还是羡慕…… 徐雅琴突然笑了笑,对啊,自己羡慕什么呢,似乎什么都值得自己羡慕,又喜欢自己也没什么可羡慕的。都是命,都是命,只是她,从来都不信命呢! “羡慕沈三老爷成了状元公,还是文武双状元;羡慕沈家,嗯,沈家如今家族兴盛;羡慕他们有我们都没有的一切。”徐雅琴笑着说着,顿了顿,轻似呢喃的叫了声,“哥哥。” 徐竹青心中一痛,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徐雅琴面前,突然伸手拥住她,声音坚定的说,“雅琴,你不需羡慕别人,你相信哥哥,日后这些哥哥都能给你挣来,不管怎么样,总有哥哥会护着你的,你要相信哥哥,一定,一定要相信!” 徐雅琴在徐竹青怀里点点头,说道,“信啊,我自然是信哥哥的,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呢,不信你还能信谁。只是,哥哥好似并不信我啊!” 徐雅琴的话明明正常又轻松,却让徐竹青的身体一僵,陡然松了手,“我怎么会不信你!” 第111章 兄妹互诉解误会下 “那哥哥最近为什么一直在躲着我?”徐雅琴不甚在意的偏头问。 “是我的错,最近忙于学业有些忽略你了。” 徐雅琴走到旁的石桌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哥哥你知道吗,你这个人,最是不是说谎了,从小到大你只要一说谎眼睛就会不自然的乱转,以前在家是祖母还和我笑话过你。” 徐竹青被徐雅琴说得一愣,默了默才转身坐到徐雅琴对面开口道,“我确实不是因为学业忙,却也不是你想的还因为上次六姑娘沈君芫的事疑你。” “那哥哥是因为什么?” 徐竹青看着眼前红衣明眸笑得云淡风轻的妹妹,忍不住就想若是父亲还在,她会是什么模样,是想沈家大姑娘那样温柔可人,还是五姑娘那般言行无忌,或是六姑娘那样聪慧精灵……终究还是他的无能,不能给自己妹妹撑出一片天。 “因为我自己!”徐竹青并不理会徐雅琴看过来的诧异目光,直直的朝着徐雅琴看过去,“那天找六姑娘的时候,我确实是疑心过妹妹,不知道为何妹妹要撒谎,我当时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祈祷六姑娘不要出任何事,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后来……” 后来,他又满心悔恨却偏偏不知道该恨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做得对不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究竟对不对? 徐竹青摸摸徐雅琴的头,并不欲她知道自己曾经的挣扎,只坚定的说,“你是我世上唯一的妹妹,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不该疑心你,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徐雅琴听得出自家哥哥的认真,却也认真说道:“如果我确实撒了谎,伤害到别人了呢?” “若真是你犯了错,我自会罚你,但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你犯了什么错该受什么罚该陪什么罪我都一力替你担了。” “就算赔上你的前程性命?” “就算赔上我的前程性命!” 徐雅琴突然觉的沈家那原本的喧嚣和热闹突然像是流水一样从自己耳边消失,她的耳朵里只剩下哥哥那句,“就算赔上我的前程性命!” 徐雅琴眼含热泪笑了下,却突然坚定的说,“哥哥,你无需如此,我做错的事我一人承担不需你来替我背负。从今往后,你只管专心做自己的事,我还等着你也给我拿一个状元回来,让我也感受一下做状元妹妹的感觉。” 徐竹青还要说什么,徐雅琴却出口打断,“我知道你还有说什么,我只说一句,上次六姑娘的事,我虽然一开始撒了谎存了些私心,这却是我错了,我自会去和她道歉,至于其他的我问心无愧,你无需问了。” 动了动唇,徐竹青点了点头,终究选择相信徐雅琴。 ******* 今儿沈家到处都热闹的紧,沈君芫回院子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时辰了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听见沾衣的回报,赶紧把人从偏厅请进来。 “徐表姐,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徐雅琴二话不说,先正正经经给沈君芫行了个礼,到把沈君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起她,“表姐,这是怎么了?” 本就是为着前事而来,徐雅琴也不废话,把那天沈君芫让她先藏起来之后的事说了说。 那天被沈君芫和杏雨拉着跑了那许久,徐雅琴体力早就不支,等找到那颗可以容一人藏身的洞时,沈君芫和杏雨把她先藏进去也是因为这些。本来按计划是要徐雅琴藏在那一直等萧氏等人派人来救。可是藏了一阵之后,徐雅琴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后,实在是担心的沈君芫和杏雨,听着追她们的人都跑了过去之后,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来向反方向跑出去到官道找人求救。 只是徐雅琴也是一个闺阁女子,太过想当然,当时居然没考虑到追她们的人会不会在后面留有后手,也没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能不能顺利跑出去。 结果她运气不好就遇见了没追到沈君芫反向这边追的一个人,她吓的不辨方向的乱跑,最后还是被那人追上,纠缠间她差点,差点……好在就在她打算一死保清白的时候,那个人被她挣扎间磕到了头,暂时晕了过去,她才跌跌撞撞跑出树林,遇见了来带着人来的徐竹青。 看到她虽然浑身狼狈但衣服还整齐无恙,徐竹青也没多想,而她那一瞬间也不想说自己的狼狈,哪里还记得沈君芫和杏雨,只下意识的不想自家哥哥带着人就进树林,她唯恐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被人看去了,才下意识撒了谎。 其实坐在马上之后她就后悔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最后徐竹青回过神了只给了她一个眼神就跑了出去。 第111章 小诗会引大反响 徐雅琴定定的看着沈君芫,目光坦荡的说,“那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我以为天都要塌下来的时候,上天偏偏又给了我希望,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抹平所有的一切。为了我这点私心,我忘记了你和杏雨撒了谎,这是我的错,我认,你们要怎么对我,我都没什么怨恨。只是违背我们最初的约定,没有一直躲在那颗树里,并不是我有什么坏心,这一点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问心无愧。” 其实杏雨从那天回来就在沈君芫耳边念叨了,只是沈君芫不许她把事往外说,所以她就只对着沈君芫念叨,念叨的沾衣多少也知道这事。原本她们私下也不是没猜过徐雅琴到底是有什么心思,但总算她们都没什么事,沈君芫又严令不许外传,才把事憋在了心里。 这会儿徐雅琴亲自来这么一趟,沈君芫和沾衣倒是多少有些谅解她,杏雨却先脱口而出,说道:“那表姑娘是什么意思,你来道歉就一句问心无愧就没事了,幸好我和我们家姑娘都没事,如果,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你……” “杏雨,闭嘴。”沈君芫难得拿出主子的威严,杏雨虽有些不忿却还是依言闭了嘴,只嘟着嘴不再说话。 “表姐,其实我也从没怪你,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并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心思,就是他们不会真害了我们。可我娘从小就跟我念叨,咱们这做姑娘家的金贵又得谨慎,一个不小心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这辈子可能都得搭上。莫说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只是被他们抓了这件事露出去,你我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留下。” 看了看杏雨,见她还有不忿,忍不住笑了笑,“杏雨,你莫非认为我让你把事咽进心里,只是为了表姐?” 杏雨立刻点头如啄米。 “表姐,你认为呢?”沈君芫倒不急着问答杏雨,反而反问徐雅琴。 徐雅琴认真想了想,沉默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了。没想到,我和哥哥在那互相心里担着一些事,差点连兄妹的感情都生出嫌隙,没想到你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沈君芫偏头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你今天这么一说,至少我以后会……更喜欢你吧!” 似乎觉得自己要说的没有表达出来,沈君芫摇摇头,突然开口问道:“表姐,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和我说这事?是徐表哥……” “不关他的事!”徐雅琴果断打断沈君芫的话,看沈君芫虽然点着头脸上却不怎么相信,想了想说道:“六姑娘,其实我从未想过,哥哥会不信我,因为你。” 看着沈君芫清澈又懵懂的眼神,徐雅琴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说起了自己从前的事。 “我从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只有哥哥和我两个小孩。那时候我出去玩总有人在我背后说闲话,一开始我只会哭,我一哭哥哥就会拉着我出去,把那些在我背后说闲话的人打一顿。祖母知道了,每次都会把我们叫到祠堂,当着我的面把用戒尺狠狠的打一顿。我的性子一直倔强,祖母忧心我这样对日后不好,有心磨我的性子,可不管祖母怎么对我说,旁人的话我若在意最后伤害的只能是自己在意的人。我还是忍不住在意,最后只能一次次看着哥哥被祖母打,可哥哥从未有过任何怨言。那时我常常想,不管别人有多少,这辈子,我有这么一个哥哥便值了。可我来了沈家后,说真的,我真的很羡慕你,君芫表妹!” 沈君芫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有点犹豫,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顺着话问:“羡慕我什么?” 徐雅琴愣愣了看来沈君芫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一天之间,两次被问“羡慕什么”这个问题。 以前她总说自己羡慕,羡慕,可仔细想想到还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什么? “你知道吗,哥哥也问过我羡慕什么?现在你也这么问,连我自己都迷糊了。也许也不是羡慕你什么,只是看不惯,你比我活得更肆意,所以羡慕。” 沈君芫暗暗翻白眼,简直想咆哮,大姐,开什么玩笑,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活得肆意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自己可是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啊。 徐雅琴看着沈君芫的动作,忍不住笑得更开心。 这会儿连沾衣都有些欲言又止,话说没听说这位表姑娘脑子有什么毛病啊? 徐雅琴笑了一会儿,渐渐止了笑,定定的对沈君芫说,“表妹,这大概我唯一一次这么叫你,不管这么说,我都要真心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徐雅琴走出门那声音才清幽的飘来两个字,“谢谢!” ******* 沈君芫原本以为那天和徐雅琴这位便宜表姐说开了,两人说不定能成手帕交,谁知道,第二日去学堂才发现,似乎晚上的那次谈话没发生一样,徐雅琴对她的态度变化不多,如果说以前,还有些挑衅的意味,如今就是直接无视沈君芫。 “君芫妹妹,你在看什么呢?眼睛都呆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眼见叫了沈君芫半天都没回应,郭宝宝直接上手推了推沈君芫。 沈君芫被郭宝宝这一推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立马回过神来,“啊?啊?什么事?” 郭宝宝一副被打败的模样,“我都和你说了半天话了,你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沈君芫被说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办法,昨晚有人跟你还掏心掏肺的说她最狼狈的事小时候的隐秘事,结果第二天对你,好似没你这么个人在她眼里,搁谁都要有些心思啊。 沈君芫刚刚就是盯着徐雅琴看了半天,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有传说当中的,人格分裂症!白天是一个人,晚上是另外一个人。 徐雅琴如果知道了沈君芫的想法估计要立刻大笑出声。她正常的很,可没什么人格分裂,只是她如今真懊恼呢,昨天脑子一热,居然把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说的事都对她说了,她现在是后悔的不得了。万般纠结之下,只能装作不认识沈君芫的模样,只当她不存在。 “我错了,你再说,我听着!”沈君芫不过疑问了一下,被郭宝宝这么一闹,立刻把事情丢到了脑后。 郭宝宝一脸生气的被沈君芫好顿哄才喜笑颜开地同沈君芫说,“哎呀,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什么诗会,你前头说的时候,我本来没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的,嗯,也不怎么喜欢唧唧哇哇的念个诗作个对,只是前两天我和我两个姐姐聊天的时候随意说了几句你们的那个时候,然后被她们一通念,要我来问她们可以不可以参加。你说吧,我姐姐要去你们的诗会,可不可以?” “啊?你的两个姐姐我记得都比你大不少吧?” “一个十六,一个十三。”郭宝宝立刻凑来解释到,“我说了你们就是一群小姐妹自己弄的随意玩的,她们不听非要来,我娘还支持她们,你说可不可以吧!不用和我客气,你如果说不行,我直接回去回了姐姐们就是。” 沈君芫想了想,“你姐姐们能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这有什么不能来的?只是你也说了,我们这就是一群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闹着玩呢,怕你姐姐们到时觉得无趣!” 郭宝宝一听沈君芫应了,当下满不在乎的说,“你管她们呢,反正是她们自己要来的,又不是被逼着去的,谁管她们到时候会不会觉得无趣。就是无趣没意思也是她们自找的。” 郭宝宝这么一说,沈君芫更没什么意见了,当下一锤定音说道,“那行,我明天去给你带帖子过来,到时候只管拿帖子来。对了,你来吗?” “你不废话吗,就是不好玩我也要来给你捧场啊!” 沈君芫才应下郭宝宝,没想到学堂里陆陆续续居然还有不少人来问诗会的事,还有不少是帮亲戚姐妹问道,让沈君芫诧异不已。 谁知等沈君芫回家后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姐妹这个玩闹的诗会不知怎么的被传的满城皆知,偏偏还被追捧,想要来参加的人只这一天就不少了。不止沈君芫,从沈君萱到沈君萝都有人托人来问。 姐妹几个一算计,天哪,这涉及的人员范围貌似广了点啊,真是大半个京里的世家都有人来问了,就趁晚饭的空挡一起去给冯氏请安。 冯氏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如今沈济安这个文武状元闹的,虽然出了沈济安这么一个文武状元,但沈家最近的门户却紧的很,也不见宴请。其他人找不到地方探听沈家的情况,只好打这个名义,一来让自家的姑娘们同沈家几位姑娘交个好,一来趁此机会可以好好探听下如今沈家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既然想明白了,冯氏打发了孙女们回去,转而把几个媳妇叫到跟前开始商量。 第112章 冯氏有心试孙女 既然知道想参加沈家姐妹几个小诗会的人多,冯氏和三个儿媳妇一阵商量。反正沈家不可能从此闭门,要出去走动就避免不了被人窥探,不如趁此机会大大方方把人都迎进来。 让众人都知道知道,沈家只是低调行事,却不是怕事的主。这,才是世家的底气! 于是由冯氏作为总指挥,马氏、萧氏和德安三个人作为执行官的沈家大型诗会就开始热热闹闹的展开了。德安还请来了宁王妃坐镇,算是为这个诗会按下个定海神针。 这种闺阁诗会要大办,事情也着实不少。 首先,要确定要送出拿些帖子,最后能到的人估计有哪些,甚至最后还会出现些帖子上并没有宴请的人,这些都要提前有个计划。来多少人来哪些人,到时候座位怎么安排都是很有讲究的一件事。 只帖子一件是就把马氏几个忙得够呛,最后冯氏有意提点三个儿媳妇,把沈君萱姐妹几个都抓壮丁似的,全部抓来帮忙。 原先不过一个小诗会,姐妹几个连管个账册子都困难的紧,最后还落在了年纪最小的沈君芫身上,现在事更多更杂,除了沈君萱还游刃有余,其他几个人差点被逼疯。 不过当初沈君芫一个人管小诗会账册子的时候,也不能太显出什么,如今姐妹几个都被抓了壮丁各负责些事,这到是真正看出姐妹几个的不同来了。 沈君萱不消说,作为沈家的嫡长孙女,年纪又快及笄,掌家管账本诸事早就跟着学过了,也上阵练过手,如今做起来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乱,但慢慢的也是有条有理做得也是很像那么回事。 沈君薇大概是上次被账册子的事打击了,自己有心办事居然不如一个六岁的小妹妹,便暗自里找了机会偷偷学了些。只是她学的都是些不怎么实用的皮毛,就是一个空架子的功夫,并不抵什么用。好在频频出错之后,倒也知道了虚心和冯氏等长辈请教,最后依着众人的指点,和冯氏背后的支持,勉强把事情做了下来。 和沈君薇只相差几个月的沈君莹,对这些掌家管账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束手无策,马氏在一旁看得几次忍不住就要出手直接包揽都冯氏一力压下。 冯氏一句,“想想你自己当初,刚嫁入沈家的境遇,你如今这般到底是真对三丫头好,还是害了她。”立时让马氏压下心里所有的犹豫,放手沈君莹来。 沈君莹也是被她娘马氏和大姐沈君萱护惯了的人,好说是爽利大气,真话论起来确实多少有些心直口快的泼辣劲。眼看亲娘指望不上,二话不说找上自己的大姐沈君萱,谁知找了半响都没见着人,叫来丫鬟一问,原来被冯氏叫去帮忙去了。 沈君莹顿时傻眼,亲娘指望不上,姐姐也指望不上,沈君莹咬着手指琢磨了好一阵,最后灵机一动带着人跑到了敬贤堂。 没想到沈君莹进屋子的时候也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到了这里,沈君萝就是一个,更让沈君芫意外的是四妹妹沈君芳居然也在。 “怎么样,就这些,你帮不帮?”沈君萝这会儿正很无赖的坐在那直接和沈君芫摊牌。 沈君萝也是没什么办法,真不知道祖母和她娘几个长辈究竟是那根筋不对,上次搞了个什么小账本让她们几个自己想办法,好在有沈君芫顶上了。如今居然每个人都分下事来负责,她真的想问一句,万一出了岔子,就不怕沈家丢脸丢到全京城人面前吗? 原本她还想找她娘帮忙先混过去,不行就是让她娘给几个管事嬷嬷也行,谁知道直接被通知此路不通,派去找大姐沈君萱的人又说在大姐院子里找不到人,居然是去了冯氏那。 好嘛,这是明显有意堵死她的路,她只好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人跑到沈君芫这里。 沈君芫如今是头大的很,她真的很想对着在后方看热闹的冯氏等人咆哮一句,知道她才六岁嘛?虐待童工也不是这么虐待的啊?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家如今六个姑娘,每个人分派的事是有所不同的,但是六个姑娘里,除了大姐沈君萱,其他几个姐妹里就属她的事最是难办,安排茶水点心。 大概冯氏等人也不敢太过托大把更重要的事分派给她们,所以所有分派的事,都是在一定章程之后她们再来负责。 拿大姑娘沈君萱负责的其中一项事务安排人送请帖来说,具体帖子要送给谁其实都是已经定好了的,沈君萱只需要根据手帖子人的身份和沈家关系的远近写好帖子,在选妥当人按名册把帖子送过去就行了。 而沈君芫这个安排茶水点心,也是给了沈君芫一份请帖上各家各人的一些喜好,比如那家夫人爱吃芙蓉糕,那家姑娘吃板栗类糕点会不适,那家是从岭南才回来的爱喝个凉茶,等等。 而这些茶水点心的安排不仅要考虑到来客们的口味,更有如今这时节能采买到的食材能做出哪些糕点点心,更有甚的还要根据最后来客们的关系,哪些人可能坐一处,或者聚在一处。 那些有人会吃了不适的点心茶水之类,头一个就要一定不能出现,然后在从其他里面选,还要尽量考虑众人的口味,就是同一种糕点可能也会有些不同口味的区别。 否则你说你给这个夫人上了玫瑰饼,偏不给其他人上,什么意思 自然就只能是同一种糕点里,做出些区别来,到时候不同的口味一起放上去,上糕点的丫鬟给介绍下,让人自己选择才好。 沈君芫自从被安排这差事,就找来沈家负责糕点的厨娘一直商量,还要安排人去库房和采买去收集各种食材,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也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和姐妹们走动的四姐姐沈君芳过来了。 如果说沈君芳上面的三个姑娘表现出来对内院掌家不同处理风格的话,沈君芳表现出来的就是从一开始的不处理态度。 沈君芳在沈家几个姑娘里头排行第四,又是庶出,而且她和同是庶出二姑娘沈君薇还有所不同。沈君薇虽然是庶出不管怎么说她姨娘乐氏是良妾,是正经读书人家的小姐抬进来的。 而沈君芳的姨娘孙氏却是沈家的家生子,原本是被从针线房提上来的通房丫头,后来因为生下了沈君芳和沈俊卓这对龙凤胎,才提了姨娘,不管怎么说是贱妾,孙氏就是提了姨娘也比乐氏矮上一截。 孙氏平日从来不得宠,为人也比较胆小怕事,所以教导的沈君芳也一直是乖顺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孙氏作为家生子原来是针线房的人,要说到女红那绝对是把好手,可要说道管家这些事,那只能是睁眼瞎。 沈君芳一来年龄还不到十二,一来孙姨娘没什么教她,她自己是一点都不通。这次姐妹几个的事情安排下来,她也有点小聪明,其他人她不太敢找,但有了上回账本的事,她就直接二话不说带着人到了沈君芫处。 如果说沈君芫对沈君萝来那是翻白眼和她扯皮,那对沈君芳的到来,实在是无奈的很。 论早晚,沈君芳是第一个到的,她来了就怯怯的对沈君芫说了一句,“请六妹妹帮帮姐姐,可好?”然后就坐在那一句话不说。 沈君芫和沈君芳解释了半天,换了的只是沈君芳一个怯怯的眼神和手里不断扭动的帕子,但人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好似完全没听到沈君芫的话。 被沈君芳那么一看,沈君芫当时简直要喷出一口血来。 不等她再说什么,沈君萝又来了。 沈君萝和沈君芫谁跟谁,都不拐弯抹角直接让素英把东西往沈君芫跟前一放,直接来一句,“怎么样,就这些,你帮不帮?”那眼神还□□裸的挑衅“好姐妹啊,不帮忙你试试!” 沈君芫顿时觉得,有时候姐妹感情好也不是个好事。 看沈君萝如今自来熟的态度,东西往那一丢已经开始自在的自己倒茶拿点心吃了,还指示杏雨帮她,杏雨这个平常时不时还会炸一下的丫头,对沈君萝的指派也做的理所应当的很,完全没看见她家姑娘,悲愤的小眼神。 但是,沈君萝带来的素英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安慰下沈君芫,话还没出口呢,三姑娘沈君莹就过来了。 一见沈君芫这里居然人不少,沈君莹也愣了下,“哎呀,四妹妹和五妹妹都在这呢?正好,你们来帮我一起合计合计,祖母安排下的这个什么园子的事怎么弄?” “三姐姐,你傻了吧,没看见我和四姐姐都跑来找六妹妹帮忙吗,我们可不懂,别找我们,喏,你的救星在那呢!”沈君萝完全无视沈君芫垮下来的脸,指着她对沈君莹怂恿。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君芫不等沈君莹开口顿时很爆了,“那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妹妹好不好,你们不帮我就算了,还一个两个找上我,好意思吗?” 沈君萝却特别顺口的接道,“好意思啊,那什么不都说,能者多劳吗?” 沈君芳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显确实是极认同瞄了瞄沈君萝和沈君芫才低下头去。 沈君莹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毕竟这里属她年纪最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下,“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谁知道这回祖母对我娘说了什么,我娘居然恨得下心不管我,大姐又被祖母叫去了,唉,六妹妹,你看……” 沈君芫正为难的时候,沾衣进来说,“几位姑娘,刚刚燕嬷嬷来来说,若是几位姑娘都在,让姑娘们一起去堂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都在那等着。” 沈君芫顿时觉得沾衣的声音简直是天籁之音啊!二话不说积极催促沈君三个一道去冯氏那。 第113章 牡丹诗会忙偷懒 原是受了上次沈君莹姐妹几个管理小诗会账册子的影响,冯氏有心在这次把家里几个姑娘都拿出来练练。 世家姑娘琴棋书画都还是次要,这内院管家事宜才是正经,诗书不过用来知礼,知晓个是怎么回事就罢了,并不用过于深究。 原本沈家也是有规矩定了姑娘们十二岁正式开始学内院事宜,不过近日沈家风头正盛,外头看着是一团花团锦簇,冯氏心知这盛极必衰的道理,便有心对孙辈教育严厉起来。 孙子那边她只略提点了三个儿子几句就不在多言,只把孙子交给儿子们,毕竟男儿的教育还是祖父或父亲来更好些。 而对于沈君萱几个孙女,她难得打起精神来,有心好好指点指点。 如今沈家三房加起来统共六个姑娘,除了打房是两个嫡女两个庶女之外,二房和三房都只一个嫡女,想来也不算多。 而且大姑娘沈君萱已快及笄,眼看着及笄之后离出嫁也不远了。正好趁着机会也教导沈君萱一些婆家相处之道,想来马氏这个大媳妇在这块必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多费些心想来大孙女沈君萱日后日子也能顺畅不少。 沈君莹几个到寿安堂的时候,沈家内院几个主子都在,大姑娘沈君萱和二姑娘沈君薇也都已经站在了堂中。 沈君莹三个多少有些心虚,给长辈们清完安站在堂中就有几分忐忑,沈君芫倒是没什么大大方方给长辈长姐请了安,先和冯氏抱怨上了,“祖母,你是不是不疼芫儿了,怎么给芫儿安排那么难的差事,芫儿脑袋都快想破了!” “那想到怎么处理了吗?”冯氏听了和三个儿媳妇相视笑了笑,头向沈君芫倾了倾,“咱们芫儿这么聪明,祖母相信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你的!” 沈君芫嘟嘴抱怨款,“祖母,这哪里是小事?”说着跑到冯氏跟前掰着手指和她数到底有哪些难处,冯氏也不打断她,笑着听她一件一件的说道。 沈君芫把难处都数过一遍就睁大眼睛无辜有可怜巴巴的看着冯氏,那模样活脱脱再说,“你看,真的好难吧!” 冯氏顿时被沈君芫的小表情逗的褶子都笑了起来,末了点点沈君芫的头,用商量的语气和沈君芫说,“那这样好不好,咱们芫儿要是把祖母安排是事办好了,祖母赏件好东西给你。” 沈君芫抬眼朝冯氏看,见冯氏满脸笑意的眼神却清亮的很,回头又看看萧氏几个,见她们只笑着旁观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就估算着看架势想把差事推脱的想法怕是不行,看来冯氏是铁了心要她们这些孙女学些什么,当下开口问道:“什么好东西?” “等你把祖母交待的事办好了,就知道了。” 燕嬷嬷在一旁笑着说,“六姑娘只管放心,老夫人可是特意开私库给几位姑娘找出的物件,保证到时候都是各位姑娘喜欢的好宝贝。” 冯氏回头瞪了燕嬷嬷一眼,“就你嘴快,这么快就漏底了。你们几个,听见了吗,若是我安排的事都办得让我满意,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只管拿走,若不然就不用想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正了神色和沈君莹几个说。 沈君萱立刻和妹妹们一起应是。 冯氏是要锻炼几个孙女并不是真下绊子为难,只把沈君莹好生说道了一番,就把几个孙女安排给三个儿媳妇,最后嘱咐沈君萱每日午后到寿安堂来一趟。 沈家正好三位夫人六个姑娘,因此冯氏就让每个媳妇带两个跟着身边受教。马氏自己有两个嫡女,大姑娘沈君萱和三姑娘沈君莹,对大房庶女二姑娘和四姑娘肯定不会怎么上心,冯氏也知道这点,就把二姑娘和四姑娘分给了萧氏和德安。 如今沈家还在忙这,安排好孙女们受教的事,冯氏就不多留她们,让她们各自带着人去忙。 萧氏原本就担心沈君芫年纪小心思重对身体不好,按她的意思是不会让沈君芫这么早接触内院事务的,只没想到上次姐妹几个小打小闹弄出的事到把沈君芫的聪颖显了出来。 女儿若是不聪明了,萧氏要发愁;女儿太聪明了,萧氏也很发愁。 虽然,按冯氏的意思带着沈君芫学着处理内院事务,但萧氏百般思量之下,还是对自家女儿来个放手不管架势,就放她在一旁看着,并不怎么和她说道内里的各种关系,只想着当让沈君芫提前熟悉这些事,却不用知道过多。 不过对跟过来的二姑娘沈君薇,萧氏倒很认真的和她说了如何管理内院诸事诸人,让一向骄傲的二姑娘对萧氏这位二婶顿时多了份孺慕之情。 ******* “你们快看,那可是蓝田玉?” “好似真是的,没想到沈家既然能寻来蓝田玉。” “可不止蓝田玉,我刚还瞧见了葛巾紫、粉面桃花、豆绿,好些个稀罕品种的牡丹呢!” “沈家这园子也修得极好呢,一步一景,动静皆宜的,真真是雅致啊!” 沈家上上下下忙活了小半个月,总算大迎宾客,把众多或是对沈家好奇或事是有意同沈家交好或是单纯来参加这么一个诗会的各夫人小姐迎了进来。 因为冯氏几个商量着,原来的那个小诗会实在不够看,不过沈氏姐妹私下玩闹之物用来请京里各世家夫人小姐名头实在差了一截,思量了一番最后定了个牡丹诗会。 沈家祖居莱州虽然离上京近得好似就就在城里,但多少还是与上京有所不同。莱州一直是牡丹花的圣地,不仅牡丹话的种植普遍广泛,而且盛产各种名贵品种的牡丹。 沈家自家就有个大型的牡丹园子,原本就种了不少牡丹,如今这时节正是赏牡丹的时候,冯氏等人定下了牡丹诗会的名头后,一边让人在民间搜罗,一边和莱州的亲朋好友借了好些花色品种,这才有了如今“天下牡丹尽收一园”的豪气感。 如今不过一园子牡丹能让见过世面素日平稳的进城有名号的妇人小姐惊叹,倒也不算辜负沈家众人那半月的辛苦。 郭宝宝原是和两个姐姐一起来的,只是她和姐姐们的年龄相差大,两个姐姐碰到了相熟的朋友聚一处聊呢,她在一旁听得无趣,就和两个姐姐说了声,自己带着丫鬟来寻沈君芫。 沈君芫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热闹的环境,她的心态不同,比旁人多了一辈子记忆,对于这样的热闹总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她年纪还小,断不需要做迎客之事,虽然不能在房间里躲清静,到也在园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窝着。 “好啊你,居然躲在这里,可让我找着了。”郭宝宝和沈君芫相熟,自在书院认识之后,也是来过一两次沈家,沈家不少下人都认识她。她一路拉人问一路找,到真让她在一处略僻静些的亭子里找了沈君芫。 “你说你,作为主人居然在这处躲着,若让人知道了,看你怎么着?” 沈君芫一开始还吓了一跳,见是郭宝宝原本坐起来的身子又半躺回去,“是你啊!你怎么找过来的,这地方就是我家里几个姐姐都不一定能找到呢!” 郭宝宝随意往沈君芫身边一坐,拍了她一下,“你快起来,这亭子是石亭吧,你就这么躺在这,小心着了凉。”说着又推了沈君芫一会儿。 沈君芫原本不过是半靠着亭子的廊柱半躺着,被郭宝宝一推搡只好放下脚坐好。 “我记得,你说你两个姐姐要过来,怎么不陪你姐姐,到跑我这来?” 郭宝宝见沈君芫坐了起来,转而起身开始打量这亭子四周的景色,听讲沈君芫问,便答道:“她们哪里要我陪,今天来了好些她们认识的人,都凑一处说话呢,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出来了。” 郭宝宝说着转头瞪向沈君芫,“唉,你说你,怎么说也是主人吧,居然都不出陪客人反而还自己躲起来,有你这样的吗?”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这样的!”沈君芫坐到亭子中间的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糕点问郭宝宝,“要不要尝尝,我们家厨娘为着今天的宴会特意做的,味道还不错。” 见郭宝宝接了,就和她继续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日都快被忙疯了,每天从书院上课回来,还要跟着我娘处理这次宴会的事,都快累死我了!” “你少来了,不是说你就跟着你娘看看吗,能要你做什么事?”这事郭宝宝早就在书院听沈君芫说过了,知道她最多不过是跟着看看,哪里能做什么具体的事。 沈君芫耸耸肩到没说,还真有事是她安排下的,比如这点心。不过这事冯氏几个都没向外露过一句,向来是不欲高调让外头知道,真好沈君芫也乐得如此,便和郭宝宝说的时候也没透露这点。 “咱们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走吧,我带到别处转转!” 第114章 意外听见温岭事 沈君芫原是从牡丹诗会上偷溜出来躲清静的,所有她如今找的地方,真说起来其实里沈家这次办牡丹诗会的地方并不愿,只是胜在地方隐蔽之利。所以沈君芫拉着郭宝宝走到时候,一路所过之地好似和牡丹诗会的地方就隔了个假山之类的遮挡物。 一路走过去,还能听到牡丹诗会上各种声音传过来。 “这是哪儿,感觉离你们家这次开牡丹诗会的园子很近啊?” 郭宝宝和沈君芫也算默契十足的人,虽然被沈君芫一句话就简单粗暴的拉着走,也完全没反对之意,到时一路听着各种笑闹的声音忍不住好奇的开口。 沈君芫拉着她头也不回,专心在那隐蔽的路上左拐右转之余,随意的回道:“不是很近,这就是那个园子,不过是这园子大一点,在这边有一处假山群罢了。” “难怪!”郭宝宝点点头,轻拉了沈君芫一下,“对了,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啊?” 沈君芫停下了回头和郭宝宝解释道:“我带你去找我五姐姐,前几天我五姐姐从宁王府回来,带回来一匹红色的小马驹,就这么高,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去看?”沈君芫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个和自己身高才不多的高度。 “马驹?真的吗?走走,快带我去!”郭宝宝一听立刻两眼发光,这次不用沈君芫拉,直接就想拉着她跑。 沈君芫无语的看着她直直往外冲的背影,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感觉走到前面去,“跟我来,这里路绕得很,可是很容易迷路的。” “听说了吗……最近温岭徐家……可不得了……” “啊?真的吗?你从哪听到的?” “我好似也听到过……” 才带着郭宝宝从一个假山的通道出来,就听见假山的另一面似乎有几个女孩说话的声音,一惊一乍的,本来郭宝宝一心想着去见小马驹并没放在心上。 小姑娘们凑一处说些悄悄话,或者是交流些京城各家的八卦事,有什么好奇怪的,郭宝宝自己也会和小姐妹凑一处也回七嘴八舌说些各自感兴趣的奇闻异事,有时就是长辈们不喜欢她们说的某些京城丑闻也会偷偷分享一二呢。 沈君芫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是听到温岭徐家几个字还没想到什么,突然有听道了“沈家”两个字,下意识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仔细听去才发现说的是和沈家有姻亲关系的温岭徐家二房的事。 沈君芫想了想,大姑母嫁的好像是温岭徐家长房的嫡出二爷,徐家二房,不就是,不就是,嗯,徐竹青和徐雅琴兄妹两那一房。不是说除了这兄妹两,如今徐家二房就剩下兄妹两的祖母和母亲两个人了,难道是有什么事? 瞬间沈君芫心里的疑问就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忍不住停下了仔细的听起来。 郭宝宝很是诧异的见沈君芫走着走着居然停了,忍不住就要开口问询,却被沈君芫一个嘘声的动作打断,瞪着双大眼睛,看沈君芫用手指指假山,又做了个伏在假山上听声音的动作才勉强明白过来,点头表示配合。 沈君芫仔细听着声音,约莫假山另一边有四五个小姑娘的声音传过来。 “听说那位徐家的姑娘如今就在沈家住着呢!” “你这么说,好想沈家还真有一位徐家的姑娘在,不就是之前以沈家亲戚的身份进苍梧女院的那个。”说这话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话音里还有些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徐雅琴吧!” “对对,就是这个,她还有个哥哥好像就在苍梧书院呢!” 之前那个语带嘲讽的姑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看不会也是靠着亲戚名义混进去的吧?” “这你可说错了,我听我哥哥说了,那个徐雅琴的哥哥叫徐竹青,可不是靠亲戚米名义混进去的,而是实打实的靠自己的能力才华,在学院的圣贤堂当着孔夫子的画像和学院夫子和学院学子的面,过来龙门三关进去的,听说学识可好了。” 另一个小姑娘似乎也出来帮腔,“其实徐雅琴虽然以学院山长的亲戚进来的,我听说她的文采也很是不俗呢,她们夫子也赞过几次呢!” 一直就语气含酸的那个小姑娘似乎不乐意了,“怎么可能,那徐家不过是个破落商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徐雅琴一个商家姑娘还能和我们几个比?看看她在温岭做的事,啧啧,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该做的,居然还躲到咱们这边来装什么大家闺秀。” 对面似乎是沉默了一阵,才有一个听着似乎语气颇沉稳的小姑娘说道:“温岭徐家虽然祖上是商人这不假,可他们从祖上早就开始弃商从文,如今也是温岭一等一的读书人家,你们日后可不能如此说话。再说,徐家姑娘这事,还不一定做得准呢!” “还有什么做得准做不准的,如今温岭徐家在京城的不过就那么些人,说到姑娘家,除了徐雅琴还能有谁?居然在温岭引得几家公子为她捧名,还捧出个才名的名头,还把温岭其他世家姑娘批的一塌糊涂,好似温岭就她一人了,真是不知羞耻。” “唉,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怎么说如今我们还在沈家作客呢,若是被人听去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没说沈家,有什么关系!” 几个小姑娘似乎是有了些意见不同,之后又说了几句,既然慢慢散开了。 “听了半天,你听出了什么?”郭宝宝对这些事可没什么兴趣,所以沈君芫趴到假山上偷听的时候,郭宝宝就无聊的看着她,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徐家、沈家、京城”之类的字眼,到没具体听见什么。 沈君芫想了想自己听到的,好像说的是温岭徐家的事,貌似还是那位如今正在沈家作客的徐雅琴。 听那几个小姑娘叽叽歪歪说的事,好像徐雅琴是因为在温岭呆不下去了才到京城。 被徐州公子追捧?才名名头响彻温岭?批温岭的世家姑娘? 沈君芫的眼前突然浮现,那天徐雅琴到自己院子里和自己道歉时的神情,骄傲、倔强、平静下埋藏着似乎能毁灭世界的能力。 摇摇头,算了,应该是没什么事,“没什么,我只是刚好像听到了沈家两个字,以为她们说什么呢,想听听,听错了,走吧,我们还是先去看小马驹吧!” 被沈君芫一转移话题,郭宝宝立刻就忘了自己问沈君芫听到什么的事,赶紧拉着沈君芫就走。 “额……”沈君芫无语的及时拉着郭宝宝,指指另一边,“宝宝你走错了,应该往这边走。” 郭宝宝也没什么尴尬,只愣了一下就嘿嘿笑了笑,果断选择跟上沈君芫。 ******* “三弟,当真是考虑清楚了?”静凝的书房沈济堂的声音带着慎重。 这里是沈济堂在敬贤堂的书房,此时书房只有沈济堂和沈济安兄弟俩个。 沈济堂今日难得修沐在家,但沈家正在举办什么牡丹诗会,来的多是后院女子。沈济堂无事正在书房里练字呢,下人就来报说三老爷来了。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沈济堂也没想到沈济安来和自己说的居然是彻底放弃文官的路子去军队。 沈济堂虽然在慎重的问沈济安是否考虑清楚了,但心里已经在骂娘了,虽然会试之前就知道沈济安可能要走武官的路子,但是那会不管怎么说都还存着侥幸,并不十分肯定。 沈济安会试重考拿下状元之后,沈家人更是觉得沈济安必定也是入翰林做文官之类的,断没想到出了质疑声音,沈济安二话不说转头去参加武举又拿回个武状元的头衔回来。 可不说文状元和武状元两个的分量的不同,就是文官和武官的前途那也是大不相同啊,武官就算是在品级上和文官一样,也要比同品级文官矮上半级。 而沈济安好好根正苗红的文科状元都放弃居然要选择参军。 这也就算了,更让沈济堂无语的是,你实在要参军也就算了,了不起家里一起商量吗,如今你就单单和我这个做二哥的一个人谈什么意思。 想到这些,不等沈济安回话,沈济堂忍不住又问来一句,“你今天是特意来坑你二哥的吧?” 沈济安坐在那搓着手,笑得一脸灿烂,“二哥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相信二哥必是理解我的,所有想着先和二哥说一说,听听二哥你的意见嘛?” “就只听我的意见?”沈济堂眉头一挑,“那好,我不同意,你好好一个文科状元,跑到军队里瞎混什么呢,老老实实的进翰林院是正事。” 沈济安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怎么是瞎混呢,我这不是还是武状元吗?” 第115章 关于文武的选择 沈济堂正端茶的手忍不住一晃,“武状元和文状元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还不到是状元。”沈济安不屑的哼哼,“再说我这文状元拿的多憋屈,不是觉得我来路不正作弊了,就是觉得我完全运气好,说不得是个运气状元。” 沈济堂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三弟,慎言!这些都不过是那些心思不正,嫉妒你嫉妒我们沈家的人传的瞎话罢了,外面那些不知事的人当个闲话传,莫非你也不晓得事。一甲的三位那个不是圣上钦点,你说的这话若让有心人知道了,只怕还得被人参你个藐视圣上的罪。” “这还有二哥你说,我这不过就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难不成我还会蠢到拿到外面去说。唉,反正,我这文状元没什么意思,竟被人说嘴了,还不如我这武状元,实打实的拳脚功夫打出来的。我若是以武状元进军营看谁敢说嘴,我打到他服气。”沈济安握着拳得意的挥动两下,好似真有个人不服气被他打到服气。 沈济堂漫不经心的看了沈济安一眼,“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是不同的。” 说了半天居然也没见沈济堂松口,沈济堂忍不住有些急了,“二哥,当初可是说好的,我这次会试只要上了榜就去岳父军营里的。” “说好了?什么时候说好的?明明是你自己说参加会试若是榜上有名,宁王就会允许你去参加武举,什么时候还应下你去军营的事?这种是可是必须要和母亲说的,我记得我是没应过你,母亲应你了?还是大哥应你了?” 论偷换概念口舌之利,沈家没一个人比得过从小机谋过人素有老狐狸称号的沈家二老爷沈济堂,沈济安还想他面前玩花招实在是不够看! 虽然说不过,但是沈济安也有自己的绝招。 耍赖! 不管不顾的耍赖! “那会我说要参加武举的时候,你们不是都没反对,没反对不就是赞同嘛?都赞同了还有什么应不应的?” 沈济堂难得被沈济安说的认真盯着他的脸好生看了回,看的沈济安都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了,才说道:“我原来以为你这些年光长了岁数,其他的都不见长,如今发现我倒是错了。” “怎么错了?” “你脸皮的厚度也长了不少啊!” “呃——” 沈济堂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就不要指望我帮你什么,这肯定是要母亲和大哥都同意才行,我看你还是找时间把母亲和大哥一道叫上,一起商量才行。对了,这是弟妹知道吗?” “德安?她肯定不会反对的,若是可以她都恨不得跟我一道去呢!” “这么说你还没和弟妹说?那我看你还是先和弟妹通气了再说吧。” 沈济安点点头,他从来就没想过德安会阻止他。记得他和德安俱是喜好骑射多过诗文,以前还一起聊过军营的事,记得德安说过,要不是宁王不许,她早就进军营啦。如今自己能实现这事,她也就是羡慕,怎么可能会阻止。 只是咱们的沈二老爷却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女人,成亲前和成亲后可不一样啊! 不过暂时不知情的沈济安还在心里暗暗计算,和德安说过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德安帮忙求情,帮着说服其他人。 被沈济堂把话题带的已经离题千万了,好在沈济安对军营的执念深,居然让他把之前稍微有些混乱的话题局面硬生生拉了回来,“二哥,你还没说你到底什么意见呢?” “意见?还有个鬼意见?你这小子都已经无耻的把什么安排好了,如今来问我哪里是要什么意见的,不过就是想让你二哥我去给你打打前锋,帮你探探大哥和母亲的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见?莫非我若真有什么意见,你听?” 沈济安搓着手嘿嘿笑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此时居然还不忘对着沈济堂摇摇头,“主意既已定,改肯定是不会改的,但二哥的意见,我总会听一听,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二哥总是为我好。” 沈济堂顿时有种被气得噎气的感觉,赶苍蝇似得挥着手说道:“行了,你滚吧!” 谁知话说完过来半响居然还见沈济安坐在那,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看沈济安瞅着自己,完全一副听见刚刚沈济堂的话的意思,但眼神却明白白的说:二哥,你到底啥态度,你还没说呢? 沈济堂头疼的看了沈济安一眼,自己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么多年了,难得你倒是从小就喜欢骑射喜欢到现在,你想去军营的原因我也约莫能猜到些。” “若只当是去军营到也算了,京城里的禁军队和城卫队你想进去也容易的很,可你偏偏都不去,非要去宁王那。‘武举不常开,举才唯为战’你莫非当这是一句空话不成?” 行武举选人才,那选的人才都是为战场做的准备,是为上战场做准备的。可战场是那么好上的么?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场从来都是一个一瞬生死的地方,没人能保证上战场会还能平安无事,再幸运时不时受些伤也是家常便饭。 沈济安浑似不知道一样,满不在乎的道:“禁军和城卫有什么意思的,当然是战场畅快!吾辈男儿,不去战场上感受一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不是白白活了这一遭吗?” 见沈济安这般说,沈济堂虽然眉头皱得死紧终于松口说道:“罢了,我虽不支持你,但也不会反对你,至于母亲和大哥那里,我只先帮你探探口风,若是他们不同意还要你自己去说服!” “好嘞,多谢二哥!” 沈济安绝对是个行动派,没过多久沈家上上下下的主子都知道沈家三老爷沈济安要放弃文科状元的进翰林院而要以武状元的名头进军营的消息。 意外的是,老夫人冯氏知道这消息之后,虽然深深叹了口气,却并没开口反对,但是不说反对那意思还不就是默认的同意了,瞬间惊到了沈府众人。 更让沈府众人吃惊的是,沈大老爷沈济忠听了之后,言辞果断的表示不同意。更反应更激烈反对的更彻底的还不是沈济忠,而是沈济安的夫人沈家三人德安郡主。 德安反对! 反对自家夫君沈济安上战场! 这不仅惊到沈府众人,连沈济安都表示大为不解,本来他以为最可能反对他去军营的应该是冯氏,结果冯氏虽然没同意居然也没开口反对。 而本来被沈济安认为完全不会有问题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德安居然言辞激烈的表示,不!同!意! 不说沈府大小主子想不通,就沈济安本人也表示费解的很那! 这几天德安也没少和沈济安争执,一时之间临渊堂都有些鸡飞狗跳,偏偏德安和沈济安都是固执的人,两人没一人退步。趁这时节沈济安甚至都已经说动了原本反对的大哥沈济忠,但对德安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只好求助冯氏。 说来冯氏之所以不反对沈济安,实在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沈济安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知道自己的反对并不会有太大效果的冯氏便干脆采取放任的姿态,所以沈济安和她说的时候她,她没有开口反对。沈济安也聪明,眼看如今只有德安的反对并没有丝毫减弱,立刻请出冯氏来当自己的说客。 眼见临渊堂两个当家主子吵得是不可开交,冯氏一看下去这哪行?干脆就把德安叫到了身边,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 德安一向也是直率的很,听冯氏亲自来问,不屑冯氏多说,就直接把自己心里想的一些话说了出来。 “母亲,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我虽然羡慕那些上马提枪纵横沙场的人,没出嫁之家甚至还一度想学木兰易钗进军营,但那是没成亲没孩子之前。” “如今却不同了,济安若是只是进军营我还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前几天我才回过王府,虽然父王没说,但多少我还是猜到些,这次济安若是进了父王的军营必是要……要……要上战场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济安他……那让我如何是好?” “外人看我父王威仪权贵,却不知道我父王的这份威仪背后付出了多少代价。每次父王上战场,母妃都提心吊胆。就算父王作为三军统帅,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不多,可就算如此身上依旧是伤痕累累。济安若进了军营哪里能和父王比,只怕到时候……” “你说的,我也知道,难为你了!”听德安这么一说,冯氏拉过德安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她完全理解德安,“只是济安的性子,你知道我更知道,他认定的事别说九头牛就是十八条一百八十头牛也拉不回。只怕咱们这边反对这,他那厢反倒偷摸着去了,只怕到时候更让我们忧心。” 第116章 温岭的才女事件 对于沈济安进军营这事,沈家好歹还有当婆婆的冯氏对德安劝着,谁知回了娘家居然两个劝的人都没了。 德安几次去娘家宁王府都有心想说服亲爹宁王说能绝了沈济安进军营的心。谁知不管一向宠她的宁王全然不理会,和宁王妃求情吧,被直接告知此事她做不了主,连宁王府其他兄弟也表示爱莫能助。 宁王还就看上沈济安,要把他往军营里拉拔呢! 婆家和娘家指望不上不算,最后还尽都是别人劝德安:看开些,男人外面想做些大事,哪里是女人能拦得住的,总算你已经有儿有女,若是沈济安有什么在战场上出些什么事,你也有儿女可以依靠。 德安听这话简直是听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说这话的是素日里对她还不算的一个长辈,她简直要当场掀桌子走人。 不等德安再反对,沈济安进军营当正六品校尉任命书就下到了沈家,要求沈济安七日内就进军营报道。 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德安只好按下心里的担忧,开始为沈济安整理起行礼来。 沈济安进的是宁王统辖下的护国大军前锋营,军营不比朝堂,少说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若是军营有个什么事,个把月不回家都是正常的。 因为宁王是护国大将军,宁王府的男丁基本上进了军营,以前德安没出嫁之前,在宁王府里也见过宁王妃为宁王整理行李,多少也算有些经验,就带着丫鬟们开始忙着给沈济安收拾打包行李。 只是等沈济安看到德安带着丫鬟给他收拾的所谓的行李之后,吓了一大跳,“这些都是你给我准备的?我不过在军营待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呢?你这都是收拾的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要搬家呢?” 德安听了回头看看自己收拾的东西,“应该——还——好——吧!” 见沈济安那无语的表情,德安在看看已经堆满桌子的一大堆,“额,我这不是担心你在军营里不习惯吗,没想到一下就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出来,我,再给挑挑?” “军营里什么没有,我看你也不用收拾什么了,到时候我就带两本书再带上我书房里的那把剑就得了。” 挑来挑去的最后德安还是听了沈济安意见,只给他带了两身衣服和鞋,再加一些吃食,只吩咐跟着沈济安去的小厮,若是缺了什么就赶紧回来去,好在军营虽然离京里有些距离却也不算特别远。 自从沈济安进了军营开始当差,沈家原本因为沈济安的文武状元带来的喧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虽然如今沈家门庭热闹了不少,好在沈家家风严谨,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得志猖狂的形象。就是府里的下人也被好生敲打过,让原本有些浮动的人心也安稳了下来。 沈家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沈君芫最近在苍梧女院却听见些事,乍听还有些熟悉,等仔细一想居然还是沈家开牡丹诗会时,隐约在假山别后听见过徐雅琴这位表姐的事。 徐雅琴初来之时,从温岭那边传来的消息俱是说她是温岭有名的才名,琴棋书画都不差,记得那会儿沈君芫还和沈君萝小小的八卦过。 苍梧女院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班都是三十人左右,新进女院的一般是按入学考核的情况选择丙丁两个班,沈君芫和郭宝宝就是在丁班。 一般丁班的人入学两年后就会自动转入丙班,丙班两年就可以自动转入乙班,然后在乙班待两年就差不多可以毕业了。苍梧女院的甲班都是一些暂时不愿从书院毕业的或者是才学特别出众又愿意在苍梧女院多待些时日的。 而沈君萝因为比沈君芫大两岁,就是在沈君芫进苍梧女院的时候,已经转成了丙班学生。 徐雅琴可是比沈君萝还大一岁,原本以徐雅琴的年龄和才学是不用和沈君芫进丁班,至少也应该是进丙班。但是因为她是中途□□来,又没有参与入学考试,所以学院安排她先在丁班待半年,等学院夫子们考核过再决定是不是转到丙班。 初进苍梧女院丁班之时,徐雅琴还暗戳戳的和沈君芫较过劲。后来从青龙寺回来路上的事发生之后,徐雅琴倒是不在和沈君芫别扭了,只是两人之间也不多话。 不过单从平日学堂里的表现来说,徐雅琴倒是不堕她的才名称号。 才进书院一段时间,丁班的各位夫子俱是对徐雅琴喜爱有加,丁班的同窗小姑娘们也对徐雅琴佩服的不行,简直快成了徐雅琴的拥护者。搁沈君芫前世,这些人可以称为忠实粉丝啊! 这次传来的事有好几个版本在传,但按沈君芫的习惯,整理起来看的主要就是这么几个重点:首先,徐雅琴的才名是踩着别人上位的;其次,她从温岭千里迢迢的跑来上京可不为了求学这么简单,而是为了逃婚;最后,她的才名还伴随着很多略带桃色的各种八卦传闻。 据说如今徐雅琴是温岭第一才女,但她这个第一才女却是踩着别人上位的,还是有些似是而非似乎是她心机深沉的陷害了温岭其他有些才名的姑娘的。 在徐雅琴之前的被称为第一才女的那个姑娘姓秦,家里是温岭乡绅,家里算是落魄书香世家。但诗书底子总算都还在,听说那个秦姑娘八岁就有才名,到十一二岁琴棋书画之道上竟然还得了名宿大儒的称赞,一众诗会之后,她渐渐地就被称为温岭第一才女。 徐雅琴如今才不过九岁,大概是为了这才名之争,听说原来那位秦姑娘居然在头一次和徐雅琴一起出现的诗会上,被爆出来之前传出来的某些佳作居然是有人代笔而成。这事一出那位秦姑娘迅速就掉下了第一才女的名头。 之后徐雅琴又在几次温岭一些诗会或者同龄小姑娘们的聚会中出现,才名确实越来越盛。 但奇怪就奇怪在,每次有徐雅琴出现的时候或者是聚会,伴随这徐雅琴才名更胜的同时是另外一名原本也小有才名的姑娘的出丑和才名一夕被毁。 你说这些若是都和徐雅琴有关,一个如今才九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份心思,真是哪个小姑娘还敢传出什么才名,就差一个个举白旗喊: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若是这些其实都和徐雅琴无关,那沈君芫都要感叹一句,简直是倒霉到家啊!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每次出事都是有徐雅琴出现的时候,而且徐雅琴原本有个克父的名头在身上,这些简直是雪上加霜。 至于那什么逃婚一说—— 郭宝宝都觉得,“也是有些冤!居然这样被赖上,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简单说来就是温岭一家很有些权势的世家的公子哥看上了徐雅琴,向徐家求亲被拒,然后就有些不满要拿家族权势来逼迫。 而更不幸的是那个世家原本有些才名的姑娘也在某一次徐雅琴出现的诗会上丢了脸。于是那个公子就拿着这两件事来胁迫徐雅琴的祖母霍氏,霍氏虽然言辞拒绝了。 但求亲这种事居然传的满城风云,这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是一个好事,没办法霍氏当机立断把孙女从温岭送到了上京,希望藉此来让人慢慢淡忘。 “不过说起来若只这些倒也还没什么,可以都算是徐雅琴倒霉,但我看最致命的倒是这个被传出来的各种因为第一才女引出来的各种桃色八卦啊!”郭宝宝此刻正和沈君芫躲在苍梧女院丁班院子西南的一个角落里,讨论这两天学院里流传出来的各种关于徐雅琴的事。 相对这些,沈君芫却对另一件是更感兴趣,“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按说发生了这种事,徐家既然都把当事人送到了上京,那肯定会在温岭压下那些流言,怎么都不会让它传出来。如今居然被传到了上京还传的到处都是,真是奇怪啊?” 郭宝宝本来还在感叹徐雅琴那逆天的霉运呢,听沈君芫这么一说,转而一想,“是呢?当初听说丁班要新进一个人,咱们班里那么多人打探了半天也不过是打探出微末的消息,如今倒好,居然什么都已经传的上京满大街都是了。” “是啊,温岭和上京距离可不近,而且像徐表姐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都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事,谁这么闲心距离这么老远的距离传这么些事过来,这是要干嘛?就算和徐家有仇,犯不着对付表姐这么一个才□□岁的小姑娘吧?” 费解,很费解啊! 郭宝宝想了想,没想通,干脆的说道,“哎呀,这些我们有什么关心的,我原来说到哪了?让你这么一打岔我都不记得了,真是!” 第117章 这世道女子不易 大概郭宝宝那种此事与我无关,所以不需要过于关心的想法也没多少错,但不知为什么沈君芫却总是忍不住暗暗关注这个事。 如果说一开始徐雅琴这个才女事件只是苍梧女院的女学子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大概谁也没想到这股暗流会一不小心就卷起巨浪来。 苍梧女院本是女院,除了教授琴棋书画这些才学,学院更注重的是培养学子的才德。因此像这种背后说人是非之事,学院虽没有明令禁止,但如果被夫子或院监发现也绝对是严罚的。 只是女院的学子多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又处于好奇心和逆反心最重的年纪,越是被压制的事可能越容易发生。 在几个人窃窃私语徐雅琴的事被某夫子发现并对那几个女学子都作了相应处罚之后,温岭才女的事却在短瞬间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在女院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沈君芫和郭宝宝知道的时候,其实苍梧女院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知晓了。 其实苍梧女院的人知道还没有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些能进苍梧女院的女学子,在如何单纯也不是无脑的人,更何况还被夫子严厉禁止。这些个闺秀千金还没笨到被夫子提溜出来当众处罚地步,就是有一小部分人因为此事对徐雅琴表示出了一些情绪最多也不过是对她视而不见或是不屑的“哼”一声。 而温岭才女事件在上京地界突然纷纷扬扬起来对徐雅琴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好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外面的传言只说的影影绰绰,并没说具体是谁。只是从这求安慰只能说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罢了,稍微知道点事的人多少都能猜到是谁! ******* 沈玉珍回上京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她不时外出看房子,更特意托弟弟们帮着寻觅一处房子,一路看了好些地方,终于看中了一处三进带花园的大院子。 冯氏一开始见女儿在上京找房子只以为她是想在上京用嫁妆多买处院子,便起意想荐她买温泉庄子。后来见她去看的房子都是内城的地界,都是想现住的地方就知道她是另有用处,见她没明说就把事丢给沈济忠兄弟三个。 沈玉珍从嫁到温岭开始,回莱州的机会就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的日子长些,没想到却忙着到处看房子。冯氏虽没说出口,沈玉珍也知道母亲心里必是有些伤感的。正好房子已经看好了,沈玉珍就打算趁这个机会陪冯氏说说话。 已经是春末快进夏的天气,这时节的阳光是格外的灿烂,再加上沈家几辈传下来的院子,一辈一辈花心思装点,放眼看去入目是一片草木繁茂生机勃勃的感觉。 趁着这日头才升起不久,外面气温还算凉爽,沈玉珍陪着冯氏在院子里一边逛一边聊。 “许久没见这园子了,如今再看,到和小时候变化不大。”出嫁后,最想念的大概就是那个从出生到出嫁,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再见到梦里熟悉的地方,沈玉珍都有些恍然。 冯氏笑着说,“这些年济忠和济堂,又是做宰又是外放,一直都没得什么空,哪里有心思规整园子。济安素日里倒是闲些,却一直是个不着家,在家里也待不住,更没有心思管着园子了。这院子里好些物事还是你出嫁前归置的,自然变动不大。” “要真说变化其实也是有的。”陪在冯氏身边另一次的燕嬷嬷笃定的笑着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动过,你指来我看看?”冯氏虽然如今并不怎么管事,但冯氏在沈家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了,这里头的一草一木哪处是她不熟悉,要有什么变化,不用人来告诉她都能知道。可她略想了想还真没发现哪里有改变。 见沈玉珍也好奇的望过来,燕嬷嬷也不卖关子了,笑着指指前面几处,“其实算不得什么大变动,就那儿、那儿、还有那儿有些变化。” 沈玉珍仔细看了看,又回想了下,终于想起来,“哦,我记起来了,这原来有两三颗长得笔直的枣树,如今没了。这儿……” “多了个水缸!”冯氏指指另一处,笑着说道:“那儿的假山矮了些还多了一座小亭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都是六丫头回来之后,撺掇五丫头还带着她的几个哥哥一起弄出来的。” “娘是说二弟的那个闺女君芫?”听冯氏的语气,沈玉珍就知道这位冯氏口里的六丫头看来是颇得冯氏欢心的。 正好旁边有一个亭子可以休息,燕嬷嬷就赶紧让后面跟着的小丫鬟先上前在亭子的石桌和石凳收拾好,这才亲自给冯氏和沈玉珍倒上茶。 “可不就是那丫头,她是在济忠外放的茂州出生,三年前济忠回京叙职她才跟了回来。原本,我以为咱们济安的五丫头君萝算是胆子大的,等她回来,我才知道,君萝和她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哦!” 燕嬷嬷在一旁笑着帮腔,“那都是老夫人你宠爱有加,要不五姑娘和六姑娘哪敢这么放肆。再说也是老夫人慈爱,要搁其他人家里,哪家能允了家里的姑娘这般放肆。” 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沈玉珍也是知道的,虽然回沈家的时候不多,“君萝那丫头我知道,原是济安和郡主宠的,济安刚成亲那几年就得了君萝一个丫头,宠些也没什么。再说君萝丫头我知道,性子可比其他闺阁里女子大气多了,平日里就年纪小贪玩了些,也不没什么吧?” “都要上房掀瓦了,还没什么!”冯氏一脸不忍回想的摇摇头。 “上房掀瓦,不至于吧?”沈玉珍想了想总是一身鲜亮的君萝上房掀瓦的情景,忍不住用帕子捂嘴笑了笑,“对了,还有君芫那丫头。说君萝胆大调皮我到知道,只是君芫,我几次见她俱是懂礼乖巧的很啊?” “她到是乖巧了,有什么事二房的俊熙兄弟几个就先头给她抗了,再不然君萝也是傻大姐的什么都冲她,总之每次干坏事从来没少她的份,但每次受罚不是有人给她求情就是有人帮她顶,小小人儿一个,不知道心眼都是怎么长的。”冯氏是一脸即骄傲又无奈。 “老夫人,这叫那什么虎父无犬子,原大小姐那一辈人,就算二老爷心眼最多,如今六姑娘可不就继承了二老爷的心眼子。”燕嬷嬷在一旁笑眯眯的说。 燕嬷嬷一说沈玉珍到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可不是,小时候就属二弟心眼多。” 笑了一阵,冯氏倒是想起个事来,“对了,我这几天听家里那几个丫头从女院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嘴,说是雅琴那丫头最近有些事闹得纷纷扬扬的都从温岭闹到上京来了,你知道吗?” “唉,这个,说来一个是那个孩子命苦,一个也是她过于心高气傲如今算是受了教训吧!”说起这事,沈玉珍一脸怜惜。 徐雅琴是徐家嫡出二房唯一的嫡女,按理来说怎么也改万千宠爱一身,但偏偏徐家二房人脉单薄。徐雅琴的父亲徐昌平是二房嫡长子,也是二房独一枝的根苗,从小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很好。 当时二房的老爷叫徐钰,就是徐雅琴的祖父,和夫人霍氏对徐昌平这个独子也是费尽心思,总算让他平安长大娶了媳妇。结果大概是自小身体太弱,徐昌平成亲头几年一直没生出一儿半女,熬了几年才得徐竹青和徐雅琴两个。 徐雅琴比她哥哥徐竹青小了三四岁,她刚出生那年徐钰就过世了,这也没什么。可紧接着二房刚给徐钰守完孝,徐昌平又病了,拖了半年最后也过世了。可巧不巧徐昌平过世的日子就在徐雅琴生辰左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她克亲的话来。 二房的老夫人霍氏,也就是沈玉珍婆家二婶,也是个性子有几分倔的人,从儿子徐昌平过世之后,听了外头有那对徐雅琴不利的传言,加上儿媳妇因为丈夫过世似乎还真对徐雅琴这个女儿有点不待见,干脆就把徐雅琴带在了身边。 徐雅琴从三岁开始就是跟着祖母霍氏生活在一起的,再加上二房就这么独二两根苗,霍氏平日对徐雅琴要求很是严格,一出了孝又给徐雅琴请了名师来教。徐雅琴也争气,不止容貌在徐家众孙女里最出色,才学也是比旁的姐妹出众不少。 前头因为守孝,徐雅琴一直在徐家内宅待了整整六年都没出过门,连去徐家大房的时候都不多,又因为长年跟着霍氏,徐雅琴更是比同龄人沉稳不少。 但自从六岁守孝结束,徐雅琴开始慢慢的出现在温岭众人的视野里,徐家上下才发现,徐雅琴确实比同龄人沉稳,但同样也有比任何人都旺盛的好胜心理,更是有点曲高和寡的出尘。 这世道,你比旁人厉害不要紧,但若是你已经比别人厉害了,却表现的对那份厉害不屑一顾,就有人心理不平,不平的人多了,最后倒霉的就只能是徐雅琴这个小姑娘。 于是,关于她克亲、心机深沉等话都传了出来,更甚的是居然还传出了些小儿女的事。 等霍氏和徐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最后没办法霍氏只好把她送到了上京! 第118章 徐家事一言难尽 冯氏这辈子也算从做姑娘起就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自然知道做姑娘的难处,一时有满心感慨。 “这些日子我打眼看着那丫头,约莫年纪还小,行事上多少还有些偏激,为人处世却甚是圆滑有度。咱们沈家除了年纪小还看不出什么的两个小丫头,大的既然找不出个比她强上半分的,这小小年纪的看着很是难得。听说她是跟着祖母霍氏长大的。还道观雅琴到能看出霍氏为人,想必自身学识气度也很是不俗,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燕嬷嬷还是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几个小主子更爱屋及乌,不认同的反驳,“老夫人这话,老奴可不认同。咱们咱们沈家的几个姑娘各有各的特色,若是说四姑娘略比上这位表姑娘,我到还认同,但是说道其他几个姑娘怎么都不必表姑娘差啊。不说大姑娘,就是一向爱和三姑娘争强的二姑娘,主意也正,更有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 沈玉珍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嬷嬷说的可是济忠的庶长女君薇?” “可不是她!”冯氏说着对着燕嬷嬷哼了一声,“你这个老货,到惯会和我作对,君薇那丫头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你也说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真要置之死地了先看她能不能爬出来再说其他。” “唉,她的性子我知道,一直想纠正她,可惜她虽然表面抚顺了内心还是那个劲。你就等着看吧,她啊,肯定要先吃个大亏摔个大跟头,熬过来了才真正能养出些气魄来!”冯氏说完这个似乎想到几个孙女虽然看着个个似乎不俗却还各有个的缺点,干脆不再多想,就当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对了,”冯氏想起刚刚沈玉珍说道,有些疑惑的问,“照你刚刚说的,那些传流言到琴丫头是非的该是针对你们温岭整个徐家去的吧,你们怎么还让人传到了上京了。原还想让人替你们压一压风头,没想到这流言传的这么快,这可是很不正常那!” 沈玉珍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只是徐家那边长房和二房的关系一来并不怎么亲厚,自二房的老太爷去世,两边关系就有慢慢淡了下来。再加上我们长房这边,子嗣多了想法就多了,哪里还有那么齐心。” “若是子孙多又不齐心确实也是个麻烦事。”冯氏理解的点点头。 “其实徐雅琴这事一开始还是她跟着长房的人出去走动后才有的。霍氏年纪大了,又近五六年没出去走动过。徐雅琴出了孝,霍氏就摆脱了长房的人带她出去走动。只没想到长房那些没眼界的,居然自己先说起徐雅琴克亲的话,虽然被打杀了一些人压住了,但……” 沈玉珍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雅琴那丫头到时沉得住气,一直没和霍氏说,所以霍氏原本不知情。等霍氏知道了,这些事居然已经在温岭拦不住了。霍氏带徐雅琴从长房带走的时候,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那眼神我都看得分明,怕是和长房生分了。” 冯氏对徐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毕竟沈玉珍嫁的就是长房嫡出二老爷徐昌盛。只是听女儿这么一说还是有些疑惑,“徐家长房,我记得嫡出就昌盛和他大哥两兄弟,怎么还闹出这些事?” “还不是庶出那些眼皮子浅的闹出来的,大嫂又对二房那边的事不很上心。如今倒是就我们还和二房关系亲近些,想来是霍氏感念二房守孝时候的几次帮衬吧。” 这些家族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沈玉珍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转而和冯氏说起其他的来。 “对了,娘,我今天来还有一事要和你说呢。等我新买的院子收拾好我就搬过去住。” “嗯?你买院子是为了这个?怎么家里住的都不舒坦了?”冯氏说着还有些生气。都说儿女是父母一辈子的债,沈玉珍自出嫁和冯氏见面的时候就少了,冯氏也一直只能远远担心,好不容易沈玉珍回来住了这么些日子,原本没把她买院子当回事,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沈玉珍一看冯氏的模样就知道她误会了,感觉笑着解释,“娘,你误会了。其实,我这次进京因为济安的事,本来也有计划要在上京寻摸一个住的地方。” 冯氏原还生气,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怎么,你们徐家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到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决定让夫君来上京统筹徐家在上京的一些事。我和夫君商量了下,干脆一家都到上京来。正好再把竹兴送到书院去好好学学,如今有我们就近照顾总不会让他在荒废了学业。” 说起自家儿子徐竹兴,沈玉珍也有几分无奈,之前本来是送他和徐竹青一道来弟弟们的苍梧书院求学来着,偏偏没过多久他就身子不适,本来是想让他继续呆在上京,沈家作为他的外祖家还能亏了他,结果那小子吵着闹着回去,最后没法沈家让人把他送回了温岭。 其实沈玉珍知道,那小子生病只是一方面,不喜欢读书才是重点,在沈家同辈的表哥表弟那个不是就算再不喜欢也有一身不弱的学识底子,徐竹兴哪里受到了处处好似低人一头的感觉,正好生病还不赶紧趁这机会开溜。 最让人气愤的是,徐竹兴这小子不仅是嫡长子,更是沈玉珍和徐昌盛独子,自小的身体也确实时常生病。听说徐竹兴病了,就算知道他可能是夸大了,也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沈玉珍一家搬来上京,那徐竹兴就没有任何借口来逃避进苍梧书院学习的事了。 不过听到沈玉珍一家要来上京的消息,冯氏却是惊喜的脸上的皱纹都涟漪起来,“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早先我也还不是很确定呢,其实说起来一开始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所以我算四处看院子,也没有和母亲说,只担心到时候白高兴一场,如今却是已经确定了,我昨日收到夫君来信,说他们已经准备从温岭过来了。说来还雅琴这丫头的事,让徐家那边下决心要派人来上京镇守。” “那些先放一放,既是你们一家要来上京长住,那确实需要有新院子。对了,昌盛已经要出发,那想必到上京也要不了多久,你那院子定下来,院子里头可收拾出来了?还差什么不差?若是少了什么,让燕嬷嬷上我私库带人给你搬出来。” “是。”燕嬷嬷可算是看着沈玉珍长大的,对于她会到上京长住的消息也很惊喜,“看老夫人这架势简直要为大小姐再准备一份嫁妆的架势,大小姐可千万不要客气了。” 沈玉珍拿帕子捂着嘴笑着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要是不小心淘光了母亲的家底,到时候君萱姐妹几个成亲可别怪罪我这个做姑母的才是。” ******* 不管沈家和徐家其他人是怎么看徐雅琴的事,怎么看徐雅琴这个人,或者是有多同情她,此时此刻上京大概只有徐竹青一人内心煎熬似火。 徐竹青才出孝没多久就离家求学,除了过年那段时间会回家,其他时间和祖母几个人联系多靠书信。 过年的时候讲究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犯忌讳,又怎么会有人到徐竹青面前多嘴说是非。而平日里的书信,霍氏等人多是报喜不报忧,哪里会让这事影响徐竹青。 连徐雅琴这次来上京莱州最主要的原因他都是不知情的,他只以为是祖母霍氏想把妹妹送到苍梧女院学习才送她过来的。徐雅琴过来之后也没有主动和徐竹青提过这事,所以乍然听到这个事,他都懵了。 他恨不得抓住哪些说妹妹流言的人的衣服大声喊:“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也恨不得能立刻跑到妹妹面前问她,问她哪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更恨不得自己揍自己一顿,居然自己一心守护的妹妹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让他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可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站在徐雅琴住的院子前一动不动,似乎连走进去问问妹妹事情真相的勇气都有些不足。 其实他不知道是,从他站到院子门口开始,徐雅琴也站到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边,透过窗户看先外面,似乎要看透院墙看到站在外面踟蹰的徐竹青身上。 兄妹两就这么隔着院墙各自站在那发呆,两人身边的小厮和丫鬟都急的有心劝一劝,没一个人理会。 大概是徐竹青站的时间有些久了,引得沈家的下人都一阵好奇。不时经过院前的下人,都有几分诧异的看着这位表少爷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站了许久,徐竹青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眸深处眸光闪动,终于朝院子里迈出了脚,那一脚好似沉重的抬不起来,却还是坚定的迈了出去。 第119章 兄妹对质引难堪 徐竹青进来的时候,徐雅琴已经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她就站在靠窗的榻边,一脸平静的看着哥哥从门口一路走进来。 “哥哥。” 即使是这个时候,徐雅琴已经淡定有礼的给徐竹青福了福身,示意他坐到上手的位置。 原本一肚子疑问一肚子话想说的徐竹青,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妹妹那张淡定的脸,那双沉静的好似放进了整个星空的眼眸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失了声,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榻桌上的茶热气升腾,被透过碧纱窗射进来的阳光一照,氤氲升腾,满室寂静。 徐雅琴现住的房间是原沈玉珍所在院子里仅次于正堂的东侧间,似乎自她从温岭到上京莱州进了沈家就一直住在这,少说也住了小半年了,可是徐竹青今天才发现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摆设和物件,其实并没有多少是徐雅琴真正喜欢的。 徐竹青端茶的手突然僵住,好似眼睛一时酸涩的睁不开,他忍不住微眯着眼仔仔细细的把房间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最初看的,并没错,这房间里居然没有多少徐雅琴真正喜欢的东西。 徐雅琴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一时之间徐竹青的脑子里充斥着这个问题,他从妹妹六岁起就离家,每年只过年的时候在家待的时间才长些,这几年或许,或学妹妹的喜好有所改变,但是,肯定也不是这样的。 他如今才知道,他那个屋内从来只能用清晨鲜花来熏屋子的妹妹,如今房间的一侧居然就燃着她一直不喜欢的香料。 他那个最是不喜欢红色、桃红色的妹妹,如今的床帐居然就是她曾经最讨厌颜色。 他那个…… 好像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不喜欢,可如今却都出现在她已经住了小半年的房间里。 徐雅琴到上京莱州并不是孤身而来,是徐家派了人专门送过来的,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从小奶大她的嬷嬷和贴身的丫鬟。这些人一直陪在徐雅琴身侧不可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是明明知道是她不喜欢的,却依然堂而皇之的出现,那或许…… 这些原本就是这个房间的布置,而徐雅琴并没让下人多做改动,是因为—— 寄人篱下么? 今日之前,徐竹青从未这么深刻的理解这个词,今日之后,徐竹青却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这四个字。 从徐竹青进门开始,徐雅琴就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见徐竹青看完房间的摆设,脸色突变,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忍不住开口道:“我不过是怕麻烦罢了,反正我又不会在这里住多久,总是会走的,何必折腾呢!” 后来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最怕麻烦了!” 其实,是怕麻烦到别人吧! 徐竹青突然觉得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质问竟然变得苍白无力,他闭眼平静了下脑子里似乎汹涌的思绪,等再睁开眼,那脱缰的情绪似乎想潮水般慢慢的退了下去,渐渐变得了无踪迹。 “所以,这几年,祖母、母亲和你都只瞒着我一个人对吗?”简单的一句话徐竹青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那么平静的说出来。 徐雅琴本来有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在看到徐竹青的神色时,默默的把原来的话咽了出去,开口说道:“算不上瞒,只是那些都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徐竹青猛的偏头看着徐雅琴,那轻轻浅浅“不值一提”四个字好似一下击中了徐竹青的心底某处,整个人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不值一提?妹妹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值得一提的大事呢?”后面三个字更是语调轻缓加重,直勾勾的等着给一个答案。 徐雅琴被问得有几分哑口无言,顿了顿勾动唇角,“怎么?哥哥也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所有恼羞成怒了?” 徐竹青还没来得及涨起来的怒气似乎瞬间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的就算祖父和父亲去世,我也能为你们撑起的那片天居然一直是由你们在为我撑着。没想到我在畅享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人生的同时,比自己更小同胞妹妹却在承受着外人的各种恶意的攻击和猜测。 徐竹青此刻甚至不敢想,不敢深想。 只是,如今原本带着疑问带着质问而来的徐竹青,突然再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倒的热茶如今也慢慢冷却下来,只拿满室的寂静和沉凝却让徐竹青越发觉得难受,他放在榻桌上的手捏成拳越握越紧,就在徐雅琴忍不住要开口阻止他时,他的手却突然松了。 让一直时刻关注他的徐雅请都愣了下,看到徐竹青站起来,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只看到徐竹青的神色平静的再看不出什么波澜,好像进这屋子之前他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如今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二婶这次来京的目的应该多少和你说过,如今已经确定下来,二叔一家以后会住在上京。我这几天抽空帮着二婶早些把她买的院子整理出来,然后你就跟着二婶搬过去吧!” 在这里沈玉珍先是沈家出嫁的大姑奶奶然后才是他们的二婶,而他们只是依着二婶做了沈家空口的表少爷和表姑娘,若是到了二叔家,不管怎么样,会,好过这儿吧? 徐雅琴有心想说,还不是一样,说来他们两兄妹和二叔可隔着房嗯,认真算起来,只能是堂叔堂婶,只是那话只在嘴里打了个圈,终于还是让她咽了下去。 “好,听哥哥的。” 徐竹青还有心再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 沈君芫已经许久没进过藏书阁了,上次来好似还是去青龙寺之前,后来事情一件一件的上来,她也就没时间过来这里。 最近好不容易,家里平静安稳,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忙的,正好找了机会又溜了过来。 她瞅着时间从一楼的窗户爬了进去,没想到一时悲剧了。太久没来,原来被她特意放在窗口旁边的老松树盆栽不知道没谁搬走了,可这个时候她已经爬到了窗台上。 把两脚先收进来,沈君芫坐在窗棱子上,看着地面离窗台不知比自己如今这个小矮个不是高多少,顿时被难住了,跳还是不跳呢? 早知道就不贪这点乐趣非要爬窗户进来了,就是从大门进根本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沈君芫一手扶着窗沿,一手摸着下巴思考,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更好,跳或者喊几声让看守藏书阁的下人来抱她下来。 最后,沈君芫转过身面对着窗外,两手抓着窗沿,慢慢的把身体往下滑,直到身体放直了才松手轻轻一跳,嗯,总算离此时双脚离地并不算太远了。 因为常常来藏书阁,沈君芫对这里面的书都熟悉的很,脚一踩踏实就熟门熟路的朝自己常看的几个书架走去。 先从怀里把上次拿走的书放归原位,暗暗点点头,这样大概看不出来被动过,这才开始找其他书来看。 看到有东西随着自己抽出这边书从架子上掉下来时,沈君芫一时还以为是谁看书后留下的笔记之类的。低头一看才发现不是,居然是一封信。 不过等看到信封上那个墨迹似得囧字图时,沈君芫立刻确定这信就是给她的,这个字可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这可是她上辈子那个世界才有的东西,她也是无意中在这藏书阁里,暴露在徐竹青面前过,那是她还不管用毛笔写字,一个囧字被她写得一团墨镜。 记得那时候徐竹青问的时候,她理直气壮的骗他说,那是她画的小人,就代表她自己了,以后就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标志,没想到居然在信封里看见了。 沈君芫二话不说赶紧拆看信封来看,果然是徐竹青的信。 他的信里说,自己可能会出一阵子远门,担心妹妹如今在莱州还没什么朋友,希望沈君芫能帮他陪陪徐雅琴。最后,还就以前徐雅琴做的事道了歉,还说回来会给她带礼物当面表示谢意。 沈君芫看完摇摇头,有些不屑的耸耸肩,“切,说得好似多稀罕他的礼物。” 不过,徐竹青说出远门的事,沈君芫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并没听哥哥们说起,似乎也没听到姑母说过,难道他是打算偷偷走,想不通干脆不想。 沈君芫从藏书阁回来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等她想起来还是徐雅琴难得冲到她面前问她,她在知道徐竹青果然是偷偷的走了。 第120章 徐竹青求学金陵 听着徐雅琴对着自己一通着急的语无伦次的话,沈君芫总算大概了解了徐竹青出走是大概事实。嗯,其实也算不上是偷偷出走。 苍梧书院一直有游学的传统,而且书院的大部分夫子都很鼓励书院里的学子出门游学。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是有考虑到这些学子的安全,一般比较推崇的是两种方式,一种是几个同窗相约和家里说好一起出门,一种就是学院的夫子带着弟子出门。 最近才回家的沈俊淳之前就是跟着自己的夫子出门游学去了,走了一大圈回来,人虽然瘦了一大圈但是眼睛却亮了很多。 徐竹青在书院也很受夫子的喜欢,有几个夫子还把他视为得意弟子,自然是有人邀他出门游学,徐雅琴没来之前,就有夫子邀他去金陵游学。 金陵自古文风极盛,从金陵不知走出了多少名留青史的大文豪,更有无数文史有名的诗人、词人。除了从上京莱州到金陵的路途遥远了些,进金陵的道路难走了些,对于去金陵,徐竹青是极其愿意的。 但自从徐雅琴来了上京,对于去金陵徐竹青就有了几分犹豫,好在那位邀他的夫子暂时还有其他的事,一时便也没来催他作决定。 结果,从徐雅琴到上京不过几个月,他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的平静安稳的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平稳,外面诸多非议和诘难,竟然是由自己的年迈的祖母和弱小的妹妹在帮他挡风遮雨。 也许有时候,美好的生活撕开来,都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真相。 从徐雅琴的院子回来的那一天,徐竹青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坐了一夜,从日暮到坐到深夜,房间里除了落进来的月光一片漆黑,他就一个坐在阴影里发呆。等到漆黑寂静的夜色慢慢退去,他走出房间看着外面天色从黑色到黑蓝在到晨光微露,看着从东边缓缓升起的太阳,他终于在心里默默坐了一个决定。然后都没有梳洗一番,就在沈家下人的目光下,出了门。 徐竹青再回来一时傍晚,他只让人给徐雅琴送了一封信说是要出趟门去游学,让她等二堂叔一家来,跟着二堂叔搬过去就好。 徐雅琴一开始之以为他想沈俊淳一样出门十几二十天,也就没放在心上,等第二天听沈玉珍感叹,徐竹青怎么闷声不响的就打算去金陵,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当时就懵了,等回过神的第一想法就是跑到沈君芫面前问她。 “为什么不好好说一声,为什么不当面和我说,就,就留那么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沈君芫看着徐雅琴期待的眼神,还想在等自己给一个答案,不禁一阵头疼,她怎么知道啊! 看着情绪有些崩溃的徐雅琴,沈君芫试探着问,“这我也不清楚啊,表哥和我二哥最是要好,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哥哥,他知不知道?” 徐雅琴盯着沈君芫看了一阵,看的沈君芫有种浑身长毛的诡异感,才忽然移开了视线,突然平静的说:“不用了。” 其实,徐雅琴是知道自己哥哥的,就像徐竹青已经想清楚,她顶着各种被人非议的才女名头后面的不甘心和野心。 别人有的好家世,她没有;别人有的父母护持,她只有一个对她不冷不热的母亲;除了一个温岭徐家的名头,她其实比起其人世家女少了太多太多。就像眼前这个让自己又羡慕又嫉妒比自己还小的沈家最小的小姑娘。 她没有别人拥有的那些优势,却想得到最好的幸福,只能考自己去争,那怕顶着流言蜚语她也要迎难而上,总有一天她会给自己挣出一个美好的前程。 或许,一开始徐竹青因为担心徐雅琴被人非议没来的及深思,可等他反应过来,却发现连他都着急想办法要帮妹妹洗涮那些不好的言论时,自己的妹妹居然没有半分着急,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冷眼旁观。 妹妹在享受这些非议! 脑子里出来这一个想法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他还在暗自自责,怎么可以这么想,谁知这年头一出却想是根深蒂固的在脑海里不断回荡。 一出现这想法,似乎很多事都开始变得经不起深思,之前一直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似乎也突然有了出口。比如,谁这么无聊或者上京谁会和才上京的徐雅琴有这么大的仇恨,居然把温岭的流言蜚语传到上京,还传的人人皆知。 流言用的好,也会变成一种很好的手段。甚至一开始的流言蜚语会随着主角人生的成功慢慢变成一种赞誉。 可是,这种手段如果不能逆转就只能是一场万劫不复。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原来有这样破釜沉舟的野心。 或许,所有人都猜错了祖母霍氏送徐雅琴来上京的意思。徐竹青想,以祖母的睿智一定是察觉到了妹妹的心思,大概已经阻止不了,只好放手让她自己来博。 徐竹青明白了妹妹的心思,所以他不能放徐雅琴一个去拼,他要壮大自己的力量去护佑自己唯一的妹妹,所以他终于下了决定,没有和众人多说跟着自己夫子去了金陵。 不过那一瞬间,申请还有几分崩溃的徐雅琴也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平静了下来,冷静下来后,她认真的和沈君芫行了一个礼,“一时情绪激动误会君芫表妹,还望妹妹见谅,姐姐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啊!”徐雅琴的神色好似一场变脸,沈君芫一时有些愣,回神见徐雅琴还在给自己行礼,赶紧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妹妹了。” “好,姐姐先回去休息吧!” 看着徐雅琴的背影走远,沈君芫内心还有几分莫名其妙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悟。 直到很多年后,沈君芫和徐雅琴突然聊起这件事,才发现原来后来发生的许多事竟然都是从这时候开始改变。 ******* 沈家内外是一片忙碌和欢腾,到处是大红的喜色。 “还有这里,感觉把红灯笼给我挂上去!” “不对不对,贴歪了,往左、左,再左边一点!” “快快,怎么回事,这里这么还没清扫好,赶紧赶紧,都给我加快速度。” 沈家的几个姑娘正聚在寿安堂陪冯氏说笑的,就见燕嬷嬷一脸喜色的进来说,“老夫人,大姑奶奶带着竹兴表少爷和雅琴表姑娘过来了。” “正说着呢,她如今搬到上京,三天两头往沈家跑,还好她如今上头没有婆婆,内宅的事都是她一人说了算,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徐家怎么埋怨呢。”女儿住的上京时常回来,冯氏当然开心的,如此说不过是嘴上说说,并没半分生气的模样。 “姑母和雅琴妹妹来了,快请进来啊!”刚刚被打趣的满面通红的沈君萱一听有人来了,简直是瞬间解了她的困境,只盼这姑母和表妹赶紧进来。 徐竹青跟着夫子去金陵求书没多久,沈玉珍就带着徐雅琴搬进了新买的宅子里,不过十来天,徐昌盛也带着徐竹兴到了莱州。 原本徐雅琴今年才来上京认识的人也不多,只是在沈家住了那么些时日,在加上自己的二堂婶沈玉珍是沈家的大姑奶奶,平日里和沈家走到也多,自然和沈家几位姑娘都熟悉了起来。 除了高傲些,说来徐雅琴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用沈君芫的话说就是,几乎算是一个薛宝钗般的人物。 “娘说我什么坏话呢,难不成面前有了一堆孙女,就嫌弃我这个女儿来了!” 沈玉珍比燕嬷嬷也慢不了多少的出现,一句话说的爽朗,一听就知道日子过得必不错。 “那可不是,注明身边有了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姑母可得赶紧爽快的靠边站去。”沈君萝惯是胆大不怕这些长辈的,当即开口说道。 只她的话一出立刻引得众人一通大笑,冯氏更是笑得畅快,对燕嬷嬷说,“赶紧去,好好赏我们五丫头一颗糖,这话真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又对才进来的沈玉珍说,“你听见没,我如今可就待见小姑娘了,不待见你们这些大姑娘了。” “小姑娘,咱这也有啊,你看,这不是。”沈玉珍说着把徐雅琴推到身前,“老夫人赶紧看看,是不是比你身边的都可心。” 徐雅琴也笑着出来给冯氏请安。 冯氏配合的说,“好好,那我可要好好瞧瞧,若是真的好啊。我也替你寻摸一个好郎君。” 这话一出,立刻说道徐雅琴满脸通红。在一旁的沈君萱却笑得开心,这回总算不是她一人被说了。 第121章 大姑娘嫁杏有时 “祖母,那可是像大姐夫那样的吗?”沈君萱是有心躲开些,奈何几个妹妹都憋着坏心思,这不,因为徐雅琴的到来才松口气的沈君萱,冷不丁的就听见沈君芫清脆的声音响起。 似乎等着沈君萱看过去呢,眼光才和沈君芫对上,就见她一个鬼脸回过来,顿时让沈君萱暗自咬牙切齿。 “是啊,祖母那你可要仔细了,徐表姐这般的人物,至少也得是大姐夫那般的人物才行,你要是不睁眼仔细瞧准了,到时候可小心表姐埋怨你哦。”趁着众人的都在关注沈君芫和沈君萱的眉眼官司,一旁正偷偷往嘴里塞樱桃的沈君萝赶紧偷偷抓一把,咽了口里的殷桃肉立刻就支援沈君芫,顺便把众人的目光向堂中引。 被两个妹妹如此调戏,就是脾气好如沈君萱也忍不住有些愠怒,“你们两个死丫头,真是,真是……都等着吧,会有人收拾你们的。”沈君萱本想说总有你们嫁人的一天,只话才到嘴边打个转,立刻知晓不对就换了说辞。 “那——咱们萱丫头如今可是就有人收拾了,我那大侄女婿想必是——。”谁知沈玉珍这个做人姑母的也不嫌事多,竟然也插了一脚,一句话还说得意味深长 什么有人收拾不有人收拾的,如今赶在沈君萱要出嫁这个时节,沈玉珍是什么意思,沈君萱立刻就能明白,当下知道自己刚刚那收拾二字都用错了。 原本沈君莹几个或许还有不懂的,等沈玉珍那么半遮半掩的话一出口,多不明白的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沈君萱抬眼看看众人,见几个妹妹俱是一脸笑意的看过来,还有几个笑得挤眉弄眼,就是上头的冯氏也是一脸笑意,顿时脸上才下去的红晕再次烧上了沈君萱的脸颊。 最后还是冯氏先开口才给沈君萱解了围,“好了,好了,原本是把你们叫来多陪陪你们大姐,如今她嫁期已定,在家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了,你们可别尽在在这作怪了。五丫头、六丫头,听见没?”冯氏说完还特意点了沈君萝和沈君萱的名字。 被冯氏点名的两人完全没什么事,笑嘻嘻的说了声,“是。” 早在沈济安参加会试时,沈君萱的婚事就已经基本定下了,定的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两家人平日往来也还密切,小辈间也算颇为熟悉。 如今沈君萱早过来及笄礼离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家最近上上下下齐心忙碌就是为了风风光光的把沈君萱这位大姑娘嫁出去。 这几日连沈君芫几个小的除了去苍梧女院,几乎都会来陪着沈君萱,即使有时沈君萱一直忙着被教育各种出嫁事宜,沈君芫几个也会在一旁叽叽咋咋说话。 “怎么样,这几日弟妹几个还忙得过来吧,如今咱们沈家风头还盛,这时候上赶着锦上添花的不在少数,可出不得错啊!”沈玉珍算没婆母还要伺候,但她内宅掌家夫人,事也不能少了去,只担心娘家,抽空来问问可需要她搭手的。 “大姐,你来是客,只坐着好生等着我们伺候就是,若是还要劳动你,咱们妯娌几个可哪里还有脸到母亲跟前啊。”才听见声音,众人转头就见德安和萧氏携手来了。 原本让德安和萧氏去帮忙的冯氏见到两人居然这个时候过来,心下算有了思量,神色却半分不动只如常的让行礼的两人起来。 不过最近来沈家勤快的沈玉珍确实知道些事的,“我自然是坐着等你服侍,不过这不总得在母亲面前好生表现一般,要不让母亲知道了我这出嫁的闺女老上娘家吃白食,可不得把我扫出门。” 这话似玩笑似真可不能敷衍,萧氏笑着说:“大姐这话可是直接撂倒了咱们一屋子人,在这而的不是出嫁了的,就是将来会出嫁的,要照大姐这么说,那我以后可不敢回娘家了,唉,这几年想必已经被我娘嫌弃死了吧。”萧氏故作唉声叹气的模样把大家逗得一乐。 沈玉珍刚刚倒是一时嘴快,如今沈家的几位姑娘和自己带来的徐雅琴这位表姑娘也在呢,她那话说得确实失了长辈的气度,赶紧转了话题,“我拿来逗乐子的话你们就被揪着了,对了,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子帮济忠媳妇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萧氏和德安对视一眼,眼里也有几分无奈。 本来她们都了解马氏那人的性格,自然不想插手帮忙的,沈君萱这个侄女既然喜欢也不过多送她些压箱底的东西。但是,让冯氏指了去给马氏帮忙自然只能去了。 原本以为马氏会因为女儿的婚事,放下些对两人的敌视,但显然效果并不佳。 萧氏和德安虽然应冯氏的话去给马氏帮忙了,但马氏明显是信不过两人的,要不把她们两个凉着,要不给她们指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德安是早忍不住的,幸好萧氏在,劝了劝她才她压住了当场发作的火。 只是两个人在马氏那边和半个隐形人似得,让有心帮忙的两人也自觉没趣,干脆也不在那待到了冯氏这。 如今满屋子的姑娘在呢,萧氏怎么好当着这些小丫头的面说,沈家的三位夫人有嫌隙这种事。这些小姑娘有些还不是特别懂事,要万一说漏了嘴被别人听去了,那沈家这百年的声誉都不要了。 “如今其实大头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这不是忙里偷个闲吗。”萧氏笑着和沈玉珍说完,转头和冯氏解释起来,“大嫂大概是不放心,还在守着下人们收拾呢,所有就没过来。” 冯氏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马氏那个小气劲又上来了,不放心萧氏和德安罢了,不过她暗自点头也表示认可了萧氏的说法,“无妨,萱姐儿是咱们沈家这一辈子的嫡长孙女,是她们这一辈子姑娘里最尊贵的一位,马氏又是第一次嫁女,都费心也是应该的,你们俩也有心了,总归咱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希望君萱日后过得舒坦。萱儿,听到没,日后到了婆家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才不枉咱们这些长辈为你费心。” 能得家里所有长辈和同辈兄弟姐妹的祝福,沈君萱也极是感动,当下点头应了,“萱儿定不会辜负祖母的教导。” “前阵子萱儿及笄,君莹姐妹几个合力送了一幅骊山先生的春景图的刺绣,可是在上京好一阵轰动,那会人多我后来到忘了找萱儿借来好好看看,今儿正好找萱儿借来给姑母看看眼。” 那幅刺绣是沈君芫姐妹几个前后准备了好几个月,为此还办了个诗会,紧赶慢赶的才总算赶在沈君萱及笄前几天完成。从沈君莹到沈君芫姐妹五个都出了力,虽然比不上什么刺绣大家的作品,但对沈君萱来说也确实一份很独特的礼物。 那副刺绣还在及笄礼上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后来知道的不少人都说,看沈家姐妹几个感情真好,齐心送礼物给大姐呢,俱是忍不住赞沈家一句,好教养。 徐雅琴今儿跟着二婶沈玉珍来其实也是为着这副刺绣来的,听见二婶这话也笑着和冯氏、沈君萱说,“雅琴今儿原也是挺二婶说想来看看表姐的那副刺绣才厚颜一定要跟来的,还望表祖母、表姐赏雅琴一个开眼的机会。” “姑母和表姐说得是什么外道话,可要把萱儿羞死了,你们要看这管让丫鬟来说,我让人给你们送到府上就是了,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可不是。”东西毕竟已经是沈君萱的东西,冯氏还是比较开明的长辈不会为沈君萱做决定,听她说完了话自己才开口对着沈玉珍详装生气,“你也是,出嫁后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倒是德安想了想出了个主意,“我看也不消让丫鬟去哪了,干脆咱们一道走着去萱丫头那里,如今外头天气好,正好一道逛过去,顺便就在萱丫头房里好好看看。” 众人一想觉得这主意不错,连冯氏都意动。最后一大帮人就向沈君萱的院子里转移。 不过那天之后,沈君萱突然闲了下来,按冯氏几人的意思说是让她放下一切安心备嫁。 才出来“一门四进士、父子三状元”的沈家嫁闺女的场面也算是轰动一时,十里红妆,宾客满盈。 入目都是红红火火的颜色,不止看得旁人一阵羡慕,连沈家的几个姑娘也是忍不住心里暗暗思索自己日后的出嫁会不会也有这般热闹。 除了沈家的几位姑娘,对沈君萱的婚礼最关注的大概要算徐雅琴,她一路旁观,却不知心底在暗自思量什么。 第122章 马氏一病心思移 自从沈君萱出嫁回门后,马氏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大概是前些日子太过紧绷,这一下精神松懈下来,人反而病了起来。 一开始马氏也没当什么事,这年头,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见不过是有些发热只让人煮了姜汤好生灌了一通,想着发发汗也就好了。头一天好像是好些了,马氏就更没在意只叫人继续煮了姜汤来。正好这两天沈济忠公务繁忙都宿在外头,等守夜的下人发现马氏时,人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神智不清了,当下把整个院子都闹将了起来,好在沈家一直有供奉大夫,立刻去请了来。 马氏原本把敬德堂看得重,自己一手把这内院事务,偏偏她并不是一个手段多厉害的,她这一并敬德堂难免就有些乱套,原本沈君萱在的时候还能帮着马氏,如今大房几个姑娘里,就是年纪最大的两个沈君薇和沈君莹都还立不太起来,哪里管得了事。沈济忠自己是典型的奉行“男主外、女主内”规矩的人,一时没法子的时候只好让人到隔壁院子敲门,请来萧氏帮忙料理。 沈济堂和萧氏过来是,沈家的大夫正给马氏诊脉呢,院子里的下人跑来跑去竟也没个章法,正堂里居然几个姨娘都在。 沈济忠正有些手忙脚乱的处理院子里的事,见沈济堂和萧氏过来,赶紧先把请萧氏帮忙的事讲出来。原本萧氏是想推辞只觉这般不妥当,只架不住沈济忠再三请求,只言道需要什么只管使人吩咐,好歹帮忙顶这一阵子。 萧氏还在犹豫,倒是沈济堂在一旁先开口:“大哥既然如此说了,你也别犹豫了,先帮着把今晚对付过去,有什么事明儿一早在计较。看如今这里乱的,只怕再乱下去就要把母亲那边都吵醒,到不好了。” “对对,二弟说得极是。这些小事若惊扰到母亲反而是我们不孝了。”沈家就是最困难的时候,沈济忠也不怎么接触过庶务,他生来是嫡长子,为了沈家书香名望,他一概以学业为重,若不是这回马氏突然病倒他也不知道,内院事务竟然也不简单。 沈济堂都开了口,萧氏到也不在推辞,赶紧带人先稳住院子的诸人,然后才开始分派事务。 马氏的病虽然来势凶险,但好在丫鬟发现的及时,沈家供奉的大夫医术也却有独特之处,忙和了大半夜总算是让病情稳定了下来。 萧氏收回触在马氏额头上的手,和一旁陪着的桑嬷嬷和鸣红说道,“这热总算是退了下去,如今总能松口气了。” “谢天谢地,大夫人这热总算是退了。”桑嬷嬷是马氏身边的人,原来随马氏对萧氏说不上多恭敬,多少是些面上意思,这次到是真心实意的冲着萧氏行了个礼,“这次真是多亏二夫人,奴婢在这里多谢二夫人了。” 萧氏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外道话。” 鸣红见萧氏眼下一片青黑,很是心疼的说道:“夫人忙和一晚上了,如今大夫人已无大碍,夫人不如先回去眯会眼,这里有奴婢几个守着就是。” 一旁的桑嬷嬷也附和称是,“鸣红姑娘说的是,大夫人这儿还有奴婢几个在,二夫人只管放心。” 这大半宿的萧氏也确实是累了,也不推辞什么,只是再次确认了下马氏的情况,又好生叮嘱了屋子里的丫鬟一番,才带着人回敬贤堂休息。 马氏生病一事第二天一早就在沈家传开,德安和沈家几个姑娘先后都到大房的院子敬德堂来看过马氏,太夫人冯氏也让燕嬷嬷去了趟,还搜出好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给马氏送去。 桑嬷嬷接过马氏递来的空药碗放在一旁,赶紧又把蜜饯递到马氏面前,“夫人,这是咱们院子唐婆子自己做的蜜饯,加了甘草,原是你最喜欢的,你尝尝,正好也去去嘴里的药味。” 马氏才觉得喝药喝得嘴里没味,并不想吃什么,听桑嬷嬷这么一说,捻了一颗放嘴里,“嗯,不错,还是那味,唐婆子年纪也不小了吧,倒是难为她还急着我。我记得我那还有两匹蜀锦,你找出来和上次那谁送来的水沫姜花玉镯一道给她送去。”又捻了几颗吃了,才摆手让桑嬷嬷拿下去。 桑嬷嬷一边把那蜜饯好生收了,一边笑着和马氏说,“能为夫人做事都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福气,夫人何需如此客气。那蜀锦可是上好的东西,再加上这黄玉镯子,夫人就是买一罐金蜜饯都够了,这回唐婆子可得了夫人好大一个便宜。” 马氏半靠在床头,闻言说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些银子的事。我这会得病才发现,这些个金银珠宝什么的啊,都不重要,都是些身外的物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子骨,还是啊,你们这些衷心对我的人。你们既衷心对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怎么,你羡慕唐婆子?” “看夫人说的,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夫人这赏赐,一会儿我亲自送去,让她得了这么大个便宜我可要和她讨两杯酒水吃吃。”桑嬷嬷笑着说道。 “去吧,替夫人我也吃两杯。回来我那还有一对飘花的碧玉镯就赏你了。” 虽说跟着马氏这么些年,也得了不少东西,但谁还会嫌弃赏赐多啊,桑嬷嬷赶紧笑着给马氏行礼,“哎,多谢夫人。” 马氏转头又看看房里其他几个丫鬟,想了想说道:“和院子里的人说,这几天都辛苦大家了,这次每人多赏一个月的月例。”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也喜笑颜开的行礼谢过马氏,只马氏这会儿正有其他话和桑嬷嬷说,便打发人都到外头去,能进屋子服侍主子的都是有眼色的丫鬟,听马氏一说立刻都退了出去,还细心的把门给带上。 桑嬷嬷一见马氏这架势,立刻乖觉的出口表忠心,“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定给你办妥!” 马氏摇摇头,指指一旁,“不用拘礼了,你搬个凳子来坐着和我说说话罢。” “这几日我都病着,家里的事情怎么样?” 桑嬷嬷略迟疑的问道,“夫人是指……” “还能有什么,我这个沈家的嫡长媳可掌着家呢。我病了这些日子家里的事也丢下这许久,我记得该给安排夏季的衣裳了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夫人可不好交待。”不知怎么的马氏这几日多少有些精神不振,也不知是不是在床上躺久了。 “夫人放心,这事我会好好盯着她们办好的。再说,夫人如今还病者,这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夫人安心养身子才是正理,其他的就是出了些岔子,老夫人想必也能理解夫人。”桑嬷嬷小心的安慰马氏道。 “老夫人若真个是不满了直接收回我手里账册子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马氏说的真是上回自己行事让老夫人不满,直接就被收了掌家权利的事,不过若搁她生病之前她还满心想着把家里的事都抓在手里,可不如今嘛…… “你一会儿带着账册和钥匙去趟寿安堂,和老夫人说,嗯……就说我如今病着,家里的事恐无暇顾及,还请老夫人安排让二弟妹和三弟妹来吧。” “啊?!”桑嬷嬷惊讶万分,马氏素日里恨不能把管家的事都抓都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居然想着推出去,“夫人,这是……”怎么了,这节奏实在让人有些不理解啊。 “我原先是有些防着二弟妹和三弟妹,只是这些日子病着吧,反倒看清楚了些。二弟妹陪嫁多,三弟妹是郡主,哪里会眼皮子浅的盯着沈家这些东西。再说二弟和三弟也各有能力,他们两房还人口简单,哪里像我……”马氏也明白桑嬷嬷的意思,半解释半自嘲的说,“也就是我一直看不明白罢了。老夫人是什么人,看她平日行事也该知道,她就真喜欢哪个孙子孙女,也总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日后,就是她……沈家兄弟三房分家想必也是公正的很,哪里需要我先费心思做什么恶人。” 似乎很是为自己之前的愚蠢叹口气,“也就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白熬着心思倒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说来也不值得。” 若马氏真的是想开了,那对桑嬷嬷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但她就担心马氏不过一时这么想,待病好了,又换了心思,那时要是掌家的事已经让了出去,倒不好又跟老夫人说拿回来的事。 桑嬷嬷笑着和马氏说道,“老夫人和老爷若知道夫人能这么想,定是极开心。只是老奴是个笨的,私下想着,老夫人让夫人您来掌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是上回收了账册子也是放在燕嬷嬷那,并没有给二夫人或三夫人,想必老夫人心里还是属意夫人来行这掌家之事的。若夫人就这般去推了,恐怕反惹了老夫不满。” 桑嬷嬷小心看着马氏似乎有所松动,再接再厉道:“夫人,你看不如这样,我先去和老夫人跟前的燕嬷嬷说一声,托她和老夫人私下问几句,若是老夫人也露出这个意思,我在带着账册子和钥匙过去,若是没有,我看不若就算了吧,免得还惹来老夫人不满。” 马氏想了想觉得也好,便让桑嬷嬷先去探探燕嬷嬷的口风。 第123章 萧氏娘家有信至 燕嬷嬷掀帘子进来,随手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茶盏,“这是几道茶?去过头茶了吗?” “去过了,是二道茶。”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点点头,燕嬷嬷摆手让小丫鬟先退了下去。 冯氏接过燕嬷嬷递来的茶,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细致谨慎的习惯倒是一直没变。” “嗯,还是你最知道我,连泡出来的茶都一直那么合我心意。”冯氏放下茶杯,示意燕嬷嬷坐下,“刚刚来找你的我约莫记得是济忠媳妇身边的人吧?怎么,她又想折腾些什么事出来不成?” 有不良记录的人生不管做什么总是容易被人往坏处想,尤其是媳妇和婆婆这种关系当中。 “老夫人这回可猜错了。”燕嬷嬷自搬来小杌子坐了,继续说道:“刚来的确实是大夫人身边的桑嬷嬷,只是这回啊大夫人可不是要闹什么事,不但不闹市反而还要把事往外推呢!” “哦——”这到是新鲜,冯氏来了几分兴趣,“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 燕嬷嬷便把大夫人马氏让人递过来,因为生病尚需修养恐管家不利,所有想把管家之事暂时交还给太夫人冯氏的意思说了一遍。 冯氏偏头想了想,问道;“济忠媳妇那病还没好?” “听大夫人身边的桑嬷嬷说,好到是好了,只是病了一场身子虚,如今都在调养中,精力就难免有些不济,所以……” 冯氏点点头,“嗯,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顿了顿,接着问道:“这么说她这次的意思倒是要主动把这掌家的权力交出来了,她舍得?” 不怪冯氏不信,从马氏嫁入沈家以来,她就从来没有掩饰她对掌家之事的执着和野心,新婚才过一个月就已经隐隐表露要掌家的意思,如今居然主动把事往外推,让人甚是不安,总感觉这是憋着要在哪挖个深坑,坑大一片的节奏啊。 燕嬷嬷见冯氏脸上写满了“我不信”几个字,忍不住笑着说道:“老夫人纵是不相信大夫人,也该相信您□□人的本事,大夫人嫁到沈家这都十几年了,就是在蠢笨的人跟着老夫人你学了这十几年,怎么着学些皮毛总不是问题的。” 冯氏摇摇头,“不行咯——为老大娶他媳妇那会儿,我倒是自信自己□□人的本事的,就是一头倔驴都能驯成顺毛羊。如今嘛,不好说,不好说咯——” 见冯氏不信,燕嬷嬷略一想也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奴婢也懂,只是依奴婢看来,这回大夫人到不像是作假,我听桑嬷嬷的意思,约莫是大夫人病了这一场倒看开了许多事情,想来这次大夫人多半应该是真心要推出掌家的事。” 冯氏点点头,眼神示意燕嬷嬷继续。 “另外,大夫人还透了意思,若是老夫人推辞不受,就想请二夫人和三夫人帮忙分担些事出去。”燕嬷嬷把该说的说完就不在多做置喙,只等冯氏来下决定。 “你使人去把济堂媳妇和郡主都叫来,这事先问问她们的意见再说吧。”冯氏也是果断之人,只把事情在心里转了个圈,就有了决定。 谁知燕嬷嬷派去二房和三房的丫鬟才出了寿安堂就遇见了萧氏德安——两人正好一起来寿安堂给冯氏请安。 萧氏和德安其实也确实是赶巧了,这次是萧氏有事来寿安堂,德安主要是陪她,没想到还没到寿安堂就遇见了要来寻她们俩的那丫鬟。 “这倒是巧了,我们正要去母亲那。”才和萧氏说完,又转头来问那传话的丫鬟,“可知老夫人是什么事要寻我们?” 那丫鬟摇摇头,“燕嬷嬷只叫奴婢去敬贤堂和临渊堂传话,并未说是何事。” 萧氏拉住还想继续问话的德安,“你问她一个小丫鬟能知道什么,走吧,去了不就知道了。” “嗯,也是,那走吧!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事要找我们俩?” 冯氏和燕嬷嬷这厢正说着话呢,小丫鬟就来报说二夫人和三夫人到了。 “燕红你叫了哪个丫鬟去跑腿,这么利索?”冯氏笑着对燕嬷嬷说,才遣了丫鬟出门,才这么一盏茶的功夫人就到了,可不是利索。 燕嬷嬷摇摇头,“哪个丫鬟也没这般利索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离寿安堂的都不近呢,我看啊是那个丫鬟运气好在哪个院子里碰见了二夫人和三夫人。” “不知母亲特意让人去请我们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行礼后萧氏先开口柔柔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们俩今儿结伴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说说,什么事?”冯氏是真没把掌家这事放在心上。 萧氏和德安对视一眼,暗想看这意思大概冯氏找她们二人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索性把自己的事情先说一说,“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娘前几日来信,说是我爹打算从族里过继一个子嗣,邀亲戚朋友去做个见证,也顺便让我们姐妹三个回去认认这个弟弟。” “哦——”骊山老先生虽然名声斐然但膝下只有三个女儿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冯氏当下就明白了萧氏的意思,这是邀请她也去帮忙做个见证,“我记得从前听你娘提起过,萧氏族里早有意思,要让骊山先生从族里过继一个子嗣,只是骊山先生一直不同意才不了了之的,这回又是怎么的,到同意了?” 燕嬷嬷也说道:“我也曾听外头说书的说,骊山先生是不忍让孩子与亲生父母生离,所以才一直不愿意过继的,这……” 见冯氏和燕嬷嬷都疑惑的看过来,萧氏笑着说,“具体的我到也不是很清楚,只我娘在信里说,这回也是巧了。我那新弟弟(过继的那位)虽是萧氏子弟,但是却只是以前老太爷时候庶子偏房留下来的一支,一直在族里一个小庄子上过活,素日里和嫡支也没什么交往,只是我爹无意间去那小庄子上看见了他,本是见他可怜送礼些吃食给他,谁知道一问才知道既然也是萧氏子弟,又见他还认得几个字,就把他带回了家……” “然后发现这小子人还算聪明伶俐,骊山先生一见啊生了爱才之心,就起了过继的念头。”萧氏说话一直是不急不缓,却把一旁的德安说得急死,直接打断了萧氏的话,说完还得意的问萧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被德安一打岔,屋里的人俱是一笑,萧氏也不生气,气定神闲的说:“还真是——说错了!我爹一开始可没想到过继这事上,本来是想收个弟子,是我娘提醒了,再加上他又是个父母双亡的,我爹才同意。” 德安不解的问,“收为弟子也不错啊,骊山先生的弟子这要说出去愿意拜师决定一抓一大把,怎么这回倒一定要过继了?” “这,你就不懂了。”冯氏权威的对德安一挥手,解释道:“骊山先生生性洒脱不羁,肯定是不会在乎子嗣之事的人,对他来说是嗣子还是弟子并不会有多大区别。但是对萧老夫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娘只得丽娘她们姐妹仨个,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定是极在意的。如今出现这么个人,既是萧氏子弟又父母双亡,还能让骊山先生动心思收下他,简直样样都满足条件,收个弟子自然是不如收个嗣子。” “听老夫人这一说,我觉得好似真是如此呢,二嫂可是这样的吗?”德安惊讶连连转头问萧氏。 萧氏笑着在一旁说,“还是母亲厉害,说得竟是半分不差,我娘信里也是这般说的。这么些年,不管外面如何说,我爹却从来没有因为子嗣的事怪过我娘,我娘说,她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感激的。只是原先呢,我们姐妹几个在家还好,自从我们姐妹都出嫁了,我娘说总觉得家里都冷清了许多。这次正好养了那孩子,不为其他的,就是让家里逢年过节热闹几分也是极好的,对他们二老也算一份慰藉。” 燕嬷嬷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这上了年纪的人,千好万好都比不上身边有子孙伴着。”她不就是因为身旁凄凉,就算被放了奴籍也依旧进沈府。 冯氏一听就知道燕嬷嬷是想到了自身,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燕嬷嬷不过一时想及自身才略有几分感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看开了,便笑着和冯氏说:“老夫人不用为奴婢忧心,奴婢早看开了,各人有各命,况且奴婢觉得能有如今这舒心日子,还是都是沾了老夫人你的福气哪。” “你自小陪我长大,情同姐妹,有什么沾不沾的,这啊,就该是你的福气。”冯氏笑着对燕嬷嬷说,说完又偏头问萧氏,“对了,你继续说,你爹想必是被你娘劝服的吧?” 第124章 议家事引出马家 “可不是,那孩子让我爹带回家里养了些日子,见他虽小却懂事,教他读书识字还常常能举一反三。我爹起了爱才之心,就想再看看,收那孩子当个关门弟子。私下里把话和我娘露了露,我娘也喜欢那孩子,私下里一琢磨,觉得那孩子总是我们萧氏族人,收弟子到不如干脆过继了当个嗣子,还能免了这些年族里长辈一直不死心想要我爹娘从族里过继之事。” 宗族里那些事萧氏也知道,只是她作为外嫁女也没什么好办法,如今自己爹娘既能解决了族里的麻烦,还能养个小孩在身边,萧氏也是很替他们高兴。 “哎哎,等下,二嫂不对啊。”德安之前就听萧氏说过这事,只是说得没怎么详细,如今听了前后一想突然发现不对,“我记得你说你那新弟弟父母双亡是吧?” 萧氏答道:“对啊,我娘信里是这么说的。” 德安看了几人一眼,见众人都一脸疑问的看着她,转向萧氏问道:“那他还有兄弟姐妹吗?” 萧氏犹豫的想了想,“这个,我娘信上倒是没说,我估计应该是……没有吧,若是有我娘应该不可能不提啊?” 德安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是没有,不然他已经父母双亡,若是有兄弟姐妹想必你爹和你娘肯定也是一起带回家。不过若是你那新弟弟真没有兄弟姐妹,你爹作为脾气耿性天下皆知的骊山先生居然还能被你娘劝服,这倒是真让我好奇了?” 冯氏和燕嬷嬷也立刻明白了德安的意思。 过继是大事,在大殷一旦过继了那就算彻彻底底是过继后父母的孩子,连原来的亲生父母都不能称父母了。而过继这种事一般都是同性宗族里选,并且是选那种家里不止一个儿子的人家,否则唯一的儿子过继出来了,那不是自家就绝嗣了吗。 德安的意思,按骊山先生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过继这种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就算人家父母双亡也不可能。要真过继出来,这孩子以后给亲生父母立牌位拜祭都不能以儿子的身份了。 冯氏说道:“若真过继到也没什么,反正那孩子的父母已经亡故,按济堂媳妇她爹和娘的性子定也不会为难那孩子,逢年过节的上香上祭说不定还会帮着张罗呢。再说就是过继了,日后等他长大娶妻生子,有两个孩子在过继一个回去陈继亲生父母香火也就是了,不算什么难事。” 萧氏原没想到这些,被德安和冯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个我也不清楚,等回去问问我爹娘才知道。我娘特意来信,主要是要我一定要请老夫人去做个见证,不知道母亲可去?” “我也许久没有出门了,难得您爹娘还想着我,也好正好出去一趟。”对于冯氏来说,萧启这位骊山先生可算和她们一道成长起来的偶像,如今有机会见证偶像过继这等大事,实在是在、再好不过了。 萧氏也是惊喜万分,其实来寿安堂她并没指望能请动冯氏,更多的不过是来寿安堂给冯氏报备一下,他们二房最近可能都需要出门,去万万没想到都不用她多说,冯氏就已经表示会去。 “我娘如果知道这消息想必定是极开心,能请到老夫人实在是太惊喜了。”萧氏语气轻快地说道。 德安左右看看,转而萧氏说,“二嫂,不知道欢不欢迎我也去,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过继的仪式,到时候也让我开开眼。” 萧氏笑着说,“你说得是什么话,只管来就是,还跟我客气什么。” “这么说——可不对,你爹可是骊山先生,若是他要开宗祠过继的事传出来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挤破头想要参加露面哟!” 萧氏忍不住拍了德安一下,“别人能和你比吗,这时候你到记得把自己单拎出来和别人比,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吧!”末了补充道,“你想去什么时候都行。” 德安笑着说:“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客人吗,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嗯!我啊,就跟着老夫人一道去。母亲,到时你可不用嫌弃我啊!”最后那句话是对着冯氏说的。 冯氏虚点了点德安的头,“嫌弃,怎么能不嫌弃!就怕骊山先生见我带了你这么个刺头去,恼了我,都不让我进门啊!” 哈哈哈…… 寿安堂一片笑声传出,又说笑了一阵,萧氏才问道:“母亲,刚您使人去找我和德安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德安也说道:“哦,对!也是赶巧呢,我和二嫂正好路上碰见那丫鬟,问她什么事,却说不清楚。” 冯氏笑着说:“那是你问错人啦,那么个小丫鬟能知道什么事,就是使唤她去做个传个话罢了。” 更何况,冯氏御下一向规矩,哪里能让各小丫鬟知道主子的什么事。 冯氏顿了顿,接着说:“前些日子,济忠媳妇不是病了嘛……” “大嫂?大嫂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前天我才去敬德堂,见大嫂的气色恢复的不错啊!” 见德安已经先开口问,萧氏原本已到嘴边的话顺势就换了:“可是大嫂有什么为难的事……” 摆摆手不让萧氏和德安再猜下去,冯氏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济忠媳妇使人来和我说,病虽好了,只这一病亏了身子,如今要好好静养些时日,恐掌家力有不逮怠慢了,就想把家里的账本子和钥匙交我暂管些时日。我如今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难不成还要来操心这个?你们嫂子便想着,能不能让你们两个搭把手,把家里的事情分一分。这不,我就做主让人叫了你们来,问问你们两个的意思。”说完看向萧氏和德安,不知她们两是什么意见? 萧氏不用抬头都知道德安望过来的眼神透出什么意思,掀眼看去,果然!满满的难以置信! 不说德安,萧氏自己也不信啊。 上回马氏病了,沈济忠和沈济堂开了口请萧氏帮忙代管敬德堂的下人,萧氏推脱不了才勉为其难接下这事,但敬德堂一概的规矩习惯萧氏都没动分毫,就是有什么事也多是依仗马氏惯用的人。不就是因为妯娌这么些年,都知道马氏的脾性,其他事情上马氏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唯独掌家一事上,马氏绝对是分毫不让的。 萧氏见德安这回并不开口表示,想着自己的情况终究和德安不同,便小心的说道:“大嫂是长房长媳,掌家也有十几年了,一向并无大错,再说还有母亲您在一旁看着,能有什么疏忽,想是大嫂想多了,这掌家的事,还是大嫂管着就好。” 这就是不乐意的意思啊,冯氏转头看向德安。 德安一见冯氏看过来,立刻连连摆手,“母亲,我可不行,你是知道我的,自己房里那摊子事都料理不清呢!” 也是,德安没出嫁前是宁王府唯一的姑娘,被宁王宠的厉害了,硬是让宁王妃没插上什么嘴,掌家的事还是出嫁了才勉强写了些,平日靠着宁王妃特意从宫里请来的几个嬷嬷,再加上济安时不时的操心帮忙,才不至于一团乱,这个,还正是指望不上! 萧氏一见如此,就知道若是没有个好的理由怕是马氏推脱出的事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毕竟德安一来不善管家,二来毕竟还是郡主身份,真要拒绝起来那可比萧氏硬气。可马氏如今是推脱,万一她哪天想起来,又…… 想了想,萧氏开口说道:“母亲,我想着大嫂约莫是最近病了,纵是我们时常去探望,终究不可能时时陪着。如今君萱已经嫁了,君莹的性子不必君萱能那般体贴大嫂,想必大嫂这病里静养就不免多思,我看不如去马家请与大嫂关系颇好的娘家人来陪上些时日,想必是不错的。” “至于这掌家的事嘛,大嫂掌家这么多年,早有了规矩定例,让下面的婆子丫鬟按旧例来,有什么不决的事再来请示大嫂,想来这样既能让大嫂松快些,母亲也不用为掌家之事烦恼了!” 冯氏笑了笑一语道破,“说了这么多,其实啊,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啊,也就都不用为这事费力了吧!” 萧氏不好意思的笑着了笑,“儿媳不孝,偏劳母亲了。”说是不孝依旧没任何要接手家事的意思。 冯氏摇摇头,“也罢,本来也是要叫你们两个来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既然都不愿意到也罢了,济忠媳妇这边,我再来说吧。” “母亲,我看二嫂说得是,我估计大嫂可能还有些心灰意冷吧,她这回病了,马家那边可是一直都没个人来呢,要我说这马家也真是,再怎么这亲戚间的面子都不顾了,好歹还是大家族呢,马家那位老夫人这做得也忒没脸面。”德安一向对马家就有些瞧不上,不过是继母继女,这京里多少人都是,只她们才硬是做成了京城一景,也是奇葩了。 第125章 马家来人邢婆子 德安虽然抱怨式的在冯氏和萧氏面前说了几句对马家的看法,但这两人一个谨慎嘴严一个轻易不说人是非,到没人响应,不过几句话题就转了。 又陪着冯氏说了一阵子话,萧氏和德安才告辞出来。 才离了寿安堂德安就忍不住问萧氏:“刚怎么回事,我才说了几句看不上马家的话,你和母亲两个就轮着把话岔开,他们都做的那么明显,如今京城谁家不知道,难不成还怕人说?” 有时候有这么一个心思太单纯的队友,萧氏表示那其实并不比猪队友好多少。 “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管别人说什么说多少,但有一点,就是任何话都不能从我们沈家传出来!” 见德安似乎理解无能,萧氏只好说得更直接,“谁让马家那出大戏的另一个主角如今正嫁在我们沈家呢!如今我们沈家不仅和马家是姻亲,更是大嫂的婆家,马家那件事说白了不过是大嫂和继母之间的问题,而如今我们沈家在这件事上的位置,不管是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所以最好是不说。” 德安恍然大悟,“哦,就是说因为我们沈家是大嫂的婆家,不管是说什么大家都会认为我们是在帮大嫂,所有干脆什么都不说。” “没错,这件事不管外面的初心是什么,只要我们是沈家的人,就会有人怀疑我们的用心。”萧氏朝敬德堂的方向笑了笑,“再说,大嫂也不见得需要我们帮忙说什么,其实只要大嫂一天还是沈家的媳妇,她和她继母马老夫人之间的事也未必会落了下风。” 德安点点头,弯弯嘴,“也是,大嫂身边有那么多她亲娘给她留下的忠仆能手,要不要她能不能安全长到这么大都是未知数。” 见萧氏还在看着自己,顿时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啦,我知道啦,这些话以后都憋在心里,断不会和其他人讲的。只是,你说这次大嫂让出掌家事务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大嫂又起兴做什么不成?” “刚不都在寿安堂说过了吗?你管大嫂要做什么,反正这事不管怎么样都摊不到你身上,我的郡主娘娘——”说到后面,萧氏差不多是一字一调,声音调侃意味十足。 说起来,萧氏对德安有那么一个郡主身份,能随时随地放心大胆的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有时候心里都忍不住要羡慕一下。这简直就像是你们一起组队玩游戏的时候,对手一个大招接一个大招地放过来,你又是掉血掉经验,但你旁边这个队友却有个攻击免疫的技能,于是对手的所有杀招全招呼在你身上,那伤害值堪比自己倒地一百次心已碎成渣渣。 就像现在德安就非常得意的瞅着萧氏说:“那确实,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我父王为什么一定要到皇上面前死乞白赖的为我求个郡主身份了。” “谁让你当初是宁王府唯一的姑娘呢!”萧氏也忍不住感慨,有时候投胎实在是门学问,萧氏的爹骊山先生其实也是很疼女儿的人,但是他这一辈子没儿子就三个闺女,再多的爱也得掰成三份。 德安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个庶女,架不住宁王府满府妻妾生了嫡子庶子一堆,却只得这么一个姑娘,亲娘还难产死了,不说宁王,就是宁王妃都拿她当亲闺女的爱重,不说京里多少王府嫡女比不上,就是宫里不少公主都不见得比得上。 说笑归说笑,德安回去之后还是吩咐人好生准备一份大礼,预备到时候做贺礼送到萧家去。 只是大概是人最是经不起念叨,德安才在冯氏和萧氏面前抱怨了马家的人几句,没想到第二日马家既然就有人上门。 德安特别小心眼儿和萧氏咬耳朵:“一看来的人就没什么诚心,正经主子没来一人,居然来了两个小姑娘,还都不是马府的正经姑娘,听说一个是大嫂的堂侄女一个是马府的表姑娘,一表八千里谁知道是那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人物。” 对于德安这份莫名其妙的挖苦,萧氏也有些哭笑不得,“她们就是来做客也多是在敬德堂,你若不喜欢不见就是。” 德安点点头到不再多说,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嘀咕:她这不是不自在吗,才念叨了马家,马家就上门了,若是正经主子就算了,偏又只来了这么两个货色,哼,这马家就是没有规矩! 被德安斥为没规矩的马家人,如今正在大房敬德堂的正堂和马氏分宾主坐了。坐在主位的马氏看着下面的两个小姑娘,一边喝着茶一边神色不动听马家的下人在一旁赔笑解释。 “……老夫人原也是想来看大姑奶奶的,只是一家子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要老夫人来料理,事务太多,腾不开手……还请姑奶奶原谅则个,老夫人说了,大姑奶奶如今也是掌家之人想必是明白老夫人的。”那婆子穿得甚是体面,想必是马家得用的人,却满脸堆满了笑,一个劲和马氏解释。 随侍在旁的桑嬷嬷见马氏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当下站出来问道:“这位……有礼了,马家既然能让你带着两位姑娘来想必是主子跟前得脸的人,只是恕我眼拙,以前……似乎没见过姐姐啊!”这话翻译过来说,就是:你是哪个头面上的人,先报过出处来,免得我们搞错了上头。 毕竟,马氏虽然与继母马老夫人关系不佳,但是底下还是有几个婶娘弟媳妇之类的关系还不错。 那婆子听桑嬷嬷来问,立刻夸张的一甩手里的帕子:“哎哟哟,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说了这半天话都忘了和大姑奶奶介绍自己。我是二夫人身边的婆子,我夫家姓邢,大家都叫我一声邢嫂子,我原是庄子上的人,才从庄子上来,所以大姑奶奶没见过。” 才对马氏说罢,又转身对着桑嬷嬷说道:“对了,这位想必是大姑奶奶跟前的桑嬷嬷吧!来时二夫人可特意和我说过桑嬷嬷,那可是大姑奶奶跟前的得意人啊,老婆子我可比不上。”一边说着一边故作有礼的捂嘴笑,只是这动作正年轻的小姑娘做来是一片娇羞,一个满脸褶子的婆子做来,恶—— 马氏和桑嬷嬷顿时都从这位邢嫂子的动作里都感受到胃似乎被拧了下,甚至身子还忍不住暗暗打了个颤。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见那邢嫂子还要卖弄什么,马氏感觉抬手制止,没什么耐心的说道:“你既是昆哥媳妇跟前的人,难道不知道,我和你们二夫人貌似关系也没多亲密吧……” 也不知这邢嫂子是真不知规矩还是这么的,见马氏这么说,立刻打断马氏的话,说道:“哎呀,看大姑奶奶说得,这一家子骨肉亲人的,老话不是说了嘛,那什么,打断骨头连着根。大姑奶奶这做大姐的就是恼了我们二夫人,我们二夫人这做弟媳妇的难道还能跟大姐你置气不成。” 不说坐在上面的马氏,就是一旁站着的桑嬷嬷都忍不住脸跨下来,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马氏这个大姐做了多过分的事,有多嚣张跋扈呢!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昆哥的娘原是马氏亲娘身边的丫鬟,谁知背主爬上了男主子的床,马氏到也没多为难她,抬了她做通房,那丫鬟也是运气好,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在马氏亲娘生下马氏没多久,就跟着也生下了一位哥儿,谁知那哥儿没出月就夭折了。 那背主的丫鬟就疑心自己的哥儿是被马氏亲娘害了,在马家处处嚷嚷,马氏亲娘原本身子就并不好,和自己丈夫关系也只一般,还没出月子呢,就被自己原来的贴身丫鬟诋毁,郁结于心月子里就没养好,身子也越发不好了。 后来,马氏的亲娘一病不起没了,马氏的爹续娶了如今的这位马老夫人,这个通房既然丝毫不顾念前主子的恩德,直接就向这位继室投了诚。 马氏在马家那些年,如果说马氏的继母是暗地里耍小手段给马氏难堪,那这位通房就是她的马前卒,在马氏的爹跟前吹耳边风说马氏坏话,直接出言挤兑马氏的事,她是一件都没少干。 不过她也厉害,既然硬是在马氏那位继母剩下嫡子之后生下了马家的庶长子昆哥,就是如今的马二爷。 这样的情况下,马氏这么可能和这个二弟昆哥关系好。这位二夫人就是昆哥在马氏出嫁之后娶得媳妇,一向和马氏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不过那会儿马氏都已经嫁到了沈家,对马家的事也早没之前那么在乎了,就算偶尔回马家有些不愉快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如今听这位邢嫂子这么说,如果不是还有些理智,马氏简直想呸她一脸。 “好了,废话也不要多说了,我如今没空和你们掰扯这些,直接说吧,你们这回来是要做什么。不要和我说来看我的,我病了没见到马家的人,如今都好了,也用不着你们看来。总是亲戚,我总不好直接把你们扫地出门,如果不碍事的,需要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帮忙的事,我能帮的我就搭把手,不能的,你们趁早把话咽回去得了!”已经不耐烦的马氏直接把话说开,硬是说得那邢嫂子脸上臊得慌,下面坐得那两个小姑娘更是坐立不安。 第126章 马家人意图不明 邢嫂子被马氏这么一通直白的话一说,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好起来,暗恨自己被人蒙蔽了,都是二夫人房里那些小蹄子看着自己才从庄子上来不久,对马家的事知道的少,框了自己来做这庄事,还说什么大姑奶奶不过是对马家有些误会。 啊呸!什么误会,我看根本是就不待见马家的人吧!看这段话说得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在马家的时候吃了什么苦,如今看着是连着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呢。 邢嫂子虽然心里后悔不迭,但是如今她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老夫人和一众夫人面前夸了海口,如果事情不办好,回去吃了排头事小,若是丢了二夫人的面子,只怕日后在二夫人跟前就在没什么脸面了。 “看大姑奶奶说的……”邢嫂子脸色讪讪的还想说些什么,谁知道马氏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 “说!重!点!” 马氏随意用手指指邢婆子又指下面手足无措的那两个小姑娘,“比如,她们是干什么来的?” 有心再缓和几句,偏偏马氏不给丝毫机会,没法子陪笑了一下,邢婆子只好老老实实的交待:“听说前阵子大姑奶奶病了,都怪那些坏了心眼儿的下贱胚子,平日里就知道吃酒打牌,连个话都不会传,让府里的老夫人和夫人昨儿才知道,这不是立刻让奴婢带着了些上好的补品过来。” 这话说得马氏直接就哼了一下不做声,把邢婆子哼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发没有什么底气。邢婆子见马氏哼过之后就不开口,只好转头去看桑嬷嬷,桑嬷嬷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为所动。 邢婆子没奈何硬着头皮把话说了下去:“大姑奶奶的爹,就是咱们老爷担心奶奶病里孤寂想念娘家人,还让婆子护着堂姑娘和表姑娘一道来沈家,姑奶奶留下她们两个也可解解闷。”好容易把这通话说完,赶紧朝下面坐着的两个姑娘打手势。 那两个姑娘身量相若,过来之前应该还收拾过一番,打扮也颇相似,只是左边那位穿红衣裳的看着似乎更大气些,右边那位穿绿衣裳的神色比之左边的懦弱了不少。 见了邢婆子的手势,两人赶紧上前给马氏行礼。 马氏受了她们的礼也不说起,倒是一番的桑嬷嬷和马氏换了个眼神,很是热络的上前扶起两人,只说:“两位姑娘既是咱们大夫人娘家人,大夫人必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尽管在沈家住下,大夫人有你们两个陪着想必病也好得快些。” 那俩个小姑娘先前听了马氏和邢婆子的对话就知道马氏其实对于她们这些打着娘家人旗号的人并没什么好感,不过困与亲戚面子不翻脸罢了。见马氏一直不开口,一时也有些不安。 马氏这么些年在沈家掌家也不是白混的,自有一股气势在,看那两个小姑娘神色一直不自然,她和马家的恩怨倒也不会拿这两个小姑娘作伐子。 “您们两个既然要陪我那就在沈家安心待着,只要不惹事生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呢,就当是换个地方住几天,我呢,就当是多了两个客人罢。” “是。”那两个小姑娘见马氏还愿意留下她们两个顿时异口同声地说道。 马氏点点头,对一旁的桑嬷嬷吩咐道:“你先带她们两个去后面休息吧,就安排到后面的揽月轩里。” 桑嬷嬷带着那个两个小姑娘先从正堂退了出来。 邢婆子原以为,马氏留下她是还要问些什么,谁知马氏却直接和她下来逐客令,“好了,你带来的礼我已经收了,你送过来的两个小姑娘我也暂时安排她们住下了,你若还有事就说事,若没有退下吧!” 邢婆子暗想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次来的任务都完全了,至于主子之间的那些恩怨,嗯,不关她的事,她还是不要多管了。当下干脆的和马氏行礼告退,带着送礼来的一众人尽数从沈家退了出来。 那两个小姑娘被桑嬷嬷带到揽月轩之后,桑嬷嬷只和下人介绍了下,马家来的两位表姑娘要在这住一阵,吩咐下人好生服饰,就客气的告辞退了出来。 桑嬷嬷一走,那个穿红衣服的立刻收了自己不安,眼色开始放肆起来,对着那个穿绿衣裳的说,“好了,我说你,人已经走了,你就不用装了。” 那穿绿衣裳的小姑娘神色变化倒是不大,只低垂着眼,羞涩的说道:“让妹妹见笑了,姐姐可没有装,是真没想到沈家居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一时确实快有些吓住了,也是姐姐见识浅,没见过这些,不想妹妹总是在马家长大的,平日里的见识肯定不是我能比的。” “那是。”那穿红衣的小姑娘颇有些心虚的强自说道,过了会儿大概也觉得自己做过了,自己又解释似的说:“其实我也不比你好多少,我爹只是马家偏房旁支,日子过得都不见得比马府里哪些主子跟前得宠的下人好多少。”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过不一会儿那红衣小姑娘立刻说道:“不过不打紧,反正这次我们不过是在沈家走过场,到时候,等我们……” 那绿衣服的小姑娘赶紧来捂住她的嘴,皱着眉头,“你乱说什么,我们就是来陪沈家大夫人的!” 见被自己训斥那红衣小姑娘还有反抗,绿衣小姑娘赶紧到她耳边说道:“你当这是哪儿,小心隔墙有耳,有些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你何必非说出来。” 那红衣服的小姑娘想是也反应过了,立刻不在挣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127章 比兄弟更肖乃父 沈君芫站在下面,看了看已经爬上马车的沈君萝在上面叉腰挑衅,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看着她们笑的燕嬷嬷,想了想还是默默扶着丫鬟的手走了上去。 进马车的时候沈君芫听着沈君萝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胆小鬼!” 沈君芫趁着众人不注意快速的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窜进了马车里。 才见到沈君芫的鬼脸,沈君萝还想伸头和她对拼,谁知沈君芫反应迅速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马车帘前,沈君萝撇撇嘴唰的一下掀帘进马车车厢。不怪我军火力低微,只因敌军太狡猾啊! 沈君萝一进车厢里,就见沈君芫一脸乖宝宝样的抱着冯氏的手臂,头还靠着冯氏的肩膀上,正冲着沈君萝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真真是太狡猾了!! “祖母——”沈君萝二话不说立刻抱着冯氏另一条手臂,还不忘撒娇的摇一摇,“你可不能有了六妹妹就不喜欢我了,我是可不许的!” “好孩子祖母都喜欢的!“沈君芫悠悠的在一旁挖坑似的说了一句,还不忘偏头问冯氏:“祖母,你说我说得对吗?” 沈君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好孩子祖母才喜欢——祖母不喜欢我,不就是说…… “哇哇哇,祖母,你看你看,六妹妹太坏了,她居然说我……”沈君萝不服气是对着沈君芫哼一声,“祖母,你快说,你是不是喜欢萝儿的?” 冯氏拍拍沈君萝抱着自己的手,又回头看看在自己另一边并不受沈君萝影响,依旧笑嘻嘻的沈君芫,笑着说:“都好都好,祖母啊都喜欢!” 燕嬷嬷正好进车厢,刚刚在外面她可是吧沈君芫姐妹俩的小官司看的一清二楚,闻言笑着说:“看着五姑娘和六姑娘倒让我想到了当年的二老爷和三老爷,如今看来咱们家里头,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比她们的兄弟们更肖似父亲啊!” “嬷嬷,我当然比团子更像爹了,这还用说嘛,就团子那样,哼哼——”沈君萝一脸一所当然,她这么说可不是空话,连她娘德安郡主都常说她真是再像她爹不过来,不止是长相更多的是性子,几乎都是复制了一个沈济安。 冯氏在一边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啊,你是像你爹小时候。芫姐儿也像她爹。” 燕嬷嬷果然不愧跟了冯氏几十年,两年一对视俱是明白各自说得是什么意思,沈君萝却一无所觉还在为冯氏的肯定洋洋自得。 沈君芫却注意到了冯氏和燕嬷嬷的眼神交流,偏着头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听说大伯和三叔小时候都被我爹指使的团团转!” 沈君萝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却条件反射的先声夺人地问道:“什么意思?” 一见沈君芫一句话说到重点,冯氏和燕嬷嬷就知道沈君芫是明白了,沈君萝却还在问什么意思,满脸疑惑的来回扫视车厢的众人,冯氏和燕嬷嬷很不厚道的各自笑了。 不管想没想明白,沈君萝都知道肯定是再笑自己,可她把沈君芫和燕嬷嬷的话仔细的又品了品却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忍不住就撅起了嘴。如果有内心独白,此时此刻沈君萝的独白一定是:卧槽,遇见一堆不喜欢说人话的小伙伴真是,忧伤啊! 还是冯氏很好心的跟沈君萝解释起来:“你啊,像你爹,他的心思简单又好打抱不平,所有小时候总是被你二伯骗的团团转,简直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那会儿不知道帮你二伯背了多少黑锅。” 冯氏虽然没全说透,但沈君萝已经明白过来了,她像她爹,六妹妹是二伯的女儿也像二伯,她爹小时候被二伯骗的团团转,那她…… “燕嬷嬷,我哪有那么傻!”明白过来的沈君萝顿时很委屈的对着燕嬷嬷一脸“我受伤了”的模样。 燕嬷嬷很给面子的笑着说道:“谁说咱们五姑娘傻,我看是找打,咱们五姑娘聪明着呢!”只是六姑娘看着年纪小,似乎脑袋瓜更灵光啊!呵呵……呵呵…… 骊山虽然是虽然算是郊外但因为如今天气好,从莱州坐马车去确实算不得太远,冯氏一路上有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孙女陪着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 “哇,外面好多人啊!”马车一停沈君萝就等不及掀了马车一角窗帘向外看。 沈君芫听了也趴过来两个脑袋凑到一处向外看,骊山庄子沈君芫也没少来。这里原是沈君芫外祖骊山先生特意选的修身养性之地,平日因为相对郊外,虽然算不上人烟稀少,但绝对不会有这么热闹的场景。 “没什么好奇怪的,咱们芫姐儿外祖父要过继子嗣,这么大的事情,谁不想来看看,自然就热闹了。”好似知道她们两个在惊奇什么,冯氏坐在一旁稳如泰山的解释道。 “芫姐儿外祖父过继子嗣,咱们来,我知道是因为亲戚,他们这些人难道也是吗?”沈君萝想了想,问沈君芫,“六妹妹,你认识这些人吗,你外祖家这么多亲戚朋友啊?” 沈君芫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啦,这些人,有些我认识,有些我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外祖父家的亲戚朋友呢!” “你们两个不用猜了,有一部分肯定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只是借着这个名义来罢了。”冯氏在一旁说道。 沈君萝不解的问道:“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这么大老远的跑到西郊来,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吗?就不怕到时候芫姐儿外祖父不让他们进去啊?” 沈君萝话才说完就被冯氏点了好几下,“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让你好好学规矩,你总推说年纪小,看吧闹笑话了!” 沈君萝还迷糊呢,燕嬷嬷就补充解释了,“过继子嗣这么大的事本来就是需要人见证,其实更多的是在天下人面前广而告之:看吧,我们家有后了,我有儿子了!这时候有人来,萧氏是断不会拒绝的。” 冯氏也跟着说了几句,“再说这些来的人也都不傻,无非是要来和芫姐儿外祖搭好关系,既然是搭关系的能不给主人面子,又怎么会在这闹笑话。” “这么说来芫姐儿外祖父真的好厉害啊!”沈君萝两眼发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之前她还想拜师,可惜她自己好像没什么绘画天份。 “那是自然,骊山先生的名头谁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大殷立国以来,画道第一人。”燕嬷嬷的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冯氏在一旁说:“光是骊山先生这几个字就值得有些人爬山涉水来这。” 沈君萝似懂非懂,沈君芫却暗自点了点头。 第128章 过继事似有变故 “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听清就没听清罢。”周氏一边说一边笑着朝沈君芫招招手,“芫姐儿,到外祖母这儿来。” 沈君芫和周氏这个外祖母感情一向不错,闻言立刻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向周氏跑过去。 周氏这辈子只得三个女儿,对小孩子一向稀罕的紧,对自己的几个外孙和外孙女自是喜爱非常。更何况自从沈济堂外放回京后,沈君芫兄妹几个时常到骊山庄子来陪周氏和萧启,周氏对沈君芫兄妹更是不同其他外孙和外孙女,自然是要多一份喜爱在里面。 沈君芫才上前,周氏就抱着她仔细打量,连声说道:“我的儿,这许久不见的,外祖母可想你了!” “外祖母,芫儿也想你呢!” “既是想我,怎么这许久的功夫到不见你来看外祖母呢?”周氏故作生气的问道。 沈君芫自然知道周氏并非真的生气,不过是为了逗逗自己,当即道:“都怪娘啦,娘不让我出门,外祖母你帮我说说我娘,她总是不让我出门,她不让我出门我就没办法来看外祖母啦!” “哦——原是你母亲不好不让咱们芫姐儿出门啊,没事外祖母帮你教训她。以后啊,芫姐儿想来看外祖母了只管让人给外祖母传个信,外祖母让人去接你,好不好啊?” 沈君芫正开心的要满口应下,眼光不下心撇到萧氏的脸,当下把自己的得意忘形立刻收了起来,继续和周氏说话,“真的么,可是,外祖母你今后有了小舅舅陪着,以后可不会单喜欢小舅舅一个不喜欢我吧?” 周氏笑着捏捏沈君芫的脸,“哟哟,瞧瞧咱们芫姐儿这可是吃醋了啊?放心,外祖母可是最喜欢咱们芫姐儿,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一旁的冯氏笑着说:“哟,看不出来在,咱们芫姐儿醋性到挺大啊,这是看到你小舅舅就吃错了不成?” “谁说的,我才没有呢!”说是没吃醋,但看那噘嘴不服气的小模样,屋子里的几个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众人不知道沈君芫是因为刚刚的心思不好说,才做了这模样。 沈君芫和沈君萝玩得近,但两人在长辈面前的表现多少却有些不一样,虽然同样淘气,但比较起来,沈君芫在长辈面前乖巧多少,德安原来还常为这事数罗教训女儿,谁知沈君萝向来听着她的教训都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这次却难得见沈君芫这副也颇有几分蛮不讲理的架势,当下拿帕子捂嘴笑。 德安一边笑着一边说道:“难得咱们芫姐儿也有这模样,我可是一直以为就我家萝儿总是这般呢。” “娘——”沈君萝本来在啃着点心喝着茶看戏呢,冷不起被自家母亲掀了牢底,顿时很不满意的抱怨,“我总是这般是那般,我明明一直都很乖的嘛,祖母你说是不是,萝儿是不是一直都很乖?” 冯氏一挑眉,才做了要思考的样子,沈君萝立刻急了,拉长声音撒娇,“祖母——” “是,咱们家萝儿啊,今日最乖了。”冯氏这么一说沈君萝就得意的朝众人笑,谁知冯氏接着说了一句,“难得今日并有调皮捣乱。” 众人一笑,沈君萝立刻知道这是被自家祖母坑了一把呢,只是冯氏不必德安,沈君萝也不敢太过耍脾气,想着本来大家都在说六妹妹呢,都是被自家娘一句话不知道怎么滴才把话题莫名其妙的转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很是无语的看着在一旁很有一种手里就缺把瓜子的看戏模样。 虽然被长辈们拿出来看笑话,但明显这么说笑一整屋子里的气氛更是热络了很多。 沈君芫又插科打诨的陪着几个长辈说笑了好一阵,才让长辈们放过她,由她又坐到一旁发起呆来。 不过沈君芫想发呆,和她一处坐着的沈君萝却是很不甘寂寞的立刻又凑了上来,“之前你都在想什么,提醒了你半天你居然都没反应过来,结果……” “没什么,今儿起早了眼有些睁不开呢!”沈君芫可不好意思和人说,自己眼红那便宜小舅舅得的礼物,正想着怎么从他那里抠出些什么,好满足自己虚荣心呢! 沈君萝才不信这鬼话呢,她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自己这个六妹妹,当下撇了一眼她问道:“六妹妹我才被我娘提溜出来帮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有事都不告诉我。”活脱脱一副小怨妇似的表情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把沈君芫看得一愣。 不知是不是沈君芫的眼光太露骨把沈君萝看得也不好意思起来,当下收了表情,却不忘抱怨的看沈君芫一眼。 沈君芫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五姐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说着还比划比划刚刚沈君萝的那表情。 沈君萝本来还要矜持一下的,只是她憋不住话,沈君芫又沉得住气,问完这一句居然只拿眼睛瞧她,却不问了,憋了一阵立刻不耐在对沈君芫拿性子,当下说道:“怎么那么好笑啊,我是在我外祖父那边看到我大哥一个姨娘这么和他说话,他就对那个姨娘有求必应的,怎么对你一点效果都没有。” 沈君芫一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若这时有人能看到她心里,肯定是一个小人叉腰大笑,这会招数对她一个几岁的女娃娃能有什么用,再说出招的人也不过是比她大几岁的女娃,简直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哪里还能有什么效用。 不过知道自己若真笑了,只怕沈君萝真要恼,只好憋着,看了一眼旁边聊的真热络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大人,小声和沈君萝说:“五姐姐,以后你可没学这模样了,若是让婶婶知道了肯定得罚你!” 德安虽然性子有些不拘小节却也有逆鳞,就是对她是庶女这件事多少有些在意,若是好好的女儿居然学个姨娘做派,德安那是真要气疯了去,估计到时候直接就得拎鞭子抽过来。 这事沈君芫懂,沈君萝却不是很明白,当下就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啊?” 原因沈君芫却不好说,也说不太明白,只好干脆的说道:“六姐姐,你就听我的吧,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君萝狐疑的看了沈君芫一眼,明显还是很想知道原因,只是见沈君芫一脸坚定,只好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 沈君芫虽然是真心帮沈君萝,只是这么认认真真的模样也唬到了沈君萝,到让她一时忘了原本正和沈君芫说什么来着。 …… 本来不过是一件过继的事,如今能引来这么多人,还是因为骊山先生的名气。只是和外面热闹喜庆的气氛不一样的是骊山先生的书房。 外头各种喧闹嘈杂的声音到了这里好像突然被人一刀切了下去,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寂静的书房里如今只有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坐着的老者,正是骊山先生如今正捻着自己的胡须深思,望着跪着自己跟前的才□□岁大的小男孩,“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才几岁的孩子居然能有这想法,让萧启也很是意外,只以为是有什么人教他的。 谁知那小男孩目光坚定的看着萧启,点点头,“是。” 萧启暗自叹了叹,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小孩,连句软话都不愿意说。 没错如今跪在骊山先生萧启身前的就是今天要过继给他的那个萧家旁族的小孩,叫萧政,还是萧启从萧家的庄子上带回来的。 原本来了些客人萧启正打算从书房出来,就见萧政站在外面等自己,见他的模样就知道定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萧启也没说什么,只派人去前院解释一番,好在大家都知道他那怪脾气想来不会把他的缺席当回事。 萧政跟着萧启一进书房,就跪倒在他面前,萧启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只略有几分诧异当下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是不想过继于我为子?” 萧政咬咬嘴唇,只说自己父母已亡故家里只他一个独子,若是出嗣,是为对父母不孝。 “你可兼祧两房,日后你有子嗣,只管让一两个子嗣承袭你父母那一支即可。” 萧政喏喏不语,其实他年纪还小父母就相继过世,原与父母感情也算不得多深厚,过继给萧启为子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 少年人最是倔强,萧启还想问问原因,见他如此模样,就知道定是不能问出什么,立刻叫来身边小厮吩咐,“去查查政儿身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这话也没瞒着萧政,只是萧政依旧跪在那低着头。 萧启也是出了名的性子不羁,吩咐了小厮之后,也没有对萧政解释什么的意思,只让他起来站着和自己说话。 “当真是不能和我说原因?” 第129章 母女避客忙私话 “娘,大姐和三妹怎么都没过来?”今儿来的人多,周氏作为主母一直忙着招待客人,萧氏肚子里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才抓住个空隙,当下就问道。 原本萧启和周氏有三个女儿,按理过继子嗣,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要到场的。偏偏这阵子不巧,这会萧氏的大姐姐如今跟着夫君外放在外头,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萧氏的妹妹原本是要来的,临了家里出了点事被拌住了脚,最后也就只剩萧氏这一个闺女回来了。 萧氏已经是出嫁女,对娘家的事多少知道不会那般清楚,见了母亲自然要问的。 听周氏一般解释,萧氏皱了皱眉,“这倒还真是不巧了。” “可不是,原还想让你们姐妹都见见政儿,日后也好照看些他。”三个女儿只来了一个,周氏自然也很是遗憾,可女儿们都已是出嫁女,出嫁从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日后再寻机会让另外两个闺女来了。 “政儿?就是刚刚那小男孩?” 周氏如今正喜欢那孩子呢,正笑着要和萧氏说说萧政的事,她这么一说,周氏当下作势打了萧氏一下,“如今就是你弟弟了,你这是什么语气?” “那孩子就这般讨喜,看娘的模样,都舍得为他教训我了,看来是真喜欢啊!”萧氏笑着说道。 周氏没好气的瞪了萧氏一眼,“娘就生了你们三姐妹,如今一个一个都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娘到这把年纪了身边还能有个小人儿陪着,心里自然欢喜了。” 萧氏也是明白自己亲娘的,见她都这么说了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萧启和周氏一辈子就只得了萧氏姐妹三个,本来周氏还想着留一个招婿,谁知萧启不同意,非要十里红妆的把闺女一个个嫁了出去。萧启在骊山开着书院还收了弟子,平日里带弟子,或有闲暇还有三两个老友约一处下棋吃茶,日子过得到也悠闲。 但萧氏却不一样了,她一个内宅妇人,就是有手帕交,人家如今都是做祖母的人,身边都围在子孙,大大小小一家子,哪里和她一样,能偶尔见上面是好的了,哪里有人能时不时陪着她。她除了身边几个从小一处长大的丫鬟婆子陪着说话解解闷,也实在是无聊的紧。 如今说是过继一个子嗣,倒不如说是找个小孩陪着他们,内宅里平日里有个小孩闹闹也是好的。 “娘喜欢就好,我们姐妹几个自然也是希望爹娘能开心的。”萧氏对于自家爹娘要过继子嗣的决定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但没有意见而且一向她都是支持的,只是有些奇怪爹娘的突然决定。 萧氏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娘,前阵子你让人给我带信,信里也没说清楚,我这边正要好些问题好问你。” “什么事?”周氏问道。 “你信里不是说这萧政的父母已经亡故了,但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嘛,若是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若是过继给咱们家,那他家不就绝嗣了,爹怎么会同意?” “你爹根本就没同意。”周氏有些愤愤的说。 “啊?”萧氏万想不到是这结果,不会是她娘不顾她爹的反对一意孤行下帖子把亲戚朋友叫了办这过继吧,“娘,你……” “哎,行了,瞧你那时什么表情。”周氏皱着眉头不满的看了萧氏一眼,解释道:“你说你爹这人,真是越老越招人烦。原本人是他非要带回来的,带回来跟着他学了几天,他又觉得这小孩子不错,人也聪慧,就想把人收做弟子。我一看你爹这么喜欢这孩子,想着要真成了你爹的弟子,我和你爹也算是他的长辈,如今他父母不在少不得是要我们照顾他的。正好我平日里在家也没什么事,对他的事自然就上了几分心。” 周氏说着想起什么笑了笑,“这孩子大概小小年纪受了些苦,比别个都懂事些,到让我越来越喜欢了,本来我也没想到过继这茬,这不,前些日子他娘那边的亲戚来了,来的是她娘的堂嫂子,我就留她吃了顿饭。这不是巧了吗,正好那日族里你大嫂子也来看我,连带也带族里的话来问。” 看萧氏脸色不好,就知道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萧氏族里的亲戚的,也是萧氏族里对于萧氏的爹过继一事太过执着,让萧氏姐妹三个对此都有些反感。周氏赶紧拍怕她的手安慰,“族里的人多数还是好的。” “谁知道是为谁好,如果爹和族里的寅十一族叔一样,族里还会这么热心吗?”萧氏确实很不屑的说道。 萧氏说的这位寅十一叔算的上是南城萧氏整个氏族都不愿提起的人物。这位萧寅自幼天资聪颖,读书识字的天分之高可以说是冠绝萧氏全族,自从他入学堂识字始几乎整个萧氏都以为他定会成为萧氏的骄傲,日后定能名满天下,带领南城萧氏走到全新高度。 谁也没想到这位萧寅确实是名满天下了,但确不是因为文采人品,而是因为风流韵事。 大概是因为萧氏族里从小对他期望高,把他宠得太过,不知怎么的居然把他养成了一个怜香惜玉的性子,简直是红颜知己遍天下,甚至还有女子只因他写的几首诗就不管不顾的从家里逃出来找他。 最开始几年萧氏的长辈们还苦口婆心劝他,更是把他罚到祖祠里关禁闭,谁知方法用尽却没一点成效,一朝把他放出来依旧如故。 最后连他亲爹都看不下去,干脆把分家出去干脆眼不见为净,谁知没了长辈束缚他更是放肆,直接把那些红颜知己都接回家里来,他的家门前几乎日日都是不同的女子来来往往,简直成了当地一景。 “你爹若真如你寅十一叔一样子嗣天下,族里哪里还会管!” 没错,和萧寅的风流名声相伴的还有他那庞大的子嗣团,他就没娶过正妻,家里却从没断过女人,孩子确以一年几个的速度增加,如今除了夭折的,但萧寅的儿女几乎就可以组出一个小型萧家了。 萧氏的脸顿时有些跨,“娘,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周氏笑了笑,“好了好了,不扯这些了。那日政儿她娘的这个堂嫂和你大嫂子碰到一起,你大嫂子顺便又提提了过继的事。你也知道自从你们出嫁之后,族里这一来必劝几乎已经成了固定的,反正她们也就和说说,也不能真替我们做了决定,就听着呗。没想到政儿的那位堂伯母听见了,就起了心思。” “娘,我记得你之前信里不是说这个政哥父母亡故之后,他靠着庄子上的人东一口食西一件衣的长大吗?若是还有亲戚怎么他无依无靠的时候没人过来,如今你和爹才决定养下他了倒有亲戚上门了,这是哪门子的亲戚?”萧氏眉头一挑,瞬间抓住重点。 “你啊——”周氏哪里不明白女儿的意思,只是有些事哪能真计较的那么清楚,“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放心吧,你娘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会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是为着政儿,难为他小小年纪的也没什么亲人,她娘这个堂嫂如今能来看他,只要不是很过分,我也不会真拒了她,总得让政儿有个念想。” “娘,这有什么念想不念想的,我看哪,你就是太心善了!” “知道什么你!”周氏没好气地拍了萧氏一下,“政儿虽说如今年纪还小,但也是知事的。你说这日后他长大了,想知道些他亲爹娘的事,我们能说什么?这好歹吧,有些曾经的亲戚在,总是认识他爹娘的,就是到时候他想知道亲爹娘的事或者是长什么样,总也有人能和他说一说嘛。” “您这么说倒也是,你和爹若是阻了这些亲戚上门,日后别没得养儿子养出个仇人来。对了,那政儿她娘的这位堂嫂起了心思,后来呢?” 周氏哼笑了一下,“论起来政儿还要叫这位一声表舅妈,听了你大嫂子说我和你爹过继的事,自己倒是好脸皮,我看她哪,一开始大概还想把自己家的小子过继出来,只还没开口让我瞧出来,我就说了我们萧家族规只能同性族内过继,她才熄了心思。谁知过了几天她又来,话里话外就是夸政儿多么听话多么懂事之类的,她虽然是私心重了些,但是政儿这孩子我和你爹确实喜欢,我就和你爹提了提。” “爹就同意了?” “哪能啊!”周氏喝口茶接着说道,“一开始你爹到也没说不行,只说考虑考虑,过了好几天我还当你爹还是不同意呢,谁知,有一天你爹突然来和我说,要我给你们姐妹几个送个信,说要过继嗣子。” 萧氏和周氏对视了几秒,诧异的说道:“就这样?” “就这样!” “我爹就没说为什么?你就不问问爹究竟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你爹,其他时候都好说话,但是他一旦决定了的事,谁都改不了的。”周氏一拍萧氏的手,“行了行了,你在那穷琢磨个什么劲,赶紧帮着我出去招呼客人要紧!” 第130章 一宴两开改族谱 萧氏本来想从自家亲娘那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谁知她娘,不知该说是心胸开阔还是该说她贤惠有加,过继这么大的事,由她爹一个人决定就算了,连内里的原因都不甚关心。 周氏却不知道自己二女儿心里的百转千回的心思,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在她看来这辈子能嫁给萧启实在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夫君是名满天下的书画大家,还对自己敬重有加,就是她一生无子,夫君也没表露过半分不满,后来更是安慰她,道是自己命里无子。 周氏信佛,她深深信服自己这辈子能有这般顺逐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更觉得做人不能太贪心,因此,对于过继这件事,她只觉得听夫君的就行,所以也不多过问。 知女莫若母,不过这句话通常反过来说也是通的,所以萧氏虽然没从亲娘这里问出什么,但也知道这事要知道究竟还是得找自己爹了解。 显然现在这个时间不太适合去问,萧氏一想,今天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其他人不必说,但沈家一行人,肯定是要在庄子上多留些时日的,毕竟沈家是萧家的亲家,自己总是有时间去找父亲问个明白的,这么一想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过继需要开祠堂入族谱,本来是只需要宗族长老和亲戚之间做个见证,其他人就是来了,也进不了宗祠,按理是不该请这么多人的。 偏偏骊山先生萧启的狂放不羁天下皆知,这次本来好好的过继仪式,他偏偏还向外发帖子说是请人来参加他手关门弟子。但这过继的子嗣和关门弟子确实同一个人。 一过继就是亲儿子了,还收什么关门弟子,不是多次一举吗?大部分人表示高人的想法我们不懂。 骊山先生要收弟子早说啊,我(我儿/我孙子/我侄子……)想拜师很久的说。还有一部分人对这个就将新鲜出炉的萧小公子一人占两坑表示慢慢的不爽,有心看看他倒是如何三头六臂能得萧启这般看重。 从来不知道过继还能这么来?!不明真相的群众表示,虽然不理解,但看起来挺厉害的! …… 如果说其他人单纯是看热闹或者冲着骊山先生这个金子招牌来混脸熟的话,萧氏宗族长老这次基本上难得志同道合的黑着一张脸。 过继这种宗族大事,怎么能拿出来给人当戏看呢!! 更何况他们是南城萧氏,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 几位宗族长老长辈一进萧府就被下人带到了专门接待萧氏一族的地方,并不和外面的宾客混在一起,但是这不妨碍几位宗族长辈打听到前头熙熙攘攘的到底是什么事。 一听说居然都是被请来的参加后面的拜师宴,萧氏这次来的几个长辈都忍不住嘴角抽抽。 什么时候过继子嗣这么庄重了,居然在同一天情人来参加拜师宴,话说,什么时候不能拜师啊?!! 有那性子急的长辈已经对着下人叫嚣起来:“去,赶紧去,把你老爷给我立刻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对,赶紧把萧启那小兔崽子叫出来,他这么些年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在开宗祠的时候宴客,他眼里还有我们萧家吗……” “我眼里自然是是有萧家的。”萧启走进来,给几位长辈一一行礼,特别是最后被他截去后半截话的那个似乎还在生气的老者,萧启更是亲自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二叔公,这次劳烦你老人家了。” 这位二叔公算得上是如今萧家在京城这一支辈分最长的一位,他年过古稀,本来是极少出门的,萧启也没想到这次族里竟然是由他老人家带队来的。 萧启是错估了自己在萧家的地位,如今的萧家可不比从前,子孙是不少,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是实在不多,要不然族里也不会一直那般关心萧启过继之事,实在是不想骊山先生的名号随他仙去后就此烟消云散。 只是,过继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也就听从族里的安排了,萧启却不行。 和萧启那名满天下骊山先生的名号同样天下皆知的还有他那放肆不羁的性格,说白了萧启不乐意的事,族里要非逼着他做,一个不好,他能给给弄出些其他事端来,因此萧家的族里的长辈们就算再怎么心焦萧启的子嗣问题,也不敢真怎么逼迫他。 见了萧启这么恭敬的给自己行礼,二叔公虽然心里气恼,面上也缓和了些,“算不上什么,你过继这么大的事哪能不来。只是你也别嫌二叔公多嘴,过继这事虽说算是喜事一桩,你怎么也应该避开今天,今天可是我们开宗祠的大事,怎么好让这么多外人来观?” “二叔公,我萧启要过继子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必亲戚朋友也好奇,不如索性把亲戚朋友们都请来一起做个见证,正好也让我儿认认人。” 其他人还有意见正要说,就被二叔公举手制止了,笑话,这时候明显是说什么都不对,没看见萧启那小子一脸我有个好儿子我自豪的表情吗,明显族里长辈的话说出来除了惹人厌大抵是没什么效果的。 这人活得久一些终究还是比旁人更通透些,算了,反正能让萧启自己应下过继的事已经算不不错了,也就不要求那么多了。 一想清楚这些,二叔公叹口气,口气也松动了些:“你既然自己有了决定,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你这宴席我们几个老头子就不搅合了,等开了宗祠上了族谱,我们几个就先回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本来以为这样总是没问题的,谁知二叔公的话才说完,萧启就面有难色的犹豫起来。 “怎么,这也不行?”二叔公皱眉问道。 站在二叔公后面一个五六十岁小眼睛的老者当下吼道:“放肆,萧启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想压着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陪席做面子不成?” “不敢不敢,四伯误会了,萧启怎敢对诸位不敬。”萧启忙行礼道歉。 那位小眼睛的四伯还要再吼,被二叔公瞪了一眼,嘟囔了两下嘴到底没再说话,不过被萧启这么一再挑战底线和权威,二叔公也是有些不满,“你刚刚面露犹豫是为何事?” 不过怎么说这事肯定还是要族里的同意的,萧启也光棍干脆就把自己才决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篇。 二叔公听完瞪着眼睛看着萧启,萧启面上一片恭敬,心里忍不住暗戳戳的想,这时候二叔公手里若是有根拐杖的话,说不定他老人家已经抡着拐杖打了过来。 不过就是没有拐杖,二叔公指着萧启的手也一点一点的虚点着萧启,似乎下一秒这手就要一个巴掌呼过来。 “不行!过继之事不同其他,怎么能轻易更改。”二叔公把指向萧启的手一挥背到身后,另一个手扯着胡子,来回走了几步,步子急促显示出二叔公此时心里的矛盾。 刚被二叔公压下的小眼睛老者立刻得瑟的跳出来,“萧启你小子也太放肆,太不把族里当回事了吧,这过继事自来就有规矩,你居然还想改动老祖宗的规矩,我看你是脑子是读书都读傻了吧。” 萧氏族里这次可不是只来了二叔公和这位小眼睛老者,只是这两位辈分较长,其他人多事以这两人为主,并不多说,此时被小眼睛老者这么一嚷嚷出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对萧启刚刚的提议表示不同意。 “四伯说得对,斯阳啊(萧启,字斯阳),不是兄弟说你,你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过继这种事你都想玩出新花样来。” “对啊,你再好想想,过继可不比其他,从来没有听说那家像你这样的。” “你不是还有收他做关门弟子吗,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过继这事上出这些幺蛾子。” …… 福至心灵,萧族众人突然想到不会是萧启这小子其实不想过继,估计弄出这么一条计谋来堵我们几个的嘴吧! 原本还在声讨萧启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禁了声,隐晦的偷瞄萧启,似乎想看看这小子是真的想这么干,还是只是挖了个坑等着众人跳下去。 萧启也是人精一样的人,一看众人的表情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解释几句。 虽然萧启自己也承认,有时候自己可能是不太靠谱,但过继这事他是真没想出什变故,只是……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啊! 谁能想到,萧茂华,嗯,就是那个即将被过继的小孩会这么有主见。 本来今天为着主人的过继的大事,骊山庄子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 偏这个时候,萧茂华找到他说,不想过继了。 萧启当时简直有一把揪下自己所有的胡子的冲动。 过继又不是小事,再说给人下帖子去请人,也不是全无规矩的,少不得要在帖子上说清楚事由。 这类型的宴会其实说起来和百日宴、抓周宴什么的类似,更多的功能在于昭告亲戚朋友,以后这娃就是我们家的。 人都说他萧启行事无忌,现在他也深深体会到说这话的人脸上那又恨又爱的纠结表情了,因为他肯定他如今绝逼也是这表情。 人都请来了,预备开宗祠了,你说你不过继了?! 嗯,好吧,也不是不过继,只是说暂时不上族谱,那也不行啊,不上族谱还算毛过继啊! 咋听这消息的时候,萧启觉得自己简直是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总算还有些理智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完萧茂华这小屁孩的理由,萧启是又欣慰又心酸。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只赶紧想着若是要达成这目的,究竟要怎么做? 所以…… 此次来骊山庄子的萧家众人见到了难得谦顺有礼的萧启,简直让众人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 虽然,对于萧启的提出的过继事宜很有意见,但不管怎么说这过继是还是萧启自家事,过继的也是萧氏旁支血脉,他要乐意这么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其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这个办法也让二叔公等人有些意见,开完祠堂勉强给面子留下用了个饭就匆匆走了。 这些事其他人不知道,但作为回来帮忙的女儿萧氏却知道,族里的叔伯居然走得这么急,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一时有些心忧。 “娘,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吗,我知道!”沈君芫凑到萧氏身份,悄声说道。 萧氏真想的出神呢,被沈君芫一句话说的,吓了一跳,轻拍了她一下说道:“干什么呢咋咋呼呼的!” 沈君芫登时不满的撇嘴:“娘,哪有咋咋呼呼,你冤枉我!我不告诉你了。” 萧氏这才反应过来,女儿刚刚说了什么,赶紧拉住要跑的沈君芫:“好了好了,是娘错了,娘给你道歉行了吧?快和我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也不怪沈君芫,骊山庄子她太熟了,从回京后,每年都要来几次,各处院落和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又都认识,她嫌前头无聊就带着沈家的兄弟姐妹四处逛,谁知道一不小心,把萧启和萧氏族老们的话就给听到了。 “萧茂华小舅舅不想过继!”父母都双亡了,推迟过继肯定是不想过继。对于自己的这个结论沈君芫暗自点头表示认同。 只是这话却吓了萧氏一大跳,差点矢口出声,看了看左右见都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赶紧把沈君芫往一旁拉,“怎么回事,你把你听到的都说给我听听。” 竟然都忘记追究沈君芫跑去偷听的事,可见是真急切知道。 沈君芫这回也没想到,自己四处乱逛也能把话听去了,不过她隔得还有些距离,话听得并不是很完全。 只知道个大概,约莫是她那个便宜小舅舅萧茂华提出暂不改族谱,等十六岁之后再改族谱,如今只先拜师。 萧氏听完直皱眉头,过继了不改族谱那就还不想当于是没有过继,这十六岁才改族谱,怎么听怎么不靠谱,萧氏是可不吝啬把人向坏处想的,却不想拿这事同女儿说,只想着一会儿问问萧启再说。 今儿来的人,大半都是以骊山先生要收关门弟子请来参加的,虽然来得人心知肚明萧启定是把这关门弟子收为子嗣,但主人不说做客人的也默契的不提,只恭喜萧启老先生收了个好弟子。 萧茂华这小屁孩也被拉出去像猴似的被人从上到下的好好观赏了一番,收获了无数赞美和礼物,原本努力绷着的脸被逗的满脸羞红才给人放过。 等把宾客都送走了,骊山庄子上只剩下除了沈家只剩下周氏的娘家,周家还有人在。 不过周家这次来的人,除了周氏的嫂子,就是她兄弟和侄子,周氏的嫂子年纪已经不小,这一趟来回劲力不济,只在房间里休息,后院就成了沈君芫姐妹们的地方。 萧氏也终于有机会找萧启问这次过继的事。 “爹,你赶紧和我说说,我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这次过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族里的叔伯长辈们怎么走的那么匆忙?”萧氏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萧启笑着说,“你什么时候遇事变的这么急躁了,看来是济堂平日里没少为你遮风挡雨啊!” “夫君不为我遮风挡雨还能为谁!哎呀,爹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得不是这个。” “能有什么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好啦,都是你想多了吧,有你爹镇着呢,家里能有什么事!”萧启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 萧氏觉得自己在这正是白操心了,她急成这样,不过是过继这事终究还是对父母影响大,她一个出嫁这么多年,已经有三子一女的出嫁女来说,能得什么又能有多大影响。 谁知母亲一问三不知,一切全听父亲的,父亲想一出是一出就算了,如今明显是除了上面事居然还漫不经心。 萧氏顿时觉得自己跑来专门堵着父亲问,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又没办法真放下心不管,当下幽幽的说:“我听说茂华并没有改族谱,怎么回事?” “改了。” “虽然说爹和娘都喜欢……”萧氏还想劝萧启,突然听到两个字,呆了下,原本要说的话已经说不出来,嘴里的话转了几圈,出来是的时候已经是:“我怎么听说说是你们没改?” “你该改口叫他四弟了!”见女儿一心想知道,萧启放下茶杯简单的解释了下。 第131章 宫廷盛宴人心动 “并不是没改,改倒是改了,只是改族谱这事暂时不说出去,只对外说要等他年过十六才改族谱。” 萧氏不解了,“改了就改了,没改就没改,这事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不成谁还在这上面说道萧家,如今这么藏着才不对吧。” 萧启斜瞥了二女儿一眼,“你爹我还怕人说道不成!” 也是,坐着的这位确实没少被人说道。 “那你这是为什么?”见萧启老神在在,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总之对自己爹妈没什么不好,到也不着急了。 “是茂华那孩子自己提的,先不对外说改族谱的事,只说这次先拜师,过了十六岁若我和你娘觉得满意才给他改族谱。” 萧氏才想问为什么,突然想起周氏和自己说的这位四弟家里还有些拐七拐八的亲戚,“因为他娘的那些亲戚?” 萧茂华是萧氏旁支的人,他的那一支如今只剩下他,唯一有些亲戚能走动不过是他娘那边隔房的一些叔伯兄弟。 之前听周氏说起,这次萧启之所以会起心思想要过继子嗣还是这位四弟亲娘那边的一个堂伯母来萧家看他起的心思。 而且听自家娘的意思,这个四弟的堂伯母一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难不成这次也是因为如此。 萧启虽然不怎么管后宅的事,但既然要过继,对于这个嗣子的事情自然也会派人好好核实,一听萧氏的语气,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下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其实他那堂伯母不过一介妇人,并不成什么事,不过他娘搁房的几个伯叔兄弟中到也真几个能耐人。”萧启说罢从书桌下抽出一叠信纸,放到萧氏跟前,示意萧氏自己看。 萧氏诧异了一下,知道是萧启找人调查的四弟的资料,也没什么好迟疑的拿过就翻看起来。 还没看完就皱了眉头,“爹,这……” 萧茂华亲娘的堂兄弟们,居然多是地痞无赖之流,这要是沾上了以后家里还有安生日子嘛? “既然这么麻烦,你干嘛非要过继啊,其实你能收他做关门弟子已经是他的幸运了,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做爹您的弟子呢,你要对外说一声想收弟子,什么样的人没有。” 萧启淡淡一笑,“能有多麻烦,再说你爹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 “不怕麻烦,你过继嗣子还要把改族谱的事瞒着外面。”萧氏一脸我不信的鄙视表情。 萧启随手抓了一本书就朝这萧氏扔过去,扔过去之后自己到先笑了挥挥手不耐烦的对萧氏说,“行了行了,知道你是担心我和你娘,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不需要你操这个心。这事是你四弟自己提出来的。” “他担心给家里带了麻烦,原本是要推辞不过继的,让我劝住了,最后定了这法子,也不是怕了他亲娘的那些亲戚。别说只是隔房的堂伯叔兄弟,就是同胞的,你爹我也有得是法子,不过你四弟想自己解决这事,他既然有这个心,我就不插手了。如今他年纪还小,有些事也不好作为,等他过来了十六岁也算成人了,就让他自己去想法子处理,反正处理不了不是还有我在后头吗,再不济你们几个当姐姐的还能真不管?” “管,怎么不管,既然真是过继了,就是我们的兄弟,谁敢欺负我兄弟,看我们姐妹三个怎么教训他!” 萧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想承认这是他那在外面有贤良淑德名声的女儿,“行了,该问的问过了,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对了,记得给你大姐和三妹去信问什么时候一起回来一趟?” “知道了。” 骊山庄子的风景确实不错,但对沈家来说终归是亲戚家,更何况这次冯氏也出来了,老人家上了年纪都是外面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己那狗窝窝舒服,因此沈君芫姐妹还没玩几日呢就到了归家的日期。 …… 从骊山庄子回来后,沈君芫又恢复了每天去骊山书院上学,休假约姐妹一起找乐子玩的日子。日子一日日过的,好像和前世上学的时日差不太多,时光似乎穿过久远的距离连接到了一起,生活的变化好似并不大。 只是就在沈君芫悠然自得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场大变故早就在那里等着沈家。 “祖母!” 沈君芫一进来就看见冯氏坐在上首,沈家三房女眷几乎都在这。 和沈君萝手拉着手走进来,先给长辈行了礼,又和姐妹们见过礼,这才挤到冯氏跟前,“祖母,究竟是什么好事啊,怎么大家都在?” 冯氏点点她的头,说道:“怎么,若是没有好事儿,还不兴祖母把你们叫过来陪陪我?” “祖母,你可不能诬赖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冯氏近来是越来越喜欢逗弄小辈了,沈君芫来冯氏的寿安堂来得也勤快,自是知道这一点,并不上当。 “老夫人,我说六姑娘聪明必是不会上你的当吧!”燕嬷嬷在一旁笑着说道。 沈君莹一边还身边的丫鬟讨论着什么,一边还不忘插一句,“祖母,总是用这一招,怎么能骗得了六妹妹。” 冯氏故作生气的撅起嘴,伸手点点几个孙女,“你们几个啊!真是……”个顶个的鬼灵精。 又说笑了一阵,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冯氏才道出聚集众人的原因:皇后娘娘要召见。 准确来说其实是常年深处宫中的皇后娘娘静极思变,想请上京勋贵和世族的夫人小姐们到宫里一起来个赏花会、品诗会之类的。 德安作为皇室中人先表示疑问:“宫里办宴会向来过于奢靡,皇上堂兄不是一直主张节俭么,这回怎么会同意皇后嫂嫂的提议?” 不用冯氏多说,萧氏笑着说了句:“五皇子今年十六了……” 五皇子是皇上和皇后唯一嫡出的皇子,偏偏不仅不是长皇子,还比他上面的四位哥哥都年幼,就是四皇子都也已出宫建府四年,府上已有了一庶一嫡两个儿子。 偏偏皇上年事渐高,太子之位又悬而未决,这几年上面几个皇子面上虽然一团平和,私底下早就暗流涌动了。 五皇子如今十六岁意味着,他可以出宫建府娶正妃了。 五皇子虽然站着嫡,但他的四位哥哥也不是吃素的,就连几位王妃的娘家也都不容小觑。 德安已经秒懂,原来是要给五皇子选妃啊! 看了一圈沈家的几个姑娘,德安犹疑的问:“咱们沈家……”貌似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啊! 不是德安贬低沈家的这几位姑娘,怎么说她闺女也是沈家的姑娘啊。 只是,从二姑娘沈君薇到六姑娘沈君芫,从上掰到下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啊! 倒不是沈君芫姐妹几个品貌不好,而是性格,嗯,不适合皇家那种地方,倒是已出嫁的沈君萱的性格还合适些,可惜已经出嫁了啊! “你乱想什么呢!”萧氏一见德安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想歪了赶紧拍了她一下。 冯氏已经开口说道:“咱们沈家不需要姑娘们嫁到皇室给家里争出息,要争也是男人们的事,用不着搭上你们姐妹,所以这次进宫你们都记好了,在宫里务必谨慎小心老实低调,总之,你们只需要安安分分的跟着我们安全的从宫里出来就行了。” 沈君芫私下总结冯氏对她们姐妹几个的认定应该是这样:皇宫赏花一日游。 冯氏又提点了一句,还让沈君芫姐妹身边的嬷嬷这几天要把宫里的规矩好生的让几位姑娘记住,才放了众人离开。 因担心女儿不懂规矩在宫里恶了什么贵人,萧氏这几天是提着心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和沈君芫提点入宫示意。见到皇后娘娘要怎么行礼,见到后宫其他妃子怎么行礼,怎么跪拜等等总之一言一行皆是规矩定例,让沈君芫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现在就进宫。 到要入宫参加宴会那天,沈家上下几乎是天没亮就起了。 沈君芫被叫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基本上是被丫鬟抱着穿衣刷牙,然后又被抱着塞到马车上,一路晃晃悠悠的让有心挣扎了一下想睁开眼睛的沈君芫流着口水睡了过去。 沈君芫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本以为早该进宫的沈家居然还在宫门前,而沈家的前面还有十几家的马车在前面排着队。 投掀帘子看了过,沈君芫问马车里的萧氏:“娘,既然现在都还进不了宫,大家做什么要来这么早啊?” “先垫垫肚子,车厢里还有糕点。”萧氏给她递了碗莲子薏米粥,才接着说道:“自来只有我们等的,难不成还要让皇后娘娘等我吗不成。这来早些也是一向的定例,就为着这么多人就是一家家进宫都需要费不少时间,自然要早些,好节省些时间。” 第132章 钦安殿觐见皇后 听了萧氏的话,沈君芫在心里默默地哦了一声,她竟然忘了如今可并不是前世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了,君权至上的社会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权。 不过沈君芫也不是什么满脑子打鸡血立志要改变社会的中二少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便没什么踪迹,反而好奇起萧氏是从哪里弄出来这么一碗粥。 古代的马车不管多精致对沈君芫这个感受过交通高度发达的二世人来说,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摇晃。要不是到皇冠这一段路比较短,而且道路也比较平,只怕沈君芫又要体会一把晕马车了。 不过看萧氏端粥那姿态,怡然自在的好似没有马车摇晃这回事,沈君芫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顺手接过那碗粥,谁知才接过来,粥就晃出来,溅到了手上。 “哎呀!烫到没有?” 沈君芫还没什么表示,萧氏先惊呼出声,二话不说抢过沈君芫的手里的粥给一旁的鸣红,拉着沈君芫的手好生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事才松口气。 萧氏却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怎么那么不小心,烫着手可怎么是好?” “娘,没事啦,一点都不烫。”虽然很感动萧氏的维护,但是那粥真心是一点都不烫。 “那也应该小心些啊,这次是不烫,万一下次是烫的呢?” 这时候最好不要和萧氏犟嘴,沈君芫立刻很有眼色的应了声:“知道了。” 沈君芫这么乖乖的一应,萧氏原本准备说教的话也像被掐息了火,转而吩咐鸣红在马车上找出一盒烫伤药来给沈君芫擦上。 这么个小插曲一出,萧氏干脆也不让沈君芫在接手,亲自端了粥喂她,那碗本来就不大,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的碗口,里面还没装满,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没了。 随手把空碗放到一边,用鸣红递上的湿帕子擦了手,萧氏回身和沈君芫仔细解释道:“本来入宫前汤粥这类的食物是最好不要吃的,连水也最好是少喝,只是你自小身子弱,肠胃比不得旁人,这才特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小碗,好在你本来年纪不大,就算在宫里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也无什么大碍。” 虽然沈府里自有教养嬷嬷教了进宫的一些礼仪规矩,在府里自己也和女儿提点过但萧氏终究不太放心,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搂着女儿慢声细语的又和她说道了一番。 等沈君芫跟着萧氏下车,外面早已是晨光大亮,只是也顾不得那许多就跟着引路的宫人进了宫门。 原本沈君芫是有心看一看红墙碧瓦的宫苑,只是一路上遇见的宫娥侍婢都是肃穆安静,连走在她身边的沈家姐妹众女眷也透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庄重,余光不过几次扫过身边的人,沈君芫原本好奇的心也不自觉的按下,乖乖牵着萧氏的手跟着走。 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前面领路的宫侍才在一处宫殿前停下,沈君芫抬头看了下,见上面写着“钦安殿”三个大字。 低头的瞬间见三婶德安郡主手法熟练的给前面领路的宫侍塞了一个香囊,据沈君芫目测,里面应该有点分量,因为那个领路的宫侍接过后脸上的笑容明显深了许多。 “这次宴会皇后娘娘让人安排在钦安殿,这儿离御花园近,给娘娘行过礼后,娘娘会邀各家夫人小姐们一道在御花园赏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得了好处的宫侍神情里流露出几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感觉。 “各位夫人和小姐如今都在偏殿等着,鲁国公夫人、郡主和各位沈夫人沈小姐亦可先进偏殿稍作休息,杂家尚有娘娘安排的事物在身就不多陪了,有什么事只管和秦姑姑说。” 那个宫侍话未说完已经有一个宫女在一旁候着,待那宫侍话音落,朝沈家众人行了个礼。 这个日子能被皇后派出来的在宫里必不是籍籍无名者,沈家众人除了老夫人冯氏和德安郡主都客气的避了避并不全接了那位秦姑姑的礼。 原来带她们进来的宫侍早退了出去,众人跟着那位秦姑姑进了钦安殿偏殿,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还有不少是沈家相熟的人家。看见沈家众人进来,相熟的人家都笑着点头示意。 等到座位上坐下,沈君芫就发现沈家的位置倒是还不错在殿左侧,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更重要的是沈家的姻亲户部尚书马家的家眷就坐在旁边,虽然沈家和马家关系并未有多亲密,不过这种时候相熟的人坐在一处还是比旁人要好上许多。 偏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沈家到了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萧氏就小声的和沈君芫介绍其殿里其他人来。 沈君芫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萧氏的介绍,一边左右看着殿里的人,见众人似乎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都是小声的交流。 大殷女子十六及笄,大概不少人家都猜到了皇后娘娘隐约的意思,大殿里的小姑娘们多数都在十二三到十五六之间。 沈君芫粗粗一看殿里和她年龄相仿的小豆丁反几乎没几个。 “呐?”沈君芫正四处看得无聊,不知谁在戳自己偏头一看,沈君萝不知什么时候伸头过来,“五姐姐?” “云表姐也来了,一会我们去找她玩啊!” “云表姐?”沈君芫想了想没想起来到底是哪家的,便问道:“是哪家的姐姐?” 沈君萝愣了愣,“就是冯家啊!” 冯家,嗯,沈君芫想了想一开始还没想起来,后来才反应过来,她的祖母沈家老夫人不就姓冯么,原来是这家,“哦,祖母外家啊!我怎么都没有见过她啊?” 沈君萝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应该还没见过她,三年前她爹娘前后去了,她一直在家里守孝呢,现在能看到她应该是出了孝了。” 守孝啊,沈君芫表示懂了。 这时代对孝道很是看重,父母去世,子女要守孝三年,守孝期间规矩有不少,像什么不能婚嫁不能穿华丽彩色的衣服等等。除此之外,对于外出也有一些规矩,一般是不能参加什么宴会之类的,连走亲戚也有一些限制,基本就是尽可能的在家呆着。这么说来沈君芫没见过倒也正常。 大概是考虑到沈君芫还没见过这位被自己推崇的云表姐,五姑娘沈君萝开始和沈君芫说起这位云表姐的光荣事迹。比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街上救了一个卖身丧父的孤女,据说如今那个孤女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待之如姐妹;比如,文采斐然聪颖脱俗,已经让三个教她的夫子败走,夫子走的时候都说是其太聪颖已没有什么可教此女。 听得沈君芫双眼圆瞪,心中连连惊呼:“我滴个乖乖,这位才是穿越女主吧,简直全身散发着穿越女主之气。看看人家做的事,在看看自己,呜呜~~”沈君芫简直忍住要咬着帕子膜拜啊! 沈君芫听得入迷,沈君萝说得也是神采飞扬,两眼亮晶晶的。 “她那是傻!” 沈君芫和沈君萝两个人正嘀嘀咕咕小声说得兴起,谁知突然插了个声音进来,让两人动作一致的回头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家其他姐妹围了过来,见沈君芫两人看过来,大家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向一个方向,沈君芫顺着她们的眼光看过去瞬间就懂了,刚刚的话肯定是正站在那的二姑娘沈君薇说的。 几位妹妹那么明显的视线沈君薇又怎么会感觉不到,略皱了皱眉,偏偏这地方不比家里,只咬了咬唇说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要救孤女,给了银子就行了,还让她给自己当贴身丫鬟,还待之如姐妹,这到底是姐妹还是丫鬟啊?再说那孤女若是身世干净就算了,若是……传出什么事,我看她怎么收场!” 世家小姐们的不说贴身丫鬟就是其他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就算不是家生子也绝对是从可靠人牙子手里采买的。这伺候在身边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传出来影响的绝对是主子的名声,名声对于一个女子那绝对是顶顶重要的事。 沈家姐妹几个也不蠢,被沈君薇一说破都想到了这点,一时有些沉寂。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皇后娘娘要来了,赶紧跟着到正殿去迎接娘娘。”德安一声立刻打破了众人沉思,赶紧跟在德安的身后转去钦安殿正殿。 “皇后娘娘驾到——”大殿里众人才堪堪站好,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就从钦安殿的大门口传了进来。 因为略低着头沈君芫只见到一群宫女的脚从眼前迤逦的走过,然后有出现一个太监服的腿脚,在他的另一侧隐约有黄色凤袍下摆移动。 等一轮行礼跪拜只后,沈君芫终于可以站起来,靠着身材矮小,被众人挡住,她小心翼翼的抬高头朝正中那个穿凤袍的看过去。 第133章 初见冯家云表姐 一袭拖地凤袍,上面有明暗两种交错的龙凤图案。沿着凤袍朝上看,目光先被一阵黄闪闪夹着红色的光吸引,仔细看去原来是皇后头上戴的九羽凤冠,看上去这凤冠是用黄金和红宝石组成。 虽然是俗气的黄金,但是沈君芫只一眼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巧夺天工。整个凤冠的主体是用极细的黄金丝组成的,在凤头、凤身和凤羽的地方镶嵌了大小不一的红宝石,端的是一个雍容华贵。 不过沈君芫私心以为,凤冠之所以这么富贵华丽绝对只有一个目的:闪瞎你的眼! 被这么拉风又多夺目的凤冠一闪眼,以至于凤冠下面的那张脸不管是什么模样都莫名变得高贵神秘起来。至少被这凤冠一闪眼,沈君芫只看清凤冠下面那张脸微微含笑的唇角。 不知道是上面被看的人感觉敏锐还是沈君芫看得过于投入,原本不知看向哪里的凤目突然朝这边正看过来,沈君芫淬不及防之下就和她对了个正着。 也许是沈君芫的错觉,总觉得皇后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有一闪而逝的锐利,只是再回神沈君芫字只看到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温润,唇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些,然后淡然的从沈君芫脸上转开了视线。 沈君芫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突然一瞬间停滞了一下,一见皇后的视线转开立刻老老实实的跟着周围的人,低着头听皇后和一家家勋贵夫人说话,却其实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自己心脏一直如擂鼓般在跳动,那感觉好像是做了十几年好学生,第一次考试作弊结果才把手伸向藏在下面的书本就和上面监考老师的眼睛对个正着一样。 一旁的萧氏还有些诧异的不着痕迹的看了沈君芫一眼,心里暗自纳闷:什么时候自家闺女这么乖巧安静了,真是难得! 不过转而想到闺女虽然是活泼了些却也不是不懂事,如今众人都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恭敬模样,以女儿的精灵劲怎么都不会出岔子,一直担着的心便稍稍放下了些。 沈君芫虽然面上也装出了乖巧,不过却也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想想又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只是自己一时脑袋好似一团浆糊似的,怎么也想不到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待回过神来,已经被沈君萝拉着在御花园里逛了。沈君芫下意识回头四处看了看,见她娘和她们几个正和一群夫人在一处,不知道说什么,看来倒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六妹妹,你今儿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和你说话都听不见!”沈君芫才从萧氏那收回视线就见了一张放大的人脸,唬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是一直拉着她的沈君萝。 眼见沈君萝嘟起嘴瞪着眼瞧自己,就知道她是生气了,赶紧收敛了心神,仰起脸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五姐姐~~” 喊声音尤为软糯,力争把自己的可爱软萌发挥到极致。 好在沈君萝原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做个样子,被沈君芫这么一喊,立刻就泄了心气,转而有些担忧的问:“六妹妹不是因为第一次进宫被吓着了?” 说完自己好似也有些不信,喃喃自语道:“今天好似也没什么啊?” “没有没有。”沈君芫感觉摆手解释,“就是宫里的房子看着都是又高又大的,都看不过来。” “真的?”沈君萝有些狐疑的看了沈君芫一眼,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六妹妹年纪还小,没见过多少大房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想了想,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由在沈君芫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宫里的房子就那么回事,也就是大点高点,还没外头好看有意思,下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给了沈君芫一个“你懂的”眼神,意犹未尽之意真是不要太明显。 “嘻嘻!君萝妹妹我说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叫了我过来,就把我放一边晾着,你到在这和别人咬耳朵,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斜里一个声音清清翠翠的出现,沈君芫顺着声音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张笑容满面的包子脸,略圆的脸型上一双一笑就像一汪月牙的眼睛,看起来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 “你就是沈家的六表妹君芫吧!”见沈君芫看过去,那个一身红衣的包子脸姑娘笑嘻嘻的说道,还很是自来熟的捏了捏沈君芫的脸,“我是你冯家的表姐,闺名惜云。” 沈君芫还没说话,一旁的五姑娘先出声说道:“她就是我和你说的云表姐。” 沈君芫会意的行礼喊了声:“云表姐。” “你既然是君萝妹妹特地带到我面前的,和其他人定是不一样,咱们姐妹最是亲近不过,你学得和那些老夫子似的,对着我还行礼弯腰的有什么意思,以后万不要多礼了。” 明明声音软糯偏做一副汉字的口味,那感觉真是和肌肉萝莉给人的视觉冲突有得一比。 被这位云表姐这么一说,沈君芫一时到不好接话,转而上下看了看冯惜云说道:“表姐好漂亮啊,今日见表姐穿红衣裳才发现,红色合该是给表姐准备的,再没有人能把红色穿得这么漂亮,以后可不敢在表姐面前穿红衣裳了。” “哎呀呀,想不到这个妹妹这么会说话,我喜欢,就冲这点,以后有事都找我。” 被云表姐的话震住的沈君芫忍不住向沈君萝看过去,却见沈君萝暗自对她耸了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沈君芫瞬间懂了,有个萝莉身汉子心的表姐,做人表妹的大概时不时要体验一把身边有个中二病患者正在发病中的感觉。 “对了,云表姐你应该是才出孝不久吧,怎么也出来参加这个,嗯,宫宴?”大概是沈君萝也在不想听身边两个疑似患者的鸡同鸭讲了,干脆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怪沈君萝奇怪,皇后娘娘开宴会,消息稍微灵通点的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为的什么才开的宫宴,又是为什么请这么多世家大族的闺阁小姐。 既然知道皇后娘娘设宴的目的,各家在带自家姑娘进宫肯定是有所选择的,除非娘娘特意说明了要带谁,不然按各家各自的决定已经定过亲或者不打算送进宫的姑娘肯定是不会带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沈家,已经打定主意也提前打点好关系这次无论如何是不干自家姑娘们什么事的,干脆一次性把几个姑娘们打包都带进来,算是长长见识。 冯家的情况沈君芫虽然不知道,但有消息灵通的沈君萝在,多少也知道些冯家的情况。 按说以云表姐这样刚出孝不久的姑娘,不管怎么样断无可能出现在这样类似相看的宴会上,更何况还是和皇家有关,这不管得不得选,若让人朝里大臣特别是御史知道了,冯家在朝的几位怕是都讨不了好。可冯家却偏偏让她出现了,若说没什么目的只怕就有些睁眼说瞎话了。 云表姐耸耸肩,“还能有什么原因,家里长辈想出头想疯了呗,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只好让我这个无父无母的来咯。不管他们也真是敢想,就是一般人家都有丧妇长女不娶的规矩,更何况是更讲究的皇家。”说着哼笑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 大概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还想安慰云表姐,谁知她已经若无其事的问姐妹俩:“你们两个,跟来凑热闹的?你们家是哪个预备……嗯?” 大家多少都知道些这次皇后设宴的意思,但以沈君芫姐妹两个的年纪,哪有她们什么事,可不就是来凑热闹的。 至于沈家哪个姑娘被……不用沈君萝解释,沈君芫先答了:“祖母说了我们都只是进来长长见识,不丢家里脸就行了。” 云表姐愣了下,随机笑了,“姨祖母倒是疼你们。” 祖母疼不疼自己这会子沈君芫这会子还真没办法思考,不过她到是深切感受了亲娘萧氏的疼爱,宫里果然不能随便乱跑,重要的不是迷路,而是走太僻静的地方没看到宫女太监啥的找不到厕所啊! 来皇宫的路上,萧氏当心沈君芫身子弱肠胃虚,特意给她准备了小半碗粥,还不让她多喝,当时沈君芫还不是很理解,如今是深刻的理解了,为啥进宫要少喝水少吃东西了,还真是要净手更衣不易啊。 不过说起来,宫里的娘娘准备这么大一个宫宴,自会准备好净手的地方,偏偏刚刚沈君芫跟着云表姐和沈君萝一时忘形,在宫里追追跑跑起来。 本来她们几个就在御花园的边角的地方,这么一跑,沈君芫一个没注意,前面的两个人就没影了,更重要的是等她自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个岔路跑进来的,不仅看不到沈君萝两人,似乎连其他人都见不到。 沈君芫对自己认路的本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大概靠她自己只会越走越偏,而在宫里这个地方,不管是萧氏等长辈的叮嘱还是自己前世宫廷剧里宫廷常识的普及,都知道在宫里乱走绝对是要命的事,沈君芫还是很惜命的,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人来找比较好。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沈君芫发现自己不走动一下都不行了,因为她现在急需找个净手的地方。 沈君芫再次四处看了看,除了树木和远处的一座无名宫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周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若是有个宫女或者太监也好,不但能问到净手的地方,说不得还能让他带自己回御花园。 正在沈君芫朝四周瞄,认真的考虑万一自己没憋住,就在这周围树木茂密的地方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需求的可能,远远的似乎有人过来…… 第134章 宫苑深深私密多 沈君芫心上一喜,就要张口喊,却发现来的人似乎不止一个,好像前面是个宫女在慌不择路的朝这边跑,而远远看着这宫女后面似乎还追着一些人,这两拨人的情形好像不太对啊。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快过思维,沈君芫一闪身,就躲进了旁边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好在她人小腿短往树下一蹲就没什么人能看到她。 沈君芫才躲好,那个跑在前面的宫女就跑过了她藏身的树木丛,似乎是要往前面那座无名宫殿跑,怎料跑太急一个不稳的摔倒在了地上,还不等她爬起来,后面那群人就已经追了上来,把她团团围住。 沈君芫躲在树丛里瞪大眼睛瞧着,围着那宫女的瞧衣服是一群小太监,那群太监只围着不让那个宫女逃跑也不说什么话。 那宫女爬起来之后,倒是喊了几句:“放肆,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们是哪个殿里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拦我,若是让娘娘知道了,定将你们罚去永巷令。” 沈君芫远远的都听出那个宫女的色厉内荏来了,谁知那群太监并无人应答她,大概也对这群太监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那宫女又在那群太监围着的圈子里跑动,似乎试图突围出去,谁知原本站在不动的小太监们,一见她往哪边突围,立刻超那边围住,把她逼回圈子中心。 跑了几次却没任何用,沈君芫远远瞧着那个宫女脸上都有些惶恐之色,又大喊大叫起来,喊的话倒是和之前差不离多少,只是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一时之间这寂静的地方充斥着那个宫女的喊话,什么“放肆”、“大胆”、“永巷令”之类的。 “皇后娘娘知道了,我们自然是讨不了好,那就让皇后娘娘不知道好了。” 沈君芫盯着那个宫女和那群太监太认真,不知什么时候,刚刚这群人跑来的方向不急不缓走来一个拿着拂尘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太监,那老太监身边还跟着个小太监扶着他。 原本围着那个宫女的那群太监,一见那老太监过来,立刻自动让出一个缺口来。 沈君芫这位置正对着那个宫女,倒是能隐约能看清她的脸。只是那个老太监却差不多是背对沈君芫藏身的树丛处,能判断出他是一个老太监还是靠着他那比较明显的白发和说话的声音。 自白发老太监出来,那个宫女的表情异常震惊,然后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多公公,是你?!你既然背叛主子,你真是罪该万死!” “没错,是咱家。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红音姑娘。红音姑娘可是号称皇后身边第一机灵人,不过今儿可说错了。咱家可没有背叛主子,这罪该万死嘛,还说不上。”白发老太监的语气说不出的随意自在。 大概就是这个语气让那个被老太监叫做红音的宫女尤为气愤,隔得老远,沈君芫似乎都能感受到她起伏的胸膛。 不过那个叫红音的宫女也确实机灵,只一会儿就平复了情绪,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个白发老太监,问道:“你的主子是谁,我记得你是皇后娘娘从潜邸带到皇宫的人,那么想必是在潜邸之时你就已经是你主子的人了。这么说来你主子该是潜邸旧人,如今宫里从潜邸出来的娘娘就那么几位,究竟是谁呢?” “是谁,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个的事吧!说吧,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最后一句话语气突变,看来这红音必是听到了什么紧要的事。 谁知那个红音却并不理这个老太监的话,只自顾自说道:“陈顺容,为人胆小怕事,还只有一个公主,想来不是。钱充媛倒是有个皇子,可惜她一直不得宠,想必也不是。陆昭仪倒是得宠,但她连个公主都没有,也不是。还有几位不是无子就不得宠,这么算来,看来就只有柳淑妃了……” 也许是被这个红音说中了,柳淑妃三个字一出来,沈君芫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都听到了旁边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 沉默了一瞬,红音哼笑了一下,“果然是柳淑妃,也是,她名下有二皇子,还颇的圣上爱重,若是没有心思才是怪了。只是不知道柳淑妃到底是许了公公什么好处,能让你背叛一直提拔你的皇后娘娘。” 这回倒是那多公公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忍不住先说话了,“红音姑娘别说笑了,皇后娘娘几时提拔了我干爹,若不是有淑妃娘娘暗里帮忙,如今干爹还不知道让皇后娘娘放那晾着呢。姑娘可别忘了,皇后娘娘身边除了庞总管什么时候有我干爹的位置,说来都是潜邸出来的呢。” “淘气,几时让你说话了。”还不等红音反驳,多公公就用拂尘扫了那个小太监一下,虽是责怪只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那小太监也乖觉立刻躬身说道:“是,干爹教训的是。” “好了!”一转向红音,多公公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多了,“红音姑娘,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了,既然今儿落在了我的手上,断没有让你在溜出去通风报信的,不管你听没听到,或是听到了什么都不打紧,反正,哼……”最后那一声哼当真是意味深长。 说完不待那个叫红音的宫女反应,朝四周的小太监一挥拂尘,吩咐道:“堵了她的嘴,带她去见娘娘,可别让她坏了小主子的事。” 就是壮汉都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个弱质芊芊的女流,被那些小太监收紧圈子一围,别说挣扎了连喊叫一声都发不出,就已经被捆好堵了嘴,不等那个宫女多挣扎,就有四个太监直接抬了她就朝来的路走了。 瞧着那些小太监先走了,那个白发的太监还站在原地。 远远见着那些小太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边,沈君芫估摸着那个老太监也该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个老太监说了一句话,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藏在那这么久了,现在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吗?” 被那个老太监发现了,沈君芫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乖乖走出去,琢磨依自己的小孩外形装不懂世事的小屁孩不知道会不会被放过。 偏偏在脚要动的时候,灵光一闪硬是止住了动作,继续蹲在那一动不动。 过了会那个老太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嗯?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咱家可不客气了!” 只老太监这句话越发让沈君芫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越发的蹲在那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太监身边小太监出声小心翼翼的问:“干爹,是不是……” 话没说完就让那个老太监挥手止住了,只略顿了一下,那老太监就小声在那个小太监耳边说了什么,听得那个小太监频频点头,然后就见那个小太监走到四处查看起来。 沈君芫心一紧,知道这是刚刚老太监没诈出人来,让这小太监亲自查看,毕竟宫里这地方是最能藏秘密的地方,也是最不能藏秘密的地方,按着老太监的精明劲,果然是谨慎的很。 眼见这那个系小太监就要走到沈君芫旁边,远远听到有个太监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多公公,多公公——” 这小太监立刻停了动作和那位白发老太监一起朝声音来处看去——“公公,主子正着急找你,你赶紧回主子那一趟吧!” “你可知道是什么事?”那位白发的多公公问道。 那刚跑过来的小太监,对着这位多公公倒是几位谄媚,“什么事小的哪有资格知道,不过,刚刚来时好似听主子身边的姑姑咬了一耳朵,好像是殿下有信传了进来。” “走!”多公公好似立刻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当机立断对着自己的干儿子和刚跑来的小太监一挥拂尘,果断说出一个字后,当先走了。 剩下的两个小太监对视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沈君芫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三个太监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阵都没见有人再过来,这才打算从树丛里出来。 “哎呦!”刚刚还不觉得,蹲了这么久脚早麻了,一站起来才发现,结果一个不稳又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爬出来,来不及好好想一想刚刚的事,猛然想起来净手的地方还没找到,更何况蹲了这么久,更急了。一时已经顾得原来等人来找自己的打算了,四处打量了下,随便选了一条和刚刚那些太监宫女不一样的方向跑去。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跑出一段后,居然让沈君芫碰见了钦安殿外的那个亲姑姑。 这位秦姑姑好像正带着宫女端着什么去御花园,见到突然冒出来的沈君芫也很是意外,眉头很是皱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吩咐那些宫女先去御花园,自己亲自牵了沈君芫的手带着她到净手房。 从净手房出来,沈君芫很是不好意思的和那位秦姑姑道了谢。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奴婢份内的事。” 沈君芫倒是有心掏出一荷包啥的给这位秦姑姑,可惜她因为还小身上从来不放这些东西,在家的时候荷包之类的要不是萧氏帮她安排,要不就是奶娘帮她安排,这会身上一摸还这没有什么可以给这位秦姑姑的。 秦姑姑一见小姑娘上下朝身上摸,问道,“姑娘,可是掉了什么?若是掉了什么不妨告诉奴婢,奴婢来帮你找。” 眼见是被误会了,沈君芫赶紧摇摇手说道:“没有没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是刚刚和姐姐们跑的疯在草地上摔了一跤,我看是不是把衣服弄脏了。”说完做出一副做错了事害怕被家长知道的模样。 第135章 宫宴突变众人惊 听了这话,秦姑姑的眼睛在沈君芫身上快速的扫了一圈,安慰道:“沈姑娘无需担心,只一些不甚明显的草屑痕迹,想必沈二夫人给你带了更换的衣服来,不如我陪你去找沈二夫人替你解释一二?” 沈君芫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沈二夫人说得是自个亲娘,摇头说道:“不用不用,不麻烦秦姑姑了,秦姑姑随便使个小宫女带我去御花园就是了。” 秦姑姑只以为沈君芫是犯了错怕被长辈知道,也没多说,只笑着说道:“既如此,那你跟我一道走吧,我这会儿正好要回御花园给皇后娘娘交了差事。” 如此沈君芫到没什么理由推脱,便由着这位秦姑姑牵着自己的手,向御花园走去。 大出沈君芫意料的是,从这处到御花园原来极近,虽然要绕着走,却实际只隔着一个假山群,假山上各色植株层次分明,等闲还真看不出两处隔的这么近。 再次进御花园,沈君芫自己都觉得似乎有过了一个世纪的感觉。自从带着记忆来到这世界,沈君芫就发现自己从来没什么前世小说里的穿越女主气质,更没有玛丽苏,总以为自己平平常常很普通的时候,又总是让她听到些别人的秘密,看来她真是很有几分顺风耳的潜质。 “六妹妹,你跑哪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急死我们了。”被跑来的沈君萝一拍,顿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大概是沈君萝跑得快所以先过来了,后面萧氏也正朝这边走过来。 见沈君芫朝自己身后看,沈君萝也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是萧氏,便回头小声对沈君芫说:“我和云表姐怎么都找不见你,没办法只好告诉了祖母她们,本来我娘还说要不要请皇后娘娘帮忙找寻一下你,还是祖母说,不能太过声张,先让我们私下在御花园里寻摸一下,若是一直找不见你,再和娘娘告罪。刚刚祖母都已经要准备去找皇后娘娘了,幸好我眼神好看到了你。” 看着沈君萝邀功的模样,沈君芫会心一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身旁一看,原来带自己进来的秦姑姑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芫儿,你没事吧?”不等沈君芫多想,萧氏已经一脸担心的抱住沈君芫,她今天实在是大受刺激,大殿那会儿还想着女儿今天乖巧,谁知才多久就在御花园里玩失踪,我滴个乖乖,宫里这地方是能放肆的地儿吗? “娘,我没事,就是一时跑的急,岔了路。”老是让亲娘这么提心吊胆的沈君芫也觉得很是羞愧。 仔细检查了下沈君芫,见除了衣服有些脏,确实没什么事,萧氏总算松口气,平静地说道:“好了,既然没事了,赶紧去见见你祖母,她素来疼你,刚刚知道你不见,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也是极担心你的。” “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被女儿跑丢的事情吓了一跳,或者是因为在宫里,萧氏对沈君芫弄脏的衣服视而不见,只是亲娘这般,沈君芫自己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的拉了下萧氏的衣袖。 “娘,我刚刚跑太急,摔在草地上,把衣服都弄脏了。” 萧氏了然,“没事,好在给你带了备换的衣服过来,先去见了你祖母,我再带你去换了。”说完又和一旁的沈君萝招呼了一身,就带着两个小姑娘朝沈家众人走去。 冯氏确实是担心的,只是终究比萧氏等人见识多,面上看却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又叮嘱了沈家几个姐妹一番,可不能再在皇宫里放肆了,还是老实些,要么跟着长辈,要么和那些小姑娘一处,不准乱跑了。 见过冯氏几个,萧氏亲自带着沈君芫去找了御花园当值的宫女,带着沈君芫去后头净衣房换衣服去了。 换了衣服之后,沈君芫倒是学了个乖,哪儿都不去就一直陪在几位长辈身边。 一开始沈君萝还陪着她,后来就呆不住,坐在那一直不怎么安份,好在冯氏知道,沈君萝作为宁王的外孙女,是认识不少皇家姐妹的,开口让她自在去找姐妹频玩,算是给沈君萝解了禁,就见她一溜烟的扎进了那群小姑娘处。 虽然刚刚是有点后怕,但萧氏也不想这么难得的机会,真把女儿禁在身边,“芫儿怎么不和你五姐姐一起去,只别像刚才吓娘,和姐妹们一起逛逛这御花园也是不错的。” “我跟在娘的身边就行了。” “不如我带着表妹,之前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看好芫表妹,不过表婶放心,这回我一定好好带着芫表妹,你说好不好?”因为刚刚沈君芫的走丢,冯家的云表姐一直就陪在冯氏身边,这回站出来和萧氏说了保证,最后一句转而问沈君芫。 沈君芫实在是被刚刚的事情刺激大发了。 想一想,皇后宫里的太监是柳淑妃的人,那个被带走的宫女红音定是听到了什么秘密才被带走,还有最后那个老太监被叫走是因为“殿下有信传进来”,殿下能是谁,肯定是柳淑妃的二皇子,二皇子这时候能传什么信居然让这位多公公立刻赶过去。 涉及到后妃、皇子、宫侍……这事想想就不会小。 她到是想告诉祖母或者母亲,但是宫里隔墙有耳的,实在不安全,一个不好,对沈家都未必是福,只能等回家再说。 只是沈君芫也知道若是自己就这么反常的老实待在这,虽然可以说是因为刚刚走丢了被吓到所以老实下来,但真正熟悉了解沈君芫性格的萧氏等人肯定会担心。听见云表姐来问,便点头答应。 云表姐一路不时朝沈君芫看去,看得沈君芫想忽视都不行,只好转头问:“表姐,怎么了?” 不管是默默偷窥别人还是正大光明偷窥别人,被发现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云表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芫表妹,刚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扮无辜啥的,沈君芫表示绝对没有压力。 一句话被问住的云表姐,歪着头想了想,终于放弃,“没什么,我看你从刚刚回来之后好似,嗯,有什么心事,就猜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唉,都是我胡思乱想的,你当我没说吧。” 好敏锐的感觉,不过,“倒是没瞧见什么,就是刚刚跑着突然看不见表姐和五姐姐,也不知道是在哪,一个人都没有,我四处跑都跑不出来,可害怕了,幸好遇见了秦姑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御花园呢。” “秦姑姑?”云表姐想了想,“是不是钦安殿偏殿迎接我们的那个掌宫姑姑。” “嗯,掌宫姑姑是什么?不过,我们进钦安殿的时候确实是她在带我们进的大殿?” “没错,那应该就是了,不过我到没注意怎么称呼她。”如果自己不是因为父母双亡无人在乎,几乎站在冯家所有人后面,当时也能知道这个掌宫姑姑叫什么吧。 沈君芫到没注意身边冯惜云情绪的变化,她现在一门心思转移话题,力图不要被问及刚刚的事。 一个谎言通常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天知道,她刚刚经历的事是绝对一个字的不能透露出去的。就算真的要透露也一定要回家后,最多告诉祖母和亲娘罢了,多一个人知道都不要,至于后面怎么处理,自然就靠祖母和母亲决定了。 所以,转移话题的话唠和十万个为什么模式开启—— “什么是掌宫姑姑啊?” “掌宫姑姑就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就好比,好比是你的奶嬷嬷。” “五姐姐说,今天皇后娘娘设宴是要选皇子妃,云表姐要选皇子妃么?” “是吗,呵呵!” …… 大概是为更充分的了解今天来的各家贵女,游过御花园之后,还安排了几个比赛类的活动,活动的地方就在钦安殿的正院子里,里面早布置好,基本就是些琴棋书画的东西。 不过年纪和沈君芫不相上下的都明显属于陪衬的陪衬,不用操心那么多,直接带着小板凳看热闹就好了。 倒是沈君薇几个年纪大些的,多少参加了一两场,只按照太夫人冯氏的要求,今天沈家的姑娘们都只是来长长见识,所以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事发生。 反而是太夫人冯氏在几个孙女都参加了比试之后,不少夫人都围过来赞沈家,果然书香门第清贵世家,教出来的几个孙女真是个个聪颖非常、蕙质兰心,让冯氏的笑纹都深了许多。 若是按这样的宴会流程正常进行下去,估摸着下午申时不到沈君芫就能出宫回家了。 可惜,沈君芫的美好愿望注定只是愿望。 宴会开到一半,正是各家有意竞争皇子妃的贵女争斗最激烈的时候,钦安殿外突然被围了起来。 一开始殿内的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一时之间大殿里原本笑容妍妍的众人像是突然被停了声音开关,还动作一致的朝地殿门口看去,就见门口不知怎么回事,站了一队严正以待的大内侍卫。 看到这情形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只是有那机灵的姑娘慢慢退回到长辈身边,刚在皇室几家王妃陪同下,在院子四处评点的皇后娘娘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对身边吩咐了一声:“庞公公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一个公公立刻就点出一个小太监去查看。 见有小太监被安排往门口去了,皇后娘娘才淡定地开口说道:“刚刚一连举行了几场比试,想必各位夫人和小姐都有些疲累,不如众位先陪我去大殿休息片刻再继续?” 皇后娘娘开口,众人哪有不应的,当下连连称是。 第136章 惊吓连连现巫蛊 “娘娘,娘娘,不好啦,不好啦……”原本跟着皇后娘娘进殿勉强维持面上平静的各位夫人,瞬间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目光,只见刚刚那个被派去询问门口是怎么回事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更狼狈的是跑得太急被大殿门槛拦了一下,摔在了殿门口,喊得话也戛然而止。 看到这小太监如此不堪,皇后娘娘表情有些不悦,正站在她身边的庞公公是个惯会看脸色,立刻招了另一个小太监去把门口那个小太监扶过来。 大概知道自己在诸位外命妇面前丢了皇后娘娘的脸,情绪略平静下来跪在大殿中间的小太监惶恐地磕头:“奴才该死,娘娘恕罪。” “起来吧!说说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是禁军马副统领制下的侍卫,说是奉旨围殿。” “放肆,本宫在这设宴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事,陛下如何会下这旨意。去,把人给马副统领给我叫进来,我到看他奉的事谁的旨意?” “是,是。”那个小太监忙不迭地爬起来,又朝殿门口跑去。 殿内众多诰命这时多少都有了些猜测,毕竟今日进宫的各位夫人的丈夫不是朝堂要员,就是勋贵显贵,作为贤内助的她们可不是什么无知妇人,朝堂的事多少也知道些。 禁军是皇宫内城拱卫皇城最重要的军司机构,由禁军统领负责,下辖三十万人。统领之下,设有五个副统领,每人分管六千人。而禁军统领一职一向是由皇帝直接任命,所以虽然禁军统领只有正三品,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帝嫡系人物,历来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禁军副统领虽然不像统领一职由皇帝直接任命,但也是要由皇帝朱笔御批才可以,因此三十万禁军向来都是直接听命于圣上。如今钦安殿被围,居然是由一位副统领带队,这…… 如果真是圣上下的命令,那应该是有多严重的事情才让圣上不顾皇后颜面,当着如此众多外命妇的面让禁军兵围皇后娘娘设宴的钦安殿。 如果不是,禁军副统领出现在这,还说是奉旨,那更是了不得的事了! 不管心里如何揣测,如今皇后娘娘就端坐在上面,众人面上是不会有什么表示,暗地却都不动声色的眼神交流,一时之间大殿之内虽然寂静无声却有一股莫名的暗流涌动。 此时的沈君芫就跟在萧氏身边,自从进入大殿,沈家的几位姑娘都回到冯氏等人身边,如今都围在长辈旁边,沈君萝倒是几次想开口发问,好在德安反应快,立刻制止住了她。 和旁人不一样的是,此刻沈君芫的心里充斥着震惊和不安,因为就在刚才,在皇后身边的庞公公安排身旁随侍的一个小太监去扶那个在门槛那摔了一跤的小太监时,沈君芫发现了除了庞公公之外在殿里另一个白发太监的身影。这个人的身影既然隐隐和之前自己躲在树丛里见到的那个叫多公公的老太监很像。 这个白发的老太监不像庞公公一直站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他的位置比庞公公要后面很多,正好在皇后的凤椅和一处柱子之间,他的身后好像还跟着几个小太监,手上端着盘子,上面装着各色点心水果。 一想到当时躲在树丛里听到的,多公公是被二皇子一封不知道什么消息的信叫走的,而当时那个被拖走的宫女红音说过,这个多公公也是皇后殿里的奴才还是和庞公公一般都从潜邸带进宫的,按这个辈分和信任程度来说,在皇后殿里的地位恐怕也不低,能出现在这里倒是不算奇怪。 只可惜那位多公公当时是背对沈君芫,这让她一时还不能确认,那个身形很像多公公的老太监究竟是不是他,要是能听到这个老太监的声音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确认他究竟是不是那位皇后殿里的内奸多公公了。 如此外面被禁军围了殿,她们一时只怕出不去,若是这里面还有一个比较受皇后娘娘信任的太监偏偏是她对手淑妃娘娘的人,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等沈君芫多想,被派出去叫马副统领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再次从门口摔了进来,这次却不是自己摔的,而是被两个侍卫架着丢进来的。 殿内众人一看清那个小太监的样子,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那个小太监右脸上肿起一块仔细一看是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可能是丢进来的时候摔倒了,左脸上也有些青紫。 “反了反了,这些侍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连你都敢打!”自己的太监当着众命妇的面被打成这样,皇后娘娘已经出奇愤怒了,“啪”的一声拍在身前的案桌上。 “哟~姐姐好大的气性啊!” 原本打算应景跪求娘娘息怒,瞬间被大殿门口一个娇媚的声音吸引。 众人朝殿门口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极其接近正红色的玫红色命妇服,看着那身衣服沈君芫都知道来的必是位后宫的娘娘。 “是淑妃娘娘。”沈君芫还在猜是谁,就听见沈君萝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小小声地说道。 六羽凤冠、五彩步摇,淑妃娘娘这打扮嚣张霸气的啊! “是你!”皇后娘娘脸上的愤怒表情在看到淑妃进来的一瞬间就像是潮水一般慢慢地退了回去,不留一丝痕迹。 “淑妃妹妹不是说今日身体不适吗?还有这几位妹妹如今倒是有闲情过来了啊?” 一句话百转千回,让原本注意力还在淑妃身上的众人朝淑妃身后看去。 就见淑妃身后也跟着几位穿着妃嫔服饰的丽人,不用多说,众人就能猜到无非是今天皇后娘娘设宴,这几位娘娘都没来,没想到这会儿反而跟着淑妃过来了,这些约莫是投靠了淑妃的妃嫔。 一时之间淑妃身后的几位妃嫔都有些尴尬之色,倒是站在淑妃娘娘左侧的一位妃嫔,听了这话不羞不愧地站出来说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原本早上就要过来给娘娘请安,只是五公主不懂事闹了病,才不得不向娘娘告罪,吃了御医开的药看五公主身子好一些,臣妾这才来给娘娘请罪,不想路上巧遇了淑妃娘娘说是也要来娘娘这,所以才同路的。” 被这位一带头,后面的也纷纷上前请罪,听着个个都有听正当的理由。 皇后娘娘生不生气不知道,只见她似笑非笑地说:“都起来吧,本宫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既然你们都已经请罪,这次就算了吧。倒是淑妃妹妹……” “姐姐设宴妹妹岂敢不来,只是早上要服饰陛下,得姐姐宽恕才未能赶来,怎能不来给姐姐请罪。” □□裸的秀恩宠啊!简直是直接对着皇后娘娘打脸,可惜能当皇后的都不是一般人,修养功夫太好,丝毫都不为所动。 吵架不管是哪个吵法,都需要一个人来配合才行,若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另一个人完全不加理会,这架无论如何都吵不起来。 淑妃大概意识到这一点,终于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姐姐,你可不要怪妹妹,妹妹也是按陛下的旨意办事呢。” 说着不等皇后反应,朝殿门口一挥手,“马副统领进来吧!” 一个身穿禁军副统领盔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进来一甩衣服下摆单膝跪地行礼:“臣,禁军副统领马奎参加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 那位马副统领才站起来,站在一旁的淑妃就凉凉的说来一句:“好了,礼行完了,办正事吧!” 马副统领又躬身朝淑妃的方向拱手说了声:“是。” 这下不止原本默默看戏的众位命妇觉得不对劲,连上面的端坐的皇后娘娘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淑妃和那位马副统领动作。 只见那位马副统领端正的站着说道:“有人密报,后宫有人行巫蛊之事,圣上下令严查后宫众人,还请娘娘下谕搜查后宫。” 大殷后宫的防卫制度,有内外之分,比如说禁军一般是负责外围巡防,最多到宫内殿前司,基本就是皇帝上朝的大殿为线划一条,因为钦安殿靠近御花园,御花园的外围正好是禁军负责巡防的范围。 而殿前司线内的地方基本属于内宫,内宫是只有后妃、太监、宫女,是不允许侍卫出现的。 侍卫要进后宫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皇上下令,一个是皇后的谕旨。通常需要侍卫出现在后宫肯定涉及到了一些皇室隐私,皇上是不会直接下圣旨,而是以口谕的形式下令,然后有皇后娘娘下内廷谕旨并排人陪同,侍卫才能进入后宫。 不要说硬闯,或者买通小太监进入后宫,内宫也是有防卫的。内宫的防卫主要是内廷司负责,从前朝进入后宫只有一道大门,由内廷司司负责把守。 本来若是平时,内廷司负责的大门可能还有空隙可钻,但是,因为今天皇后娘娘设宴,请了众多外命妇,为了防止出乱子,基本上从皇后娘娘带人进入御花园之后,内廷司的大门就禁闭起来,只开了一道窄门,没有腰牌谕旨的一缕不允许出入。 连后宫的娘娘们,除了之前到皇后那领了今日出入内廷司大门腰牌的都不能放行。 之前淑妃身后那几个妃子之所以惶恐,就是因为她们接了谕旨也排人去皇后宫里领了腰牌,早上没来就算了,偏偏这会儿跟着淑妃一道来了。 只是马副统领的“巫蛊”二字一出,大殿一下就有些炸锅,就连皇后的脸色也首次有些变了。 自古巫蛊无小事啊!历史上但凡涉及巫蛊的无不是血迹斑斑。 第137章 阴谋初现思破局 “好了!”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被皇后的声音一震,瞬间安静下来,“都是一群有品阶的命妇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 下面站着的柳淑妃眉毛一挑,不愧是皇后,能稳坐这么多年后宫之主的人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镇定下来。 不过,柳淑妃嘴角一弯心里默默冷笑,再镇定也改变不了结局!就让你再摆摆皇后的谱! “马副统领,巫蛊可不是小事,本宫怎么没听到半分消息?”皇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马副统领,简直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请娘娘恕罪,卑职,不知。” 硬邦邦的一句话好险没噎着皇后,却也让她一时语塞。 “好了,姐姐,你就不要为难马副统领了,皇上当时下旨的时候妹妹我就在旁边,这事我知道,让妹妹来告诉你好了。”柳淑妃说完朝着今儿来赴宴的宫妃轻蔑地扫了一眼,似乎打定注意要拉足仇恨。 “皇上才不久接到的密报,上面言之灼灼,宫内有人私下设巫蛊之事,事涉——” 柳淑妃一个拉长音把殿内众人包括皇后的心都提了起来,才满意的笑着继续道:“事涉后宫众人,更重要的是还有确实证据和证人,皇上大怒这才下令马副统领来彻查此事。皇上有令,所以姐姐是不是赶紧下谕旨呢?” 皇后多年后宫经验告诉自己只怕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局,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自己就要遭殃,到时候不止是她自己后位难保,就连她的五皇子还有她身后的母家只怕都要受牵连。 只是这次她也万万没想到柳淑妃这么胆大既然不怕引火烧身用巫蛊行事,被打的措手不及,皇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来突围,只能一边沉默不语一边细思对策。 “不知马副统领接到了圣上什么旨意,竟下令由禁军搜查内宫。这后宫自来只允许有妃嫔、皇上和咱们这些服侍的人,若是禁军这般闯进了后宫哪个娘娘的宫殿,惊了哪个娘娘或是小主的銮驾不知马副统领吃不吃罪得起?” 庞公公果然不愧是皇后宫里的大总管,尖细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有一种压迫感,一时到让马副统领不知如何作答。 “没错,后宫诸人犯错,要查要搜自有内廷司负责,什么时候搜查后宫需要你们这些禁军?”被庞公公一提醒皇后立刻反应过来,厉声问道:“另外,既是皇上有旨,我怎么没见到皇上派內侍随你一道前来?” 被皇后一语中的问到要害,马副统领顿时暗暗咬牙,这还真是失误,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内宫谕旨不轻易下达,通常都是皇上要求皇后才会下谕旨,但不管如何既是皇上下令定有身边宫侍甚至有时是皇上身边的总管亲自见皇后告知谕旨内容。如果是需要禁军搜查后宫,那么也该有皇上身边的随侍太监陪同过来。 马副统领这次明显是没有任何宫侍陪同! 皇后娘娘瞬间抓住了重点就要乘胜追击,却听淑妃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姐姐是觉得妹妹我还比不上宫侍让姐姐相信吗?” 见皇后看过来,淑妃不避不躲的直视过去,“妹妹刚才不是说了吗,皇上下旨的时候,妹妹正好随侍在侧,听了皇上的旨意又想到姐姐今日设宴妹妹还没来,便自告奋勇和皇上请了这差事。姐姐这般推三阻四不愿下旨,莫不是心虚?” “柳—淑—妃!”虽然愤怒不止,但一瞬之间皇后却想清楚了今儿这谕旨,她是不下不行了。 不管这搜查后宫和巫蛊之事是真是假,但是如今被当着众多命妇面前曝出来,就已经由不得她怀疑真假了,因为不管真假,她都不得不下这道谕旨。 如果皇上下令搜查后宫是真的,她若是不下谕旨,不用多说,柳淑妃必会在皇上面前告状,甚至今天殿内的命妇一旦回去,被朝中那些大臣知道此事,肯定也会人上旨弹劾她这个皇后。虽然不至于废后,但她的后位只怕就危险了。 反之如果旨意是假,那么柳淑妃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定是要使什么招对付她。而如今她如果按照柳淑妃的算计下了谕旨,就算事后证明此旨意是假,有这么多诏命夫人作证,她的后位依旧不会受什么影响。更何况她们的算计可不一定…… 皇后的眼睛微眯几乎是转瞬间就想清楚了利弊,开口道:“好,淑妃妹妹本宫自然是信的,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本宫若是还推辞确实不妥。去,把我的凤印拿来。”最后一句直接对着身边的庞公公吩咐。 庞公公立刻躬身行礼,向后殿退下去。 趁着庞公公拿凤印的时间,皇后在柳淑妃的注视下写好了谕旨,只需盖上凤印就能下旨。 这期间柳淑妃是眼睛都不错的盯着,正好写完对上柳淑妃视线的皇后摸了摸手上的金钏,忍不住微斜嘴角:“怎么,淑妃妹妹这么不放心本宫,皇上一直说淑妃才情不俗,妹妹可要帮本宫看看这谕旨写得合不合妹妹心意?” “姐姐真会说笑,呵呵!”柳淑妃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突然眼睛一转说道:“不过这一会儿搜查后宫,姐姐的坤宁宫,妹妹可就要放肆了,这若是不小心碰着磕着姐姐什么东西,还望姐姐见谅。” “怎么?皇上不仅让淑妃妹妹帮忙转达旨意竟然连搜查这种事都委派给妹妹了?” “可不是!妹妹咋听到皇上的旨意也觉得惶恐呢,只是想到能为皇上分忧,妹妹啊,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堂堂皇后被一介嫔妃秀恩宠,也是气恼,好在一旁的秦姑姑及时拉了拉皇后的衣袖。 “娘娘,庞公公已经取回凤印了。” 果然见庞公公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想必盒子里装的就是凤印了。 看到凤印柳淑妃眼睛一亮,又趁皇后不注意和朝旁边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却让沈君芫心中电光一闪,瞬间确定,站在皇后凤椅和大殿一根柱子之间的那个白发老太监必定就只自己之前见过的多公公,因为柳淑妃那一眼是对着他使的,沈君芫甚至看到了这个老太监轻微点头回应柳淑妃。 沈君芫的心跳瞬间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连跳动一下都小心翼翼的。 那面皇后已经接过庞公公递过来沾好印泥的凤印,就要往之前写好的谕旨上盖章,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侍卫,顿时诧异的看过去。 那个侍卫也是一身禁军服饰看来是禁军旗下的,他直接跑到马副统领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就见马副统领的脸色一变,变得极为难看。 “娘娘,谕旨好了吗?”不等那个侍卫退出大殿,马副统领就开口问道。 谁知原本已经要盖章的皇后却突然把凤印又放到了一旁,“本宫倒是很好奇,刚刚那个侍卫和马副统领说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已然发现这巫蛊之事不过是有心人臆断,已经下令不用搜查后宫了?” 被皇后这么一问,马副统领的脸色更难看了,“娘娘多虑了,并非是皇上有新的旨意,还请娘娘速速下谕旨,让臣搜查完后宫好和皇上交差。” “姐姐,还是不要拖延了,误了事,皇上怪罪下来,可别怪妹妹没提醒你。” 柳淑妃不帮腔还好,这一帮腔,原本心中还有所动摇的皇后立刻坚定了起来,“误了事,自有本宫顶着,不用淑妃妹妹担心,本宫只怕没问清楚,出了岔子,到时候不说皇上就是本宫也不会饶了你们。所以,马副统领还是好好说说,刚刚那个侍卫究竟传进来什么消息吧!” 此话一出,柳淑妃顿时有些傻眼,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帮了倒忙,不自觉朝马副统领看过去,不知道马副统领使了什么颜色,柳淑妃原本有些急躁的脸色平静下来,盯着皇后沉声问道:“姐姐,这是打算违抗圣命……” “不用吓唬本宫,是不是圣命还为可知呢!” 皇后才说完这句话,突然听到旁边庞公公和秦姑姑一前一后喊道—— “放下凤印!” “娘娘,谕旨!” 回神就见原本一直在在右后侧的多公公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凤椅趁着皇后等人不注意的时候抓住凤印和谕旨朝柳淑妃处跑去。 谁知那个多公公跑了没几步差不多是才下了台阶就被绊了一跤,瞬间手里抓的谕旨和凤印都摔了出来。 “把凤印和谕旨抢回来” “动手!” “啊——” 殿内瞬间一乱,有胆小的姑娘甚至哭了起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趁着刚刚多公公被绊倒的那一下,一个小姑娘冲出来一手抱着凤印一手拖着谕旨,就跑到了已经乱成一团命妇堆里。 多公公一被绊倒,条件反射去看了一下刚刚突然滚到自己脚下的一个小姑娘,还没看清楚立刻反应过来去抓凤印和谕旨,谁知只拉得及看到一个小姑娘荡漾的发辫,等他爬起来抓住刚刚绊倒自己的小姑娘的时候,发现刚刚还趴在他脚边的那个小丫头也不见了。 “谁?” 多公公气得跳起来吼了一声。 原本还闹成一团的大殿因为多公公这一声吼得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所以停滞似得朝多公公看过去。 因为刚刚一摔,多公公猝不及防之下是直接面朝地狠狠扑倒的,这下不仅摔下了帽子,连发髻都有些乱,左手更是捂着鼻子,面色有些狰狞。 这一下大殿的众人都看清楚原本被多公公所抢的凤印和谕旨居然都不见了。 瞬间,皇后这边的人都松了口气,而柳淑妃和马副统领就有些气急。 “背主的玩意,真是活该!” 第138章 蝶变连连惊魂起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众人几乎心里同时出现一个疑问:“凤印和谕旨哪去了?” 几乎所有反应过来的人第一时间都忍不住四处查看,除了皇后和柳淑妃等人,甚至是一些命妇也不动声色地用眼光在大殿四处搜看。 刚刚多公公的那一下变故,这些人精似的命妇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柳淑妃和皇后娘娘对上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两人身后的二皇子和五皇子对上了。 五皇子要即将成年出宫建府,皇后娘娘这次的宴会不就是暗地里打着为五皇子相看五皇子妃么! 如今已成年的几个皇子里面的,大皇子虽然占了长,但生母位卑;大皇子之下就是柳淑妃的二皇子,生母位列四妃之一,是除了五皇子之外身份最贵重的皇子,而且母族柳家势力非同小可;三皇子和四皇子,生母普通,也没表现出什么才能。 可以说五皇子成年对后宫几位皇子影响最大的就是二皇子,皇子一成年不仅不出宫建府,更重要的是可以开始朝堂参政。 五皇子未成年之前,二皇子可以算是前面四个皇子里面身份最贵重的一个,朝堂上的人多少都会对二皇子表示一些倾向。 而五皇子一入朝堂,二皇子的身份优势立刻就不见了,毕竟身份再贵重还能贵过身为嫡皇子的五皇子,更何况皇位继承自古就讲究一个立嫡立长。 只是在场的命妇心里也有一个极大的疑问:就算五皇子即将入朝也不至于让二皇子和柳淑妃立即就开始对付皇后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在那!是那两个小丫头抢走了凤印和谕旨,赶紧抓住她们,抓住她们!”还是刚刚绊倒的多公公眼睛尖,最先发现了从他手里抢走凤印和谕旨的人。 殿里的人顺着多公公手指一看,见是两个小姑娘,看着年岁都不大,凤印和谕旨就在那个看起来年岁大一些的小姑娘手里。 沈家众人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两个不正是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吗! 只见沈君萝一边抱着凤印一边拖着谕旨,呃,真的是拖着,大概凤印对沈君萝来说有点大所以用双手抱着,这样谕旨就不好拿了,干脆只一手抓了谕旨的一个卷轴,其他的都拖在地上。 刚刚沈君芫认出多公公的时候就知道他呆在大殿肯定不简单,本来还以为可能会是大搜后宫时,在巫蛊上做些什么文章。谁知不等沈君芫纠结完到底如果隐晦地提醒皇后娘娘的时候,就发现了柳淑妃和多公公似乎在打凤印和谕旨的主意。 发现了多公公和柳淑妃的异动,沈君芫就一边盯着多公公的异动一边思索怎么提醒沈家众人。偏偏这时候因为混乱,命妇基本是按原来左右的座位分两边拥挤的站着,好在沈家和多公公站在一边,不仅方便了沈君芫盯梢,也方便了她行事。 等发现多公公趁着皇后等人和柳淑妃争执向凤椅移动时,沈君芫当机立断对和自己身边的沈君萝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趁着多公公抢了凤印和谕旨朝柳淑妃等人处跑时,直接冲到多公公前面一扑。 抢了凤印和谕旨多公公本来就是要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逃跑,谁知暗地里冲出一个小姑娘趴到他跟前,直接就把他绊倒了。 这还不算,多公公才被绊倒几乎瞬间反应就要爬起来,谁知道猛然感觉被人抱住了一只脚,他回头去看时,就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对着他呲牙笑,然后抱着他脚的双手一扒拉,就把他的一只鞋扒拉了下来。 他正被这小姑娘弄得有点愣的时候,刚跌出去的凤印和原本还被他拿着手里的谕旨猛地就被人抢走了。再去瞧,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发辫飞舞的背影,才想爬起去追,脚又被人扒拉了一下,直接让他再次跌了个狗啃屎, 回头看去就只看见一个拎着他一直鞋跑走的背影,那个抢了凤印和谕旨的小姑娘也一时不知道钻去了哪。 被这转折弄得有点懵的多公公干脆就反转身坐在地上,一边回神一边用眼睛在人群里四处搜寻,总算他找到,一时高兴就直接就喊了出来。 本来靠着人小腿短躲在众人中间的沈君芫和沈君萝见被众人发现,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然后立即泥鳅似地窜到沈家众人所在的地方,这时候除了自家人谁都不可靠。 太夫人等人完全没想到短短这么一瞬间发生的这变故居然还有他们沈家人地参与,虽说是和沈家一贯的宗旨相悖,但这时候来不及多想,见沈君芫姐妹来跑过来,几个大人赶紧将姐妹俩护到身后。 几乎是一瞬之间沈家人所在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真空,明哲保身的道理绝对是上京各个世家的治家名言。 如今皇后与淑妃甚至是两个皇子直接的争锋,若是两个皇子之间有一个太子那出手还能说是维护皇室正统,偏偏两个都是皇子,不管身份看起来多嫡庶有别,但在皇家这个地方,既是最看重嫡庶的也是最不看重嫡庶的,贸然出手,福祸难料啊! “哟,这不是德安家的丫头吗?这么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既然如此我就不怪罪了,只是德安啊,还是赶紧让你女儿把凤印和谕旨交给我吧,这可不是小姑娘玩东西。” 一看清沈家诸人,柳淑妃先笑着朝德安郡主开口。 不等德安回答,皇后冷笑着说:“惺惺作态!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既然凤印和谕旨被这两个小姑娘抢了去,明显就不可能给你。” “我看是皇后娘娘傻了吧,德安郡主就是下嫁了也是皇室中人,自然就是亲戚。至于凤印和谕旨,我记得这两个小姑娘是从多公公手里抢的,这多公公可是皇后你从潜邸带进来的人,人家两个小姑娘可是从你的人手里抢的凤印和谕旨,莫非皇后娘娘就以为她们是帮你的?” 听了柳淑妃这话,沈家几位夫人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这下只怕是要让沈家整个都被逼着战队啊! 一直在注意冯氏等人表情的沈君芫也是心下一沉,看来她是办一件极蠢极蠢的事。 谁知柳淑妃说完还不罢休,又对着沈家这边冲着太夫人冯氏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沈家太夫人吧,太夫人放心,既然是你们帮我们拿到了凤印和谕旨,不仅是我,还有二皇子和柳家都不会亏待你们沈家的……” “请皇后娘娘恕罪,老身见这位多公公神色有异,一时鲁莽让两个孙女夺了凤印和谕旨暂未保管,如今听了淑妃娘娘一番解释,才知是误会,既然如此凤印和谕旨还是交还给娘娘。”知道若是让柳淑妃继续说下去,只怕沈家危已,冯氏立刻打断柳淑妃的话,拿过沈君芫姐妹俩手里的东西,对着皇后娘娘跪拜下去。 冯氏一跪,沈家众人立刻跟着跪了下去。 从柳淑妃进殿始,皇后娘娘就几次明里暗里处于下风,如今冯氏这一跪,皇后娘娘瞬间就扳倒颓势,不说冯氏的一品夫人诰命就为着这一点,皇后也不能让冯氏跪,当下亲自走过来扶起冯氏,“鲁国夫人快快请起。” 冯氏原本也只是表明沈家和二皇子并无干系,也不多推辞顺势站起来,并把手里拿的凤印和谕旨交给皇后身边的庞公公。 被冯氏摆了这么一道,柳淑妃气得沉了脸色,正要发作,一旁马副统领突然小声说道:“不好,娘娘,事情只怕败露了,我听到了金吾卫正朝这边过来。” “你确定?”柳淑妃这时才真的慌了。 “娘娘错不了,金吾卫的服饰是禁军里独一份的,不仅华丽还有一种特殊的声音。听声音这队金吾卫好似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金吾卫是禁军比较特殊的队伍,虽然隶属禁军,但因为里面都是勋贵子弟组成,所以金吾卫直接听命于皇上。 柳淑妃一沉吟,继而朝着皇后娘娘冷漠的看过去一眼:“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柳淑妃,你干什么?” “干什么?皇后娘娘觉得我能做什么呢?本来想是正经从你手里拿到你最后一张皇后谕旨,不成想居然栽倒在两个黄毛丫头手里,如今我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几乎是同时马副统领不知下了什么令,原本只是守在门口的侍卫迅速涌进来。 “皇后姐姐,你可看清楚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把凤印和谕旨交出来吧,否则,哼~” 柳淑妃一声“哼”完刚刚涌进大殿的侍卫,动作一致的拔刀。 这一下让命妇群里立刻就传出了哭声。 皇后娘娘正踟蹰,庞公公声音惊喜的说道:“娘娘,金吾卫过来了!” 如果说金吾卫到来的声音让皇后等人惊喜,那对柳淑妃就是噩梦。 “去,抓住皇后,另外抓几个命妇过来,有反抗的格杀勿论。”本来以为还有点时间,没想到金吾卫来得这么快,马副统领一时已经顾不了那许多,直接下令。 马副统领并没有故意降低声音,因此殿里不少人都听到了,一直之间殿内乱成一团。 原本沈家众人是待在一处的,只是殿里乱,推搡拥挤立刻就将沈家众人挤散开,沈君芫还被人挤得跌到在地。 “君芫,小心!”萧氏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还带着一丝惊慌和绝望。 沈君芫只一偏头就见一片反光晃到她眼睛上,抬眸看去,正见一把刀对着她砍过来—— 第139章 匆匆间再出京师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大刀挥过来,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放慢,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把刀挥过来的轨迹,却怎么都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啊——” 一头大汗猛然从床上坐起的沈君芫还有点懵,萧氏已经抱着她轻怕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娘在这呢,不用怕!” 沈君芫本来想说些什么听到萧氏的低语,原本要说的话停在了嘴边,只伸手回抱着萧氏,把脸埋在萧氏怀里,只传出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沈君芫从萧氏怀里抬起头,“娘,我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萧氏摸着沈君芫的头说:“娘没事,你先睡吧,不用害怕,娘会等你睡着了再走。” 自从那日在宫里受到惊吓后,沈君芫已经一连几天做噩梦了,连沈家太夫人冯氏都很关心这件事,原本沈君芫的爹妈沈二老爷和萧氏还担心沈君芫人小被惊了魂生怕出什么事。好在沈君芫除了晚上睡觉会做噩梦,几乎没什么其他不妥。 沈君芫也知道自己这时最好是乖乖的听话让萧氏等长辈安心,因此老老实实地躺回被子里。 自从沈君芫从宫里回来,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后,萧氏就将沈君芫从原本住的地方移到了二房正院的隔间,也就是她自己住的敬贤堂正院的隔间,离得近好方便她照顾女儿。 几乎每次沈君芫一被噩梦惊醒,萧氏就出现了,每次都要等到沈君芫重新睡着才离开。 沈君芫也知道这情形,便也不多什么,只老实地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等确认沈君芫已经再次睡着了,萧氏才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叮嘱沈君芫身边服侍的丫鬟,只是萧氏不知道,她才出去沈君芫原本闭着的眼睛就再次睁开。 看到萧氏的身影彻底消失,沈君芫才回神盯着床顶发呆。 这几天频频出现在她梦里的那片刀光并不是梦中凭空出现,而是那天在皇宫沈君芫亲身经历的事。 那天柳淑妃和禁军的那个马副统领假传圣旨,意图要皇后下谕旨让内廷司放禁军进后宫搜查巫蛊一事,谁知拖到后来金吾卫前来。柳淑妃等人一时情急指示皇后身边的一位太监抢夺凤印和谕旨,结果被沈君芫和沈君萝姐妹俩从中破坏。 被金吾卫包围的禁军和柳淑妃狗急跳墙之下拔刀想要挟持皇后,当时大殿里一片混乱,禁军不管不顾之下也动手伤了几条人命,而沈君芫因为之前破坏柳淑妃等人的事,被抢凤印和谕旨的多公公记恨上,竟然趁着混乱,挥刀砍向跌坐在地上的沈君芫。 那个太监最终死在了沈君芫的面前,死前还举着刀,胸前被一支箭从后背贯穿到前胸,那个透体而出的箭头几乎就停在沈君芫鼻子前,她甚至能闻到那个箭头上滴落的鲜血的气味。 事后沈君芫才知道射死那个太监的箭是她爹沈二老爷亲自射出去的。 虽然当时沈君芫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但从那天回来开始,几乎每天晚上做梦她都能梦到那把对着她砍过来的刀,然后被惊醒。 回到沈家这几天,沈家供奉的大夫,京师名医甚至是宫里的御医都给沈君芫把过脉,结果都表示沈家六姑娘只受了点惊吓,没事。可惜,安神汤喝了那么多却对沈君芫并没什么效果,每天雷打不动的都要被惊醒一次。如今,连沈君芫自己都觉得有些习惯了。 ******* “芫姐儿,又做噩梦了。”看到夫人进屋,拿着书的沈二老爷当即放下书问道,“从宫里回来也有十几天了,怎么芫姐儿还是没有好转?” 萧氏一边换衣服一边回道:“她人小,加上身子原本就弱,这一受了惊自然有小人作祟,如今安神汤也不知喝了多少看着却没什么效果,不如明儿我带芫姐儿去寺庙里捐些香火再求张平安符。” 作为正榜科举出身的沈济堂闻言皱了皱眉头,正所谓君子敬鬼神而远之,不过想到自己的小女儿不仅没反驳想了会点点头,“也好,只当是求个安心。” “唉,你说好好的,二皇子怎么……就算五皇子要出宫建府,可比起五皇子,他都出宫建府多少年了,在朝堂上也不是没有经营,怎么就突然,害咱们家芫姐儿才第一次进宫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虽然皇族的事不好说,只是为这女儿的事萧氏也忍不住要向夫君抱怨几句。 “大概是前些日子宫里传出些圣上有意立五皇子太子的消息让他觉得觉得着急吧!”沈济堂作为简在帝心的朝堂要员,更何况沈家大老爷还是内阁阁老,多少知道些辛秘。 “怎么还涉及到了立太子,皇上真的,准备立五皇子太子了?” “到底立不立五皇子为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让二皇子知道了这个消息,进而促成了二皇子这次的逼宫。” “啊,那不是……”萧氏也是聪明人,被沈济堂一点立刻就明白过来,想必是有人觉得二皇子威胁过大,设了个局给二皇子,结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京师里风声鹤唳,巡逻的侍卫比平时多了好几波,可以说都是拜二皇子这场带着几分嘀笑皆非色彩地逼宫所赐。 “我看最近相公似乎有所犹疑,可是有什么难题?” 沈济堂看了萧氏一眼,想了想说道:“近期可能为夫会被贬谪出京。” “啊?”贬谪出京,萧氏震惊了,“因此这次二皇子的事?” “一部分吧!”沈济堂是从来不介意和萧氏分享一些朝堂消息的,特别是和沈家相关的,“这次二皇子的事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大变故,但朝堂上受到了波及,最近只怕朝堂会有一批官员都会被牵连。” 萧氏担任的问道:“咱们家不是一直都只忠于皇命,从没参与那些皇子之间的事,怎么……” 沈济堂闻言笑了,知道自己夫人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夫人不用担心,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其实这事是母亲和我们兄弟共同商量的结果。”沈家的根基终究太浅薄,虽然看起来如今沈家兄弟各有个的出息,但是一旦有任何变故沈家立刻就会楼塌人毁,更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得不早做安排。 知道不是沈家的出事,萧氏安心不少,也想到了原因,转而担心的问道:“夫君你之前就被贬谪过,这次如果再次被贬谪,会不会影响你今后的仕途……” 萧氏和沈济堂少小相识,沈济堂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一直以来为着沈家为着父兄不管是在科举还是在仕途都屡屡受挫。父子同科之时沈济堂如何就没有状元之才,只是孝道大过天;父孝之后,大哥沈济忠入京师官场,而比沈济忠还高一届更有资历的沈济堂却外放,也不过是为着沈家。 如今举世皆说沈家是“一门四进士,父子三状元”,这父子四人中唯一一个不是状元的就是沈济堂,但所有人都忘了,若论才学他才是沈家父子四人中的第一人,他还是沈家最年轻的一个进士。 萧氏和沈济堂青梅竹马怎么会不明白他心里的抱负,如今再度被贬谪,日后前程抱负,又该如何? 沈济堂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萧氏想说什么,抬手制止了她,“夫人放心,为夫心里有数。”犹豫了一下,知道这句话并不能消除萧氏心中的疑虑,说道:“大哥约莫会通过这次的事退出内阁,三弟,他也会正式跟随宁王统御兵权。” “大哥才入内阁几年,就……啊,这么说大哥是要辞官?” 沈家大老爷入内阁才不过几年,资历虽然浅,但比起内阁其他大人有一个重大优势就是才过不惑,这个年纪在内阁简直是年富力强的代表。看起来前途远大的时候退出内阁,说实话只能是犯错或者辞官,犯错,明显没有,那就只剩下辞官了。 “差不多,但也算不算辞官,总之以后大哥会专心管苍梧书院的事物。” “为什么啊?这个,这个,完全没理由啊?” 沈济堂知道萧氏的意思,说起来自从沈家大老爷入内阁,沈家三老爷夺了文武双状元,沈家就一直开始低调又迅速的发展,这猛一下的,让萧氏也倍感突然。 不过沈济堂兄弟几个既然定下了这条路自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其实这次二皇子的事也算是给我们提个醒,二皇子又不是傻子这次会这么鲁莽的出头,不仅是有心人算计,还因为他确实打探出,皇上这几年身子大不如前了。”最后一句话沈济堂的声音轻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散,却已足够让萧氏听清,顿时把萧氏震惊的瞪大眼睛。 皇上身子不好,皇子逐渐成年……萧氏瞬间明白了沈家的打算,立刻镇定下来,问道:“夫君会被贬谪到哪?” 沈济堂摇摇头,“现在还不确定,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这样也好,正好芫姐儿这次被宫里的事吓到了,换个地方也许对她来说正好可以忘记京里这些事。” 果然没过几天原本二皇子逼宫事后暗潮涌动的朝堂彻底风起云涌起来,被贬谪、斩首的大有人在,也有人趁势而起青云直上,夹在这些变动中,沈家的变故也让京师众人震惊了一把。原本前途大好的沈大老爷不知什么原因退出了内阁,据传本来要辞官的,但被皇上挽留了一把,如今在国子监任了一个闲职负责给国子监学生讲学。而一直简在帝心的沈二老爷又被贬谪了。 不管京师众人如何议论,沈家却开始低调的处理安排各项事务,沈济堂一家出京的马车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了驶出了京师。 第140章 金陵生活二三事 “噼里啪啦!劈啪啪……”长串的爆竹在热闹的街市响起,循声看去这爆竹正挂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店门口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爆竹声一停,就见一身长褂的中年人出来朝众人拱手,口里说着小店开张承蒙邻里捧场,开门头几日要给众人优惠之类的话。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众人听店老板这么一说,开店头几日衣服比正常的便宜,顿时呆不住,纷纷开始往店里涌,一时之间那新开的小店人来客往,很是热闹。 “六姑娘,看来咱们的成衣店很受欢迎呢,才开张客人就有这么多!”杏雨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斜对面那家新开的成衣店,声音惊喜地回头对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沾衣走到她身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一边关上窗,“你也不知道注意点就这么敞开着窗户,这儿可是酒楼,虽然是雅间,保不准对面或者哪儿就有人能看到呢!也就小姐宠着你,要是让周嬷嬷知道,看她怎么教训你。” 杏雨对着沾衣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一甩头跑到沈君芫身边,“姑娘,这成衣店开张看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时候回去,路上经过全福楼正好还能带一屉蟹黄小汤包回去。” “你呀!”不等沈君芫回答,沾衣先一指头戳向杏雨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一刻都不得闲,你说你就坐着这一会儿,这桌上的点心都进了你肚子,这会儿还惦记全福楼的汤包,也不知道你这么肚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杏雨和沾衣都是自小陪在沈君芫身边的人,不止主仆相得,便是两个丫鬟之间也比旁人多一份亲昵。两个丫鬟之间,一向是沾衣沉稳,杏雨活泼,像这般说话,这些年沾衣不知说过多少,因此,杏雨也不是很在意,反而皱皱小鼻子和沈君芫抱怨。 “哎呀,姑娘,你看沾衣姐姐,越来越唠叨了,再这么下去啊,就要变成另一个周嬷嬷了。” 沾衣没好气的白了杏雨一眼,然后直接无视她的得意,转而向沈君芫问道,“姑娘,依着你的主意,我看着成衣铺子这几天生意应该都不用担心,只是咱们出来也有这么会儿可要现在回去?” 沈君芫不过是借了机会出门罢了,其实对于自己名下新开的这家成衣铺并不怎么看重。 当年的宫廷事变,打断了沈家原本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年过而立不久就入阁堪称前途大好的沈家大老爷沈济忠致仕,如今只挂了虚职闲赋在家,沈君芫的爹沈家二老家才回京不过三年,再次外放出京,好在这次外放地是离京不算很远的金陵。 从沈君芫跟着沈二老爷夫妇来金陵,如今已经快六年了。这几年她算得上是安分守己,唯一胆大一些的事就是尝试着开了不少店,却也有亏有盈,才知道她前世所学所知其实于赚钱并没多大帮助,好在她也算一个投胎小能手,这辈子基本上不需要在银钱一事上锱铢必较。 “回吧!”既然已经出来看过来,如今也该回去完成自己的功课了。 金陵城传承日久,城墙之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南贵北富,东贫西贱”格局,顾名思义就是城南多是官宦或者当地世家之人,城北则是金陵富商集聚地,城东多贫民,而乞丐地痞则多集中在城西。沈君芫一家在金陵的住宅就位于金陵城东南的位置,不过三进的宅子,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在金陵城南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相当不错了。 沈君芫新开的成衣店位于城北,这里是金陵城有名的繁华街区,各色商铺酒楼都集中在这,全福楼就在这条街的中心,三面临街,四通八达,沈君芫主仆回去正好经过这。 马车略靠边停了,沈君芫和沾衣都坐在马车上等。全福楼的汤包是金陵一绝,每天买的人络绎不绝,每次都需要等上片刻功夫,没想到今日杏雨才下车须臾功夫就听见她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姑娘,我碰见了徐公子。” 沈君芫从沾衣掀开的帘子向外看,正看到杏雨两手空空笑容满面的站在马车旁。等沈君芫看过来略点头,她才退开一步,让出身后之人。 “芫妹妹。” 似清泉溪流的清越之声在马车外响起,一个年约十□□的少年一身白色儒衫,拱手行礼,起身时一脸温和的笑容如暖阳一般出现在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上。 沈君芫的眼睛暗自闪了闪,笑着点头表示回礼:“徐表哥。” 正是沈君芫大姑母所嫁之温岭徐家二房的嫡长子徐竹青。 说来和徐家兄妹二人也算是缘分不浅,当年才回沈家祖居莱州没多久就见到了徐竹青,后来进沈家的苍梧女院进学的时候还和其妹妹徐雅琴是同窗,当然算不上是好友,还有些小摩擦,不过小时候那些微不足道的任性,如今早算不得什么。 徐竹青住在沈家那会因为在沈家内书房发现了沈君芫的一些秘密,所以和沈君芫一直有不同其他人的默契。只是后来因为妹妹徐雅琴和沈君芫的一些不愉快,他多少有些羞于见沈君芫这个比自己小的表妹,以致于离开莱州到金陵求学之时甚至没有当面道别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或者当时多少有些无颜相见的逃避吧。 原本以为这许多事之后,一个待在莱州一个在金陵,两人再难之前那般的交集,万没想到一场宫廷事变,让沈君芫跟着沈二老爷外放也到了金陵,有时候缘分真是狠其妙的一件事。 徐竹青原算不上沈家正经表少爷,所以多少是受了沈家恩惠,因此沈二老爷到金陵后,他也时不时出入沈宅,只是和沈君芫这位聪慧非常的表妹之间却多少生疏了,好在两人年岁渐渐大了,本就不能如年少时亲密。 “今日书院修沐,便想来给二表舅和表舅母请安,原是要带些全福楼的点心带去给表舅母和表妹,没想到出来时正好看见芫妹妹的丫鬟杏雨,想着多半表妹也在附近,就一道过来了。” 不等沈君芫问,徐竹青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了,还略侧身,让沈君芫看到他身后的小厮徐四,徐四冲着沈君芫躬身唱诺(唱诺,一边行礼打躬一边致词),只可惜他大包小包抱了满怀,样子多少有些滑稽,沈君芫暗暗发笑。 “既是如此,我如今正要回去,表哥可要同路?” 徐竹青自是应了,等小厮牵来了马就骑马走在马车一旁。 作为晚辈来沈家,徐竹青自然要先去前院拜见沈济堂这位二表舅,沈君芫则径直回了内院。 才进自己的院子就见萧氏身边的鸣红迎了出来,“六姑娘。” “鸣红姐姐,你怎么在我这儿?我今儿一早出门了,可是让你等了?”一边笑着说话,沈君芫一边携了鸣红进屋,让人给起搬凳倒茶。 鸣红赶紧笑着止了沈君芫的好意,“六姑娘,不消让她们忙了,我是来帮夫人带句话,说完就走。” “你说,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夫人约了宋夫人和宋小姐明日去报恩寺,让我来知会小姐一声,另外明日出门的事宜也一应交由六姑娘安排。” 宋小姐啊,沈君芫撇撇嘴,“娘真是的,干什么又约宋小姐,若是要去报恩寺,我们自己去就是了。” 宋夫人是沈二老爷的下属宋通判的夫人,来金陵这几年也算是来往颇多的人家。这位宋小姐并非嫡出,而是因为生母难产去了,所以一直养在宋夫人身边,加上宋夫人的女儿早已出嫁,所以出门常把她带在身边。 沈君芫自然不是对嫡庶有什么意见,关键这个宋小姐,不知道怎么养得,看着满面春风,规矩礼仪也是丝毫不差,就是一张口说话,就一股子谄媚,不知道是因为沈君芫的爹是宋通判的上司还是因为沈君芫出生沈家。头回见面就激了沈君芫一身鸡皮疙瘩,之后都不大乐意应付她,偏偏两家走动的多,见面的机会还真是不少。 作为萧氏身边的大丫鬟,鸣红自然知道沈君芫的意思,当下笑着说道:“夫人知道六姑娘不喜欢宋小姐,只让我带一句话姑娘,叫你别丢了沈家的规矩。” “呃……”沈君芫一听就知道这是萧氏在斩断自己的后路,防着自己找理由明天开溜呢,没好气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定会和宋姐姐好好相处的!” “真是难得见六姑娘有畏之如虎的人,这位宋小姐也是厉害。” 鸣红又笑着和沈君芫主仆又说笑了几句,这才告退了出来。 第141章 隐藏在背后的人 “姑娘,明儿真要和那位宋小姐一起去报恩寺啊?”才送走鸣红,杏雨就精神不振的问道。 沈君芫回了一个你说呢的表情,“我娘为了犯着我想什么法子推脱都特意让鸣红姐姐带了话,哪里还会许出幺蛾子。” “唉——”知道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杏雨忍不住夸张的叹了口气。 看着杏雨叹完气就开始在屋子各个角落纠结和念念有词,沈君芫和沾衣对视一眼,笑了笑,默契的都当没看见。 如今正是初夏时节,虽然已经在金陵待了快六年,但至今沈君芫都不是很习惯金陵的夏日,实在是太炎热。不过趁着清晨天气还凉爽出去了一趟,尽管不到正午就回来,却还是出了一身汗。 简单沐浴换过常服的沈君芫坐在靠窗边的竹榻上手里拿着一把织金缎面团扇轻摇,沾衣拿了毛巾站在她身后正帮她擦着头发。 “沾衣,今儿新开成衣店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可有什么想法和我说说?” 沾衣手里动作不停,只是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今儿的情形倒是不差只是就像六姑娘你前头说得,如今是新开张头几天,又有那么一个好似让人占便宜的嘘头在,头先这些日子自然是不用担心,只是后面的就不那么乐观了。” 沈君芫转头对着沾衣说道:“你继续说。” 不等沾衣说话,才端了酸梅汁和凉瓜过来的杏雨把东西一放,就上前抢过沾衣手里的毛巾,“沾衣姐姐,我来我来,这些小事让我来就好,这儿有才从井里提上来的酸梅汁和凉瓜,你尝尝。” 沈君芫一看杏雨的动作嘴角一扬,对沾衣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沈君芫和沾衣难能不知道杏雨此时这些动作的意味,自家姑娘明显是两不相帮看热闹,沾衣故作苦笑的叹口气。 杏雨却忙着给沾衣献殷勤,完全没看到沈君芫和沾衣的表情官司,“沾衣姐姐你尝尝,这凉瓜才从井下吊上来的,可凉呢!” 凉瓜其实就是沈君芫前世的西瓜,沈君芫到不知前世的西瓜什么时候出现在历史上的,在这里凉瓜是前朝就从番邦之地引过来的物种,经过两三代人的种植改进之后才在大殷发展起来,虽然如今在大殷的家境殷实的人家里不算稀罕之物,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却还是金贵物品。 大殷可没有现代那些设备,夏天要吃得清凉些,一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买冰,这冰一般是冬季存下的,不过沈家自有冰窖,一般买来的冰都只放在房间,吃用的都是自家冬天存下的冰,只是沈君芫自小身体就不是很好,萧氏从来是不许她吃冰的;一种把东西放在井里冰镇,比如凉瓜和酸梅汁,酸梅汁一般煮好后放到坛子里,就可以把凉瓜和坛子一起放到吊篮里,吊到井里放上几个小时,取出来也清凉宜人,只是即使是这种冰镇类的东西,萧氏也是不许沈君芫多吃的。 沾衣接了杏雨塞到她手里的凉瓜,故意为难她:“杏雨啊,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姑娘都没吃呢,你到在这对我殷勤,要不要我找周嬷嬷教教你啊?” “啊!”杏雨一愣立刻转头冲沈君芫讨好的笑起来:“姑娘——” “我一会再吃,你们吃吧,反正这些东西我又不能多吃。”沈君芫向来是不会在这点苛责下人的。 杏雨一得沈君芫的赦令立刻又转头冲向沾衣,谁知沾衣不慌不忙的说:“姑娘的头发还没干呢,你既要帮我,还愣着干什么?” 不等杏雨帮沈君芫完全擦干头发,沾衣又指示她收拾明天准备陪萧氏去报恩寺物事,杏雨一边收拾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沾衣和沈君芫在说店铺的事,她也知道轻重不好打扰,只能憋屈的收着东西。 才收拾好,前院沈二老爷又让人传来话,要沈君芫去见客,不用说想必就是刚刚和她一道进沈府的徐竹青。 自沈二老爷一家来金陵这几年,徐竹青就经常出入与沈宅,对沈二老爷也持子侄礼,平日若是学院修沐,徐竹青还常住在沈家和沈俊熙兄弟几人同进出,让徐竹青不止和沈俊熙这些沈家少爷相熟,更让沈宅上上下下对其都极熟悉,都知道这位徐家少爷虽算不得沈家正经表少爷却胜似表少爷。 沈君芫听了下人传的话,有仔细问了几句,得知如今父母等人是在正房待客之处,这才带了沾衣出门,让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的杏雨郁闷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 “噗噗,姑娘,你看见刚刚杏雨那表情没,跟戏文里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似得。”才走出杏雨的视线,一向稳重的沾衣也忍不住笑起来。实在是杏雨一脸有话没说出来哀怨在门口的模样太可乐了。 沈君芫也笑容满面的说道:“那丫头就是心里藏不住话的,被你东一搅合西一搅合硬是把话憋了这半天,估计都憋坏了,一会儿回来你就别在折腾她了。” “她那点心思都藏脸上了,我哪能不知道,不就是明天不想去报恩寺,想让我陪姑娘你去,我其实心里早应了,只是不想这么轻松应她,原本老爷要不使人来传话,我这会已经应了,谁知,噗——她今儿运气不好呢,哈哈。”沾衣说到后来又惹不住笑了出来。 沾衣和杏雨从小一起伺候自己,沾衣年纪大些人也稳重些一直都把杏雨当妹妹,两人感情好似姐妹,沈君芫也知道如此,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过问,倒是沾衣说道:“徐家表少爷送我们回来的时候,好似是说书院修沐,那这几日表少爷应该又会住在咱家吧?” “三哥在莱州那会就和青表哥交好,而四哥最喜欢缠着三哥和青表哥了,知道青表哥修沐怎么会放他走,估计他们几个又要弄什么秉烛夜谈的事,都不过十几岁的小屁孩装什么老成学大人那一套。” 看沈君芫稚气未脱的脸流出一股不屑,沾衣笑着说:“姑娘,你这么说可不对,少爷和表少爷可都比你大,说起来,你才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吧!” 呃,沈君芫被说的一愣才反应过来,倒忘了这一茬,赶紧转移话题道:“先前忘了问题,那事情你安排好了么?” “姑娘放心,都安排好了,这一次我还特意嘱咐罗掌柜,事情就他一人知道,不用告诉底下的人,到时候肯定能骗过那人,让我们找出蛛丝马迹。” “其实,依着这几年的事情来说,那人估计对我没有恶意,只是这么一直藏头露尾的,却又硬是让我们查不到丝毫行迹,我又忍不住担心,生怕他是……”所求甚大。 沈君芫是到金陵半年左右准备开店的,那时候沈君芫才从宫廷变故的噩梦中好转不久,见女儿有兴致开铺子,沈二老爷和萧氏也觉得能有点事转移注意力,说不得对女儿更好,开铺子而已就是亏了也不打紧,因此大力支持,连沈君芫的几个哥哥都饶有兴致的一人出了一些银子给她。 第一个铺子是买点心的,到还顺利,后来陆陆续续沈君芫又开了几家不同的铺子。原本沈君芫作为金陵知州的女儿开铺子,自然是没人敢惹的,只是大殷虽然不禁止官员行商但多少是有些忌讳的,所以沈君芫就不愿借自家爹的名头,尽量低调的行事。只是沈君芫把开店这事想的太简单了,只以为有钱安排了人就能行,却不知道还得有背景。 沈君芫不缺钱,所以第一个铺子选的地方就是金陵知州府衙不远处的一条街上,那条街附件基本算是非富即贵之人,点心铺子的生意也很是不错。 只是没过多久点心铺子就陆续开始有人捣乱,也不是多过分的事,就时不时有人来挑刺什么的,骚扰的上门的客人都退避了,沈君芫这才在二哥沈俊熙的提醒下意识到,之所以一开始没人上门捣乱只是那些人不确定有能力在这样一条街开门做生意的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等发现背后没人似乎只是暴发户土财主之类的,这样的捣乱和骚扰就陆续上门了。 虽然她不想借爹爹的知州名义,但也不能想着撇清这关系,毕竟她本来就是知州的女儿,这是事实并没什么好回避。才想明白这点,正打算让沈家的管家出面算是暗暗表明这店铺背后是知州大人的时候,店铺的掌柜突然来告,说是店里的生意恢复了,不仅恢复了还更甚往昔,原来那些捣乱的人也无疾而终,再没出现在店里过。 这事沈君芫也觉得奇怪,有意让下面的人去查查原因结果一无所获。虽然能不用自家爹的知州名义就解决这件事,但一头雾水的沈君芫也有些担心,谁知之后都没发生任何事,沈君芫也只能暗暗把心放下。 如果只这一件事到还罢了,谁知,这几年沈君芫开得几家铺子陆陆续续遇见过各种问题,但似乎每次都如有神助一般总能完美解决问题,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沈君芫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关键是查不到这人的丝毫消息好似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 怕沈家人担心,这事基本除了沈君芫主仆三人和她店铺里的掌柜知情,连沈家众人都蒙在鼓里并不知情,沈家人都只以为是因为沈二老爷知州的名义,所以沈君芫的铺子才能一帆风顺。 说来这几年铺子沈君芫早开够了,这次开的成衣店其实是为了能引出那个出手帮她的人才开的,这事她和沾衣反复思量了许久才定下的主意,只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 沈君芫恨恨的说道,“这次非要抓住他的尾巴不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后面装神弄鬼!” 第142章 沈家二房的家宴 “噗——六妹妹,哟,莫非是那个不长眼的惹到了你,你给跟三哥说说是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惹咱们家六妹妹?”冷不丁一个声音冒出来,语气还尤为的眉飞色舞。 沈君芫猛一看,可不真是自家三哥那张桃花眼璀璨生光的脸,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顿时囧了,刚说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双手做了个恨恨握拳的动作,不用想刚刚自己的表情一定特别的女大王。要是可以,沈君芫这会儿简直想一甩小手帕,再捂脸泪奔,太没脸了。 “三哥你真是的,在门口怎么都不出个声啊,吓我一跳!”沈君芫讪讪的说道。 沈俊淳拍拍自己的胸口,表情夸张的说道:“三哥才让你吓了一跳了,刚在屋里听见下人说你过来了,打算出来迎迎你,哪里知道才掀了门帘子,就看到……”一个大喘气,最后居然拉出了一句唱腔来,“我那温柔可爱的妹妹究竟是哪去了——” 如果可以看到沈君芫的内心戏,现在真是一脸呆滞满头黑线。 沈君芫默默地绕过沈俊淳唱作俱佳伸出的手,沾衣低着头跟着沈君芫赶紧绕过三少爷进屋。 “哎哎,”帅气的收了动作,谁知道面前的空空如也,沈俊淳一回头就看见沈君芫一个背影,“六妹妹,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沈君芫走得并不快,没两步就让沈俊熙追上了,“三哥从哪里学了那戏子的玩意,小心让爹爹知道了饶不了你。” 沈俊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了,啪的一声打开遮了自己半边脸,用露出的桃花眼对着沈君芫飞了个眉眼,“三哥这不是知道六妹妹你是会欣赏的人才特意表演给你看的吗,其他人,嗯,我又不傻。”说着又是一个眼神飞过来。 沈君芫简直想捂脸装作不认知这号人,也不知道他三哥这几年是怎么回事,原本就是爱作弄人的性子,这几年越发放荡不羁,连沈俊睿和沈君芫这两个弟弟妹妹都深受其害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进他挖的坑里,简直堪称挖坑少年。兄弟姐妹里大概只有自家二哥能免疫,这到不是三哥沈俊淳放过了二哥沈俊熙,主要是沈俊熙技高一筹,每每沈俊淳想坑沈俊熙这个二哥的时候最后总是跳进自家挖得坑里。 沈俊淳遇上了沈俊熙那简直就是,自学成才的挖掘机工人遇到了蓝翔挖掘机毕业的人才。完全没法比啊! 刚刚沈俊淳迎出来的是沈二老爷和萧氏住的院子的院门口,从院门口到正房不过一条走廊。有个沈俊熙在身边,沈君芫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似乎没几步就到了。 才到门口鸣红就已经迎了出来,“老爷、夫人和二少爷、四少爷、徐家表少爷都在里面呢,就等六姑娘你了。” 沈君芫朝鸣红笑着点点头,算是谢过她的提醒。 徐竹青也不是第一次来,照以往的惯例,想必是中午的午宴开个家宴,如今也近午时,只怕说不得几句话就该开宴了。 果不其然,沈君芫进去和徐竹青见了礼,笑着和众人说了才和徐竹青在外面碰见的事,沈二老爷和萧氏就带着众人转移到已经摆好一大桌子菜的饭厅。 虽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但如今既不是在沈家祖宅,沈二老爷本身也不是迂腐的人,因此沈二老爷一家人的家宴气氛向来是比较热闹的,徐竹青也早习惯了沈二老爷一家人吃饭时热闹气氛,宴席上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吃完饭徐竹青先被沈俊睿拖着要带他回房请教什么,于是沈俊熙带着弟弟和表弟先回兄弟几人的院子。萧氏知道沈君芫每天中午都要午睡,因此也不留她,还特地吩咐了沾衣,沈君芫午睡的时候屋子里的冰盆少搁些冰,又拉着沈君芫好一阵叮嘱必不能贪凉,这才放了她们主仆走。 ******* 亥时的更鼓早已响过,徐竹青亲自把沈家兄弟送到门口再次拱手行礼才算真的结束了今日夜谈,最小的沈俊睿还频频回头,看起来很是不舍,大有要和徐竹青秉烛夜谈的念头,只是被一旁的兄长们暴力拖走了。 眼见这沈家兄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徐竹青才转身回了内室。 一旁的徐四关好门,跟在徐竹青身边笑着说道:“这位沈家四少爷倒是有趣,公子和他两位兄长说话时,他也插不上几句嘴,却偏偏是最喜欢跟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听,也不知他能听懂多少。” 徐竹青点点头,“是挺有意思的,俊睿的两位兄长都是机智过人,倒是他却是难得心思纯真憨厚之人,这样的人居然出现在沈二老爷这机智如狐的一家人中,也算是件稀奇事。” “可不是,怕是连他妹妹沈六姑娘都比他聪慧。”见徐竹青坐在椅子上揉眉头,徐四立刻极有眼色的给他倒上茶。 “呵!”徐竹青哼笑着斜瞥了徐四一眼,接过茶端在手里,“说到聪慧,俊睿倒是未必不及他的兄长和妹妹,只不过多一份宽厚罢了。不过你这般推崇芫表妹,怎么,看来是最近在她哪里吃了不少亏?最近外头那些事,不顺利?” “哎呦喂,我滴个少爷,您倒是好了,吩咐一句就当了甩手掌柜,可难为死小的们了,这要是真刀真枪和别家商铺商行别苗头争长短到还罢了,咱们徐家这么些年能稳稳坐稳了温岭头号商家的交椅,论做生意这绝对不是盖。可偏偏,少爷你给我们都下的是什么命令,这既要开店赚钱,还得不动声色的帮沈六姑娘,这,这,真是……” 徐四后面意犹未尽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徐竹青拿扇子狠狠敲了一下,原本要出口的话瞬间就变成了一声,“哎呦!” “我下得都是什么命令,嗯?你倒是说说少爷我下得是什么命令?” 跟在这位祖宗身边这么些年,哪里还不知道当年在徐家一众家生子中不管背景还是能力都算不得出众的自己为何能一眼被挑中做了书童,只因自己当年偷吃了住他家隔壁的二管家家里的鸡,就算被爆出来最后受罚的却不是自己……人以群分啊! 只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徐四迅速摆正脸色,大义凛然的说道:“啊?小的说什么了,哦,公子的命令,自然是英明神武再正确不过了。”说着还点点头并努力睁大他那双似乎永远睡不醒的小眼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家少爷。 “噗——”徐竹青才喝了一口茶,被徐四一番表忠心说得一口喷了出来。 等收拾干净,不等徐四的话再出口,徐竹青先用扇子虚点了一下,“行了,这些虚话就不要拿到我这里显摆了,说吧,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事情进展的不顺利?还是已经被发现了?” 虽是这般问着,徐竹青心里还是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下,“一起长大太过熟悉的小厮有时候也是一件挺让人郁闷的事啊!” 不过徐四能这么多能稳稳占据徐竹青身边下人中的第一把交椅自然不是没能力的,听徐竹青问到正事,也收了嬉笑的心,正经说道:“倒是还没被发现,不过估计也不远了。最近几次都是险之又险才避开了沈六姑娘的人,只怕这么下去迟早要暴露我们。我看沈六姑娘如今完全不需要我们出手,自己就能摆平那些事,我们的人是不是撤回来。” “撤?”徐竹青笑着说道,“为什么要撤?我们做得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只是少爷你不是吩咐我们只能暗里扶助沈六姑娘,不能暴露我们自己吗?如今这是……” “既然不是坏事,就算被知道了又如何,难道少爷我还见不得光了?” “不是不是,只是少爷当初的吩咐……”主子下的命令要改自然也要等主子来改,这是徐四老娘告诉他的道理,他一直不敢忘。 “此一时彼一时!”徐竹青按下自己暗自升起的遐思,问道:“你们一切行事照以前规矩来,只是如今也不用忌讳沈六姑娘的人,若真的发现了也无事,大不了……” “少爷以身相许,想必六姑娘定不会舍得再罚小的们了!”说完徐四灵活的躲过徐竹青再次敲过来的扇子,对着徐竹青龇牙咧嘴的笑。 “好了,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人言可畏,若斯坏了六姑娘的名声让她知道了,看你还能留下这层皮。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绷着脸等徐四带着下人出去,徐竹青下卸下脸色的表情,忍不住撑着额头暗自思量:莫非自己的脸色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既然连徐四都有所察觉,只是这……唉,罢了,顺其自然吧! 谁能想到原本只是想减轻愧疚的举动会带来这么多的变化,还是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化呢! 第143章 遇佛事寺院小住 金陵报恩寺虽不是大殷国寺,却在大殷有相当特殊地位,甚至单以佛宗的地位来论,报恩寺还要压过国寺大佛寺,因为它是天下第一古寺,这个天下不局限于大殷国土所在。报恩寺具体出现的时间已经不得而知,总之大殷开国之前它就已经以天下第一古寺之称矗立在那了,只是因为大佛寺的僧众在大殷开国立下汗马功劳,才让大佛寺越过报恩寺成为国寺。 与大佛寺的寺庙占险山而建不同,报恩寺就在金陵西郊,光寺庙佛殿客舍之类的就占地近百亩,而寺院周围西郊大半地方几乎都属于报恩寺。围绕着报恩寺周围还形成了大大小小近十来个村落,这些村落小的只几户人家,多的有几十户上百来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报恩寺的佃农。 “这报恩寺不愧为天下第一古寺,每次来都觉得它尤有禅意,与别处寺院分外不同,明明闹市之中却别有一番宁静悠远之意。” 原本经过大佛寺路上的遇袭之后,萧氏就不怎么爱上寺院,谁知沈君芫命里多劫难,在皇宫受了惊吓之后一直噩梦连连,就算沈君芫跟随家人来到金陵也不见好。一时无法的萧氏听说了金陵报恩寺的名头,带着沈君芫来了几次,不知是报恩寺真的佛法深厚还是怎么的,总之歪打正着,沈君芫的噩梦既然真就慢慢消失,自此萧氏对报恩寺是推崇备至,连本来对佛寺的不喜也消失殆尽,如今三不五时的就喜欢来报恩寺。 此时和萧氏并排走着的就是和金陵宋通判的夫人,宋夫人长得比一般女子高挑些,容貌并不出挑,只胜在一身皮肤白皙,到多出三分美来。 宋夫人其实比萧氏还年长几岁,只是萧氏的夫君可是她夫君的上官,论身份来说,萧氏比她贵重,好在这位宋夫人也是个妙人,和萧氏相处既不论年龄长幼,也不谈身份尊卑,态度自然亲善,这几年下来到真让萧氏和她处出几分手帕情来。 刚已经上香拜佛事毕,如今萧氏和宋夫人带着女儿和下人在寺院里闲逛,听了萧氏的话宋夫人笑容更深了几分,“想是丽娘你和报恩寺更有缘法,才能有这番见解,我来金陵都快十来年了,这报恩寺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回,除了觉得这报恩寺比别处更繁华些,进出的人更多些,倒是从未有丽娘这般看法。” 丽娘是萧氏的名字,能让宋夫人这般亲昵称呼,可见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娘说得极是,我也觉得沈夫人和这报恩寺极有缘法,若是跟着沈夫人来,都能觉出这寺院不同来,想必是沾了沈夫人的光!”说话的是和沈君芫一起走在萧氏两人身后的另一个看着和沈君芫年岁相当的圆脸姑娘。 这圆脸姑娘正是宋家最小的女儿,年纪比沈君芫还大一岁,她家里兄弟姐妹一共四人,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另外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宋家兄弟姐妹里只她一个是庶出,因为宋夫人的嫡女已出嫁,她才被带在宋夫人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沈君芫总觉得她在说话行动间总是带着一种谄媚,对着宋夫人谄媚,对着萧氏和她更是谄媚,也不知道宋夫人那般疏朗阔气的人怎么能容忍有这么个女儿养在身边的? 沈君芫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后,心里忍不住哀嚎:这位宋二姑娘真是,又来了,生命不止谄媚不息啊! 沾衣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面上带着乖巧实则心神早不知道飞那的模样,暗自闷笑,不过看到前面再次瞥过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提醒沈君芫:“姑娘,快走吧,夫人都看过来两次了,再不跟上去只怕夫人身边的姐姐们就要过来了。” 沈君芫闻言朝前面看去,没想到正好和萧氏漫不经心瞥过来的一眼对上,吓得她当即脖子一缩,故作镇定的装作看两边的风景看入神才发现自己离萧氏等人很远的模样,这才带着沾衣向萧氏等人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沈君芫才发现萧氏和宋夫人面前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小沙弥,看面容那高的不过十三四岁模样,那矮个的约莫也就□□岁,似乎是萧氏等人问了什么,如今那个年岁小的小沙弥正回答,隐约听到“舍利子”“开坛讲经”“高僧”之类的词。 不用沈君芫多说沾衣已经跟萧氏身边的瑶黄在嘀嘀咕咕了,萧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每次出门一般只会带两个,这次跟出门的就是有耳报神之称的瑶黄以及四个大丫鬟里最小的黛绿。 “是普道大师从滇西迎佛宝舍利子回京经过报恩寺,如今暂借住在此。” 听见沾衣清冷的声调在耳边轻声响起,沈君芫偏头和沾衣默契的对视一眼,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既然是咱们举国上下皆知的大和尚普道途径这里,想必报恩寺的方丈必会极力挽留。” 沾衣笑着应道:“可不是,更何况普道大师还带着佛宝舍利子呢。” “报恩寺里之所以被尊为天下第一寺,除了年代久远更重要的是它那号称藏有历代佛宝舍利子的七宝琉璃塔,如今普道迎回上代入滇西传道的高僧舍利路过报恩寺,若是报恩寺的方丈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君芫后半段话越说越小声,最后只剩一脸笑意。 “只是我们这般,不知道普道大师……”不等沾衣把心里的犹疑说出口,一个声音响亮的斜□□来。 “芫儿妹妹躲在这和自己的丫鬟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刚问你话也没听见。”话音还没落地,沈君芫就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人亲亲热热的牵起。 对上宋二姑娘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沈君芫多年学的礼仪终于起到了作用瞬间变脸似的带上浅笑,同时不动神色抽出了自己被牵住的手,迅速扫了下四周发现萧氏等人都向这边看,看来刚刚确实错过了什么。 被一群人盯着,偏偏自己又错过了别人的问话,怎么着都有些失礼啊,这可不符合沈君芫的淑女形象,面上不动声色脑瓜子里十万火急整个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思索怎么化解如今这局面。 好在萧氏拳拳爱女之心看不得沈君芫失礼人前,笑着给解了围,“你这丫头又调皮了,怎好当着你宋姨和宋二姑娘面如此失礼。刚刚听报恩寺的两个小沙弥说,普道大师迎佛宝途径金陵受报恩寺方丈之邀,要将佛宝暂存于七宝琉璃塔供信徒祈福七日,据说第七日普道大师还会选出一天开坛讲经。难得碰见这佛门盛事更难道碰见普道大师开坛讲经,宋姑娘提议咱们不若就此在报恩寺待上几日,既可瞻仰一番佛宝舍利子,又能聆听普道大师讲解佛经,芫儿觉得宋姑娘的提议如何?” 如果不是在人前,沈君芫就要直接扑上去抱大腿,这绝对是亲娘那—— 既然亲娘这么给力,关键时候沈君芫自然不能掉链子,“宋姐姐的提议自然是好的,只是这次芫儿是陪娘和宋姨来礼佛的,当然是听长辈的,反正芫儿是没什么关系,在家也是闲人一个,只是宋姨和娘亲可比不得芫儿清闲,就不知有没有这空闲功夫了?” “哟哟哟,还说听长辈的,你听听她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了,”宋夫人爱怜的戳了沈君芫一下,故作生气的问道:“什么叫我和你娘比不得你清闲,你这是究竟夸我和你娘,还是说我们无能,不过就几天还就没时间了,我们还就离不得了,难不成家里那么下人都是吃白饭的么?” 沈君芫笑着告饶,众人又笑闹了几句,最后萧氏和宋夫人拍板决定在报恩寺小住几日,当下一边使人通知报恩寺的知客僧,一边派人给沈家和宋家各送了信回去。 萧氏一行人作为金陵知州和通判的家眷,若是来报恩寺小住向来都是有自己固定的院落,两家的院落恰好挨着,只隔了一堵墙,既然决定在这住上几日,那就不急着今日四处逛了,倒是要先各自安顿好,因此只闲聊了几句,就跟着接到通知前来的知客僧先去安顿了。 来金陵六年,到报恩寺小住也不是第一次了,在沈家固定的院落里,沈君芫总是钟爱东侧的房间,主要是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向外看,能看到最美的七宝琉璃塔景致。 或许是因为报恩寺内七宝琉璃塔的名头响亮,寺内安排的给客人暂住的院落都是围着七宝琉璃塔,几乎在每个院落都能看到这塔,区别只在于实际远近和具体景致之间的差别。 沾衣安排好布置沈君芫房间事务的丫鬟,走到站在窗前的沈君芫身边,轻声回道:“姑娘,都安排好了,你看还没有什么吩咐?” “嗯,你安排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你也不用亲自跟着忙前忙后了,既然安排下去了那些事只管交给下面的小丫头们就行了。” “她们哪能知道姑娘你的习惯,只怕白浪费是物事。”沾衣笑得不甚在意,“只是……” “怎么?” “我们这么对普道大师,只怕他会生气吧?” “沾衣,你多心了!”沈君芫笑得满不在乎,“以大和尚那小气劲怎么可能不生气。” 见沾衣似乎还不太明白,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关键是我又不是大和尚那些信徒,谁关心他生气不生气。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啊,是大和尚身边的那些随侍不小心在金陵露了痕迹被报恩寺的僧人看到了,关我们什么事?” “关不关你的事小僧不知道,不过普道大师觉得和女施主你甚有缘分,邀你去喝杯禅茶,不知道你去还是不去啊?” 第144章 寺院禅房见和尚 打开的窗户斜前方,院门通向房门口的那条路上一个褐色□□的僧人站在院内里院门几步远的地方,在沈君芫主仆的注视下,偏头含笑双手合十以为示意。 “行痴?!”绕过素锦屏风,沈君芫接过沾衣送上来的茶盅亲自放到僧人面前,“我这儿禅茶是没有,清茶一杯,喝吗?” 茶才放好也不管行痴的反应,只管托腮问道:“是你师傅叫你来传话的?哎,我说你是怎么和我娘说的居然能让你进到这里来?” “此处是报恩寺,沈夫人事佛心笃……” “哦,借了你师傅和报恩寺的名头进来的啊!那你师傅除了请我去喝茶,还有其他吩咐没,比如传的沸沸扬扬的舍利子,会不会借我先瞻仰瞻仰啊?” 似乎是被沈君芫连珠炮似的提问和天马行空的想法噎了一下,行痴的动作顿了一下,双手合十暗念了佛偈,在沈君芫和沾衣嬉笑的眼神中站起来,用比之前快的语速说道:“师傅说择日不如撞日,他已在禅房备下禅茶,女施主若要来只管跟随小僧便可。” 沈君芫还有意逗逗这个小和尚呢,谁知他说完这些既然也不管沈君芫主仆的反应当下缓步出门了。 沈君芫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带着沾衣追出去,好在行痴并没有走远还在出了院门不远处等着,见沈君芫主仆追出来才继续朝一个方向走。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好歹让我收拾收拾再去见你师傅啊。” “都是身外俗物师傅不会在乎的。” “不过才多久没见,行痴是不是又读经读痴傻,怎么和我说话也这么一板一眼的?” “多说多错,尤其是,女施主你的话,不能多听。”行痴说完似乎怕沈君芫不信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眼睛补充了一句“师傅说的”这才继续朝前走。 硬是把一路嘻嘻哈哈的沈君芫噎的翻了个白眼,也成功使她停止了对行痴没什么意义的调侃。 ******* 报恩寺后院禅房内,一壶茶,热气袅袅。 “大和尚,你太不厚道了,什么时候我的话就不能多听了,你怎么能这么吩咐行痴呢!” 和这个外人眼里世外高僧实际酒肉和尚的普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沈君芫在他面前就从来都是没有规矩礼仪的。 “阿弥陀佛!”大和尚不为所动在面前的一杯茶推到沈君芫面前,才笑得弥勒佛似的说道:“小徒心性单纯,若是小友不起戏谑之心,小友说什么他自然是听得的,只是这对小友来说似乎有点难啊。” 沈君芫喝了口茶,斜盯着大和尚狐疑的看了看,“装!装!大和尚你再装也改变不了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那个躺在报恩寺后山敞开肚子吃肉喝酒的酒肉和尚,在我这儿啊永远都成不了得道高僧。” “在寺院念经打坐的和尚是和尚,在后山吃肉喝酒的和尚也是和尚,□□,空即是色,小友何必执着于这点呢?” “大和尚你什么时候对着我也开始叽叽歪歪念这些,干啥啊?说人话行吗?” 普道端起面前的那杯茶,热茶汤袅袅热气里,天生的那张笑脸似乎隐有沉痛之色划过。五六年前在报恩寺后山吃肉喝酒绝对是大和尚这辈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之一了,不是后悔喝酒吃肉,和尚一直就没断过酒肉,而是后悔喝酒吃肉的形象被这么个外表温顺内里狡猾的小女娃看去就算了,还让她知道了自己是天下闻名的高僧。自此大和尚就被这小女娃拿捏住了要害似得,在两人的沟通交流里从来都占不了上峰,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唉! 放下茶杯的大和尚瞬间变了个人似得,毫不客气的和沈君芫说道:“我说你这女娃子也太不厚道了吧,大和尚我这一趟去滇西命都去了大半条,本来只是去迎我佛门圣人遗骸,偏应你之求硬是给你从那带回了滇西特有的蜡染颜料和蜡染织锦,你不说给和尚我捐些香油就算了,怎么还背后坑和尚我呢?” “胡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话可不要乱说,错怪了好人小心佛祖怪罪你啊!” “整个金陵,不,全天下知道和尚从滇西迎回佛宝途径金陵的有几个人,别说那些知道和尚我是去滇西迎佛宝的人知不知道和尚我出了滇西没都两说,就是我大佛寺的主持方丈也不知道我会在回来是经过金陵,除了因为要给你送蜡染颜料和织锦让和尚师徒来了金陵,让你知道了和尚暂时停留在这,还有谁知道这事?” 厚着脸皮的机变被不容改变是事实揭穿,虽然沈君芫在普道和尚面前无耻惯了的人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嘟囔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赶巧了,谁知道你们会被报恩寺的僧人看到……” 普道拍了拍自己和弥勒佛有一拼的大肚子,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算了,虽然和尚确实被你坑了,后面的路也可能出现些小麻烦,不过,这次在报恩寺也不算没有收获,和尚我就大度不提这事了。” “不过,”沈君芫才松了口气,普道那圆盘子笑脸就出现在了她眼前,笑咪着眼问道:“说吧,你这次这么大阵仗还借了和尚作伐子是要算计谁?” 沈君芫朝后一倾,“和尚说什么呢,谁算计了,我承认啊,你的行迹被泄露我是有点责任,但最多是,管教不严导致下人泄露的你的消息,其他的事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啊!” 听沈君芫这么一说,普道的表情非常委屈,就像是小伙伴有了玩具不和自己分享一样,刺激的沈君芫激灵灵打了寒战,退离他一步,虽然这表情很自然,但一想到是这大和尚做的,就不能没法好好接受了。 普道瞪了沈君芫一眼,如果此刻他有胡子的话一定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可惜大和尚只是个面白无须的胖和尚。 “既然你没什么告诉和尚的,那你可以走了。”试探了知道沈君芫算计的对象和他无关也没有打算告知,放心下来的和尚也懒得在和沈君芫这头小狐狸耍花架子了,直接下逐客令。 “啊?就这样啊,我这就回去啦?” “请你过来喝茶,茶你不是已经喝了吗,不走还打算留下来陪和尚念经不成?” “哇卡卡,大和尚不用这么小气吧,不是说你带着舍利子吗,反正你明天都打算拿出来放在报恩寺的塔里贡七天了供香客瞻仰,不如先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你也说了反正明天舍利子要贡到七宝琉璃塔里,那你明日就去塔里慢慢瞻仰好了。” “大和尚不用这么小气吧!”眼见普道已经没有任何客气的让小沙弥开始送客,沈君芫只好放弃纠缠,“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大概是和大和尚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子,回去路上沈君芫的心情变得分外开心。 “姑娘似乎每次见过普道大师之后,心情都会很好啊!” 除了沈君芫第一次见普道是因为一个人摆脱了服侍的众人在报恩寺后山,其他时候见普道大部分时间沾衣或者杏雨都在旁边陪着,虽然其他人并不知道沈君芫见的是普道大师但沈君芫身边这两个丫鬟却是一直都知情的,连带一开始怀疑沈君芫见的是报恩寺某位大师的萧氏和沈济堂都慢慢有了普道大师虽没证实却比较肯定的猜测了。 只是沾衣一直不是很明白,普道大师看起来确实是得道高僧,为什么自家姑娘说到大师从来没有什么尊敬之意。至少在沾衣看来当年众多医师高僧对于沈君芫出宫后的持续噩梦没有办法,却在见过普道大师后,不治自愈,就足以说明问题。 “是啊,大和尚是个妙人!”沈君芫也知道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的疑惑,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解惑。 当年皇宫那场迎面而来的杀戮让她真正明白自己其实是个隐藏在人群的异端,不管外表看起来多正常,内里都隐藏了一个不见于世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并不是只带着聪慧和和善。而每晚的噩梦,那坚定挥向自己的刀光时刻都提醒自己这点,直到她遇见了大和尚。 她有一个不容于世的灵魂,而大和尚所有佛光普照下的想法、行为都是不容于世不容于佛国的。对她而言,大和尚实在是个再妙不过的人。 沈君芫不多解释,沾衣就不问,主仆两个各自带着自己的思索会沈家所在的院落。 就在沈君芫主仆慢慢走回院落的时候,金陵城内沈家的内院,沈君芫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杏雨正懊恼的恨不能狠狠锤自己几下。 怎么就贪了守在家没有宋二姑娘这点清静,现在好了,自家姑娘和沾衣姐姐都去了报恩寺,下午响还有人递了话来,说是夫人要带着姑娘在报恩寺小住几日,偏偏才开没多久的铺子出来岔子,哎呀,这种事自己哪里会处理啊!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六姑娘和沾衣姐姐都不在,这可怎么办呐? 第145章 惶急杏雨应对忙 原本沈君芫的院子里除了她这个主子,下人里就以沈君芫的奶娘周嬷嬷和沈君芫的两个大丫鬟沾衣和杏雨为首,平日里不说周嬷嬷是肯定管着杏雨的,就连沾衣都因为年纪比她大性格也比她稳重,是稳赢她一头。虽然从小和沾衣一起长大,也把她当姐姐一样敬爱,但杏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挫败感的。 谁知等沈君芫带着沾衣跟萧氏一去报恩寺,杏雨才猛然想起周嬷嬷最近因为身体不适还在养病所以并不太管沈君芫院子里的事,然后她惊喜的发现这一天六姑娘院子里似乎就她的话最管用,杏雨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本来最初杏雨也只是想到这点自己心里傻乐一乐,因为萧氏只是打算带着沈君芫去报恩寺烧个香吃个素斋下午就回来,谁知下午响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夫人带着六姑娘暂时留在寺里,还有沈君芫专门让人给杏雨带话,道这几日她不在,院里的事和外头店铺的事都让杏雨便宜行事,还特别让她多关注新开的成衣铺的事。 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杏雨还是挺开心的,斗志满满一心想趁这几天做出些成绩好让沈君芫和沾衣都刮目相看的,谁知事不从人愿。原本以为已经走上正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成衣铺子偏偏就出了问题——刚卖出不久的一批画罗衣做的舞衣过水后出现了脱色。 大殷朝的人平日对穿衣打扮很是讲究,大殷的女人更是普遍都喜欢锦衣罗裙,即使是贫家女子的箱笼里也绝对会有一两件锦衣罗裙压箱底。只是金陵本就四大名锦之一的云锦产地,此地的锦缎布匹生意甚为发达,也不缺各类锦缎和大的布行、绸缎庄。 沈君芫一开始预备开成衣铺子时就使人好好调查过金陵的布匹和成衣店情况,基本否认了做金陵现有锦缎生意的主意。恰好当时大和尚普道入滇西托人给她寄来了滇西的一些风俗见闻和一些特产,让她发现了滇西特有的蜡染和蜡染织锦,她当即给普道去信拜托他带蜡染技人和蜡染织锦。 不过从滇西到金陵路途遥远,普道的归期并不确定,再加上蜡染织锦推出之后金陵人是否接受也是未知,所以在此之前沈君芫的成衣铺子以卖画罗纱制成的画罗衣为主。 出问题的那一批衣服就是以画罗纱裁剪制成的,是铺子里第一个大单,是金陵有名的歌舞坊红罗馆订的一批画罗衣舞裙。 画罗纱的是一种轻软的丝质品,以它制成的画罗衣有颜色艳丽、轻软飘逸的特点。原本画罗纱的成本高昂,只在宫廷和部分高门流传。只是当年沈君芫从知道画罗衣开始就极喜欢,就结合自己前世知道的一些知识又特意请教了苍梧女院里有“□□无缝”之称佟云锦女夫子,对画罗纱进行了一些改进,大大降低了画罗衣的制作成本。 画罗纱的技术改进成功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本来沈君芫一开始用制出画罗纱后都是给自家使用,或者送给亲戚朋友,这回因为开店才把画罗纱拿来作为铺子的招牌来卖。果然,才推出就为成衣铺子带来大量人流和客源,也让铺子开业几天就接到了红罗馆的大单。 红罗馆的那批画罗衣舞裙是独家提供样式制作的,听说还为此专门新排了一个舞,就准备最近推出,据说给好些金陵文人名士都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到时去观看,连时间都定好了。 谁知昨天才收到的成衣会在今日浆洗时出问题。红罗馆里负责浆洗的婆子发现这些衣服一入水,衣服上的颜色居然开始褪色,等再拿起来,舞衣上的颜色就糊的不能看了。 虽然沈君芫卖的画罗纱价格有所下降,但那是和御用画罗纱的昂贵比,如果只是和普通锦缎比那绝对只高不低,加上如今金陵至此一家,因此画罗纱的价格也几乎比肩金陵风靡天下的云锦。以画罗纱制成的画罗衣价格更是不低。 红罗馆的浆洗婆子一看衣服成这样子了,可不敢担这个责任立刻把事告诉了红罗馆的红夫人,于是红夫人就带人去了成衣铺子。 不巧的是这个红夫人找来的时候沈君芫刚跟着她娘去报恩寺,杏雨接到铺子里掌柜报上来时,就让人先回了红夫人道店主人已出门下午才归。红夫人也知道这批画罗衣舞裙价值不低,怕只有店主能做主,只好先回去了,留下话说是下午再来。 掌柜的虽然把红夫人的话报给了杏雨,但杏雨想着沈君芫和沾衣下午都回来了,因此也没有太把这话当回事,谁知道沈君芫等人偏偏碰见了佛家盛事决定在报恩寺小住几天。 前脚刚接到沈君芫遣人特意给杏雨带话要她便宜行事,后脚成衣铺的伙计就来报告红夫人又到铺子里了,还点名要见店主。 那批卖给红罗馆的舞裙杏雨也是知道的,这么大一笔单,杏雨还记得当时还让铺子里忙活了好一阵。不管是布匹还是成衣,杏雨更记得她和沾衣都陪着沈君芫亲自到铺子检查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才让人送到红罗馆的。 更何况沈君芫让人制画罗纱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府里用的和送亲戚朋友的画罗纱和画罗衣都是沈君芫安排人自己从染色、织布到裁剪成衣,从没出任何问题,更没有出现浆洗掉色的问题。 如今沈君芫和沾衣都不在,杏雨只好先到铺子里见红夫人。 …… 杏雨带着成衣铺的掌柜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红夫人带来的那批已经因为褪色而颜色糊成一团的画罗衣舞裙,得出的结论不由让杏雨的眉头皱得更紧。 “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来来回回的你们都检查三遍了,怎么难不成我红夫人还故意来讹诈你们?”一直双手抱胸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杏雨和成衣铺掌故检查的红夫人早等的不耐烦了,见杏雨终于检查完站起身,立刻连珠炮似的说道。 杏雨虽然不如沾衣稳重,但跟着沈君芫这个主子身边见识也不短,府里上下那一声杏雨姑娘可不是白称呼的,真端正起脸来也自有一股气势。 “夫人说笑了,红夫人豪爽大气的声名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会做那些无赖子的事。” “哼!”虽然还有些气但被人这般奉承,红夫人也勉强露了个笑脸出来,“好,既然如此,你们也检查这么久了,怎么样,这是你们铺子卖给我们红罗馆的那批舞裙吧?” “是。” “这舞裙如今成这样的是因为颜料褪色导致的吧?” “是。” “行,既然你们都承认,那如今这些衣服我都不能用了,你们说吧,打算怎么赔啊?” “这……” 原本神色还好的红夫人一听杏雨的迟疑,立刻目光犀利地朝她看过去,“怎么,你们铺子里的衣服出了岔子还不想赔啊?或者,不会是你这丫头做不了主吧?” 红罗馆的这批舞裙不仅是铺子里的第一批画罗衣的大单,更让才开的铺子在金陵有了一些名气,更何况红罗馆预备最近推出的新舞,大半个金陵的人都直接红罗馆是因为在新开的这家成衣铺子买了画罗衣才特意准备的舞,若是……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杏雨当机立断说道:“红夫人放心,既然是我们铺子出的差错我们自然会负责,只是不知,红夫人打算让我们怎么个赔法?” 红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杏雨,说道:“你确定你可以做这个主?” “我既然出来见你了,自然是可以的。” 红夫人略沉吟片刻一拍桌子说道:“好,既是你们爽快那我也不为难你们。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红罗馆新编了一段歌舞,已经给金陵文人雅士都下了帖子,时间也都已经定好了,如今歌舞也排上了,就差这批画罗衣舞裙。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只要能在我们红罗馆开演前一天把衣服给我送到了,这事就这样了了。” 杏雨闻言眉头又是一皱,她可是听说过红罗馆上新舞的时间的,“不知,可是半个月后?” “没错!不过,”红夫人站起身来,围着她着人拿过来的那堆不能看的舞裙转了几圈,“下次我看到的衣服可不希望是这样的!我想你们既然拿画罗衣做招牌,应该不会不知道什么是画罗衣吧?” 连番应付杏雨心里已经窝了一些火,听红夫人这么说,就算暗地里简直要咬碎后槽牙,面上也只能暂时忍下来,说道:“我们的画罗衣才不会出这种问题!” “扑哧!”杏雨的话才说完,跟在红夫人身后的那个丫鬟就笑出了声,见杏雨看过了,满脸不屑说道:“说得好像更真的似的,难道这些破衣服不是你们铺子里?” “你……”杏雨满眼怒火瞪过去,好在一旁的掌柜暗暗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才让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不行,半个月太短了。” 刚刚那个丫鬟还要开口就被红夫人挥手制止了,“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我们红罗馆的新舞就安排在半个月后。” “半个月绝对不可能……” 谁知不等杏雨多说红夫人已经带着丫鬟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红夫人突然回头冲着杏雨笑了一下:“现做来不及,但我想你们铺子既有咱们金陵的知州大人做后台,托知州大人搜集一些豪门流传的那种画罗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有这种画罗纱做舞裙,红夫人我不但不追究今天这事,还亲自给你们啊,封个大红包。” 第146章 真假劫暗藏玄机 红夫人留下一句话后,潇洒的离开了,独留下杏雨和成衣铺掌柜面面相觑。 想着红夫人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掌柜担忧的问道:“杏雨姑娘,红夫人说的……” “不用担心。”见掌柜还有些担心,便解释了几句:“六姑娘的身份又没什么见不得人,这金陵但凡消息灵通有些门路的,谁不知咱们姑娘是知州闺女,这位红夫人能在金陵开下数一数二的青楼,背后自有门路。” “只是,不管如何红罗馆这批舞裙的事定要好好解决,否则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对我们店铺的不好,只好对姑娘和老爷的声誉都有影响。唉,只是红夫人的要求实在是……” 铺里的掌柜也跟着叹了口气,“若单是画罗纱虽然店铺里的存货用的差不多了,但是当初开店之前沾衣姑娘就奉命带人提前存好了一批画罗纱,如今拿出来应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要做成舞裙,半个月哪里来得及。” “对了,上次用了多久?” “上次店里所有绣娘日夜赶工也用了近一个月的功夫。” 杏雨眼睛一亮,“若是咱们店里的绣娘不能完成,那咱们再招几个绣娘一起不就行了,多招些速度不久快起来了?” 掌柜摇摇头,跟着解释道,“不行的,杏雨姑娘有所不知,这画罗衣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为画罗纱要制成画罗衣还要有专门制作画罗衣的绣娘才成,这画罗衣的轻软飘逸不仅是因为画罗纱更对绣娘有专门的要求,一般的绣娘根本不行。” 杏雨不死心的问道,“那到外面招专门会制作画罗衣的绣娘,多给些银子,肯定能招到人的。” “难!画罗衣原本只在宫里和高门流传,会制作画罗衣的绣娘基本都是特意培养的家生子,外面很难找到。咱们店里如今的绣娘都是六姑娘这一两年才培养出来的,一共才那么几个。”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真是……”杏雨急的一边转圈一边跺脚,“这样吧,你先安排店里的绣娘赶制,顺便也到处寻摸下有米有会制作画罗衣的绣娘,我先回去联系姑娘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掌柜的点点头,“暂时也只能先这样。” 既然决定了解决办法杏雨也不耽搁,从铺子后院出来赶回知州府招来人赶紧给在报恩寺的沈君芫通报消息。 …… 沾衣从下人手里接过杏雨写来的信,嘱咐人先在外间等等,自把信拿到室内给沈君芫看。 沈君芫把信展开几眼扫过,笑了一下,把递给沾衣示意她看看,“看来杏雨这回是真急了。” 沾衣也迅速看完了,附和道:“她那是知道轻重,如今金陵上下都知道红罗馆从咱们成衣铺定了这么一批画罗衣若是出了岔子,咱们这铺子不开也不打紧,本来也不缺那点银子,只是金陵知道这铺子是姑娘你开的,大半都知道您是咱们老爷的女儿,到时候只怕对老爷和六姑娘你不利。” “是啊!”沈君芫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不知道这回,‘他’会不会出现?” “应该会吧,这事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但我想消息灵通些的多半都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是碍于老爷的身份暗地里看戏吧,若是咱们能妥善处理还罢了,若是不能,只怕到时候流言蜚语也不会少。” 沾衣也不少很确定的继续说道。“咱们之前那些店铺里出现的情况还没有这次严重‘他’都出手了,这次应该也会吧。就是不知道杏雨若是事后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 沈君芫似乎也想到了同一处,跟着笑道,“自然是又生气又懊恼,可能还要对我们发点小脾气呢!” “那杏雨这封信咱们怎么回复好?” 沈君芫沉吟一会儿说道:“你就说我和娘现在在专心事佛,要暂时撇弃凡俗好瞻仰舍利佛光,不能处理这些事,只让她看着处理吧,若是实在不能解决,就等我回去再说吧。” “对了!”沈君芫突然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让杏雨可以去找找我二哥,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法子。” 沾衣不解的问道,“找二少爷?” 见沈君芫肯定的点点头,偏头略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似得一笑自去写回信去了。 …… 就在杏雨接到去报恩寺的下人带回来的回信,暗自心焦和吐槽自家姑娘的不靠谱的时候,在金陵某一处有人正向自家主人报告沈君芫成衣铺子的事。 来回报消息的下人早已经退下,徐四看了眼站在窗前的主子,犹豫了下最终只是默默站在徐竹青身后并未开口说什么。 “怎么,不想跟少爷我说点什么?”谁知徐四有意不出声,徐竹青却突然开口打破寂静。 徐四却被吓了一跳,结巴的问道,“啊?少爷,我?说,说啥啊?” 徐竹青偏头把徐四从从上看到下,“从前几天开始我觉得你似乎就有一肚子话想跟少爷我讲,怎么今天给你机会反倒不会说话了。说不说?不说那可就算了,少爷我下次可就没心情听你说了?” “少爷,你真要听啊?” “没有啊,看你憋的难受少爷我善心发作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说着伸手关窗,向摆在边的书桌走去。 徐四还来不及就见窗边已经没人,一看赶紧跟上去狗腿的说道:“想,想,少爷你别走,我没说不说啊!” “那你说吧,看在你这些年的忠心份上,少爷我勉为其难听一听。” “哎!”徐四条件反射的答应下来,正要说突然反应过来,“啊?” 徐竹青似乎也有些不耐,“啊什么啊,说不说,不说拉倒,下去吧,少爷我要看书了。” 徐四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那你保证听完不生气,我才说。” “那算了,我突然不想听了。”徐竹青说着已经拿过一本书准备看。 “少爷,我错了!”徐四赶紧伸手把徐竹青手里拿的书压下,心一横干脆说道:“那我就直说了。” 原本还想等徐竹青给个什么回应,只是见他似乎没什么表示,但也没反对自己继续说,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徐四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都倒了出来。 “少爷,我就是不明白,这些年你这么帮沈家六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说是因为这些沈家对咱们的帮助,可沈家是看在咱们家大房二夫人是沈家大姑奶奶的份上,我们若是要谢不是应该先谢谢二夫人吗?” “逢年过节我吩咐你们给二叔二婶准备的礼,难道你们都阳奉阴违没准备?” “那,哪能一样。”徐四小声嘀咕了一声,徐竹青的目光就盯了过来,赶紧继续说道,“沈家也确实是要好好感谢,但是这什么也算不到六姑娘头上吧,六姑娘上头有祖母,有父兄叔伯,就是六姑娘的二哥也比她更名正言顺吧,怎么说,那位淳少爷也和少爷相交莫逆啊。” “你说错了,不是感谢,不过是当年因为妹妹对六姑娘有些歉意,这才找补一二。” 听到徐竹青这个回答,徐四似乎瞬间理直气壮了许多,“少爷你就别糊弄小的了,这话你自己能信多少。就算你和小姐都对六姑娘心有歉意,但这些年明里暗里对沈家的帮助也够了吧,就是这些年六姑娘在金陵开的那些店,哪一个不是我们在后面帮忖着。” “不管恩情还是歉意,其实这些年少爷你做的早都还清了,这次其实我觉得我们真没必要再掺和进去了,也不适合再掺和进去了。” 徐竹青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的用茶盖拨弄漂浮的碎茶叶,“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说最后一句话吧?” “少爷,你确实不适合再掺和进去了。”徐四一听看着徐竹青认真说道:“以前,少爷你这样迟早是会让人发现的,以前,六姑娘还小,倒还好些。如今六姑娘都长大了,若是被人知道了这是,到时候对你和六姑娘都没有好处。” 眼见徐竹青什么依旧没什么表示,徐四忍不住诧异的看着徐竹青,“少爷,不会真让小姐说中了,你对,对,六姑娘……” “小妹?”徐竹青迅速抓住了重点,问道:“刚刚那些话是小妹教你说的,她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徐四忍不住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见已经被识破了只好老实交代。“老夫人和小姐都有来信,老夫人是问我少爷你这些不不愿定亲成婚的缘由,小姐是,是有些猜测,所以……” “所以吩咐你说了这些?”徐竹青突然有些不耐,“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了。六姑娘成衣铺的事你找机会送几个会做画罗衣的绣娘过去,下去吧。” 第147章 两番思量自纠结 报恩寺的这场佛事,因为有心宣传之下,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还是有不少善男信女赶过来,其中也不乏金陵城有名号的贵夫人们。 来的人多了,佛事的场面自然更是盛大热闹。 这时候萧氏和宋夫人早早在报恩寺住下占了优势,各夫人们聚一处讨论这场佛事时,萧氏和宋夫人就比旁人要多知道些,像宋夫人就很乐意时不时的给大家充当一回讲解。 来报恩寺的夫人或老夫人们多半都带了家里的女儿或孙女们一起来,沈君芫既然也在报恩寺自然不能躲在院子里不出门,因此也不是跟着萧氏见人,就是被一群相熟的姑娘约出去。 好在因为这场佛事,报恩寺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虽然仓促但安全防护什么的做得倒是很不错,若这在女眷的客舍这一片,一群姑娘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冲撞。 如此这般,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就过来两三日,若不是沾衣提醒,沈君芫没有忙得都要忘记红罗馆那批舞裙的事了。 乘着私下里除了沾衣再无其他人,沈君芫整个人很没形象的躺倒在临窗的软塌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头顶某一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样,杏雨的信里怎么说?” 前几天杏雨急派人送信来说了红罗馆舞裙的为难之处,想从沈君芫和沾衣得到些解决之法,谁知道被早有打算的两人拒绝,只给她回了一个或可寻沈君芫二哥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其实,虽然沈君芫和沾衣早有安排和计划,但对于杏雨最终会不会使得事情出现些什么其他变故,沈君芫和沾衣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姑娘这回大概可以放心了,以杏雨这回让人送上来的信和我们留下的人送上来的消息,事情确实是朝我们预期的方向在发展。”见沈君芫的模样知道她定是这几日累了,沾衣一边走到她身旁替她按摩松散胫骨,一边说道。 “鱼儿上勾了?”一听到这消息,沈君芫立刻一骨碌半坐起来,满脸惊喜的看向沾衣,眼见沾衣肯定的点头,又软泥似的躺了下去,“派人盯好了吗?” 沾衣笑着说道:“姑娘放心,那些会制作画罗衣的绣娘一出现,我们安排的人就盯上了,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怕打草惊蛇,都等着姑娘下一步安排呢!” 沈君芫继续瘫软在榻上,两眼放空状态:“那些绣娘,果然出现的很及时啊。会制作画罗衣的绣娘呢,不止出现了一个吧?” “是,一共有七人,据说她们互相都不认识。” “一共有七个啊,居然比我们这一两年培养出来的都多啊!互相不认识,安排倒是挺仔细。” “可不是,若不是这一两年我们对画罗衣的事知之甚多,只怕还真要被瞒过去了。” 沈君芫的语气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七个,上哪能一下凑齐七个会做画罗衣的绣娘。遮掩的过了,也是破绽。现在能找出她们后面的人吗?” “暂时不好说,如今铺子里没日没夜的在赶红罗馆的那批舞裙,那几个人如今除了铺子和回家基本都不去哪,也没见什么人。” “那就先盯着吧,反正也差这一时。”沈君芫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沾衣,“唉,你说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啊?如今那人应该算是我的恩人,他明明不想露痕迹,我偏要把人挖出来,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啊!” 沾衣知道这时候的沈君芫其实并不需要人回应,只笑着听着。 果然,没听到沾衣的回应沈君芫也不是很在乎,自顾自的言语道:“可是,不把人揪出来我这心里啊就跟猫挠似得,哼,没事藏头露尾谁知道打的什么歪主意……” 嘀咕着沈君芫的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睛也瞌睡似的闭上了,正在沾衣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一句:“对了,杏雨说了什么没,事情这么快解决,她应该很开心吧!” 想到杏雨信上写的,沾衣眉眼都弯了起来,“姑娘还不知道她,我看的信里写得,就差没在她自己脑门上刻上几个字‘来夸我’,上次还急慌慌的,这一次一下子就得意的不行了,我看她啊,要有尾巴只怕早翘天上去了。” 沈君芫闭着眼睛哼唧了几声,沾衣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回她是真的睡着了,小心给她盖上薄毯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 相比沈君芫主仆的高兴,徐四如今的心情实在是沮丧的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说错了话,把自家主子刺激到了,这几天徐竹青都很是有些不正常,连带让徐四这个贴身小厮这几天伺候起来也胆战心惊的,生怕再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估计自家主子就能让自己非正常拜访祖宗了。 本来自己都提着脑袋小心行事了,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碰到了几个猪下属把前几天徐竹青才安排的事貌似又给办砸了。 听了下面的人回报之后,徐四简直忍不住泪奔。 几年没出岔子的事偏这一回出了岔子,都是徐家暗地里的老手啊,就这么被几个小毛头抓住了尾巴,这是要逼死他徐四嘛! 偏偏这是一向都是少爷徐竹青亲自过问的,就是现在拖着不说怕也瞒不住,到时候只怕更惨,徐四只好带着舍生取义的心思,再次扭捏出现在了徐竹青身边。 还在专心的纠结到底怎么开口的徐四完全没发现他家少爷已经盯着他很久了。 看了半天见他还是没反应,徐竹青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说徐四啊,你是少爷我是有多不满啊,你少爷我这张山水画好好的挂在那也没得罪你吧,你说你,拿湿抹布对着它擦着老半天是什么意思啊?” 咋一听到徐竹青的声音徐四还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赶紧朝自己的手看过去,顿时一声惨叫:“啊——” 那副原本让徐竹青挺满意的特意装裱挂在书房的山水画,已经让自己擦的半边都糊烂了! “啪!”的一声徐四赶紧把自己手里的湿抹布扔掉,意图“毁尸灭迹”。 扔完发现徐竹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才想起来这动作更傻,顿时冲着徐竹青讪笑。 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挪到徐竹青身边,笑得格外谄媚,“少爷,我,这个,我……” “怎么?又从哪里学了什么大道理要给你少爷我说教啊?” 徐四浑身一哆嗦,心里暗想:妈呀,语气不对啊! 当下立刻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说道:“少爷在徐四心中永远都是最正确的,少爷说往东徐四决不敢往西,少爷说往南徐四绝不敢往北,少爷怎么说徐四就这么做。” 才说完这一段,立刻塌下腰垂头冲着徐竹青笑嘻嘻的说:“徐四就是狗胆包天也不敢对少爷你说教啊,少爷,你说是不是?” 看着徐四一顿唱念俱佳的表演,徐竹青没什么表情的盯了他一会儿,等徐四的额头都要冒汗的时候,徐竹青终于放过了他,用手上下揉了下眉头问道:“说吧,创了什么祸要少爷给你收尾?” “嘿嘿,少爷,你真是料事如神!”徐四不忘拍了下马屁,然后赶紧简洁明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总之,还是和那个沈家六姑娘有关,徐四深深觉得自己可能和这位六姑娘天生八字相冲。 徐竹青听完只淡淡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派出去的人已经被人查到了跟脚,而且人家已经快查到你身上了?” “呃,谁也没想到这次事情这么突然他们还准备了这样的后手,所以……” 徐竹青放下手里的书卷,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我徐家这些年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难道就是养出这样一些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听徐竹青语气不对,徐四立刻缩头的听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把他们送到雷叔那,交给雷叔惩戒。” 徐四一听雷叔的名头,肩膀又是一缩,只老老实实应道:“是。” “至于……”徐竹青似乎犹豫了一下,“若是六姑娘那边的人想查,就让她们查吧,必要是留点痕迹也没关系。” “那不是等于告诉六姑娘是少爷在背后帮她吗?”徐四惊叫了一声。 徐竹青身形不动,斜瞥了徐四一眼,语速缓慢地说道:“告诉她又如何,让她知道是少爷我在帮她又如何,少爷我堂堂正正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又吩咐了几句,等徐四退了出去,整个书房就剩下徐竹青一个人。 徐竹青还是保持看着徐四消失在门口的姿势,突然嘴角勾起一个笑,自言自语道:“避嫌,又什么好避嫌的,对啊,有什么好避嫌的呢,呵呵!” 第148章 蛛丝马迹现踪迹 报恩寺的这场佛事在持续七天后,以普道大师的一场开坛讲经结束,热热闹闹持续了这些日子的报恩寺开始慢慢恢复往日的平静。 为了不引来多余的麻烦,普道大师讲经结束的第二天就带着徒弟行痴低调的从报恩寺的后门踏上了回京的路。 沈君芫特意到报恩寺后门处给普道大师践行,她和大和尚忘年论交,虽然平日在大和尚跟前言行无忌放肆的很,但心里对大和尚还是很尊敬的。 普道大和尚一贯喜欢四处游历向来行踪不定,虽然在大佛寺挂单却是因大佛寺方丈曾与他有恩,有时候大佛寺的僧人几年见不到他人都是常事。 沈君芫自和他认识以来,因为知道他喜欢游历,便拜托其将游历所见风俗人文,当时大和尚未置可否,谁知此后大和尚无论到何处都不忘找驿站给她送一封类似游记的书信,让她即使困于深闺也依旧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 “姑娘,可是该回去了。”眼见普道大师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路尽头,沈君芫却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沾衣小声提醒道。 沈君芫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官道才转身朝寺里走,“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夫人知道姑娘这次出来带的人少,昨晚特意让瑶黄姐姐过来一起帮忙收拾,所以昨晚就收拾好了。” 原本萧氏带着沈君芫过来只是恰好和宋夫人约好一起到报恩寺上香,至多在报恩寺吃一顿素斋就会回转,也实在是赶巧了遇见了难道一见的佛事才临时决定多在报恩寺逗留几日,如今佛事已过,自然也是要启程归家。 沈君芫带着沾衣回小住的院落时,就见萧氏身边的黛绿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呢,沈君芫赶紧吩咐人拿上早收拾好的物品跟着登车归家。 离家几日积存下不少事,归家之后,沈君芫到萧氏和沈济堂所住的正院请安停留了一会,眼见萧氏甚是忙碌,干脆也不多打扰,自告辞先回了自己院子。 “姑娘,沾衣姐姐!”沈君芫和沾衣才进院子,老远就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然后就见杏雨猛的扑了出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们了。” 杏雨扑过来的时候,沈君芫反应迅速的向旁边一闪躲了开去,站在沈君芫身边的沾衣就没有那个好运气了,被杏雨一把扑到身上抱住,硬是逼的杏雨连退了几步都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干什么你,赶紧,起来起来!”被杏雨这么一扑坐到地上,弄脏衣服已经算是轻的,关键沾衣这会儿已经感觉屁股这么一坐都痛木了,感觉都不是自己的,顿时没好气的捶打还压在自己身上的杏雨。 杏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事了,赶紧爬起来,拉起沾衣,不好意思的问:“沾衣姐姐,你没事吧?” 沾衣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沈君芫在一旁帮腔道:“本来你沾衣姐姐啥事都没有,谁知的被你这么一扑,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听沈君芫这么一说,杏雨更是殷勤的一边帮沾衣怕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连声道歉。 沾衣还能不知道杏雨的性子,好在自己并没什么大碍,不耐烦的把杏雨的手打开,说道:“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说你这些年吃了周嬷嬷多少手板子,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还是这么鲁莽?” “哎呀,这不是太想你们了,一时激动嘛!平日里我不会这样的!这事不要跟嬷嬷说啊!”说到后面杏雨连连拱手求饶。 沾衣只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半妥协半提醒地说道:“行了,你当我是你那,没事爱嚼舌头。赶紧让开,姑娘坐了这么马车早就累了,你一直堵在这是怎么回事!” “哦哦,对!”有了沾衣的提醒杏雨也反应过来赶紧让开路,自己走在一旁还不忘诉苦,“姑娘、沾衣姐姐,你们两个真是太坏了,你们在报恩寺逍遥快活了,把我留在这里受苦,这几天我可快累死了。” 杏雨的性子,不止沾衣知道,沈君芫也很清楚,当下两人都不说什么,只听她在哪里动作表情夸张把她这几天的事通通说了一遍,还重点强调了自己如何完美解决了红罗馆那批画罗衣舞裙的事。 见杏雨满脸都是“我厉害吧,你们快夸我啊”的表情,看得沈君芫和沾衣都闷笑不已。 最后还是沈君芫难得善心了一回,给了她一句:“嗯,咱们杏雨就是厉害,这么难的事也能处理好。” 被自己姑娘夸了,杏雨顿时精神抖擞还预备再说点什么,却被沾衣直接打断,“好了,从报恩寺回来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姑娘也累了,你就别在这呱噪了,让姑娘好生休息一会吧!” “可是……” 杏雨还想反驳,直接被沾衣半拖半拽拉了出去。走出去带上门之前,沾衣和沈君芫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沈君芫点头才把门带上。 其实还在报恩寺之时,沈君芫和沾衣就商量过,这次回来要报红罗馆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杏雨。之前,一个是因为考虑到杏雨的性子当心若是她知道了实情,到时候演的不真实坏了事,才特意没有告诉她,如今事情已经大致有了眉目,就没必要在瞒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沈君芫取下挂在腰上的荷包,从里面拿出好几张纸条来,一一展开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纸条都是最近沈君芫安排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这些纸条按时间来排的话,纸上的消息是越来越多,按理说这是正常的情况,跟踪打探的越久挖出来的东西自然越多,只是不正常的是——沈君芫用手指点着其中一张纸,就是这个地方。 第一次看到这张消息传来的时候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自己手里,这张纸条却越发显得不对劲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沈君芫见一时想不到干脆把这些消息又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那个总是在背后帮自己却又一直不曾露面的人,沈君芫已经不是第一次想知道他身份,也不是第一次安排人查探了,但之前每次才查出点眉目的时候,就会被对方发现,而一旦被对方发现,立刻所有的线索都会消失不见。 可是这一次,其实对方应该也察觉了,甚至对方已经在收尾,似乎所有线索就要和前几次一样消失不见的时候,那些线索居然又出现了! 所以—— “对方故意留下破绽?” 才刚和杏雨解释完所有的事情,就听见沈君芫在唤人,沾衣和杏雨赶紧过来。 这边还在消化沾衣告诉自己的事,就听见沈君芫爆出这么一个大消息出来,杏雨一时都忘了刚刚听到沾衣所说之事后的沮丧,忍不住再次确认道:“姑娘,你确定吗?” 沾衣也在一旁表示疑问:“对啊,对方怎么可能故意留下破绽,我们找‘他’也不是这一次了,这次可是我们下了大力气才查出这些消息的,会不会是姑娘你猜错了?” 沈君芫摇摇头,说道:“不会。就像你说的,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查了,之前哪一次不是无功而返,说明对方的人在这方面和厉害,既然如此怎么可能在已经发现我们的人之后还像一无所觉一样呢?” “可能是对方并没有察觉呢?我们这次布置的这么周密,连杏雨都瞒着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可能会被对方察觉?” 杏雨一听沾衣这么说,顿时哀怨的回了一句:“对啊,你们连我都没告诉呢!” “一开始或许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们后面肯定是察觉到我们在追查了。”沈君芫叹了口气,“沾衣,你吩咐下面的人都停手吧,不用继续查了。” “姑娘,这是为何?”沾衣不解的问道。 “既然对方故意留下破绽想来也不想再藏头露尾了,那就没必要再查了,你让人送封信给对方,我直接和对方见面吧!” “姑娘,这样不妥!”一听沈君芫这样说,杏雨先表示不认同。 沾衣也皱着眉头说:“对啊,我觉得如果真是我们查出来的,反倒还好,如今若是真像小姐说的对方故意留下破绽引我们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哪?” “无事,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见他。”沈君芫笑着说道:“先按我的吩咐去办吧,到底我猜的是对是错,看对方回应就知道了。” 沾衣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一旦决定什么事是断不容别人更改的,又想着沈君芫说的,心里想着若真要见面到时多带上些人就是了,反正在这金陵城应该也没几个人敢对金陵知州的女儿怎么样。便按沈君芫吩咐自去安排人。 第149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姑娘,有回信!” 沈君芫接过沾衣递过来的纸条,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明日辰时,全福楼”七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墨迹。 不等沾衣去接,站在一旁早就心痒难耐的杏雨眼明手快的立刻就把沈君芫看完要传过来的纸条抢到手。 “咦?就这么几个字啊?”杏雨忍不住把手里的纸条翻过来仔细找找,发现确实只有这七个字才恩赏似的递给沾衣,嘴里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没劲!” 沈君芫笑着问道:“我上次让你沾衣姐姐传过去的消息也不过是询问对方能否面谈,他如今这般回过来,算是正好回答了我的问题,又有何不对?” 杏雨一手叉腰,一手挠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对自然是对的,不过我就是觉得这封信还应该写点什么啊,怎么就这么简单呢?” “写什么?时间地方俱全,你还让人写什么,难道就这么个回信你还让人家花团锦簇的写一堆废话?”沾衣没好气瞪了杏雨一眼。 杏雨自顾自的想了会,突然兴奋地跺了一下脚,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信里怎么没有解释一下呢?” 见沈君芫和沾衣和疑惑的看过来,杏雨更是兴奋的两眼发光,继续说道:“你们看啊,虽然对方是帮了咱们,但是呢,一来对方这么藏头露尾,难免让人怀疑他们的居心;二来呢,总是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们周围肯定有他们的眼线,你说这咱们能舒服;三嘛……” “嗯,一时还没想到,三就算了,就说说我前面说的这两点,对方这行为多少有些不妥吧。咱们姑娘的信一去,对方算是被直接拆穿了,这回信里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说明一下啥的?” 杏雨还得意的等着沈君芫和沾衣夸呢,谁被沾衣狠狠的戳了脑袋一下,顿时满脸疑惑地瞪过去。 沾衣见杏雨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摇摇头对着沈君芫说,“姑娘,完了,这丫头没救了,傻成这样都不开窍。” “嗯,毕竟一起长大的,我总是不会嫌弃她的。” 见对面的两人煞有其事的讨论自己,杏雨顿时不干了,“谁傻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回信本来就很奇怪啊,又不表明身份,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难道真让我们姑娘就这么去见对方啊?” “说你傻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不开窍啊?这纸条上写的全福楼是什么地方,金陵第一酒楼就不必说了,关键是全福楼那位置,四通八达的每天人来客往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在这地方见面说明对方坦坦荡荡。至于,解释不解释的……” 说到这沾衣忍不住停下又瞪了杏雨一眼,“都约了见面,什么事当面不能说,这要信上写下来,白纸黑字的若是这字条被其他人看到了,你觉得对姑娘好是不好?” “哦——”杏雨也不是真傻不过是一时想岔了,沾衣这么一说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好了,沾衣你留下安排下明日出去的事,杏雨先跟我去趟母亲那儿吧,明日要出门总该去和母亲知会一声。” “是。” …… “沈姑娘,可是来赴约的?” 沈君芫带着沾衣和杏雨才踏进全福楼,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就热情的迎了过来。 见沈君芫点头,那小二又殷勤的说道:“请跟我来,楼上的客人说了姑娘若来了直接上来便可。” 跟着那店小二登上楼梯,沈君芫随口问了句:“你可认识楼上等我的人?” 那店小二笑得一脸谄媚,“还请姑娘见谅,那客人说了只要小的给姑娘带路,不能多言。” 原也不过随口问问,听到店小二这般回答也没所谓的点点头。 那店小二带着沈君芫主仆走到二楼靠里的一个房间门口,表示就是此处,便躬身先行退了下去。 沈君芫站在门口略看了一下,偏头对右边的杏雨说了句:“敲门吧!” 杏雨的上前才要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若是沈姑娘到了,推门进来即可,无需客气。” 门口的主仆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到没什么犹豫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首先就看到了正背对沈君芫主仆站在窗边的一个身影,似乎沈君芫主仆进来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仆从模样的人,见沈君芫主仆进来,正把头抬起看了过来。 “徐四!” 杏雨一惊失口喊了出来,原来那个站在一旁的仆从竟然是时常跟着沈家表少爷徐竹青出入知州府的小厮徐四。 吃了一惊似乎反应过来的杏雨指着那个还背着着沈君芫主仆看着窗外的背影,不可置信的说道:“那,那,这莫不是,是徐家,表少爷?” 听到杏雨的声音,那人似有所觉,略顿了下转过身来,果然是徐家,徐竹青! “芫妹妹似乎并不吃惊?” 不管是杏雨的惊呼,还是徐竹青转身,沈君芫都一直都是略含笑意的看着,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并不吃惊的模样。 沈君芫低眉敛首一笑,再抬头目光沉静,似叹似释然的说道:“原来真的是徐表哥你啊!” 听沈君芫这么说,徐竹青瞬间就明白了,“原以为自己未露多少破绽,没想到,到时我自大得意了。” “我在这金陵开店原不过是胡闹玩乐罢了,未曾想能屡次得徐表哥援手。算算,这几年我也开了不少铺子,涉及的行业不少,不过即使如此每次铺子里若出现些什么麻烦事,似乎总能被人轻易解决,偏偏对方身份神秘,一直不得而知。这让我不好奇都难啊!” 徐竹青点点头,身边若是出现这么一个人还不知身份,确实会让人好奇。 “虽然表哥的人确实没留下什么破绽,可凭每次表哥的人出现的时机、涉及到的行业,不难推测帮我之人必定是大商行背景,更何况我相信除了认识我的人,其他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费心力来助我吧?” “有商行背景,又认识你,还要在金陵!”徐竹青自嘲的笑了笑,“这么一算,看来除了我芫妹妹身边确实没几个符合的。” “不!你说错了?” “哦?错在何处?” 沈君芫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符合这些要求的没有几个人,而是,只有你,徐表哥!” “温岭徐家祖上就是皇商出身,后来慢慢弃商从文,但徐家皇商的底蕴在那,即使嫡支主脉都已弃商从文,家族的生意也有所收敛,但想必,徐家这些年放弃的生意不过都是些华而不实外面看起来热闹的门面生意,而徐家的根本只怕是未动摇分毫吧?” 最后一句虽是疑问,徐竹青却从沈君芫的眼睛里看出了笃定和自信,神思一闪瞬息明白辩解无益,低头一笑。 “记得当初在沈家藏书阁偶遇芫妹妹时,我就知道你与旁人不同,没想到芫妹妹不仅见解独到,眼光也如此犀利。” 徐竹青的语气一顿,再抬头时,面上已是波澜不兴,“以芫妹妹的性子和聪慧,既然对徐家之事如此了解,想来早有疑虑,如此看来这次红罗馆的事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为了引我现身的局,就算我不出手芫妹妹的成衣铺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想见一见一直在幕后帮我的人是真,但红罗馆的事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局,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沈君芫说完,和沾衣对视一眼,示意其上前解释。 沾衣点点头,对着徐竹青解释道,“我们姑娘新开的那家成衣铺子原本需要一个名头彻底打入金陵的市场,也没想到红罗馆的馆主红夫人因为画罗纱的罗字与红罗馆相宜,二话不说定下那批舞衣,所以……” “所以就一箭双雕,既打响了铺子的名气也见到了我这个一直藏在幕后不知目的的家伙!” 沈君芫暗道确实是如此,而且若是没有红罗馆的事,其实她和沾衣也确实是另外设了局等着徐竹青落套,这样说起来她多少没有那样理直气壮。 不过既然做了,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不过须臾功夫沈君芫的心绪就平静下来,“我爹是金陵知州,掌金陵一应军政事务,我虽然不知政事但也知道这金陵官场上下未必人人如面上那般同我爹亲善,从前不知是徐表哥你,自然对隐藏幕后之人的目的报以怀疑,若真是好心也罢,若是包藏祸心,我岂能给爹爹带来祸事。”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包藏祸心?”徐竹青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你会吗?” “呃……”徐竹青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挑了挑眉,“自然不会。” “我也相信徐表哥肯定不会,不管是以沈家和徐家的关系来论,还是以表哥你和我们家的关系来说,表哥怎么可能包藏祸心,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表哥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既然已经说开,沈君芫反倒沉下心来,定定的看着徐竹青,问道:“表哥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 第150章 猝不及防表心迹 从全福楼回来已经有几天,可沈君芫依然忍不住想起最后她和徐竹青的那段对话。 原本沈君芫也不过是却有些好奇心,加上和徐竹青既算亲戚又极相熟,自然没有好顾忌,一时难免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其一直暗中相助的原因,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那个答案。 那日沈君芫追问徐竹青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帮忙。 沈家和徐家既有亲戚之情,徐竹青和沈家二房也甚是亲厚,沈君芫作为沈家六姑娘若是开店遇阻,徐竹青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出手相助都说得过去,唯一让沈君芫不解的是他为何不大大方方,反而这般藏图露尾反而显得失了世家仪态。 “为何?哪里有那许多原因,难道我不能或者不该帮芫妹妹吗?” 当然是能的,只是,“徐表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君芫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竹青端茶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徐竹青那双如渊似海的眼睛盯了沈君芫好一会,沈君芫甚至能从那双眼睛的倒影里清晰的看到自己倔强又疑惑的神情。 大概是沈君芫当时太过努力去表现的倔强,以至于听不出当时徐竹青一开始玩笑般拒绝的借口。 “不是这个还能是那个,以亲戚论我是你表哥,以情分论我和你几个哥哥都相交莫逆,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既是正常的,为何要一直故意藏匿身份?” “你怎知是故意?你又怎知,这不是我一向行事风格就是如此?” “我记得三哥和我说过,不管在苍梧书院还是在徐家人人都说,徐家十一郎一向光风霁月、磊落大方,行事风格从来都是一派君子气度,难道表哥要告诉我这些都是错误的,是三哥骗了我?” “光风霁月也好,光明磊落也罢,却都不代表我做什么事都要昭告天下。” “这件事哪需昭告天下,只需让我知道,亦或是提点我父母兄长知情便可,但表哥似乎不但没有这么做,还有意回避我派出人对你身份的试探?” “举手之劳,自然施恩不求报。” 如果沈君芫当时知道,后面会问出那个答案,或许…… 可惜有些事终究不是如果可以避免的。 徐竹青再三的回避不但没有让沈君芫知难而退,反而更激起了沈君芫寻根探源的心,甚至不惜连连言语相激,把徐竹青逼得一阵沉默之后,终于说来一句—— “若是我说这原因不能为第三人知道,芫妹妹也要听吗?” 一室默然,沈君芫的目光也不由闪烁了一下,若不是徐竹青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概是看不到这细微的变化。 原本徐竹青以为这次大抵只能到此为止,心底已经升起一些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懊恼的情绪,谁知沈君芫却在一阵静默之后,对一旁的沾衣和杏雨吩咐道:“咱们出来的时候小哥哥不是说想吃这儿的蟹黄小汤包吗,你们俩去问问,能不能让全福楼的师傅现做一屉,顺便再挑些新出的点心,一起装了,一会儿好带回去。” “是。”不等杏雨开口沾衣先开口应道,并干脆的把明显还想说什么的杏雨拖走。 徐竹青身边的徐四也是个机灵人,不等徐竹青先示意,也跟着告退出来。 “没想到芫妹妹竟是个执着的人。”几乎徐四带上门的那一刻徐竹青的神情多了几丝莫名慎重。 “我未必是执着的人,只不过,一定不是喜欢逃避麻烦的人。”停了一瞬,沈君芫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问了一句,“这次如果不是表哥的人有意透露,我想我安排的那些人只怕查不到表哥这儿吧?” “其实,当年只是偶尔听说你在金陵隐匿身份开店遇到些麻烦,我不过示意徐家在金陵负责相关生意的掌柜给予你一些便利,并未做什么。当时见你有意隐匿身份,想来也不愿让人因此通过徐沈两家的关系想到你,所以当年行事之时也就没有透露身份。” 沈君芫略一想就知道徐竹青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当年自己初在金陵开店铺之时年纪尚小,到金陵也不到半年时间,只想当然的以为凭借自己那不为人知的经历和见识,定然能在金陵风生水起,最终惹来不少麻烦事和笑话,最后终究还是靠着沈家和金陵知州之女的身份才勉强站住脚。 可是,自己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那这次为何又突然有意留下线索让我的人寻根溯源找到表哥你?” “有意留下线索……这到算不上,不过下面的人确实出了些纰漏,更何况不是你一直在查我的消息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既然并非心怀叵测之徒,下面的人又正好出来岔子,既然天意如此,索性顺其自然。” 沈君芫沉吟了一会,起身郑重给徐竹青行了一礼,“是我鲁莽了,还望表哥原谅。” “虽然表哥只是说些许便利,可这些年从我身边知情的沾衣到外头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清楚,我这个沈家的六姑娘的在金陵开店做生意,除了有沈家和我爹这位金陵知州在背后撑场子还有一位神秘的生意场上的贵人相助。只是此人神秘从未有人见过,不少人都猜测,多不过觉得是沈家亲朋或是我爹故旧暗中帮忙,甚至和我沈家有姻亲关系的那几家还被反复猜测过。” 见徐竹青依旧端坐如常,神色不动,沈君芫笑了笑,继续说道:“倒是徐家,子孙善经营的名声在外,又和沈家是姻亲本该被重点怀疑的,却不知是为何,那许多的猜测声中居然从未听有人说到徐家,更何况表哥你这个徐家十一郎还一直在金陵求学,表哥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许是外头人都觉得,我这个徐家的少爷既然就在金陵,又时常出入知州府,还和沈家关系亲近的很,若是徐家要出手帮忙,何需那般麻烦。” “这么说,表哥也觉得麻烦,那为何还要一再这般麻烦的出手帮我?” “慢着!”不等徐竹青开口,沈君芫就抬手制止,“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表哥还是不要再拿什么感激当年事之类的借口来敷衍我了。” 徐竹青略一低眉,再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君芫说道:“好,芫妹妹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我若是再推三阻四却不应该。” “当年在沈府偶然听闻芫妹妹开店遇挫,确实是一时起意吩咐了一句,过后却并未多关注,不过下面的人都知道我这些年与沈家二房关系亲善,因此不免有些心思灵活的便自作主张一些。后来下面的人来报,我才知道。我知道芫妹妹的性格,向来是不喜欢他人多干涉的,好在他们还算聪明并没有自以为是做什么,只多关注了些。因此当我知道的时候,还意外发现芫妹妹还有那许多奇思妙想。” 喝了口茶,徐竹青继续说道:“芫妹妹可能不知道,虽然我暗中似乎帮你良多,但芫妹妹在店铺上的那些奇思妙想其实也帮了我良多,我名下几个铺子和几桩相关的生意因为这些奇思,可是没少赚啊!只是,对芫妹妹的奇思不告而取非君子所为,所以我让人将相关店铺收入的一成一直给芫妹妹预留着,如今也有不少了,明天我就叫人给芫妹妹送去。” “推辞的话就不忙着说了。”好似知道沈君芫要说什么,徐竹青抬手制止道:“在商言商,芫妹妹应该知道这原是该有之义,而且一层利实在算不得什么。” 沈君芫知道徐竹青的意思,就像自己的成衣铺子有人画了新花样子,自己花钱买来是一样的,而且想想徐竹青说的不过才一层利想来确实不算什么,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头表示认同。 见沈君芫同意,徐竹青又接着往下说道:“发现芫妹妹的那些奇思妙想,我也不由对你关注的多些,可越是关注越发觉得你的与众不同。”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看看你还有哪些奇思妙想,慢慢的变得不由自主的开始了解你全部的想法,虽然知道你更喜欢自己解决麻烦,却总是忍不住在看到你烦恼想办法的时候,着人顺势帮你一下。” “原本我也不明白我为何会如此,芫妹妹,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沈君芫这会儿半垂着眼,似乎完全不在听,好在徐竹青也并不是真的要问一个答案,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大概是这些变化太潜移默化,连我自己一时都没注意到,直到前阵子有人提醒我,直到最近芫妹妹频频出动人手要找出那个一直背后帮你的人,我才猛然发现。” “对于一直想问的问题,前阵子我也在想为什么,不管我是出于对沈家的感激还是和你几位兄长们的感情,都不该这般藏藏掖掖的暗中帮你这许多年。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因为——” 徐竹青停顿了一下,等沈君芫抬眼看过来,才定定的说了一句,一句话石破天惊。 “芫妹妹,我心悦你呢!” 第151章 让人吃惊的红利 “姑娘,姑娘……” 沾衣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沈君芫的沉思。 “徐家表少爷差人来说他得了一批上好的文房用品,给老爷、几位少爷和姑娘各送了一份,姑娘这份我给拿来了。” “嗯,你先放书房吧!” 自从来了金陵,徐竹青和沈家二房的人来往亲近,经常像这般不时送些什么,沈君芫到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说完,见沾衣居然站着未动,脸上的神情还有些犹疑,狐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徐家表少爷今日送来的与之前的有些不同……” 沈君芫闻言转头向沾衣手上拿着的东西看过去,“不同?什么不同?” “之前表少爷送礼都是送到夫人那,再由夫人房里的姐姐或小丫鬟送过来,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表少爷身边那个徐四居然亲自送到二门来了,而且——” 沾衣把手上抱的盒子放到一边,又从那堆盒子里拿出最上面那个明显不同的食盒来,递到沈君芫面前,“而且还特意提醒,说这是专门给姑娘你的。” 沈君芫一愣,“专门给我的?徐四就这么和你说的?” 虽然徐竹青和沈家二房关系亲近,但是沈家后院也不至于这么没规矩,如此容易授人以柄的话应该不会出现。 “那倒不是,夫人房里的嬷嬷在一旁陪着呢,徐四只是说他亲自过来就是代他家少爷给姑娘你赔礼的,说是前几日在全福楼不小心撞坏了姑娘的糕点,特意赔给姑娘一份。” 沈君芫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当下接过沾衣递来的食盒。 这盒子是个双层的,那六角的外形一看便知道是全福楼独有的六角食盒。打开盒子,头层放着一份糕点,拿开第一层食盒出现的还是糕点。 里面应该有什么吧,沈君芫有些不确定的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看。 “哇,全福楼的点心!”刚从外面回来杏雨一眼就看见了沈君芫面前的食盒,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姑娘,你和沾衣怎么不吃啊?” “你就知道吃!”沾衣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杏雨的脑袋,她是清楚沈君芫打开盒子并不是要看点心,但是盒子里除了点心居然什么都没有,忍不住也有些疑惑莫非自己理解错了徐四的意思,“姑娘……” 沈君芫也正奇怪,她到不觉得是沾衣会错了意,这个被特别提醒的盒子里肯定不止有点心,关键是她刚刚仔细看了这盒子,确实就是全福楼最普通的食盒,绝对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又仔细看了看被一层层摆开放到桌上的食盒,沈君芫灵光一闪看向某处。 一旁的沾衣马上就明白沈君芫的意思,立刻把第一层食盒里的点心都端出来,然后拿起食盒第一层的盒屉翻过来…… 果然!有一个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的信封出现在眼前。 沾衣把信封拿下来递给沈君芫,一旁塞了满嘴点心的杏雨也瞪大眼睛看过来。 沈君芫接过信封捏了捏感觉似乎没什么东西,当下从信封里抽出两张折叠的纸张来。把两张纸打开才发现,其中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而另一张则是一封简短的信,只表达了银票数额乃五年红利。 “哇噻,两千两,是两千两耶!”杏雨冲过来一把把银票抢在手里,两眼放光的说道:“好多银子啊!” 确实,好多银子! 两千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了,要知道如今沈家未出嫁的姑娘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八两,即使按信上所说,这是五年红利,那平均一年红利有两百两也是非常不过,更何况,徐竹青曾说这是不算什么的一层利! “一层利……算不得什么……”沈君芫拿着那封信不自觉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 正对着银票傻笑的杏雨,大约是因为抢银票站的离沈君芫近,隐约听到了她的自语,忍不住问道:“啊?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张银票沾衣帮我先收起来吧!” “啊,就收起来啊?”杏雨立刻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拽着那张银票,眼巴巴的看着沾衣铁面无私地抽走那张银票收了起来。 …… 又细细刷了一层染料,沈君芫才示意沾衣把自己眼前的这张纸放到一旁阴干。 一直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的杏雨见沈君芫终于弄完总算松了口气,“姑娘,累了吧?要我说,姑娘你何必这么辛苦非要自己动手做这些,雨花小笺反正我和沾衣姐姐都会,交给我们不就行了。” 雨花小笺是沈君芫闲极无聊弄出来的一种笺纸,是用毛笔或毛刷把纸上涂上染料再阴干使用的彩笺。上色用的染料是由金陵特有的雨花茶茶叶捣成泥加清水,并加了胶质调制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染料用的茶叶,雨花小笺阴干后除了带有淡淡了青绿色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沈家上下都很是喜欢,尤其是沈君芫的老爹和几位哥哥更是推崇。 难得这几日天气好,上午又收到了徐竹青送来东西里有几刀上好的纸,一时心血来潮就带着沾衣和杏雨两个忙和着制作些雨花小笺出来。 沈君芫在杏雨的服侍下净了手,这才解释道:“上次三哥就和我吵嚷说让我给他再送些雨花小笺去,他那儿的都用完了,正好今日兴起,就多做一些,也算不得什么累。” “再说这新做的雨花小笺若做得少了单给三哥送,爹爹和其他哥哥们怕不乐意了。” 虽然沈家孙辈里并不缺少姑娘,但谁让二房就沈君芫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呢,沈二老爷和沈家二房的各位少爷表示:我家闺女(妹妹)最腻害! 杏雨偏头想了想自家老爷和少爷们一脉相传的傲娇表情,顿时眉眼笑成月牙状,猛点头:“可不是可不是,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听说上回少爷们被老爷罚抄书就是因为老爷觉得姑娘给他送的点心比少爷们的少……” “哎呦!”正说的开心的,突然脑袋被敲了一下,杏雨回头一看是沾衣,顿时忍不住问道:“沾衣姐姐,你打我干嘛?” “我看你是皮又痒吧,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居然涉及到老爷少爷,现在还敢拿到姑娘面前说嘴,这么不长记性,小心嬷嬷的戒尺可是不留情的。” 杏雨撅着嘴,小声嘟囔:“嬷嬷明明不在<(-︿-)>!” 见沾衣显然还想说道杏雨,沈君芫赶紧拦了,“好了,好了,你也知道她的,是有分寸的,你先上外头看看,好像是母亲身边的瑶黄姐姐朝这边过来了。” 沾衣听了透过窗子朝外看了眼,果然见道瑶黄的身影正朝这边过来,赶紧出门迎着。 “你也是,沾衣说的也没错,虽然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但以后这些话万万不能说了,免得在我面前一时说习惯了,在外头漏了嘴。”沈家的家风规矩还是很严谨,沈君芫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纵容让身边的人授人以柄。 杏雨喃喃称是,见她明显听了进去,沈君芫也不再多说。 沾衣出去迎时,瑶黄已经走到院子了,不过一小会,瑶黄就跟着沾衣走了进来。 不等瑶黄开口,沈君芫先笑着说:“瑶黄姐姐可是许久不来我这了,这回怎么有空过来?” 瑶黄闻言笑着回道:“姑娘这儿我自然是想常来的,只是黛绿那个小妮子贼精,又惯会偷懒,最近总想着跑姑娘这来,连她自己的活都扔给我们几个呢,我可是忙得走不开脚,今天还是趁着黛绿不在才揽了这跑腿的活来姑娘这儿,也得件什么新鲜物事!” 瑶黄的话说得俏皮,惹得众人笑了一阵,这才说明来意。 “我就是来给姑娘带个话,徐家表少爷下午过来了,夫人说晚上要好生收拾一桌晚宴,让姑娘早些过去帮忙。” 瑶黄的话一说,沈君芫就知道萧氏是要亲自下厨。这一两年萧氏为了手把手教沈君芫厨艺,经常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并在下厨的时候把沈君芫叫到厨房打下手。 “徐家表哥?他上午不是差人送了东西过来吗?”若是下午就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瑶黄先一笑,才说道:“说起这事,夫人也有些哭笑不得呢,表少爷是被老爷从书院里拎回来的,还有几位少爷也一道被老爷带回来了。” “啊?” “老爷今日去书院考校学子,听说表少爷和几位少爷都表现极好,让老爷很是满意,考校完还不满足,把表少爷和几位少爷一并从书院带来回来,说是书院的考校都不算什么,还要好好考校一番,这会儿人都在老爷书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