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偷 暮春时节,谷雨将至。 烟雨微茫,天地之间似乎也变得朦胧微妙起来。 十几丈宽的南流河依山而转,秀美的山峰跟岸边的竹林倒影水中,几条竹排荡过,宛若青山顶上行。 南甘村便安然卧在这青山绿水之中。 村四周山上竹林青翠,然村前田地之中也若竹林,根根挺拔,随地势宛然起伏,暖风吹过飒飒作响。 “甘蔗叶子青又青哟喂—— 身上衣衫破又烂, 半碗米糠半野菜, 过了今年过明年, 无道理,无道理, 年年把这甘蔗种啊哟, 尝不到一口甜蜜蜜……” 粗犷的歌声回荡在这山野之中。 唱歌的汉子赵老抠摇摇脑袋,吼完这山歌,心里并未痛快一些。 他的眼神跟这天气一样迷茫。 自从为了赚那每日五文的工钱去榨糖坊扛甘蔗扭伤腿之后,本就恨不得一文钱摔碎分八瓣花的赵老抠只能更抠了,好在春日里有漫山遍野的野菜,要不然就真揭不开锅了。 这两日养好一些,他扛着铁锹往屋后菜园子去翻地,再如何,日子也是要过下去不是。 想着村里那大片的甘蔗林,长势喜人,等秋后估计能有个好收成,他这才松快一些。 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赵老抠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菜园口。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小偷!第二反应是,扭头就跑。 呆在园子里的满意,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一个灰褐色身影一闪而过,她手里还抓着带着水珠的白萝卜,也不知道是放是拿。 几息过后,满意回过神来,自嘲笑笑,用地里杂草胡乱擦干净萝卜,要不是手有瞬间的发抖泄露了心绪,丝毫看不出来异样。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来,往菜园口望去,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慢慢退到菜园一侧,熟练地爬过矮墙,翻到墙另一边的糖寮里。 却又不忍马上离去,偷偷往菜园这边瞧。 “哎哟哟,赵老抠,你被鬼撵了!跑得跟兔子似的,这腿不要了!”粗声大嗓的妇人声音传来。 赵老抠脸色有些发白,似才觉到痛苦,却是急道:“哎哟哟!你吼什么吼,有什么——” 哎哟哟长得五大三粗,见赵老抠神色严厉望着自己,说话跟放炮仗一般,“我这哪句话说错了,你着个什么急!这要真的再伤了,以后就是去新甘村扛甘蔗五文钱一日的工钱你都赚不上,看你不说连糠拌野菜,就连草都吃不上了,说来这新甘村也是心黑……” 满意听着这两个人一言一语,一个有些急眼要阻止,另一个则是独自数落不停。 她眉头紧皱了起来。 南甘村日子难过,她也是清楚的,不管是村里人破败的茅屋还是菜园子里种的东西,疑惑是挂在屋檐下随风摆动的红辣椒,处处彰显艰难。 即便心里已经有准备,但听到这话的时候,满意还是吃了一惊,宛若那自欺欺人的窗户纸被捅破一般,她心里说不出是愧疚还是难受,五味杂陈,就连那个萝卜也变得烫手起来。 外面赵老抠跟哎哟哟的对话还在继续,满意却没有心思继续往下听了。 “五文钱,五文钱……”满意嘴里细细念叨几次,心里升起细细碎碎的苦涩。 这里的五文钱是多少呢,最多只能买半斤猪肉,两块半的米糕,却是一个赵老抠这般壮劳力一日的工钱,如牛马一般劳作,流淌下那么多的血汗,却换不回半斤糖! 背甘蔗是重体力活,过百斤的东西就这么往背上驼,在甘蔗地与糖坊间蚂蚁般往返,后背经常是一道道的血印子,就这一日才给五文钱,也太欺负人了! 满意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仿佛能看见自己从前吃过的东西,化作那压在赵老抠们身上的甘蔗,压得他们原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肩膀,又往土地弯了弯。 她抓紧拳头,暂且收回思绪,在糖寮之中翻出一团黑漆漆用叶子包着的东西。 拿起来就往外走,正要翻墙,又犹豫起来。 片刻,她从一个残破石臼之中把枯草拿走,翻出一张粗糙的黄裱纸,又从简易的灶里挑挑拣拣,选出一根炭头权当做笔,刷刷就画起来。 太简单了,希望能够看得明白吧。 做好这些,满意拍拍手,拿着这两样东西往矮墙这边翻,小心放在菜地里,而后捡起一块土坷垃,往赵老抠说话那头扔过去。 “哎哟!进贼了!”哎哟哟的声音太大。 原路翻墙折返的满意被她那大嗓门一刺激,脚下不稳,咣当拍在地上。 果然墙翻多了,总有跌倒的一日。 赵老抠急眼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了,见哎哟哟要往自家菜园看,赶紧过去阻拦,“什么小偷,咱村里哪里就有偷儿了,再说这菜园子里的东西都是自家种的,吃颗菜哪能叫偷……” “你倒大方!没见你媳妇翠心连一棵菜都能吃两日,不然你能叫赵老抠……”声音嘎然而至,却是被赵老抠伸出的手掌吓到了。 哎哟哟说话登时不利索起来,“你……是说,五,五姑娘?” 赵老抠见她不管不顾说出来,又瞪圆了眼睛。 哎哟哟此时所站的地方,透过矮墙已经能够看向菜园,她看过一眼,松了口气,“你摔的是脑子吧,胡家的才说五姑娘病了,要吃点咱平日吃的这些也就好了,叫啥百家饭,你也去拿些,等会一并往陈家去,我这才往这头来,你瞧你园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赵老抠其实也看见了,确实是空荡荡,不敢相信地往里挪了挪,见萝卜地那处明显有东西,蹲下去一瞧,抓着那有图的黄裱纸跟黑漆漆药膏,又看看自己的腿,霎时僵在当场。 却说满意原听着哎哟哟的声音忍不住发笑,然听到说五姑娘病了,等会大伙要去瞧的话,她脸色一白,赶紧跑。 从糖寮这出去有一条几乎废弃的小道,拐过去就能从岭脚另一边到陈家的院子,满意又抄了近道,从几户人家屋后跑过,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觉,她只想着要赶紧跑回去。 这烟雨蒙蒙之中,身上也湿润起来,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待满意从一处青砖墙翻过去,在窗户那敲了几下之后,她仿佛才来得及呼吸。 屋子里没见动静,满意心里都要咒骂了,只见咣当一声,露出一只毛绒绒的黑手,满意赶紧爬进去,“跳跳你是不是想挨饿啊!” 也顾不得多理会跳跳,满意迅速把身上这身衣衫脱下扔一旁,抓起床上翠色小袄葱黄绣花棉裙就赶紧换上。 穿戴完毕,满意想着头发有些水雾又抹了几回,跳跳已经把之前换下的衣裳藏好又沿着竹杆悠然下来。 满意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感觉脚有些发软。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2章 撞破 一阵窸窣之后,门咣当一声打开。 高婶瘪嘴皱眉要走进来,这屋内光线有些发暗,四下都湿漉漉的,又因潮湿天气有些霉味,“一点生气都没有,是不是关死了?” 尚未嘟囔完毕,她只觉胸前一重,紧接着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娘呀——” 高婶一个激灵倒地上,耳后也是阵阵刺痛,她双手乱挥拍打,仅摸到毛绒绒的东西,很快那东西跳开,她魂魄方归,颓然放下刚在自己头脸挠过的手,喘着粗气往屋里瞧,才看见自己几缕头发在眼前飘然落下。 吃了这样的大亏,高婶哪里肯善罢甘休,立马又窜起,“好你个毛猴,看老娘不把你的皮扒下来!” 早已跳在一旁的跳跳,反手抓耳挠腮,往高婶跟前跳几下,挑衅一般,而后迅速又跳到满意跟前,凑近满意的脸求表扬。 满意坐床上,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跳跳,眼里满是笑意。 但这笑意一闪而过,再往高婶这头看的时候,已是一片冰冷。 这高婶并非姓高或是高家媳妇,只因瘦瘦高高,浑身没有二两肉,颧骨高眼睛凸,稀疏头发几能见头皮,在脑后勉强挽成一团,从来就没有笑模样,满意在她身上可吃了不少亏。 自打到这之后,满意也曾检查过自己这身体,这整日关在屋子不出门也能弄得青紫,正是被眼前这人打的,身单力薄的满意吓了她几回过后才罢手。 打倒是不敢了,却又有了另外折腾的法子,譬如早些初春之时,只让满意穿着单衣,吃食更是三五日才送一回。 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满意心想,这不过只是一点点教训,一切迟早都会还回去。 高婶三几下已经扑到跟前,嘴里仍恶毒咒骂:“你个克死父母的小贱人!定是你让这毛猴子捣鬼!” 这样的骂声,满意早就已经不当回事,瞧着高婶举起的手,她往里挪了挪。 跳跳露出两排牙再次逼近,高婶刚吃过大亏,有些发憷,赶紧避到一旁。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般输了气势,又停下叉腰怒骂,“小贱人,你的死期到了,你还真以为胡家能养你到死啊!” 满意眼神一闪,这又是什么意思?这高婶以往就算是吃了点亏,也不至于这般张狂,想着之前在菜地那处,哎哟哟说的自己病了,也是胡家传出去的,里头莫非有什么关联? 不如逼一逼,她悠悠然道,“这是你家五爷,什么毛猴子,尊卑不分的东西,等五爷回来,你这身皮要是不要。” 高婶怔了怔,这丫头莫非是中邪了,以往打一顿都闷不吭声连喊痛都不会,这般清脆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我呸!五爷,还五祖宗呢,都病的要死了,你还以为真的以为过几年,你就是这府里的五奶奶?做你的春秋大梦!在谁手底下吃饭都不知道,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晓!”高婶依旧不干不净地骂。 满意见她反复咒骂说不到重点,心道或许这婆子并不知晓太多,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逃离之前,这平静就先被打破了吗? 有人声传来,满意想着方才哎哟哟说的要过来的话,甭管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关联,至少也是对自己不利的,不如先发制人。 她眼珠子转转,瞧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高婶,那本来就少的头发被跳跳这般一扯,头皮隐隐渗血,头发更少了。 满意又嫌不够刺激她一般道,“我怎么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的头发都快没了,这么丑的秃子,尼姑庵都不要你!” 被踩了痛脚的高婶,觉得心肺都要炸开了,这哪里是那个战战兢兢在自己手底下讨活路的丫头! 当初自己照料这个小娘皮的时候,也是有些忐忑的,想着到底是半个主子,后来认清形势看着这根本没有人管她,甚至在胡公子知道也无所谓之后,她就从克扣衣食到非打即骂,一旦想着这是未来的奶奶,却在自己手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高婶心里总是升腾出强烈的快感,宛若自己是这丫头的天。 而今,居然敢捅破了天,这还得了! “看我今天不撕碎了你!”高婶这次真的是扑了过来, 满意灵活地往床那头一滚,伸手朝她甩出一样东西,“蛇呀——” 高婶身形一顿,收势不及重重拍床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却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跳起来,早几回那蛇可是就要缠着自己了,想着那冰凉的触感她就一哆嗦,怎么就忘了这屋子邪性得紧,自己就不该进来! 满意已经躲到门口,嘻嘻笑着,“可真的白活了这么大年纪,连麻绳都当蛇。” 高婶这才发觉那一节弯弯曲曲的麻绳,想到刚才的丑态,竟让这丫头耍了,登时恼羞成怒起来。 她脑子一热,再也不犹豫地朝满意扑过去,“你这个小贱人,你怎么不死!还想装神弄鬼吓人,看我饿不死打不死你,还有这死毛猴,到时候老娘生吃了它的脑子!” 满意眼神躲闪着,一个劲往后退。 “现在知道怕有什么用……”大耳刮子抽过来。 满意此时已经到了屋外,也不强硬了,装作被吓坏的样子一倒地,堪堪躲过那只手,抱着跳跳瑟瑟发抖,“高婶子,求求你不要打了,就算是打也打我就是了,千万不要打五爷,他哪里经得起。” “小贱人!邪门了,冷也冷不死饿也饿不死,看我不打死——”高婶还要伸手。 “住手!”传来一声厉喝。 高婶一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手上都拎着篮子或者拿着碗,这里头的东西也各有不同,但眼神却空前的一致,那就是愤怒。 这群人跟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身穿靛蓝锦袍的公子,方才正是他喝止的高婶。 “少爷……是这小贱……丫头先动的手……”高婶嗫嚅着,半日说不完整一句。 那被高婶叫少爷的胡不寿气得眼皮直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先让这老妇过来看着,等自己带人过来瞧到的会是这般光景! 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急电转,一时间没了主意。 人群之中却冲出来一个粗壮妇人,一拍大腿,“哎哟哟!可怜的五姑娘咧——”嚎哭起来。 有那眼皮子浅的妇人,更是像受到传染一般,一时间哭声一片。 第3章 五姑娘 胡不寿见此,生吞高婶的心都有了。 他表情狰狞,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胡大少,这就是你让人带话说的五姑娘生病了?这哪里是生病这般简单,瞧着倒是怪可怜的,当初为了五爷的病,你爹是出过大力的,生怕他身子受不住,年年寻摸那合适的肖属之物,今年让这猴爷受累,好在五姑娘是福大的,只过几年五爷就能好起来,没想到……”说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面相跟赵老抠有三分相似。 胡不寿要张嘴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而那汉子也不过是叹息一声,话语密得插不进去,“说来我们也不是多嘴,你跟咱们一般,都受这陈家的大恩,而今只剩下五爷,我们时刻想着报恩,只求他能够好起来,他半条命还挂在五姑娘这,没想到五姑娘是受这般折腾,说出去也真是让人不敢信。” 满意自打躲在一旁之后,就抱着跳跳不吭声了。 此刻听到这话,恨不得要鼓掌,这汉子不过几句话,一来点出胡家不过也是靠着陈家活命,跟南甘村其余人一样; 二来又让大家知晓,她满意好了,那五爷才能好,但她要是不好了嘛……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另外还说出他们受恩情还时刻想着报恩,胡家作为不异于恩将仇报。 偏偏他说得在理,胡不寿脸色似火烧。 跌倒在地上的高婶,见这么多人对着自己,说不慌神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这南甘村的人不过都是穷酸,而今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自己的活路在胡少爷这,只要主子在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见胡不寿遭抢白,觉得是用到自己的时候了,赶紧嚎起来,“赵老憨,你瞎说什么,你们还靠着胡少爷活命呢,五姑娘五姑娘的叫,是个啥心思!” 满意眼神一闪,这不作不会死啊。 这下好了,有赵老憨的一番话,证明这人是精明的,又肯出马处理,自己是不用费心了。 还有一个却是比赵老憨更加快的行动派,哎哟哟伸手过去就扯着高婶打:“打的就是你这个丧了良心的!” 高婶那身板对着哎哟哟,跟豆角对上红薯似的,完全无还手之力。 赵老憨也及时抓住这话头,神色凛然,“胡大少,满意这孩子是个好的,也是你爹千挑万选出来的,她跟五爷还没有成亲咱不好叫五奶奶,叫一声五姑娘,是不是当得?” 胡不寿被赵老憨一阵阵地抢白,早就有些不耐烦,但他被压着话头,又不是个蠢笨的。 于是赶紧表态,“赵叔这话说得对!都是这个刁奴作恶,我定会问明白,好好给五嫂出一口气!” 这是要把罪名都推到高婶身上了,可怜高婶被哎哟哟坐在腰上抽,好容易听得自家少爷说句话,却是定了自己的罪,连气都不会出了。 满意直直瞧着胡不寿,说道:“你不要叫我五嫂。” “是,是,等你跟五哥成亲之后我再改口,让五嫂受委屈了。”胡不寿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 “也不是五哥。”满意纠正他。 赵老憨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要说不是为了五爷唐颂,他是不会过来的,只想着往日恩情,过去瞧上一瞧,却是这样光景,周遭妇人较多,事情又是这般大,乱糟糟最容易没有结果,他要不出头,这情形不解决,满意还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是以冒着得罪胡家的危险他也是要出口的,满意却能这样说,让他很是意外,这才把眼光投向她。 这个十一二岁的姑娘,细条身子,穿着一身空荡荡的衣裙,脸色有些异常的苍白,一双眼睛却晶亮有神采。 此刻抱着跳跳也不见受到丝毫惊吓,虽然身体瑟缩着,却并没有任何伤痕,要是自己没有看错,进来时候可是见到高婶那狼狈的样子的。 他眼神一闪,想到什么一般,有些不敢相信,眼神却变得越发笃定起来。 他自然乐得配合满意的, 赵老憨放缓语气,装作惊讶一般叹息道:“胡少爷,说来你可能年纪小不知道,当年咱南甘村兴盛的时候,陈家老大几个当众拜的菩萨,众人都是知道他说的,他们几个异性兄妹是比亲兄妹还亲的,只别的亲人都已过世或太远,也不排那辈分了,就当这是开支,你远房堂哥四爷是极重情义的,这在菩萨面前磕头说过的话怕是不会改变。” 满意瞧着赵老憨的眼神又变了变,她是隐约知道一些陈家的事情,几个都是异性兄妹,只后来死的死散的散,留下自己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老五,这胡家投奔四爷胡不为而来,如今却俨然登堂入室鸠占鹊巢了。 赵老憨而今也是看胡家脸色过活,却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点醒众人为自己造势。 见周围的人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胡不寿有些变色的脸。满意心里无比感激,这样一个几乎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即便他是为了唐颂,这份情,她也记下了。 胡不寿被赵老憨这般说,脸上自然也是挂不住的,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发火,只道:“赵叔这话说的是,堂兄临死之前将这家里托给爹爹,我自然也是要帮一把手,没想到倒是被这外人得了空子,也是管教不严之罪。” 意思是他们胡家至少是受托付管的,别人都是外人。 说完这句,他又道,“既然五嫂不愿意,想必也是怪罪小弟不察之过的意思,小弟不敢辩驳,便随大家伙一起称五姑娘。” 哎哟哟收拾完高婶,一把揽过满意,“可怜的孩子哟,这是受了多少罪啊,瘦成纸片一般,你爷爷晓得该多焦心哪。” 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受罪的苦命孩子,不再是她们触不可及的未来五奶奶。 满意只觉得自己跌入一个软乎乎的温暖怀抱,又不舍又不自在。 除了赵老憨,人群之中纷纷出言指责。 胡不寿叹息一声,竟有些委屈起来,“原以为让高婶照料五姑娘,她是个稳妥的,我一个做弟弟的,自然不敢往跟前凑,五姑娘也不能日日出来,我这盯着吃穿,倒还是漏下了。” 他这样自责,人们倒是不好怪他了,心道也是这个理,这哪个做小叔子的,关心起兄长的未婚媳妇来? 多半也真是受那高婶的蒙蔽罢了,一定是高婶自作主张,这样想着,又觉得哎哟哟打得不够了。 满意心知,这样的扯皮也定不了什么罪,她的本意也并不指望胡不寿因此就能够被村民厌恶,只想着能够找一个最恰当的机会,撕破胡家套在她身上的华丽外衣,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她做到了。 第4章 恩与怨 满意离开哎哟哟的怀抱,仿佛身子也跟着暖了不少似的。 既已经有了个不错的开始,满意也想着为自己再争取一下,谁也不乐意整日忍饥受冻不是。 她想着要把话题往自己屋子里扯才行。 正思忖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高婶,终于颤巍巍坐了起来,见胡不寿那严厉的眼神,想着已经没了活路,不如拼上一拼,“我不服!少爷,就是这丫头作妖,教唆这猴子一并打人,我也是气急了才乱说话,心里哪里敢那般。” 胡不寿眼神闪烁一二。 满意心想,这胡不寿到底不够聪明,一个老婆子也舍不得,或者是舍不得自己的名声?殊不知要他一直认定是她作为,别人倒不至于那般看他,这样一犹豫,看在村人眼里又是什么? 她没有过多操心这个,只道:“你是说我跟五爷一起打的你?” 高婶一口咬定,“本就是这样,你趁我开门的时候就让这泼猴出来捣乱,又装神弄鬼的……” “笑话,你诬蔑我倒是罢了,连五爷也不放过,不过是要去打我们被屋里头的东西碰到了,也是你眼神不好,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也能看不见。”满意说这话的时候,跳跳已经蹲在了她肩上,两双眼睛望着高婶。 哎哟哟又要动手,“你个不得好死的!” 高婶已经见识过哎哟哟的实力,哆嗦着不肯住口,“大家都瞧得见,她身上可没有伤口。” 满意抓着衣服一愣,可不就是没有伤口。 哎哟哟眼睛一瞪,又已经动上了手,“你要脸不要,专挑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可是会受报应的!” 满意暗暗为她的脑补能力点赞。 高婶还要反驳,胡不寿终于不耐烦了,“不用说了,你这刁奴还敢诬蔑五姑娘,留着你还有什么用,给我拖下去打!” “欺负人了!你打啊,打死我吧,你们都被这丫头遮住眼睛了啊……”高婶撒泼起来。 满意倒是懒得看。 此时,有一个爽利妇人从满意屋子里走出来,站到高婶跟前,“你还要嚎什么?瞧屋子里,这样阴冷的天,不说褥子连单子都没有一样,更不用说水跟饭食了,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五姑娘跟你无冤无仇你也下得去手……” 叹息一声又道,“你本就是奴仆,有应尽的本分,这不尽就是一不该,克扣她的东西就是二不该,你还对她动辄打骂,这是三不该,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叫?” 她一说完,哎哟哟拍着大腿叫好,“秋娘,还是你说话明白让人心服,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嘿嘿。” 胡不寿这一次倒是学乖了,也不让人拖这高婶下去,只道,“五姑娘,这高婶罪过大了,就由你发落吧。” 这是要干什么,如果自己打这个高婶一顿,倒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这高婶经过刚才哎哟哟那一顿,要真的再下狠手,只怕也没有什么活路了,自己给众人留下恶毒的印象,只怕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要自己真的求情不让发落,也不是他胡不寿要特意放过下人的意思。 满意冷笑,嘴角一动,说道,“看着她也一把年纪了,我倒是有些不太忍心……” 高婶眼神都亮了起来。 满意却又继续说道,“但善恶有报,要做恶不用受过,让好人何为?我也不用她如何,就也跟她对我一般,找一个这般的屋子,三日五日送块米糕跟或一碗粥,关上个把月就行。” 赵老憨又多看了满意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这下倒是真的没有人要说什么了,不打不骂,也就是关着,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真的有那同情心泛滥的,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这么办!”胡不寿咬牙说道。 高婶被拉下去的时候,拖行出长长一条可疑的水迹。 秋娘说完方才一番话,又道,“胡少爷,我是妇道人家,说话不对你也多担待,我瞧着五姑娘这样子,还是多见见天光的好,总是关着,多好的人怕也不好了,何况还受了这么久的罪。” 满意对此简直是求之不得,却明白也不急于一时,她既然开始动手,也必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那般不堪的地步,只出不出去,这地方也真的是关不住她的。 胡不寿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叹息一声说道,“婶子说得对,我早就这般考虑,只当初家父这般考虑也是如此,但要五姑娘日日出去晃荡,也不知道到底对五爷有没有妨碍,之前五姑娘一直呆在这,五爷可是好了不少的。” 他这也是狠,涉及五爷的身子,村人哪敢再说别的。 秋娘瞧了一眼自家汉子赵老憨,微微摇头,意思是没有办法了。 赵老憨微微点头道:“胡少爷既然也为难,我们村里人虽然别的做不到,但让秋娘几个人过来瞧瞧满意倒是也成的,也免得又有这样的人,倒是无故让你遭受那不白的名声。” 满意对此真是满意极了,这样一来,胡不寿至少在表面上,不敢让自己吃亏了。 这一点,他必定无法拒绝,不然就是打自个的脸。 胡不寿心里这个憋屈,一切跟自己设想的太不一样了,不应该是自己让高婶先去整理好,带着众人过来瞧那满意的样子,再宣布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让他们看看…… 不懂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难道要将她菩萨一样地供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满意又看赵老憨,最后把一腔怒火放在赵老憨身上,就是这个人让自己下不来台! 心里恨毒了他,面上却不显,“正该如此。” 秋娘跟哎哟哟等人都抢着要过来瞧满意,正在商量得乱糟糟的时候,一个妇人拎着个篮子,“拿来了拿来了,咦,怎么都围在这?” 一大篮子的东西放在地上,有一些芭蕉叶包着的小东西,有米有鸡蛋,也有萝卜跟菜叶,上头甚至还有几粒沾着水的枇杷。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哎哟哟的大嗓门又响起,“翠心,你去哪里弄来这么些东西?” 翠心笑笑,“不是说五姑娘病了,要吃百家饭才能好吗?我想着咱南甘村如今哪有百家啊,这不,我就去新甘村那头讨去了,也怕弄乱了,一户要了一样,等会数数就行,反正除了顺子家跟老古家没人我不敢等着外,其余我可都要了。” “他们那些心黑的也给了?”哎哟哟心直口快。 翠心唾了一口,“这是别的事情吗?他们敢不给,也不看看当初要不是陈家糖坊,他们能活到今日,这还只是要这一点东西,又不是要他们的命!” 翠心方才不在场,也不知道众人为何有些怪怪的,只招呼大家,“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五姑娘做饭啊,要还是不够,我琢磨着还能去石坝村那头走一遭。” 众人都回过神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堆积在一处,刚做好的墨绿色的艾叶粑粑,一把花生,两抓黄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荷叶裹着的两块肉,芭蕉叶里托着的几只鸟蛋,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瞧着这越堆积越多的东西,跟众人那补丁挨着补丁的单薄衣裳,满意心头越发火热。 她强忍着泪意,缓缓跪在地上。 “五姑娘!” 第5章 感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她最近的哎哟哟,伸手就去拉她。 剩下的妇人也七嘴八舌劝道:“五姑娘可折煞我们了。” “五姑娘使不得,不外乎是一口吃食,当不得大礼。” “五姑娘……” 满意却跟在地上生根一般,就是不起来,泪眼朦胧之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刚来到这地方时候的光景。 冷啊,关在屋子里,冷意还能够从地缝里钻出来,一直钻进骨头里,冻得她连心都硬了,更别说那有一顿没一顿的饭菜,要不是饿得受不了,她也不会想办法出来寻吃的。 在找到那个废弃的糖寮容身之前,东家的菜园种的萝卜菜瓜什么时候可以吃,西家院子里的枇杷什么时候成熟,野地里的三叶酸、长刺的金樱子是什么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来看看这菜,地也是该翻了”,“过几日,这黄瓜也能入口了,咬着嘎巴脆!”这是村子人进菜地前会大声说的话,起初,满意觉得这些人好笑,慢慢地,等发觉那秘密之后,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哪里是习惯这样说话,不外乎是怕吓到她罢了。 “你别动,这粑粑是用来拜地方的,咱不饿肚子就很好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这是年长的婆婆,硬从孙子手里掰下来的粮食,虔诚地悄悄放在屋后的石头上。 还要时不时看看,等她拿走之后,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而这些,都变成了满意的口中粮食,这些从牙缝里抠出的东西,让她这般活了下来,东西几乎都是生的凉的,但吞下去之后,满意的心却温暖了起来。 她白日出来不多,生怕相互惊扰,而且拿的东西越多,她越是愧疚,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来对着这些淳朴的人们。 是以,这么久以来,她知道他们难,却不知道难成这个样子。 粗糙的手裂开了缝,洗的看不清楚颜色的衣衫,跟早上在菜园里听到的“一日五文钱,”“一棵菜吃两日……”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双眼。 满意强忍泪意,说道,“众位叔伯婶子,这活命的恩情满意记下了,时刻不敢忘。” 说完,她刷刷磕了三个头。 她说得不详细,但刚才撞破的场景跟以前村子里的传言一联系,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泪洒当场。 “这孩子,哪里至于这般啊。” “造孽哦,要爹娘还在,心都痛死了。” 胡不寿有些不自在起来,感觉明明自己就在跟前,却偏偏有一堵墙把他自己隔在外头一般,这种感觉不好,很不好! 见大家都哭了起来,满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更加下定决心,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即便眼前自己还都没有能耐,她也死死地记下了。 一直到多年以后,满意想到此时此刻的情景,依然忍不住要流泪,多难的日子也能咬牙挺了过去,从未想过放弃,此是后话了。 满意用带着鼻音的沙哑声音说道,“瞧我,让大家伤心了,这都有什么,我可是饿了。” 一听她说饿了,众人也纷纷拭干净眼泪。 “这个米糕好吃,里头放了糖的,甜得很。” “不如煮开水烫这菜,拌上辣椒,我家那小子能吃三碗饭!” “吃这枇杷,一棵树,就熟了这几个呢,可见也是有福气的,老天爷都中意。” “吃……” 满意瞧着堆在跟前的这些东西,咽了咽唾沫。 哪个都不好拒绝,于是想了个折衷的法子,柔声说道:“我听爷爷说,粥最养人了,这里头又有黄豆花生,还能放鸡蛋跟菜叶子,全都放进去熬得热热稠呼呼的,想着就好吃。” 满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在去那个废弃糖寮之前,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热食了。 却不知这话听在人们耳里,又是背过身去擦泪,可怜的孩子,要不是被饿狠了,哪有说碗粥,都馋成这个样子的。 秋娘眼眶也是泛红,抽了几下鼻子忍住了,“既然五姑娘要喝粥,我们也就随她的意,这就动起手来,翠心,你带两个人去拿锅碗,哎哟哟带几个人去洗菜回来熬,我领着她们去给五姑娘收拾屋子……” 一番话,很快就安排下去。 秋娘说完这些,谁也没有看胡不寿。 他倒是也没有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索性退到一旁出去了,又不太放心,使唤了人过来瞧着。 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是闹不出什么来的,胡不寿想。 倒是今日丢了自个面子,那个赵老憨也真是要收拾了,他又想。 这个铺着青砖的院子一角,很快就热闹了起来,翠心很快地带着人,拿着锅碗瓢盆过来,哎哟哟她们也手脚麻利地洗好了东西。 秋娘把满意扶起来,捏捏胳膊捏捏腿,“五姑娘,你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满意笑着摇摇头,对赵老憨秋娘两口子很感激,见她担忧地望着自己,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凑近了她说道:“婶子叫我满意就行,我没吃亏呢,是高婶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她调皮孩子一般地说话,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秋娘心头松快,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好,那老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又道:“这虽然已经是春日了,床上到底还要有些东西,这下面铺着的稻草你也别嫌弃,都晒得白白净净梳理干净了绑着小捆的,上头铺着单子,这被褥是我成亲时候的陪嫁,先将就着这般,趁着今日情形,我让老憨给你拎一个红泥小炉灶,放上一些干柴火炭,你往后要烤火要煮点东西啥的也是方便,对了,这洗热水澡的地方……” 被她这样念叨着,满意眼泪又要下来了,那些到这的恐惧跟冷漠,还有被高婶折磨为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如今有人这般为自己打算,她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说干就干,一个大大的木盆搬进了满意的屋子,哎哟哟还抱进来一些衣衫,“这是我从高婶那拿来的,她都把五姑娘的东西给她女儿穿着,哼!五姑娘,等你洗了澡,刚好能吃香喷喷的粥!” 说完这些,就要帮满意扒衣裳,满意赶紧躲开了,连连摆手说不用,这才让所有的人出去,哎哟哟还在门口说话,“五姑娘你别怕,我给你守着呢……” 满意把身上那身衣裳缓缓脱了,伸着脚迈进热水澡盆里,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慢慢地,坐了进去,抱着双腿,痛痛快快哭了起来。 洗过澡,又喝过了热粥,剩下的东西一样样地搬进了满意的屋子,红泥小炉灶也拿了过来,这些东西,让这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有些逼仄起来。 再三交代过后,秋娘等人才不放心地散去。 要不是这些东西还留在这,满意简直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她摸摸这样,又摸摸那样,最后笑着抱着跳跳,“跳跳,咱们过上好日子了!” 跳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跟着跳来跳去的,还在床上挠。 打了个饱嗝,满意望着屋外黑漆漆的天,“这样软的床躺着一定好舒服,不过跳跳,我们还不能睡呢。” 高婶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既然已经开了头,她又怎么会错过今日这样好打听事情始末的机会。 于是满意深吸一口气,凝神听了一会,照例又从窗户那头翻了出去。 第6章 探听 南甘村的夜晚,浓稠得如墨汁般化不开。 今日这个夜晚,似乎跟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一眼,又似乎已经有了不同。 一切声响跟不平都被夜色吸收了一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且说赵老憨跟秋娘两口子回到家,他们的女儿春丫已经做好了野菜粥,招呼爹娘吃饭,“爹,娘,小虎子犯困,我让他吃点东西睡下了。” 赵春丫十五岁了,长得圆润壮实,做活利索得很,如今家里都不需赵老憨两口子操心了。 只秋娘瞧着自家女儿,又想起满意那头,野菜粥就有些咽不下去了,“他爹,瞧着春丫也这般大了,当初连五姑娘那样都不如,这孩子真是可怜得很。” 赵老憨点点头,叹息一声,“这当初发大水咱那块都淹没了,还没有小虎子呢,咱家也就是一担箩筐,一头放着春丫,一头就是咱的家当了,原以为能够卖身到一处能活命就是天赐的福分了,哪想到能到这里种甘蔗,还安了个像样的家呢……” 那仿佛遥远的时光,被这个汉子回忆起来,很是感慨,“今日见五姑娘这般受苦,只怕村子里的人,许多跟那新甘村的一样,早就不记得当年的艰难了。” 春丫听爹娘这般说话,“爹,瞧你说的,这些话你隔几天都念叨,我们哪里敢忘啊,再说新甘村也不尽是坏人,这陈家的甘蔗种不好,为了活命新甘村才慢慢成的,也都不由自己罢了。” 赵老憨也只是这般一说,摇头笑笑,“这到底是女生外向——” 春丫羞红了脸,她已经定亲了,婆家正是新甘村的,被赵老憨一说忍不住了,娇嗔一声,“爹——”跑出去了。 见她走了,赵老憨才道,“秋娘,今日咱们算是得罪胡家了,你可怪我?” 秋娘眨眨泪眼,平静说道:“怪又有什么用,那胡家可是好惹的?我倒是不想让你管这些个事,但你能听吗?听了你还是赵老憨?何况咱们受人恩惠,不然都没有小虎子了,大不了这些年难一些,春丫也要出门了,小虎子还小呢,过几年再为他打算也不迟。” 见秋娘这般,赵老憨满意地点点头。 只听秋娘又道:“不过满意那孩子是可怜,要说为了五爷,你就算是拼命我也没有二话,但她还不是那家人……过得去也就成了。” 赵老憨也没有反驳什么,伸手过去抓着秋娘的手,“我到底是娶了个好媳妇。” “老二——”屋外传来一声略沙哑的声音。 “大伯来了,吃饭了没?”秋娘赶紧抽出自己的手,问赵老抠。 赵老憨却是道:“大哥,你那脚都扭伤了,这般黑天瞎地的,什么事情不能明日说,咱这穷家破业的,这自个儿身子最是要紧。” 赵老抠听得自家弟弟如此说,也不反驳,默默坐在那小竹凳上,扭伤的脚就这般直直伸着。 他这副模样,秋娘是知道他是有些左性的,笑笑说道:“我去看看春丫那妮子有没有烧热水。” 赵老抠难得说道:“顺带点盏灯过来。” 秋娘虽然有些不解,见他语气的慎重,想着估摸也是有什么大事,不然灯油是多精贵的东西啊?谁家还能点灯不成?自家也没有那个东西! 不过她也不问,去灶房一处角落,翻出春丫收拾出来的松树枝,这些本来从山上捡来用来做柴火的松枝在烧火的时候,春丫只要看着有些地方有比较多的松脂,就是比较透亮的地方,小心用柴刀劈下来留存着,当烛使。 “大哥,遇到啥事了?”赵老憨放下筷子,经年的苦难日月,让这个汉子已经不敢想是有什么好事降临,只要不出什么事,就算是菩萨保佑了。 赵老抠这才哆嗦着从怀里小心把那东西掏出来,缓缓说了早上的事情。 “去菜地……跑出……有石块砸过来……捡到这个,用了脚竟然松快不少,我想着你是个有主意的,这才走过来跟你商议。” 赵老憨很是诧异,且不说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就那张粗糙的黄裱纸上用黑色粗线画成四格,看着那似乎很简单的线,即便不识字的都明白,这是说那药能治腿! 他何尝见过这样东西。 “你没有看错?真的是五姑娘?”赵老憨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且不说村子里谁有这个本事,就他见了满意之后,就已经诧异多次了,满意即便在高婶手里没有吃亏,但要出来准备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松树枝散发着黑烟,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特有的香气,兄弟二人就着这么一点火光,望着纸上的图,低声说着什么。 而他们口中正在讨论的满意,此时却是隐在山墙跟围墙的夹缝暗处,听着高婶的咒骂。 好在这家里虽然不缺什么,但要做到灯火通明也是不可能的,高婶一家住的地方便在院子另一角,是一排低矮的瓦房,她就藏在泥墙的一侧,静静听着。 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话,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才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声音之中还隐藏着不耐烦,“娘,你说这些有个什么用,你也真是的,明明是胡公子让你先过去处理,就是要在村子人跟前装样子,你倒是好,直接打上了,这时候骂有什么用。” 高婶被呛住片刻,“红花你这死丫头心大了连老娘都说上了是不是!我这身上还带着伤呢,你也不说去给你收拾那个臭丫头,白养你这么大……” “你也省省心,这胡少爷让人拖你下来,不过也是做个样子,胡家还能怕那些人不成?你也是的,找个机会就溜了,在那你说胡少爷就是想看在爹的面子上,也是不能的。”那红花说着,更加不耐烦起来,“我去给你打点热水,你也别说让我去做什么的话,只看爹跟老爷回来的时候你问他,我可不会跟着你糊涂!” 这个丫头倒是比她娘要明白一些。 满意亲眼瞧着红花出门,低声骂两句什么,又突然朗声道:“乔婶,你看看我娘啊,快进来,之前爹留下的糖还有,我给你泡糖水喝。” 满意瞧着这一进一出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改变主意,至今往胡不寿那头探听的好。 却听得高婶又咒骂起来,还有了哭腔,“乔妹子,我也就跟你说,那死贱人也得意不了几天了,五爷那头好不了了,难不成还能留着这个贱货不成!” 听得她说五爷好不了的时候,乔婶的眼神闪过冷光,很快那圆盘脸上又笑意盈盈,“这五爷不好了?那跟这满意有啥关系?” 高婶原本跟这乔婶关系也不见得多好,乔婶是这里的老人,她是跟着胡家投奔过来的,平日不自觉矮人一等,这乔婶又是做事利索服人的,她自认自己没有那本事,此时瞧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跟前疑惑发问,高婶突然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 她得意笑了笑,“这你就不知晓了,五爷不好了,她还留在这好好的?这是打老爷自己的脸面?” 听得此,满意心里一沉。 第7章 连累 自己居然是,被连累的!! 心里这个憋屈啊,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未婚夫婿,让人不明不白的就关屋子里坐牢似的,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一次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因为他不好,自己也要跟着倒霉了。 高婶这意思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当初是胡作非把她找来的,骗外头的人说是她跟那些生肖动物关在一起,唐颂就能够好起来,而今唐颂看着不太好了,要她反而变好,他也不好对外交代? 这是要对自己下手的意思? 满意听完这些,心神有些不宁,也不去胡不寿那头打探了,从暗处摸回自己的屋子。 只她没有发现,在墙头上有一个黑影,一直见她进去,这才轻巧地隐身走了。 满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为自己打算起来。 她坐在这有铺盖的床上,身上再也不觉得冷,一双眼睛在这黑暗之中亮得很。 目前的处境很不妙,她略微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利弊,弊自然是很多的,被关在这么一个地方,平日里要出去是不难,但如果她真的大白天的在外面晃荡,不说胡家,就是周遭的村民瞧见了估计也会把她送回来的,不然他们心里那神一样的五爷就不能好了! 想到那唐颂,满意磨了磨牙齿。这胡不寿,这高婶,这宅子里的一伙人,目前对自己起了歹心,凭她目前的处境,很难对付。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依仗的,今日一闹,秋娘等人平日会过来探探,这样他们至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而这唯一的依仗,却也是拜唐颂所赐,满意心里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妖孽! 逃走吗?满意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要逃走她早就能够逃走了,陈家在这一片甚至更远的地方,名声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大,她这样的特殊身份,真的逃走,能逃到什么地方?没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反而更不好。 何况她爷爷还在这地方,满意脑子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印象,且不说爷爷愿不愿意跟自个走,即便愿意,两个人躲开这么多人的眼睛之外,靠什么活命?说不得连现在都不如。 她望着屋子里的东西,不管如何,她受人恩惠,这样一走就是不可能回来了的,心里到底不舒服。 于是,满意把这马上要逃走的想法排除了。 想着想着,眼皮就重了起来,这被窝的温度,让她昏昏欲睡。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宽慰自己想,这胡不寿看着也不是太聪明的,只看一步走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次日一早,秋娘跟翠心二人过来的时候,满意还没有起来。 能够窝在被窝之中好好睡一觉,实在是太美了! 不用担心半夜就被冻醒,而后要在这里头跳跃来取暖,也不用担心第二日要去哪里找东西填肚子,这床上有稻草被褥,屋子里有剩下的粮食,还有红泥小炉灶,满意心里无比踏实。 是以,瞧见秋娘二人的时候,略有些不好意思。 秋娘却是抢先说道,“五姑娘你要多睡一会,这身子骨才养得回来,女孩子家到底不能太瘦了,以后要吃亏的。” 接着又跟满意确定了以后什么时辰过来。 满意沉吟片刻,依她目前的处境,要真的让她们都不来,她有些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但每日这般,自己又过意不去,于是道:“婶子,你们叫我满意就行,我本来也是村子里的闺女,到时候婶子门出门干活的时候顺带过来瞧一眼就行,其余的都不用忙。” 翠心惊诧说道,“五姑娘,你哪里就是村子里的闺女,你爹娘可是在外头见过大世面的,这后来虽然也回糖坊做事,这又怎么能够跟村子里的人一般。” 满意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个样子,也不再多说。 秋娘道:“你不用怕我们麻烦,这几日我们是要来的,免得你再遭罪,再说现在也不是榨季,甘蔗种在地里好好长着,谁家的地也不多,就是想干活,也没有活呢!等以后忙的时候,你身子也养好了,我们也都放心。” 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满意自然也不再阻拦。 想到昨日听得赵老抠的一日五文工钱,满意心里一动,问道:“婶子,那平日里靠什么过活?” 秋娘苦笑一下,“我过去问那头要一些红糖过来,这也好补补身子。” 翠心知道她是不愿意多说,叹息一声,语气之中尽是悲伤,“五姑娘,你被关太久了,怕是不晓得,以前我们村可不叫南甘村,叫南村呢,后来陈家搬过来之后,种了好多甘蔗,外头那南流河整片的滩涂,都是陈家的,用来榨糖,我们这些人都是随那时过来活命的,陈家的糖当时可有名了,咱这南村就叫南甘村了,可热闹,糖寮可多,用我家那位的话说,我们以前阔多了……” 满意眼神渐渐凝重起来,原来竟是这般的过往,也难怪都会对陈家感恩戴德。 “而今你也看见了,现在不止陈家有糖了,这到处都是,这么多年过去,就靠着这甘蔗地,也不能够活命了,那头的新甘村,是朱家糖坊的,他们……慢慢的南甘村的人就都搬过去,成了新甘村……” 翠心有些语焉不详的,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满意却想弄明白始末。 于是问道,“婶子,为何要搬过去,这般近,有活去做不就行了吗?” “傻孩子,这搬过去了的,都算是新甘村的人,为朱家干活的,就能在他们家扛长工,要不过去的,就只能干些粗活,当牛马一样的使唤,拿最低的工钱……”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什么,眼眶有些泛红。 满意便大致明白了始末。 这朱家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多想,如果不搬过去,照这南甘村对陈家的依赖,怕是到时候陈家糖坊需要,又会过来。 榨季时候人手是不好请,况且熬糖也并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能学会的,而这些搬过去的人,估计也是挣扎过的,但到底过往的情义比不上日子的艰难。 说到底,真是谁也怨不上啊。 不过即便要差别对待,一日五文的工钱……朱家,满意暗暗记下。 而赵家几个,却宁愿去做扛甘蔗之类的粗活,拿五文一日的工钱,也不搬过去享受新甘村的待遇,满意却说不出他们傻的话。 能认清楚形势固然聪明,但每时每刻都要按照当前形势改变自己而不顾别的,做人又还有些什么意思。 这田地不多,那么多甘蔗地也都是陈家的,如今胡家管着,甘蔗不好,需要的人手就少,赵家等人去新甘村扛活,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撑着过。 难怪秋娘说最近没有什么活做。 “五姑娘,你也甭难过,现在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再如何,也总比当初流浪的强多了,屋子也有菜地也有,还能饿死人不成?”翠心用这话来安慰满意,到底是有些不忿。 却不料满意听到更加心酸,她以前拿的,都是他们的口粮呢。 满意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正待说出口,见秋娘已经从那头拿了东西过来,“总算是没有人捣乱,早早的就做好了满意的东西了。” 一碗红糖煮鸡蛋,一碗稀烂的肉粥,还散发着热气,“他们倒是杀了鸡,但满意你这胃口,要用粥多养几日,且忍着点,过两日咱再好好吃饭。” 满意笑着点点头,那琥珀色般的糖水瞧着挺诱人,满意端过,正要喝,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钻进鼻子,她笑笑,不动声色换了粥,又放下。 “这孩子,还怕羞不成,你吃着,咱们就先归家了。”秋娘扯着翠心出去。 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满意的笑便挂不住了。 ************************************************************ 一万多字了,太久不码字各种不习惯,写了改改了又写,无数次推翻自己。即便已经发文了也依旧很是忐忑,弱弱求求收藏跟票票~偶会努力存稿的。 第8章 将计就计 满意盯着两碗东西看了好一会,神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端起红糖鸡蛋,正要喝,跳跳突然蹦到跟前,扬起爪子就掀翻了,还抓耳挠腮地来回走动,十分焦躁。 满意苦笑不得地看着那一滩东西,伸手摸摸它的头安抚道:“跳跳,我不是要吃呢。” 我只不过是要确定一下罢了,满意心想。 她再次把粥端起来,舔了一小口,微微有些涩味,辛辣,这胡不寿就那么等不及让自己出事吗? 这粥里这样分量的巴豆,自己这样单薄的身子,要真的吃下去,怕也是要虚脱了。 而这红糖鸡蛋里,要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头怕是有乌头,而要吃了更是会呕吐腹泻,头晕眼花甚至抽搐。 这两样东西,别说一起吃掉,就是只吃一点,怕也是受不住的。 症状还能表现得这样明显,胡不寿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没准还能推脱到秋娘等人拿来的东西上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吃,吃坏了,自己不好,胡不寿还要向秋娘这些人问罪,而她们经过这一次,以后还敢为自己出头吗? 真是个一石三鸟的歹计啊! 高婶?不太可能,她要有这样的心机,不至于到现在的地步,胡不寿吗,这个可能还比较大,甚至是秋娘等人?看着不太像,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不像明面那般呢? 不管如何,满意是不愿意是秋娘等人的,但她也只能就事论事,毕竟这里头谁都有可能。 一团乱麻。 满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跳跳的毛,喃喃说道,“跳跳,你说要怎么办呢?” 跳跳两只爪子啪啪捶打自己的胸口。 然后指着碗,又指屋顶,满意噗嗤一笑,这猴子莫非成精了! “这东西不能这样藏呢,你先放好,晚上我再倒掉。”满意轻轻说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这一次她没有中招,谁知道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呢?倒不如真的就如了别人所愿,倒是也顺便瞧瞧,要干什么。 于是,满意病了。 “满意,我过来把碗筷拿过去,等晚上再给你送饭过来。”门外传来的少女声音满意有些耳熟,是高婶的女儿红花。 但她不想动,也不想搭理她,就躺在床上不吭声。 红花在外头站了半晌,似乎又来了人,红花用几句话应付过去,而后打开满意的门,“怎么这时候还躺着呢?” 红花头上戴着个雨笠,瞧着有些滑稽,估摸是因为高婶吃过亏,她吸取教训用来防跳跳的。 看到空碗之后,她并没有走,一双眼睛在这屋子里四下瞧过,确定满意这也没有地方可以偷偷倒掉东西之后才瞧向满意。 她这神色都在满意眼里,满意故作虚弱说道,“没啥,就是身上竟然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似的。” 瞧着满意这模样,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脸上一如既往的苍白,红花笑笑,“莫非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瞧瞧?你这身子可是精贵,要有什么不好,我们大家伙都跟着不好呢。” 这场面话倒是说得溜,比她那个老娘强,满意心想。 是个油滑的,满意本想摇摇头拒绝,但转念一想,扯了扯嘴唇说道:“既如此,给我找个木盆来,再每日打两桶水过来,我这如今小炉子也有了,要烧水喝要洗个澡什么的也方便些。再要一个砂锅,熬粥喝不错,嗯,我想想还缺什么……” 红花气结,原本她还就是顺嘴说说,哪能想到满意真的就如此不客气呢,她狐疑地盯了她一眼,见依旧还是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苍白样子,按下疑心,不过是以为有人做主罢了,看你有几日得意。 她答应下来。 满意却似乎听见一声短暂的噗嗤声音在屋外响起,难不成屋外还有人看着吗? 她便再不吭声了。 红花也不愿多留,说道,“那你就躺着,有什么叫一声就成。” 待她出去之后,满意这才爬起来,装病也真不是人干的活,她可是特意不吃东西装虚弱的,而今这红花走了之后,满意赶紧去墙角翻出一小块米糕,塞进嘴里。 又给跳跳吃了些,这才感觉踏实一些。 看红花的表现,多半是胡不寿那头的手笔了,只要不是秋娘他们就好,满意心头松快起来,暗想自己疑神疑鬼。 不多时,果见有人送了水进来,砂锅果真也送了来,满意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装木头,又听得人窸窸窣窣出去了。 她这翻身起来,端着那个小砂锅,心里想着砂锅粥砂锅饭的滋味,手脚飞快地翻出些米跟菜来,哼着小曲洗好扔锅里,慢慢等着。 一股细小的烟窜起的时候,院子另一角的屋檐下,乔婶笑了起来。 “娘,我就看不懂了,这要担心直接说清楚不就成了,还在这遮遮掩掩担惊受怕做啥子哟。”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道。 “竹青,这些都是五爷交代下来的,有些事情……不值当冒那样的险,再说,如果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乔婶一边在挑黄豆一边说道。 竹青这年岁却是听得有些不明白,挠头嘿嘿地笑。 乔婶白了他一眼,“这就好比有人掉进了泥潭里,他自己不伸手,别人就是要拉扯他一把,都找不到她的手在哪。” 这样说,竹青似乎明白了一些,笑着说道:“娘,我瞧着五姑娘挺机灵的,你找到她的手了吗?” 乔婶沉吟片刻,这满意跟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那日在人群之中瞧着,要真的能好起来,厉害一些,跟五爷未尝不能好好一起……自己竟然想得这样远。 “你说呢?”她喃喃说道,似乎问自己也似乎问竹青。 “我说是找到了,你瞧之前瘦竹竿死鱼眼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就今日我瞧着不像是吃了那些东西的,要不然谁病得要死不活的,还会惦记着洗热水澡啊,还要砂锅熬粥,你没听她说话的时候,红花那妮子连话都不会答了。”竹青笑嘻嘻地在那转悠。 乔婶稳稳心神,要真的如此,也不枉自己昨晚走那一趟,日子还长,且看着吧,“竹青,日后你关顾些,不用如何,不出事也就成了。” 说完这些,乔婶便把这事丢开,她也真没有觉得满意这边会如何,五爷跟自己当家的还在外头呢,她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 满意此时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事情,她病了之后,又要了些糖、腊肉,米,鸡蛋,冬瓜,在红花那头终于忍无可忍之后,满意如愿以偿地自己开伙了。 胡不寿的话说了出去,秋娘跟翠心等人过来的时候,红花那头自然不敢不给,这头满意就守着个小炉子,变着法子做吃的,过起了自个儿的小日子。 如果一直这般平平静静的,白天有米肉鸡蛋送来,吃饱喝足,洗个热水澡,晚上想出去就溜出去闲逛,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显然,这样的奢望也是不可能的。 第9章 报恩 满意的日子变得惬意起来,吃的东西暂时不缺,还都送到屋子里,或许是认定她已经病了,红花等人为避嫌也没有出现。 或许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要不是偶尔心里要忧心那头会如何,她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倒是秋娘几个,脸上的皱纹越发地深了。 这日i她给满意担了水之后,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翠心在一旁似未发觉,感慨不已,“我怎么就不知道一只砂锅能够有这么多用处,五姑娘真真是能干,这东西都可香,只这般米放锅里都要粘一层,咱家可吃不起。” 如若平常,秋娘怕是要打趣她了,这赵老抠的名头不是白得的,翠心的日子过得,不说这砂锅饭会粘锅,那些白米她是绝对不会舍得这样做饭吃的。 满意笑笑,这两妯娌来得最勤,她也乐意看见他们,翠心日子已经这般苦,平日却也没有多抱怨过什么,有什么也就说什么,秋娘心里更是个有成算的,比翠心更老练。 她默默给她们递了一块糖,翠心拿在手上,想还回去,又想着自家的孩子那馋嘴的模样,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默默放在了篮子里。 而秋娘有些魂不守舍,她机械地接过去,又烫手一样地扔到一旁,“我哪能吃你这的东西啊,你这都刚吃上两日饱饭……” “婶子,你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事情为难?”满意随意问道。 “这还能有什么事情,春丫就快出门了,她舍不得呗。”翠心道。 满意这才笑了,“可是秋后成亲?” 在她有限的印象之中,庄户人家嫁娶大致是秋收之后的日子,这当娘的舍不得自个儿闺女,也是正常。 “不呢,五姑娘你还不知道咱们这,别的地方秋收后都闲下来了,咱们却是秋日才开始忙呢,这就快了。”翠心又道。 满意想想也明白了,嫁娶自然要选一个闲一些的日子,村子里这个尤其重要,因为不管是哪一家成亲,要办酒席一家都不可能完成的,是以情分才显得重要,要不然家里有红事白事没有人帮忙,也是凄惨。 种甘蔗的地方跟别处不同,别的地方秋后是闲下来了,但这里秋天刚好进入榨季节,只怕比现在还要忙上好几倍,倒是自己忽略了这么一点,原该如此。 秋娘苦笑道,“原本跟亲家那头说好了,春丫年纪不算大,再留一年明年再出门,不曾想这一说就要今年,眼见也没剩什么时日,什么都准备不起来……” 翠心见她如此,便宽慰她道,“你也少操心这些,这都不到二里地,脚一甩也就去了,你那女婿瞧着也是能干的,在朱家糖坊里做个小管事呢,人又长得精神,以后春丫过去也是享福的命!” 听得她如此说,秋娘扯着嘴角真心实意笑了笑。 对这门亲事,她自然也算是满意的。 妯娌二人处得好,当真让人羡慕,满意瞧着翠心的性子,倒是还比秋娘天真些。 两人不过是过来瞧一会,农村妇人的日子,即便不出去干活,灶头灶尾地没有一个时候是能够闲的,过来这一会功夫,又要归家。 满意把糖递给他们,说什么也是不用的。 满意便由得她们,只多留秋娘问话。 “婶子,可是春丫姐亲家那头有什么事?”满意疑问道,要当真的如翠心所说,那还当真是个好人家,但秋娘却笑不起来,其中必是有因由。 秋娘噗嗤就乐了,点了一下满意的额头,“你就问这个啊,小小年纪甭操心这些,一切都好着呢,到时候正日子,我给你端席面过来。” 说到席面,秋娘又顿了顿。 满意脑子灵光一闪,他们地里的东西都不够养活自己,要操办亲事自然就更加艰难,而春丫亲家那头如若是好的,照着赵老憨二人的性子,必定是更不想丢脸面,但他们手头上哪里来的银子? 平日里可以将就,办酒席,要太过寒酸,又是离得这样近的地方,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再不错的。 她心里有了想法,也就笑笑不再提,拿出一长黄裱纸,用木炭在上头划拉,“婶子,要不然你去铁匠那处问问,能不能打一个这样的东西,就用薄薄的铁皮打就行,两头要这样合一处的。” 见说到正事,秋娘也丢开了自己的事情,听得认真,“这地方一个个要捶凹下去?这东西可是古怪没有见过的。” “嗯呐,就要这样放下去,最好这两块铁皮还要有一个把手,能够拎着翻转。”满意又说详细一些。 秋娘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要不这东西我先拿回去,给孩子爹瞧瞧,他三叔没准就能给做出来。” 满意笑着点点头,这东西不复杂,做出来只要能用便成,大不了也是麻烦一些罢了。 满意没有提银子的事情,秋娘也没有问。要真的说起来,满意也没有,大不了也可以赊欠,这东西她并不想让胡家知道,自然地就没有要这头拿东西的意思,何况要当真的成了,也算是能让赵老憨等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秋娘不疑有他,拿着黄裱纸回去了。 不多时,又过来了。 “五姑娘,这东西一并是多大,比锅大多少,这些一个个的凹凸要是能够合上,可比鸡蛋大还是小?”说着,还特意找来的几块鹅卵石放在满意跟前。 声音也是很大,满意有些狐疑,这人说话怎么特意提高八度似的。 秋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墙外,“我就怕自个儿听不清,误了你的事,孩她爹在墙外头。” 这就难怪了,满意便也高声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秋娘这才又告辞,她绕出门之后,满意听得墙外传来一声,“大哥的腿好得差不多了。” 满意愣住,蓦然想起这赵老憨说的怕是赵老抠了,她倒是没有多藏着掖着,照赵老憨的精明,猜出也一点不奇怪。 还特意来说一声,也是个有心人。 第10章 买卖 不过两日,满意手头上就拿到了那铁皮打成的东西,两块厚薄并不一致,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什么地方拆出来的。 方方正正的两块,用木柄放在做了个把手,满意摩挲这东西,笑了笑。 秋娘在一侧,小心翼翼地问,“这东西可还能使?” 要不成,还真的就找不出别的了。 满意压着心底的喜悦,只道:“这个要用起来才晓得。” 说完,她就用水清洗好东西,又把小炉灶上的东西拿下来,一旁是她之前准备好的粉,只加水进去兑就是了。 秋娘在一旁看着,想要帮一把也不敢,见满意敲鸡蛋的利索劲,心里就是一哆嗦,“五姑娘,这做啥这么废鸡蛋?” 满意叹息一声,“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呢。” 秋娘的心更揪紧了,有心想说,又想不外乎就是几个鸡蛋,也没有扔掉,做不成还能拿回去蒸熟,也不打紧,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很多。 满意屋子里的油,是用肥肉靠出来的,一小碗放在旁边,闻着喷香。 两边铁片都抹油,然后放火上烤,再用一只碗把调好的糊糊舀进去。 整套动作十分快捷,秋娘心里稍安,“五姑娘,这么快就香了?” 她刚才看的清楚,满意放了三只鸡蛋,那糊糊里头也不知道放了啥,这个东西也是没有见过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满意已经换了一面,然后笑着道,“婶子,好了!” 拿出来的东西,虽然没有十分地蓬松,形状也并不好看,甚至大小都不一致,但至少尝起来滋味差不多。 秋娘到底顶不住诱惑,吃了一口,这蓬松的东西,她还第一次吃,吃完又把手指舔干净,“这一点东西,就出这么大一个?还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 想了想,她又道,“这里头又有糖又有鸡蛋,五姑娘你每日吃一些,身子就养好了。” 满意瞧着她松一口气的样子,这才笑起来,“这东西是个零嘴,只图个新鲜罢了。” “这……叫啥?” “叫鸡蛋糕,婶子你觉得这买卖如何?”满意原想说叫鸡蛋仔,想想如果说仔还要解释一二也是麻烦,索性改了口。 秋娘略想了想,琢磨好了点了点头,“能做,我瞧着你放三只鸡蛋,三只鸡蛋是六文钱,你这个糊糊不知道要多少,我估摸着不能比鸡蛋贵吧?加起来十二三文钱,也不费什么炭,你这不过才放了这一点,就得这么多出来,要全部都做出来,卖个几十文的不成问题……” 自己果真没有挑错人,满意很是满意秋娘这精打细算的模样,瞧着竟是个做过买卖的。 见满意望着她,秋娘不好意思笑笑,“以前我还卖过米粉呢,这几文几文的算习惯了,你可别笑话,但你这个东西,你怎么?” 似乎此时才发觉问题所在,满意根本出不去。 满意就含笑望着她,秋娘也不是个傻的,下定决心道:“五姑娘你如果愿意,这买卖我瞧着也不难,你只管把粉调好,我去赶集试一试,要当真卖的出去,不如你就请我给你卖,一日给三文工钱。” 这工钱……低到这样的地步?满意心知她是要帮自己,心里越发感激。 只面上也不显,说道,“不如婶子明日就去试试,咱这也不能按斤算,这样多的东西,街上米糕一文一块,咱这个个头小了些,不如就十个十个用东西包着或者串着买,一文两个,里头有鸡蛋呢……” “使得使得,不包着,就串着,有几个人拿着街上走,估摸着很快就有人来问了呢,这后山上都是竹子,自己削竹签子又不费钱,不愿意的咱就用几张芭蕉叶。”近年来过得不好,秋娘难得这样喜气,想着这必然是成的,一日三文虽然少了些,但算起来,多出去几日就是了,扛甘蔗才五文呢,她知足得很。 满意又掏出之前的冬瓜糖递过去,因她没有看见白糖,这上面的糖霜,还是她用炭跟红糖弄出来的,虽然不至于白,也是淡黄的样子,瞧着也还好,只看能不能卖出去了。 “婶子,这个你也尝尝,明日也一并买了,这都是糖,不能太低。” 秋娘慎重接过,掐了一小块尝了下,“这都是糖?!” 满意点点头,又交代了一回,“那个鸡蛋糕就按方才说的卖,这个要比红糖卖高一点试试看。” 秋娘答应了下来,因是要做买卖,她又跟满意一并做了几回鸡蛋糕,本就是个利索的,很快就熟练了起来,一直等到所有的糊糊都做完,这才发现,已经放了好些在竹蔑上。 “五姑娘,你当真是个厉害的,这东西,我们虽然没有出过远门,这逃难时候也是去过几处地方的,竟就没有见过。”秋娘由衷感慨。 满意笑笑,做这东西她是考虑过的,街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这地方要吃米粉米糕粽子一类的,真的做出来怕比人家都不如,思前想后,这鸡蛋仔跟蛋糕差不多,在这连烤箱都没有的地方,怕还当真是个稀罕物,也并不难做。 村子里的人都对她有恩,但他们其实算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那日之后,她就打定主意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什么涌泉相报一类的话她也不想说,有恩有仇,能报的时候,尽量都报了,才是正理。 “秋婶子,你以后不要叫我五姑娘了,我哪里是什么姑娘啊,你就叫我满意行了,我爷爷说我这名字取得好,叫着叫着什么都满意了呢,不叫都浪费了。”满意又提了一回。 秋娘一边在洗那个东西,想着明日要出门做买卖,眉眼里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见满意瞧着她,她笑笑,“满意儿,这买卖我估摸好,一****给咱开三文工钱,等这几月做下来,我就能存点东西给我家春丫陪嫁一只银镯子,以后过阵子这东西不那么稀罕的时候,俺就不能要你的工钱了,要不然俺家那口子非扇我不可。” 满意答应了,这本来就打算是给他们的东西,只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赚到钱,她也先不把话说满,免得大家失望。 “婶子,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些,舌头都要起泡的,你拿这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也算是看他们吃得好不好,也好心里有底能不能卖不是?” 这一次秋娘没有拒绝,给满意担好水这才拿着东西走了。 家里的赵老憨见秋娘去了这么久回来,手上的东西也没有送出去,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东西不能用,我昨日就跟老三说了,要精心些,哪里能够从之前他做坏的物件上拆下来对付……” 秋娘噗嗤一笑,就往他嘴里塞了个鸡蛋糕,晃了晃手里剩下的。 见赵老憨吞下去之后又瞪眼,立马接话,“你甭朝我瞪眼,我是那眼皮子浅的要拿五姑娘东西的人吗?” 又把原委细细一说,赵老憨也擦擦手,赶紧道,“那我这就去削竹签!” 竟比秋娘还要上心几分。 秋娘瞧瞧这春日的天色,虽依旧是雾蒙蒙的,竟瞧出几分开阔来。 第11章 赚钱 当天夜里,赵家奢侈地点了好几根松树枝。 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巨大人影在墙上频频晃动。 赵老憨就着这火光削竹签,连春丫都去菜园砍了两大片芭蕉叶拖回来,又细心地分成小块,慢慢洗干净,又用布擦干,笑着一张张叠放在篮子里。 秋娘拿着满意给的粉,手里攥着的是家里存的鸡蛋。 几次三番下定不了决心。 赵老憨在一旁笑了笑,“你这下晌都能做出来,现今怕啥?” “他爹,你说这东西,万一坏了,可如何是好?五姑娘说可以到集上去做,这又是热的……”平日里利索的一个人,竟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家,这些鸡蛋跟别的东西,没有一样能浪费得起。 赵老憨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说道:“我瞧着这东西,是炭火烤熟的,人家米糕蒸的都不会坏掉,咱这个估摸也不会,不过几个时辰,明日早起一些就行。” “何况你说的这样,要真的出去做,怕是隔日就被旁人学了去,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五姑娘好容易琢磨出来的买卖,怎么的也要多赚一些钱才行……”他想得十分周全。 “哎!”秋娘终于下定决心。 这东西调好,很快就一炉一炉的鸡蛋糕出炉了,放进竹篓里。 直到夜深,一家人才在这鸡蛋糕的甜香气息之中沉沉睡去。 秋娘一夜睁眼几次,都没见天亮,又眯了眼养神。 终于盼到天亮,她就背着竹篓出了门。 满意这头倒是没有多少事情,这东西给了秋娘之后,她就在屋子里等着便是,也不知道这鸡蛋糕能不能卖出去,反正她觉得自己去卖,也不会比秋娘更好。 如不成,再想另外的法子就是。 让她心里记挂的是,那冬瓜糖能不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糖啊,两辈子,她都跟糖脱不开干系。 上辈子,她是南方普通人家的姑娘,从小跟着赤脚大夫的外公生活多年,而后平平静静地在当地上学,毕业之后自然而然地留在这南方,而后进入农垦工作。 那些日日夜夜又平静又温馨,家里周围都是甘蔗林,工作之后农场里更是看不到边的甘蔗林,收割、制糖、酒精厂、循环经济……她都离不开这些。 隔世的记忆如此久远,她笑着想,自己怕是因为离不开这些甘蔗林,也是不愿意逃走的原因吧。 何况离开,她还有别的本事,让爷孙两个好好活下去吗? 或许有,却不是她要的。 也不能随意冒太大风险。 “满意,你吃过饭了吗?”满意想事情出了神,红花来了也不知道。 见她眼睛滴溜溜望着自己,满意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胃口。” 一样的瘦弱苍白,一样的不起眼,瘦巴巴跟个孩子似的,红花哼了一声,挺着胸脯骄傲地走了。 望着红花的背影,满意想:他们要出手了?既没有再出别的幺蛾子,上回又是在众人面前戳穿过,胡不寿这一回,估摸着还是会在众人面前使些什么东西出来。 用自己之前中过的毒说事吗?让红花特意过来打探? 那么就来吧,自个至少是这陈家半个主子,要说以前她对这一点身份,是完全不在意的,那么如今,她既然知晓南甘村这些人们都需要依靠这些甘蔗过日子,她少不得的也要跟他们争争。 更何况,自己无缘无故地,就被关了这么多年,不管如何,她都没有退却的理由。 正这般想着,突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秋娘满脸通红地背着一只竹篓跑了进来。 满意瞧瞧天色,不过才是上晌,就明白那鸡蛋糕是能够卖出去的了,嘴角翘了翘。 “婶子你歇歇,哪里就那么急。”满意给她倒了一碗水。 秋娘也不客气,接过咕噜噜地喝光,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满意!你猜那东西卖出去了吗?” 满意嘿嘿笑了笑,眨眨眼,“婶子这话说的,这个时候就回来,都有心思让我猜,哪能卖不出去?” 秋娘也自觉好笑,激动又快速说道,“我这多年没有做过买卖,人都糊涂了,你不晓得,这鸡蛋糕都没有人见过,一放出来,就运气好有人买,我用竹签子给他穿着,大的两只就卖一文,小的就三只四只,有人一下子就买了一大包,啧啧,糖坊刚歇下,许多人不缺钱花呢。” 听得她感慨之中带着羡慕,满意静静听着。 “婶子,炉子没有带吗?”瞧着秋娘的样子,可是一回来就往自己这边来的。 秋娘把竹篓放下,擦擦汗,一边从里头掏东西,一边解释说道,“这是你交代卖出去之后买的东西,我又多买了一些别的,这是昨晚跟孩子他爹商议的,咱们这东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的,不能这么早就让别人学了去,这买的东西也是这样,不然别人做出来,咱们生意就不好了。” 带着一丝小商人的精明。 满意有些讶异,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只想着图一个新鲜。 “还是婶子厉害,就该如此。” 秋娘见满意没有责怪她自作主张,话兴奋得停不下来,“满意,咱们那东西我算过了,一共都没有十个鸡蛋,加上那些粉,油什么的也少,一共得了六十七文钱呢!这才一日啊,好多人还等着买……” 满意可以理解她那样的心情,这些钱算不上多,但只要想着赵老憨等人,去扛甘蔗才得五文钱,这做个吃食,除去本钱,半日工夫,就顶的上赵老憨干十日重活,秋娘被震撼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等满意再问,秋娘就把铜板全部都掏出来,又说道,“你给的那个糖,起初都没有人要买,嫌贵,再说咱们这糖坊这么多,大家也不缺这个,不然我还能早回来一些,就是守着这个了。” “怎么卖出去的呢?”满意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说来也是巧了,我见卖不出去,就用一块掰成小小一粒,让人尝,反正竹签还剩下好多不是,结果倒是有人买了一点,我照着二十文一斤卖的,没卖多少,就有人包圆了,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做的,我哪里知道啊……”秋娘笑着说完。 话题又往鸡蛋糕那头转。 满意也就随她去了。 “满意,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一共加起来是八十七文,买材料又花去三十一文,索性下回多做一些,一共还剩下五十六文,我留三文做工钱,这是五十三文钱,你可收好。”秋娘很快就把钱算清楚,推给满意。 满意伸手摸了摸,这还温热的铜板,也深切地感受到了秋娘的喜悦,笑了笑道:“婶子,这钱你拿走吧。” “啊?!” 第12章 分股 秋娘听满意如此说,一时回不过神来。 满意再次说道,“婶子,这些钱,你拿回去,以后去卖鸡蛋糕的钱也都留着,给春丫姐办嫁妆。” 听满意如此说,秋娘赶紧把袋子里的铜钱全部都掏出来,“满意,可不能如此,我也不怕你笑话,这每日有工钱,一个月下来也不少了,做梦都能笑醒呢。” 顿了顿,又道,“我哪能要你的钱,你这头情况也不顶好,婶子也是养闺女的,这家里虽然不缺你吃穿,到底比不上自己手头上有点现钱。” 话说得很诚恳,满意也料得她如此,不过想着早几日的场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婶子你甭急,听我好好说,这器具是你们打的,这做出来的鸡蛋糕又是你去卖的,我其实也就是做个吃食罢了,要不是你,我还不是一文钱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秋娘因心里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还是回不过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满意便笑了,“何况婶子你还帮着我卖这些糖,这糖这头的东西我留着,鸡蛋糕那个,你拿着,这样谁也不吃亏,就当是工钱,以后我还有别的要你帮忙呢。” 秋娘瞪圆了眼睛,还是坚决摇摇头,“不成,要被孩子他爹晓得,怕是要打断我的腿。原本我们就受陈家的大恩,这也就罢了,报答不了也就算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东西,这哪里都说不过这理。” 满意没有料到她如此坚决,心里感动又好笑,想着在她这是说不通了。 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不如你让赵叔过来,我跟他说,他自然会明白。”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那日赵老憨跟着众人前来却是在眼皮子底下,如今单独过来,却是不好来的。 秋娘也有一些为难。 “满意,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等以后你富贵了,还这般记着咱,婶子绝不推辞……”秋娘即便心动,也守着自己的本心,那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伸手。 话音未落,却听得满意说,“要不你就去找那头说要给我打一个灶,或者是屋顶的瓦背要重新捡一遍了,要不然等夏日里漏雨,如此也你跟他们一并来,也不算出格了。” 竟是已经有了打算如何让赵老憨过来了。 秋娘见她眼睛明亮望着自个,那副样子让她心软了。 咬咬牙好容易答应下来。 然还没有等她去找人,就见红花已经又过来了。 瞧秋娘在这,眼皮子一瞭,似笑非笑道:“婶子还真把这当自个儿家了呀。” 秋娘语塞,很快就笑着不软不硬回敬,“瞧你说的,这本是陈家,我们姓赵呢。” 语句之中的讽刺,也不懂红花听没有听出来,或者是听出来也无所谓。 她扬起一股笑意,说道,“既然婶子在这,我也就跟你说了,以前起搞酒的时候大家能够热闹热闹,少爷说了明日大家也都过来吃顿酒热闹热闹。” 满意倒是知道,起搞酒是砍甘蔗前,许多人从各个地方背着铺盖卷聚到糖坊吃一顿,然后便开始几月的忙碌,跟开门宴是差不多的意思。 不过陈家近几年甘蔗种得不好,不说外头的人会扛着铺盖过来扛活,就连南甘村的人也尽够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另谋生路,要不然哪里来的新甘村? “这不年不节的,甘蔗也没有长成,就吃起搞酒了?”满意疑问。 红花不咸不淡说道,“这是少爷吩咐的,他说咱们去年新种了秋蔗,春蔗也都种下了,眼见收成应该不错,也是时候振奋一番,何况也是因为五姑娘,少爷说村子里那么多人给家里送东西,这人情也是要还的。”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三句不离胡不寿。 自个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什么时候见过铁公鸡拔毛了? 即便如今俨然是胡家做主,也是摆脱不了那小气的本性的。 特意弄一次酒宴来,要说没有别的目的,满意都不信。 不过倒是正合她意,咳咳两声顺着说道,“这也是应该的,反正五爷才是咱们家的根本,我们好了大家都好,既请了大家,又是要甘蔗长得好的兆头,每桌一壶酒,一只大猪脚都是少不了的,另外再加些豆腐,这时候吃鱼也造孽,不如加一些竹笋炒鸡,再有别的菜蔬……要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说咱们陈家连一顿酒肉都吃不起,怕是都得搬去新甘村了。” 红花噎住,有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吗?!这个家倒是轮到你做主?方才她还跟少爷献策说了,每桌也不单独上菜了,一桌一个大砂锅,弄些东西随便炖熟,也是一顿,谁敢说什么,如今她一张口就是一桌一只猪腿。 但这话自己怎么敢反驳?说出去成什么样?罢了,还是回去跟少爷讨主意。 到底是不畅快,瞧着满意秋娘二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满意压根儿没有看见般,只跟秋娘说闲话般,“婶子,这火炉你让叔顺带看看呗,别的都好,烧水洗澡也太慢了些……” 红花走的时候恨恨想,人都快没了,还想好好洗澡,真是做梦。 秋娘揉揉满意细软的头发,略有些担忧,“满意啊,咱庄户人家,有饱饭就成了,何苦说那些酒肉什么的,她倒是不打紧,等她爹回来,你……” 红花的爹,是胡家的管事,平日都跟着胡不寿的爹出门,在这家里说话也是有分量的,秋娘怕她吃亏。 满意却不当回事,之前没有准备好,不代表她还怕这个,越没有动静,她才越是吃亏呢,“婶子,你跟叔明日早些过来,我要连她的脸色都要看,这日子还不如不过了。” “以后,我们都要过上能吃肉喝酒的日子。”满意说得很是笃定。 秋娘以为满意安慰自个儿,也不多说什么,背着竹篓回去了。 次日大早,果见赵老憨跟秋娘,还有翠心春丫小虎子等人都过来了。 南甘村这头办酒席,几乎都是大家一并动手的,即便陈家日子过得好,家里桌椅碗筷都不缺,人手也是缺的,看来昨日已经都说到了,这都聚集过来。 只不过,他们过来早一些罢了。 赵老憨手头上还拎着木桶,手里拿着有刻度的竹片,在屋子里量,“五姑娘你要砌炉灶,我先量好,毕竟是动工,到时还要跟那头说过才行,免得有什么不好的。” 在乡下,动土都是要看过日子的,何况满意这情况还如此特殊。 本来就不是一定要如此,不过是个由头,满意自然不会反驳。 小虎子在逗跳跳,秋娘跟翠心几个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满意见此便三言两语,把昨日跟秋娘的话都说了一遍。 赵老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急着反驳,只不过看样子,也不会答应罢了。 满意经过一夜沉思,原本是想着为他们好,却没有想到他们不会接受,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叔,我这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们,你想着新甘村的为啥都能过那么好,咱南甘村就要过苦日子。” 赵老憨眉眼一动。 满意又道,“我好歹算是陈家半个人,这只有希望这家里越来越好的,虽然这两年甘蔗不好,但以后五爷好起来,咱们熬糖还会跟以前一样好,到时候如果你们过不下去,我们哪里找别的人?熬糖师父烧火工,就是赶牛工,哪一样不讲究?外人用起来,哪里有那么放心。” 这就算是交底了。 赵老憨本能要反驳,满意制止了他,“叔,你别急着拒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其中不知道要几年,你能熬得了一年,那么三年呢?五年呢?你忍心小虎子以后也过得如此吗?你能保证村子里别的人不生出别的想法吗?” “这鸡蛋糕不过是个吃食,没有你想的那般大买卖,跟熬糖比起来都不足为道,能让大家熬下去的日子好过一些,以后都要靠大伙呢。”满意又添了一把火。 赵老憨有些松动,他似乎觉得满意说得有道理,哑着嗓子说道,“就当初的情义,什么时候用着我们,我们都要回来。” 但这个理由,听起来,却也十分苍白,“叔,如果真的这样,为什么会有新甘村?何况,你们就算是拿了,不也等着帮我的忙,我们就是一并做买卖了,只一个鸡蛋糕不是?” 赵老憨还在挣扎,满意只好又劝,“叔,我们信得过你,这鸡蛋糕,你们就去卖,得的钱,你们拿一半,剩下一半,就存着,一月来跟我商议一次,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村子里的人过得好一些,这就是为陈家长远打算呢。” 说完,不容他犹豫,满意又道,“叔,你是明白人,当年的满意没有经历,我只知道,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也明白,真的不同意,是让满意一辈子心里不安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老憨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了。 “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真的好卖,平日不是榨季的时候,还能多分散到几个镇去卖钱,只方子千万不要给别人就是。”满意多提了一句。 赵老憨已经被说动了,这艰难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在熬。他如何都不要紧,但大哥赵老抠摔了腿,一家人的天都要踏了似的,他不想日后留在南甘村的人家都如此煎熬。 他终于下定决心,“我们赵家拿三成,其余七成,都给村子里存着,以后做事用。” 满意见这几乎是他的底线了,也就点点头,鸡蛋糕利润大,三成,也能改善他们的生活了。 “春丫,虎子,过来给五姑娘磕头。”赵老憨慎重吩咐。 满意赶紧跳着躲到一旁。 第13章 谁当家? 到底屋子太小,赵老憨的决心也大。 满意没有躲过,见春丫跟小虎子几人,给她结结实实地磕了头。 这个带有仪式般的虔诚,满意心知这其中的感激,她深有体会,如果让他们能够心安一些,她受了又何妨。 头也磕了,事情也商议好了。 接下来便真的是轻松了。 屋子里的翠心,听得赵老憨说让她平日里跟秋娘一起*蛋糕,以后卖掉家里就有银子,刚才她偶尔听一耳朵,却没有弄明白始末,此时了解过后倒是比赵老憨还要激动万分。 她家里可是更难,要不是实在没有法子,谁愿意一棵菜都要分两日吃。 这些天她虽然不说,但赵老抠的脚就是压在她心上的石头,如今这突然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如何不激动。 秋娘见赵老憨已经做主,虽然方才她们都没有听仔细,但她觉得五姑娘跟孩子爹商量好的,她听着就是,以后的日子,怕是真的不一样了。 她瞧着满意的眼神又是不同。 “你毛毛躁躁做啥,这也不能让别人瞧见不是。” 翠心这才笑笑停住,连连点头。 满意便又跟他们说了些别的,“这一开始如此做,照婶子去卖回来的结果看,生意还成,以后久了,难免不会厌倦,不过咱们这东西多,可以多想几样馅料,红豆沙调好,还有芝麻的,花生加糖粉的,一样样都理出来,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多一个品种,买卖才能好。” 秋娘连忙记下,表示回去自己再考虑。 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也热闹了起来。 赵老憨量好尺寸,也出去忙活,剩下秋娘跟翠心也忙。 春丫留着陪满意,她皮肤黑红,又粗又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望了望满意,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想着满意比自己还要小,咳咳声说道,“五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满意见她手上还拿着帕子绣,说道,“叫我满意就行,我连针线都不会拿呢,哪有你说的那样厉害。” “啊?那你衣服要缝补吗?还是要绣什么,交给我就成。”春丫见满意那样说,倒是放松不少。 满意摇摇头,见她绣在帕子上的南瓜,心头一动,又想到一个法子,能赚点钱,不过此时也不好说,“春丫姐,你绣嫁妆忙活呢,我哪里敢劳驾你。” “你个小孩子也知道打趣我!”春丫倒是大方,也没见如何羞赧。 春丫身上散发着勃勃生机,满意瞧着有点羡慕,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很有兴致问道,“春丫姐,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丫把针在头上擦擦,脸色有些发红,喃喃说道,“是个顶好的,能干活,在糖坊里管点事,离家也近,我说以后咱这头还有些忙,他也说让我以后顾着些。” 看来,是挺满意的了。 满意特别高兴,前世自己是大龄剩女,这辈子好歹有了个未婚夫,却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么一日,想到心头上的那个人,会跟春丫这般的羞涩开心。 能够笑着想起某个人,也是幸福的吧。 她晃晃脑袋,心知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打开了话匣子,春丫平日难得跟人说这些,见满意明明是个瘦小的孩子,却做的是大人的事情,那么能干比好多人都厉害,又帮了家里甚至村子里那么多人的忙,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春丫就觉得她更近一层,“两个村离得也很近,想回来也容易,爹娘也放心。” 外头的乡亲,有条不紊地搬桌子,煮饭洗菜洗碗,闹得跟过节一般。 屋子里的春丫跟满意,一个好奇地不停发问,一个满面红光地细细回答,一番话说下来,两个人都咯咯笑。 年轻的女孩子,有着叽叽喳喳的本性,说一些别人都不太懂又很开心的话。 “五姑娘!”门外有叫声的时候,两人才停了下来,相视一笑。 满意顺着瞧出去,见是红花,旁边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一身棉布衣衫,圆圆的脸庞,咧嘴就笑,“五姑娘,我是竹青呀,我娘说可以出去吃饭了。” “快去吧。”红花也说了一声,瞧着春丫的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等满意出来,扭头就走。 春丫就收拾下手头的东西,跟满意一起出来。 竹青从满意身边经过的时候,说道,“五姑娘甭怕。” 就跑着走了,满意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心里却感到他对自己是有善意的。 深吸一口气,往主院那头去。 二人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大家都静了静。 那日拿东西过来的都是妇人居多,今日,满意瞧着每张桌子围着的一伙人,乌压压的一片,即便特意换过衣衫来吃席,也都是补丁叠补丁的衣裳。 她笑了笑,朗声说道,“众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娘,姐妹兄弟,早些时日病了一场,幸亏吃了大家伙的东西,好了不少,也没有什么报答大家的,就吃顿席面,大家热闹热闹。” 说完,见胡不寿愣在那,满意顺手就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了起来,“大家都喝一杯,祝我们陈家糖坊日后多出好糖,南甘村日后都平安顺利,大家过上好日子,只会比以前更好,只能比以前更好!满意先干了!” 话音一落,满意把整杯米酒喝了下去,并没有被呛到,只苍白的脸色,迅速泛红。 这里许多人都没有见过满意,原提起,都觉得是五爷的小媳妇,是因为五爷生病才定回来的,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有些有女儿的人家羡慕她的好运气之外,其实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此时见她说话声音朗朗,面色白里泛红,蓦然想起过往岁月之中的激荡,都有些激动站起来,纷纷应和。 “好,大家都要过好!” “让新甘村那帮孙子瞧瞧!” “我肯定是眼花了,瞧着五姑娘这神气头,我居然想到二娘了!” 这二娘说的是唐颂的姐姐唐丝,当年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胡不寿早就琢磨好的说辞,居然用不上了,众人的声音提醒了他,什么二娘,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桌上的席面,加上上回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如今,又如此! 还没有嫁进来,怎么轮得到她说话,为什么说了这些还能蛊惑人心。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谁才能给他们饭吃?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当家了?! 胡不寿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那么多虚面子,让大家一起等她?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第14章 病重 瞧着胡不寿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满意快意地笑了笑,款款坐了下来,招呼大家吃菜。 胡不寿不知道安什么心,竹青也说了要自己不怕,满意想过她也的确没有什么要怕的,既然要让村子里的人信任自己,一点事情都扛不起来,以后怎么让大家都过得好? 这个家即便不是她的,更不是姓胡的。 于是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效果还不赖。 春丫因为最后跟满意一起过来,就顺带坐了一处,这宴席也没有那么讲究。 “满意,你真的一点都不怵呢,你听好多人都说你跟二娘一般。”说完两眼冒星星望着她。 “不过说两句话,喝口酒,算什么!快吃肉!”开席之后,肉可抢不到了。 春丫筷子翻飞,给满意夹了好几块,又给自己夹了,这才说道,“我听我爹说,二娘当初可厉害了,这好多熬糖老师傅,都是跟二娘学的。” 满意就笑了笑,不以为意。 胡不寿自然不是为了吃饭才安排这么多人来的,场面之前有些失控,他深吸两口气之后,看着满意想着,何苦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这理由或许说服了他,也给自己倒上酒,咳咳两声,“乡亲们……乡亲们!” 正在吃饭的人群,又停了下来。 他对如此效果也还算满意,拎着酒杯,晃晃脑袋,挤出一脸笑容,“虽然五姑娘刚才说了,我也来说两句,我先喝了这三杯!” 说完,居然真的一连饮了三杯酒。 “这第一杯,是敬大家这么多年为糖坊做事,辛苦了!第二杯,是之前要不是你们来,我还不知道五姑娘居然被如此对待,这要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了也赔不了罪,第三杯,多谢众位婶子过来给五姑娘做百家饭,还陪着五姑娘,她好了,这家里才能好,如今五姑娘安康,我这才来得及办一次席,略表心意。”胡不寿一口气不歇地说了这么多。 要之前没有满意的一席话,大家或许没有觉得如何。 而今,虽然话还是那些话,但胡不寿说的这些却是立场有些不太对了,何况让五姑娘受罪,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更有耳朵尖的听到他说的是糖坊,而不是陈家糖坊。 不过,面上倒是不提,只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五姑娘好就行!” “瞧五姑娘的脸色,瞧着没事了,大家都放心。” 胡不寿又瞧了一眼满意白里透红的脸色,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朝红花望去。 红花看见了,哆嗦了一下,少爷可是答应自己,要这事顺利,就会帮她的。 自己不是明明看着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吗,东西也没有倒掉啊?方才都蔫蔫的,这会子怎么跟沾了露水的荷叶一般了? 她站起来给胡不寿倒酒,轻声说道,“少爷,她好不好,不是面上看出来的呢,反正都安排好了。” 胡不寿心想也是这个理,到底有些不安,又吩咐了红花两句。 这才真的放下心来,这世上,怪病太多了,大夫治的是病,可管不了邪祟的事。 满意听得这些话,也不当回事,痛痛快快吃着东西。 被饿狠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吃饭的速度几乎都降不下来,反正吃进肚子里才安心,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于是她吃得心无旁骛,胃口大开。 四周的人瞧着她这幅模样,便想着她的病怕是真的好了,谁见过病得不死不活地连吃两大碗饭的? 旁人却没有她这般专心致志了。 村里人平日里也不会大白日的就窝家里,即便现在地里的活少,也要精心侍弄,再有空,也去山上挖竹笋砍毛竹,回来编些竹筐竹篓自个家里用,就是闲不下来。 今日空出一天,又有酒有肉,热闹起来,脸上就难得多了几分笑容。 而竹青,扯了扯乔婶的袖子,“娘,刚才红花出去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要动手?” 被乔婶眼神有些悠远,喃喃说道,“像,真像……” 也不知道说像谁。 竹青只好又说一次,才把她思绪拉回来,吸吸鼻子说道,“毛毛躁躁做啥,且看着。” 虽如此说,她也眼不错珠地望着那边,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觉得像呢?是那大口喝酒的爽朗?是那不像困难低头的勇气?还是不管多难总是想着以后会好起来,也能让日后好起来的笃定? 乔婶又似想到什么,眼圈就有些发红。 这当口,红花进了门,清脆说道,“少爷,方才我出去,竟遇见莫大夫来给五爷看诊呢……” 来了?满意心道,此时也吃饱了,望向那头。 见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留着短须,矮胖身材,一旁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此时他正拱手对胡不寿道,“胡少爷,今日到了跟五爷看诊的时日,竟没有想到遇上这般热闹。” 胡不寿笑着回礼,接过话头,解释道,“五爷自莫大夫上回走后,竟咳了血,想着莫大夫平日寻找不易,只得外出求药去了,今日也并不在家中。” 说完,又赔罪,“让莫大夫白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今日难得我们这有宴,莫大夫快坐,喝一杯水酒。” 满意见红花从竹篮子里拿出两套碗筷摆上,眼神闪了闪。 心想,来了个大夫?要说自己中毒吗?谁让自己中毒? 莫大夫便顺势坐了下来,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胡不寿道:“喜事倒是说不上,只五姑娘……早些时日有疾,后来吃了大家送来的百家饭,身子好了,您也知晓这情况,五姑娘的身子关系到五爷的身子,没准如今五爷爷好了,这自然要摆宴庆贺一番。” “哦?!”莫大夫有些吃惊。 胡不寿赶紧站起来,“说来失礼,先生怕是没有见过五姑娘吧。” 满意对着胡不寿引荐的莫大夫,见他眼里精光乍现,如此瞧着自己,满意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就是做戏罢了,要是厉害的大夫,怎么唐颂这么久也不好? 做大夫的丧了良心最是要不得,于是,毫不客气回望过去。 莫大夫反而偏开了眼神,“五姑娘,能否让我看看脉象。” 满意心里是拒绝的。 胡不寿一拍巴掌,笑道,“我竟如此糊涂,五姑娘虽然大好了,身子骨弱,还是要好好调理的。” 周围的人也都劝着。这样的场景,是由不得退缩的,倒是要看看他说些什么。 于是满意把纤弱的胳膊,伸了出来。 莫大夫把脉,而后又要满意伸了伸舌头,看了之后,面色有些凝重。 见此,胡不寿还嫌不够似的,大声说道,“莫大夫,五姑娘可是已经好了?您瞧着她能吃能喝的。” 莫大夫不说话,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瞧着都紧张。 满意哂笑,觉得不过是故作玄虚罢了。 片刻,他才淡声说道,“五姑娘脉沉细无力,舌淡白少苔,此乃气血两虚,化源不足所致……” 满意却问道,“哦?那依大夫的,我这到底是有病还是没有病呢?” 见她不当回事,莫大夫叹息一声,“五姑娘这病很是麻烦,如果调理得好还好,如若往大了说……” “又怎样呢?” “恐怕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 第15章 不治 胡不寿听到自己想听的,笑了笑,瞧着满意就有些不屑。 任凭你如何,还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臭丫头罢了。 他假声朝莫大夫说道,“莫大夫,您一定救救五姑娘!” 似要把这病情坐实一般。 周围的人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形。 “这好好的,怎么会如此呢?我看五姑娘能吃能喝的?” “你不知道二柱家的,当初不也是能吃能喝,隔几日就没了,这可是关太久了,五姑娘身子底子弱。” 满意把手收回,端坐着,凝视莫大夫说道,“莫大夫,这行医问诊,讲求的是一个望闻问切,您这单凭一个脉象便能说时日无多,这自古有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原来您也是如此?” 莫大夫手放在桌上,听得满意如此说,倒是有些诧异,又深深看了满意一眼。 一旁的小童,却是听不过耳,“我说你这姑娘,我师父肯给你诊脉你不好好说也就算了,这算是什么意思?什么说不病,有没有病如果都是自己说了算,要大夫做什么?” 胡不寿赶紧向莫大夫赔罪,“先生勿怪,五姑娘为了五爷,常年呆在屋子里,这乍一听身子不好,一时难以接受也是难免的,还请先生开药。” 说完,又朝满意笑笑,“五姑娘,好好吃药,大夫也说了,这调理调理,虽然麻烦,也是能够好的。” 满意谁也不看,只盯着莫大夫,又道:“大夫说的气血两虚,我却没有头晕心悸不思饮食之症,而气血所生,一是要靠所进吃食,二靠脾胃运化,可是如此?” 春丫张大嘴巴,望着满意,不敢置信。 特别是,莫大夫点头肯定说道:“确是如此。” 满意不管周围的人如何看,也不想胡不寿得逞。 于是打起精神来应对,继续说道,“这以前,我吃的是什么,大家也都知道,吃饱也是最近的事情,所以身体难免虚弱……” 胡不寿见话头意有所指,脚尖蹭了蹭地面,有些不太耐烦。 “而今,我吃食之上,每日都不亏,药补不如食补,只要好生吃东西,便能好上不少,至于脾胃运化,健脾是应当,却也因为地方狭小,动则生阳,照先生如此说,是不是我只要平日里多出门活动,吃得好睡得好,身子自然好许多?”满意说道。 莫大夫手指捻须,嘿嘿笑道,“没想到,五姑娘还通医理,你这样说,不能说完全是错。” “那就给我开这个方子吧……”满意继续为自己争取。 “万万不可如此啊!”胡不寿见事情又朝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赶紧制止。 满意撇了他一眼,“哦?你不想我好了?” 胡不寿哪里敢说是,只干巴巴说道,“这在屋子里五爷才能好,万一……” 满意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说道,“你觉得,你说的话能听吗?之前我生病之时,大家前来,你可是说因为我在屋子里,五爷的病可是好了不少的,才不能让我出来,而刚才你不是对莫大夫说,五爷咳血,咳血,算得上好吗?你说,到底该听哪一句?” 胡不寿怔住,反驳不得,又不能让满意随时随地出来,连个人都看不住,等爹回来还不知道如何教训自个。 他心里泛苦,觉得自己肯定是犯了什么忌讳还是冲撞了什么,要不然怎么如此倒霉,冲撞?对,还有这个呢。 两头相持不下之时。 红花也很焦急,开口说道,“五姑娘,你这可是拿五爷的身子在赌啊,要不然当初为什么不让你出门?” 满意盯着她,“我身子之所以有些不好,也是因为你那个狠心的娘,你跟你娘究竟有什么目的,特意让我不好,也让五爷不好?这样的人,你还让她在外头生事,我真不知道胡公子,你安的是什么心?” 红花脸色都白了。 满意轻蔑一笑,这就知道害怕了?这不过只是开始罢了,当初作恶的时候,可想到过会害怕。 不过红花比高婶聪明许多,见惹火烧身了,赶紧闭嘴。 满意这话说得诛心,胡不寿也不知道该如何。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没想到来吃饭,倒是看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纷纷人声之中,乔婶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发抖的胳膊,“对,对对……” 旁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这纷扰之中,有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谁说时日无多的?” 大家都让开,满意才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自己拄着一根竹子做的拐杖,颤颤巍巍上前来,嘴里也没有剩几颗牙齿,刚才那话一说,就有些漏风。 “花娘,这时候就不用捣乱了。” 花娘抿了抿干瘪的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严肃望着满意,又伸手摸摸她的手跟脸,满意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一动不动地配合她。 花娘忙活一通之后,突然张嘴笑得嘎嘎作响,很是开怀,“没事,满意这是大富大贵的命,什么时日无多,都是放屁。” 小童自是不服,回敬道,“哪来的老婆子,在这胡言乱语。” 花娘没有等人辩驳,扬起手上的拐杖就拍过去。 满意心一跳,这花娘为自己抱不平的方式真暴力呀。 殊不知,只听花娘苍老的声音很是愤怒,吼道,“老婆子!说谁是老婆子呢,家里大人怎么管教你的?我今年不过四十二,就老婆子了?我洗过澡的水,都能养迎春花!” 满意脸上一僵,又实在没有忍住,噗嗤就笑了起来。 那小童躲了几下,怎么都躲不开花娘的拐杖,身上很是痛挨了几下,又不能动手打回去,欲哭无泪。 周围瞧着这场面都有些忍俊不禁,有人跟着打趣,“花娘,你上回不是说,你五十八了吗?” 花娘想也不想就肃脸回答,“难为你这般年纪,记性就这样不好,什么五十八,我今年明明刚过二十八!” 说完,也不等大家伙反应,只喃喃道:“满意这命格,是好的,你们都比不过,瞎操心,害得我被你们唬过来一趟,我刚刚洗干净玉兰花,用粉裹住一炸,吃下去就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可美!” 又自行去了。 满意瞧着这老太太,想着方才她打人时候的模样,脸上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胡不寿却是说道,“哎,花娘是糊涂了,以前她也常说,咱们这南甘村才是人活的地方,新甘村那头不吉利,在这住会发达的,如今,咱们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意思却是想要花娘刚才的话做不得数。 却不知这是多此一举的,村人也不大信花娘,胡不寿特意说出来,他们看着他的,心里都存了疑。 莫大夫走这一遭,刚才的话也说了,站了起来,“方才把脉之时,我瞧五姑娘脉沉而细弱,却又有些杂乱,说气血两虚,也只不过是让你们安心,然五姑娘自己也通医理,自然心里有数的,这杂症最是不好医治。” 胡不寿面色一变再变,此时倒是听得连连点头。 满意要反驳,却又似想到什么,却也不开口了。 她算是开了个明白,不管如何,胡不寿就是要安一个病的名头在她身上,这个杂症是不好说,反正不是中毒拖累大家就行,要自己之后好了呢? 想着,便再心里打算起来。 胡不寿又请莫大夫开方子,他却是摆摆手,“这对症才好下药,症候不对,下药不过也是调理身子,五姑娘既知道食补,倒是暂且不必。” 说完,起身也要告辞。 跟着的小童,自来之后便一肚子气,这回要走了,闷闷哼一声,“面色好唇色乌,我们没本事,是治不了了,谁知道是不是太伶俐冲撞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自求多福吧!” 胡不寿留不住人,很是伤心,“莫大夫,连您都治不了我们五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村民们也都吓得有些脸色发白,他们是信服莫大夫的医术的。 而且在心里都觉得,只有治不了的,才不开药,至于那样说,不过是委婉的说法罢了。 第16章 改变 满意见所有的人,都朝自己投来同情怜惜的眼神。 她干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啊,我这能吃能喝能睡的,这什么杂症,大夫也有专长的嘛,有人专门治跌打,有人专门治内伤,只不过莫大夫不擅长罢了。” 秋娘过来握着她的肩膀,“满意说得对,这多访访大夫就是,总能好的。” 有人自然不会这么乐观,“也要等得到那时候才是。” 胡不寿皱着一张脸,悲戚说道,“也不知道堂哥在外头如何了,五姑娘这头这样的境况,我是个没用的,管着这么一大家子,竟出不去,只能派人带信出去试试。” 满意也不搭话,就端坐着,看他怎么演。 而后,他又假惺惺问道,“五姑娘来家里这么多年,现在患了这样的病,这……不知还有什么心愿尚未达成?” 满意咳了一声,这是要交代临终遗言的节奏啊! 你才要死了好么?你全家都要死了!! 转念一想,既将计就计,这未尝不是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 她看了一圈众人,春丫已经捂着嘴压着哭声,剩下的人都悲戚,人群之中还有一个圆脸妇人脸色很是复杂,想要上前,又止步,身边便是刚才那个叫竹青的。 满意喃喃说道,“我也不是讳疾忌医,还是请几个大夫看看再说吧,如若不是,或许真的是冲撞什么了。” 她并不认识大夫,如果真的是什么病的话,治疗起来好得太慢,拖延对她不利,但换成冲撞什么就有优势多了,何况,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说冲撞什么的几率也比较大,至少是更加能够说服众人。 果然,她说完,哎哟哟就拍大腿说道:“可不就是冲撞了什么,满意你拿自己穿过的衣裳给我,我明日就去找石大仙问问,没啥事!” “刚才花娘都说五姑娘没事,花娘可神了,上次放牛的时候差点丢了,花娘在一旁,就指了个方向,果真就找着了!” 很多人也纷纷附和花娘的神奇之处,好像这样满意就能够好一样。 胡不寿此时反而不担心了,反正满意之所以在家里,自己也是知根知底的,不过是一张嘴两张皮,爱怎么说怎么说。 于是答应得很是痛快,“我马上就让人请大夫,但要真的治不了……” 他既然也往这边使力,满意又放心一些,面上却是不显,凄婉说道:“我来这么久,爷爷都没有来,我要出去却又不行,要不把爷爷接过来见上一见。” 她一说,又有人开始落泪了。 这可怜的孩子,家里也就这样一个亲人了,这种时候,什么人比得上亲人在身边呢? “这个自然。”胡不寿一口答应。 来的时候,大家都兴高采烈,走的时候,却都悲悲戚戚。 满意回到屋子里,并没有任何担忧。 她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这爷爷到底是如何想的罢了,以后行事的时候也好统一。 最主要的是,村子里的人即便都不陌生,但最熟悉的也只是秋娘,她可以报答他们的恩情,却不能完完全全把自己托付出去,只有爷爷来了,才更好让自己谋划。 如此过了好些天。 大夫陆陆续续请了几个,在胡不寿的授意下,竟一个说得比一个严重。 就没有能够治的。 这消息传出去,在南甘村又是一阵动荡。 竹青忍不住了,“娘,难不成就这样下去吗?到时候五姑娘真的出事怎么办啊?那头会不会对五爷不利?我们可要去帮帮她,反正……” “竹青!”乔婶喝止了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赌注一般,“如若这点风浪都经不起,也不配做五奶奶……” 竹青暗暗嘀咕,“你以前可从来不说配不配的上做五奶奶,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不是吗?” 乔婶却似乎没有听见,“要站在五爷身边,怎么能是那样娇弱的性子,做买卖,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但现在外头的传言这样,万一他们真的让五姑娘不好?” “现在不急,如果她禁不起,便只能在紧要关头保住她的命就是,而今,怕是有点看头。” 竹青无法反驳,只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看紧些。 而满意独自窝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不缺吃少喝的,每日吃得饱饱的,等着爷爷来。 宛若那风暴的中心,四周已是惊涛骇浪,中心却风平浪静。 竹青跟乔婶的对话她无从得知。 秋娘却是闯了来,瞧满意跟跳跳嘻嘻哈哈地闹腾,也努力挤出笑脸。 跟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鸡蛋糕的事情,“最近还是卖的很好,每日都有好几十文进账,也有人学咱们,却是做不出来的,过几日,就调馅料进去……” 满意也听得认真,还不时地出主意。 “冬瓜糖卖的也不错,说来也是奇怪,这都不是零卖,每次去要不然没人买,要不然就是有人包圆了,连价都不问的。” 满意想想,道,“如此,下回有人问的时候,婶子你问他买回去做啥?” 秋娘点点头,而后有些忍不住,眼眶泛红。 “满意,你放心,都不会有事的。”秋娘这话说是安慰满意,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此时满意自然不能跟她说太多,只笑笑,“花娘可说了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以后只有好的,不然也不能是我住在这不是?” 秋娘点点头,“满意,你爷爷的事情不用担心,胡家这头……如果说你没有过门不认,真的到那一步,就把爷爷接到身边来,有我们一口吃的,绝对饿不着老人。” 纳尼?满意不明白为何突然话题到了这里,一想才反应过来。 虽然秋娘他们都想自己好,但却做好了她万一好不了的打算,以为她太过牵挂自己爷爷,要给他养老送终呢。 这对于一个刚吃饱饭的人家来说,的确需要下不小的决心。 而让她高兴感动的是,她明显地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 以前大家照顾她,是因为她是唐颂的未过门的妻子,而今帮助她,却因为她是满意。 这其中,区别太大了。 一饮一啄,善恶有报,不就是这样的吗? 而她做了什么呢,不过就是让他们出去*蛋糕卖罢了。 “婶子,我爷爷脾气太大了,我可不能答应。”满意回道。 “你甭担心,我们都顺着他就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赚钱都是你的呢,何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求都求不来……”秋娘以为她不答应,赶紧劝说。 满意依旧摇摇头,“我爷爷脾性大,我要好好的,我不给他养老,估摸他都能打死我,还是不劳婶子你们费心了。” “哎,哎——”秋娘连声应下,都不会说什么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一个小虎子跑了过来,一头砸进秋娘怀里,“娘,外头要打起来了!” “啥?” “说是五姑娘的爷爷来了,要拆了这里。” 第17章 田鼠 “可吃亏了?”满意跟秋娘异口同声地问。 小虎子到底年纪小,茫然摇摇头。 见二人的神色,又说道,“外头好多人呢,我就听竹青哥哥说不要叫他打架,他打不赢的……” “噗——” 满意继续淡定坐着,只要不吃亏就行,闹上一闹也好。 又问道,“外头围着的人可多?” “乌压压的一大片。” 满意就更放心了。 秋娘刚才听得满意说满爷爷脾气不好,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此时已经能听得外头噼里啪啦的声响,真打起来了似的。 这有些突破她的想象,她想着作为满意唯一的娘家亲人,在满意生病的时候,他会过来要说法讲道理,或者是担心满意的身体先过来瞧而后再说别的。 没有一上来就动手的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拎着东西喊打喊杀的样子…… 她不敢想啊! “满意,要不出去瞧瞧,这万一老人激动起来……” 出了些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满意正要答应,却听得声响由远到近。 一阵喧哗的声音传来,“我妹子是见不得人的吗?!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早些让她出来多少次了,现在又说不能出?!” 一说完,就有好几个声音附和。 满意哑然,她爷爷的声音……似乎没有这么年轻啊! “小妹,出来,我都在这,看谁敢说二话!” 满意怔住。 秋娘也是一脸疑问,“满意,你……没有哥哥吧?” 满意也是疑惑,咣当打开门,站了出去。 外头吵闹的场景,很是静了一静。 满意往来人瞧了瞧。 瘦,精瘦。 二十上下的模样,浑身没有二两肉,拎一根长长的竹竿,浑身没有骨头一般斜斜靠着那竹竿借力,衣裳东一块西一块的颜色拼在一处,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叼着的东西不知道是草还是茅芽,嘴唇一卷,恶狠狠嚼巴起来。 满意就好气又好笑,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在她打量来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满意,似乎跟他想象之中不太一样,瘦弱得跟不足十岁孩子似的,但瞧她不慌不忙的样子,老头果然没有骗自己? “田鼠!谁给你的胆子,闹到胡家来了?!”一声喝止,胡不寿脚步有些急,似刚赶回来一般。 田鼠嘴里噗地把方才嘴里嚼着的东西一吐,吊儿郎当说道:“哟呵,胡家?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是胡家?” 胡不寿哑然,“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个二流子来闹腾,给我滚出去!” 说完,又朝家中的奴仆发火,“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这阿猫阿狗什么的,都能放进来!” “啧啧啧,什么阿猫阿狗,可是我田鼠的死敌,我今日带着这些人来,别说是他们不让我进,就是你来了,你试试!”田鼠手头上的竹竿啪地拿了起来,指指甩过来,却又在胡不寿的面门之前堪堪停住。 “你还有没有王法,你莫非真的以为,我们陈家糖坊,没人了不成?”胡不寿倒是没有多大惊慌,只阴测测问道。 田鼠哈哈一乐,竹竿又立在地上,“有没有人,跟我什么相干,爷今日来,是来跟你说一声,你那些花花肠子爷知道了,以后给我收起来,敢打我妹子的主意,我饶不了你!” 这般一说,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戾气,变得凶狠起来。 胡不寿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笑得腰都弯了。 笑毕,擦擦笑出的眼角泪,冷哼一声,“你田鼠是谁,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不过是有几个二流子,各糖坊见你们要饿死了才赏口饭吃,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什么妹子不妹子,这拐弯抹角贴上来认亲戚的,我还真是开了眼,再不滚出去别怪我不客气!我倒真的好奇,你要对我如何?你能对我如何?”胡不寿下巴微扬。 眼里的轻视,根本不需要掩藏。 满意自出来瞧这情况,莫名就多了这么一个人,看着很不靠谱啊喂。 这真的是来帮自己的吗? 怎么会有一种承受不起的无力感! 田鼠此时脸上毫无表情,也不发狠也不威胁了,只淡声说道,“你知道就好,我要想过得好,还真的有些难呢……” “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好!”胡不寿轻笑。 “不过,我要真的要让一个人不好,怕还是有些容易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舍得一身剐,你以后要去哪我就跟着去哪,想谈买卖我也可以找找你那些主顾,想娶媳妇我也可以去跟她念叨念叨,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你如果有命真的娶媳妇了,以后还有儿子……” 这话说出来,胡不寿就笑不出来了。 不止是他,就是人群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想想也是可怕,这当真有一个人如附骨之蛆如影随行,就是为了要你不好过,难不成要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满意又打量了他一眼,他迎着满意的目光,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满意突然打了个寒颤。 田鼠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只问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才来跟你说这些。” 讲道理的人已经带人砸了许多东西,胡不寿想不通什么时候遇上这样的衰神。 “本来我做事一向凭心情,如若跟我没啥关系,我也懒得理你,做恶自有天收。”田鼠念叨完,又道,“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妹子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头还不得哭死。” “田鼠,你可是姓朱。”终于有一人,说出了这一点。 “这就要问你们这小少爷了!我本来嘛,也跟这没有啥瓜葛,谁让你们骗了人过来关着,可怜老头以为过来过了什么富贵日子,定了亲,可是有往那头走动,可是有送年节礼,可是见老头只有一人在家要让人去照顾?!统统都没有!如果不是我,老头子早就没了,他看我还不错,愣是要认我做孙子,给他养老,我这人最是心软了……”田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没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众人却都听懂了,这田鼠,是满爷爷认的干孙子,自然就是满意的哥哥,哥哥来为妹妹讨公道,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两人站得这般近,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兄妹样子啊。 “可不是,我就见田鼠背着满爷爷回家。” “怪道常常见田鼠去那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去偷……”声音小了下去。 满意此时已经信了三分,没有看田鼠,而是盯着胡不寿。 她可是知晓的,当初接满意前来,说得头头是道,他祖孙二人也没有好说的,如今几年过去,对她如何她真是铭记在心,对满爷爷不闻不问,也太正常不过了。 胡不寿被田鼠的道理弄得一愣一愣的,有一种豆腐掉进灰里的无措。偏偏还不能硬来,果真是兄妹啊! “且不说这干亲跟实亲的不同,既五姑娘无甚亲人,你如果真心的肯看顾她,我们只有感激的,有何事不能说清楚,一切都好商议,缘何喊打喊杀前来,你这目的,由不得人怀疑?” 第18章 托付 田鼠哼了一声,“我妹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好生前来?!” 他声音很大,听得胡不寿耳朵嗡嗡作响,却又不能失了身份,也这样面红耳赤地跟他吵,自己成什么了? 早就在人群之中的红花,撑腰站了出来,“田鼠,有话就说话,大家都在这,要等会被打出去,可别怪不念情分,即便是娘家人,还能所以去打婆家人的!” 田鼠瞪了她一眼,“给爷滚一边去,爷这可没有不打女人那一套,红花是吧?你那身上的破事也不少,现在没空收拾你!” 红花嗫嚅着嘴唇,见田鼠吓人,她却不怕,一个混混二流子,也敢来这里要强,即便是那丫头的什么干哥哥,又有什么好怕。 随便请人就捏死了他! “你在这唬什么人,不过就是纸扎的老虎罢了。” 还没有说完,突然哎哟一声。 田鼠一动不动,却是他身后的人给了她一下,瓮声瓮气说道,“一个赖婆娘敢骂头儿,真把我们不当人!” 红花咬牙要冲过去。 “你也甭说你那爹了,你钻甘蔗地的破事,我们都懒得瞧,我还不如去看狗!” “二癞子,快别说了,我当时一不当心,都长针眼了!” 这些人胡言乱语,红花脸色却是通红。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虚的。 田鼠瞧也不瞧她,只是对着胡不寿道:“你非要我妹子不好,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也别跟我说什么别人的诊断,这风放得这样大,你以为不知道是你么?我去找过莫大夫,他说真的需要调理,脉象有点乱他不能胡乱开药,回头翻翻药典再来诊断,其余那些大夫要不要我一个个揪到你跟前,一个是专治小儿跌打,一个是给牲畜看病的!”田鼠说完,逼视胡不寿。 满意倒是有些意外起来,这田鼠东一棍子西一棍子,毫无章法,却还知道去寻求事实的真相,而不是被流言左右。 胡不寿自然不能在此时弱下去,“当初时日无多的话,是莫大夫说的,他不开方子摇头就走,我们即便病急乱投医,也并没有什么错,这五姑娘的身子骨最要紧,何况她被东西冲撞了,这可大可小……” “去你的可大可小!你们姓胡的是不是巴不得我妹子跟我妹夫都好不了了,这家里才真的是姓胡,你把主意打成这样,还要我对你客气!”田鼠怒斥道。 胡不寿气结,手指发抖地指着他,“你……” “你什么你?既你们不拿我们当亲家,我们也不高攀,我这就接了我妹子回去,别的本事没有,至少饿不着她!”田鼠把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胡不寿哪里敢答应,“这亲事可轮不到你一个摸不着的外人说了算。” 田鼠便道:“这是不答应了?” 胡不寿也心知,这怕是吓唬自己,只要有一个台阶,他便可以跟他商议,多半是要点好处罢了? 但知晓是一回事,让他朝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服软,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是拿住那话做筏子罢了,自己不也有?胡不寿想着,便道:“那你来做主,要真的接出去养一阵,能够让五姑娘好端端的,我就当你是恩人,谁敢拿五爷的身子开玩笑!” 这就要把这事情推到田鼠身上。 田鼠摩拳擦掌,笑了笑。 还没等他说话,却听得有汉子说,“田鼠,你千万别乱来,五姑娘冲撞了东西,大家都在想办法,这找到因由就很快能好了。” “田鼠,平日里我们不惹你,你也别管这个事情,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一百个你也赔不起!” “是啊,五姑娘福大命大的……”说完,就围了过来。 满意见此,也并没有什么伤心,这些人当年受陈家活命之恩,有此表现也不足为奇。 田鼠干瘦的胸脯一鼓一鼓,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已成定局,他听到满意的处境很是不忿,带了这么多人来,就这样无功而返? 他可不能甘心! “田鼠,你是个机灵的,既然跟五姑娘是亲,以后还是走正路的好。” “是啊田鼠,五姑娘这头我们每日都有人看着,绝对不会受亏待,你且等等瞧,如果真的出事……” 田鼠呸了一口,“如果真的出了事,还有个狗屁用! 两边便就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谁。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满意朝田鼠使了个眼色。 碰巧赵老憨在人群之中劝说,“田鼠,你这为了家里人的心咱们都理解,不过这牵扯大了些,胡少爷也是心急五姑娘的身子,别说是他,咱们整个村的人都看着呢,要不然你先回去,过一阵还没有起色,胡少爷自然会给一个交代不是?” 这话句句是在劝田鼠,却意有所指。 田鼠心有所动,面上却仍旧是强硬。 “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难不成还能让五姑娘吃亏不成吗?在这每日都有姑娘媳妇过来照顾她,真的是回去了,妥不妥当暂且不说,你跟满爷爷两个人,总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是不是?”秋娘也劝说田鼠。 田鼠仍旧不肯,“你们这么说我是信的,但我妹子在这吃了这么多的苦,那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我前脚一走,后脚就吃亏啊,你瞧她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她要出了啥事,老头哪里活得下去。” 赵老憨过来拍了拍田鼠的肩膀,“我就说你是个讲道理的。” 说完,望着胡不寿。 田鼠心里却是呐喊,我不是软化啊!然赵老憨手头上的劲,又拍了他两下,他便闭嘴不吭声。 胡不寿见这么多人望着自己,打起笑容,“既然这个家里暂且是我看管,我自然会竭尽所能让五姑娘无事。” 田鼠冷哼一声,依旧怒视着他,“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如若做不到,方才怎么说的,你给爷记住了!” 胡不寿张嘴就要骂人,活生生忍住了。 田鼠朝满意摆摆头,“我跟我妹子说两句话。” 在这么多人跟前,既是干兄妹,也没有什么不妥,满意也没有回屋,就跟着他往院子角落去,依旧在大家伙的视线之中。 没等田鼠开口,满意便道,“我爷爷怎么样了。” “好得很,就念叨你的嫁妆呢。”田鼠此时声音小多了。 “你没有让爷爷知道这头的事,是忧心他的身子吗?”满意又问道。 田鼠的面色便有些古怪,却也答道:“算是吧。” 很是心不在焉。 满意没有多说,如果不是没有别人,她也不愿意让老人跟着担心,这一回田鼠如此,暂时不见倒也不要紧,只等自己自由了,出去当面问他就是。 满意又道,“爷爷没有认下你,对不对?” 田鼠说话,总有一种虚张声势的样子,而认干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少要有个见证,周遭的乡亲却没有一个知道的,这也有些不合常理。 被满意戳穿,田鼠有些不服,“他没认我我不能认他吗?一个糟老头子,我不养着他还能怎么样。” 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满意没有跟他计较这些,压低声音跟他说了好些话。 田鼠背着大家伙,脸色已经全然不同,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还小心问道,“果真如此?我回去试试。” “如此,等我出去了,再说。”满意一脸笑意。 田鼠哼了一声,再扭头,已经又是一脸痞气,咋咋呼呼说道:“女生外向,果真是不错的!老头子真是白担心你了!你要留着就留着,我们也不能不管你,过几日再来!” 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19章 筹谋 直到人群散去,满意脑海之中仍旧回荡田鼠的话。 “你别担心,我都打算好了,如果他们真的不让你出来,到晚上我把你偷出去。” “你出去了,我再来问他们要人,看这孙子……” “我是谁,我叫田鼠!连洞都不会打吗?以后我养着你们。” 这样的主意虽然有些顾头不顾尾,也并没有问过她的意愿,满意却知道,这是田鼠能够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要如此,心里却很是感激。 不过,真的要出去,她也要堂堂正正地自己站到阳光下。 凭什么,她要躲躲藏藏过日子。 田鼠那浑身乱七八糟的颜色,在眼前抹不去。 秋娘推了推满意,一脸担忧,“满意,田鼠怎么就成了你哥哥了?” 满意笑笑,问道:“婶子,有什么不妥吗?” 秋娘就叹息一声,有些犹豫,似在满意跟前说别人坏话不妥,但想着有些话提早说的好,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满意,这田鼠,太狠了。” 狠?在这种地方,应该算是一个……中性的评价,满意心道。 “我听说他把人直接踢到水塘里,差一点就淹死了,还有把人倒着吊房梁上,有一次还拿刀砍了人的手,你瞧瞧这哪里是正经人家做的事啊!”秋娘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通。 而后又道,“他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个家老娘想一想,家里穷得很,之前有姑娘要嫁给他他又不愿意,你瞧如今一个都二十的人了,别人家娃都满地跑了,他还不成亲,不过现在他就算成亲,也没有人敢把闺女嫁给他了。” 啊咧?满意干笑,这不就是乡下混混干的事情吗?心里怎么怪怪的? “那他可有偷鸡摸狗,可有不劳而获,可有不分青红皂白喊打喊杀?”满意缓缓问道。 这话倒是把秋娘问住了,她想了想,也不肯定,“虽然这些没有听说,但干活就踏踏实实的,这弄了一大帮人,就在各处糖坊四下晃荡,也不算个正事啊。” 人的观念向来是难以改变的,满意也没有反驳。 何况她也是那么了解田鼠的作为,但从这一次接触来看,至少他对自己跟爷爷没有恶意,不然,他这样得罪胡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如此,就把这些都存在心里,对秋娘说了一句,“这好不好,不是见一次,听说几件事情就知道了的,以往,谁见到胡家父子,不夸一声善人……” 秋娘听完,若有所思。 而被她二人讨论的田鼠,此时依旧漫不经心地走在乡间泥路上。 一旁一个壮实得有些憨的人,挠着脑袋说道,“还是头有本事,那胡不寿果然没有拿我们怎样。” “可不是,平日里瞧着他浑身的气度,风风光光的少东家,也有这个时候。”另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说道。 田鼠突然停住脚步,呸了一声,“这真是甘蔗地里长了草,荒唐!什么少东家,他也配?是他还是他那老爹打拼下来的?不过就是个偷罢了,我还真看不上!” 说完,又补充道,“我妹子夫婿,人家五爷,我就顶佩服,那才是当家的人,你们不是不晓得,那秋蔗,谁想出来的?可惜身子骨……” 这样一说,又让他有些郁结,索性就放到一旁。 “你们也甭担心,我们这样大阵仗去,他明面不会为难咱,就算是使什么坏,也要当心,我这不是去找麻烦,是去帮我妹子讨公道,他要当真蠢得出手,惹了咱,也甭怪咱不客气!”田鼠说了这番话,安了众人的心。 就让他们散去了。 “头,二憨那头还有野货呢,打了酒咱们喝去!” 田鼠挥挥手,“自个去好好吃喝,我还要去找老头子呢!” 听他如此说,他们便没有在意。 田鼠瞧这众人嘻哈远去的背影,抬眼瞧了瞧这天色,嘴角扬起笑,“老头莫非未卜先知,小妹哪里能够吓到,她说的那法子,我倒是真的要先试试。” 说完,抬脚就往镇上急行。 两日之后,满意悠悠然窝屋子里,用砂锅炖芋头鸭,扔两块生姜陈皮,喷香! 春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想对五姑娘如何?!” 接着又是一阵嘈杂。 春丫在那头大叫起来,“满意——,满意——” 满意听得她语气的焦急,在屋子里响亮应道:“春丫姐,我好着呢,谁拦着你?给我大耳刮抽她!这家里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做主了!” 春丫听得满意如此话,哼了一声,挑衅望着红花。 红花原本也是见春丫心里别扭,这才上前阻拦。 而今,满意这话,恨得让她咬牙。 让她让开她不愿意,不让开,似乎也说不过去。 僵持之中,只见竹青前来,“嚷什么嚷嚷,这又是做啥?” “我要去见满意,她拦着,谁知道又是憋什么坏水,我这不担心才叫了两声吗?” 竹青咳咳两声,“你不让她过去?” “谁不让她去了,不过看她急吼吼跑来,要每次都打着见五姑娘的借口,谁知道这屋里会不会丢东西,我不过是瞧瞧,刚问两句就叫起来,这可见是心虚。”红花却反咬一口。 说完还嫌弃不够,兀自嘀咕,“这见天就来,五姑娘那头的东西都被你们拐带光了。” 春丫气得脸都红了,“我才不想从这头来,你要有本事在这边开一扇院门,谁乐意看见你!” 竹青示意春丫去找满意,也不知道说了红花什么,她就捂着脸跑了。 春丫进来的时候仍旧是愤愤。 满意听着有些好笑,“竹青!去拿一个碗来。” 竹青不明所以,果真去拿了个瓷碗,春丫拿了碗进去片刻端出来一碗芋头鸭的时候,他傻眼了。 “五姑娘赏你的,你有口福了,擦擦口水回去吃!”春丫忍笑对他说。 竹青脸色有些红,“我又不是小孩子!” 喜滋滋端着那碗菜,急急走了。 春丫也不等满意问,更不打算在这吃饭,只喜滋滋说道,“五姑娘,大好消息。” “哦?” “我娘出门卖鸡蛋糕的时候,镇上听闻有一个可厉害的人,已经治好了许多人了,只行踪不定,我爹跟我娘,还有好多人,都去镇上守着了,一准给你请来!”春丫说道,“我怕你心里担忧,先过来给你说。” 满意心想,田鼠动手这样快? 不过那日说话不太方便,她也只是说了一些法子,却没有想到他效率这么高,先在镇上打名头,跟他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看来,自己离能出去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望着门框里那一方天,满意往嘴里塞了块芋头,满足地笑了。 第20章 花妖 隔日,上晌,在南甘村上天入地的找寻之中,胡不寿终于把人请到了南甘。 满意坐在床上,大门敞开。 突觉眼前一暗,一个胖墩墩的身躯,带着酒气,蓦然出现在眼前。 瞧了一眼满意,拎着葫芦往嘴里倒了两口酒,细眯眼睛打量满意说道:“就为了你个小瓷娃娃,扰了小老儿的清梦!” 满意两眼晶亮望着他。 这样一个是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人,因为胖,看着很有福相的样子,但身上穿的袍子不象袍子,袈裟不象袈裟的东西,松垮垮披着,倒是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果真是田鼠请来的人吗?满意有些犹豫。 她这丝犹豫,并没有逃过那人的眼神,“你这小娃娃还不信我哪!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福气,我……你这个是啥?” 说完,把满意特意放在一旁晾着的炸鸡肉丁往嘴里一扔,又见旁边有冬瓜糖,也吃了两块,“下酒还行,下回炸脆一些。” 满意抚额,自己怎么就相信田鼠了呢?! “你也不要不满意,我吃你点东西,把你救出来,算起来你占便宜!” 他说的是救出来,没说别的,满意耳朵机灵得很,望向他,见他点头,心下稍安。 那人却意味深长道,“一个小娃娃,心思太重可不好。” 兀自寻摸一通,就出了门口。 院子里因为这两日的找人,自然知道出了个有名的大师,能够治五姑娘的病,把那邪祟东西祛除掉,看着他都一脸的崇敬跟期盼。 “木大师,求你救救五姑娘吧。” 自发地跪了一地。 被称为木大师的人看着一地跪下的人,面色居然没有任何动容,只点点头。 胡不寿也在其中,“大师,今日幸得请你来,救救我家五姑娘,她好了,我们才能心安。” 木大师小眯缝眼,深深瞧了一眼胡不寿,“那你倒是说说,你家五姑娘如何了?” 胡不寿微怔,“就……就是上回好些大夫诊脉,都说杂乱却没有因由,这才想着或许是冲撞了什么。” “能冲撞什么,这大好春日的!”木大师漫不经心的道。 说完,见众人惊骇的神色,又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改口道:“定是冲撞了花妖了!” “花妖?花妖是啥?” “你傻,这春日的自然是花妖!” 木大师又不吭声了,盯着满意住的屋子屋顶,面露沉思。 众人不敢造次,只等他收回目光,胡不寿才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师可有法子?” 木大师被他这句话激怒一般,“没有什么法子,我来这里做啥?” 胡不寿噎住。 跪在地上的村民却是喜不自胜。 “这下好了,这大师能救五姑娘。” “我就说五姑娘福运大,哪里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等大师把花妖捉住,就能够保住了。” 胡不寿就要让人去准备香案等一应物事。 木大师摆摆手,面色凝重对大家说,“这花妖最是狡猾,只要不现身,就捉不住。” 赵老憨在人群之中抬起头,看这大师说得轻描淡写,或许是有些本事的,试试也是不错,于是说道,“还请大师出手捉住花妖。” 木大师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依旧翻翻白眼,“我一个人两只手,我怎么抓!” 这是做不到的意思? 胡不寿瞧着此人的时候就有些不顺眼,只面上要过得去,此时觉得十有*是来骗钱的,不过这次闹得这样大,骗点银钱也要他有本事才行,如果真的做不到,以后也好让众人死了心。 念及此,他有些开怀,便保证道:“大师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要能够做到,一定竭尽所能。” 木大师真的在想,而后语气沉重说道:“你自然能够做到,这个事情还要看你。” 什么时候,自己这么重要了?胡不寿想到。 木大师不给他反应时间,便又问:“尔等可是真心要捉那花妖?” “自然如此,还请大师援手!”赵老憨继续跪求。 身后乌压压的人也在附和。 木大师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些酒气,神色放松,“这样便看你们的了。” 啪嗒一声坐在地上,又往一旁挪了挪,靠在了墙上,找了个舒坦的坐姿,居然自己跟个没事人了似的。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赵老憨等人不好起来,“还请大师吩咐,我们能够做什么?” 木大师又道,指着胡不寿,“你,给我准备一个地方,剩下的东西送到这里来,让里头那小娃娃给我做饭……” 众人:“……” 这人是来骗吃骗喝的吧?的吧?吧? “五姑娘这里不太方便,何况她还病着,不如直接吩咐厨下。”胡不寿略为难。 木大师摆手,“我是帮她捉那花妖,她做点饭算什么,你们那头的东西吃了我反胃!东西送过来就行。” 胡不寿只好应下。 木大师又要了酒肉一类,而后才对着赵老憨说道,“你去找找,外头有多少人手,你们这些人不够。” 赵老憨答道:“我们这些人都能够差遣,如若不够,还能去新甘村叫人,再不够,就叫上老人孩子,木大师您说,究竟需要多少人手,我们都能想办法。” 木大师见此,这才满意点点头,“这才像样!老人孩子不能用,身子弱万一被花妖沾上也不好,青壮能找多少就找多少,找的越多,就越容易抓住。” 赵老憨点点头,慎重答应下来。 木大师又吩咐,“找到人之后,就聚在一处,这几日怕是有得忙。” “可要如何?” 木大师指指胡不寿,要了东西,吩咐赵老憨,“找到人之后,你们都去找竹竿,拿这里来,我给你们竹竿上抹上符水,等会我再观方位,你们就去那守着,到时辰就把那花妖往回赶……” 大家听得他如此说,都收了些之前的轻慢之心,答应下来。 “这晚上怕是不得安歇了,你去准备大家的饭食,准备好了,就带头前去。”木大师指挥着胡不寿。 “我这要在这头准备……” “我呆在这要你准备什么,这是不想好了?”一句话堵得胡不寿不吭声。 其余的人倒是没有问题。 “这熬糖的时候,晚上也是不歇息的,这不打紧。” “只要五姑娘好,熬几个晚上算什么。” 众人起身之后,赵老憨的吩咐,去叫人的叫人,去准备竹竿的准备竹竿。 胡不寿还要待着,被木大师挤兑走了,不甘不愿地去吩咐准备饭食。 木大师这才挨墙上,懒洋洋道:“小娃娃,你这个鸡肉,再弄些出来给我喝酒,抓妖可费力气。” 这整个过程满意都听得差不离,此时却是有些无语。 田鼠找来的这哪里是普通的神汉啊,这就算是骗吃骗喝,也要弄得如此大阵仗,就不怕收不了场! 满意只求他好生生把自己弄出去,然后该干嘛干嘛。 第21章 大师心机 然而事情到此,已经不受满意的控制了。 待满意给这所谓的大师做了鸡米花,又炒了回锅肉,砂锅又炖了一锅的鸡爪子鸡翅膀之后,才总算让木大师满意。 满意给自己也顺带做了一份简单的晚饭。 要喂跳跳的时候,才发现跳跳已经跳在外头,蹲在木大师的身边,一人一猴,一口酒一口花生吃得正欢。 “跳跳!”满意喊。 跳跳捧着木大师的葫芦,砸吧一口,双眼一眯,这才望着发怒的满意。 满意朝它招手,跳跳就往回奔,木大师又把葫芦递过去,跳跳就停下,看着满意,又扭头看看葫芦,一脸的犹豫不舍。 木大师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吃了晚饭之后,赵老憨终于召集好了人,带来的竹竿,有些带着青翠的竹叶,可见是刚砍下的。 天色暗了下来,木大师披着那样一身袍子,点了烛,手里拿着符纸,挥舞的影子倒是有些派头,念念有词一番之后,符纸烧了起来,又放进早就准备好的木桶之中。 而后,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行了,你们挨着上前,沾上符水,我会在这处做法,你们今晚守在北边,每隔一个时辰,就用这竹竿往回赶,然后走一百步,切记不得乱走,有什么动静就让人回来回禀,且试一试。” 赵老憨带着这么多人,倒是都在家里对付了好些,也不用胡不寿准备晚饭,都去了。 春日的夜晚虫鸣啾啾,暖风徐徐,一行人缓缓而去。 院子里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满意屋子里点着灯,也知道外头的木大师没有走,他刚才也说了有什么要回禀。 这老头不仅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呢。 满意觉得有些无聊起来,这天黑做什么都不方便,也不能这样早就睡去。 这个门,她就要出去了吗? 想到之前,白日不便出去,夜色来临之时,便像个幽魂一般在村子里游荡。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晚风能吹进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她不用躲躲藏藏,连空气都是舒爽的,她可以看着她婆娑的树影,她可以赤脚走在南流河畔的鹅卵石上,她可以悠悠然听不远处传来的关于农事收成的聊天声,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安然睡去。 想到那些夜晚,她就悠悠叹了一口气。 “小娃娃,为了你这些饭食,看来那花妖又要过两日才能抓住了。” 门外的木大师,话语里有些含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啃鸡爪子。 满意有些无语,不过这主动权握在别人手里,只好服软,“木大师,不然你先帮我抓着花妖,到时候我也能给你做饭嘛。” 说到这,声音突然近了一些,木大师显然是离门很近了,“小娃,你那个法子,是听谁说的?” 满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法子?” “就找我的人说的抓花妖的法子啊,可好使了。”木大师特意压了声音说道。 满意被自己呛到,这木大师不会是靠自己的法子,在镇上闯出名头,然后又用这一招过来招摇撞骗吧? 心够大啊! “这也不是什么法子,听过就记得了。”满意不好正面回答。 “那在哪里听的?” 满意答道,“我不记得了。” 木大师在一旁笑笑,就不再问。 一宿过去,满意睡得迷迷糊糊的,外头一直不太安宁。 次日一早,就让外头木大师的声音喊醒了,“一个小娃娃比我还能睡,快起来做饭了,我还要积力气抓妖呢。” 满意认命地爬起来,洗漱好准备好饭菜。 外头木大师捧着一大砂锅的米粉,撇了撇嘴,“这才不到一日,就做这些汤汤水水的给我吃!哪里能够吃饱啊。” 满意没有答话,听着外头哧溜哧溜的声音,暗自发笑。 木大师吃了一锅红油米线,拍拍自己的肚子,“小娃,外头出太阳了。” “小娃,你的猴把我的酒喝光了,要赔。” “小娃,你做的那个炸红薯片也好吃。” “小娃……” 满意直直倒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自个儿头,觉得自己心好累。 如此又到了晚上,木大师又做了一通法,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又把符纸贴在满意住的门上。 众人又去了。 木大师又在屋外自言自语起来,“小娃,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小娃,没有酒喝,我觉得我没有力气抓妖了。” 满意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木大师哈哈笑了笑,“原来你还活着啊。” 满意:“……” 木大师笑过之后,才回答满意,“这几个方位,至少每日守一遍,才行。” 满意算算,如此也不差这几日了。 或许是想出去的心太强,又怕到时候真的那个胡不寿的父亲回来,可不像胡不寿那个草包,又有什么变动,岂不是不妙。 “不能快一些么?”满意问道。 木大师悠悠然说道:“小娃娃你不懂,你以为我是在瞎折腾?” 满意反驳道:“难不成不是吗?” “你还小,不懂人心。”木大师的声音有些低沉起来。 见满意暂且没有回应,他也在外头念叨,“这人心最是难测,你这几日煮的饭菜不错,我便给你说说。” 这跟饭食不错有什么瓜葛? “人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我要是真的直接过来,按你说的法子,直接抓了那妖,你就算能够出来,很快又会被关起来,这是何苦呢?” “你不要怀疑,我为什么要折腾那些村子里的人,他们心思单纯,却都不是蠢的,我这样大的阵仗,让他们在野地里,熬几晚,这才能让他们觉得,抓着花妖,有他们一份功劳……” 满意听得沉思起来,觉得这木大师说得不错。 “等我最后抓着那妖了,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珍惜,他们也会长记性,以后真的要关着你,也要问问那么多人的努力答应不答应……” 木大师又在外头神神叨叨说了一通。 满意暗暗吃惊,这果真比自己那个法子有用太多,自己到底见识浅薄了些, “何况,他们一定觉得,这样难抓的花妖,他们努力之下也抓住了,以后要干什么,心也能齐一些是不是?这些夜晚,你觉得他们会很快就能够忘记吗?” 岂止是不会忘记,说不得还能说多少年。 满意心服,却疑惑,这样一个人,真的是田鼠能够找到的吗? “你在听吗?”木大师问道。 见没有回应,嘀咕一句,“年纪这样小怎么这么渴睡,这精神头可不行。” “谢谢你。”接触这么久,这一次,才是满意最真心实意地道谢。 木大师靠在墙上,咧嘴笑了。 第22章 抓妖 南甘村春日的夜晚,南风天尚未过去,有些闷闷的暖。 空气之中水汽很足。 赵老憨等人,得木大师的指点,在这黑暗之中守在村子的南端,正是在南流河的一侧的滩涂。 “你们听见刚才风吹甘蔗林的声音了吗?我都闻到甜味了!”有人咂摸着嘴说道。 立刻,就被别人打断了,“什么甜味,一股子酸霉气,这天气衣裳晾三五天,都还湿哒哒的,你有衣裳换?” “嘿嘿,我这是想到以前熬糖了,可热闹,可多人,好多孩子不肯睡,等着糖出锅吃水糖……” “水糖是啥玩意?”身旁有那未经过的,十分好奇。 “水糖,就是糖里熬到最后两口锅,直接扯出来一块,扔凉水里,马上就凝成一条,又软又甜,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了……”说这话的人一脸的追忆。 “老憨哥,你看二柱老是说熬糖熬糖,果真比现在朱家那头的糖坊还要大?” 赵老憨的目光,望着只有一片影子的甘蔗林,笑了笑,“朱家算啥?以前陈家熬糖的时候,可不知道朱家是做什么的。” 二柱搭话道,“我这不就是想着那时候吗?咱南甘过得可好了,要不你以为咱逃难来的能娶上媳妇?” “尽吹牛!” 赵老抠在人群之中闷闷说了声,“不是吹牛。” 赵老憨见自己大哥有些伤怀,笑道:“你们看村子里有一整片的糖寮了吗?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这几年虽然年情不太好,但今年的甘蔗还是好的,你们那日吃饭没听五姑娘说吗?我们只能过得更好。” “五姑娘这病要好了,五爷回来,不会是个差的,只要好生干活就行。”想了想,赵老憨又补充道。 他这话却是由衷说出来的,鸡蛋糕最近很好卖,看样子也能长久地卖下去。 有了点本钱,他让秋娘几个多想些法子做了些吃食,一并弄了出去。 总能过得好的。 别人听得他这么一说,也有了兴致。 正待说什么,赵老憨却停了下来,“到时候了!” 于是,大家都屏住呼吸,虔诚地举着竹竿,吆喝着一排排往回驱赶。 这不甚整齐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夜空中。 如此,又守了一夜。 次日早上,都睁着带有血丝的眼睛,往陈家去。 木大师靠在墙根,悠悠然打盹。 听得人群的声音,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瞧了大家伙一眼,见精神头还行,此刻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木大师便咳咳两声,站了起来,也不吭声,只四下观望一二,又瞧了一眼满意的屋子。 “差不多,今日再辛苦些,不需守着那方位了,沿着村子,圈着赶一晚,明日我定能抓住它。” “行了,都去吃早饭。”说完,嘀咕一句,“胡小子怎地,病还没有好?”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就往后院去了,这些日子都在这头吃饭。 饭后,便自行散去归家。 赵老憨三两口吃完了自己那份,往家里走去,今日他还要上山砍些竹子,趁着现在不忙,好多编一些竹筐。 竹签子也需要很多,买卖做得好,人也精神,又听说满意的身子能够好,很快春丫也要成亲。 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他步子很是轻快。 到自家屋门前,只见小虎子站在跟前,门口立着两个人,赶紧小跑过去,“亲家来了?快屋子里请!” 一边又道,“小虎子,怎么……” 这样说才发觉秋娘已经出门了,春丫不知道是不是在满意那头,反正即便在家,见见倒是没有什么,总不能让她帮忙招呼。 春丫的确是在满意那处。 此时脸上仍旧一脸的兴奋,“满意满意,已经凝固了呢!” 满意瞧了瞧色泽,看着却是偏白,里头还有些黑点,是方才不小心糊掉的锅巴,摇了摇头,她也知道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没有力气,特意请了春丫过来帮忙,却还是没有成功。 可能缺少了些什么。 外头的木大师不干了,“两个小娃娃,一惊一乍做啥子?猴兄啊猴兄,还是咱两有话说。” 说完,夹了块砂锅里的肉递过去,跳跳头扭到一旁,盯着那葫芦。 木大师哼了一声,“给你瞧瞧还以为真的给你吃啊,这是你媳妇给我做的,叫什么东坡肉,东边那坡出来的猪肉?问她啥也不说,真麻烦,酒都让你喝光了你还想喝啊。” 一个人跟跳跳,聊了许久。 春丫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大师,满意说这叫米豆腐,第一次做还不太好,先将就着吃……” “吃的也能将就吗?”说着,手里却是抓过碗,里头方方正正的白色小块,清亮的肉汤之中放了红艳艳的剁椒,洒了些酸菜跟葱,这白黄红绿点缀在一起,看着就极其爽口。 三两口就吃了半碗,砸吧着嘴,特别满足地叹了口气,拿起葫芦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又有些遗憾起来。 春丫很快被小虎子叫走了。 木大师这才说道:“小娃,要不然,你认我做师父吧。” 满意有些发懵,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只疑惑说道:“那您教我啥?” “人也不一定要会太多东西,你看你煮饭就煮得好,糖也做得好吃,要再学我这身上这些本事,岂不是太累了?本来你身子骨就弱,多养些肉才是正经,那些要操心的事情,就先算了吧。”木大师振振有词。 这……等于是什么都不教啊,净忽悠人。 满意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认!” 木大师也没有勉强,依旧在屋子外时不时地念叨。 满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这声音还是如何,居然睡得很是安心。 次日,赵老憨面色沉沉带着人回来,木大师便吩咐人把胡不寿给请来。 “这些日子,比预料的好,可见大家都是出了力的。”木大师说道。 听得如此,大家面泛喜色。 胡不寿这几日过得可是不好,先跟众人熬了两晚,跟一大群糙老爷们呆在一处,怎么都呆不下去了,还要装病才逃过一劫。 如今已经很是不耐烦,巴不得这个所谓的大师瞎编也好,怎么折腾也好,赶紧走人。 他走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九十九拜都完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于是说道:“大师,可能做法了?” 木大师点点头,吩咐人摆了香案。 一个人在这舞动起来,直晃得人眼花缭乱,也晃得他气喘吁吁。 而后,指着胡不寿,眼冒精光。 “大师……这,怎么回事?”胡不寿觉得他此时看着一点都不像自己请回来的那个江湖骗子。 木大师说道:“快去,把这院中的花摘过来。” 声音跟平日说话的声气已完全不同。 胡不寿没有动,这让自己去摘花,万一自己惹上了那花妖怎么办?虽然这大师看着不太厉害,可就怕这种不太厉害的! 但他也想不到推辞的理由。 那么多人看着他,催促着,“胡少爷,快去啊!”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赶到了这,要再逃了,五姑娘怎么办?” “就是,这大师也不知道能定多久呢!” 胡不寿却不过这么多人的劝说,春日里花很多,这院子里却没有别的选择,他走向院子一角的月季花丛。 伸手的时候有些犹豫,这古里古怪的大师,该不会真的是能够抓住什么花妖吧? 念头一闪而过。 木大师接过他手里的花,赶紧放进一个海碗之中,又用一只海碗倒扣着,这才舒了一口气。 “花妖抓住了。” 第23章 不服与打脸 “哪来的江湖骗子!照你这样就算是抓花妖!你骗三岁孩子呢!”胡不寿终究忍不住。 木大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也不吭声。 胡不寿强忍几日,早就按捺不住,之前碍于人是自己请回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如何不满也要瞧着。 此时被他抓住这巨大的漏洞,不作出什么来,简直就是侮辱自己! “木大师,我虽然不明白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大师,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这是什么样的人家!”胡不寿双目凌厉。 见木大师面色没有任何动容,只低头盯着那海碗。 噗嗤就笑了起来,“照你这样抓妖,一日别说抓一户,就是一整个村的鬼都被抓光了,坑蒙拐骗,也要看地方!” 胡不寿见场中没有任何声音,他总算是觉得,这些天的气都顺畅了起来。 他很是得意地走到中间,瞧着面色阴沉的赵老憨等人,很是狠戾,“我惦记五姑娘的病情,并不是说我傻好欺瞒,这打着一些什么旗号,就敢跟外人糊弄我的,以后是不想来糖坊干活了是不是?” 这话不可谓不重,整个南甘村,如果没有陈家的糖坊,光是靠自己那一点田地,估计不够半年活路的。 即便外头糖坊多,再如何也是背井离乡。 大家都沉默下来。 胡不寿心里很是轻蔑,那臭丫头说几句有的没的,就以为自己是当家人了?大权还不是在自己手里,也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他们活命的东西,是谁给的! 没有人吭声。 赵老憨心里天人交战,家里现在已经一团糟,如果此时再出头,以后还能不能过下去? 但又想着满意当初那样的身体,还想着整个南甘村要过得好一些,那些鸡蛋糕,还有春丫说的满意正在做的米豆腐一类,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赵老憨咳咳声,“胡公子,既然人都请了回来,不如……”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五姑娘要出了好歹,你全家可赔得起?!”胡不寿喝问。 赵老憨面色涨得通红,一旁的汉子,也扯了扯他的袖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苦计较这些呢。 赵老憨吞吞唾沫,淡淡说道,“我是说不上什么话,但陈家于我赵家,有活命之恩,这些天,大家伙也为了五姑娘的身子骨奔波,熬了这么多个夜晚,那时候,胡公子你在哪?五姑娘身子骨为什么会不好?还不是被人作践的,那时候你在哪?找木大师在街上日夜守着,那时候,你又在哪?” 胡不寿被问住,手指哆哆嗦嗦指着赵老憨,“反了,反了!” 赵老憨也并不瞧他,反正不得罪也已经得罪了,索性就说了出来,“你如果说你被蒙蔽,你说要罚高婶,可是这些日子,她照样趾高气扬进出,谁真心假意,大家都长了眼睛!” “哈哈哈,有意思!”木大师见这头僵住,反而觉得可乐。 胡不寿此时如梦方醒,好容易想到了话反驳,“对对对,是你,就是你!你婆娘说镇上有个大师,然后你就带着人去街上找,我是急晕头了才会相信。” “闭嘴!”却是木大师往胡不寿身上拍了一下。 就这样一下,胡不寿觉得胳膊都麻了,张着的嘴很是滑稽,看着他极力想动又动弹不得的样子,大家都惊呆了。 赵老憨率先跪地上,“请大师不要在意胡言乱语,继续给五姑娘做法。” 木大师轻蔑看着胡不寿,而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胡不寿软软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但刚才那有心无力的感觉骗不了人。 他望着木大师,像白日见了鬼。 木大师却不跟他计较那么多,“小子,算你运气,要不是这两日老夫吃得好,照你这臭嘴,我让你以后都食不下咽。” 胡不寿这才反应过来,磕了个头,“大师勿怪,实在是这抓妖的法子看着太……太儿戏。” 木大师摆着脸一张脸,轻问:“你可要把花妖引你身上试试?” “不……不不,方才是一时情急,也都是因为五姑娘关系重大,小子一切听大师安排。” 胡不寿被刚才吓了一回,姿态低极。 木大师这才不多话,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好一会,手指拿着符往空中一伸,居然就着了火,带着蓝色的火焰在空气之中燃烧。 赵老憨一群人见此情景,都自发跪在地上。 等这火燃了之后,这灰烬才扔进刚才的海碗之中,大师抱着海碗,继续做法。 又过了好一会,因胡不寿那一遭,此时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了,只虔诚跪在地上,心里也对这大师信服不少。 木大师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也不念叨了,捧着碗又过了好一会,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虚脱似的,“我已经做好法,这花妖,总算是除掉了。” 说完,打开了盖在上头的那只碗。 胡不寿离得近,往那头一瞅,登时面无人色。 赵老憨等人也离得比较远一些,见胡不寿的模样,也膝行几步,俱目瞪口呆。 只见那海碗之中一朵好好的月季花,此时已经没有半点颜色,而碗里的水,也没有半点红色,那突然之间褪了色的月季,看着十分诡异。 于是,磕头如山响,“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木大师摸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 他沉吟一会,又道:“既花妖已除,是该把人请出来了。” “快快,五姑娘已经好了,请五姑娘出来!” 呆在屋子里的满意,早就听到外头的各种动静。 她虽然无数次地出过外头,但此时此刻,这一回,却跟以往所有的都不一样。 跳跳一扑腾,跳到满意肩上,蹲了下来。 满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飘的步伐,稳定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张开的门,有些感慨,心里嘀咕,“满意,你当初被关进来的时候,可想过有这样光明正大出去的一日?” 满意探出一只脚,又缓缓迈出另一只脚。 外头院子虽然依旧有些湿润,但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变了模样,太阳照射下来,金光一般撒到了身上。 刺眼极了,刺得眼睛都发痛要滚下泪水。 第24章 自由 好一会,春日的暖阳将人身上烤的热乎乎的时候,满意才总算反应过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自由了! 即便不说话,望向木大师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感激。 胡不寿再不敢轻举妄动。 木大师却在那叹息说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这小娃关着,她那小夫君才能好?” 话拐到此处,胡不寿自然要应,“正是正是,如果她出来,怕以后还有什么闪失!” 话音未落,木大师一口唾沫砸地上,“放屁!糊涂!” 胡不寿以为木大师是否定以前的事,忙喊冤,“大师,真不骗你呢,这事情大家伙都晓得,一切都是为了五爷的身子着想。” 木大师却截住他的话头,直直说道:“以前那些事情,你也甭跟我说,我算过了,你们那时候也没错,但是——” 但是这两个字,让大家的心又揪一团。 木大师接着说道:“可小娃关着,你们那啥不是咳血了,可知道为啥?” “请大师指点。”大家见抓住了花妖,看木大师的眼色很是虔诚。 比起满意来,大家自然更关心唐颂的身体能不能好。 满意见赵老憨等人眼之灼灼的眼神,突然特别想见见自己那未婚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让大家如此。 木大师指指满意,“原因都在这小娃身上。” 胡不寿纳闷起来,这说来说去,跟他说难道不是一回事?不过刚才的教训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很想像当初刚来的时候,跟五爷一般的,在这说话行事,哪怕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都让人言听计从,也想那样哪怕被别的糖坊挤得喘不过气,还能淡定自若地想办法。 他发现,他做不到。 哪怕此时也很想振臂一呼,很想反驳木大师的话,但……却是不敢。 这个认知,像是让他的心被剥离了一层,疼得坐在地上,人都有些糊涂了。 木大师却完全不会考虑胡不寿心里如何,只道,“你们那个法子原没有错,但却是需要童女,小娃已然过了十二,就应该让她出来,这样关着,只能让两个人都不好。” 满意听得如此,暗暗竖了个拇指。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胡不寿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攀咬自己,每次到关键时刻,就说只要自个儿一出来,唐颂就会不好,屡试不爽。 而且,这话由木大师说出来,自然更加有说服力。 “女子十二是大事,怎么也不见操办一番……”有人开始质疑。 赵老憨话语里都是忧伤,“你们瞧五姑娘这个样子,可像十二岁的姑娘?” 大家瞧着穿衣服空荡荡的满意,细弱的身子骨,异常白的皮肤,在这阳光之下,似乎都能看见血管,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像,实在是太不像了。 “咱们家的孩子,虽然养得糙了些,好歹都能吃上点东西。” “可不是,五姑娘看样子都不够十岁,要说十二,谁信呐!” “这关一年看不见说得过去,这都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咱看见……” 说着说着,这些汉子,都要哭出来一般。 胡不寿见形势对自己很是不利,有些焦急,“大师,果真是十二之后就要出来吗?” “你以为呢?!”木大师对他就没有过好声气。 胡不寿有些发怔,却有些不死心,“大师抓妖是厉害,不过之前家父也是千寻万访,才找到的一个高人,把五姑娘接过来,五爷才熬过这么多年,如果贸贸然放出来,这……” 此时还要如此? 可不就是说术业有专攻嘛,木大师是抓妖的,而人家那高人,另有说法。 他这般,木大师一点都不惧,只道:“糊涂!难怪我听说陈家糖坊这几年不仅没有出新糖,连以前的糖都熬得越来越差了……” 胡不寿一副受教的模样,但看着就是听不进去。 木大师突然贼贼一笑,“你说的那个高人,不会是大家都没有见过,你自己瞎说出来的吧?” 胡不寿哪里肯认,又指天发誓。 木大师又道:“不然我也还不走,小娃身子还不顶好,我就呆在这,你去把那人叫过来,我看他在我跟前,还敢说什么别的?” 言语之中十分信任。 满意见老头又翘尾巴了,一副自信的样子,心里升腾出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她是越发看不透了。 装神弄鬼看着还在行,但抓花妖那个,明明就是自己的主意好吧! 硫磺粉末在黄裱纸上画过,是看不出痕迹的,当成符纸燃烧放进去,本来就是脱色剂,这月季花自然就没有颜色了。 制糖的时候,也是需要二氧化硫的。 但这老头暂时没有看出别的本事,万一当真找了个什么人,自己……该怎么办? 胡不寿心知有之前木大师那句瞎说出来的高人顶着,他是绝对不能用借口找不到来糊弄过去的。 而且看此时场景对自己也很是不利。 到不如真的找到那个人,两相比较,只要那个人一口咬定不能出来,他又能如何? 于是,抓了花妖之后,满意是不用关在屋子里了。 却也不能说真的可以到处都去。 木大师要等那个所谓高人前来,自然不能走掉。 此时,跟隔了门板说话又是不同,整天对着满意说话。 满意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这出来,究竟是好还是坏了,连躲都没有地方了好么! 即便烦闷,满意看着这老头老小孩的样子,心里却是狠不下心的。 不仅变着法子地给他做吃食,甚至还求着赵老憨多弄一个鸡蛋糕的模具出来。 好在胡不寿此时效率倒是极高,不过五日,就把那人寻到了。 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瘦瘦高高的模样,留着长须,穿一身干干净净的道袍,别着木簪,脚踏麻鞋,手挽拂尘,瞧着就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胡不寿满脸的信心。 当年他毕竟年纪小,也没有参与到当中来,那日被木大师用话堵着,他却不能说那人是找不到的。 这个人即便不是当年那人,却也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名头很大。 而木大师,胡不寿撇撇嘴心想,不过是会一些旁门左道罢了,自己要离他远一点,免得撞邪。 胡不寿在村口就跟道士步行而来,村子里的人也就都知晓了。 此时他们站在满意屋前。 满意跟木大师席地而坐,两人手里捧着艾叶糍粑吃得正香。 刚刚蒸熟的艾叶糍粑,透着浓浓的绿,咬一口,里面滚烫的红糖芝麻花生馅就露出来,两人被烫着却舍不得吐掉,张嘴哈着气,嘴角都黑乎乎一团。 胡不寿恨不得背过身去,像什么样子! 见他带人进来,木大师二人才望向那头。 胡不寿笑得有些干巴巴的,道:“之前木大师说五姑娘十二以后不能一直关在屋子里,免得对身体有妨碍,我这请到……” 那原本一脸淡定地中年男子,仙风道骨仙气飘飘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又仔细瞧了一眼木大师。 突然急行两步,吧嗒一声跪地上,“师父,可找到您老人家了!” 木大师:“……” 满意:“……” 胡不寿:“!!!” ************************************************ 迟钝的我刚学会用客户端,还能看到投票,感谢霧琴(应该没有打错字吧)、淡淡如流童鞋给投的票。 第25章 离别 满意幸灾乐祸地瞧着一脸苦意的胡不寿,继续嚼自己手里的艾叶糍粑。 木大师居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场面一时十分诡异。 胡不寿反应过来,这不会吧! 这样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怎么会有一个这样肥胖邋遢神经兮兮的师父? 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看着木大师没有任何动静,心存侥幸问道:“这没有认错吧?” 木大师吞下口里的东西,哼了一句,“你觉得老夫这个样子的人很多?” 确实……不多。 满意也瞧出一些不太对来,这木大师明显对地上的人毫无印象的样子啊,也就问道:“你徒弟?” 木大师眼里很是不屑,瞄了一眼道士,摇摇头:“我怎么会有这样道貌岸然的徒弟,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胡不寿心里刚升腾出一丝喜意,就被道士的话狠狠掐灭了。 “师父,您老人家贵人多往事,可记得三年前,在南流河畔,弟子不才,得您老人家的指点,虽然您并没有收下弟子,却指导过弟子,弟子一直铭记在心,没想到今日得在这里见到。” 道士说得又欢喜又急。 木大师瞧了一眼满意,接着说道:“我这在外头,指点的人多了去,如果每个人学了东西都要认我做师父,我徒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要那么多徒弟做什么,累得慌!” 满意抿嘴笑笑,这意思是自己有眼无珠才不认他咯? 道士狂点头,“师父说的是,即便您老人家没有认下弟子,弟子却不能忘记您的恩情。” 木大师这会才想起正事,“这样也好,你来瞧瞧,这小娃之前关着,是因她命格能让她那夫君躲过灾祸得以平安,但她超过十二,之前犯了花妖我已经捉住了,让她出来,请你的这个人却是不信,你来瞧瞧?” 道士赶紧摆手:“弟子哪里敢班门弄斧,师父您说是,自然一个字都错不了!” 说完又转头对胡不寿说道:“你既然不信我师父,我这些手段也是看不上的了。” 木大师摆摆手。 那道士便狂喜又爽快地告辞:“如此一见,已经了却弟子多年心愿,不敢打扰师父清净,弟子告辞。” 说完,跪地上磕了三个头。 一脸心满意足地去了。 满意瞧着木大师那脏兮兮的模样,心里有些崇拜是怎么回事? 胡不寿再也说不出二话。 只因那周遭跟来的村民已经沸腾了起来。 “好了好了,五姑娘是当真的好了!” “我就说木大师很厉害吧,方圆百里,谁这样抓妖?” 事已至此,胡不寿自然无话可说。 满意已经彻底好了,可以出门走动的消息,不足半日就传遍了南甘村。 满意全然放下心来,问木大师:“大师,那人真是你徒弟?” “不知道。” 满意想到早上那一出,换了个问法:“那你真的指点过他,指点啥?” 木大师突然眼睛亮了亮,“你是觉得我很有本事吧?要不然你认我做师父,我带你跑,以后你做饭。” 这是收徒弟还是收做饭丫头啊! 就不应该对他抱什么指望。 满意泄气下来放弃问这些。 “小娃,要吃午饭了。” 满意点点头,端了一小锅红烧肉,剩余的春笋,然后就是几样凉拌的东西。 木大师啧啧说道:“过河拆桥的小娃,哎,用不上老头子了,连饭都对付起来。” “可不就是!” 说完,满意脸色难得有些认真起来,说出的话却是硬:“大师,你都胖得跟你那酒葫芦一样了,年纪也不小了,要日日都是酒肉,那日在哪里厥过去都不知道!徒弟虽然多,也不能这样是不是?” 木大师显然不信,“借口!” 满意有些无奈,只好心平气和说道:“这是真的,这肉里都是油脂,虽能吃,却不必每日都只吃肉是不是?这酒虽然淡了些,也不能喝太多,还有……”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酒淡?我这可是……难得的好酒!”木大师表示不服。 满意之前在胡不寿宴请众村民的时候,也是喝过这的酒的,并不是蒸馏酒,入口极淡。 此时却不能解释,只道:“如果有法子,能出好酒,你能不能保证,三日喝一杯就行!” 木大师眨眼考虑一回,叹息说道:“如果我还能喝到当年那样的酒,别说三日,一年只喝一次我也是愿意的……” 满意便望着他,这当年的酒如何她不知道,只轻声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这酒淡,是因为酒里面的水太多,我有法子,让水变少。” 说完,就悄声告诉木大师。 “果真?!”他啪嗒跳了起来,感觉满意说得很有道理。 “骗你我就变跳跳!” 木大师哈哈大笑起来,又问:“刚才你说还有什么?” “什么?” “说不能喝太多酒,还有之后呢?”木大师很是期待。 满意看着他圆滚滚的身体,有些忧心,这么可爱的一个人,还是多活几年,才好。 于是道:“甜的少吃一些,多吃豆子,蘑菇,蔬菜,果子,也可以吃些鱼,吃鸡蛋的时候尽量别吃蛋黄……” 木大师见满意说的不再是酿酒,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哈哈笑道:“我要吃这些,多活十年也不愿!” 见满意瞪眼,他才补充道:“这有什么乐趣,人还说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但不怒不喜不忧不思,跟死人还有何分别!” 满意十分无奈。 木大师却挥挥手,“小娃,等你改变主意了,就去找我!” 说完,转身要走,又往满意手里塞了个东西。 走两步,中气十足唱了起来,“人人都道富贵好,功名利禄享不了,且看争个头脑破,最后黄土一样埋;人人都道长寿好,七情六欲都戒了,且……”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满意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阻拦。 木大师迟早要走,这样没有规矩的行事方式,似乎才是他那样的人该有的。 她甚至隐隐羡慕,说走就走,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瞧着摆在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小娃,你这个忘记放姜末了是不是?”“小娃,你怎么这么点大就能做饭啊?”“小娃,你别抢老人家的东西吃……”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满意晃晃头,拿着手上的那个已经圆润的木头坠子,心里默念,“大师,保重哇。” 正当满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却听得外头吵吵闹闹的。 她就三两口扒了几口饭,心里早就飞了出去。 或许刚得自由,特别想去瞧瞧外头的热闹。 也不收拾桌上的东西,只一个蔑箩遮住,优哉游哉拐到院门口。 见很多孩子跑着,于是抓了一个问:“这是去哪啊?” “那头吵架呢,人家不要小虎子姐姐了!” 第26章 退亲 听得这话,满意看热闹的心思已经熄了大半。 如果是什么盖房子杀猪这类的大事热闹一通,或者是邻里闹矛盾,东家偷了西家一把柴,西家摘了东家一把菜,婆娘拎着刀跟砧板骂街也行…… 好像哪里不对,满意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关久了。 手里还抓着那个孩子,颤声问道:“什么叫不要了?” 那孩子摇头,见满意听得这话脸色有些严厉,心下害怕,又不知道怎么办。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我不晓得,不是我干的!” 满意僵在当场,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于是摸摸他的头哄道:“别怕别怕,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是个乖孩子。” 实在是太不会哄小孩了! “呜呜,五姑娘你别跟我爹娘说。” “不说。”说什么啊! 满意不耽搁,想离开又觉得吓哭了这孩子,直接走掉似乎不太地道,就牵着他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冬瓜。”冬瓜哧溜吸着鼻涕抽抽搭搭说道。 “那冬瓜,你能不能带姐姐去小虎子家,我们去看看坏人啥样。”满意说着,已经拉着冬瓜的小手往前走了。 冬瓜见满意并没有怪他,挣脱满意的手,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扯了一下满意的衣角,牵着她在村道上前去。 “五姑娘,我爹娘说你是我们家的恩人,等你出来了,我要是皮了对你不好,他们就要饿死我,”冬瓜一脸的憋屈说道。 满意的手有些发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摸了摸他的头。 南甘村并不大,拐了两个巷口,就到了赵老憨家的篱笆院墙外。 此时,已经乌压压地站了一地的人。 院中显见的是已经有两拨人在对峙。 满意伸长脖子往里瞧。 赵老憨跟秋娘站在圈子中心,面色阴沉得能滴水。 哎哟哟指着对面的人在咒骂:“你们这是结亲还是结仇,我就晓得从你们搬到新甘村的那一天起,心就黑掉了,以前求着人老憨学熬糖的时候,一口一个亲家,生怕跟丢了似的!” 被揭了短,对面有一妇人自然不能示弱:“这是怎么说,当年也是为了糖坊着想!现在不曾想,竟心狠到这地步!好心当做驴肝肺!” “黄十七,春丫究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也不怕退了这一次,以后你儿子一辈子找不着媳妇!”翠心在劝说,偏向自然是自个人。 黄十七原是南干村土生土长的闺女,夫家却是姓朱,两家本就不近,后来学会了熬糖,在朱家有起色的时候,巴巴地搬了过去,日子很是过得。 原本赵老憨留在这她已经十足地讨厌起这门亲,定太早了。 自己儿子大小是个管事,未来岳丈却是在那头做苦力的,这在一处多丢脸。 春丫原看着是个好的,却也是有外心的,这小虎子还小,父母没有本事,跟自家儿子说的那些话,简直让她揪心。 什么成亲以后要帮着一些家里,这就是个无底洞! 好容易攒下的家业,难不成还要救济儿媳娘家? 黄十七心里憋屈十足,是以,在有人透露了些消息让她行事的时候,她根本想都不想。 即便是过南甘村来闹,她也是不怕的。 “什么事情嚷嚷,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道说道。” 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几个老人从路上走了进来。 登时,大家伙都不闹了。 黄十七抽噎着说道:“叔公,你可来了,再不来,咱黄家的脸面都没了!” “闭嘴!”站在须发皆白的老者身边的人喝止了她。 黄十七不敢放肆,只委屈道:“叔——” 赵老憨拱拱手,“里长,六叔公,让你们笑话了。” 一旁已经有那有眼色的人,从赵老憨屋子里搬出两张长凳,当院放着。 里长黄应南拍了拍赵老憨的肩膀,才扶着六叔公坐下。 屋檐底下坐了他二人,一旁聚集了好几个也是有些年岁抑或有些威望的汉子。 赵老憨秋娘,跟另一头的黄十七几人,分列左右。 人群依旧围在一处。 黄应南清清嗓子说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一个地方住着,一条河的水一起喝,谁家都要有些个事情,道理只有越辩越明的,有什么好好说。” 黄十七见黄应南居然没有站在她这边的模样,十分不满,怎么帮着一个外姓人。 “叔,是他们太不识好歹……” 黄应南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说道:“别以为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别人不知晓,春丫是个好姑娘,也是咱看着长大的,你倒是说说,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退亲。” 赵老憨板着一张脸,“要真的嫌弃咱们赵家现在穷,直说就是,何必拐弯弄那些有的没的。” 一句话戳破,黄十七反而不敢承认了。 只拍腿喊冤。 气势上已经落下一截。 黄应南瞧着她那样子也是头疼,这人不分好歹起来,当真是劝不听的。 当年这亲事他是看好的,赵老憨几兄弟都是能干的,家里和睦,几个妯娌都处得特别好,亲如一家。 既然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光景,毕竟不是个怂的。 春丫定是个好媳妇人选,哪想到黄十七,先带着夫婿在糖坊干活,见糖坊没落一些,别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立马卷铺盖走人。 十里八乡的,戳脊梁骨的人还少吗?可笑还以为自己积攒下了大把家私。 人活几十年,还有后辈,哪里能只看着自己脚拇指。 趁着现在还能转圜,他也不愿意闹僵。 “十七,你给老憨赔个礼,这都快成一家人了,哪还有那么多的计较,老憨这头也退一步……”黄应南开始和稀泥。 赵老憨盯着黄十七。 黄十七却是不肯的,撒泼起来,“叔,即便我已经嫁出去了,不是黄家人,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跟着别人一起作践我,这样的人家,差点害死了我婆婆,哪里能要!” 赵老抠在一旁瞧了很久,此时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肯,还打量咱肯不肯,话可不能乱说!” 秋娘原来只顾着伤心了,这样的事情闹腾起来,已经够头疼了。 即便真的事情过去春丫嫁过去,有了这么一出,她怎么放心,以后两家还怎么亲近得起来? 但如果就此退了亲,岂不是说自家闺女不好? 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憋屈死了。 但黄十七前来,她却不能由着自己男人去对付别人妇人。 反应过来的秋娘,指着黄十七说道:“有本事给我好好说,这害人的罪名咱不敢担,定亲之后,要不是送年节礼的时候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去过你那头,难不成我们有那本事,隔着两里地害人,如真的是这样,我恨不得你立刻也倒在这。” 大家都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却都听出赵家没有做任何事情。 黄十七太过分了。 都纷纷指责她来。 “你……你怎么真的跑到这闹来了!这是何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又挤进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 黄应南瞧见他来吐了一口气,“朱财他爹,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第27章 因由 朱财便是春丫的未婚夫。 满意心想,这朱财的爹瞧着是个普普通通的汉子,跟所有的庄稼汉子没有任何区别。 中等的身材,平平的样貌,普通的装束,略略哈拉着的腰,看着总像是站不直一般,才让他跟别人区分开来。 当真的是不知道?还是特意等黄十七闹一通才出来? 满意不得而知。 但照着她的判断,春丫这未来的婆家,怕不是省油的灯。 两家如果真的有成亲的诚意,即便真的有些矛盾,起码也会先坐下来商议,商议不成或者得不到一致的结果,就会请里长跟几个有威望的老人过来一并解决,到时候也不伤和气。 看黄里长根本不像知道的样子。 也就是说,黄十七不管不顾地直接闹退亲。 也太不厚道了。 这哪里是结亲,分明就是结仇,只要还念一丝情分,也不至于如此。 如果真的不想成亲,也不是不行,却也没有这样行事的,依自己对赵老憨夫妇的认知,他们也不会不顾一切地把女儿嫁过去。 黄十七如此,既是要这亲结不成,还要害春丫的名声,甚至好像故意要闹大一般,这又是为何呢? 她难道不知道这对一个待嫁的姑娘来说,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吗。 满意瞧向他们的目光,渐渐变冷。 “你闹腾有什么用,有这工夫,还不如回去伺候娘呢,要不是我从甘蔗地回去得早,娘连一口水都喝不上。”朱财的爹朱大贵数落黄十七。 黄十七原来一脑子的浆糊,东一下西一下地乱打。 听朱大贵这般说,赶紧抓着话头嚎,“我有什么法子,我不过是看着娘那样子,想着这孙媳妇厉害,没进门就害了娘,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呢,这亲事不能结!” 秋娘扑过去就给了黄十七一下,被躲开就扇到了肩膀。 气得脸色发青的秋娘,从来没有如此气愤、难堪、担忧,嘶哑着喉咙说道:“不给老娘说清楚,你就试试!” 黄应南瞧着朱大贵一副耷拉的模样,摇摇头,这个老实人什么都听媳妇的,偏偏媳妇又胡闹,好容易说上一个有主见能当门户的媳妇,几乎就要作践走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 “都别闹,这眼睛里都没有人了是不是?大贵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大贵软绵绵应了声:“哎——” 应下之后好几息,就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反而瞧了瞧赵老憨的脸色,又瞄了一眼黄十七,有些支支吾吾。 赵老憨哼了一声,“如此行事,也要有脸说才行。” 他显然低估了朱大贵的脸皮厚度,细细声说道:“早些日子,就过来跟这头商议两个娃成亲的事情,赵老哥这头日子难一些,我们也就没有计较嫁妆一类的事情,毕竟春丫是个好娃娃。” “这句还像人话。”赵老抠见自家弟弟不出声,他却是看朱大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朱大贵却继续说道:“这本来是想着让老人家高兴一些,早让春丫嫁过去,这好容易答应下来,赵大哥话说得极好,他尽力给两孩子办,酒席也有些紧张,有什么法子他都去想,我这……就往心里去了。” 这是什么话? 黄十七指着赵老憨问:“难不成这话没有说过?” 赵老憨不知他们要做啥,却挺直腰板:“我赵老憨一口唾沫一个钉,这话就是我说的,错在哪?” 朱大贵缩缩脖子,道:“这话是没错,我们也以为赵家没有法子,这不,都是为了后辈着想,我就舍下这张老脸,去求朱少东家,让赵老哥到糖坊熬糖,好说歹说总算是答应了,一月给二两银子呢!” 大家都被这二两银子惊呆了。 这做杂活他们过去一日只有五文钱啊,二两银子,他们没黑没白要干一年多! 然而,朱大贵的重点显然不在这,“我得了信,高兴得很,饭也没吃就过来跟赵老哥说,哪知道,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不去,我这……两头都不是人了。” 赵老憨朗声说道:“这活计你去求,我当日如何说,承了你这份情,然我却不能够去的,当日也是给你赔礼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朱大贵顺着他的话,“哎,哎,老哥你甭急啊。” 倒是赵老憨不讲理了似的。 朱大贵接着说道,“如果只有这一件事情,也不至于如此,我娘身子骨一直不好,现在连饭都……”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居然眼泛泪光。 又强忍着,说道:“如今只喝粥,连如厕都不方便了,我媳妇日日夜夜照顾着,早些时候,从别人手里得了个叫鸡蛋糕的,竟能吃下好几个,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后来去街上守着,这果真是巧,竟是老哥家里做去卖的。我娘就想吃口热的,本钱我们出,给工钱也使得,让春丫娘去现做给我娘吃上两口,谁知,竟说是没空的……” 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有如此内情,瞧着秋娘他们的眼光又有不同。 如果真的是朱大贵那样说,也实在有些凉薄了。 秋娘却闷声应道:“我后来如何,已经做好热乎乎的,不过两里地,送过去,被你媳妇扔地上了又怎么说!” 黄十七不甘示弱,“你那是送东西?我婆婆已经饿了两顿了!我们家给你们送的东西还少?可怜我家财还以为自己岳家多好,全是哄他!不答应就不答应,又特意送那几个去,弄得满村都是,我们没那个福分吃!” 秋娘脖子都红了,却没有继续分辨。 或许知道分辨,也是枉然。 朱大贵很有感慨说道:“即便如此,我们想着,好歹都是亲家,这也就算了。” 黄应南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那把你媳妇带回去吧。” 朱大贵没有动,可见话没有说完,“里长,事情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也就算了,可惜……” “后来大夫给娘开了药,太苦了,用糖来配,可巧,春丫娘也卖一个糖,大夫说那个就很好,顺气,让我们给老人买,春丫娘不是总没有空吗?我们就商议了一番,她没有空,我们做儿女的可是不能说没有空,但到底也是一个买卖,虽然卖得不怎么好,一日也赚不了什么钱,但大小是买卖不是,以后也是一家人,我们咬咬牙,花五十两银子,买下方子,如此,大家皆大欢喜。” 大家都被他说的五十两砸晕了。 “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家里都掏了个空,又去问少东家借了一笔,我们父子以后干活从工钱当中扣,这两年工钱,也算是没有了。 但南甘村的人都有些羡慕起来,五十两银子的家底,南甘村如今,还有几家? 赵老憨憋得脸色如锅底。 朱大贵道:“可……又被一口回绝了。” “我娘坐床上,当天就觉得拖累了我们,自己扇自己耳光,说老了老了,馋一口糖做啥,差点连身家都搭进去,又让儿子丢了人,趁着咱不注意,挂了梁……”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难怪黄十七口口声声地说,春丫害死了她婆婆。 黄应南听了事情的原委,摇摇头,“老憨,你怎么就糊涂了呢,不知道这也有帮你们一把的意思。” 话语之中的指责很是明显。 不仅黄应南,坐在一旁的六叔公也直摇头,“人要讲孝道,谁没有个老的时候呢。” 赵老憨不吭声,听着周围人的指责,活了这小半辈子,他还没有如此无话说过。 但他问心无愧。 朱大贵见降住了赵老憨,脸色之中就带出一丝得意,继续说道:“事已至此,孩子娘多半也是气不过,这才过来闹腾,我知道老哥也不想这样,但……哎,我们又错在哪里呢?” “是啊,这结亲的事情真的不好说。” “我原想赵家是好的,没想到里头这么多事情。” “……” 话风都已经转了过来。 黄十七正得意的时候,听得一个响亮的声音,“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 今天中午加更~ 第28章 碾压(加更) “五姑娘!”大家的目光都在满意身上。 满意原是想看看,然后进门去见见春丫,哪想却听得这些话,实在是忍无可忍。 黄应南跟六叔公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五姑娘,您怎么来了,身子骨还要好好养养。”黄应南说道。 满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让他们坐下。 她倒是也想随和,但她作为唐颂的未婚妻,毫不夸张的说,她真的当了五奶奶,整个南甘村,应该是一小半,归里长管,剩下都归陈家管。 而黄姓,当年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没有陈家的到来,他们也要逃难去了。 如此,即便她想低调,也不能太过软和,何况此时她不想呢。 她盯着朱大贵跟黄十七,握紧了拳头。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黄十七有些不服,“即便你是五姑娘,也不能不讲道理,说破天,也说不过去!” 满意冷笑,“那我来告诉你,听了这么久,第一,你未经赵叔的同意,直接去求你那少东家,看着是赵叔不领情,实则赵叔熬糖的本事在那,如果真的要去新甘村,还用得着你去求?一个好的熬糖师傅多难得,你不会不知道吧?” 满意这话一出口,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 赵老抠直直说:“当初朱家丫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不说二两,五两银子都是出过的,老二要去,早就去了!” “可不是,老憨叔可厉害,我差点被他蒙了!” 满意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赵叔熬糖是跟二娘学的,这里熬糖所有的师傅,有几个不是跟二娘学的,赵叔学了这手艺,就在陈家糖坊干活,这是他重情,也是做人的道理,而你们呢,你们的手艺跟谁学的?你要往高处走,没有人拦着,你却不能把人拉走了,拉不走,反而是人有错!何况你此时如此怨念,这样又到你东家那卖好,又施舍一样来跟赵叔说,两头得利!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机灵!如此行事,便是不义!” 南甘村的人穷怕了,之前听他说话,重点都是二两银子,此时满意掰开来说,也就都明白过来。 “五姑娘说得对!” 也不知道真的知道,还是胡乱应和。 满意盯着朱大贵有些发干的脸色,继续说道:“事情尚未弄个清楚明白,也并没有跟赵家有过任何商议,单凭两次你自己小心眼以为的几次误会,你就让你媳妇过来这样闹腾,闹腾一下也就算了,马上就要退亲,这都快结成亲家了,一丝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堵死别人的路,如此,便是不仁!” 朱大贵见此时形势很是不利,就朝黄十七使了个眼色。 黄十七拍着大腿就要嚎,被满意喝止了,“我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你要真的如此,我可不像赵叔等人好说话,哎哟,翠心婶,她敢叫你给我堵她的嘴,看谁不服!” 总不能叫哎哟哟婶吧,满意及时改口,差点泄了气。 翠心答应得格外响亮。 朱大贵见这行不通,张嘴要说话。 不过他估计是老实习惯了,被满意这一串串的话说得有些插不进去。 满意却指着他,“我还没有说完,家里老娘病重,好好请大夫就是,这鸡蛋糕,刚刚烘烤出来都是热毒,对一个躺床上的老人,是好的吗,这一点不清楚吗?如此,便是不孝!” 朱大贵自以为抓住机会,喃喃说道:“这……这怎么就是不孝了呢。” 趁着心头上的怒气,满意表示无奈,想省点唾沫都不行。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你明明知晓吃那鸡蛋糕对老人身子不好,阿意曲从,让她沦落更惨的境地,如此,陷亲不义,是一不孝,你要买赵家的冬瓜糖,把所有的家底都掏出来,初看是为了自己娘亲,但你掏空家底,让她老无所依,这便是二不孝!” 好像是有些曲解的意思,满意晃晃脑袋,曲解算什么,气势最重要! 朱大贵此时,已经完全抬不起头来。 黄十七倒是想撒泼打断满意。 一左一右是哎哟哟跟翠心,看着哎哟哟的身板,她也不敢乱动。 满意指着朱大贵道:“你不顾你娘的身子,你掏空家底只是买那一口糖,糖再好再顺气,比得上药吗?要甜味你是熬糖的,你没有糖吗?你如此作为,今日你娘吃一口糖,明日吃别的呢,我这里方子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你有那么厚的家底来买吗?” “事情那么好解决,你不能放下脸面,求秋婶子给你两颗糖?你娘能把糖当饭吃啊!要方子!你娘养了你这么个东西,难怪把她逼到悬梁,你还有脸来这里闹!” “五十两能拿出来,不能请个好点的大夫,让她从床上下来,这才是孝顺!你做了吗?!” 满意说到此,喉咙都有些沙哑起来,却逼近朱大贵。 小小的身躯,却让朱大贵有些发抖起来。 她定定望着他,“如此不孝不仁不义,你还有脸问,你错在哪?!” 方才那样被众口指责的境地,秋娘也只是气得发抖,此时听满意如此说,眼泪纷纷下来。 赵老憨也红了眼眶。 他当初做那样的决定的时候,家里人都是支持的,却也只是因为他是当家的说一不二,不像满意这般,一开口就把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刚刚得到自由的满意,看起来如此瘦弱不堪,还像个孩子,却能够在此时,站出来袒护自己一家。 赵老憨朦胧的泪眼之中,满意的影子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仿佛从这个轮廓之中看见另一个人。 “你们要跟我熬糖,可要认我做师父才行!” “你这么笨啊,我教你可费力气了,以后一辈子都帮着咱熬糖才行!” 再一擦,眼神清明起来,看着的,不是当年的二娘,而是此时的满意。 朱大贵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应南看着他,很是费解,“你这脾性让人说你什么好!你媳妇不懂你做男人的难不成也由着她胡闹。” 六叔公也开口了,“你娘那身子是不好,你就多劝劝,我家那几个小辈,都不让我多喝酒呢!我们大半辈子都活过来了,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好歹。” “哎,真有银子啊,还五十两买方子,买了这次下次呢?” “都说掏空家底了,以后都没有工钱,难道这两年,让生病的老娘喝风啊!” 讥诮的声音纷纷传来。 朱大贵脸色憋得有些红,“当初,赵老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满意很是看不上他,“这种时候你还想攀咬谁?哦,赵叔这人也是不对的。” 黄十七讶异瞪着满意。 满意嗔怪说道,“他就太念情分了,如果像有些人一般,在别人糖坊刚成的时候,他这样一个老师傅过去,不定能有多少银子傍身呢,也用不着因为现在家贫,被人想方设法抹黑退亲了。” “还有,他倒是赔什么礼,要有人那般还理直气壮来家,辩驳什么,大耳光抽不死他!” “鸡蛋糕是吧?为什么没空,是帮我抓花妖啊,你如果真觉得我这条小命没有那口吃食重要,我也无话可说。” 他就可以肆意歪曲,此时也要看看其中的苦头。 要说刚才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也说不上有什么立场,此时听着,却都怒视朱大贵。 “你不想五姑娘好?” “可不是,当初去请人赶花妖的时候都没有来!” “良心都被狗吃了,熬几夜,要他命啊!” 朱大贵完全说不出话来。 正此时,春丫眼睛直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走到赵老憨身边。 人群静了一静。 第29章 不退了? 满意刚才说得快意,此时见春丫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有些担忧地望了她一眼。 任何一个刚被婆家要退亲的姑娘,脸色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 春丫脸色惨白,眼神直愣愣的,就这样望着朱大贵夫妇。 朱大贵被她这样看着,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孩子,都怪叔太混了!” 他这样的举动,让大家很是意外。 满意多看了他一眼,方才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她就打定主意不让他好过的,他要辩驳要如何,似乎都很难。 没想到,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孩子,让你受苦了!叔是晕了头了,家里老人在床上躺着,这六神无主的,居然都不知道,你爹是念及情义才不去朱家糖坊的……” “叔好心办了坏事,幸亏五姑娘骂醒了我,这以后再不会了。” “孩子,这次让你受苦了,以后咱家一定好好待你。” 他这样保证,倒是让气氛松动很多。 黄十七听得他如此说,很是不服,“这怎么行,我们才不能要……” “给我住嘴!”朱大贵想也不想,就打了黄十七一下。 “妻贤夫祸少,你这样不安分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以前怎样我都可以忍,但要把这个家作践散了,看我饶得了你?!”朱大贵仿佛身子都挺直了。 黄十七居然就不敢闹了。 满意眨眨眼睛,心下冷笑,这朱大贵,怕是没有表面表现的那样怕媳妇,有什么罪过,都让黄十七担了,他在后面进可攻退可守,当真用心良苦啊。 黄应南见此,继续和稀泥,“如此就好了,都说一家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大贵你要早日有这样的魄力,哪里会出这些腌臜事。” “叔说的是,五姑娘已经点醒了我,以后再不会了,多谢五姑娘。”说完,还朝满意弯弯腰。 姿态要多低,有多低。 满意咧嘴一笑,“这会不会,大家看着吧,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做非要出来,不过是说几句话,谈什么骂不骂的。” “五姑娘说的是。”他如此,满意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了。 何况她现在的注意力,在春丫身上。 春丫定定望着朱大贵,又瞧了一眼黄十七,凄然一笑,“这么说,不退了?” “不退不退,叔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呸,说啥呢,这回去就给你们操办亲事。” 春丫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不退了就好。” 说完,又径自回屋了。 朱大贵见此,赶紧向赵老憨赔礼,然后保证道:“这一次得罪了,咱们一定敲锣打鼓地抬猪头过来赔礼。” 赵老憨心里依旧憋屈,却想着自家闺女方才的样子,怕也是不想退的,自然就着台阶下来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但当中到底有些事情,是挽回或者改变不了的。 人渐散,满意心知赵家此时也不会有心招呼人家,只想改日再来看看春丫。 秋娘却拉着她,“五姑娘,你出来了,我们也没能去接一回。” 满意笑着回应,“秋婶子说的是什么话,这常常见到的,又不是去哪,又不是从哪回,需要接什么?” 秋娘声音依旧沙哑,也笑了起来,“好了,今日多亏你帮了大忙,要不然,咱们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不过是说几句话,当初您跟赵叔不也是如此吗?” 赵老憨却认真说道:“您这些话不说,以后估计我们在村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把人逼死的罪过可是不小,闺女又被退亲,日后亲事也艰难,家里又穷……他简直不敢细想。 暗暗抓紧了拳头,天杀的朱家,当初自己定亲的时候,怎么就瞎了眼。 “满意,你留家里吃饭,这头一回来,断然没有直接走的道理。”秋娘极力挽留。 满意想想,也就答应下来。 赵老憨跟秋娘,脸色便出现了真实一些的笑意,去忙活去了。 五姑娘到家里做客,可不是谁家都有的脸面。 屋子里,小虎子正在安慰春丫,“姐,你别怕,我刚才跟他们去砸了姓朱的,就不是个好东西!等我以后长大了,他敢对你不好,我就揍他!” 春丫脸色依旧木然没有多少生气。 “砸得好!”满意笑着认可。 小虎子扭头瞧见她,“五姑娘,你看着跟我差不多高,怎么那么厉害!” “你想知道?” “嗯!” “每日吃得饱饱的好好长身体,跟你爹娘好好学学,你就厉害了。”满意道。 小虎子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不太满意,却也不能说什么。 春丫见满意进来,朝着她微微一笑,“满意,今日多谢你,要不然,我就被退亲了。” 满意看着春丫,有些心疼。 想当初,在自个屋子里,春丫还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姑娘,说起自己的未婚夫婿,脸上都泛着光芒,她一定是满怀期待的吧。 毕竟,当初说起来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十分满意。 经此一事,即便嫁过去,跟那样的公婆相处,就能没有半点龌龊? 想了想,满意笑笑,“这人一时糊涂也没有办法,以后毕竟是小两口的事情重要,这么近不是,小虎子都知道去揍人,你也可以回来跟我说呀。” 春丫笑笑,揶揄道:“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哦?我该说什么?” 春丫想到刚才满意的表现,道:“我以为你会说,这种人家,咱不过了!” 额…… 满意干笑起来,她也很想这么说的好吧。 见她能笑起来,即便是勉强的,满意也放心不少。 正说着话,秋娘就把饭菜给做好了,动作十分麻利。 农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就一群人围坐一处吃了起来。 赵家的饭菜,就只有一个特点,分量足,味足。 一只大砂锅之中厚厚的肉片炖豆腐,一大盘炒青菜,一大盘葱花炒鸡蛋,满意吃得极香。 话三两下,就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 秋娘有些担忧,“你说这人真是有受不完的苦,原以为能过下去就行,这都有了鸡蛋糕买卖,以后想着是好过一些了,没想到闹这一出,可怜的丫。” 春丫笑笑,“娘,不值当伤心。” 秋娘却不像春丫那般,“丫头,你还不知道呢,你公婆看着都是想退亲的,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也是看不上咱们家了,要不是有五姑娘,我们也真的是说不清了,这……” “即便如此,公婆看不顺的,有几个能过得好。想到那老婆子,我就想咬她两口肉。” 赵老憨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只看着吧,咱也不是非要……” 说这就住了嘴,看着自家闺女不吭声了。 或许是觉得冷场,赵老憨又对满意道:“五姑娘,朱大贵这个人我还是晓得的,他要肯花五十两买那方子,太阳能从西边出来,越是重利的人越是抠门。” 满意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喜欢吃一样东西,又不是大量需要,更不是做买卖,怎么可能会倾家荡产去买,脑子进水了不成? 不过,她对外面的的事还不是十分知晓,只笑着道:“他们家,本就脑子进了水。” “春丫姐,出来一下——”外头有个姑娘的声音叫道。 第30章 你不退我退 春丫听得这个声音,手里抓着的饭碗就有些发抖。 秋娘却道:“巧儿吗?你春丫姐在吃饭哪,进来一起吃?” 扬声说完,秋娘眼里有些安慰,“怪道你们平日玩得好,这是过来陪你呢。” 春丫没有回应,似在犹豫什么。 而外头的巧儿却在答应,“大娘,我不进去了呢,你们好好吃,我就找春丫姐说两句话。” 村里人几乎不太会在别人饭点的时候上门。 秋娘便不再坚持。 春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把碗筷放桌上。 而后,对满意说道:“满意你陪我出去一下好不好?” 秋娘却立刻反对,“你这丫头,五姑娘是客人,头一回来家,连饭都没有吃饱,你们小姐妹说话就说话,可不要这般不懂礼。” 满意方才听了赵老憨的话就有些沉思,此时却笑道:“婶子,你这样就见外了,咱不用客气,何况春丫姐有小姐妹,我没有啊,我可不也是小姑娘,咱小姑娘说说话,你们好好吃饭。” 秋娘被满意逗笑了。 也就不再反对,随他们去了。 只小虎子闷声嘀咕,“小女娃真麻烦。” “吃你的饭!” 满意随春丫出了屋门,就拉住春丫,压低声音问道,“春丫姐,真的是见那个巧儿?” “不是,等会你就知道了。”春丫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抖。 满意心里就有了底。 这托人把想见的人叫出来,又瞒着家长什么的,套路都如出一辙啊。 但在这种时候,姓朱的还要来,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村里的夜晚十分静谧,只要出了院子,就安静了许多。 这跟满意平时溜出来的心情又不同,这是她得以自由之后的夜晚,她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巧儿见春丫出来,果真暧昧笑笑就走了。 并没有说些什么。 春丫带着满意又走远一些,整个村子更是笼罩在黑暗之中,极弱的点点微光,也不知道是哪家因有事点的松枝。 有春丫的交代,满意就靠后几步。 两人很快就到了河边,满意在树下停了下来。 这小河是南流河的一条小支流,河底是细沙,看着似乎又经人特意拓宽了一些,又有一段,河流两旁都铺上了青石板,是村子里的人洗衣服的地方。 如今,春丫就离一个身影丈许,站定。 “春丫,你家把我爹娘怎么了?他们回去都丢了魂一般,问也不给问的,我奶都哭了!”朱财的声音传来,语气之中居然还有质问。 春丫就顿了一顿。 朱财就有些不耐烦,“是你爹娘又不赞成咱两今年就成亲吗?这早早就说定了的,怎么又反悔,我奶在床上呢,到时候忙起来,怎么顾得过来!” 也不知道春丫在想什么,依旧没有开口。 朱财这才停住。 深吸一口气,语气极力放缓,往前走了两步,春丫就往后退了两步。 朱财不再往前,只道:“我这也是一时有些焦急了,到底怎么了嘛?” 春丫问道:“你奶如何了?” “还能如何,也就是老样子。”朱财无所谓答道。 春丫脸上就浮起了奇怪的笑,这老人悬梁,连孙子都不知道? 她是声音很是清脆,问道:“这老人家还是要多伺候些,最近没有身子不适吧?要不要再找一个大夫瞧瞧,以后她能起来走动走动,也比躺在床上强。” 这次轮到朱财不耐了,“你这是什么话,这还没有进门,就嫌我奶身子不好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这样,到榨季的时候,我们好歹工钱多,你过门之后可要待家里,也不需要你出去抛头露面的,就照料老人操持家中就是了……” 朱财吧嗒吧嗒一大通数落。 别说春丫没有吭声,就连满意都在心里头叹气。 有了那样的爹娘在前,满意本来就没有报什么希望,如今听这话,是把春丫当丫头了?话语之中说来说去,就是满满的优越感。 这安静的村庄,河水缓缓流淌的小河边,青年男女相见,春日的晚风微凉吹动头发,一切美好的场景,被这些话刺得支离破碎。 “你知道你爹娘今日是过来做什么的吗?”春丫实在是忍不住。 “做啥呢?”朱财也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春丫苦笑:“他们要退亲。” 朱财有些激动起来,“退亲?退啥亲?你们家这样,还想着退亲吗?这一次次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春丫,你以后是跟着我们家过日子的,当初要留久一些,而后又说帮着家里,这要成亲了,该不会又要挟我爹娘吧?你们究竟还要如何啊?” “春丫,你听我说,这嫁人了,自然夫家为重,你爹娘那头帮帮忙也行,但你瞧着他们可拿你当女儿看待,断然没有这种用你作为筹码的是不是?” 朱财的话越来越过分。 春丫的愤怒似乎在白天的时候用完了,此时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 只喃喃说道:“我爹娘不把我当女儿,难不成你爹娘拿我当女儿?” “这又是怎么说,以后你好好孝顺他们,他们怎样都不会对你差的。” 春丫平静道:“你来这里,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吗?” 朱财挠挠头,嘿嘿笑了笑,“我差点就忘记了,都气糊涂了,瞧我这,我是想说,你们家现在不是卖糖跟鸡蛋糕赚点小钱吗?我奶喜欢吃你们家的那个糖,能不能让你娘给她做一回啊,就一回!不过分吧?” 又是糖!满意心里暗暗留意,怎么就对这个糖那么上心呢? “要糖吗?我让我娘做多一些送去,老人家想吃,就吃一些。” “不是送去!是去我家里做!我答应了……”朱财说了,又改口,“我们家出东西呢,只劳烦你娘过去一趟就行了。” 春丫也觉得有些不对,“烟熏火燎的,又不是一日能够做好的,送去就行,吃完了也可以再送……” 这就是有些婉拒的意思了。 哪知道朱财或许在春丫面前优越习惯了,竟容不得半点反驳,“这还拿捏上了,你们家不会又想要什么好处吧?不就是一个糖吗,我们家要多少没有,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一点糖都要省着拿去卖钱,怎么就不识好歹了!” 春丫没有答话,只低声笑了一下,叹息一般,“这样也好。” 看了一眼朱财,转身走了。 朱财还在身后叫道:“什么叫这样也好,明日去还是后日去,给个准话啊!” “明日就去!”春丫回道。 然后走了几步站定,再扭头,朱财已经不见了踪影。 满意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能够感觉得到春丫情绪的波动。 “满意,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看上的人,我还想着以后嫁给他,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孝敬公婆……”春丫一直说一直说,全都是她对未来的幻想,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满意用袖子给她擦擦泪,只得叹息一声。 这朱财实在不是良配,春丫嫁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 但自己,能劝她什么呢?说你定亲这个夫君是个混蛋,不要嫁给他吗?这退亲的女子是个什么地位,满意觉得自己不知道。 不说吧,憋得慌,心里百味杂陈。 满意便说道:“春丫姐,都别担忧,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如果你真的想让婶子明日过去,我也能想法子弄到那个糖……” 春丫摇摇头,“明日是要去的,我却不能让爹娘直不起腰来,今日闹这般大,他们没有过来赔礼也就算了,我娘反而要去伺候人,断然不行。” “那你说明日去。” “我明日去,退亲。” 第31章 疑云重重 满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春丫苦笑,“你觉得我在说气话吗?” 满意不知,白日里,自己过去的时候,也不知争吵持续了多久。 她能想象事情发生的时候,赵老憨跟秋娘在当中的难堪与被动,而关在屋子里的春丫呢? 她才是这事情最最直接的受害者。 只不过是,在她跟朱大贵确认不会再退亲之后,那长舒一口气的样子,让大家都以为,她实在是太害怕退亲了。 满意摇摇头,两人就着树下的两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本是白日里村子里歇脚闲聊的地方。 “不,我们白日误会了,春丫姐,你当真想好了吗?”满意再次确认。 谁也没有办法帮别人做这么大的决定。 春丫抓着满意的胳膊,渐渐用力,仿佛她缓缓坚决的心也在越发坚硬,“我爹娘养我这般大,不是让别人家糟蹋的。” 满意用力点点头,这年头退亲意味什么?春丫是清楚的,还能如此,不由得刮目相看。 “春丫姐,退亲或许往后的日子会艰难,会不确定,但再艰难,能艰难过嫁入残狼虎豹之家吗?” “怎么,现在不说下午那些话了?”春丫道。 满意干笑两声。 “当时他们刚来闹的时候,我心里害怕极了,又想着他为何不劝阻一番,等大家都来,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我当时反而不害怕了,现在我想着,或许那时候,我就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春丫喃喃说道。 掏心说了这些话,春丫跟满意便回去跟赵老憨夫妇商议起来。 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 “丫头,你真想好了,你……”秋娘捂着嘴哭了起来。 赵老憨却是硬气,“好!果真的是我赵老憨的闺女!那样的人家,咱不过了!” 秋娘似乎还没有回转过来,想劝自家闺女多想想,那话怎么都出不了口,只泪水涟涟。 春丫既然已经决定,此时倒是淡然许多,“爹,娘,你们养育我一番,却不能因我让你们抬不起头来,你也瞧见了,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家,真的嫁进去,不仅搭了我进去,你们以后估摸都会被连累。 咱穷是穷一点,谁又能穷一辈子,即便一辈子,我也认了。苦点累点什么的,我都不怕,我只怕你们为难,我也怕窝窝囊囊受一辈子的气。” 她说完这番话,秋娘便不哭了。 擦干净眼角,抚摸春丫的头发,“对,咱不受这气,好好待家里,爹娘在就能养你一辈子。” “再不行,咱搬走,总能寻到好人家,什么都不如你们来得重要。” 满意看着这样一家人,突然很是羡慕。 秋娘又把小虎子提溜过来,让他保证一番,以后不管如何,都会顾着春丫。 倒是让春丫笑了起来,“娘,我又不是没有手脚,我们不搬走,凭什么!我们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要走,也不是我们走是不是?” 赵老憨也拍板,“对!咱腰板不能塌。” 相互鼓气一番,接下来,就是如何退的问题了。 秋娘感慨,“要下晌的时候,要退也就退了,这时候退,倒是有些麻烦起来。” 满意不认同,她已经明白了春丫的意思,道:“婶子,这不一样,白日里要退,外人看着,似被逼的没有法子退,是朱家,退咱的亲,现在他们说不退了,他们要赔礼,咱不接受,咱退他的亲,这里头区别可大。” “就是,凭啥退咱的亲!” 春丫又说了朱财的话。 赵老憨一拳砸在桌上,“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幸亏闺女你想明白了,这白日里丢尽了脸面,想着你怕退亲,一顿饭没吃完就找来了,要我们先去服低就小,这外人看来,我赵家是不是心亏啊!” “爹,我说明日去,是想着明日去退亲,满意说不急,退也要退得漂漂亮亮的。”春丫道。 “自然不去,我倒是要等他们过来赔礼,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没有掣肘的赵老憨,完全放开了。 又让小虎子出门,“叫你大伯跟三叔过来,让你三叔一定来,别整日就知道琢磨他那些东西!” 满意便告辞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大半日的事情也实在是出乎意料,赵老憨一家此时也乱一团。 满意心里疑云重重,为何一直好好的都要成亲了,赵家也同意今年就出门,不可能就因为一点鸡蛋糕跟冬瓜糖就闹成这样吧?谁也不会拿自己儿女亲事下这么大的赌注是不是? 除非…… 想到一种可能,满意有些不敢相信。 而赵老憨都知道朱家抠门,却舍得花五十两买一种糖的方子,他们怎么会舍得这样花五十两,这还不是第一次,朱财晚上的时候,分明就是过来要秋娘去做那个糖的,而且不放心一再嘱咐,当真的就是他们想的那样是为了拿捏? 这个糖,对于他们,有那么重要吗? 满意在这村道走着,心里头的疑问怎么都压不下去,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怎么都连不到一块。 “啪——”一块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跟前。 满意也不当回事,树上掉些什么也是正常,继续往前,却发现她走一步,有东西就跟着她似的一下下啪嗒啪嗒扔下来。 站定,“谁在捣鬼!给我出来!” 一声口哨响起,有个瘦高的影子从树上跳了下来,笑嘻嘻的,“果真是我妹子,这胆子就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会吓得跑呢。”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田鼠,又是谁? 满意正要说话,田鼠却闷哼一句,“只这心怎就这么硬呢,好容易都出来了,老头眼睛都望瞎了,这怎么就不想着回去瞧一瞧呢!” 语气之中的埋怨很是明显。 满意原就有这个打算,但今日事情实在太多,赵家退亲的事情又太出乎意料,但田鼠在这里头也出了大力,她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于是,把今日木大师走后的事情好好说了一遍,“我本想下晌回家看爷爷,可这事情突然,如果真的是鸡蛋糕跟冬瓜糖的事情退亲,他们岂不是受我连累,我也不能不管,而今……” 田鼠听着听着站直了起来,“他们那一家就不是个东西!你给赵家带话,让他们且缓一两日,我给打听打听去!这种帮人退亲的事情,我可厉害了,你瞧我的!”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技能吗! 夜色太黑,满意并未看清田鼠的脸色已然不对。 “天色也晚了,我看你进了屋,就赶着回去,老头怕鬼!”田鼠故作轻松地说。 满意本想说,这条路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够来回,但田鼠要送,她也不拒绝。 没几步就走到门口。 “明日上晌,我来接你回家!” 满意脚步一顿,回家?真的有一个家等着自己吗? 心头微暖。 第32章 爷爷 田鼠看着满意身旁堆着的大包小包,脸色又有些古怪。 满意兀自不觉,心里也有些紧张,“你说爷爷会不会怪我这么久没有去看他?你说这些东西够了吗?里头有那个*蛋糕的东西,还有好多的糖,我不能整日呆在……对了,你说既然只是定亲,又没有成亲,我回去让爷爷把我接回去吧?!” 田鼠翻翻白眼,咳咳两声,“走吧。” 也没有人来送,田鼠把东西背起来,满意手里还拎着两个口袋,被田鼠一把夺过,甩自己背上,就这样走在路上。 今日天气尚好,虽然不是大晴天,所幸没有飘蒙蒙细雨。 空气清冽,出门的时候有些微凉,走走也就是刚好,一路上的人都在跟满意打招呼,又对田鼠有些避而不急。 场景就变得很怪异。 遇见人,看见田鼠,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的躲到一旁,而后看见落后一些的满意,又粘着过去招呼。 “五姑娘,这是去哪?” “五姑娘,怎么不坐车,走着累到你。” 满意都笑着跟他们微微点头,以往白日出来少,还总是避开人,此时这样悠哉悠哉的走着,她兴致十分高,回答得十分响亮。 “我回家看我爷爷呢!” “嗯,不坐车,多走走对身子好。” 甚至有些时候,还主动招呼起别人来,“婶子,这是去哪呢,拿着的这个可奇怪。” “现在这是要去插秧?” 等终于出了南甘,田鼠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我说妹子,你这一步三挪的,要走到……” 没有说完,见满意站着不动了。 原来刚才他们走的村道,都是南甘村的人住着的地方,自然没有看见田野,而今出了村子,就看见四周的田,星罗棋布一般。 这地方水田并不多,何况滩涂那一整片都种了甘蔗。 南流河的支流横穿这乡间小道,满意站在这看着田野之中忙忙碌碌的人们。 大的田块瞧着也就半亩多,小的甚至只有几个簸箕大,看着似乎连成一整片,但仔细瞧着,田埂之间还是有高低之分。 水田之中都积了一层水,镜子一般倒影着天空树影,田里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们,勤奋地分秧插秧。 田里就有了一层浅浅薄薄的绿。 风一吹,一股浓浓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田鼠想说什么,见满意的眼神有些痴,想着她之前被关着,连这样的场景都觉得新奇,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紧紧手上的东西。 田野之中的人们发现了满意二人。 纷纷高呼着打招呼。 离得近一些的,还有人开玩笑说道:“五姑娘,你说说,这插田怎么不是往前,是退后啊?” 满意笑了起来,说道,“这插秧,退后不是退后,向前也不是向前呢,不是还有人说过吗?手把秧禾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哟,还是五姑娘想得明白,想不到咱有一日也听得懂诗了。” 田鼠也喃喃念:退后原来是向前,是向前…… 告别农人,二人无话。 路过田野,拐过两个不陡的坡,这时候的路两旁便是岭地,也有人劳作种瓜种豆,远一些是岭头,再过去一些,就是苍翠青山。 满意再也没有停下来。 或许接近了石坝村,有人认出田鼠,不像别的地方那样避恐不及,还有心思开玩笑,“田鼠,这大包小包的还跟着个姑娘,是带媳妇回来了?” “甭瞎说,这是我妹子,身子骨好了,也能出来了,回来看老头的!” “哟,是满意啊,一转眼这般大了,都认不出咯。” 也有田鼠的熟人,屁颠屁颠跑过来,“头儿,累了吧,我给你搭把手。” “去去,我还拎不动这点东西,还不给你爹犁地,他抽掉你一身皮。” 就这样一路行来,在一个矮坡上,已经能够看到袅袅炊烟。 田鼠指着其中一家茅草屋,说道:“还认得出咱家吗?” 满意随着他的手,从这里望下去,略过蜿蜒的小溪,略过两棵巨大的樟树,看向那低矮的茅草屋顶,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才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吗? 不对,这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也不是,爹娘在外头生了她,然后回来糖坊干活,她在这生活的年头很短,就关进了屋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 “走吧,老头子脾气怪得很,你别害怕。”田鼠见她那样,预先说道。 满意脑中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只笑了笑,步伐更快了些。 打开竹片编的院门,终于走进了这个院落。 院子正中是泥垒的茅草屋,还刷了泥,院子一边是几间更加低矮的屋子,估摸是灶房一类。 跟这里居住的人家,没有太大分别。 “小崽子舍得回来了?整日在外头浪荡……”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消瘦干瘪,双眼浑浊,手里拿着一小把柴火,念叨田鼠。 见站一旁的满意,嘎嘎笑了两声,“小子不错,终于有姑娘瞎了眼肯跟你回来了,咱爷俩总算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了。我说什么来着,过了二十五,衣破无人补……” “丫头瘦了些……”满爷爷瞧着满意这小身板有些嫌弃。 田鼠再次翻了个白眼,咳咳道:“老头,说你眼睛不好使你还不承认,连自个孙女都认不出了吧?” 满意瞧着这老者面容,眼泪就要掉下来,这跟带大自己的外公,除了身上这不算补丁绑在一处歪七扭八的补丁,除了这太过干瘦的样子,这面容神态何其相似。 她就叫了一声,“爷爷——” 满爷爷不再说刚才那些话,走近两步,盯着满意瞧,“今年怎么也过了十岁了吧,怎么这样小?” “爷爷,我十二了。”满意答道。 “十二了?不像啊,你属啥来着了?”满爷爷看着满意的眼神,很是不确定。 “属猴……”满意突然有些理解田鼠为何会说那些话了。 “这左耳垂有一颗痣,眼睛像你爸爸,鼻子像你妈妈……你真的是满意?”满爷爷又确认道。 满意强自镇定点点头,“是我呀,爷爷!” 但很快,她再也镇定不了了。 终于确认了是自己亲孙女的满爷爷,突然把手上原来抱着的那柴火往地上一扔,嘶哑的声音叫了出来,“满意啊,爷爷要死了!” 啊咧? 满意傻在当场。 第33章 嫁妆 满意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 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吗?还是日子过得太不好,要支撑不下去了?她甚至还想到,难道爷爷也是大夫?听外公说过有些厉害一些的大夫,是能够知道自己的大限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看着虽然干瘦但精神头尚好的爷爷,满意都觉得无法接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就要离开自己了吗? 满意心里浓重的不安,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而落。 “爷爷,你到底怎么了,得病了咱们治。”思来想去,还是得病的几率比较大。 满爷爷脸上十分委屈,“我这日日想着,怕是在闭眼之前就看不见你了,没想到天可怜见的,你还算有良心,知道回来看我。” 田鼠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头,我都说了不是她不回来,是被关住了!” “关住?又不是什么养鸡养鸭晚上要关住?”满爷爷不解。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忘记了?不是你答应的让满意跟那家人定亲的?”田鼠提醒道。 满爷爷点点头,哦哦两声。 看来也不像记得的样子。 “我记起来了,满意啊,上回还有人带话说,你就要不行了,院子没进来我就给他赶跑了,哪个龟孙敢这么说,我打断他的腿!”满爷爷眨眨眼,透出一种狡黠。 满意看了看田鼠,这才知道为何当初不是爷爷亲自去,而是田鼠去了。 也终于明白当时她自认为的,田鼠是怕老人家知道受打击承受不住才代替去的时候,田鼠的面色也是如此古怪。 自家这爷爷,心够大啊。 说好的和蔼可亲慈爱怜惜呢?! 田鼠指指满爷爷,又指指自己的脑袋,摇摇头。 满意心里就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爷爷,地上凉,您起来,咱们做午饭吃。”满意哄着道。 “哼!我都要死了,还吃什么东西,我听人说死的时候不能吃太饱,不然到时候会太臭了,下辈子投不到一个好胎!”满爷爷反驳道。 满意见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心又回到原位。 满爷爷却没完了,“满意啊,都是这小子,我一天能被他气死八十次,上回让他上山给我摘一个野柿子,他居然摘的是桃金娘,看我要死了也不知道孝敬一些。” “你看,他那么笨,连补衣裳都学不会,说了好几个姑娘也成不了亲,这以后也是打光棍的,什么都不会怎么成……” “还有,他做饭的时候,可坏了,总是给我做哪些烂乎乎的,连锅巴都不知道给我留一块……” 满意苦笑不得,突然有些同情起田鼠来了。 然而她还等她劝说。 满爷爷突然拉起满意的手,有些神神秘秘地往外走。 “爷爷,咱还没有吃饭呢。” 出了院门,不过几步,打开一个同样的竹片门,原来是一个菜园子,园子一侧是溪流,另两边,一边是自己家灶房的墙,一侧是别人的屋子后面。 里面倒是种了好些菜蔬,角落种了几株甘蔗、月季。 满爷爷松了一口气,“满意啊,我就要死了,我给你留了嫁妆。” 满意心里酸酸涩涩的,看田鼠那意思,他都老糊涂了,却还想着给自己留嫁妆,是心里记挂自己这个不孝的孙女吧。 “满意啊,那小子一直要认我做爷爷,我才不认呢,他一定是看我要死了,以后认了,这些东西就是他的了……” 满爷爷又露出狡黠的笑,仿佛自己这个决定英明无比。 满意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爷爷你真厉害。” 你开心就好。 满爷爷这才说道:“你看见了吧,这整个院子,还有这菜地,这里头种着的甘蔗,甘蔗可甜,还有之前种的樟树,想着砍下来给你打床打箱子,看着这树也这么老了,我就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咱就不砍。” “恩。”满爷爷说着,脸色突然变得特别慎重,“还有最好的东西留给你。” 满意跟着他走过几畦菜地,到了墙一侧,就是灶房的墙啊,有什么特别的?一旁有些藤蔓挂着,还有什么吗? “你看见这两个大坛子了吗?这用了好多年了,留给你,等你成亲的时候,一并拿过去,可风光……” 满意似乎能够想象当时的画面,不敢嫁了怎么办? 于是开玩笑说道:“爷爷,这不是普通的菜坛子吧?” “自然不是!”满爷爷说道,“这是我留给你当做嫁妆的!” 满意走过去,用手敲了敲,还拎下来瞧了个遍,这外观跟重量,怎么也不太可能是里面包着金还是别的什么的样子。 她彻底死心。 满爷爷似乎要把说的话说完了,“我想着饿死也挺难受的,做个饱死鬼比较好。” 满意这才跟着他回到院子里。 就着拿回来的东西,好生做了几个菜,都炖得烂烂的。 三人便坐下吃饭。 “满意,你手艺挺好的,就是不够嚼劲,太烂了。” 七老八十的老人了,要嚼头算什么回事? 满意点点头应下,抱着跟田鼠一样的马上承认坚决不改态度。 “爷爷,你觉得我手艺好,要不然你把我接回来,我每天给你做饭好不好?”满意问道。 满爷爷却摇头,“你回来做啥?这里头哪有你住的地方,难不成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我养你不成?” “爷爷,我能自己干活养着你。” “不行!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想如何?”满爷爷犯犟。 话题说死了,看他那样坚决。 满意也只好不说什么,默默吃饭,心知不能急于一时。 这样行不通,如果不接自己回来,那么也要问清楚爷爷究竟怎么想的。 “爷爷,你是想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吗?”满意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满爷爷很是不满,“你这是啥意思,我都要死了,还能去哪里?我哪都不去,你别想把我接去你那什么村,也没有孙女出嫁带着爷爷的,别的地方什么镇上我更加不去!” “你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样,年纪轻轻的四处去,还不是回来了,我是哪都不去了。” “你爹你娘你奶奶,他们都在这,我……我哪里都不去。”满爷爷很是委屈。 落叶归根,满意十分理解他这样的想法,见满爷爷伤怀,赶紧打住话头。 经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伤感,她更加怕的是他日日悲伤,爷爷这样时而糊涂时而明白的,倒是还好。 “哪也不去!”满意对满爷爷说道,也对自己说。 那个逃跑什么的计划,在心里彻底死了。 为了让爷爷开心,在饭后,满意把托付赵老憨做的模具拿出来,做了鸡蛋糕。 自然也就拿出了冬瓜糖。 满爷爷一看,又有些急眼,“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给我拿来!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连这个色儿都没有见过!” 田鼠看着这个糖也道,“确实没有,虽然糖坊出来的都是红糖,冰桔帮做的蜜饯也会特意作出别的颜色,但你这个糖上挂着的糖霜,颜色如此浅,估摸别的地方也没有的。” 满爷爷不服气了,“什么叫估摸!我大半辈子什么没有见过!想当年,朱家不就是靠比别人家的糖色深一些,就得了个啥?还有秦家,他们家的赤霞是这几年最好的糖!” 满意震惊,“这吃的都是红糖啊?有……白色的糖吗?” “可不是!” “笑话,老子活了这几十年,从没听说糖还能是白色的!” 满意心急电转,有什么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第34章 恍然大悟 满意压下心头的震惊,也害怕那念头转瞬即逝。 她直觉,原来一点点的事情,终于能够串在一处了。 于是,她顾不得说话,用眼神示意一下田鼠跟爷爷继续。 自己则独自跑到院子里,整理那烦乱的思绪。 听爷爷跟田鼠的话,这南陵整个地方,白糖根本就还没有出现,他们熬出来的糖,他们平日吃的糖,都是红糖! 这个认知让满意心里很多疑问,都揭开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是说,根本制不出白糖,最大的原因,估计是他们根本就还不懂得使用任何脱色剂。 想想也有可能,因为陈家糖坊,是这个行业的翘楚,是开创者一样的存在,其余的糖坊熬糖,几乎都是跟陈家学的,这发展又才多少年? 她终于明白刚才的念头有什么不对了。 是的,这朱财家,为什么一定一定要秋娘去他们家做这个冬瓜糖,这是不是表示,他们打上了这个方子的主意。 也难怪,一向抠门的朱大贵,舍得出五十两银子。 还咒上了自己老娘的身子。 五十两几乎都够普通农户人家生活半辈子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拿出来,但照着爷爷跟田鼠说的,这糖只要能够拿下,但如果五十两是糖坊出的呢? 就是不知道,朱大贵一家,背后站着的是谁,是朱家吗? 满意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心里并未好受一点。 春丫一家是不是被自己连累了? 还有,照他们行事的手段,如果在自己没有任何自保的法子之前,为了这个糖,他们又会作出什么别的? 一个胡不寿什么的已经够讨厌了,他那老爹回来只会更加艰难。 还有一个不见踪影的未婚夫。 满意忧伤起来。 听爷爷在屋子里发出嘎嘎的笑声,跟个孩子似的开怀。 她便暗暗下定决心,是的,她不走,她要在这里扎根下来,只要爷爷能够开心,她面对这些困难,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心里已经如此想,进门的时候,面色上带着一些勉强。 好在满爷爷丝毫看不出来。 “你这人也看见了,就回去吧,等你要成亲的时候,再回来住两日。” 满意笑了笑,也没见伤感,她自然是要回去的,等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她再回来,何况她也不能把这些麻烦带回来。 于是把那个鸡蛋糕的方子告诉了田鼠,“做起来很是方便,拿来做干粮也是好的,就不要吃刚烤出来的,太上火了,这东西松软爷爷也能多吃一些。” “你们两都太瘦了,每日至少都要吃一个鸡蛋,这鸡蛋糕秋婶子去卖,说要给我分银子呢,鸡蛋想吃多少都有。” 田鼠嘻嘻哈哈笑着,“这有妹子就是不一样!你这么说,是能养着咱两啊?” 满意哼了一声,“想得美!我不过是顺带,免得你抢爷爷的。” 实则心里也明白,爷爷已经这样糊涂了,要不是田鼠照料他,他哪里能够活得这样自在呢。 大恩不言谢,什么感激的话,都苍白。 田鼠似乎看出来了,虽不急着说,等他送满意回南甘的时候,才道:“你也别惦记老头,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即便老头一天赶我一百次,我也不会走的。” 这几乎,就是保证了吧? 见田鼠向来满不在乎的脸上,有些别的东西,满意也不知道他过往经历了什么。 谁还能没有点秘密呢。 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也就不再纠结这个。 满意又跟他说了春丫的事情,“这突然就退亲,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所图,要是能够知道一二,赵叔一家就能主动一些。” 田鼠把胸脯拍得山响,“你要说凑成一门亲,我就头疼了,你要说去退亲,这个我至少有十种法子。” 满意抽抽嘴角,这把毁人亲事,说得两眼放光是什么表情? 她想也不想就道,“哦?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哪十种?” 田鼠冷哼一声,似乎觉得满意小瞧了他,“这法子多了去了,朱大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他那弟媳妇就……不清不楚,要张扬开来,谁敢嫁这样的人家!” “还有,朱财大哥不也成亲了?成亲之后搬出去了,我这头有人打听说,他扒灰!不管是不是真的,用来退亲可是足够了。” “听说他那大儿媳后来没脸活跳水死了,他们家还谋夺了人的嫁妆,这样也不能嫁。” “要不然我随便找个小寡妇,说是朱财相好的,过去闹一闹。” “他们不是给赵家扣什么害人命的帽子吗?要扣回去也是容易的……” “如果闹得更大一点,我还知道,朱家不也利用过什么亲事,想打人家秦家的主意,其实根本不想把人嫁过去,有其主就有其仆!” “多少种了?” “……” 满意心里这个后悔啊,你嘴抽问出来做什么! 她只好四下张望。 恩,这山很青翠,这树很绿,那一旁道上骑在马上的身姿很是潇洒。 田鼠看着满意一脸不尴不尬又强自镇定的满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满意只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恶毒的法子?!” 田鼠瞪眼。 满意哈哈笑道:“不过听着挺过瘾的。” 田鼠又笑,见满意还羡慕地看着那高头大马,冷哼一声,“有马骑很了不起吗?等以后我阔了,我每次见你回头看老头,都给你坐马车!” 满意撇撇嘴不在意。 田鼠话就有些酸,“我忘了你可是五姑娘,以后的五奶奶,哪里在意咱这小马车!” 说完,田鼠似乎觉得那马也碍眼起来,“这骑马也不跑,就这样木木坐着,当骑猪啊!” “又不下雨还带什么斗笠,真是现眼!” 这样别别扭扭的样子,轮到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马上的两人,其中就有一个声音不咸不淡回道:“这一男一女路上就开心地讨论起扒灰来,没见过,就停下看个稀奇。” 田鼠还要理论,被满意用眼神制止了,还嫌不够丢人咋的! 等他们走后,其中一人问道:“爷,我方才好像听见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说那个姑娘是五姑娘?” “你听错了。” “可是……” 没说完,见自家主子打马跑了,只好跟上。 主仆二人跑了一段,又停了下来。 刚才说话的男声有些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让竹青来见我!” 第35章 了断 田鼠的退亲十法到底是没有派上用场。 他表示十分遗憾。 撇着嘴在那叹息,“你瞧,这白操心了,这有些人吧,别人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他,他自己把自己给收拾了,啧啧——” 满意也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理会他在一旁说那些酸话。 只看着哎哟哟说道:“婶子,这到底是咋回事?” 田鼠刚刚打听出来,而且对于朱家那般恶劣的行径,用什么法子收拾也不为过。 这里头还隐隐有对准自己的矛头。 满意不得不慎重。 她跟田鼠刚回村子,就遇见人三五成群的,兴致勃勃谈论什么。 她也没有多停留,直到遇见哎哟哟,她才觉得果真是不对的。 哎哟哟拍腿笑道:“五姑娘你没有瞧见,今日可是开了眼了!昨儿我就觉得不对,咱春丫多好的姑娘,那头还要退亲!” “现在才明白,那些胡乱编的借口,真是气得人肝疼,现在丢人现眼了!你不晓得,早早的就有人看见那个红花去新甘村,都被人撞上了!” 红花去新甘村做啥?难不成真的是这背后有胡不寿的手笔?满意想。 一旁的田鼠冷哼一声,“上次那臭丫头的账,还没有跟她算呢,还敢出来现眼!” 哎哟哟瞧了瞧田鼠,神色有些犹豫,但看了看满意,也就不避讳了。 “这可不是,那丫头是个鬼的,这上晌刚有人还在传,秋娘答应过去给人家做糖没有去,即便是心里不爽快,但到底想要巴着朱家这门亲不放的。这才没说多久,你倒是如何?”哎哟哟反而卖起了关子。 这个能怎么猜? “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堵了那些人的嘴?” 哎哟哟哈哈笑,“可不是,你倒是如何?那个死鱼眼瘦麻杆来赵家院子闹腾呢,说赵家不仁不义,那样了都不退亲,真的是脸皮厚……” 等满意明白哎哟哟说的死鱼眼是高婶的时候,有些纳闷,“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有关系,她看上了人家的女婿,特特跑到这头来,大骂人家,她可没有秋娘厉害,以为隐藏得好,三两句就激出了真话,笑死人了!” 也就是说高婶想让朱财做女婿,却因为春丫这头早就定了亲,昨日闹了一通,因为春丫的出现并没有当场退亲,高婶就坐不住了? 看着红花也是个稳得住的,没想到却有个这样的娘。 照哎哟哟的话推测,红花早上去新甘村,上晌就传出了那样的闲话,这多半也是他们的诡计了,用这些谣言来逼迫,赵叔他们那样的性子,耐得住一次不代表耐得住第二次。 红花那边看上朱家。 朱家那边也是无利不起早,又想退亲又不想背不好的名声,跟陈家糖坊的一个大管事女儿结亲,自然比跟春丫一家更有利可图。 如此……狼狈为奸! “这下好了,弄到一窝去了,一对狗男女!”田鼠很是不屑。 满意对哎哟哟道:“婶子,那后来呢?” “秋娘逼出了她的话,佯装不想退亲,那恶婆子居然说她嫁定闺女了,秋娘这边不退,只能做小……有这样的娘,也是倒霉透了!”哎哟哟道。 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高婶能够做得出来的。 估摸红花也知道自己这个娘不靠谱,是以之前的事情怕是都不知晓,昨日那事情闹得大了些,又没有退成亲,这高婶才自个儿溜出来,以为能够成事,没想到跟那傻兔子似的一头撞到了树桩上。 “红花把她娘拉走了,说是误会!什么叫误会!要走得慢一些,我打她满地找牙!”哎哟哟摸了摸自己的手,似乎也在遗憾。 满意原还想着让田鼠打探清楚,再想个法子,无论如何,退亲的过错要在朱家,这样才能把对春丫的伤害降到最低。 谁让朱家先动手的? 现在倒是不用操心了。 赵家几兄弟都是能人,原没有一个由头,此时这把柄送到了跟前,自然要好好抓住。 而春丫这边,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退亲,最最难抉择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剩下的也只能由时间慢慢磨平。 两人跟哎哟哟告辞。 不过才走百来步,正巧碰上赵老憨一伙子退亲回来的人。 有几人脸上还带着兴奋。 “他娘的,真特么不是玩意,还说记得咱,以后五文工钱也不让咱们干了!呸!爷还不稀罕了!” “以前可没少受那龟孙的气,今天算是出了,就应该把他砸个稀巴烂,要不是他那老娘太老出来求,我才不会手软。” “这下朱家可出名了,尽出这样的事,你们没听说吗?主子不也不乐意跟人秦家定亲?” 赵老憨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看着,跟昨天的愁苦面容已经完全两样。 身后的妇人都簇拥着秋娘。 妇人之见的话题自然格外不同,“秋娘,你甭担心,这事情谁也说不出你们家半点错处。” “就是,春丫是个好姑娘,如果你真看得上咱家那小子,让春丫给俺做媳妇,巴不得!” “你家那小子比春丫小两岁呢,还不如我家的呢!” 被她们这样说,秋娘就歪过头翘起嘴角动了动。 正巧看满意跟田鼠站在路旁。 众人纷纷招呼满意。 赵老憨就跟那些人拱拱手,“今日的事情劳烦你们了,等会晚饭一定要上家吃。” “吃啥吃,我们又没有出啥力气。” “可不就是,以后再有……呸呸,我是说这事情办得心里爽快,哪有出了气还去家里吃饭的!” 说完,或许想着昨日朱家闹腾的时候,满意出来相帮,赵老憨估摸也要对满意说一声才是正理。 这就都告辞而去。 赵老憨也不坚持,都一个村子住着,谁家都有些事情要帮忙。 “满意,春丫这亲咱给退了,你大早上过来说,没成想的后来出了变故……” 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满意赶紧道:“刚听哎哟哟婶子说了,这时候退得好,免得夜长梦多。” 秋娘此时一脸疲倦,虽然退亲的时候一大群人过去,自己也没有错,但到底对自家闺女有妨碍,不过是强打精神罢了,说道:“可不是,只这些破事也让你跟着操心。” “婶子别这么说,春丫姐这亲事……没准儿,还是受我连累……” 有些话还是说出来畅快。 满意就把那冬瓜糖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是今日回去听爷爷无意说起,那头要当真的觉得有用,可以光明正大买,哪想着却这样办事,闹了一通大乌龙,让春丫姐也跟着受累。” 赵老憨不把这个当回事,道:“这脓包破得越早越好,跟你无碍,我们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说句不中听的,真的等春丫嫁过去,有了孩子,他们家才暴露出这本性,我们才是哭都没有地方!” 满意见他们能想开,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只希望,这事情了断之后,他们一家能快一些恢复到之前平静的日子。 田鼠见满意目送他们离开,还不肯走,就道:“你别忧心这个,有我呢!” “忧心什么?”满意反问。 “还不是那头的事情!” 见满意一脸疑惑,田鼠一脸不耐烦道:“你就说那个糖是我做的不就行了,谁敢把我怎么样啊!” 第36章 刮目相看 满意转过身,盯着田鼠仔细端详。 依旧是那样瘦的要飘起来的样子,依旧是站着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还一脸的不耐烦,除了眼睛机灵一些,也没觉得多聪明。 但即便是赵老憨这样熬糖的师傅,也没有看出其中关节。 他反而已经把办法想好了吗? 虽然这个办法满意是不会用的,但有人这样为她着想,她很是感动。 已经有人,对手上那个冬瓜糖感兴趣了。 出手有些狠辣恶毒,只现在不知道是自己做的罢了。 说得具体一些,也并不是那冬瓜糖能如何,重要的是那冬瓜糖上的糖霜,即便不是完全的白糖,也是淡淡的黄色,跟红糖已经完全不同。 难怪秋娘去卖的时候别人都是包圆了买。 估摸也是买回去仔细研究的。 对于制糖之家来说,一点点的突破,都尤为重要,何况,这是跟红糖看着完全不同的一种呢? 赵老憨他们没有看出来的东西,田鼠却看出来自己在担心这个了? 还要把这推到他身上,生怕别人对付自己? 她有些意外田鼠的敏锐。 还有特意表现出的不耐。 “我倒是想说是你做的,也要人家肯信是不是?”满意拒绝也委婉。 田鼠听她这样说,神色变得严厉一些,“你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你说是我做的,我自然有法子圆回来,你这头也不用让人去卖了,你不知道这其中厉害!” “你不晓得,当初秦家靠一个赤霞糖,就厉害了这么多年,听说朱家还想偷人家方子呢!这糖业大会上要真的比好了,一个糖坊都不愁了!这是多大的买卖?为了银子,那些人什么做不出来!” “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啥五姑娘,他们不会拿你怎样?陈家说到底,只有一个空壳,这些年要不是被挤压,怎么会一日不如一日?人情比甘蔗皮还要薄,在银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别说是别人,就是姓胡的知道了,你也麻烦,防不胜防不是?” 这一大通说下来,田鼠见满意不当回事,话越说越急,脸色也越发严厉。 满意几乎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还这么有见识!” “去!是不是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特别厉害?你就说是我偷来给你吃的!”田鼠一听满意夸他,瞬间又嘚瑟起来。 对他这份情义,满意心领了,她也不会真的去相信,田鼠能够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别人自然不信,说不得还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于是也认真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心里有数的,到时候真的有什么做不了的,我再找你帮忙。” “果真?”田鼠不太相信。 满意认真道:“我做这个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爹娘都是熬糖的呢,何况……我总有我的办法,他们要真的拿走,拿不拿的走是一回事,拿走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满意虽然说得隐晦,但对于糖方本来就是秘密,田鼠倒是也不好多问。 只确定满意不会因这个有事,田鼠这才舒了口气,“看你这丫头也是精的,闯了什么祸也不打紧,千万别让自己吃亏了。” 满意心里很是感激。 走几步,田鼠又道:“你别瞧我在外头混,什么事情我都有数,上次给你找那个大师好吧?” 提到木大师,满意马上想到那个可爱的胖老头,脸上就忍不住发笑。 想着他瘫成一大团还不肯动动的样子,他跟跳跳一起喝酒抢东西吃的样子,还有他夜晚在门外跟自己说的人心,跟最后走时候的背影哼的歌。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原在出来的时候,满意就想问田鼠的。 只是没有想到一自由,就被春丫的退亲事情给打乱了,后来回家见爷爷,接踵而来的事情倒是让她忘了提起。 田鼠正好问,她便道:“你究竟是去哪里找的木大师呢?” 田鼠有些得意,“说来也是我运气好,我去买硫磺,碰巧那胖乎乎的大师也在那,问我买来做啥,我肯定不能说啊!哪知道他可能耐了,露了几手,我当时都看傻眼了!” “但我不能说啊,他倒是跟着我不走了,一路的说话,我听他说给别人家抓过妖,这才想着试一试的。” 满意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自己只能自求多福啊,真像田鼠说的那样,这遇到江湖骗子的几率大大的。 自己这运气,要多好才能如此啊。 “你担心啥,就算不是大师,瞧着他也面生,这周遭的人应该都不认识,这反正已经有了那个法子,用上不就行了,找谁不是找啊,我是那么傻的?”田鼠对满意的轻视表示不满。 这一点,满意还真的不好反驳,“木大师倒是真的看不透,说他是大师吗也不像,说是骗子也不像,就是……高人。” “他算什么骗子,后头那个才是!”田鼠一开口。 满意一口气没有呼出,被自己呛住了,咳咳起来。 难道,后头那个认木大师的道士,才是骗子! “你……你是说……那个道士……是你找来的?”满意觉得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 田鼠道:“要不你以为呢?” 难怪会那么巧,难怪木大师说他一点都没有印象有这个徒弟,难怪那个道士看着仙风道骨的,直接拜木大师为师,这样自己才得以彻底的自由。 这些,都是田鼠安排的?! 刮目相看啊有没有! 还以为只是一个吊儿郎当会闹事的混混,讲义气,能打架,能闹事,却不太会动脑子。 没想到,还知道如此收尾。 满意这一次不再嘲笑揶揄,朝他竖了竖拇指,“你厉害!” “不厉害我能叫田鼠!我可是叫人一直盯着那头的!这有什么难的,我之前跟大师是白聊的?他抓花妖用了那么多日,我觉得不太对,让人去打探,没想到姓胡的不是东西,还不信,正巧他到外头找人,这可不落在我手里。”田鼠洋洋自得。 但满意这次不觉得他这自得有什么不对了,道:“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不就是!”田鼠只差把尾巴翘起来了。 一路两人到了陈家。 田鼠不复方才的得意,瞧了一眼这屋子院子,撇撇嘴。 “妹子,你安心在这住下,你哥我没有别的本事,要让一个人不舒坦还是能做到的!”田鼠突然又放了这话。 一阵窸窣声过去,墙角那的脑袋就不见了踪影。 满意便想到当天他威胁胡不寿的样子来。 这人混起来,也够别人头疼的。 田鼠吓走了人,对满意道:“老头做事虽然有些糊涂,却也有他的道理,只当时摸不透罢了,你要当真的想回去,我回头跟他说……” 满意摇摇头,嘻嘻笑道:“我只是想着他要有人陪着,既他不愿意,就再说,反正他开心就好。” 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也不会再急着想回去了。 即便真的回去,也是一个未来五奶奶的身份,又是何必呢? “别担心,现在你想去哪都行,到时候你有啥,随意让人去叫我就行,你是这的主子,又是我妹子,只有你欺负人,断然没有被人欺负的,懂吗?”田鼠瞧着满意单薄的身子,还是特别的不放心。 满意却挥挥手,右手握拳,扬了扬,“放心吧。” 第37章 花娘 满意对近来的日子十分满意。 不缺吃不缺喝,睡饱喝足,实在无事便带着跳跳四下溜达。 胡不寿不知道是死了心,还是憋着另外的馊主意,反正就是不见动静。 满意除偶尔会想着那悬而未决的事情,下一次,也不知道究竟会是谁打糖霜的主意。 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她心里略有挣扎。 想着头一件事,便是田鼠让她把事情推到自己头上,而今,秋娘去卖的糖,约莫是受了连累。 虽然事情说开,他们并没有因此怪罪,但下一回呢? 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被误伤。 满意走在村中的泥土小道上,看那路旁见缝插针种着菜的园子,小菜园之中,有不过几岁的小女娃,就在里头拔草摘菜了。 满意看着她们,又看看自己跟她们一般无二的身体,老脸莫名有些火热。 那些小姑娘也看着她,眼里满是好奇,却也不敢上前。 秋娘挎着篮子也走在道上,瞧满意跟菜园子里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不由失笑。 朝她招招手,“满意你今日这般早,今日不带跳跳出来?” 又对菜园子里的小姑娘夸赞道,“南瓜真真是能干,你看我家小虎子跟你一般大,整日就知道上房揭瓦!” 菜园子里的南瓜小脸通红。 满意朝秋娘道:“跳跳看家,婶子这是又去试试新的米?” 自退亲之后,满意一日有半日都呆在赵家。 一开始是有些担心春丫会想不开,熟悉之后反而有些依赖。 赵老憨跟秋娘最近改良那个鸡蛋糕,翠心等几个妇人出门卖,他们还想着重新卖以前的米粉。 依赵老憨的话说:“这人穷谁也不能怨,如果家里能够过得好,朱家会这样对他家春丫吗?” 秋娘更是连日的泡了米,去磨坊磨好,想挑那适合做米粉的米浆。 看来目前的米都不太合适。 不过有得忙,有盼头,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罩在赵家心头上的阴霾,才能散得更加快一些。 秋娘停住,看着满意,突然伸手拉着她,“我这是去花娘那呢!你跟我一起去。” 说到花娘,满意就想起她拿拐棍揍人的模样,哈哈乐了起来。 “昨日不是才去过?”满意有些奇怪。 秋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满意,嘀咕道:“花娘那有规矩,一日只能问一样,我昨日是去问咱买卖的,她说做得,我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今日是……” “我没有带东西呀。” 去花娘那地方问事,要带一袋子米,一件要问的人穿过的衣裳。 满意摊开两手,自己可是两手空空的,衣裳倒是现成。 秋娘却扯着她,“当日花娘说你没事,可不就是没事,可见她才是最灵验的,现在你也出来了,让她瞧瞧可是以后都没这些破事了。” 这般一说,满意也不拒绝,反正依当日花娘那般为自己着急,上门去瞧瞧也是好的。 花娘的屋子,就在巷子的尽头,挨着岭脚,从巷子拐进去,还要上一个小陡坡。 跟村子里别人家没有什么二样,只没院墙,上坡之后,一块小平地,就是院落了,院子一侧有间灶房,正中是堂屋。 屋后有竹林婆娑摇曳,听起来飒飒作响。 与灶房相对的院子一侧,种了一棵枇杷,而今果实已熟。 金黄果实点缀在这墨绿叶片之中,很是喜人。 枇杷树一旁,种了些菜,还有一些月季花跟萱草。 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跟花娘的人一样。 此时花娘正坐在屋檐下,身旁横卧一条大狗。 “你们来了。” 宛若满意她们经常来一般。 还没等满意答话,秋娘就道:“满意,你去给我摘两串枇杷。” “啊?”满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去爬树,让我一个老婆子自己去啊!”花娘倒是难得服老。 满意嘻嘻笑着答应下来,“花娘,您一点都不老呢!” “老咯,过了年该四十三了……”花娘叹息说道。 满意汗,默默去摘枇杷。 摘下两串还带着露珠的枇杷,满意进灶房里拿一个竹篮子放好,见灶房之中摆着两簸箕的月季花,一片片地铺开,另一头是个小罐子,还有手指长的石棍,也不知道这些是做啥用的。 满意收下好奇之心,把枇杷端到堂屋。 正听得花娘摸着衣裳摇摇头,“这不成的呢!” 秋娘一脸紧张,“怎个不成?” 花娘慢悠悠道:“这一个是金命,一个是草命,愣是在一处,金上哪里能长草?还不是被拖死的结果。” 秋娘狠狠舒了口气,有点庆幸,“那幸亏咱春丫没有嫁过去。” 满意这才知道,即便表面之上,事情是了结了,在秋娘一个做母亲的心里,怕是还悬着。 这不,挑了日子来问花娘。 得到的结果,让她心下松了松,退亲即便不好,也总比丢了命强。 然后,秋娘又问:“那咱春丫以后?” 花娘听得她问,又闭了眼,作沉思状。 秋娘跟满意,也就默默等着。 都不敢出声惊扰。 满意这才发现屋子里还点着香,干干净净的屋子,花娘坐在草团上,自己跟秋娘跪坐在跟前,空荡荡的屋子里飘散着这香气,心里突然静了静,有虔诚之感。 正想着,花娘突然就抖了起来。 浑身上下有节奏地抖动,嘴里念念有词。 却浑然听不真切明白。 良久,花娘恢复平静,睁开眼。 秋娘还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花娘咳咳两下,“糖味甜,却需压榨火攻。” 秋娘一脸茫然。 满意听着,却有些明白了。 她有些佩服花娘了。 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人如此信服的。 不管是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还是为图一个心安,至少花娘都能够做到。 何况,花娘的本事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世道已然如此艰难,何苦计较太多。 见满意一脸得道状,花娘突然指着她道:“满意这是悟了?你来说说啥意思?” 满意被她一指,突然有些心慌起来,干笑着应道:“花娘是说,春丫姐这事,即便有波折,最后还是好的,你瞧,这甘蔗经过压榨成汁,还要经过火熬煮,最后才得甜甜的糖呢。” 秋娘又松一口气,连连应和,“可不是,这朱家真不是东西,经过这么多事,春丫也是受了苦,只要日后是好的,我们就心安了。” 花娘道:“事情不需急,这两三年宜静不宜动,就让她好生养着,以后才是大造化呢。” 秋娘面色为难,两三年后,春丫就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别人家孩子都地上跑了。 但想着春丫刚退亲,这两年怕也不好寻,万一再遇上那些黑心的,可更是得不偿失。 不如等着。 她也就点头应下。 今日一遭,让她的心事放下不少,暗暗下决心好好做买卖,两三年后,怎么也要积攒一些家底,让春丫嫁个好人家。 自己的事情一了,秋娘就推推满意。 “花娘,您瞧瞧满意可是大好了。”秋娘道。 花娘瞧了瞧满意,又摸了摸她的手。 突然捂着嘴,眨巴眼睛哈哈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好,好得很!” 满意见花娘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种我们的懂的揶揄暧昧,这是哪跟哪啊! 花娘拉着秋娘,也不知道嘀咕什么,她二人更是一副过来的人样子,对着自己笑。 承受不住啊喂! 正尴尬间,就听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竹青在院子里叫:“五姑娘,快回去,大好事!” 第38章 夫君大人的来信 满意奔出去的时候,仍然感觉花娘二人的笑,粘在后背一样地甩不掉。 魔怔了! “竹青,什么大好事!”满意问道。 竹青兴奋得一脸的光芒,“回去,回去就晓得了!” 满意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在陈家那还有什么大好事?她只愿姓胡的少作一些,让她做个隐形人,然后自己有时间筹谋好退路,这才是大好事。 竹青还一直催促,“五姑娘,我娘也在屋子里等你呢!” 竹青的娘?满意似乎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是个圆脸妇人,看着利落干脆的样子。 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谜题很快解开了。 满意回到自己屋子,果真见乔婶已经守在门外。 见竹青终于把满意找回来,“五姑娘,五爷来信了!” 满意愣住,五爷?自己的未婚夫婿,来信了把他们高兴成这个样子? 在满意眼里心里,这五爷唐颂,跟一个代号差不多,鼻子眼睛长啥样?什么性格?统统一无所知。 不过听得多了的时候,她也会偶尔脑补一二。 长年生病,时不时咳血,长得一定瘦弱苍白。 以前家世尚好,然兄姐散的散消失的消失,估摸有这样的落差,加上身体不好,应该是个有些阴沉不苟言笑的。 胡家如此妄为,他要么不敢反抗要么没有能力反抗,最最好的就是个韬光养晦。不敢反抗太窝囊,没有能力反抗也太过懦弱平常,韬光养晦仇恨藏心往往阴晴不定心思深沉。 满意想着,似乎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锦袍的病弱公子,手里还抓着咳血的帕子,时而一脸哀怨,时而一脸戾气。 满意一个激灵,想要抖落这浑身恶寒。 不管如何,她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沾惹上什么关系啊! 以前倒是还好,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怎么就有信了呢! 这信,就似一根线般要把自己拉到他身边一般。 乔婶见满意浑身一抖,赶紧过去抓住她,安慰道:“五姑娘,这下好了,五爷给你写信了,心里记挂你呢,你别激动!” 满意僵住,这乔婶一脸“你就要熬出头”了的表情是什么鬼。 扶着满意进屋坐下,乔婶擦擦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把信掏出来,递给满意。 满意挪了挪,双手摆动,不接的意思很是明显。 乔婶再一次误解了满意的意思,“五姑娘你识字不多?那我让竹青给你念念。” 竹青接了信,清清嗓子。 “见字如晤,自离家后,贱躯如常,待愈方归。”竹青读着,突然就有些激动,“娘,五爷的病没有恶化。” 满意却撇撇嘴,连个称呼都没有,还如唔呢,见的时候认不认识还是一回事。 病还没有好,果真是病弱的。 “顷闻尔卧病,心甚念之,尊恙愈否?念念。” 竹青又念一句,跟乔婶看着满意的脸色,也有些激动揶揄。 满意刚摆脱花娘二人这样的眼神,此时再次看见,只好挤出干巴巴的笑。 心里却想,岂止是卧病,差不点被毒了好不好?要真的上心,满意以前至于过得那么差差点饿死吗?虽然自己对他也没有多少要求,就是个陌生人也挺好,这又写信回来假惺惺表示关切,是几个意思? 于是,在满意的心中,这个病弱的懦弱的无力反抗的阴翳唐颂,又多了一个伪君子的模样。 乔婶拍着满意的肩膀,“五姑娘咧,五爷这在病中尚且惦记着你,实属难得啊。” 去他的惦记! 无力反驳的满意,只好低头做娇羞状,避开无话可说的尴尬。 竹青继续念信,“春日融融,分心两处,相忆缠怀。” 停顿了下来,语气有些结巴。 满意觉得不对,抬头瞧了瞧,竹青满脸通红…… 身边的乔婶,也是一副欲说不说的模样,不就是一个相忆缠怀吗?至于如此吗? 有他们在这十分不自在,满意催促道:“竹青,继续念啊。” 乔婶咳咳一脸的欣慰,“五姑娘你跟五爷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如此?如什么此? 竹青也顶着涨红的脸继续:“然春日犹寒,望安心静养,无需乘兴游玩,为女子者,虽南陵地处优越,时风宽而人和,然德言容功乃根本……” 这个,满意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了呢? 说自己生病了惦记吧,突然之间又说自己不能出去玩,还教育自己三从四德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不守三从四德吗? 不得不说,满意无意真相了。 也不管满意心中如何腹诽。 竹青的语速却是快了起来,“待愈,糖坊蔗地也可……望珍摄自重。” 场面变得有些怪异,屋子里的三个人,竹青一边念信一边心里打鼓,五爷这人对五姑娘真好,自己生病还写信回来,语句之中还有思念担忧之意,真是甜蜜,以后自己……但五爷要是知道是自己念的信,看自己会不会觉得奇怪啊? 乔婶心里却想,五爷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这是自己未婚媳妇就是不一样,以后看来自己也要扭转过来,对五姑娘好一些,小两口以后甜甜蜜蜜,自己也能对二娘交代得过去了。 满意心里别扭得很,又不好直接说,一脸复杂。 心里疯狂吐槽,关你什么事啊! 然而,这还没有完。 “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扬深有所感,尔可每日卯时乃动,随乔婶习五禽戏……” 啊咧?这句满意听了进去,登时紧张起来。 唐颂说的不是真的吧? 乔婶的话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有些哽咽的声音,“五爷自己还不大好,就千方百计想着五姑娘您了,五爷这孩子,从小就心善呢,你瞧这,还要操心你每日如何,这哪里是个爷们该操心的事情啊。” 说完,乔婶一脸的使命感,“既是五爷所托付的,从明日起,五姑娘你身子也大好了,就跟我练五禽戏吧,这以后你才能长得好一些。我别的做不了,把你照料好了,五爷也少操心一些。” 一脸的不容置疑。 卯时啊!五禽戏啊! 这跟每日大早上起来做早操有什么分别?比念书时候做早操还要早啊!这是何必呢! 满意心里十分反对,“乔婶,这个就不必了吧。” 乔婶一脸严厉,“五姑娘你还小,这身子骨以前被作践了,也不是一时能养回来的,我先带你习五禽戏,好歹调理回来一些,日后再教你六字诀八段锦。” 竹青打断了乔婶的话,道:“娘,五爷还没有说完呢,这还有。” “尔身尚弱,乔婶诸事繁杂,定有不顾之时,需……照料衣食,寸步不离。” 刚刚得到自由的满意,此时好想撞墙啊!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连竹青最后念的“春寒料峭,善自珍重”跟“盼即赐复”都没有听清楚。 竹青念完,满意立马伸手夺过那封信,“这不是真的吧!” 纸上唐颂的笔迹倒是圆润稳健,跟满意想象之中有些不太一样,但此时满意顾不得这些,头一点一点,从头看到尾。 每个字都认识,这组合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仿佛她能够透过这泛黄的纸张,看见唐颂可恶地笑,“想要日日自在吃喝睡,做梦!” 满意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39章 苦日子来临 乔婶看满意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持的模样,一张圆脸露出温和的笑。 “五姑娘这是欢喜得很,我倒是没想到,五姑娘还识这么多字,想必也是以前的先生教得好。” 竹青点点头表示认同,“五姑娘,五爷让您回信呢。” 乔婶也跟着撺掇,“这五爷难得有消息,还把每日五姑娘的事情都安排下来,也是费尽了心思,五姑娘您既然识字,快给五爷回信!” 回信?! 满意咬着牙道:“好,回信!” 乔婶赶紧让竹青去拿笔墨。 又小心把满意手里攥紧的纸张拿过来,小心抹平,叠在一处,交给满意好生保管。 “五姑娘,你也听五爷说了,这要给你找个人服侍,寸步不离的。”乔婶说道。 满意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挺好,不用那么麻烦。” 乔婶嗔怪地瞧了她一眼,“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用不着害羞。” 满意张嘴,索性放弃了抵抗,只想着等人来了给闹走也行。 他们到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野丫头,是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做什么劳什子五奶奶的。 求放过! 乔婶此时却开始打算起来,“五姑娘你应该知晓,咱们这陈家糖坊,糖坊那边的事情,跟家里的事情都是分开的,而今红花的爹是大管事,下头甘蔗地那头跟榨糖坊又分别有二管事,二管事之下还有几个小管事……” 唐颂的这封信,让乔婶另有想法。 既五爷都说要让满意去甘蔗地什么的,她自然要好好待她。 满意听乔婶细数糖坊的事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你瞧就是如此,家中的事情不多,原本用的人也少,我这般算来,除了红花,也就剩下桃子了,一个太小,一个……也不合适……”乔婶有些为难。 满意这才明白,乔婶是在打算她贴身丫头的人选。 于是便说道:“乔婶,红花那人,我可受不住,要真是她跟着我,我要是好了,她估摸也好不了了,另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用找了,五爷说到底也是怕我吃亏是不是?有你看着,我这平日也不去哪,找到合适的再说是不是?” 最好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 乔婶也只能点头暂且应下。 说话间,竹青已经把笔墨都备好。 满意接过,拿着毛笔,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 抬头,就见乔婶跟竹青那期盼的眼神,想随便糊弄个白纸的心也死了。 见满意不动笔,乔婶跟竹青笑着往外挪了挪,表示并不看她。 满意犹豫片刻,兀自头疼,心道,满意啊满意,想当初找几张黄裱纸都艰难,此时什么都有了,怎么反而…… 等等,满意脑中灵光乍现,想起给赵老抠画的示意图,登时有了主意。 让这伪君子五爷琢磨去吧! 她提笔画了个小人,而后随意画了几个圆圈,那叫一个速度,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暗暗想着,这人看得出自己是在讽刺他毛病越来越多吗? 看得出就憋屈死他,看不出猜不透,让他头疼! 该,什么五禽戏,什么卯时起,什么六字诀,什么寸步不离! 满意画完这些,心情稍畅。 吹干之后叠好,笑得眼睛眯缝。 乔婶瞧这模样,急忙吩咐竹青,“这信一定好生给五爷送去!” 信是送走了,满意的苦日子也来临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清灰的天色从窗户之中透出些许光线。 满意还睡得死死的,就被一阵砸门声吵醒,“五姑娘,五姑娘,卯时一刻了!” 满意翻个身,挣扎不起来。 乔婶却似乎早有准备,找出钥匙把门打开,直接进来,被子卷好放一旁,拎着满意跟拎个小鸡崽似的,“小小人儿睡那般多做啥,该起了,我带你到院子里练五禽戏。” 跳跳在一旁,也挠满意。 满意睁开眼,央求道:“乔婶,我还好困啊,天都没亮呢,就卯时了?” “都过好一会了,这时候外头新鲜着呢,最适合练了,难不成你不想卯时起,鸡鸣时刻可是愿意?”乔婶佯问。 满意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连连道,“愿意,可愿意了!” 出得院子,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四周静悄悄的,偶见在外走动的村人。 乔婶给满意做了示范,见她心不在焉的,倒是跳跳跟着出来,不多时就比划得有模有样。 “你瞧瞧你,都不如五爷!” 跳跳或许听出是在夸它,得意地在地上绕行一圈。 满意瞪了它一眼,也学着半蹲下来,两只手虚虚吊着,瘪嘴瞪眼学跳跳。 倒是乔婶噗嗤笑了出来,“学这个你倒是像!” 好容易等到天大亮,乔婶擦擦额上的汗珠,这才放过满意。 满意洗漱之后,又散了一圈。 暗暗想着,这一日总算熬过去了吧,好在也不算太难过,大不了自己补回笼觉。 很快,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乔婶很快把她推醒,“五姑娘,怎么这个时候睡了,可不成,到时候跑了困,一天都疲乏,按理来说习了五禽戏你不至于这样困才是啊,一定是量不够,要不就是还没有见效。” 满意只好起来,千盼万盼的,盼到了吃饭的时辰。 乔婶见满意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 倒是有些同情地瞧着她,这孩子多半是被饿狠了,才会如此,但自己为了她好,可不能如此惯着她下去。 “五姑娘,别说你是个姑娘家,就是五爷,也不带这样吃东西的!” 满意愣住,“那要怎么吃?!” 谁要跟那个动则咳血的唐家妹妹比啊! “细嚼慢咽,一口一口地来。” “五姑娘,这吃饭不宜过饱,节嗜欲以养精,节烦恼以养神,节愤怒以养肝,节辛勤以养力,节思虑以养心,节悲哀以养肺。”乔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满意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不由想着当初她劝木大师不要吃太多油腻的东西,木大师说的话,这样不成那样不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果然话说起来容易,到自己身上就难实现了。 古人诚不欺我也! 满意此时就是满满的生无可恋。 “五姑娘,该起了,你瞧跳跳都已经自己出来了!” “五姑娘,这些东西吃了容易上火,对身子骨不好,你吃这些吧,清淡些。” “五姑娘,不要这样吃东西,细嚼慢咽最重要,吃一口咬嚼巴三十次……” “五姑娘,现在该歇着了,不然明日又不能起身。” “什么,五姑娘,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吃东西?” “要出去,五爷不是说了等你身子骨好些,才能出去走动吗?” “现在?现在不成,我不能对不住五爷,这德言容功什么的,五姑娘您瞧瞧自个儿……” “五姑娘……” 满意觉得自己要疯了,乔婶的圆团脸,只要朝自己柔柔一笑,她就浑身绷紧难受。 经历过装病无效,反抗无效之后,满意只暗暗安慰自己,熬一阵算了。 但这日子啥时候熬到头啊! 第40章 偷甘蔗 又一个春日的早晨。 两人一猴,练完五禽戏之后。 满意发觉自己似乎很习惯这样的节奏,在乔婶来唤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起身,还觉得自己浑身神清气爽的。 习惯好可怕! 不过,她发觉早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跟跳跳,在院子里漫步,凭露珠洒在身上,看着青灰的天色,渐渐变成青白,然后天亮。 院子里的花朵,四周的树,因这天色的变化,就有了颜色,而不是刚起时候的灰白轮廓。 这跟满意之前夜晚所见,又是完全不同的。 也不知道是这连日的五禽戏终于有了作用,还是满意吃好睡好,此时的满意虽然依旧是瘦,但穿上乔婶准备的柳黄棉布衣裙,已经不显得那般空荡荡了,脸色也不再只是苍白的样子。 乔婶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心下满意,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也会耍赖,却还是很听话的。 她可是知道满意此时已经很自觉地早起了。 见乔婶神色松动,满意深觉自己装乖麻痹乔婶的对策有了些效果,于是趁机提出要求,“乔婶,你瞧现在我也无处可去,倒是不如去甘蔗地走走,毕竟咱家是熬糖的,我要连甘蔗长什么样子都不晓得,是不是也不太好?” 乔婶有些犹豫,“你这自己一个人过去……” 见她松动,满意赶紧保证:“这村子里才多大?出门都是认识的人呢,何况我又不走远,哪里就是一个人,我不是带着跳跳去吗?如果你不放心,等会让竹青去接咱回来不就行了?” 乔婶爽快答应了。 满意带跳跳出了院子,都要感动落泪了有没有!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 见满意肩上蹲着跳跳,都让在一侧问好。 满意便都答应,“哇,这个竹笋真好!” “黄叔,你这带着柴刀上山砍柴还是砍竹子?” “大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野果子留家里给她们吃!” 一路行来,拐上了大路。 再拐弯,就能到南流河畔的甘蔗地。 远远瞧着,春蔗种上时日尚短,地里的甘蔗苗,跟茅草似的丛丛青翠,还能看见土地,而秋植的,已经都挺拔站立起来,瞧着一派喜人的景象。 “甘蔗叶子青又青哟喂——” 满意听着这粗犷的山歌,觉得有些耳熟。 这才记得,之前好像听赵老抠唱过。 她站定,听这田地之中传来的山歌。 “甘蔗长得好又壮, 今年甘蔗甜去年, 好比上坡吃甘蔗啊喂, 步步登高节节甜——” 满意听着听着,心里也跟着升腾起喜悦来,今年是个好收成,大家的日子才真的能够甜蜜一些。 她笑笑,步子轻快继续走。 却听得一阵繁杂的声音传来。 隔着几丈距离看着该是几个孩子的笑闹。 走近一些才发觉,一只竹篮子扔在地上,青嫩的艾叶洒落一地,中间一个浑身补丁的小姑娘,瑟缩着,埋头在双膝之间,浑身发抖。 身旁的几个半大孩子。 却朝她扔土块。 “丑八怪!还有脸出来!” “就是,我娘说长了六指的,就是偷儿!” 不知为何,偷儿这个词,深深触动了满意。 难道是自己东西偷得多了,见到同行有怜悯? 正要上前劝阻,路当中跑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穿着单裳,黑不黑灰不灰的颜色。 把那笑闹的孩子四下一扯,驱赶道:“快走!什么偷儿,她摘她的艾叶,碍你们什么事!不走我揍你们!” 那些孩子散开一些,却并不走远。 只围在外头,嘻嘻哈哈唱。 “癞蛤蟆,癞蛤蟆,赵家生了个癞蛤蟆,天生是个大哑巴——” 越听越不对劲,满意加快步伐。 正闹腾间,之间后头又追来一群人。 “抓小偷,抓小偷——” “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那原本蹲在地上的小子,手里还拿着艾叶,此时听得身后的叫声,也顾不得了,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一头撞满意肩膀上,满意一个趔趄,堪堪站稳。 那男孩怀里的东西似乎有些滑落,他赶紧整理,一面还含糊对满意说对不住。 再要跑的时候,却被方才嘲笑的孩子扯住了。 剩下的也自觉跑来,把男孩围起来,满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阻拦在人圈之外。 一行人赶了来,扯过那男孩就给了一巴掌,“许家的偷儿许石头,果然是你!让你偷甘蔗!” 那一巴掌打得又快又重,石头的嘴角也被磕破了,正往外缓缓渗血。 跑不了,他也不跑了,瞧着这群追赶的人,眼里是刻骨的恨意。 “你还敢这样瞪眼!”当首的汉子又要打人。 又要打,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劝说道:“黄管事,还是个孩子,就别打了!” “孩子怎么了,这也有十几岁了,几家子都是偷儿,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教训教训他,我咽不下心底这口气!” 满意瞧着这些人,有些陌生,但瞧着应该是糖坊的,只不知道是陈家糖坊还是朱家糖坊。 刚才抓着石头的半大小子,抬头要表扬,“就是他,我抓住的!我娘说他们家那边都不是好人!” 正此时,一辆马车从道上经过,见此停了下来,从车上下了一主一仆两个姑娘。 见此劝道:“大家有什么都好好说,孩子尚小,再如何,也不能动手。” 黄管事倒是对这姑娘客气,“朱姑娘,您不晓得,这小子偷甘蔗,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家人都这般……” 满意瞧着那朱姑娘,此时一张鹅蛋脸有些为难,远山眉紧蹙,叹息道:“这般年岁,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也不至于偷东西,要不然这样,他偷的多少东西,我照十倍赔偿给你们,至于你们主子那头,我也会遣人前去,定不让你们为难。” “你别怕,到姐姐这边来。”朱姑娘说完,又对着石头道。 石头原本只恨恨瞧着这些人,听得此,瞪了她一眼,大叫起来,“我不是偷儿,我们家也不是!他们才是!” 朱姑娘见此,伸出的手就有些僵,而一旁的人也都摇摇头。 还要再说,也不知道那跟随的丫头说了什么,朱姑娘笑笑,示意丫头给了一锭银子,“这位管事,我们今日有急事,还请您一定不要为难这孩子。” 说完,马车骨碌碌跑了起来,看着有什么急事一般。 见这人走了,黄管事手里还抓着银子,道:“朱姑娘最是心善不过,只这世上,那么多不识好歹的人,哪里帮得过来。” 听得他的话,一旁的几个孩子,又朝石头扔东西。 石头站在原地,原本可以躲闪,但他就是一动不动。 倒是让那几个孩子有些发憷。 原本窝在地上的那个女孩,也不埋头在膝上了,竹篮子也顾不上,挪过来,语气有些细弱,却说道:“石头哥不是偷儿。” 人群太吵杂,大家似乎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女孩身上虽然还在颤抖,声音也有些发抖,却还是尽力说道,“石头哥不是小偷!” 这声音,终于引起了大家的重视。 立马就有一个人嘲笑她,“真真是好笑,自己都是偷儿,谁相信你的话啊!” “丑丫头,癞蛤蟆,什么时候长胆子了?!” “怎么又冒出来的这丫头,哦,你就是赵家那癞子闺女?让开!” “黄管事,赵老抠那人有些左性,你还是不要惹她的好,跟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满意瞧那被叫黄管事的人,很是眼生,身边的人瞧着也都似乎没有见过。 有男子有妇人,而此时,那群半大孩子在前,身后这些人,眼里或是厌恶或是漠然,似乎都觉得这两个孩子看着惹人厌。 那黄管事,手一挥,“赵家那几兄弟我也不惹,但我也不怕他们,这丫头说他不是小偷,没准就是一伙的,我们看见的还能有错!” “可不是!打一顿让大人拿钱来领!” “免得以为糖坊谁都能拿东西了!” 正说着,似乎得到了大人的鼓励,上来两个壮实一些的小女娃,把那瘦小孩子的遮面布直接扯开,又把人推地上。 见此,石头又扑上前。 身后的大人,见此大吼一声,“你动我家妮子试试,可是你先动手的,我打断你的腿!” “住手!”满意忍无可忍。 第41章 证据呢? 满意扯开拦在身前的两个半大孩子。 或许是得了大人的肯定,那两个孩子还要对满意动手,嘴里也不干不净。 “爹,这个人没有见过!” “对,说不定是一伙的!” 要伸手对付满意,却被跳跳咧牙吓住了。 满意缓步走上前,她先走过去,怒视那扯开春草面罩的孩子,先把那块布夺过来。 满意的眼神太过骇人,那孩子手一抖,东西就被满意拿了去。 之前听春丫说她有个叫春草的妹妹,满意说没有见过的时候,春丫有些欲言又止,原来竟是如此。 她缓缓走上前,春草现在被推倒在地,身上沾满了灰尘,却不敢抬头。 满意拿着那块粗布蹲下,对她说道:“春草,抬起头来。” 春草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依然不敢抬头,身上一抖一抖,看着似乎在哭。 满意顿了顿,又道:“春草,给我抬起头来!” 听满意声音有些严厉,春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哎呀,这太丑了吧!” “难怪都关在家里。” “你看赵家那几个弟兄都是混的,听说还得罪了胡少爷,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家。” “一定是受了报应了,好好的定亲了,人家都不肯要他们闺女呢!” 满意把这些话都听在心底,既能够这么说,她也就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她看着春草,方才抬头的时候,脸上却是连片的疤痕,听得别人取笑,赶紧埋头下去。 满意瞧着她一脸的泪意,心里微疼,却道,“春草,抬起头来,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不敢抬头,给我抬头,挺起腰杆,不要怕。” 春草很少出门,心底敏感,似乎更能分辨别人话语之中的好坏。 一旁的石头也在说道,“对,咱们没错,凭什么不敢挺直腰杆!” 春草满脸是泪,就坐直了起来,虽然很努力,浑身却还是颤抖。 满意见此,拍拍她的肩膀,瞧着她那脸上的癞子,一点都不惊讶,伸手过去,又犹豫了一下, 春草见满意缩手,又要低头。 满意却已经把袖子送到她眼前,道:“我这手刚才摸了泥,擦到你眼睛就不好了。” 说完,用袖子帮春草拭泪。 她擦得小心,春草又要躲,被满意制止了。 擦干眼泪之后,满意抖了抖那布,帮春草仔细绑好,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站到石头身侧。 “一群大人,追着一个孩子打,不说出个道理来,今日谁也别走了!”满意道。 石头讶然瞧着满意。 或许是见满意穿得衣衫还不错,生得也是白白净净的,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不太敢下手。 而满意忙了一通之后,他们料想顶多不过是求情或者劝说。 哪知道她却开始质问他们了,这是始料未及的。 “哪里来的野丫头,别管咱胡家糖坊的事!” 身后的妇人,也插嘴说道:“你这姑娘哪里来的,劝你别管那么多,这小子说来也是咱们南甘的,住到岭脚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别惹祸上身的好。” 岭脚?满意似乎有些印象,她就说这石头有些眼熟,那头有几家零零散散的人家,当时她初来,天傍黑的时候跑出去过,之后还到那头采过草药,记得还有一个腼腆的小媳妇,眼睛通红地给她塞过几次野鸡蛋。 怎么就是不好的人家了? “爹,揍他们,揍他们他们就说了,他们人少!”有一个壮实的孩子,对黄管事道。 那头一群人,这边满意身旁站着两个孩子。 石头听得如此,扭头就低声对满意道:“等会一乱你就跑。” 满意听得有些发笑,却不接话。 只盯着黄管事等人又问道,“什么事情要追着一个孩子打,脸有多大?” 黄管事又打量了一回满意,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的,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了,“这位姑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护着这小偷,等会也怨不得咱们。” 满意握着春草的手,发觉她拇指还有个肉瘤,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被那些孩子取笑为六指,还安上一个偷儿的名号,石头看样子似乎也是被冤枉的,自己这个偷过东西的站在这……偷儿联盟吗? 满意朝着对方微微一笑,“你说他偷了你们的东西,到底偷了啥呢?” “偷了啥,偷了甘蔗!” “这甘蔗地,是他能够去的地方吗?胡家当年都放了他们一马了,还死性不改!” 听他口口声声说胡家,满意饶有兴致问道:“怎么的,这难不成不是陈家糖坊,是胡家糖坊了?” 黄管事身侧的妇人唾了一口,“陈家老大都不懂死哪去了,就连唐五都是人胡家养着,我们乡下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这些年都是胡家让咱干活。” 满意又深深瞧了他们一眼,想来有这想法的人并不少吧。 “可不是,当初这糖坊差点就散了,人胡家老爷硬着头皮接手下来,才有了咱们的活路。” “呸!”那头说得正欢,石头很是不屑地吐了一口。 满意说道,“我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接手一个什么都现成的糖坊,原来是这么为难的事情,要不然,黄管事是吧?你家住在哪?” 黄管事并不搭话,满意自顾自说道,“那我让石头为难一下,把你家接手过来,你看行不行?” “疯丫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跟许石头他们一伙的!给我滚一边去!”黄管事怒了。 他原本也不把满意放眼里,只担心是不是会得罪了什么人物。 在心底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发现此人很是眼生,也绝不是朱家的几个姑娘,而且满意穿着干干净净,却还只是棉布料子,是以就有些轻视。 满意身边的石头却暗暗往满意跟春草前站了站,朝满意眨眨眼,暗示她等会要跑的事。 满意哪里会走,看着石头这个小举动,却有些窝心。 伸手把跳跳抱在怀里,不慌不忙给它顺毛,“你说他偷了你们的甘蔗,证据呢?” 石头有些赌气,“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是怎么都不会信的,我说没偷就是没偷!” “小子,你好大的脸面,你们家出来的,还不是偷东西?你要没有偷东西,跑什么跑,你这几日鬼鬼祟祟地在地头晃荡,当我们都是瞎子!”黄管事身旁一个瘦高汉子说道。 石头很是不服气,“那地方又不是你们家的,还走不得!” 满意皱眉听着,这些人说来说去,似乎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就冤枉石头,还动手就打人,太过分了! 于是她阴测测说道,“这么说,你们没有看见过他在甘蔗地里偷你们的甘蔗?” “这还要看见地里!一日偷东西,终身是贼,他那老爹就不是好的,他又好到哪里去!看他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满意便道:“这么说是没有看见了,你倒是说说,那你们那头甘蔗地里少了什么?在哪个地方少的?一共丢了多少东西?” “那么大的甘蔗地,谁知道啊!” 满意神色更冷了。 “捉贼拿脏,你一个看甘蔗地的,连自己地里有多少东西都不晓得,丢没有丢也不晓得,”说完指着黄管事,“你一个做管事的,也不打听清楚,也不去看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对一个孩子下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黄管事见满意说话越发厉害,对自己十分不客气。 也笑了起来,却也未见生气,“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疯丫头,还敢做咱们的主了?你连自己都摘不清,还想帮别人。” 说完,对石头道,“好生交代,把东西放出来,要不然,你们这几个,都给我捆进甘蔗地里!” 第42章 打架 满意还抱着跳跳,一脸的不慌不忙。 石头已经满脸的焦急之色。 看着满意,一脸的不赞同。 春草心里天人交战,想先跑去叫人,要不然等会吃亏,又怕自己一走,像要逃跑似的,还可能让他们直接动手,一时间僵住。 满意却一脸的笃定。 并非是她有多孤勇,也不是她觉得能够利用五姑娘这样的身份,这些人说的话,连陈家都不认了,她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又算得了什么? 瞧瞧胡家管理的这些人,一个个有奶就是娘的主。 这样一想,赵老憨还守着那样的手艺,宁愿去做苦力,也不去帮熬糖赚大钱,在很多人眼里,是太傻了吧。 满意笑了笑,瞧着这些人,等会要真的出手,她也就不客气了。 想当初,她招来的蛇,可是让高婶吓得魂飞魄散。 这些人,吓吓也是好的。 “你们的甘蔗,都还没有长成呢,他为什么会去偷?” 黄管事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奶奶个熊,几个破小子,还真的在这胡言乱语了,我管他为什么呢!把东西交出来!” 石头冷哼一声,对满意说道,“你真以为跟他们能讲道理!” 一边说,一边要让满意死心一般,从怀里掏出方才他藏的东西。 赫然是几根短小的甘蔗! 虽然节与节之间密密麻麻,黄绿绿的一小段一小段,硬邦邦地放在地上。 满意瞧着石头,很是诧异,难不成他真的偷了东西呀! 黄管事他们几个也愣住了。 石头的脸上却满是讽刺。 对面的妇人又道:“哼!当真的是狡猾,你以为这样就能说自己不是偷儿了?还特意去弄几根野甘蔗!说不得把咱的东西偷偷藏在什么地方呢?” “对,出来这么多天了,这不过就是障眼法!” 满意瞧着那些东西,听这话似乎并不是田地里的甘蔗,有人管理的甘蔗,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于是问石头,“你拿这个做什么?” 看着这节的密度,要吃也呛人。 石头没有回答满意,只道:“这根本不是你们田里种的东西,我在山脚下寻到的,谁要偷你们的东西!” 黄管事几个人相视一瞧,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 他身旁那个瘦高汉子又开口道:“许石头,我劝你还是说了,别在这蛮缠,要当真的闹大了,以后你们家,连岭脚都住不下去。” 这就威胁上了。 石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的受到了威胁,喘着粗气不吭声。 见他不说,瘦高汉子朝那几个小子使眼色。 满意心里很是不屑,这让孩子动手,真的出事了,以后有什么,他们还能推脱。 此时满意也看出来了,要不就是石头家里跟这群人有旧恨,要不他们就是真的丢了东西要诬陷在石头身上,不然哪里有这样不管不顾的。 或许觉得别人是孩子或者家里势弱,活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春草经过被嘲笑之后,此时站在满意身边,见满意慢条斯理的样子,也不发抖了,扬声说道:“你们都是坏人!我爹说,许家伯伯他们没错!满叔叔他们都说过的!” 正说话,那头几个壮小子就围过来。 石头赶紧叫,“快跑!” 自己却迎了上去。 满意却对黄管事道,“你们真敢让孩子上来,别怪他们回不去!” 一边着急石头太冲动了,自己的蛇阵还没有布好呢! 石头跟那几个人缠斗在一处。 春草见石头一人吃亏,也忍不住了,咬牙冲了进去。 她是女娃,打架不讲什么章法,只抓着人就拉,拉不动就咬。 满意摸摸额头,见打起来了,朝跳跳使了个眼色,想着先把黄管事拿下,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布阵时间久,对付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她带着跳跳就往黄管事那边去。 正在此时,只听得外头闹哄哄的。“打架了,打架了——” 人群之中瞬间多了好些人。 也不问青红皂白的,见人就撕打。 满意顾不得那么多,黄管事正咬牙琢磨等会怎么对付石头,最好把事情闹大赶走许家吴家那一群人,以后山岭那头的地,至少有一小半可以落在自己手里。 正想着,突然觉得脚上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一条黑白环相间的蛇正蜷在他脚上,往裤腿里爬。 那冰凉的触感,吓得他浑身都动不了了,这蛇可是有毒的!“蛇呀,蛇呀——” 周围的人也都吓住了。 满意走到他身边,直视他,“让他们停手!” 黄管事似乎没有听懂满意说什么,只觉得裤腿之中的蛇在爬动。 想着老辈人说的,蛇越是动越是会缠死人的,也不敢动,不动也不成。 满意道:“你要想让蛇咬死,就别说话吧。” 黄管事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妖女!” 满意闷哼一声,扭头瞧石头跟春草有没有吃大亏。 黄管事赶紧蛇继续往上,他不管往下想,赶紧叫道:“住手,住手哇——” 然而,此时黄管事叫什么,都已经没有人听了。 那瘦高汉子还要过来帮忙,扯开黄管事的裤腿,见到蛇的样子,哆哆嗦嗦不知道怎么下手,只道:“这……这再往上就要咬到那地方了!” 黄管事一听,简直就要晕过去。 看着满意赶紧央求,涕泪交加,“我的小姑奶奶,你赶紧让这蛇停下吧,我可没有惹你,他们不听我的哇——” 满意懒得管他,见场面也的确有些奇怪,一伙子人见人就厮打,而那包括瘦高汉子、妇人在内的人,见自己孩子吃了亏,纷纷加入,也都是被打的份。 等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被扔出来之后,满意听得一个声音,瞬间就放心下来。 “啧啧啧,我说妹子,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别让人欺负了去!这才几日,你真出息了你!” 满意听得田鼠的声音,莫名心安下来。 “石头,春草,到我这边来!”满意还担心这两个小的呢。 田鼠就有些愤愤不平了,“我又不是那些狼心狗肺不长眼睛的!” 石头跟春草听得满意叫,赶紧跑过来,满意看这两个身上衣裳有些凌乱,头发也都散了之外,还有一点淤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下松了一口气。 听田鼠说这话,想着他看着不靠谱,想来是避开了这两个孩子的。 便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你笑,还有脸笑!出去说是我田鼠的妹子我都替你丢脸!打架什么的,不知道叫我吗?你们三就想直接来啊?” 田鼠把满意好生数落了一通。 巴拉巴拉地停不下来,反正就是满意让人欺负了,他气得很! 被打的妇人听不过去了,“我说田鼠,我们平日可没有惹你,你这个什么……妹子也没有受什么伤,你怎么带人不管不顾地就打人!” 田鼠冷哼了一声,“滚一边去,你还敢说话,要真的动了她一根手指头,你以为你还能说得了话?!刚才你们怎么为难她的?动了这个念头,我打你两下就放过你,你还敢这样说,是不是我太心软了!” 第43章 另一个”五爷“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田鼠这话说得张狂。 那些人赶紧闭嘴。 心里本来就有些发虚,一群大人对孩子动手,偏巧被这位碰上。 他们不说了,田鼠反而要他们说话了。 “说吧,说说你们怎么欺负我妹子的,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瞧着白白嫩嫩,跟块豆腐似的,你们怎么也下得了手!”田鼠翻了翻白眼,狠狠说道。 黄管事此时瘫软在地上,要哭死了。 你倒是让你那白嫩的娇弱的妹子,把这蛇拿走再说啊!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瘦高汉子说道:“田鼠,这个人真是你妹子?我们倒是也没有为难她,是她自己撞上来,愣是要搅合。” 还没有说完,也不见田鼠出手,这瘦高汉子就挨了一下。 田鼠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我妹子是那不讲理的?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让她都看不过眼了,要不然她为何要看你?你脸上有花还是头顶长草?” “竹竿,我们可是看着的,我给你数数,大人,一二……七八个大人,加上这一群不大不小的,勉勉强强算你小二十吧,为难三个孩子?!出息!”田鼠没有说话,跟在他身旁的一人说道。 这几人满意看着眼熟,都是去胡家闹腾过的。 只见那个叫二憨的,长得胖墩墩,粗声粗气道:“瘦猴,说这些做啥,头儿让咱打就打,怕啥!” 说完提着那醋钵般的拳头,似乎刚才没有过瘾。 那边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论打架,他们还当真不能跟这群乡下混混比。 不过方才那边对石头动手的孩子却不服,“田鼠,别打岔,明明是你妹子的错,我爹是管事!到时候跟胡少爷说,等榨季不给你们活干,让你们喝西北风!” 满意噗嗤一乐。 到处都是拼爹的年代啊! “哟,你倒是说说,你那管事爹呢?” 黄管事瘫地上,声音颤抖,“田鼠,让你这妹子赶紧把这蛇……我,我就不计较了。” 田鼠似乎才发觉地上还有一个人似的,“哟,这还有个喘气的啊,刚才你家小子说的话,我好怕呢!” 说完,用眼神示意满意。 满意吐吐舌头,翻翻白眼哼了一声。 田鼠脸上迸发出光芒来,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我妹子就站在这,你怎么就倒下了,即便觉得自个儿不对,该跪下才是啊。” 被田鼠他们叫竹竿的瘦高汉子,捂着脸道:“他,他裤腿里有蛇!” 田鼠就更加乐呵了,朝黄管事抛了个眼色,“哥们还有这本事呢,有条蛇藏哪里不好,非要藏那地方。” 黄管事欲哭无泪,“我说田鼠,田大爷,赶紧让你妹子住手吧,这蛇就她放的。” 其余的人,突然都瞧着满意,似乎看怪物一般。 春草在一旁赶紧说道,“没有,这姐姐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说石头哥是小偷,石头哥什么都没有拿,这姐姐问了好多问题,你们都答不上来,就要打人!” 满意见她说话还有颤音,却依旧强忍着开口,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春草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亲近。 田鼠瞪了这些人一眼,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果真?” 那些人哪里敢承认。 那头的妇人说道:“田鼠,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胡家的事,我劝你……” 田鼠板着脸不说话。 瘦猴却道:“我说你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你这是嫌你男人地里躺着舒坦呗,以后想守活寡啊!” 那妇人就要撒泼,瞧着地上的黄管事,还是忍住了。 二憨挠头憨憨笑,“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弯弯绕,但这不是陈家糖坊吗,没见过下人打主子的。”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黄管事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正此时,从南甘村方向,飞快跑了好些个人过来。 当首一个便是竹青,身后跟着赵老抠翠心等人。 竹青过来的时候,手上拎着鞭子,乔婶早就交代过让他,等会去甘蔗地那头瞧着五姑娘,听到这边有人打起来的时候,他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要当真的在自个儿地方五姑娘都被打了,他也觉得自己活到头了。 是以,跑过来的时候,跑到满意身前,“五姑娘,您没事吧?”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满意,见她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而后指着那些人就骂,“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打量五爷不在家中,连五姑娘都敢动手了是不是?” 这些人现在总算是明白二憨说的是什么话了。 再瞧满意的样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脸色白一点,眼神亮一些,看着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就是五姑娘了呢? “她,她没说自己是五姑娘啊?!” “田鼠还说是他妹子呢,怎么就成了五姑娘了?” 满意听得他们说这话,冷笑一声,“说了如何?不说如何?方才是谁说这是胡家的糖坊,连五爷都不认了,我又算的了什么?” 竹青虽年纪尚小,听得这话,“这是你们说的?这是胡家糖坊?我看你们真是不想干活了是不是?” 那边的人都不敢吭声。 “让胡少爷来说说看,他敢说这是胡家的糖坊,我就服了你们!” 自然没有人敢认,“黄管事?” 黄管事躺着的地上已经湿了一滩,听竹青叫他,赶紧哆哆嗦嗦求情,“青……青管事,让五姑娘饶了我吧。” 竹青有些诧异地望着满意。 石头在一旁这才说道:“他说五姑娘放蛇咬他。” 竹青噗嗤就笑了,却没有跟田鼠那般幸灾乐祸。 只是扭头看向满意。 满意一脸的无辜,她可不能让人当怪物看,撇撇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啊,要真的有,我还能让他们伤着是不是?” 田鼠不管满意说什么,都一概表示支持,“自己倒霉惹了蛇,还怪我妹子,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 满意却接着说道:“他也不是惹了我,是惹了五爷,谁让他说是胡家的地方,五爷看不下去,这就去咬他了!” 满意说得一脸的笃定,周围的人却有些迷糊。 还是竹青想得明白,眼里就迸发出光彩,“对对,五姑娘,小环还在啊?!” 满意笑笑,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果真从黄管事裤腿里爬出来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来,想必是竹青说的那小环了。 “当然啊,我跟五爷在一处一年了,虽然过去了几年吧,现在是跳跳在,但小环当了一年五爷,不也不想走嘛,这听得有人说那些话,它可不就出来了,说来原本还在睡觉的。”满意说得理所应当。 周围的人却都明白了,满意当初关着的时候,每年跟的动物都是不一样的,今年属猴,那么蛇,该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黄管事身旁的妇人,啪嗒跪在地上,朝着那蛇磕起头来,“五爷,五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显显灵,当家的也没有做错什么事,都是为了糖坊啊,您就饶了他吧。” 满意在一旁冷眼瞧着。 这人刚才理论起来的时候,都横得很,只认胡家不认陈家,如今遇上这有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反而以为是五爷显灵,心头发憷,觉得是受到报应害怕起来。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讽刺。 ************************ ps:等满意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情,五爷就会回来咯。之前有人问男主为何没有出现,我要是说五爷一直都在,会不会打我~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44章 许家 竹青见此,把小环抓起来,收进一个竹筒里。 黄管事见此,虽然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到底有了些生气。 那妇人就哭了起来,她一哭,身旁的孩子也跟着哭。 瞧着就有几分凄惨。 田鼠踢了一下地上的土块,很不耐烦,“哭什么哭,遭报应了以后有的是时候哭!你们打人作恶,你们倒是还有脸哭!” 听得此话,刚才站在石头身侧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紧紧握着拳头,“姓黄的,把我家石头如何了!” 那妇人怕小环,也忌惮竹青,不敢招惹田鼠跟满意。 却是不怕许家人的。 她一肚子的气没有撒出来。 拍着大腿就要嚎。 满意看着就是一脸的不耐烦,只说道,“我看这趁着还不是榨季,也该整顿整顿了,我刚走到这,这群人就追打石头,说他偷甘蔗,我问丢的是什么地方的甘蔗,在哪块田里丢的,可抓到石头偷的证据,真真好笑,什么都没有,石头掏出来的,也是野蔗。” “他们居然还能说石头当真偷了东西,要这么说,我刚才在这一站,我身上可丢了好多东西,刚才你们撕打我们,自然都被你们拿了去,不交出来就打,要不然就回家里搜吧。” 竹青脸色黑了一层。 黄管事哆哆嗦嗦地说道:“这小子这几日都鬼鬼祟祟……” “我就是去找野甘蔗!” 那妇人说道:“五姑娘,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 满意没有说话,田鼠又斜了一眼那妇人,“怎么说话的!我还在这你就敢对我妹子这般,是活舒坦了?” 妇人不敢吭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话错在什么地方。 许老二摸摸石头的头,气得浑身发抖,“姓黄的,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咱石头不能偷东西,你们一伙子人,还要不要脸,要不是五姑娘……”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石头见此时能辩驳清楚,也不似早先那样拧巴了,说道,“五姑娘来了,问他们要证据,他们什么都拿不出来,说不过,就要打人,还打五姑娘!幸亏五姑娘的哥哥带着人来了……” 许老二点点头。 黄管事道:“谁让你们以前偷东西啊,这本来就是贼,又在那头晃荡,我为了甘蔗地,自然要好好的看着。” 许老二脸色气得铁青。 满意瞧着他们,心里想里头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竹青却道:“如今事情摆在眼前,石头拿的是这些,根本不是甘蔗地里的东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说完,他朝许老二说道,“许大哥,我竹青在这,今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许老二眼神悠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黄管事还要不服。 田鼠扬了扬手,“这些人偷了五姑娘的东西,给我搜,搜不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拿回家里了,五姑娘是什么人,身上随便一件东西,就顶他们一家子的,不然就给我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赔,总会说的!” 瘦猴几人还没有动,二憨却是有些傻气的,“在哪?我最会拆屋子了。” 黄管事脸色都吓白了,他可知道,田鼠这群人,都是二流子,就算是拆了,以后有人做主,还能拿他们怎么办?浑身杀了卖肉都没有多少,一个个油滑得很,又孤家寡人的,谁愿意沾惹他们。 罢了罢了,今日这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赶紧的了结才是。 等以后胡老爷做主,自己还拿捏不了许家? 念及于此,他赶紧朝妇人使眼色。 妇人立马就认错,“这事情说来都有错,这小子没事老是去甘蔗地那头转悠,谁看着都不像样,又抓了东西就跑的,我们这不才赶过来要问清楚。” “不管如何,算我们错了,跟他们计较什么劲,这一心为了糖坊,说到底……” 即便是认错,这妇人还牵三扯四的。 竹青便道:“照之前的规矩,你冤枉了石头,那么就该十倍赔偿于他,说他偷了那边的甘蔗,还要打人,就更不对了,黄管事你赔许家二月工钱,可愿意?” “愿意,愿意!银子给你们。”黄管事赶紧表态,手上递过方才朱姑娘给的银子。 那妇人却肉疼,哭泣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为了糖坊,都要住在甘蔗地里了,这功劳没有苦劳也没有吗?这是要让……” “闭嘴,要当真的五爷在这,你以为只是两个月工钱!”竹青很是不耐烦。 满意瞧着竹青这模样,倒是看不出来,看起来年纪这般小,却还是能镇住人的。 许老二握拳摇头,“青管事费心了,他那脏臭的银子,我们许家还真不能要!姓朱的银子,咱们更不要!” 然而,他扭头问石头,“刚才谁打了你?” 石头哪里还记得,只说黄管事给了他一耳光,有几人推了他,后来田鼠来了,他也没有再吃亏。 许老二便走上前,看着石头破皮的嘴唇,朝黄管事脸上,狠狠扇去。 黄管事刚才或许是被蛇报复吓懵了,也不知道躲闪。 许老二不管不顾,又把那几个半大小子一人肩膀给了一拳。 冷哼一声,“这就行了!” 做完这些,朝满意几人道,“五姑娘,田鼠,今日这份情,我许老二记住了。” 说完,带着石头走了。 石头拍拍身上,捡起地上他折的甘蔗,有些心疼地拍拍灰,跟许老二走了。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满意看着居然有些萧索。 既然他都走了,满意几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田鼠又威胁了一通黄管事,这才把人放走了。 翠心方才一直就没吭声,只抱着着春草在那哭,听得春草小小声又有些雀跃的声音说道“娘,五姑娘不怕我,她给我擦眼泪。” 见这人都走了,翠心这才道谢,“今日这事,多亏五姑娘了,我让这丫头好生呆在家里,她非要出来摘艾叶……” 春草咬咬嘴唇,心有不甘,“娘,为啥我就不能出来!” 翠心被这话一问,又要哭出声来,春草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又在她头脑里浮现,没有孩子敢跟她一块玩,像怪物一样看着她,欺负她。 赵老抠瓮声瓮气说道,“出来!” 然后盯着黄管事等人,“我赵家,可有惹过你黄家?” 黄管事摇摇头,要分辨。 赵老抠却不等他说话,又道,“你们今日的事情,我也记住了,来日再报!” 说完,带她们母女回去。 第45章 探究 竹青见他们都走了,便去处理黄管事等人的事情。 田鼠见已经没啥事,递给满意一个包袱,“我也不知道你平日要吃啥,这外头的东西,我觉得好吃的都给你包了一份,你那个糖也没有用完,事情都办妥了,你可不要逞强。” 满意这才想起,自己是要让外头那些人知晓,冬瓜糖是她的,并不是赵老憨那头想出来的,这样,下回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连累他们。 她解开田鼠递过的包袱,见里头还有冬瓜糖,拿着就道:“咦,这个还没有全散出去呀。” 一边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田鼠摇摇头,也不接满意递过来的冬瓜糖,只笑眯着眼看着她吃,“太瘦了,就要多吃一些,还能吃垮陈家啊?” 说着话,道上有人打马经过,那速度飞快,田鼠赶紧把满意推到一旁,自己站在她身前。 那马却急急停下,那么宽的道也不急着走了,马上跳下一个人,劈手夺过满意的冬瓜糖,仔细瞧了瞧,一脸纳罕。 “秦公子。”却是田鼠相识的人。 被叫秦公子的人,只问道:“哪里来的糖?” 满意见此,赶紧回答道,“我做来吃的!” 看着这秦公子,似乎在什么时候有人提过,此时见他一身靛蓝色箭袖云锻长袍,脸上五官尤其分明,深目鹰鼻,面色严峻,只不过此时面色有些焦急之状。 一个不太好对付的人,满意心道。 她有些担忧田鼠又要抢过,到时候给他带来麻烦。 秦公子这才瞧了一眼满意,似乎有些惊讶,很快又挪了目光,“这个糖叫什么?” 满意丝毫不惧地答道:“这叫冬瓜糖,吃了对喉咙是极好的,可以生津止渴润喉,可清爽……” “那些不喜欢吃冬瓜的也能吃得下,这还能放在饼之中当做馅料……” 似乎没有想到满意如此聒噪,秦公子刚才眼里的探究之色已经消失殆尽,不耐烦听下去了。 原还打算问问这糖的做法,瞧着这个样子,哪里像能够做出新糖的,那想问的心思也就死了。 何况还有急事。 他有些后悔耽搁了,看着那糖却不再犹豫,扔下银子,“这糖我买下了!” 又打马飞速离去。 一阵烟尘在满意跟田鼠跟前刮过。 满意赶紧用袖子遮住口鼻,瞧着那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 田鼠有些不认识满意一般,“你说是你的糖就行,说那么多做啥?这秦公子可不是一般人。” 满意抿嘴瞪圆了眼睛,而后又弱弱说道:“我看他长得有些凶。” 田鼠就更加不懂了,“凶不凶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害怕啊,看着害怕我就紧张,一紧张我就想说话,停不下来……”满意理所当然地道。 田鼠显然没有想到满意会这么说,谁瞧着人凶不是应该躲起来的吗?自家这妹子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他瞧着满意的眼神都是宠溺,嘴里却是道:“什么臭毛病!” 满意没有说的却是,要让这个看着就难以对付的秦公子觉得自己是高人,还不如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不可耐的乡下丫头,他那探究的目光,让满意感觉到了压力,这才胡乱说了这些。 好在他很快就走了。 满意这才觉得舒了一口气,自从回去看爷爷得知这冬瓜糖的特别之处之后,她就开始琢磨起来,生怕什么时候又有人要如何。 她都快觉得自己有心理阴影了。 被害妄想症什么的,真是要命。 田鼠想着什么事情没有吭声。 满意怔了怔,又撇嘴说道,“这的人都这么喜欢扔银子吗?刚才说石头是小偷,莫名其妙下来一个朱姑娘,给银子就要人家不追究,这一小块冬瓜糖,又得了一锭银子。” 田鼠正要答话,只听满意又念叨,“看来我没事就拎个小凳子出来坐着,没准经常被银子砸。” 他气得噗嗤一乐,“你倒是想!这秦公子可不是那些浑的,他做出了赤霞糖,秦家这几年越发红火了,只这样急忙,眼神却是不好的,去追那姓朱的去了。” 见满意瞧着银子闪光的眼神,想着她怕是没有听进去,又道:“你却是要注意些,这冬瓜糖……” 听田鼠这般说,满意便道:“我自有主意。许家是怎么回事?” 田鼠摇摇头,“我知晓得也不详细,说来跟你还有一些关系,你爹跟许家老大交情很好,当年你爹娘……死了之后,许家,吴家等人管着糖坊,胡家接手之后,听说他们偷了东西,就被赶走了,在村尾岭脚安身,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既是爹娘的以前的故旧,满意心里多了一层亲近,又想着当初那小媳妇给她塞的野鸡蛋,跟刚才石头掏出的野蔗,还有两个人离去时候的孤单背影。 满意喃喃道:“我得去瞧瞧。” 田鼠听得满意如此说,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妹子,有些事情,你看见的跟听到的,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等满意听进去,有些疑惑看向田鼠的时候。 想着他会不会说些什么大道理。 哪知道田鼠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伙今日打了一架,咱回去捉鱼喝酒去!” 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他说出口的。 二憨跟瘦猴等人,听田鼠这样说,自然是跟着田鼠,跟满意道别一声,笑笑闹闹离去了。 满意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摇摇头,低声道,“跳跳,又剩咱们了。” 说完,往村尾而去。 她倒是可以改一个时间,让乔婶或者秋娘等人陪着自己去。 但她总觉得,经过今日一事,很多疑惑埋在心底,让她想探个究竟。 南甘村并不大,许家说是住在村尾,其实离大家聚集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在一个岭头脚下,搭着的茅屋,还要上一个矮坡,才能到。 平日里跟村子里的人也似乎不怎么来往,等于半隔绝起来。 照着这田少地少的环境,他们又丢掉了糖坊的活计,究竟是怎样生活的呢? 第46章 不平则鸣 许老二心里跟坠着石头一般。 虽然打了黄管事一掌,心头的气却更盛了。 他一声不吭带着石头,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倒是坐着好些人。 赵老憨提着半篮子鸡蛋过来,此时正跟许老爷子、许家老大几人在院子里说话。 “这也不只是咱准备的,上回让你们不要担心,五姑娘给了一个方子,*蛋糕去卖呢,这里头得的银子,你们几家都有份的,这几个鸡蛋算啥。”赵老憨生怕他们不要,跟他们说了鸡蛋的来历。 突见许老二一脸的气呼呼,带着一身狼狈的石头回来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许老大见石头一身尘土,瞬间躲在许老二身后,立马就站起来,“你这皮小子,又是去哪里闹了?给老子出来!” 许老二原本见赵老憨在这,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听得许老大这样问,那火气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他一把把石头扯出来,拉到许老大跟前,指着石头的伤怒道,“你瞧瞧!他能把自己闹成这样吗?你一个做爹的,不问别人是不是欺负了他,是不是嫌他被别人打得不够!” 听得他这样怒问,许老大瞧着石头的脸,见一脸的灰,还渗出血迹,而许老二话风很是不对,这才反应过来,“石头,有人打你?!谁?!” 石头笑笑,“爹,他们打我,我也打了他们!二叔……” 许老二一旦爆发,怎么都忍不住了,“事情我都问清楚了,就是黄十二那些人,他们冤枉石头偷甘蔗,还说咱们家……咱们家以前也是偷东西的。” 许老爷子之前没有吭声,此时哑着声音说道:“咱们家问心无愧!” 许老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好过一些,也全然没有之前在黄管事面前的神色,一脸的无奈跟悲愤,“爹,你说我们家问心无愧,你让我们等?这要等要忍到什么时候?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大家都晓得,但结果呢?我们还不是背了这名声,这名声一落下,隔了一年,两年,十年!谁还在意当年谁对谁错,只知道咱们家是小偷!” “如今,我们倒是没有啥,石头呢?他为何要过这样的日子!” “咱们家管着甘蔗地的时候,甘蔗长什么样子?现在黄家管成什么样了?又有人知道吗? 满大哥跟赵大哥他们熬糖的时候,陈家糖是什么光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胡家这才来多少年,有多少人,又记得当初的陈家老大几个人,人忘性太大,难不成我们以后,都要背着骂名过日子吗?” “我们觉得没有关系,我们不计较,但别人呢?别人计较,我们能如何?石头大了,他们小一辈的要议亲,到时候又如何呢?” 许老二一句句问出声来。 一个大男人,眼睛通红声音发颤。 许老爷子睁着浑浊的眼,一脸的茫然,他很想告诉自己的儿子,没有关系。 这迟早都会过去的,一如他以前相信的那样。 那经年累月过去,除了一日比一日艰难的日月,还剩下什么呢? 之前他们不能走,走了就等于坐实了那罪名,他要等着看,看胡家究竟有什么好下场,但现在呢?善恶有报真的是那样吗? 为何现在五爷身子还没有好起来,为何现在依旧是胡家作威作福,为何黄家那些管事甘蔗越种越差,糖越熬越比不过别家,反而还是过着吃香喝辣的日子? 他无从得知。 他们家,要不是以前的积蓄,要不是赵家等人家经常的救济,现在要怎么办呢? 头一回,许老爷子,有些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来。 赵老憨心里一片酸涩,想到当初他跟许家几兄弟,还有吴家,满大哥当时一起在糖坊干活,是如何的意气奋发,如今…… 但他不认命,他动动嘴唇要劝说。 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不会,这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太久了。” 许老二听得此话,正要反驳,一扭头,见满意怀里抱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他那些话,就都提不起来了,“五姑娘。” “五……五姑娘?” 许老头子,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眼睛似乎已经有些不好了,听得许老二这般说,眯缝着眼睛,望向满意这边,“果真是满……五姑娘来了?” 满意迎上前去,说道:“许爷爷,您叫我满意就行,许叔你们也都是,要我爹还在,怕也要你们这样的。” 许老二看着满意单薄的身子,刚才那些抱怨的话,突然再也说不出口了,他们再难,再苦,再委屈,至少一家人还在。 而满大哥跟嫂子,他们却已经回不来了。 许老爷子凑近满意,瞧了一下,就背过身子去抹眼泪。 瞬间,又扭头过来,强笑着问道,“孩子,我听老憨说你出来了,这也没能去瞧瞧。” 满意摇摇头,“许爷爷说的是什么话,我能受什么苦啊。” 石头见满意来了,因之前在一起打架,觉得特别亲近,就道:“爷爷,五姑娘厉害得很,她才不怕呢,刚才黄家的说我偷东西,五姑娘帮我跟他们打架。” 一席话,倒是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刚才的阴霾,总算是淡了一些。 满意柔声问石头,“石头,刚才没有问你,你去找这些甘蔗做啥呢。” 石头敛住笑,有些低落说道:“二婶要生小弟弟,娘说咱们没有糖,糖不是从甘蔗里出来的吗,我就去找甘蔗……” 满意听得石头说的话,想着之前听到的山歌,年年种甘蔗,连一口糖都吃不上,如今,连生孩子,都没有糖了吗? 满意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不会再这样了,以后咱们想吃糖的时候,就能吃上糖。” “哎,哎,闺女说的是。”许老爷子应和。 满意知道他们此时以为她在安慰他们。 正要说什么。 屋后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对许老二道:“爹,爹,娘在菜地里起不来了!伯娘说快去请人来,娘要生小弟弟了!” 第47章 艰难抉择 许老二听得这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怎……怎的在菜地里,我去把她抱回来……” 院子里许老爷子,许老大并赵老憨,个个都是糙汉子。 即便平日里能干利索,此时也都不太懂要如何。 那小姑娘见自家爹有些慌神,也哆嗦起来,“伯,伯娘说她把娘抱去产房……” 满意见此,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对许老二道:“叔,你快去请稳婆,剩下我们来安排。” 许老二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石头,你去把你奶叫回来,赵叔,你也让婶子过来搭把手,小妹妹,你去找剪子毛巾,都拿过来给我,灶房在哪?”满意一叠声安排下来。 说完也不客气,自顾自提了赵老憨拿来的那篮子鸡蛋,自己进了灶房。 听得这般安排,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也不觉着是啥大事,家里已经有了好些孩子,只一时没有妇人在跟前,有些慌神罢了。 听得满意如此,也就都不客气了。 许老爷子瞧了瞧天色,叹道:“好些年头,咱家没添娃儿了。” 那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做活却利索得很,很快把剪子跟帕子,还有满意需要的东西一一找出来,一脸的忐忑,问满意,“小姐姐,我娘没有什么事情吧?” 满意烧了一大锅热水,另一边在煮糖水鸡蛋,见她进来,笑道:“没事,很快你就做姐姐了。”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点头。 秋娘小跑着到这的时候,满意正端着鸡蛋要进去,被她一把夺过。 又见一个大锅之中烧水,另外一个小炉子上,锅里的水在沸腾,透过迷蒙的水汽,见里头煮着剪子跟帕子一类,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地方你别去,有我在!满意你倒是利索,这般,倒是跟二娘做得差不多,也不枉你是她接生下来的。” 一句莫名的话说完,秋娘很快进了产房。 留满意在当下愣神,什么叫她是二娘接生下来的。 产房之中,没有预想之中的惨叫,听不见什么动静。 秋娘倒是出来了两回,只往院子里瞧,“老二怎么的还不带稳婆来?” 再出来的时候就神色有些焦急了,“这东西都预备好了,人还不到,她那身子平日里有些弱,这人快要没力气了。” 看许家这日子过的,连饭都是勉强吃饱,红糖都买不起,平日里可见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吃,生孩子这样的难关,希望能挺过去。 “刚才的东西可是吃了?”满意问道。 秋娘点点头,“我瞧着她拼着吃了下去,精神也不太好,硬生生忍着也不叫唤,瞧着也是受罪。” 满意似懂非懂。 许老大媳妇一直呆在产房中,秋娘则来来回回跑,已经是下晌,许老二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也都着急了起来。 “咋请个人用这般久啊?” 大家伙大气都不敢出。许老大又出门去请,也没有音讯。 直到天傍黑,才见兄弟二人神色凄惶地出现在院中。 许老二直直扑进产房,也顾不得人阻拦。 大家则是围着许老大问话,只听他道:“咱们这方圆几个村子,也就两个稳婆,老二说一个不在家中,说是去外头住着几日不曾回来,另一个……” 许老大话说得特别艰难,“另一个……是周稳婆,她说自己儿媳妇准备生了,哪都不去,老二只差跪下了,人也不来,想要硬来……那头好些人把咱们围住。” 满意听得此话,有些震惊了,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喂! 正此时,产房之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而后是许老二压抑的哭声。 天渐渐黑下来,豆大的火光,在这黑暗之中十分缥缈,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掉。 石头的奶奶,一个瘦小干巴的老太太,蹒跚迈了几步,终究支撑不住,在那抹眼泪,“造孽哟——” 赵老憨很是愤怒,一巴掌拍地上,“这黄家欺人太甚!” 听他说黄家,满意就想着黄十二打石头的事情。 黄十二便是那管事,跟黄十七那差点成为春丫婆婆的妇人,是一个族里出来的。 赵老憨道:“那周稳婆,是黄十二媳妇的婶子呢。” 许老大的手有些发抖起来,他嗫嚅嘴唇,最后哆嗦道,“爹,我去找黄十二。” 许老爷子,眼睛更眯了,这些年,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这般累。 “爹,黄十二,不就是想要咱们家的坡地吗,早些日子,被我骂走了,没曾想,在这等着咱。”许老大十分无奈。 许老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许老大去。 此时,许老二跌跌撞撞从产房之中出来,“哥,不能去!” 许老大心里也不好过,“我还不知道不能去,但老二,地再重要,也没有人要紧!” 许老二哑声说道:“孩子娘不让去,她说,她是许家的媳妇,这般去了,以后她也不活了……” 没有人比许老二这样难过,一边是媳妇有气无力的哀求,一边是家人的担忧,他很明白自个媳妇为何如此,“她说,咱们穷,至少还有骨头,要当真的,现在去求了人,以后,都不能活了,我们熬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人说话,许老大也停住了步子。 最不赞成的,就是秋娘,“这个傻妹子,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黄家那头也是真真可恶……” 一群人,一筹莫展。 屋子里,石头的娘又哑声叫道,“他叔——” 许老二又奔过去。 屋子如豆灯光,躺着的妇人,额前鬓角的头发都被打湿了,眼神却还是清明,“我自个身子,我有数,我怕是……” “不成!娥娘,咱们说好了生三个娃儿,过好日子的,你嫁过来这么多年,一天福都没有享过,要满嫂子知道她当初把你带来咱家,受的是这样的苦,我当初跟她好生保证过,以后做鬼,都不敢见她。”许老二嘶哑着声音。 也顾不得自个儿媳妇说什么了,“媳妇,你忍忍,一定有办法的,我去请稳婆,请大夫!” 他要走,娥娘拉着他的手,他觉得拉着他的手,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他却不忍心挣脱了。 “别去!咱不去!我这个情形,我知晓的,请来了,也不一定……要真的去了,我们许家,就完了。”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情!”许老二说完这话,再也忍不住,跑了出来。 娥娘一脸气乏委顿,再也拉不住了。 许老二出得门来,“爹,咱去找黄家人吧。” 一阵马蹄声传来,竹青不待马停稳,就跳下马背,“五姑娘——” 满意赶紧迎上前,“东西可准备好了?大夫呢?” 第48章 新生 竹青顾不得喘气,只一股脑地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东西都带来了,但大夫,都说治不了这个。” 满意之前十分焦急,在秋娘频频张望的时候,就让石头去找了竹青,让请大夫跟准备药材,竹青的速度倒是挺快,只看着也不容乐观。 当时不过是想着预防万一罢了,谁能想到请稳婆还有那么一出等着。 “怎么会?即便不能接生,不能过来帮着施针救治吗?总能治别的吧,怎的不来?”满意一叠声地问。 竹青无奈摇头。 秋娘道,“满意你别急,这大夫也有专长,从没有听说过,让大夫进产房的。” 满意见此也不多说,只把手头上的东西拿过去。 竹青也是不放心,“五姑娘,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然后我就去找周稳婆,要他真的不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满意却没有听见这话了,她把药拿到灶房之中,“婶子,我再进去瞧瞧娥婶。” 她之前瞧了娥娘,便知道,是那个腼腆的给她野鸡蛋的小媳妇,但此时却面如死灰躺在那地方。 生孩子是鬼门关,满意心里揪成一团,即便真的请来稳婆,也有可能挺不过去,何况稳婆根本就不来,这根本就是*。 秋娘赶紧劝道:“满意,你还是个姑娘家呢!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满意却不在意,只道:“娥婶的身子骨有些弱,这胎也不太顺,要当真是稳婆来,把握估计大一些,不过有这一遭,周稳婆会不会一心一意接生还不一定,我们要自个试试!” 秋娘抹了一把汗,“可是,那地方就不是你该进去的。” 满意坚决道:“人才是要紧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该不该。” 说完,见众人不吭声,她又道:“方才秋婶还说我是二娘接生的,我命好,天生就带吉庆,我进去守着,你们好好熬药,娥婶不会有事。” 她说完,就进了产房。 许老二呆呆看着这一切,眼里也闪烁着希望的火苗,不停念叨:“爹,你看,五姑娘说的,娥娘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赵老憨瞧着满意的身影,很是感慨,“满意这性子,说她不是陈家人,我都不信。” 满意进了产房,不过就是一个提早搭在屋子一侧的一处茅屋,有些低矮。 黑暗之中,石头娘见满意又进来,“哎,我说你这个闺女家的,就别进来了。” 满意笑笑,把手里端着的水盆放下,热水浸湿帕子拧干,给娥娘擦拭脸,脖子,手。 娥娘原本已经使不出力气。见身上温热的触感,又有些回转。 满意问石头娘,“如何?” “使不上力气,口子开得小,大半日了,这……当初我生石头的时候,稳婆都没请来就自个出来了,还是他奶奶用瓦片给割的脐带。”石头娘道。 满意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给娥娘换水,擦拭,“婶子,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当真是调皮,等以后大些了,可要好好跟他说说,生他时候多难啊。” 娥娘觉得满意是在安慰她,无力笑了笑,“恐怕……等不到那日了。” 满意抓着她的手,就用了力气,“婶子,我跟你说,你现在也不要着急,不要使力,等会熬了药进来,你喝了,一鼓作气,孩子就出来了。” 娥娘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闺女,你娘要看见你这般出息,该多高兴,不过婶子很快就能去见她的,我让她别担心你……” 娥娘折腾了这么久,身子已经完全没有气力,原本身子骨也弱,营养都跟不上,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恐怕已经存了死志,何况外头闹腾,她已经知晓了石头今日跟黄十二等人的冲突,怎么肯让他们再去求人。 满意就凑近她,“婶子,说来这都是天命。” 娥娘见满意跟她这样闲聊,倒也放松了些,“谁说不是呢?” 满意又道:“原本我都不认得石头,这谁能想到,我连日不出门,今日偏偏就出门了,偏偏就遇见石头了,又偏偏地跟他一起跟人打架,回到这头遇见你生娃儿呢。” 石头娘在一旁,兀自叹息,“这人生下来,就受不完的苦。” 满意见娥娘神色松缓一些,便再接着道:“婶子,你看老天爷就知道你有今日一劫,把我送到这里来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你还不知道吧,我命格好着呢,要不然也不能选了我去那头是不是?” 对于这一点,因胡家常年以来的做派,加上唐颂虽然病怏怏的,却也没有更恶化的意思。南甘村的人,对满意能让唐颂好起来,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我呆在这,你就不会有事了。” 娥娘眼睛眨了眨,觉得满意说得似乎很有道理,眼里有了疑惑,“真的?” 满意就摸了摸她的肚子,也放心一些,娥娘这难产,看着宫口不开,产道干涩。外面已经有竹青抓来的催生汤。 她要做的,就是唤醒娥娘的生机,顺带等时辰到了让她服下药。 见娥娘有些相信,她自然要趁热打铁,“自然是真的,你瞧我像骗人的吗?我手上还有我娘跟二娘给的东西呢,婶子你吃一点。” 满意拿出冬瓜糖来,秋娘之前不过带去卖了几次,这样精贵的东西,他们都不舍得入口。 “这是秘药,我娘当初生我时候艰难,这个二娘给的东西,她就留了下来,婶子,这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呢。”满意说得一本正经,把糖塞到娥娘嘴里。 娥娘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只含着,咬了两口,露出笑来,“这啥药,好甜呢。” 满意只有继续瞎编,“咱们是做什么的,是熬糖的,做出来的药,哪里有苦的?这可不是咱熬出来的糖,婶子你一吃就知晓的。” 娥娘眼里有了些小火苗,喃喃道:“比糖更清甜些,这能吃上一口,就是死……” “死什么死,婶子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娘,相信二娘不是,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舒爽一点了?”满意问道。 石头娘一直守在一旁,此时觉得似乎有门,脸上也有了光彩,“不错,说来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满嫂子这么多年都惦记你呢,你可给争点气啊!” 娥娘嘴里还有甜味,经满意用热水擦拭过的身体,果真也舒爽不少,“对,我要好好生下这个娃儿。” 满意瞧着这情形,赶紧叫到:“婶子,药煎好了没?” 秋娘赶紧把药端了进来。 满意道,“婶子,这是二娘留下的方子,叫催生汤,竹青给抓回来的药,你喝下去,就能把这娃儿生下来了,我就是这样出生的。” 娥娘有了生气,等秋娘喂她的时候,吞咽得很是积极。 “婶子,你好好这样,呼气,吸气——,等会就慢慢用力,不着急。”满意见娥娘喝完汤药,又道。 此时,乔婶扶着花娘也到了这头院子。 花娘嘴里依旧还在念叨乔婶,“你说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办事还这般,我这都准备歇下了还过来,说了这娥娘这一胎是大胖小子,不会有事怎么就不信哪!” 乔婶依旧一脸笑眯眯的神色,不反驳,还是把她搀扶到这。 院子里等着的许老二等人,听得此话,都精神一震。 许老二更是在外头大声说道:“娥娘,你听见了吗?花娘说你没事的!” 话音落下,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良久,乔婶忍不住要进去瞧。 花娘却一把抓着她,“这屋子才多大?你进去帮得上什么忙,还挡了人喘气呢!” 正说着,只听得“哇——”一声。 许老二瞬间瘫软在地上,压抑着哭出声音来。 许老爷子木着身子喃喃念叨,“我许家,命不该绝,命不该绝——” 第49章 夫君,求别误会 孩子生了下来,满意觉得自己再帮不上什么忙。 秋娘跟石头娘动作麻利地做着那些善后事情。 娥娘因脱力,听得那哭声,便含笑放心昏睡过去。 满意扯着嘴角笑笑,从白天到现在,大半日水米未进,之前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尚未觉得如何,此时,迈出屋子的满意也觉得自己脚下飘飘然。 “大人孩子都很好——” 她倒下的时候,嘴角还有一抹笑。 “五姑娘!” 许家又陷入一片忙乱。 乔婶原见满意一脸疲惫却依旧强撑着走出来的时候,眼神凝望着她,只觉得这种情形很是熟悉,二娘清脆的声音宛若还回荡在耳旁。 她尚沉浸在回忆之中,就被那呼喊声打断了。 赶紧奔过去,抱着满意的身子,这孩子的分量,轻得让人心疼,原本也是被饿狠了,最近刚调理好一些,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 想着满意或许会因此不好,她的手都有些发抖,暗暗后悔起来,要是早一点,她能够照顾一下她,要是早一点,她就发觉红花娘的歹毒,满意该少受多少罪。 乔婶很是慌乱地抱着满意,探探她的鼻息,这才狠狠舒了一口气,“快,去熬浓浓的米汤来,加上糖跟盐。” 许老爷子顾不上去瞧那刚生下的孙子,只老泪纵横地瞧着满意,“五姑娘这是把福气给了咱家那小子,这才不支的——” 其余人显然也都这么想。 围着满意,看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心下疼痛。 只花娘过来,摸摸满意的手,咧着没几颗牙的嘴笑笑,“满意这娃儿不会有事的,她福气大着呢。”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且不说满意醒过来,喝了一大碗米汤又沉沉睡去。 在离南甘二三十里开外,有一人,长身而立,站在这春日的夜晚之中,看外头那些甘蔗风中飒飒作响,神色轻松。 “五爷,咱们这甘蔗长势好,今年的糖一定好,咱们熬出的霜糖,在糖业大会上一定能崭露头角,秦家那赤霞,又算什么呢!”乔福一脸喜意。 唐颂摇摇头,紧了紧手中抓着的冬瓜糖,道:“我原以为咱们的霜糖已经足够好,但你也知晓这糖,咱们的,还不是时候,更不能轻易露面。” 乔福也有些纳罕,当初从别人手里买到的这糖,外头的浅色糖霜,也让他大吃一惊,费了多少力气,他们才有了霜糖,此时看来还真的不是时候。 只瞧着自家爷也没有丧气一脸平静的样子,他又觉得充满了信心。 毕竟,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你有何事?”唐颂缓缓问道。 乔福这才一拍自己的脑袋,“我这糊涂了,过来是想跟爷说,五姑娘回信了。” 五姑娘?唐颂的脸色跟这夜色一样不甚清明。 这才想起那个瘦小的丫头,在路上还大大咧咧地跟人讨论退亲扒灰什么的事情哈哈大笑的场景。 脸色又是一黑。 乔福喃喃道:“听竹青那头传话说,接五姑娘回去见爷爷的就是田鼠,据说是干哥哥……” “多大年纪就干哥哥干妹妹的。”唐颂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然乔福却浑然没有发觉,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爷,竹青他们听了您的吩咐,一直护着五姑娘,在五姑娘行动的时候帮一把,上次听说就是她对付的高婶,然后高婶被关了起来,见五姑娘夜里去打探消息,您也晓得高婶那人神神叨叨的,竹青娘特意过去帮忙,几句话下来就让她知晓胡家的狼子之心。” 唐颂点点头,自己是那么吩咐过,如人根本没有自救的心思,他也可以不必管那么多。 乔福又道,“五姑娘打探了消息,然后装病骗过了胡家那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要见爷爷结果是田鼠前来,利用那抓妖的法子脱身,胡家又要阻挠,就又在里头又帮了一把,正巧田鼠要找人,就干脆让五里爹扮了道士……” “上回爷您遇见的就是田鼠跟五姑娘,回南甘的时候。即便现今已经出门了,也是有人盯着的,五爷您放心。” “听说五姑娘拿到您的信,可激动,急急写了回信。” “爷——”说完正要叫唐颂,被叫爷的人,却只留下一股风。 人早就进了屋子里。 唐颂手里从桌案之上,拿起那封信,原本发黑的脸色,终于又回转成平日的笑模样。 想乔婶是个厉害的,这些日子,每每跟自己一并早起的满意,怕是又无奈又坚持地做那些事情,似乎也跟自己有了什么联系一般。 回信?难不成她还当真看不出自己信中的讥讽? 唐颂手一挥,打开信,立马目瞪口呆! 说好的激动回信呢?! 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人跟乱七八糟的圈圈又是什么鬼? 他只觉得一股浊气,从心底又缓缓上升,凝眉瞧着这纸上的东西。 确实,不是字而是画,说画也实在是勉强。 上头那些有手有脚的简笔小人,却还是认识的,那小人,在……吐泡泡? 唐颂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不停又快速地跳动。 再次瞪大眼睛看着。 待乔福第三次望向他的时候,他依旧时而凝眉时而舒展地盯着那一页纸,喃喃说道:“五爷对五姑娘可真是上心,一页信都盯了一刻钟不止。” 心里正暗暗高兴,只见自家爷一拳砸在桌上,又马上站了起来。 “我晓得了!”唐颂拿过笔,奋笔疾书。 如乔福靠近一些,便能看见那些字。 相思欲寄何处寄,画个圈儿替, 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 你心里有我,我心中有你, 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我密密加圈,你密密知我意, 只有那数不尽的相思情, 一路圈儿圈到底! 一挥而就的唐颂,写完,又仔细看了看,再对着那些奇怪的圆圈,很是觉得有成就感,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怎么都忍不住。 看了又看之后,又撇撇嘴道:“也亏得以前听大哥说过,这回信就回信,非要怕人看不明白,连人都画出来做啥。” 乔福看稀奇一般看着自家五爷,先是痴痴傻傻地盯着信看了又看,然后激动得拍了桌子,难不成看不够,还要自行抄录一遍!抄录完,又看回信,痴痴傻傻地笑。 他有些傻眼。 还没有反应古来,又见自家五爷,皱眉怒斥,“她才多大,哪里学来的这些情情爱爱!” 第50章 迂回的计谋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满意是被自己的咳嗽呛醒的。 梦里似乎有什么人对她大声说话,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外头,正沸沸扬扬的。 她暗想,或许是受环境的影响才会做那样的梦吧。 满意伸伸腰,四下瞧着,这才发觉自己大约是躺在许家,晃晃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就累急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喝了一碗味道怪怪的米汤,此时醒过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黑暗之中她默默叹息一声,许家怎么的就过到了这个地步。 想着白天石头还被黄家如此欺负,还有春草…… 他们难道就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满意沉思片刻,想着自己的现状,要做些什么呢?这问题从看了爷爷回来她就在想,无非就是让村子里那些良善的人们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这才不枉费他们对自己的一片心。 胡家如此胡作非为,必定不能长久,几次三番对自己出手,也是需要解决的。 最后的最后,就是自己这恼人的亲事了,如果能够解决,自己带着爷爷名正言顺留在这,凭自己的本事种种甘蔗熬熬糖,过着悠闲自在的甜蜜小日子。 这才是重要的。 然今日这一遭,满意深深觉得,有些事情不是等你准备好了才会发生的。 比如许家此时的困境,还有跟许家好一点点的赵家,还有…… 这些事情,跟她所设想的交织在一处,已经变成同一件事情。 满意梳理了一回自己的思绪,远一些的,不外乎是替代胡家,让大家都能继续种甘蔗熬糖过好日子,顺带解决自己的亲事问题。 摆在眼前的,就是周稳婆黄管事这些作恶的人,要出了这眼前的恶气才行,而后便是许家他们这些人,总要有个安身立命活下去的本事才好,接着才是让他们继续管甘蔗地。 满意叹息一声,推开门。 “五姑娘,您醒了!”竹青激动叫道。 满意吓了一大跳,见院子里乌压压的好些人,还点上了火把,也难怪方才呆在屋中也能见微光。 “你这是怎的了?” 看竹青的样子,守在这有一阵了。 听他这样问,竹青就有些愤怒,“我叫了我娘过来之后,又去那头请周稳婆,这老婆子还拿捏上了,要不是……要不是她们使诈,我这当下就能把她弄来!” 说完唾了一口,“没脸没皮躲进了房中,还说自家闺女在洗澡!” 满意噗嗤一乐,心道这也真是够极品的,竹青这样的愣头青小子,打架说道理或者直接逮人都是厉害的,人家这一招他却是化解不了。 “然后呢?”满意听得津津有味。 那头也真的是绝了,是不是还想讹一个女婿啊? 竹青一口气哑在喉咙里,这五姑娘眼睛这么晶亮是怎么回事? 他哼了一声,“我这回来想接我娘过去对付他们,就是洗澡也要弄出来,这才知道已经生了,这老婆子,我半夜非去揍她一顿不可,保准她以为被鬼打了!” 满意暗暗竖了拇指,有这本事真的是好啊! “那他们在做啥?这大半夜的也不睡?” 竹青道,“这要不是五姑娘您舍了自己的福气,也不能让许老二媳妇母子平安,他们想着这窝囊气,正要联合赵家、吴家的人,去找周稳婆算账呢!” 算账?怎么算账?看着拿铁锹一类的劲头,满意扶扶额。 这些人就这般良善,要不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也是不计较的,谁能想到,黄十二的媳妇,跟周稳婆又是那样的关系,如真的去求黄家,自家原本赖以生存的坡地,怕是也保不住了。 黑! 满意咬咬自己的嘴唇,眼神一亮,嘿嘿笑了笑。 她勾勾手指,凑近竹青,悄悄说了什么。 竹青紧紧握着拳,听着听着,噗了一声,然后赞道:“五姑娘,这主意,绝了!我这就去!” 竹青刚走,院子里的火把多点燃了几只。 赵老抠跟翠心也来到了,他们还拿着扁担。 他对许老二说道:“老二,白日的事情咱们都瞧见了,没想到还这般丧了德行,这一次,说什么咱们都要讨这个公道!” “对,揍死他们!” 满意赶紧上前,院中的人虽然群情激昂的,但到底不是祖祖辈辈在这生活,而要对付黄家那些人,这边有人,那边难道就没有吗? 要真的斗起来,也不过是群死群伤罢了。 他们已经吃了这么多苦,凭什么还要受那样的伤,万一真的打不赢,这有理也变成没理,到时候后果更是不可设想。 “大家别激动!”满意朗声说道。 “五姑娘!”黑暗之中,在这火把的映照之下,那些脸庞泛着别样的光,齐齐叫着满意。 满意点点头,“大家都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商议,这样去万一受伤,以后大家伙都还是要过日子的。” 许老二恨声说道:“五姑娘,今日的事情您也看见了,黄十二那头,连石头这样的孩子都下手,要不是您救了娥娘他们母子,咱们……咱们家……” 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这口气咱们不出,我许老二枉做人!受什么样的伤,都认了!我就是死,也不让他们好过!” “对,欺人太甚!” “老二,我跟你一起,早就想揍这群丫的!” 人多胆壮。 赵老憨居然也在人群之中,他道:“五姑娘,这事情太久了,咱去讨一个说法,实在不行也就干一场!这么多年,我这心里也憋不住了!” 满意叹息一声,又道:“你们过去,然后呢?能如何?” “大干一场!” 满意摇摇头,望着他们,“你们这样去,大干一场,侥幸一些,你们赢了,然后呢?他们又报复一次,如此反复,还能过日子吗?如果输掉了,带了伤回来,家里的日子还过得下去?不管输赢,是你们想看到的吗?你们有血性是好的,但家里的老人呢?许二叔,娥娘刚生下的孩子呢?到时候真的有什么后果,你们想到家里的老小了吗?” 许老二还未说话,周遭的人,脸色上就有些犹豫。 说到底,他们都是本分的农人,也真的不想到那样的地步。 许老二啪嗒一声蹲地上,“五姑娘,我晓得您是为了咱好,但这都被人家踩着了,难不成咱还真的不能动手?” 满意瞧着嘴笑了笑,“这可不一定,这要出了这口气,还要让他们说不出话来,这才是本事,咱们这人,都要毫发无损才是,怎么的能这样去跟那些人斗狠呢!” 她这话一出,赵老憨瞧着满意,心下顿悟,“五姑娘,您说,咱们都听您的!” 满意脸上又浮现出神秘的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1章 借力打力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胡不寿被人半夜叫醒的时候,一张脸黑得能够滴水。 那进去叫他的下人,见此赶紧说道:“少爷,外头来了好些人,都等着您主持公道呢?” 主持公道?自己变得如此重要? 这个认知,让他面色缓了缓,“这大半夜的,明日就不成吗?” “说是事关人命的大事。” 胡不寿嘟囔道:“这管天管地,我还管他们的人命官司?好生给我干活就是了!真是麻烦!” 话虽如此,他还是起了身。 出到外头的时候,见果真乌压压站着好些人,当首的赵老抠等人见他,一脸的兴奋,“胡少爷您可来了,这大半夜的吵醒您,实在是万不得已,这不仅关乎人命,也关乎咱糖坊的大事,没有您做主,咱都不得安心。” 胡不寿见他们一脸的焦急,在这央求着他,心下就有些满足。 又听得似乎是什么大事,咳咳两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半夜说,说吧。” 赵老抠面色就有些为难起来,“还请胡公子移步,到了地方,看看就知晓了。” 胡不寿吓了一跳,“果真出人命了?!” 他一点都不想去啊! “不不,是事关糖坊的事,只有您才能做得了主,有人利用糖坊谋私利呢!” 见胡不寿反应大,赵老抠只把事情说得明白一些。 “谁不晓得胡少爷把糖坊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大事咱们也没有什么证据,唯有请您去看了才能主持公道。” 听得是这样的事情,被高帽子一套,胡不寿忙不迭地挥手:“谁这样大的胆子!咱走!” 说得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 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人相视一笑,又有人守在外头,见他们出来了,赶紧往前跑。 许老二等人,听得有人来说,赶紧就往黄十二家中去了。 一进了黄十二的院子,许老二就按捺住那心头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黄管事,救命呀——” 黄十二家的堂屋门,许久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脸上还有些肿的黄十二,跟他那有些肥胖的媳妇高氏,探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 许老二再次跌跌撞撞在院子里行几步,又踉跄停下,呼天抢地地叫起来:“黄管事,娃儿娘两的性命,就系在您身上了,请您救救命啊!” 他跌倒的地方很是巧妙,看着矮矮的一截身子,瘫在院中。 黄十二跟自个媳妇原还以为是白日的事情,让人记恨或者五爷报复什么的,见许老二这模样,想着之前的布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咣当一声打开远门,他捂着自个儿白天被许老二打肿的脸,含糊说道:“我说你这人抽什么疯,我又不是大夫,救人命求错地方了!” 高氏更是挺直了身躯,“看把你能耐的,白天赔银子都不要,打了人还想进咱们院子,给老娘滚出去!” 夫妇二人均一脸的不慌不忙。 许老二想着之前娥娘的难产,还有为此晕过去的满意,心里的难受比那时也不少,嘶哑着道:“黄管事您大人有大量,您即便不是大夫,可娃儿娘生孩子这是生死关头,还请您帮帮忙。” 这就把话挑明了。 隐在黄十二院落一侧的胡不寿等人,诧异急了。 也许是之前路上赵老抠等透过一些底,此时他倒是按捺得住性子。 某些人对于窥探别人的*,似乎特别有兴趣。 胡不寿的小眼睛,在这深夜之中发着光。 黄十二啧啧两声,“生孩子找稳婆,找我这做什么,晦气!” 高氏也在一旁帮腔。 许老二很是焦急地道:“求求你们了,那头等不得啊,周遭几十里就两个稳婆,除了周稳婆另一个也不在,周稳婆说是自家的媳妇也快要生了不肯来,这……这可等不了啊!” 高氏宛若刚明白,“我婶子这也没错啊,你这般着急,人家难不成不应当守着,何况你这求人,也有个求人的样子。” 许老二怔了片刻,很是挣扎,然后认命说道:“求黄管事一句话,去请了周稳婆来,咱许家一定报答您!” “报答!人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你这话能信!”高氏开始不依不饶,反正应该着急的也不是她。 许老二赶紧道:“那你们要如何,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求你们快一些!” “我们打你骂你?我们不敢!你们那头是五姑娘看着的,也不知道究竟什么能耐,还非要弄成那样一般,也难怪当初胡老爷把你们撵走,就一家的犟驴!” 黄十二见差不多了,也不隐藏自己的目的,反正深更半夜的,他是一丝都不惧,“也没啥,之前我跟你爹说的事情,他答应就成。” “什么事情?”许老二一脸糊涂。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种那个坡地也怪费劲的,我们帮你们种了,你……发个毒誓,这就把人请来,以后那地,跟你们也没有什么瓜葛了,你们也别受累。”黄管事一脸的轻描淡写。 许老二完全傻掉。 稍顷,他嘶哑声音缓缓站了起来,“姓黄的,你别欺人太甚!” 见他欺身上前,黄十二有些害怕往后两步。 而后又道:“什么叫欺人太甚,我又没有逼你,这人重要,还是地重要,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许老二悲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下完全不是装的,他们离这个地步,也只是差了毫厘而已,于是大声道:“姓黄的,善恶有报,老天爷都看着呢,你也别太得意!为了那坡地,你没少下功夫,就白天的时候,你还仗着自己是管事,诬蔑石头偷甘蔗,他偷了吗?你不配做管甘蔗的管事!这是公报私仇!胡老爷知道,也饶不了你!” 黄十二哈哈大笑起来,又因脸肿有些漏风,很是得意,“这偷不偷,就不是你说了算了,你们也不会总有这么的运气,何况去跟胡老爷说,他是信我还是信你们?我劝你们早点脱手,不是每一次,都有那样的好运气的,哼!” “放肆!”胡不寿气急败坏地出来,“你还真的以为我爹能给你当枪使?” 黄十二见莫名冒出来的胡不寿,眼睛直冒星星,今日怎么就这么不顺!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2章 出了这口恶气 从胡不寿出来的时候,黄十二就一脸懵逼。 他倒是想解释,但根本无从解释。 想到白天那有些诡异的奇怪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五爷看自己不顺眼,让那蛇来咬自己,自己用甘蔗地来做这些事,惹怒了他吗? 黄十二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 他媳妇高氏,却还在垂死挣扎:“胡少爷呀,您可来了,您不知道,白天他们许家的那孩子要偷甘蔗呢,咱们好生要抓人,还被青管事罚,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胡不寿立马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本公子就是这样任由你哄骗的?你们刚才那些话说得清清楚楚,我就那么糊涂?” “你……你!”胡不寿手指指着黄十二,“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糖坊,多少年的好名声,岂能葬送在你的身上!” “少爷,可他们是许家的人哪,当初……” “当初,你也知道当初!爹也没说不让他们住岭脚,你们倒是好,自己就把自己村子里的人逼迫到这个地步,小偷不小偷,是由你说了算!谁给你的脸!” 胡不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威风。 黄十二还要说什么,他又道:“青管事看在你们是老人的份上,也没如何,这也是给你们机会,没想到你们不仅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谁给你的胆子!” 胡不寿一脸的痛悔。 正在此时,许老大带着人奔过来,“老二,快回去,生了,生了!” 许老二见此,一脸的兴奋,站起来,就要走。 然后又转而道:“今日这事情,姓黄的你给我记住了,还有那什么周稳婆,要她一直如此,咱南甘,咱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不要生孩子了?” 说完,有心想对胡不寿说两句软话,想着效果会更好,但他就是张不开口。 只奔出好远,才跟着许老大哈哈大笑,“大哥,我这心里,真是痛快啊!” 许老大拍拍他的肩膀,“你快回去,也幸亏的五姑娘在,要不然咱现在一定是打起来了!” “你没看见黄十二那吃了屎一样的样子,看他还做管事!这混蛋!” 兄弟两好生说了一通,哈哈大笑回去了。 而黄十二这头,胡不寿发作了一通之后,直接撸了黄管事的管事之位,自己抓包的更是理直气壮。 黄十二跟高氏,总算是尝到了之前求人的滋味了。 但事情已成定局,求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胡不寿理完这事情,走回头的时候,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只觉得浑身舒坦通泰。 赵老抠几人跟在身后,也不跟他说什么了,只相互之间叹气,“要不是命大,这算什么事嘛!你说一个稳婆就这样,但好歹是人命啊!” “可不是,以前老大他们还在,他们敢如此吗?对咱们南甘村的人如此,怎么不上天呢!” “虽大爷不在了,但胡老爷胡少爷还在呢,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说着说着,就要各自归家。 胡不寿这下不肯了,凭什么姓陈的几个在的时候人家不敢,这是打自己的脸面?一个小小的稳婆,他想也不想就挥手说道:“这事情,咱们南甘村一定要讨个说法!” 赵老抠听他如此说,赞许点头,“胡少爷真真是心慈,还管许家的孩子呢!” 胡不寿哼了一声,“即便做错过事情,也是咱们南甘的人,没道理被别人那样踩着糟践!明日咱们就去讨说法!” “那样一个婆子,哪里需要少爷您亲自去,这是损了您的颜面呢,您只要让人说一声,咱这作坊多少人?加上村子里自愿去的,还不把他们吓死!” 胡不寿立马就同意了这想法,此时,他倒是想父亲能够在自己身边了,也好让他看看自己的能耐,这样的事情解决好了,这些人只有更听自己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损失,划算,这买卖太特么的划算了! 胡不寿回去就传了话,然后满足地去睡了。 天亮过后,黄十二觊觎许家坡地,想要据为己有,利用自己是管事的便利,先是诬陷许家的许石头是偷甘蔗的小偷,好在五爷显灵而失败,被青管事罚了两月的工钱。 而后黄十二贼心不死,竟在许家小儿媳生产的时候,撺掇稳婆不去接生为要挟,许老二半夜求到他跟前,他却是大言不惭,好在胡少爷当场抓住,把管事的职给撤了。 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地,四下传开来。 四下的人们都议论纷纷。 之所以散播如此快,不仅是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更是因为胡家少爷也吩咐了,周稳婆那头狼狈为奸,也要好好味南甘村讨个说法。 这不,甘蔗地里的人都接到了消息,要去那头瞧瞧。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谁家没有要生孩子的关头,原本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是稳婆难不成就能谋夺人家的东西?! 实在是太不像话! 不管何种原因,聚在许家外头空地的人越来越多。 “你说这黄十二也真的不是东西!怎么的就这般阴毒,也不怕子孙遭报应!” “他阴毒,那周稳婆也不是人!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次是许家,下回还不知道谁倒霉!” “听说黄十二那头得罪了五爷,他冤枉人石头的时候,正巧五姑娘带着五爷路过呢,啧啧,一个孩子,都打出血了,也是造孽!” 满意呆在院落之中,外头的消息却一直传到她的耳中。 一宿没睡的许老二跟赵老憨等人,依旧兴致不减,兴致勃勃地说那黄十二究竟如何。 还有竹青,也一个劲地坐不住,四下晃悠,时不时地问一句,“五姑娘,还不去啊?” 满意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眼神之中透出一丝狡黠,她那日便只是让他去教训教训周稳婆,务必是能让人看得见的地方,至于要如何就由着他。 谁让竹青说过,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呢。 也好在处理了黄十二之后,顺带地治治这周稳婆。 在经历自己获得自由的过程之中,满意深知有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反而能让他们更加信服,也能记得更久,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但竹青这是什么个意思:“竹青,你做了什么好事?” 竹青还想卖关子,“嘿嘿,等去了就晓得了!” 第53章 阴阳头的稳婆 虽夏日未至,但南陵这处已经暖了起来。 在离南甘村不远的另一个村中的一个农家院落。 一群人正在院子里头围着粗笨的桌子,或坐或蹲地吃着米粉。 热热闹闹地讨论什么。 说是摆酒席,也没人这般早的。 仔细一瞧,都是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哧溜哧溜吃着米粉,很快就泛了汗。 “那些人不会来了吧?” “一晚上的也不嫌折腾!一家子小偷,还好意思来请人。” 这其中,也有那心里有些发慌的,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这事情,咱可什么都别说,反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也算是积德了。” “是啊,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喊打喊杀地过来,我们只是护着我们村的人,是她不愿意去的,咱只拿自个儿的那二十铜板,就当是上工,至于别的一概不知。” 存着这样想法的人实在不少,是以,虽人特别多,瞧着也热闹,气氛却也是有些怪异。 要满意听着这些人自欺欺人的话,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哪一个地方,为恶的人固然可恶,帮凶却总是能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事情未败落便能自己得利,若败落便也能及时调转枪头,跟着谴责那作恶的人,怎么的?咱是被蒙蔽的! 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怪我?又不是我去做的那些坏事? 可却不知,这样的人,却尤其可恶。 院中的事情暂且不说,只屋檐下一个俏丽的妇人,挺着个大肚子,撑着腰在那听了听,又走到一边,“高长青,我倒是没想到,你那堂姐又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难不成的你就不怕报应!” 被叫高长青的,有些急眼,“你嚷嚷什么?我这就怕你激动,也不敢告诉你,你晓得那么多做啥?” 妇人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愤怒,“这叫什么事情!亏你们家这般心黑……” “哎哟,嫂子,你这话听着真真让人心寒,你别忘了,娘这样做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们日子好一些,你这还不领情,真是半夜吃甘蔗----不知头尾!” 妇人却是不惧这小姑的,也不管自个儿男人了,撑着腰就过来,“我红梅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凭着你们今日去偷去抢还是耍什么心眼都好,这做娘的心,就容不得一丝这样的事情出现!你娘心黑了,你还年轻,这般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以后也是要受苦的。” “还躲屋子里泡澡!人一个大管事的儿子,你还巴不得人家闯进去娶了你?好大的脸面!” “你——” 那做小姑子的说不过,要过来撕扯,高长青哪里肯看自己媳妇吃亏,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赶紧过来护着,小姑子又骂哥哥,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那小姑子也不闹了,就叫道:“娘,如何了?” 还没等她问,只听得院子一阵闹腾。 她叉腰就骂,“你们怎么还来?也不看看我嫂子的肚子!哪来的哪去,还当真以为就你们有人咱这头没人是不是?” 许老二跟赵老憨,带着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到了这院落之中。 他根本无视眼前这泼辣的姑娘,只面色带寒,想着昨日自己在这的遭遇,也不吭声。 要不是他保证一定要过来看这人的报应,赵老憨等人是不敢让他来的,就怕他忍不住先动手。 眼见他还算镇定,赵老憨就笑了笑,朝一旁的人使使眼色。 赵老抠带便道:“高家的人好本事!你们的事情咱们胡少爷已经知道了,这都是糖坊的人,拼着不干活,也要为了咱们南甘村的人讨个公道!” 这里头很多人,自然都是相互认识的。 瞧着阵势有些不对劲,那些吃米粉的人,头都没有抬。 高长青哼了一声,“讨公道讨到我家来算什么回事,我们可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何况你们这不上工,也不怕人管事的怪罪?” 他那妹子有些个拎不清,“就该跟姐夫说说,你们这些人都辞了的好,让你们喝西北风!” 赵老憨带头哈哈大笑起来。 大声说道:“也别跟咱兜圈子了,什么黄管事,现在怕是吓傻了吧,也别把自己扯得一干二净!你那好姐姐好姐夫都承认了,他看上许家那坡地,先把另一个稳婆骗走,再让周稳婆拿捏住人家,只要黄管事那头来请,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让人家的地出来?心真黑啊!” 说完,见他们有瞬间的怔忪,又扭头朝地上那些蹲着的汉子说道:“你们也别以为咱们是过来打砸抢,这护着?没银子你们肯这样护着?要人真的出了事,你们跟周稳婆,都一样!” 高长青到底还年轻,听得这话,却也很是不服气,之前只听自个娘说的,到时候自有办法,怎么的还不出来,只好硬撑道:“我们哪里知道这些有的没的,我媳妇也要生了……” 赵老抠恨声道:“你媳妇要生了?难不成的这来回才多少路,如若真的快生了,到时候赶回来不行?人家那可是人命关头。” 他说完,也不多话了。 身后很多人都大叫起来,“让老妖婆出来!” “对,出来!” “我们青管事来请都不去,许诺了银子也不行,还耍手段,赶紧出来给个说法!” “我们南甘村的人是好欺负的吗?” “别以为我们五爷不在家,就能出这样的事情,照你们这么说,也千万别求到跟前!” “出来!” “出来!”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站不下了,此时一叫,里外应和,倒是气势更壮了。 周稳婆龟缩屋子里没有敢出来。 那挺着肚子的红梅大声说道:“这事情是做得不地道,但也不是咱家是那出主意的,你们说到底要如何!咱们也就认了!” “认什么认!败家娘们!” 这头南甘村的人却是不管那么多,“咱不是那心黑的,也不为难你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赶紧一边去躲着,等会要冲撞起来,也别让别人惹上一身孽债!” 周稳婆在听见自己媳妇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好。 赶紧用头巾包着自己,还在犹豫,又听得外头的人要闯进来了,干脆自个跑了出去。 “你们要干啥!谁还没有点私心,我这儿媳妇也要生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稳婆,请三请四的要杀人啊?!老娘欠你们的啊!这不是没事吗?难不成你们还想怎样?!”周稳婆说得自个都差点说服了。 “黑心稳婆!” “黑心稳婆!” 虽是简单的话,这样喊出来,还是有些让人害怕的。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朝她扔东西。 竹青早就等这一刻了,一颗石头从手中直直弹飞了她的头巾。 周稳婆只觉得头皮一凉,用手一摸,“啊咧——” 凄厉的叫声特别有穿透力。 第54章 鬼剃头的报应 众人都傻眼了。 院子里的赵老憨等人,直直瞧着她。 院外进不来的人,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依旧齐声喊着“黑心稳婆!”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更诡异的是,周稳婆瘫成一团,被打飞了头巾之后,众人才发觉,她那头上,一半的头发,生生地被剃光了,看着白白的头皮! 另一边残留的发丝,四处飞扬,灰白又凌乱。 大家伙,都惊呆了! 这又是哪一出? 只竹青一脸的得意洋洋,心里对满意暗暗佩服,哼,还是五姑娘这主意解气。 更主要的是,比打架省事多了,还能吓人。 周稳婆叫了好几声之后。 赵老憨这才反应过来,心头雀跃,他总算是明白在临出发之前,满意对他说的那句话了,“赵叔,这周稳婆见了你们的时候,说不定已经遭了什么报应。” 他极力压着这股雀跃,朗声说道:“大家伙都瞧瞧!这是什么?这是老天有眼,报应来了!” “无缘无故成了阴阳头,头发齐齐没了一半,看着好渗人!” 高长青瞧着自己那老娘,也说不出话来。 许老二哈哈大笑起来,拍手称快,这可比打一顿还让自己痛快,“报应!昨日是怎么求你们的,半夜被鬼剃头了吧?” 显然,这里头的人,都是相信这样的说法的,要不然院子里那么多人守着,她在屋子里睡着,也没听见动静,怎么的一出来,就成了这阴阳头呢? 看着让人很是害怕。 不是报应是什么? 那院子里的人,都纷纷撇清,“赵老哥,真是得罪了,昨日我们也是被他们请到这头,说你们要硬拉人走,什么都不清楚,真真是惭愧。” 赵老憨跟这些人是面熟的,也不吭声,也不搭话。 晾了晾,这才说,“这跟我说这些也无用,左右有周稳婆这个样子在先,做什么都有老天爷看着,又饶得了谁呢?!” 那原先还计算着拿铜板的同村人,都有些害怕起来。 这人一心虚,就难免会容易激动。 那群原本帮忙的人,似要撇清自个,也似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于是纷纷指责起来,“高家的,这样做可是不地道!” “把我们当枪使啊,这还说是人南甘过来闹事!原来要算计人家的地,还想人家孩子生不出来,真真不怕报应!” 周稳婆回过神来要走,又哪里走得了。 此时,那大肚子的媳妇红梅也不躲了,也不跑了,凄厉说道:“你个老不死的,让你做这些事情!凭什么还用我肚子里的孩儿做由头,看我不收拾你!” 高长青没有来得及阻拦,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去,扯了周稳婆的头发,“你个老妖婆,你这都是后头嫁过来的,要不是我……” 那小姑见自家娘受苦,又去打嫂子。 那妇人突然坐下去,“哎哟——” 大家又是静了下来。 “我……我这是……要生了!” 赵老憨等人见这乱七八糟的一团,只冷哼一声,放话道:“咱也不是那捣乱的,只你们这要不给个交代,就不能了!” 说完,带头退了出去。 很多人有些意犹未尽,“就这么放过他们,真是不甘心!” “就是,便宜他们了。” “这有啥法子?等回去跟胡少爷说了,大不了下回还来!” 赵老憨跟许老二等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 且等这群人都走了,那红梅这才爬了起来,拍拍手:“这总算是走了,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到你们家!” “你连娘都能动手!” 红梅冷笑连连,“一屋子的猪!我要不装作打两下,又装作肚子痛,他们能走?不走你想如何解决,是让人家把家里的东西抢空了再打一顿?还是乱糟糟的屋子被拆了才罢休?这么多人,还是糖坊那头的主意,到时候你都没地方哭!” 高长青见自家老娘被妹子扶了起来,想自个媳妇的话,也出了一口气,“还是媳妇能耐,这一下他们都走了。” 正说着,只见自家媳妇,突然又坐到地上。 他咧嘴一笑,“这人都走了,别装了。” “不……不是装……” 高长青见她面色都不一样了,声音也哆嗦起来,这才反应真的是要生了,赶紧叫他娘,“娘,娘!红梅要生了!” 那小姑子还噘嘴哼道:“刚才的能耐哪去了!”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此时不能添乱,是以说了一句也不再说了。 周稳婆一脸木然,“嘿嘿,鬼剃头?报应,嘿嘿,报应……” 竟完全视而不见。 高长青急得直跺脚! 那红梅已经疼得厉害,见此又骂他,“赶紧抱我进去!这受了报应的,别传给咱娘两!” 又是乱成一团。 且不说这头如何杂乱,那些帮着护院子的人心头如何惧怕自己是不是也受报应,来打听消息的人听着红梅那凄厉的叫声,还有周稳婆那鬼怪的样子,都让这个村子不安宁起来。 这些烦恼,赵老憨等人是没有的。 他们的人散了之后。 回到许家院子。 “老二,你可甘心?” 许老二一路都傻笑,听得赵老憨的话,笑了笑,“我这有什么不甘心的?黄家的管事也没了,该受的报应也来了,那稳婆是帮凶,也遭了鬼剃头,这以后谁还敢沾惹他们家?我原来还真的想去闹一通打一顿,但真的那样,说不得过三五年,他们又人模人样继续过,倒不如这样痛快!” “可不就是!”赵老憨哈哈大笑。 满意听得去的人回来,说了那周稳婆的惨样,那些人的反应,也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青管事,真有你的!”她悄声对竹青道。 竹青便笑得见牙不见脸的,“谁让她惹了我!” 事情已了,许家境况并不好,满意等人也就告辞。 他们死命地留人。 什么话都说了。 满意笑着道:“许二叔你别着急啊,这忙了这么久,大家伙还要回去补补觉呢,家里的事情也都要处理处理是不是?现在有什么好的都吃不下咯!” “再说,你们也要好生准备呢,咱明日不是还来吗?明日洗三哪!” 许老二原来只是想他们帮了大忙要留客,听得他们这样一说,也就挠挠头憨憨笑了笑,“那明日都要来!” 这才放人走了。 满意跟赵老憨秋娘等一并回去。 到岔路口的时候,也没有分开。 满意一直跟到了赵家,这才问出口,“赵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五爷:作者君,说好的这两章让我回家的呢?咱们谈谈! 作者君:乖,再等两三章~ 五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作者君:再吵再吵,地位不保! 五爷:我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我确实是…… 第55章 糖坊旧案 “赵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老憨听得满意眼不错珠地盯着他,这句话似乎已经酝酿了很久,才艰难问了出来。 便悠悠叹了一口气。 眼神有些晦暗莫名。 秋娘则是扭头去擦眼泪。 满意更是不解,她之前只听得田鼠提起过,却不甚明了,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许家何至于背负小偷的名声生活这么多年。 就连生孩子,黄家那头都能够让人不来。 要换成是别的人家,黄家行事的时候,绝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似乎这里头,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甚至还跟自己的爹娘有关。 秋娘一脸的哀戚之色。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秋娘才哽咽说道,“这当年咱南甘多厉害,比镇子上都热闹许多,你瞧那连片的糖寮,谁都比不上,谁想说败就败了。” “四爷刚过世不是很久,五爷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胡家的……管甘蔗也是乱七八糟。” “我记得也是这个时候,都几月了,甘蔗还没有上肥……” 说着,又顿住了。 赵老憨犹豫着,这段往事她实在不愿意提起,却见满意这样认真。 这一件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又看到了希望,或者,还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于是道,“按说这事情我原不该多说,但满意你好了起来,如果以后真的知晓,也是好的。” 听他说得慎重,满意听得更是认真。 赵老憨便道:“说来跟他娘说的也差不离,这事情已经许多年了,自胡家接手之后,头几年还很是过得,毕竟咱们的糖放在那,后来渐渐出了秦家,朱家,刘家,还有一些别的公孙家,叶家,都冒头起来,咱们陈家糖坊,估摸都没有人记得了。” “既原来那般,就没有想想法子吗?”满意有些疑惑。 赵老憨很是怅然,“一开始大家还多想想,后来糖业大会的时候,咱们的糖入比不过别人之后,胡老爷便说是咱们不用心,这工钱一年年地降下来,大家的心也就都死了。” 满意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这胡家哪里懂制糖,以为只要躺在陈家原来的基础上就可以高枕无忧,哪知道别人一日日强大,终究让这陈家糖坊没有竞争力,他不思进取,反而怪罪这些种蔗熬糖的人。 想来,陈家糖坊一步步没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也难怪别人心死,会有那么多人搬走。 “那这种甘蔗也都不管了吗?” 赵老憨说到此也很是难过,“这也不能,种了多少年甘蔗,不管心里也过意不去,就这么不好不坏管着,而后出了一次事情,辞了好些人,这才更是不太愿意管。” 胡家父子当真是! “但不管也不行,你瞧村子里这些人,如果没有熬糖的工钱,又哪里能够熬得下去,八山一水一分田,簸箕大的水田都有人去种,能得一把米是一把。” “这山里的东西也能有一些,寻摸些山货,要不然早就过不下去了。” 赵老憨又道:“跟现今一般,也到了施肥的时候,胡老爷出门了,胡少爷更是不管这个,说句不好听的,他不管他还过得下去,如果村子里的人全都不管,这甘蔗没了,也是大家没有活路,是以都早早沤肥去了,胡少爷……说,这不是他请来的,不能问他要工钱,还说……” 满意冷哼一声,“是不是他说这原本不需要沤肥,大家为了拿工钱,特意去找的活计?” 不用多想,满意就知道胡不寿的尿性。 这事情在心里太久,久到已经烂掉又发酵,被许家生孩子的事情一勾起,就再也忍不住了。 赵老憨不吐不快,“咱都是种甘蔗熬糖的老人了,当时甘蔗长得不好,大家的心一样焦急,何况都记得大爷说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糖坊好了大家才能好,大塘满了小沟才能喝饱水,这些年也的确是积攒了一些钱,见甘蔗不好,就四处去收了肥,还捞了河泥,忙碌了许久,甘蔗虽然有些长得不好,但总算是有起色。” 满意心里感慨,虽她没有见过秋娘他们口中的大爷跟二娘,甚至连自己的未婚夫君五爷唐颂,但听秋娘这些人说当年的事情,以及他们表现出来的一心一意为糖坊作出的事情,这该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心里有期待,才对这事情更加上心起来。 “后来呢?” 赵老憨嘴唇翕动,强忍泪意,“后来胡老爷硬是说,是因为许家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让甘蔗长不好,于是把咱们几家人都赶走了,还放出话头说咱们这样干活,是偷糖坊的东西,骗粪肥钱又骗工钱,甘蔗反而不好,也不想想,现在的甘蔗种成什么样了!” 又是这个姓胡的! 满意握着双拳,几能想象当年的情景。 暗想,胡家父子要的或许不是让糖坊更加好,他们这样的身份,要的更是到糖坊干活的人对他们服服帖帖,偏偏他们自己又没有什么本事,这才杀鸡儆猴。 依旧是这样下作的手段! 沉思片刻,满意这才说道,“或许他是觉得许伯伯他们暗自行事,而不是照他的吩咐,也不是他打的家业,自然不心疼的。” 满意说完,眼神就有些凌厉。 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把这干活的人都弄走了,反而留下黄管事那些连自个儿甘蔗管得如何都不知道的人! 甘蔗这头是这样,糖坊那头岂不也是? 这两边都不好,还怎么跟别人竞争?也难怪会一年不如一年。 许家几父子,看着也都是有脾气的,这样相持不下,到头来反而辞退,还背了一个小偷的名声这么多年。 年头一久,除了赵老憨等这些老人,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当年的事情?只说人家一家不是好人。 舆论好可怕。 满意握握拳,“这都是胡家造的孽,咱们都要讨回来!” 赵老憨听得这话,突然激动得不能自持,“五姑娘,您说,只要有法子,不管让咱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 作者:偶家亲爱的编编通知准备上架了,但偶申请延期了,想多写一点公众章。 画媚儿:呵呵哒!没有存稿还想上架!时速龟速人又懒惰还想上架?!整天哭诉掉收不想码字、心情不好不想码字、起迟了无法码字……就这样还敢提上架! 作者:人艰不拆,说好的做好盆友的! 画媚儿:五爷不回家不准上架!小鞭子抽起来~ 第56章 还是缺银子啊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赵老憨的反应有些激烈。 之前他是见满意可怜,看在唐颂的份上挺身而出,而后在自家有鸡蛋糕营生之后,也没见如此激动。 就连秋娘一开始,也只是让他做到过得去就好,然后慢慢地,他们把满意爷爷当成自个亲人,还说要接过来养着,此时更觉得跟自家闺女一般。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 是当初见满意自救吗?还是满意想出的鸡蛋糕法子帮了忙?是在家中遭遇退亲时候挺身而出?还是这一回护着石头春草甚至许家? 秋娘哽咽片刻,看着满意的小身板,抹了抹眼泪,“满意你别听他的,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的事情了。你一个姑娘家,好好过就行。” 满意知她是为自个打算,更知道赵老憨等人对熬糖这事的热爱,说到底,自己何尝不希望如此呢。 她就摇摇头,喃喃说道:“不能就当这样过去了。” 石头一家受怎样的对待她是看在眼里的,以后只会更变本加厉,这胡家,跟那些助纣为虐的人,还有自己受过的苦,新账老账,都要记在心里,不能轻易过去。 但这么多年,事情也并不是一天发生的,解决起来也不着急。 眼前,许家的处境,怕是才更关键,他们熬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还听任他们这样熬下去? 赵老憨因这一回满意的主意,让胡家处置黄管事,周稳婆也得到了惩罚,怕是多少年都无法安生了。 要不是他亲历,谁能想到,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姑娘的主意呢? 他激动片刻,又颓然坐到凳上,二娘那样的人,再也不会有了吧?满意再能干,主意再多?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难不成比得过熬糖的老师傅? 以前那样是盛况,或许只能在梦见得见了。 赵老憨有些颓然。 这颓然却很快就消散了,不管如何,他们总是能自己的双手过得好起来的。 满意问秋娘:“婶子,那他们现在靠什么过日子?” 这样一问,秋娘脸色又有些不好,“有一些坡地可以种些东西,兄弟几个,常进山打猎,也烧炭,去年还烧石灰,只烧得不太好……” 满意这才记起,在许家的时候似乎听他们提过,当初赵老憨决定留下鸡蛋糕的三成股,原来是打算救济许家跟吴家,也算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至此,情形大约都弄清楚了,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艰难一些。 满意沉吟片刻,笑了笑,既然有些事情无法准备,那便什么都不想,直面眼前才是。 她让赵老憨去把赵老抠两口子也请过来。 心头的主意,又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什么遗漏,这才安然一些。 待赵老抠等人过来,满意道:“赵叔,最近鸡蛋糕卖得如何?” 赵老憨原就准备得好好的,“好着呢!这逢集的时候,一日好的时候,能卖近两百文,平日里,也是有几十文的,现今那些大糖坊都要雇人干活了,人家手头宽裕,这东西也不贵,是以还有得赚。” “近来赚了一并二两银子,还多了三百一十六个铜板,这七成……” 秋娘噗嗤一笑,“满意你也别笑话咱们,他爹啊,是太久没有摸这么多铜板了,说是银子,其实都是铜板呢,也不懂如何算的,后来咱想了个土办法,我这头数出来三个铜板,另一边就放进去七个铜板,还是怕错,这最后数过了,这头有一千六百二十个铜板,正想着存够二千铜板,换成银子给你送去呢。” 果真的是笨办法啊。 赵老憨就嘿嘿笑了笑。 又开始计算,“我们这头拿的三成,就已经是好几百铜板了,差不多一两银子呢!我们打算以后就请自个儿人出工一般,出去卖一日得算六文还是八文的,剩下的铜板,先给许家吴家送些过去,然后我们还能剩一些……” 这么小的买卖,居然被他们算得如此精细起来。 满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想着田鼠给自己的包袱之中,就有几粒碎银子,还让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等以后卖了米粉,咱们的日子就会好一些了。”秋娘很有信心。 满意想着也是好事,至少他们有自个儿的事情做。 此时她把那一千多个铜板放手里掂了掂,说道:“明日许家那头就是洗三宴了,现在怕还在愁如何请人呢?咱这银子赚来,就是拿来花的,虽然少了些,但我算了算,许二叔那样的情况,跟很多人也不怎么来往,顶多也就是十多桌,都是自己人不讲究那么多,一桌子如果两斤肉,就是三十文,他们自己有野物,加上菜蔬该是用不了多少,一并也就五十文,十几桌,有手头上这六百多文,怕也是够了……” 满意开始算的时候,大家脸上都还是笑意盈盈。 此时,听得她这般说,竟是要操办起那洗三宴的事情来,竟有些说不出话。 “他们怎么能用你的钱!” “满意你听我的,你留着银子,胡家那头也不是好的,以后……你还要跟五爷好生过日子。” 满意笑笑,“你们看我是那等没成算的?我这铜板花出去,也不是白花的,我们准备要做买卖呢!” “买卖?” 满意点点头,“我已经想过了,许叔他们那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都想糖坊好,但事情不急一时,需要我们慢慢谋划。” “这边事情不急,但我们,还有石头他们,至少在我们能好好熬糖之前,也要让日子过得好一些,是不是?再说,我也给你们交一句底,胡家在的时候是如何?我们管的时候又是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凭什么要过那样的苦日子?” 满意一席话说完,赵老憨兄弟二人沉默片刻。 最后,还是赵老憨说道:“没错,咱们不能再一直守着这甘蔗地了,要这边真的不用咱……是我想差了。” 满意见他似乎有一种不能熬糖的遗憾,就道:“我们不是不熬糖,等以后我们好过了,这些东西,都给自个儿改善日子,也不去做买卖了。何况……有了银子,才能做别的事。” 翠心有些迷惑,“满意,这银子银子的,究竟要做啥?” 满意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把最重要的说出口,“也没啥,我就想着,多做几样买卖,这样大家的日子也过得,我们也积累些银子,以后做什么,都是用得上的。” “这敢情好!”翠心十分激动。 满意见他们明白了自个的想法,又把打算说了一遍,“这晚上我回去再想想,咱先把洗三宴办好,免得娥婶月子里也跟着操心。” 赵老抠想了想,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照五姑娘这样说,人都不会嫌多的,要到各个地方或者村子里都去呢,要不……把咱老三也叫上?”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57章 贴身丫头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满意就有些疑惑起来,赵家还有赵三叔? 秋娘见她这般,就解释道:“孩子他三叔,也不晓得愿不愿意,一心一意地打铁呢,总在那琢磨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满意就想起来了,“上次鸡蛋糕的模具,就是赵三叔打的?” “可不就是,一心一意地琢磨那个,家里只要能过得下去,他是何事都不操心的!”翠心也有些埋怨的语气。 满意点点头表示知晓,心里又想到一个主意,只要再去看看才知道,“那别急,这做东西去卖,叫谁都行,这打铁,可不是谁都能做的,赵三叔这手艺,可是能派上大用处的。” 赵老抠瓮声翁气说道:“他就是在那瞎弄,说也说不听的。” 满意见他们以为自己是劝慰,“这砍甘蔗,自然会用到刀,现在的我也看过了,到时候咱可要改改,这样干活可以快上许多。” 赵老憨等人,看满意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 秋娘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说这小脑瓜子,怎么什么都有呢!” 满意咧嘴哈哈笑了笑。 她可不好说,这个小身子里可是个老灵魂,何况经过无数的改良,她生活的地方,不仅从小长大,毕业之后更是好长时间呆在农场,这些东西简直不能再熟悉。 赵老憨见满意安排得妥帖,是以也不推辞满意递过来的铜板。 反正,钱以后都好好赚就是! 秋娘又劝满意去歇会,“这小孩子家家的,可要多睡一些,要不然这晕倒可不是闹着玩的。身子垮了要补可难。” 满意深以为然。 她打了个呵欠,却没有急着走。 想了又想,她用商量的语气,对赵老抠说道:“赵大叔,春草,在家可好?” 这话一问出来,赵老抠的手,就有些发抖,只极力压抑情绪,“好,好。” 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这种年头,原本日子就很艰难,春草不过就是脸上长了疤,手上有肉瘤,就像不容于世一般。 满意还记得当时跟黄管事对垒的情形,明明她很害怕,很胆怯,却还能鼓气勇气帮石头说话,甚至明知打不过,却依然没有逃走。 眼神之中有惊恐,也有倔强,那倔强,让满意格外心疼。 翠心眼里含着泪,“五姑娘,那日多亏了你,我让她不要出门,免得出事,她还要出去摘艾叶,要不是遇见你……” 哽咽几下,似乎怕被嫌弃,赶紧止住了,“现今咱们好了,能够*蛋糕卖钱,以后还有大买卖,春草家里的活计都能干,我就多出一些工,出去卖东西,这存几年,也能看到希望,让她去好生瞧瞧……” 说起以后的打算,翠心丝毫不隐瞒。 说着说着,眼里还有光彩。 可怜天下父母心。 满意斟酌又斟酌,觉得话很不好出口。 “那个……赵大叔,婶子,要不然,让春草跟着我,你们觉得,行不行?” 那日唐颂写信回来,说是要找一个丫头,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乔婶苦于没有人选,而春草的性子满意很是喜欢,小姑娘活得很有劲,她不应该,只能日日蜷在家中。 何况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跟着她,村子里的人,怕是再也不会嘲笑她了吧,至少,明面上不会。 但赵家是疼孩子的,一个好端端的闺女,手心里捧大,却送去做丫头,或许不会愿意,是以,满意说的时候特别为难,但好歹还是开了口。 “五姑娘,您说什么!”赵老抠的声音十分刺耳。 果真还是唐突了…… 满意有些结巴不知道如何。 翠心又开始捂着嘴哭,“春草,我的春草哟——” 满意见他们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赶紧解释道:“这也是乔婶说是要给我找一个贴身的丫头,我想来想去的,原本觉得没有必要,但总比换成别的人好,我已经跟乔婶商议好了,不是卖身!但要签活契,十年,我想着春草比我还小一些,十年过后,也不到二十,到时候也不至于一直关着,多到外头看看,等到年纪了再说一门合适的亲事……” 满意解释得又急又快。 “而且我瞧着春草的脸都是伤疤,我想着或许敷药能有些用……” 她不停地说。 赵老憨浑身发抖说不出话,翠心的哭声,更大了。 满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 “婶子,别哭啊,要是你们不愿意,这话就当我……”满意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主意啊! 正想着,赵老抠扑通一声,跪满意跟前,“五姑娘,您,您真的愿意带着我家春草?” 满意赶紧跳到一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又扭头看翠心。 翠心哭着也跪下,“五姑娘咧,跟着您,春草总算是有条活路。” 满意有些不确定,“这是十年的活契,也……也是要好好干活的,没准做不好还会被罚,十年之后才能出来嫁人。” 春草过去,是做贴身丫头,可不是做小姐呢。 赵老抠他们这样激动,是不是不太对劲。 好一通忙乱,赵老抠才肯从地上起来。 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 秋娘见此,又是叹息一声,“满意你不知道,春草是个好孩子,做事利落得很,但……她的样子你也知道了,这别说亲事,就出门都难,要真的有福分跟着您,哪怕就是一年,以后好歹……能好生活下去。” 满意再次怔住,这年代对女子原本就不公平,何况春草的容貌受损,但她却没有想到,会到没有活路的地步。 对人,也实在太过苛责。 想想,她也就释然一些。 总算是自己没有出个瞎主意。 翠心哭过,很有决心道:“五姑娘,你就好生让她干活,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哪个爹娘不疼儿女,比起春草的未来,他们觉得春草受苦几年,或许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满意噗嗤一乐,“说得我跟那地主婆似的,春草虽然是签活契的丫头,那只不过是个身份,其实就是跟我作伴的,每月陈家那头会给工钱,你们拿着也好,存着给她做嫁妆也好,我是不管的。” 赵老抠跟翠心,更是喜不自胜。 很快,他们就把遮着面的春草带到跟前。 见了满意,或许有了之前打架的经历,春草一脸的兴奋,“五姑娘,你真的让我跟着您啊!我愿意,可愿意了!下回,下回打架我一定不会吃亏!” 满意原本站着是想说几句宽慰的话的,听他这般,直接被自己口水呛住。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58章 五爷的礼物 唐颂的心情极好。 暖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暖不过他的笑。 他就一脸笑意地走在鹤渡县城最大的街道上。 一路的青石板,路两旁茶楼酒肆林立,布店粮铺杂货铺也不少。 幌子迎风招展,青石板两端有苔藓爬行的痕迹。 唐颂知晓,只要拐过这条街,另一条街道,此时已经被叫做糖街了。 许多糖坊都在那边设了个铺子,而街口也有一个铺子,却是落灰闭门许久,那是当年陈家的糖铺。 乔福此时就在那条街上晃荡。 道两旁还有许多小摊贩,吆喝着米糕、米粉一类。 一旁有一种金黄的糕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就这么站住不动了。 摊主大声叫道:“鸡蛋糕鸡蛋糕咧,又香又软又清甜,里面个个都有鸡蛋,吃了又补身子又好吃,只要一文钱一个,一文钱一个……” 那“补身子”三个字吸引了唐颂,他递过一块小碎银子,“给我包起来。” 那摊主遇上了大买卖,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公子,穿着一身棉布袍子,身姿挺拔面容俊雅,满脸笑意笔直地站在跟前。 他就揉揉眼睛,这明明是一个极打眼的人,为何刚才在人群之中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呢,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鸡蛋糕包好,唐颂拿着继续前行。 心里却暗暗想,这补身子的东西也是该多吃一些,怎地那样瘦弱,不是让他们多给她做好吃的了吗? 于是乎,存着这样的心思,他又买了绿豆酥,果干。 冰桔帮的铺子里有许多小食,他又进去各包了一份,小姑娘家的,哪有不喜欢吃零嘴的。 这呆在家里怕是闲得慌,总要找些东西嚼巴吧。 看外头一个摊子的几个女子散去之后,唐颂站定,却傻眼了。 这些头花水粉簪子,零零碎碎又琳琅满目的,他看着怎么都一样啊。 犹豫了片刻,唐颂决定放弃了,拔腿正要走。 那摊主怎么会放过这样送上门的主顾,“这位公子,您这是……” 唐颂便含糊笑笑,“给家里小姑娘买些东西,看着刚才这围了好些小姑娘,想着这小丫头怕是会喜欢。” 说完,居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那摊主看着他,一脸的恍然大悟,他就说嘛,这公子虽然只是棉布的袍子,看这气度却是不一般,想必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给家里的夫人挑东西。 要是小姑娘的东西,就可以说得通了,铺子里的东西比他的贵许多,花样还不如他这呢,人家铺子这是不愿意花那么多心思赚这点薄利呢。 自认为找准了定位的摊主,一脸的得意,“公子,不是我吹嘘,我这里的东西可是独一份,这些东西可都是很快就能卖断货的,小姑娘家就没有不中意的。” 唐颂身上,又多了一包杂七杂八的簪环,头花,胭脂。 他凝眉,总觉得刚才那摊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手上的东西已经有些重量,索性到一旁的杂货铺去买了个竹篮子。 “这个是啥?” “公子这眼花好,这是最近可流行的沙包,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只要两文,加三文钱就能得一个图,您瞧,就是这般,那些小子小丫头的,单脚在里头跳,踢这东西,还能比赛呢,免得整日的上房揭瓦!” 唐颂点点头,拿了两份,表示认同,“这动动总是好的。” 店铺老板显然没有想到他会买这些东西。 一见有门,又推销了好几样东西。 唐颂有些懵懂地,看着那篮子里的东西又被填满了。 店铺老板很是贴心,“公子买了这许多东西,要是不方便拿的话,我们可让给您送回去。” 唐颂就摇摇头,“不用了。” 自己拿着就好。 那店铺老板见遇上这么好说话的主顾,脸上都是喜色,见篮子里的头花一类的东西,赶紧多说了两句好听的,“公子这年纪轻轻的,没曾想还是个慈父,我开铺子这么多年,像您这样年轻又这么耐心给家里闺女买东西的还真是不多见。” 慈父?慈父!! 唐颂的嘴角抽了抽,面色黑了黑。 是吧?他就说一个小小丫头,心里怎么那么多主意,还相思了!到底哪里来的这些心思! 心里是谴责的,面上却有些喜意,似乎又觉得不太对,这神色又是变换。 店铺老板一见他如此,赶紧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糊涂了,俗话说长兄如父,估摸是给家里的妹子买的吧?我们这条街尾的梁家,家里的大公子跟您一般年纪,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妹妹呢,宠得跟什么似的,带着出来跟父女也是差不离的……” 唐颂没有再听下去,抱着那一大堆东西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 乔福在糖街那头转了一大圈,回来见身上四处挂着东西手里好抱着竹篮子的唐颂,怎么看怎么诡异。 自家五爷走路永远都是直视前方的,身子挺直,不急不缓,瞧着就有精气神,但此时这太有精气神吧,挂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反而更加怪异。 他赶紧上前接过,见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乔叔,你说,我很老了吗?”唐颂突兀地问道。 “啊?!”乔福脚下就一个趔趄。 他打量了一下唐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五爷您这年纪都要说老,还有老奴什么事。” 唐颂哦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拐了两个巷子,这才想起来问,“糖街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乔福这才摇摇头,“还没有动静,跟往日差不离。” 唐颂点点头,“也是,这跟糖业大会还远,即便要造势或者如何,也不是时候,新糖都还没有下来呢。” 似乎又想到什么,唐颂又问:“那冬瓜糖还没有动静?” 这个不在糖街出现的冬瓜糖,怎么做到糖色如此淡的,而且几经转手买回来之后,再去买居然就再也没有了,他只能多打探一二。 有些事情想不通,就暂且不想了。 这是唐颂多年前就学会了的。 他喃喃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 ************************* 两章更成一样的了,原本还赖床上,赶紧爬起来替换,被自己蠢哭了~ 更改之后发现手机app上没有替换?只好删掉另外发一章正确的。 第59章 新的希望 许家的院落,已经许多年,没有这般热闹了。 笼罩在这其中多年的阴霾,似乎也渐渐散开。 新生儿的降生,似乎也因此带来了新的希望。 天气晴好。 天色尚早,太阳却已经出来了。 晨光洒在这茅草屋上,留下长长斜斜的影子。 院中一片欢腾! 人来人往之中,许老爷子一张皱皱巴巴的脸迸发出别样的光彩,他哆哆嗦嗦地点燃多年不用的旱烟袋,抖抖索索地点燃,深吸一口之后,眼窝微润。 忙碌的人们,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音,伴随着剁肉切菜的声音,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许老伯,恭喜您了,这住得远了,这样大的事情咱都不晓得,不请自来了,您可别嫌弃咱。” 三五人,拎着半篮子鸡蛋,或者是菜园之中新摘的菜,这便过来了。 许老爷子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一直在招呼人的许老大忙不迭奔过来,“老古兄弟,快屋子里请!” 等把人迎进门,他们看了一眼孩子,放下东西,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吃饭。 这样的人来了好几波,有在糖坊里干活的人,也有往日的邻居…… 许老爷子才真的相信了,许家,又重新活进了南甘村里。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满意一直过来,还是胡不寿帮着出头,代表糖坊那头已经完全不介意当年的事情,才让糖坊里干活的人过来探望,还是一起因为稳婆的事情,同仇敌忾最是容易动情…… 他已经不想知道这些了,老了老了,难得糊涂。 但他却唯唯记得,这所有的一切改变,都跟笑呵呵的满意是分不开的。 或许是这心里惦记,怎么看见这姑娘在眼前笑眯眯望着自己一般。 满意一脸的笑意,自己运气是不错的,最近吃席面似乎挺多。 石头娘一见满意,赶紧催许老大杀鸡。 一只打鸣的大公鸡,还在挣扎。 石头娘就拎着这公鸡,手里掐那鸡冠,奔到满意跟前。 “大娘这是做啥?” 石头娘也不说话,嘴里念叨着什么,又把那鸡冠上的血,直接抹到满意的额头上。 凑得近了,满意这才听见她说的是,“老天保佑,保佑五姑娘无病无灾,平安和顺。” 满意还在发愣,就被涂上了鸡冠血,只觉得额头一凉,血迹似乎在额头上爬行一般有些痒痒的,听此似乎还有说头,也不敢擦下来。 石头娘又拜了一通,这才松了口气,“五姑娘,你的福气不会散了,这是花娘交代下来的,娥娘生孩子,倒是让你跟着受苦,就怕折了你的福气。” “对对,福气不能散。”一旁遮着面的春草,仔细地盯着满意,似乎害怕她会擦下来。 满意有些无奈,自春草跟着自个回去,乔婶同意之后,她只要不是睡觉,就一直眼不错珠地盯着满意,连去茅厕都要跟着。 或许也因如此,她倒是也没有心思关注别人看她的目光了。 “春草你以后可要好生照顾五姑娘,自个身子也要养得好好的。”石头娘交代。 二人笑着应了。 孩子抱了出来。 大家伙都围到了一处,满意也在当中。 她伸过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娇嫩的肌肤,让她抱的时候,无论如何是不敢的,这一碰都觉得软乎乎的,抱不好怎么办,人家可说抱孩子是有姿势的。 娥娘瞧着她跟那日淡然自若的样子非常不同,也就是个小丫头,比自己的闺女也大不了多少,又好奇又不敢摸的,就又浮现出笑容来。 “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孩子爷爷说,这孩子托了你的福气,就叫福儿,满意你觉得呢?” 满意用力点点头,“叫福儿好!” 石头娘在旁边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想跟你沾了关系,是想跟你给取名的,乔婶说你年纪小,不能如此,公爹原来还想叫满仓或满屋的……” 满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暗自庆幸自家爹娘给自己取名的英明。 收生姥姥石稳婆,是昨日特特就去请了的。 石稳婆近年来没少被周稳婆抢了生意,还吃过好几次暗亏,心里想着此时周稳婆的名声,怕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请她了,真的是因果循环,她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大家围着福儿,又笑了一通。 这就开始上午饭了。 坐席的人并不是很多,许多乡邻借今日一遭,过来看看,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断然不好意思过来坐席的。 是以,都是平日里相熟的人家在这。 许老爷子瞧着满意兴致勃勃坐在长凳上,看着跟一般小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想着昨日赵老憨特意送过来的银子,说是做洗三宴用的。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欠下的情分却更多了,要不是赵老憨说了那许多日后要一并多赚银子,这过好一些,日后迟早还要管回甘蔗地的,他根本不敢要。 赵老憨的话虽然隐晦,许老爷子却是听懂了。 要说以前,他是不太可能相信,一个这样小的丫头,就有这样的豪气的,胡家并不是好对付的,但如果是一个跟当年二娘差不多的小姑娘呢?看着满意这模样,他瞬间就信了。 不管如何,他深知自己已经想不了太多,满意让做啥就做啥便是。 席面比一般人家的洗三宴还要好,肉、菜都不缺。 原本,许家是想着要实在没有法子,就买两斤肉,剁成肉末,煮一大锅带肉汤的米粉,虽然寒酸一些,却没有别的办法了。 哪里还能想自家还能这么快摆上席面的一日。 饭后,石稳婆在产房外设上了香案,拜过送子娘娘、痘疹娘娘等神像等,这才端了一个用槐条、艾叶熬成汤的木盆放在那。 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石稳婆一张嘴甚是伶俐,“长长流水,聪慧过人,”“桂圆桂圆,连中三元”吉祥话就没有停过。 最后石头也挤巴进来,往盆里调皮地扔了一根他之前折来的野甘蔗。 石稳婆,一看,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甘蔗甘蔗,节节高,甜甜蜜蜜——” 一派热闹之中,就石稳婆卷了盆里的东西,好生说了一通吉利话,便告辞了。 这长久静默的院落之中,随着婴儿的啼哭,似乎也升腾起了新的希望。 笑闹之后天色已晚。 满意原本想要商议的事情,便只能改日了。 第60章 满意献策 自养成每日卯时过后起身练五禽戏之后,满意已经不需乔婶催促了。 春草初来,见天色微亮满意便起身,虽诧异,却也跟着一并起来。 满意笑着对她道:“春草你也来,每日早起动动,这一日都有精神。” 春草不疑有他。 即便呵欠连连,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好,也跟着起身。 她只知道,做丫头有做丫头的本分。 一通练下来,满意学着跳跳的模样,虚吊两只胳膊,抿嘴瞪眼在那院中跟跳跳绕圈跑动,还哈哈大笑起来。 春草见自家姑娘跟只猴子一般地在那晃,有些不忍心看。 她赶紧去烧热水。 满意跟跳跳跑了一通,又洗澡换了衣裳,只觉得浑身都神清气爽。 趁这机会,她打算给唐颂那头再去一封信。 原本亲见许家的处境之后,她是有些心急的。 胡家如此湖作为非,难不成身为正主子的唐颂就不能管管?让这么多人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也真的是个无用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的埋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是以这念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这成日间都会咳血的人,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 要当真是个能耐的,这家业至于被别人霸占? 不过满意此时也算是摸索明白了,胡家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却还想要名声。 只要唐颂愿意,胡家怕是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 许家此时气也出了,一家人目前赚钱的法子她也已经想好,积攒一些银两,也好做别的事情。 利用胡家跟唐颂之间这么一点间隙,她倒是可以试试把甘蔗管好。 这样一来,甘蔗好不好,可是能够看得见的,到时候,说许家的那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 长远来看,即便自己摆脱这亲事,也是想着能够留在这地方熬糖的,南甘村的这些人,要能够好好管着甘蔗,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出路,何况大家都还有那感情在。 即便要对付胡家,跟这边却依旧是不冲突的。 要不是许家那边的事情突如其来,满意还没有想到这么快动手。 而要真的洗清许家的名声,也为以后造势,至少自己需要能够管甘蔗地才行。 所以,摆在眼前的,就是说服唐颂。 满意笑笑,把之前刚得知许家事情时候,写的一大通指责唐颂的话的纸张,给团了起来,扔到一旁。 她深吸一口气,心下平静。 只当自个面对的是老板不就行了。 人一旦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总是比较容易做事的。 满意此时就握着笔,很是顺畅地写了起来。 她此时的头脑清醒无比,下笔也不带一点感*彩跟情绪偏颇,只当自己做了个报告。 她决定分成好几个部分写。 第一,就是出门发现许家的事情,如何被诬陷,黄家如何包藏祸心,事情最后如何解决。 借此,她便推断,这甘蔗地管理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漏洞,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黄管事如此胡作非为。说到底,不能什么事情都是管事说了算,管事管事,是管事的,而不是把甘蔗地当成自己的东西。 第二部分,甘蔗地的管理如此混乱,她总结出了好几个点,陈述其中的害处以及再不整顿即便会面临的处境。 最后,也是满意需要重点写的部分。 她写得小心翼翼。 便是这已经有这么多问题,要如何着手解决。 满意以为,这首先便是要立一个大家信服的守则,不管是管事还是管理的蔗农,总要遵循,大家凭着这东西办事,只要做得好,就不怕管事的为难自个。 而管事也就不再能拿捏蔗农死生,虽看着权散了,但却省心省事不少。 针对这个守则,满意列举了好几条。 首当其冲的就是权责,再不能跟现在这般,只要说自己管甘蔗地,就能谋一份好处,甘蔗是好是坏全凭天意,一大群人整日间地晃悠。 倒是不如定下,每个人管理一亩还是两亩,定下一个数额,划好地方,以后那一片的甘蔗就交给一个人管理。 再细化当中的措施,譬如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施肥,都需要管事统一大家执行,到头来,是谁管的地方没有做好,也就一目了然了。 一直到最后的甘蔗收割,都可以如此实行,最后看产量说话,谁管得好便奖励,谁要管理不好,该扣就扣,再不好就调离,总不能误了这甘蔗地。 要不然一个糖坊,甘蔗都不好,如何立足? 权责明确,奖惩分明,要谁管得好,还能推广经验,如此有所竞争,自然会越来越好,这才能让大家有干活的干劲。 写完这些,满意狠狠松了一口气。 想着田鼠说的,这秋蔗就是唐颂想出来的,这样的信寄给他,其中关节他应该想得通才是。 而后,想着现在的天气,马上就要到了甘蔗的伸长期,满意的心就有些急躁。 甘蔗开始拔节,管好甘蔗至关重要,如何排灌,如何保持土壤湿润,如何田间通风,如何剥叶,以及补施壮尾肥,都至关重要。 满意把这些关键之处一一列明。 总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春草见此,这才敢说话,“姑娘,你的字写得真好!” 难不成春草识字? 满意笑笑,“哪里看出来的?” 自己这字,只能算勉强认得出罢了。 “很黑!” 满意:“……” 她咳咳两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这很黑的字,似乎觉得太过干巴巴。 于是,满意又拿过一张纸,开始展望未来。 这有始有终,最后还要升华什么的,可不就是以前经常干的事情吗! 师云,如此分数会高哦,印象会好哦。 满意跟唐颂描述了如此管理之后,大家齐心协力干活,甘蔗高产,糖坊一派兴旺,重返当年辉煌。 满意还是挺满意的。 这又有原因,又有解决办法,如此详细,再不采纳,她也真的是没辙了。 待墨干,她便把这很有厚度的信叠好,又唤来竹青,让他赶紧送出去。 哪里想到,这信刚送出去一日,就接到了唐颂的回信。 满意看着那回信以及一大堆东西,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第61章 信来信往 满意反应过来,这多半是唐颂给自己之前写的那封信所写的回信。 “啊!”屋子里的满意大叫一声。 竹青在一旁朝春草使了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这才对满意道:“五姑娘每回接到五爷的信都是激动的。” 说完,就把春草带了出去。 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子,满意直挠头发。 也就是说,之前她装作不写字,画的那些小人圈圈叉叉一大堆,唐颂是看明白了? 要是看明白,岂不是会气到?他气到倒是不要紧,只是时机不对啊,好歹也要等他同意那些甘蔗地管理之法之后才行啊。 要看不明白,难不成也费尽心思猜测,或许还以为自己不会写字,但刚送出去的那封信又如何解释。 他那样一个心思阴沉的人,这不高兴起来,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 报应来得如此快! 满意哭笑不得,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没事千万不要惹大老板生气才行。 她满心复杂地打开唐颂的信,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满意又仔细盯着那字迹看,没有错啊,就是他那圆融稳健的笔迹,这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处,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昨得书笺,反复读之,深情厚意,感莫能言。” 什么情什么意?这人看不懂吗? “前遇来函,知尊恙已痊可。重病新愈,望多休息。五禽戏仍需坚持……” 这算是关心?那第一封来信各种讥讽,又是什么? 直到最后,满意才算是看出一些唐颂的真实想法:“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尔年岁尚幼,万不可相思过甚……” 相思?相思过甚?! 满意实在搞不懂,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啊,还有最后这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又是什么鬼? 她扔下唐颂这信纸,仔细想了想,要自己没有看错,唐颂这是感激自己之前写的信,然后听闻她身体好了很是欣慰,但又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让她要继续锻炼身体,不能胡思乱想其他的,也不要交坏朋友。 是这意思吧?是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真的是一个喜怒无常奇奇怪怪的人呢。 想不明白这些,满意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信里没有气急败坏影响自己未来大计就好。 满意表示自己很能想通。 接着,她把竹青送进来的那个包袱打开了。 “我的天!”这里头的东西,实在超越她的认知。 或许春草被竹青拖在外头太久了,或许是不放心,听见满意的叫声,她赶紧跑了进来,竹青自然也就跟着。 这一大筐的东西,他们也是傻眼了。 里头还分成好几个包袱。 满意脸色干干地笑了笑,解释道:“呵,这估摸是五爷带给大家的。” 竹青却是不信,“这送东西回来的时候,指明了一定亲自给五姑娘的。” 满意解开那包袱的手,就有些发抖,这打开来,里头还有一张纸条,她看了看,再说不出这是给别人的话。 “或许是得知我病了五爷寻的药。”满意又找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 但真的把那些东西打开,她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气又好笑。 这补身子的东西,一应糕点也就算了,怎么的这冰冷的不知道放了多少日的鸡蛋糕,也在里头,还说是好东西! 竹青看着也乐了,就连春草也是知道这东西的。 “五爷可真是有心,这大老远的,还从别的地方,特意买了鸡蛋糕回来,他难不成的不知,这鸡蛋糕,可不就是咱们这做的。花那钱做啥。” “可不就是。”满意看着这一堆的东西,里头不仅有鸡蛋糕,还有枣子糕,绿豆酥,窝丝糖,酥油泡螺,米糕,也有一小包一小包的蜜饯,桃干…… 她把这东西递给竹青跟春草,两个人都半大孩子,又是五爷买来的,吃得一脸的喜色。 这吃的已经打开来,里头却还是鼓鼓囊囊的,满意总觉得不太对劲,见他们两满脸放光不舍得走的神情。 只硬着头皮,又打开一包东西。 里头是各种小手串,簪子,头花,瞧着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春草却就不顾嘴里的东西,也笑起来,“五爷对五姑娘可真好,可这头花,我春丫姐姐以前给了我一个,说她大了用不了,这是几岁小姑娘用的,放头上可好……” 满意嘴角抽抽,这几岁小孩子用的东西,买一堆回来是几个意思! 心头升起一些不妙,她索性把那些东西统统都打开,摊地上一堆。 春草见此,也上前看了看,“这个是啥,里头怎么还有豆子?” 满意看了那图册,“这是沙包,可以给几个小娃儿一起玩耍。” 然后春草又翻出了好些泥叫叫。 满脸的兴奋,“姑娘姑娘,这个吹着可好听了,我之前一直想要一个猪哨。” 竹青看了那些泥叫叫,也说道:“这里头好多种呢,五爷在外头可什么都能买到在,而这个是鸟哨,这个是鱼哨,这鸟哨怎么好几个颜色都有啊,五爷一定是不知道五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是以每个颜色都买一个……” 谁想要这些泥叫叫啊! 满意四下翻腾,捣鼓出一个九连环来,总算是有个正常一些的东西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之中,满意手脚翻腾。 等她拿出一个拨浪鼓来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 竹青跟春草,尽管嘴里还有东西,也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满意手里拎着那拨浪鼓,摇了摇,呵呵干笑一声,扔到一旁。 这个小气的家伙,一定是在讽刺自己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吧?一定是的! 这些都几岁孩子的玩意,为什么要买这些啊! 还不如直接给自己银子呢! 有这些东西摆在眼前,满意想着唐颂信中的那些话,原本刚刚升腾起的一点点好感,觉得他虽然脾气坏却还是会关心人的,彻底消散。 怎么想怎么是讽刺。 要不然凭空弄这么一大堆几岁孩子的玩意做啥? 十几岁的人了,谁还稀罕拨浪鼓啊! 要不是昨日那信刚送出去,满意简直以为他的这些东西,是特意用来讽刺自己上一封信提到的东西呢。 奇怪的人! 第62章 赚钱是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的错觉。 她总觉得不管是乔婶还是竹青,亦或是秋娘翠心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或许是见满意的焦躁不似作假,秋娘这才一脸笑意地对满意道,“满意,你这好福气呢。” “好福气?” 从哪里看出自己好福气了。 “不说别的,光是那些东西要多少时间淘弄,五爷还不是给你一一买回来了,我听春草说,还每个地方都有字条呢,真真是贴心。” 满意怔在当场,去他的贴心! 她撇撇嘴,反驳道:“秋婶子,你不知道,他就是要笑话我呢!还买了拨浪鼓!明摆是给小娃儿的东西。” 这个满意怎么都忘不掉。 秋娘又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这孩子平日倒是聪明,主要的不是他买什么,是他心里惦记着你,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晓得你小姑娘的心思呢,有时候啊,这男人就是傻里傻气的。” 说完叹息一声,“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十六岁就嫁了春丫他爹,两个人稀里糊涂就过起了日子,这么多年过去,我独独记得,当年我怀春丫的时候,特别想吃酸梅还有我娘腌的酸笋,可当时找不到啊。” “春丫爹也是个傻的,慌里慌张就出去了,没有找到酸梅,还特意找了李子,愣是说是,酸笋找不到,还特意去找了竹子,说瞧着心里也能舒坦一些,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男人家,有时候可不就跟个孩子一般。” “说来傻气,却也是难得的,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能想着他当年犯傻那样子呢。” 说完,又用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望着满意。 满意心里简直在咆哮了。 不是一回事啊婶子! 还有什么比明明这人就是要打击讽刺自己,身边的人却每个人都说他是为了自己好更让人无奈的,宝宝心里苦! 满意心里,又狠狠给唐颂记下一个,表里不一,善于伪装的罪名。 至此,满意心知,自己这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了! 赶紧转移话题,“婶子,不说这个了,咱们去许家那头,我那个东西做好了,刚好一起商议咱们赚钱的事。” 秋娘摇摇头,瞧着满意这幅模样,意味深长笑了笑。 几人一路步行。 太阳已悬在山顶,将落未落。 村子四周已然翠绿,路过那些菜园跟废弃的糖寮,满意心头晃了晃,早一阵,自己还只能偷偷摸摸地去找吃的,这路旁的东西也是吃过许多的。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改变。 夏天,要来了。 身上只穿一层单衣,暖风拂过,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忙忙碌碌的人们,总是停不下来,养鸡养鸭砍竹子,做蔑器…… 巷口有那妇人,吆喝家里的孩子回家吃饭,少不得地一通数落,男人们也难得闲了些,三五成群坐树根下,话里话外,都是说村子里的甘蔗。 春草跟在满意一旁,手里挽着两个篮子,虽然仍旧蒙着面纱,但她却挺直了腰杆,跟在后头走着。 虽然平日里她也会溜出来,却从来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多做停留。 总是迅速走过,要有人在背后说什么,少不得心里又沉几分。 而今,她倒是激动得很。 “五姑娘,刚才有人跟我也说话了!” “五姑娘,我觉得我一点都不怕。” “以前我怎么会觉得大家都是笑话我呢!” 秋娘见此,心下更是欣慰,春草的爹娘,又少了一桩心事。 几人一路欢欣到了许家。 石头在坡下等着,一见到他们就往回跑,“五姑娘来了!” 满意他们到了院子,这才发觉,院子里齐刷刷坐着好些人,除了许家人之外,还有几个面生的人。 也都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只看着满意到了,恭恭敬敬地问候。 满意心里便猜测,这估摸就是当初的吴家人了。 也不多说,她就带着春草进了灶房。 许家刚给孩子办了洗三宴,又跟村子里的人有了往来,何况黄管事作恶已经有了报应,就连周稳婆都已经臭名远扬。 他们心头说不出的畅快。 只石头娘拉着秋娘,小心商议什么,两人又是摇头又是笑的。 然后才道:“五姑娘这是灶房之中做啥?” 秋娘笑得眯了眼,“你们可晓得那鸡蛋糕跟冬瓜糖?都是五姑娘做的呢,昨日实在热闹,五姑娘就说改日,这不是瞧着咱日子艰难,做东西去卖最是来钱快,以后还要管甘蔗呢。” 众人虽都不说话,听到这,又是欢喜又是惭愧的。 许老二双手直搓,一脸的羞惭,“这听嫂子这般说来,五姑娘原先在那头竟是过不好的,这刚缓过来没多久,不说我们这年纪大的照料她,倒是要她操心咱的生计问题,这可……” 正说着,满意刚好从灶房之中出来。 见他们如此,便粲然一笑,“二叔这话说得见外,说小一些是大家的生计问题,说大一些也是咱们糖坊的事情,我既在那头,少不得都是要操心,何况你们拿的分成也不多,大头不还在我身上吗?” “何况这东西都还没有出来呢,怎么知道赚钱不赚钱,这还说不定的。” 许老二听得她如此说,张嘴要反驳,居然也不懂说什么。 赵老憨跟秋娘心里明镜一般,满意之前说的鸡蛋糕大头也在自己身上,他们拿的不过是三成,但三成,也已经比以前去扛甘蔗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何况满意身上那七成,最后不也是拿过来办了洗三宴? 这样一来,她身上可是还有多少。 有些事情,经不得太细的推敲。 许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五姑娘,您的恩情,咱们记下了。” 满意憨憨笑着,她还真的特别不喜欢别人对她的感恩。 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老人。 许老爷子又道:“五姑娘您说的那些,不外乎让咱们心里好受一些罢了,咱们都懂,如今既春草在你身边,我们想着倒是还缺一个给您跑腿的小子,您看石头如何?” 如何? 满意还当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显然他们早就商议好了,“石头这孩子还算机灵,也不算是去那头,只是每日让他在那头转转,五姑娘觉得烦的时候尽管赶他走,要有事,也好有个传话跑腿的人不是?小子总归方便一些,要当真的不成,咱们也是没有脸要这分成了。” 满意见此,只好暂且应下。 “说了这么多,咱们也总要看看这做出来的是啥吧?” 春草听得满意叫,忙不迭地端了一锅东西出来。 众人一瞧,见锅里头一小块一小块的东西,红黄紫煞是好看,竟是见都没有见过的。又是一通惊诧。 ************************* 五爷:经过我长期的艰苦卓绝地跟作者君的斗争,我唐五爷马上就能回家了!我好苦!一把辛酸泪~ 田鼠:呵呵!有我苦?作者君原本还说好让我做一号男配的呢?我现在有说什么吗?有吗?! 第63章 指鹿为马是要不得的 “五姑娘,这……这是啥东西?” 满意嘿嘿笑了一声,顺嘴开了个玩笑,“神仙丸。” 万万没曾想,大家伙的却都认真地点点头,“难怪这般好看,原来是神仙丸啊。” 满意:“……” 接受能力要不要这么快! 说得好像吃过神仙丸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春草手里拿着几个碗,因这东西是刚煮出来的,还烫得很,是以每个碗里只是放了一小勺。 先是给许老爷子,然后石头手里塞了一碗,几个大人手上也各自拿过一份。 尽管很烫,都很快地往嘴里塞。 “这神仙丸真好吃,还一弹一弹的,又甜。” “我觉得一吃下去,我力气好像都大一些了。” “啊?我也是!” 真是够了! 满意在一旁目瞪口呆。 “五姑娘,你快吃点神仙丸,长力气呢!” 满意:“嘿嘿。” “五姑娘,这个神仙丸你都会做,可见是个厉害的,是不是跟花娘一样通天啊?”那好奇的认真的小眼神直直盯着满意问。 满意:“呵呵。” “五姑娘,你说这个拿去卖钱,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神仙知道了怪罪怎么办?” 满意:“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这才又安静下来一些。 继而开始讨论起这些颜色的问题。 “五姑娘,这每种颜色的神仙丸是不是要分开吃的啊?要不然在身子里会不会乱了?” 满意:…… 春草也是傻眼了,喃喃说道:“姑娘说这些都是圆子啊,就跟咱们以前做的汤圆是一样的,只是这个有嚼劲,配上凉粉草煮出来的那凉粉,加上糖水,放井水里湃一湃,这吃着又凉爽又解暑的,到外头卖肯定能赚些钱,怎么就变成神仙……” 然而,春草话还没落,就已经被打断了。 “春草啊,你不晓得那么多的,这五姑娘说是神仙丸就一定是。” “可不是,你不要乱说,这东西看着可是好。” “五姑娘说啥就是啥。” 满意见春草露在外头的眼睛泛着苦涩。 自己也不懂怎么办才好。 她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周遭的人都看着她,是谁说的笑声容易感染附和的? 她笑了一通,越发显得突兀,只好又快速地说道:“我这不是随意开个玩笑吗?哪有什么神仙丸啊,这紫色的,是芋头圆子,这黄色的,是南瓜圆子,这绿色的,就是菜圆子而已!” 解释完之后,大家伙却是一副十分不相信的样子。 秋娘见此,再一次表现了自己的机灵。 “对对,五姑娘说是圆子就是圆子,这神仙丸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卖呢?就是普普通通的圆子嘛!卖了才不至于被怪罪。” 她说完,一个劲地朝大家使眼色。 石头娘率先说道:“对对,就是普通的圆子嘛!” 几人一说,看着满意一副“你不要为难,我们都懂”的表情。 满意彻底地无措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 满意在一旁没有多说,大家吃过那东西之后,也都觉得这买卖好,哪里会有人卖过,多少人见都没有见过。 春草却不能退缩,在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做过两次,就是这刚煮熟的东西,上午就做好的,拿过来煮就行。 此时,她自然是要告诉大家做法。 这些事情,男人家插不上手。 秋娘几个妇人围着她。 春草被众人叽叽喳喳的问题一堵,就有些说不上话来。 满意见此,扶额叹息,见大家又要绕回神仙丸去,赶紧过去帮忙,“婶子们,你们瞧,就是这般,其实跟大家做的艾叶糍粑差不太多,其实还更加简单一些,至少我们这些东西都是不需要去除涩味的。” 春草见自己姑娘在那边说,手脚不停,只觉得浑身都松了一口气下来,这些东西让她做她觉得十分简单,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 看着满意一脸佩服。 “你们看,这是煮熟的南瓜,捣成泥,加上木薯粉,加一点点糖水,揉成一团……” 原本就是十分简单的东西,一看就能学会了的。 满意见春草手脚麻利,很快就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又继续道:“揉成一团之后,掐出一小团,搓成细长条,用到切成小粒,放水里煮一会,捞出来就放进凉水中,这才更加弹牙。” 满意说完,秋娘几个又是一静。 “这……就这么简单?” “我可真是不敢相信。” “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我原来还以为,这金黄的颜色,怕是少不得上山寻黄栀子染色才行,没曾想就是南瓜呀!”石头娘瞧着那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满意笑笑,有些东西,用料都十分普通,却也是不懂经过多少先人经验实践出来的,说简单,最不简单的就是一点点的尝试跟创新。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继续说。 春草做好哪些,秋娘等几个妇人就开始做红薯圆子跟芋头圆子,压根儿就不需要她插手的。 “姑娘,那凉粉草我也不会说……” 满意摸摸她的脑袋,“不用说,你就从头到尾做一遍出来,她们要是不懂,再问你,就行了。” 春草眼里泛光,“哎——” 天色渐黑,又一锅花花绿绿的圆子被制了出来。 此时,已经在讨论如何卖的问题了。 “要我说,这不能只是去镇上,每个糖坊此时不都是要进甘蔗地里,这里头这些东西,真的井水湃过之后,喝上一碗可是凉爽,我们分摊人手……” “对对,这个还管饱呢!” 正说得兴致勃勃,一个胡子拉碴五十上下的汉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原本正说得起劲的两个年轻妇人,都有些无奈停了下来。 身后还有一个妇人急急忙忙追了过来,“你这老头子发什么疯,我都说了他们是要去赚钱的!喝不死你!” 醉汉一进门,眼睛就四下转悠,终于停在眼前的锅上。 一个年轻妇人赶紧舀了一碗,“爹,您尝尝,这是……” 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巴掌拍到地上。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 醉汉就啪嗒坐倒在地上,“谁说陈家要好好熬糖了的,谁说的……” ************** 作者君:小五明日再见自个儿媳妇吧。 五爷:!!!今天520!还让我跟自家媳妇分开!!媳妇等着我~ 作者君:青云申请七次不过!!早上出门发现街道里可以划船了,稿子忘记发出来存家里电脑然后又冒暴雨返回……不能我一个人瞎! 五爷:诅咒作者君胖五斤! 第64章 五爷归来 一个邋里邋遢又醉醺醺的男人,就这样耍赖一般颓然坐地上。 嘴里念叨着的那些话,眼神之中的失望或许太过强烈,竟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许老大见他奔过来,赶紧过去,“吴叔,咱们起来好好说,这不是不熬糖,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被叫吴叔的吴仁厚,却似乎听不进那么多,只坐地上一会,很快又站了起来,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指着他们里头这些人,坑坑巴巴说道:“什么时候,这么大的陈家,要靠卖小食度日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放着好好的糖坊,甘蔗不管,熬糖不管,怎么去糖业大会上不管,手上的金元宝丢出去,反而去捡一个破碗起来,哈哈哈哈——” 说完,转身去了。 那妇人倒是不好意思,却也只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管这死老头子,老都老了,还整日间地发疯!” 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追了出去。 许老大只剩下摇头叹息,“当年吴叔一个人,三辊压榨机使得比谁都好,一双手也是巧的,熬糖洒石灰,比谁都看得准,而今……” 而今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一直到满意跟春草归家之后,还是会想起,那吴仁厚瘫坐地上的样子。 就那么生生刺痛了她的眼角。 自己这一步真的走错了吗?但要是连过日子的银钱都已经捉襟见肘,一切寄托在熬糖上就是对的吗?何况糖坊自己做不了主…… 要是能够说服唐颂就好了。 也不知道唐颂收到那封信,依照他那阴暗低沉的性子,会如何? 满意突然就担心起来。 时而想着唐颂既有心思买那一大堆的礼物来嘲笑自己,怕也是病有起色了吧?没准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再如何自己写的那些方案,对目前这乱七八糟的现状也是能改善一些。 但万一呢?那位阴晴不定不走寻常路呢,觉得自己插手太多又要如何? 一时间,满意纠结地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直到天色透出鱼肚白之时,才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连五禽戏都已经忘了练。 不免有些心虚问春草:“春草,乔婶没有过来叫咱们?” 春草摇摇头,“一大早的就来了客人,但听着胡少爷那头似乎很是激动,都吵了好一阵了……” 满意巴不得有人找胡不寿麻烦,要不是现在准备回去看爷爷,她都想过去瞧热闹了。 待再次准备好那些圆子,好生地撒上一层粉,凉粉草一类的也备好,满意这便想着要出门。 刚巧到院门的时候,就听得一阵嘈杂之声。 “不可理喻!” 话语之中隐隐含着怒气,身后的小厮一边小跑跟上自家公子,一边劝说,“公子甭跟他计较,这是给脸不要脸呢,可不知他们以后还能如何……” 满意赶紧带着春草退到一边。 而那个被叫公子的,却在她们跟前站定,凝眉在想什么。 那刀刻一般的五官,满意蓦然想起当初给自己砸银子的骑马的那位,听田鼠说却是什么秦公子? 满意心里隐隐猜测出他的来意。 果然,秦江彻剑眉一挑,一拍脑袋,“这位姑娘可是当初卖了冬瓜糖给秦某的人?” 满意心里却在想,田鼠不是说这个人不好惹吗,要真的盯上自己怎么办? 不过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谁叫他已经找过胡不寿了呢?这样一来,或许能够祸水东引,胡不寿自顾不暇,等唐颂答应自己才能去管甘蔗地不是? 她就笑笑,点点头,“对呀!” 身后的小厮一听觉得有门,赶紧说道:“原来就是姑娘您啊,咱们今日来是想买下这冬瓜糖的方子,价格如何你们开,要不然就你们现在的糖,即便糖色变浅也没有太多好处不是?倒是不如你们开个价,到时候你们也正好能够重新发展,如今各取所需……” 满意不得不承认,这小厮说得挺有道理。 她又看了一眼这秦江彻,看着怎么就有点害怕,但既能光明正大前来合作,开出的条件还行,却是个磊落之人。 满意正要说什么。 却见胡不寿已经从身后追了出来,指着秦江彻主仆二人,嘴里就不干不净骂:“好端端地你们还上这里来捣乱!不过是后来暴发起来的人家,就如此嚣张,还想着来拿我们糖坊的方子,也不看看自己。” 秦江彻原本想对满意说什么,此时听胡不寿这般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胡不寿更是受不了,立马赶人走,“要不是我胡某人念来者是客,你们还能站在这?” 他越是恼怒,秦江彻却一丝一毫的生气也没有,只冷哼一声,“今日算我失眼,难怪你父亲带着你弟弟出门历练,原来我还想着是留长子在家,以便主持大局,却原来是带出去,丢不起那脸。” 胡不寿被踩了痛脚,脸色都青了。 秦江彻瞧了瞧满意,看着她跟春草的打扮,想必也不是能做主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胡不寿哪里忍得住,指着他们的背影,“本公子就是在家说了算的!你算什么?还有脸整日跟着朱姑娘身后跑,也不瞧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满意耸耸肩膀,带着春草去了石坝村。 满意爷爷跟以前倒没有什么不同,瞧着满意拿出来的东西咧嘴笑,嘴里仅剩的几颗牙齿,像秋风之中依旧挂在树枝上的叶子,坚挺地不肯落下。 田鼠却并不在家。 春草是个停不住的,四处收拾一番。 满意则是对着自个爷爷,把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 要是有人在这,瞧着一定很是奇怪。 两个人明明说得不是一回事,看着却又那么和谐。 “爷爷,当初好多事情我都不晓得,现在甘蔗地再这样下去,就不好了,我要趁着现在还算长得好,就……” “嗯,这东西不够甜。” “爷爷,等我们管好甘蔗,到时候有了对比,许家他们当年的偷儿名声,就不攻自破了……” “我吃得好睡得好,田鼠那小子这几日都出门,出去那么多做啥,又带不回一个媳妇!” “爷爷,我想让他们去卖这个圆子,至少把日子先下去,以后再熬糖,一步步来,错了吗?” “这么好的东西,我才不会给他留!” ………… 说到最后,饶是知道爷爷不一定听得进去,满意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平静很多。 待她们离去的时候,满爷爷还对满意道:“满意啊,好好种甘蔗,回来做啥嘛!有什么让田鼠给拿不就行了,你力气小,拿那么一些,一顿两顿的就没了……” 说完,还有些委屈。 满意笑着答应了。 不管如何,她总要看到爷爷过得还好,才能放心。 或许是情绪有了出口,满意心里也放下了。 回到南甘,满意想着自家爷爷,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这人要当真的吃得好睡的好,还能时不时笑笑,也挺不容易的。 次日一早,她依旧是早早起来,练五禽戏。 等身上有了一层薄汗,她便停了停。 跳跳在一旁撒欢。 满意看着它那嘚瑟的小模样,也跟着学它的样子,半蹲虚吊双手,晃荡着跟着跳跳往前跑。 却是追不上跳跳的,只觉得自己这姿势居然熟练起来。 还有模有样地往胸前捶打两下。 跳跳速度到底快,绕一个大圈之后听下,反手挠腮看着满意。 满意跑过去,正要停下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院子里,突兀地响起一阵大笑声。 **************** 五爷:大清早赶回家,发现自己媳妇变猴子了!肿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第65章 五爷,五姑娘 听见大笑声,满意直接蒙圈了。 那笑声低沉似乎又自带回音,“哈哈,哈哈哈——”在这宁静地清晨的院落之中,反反复复回荡。 她觉得自己被这笑声包围了! 这魔性的笑声,让她眼前一花,瞧着这院墙,这屋子,这角落树的暗影,似乎都长着巨大的嘴巴,在那嘲笑她,“哈哈,哈哈哈——” 满意双手抱头,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学跳跳的样子,被人看见了! 还双手拍打胸脯! 这画面,自己都不敢想了好不好。 一想到这,她抱着头,直直地往自己屋子鼠窜而去! 直到满意倒床上,那笑声还穿透了墙壁,在自己耳边回荡。 丢脸,太丢脸了! 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究竟是谁,这么大清早地出现在别人院子里啊! 满意还在胡思乱想。 外头的笑声,却完全没有丝毫要停止下来的意思。 只不过由之前的连续,变成了有节奏地间歇性发作而已。 于是,在满意不停地做心理建设的时候,那笑声总是能够打断她。 满意不停说服自己:这天色这么暗,别人都看不清楚你呢,何况就算看清楚又如何? “哈哈哈——” 满意:看清楚了也没有什么,谁也不认识谁是不是? “哈哈!” 满意: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人家一会就能忘记了的,这不过是一个小场景而已,对不对? “哈!哈哈——” 满意觉得自己被这笑声折磨地疯掉了! 这人在人家院子里大清早放声大笑,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对,就是这样。 只要自己不觉得奇怪,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笑了。 想到这,满意深吸一口气,正要出去,又想着自己刚才冲进门的样子有些突兀,便找了条毛巾拿在手上。 装作刚擦完汗的模样,满意强做镇定出了门。 经过一通折腾,天色渐亮了一些。 她跟前站着三个人,一前两后。 看着是主仆的模样,难不成又是秦江彻那般来买糖秘方的? 当首一人,身量甚高,自己大概……到他腋下? 面容甚是俊雅,鼻若悬胆,上唇稍薄下唇稍丰,瞧着神采奕奕,倒是比秦江彻要温和许多的长相。 只现在笑得跟朵花似的,那鼻子眼睛嘴唇,在满意眼前都变得无比扭曲,让满意心里升腾不起一丝一毫的好感。 见满意盯着他,他强忍了两息,却是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满意翻翻白眼,淡定说道:“请问这位公子这般早前来,可有何事?” 说完,见那人顿住。 她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便继续认真说道:“时日尚早,我是这陈家五爷的未婚妻子,想必您也知道陈家是什么光景?我未婚夫君在外求医,我便每日跟这只当做他替身的猴子一起习五禽戏,这也是他交代的,如此一来,他的病情便能快些好转。” 满意几乎把自己都说服了呢! “没曾想,这般早地倒是让您瞧了去,一切为了病人,还请您不需要大惊小怪。”满意接着道。 简直就要为自己拍手了,完美无缺的理由啊! 别人还能说什么呢?说不得还会赞扬自己一声吧。 那知道,那人却依旧哈哈大笑,抱着双手,看满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甚至原本那已经是间歇性发作的笑声,又连续不断起来。 跟自己想象之中的,不一样啊! 这人怎么这样啊! 满意便板着脸,“难不成公子觉得这治病也很可笑?有没有点同情……” 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笑声惊醒的竹青,此时快步跑了过来。 直接滤过满意,朝当首那人欢快叫道:“五爷!您回来了!” 满意再次傻愣当场。 五爷?五爷!这个人就是自己那传说之中生病了快死了整天咳血的五爷?!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说自己这样是帮他治病,难怪他会这么早就来,敢情人家是回家! 难怪他可以在这里肆意大笑,也不需要在意谁。 可自己刚才那明显的毫无破绽的借口,瞬间就被撞破无所遁形。 满意再次抱头鼠窜。 这一次,她是再也没有力气自己进行心理建设了。 见满意如此反应,竹青挠着头,傻乎乎说道:“五爷!您终于回来了,五姑娘一定是高兴得傻了,她之前每次接到您的信,都能激动半天。” 唐颂想着方才自称自个儿未婚妻的满意,又听得竹青如此说,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身后跟着的乔福二人,也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竹青不明就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笑声,听在屋子中满意的眼里,觉得这就是一把竹刀,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脸皮一层层剥掉。 她用枕头压着自己的脑袋。 心里一直在咒骂。 不是说一直咳血吗?怎么还如此红润壮实?说好的瘦弱苍白的病模样呢! 不是说这家里死的死散的散,就连家业都被姓胡的占了,不是应该不苟言笑淡然深沉吗?怎么就一副笑死人不偿命的欠揍表情! 有什么脸笑啊! 再不济,也应该是一个温润尔雅的闷骚形象啊? 他这样……奇形怪状的,真的好吗! 满意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不管如何,真实的情形已经摆在眼前,自己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只是,满意觉得自己心里那长久以来的设想的未婚夫的形象,坍塌得连渣都不剩。 要没有早上那一出,满意或许还会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比守着一个病怏怏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人强。 如此以后也好桥归桥路归路,至少身子骨硬朗等得到那日,要不然自己走的时候说不定还有愧疚感。 但这些,统统都被打乱了。 只要一想起早上那笑得扭曲的一张脸。 满意就无法自持,恨得牙根痒痒。 ********后续************ 五爷:大清早赶回家,发现自己媳妇变猴子了!肿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作者君:五爷,你要认清跳跳也是你替身的现实!据说公猴子跟母猴子更配哟~ 第66章 克星 唐颂笑了好一会,而后揉揉自己已经发酸的腮帮,依旧有些忍不住地笑。 却又因腮帮太酸软,只能张着嘴,不明所以地时不时发出,“ho~” 所谓皮笑肉不笑是也。 竹青则一个劲地跟刚回来的五里说话,“你不晓得,你那个黑心的稳婆,半夜被我剃成了阴阳头……” 正热闹间,乔福从外头进来,“五爷,胡家那位,见您回来了,特意要过来瞧呢,我说你歇着了。” 唐颂脸垮了垮,摆摆手,“把他打发了。” 乔福点点头复又出去了。 门外的胡不寿在来回踱步,很是拿不定主意,爹出门的时候交代,他只要看好甘蔗地就好,反正都已经种在甘蔗地里好好的,他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在糖业大会之前,大家都会回来。 这病痨鬼不是还没有治好吗?为什么此时回来了? 难不成因为那丫头好了,他也跟着好了吗? 真的好了回来要干吗?自己拦得住吗? 胡不寿心里十分矛盾,这才急慌慌过来瞧。 乔福一出来,他就赶紧迎上前,“乔管事,五爷身子骨可是好了?我这千盼万盼的,终于把他盼回来了,要不然今晚给五爷接风?” 乔福扫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恭恭敬敬说了,“五爷身子骨还是老样子,这时不时地也咳嗽,自家接风不接风的就不要说了,等五爷起来的时候,要不然胡少爷一并过来用晚饭?” 胡不寿见乔福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心头大定,他才不要跟一个病痨鬼一起吃饭,过了病气怎么办! “这就好,这就好,既五爷歇着了我就不打扰了。”胡不寿得到这消息,走得飞快。 唐颂听得乔福如此说,脸色如常,只说道:“待会让五姑娘一并过来午饭。” 说完,又扭头问竹青,“五姑娘可喜欢上回给她买的东西?” 他这头欢天喜地的,满意却窝自家小屋子里纠结死了。 她还在后悔呢,“满意你真傻,怎么就露馅了呢!就算知道他是唐颂,为什么不能淡然说道,就是为了你治病不行吗?他说得出什么吗?你跑什么跑啊!” 满意挠挠头,用力晃了一阵拨浪鼓,恶狠狠出了口气,“恩,都是这唐颂太出人意料了,跟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脸皮也太厚!” 她没有看到的是,屋外的竹青飞奔而去,回到屋子里,很是佩服地说道:“五爷,五姑娘喜欢得很,原来我还觉得拨浪鼓是小孩子玩的,没想到五姑娘真的在玩呢,我刚才都听见声音了!” 唐颂一脸的见惯不怪,“她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五姑娘,五爷请你去用午饭了,刚才竹青哥来叫过。” “不吃!”满意的第一反应。 见满意没有回应,春草又道:“他还说五爷说的,五姑娘要是不去,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让乔婶开始教八段锦了?五爷对姑娘真好!” “是很好!”满意挪出屋子,磨着牙齿道。 乔婶要当真的让她早习五禽戏,下晌习八段锦,她的自在日子就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对,也不能说是低头,他这样没用,自己却不能撕破脸面,总要好生地把甘蔗管好,以后还要退了亲事,恩,一切为了大局着想。 没错,就是这样的! 再说,有好吃的不吃,老天爷也是看不过去的! 于是乎,一路都给自己打气的满意,气势凛然地坐到桌前。 唐颂见满意这幅模样,点点头,端碗示意她吃饭。 倒像是忘记了早上的事情一般。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满意,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有心思拿起碗筷,顺带看了看餐桌上的东西。 饭食甚是丰盛,量却不是很多,或许因为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原因,满意的筷子略过清蒸鱼,夹起一片竹笋。 唐颂淡然说道:“可不知你爬到竹子上会如何?” 满意哼了一声,“我好端端地爬什么竹子,那是人爬得上去的吗?” 而后,唐颂咳咳两声,上唇包住下唇,学跳跳的模样,挤眉弄眼的,而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连筷子都放下了。 满意一顿,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这是还取笑她早上的样子呢。 方才学的时候,满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那魔性的自带回音的笑声,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但要么就不要过来吃,既然吃了,又突然放下筷子走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胸口的起伏虽然泄露了满意的情绪,她却是极力克制道:“五爷,食不言寝不语,难不成以前乔婶没有说吗?” 唐颂根本不搭她的话,只是说道:“好像乔婶没有说过,学五禽戏要学成这样吧?” 满意看着笑靥如花的某人,心里恶狠狠吐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幼稚真的好吗? 她用力嚼着嘴里的食物,跟嚼某人的脑袋似的。 唐颂却又道:“慢点吃,慢点吃,吃完了才有力气跑嘛!” 满意“……” 她都要放下碗筷暴走了。 见她脸色真的黑得滴水,唐颂突然就不笑了,“真是的,笑两下就如此,就你这样还帮着人家对付别人呢?瘦得跟甘蔗似的,多吃点。” 要他一开始就对自己如此,满意或许不会多想,但明显就会毫不留情取笑别人,加上长久以来在心头形成的恶感,让满意有些不适应。 快速吃了两口,盯着他道:“又在憋什么坏呢?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满意也不管那么多,自己走了。 暗暗叹息这顿饭吃得也是辛苦。 以后千万不能跟这阴阳怪气的人一并吃饭,要消化不良的。 唐颂见满意走了之后,瞧着她的身影,眯着眼睛笑,“真是小傻丫头,这不是让怕你不好意思嘛。” 明明没见面的时候,就能写相思词了,还不好意思画那么明显,自己是什么人?还不是给理出来了。 这见面的时候居然装作一脸的不以为意,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怪样子。 唐颂又道:“一套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再后续************ 五爷:大清早赶回家,发现自己媳妇变猴子了!肿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作者君:五爷,你要认清跳跳也是你替身的现实!据说公猴子跟母猴子更配哟~ 五爷:如此,明年是鸡年,后年是狗年,俺媳妇肿么办?细思极恐! 第67章 满意的软肋 满意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做主了! 明明唐颂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要如何就如何,吃喝自然不必说,就是外出也已经跟乔婶达成默契,春草来了之后更是如此,顶多早上练一阵五禽戏,但也只是开始被乔婶盯着,然后也就习惯了。 何况这身子实在太弱了,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但唐颂回来之后,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不仅早起的时候,练五禽戏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生怕突如其来就窜出来一个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然后就是,即便她要自己开伙,乔婶等人是怎么都不乐意了。 满意找了好多理由。 都被乔婶以一种“我懂,我知道你害羞”的神情给挡了回来。 还乐呵呵地教导一番,再以一种“好容易熬到五爷回来你就高兴吧”的神情,地把她连拉带拽地拉过去吃饭。 唐颂虽然没有大笑,却意味深长地看她。 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姑娘,五爷已经回来了,瞧着身子骨也是好的,以后可好了,我在家的时候听我爹娘说,要五爷身子骨好了起来,糖坊再如何也不会现在的样子。” “哦。”满意有些不以为然。 要当真的是个厉害的,即便是病着,糖坊也到不了今日这样的地步吧。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苛责,这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成目前的样子的。 此时,她想着唐颂那一脸嘚瑟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春草见满意不说话,又道:“姑娘,乔婶听说您要做这些东西给五爷吃的时候,可高兴了。” “不这么说能拿东西过来?”满意道。 “啊?”春草没有听明白。 满意嘿嘿笑了笑,“没事,我是说这东西很好吃吧。” “恩,闻着就很香!” 满意瞧着那已经烤好的鱼,这东西怎么可能不香,新鲜的鱼抹上盐巴跟自己好容易找到的桂皮等香料,烤得两边焦黄。 还特意让赵家三叔给打出来的烤盘,分为上下两层,下面可以放木炭,上面浅浅一层,跟方形的平底锅差不多,而今,满意把烤鱼放上去,这焦黄的烤鱼四周,她又放酸菜、姜丝、卤黄豆、花生、豆腐丝,豆芽、酸豆角等物,鱼身子底下,还埋着南瓜苗等菜蔬。 做这个的时候,满意有瞬间的晃神,有些想念过往夏日的夜晚,跟好友们吃烤鱼喝啤酒的时光了。 不过,也只是一晃神而已。 酒她没有喝,让春草准备好的圆子跟凉粉,用井水湃过之后,瞧着也是凉爽宜人。 唐颂进饭厅的时候,立刻就被这奇异的香气吸引了。 上上下下打量一回满意,“哟,咱们家五姑娘,也洗手做羹汤了?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这不日子没到吗?不过你也甭担心,也不用找小姑尝味。” 满意自己夹了鱼肉吃,然后含糊不清答道:“什么三日不三日的,还小姑呢!” 唐颂又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心道:新嫁娘这种浅显易懂的诗,也不知道吗?(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不过小丫头不知道也好,这么点子大,知道那么多做啥。 虽不晓得,怎么地这么急就知道讨好自己了?还让乔婶特意来说,中午不用给他做饭了。 这香味实在诱人,等他要拿碗筷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碗筷! 让你天天笑!让你气得人吃不下饭!活该你有那习惯! 自满意从竹青处打听到,只要一并吃饭,只要外人碰过的饭食,五爷是不会再吃了之后,满意就已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了。 这一起吃过的几顿饭,也都是用公筷往自己的食碟里夹。 她便笑了起来,皱眉叹息,“这香也没有办法,我这几日吧,吃得不太好,这不给自己专门做了这烤鱼,看,又香又辣,这四周还有好多东西,吃一口香辣的,再喝一口圆子凉粉糖水,又冰又甜,真是神仙的日子啊!” “可惜啊可惜,五爷,你就是再瞪眼,也是吃不着了。” 唐颂见满意红唇翻飞,说着这些话。 咳咳两声,唐颂也坐了下来。 满意笑眯眯地瞧着他,咧嘴露了露牙齿。 唐颂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做这些孝敬我,是为了要跟我说信里提到的事情,原来你也并不打算提吧?” 信?什么信? 满意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立马记起来,自己可是给他写过要好生整顿甘蔗地的信的。 要他真的同意,现在正是春蔗的分蘖期,甘蔗地要赶紧整顿然后抓紧时间施肥,这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如此赵老憨等人便不需要再去朱家糖坊那边扛苦力,再长远一些,如果甘蔗施肥长得好,还能洗刷许家当年的坏名声。 是不是被气糊涂了,这样的事情都能忘记。 见满意的神色,唐颂就知道她是真的记起来了。 便道:“哎,我倒是也想跟你谈谈这事情,可我这人吧,肚子饿的时候脾气就特别不好,这脾气一不好,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满意还在犹豫,某人就已经把烤鱼端了过去,顺带的把那南瓜圆子糖水也拿过去,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说好的用食时候的洁癖呢!竹青,给我出来! 形势完全翻转过来。 满意再次饿得咕咕叫。 唐颂见满意眼巴巴地望着她,“傻了,还不去拿碗筷?” 满意跺跺脚,却依旧没有节操地去拿碗筷了。 唐颂嘿嘿一乐,“顺带去看乔婶杀好了鸭子没有?” 满意有些不解,却还是回道:“我已经交代了乔婶不用做咱们的午饭了,这么多还不够吃吗?” 唐颂点点头,“哦,我主要是想让你看看那鸭子死了之后嘴长什么样。” 真是一个怪人!死了的鸭子嘴不也是那个样! 满意暴走,快要走到灶房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他明明是要讽刺自己啊! 这个混蛋! 而满意走后,乔福进门给唐颂送东西,见此有些好奇,“五爷,您不是说五姑娘信里说的那管理甘蔗地的法子很好,要回来请教的吗?请教了吗?” 唐颂道:“哦,刚刚请教了。” 第68章 娇客上门 唐颂酒足饭饱优哉游哉。 满意食不知味魂不守舍。 她心里已经不知道咒骂了多少回,无所事事、无能无力,就知道吃饭,自家的产业也不知道管管,还要自己操心。 要不是为村子里那些对自己有恩的好心人,她早就翻脸了好吧。 不管心里如何想,见唐颂吃饱了,满意赶紧说道:“那五爷,我们来说说甘蔗地的事?” 唐颂见她咧着两排白牙,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的模样,眉头一皱,训斥道:“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要笑,哪学会的皮笑肉不笑?” 满意眨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年纪不大,毛病倒是不小,可见以前没有好生管你,别每日尽想些有的没的。”唐颂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满意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他训了? 忍! 这时候不能翻脸啊。 这不就当是大老板在跟前吗? 满意赶紧调整自己的心态,也不咧嘴笑了,就好端端站着。 唐颂这才点点头,面色和缓下来,“我这几日都忙,你乖乖的,三日后,我带你去甘蔗地。” “去甘蔗地做啥?”满意魂不在位,又问了一句蠢话。 唐颂挑眉道:“怎么的?难不成只是会纸上谈兵?你不是信里说得很是清楚吗?咱们自然要好生瞧过才能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你不想去?” “去,去去去!”满意忙不迭地应和道。 要不去忍你做什么? 唐颂见此,这才满意,挥挥手把人打发了。 满意一边走一边磨脚,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还忙!这有什么好忙的?就是不管事罢了,朝自己甩什么威风。 真是古怪的人。 乔福进门,叹息一声,“五爷,五姑娘年纪小脸皮薄,您那话会不会太重了。” “自家孩子,不能这般小就一身坏毛病,我不管她谁管?”唐颂说得理所当然,乔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满意果真就安稳下来。 她也不再心急了,反正人在跟前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说不得过几****想通了,会来跟自己商议呢?再不济自己再去找他,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石头这些天,果真的每日都过来呆一阵,如果有什么事情更是随叫随到的。 他也带来了好消息,说是那些圆子凉粉糖水卖得很好,已经有银钱进账了,现在大家伙的都四下找凉粉草,还打算在坡地上自己种一部分,要不然这南陵热的时候多,一直到秋收之后砍甘蔗,熬糖的时候,也是能做的买卖。 知道未雨绸缪,还有这么多人在那操心,满意很是欣慰。 满意那压抑的心,这才得到一些释放。 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 满意如此安慰自己道,一切都随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即便眼前这个人有些古古怪怪,至少也是在跟前的,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能看着,那甘蔗地的管理也可以商议,总比要传信效率高一点吧。 如此一想,满意又没有那么多不满了。 日子便这样平平淡淡过。 这日,这日,天朗气清。 上晌时分,陈家院落前,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朱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陈家的院子?在家里的时候,我耳朵都被我爹念出茧子了,还以为是多好多大的地方呢!”马车率先跳出一个大红衫裙的圆脸姑娘。 而后,一只素手轻拉车帘,未见其人,只听得娇柔的声音,“你呀,咱们熬糖的人家,讲究的又不是那新旧,何况这院落雅致得很,方才你也瞧见了那整排的糖寮,说来我们都是从陈家得的本事。” “是是是,朱姐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看什么都是觉得好的!”圆脸姑娘笑道。 “青桐——”朱彩屏有些羞赧。 很快,就转而看了这清幽的院子,而后拾步而去,姿态说不出的好看。 宁青桐在一旁看着,瞧着十分羡慕,很快大马金刀地跟了上去。 唐颂手里还拿着一朵月季,一只粗瓷海碗放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 听得竹青说朱彩屏二人求见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赶苍蝇一般地说:“照以往那般说就行。” 这就是不见了。 竹青有些为难,想了想道:“许是听闻五爷回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大好,他们才来求见,这毕竟是朱家的少东,虽然朱家那头做事不地道,外头传朱少东做事却是公允性子好的,爷要不要见见?” 听得竹青如此说,唐颂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公允性子好?哼!” 这样一说,竹青便明白,自家爷这也是不见了。 正要转身,唐颂似乎想到什么,笑意浮脸庞,“这样,你去问问她是公事还是私事。” 竹青这就出去了。 宁青桐正等着请他们进去,却听得竹青问公事还是私事。 她就有些替朱彩屏不值当,好容易等了这么多年,究竟有什么好的,人都上门了却还要问这么多。 心里这般想,面色已是不虞,便道:“你们家五爷好大的架子,这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难不成地登门拜访还有把人往外推的?” 竹青脸上堆起笑来,依旧道:“咱们家爷的情况想必两位姑娘也是知晓的,这不刚赶回来人疲乏嘛,我们五爷吩咐下来,万万不能慢待二位。” 宁青桐这才不说什么了。 朱彩屏放开扯着宁青桐衣袖的手,柔声说道:“说来是我们莽撞了,没想周全就贸然登门,家里新得了药草,听闻是极有益处的,加上有些事情要跟五爷商议,这才前来。” 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论公,是有事相商,于私,是赠药之情。 竹青瞧着朱彩屏的神色,心里也是极其佩服的。 连带地,说话也柔和许多,“多谢两位姑娘,我们也方才吩咐,如是公事,我这就带二位去见胡公子,现今都是他在打理着,如是私事,就去见咱们家五姑娘。” 朱彩屏脸色一僵,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放下身段上门来,却连见一面都是不行的。 宁青桐却已经气急,“你是说就是那位……” 没有说完,就被朱彩屏扯住了。 “朱姑娘!”胡不寿急急赶了过来。 第69章 糖方 “朱姑娘大驾光临,蔽舍蓬荜生辉啊!”胡不寿显然是刚换的衣衫,一双眼睛,就要粘在朱彩屏的粉面上。 朱彩屏见他前来,低低垂了头,掩饰住了眼里的那丝厌恶。 宁青桐很是为朱彩屏不值当,这一家人都是哪跟哪啊,这刚拒之门外,却又突如其来冒出一个登徒子一般的人物。 要真的轮起厌恶来,眼前这个更甚。 她说话是从来不知道客气的,“胡公子眼里只有朱姐姐,可不知我们好生来拜访,差点连门都进不去呢!” “青桐——”朱彩屏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这娇软的声音一起,胡不寿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他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竹青,怎么这般没有眼力见,还不快把朱姑娘并宁姑娘迎进去。” 胡不寿的眼神,即便是在训人,依旧没有离开朱彩屏。 竹青尚未说话。 朱彩屏赶紧说道:“宁公子好意彩屏心领了,这不关他的事,倒是我们来得有些莽撞,只不过是来瞧瞧五姑娘,怕是要辜负公子的美意了,还请这位小哥带路。” 宁青桐哼了一声,“你这软和的性子,真是!” 胡不寿见美人一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连连点头,“好,好!” 朱彩屏就把眼神挪到一旁。 竹青就带着他们二人去找满意。 宁青桐嘟着嘴道:“朱姐姐你不是说是有公事的吗,怎么的要来找那丫头啊?不过那什么公子也是的,眼珠子一点都不安分,还是当家的呢!” 朱采莲温婉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冷笑,“他那哪里叫什么当家的,名不正言不顺,之前也不是没有相邀过,只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可不就是!这宅子不就是五爷一个主子吗?让咱们来见什么五姑娘,这不是戳你的心吗?听说只是村子里的一个丫头,什么都是不懂的,放这不明不白地养着,我们怎么能这样去见她!”宁青桐道。 朱彩屏摇摇头,眼里有亮光闪过,“青桐,不得胡说,再如何……她,她也是未来的五奶奶,咱们早些拜访,也是应当。” “哪门子的五奶奶,她也配!”宁青桐很是不忿,她眼里,要不是朱彩屏鬼迷心窍,唐颂也是配不上她的。 满意翘着腿,坐在凳子上,悠悠然盯着这两个姑娘瞧。 刚才竹青带人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可是吓了一跳的。 不过既然是唐颂交代下来的,她就有了些兴趣,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又听说是姓朱之后,她的兴趣又浓烈了一些。 屋子太小不方便招呼,只让人把椅子搬出来。 听得朱彩屏落落大方的问好声音,又听过宁青桐十分不耐的抱怨声之后。 满意这才回过神来。 宁青桐是个不耐烦的,见满意这瘦瘦小小跟个孩子一般,更是觉得气不顺,瞧着满意更加不顺眼,她心里千好万好的朱姐姐,不比这瘦猴子好千万倍!又温柔又能干的。 “五姑娘吧?你这院子可真是够僻静的啊!平日里连个人都没有吧。” 见她发难,满意心里有些好奇,从刚才的言语之中,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什么,这两人是奔着唐颂来的啊! 她原本有些迷蒙的眼神,立马就清明起来,绞着手有些害羞道:“多谢夸奖。” 宁青桐呆了,这不是夸奖啊喂!害什么羞啊。 她嘴角抽了抽,又道:“五姑娘这模样,实在是跟五爷想不到一块去。” 即便听着这个人语气十分不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唐颂要把人往她这边推,但满意觉得她这话特别入耳。 于是笑得特别真诚,“就是就是!特别不搭调吧。” 满意心里感激得很,眼前这两姑娘,一个是制糖之家的少东,一个是冰桔帮的千金,不管是家世、容貌,还有那股言不由衷虚伪的性子,跟唐颂都比自己配多了! 只不知道是哪个对唐颂有心思。 满意心道,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打紧,到时候自己还能省下好多退亲的事。 有了这么一出,瞧着眼前这两个人,就顺眼不少。 恨不得直接喊出声来,我看好你哦姑娘,加油哦姑娘! 双眼闪闪得那叫一个虔诚,笑得跟朵花似的,盯着宁青桐似乎要让她多说一些什么。 宁青桐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这姑娘脑子有毛病吧?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还是……故意的!刁钻刻薄的性子! 朱彩屏笑微微地听着她们一来一回,只含笑柔柔地瞧着。 宁青桐无话可说了,她这才缓缓说道:“说来我们这次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听闻陈家制出了新的糖,名叫冬瓜糖的,我有幸吃了一些,特意过来请教。” 说是请教,有这么直接请教糖方的?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大家都熬糖出身,难道真的把自己当傻子? 满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冬瓜糖,也就是说,她是为了糖方而来的? 朱彩屏?也就是朱财的东家,那么,是不是朱财当初要买糖的方子那五十两,就是她出的主意?还连累的春丫姐的亲事。 而满意又记起,在石头跟黄管事等人对峙的时候,又是这姑娘,十分温柔贴心地直接说要帮赔银子。 满意眼神开始冷了。 要当真的如此,她还能按捺这般久,偏偏等到唐颂回来之后才登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心里头的谜团解不开,满意便不动声色道:“哦,朱姑娘是为了冬瓜糖的糖方来的?用这个糖方熬糖,用到糖业大会之上?” 她说话太过直接,朱彩屏噎得说不出话。 “难不成是宁姑娘要糖方?” 宁青桐哼了一声,“你们陈家目前的处境,就是有糖方又如何?我们冰桔帮的蜜饯,可不是你那个冬瓜糖能比的,我倒是吃过,又甜又腻,实则不是什么好东西。” 满意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盯着朱彩屏道:“可不知道,以前朱财要买糖方,是不是也是朱姑娘授意的?” 说完,她眼不错珠地盯着朱彩屏。 第70章 卖给你了 朱彩屏张着嘴做讶异状。 一脸的不可置信,对满意道:“五姑娘何出此言?” 接着又道:“朱财是我朱家糖坊的管事,人也机灵,想必是瞧着这东西有些特别,便想着买回去仔细瞧瞧,没准又能给糖坊多一条路,人年轻又有心思,我倒是没有想到他能为糖坊如此着想。” 言语之中的维护很是明显,这才是一个少东该说的话,要当真的直接把事情往朱财身上推,又装作不知情,那便假了。 满意一听,心里就有了数。 如果真的是不知情的惊诧,那表情便转瞬即逝,只有装出来的惊讶,才能在脸上维持五秒以上。 要真的只看着眼前的人,听着她说话,没准还真的能被她骗过去。 想明白了之后,满意却也释然,当真是朱彩屏也好,不是她也罢,冬瓜糖的秘密,不过是在蒙在上头的浅色糖霜之上,他们都想要找到那脱色剂罢了,弄得自己还一直提心吊胆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如真的是她,也能让她死心,如不是她,瞧着她这个样子,自己就祸水东引。 要真的能趁此把这解决了,她求之不得。 于是淡淡说道:“没什么,只不过当初朱财狼心狗肺,用逼方子的阴险主意来退亲,当时我还想,这背后究竟是有什么歹毒之人,能有这样的主意。也不怕以后子孙受报应,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恨得牙痒痒的。这才问出来,朱姑娘你觉得是吧?” 朱彩屏脸色丝毫未变,淡笑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这结亲不是结仇,好聚好散,外人实在不懂要说什么。” 这样的定力。满意都有些佩服她了。 宁青桐在一旁要有些听不懂了。 朱彩屏却是又笑了笑,“当初冬瓜糖出的时候。五爷并未在家中,想必这冬瓜糖,是五姑娘制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作为。我倒是枉长你几岁,也真是惭愧。” 这是试探吧? 满意顺着她的话头说道,“不过是碰巧做了个糖,一种吃食罢了。” 朱彩屏眼神又亮了亮,满意常年呆在屋子里,不知晓外头的形势,这可不仅仅是一种吃食,熬糖这么多年,要当真的有所突破。在糖业大会上独占鳌头,以后几年都是不用愁的,要不然。年年比什么?还不就是激励罢了。 想当初,秦家靠着一个赤霞,大展拳脚,要不然也不能发展势头这样猛。 她又何必要跟秦江彻虚与委蛇。 朱彩屏点点头,压抑心里的激动,说道:“只不知五姑娘想对这方子如何处理?” 刚才满意问她拿糖方问得直接。她也没有多转圜,只瞧着满意的眼神已经没有那么慎重。 满意见此。笑眯眯说道:“你们是谁要买这个方子?” 朱彩屏见她这话风,便知事情已经十有*,却依旧没有变换神色,“我们这种熬糖人家的,一听闻有什么特别一些的方子,就忍不住地想琢磨个透,怕是生下来就带的习性,倒是没有五姑娘这样的福气。” 她说话比较绕,满意却接着漫不经心道:“哦,那你打算出多少银子?” 仿佛卖的不是糖方,而是地里随意拔出来的一棵菜。 朱彩屏的呼吸一窒。 与此同时,墙上都似乎吧嗒掉了些什么东西。 竹青跑得飞快,“五爷,五姑娘要把冬瓜糖的糖方,卖给朱家了!” 唐颂听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原没有想到这寻觅已久的冬瓜糖,居然出自眼前,四处打听了一个遍,算不算是灯下黑。 他赶回来,虽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心里却是惦记的。 只想着还不着急,朱彩屏二女居然前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要哄走这个糖方? 他脸色就冷了下来,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 同时,唐颂心里也有担心,满意心思单纯,年纪尚小,还从未到外头历练过,不知道人心险恶,朱彩屏却不同,满意对上她们,怕是真的要吃亏还不自知。 见唐颂紧锁眉头,竹青在一旁也是焦急,“五爷,要不要去提醒五姑娘,万一真的卖出去,以后……” 唐颂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然后,他又坐了下来,似乎刚才那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五爷,五姑娘不知其中重要,朱姑娘却是知道的,是不是怪……怪刚才五爷慢待她,这从五姑娘这边下手,说出去她也不会理亏,也是咱带她去五姑娘那头的,到时候,到时候……”竹青说不下去了。 在糖坊浸淫这么多年,乔福回来之后,也已经把那其中关键跟竹青说了。 唐颂瞧了一眼竹青,能够担事情了,心思也够敏锐,只是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他摇摇头,“你再去瞧瞧。” “五姑娘……”竹青很是担心。 唐颂却下定决心一般道:“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我说一百遍,都比不上她吃一次亏去明白一次,这个亏,咱们还吃得起。” 只脸色冷成冰,但很快,冰雪消融,脸上又浮现出温和笑意。 竹青就知道,自家五爷是真的生气了。 而满意这头,却并不知晓那边的事情。 朱彩屏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字斟句酌:“如果那方子是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糖来,我们自然是有兴趣买的。” 满意立马保证下来,“这还不容易,等你们出了钱,就在这做嘛,只是,你们真的要买这样的方子?” 满意再次确定。 宁青桐已经十分不耐烦,“朱姐姐说买就买,只要能做出来,你管那么多呢!” 满意嘿嘿一笑,“真是搞不懂你们熬糖的啊,就是说,我做出冬瓜糖的那个方子,你们一定要买了是吧?” “确实如此。”朱彩屏眼里隐隐透出蔑视。 满意却顾不得那么多,笑微微伸出两根手指头,“二百两。” 不过区区二百两,还装作一副狮子大开口的模样,宁青桐都要无语了。 这跟破落户有什么区别,果然是村里出来的。 连朱姐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未完待续。) 第71章 李代桃僵 满意手里,拿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翻来覆去地看,两根手指摩挲着银票的边边角角。 还拿起来,迎着光仔细看了半晌。 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隐藏不住。 朱彩屏跟宁青桐相对无言,这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不至于二百两,就能高兴傻了吧? 在宁青桐终于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 满意却把那二百两银票还了回来。 宁青桐怒道:“你不会出尔反尔不卖了吧!” 满意赶紧接话:“卖!这样的买卖,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二百两银子买一个方子,我又不傻!” 我又不傻?!难不成是我们傻? 跟这种人简直没有办法说话。 满意却并不管她们怎么想的,又道:“这银票吧,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瞧不出来,要不然,你们给我银子吧,这二百两银子拿着沉甸甸的,摸着心里也踏实是不是?” 朱彩屏的那完美无匹的脸终于坍塌了一角,“我朱家,还不至于用二百两银子来骗人。” 简直侮辱人智商好不好! 满意依旧笑眯眯的,“不好说,不好说。” 好在朱家在新甘村,离南甘村距离很近,来回一趟也并不费事。 很快,满意就收到了二百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放眼前。 她那贪婪的眼神。让朱彩屏二人都不忍直视。 待满意小心翼翼把二百两银子收好,然后给她们搬了块东西出来。 自从看过爷爷回来之后,满意就想过如果真的有人寻上门来该如何应对。硬碰硬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就手头上那个冬瓜糖,也是用红糖跟木炭脱色,却还不是白糖,只是淡黄色而已。 她总要找个法子自圆其说。 再如何,也不能把方法暴露出去,以后还是需要派上用场的。 她很快就找到了办法。 只这事情。仿佛过去了一般,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遗憾。心里也总是悬着,倒是不如痛痛快快暴出来来得直接。 上回秦江彻被胡不寿气走的时候,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事情原委的,却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她都要失望的时候。朱彩屏上门来了。 二百两银子到手,满意笑得特别真诚,只朱彩屏要如何想,那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朱彩屏看见满意拿出来的石蜜,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宁青桐却也是认识这个东西的,冰桔帮不管如何,也都是跟糖打交道的,这东西不可能不认识,淡黄色的一团石头般的东西。不是石蜜又是什么。 “你这个人太狡诈了!不过就是一团石蜜,居然就想讹二百两银子!”她忍无可忍。 满意一脸的无奈,“怎么的?我好端端坐家里。是你们找来,巴巴地要买方子,我都问过好几次了,你们都说要买,我这不是拿出来了。” 朱彩屏无奈笑笑,今年的糖还没有眉目。虽然她也曾经想过改良,却也是收效甚微。如此怎么在糖业大会上跟别人比? 她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个一直关在屋子里的姑娘,她怎么就会想到她能够做出来浅色糖霜。 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 此时,她心里十分复杂,既有些失望,又有一些果然如此的释然。 于是,她站起身子,“原来竟是石蜜,领教了。” 说完,转身就走。 宁青桐自然跟上,还恶狠狠地朝满意瞪了一眼。 满意却不放心地在后边叫:“喂——说好的做一遍给你们看的呢!我满意可不能瞎占人的便宜,这冬瓜糖如何做,我会写成一个方子送过去,想让我欠你们人情,没门!” 说完,再也看不见人影,她这才坐下,哈哈大笑起来。 宁青桐追上朱彩屏,十分不服:“朱姐姐,你瞧瞧她那市侩样,还是个毛孩子,就钻进钱眼里了,看得我是浑身难受,想必那五爷爷不是什么好的。” 朱彩屏心头也是不畅,停了脚步,摇摇头,“你不要这么说他。” 宁青桐依旧在那替朱彩屏不值。 朱彩屏却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倒是真的替他不值,原来拜访的时候,我是想着要当真的这边做出了冬瓜糖,瞧着他们目前的境况,要真的做出来也不会太好,但是可以合作一番,没想到,他那个未婚妻子五姑娘,倒是直接把方子卖给我,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那石蜜也有用!”宁青桐很是不解。 “嗯,有用的,熬糖这么多年,大家都在想着如何突破,你瞧,即便真的如秦家,都能独占鳌头那么多年,但大家却忘记了,你更是不陌生吧,在陈家没有熬糖之前,石蜜早就有了,这叫返璞归真,我们总是能做些文章。”朱彩屏十分自信。 宁青桐佩服不已,“如若是真的,那这五姑娘,哎,我要让人去告诉唐五爷,真不知道他娶这样的媳妇,究竟什么心思!” 说完,就招呼竹青过来,“这位小哥,我们朱姐姐原本是打算跟你们陈家糖坊合作的,只可惜现在是没必要了,你们那五姑娘啊,把方子卖给咱们了!” 这般,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唐颂自听竹青禀报了满意卖糖方的时候,心里就活络开了。 一个人在那嘀咕。 “小姑娘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以后要多带着出去看看才是。” “这人心难测,别以为人笑眯眯的就是对自己好。” “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万一她得知事情真相之后,哭起来怎么办,我最怕姑娘家的哭了,不知道买什么才能哄住。” “不管如何,总要让她自身经历才能明白的,就是难过,也总是会好的,总比一直蠢着的好……” 听得竹青回来传话,唐颂冷哼一声。 不屑道:“我跟她合作?真是做哪门子的梦!” 说完,自己去了满意那头。 瞧见满意一脸的笑眯眯,他都要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她了。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眼神都温柔不少,道:“满意儿,有些事情等我说了,你不要难过……” 满意此时怎么可能难过,只扭头来奇怪又戒备地看唐颂。 “刚才我石蜜都卖了二百两呢,难过什么,好着呢!” 唐颂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冬瓜,锅,石蜜等东西,都是满意方才搬出来给朱彩屏等人看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哈哈乐了起来,“哈哈哈——” 笑得有点停不下来,还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你也高兴啊?我也很高兴,真巧!” 满意心里却只想着,完了,这人又犯病了。 ********************* 满意:准夫君经常神志不清,怎么破? 五爷:养了一个调皮的媳妇,我容易嘛我!(未完待续。) 第72章 满意之能 唐颂干干地笑了一通。 然后看着满意摆出来的那些东西,问道:“这个石蜜就卖了二百两呀?” 此时的满意,不仅压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还赚了二百两银子,心里美美的,急需找人分享这喜悦。 是以唐颂这样问,她就道:“可不是,有人急慌慌上门来买,我怎么能不卖呢!” 唐颂便道:“你这样把人骗过了,不怕她以后寻上门来?” 满意不以为然,“又不是我逼她买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 唐颂这时,一脸意味深长地瞧着满意不说话。 满意瞧了瞧他,又瞧瞧地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只想着那不好的,“我,我是不会给你分银子的!” “噗——” 唐颂一口气上不来,他都不知道满意是真聪明还是假傻。 只道:“这冬瓜糖,果然不是石蜜做出来的,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什么心? 满意仔细琢磨了刚才的话,这才发现入了套。 果然,得意忘形是要不得的! 她赶紧跑回自己屋子里,觉得自己不能跟这人说话,老狐狸! 唐颂笑着看她如此,便道:“你关屋子里做啥,还不出来做饭!” 满意隔着门回答,“我才不做!你自己有手有脚的,非要别人做饭啊!” 说完。又觉得这对话十分不对劲,至于不对劲在哪,她暂时还想不到。 因为外头那人又道:“快做饭吃。然后带你去甘蔗地!” “不……好的!这就来!”满意庆幸自己话头转得快,应和道。 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出得门来,满意故作镇定,“不是说三天吗?” 唐颂点点头,也不笑了,“你表现得好,我奖励你的。” 说完。转身走了,再不走他又要忍不住咧嘴角了。 在小丫头面前。威严还是要有的。 南流河畔在太阳之下波光粼粼,四周青翠的山、蓝天白云倒影其中,风徐徐而过。 翠绿的甘蔗地,齐刷刷地甘蔗苗已经出来。瞧着长势还行。 满意跟着唐颂,听他说得有些起劲,“这边都是今年新种的,长得还算可以,以前咱们这糖坊的甘蔗分为两块,现今已经分为三块了。” “哦?”满意跟他走在这田埂之上已经许久,身上流着汗,精神却是十足的。 不管什么事情,有调查才有发言权。她总要弄明白眼前的甘蔗生长情况,才能做下一步打算,即便只是瞧见这么一点。她都有些汗颜,那信似乎写得不够完善。 唐颂却似乎没有发觉,路过一个小水塘,顺手掐了荷叶倒扣在满意头上。 这才继续道:“以往就是甘蔗地,还要单独留下一小块,不多。也就几亩地的样子,那几亩地的甘蔗都是不砍的。只半月一回地种下去,还有育苗一类。” “试验地呀?!”满意随口接道。 “什么叫试验地?”唐颂有些困惑。 满意嘿嘿一笑,“没啥,就是种来看的,比如你说的种植时间,是不是要挑一个长得好的,来年的时候,选定时间下种,这样慢慢改良。” 唐颂挑眉看着满意,伸手要摸摸她的脑袋,又顿住了,“孺子可教也。” “听说秋植蔗是你想出来的,所以现在分为春植、秋植,跟这剩下的不砍收的那块,这才是三部分?”满意又问。 唐颂点点头,“没错,这事情前几年就开始试了,原想着一砍收就赶紧种上,跟那双季稻一般,但长得不好,这一年年地,又提早一些,去年是八月上下种下的,没想到长得还算可以。” 没想到这样一个病秧子,居然还真的能沉下心来种甘蔗,满意有些意外,即便她早就明白其中道理,但对于唐颂而言,却是难得的突破了。 毕竟是先行者,难怪连田鼠都佩服他。 甘蔗地好,以后榨糖才有根本,至少在这一点上,满意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 满意不介意多说一些,便道:“秋植的时候,也就是八月上下,咱们南陵还正是高温时节,气温高,蔗苗种下之后发芽快又整齐,出苗就多,刚才走了一圈,是不是觉得这边的空漏之处比较少。” 唐颂没有吭声,满意还在惋惜,“这不出苗的地方,怎么也不知道补上,倒是可惜。” 但想想黄管事等人的德性,也就不再多言。 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道:“等种下之后,在低温来临之前,已经分蘖,即便冬天停止分蘖,来年来春之后,也会继续分蘖,分蘖时间比春天种的就多许多,你瞧这边跟那边,是不是就明显不同。” 为了方便解说,满意特意来到春植秋植的分界处。 春天种的蔗苗,不过是刚过膝,此时正处于分蘖时期,秋植这边,却已经分蘖结束,高过了满意的腰部,齐刷刷又密集。 唐颂看着满意,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做这个的时候并不容易,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还是当年大哥跟二姐留下的秘方,满意一个小丫头,却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满意不知晓他在想什么,只想着赶紧展示自己的能力,要不然唐颂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病了,她用什么去说服他。 要是他不拍板,村子里的人生计都会成问题。 何况,这还是她喜欢的事情呢。 一旦进了甘蔗地,看着这东西生长,她竟找到了一些安全感,是自己完全熟知的领域,能够让她安心。 “秋植分蘖时间长,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所以接下来的时节就会进入伸长期,这能伸长的时期长,甘蔗自然长得好,到时候产糖量没准还会高些。” 瞧了这么久,满意脸上的汗珠一点点地往下滴,那荷叶,也只能堪堪遮住头而已。 偏偏她还不自知,只认真说着这些。 这股认真的劲头,唐颂看着,心里竟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仿佛满意脸上那明明是从额上留下的汗迹,慢慢爬进他心里一般。 唐颂怔住。(未完待续。) 第73章 有一个神经病夫君是种什么体验 沉默,良久的沉默。 唐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莫名就有些乱。 满意却只当他在接收这比较新鲜的信息,需要时间整理消化,也不急着催促。 待唐颂回过神来,问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满意早就想好了理由,说道:“以前小时候就听我爹娘说,还有我爷爷,之后我不是被关在屋子里吗,反正也没有事情做,就干脆瞎捉摸。” “哦,瞎捉摸?”唐颂问道。 这是不相信了,满意赶紧摇头,坑坑巴巴,“或许……或许我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唐颂哈哈一笑,“还异于常人的天赋!脖子都红了,也好意思说。” 满意赶紧转移话题,“反正是我琢磨出来的,爱信不信,我倒是想找人学学,不是没有吗?” “我们这个秋植蔗,现在马上就进入伸长期了,这要是不施肥就来不及了!可不能浪费大好时机。” “你听见了吗?甘蔗地这里,一大堆都是黄管事那样的人,你看着这样连成片的甘蔗地,一群人整日在这守着,谁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能守出什么来。” 满意是真的急了,误了农时,可是误了一年呢。 唐颂便道:“那按照你信里所说,就分块管,这分块倒是容易,到时候谁管什么地方,接着要做什么。不还是瞎来吗?” 满意见他有反应,赶紧答话:“不会,不会的。我们可以请两个管得好的,或者你不放心,一开始我就过来看着,每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一个人管这几亩地,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施肥,粪肥我们准备好。每个人这头有多少株甘蔗登记好,到时候施肥。施肥有什么要求,一一召集大家说明白,到时候谁要是完不成,就扣工钱!” 唐颂点点头。 “你别点头啊。行不行?” 唐颂嬉笑,“明明还是个孩子,刚才说扣工钱那模样,倒是有些五奶奶的气派了。” 满意被他这句话,呛得有些咳嗽。 去你的五奶奶! 见她没有声音。 唐颂忍笑道:“甭着急,这事情这般久远,并不是一时就能改变,不过你说的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咱们就把人分块让他们管甘蔗。赶紧地施肥,剩下的事情,再一步步来。心急吃不成胖子。” 他如此表态,即便跟自己设想的雷厉风行的改革还有差距,但满意却知道他说得没错。 要真的贸然行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或者扛工的没有看见对自己的任何好处,只一味相逼,他们心思不在这上头。也是不妙。 她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个他眼里的小孩子,以后来甘蔗地,或者提什么建议,便能受的重视多一些,也就满足了。 分块管理,责任明晰,这样是改变现状的第一步。 如此一来,满意要争取一下,让许家兄弟能够过来管其中两个地方,到时候,如果能洗刷了污名才是好。 “对于这分块,你有什么想法吗?”唐颂问道。 分块就分块,在满意生活的地方,一开始就是岗位制管理,一开始如何划分,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不由得就开始想。 唐颂又继续道:“这离水源远近不同,地势也不同,要全部一样,才是真的不公允吧。” 这话没错。 满意一双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唐颂。 唐颂接着又道:“我大概想了想,这分块,不如分成甲类,乙类,丙类,看水源远近,是不是便于灌溉,还有这地,那头有一些坡地,原本甘蔗就长得不太好,今年看来,还有这苗的疏密也要算在内,到时候每一类地方分出来,等砍甘蔗时候的要求自然也不同,要是管不好,这才有话说。” 说完,见满意有些怔忪,隐隐含有教导之意,“满意儿,咱们还是第一年,如果做不好的事情,那么就不要做,所以事情一开始咱们尤其要考虑周全,要不然等到砍收的时候,大家该都有话说了,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咱们,大家堵着一口气干活,是做不好的,与其以后要更改这些,倒不如我们现在就要一一确定好。” 满意深以为然,令行禁止,要当真的是没有权威性,以后管起来就更是麻烦。 她看着唐颂凝望着自己说出这些话,又多了些诧异。 原以为,陈家糖坊年年没落,这个原本靠着兄姐的人,该是十分没用的才是。 但一切都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不管是秋植蔗,还是现在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能够随意说出来的。 起码,胡不寿那样的,就不行。 “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我才几岁的时候,大哥就夸过我了!”唐颂一脸的得意。 满意心里刚升出的一丝好感,啪嗒一声又掉地上碎成渣。 此时正是下晌,太阳正烈,两个人没有说话。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特别的刺耳。 听着,似乎是从秋植蔗那边传来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往前走了走。 却并没有看见人。 多走几步,声音越发明显起来。 是一个女声,似乎在承受什么了不得的痛苦,又急又喘地叫唤,“啊,啊——” 叫声之中又有拖长的尾音在,鼻音也很重。 唐颂神色马上就变了。 见满意还要往前走,他赶紧过去,抓住她的胳膊。 冷着脸道:“快跑!” 满意有些傻眼,“为什么要跑?” 然后看着唐颂脸色有些不太正常,一双眼睛瞧着他。 那叫喊声,又大了不少。 唐颂急急说道:“有,有蛇!” 满意却笑了起来,“你是说蛇咬人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蛇了,我要去帮忙!” 说完,挣脱唐颂,快速往前走。 刚走没有多远,听得唐颂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腰一紧,眼睛就只能盯着地面了。 唐颂刚才奔过去,二话不说,揽过满意的腰,一蹲一甩,满意就到了他肩膀。 扛着满意的唐颂,往外跌跌撞撞地跑。 满意头上的荷叶,悄然而落。(未完待续。) 第74章 有病要治! 下晌的阳光烫得人汗流浃背。 即便如此,田野之中也稀稀落落地四下有忙碌的村人,更有些耐不住的,趁着水暖下河逮鱼的人们。 他们听得叫喊声。 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只见甘蔗地那边冲出一个人来,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 是一个人扛着另外一个人,那奔跑的速度,跟背后被鬼撵一般。 不懂为何肩上的人在挣扎,还被揪着一条腿。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待看清面容的时候,人们都不敢相信,张大嘴巴回不过神来。 五爷为啥要扛着五姑娘在甘蔗地里奔跑? 也不知是谁的水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以为有了活路的鱼跃在地上,艰难挣扎着。 有人反应过来,“这……难道这样能治好五爷的病?” “对对,我就说嘛,要不是治病,怎么的会到甘蔗地里跑,你瞧这到处都不平整,跑得也是难受是不是!” 满意只觉得自己要吐了,肚子被顶得十分难受,两只脚一挣扎,一只脚就被抓住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然后隐约听见人声的时候,她简直想遮住自己这张脸,太丢脸了! 有听见别人说话之中隐约的治病说,她怒斥一句,“你……咳咳……你有病啊!” 一跑就跑到村道旁边,唐颂这才确定安全一般。把人放了下来。 自己也是狼狈得很,一张脸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如何,红得能够滴血。 满意终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归位了。 唐颂喘息罢,对着满意说道:“以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来甘蔗地里,这里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满意简直目瞪口呆,为何刚才脑子还挺正常的跟自己商议要如何实施,好让大家都能接受,此时为何突然变成了神志不清。 明明是他突然发神经。自己被扛着跑了一路,已经难受得七荤八素的。还没有问罪,结果倒是自己错了? 满意欲哭无泪。 遇上神经病,你还指望能够说清楚道理吗? “你这是什么样子?让你别去你听见了没有?”唐颂又要确定。 满意忍无可忍,“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甘蔗地怎么了?” 唐颂有些结巴。 满意又道,“我就知道不是被蛇咬了!哪有人被蛇咬了那样叫唤的?” 见满意十分不满地说了这话,又望着他,唐颂只觉得脸热,渐渐地,脖子也热了,坑坑巴巴回应道:“你……你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似乎想到什么,唐颂有些气急败坏。 这小丫头整日的,脑子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满意恨声说道:“明明就是生孩子!你还说人被蛇咬!有没有点同情心。说不定能帮上忙呢?人一个人在里头,万一生不出来怎么办?” 有了娥娘之前的经历,对于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满意都觉得有阴影了,总觉得要是一个不小心,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娥娘当时还是在自家屋子里呢,现在这次可是在甘蔗地里啊。 万一没有人发现怎么办? 万一遇上点别的情况又怎么办? 岂不是要自生自灭? 明白其中多艰险,看唐颂的表情就多厌恶。 唐颂正要说话,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古古怪怪站着。 直到离不远处有人奔过去,“快。快!就是在那边甘蔗地里!” “这不是离生还差好一阵吗?怎么的就生了呢!” 唐颂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接受了这是别人生孩子的现实。 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他瞅着满意,嘴里却说道:“对啊!就是生孩子!别人家生孩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凑什么热闹啊!我这是为了你好!” 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步伐有些急有些快。 满意翻翻白眼,到底没有说什么,跟在后头。 暗暗嘀咕两声,指着唐颂的后脑勺:你就是有病啊,有病你要治啊,整天发作就不对了。 也不知唐颂是不是有感应还是不放心满意有没有跟上,一扭头,就见满意的食指直直指着自己。 他脸色就是一沉。 满意哈哈一笑,“你脑袋上有块甘蔗叶,刚要提醒你,风就吹走了,嘿嘿,嘿嘿——” 说完,迅速走到唐颂身边。 “刚才在甘蔗地里说的那些,你说这样行不行,要真的能全部都理顺了再进行估摸来不及了,何况很多问题是在进行的过程之中才会遇见,秋蔗那边已经分蘖结束,我们要赶紧施肥,所以我想着,今天回去我就好生想想,明早上把要怎么进行,大概会遇到的问题,还有如何解决一类的都跟你说清楚,没有大问题,明晚就可以召集大家一起……”满意一旦说到甘蔗地,热情是挡也挡不住的。 满满的存在感,找到目标之后就没有迷茫过。 唐颂瞧着满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才是十二岁的姑娘啊。 他笑笑,正要回应。 一旁有人飞快地笑着跑出来,笑呵呵的似乎遇见了什么大喜事,身上的破衣烂衫,还沾着泥土。 “你怎么在这?”满意瞪眼了眼睛。 田鼠瞧见满意,脸上的笑咧得更大,“哟,妹子,你……” 扭头瞧见一旁的唐颂,笑容就顿住了,端端地站好,“五爷回来了。” 唐颂嗯了一声,看着田鼠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头就皱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满意,便道:“就按照你说的办,你先回去准备。” 看样子,他是要留下来跟田鼠说话? 这两个人,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去呢。 满意有些纳闷,却也是招呼过,自顾自地回去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她要尽快列举好才是,万一什么时候唐颂又反悔,可是得不偿失。 田鼠笑呵呵的,还挥着手:“上回你送的那圆子,粘掉了老头一颗牙,你就等着他回去骂你吧!” 说完,面对虽然脸色温和的唐颂,田鼠又老老实实起来。 唐颂看了他衣衫后背的泥土,脸色有些古怪,“刚才地里是你?” 田鼠不明就里,却不妨碍他得意地回答,“是我,是我!五爷也知道这事了?” 说完,田鼠也不顾唐颂那沉静的面色,吧嗒吧嗒地说着,还想伸手拍唐颂的肩膀,好歹停住了。 唐颂却听得田鼠说的那些话,“五爷你不知晓,当初满意为了赵家被退亲的时候也是难过的,那红花倒是想得好,把别人的亲事抢过来,我田鼠最是看不得这般事情,现在好了,刚才甘蔗地里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原本我还想着引人过来,但巧不巧的,有妇人生孩子……这不,一下子都撞破了,这对狗男女!” 这都哪跟哪啊,唐颂深深地怀疑,满意身上的那些毛病,一定是田鼠影响的!(未完待续。) 第75章 现实的耳光 满意手里抓着一根鸡毛。 这鸡毛是从公鸡尾巴上拔下来的。 里头又被她塞了东西,春草已经学会了研墨,见自家姑娘皱着眉头写字,便悄悄到门口守着。 满意仿佛回到自己赶着写方案的时候。 眼前摆着好几张纸,手里自制的鸡毛笔,好歹比毛笔来得顺手一些。 满意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写得飞快,时间不等人。 上次信中已经提过的东西,她也就不写了,只写着目前甘蔗地长势如何,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大概会遇到的一些问题,譬如施肥,还有唐颂所说的每个地块分类,分类之后是抽签还是由大家自主选择,这其中种种,一项项出现在纸上。 写好之后,满意又修修改改,知道完全理顺了之后,看着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认命地重新抄了一遍。 等结束的时候,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 接近夏季,天黑本来就晚,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春草什么时候点灯的她都不知晓。 满意出门来,道:“春草,你去灶房看看有什么东西,拿过来咱们对付一顿。” 春草听见她这般说,就笑着站了起来,“姑娘,刚才五爷来过两次了,见你在里头忙,就没有打搅你,还吩咐等天黑了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出来,就提醒你一次,如果你出来了。就去饭厅那边用饭,他等着呢。” 说完,一脸羡慕地瞧着满意。 满意倒是有些没有料到。回头拿着自己写好的东西,一并带着过去。 她往饭厅那边走。 天色又暗了一些,原本已经有些蒙蒙的青灰光线,现在已经完全暗下来。 在这昏暗之中,满意静悄悄走院子里,到饭厅门口,见里头有豆大的火光。一闪一闪。 “五爷,五姑娘还没来?要不要去叫一次?这鱼都快要炖烂了。再说怎么的也要吃饱了再说啊。”里头传来乔福的声音。 “不忙,她有事情做,别去打扰她。”唐颂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满意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情感,说不清楚。是许久以来的没有的感觉。 是温暖?是感动吗?还是别的。 她只盯着屋子里传来的那点点光,有片刻踟蹰。 这样一想,她又晃晃脑袋,含笑走了进去。 “吃饭吧。”唐颂见她来了,只淡淡说道。 满意接过唐颂递过来的饭菜,又看着唐颂风卷残云地扒饭,显见是饿狠了的。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唐颂头也没有抬:“我一个人吃不下。” 什么臭毛病! 一顿饭吃下来,满意把那自己写的东西留下。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般,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唐颂盯着眼前那满满字迹的纸张,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乔福在一旁,“五爷,要不要……跟五姑娘说一声?万一她发觉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唐颂却摇摇头,眼见也是不太好受,却极力克制的模样。“乔叔,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啊,但大哥也留下了话,这到头来,有些事情,却只能是她的选择。”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我到时候就带她走,她要是想着如何为甘蔗地着想,即便到时候真的是一无所有,我也只会高兴,这些东西,还有那鸡蛋糕,冬瓜糖,或许……还有别的出路,我总不能捆住她的手脚。” 乔福叹息一声,很快就明白过来,“五姑娘也真是不容易。” “活着,谁又会容易呢?”唐颂脸上早就没有了笑模样。 然后,伸个懒腰,“索性这陈家糖坊,已经是这样了,她要如何折腾,我就由着她。” 满意丝毫没有察觉一切有什么不对劲。 她听得石头来说圆子糖水卖得好,收益甚好,很是开怀。 那边能够赚到钱,可以改善大家的生活,不用那么苦哈哈熬日月,这边甘蔗地要换方式管理,进展也是顺利,她有信心,会变得更好。 唐颂没有再过来,只让竹青传话,一切凭她做主。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满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这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傍晚,她让所有的管事,跟管甘蔗的蔗农一起过来的时候,这消息一说出口,就被现实恶狠狠打了一耳光。 没有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赞同她的想法。 “五姑娘,你让我们说说究竟有什么想法,我们是粗人,就直说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懂地里的事情,咱们种甘蔗,都种了这么多年了,甘蔗不一样长得好好的?” “是啊,我觉得这样不成,到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做活,这可不成,一个人管着那一小块地方,要真的有什么事情,算怎么回事啊!” “我们反正都是帮着糖坊干活的,我还有侄子在秦家糖坊,人家工钱多不说,哪里有这么多有的没的,你看人家那边甘蔗多好。” “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 “五姑娘,话糙理不糙,你说的这事情,五爷同意吗?我们说话难听,却也是为了糖坊好。” 乌压压的一群人,几乎都是男子,偶见几个粗壮的妇人,此时是一声不吭的。 满意想过,一旦打破原来现有的东西,必然会遇到阻挠了,她想过,却没有想到,比想象之中更加艰难。 “有没有人觉得这样可行的?” 没有一个人吭声。 满意不肯放弃,又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糖坊好,但这样岂不是更好一些?只要知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也不需要一起出门了,不需要拖拉。” 满意把好处一一摆出来,“二来,事情做完还可以帮家里干活,这时辰如何安排就自由许多。” “三者,要真的管得好,到了砍甘蔗的时候,如果收得多,还给大家多发工钱,总好过做好做坏一个样吧?” 满意试图说服大家:“比如在农忙的时候,或者种甘蔗的时候,不管你们是让家里人帮忙还是自己快一些,只要种好自己地块的,我给大家算过,如此一来,如果踏踏实实,一个月上工二十日,就能够做好地里的事情……” 满意想不明白,这明明是双赢的事情,为何会没有一个人同意呢?(未完待续。) 第76章 五爷讲故事 满意自信满满地开了一次大会,从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收场。 明明一开始竹青召集人过来的时候看着都神采奕奕表示支持,明明就是有那么多的好处,对糖坊也好,对蔗农的好处更是显而易见,但结果却是,不管她好说还是歹说,依旧是没有人,哪怕一个人赞成。 暮色四合,人散去。 那些声音却还回荡在耳旁,满意没有离开,只一个人,坐在方才的空地上,抱着腿十分不解。 夜色将她包围其中,晚风微凉,有虫鸣之声传来。 满意抱着双腿,头顶在膝盖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孤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自己,她才感到一点温暖。 抱过跳跳,“跳跳啊,他们这是怎么了呢?” 这一回神,就见眼前出现了两只大脚。 一团暖光,映照眼前,灯笼随风轻晃了几下。 这光并不大,四处都黑漆漆的,却无端给人一些暖意。 唐颂的低沉声音传来,“如何了?” 说完,他竟挨着满意坐了下来。 满意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强打精神,轻笑说道:“没事,遇到一点小问题,不过可以解决。” 只要他同意让自己管着,满意已经很庆幸了,总不能出现一点小事情。就退缩吧。 哪个老板都不会希望员工遇到一点波折就找自己哭诉吧? 唐颂的脸色在这夜色之中不太明朗,只眼神凝视着满意。 满意说完刚才那些话,见唐颂没有问。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想起身,就这样两个人坐在这有些暖意的地上,寂寂无言。 居然也不觉得尴尬。 片刻之后,唐颂声音平静地说道:“之前我听姐姐说过一个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嗯。”对于二娘,满意心里实则也是好奇的。 唐颂轻笑一声。“姐姐说,当年她亲眼看见了一件事情。以至许多年,她都会经常想起。在一个很远很美好的地方,大家过的都是好日子,从来不会为吃喝发愁。想见面就能够见面,也不会有失散这种事情……” 说到这唐颂有瞬间的停顿。 满意刚才的孤独,突然就好了一些,要说起来,唐颂岂不是更孤独,听说大哥已经失散了,再也没有回来,二姐也没了,三哥不知为何分家出去。四哥也过世了,这偌大的糖坊,就剩下他一个人。 人世间最让人心酸的生死离别。竟然都经历过了。 还身子有些不好。 比自己还不如。 果然,别人的悲惨能治愈自己?满意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罪恶感。 虽心里依旧有一丝警惕,不要同情心泛滥啊满意! 但这样的情景,满意很快就放松了,何必总是紧绷绷地活着呢? 夜晚果然是容易使人堕落的。 唐颂的声音缓缓传来,“然而。那样好的地方,也会有土匪强盗。自然也有侠客,姐姐有一次她跟一个马帮,很大的马帮,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乌压压的全都是百姓,一路和乐,身边有一个伤重的侠客,回家乡修养,因为一辆马车,车上有一对老夫妇,跟姐姐几个姑娘家……” 满意听得有些入神,能够想象当时在路上的情景。 南陵这地方民风开放,或许在路上,大家也不会计较太多。 听秋娘等人说,逃难的时候什么都顾忌不了,他们要不是抱成一团,估摸就到不了南甘村了。 “然后呢?”满意问道。 唐颂的声音带了一些暗哑,继续说道:“然而好景不长,谁也没有想到,这马帮之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土匪,三四个人一伙,拿着大刀,要人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原来是打劫,这情况果然在什么地方都多见。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唐颂停下来,问满意。 满意想了想,答道,“要不然,就是大家一起团结起来,把土匪打跑了?或者,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出头,根本就是一盘散沙,那么多人任由人宰割,没有一个人肯出头?” 结合自己听说过的事情,满意猜测道,她心里隐隐觉得,经过多年二娘还记得的事情,估计是后者居多。 唐颂苦笑一下,又道:“如果仅仅如此,就好了,事实上,真的是大家敢怒不敢言,身上有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到了姐姐他们的马车上,他们见没有人反抗,不仅想劫财,更想劫色……” 满意心有些揪紧,她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唐颂却没有卖关子,道:“姐姐她们几个姑娘,朝周围的人求助,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说到这,已经是十分愤慨了。 “然后,重伤的原本躺着的侠客,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好容易打退了一个人,加上姐姐几个姑娘家,甚至老夫妇,都拿起东西反抗……”唐颂有些说不下去了。 满意心里也是愤怒,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多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的? 这么想,她也就问了出来,“难道,就没有人帮忙吗?” 唐颂顿了顿,突然拍了拍满意的脑袋,虽然只是一瞬间,粗糙的手掌触过额头,就跟……自己摸跳跳一般。 满意还是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自己这是被他吓到了,满意心想。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姑娘家,两个老人,跟一个已经只能喘息的侠客,跟那些土匪对峙,或许是土匪原本就没有什么本事,或许是被侠客打掉的那个人,有些胆怯,拿不准底了,便让他们这马车的人不要多管闲事。然后,他们放弃了姐姐的这辆马车,转而去了别的马车,洗劫空了财物。”唐颂淡淡说道。 “这就完了?那那些人也挺活该的。”听着那么多的人,难道三四个人都对付不了吗? 唐颂讽刺一笑,“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77章 凉薄人性 唐颂似乎不想说了。 这灯笼放在跟前,唐颂跟满意两个人随意坐在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有些斜长。 这样的唐颂,跟那个哈哈大笑的取笑自己的,跟那个在甘蔗地里扛着人就跑的,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 果然有些病是间歇性发作的吗? 满意瞧着他,听得他说那句,“你永远无法想象的事情。”之后就停顿了很久。 满意在这停顿之中,暗自琢磨开来。 听起来,那么多人的马帮,三四个看着不是特别厉害的劫匪,却能够把所有人洗劫一空,而重伤的侠客,跟二娘几个姑娘的反抗,就能让他们退缩。 接下来?又该发生什么呢? 是二娘顿悟了,什么都要靠自己,不要总想着求助别人吗?抑或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永远想不到的吧。 唐颂方才好像在积攒力气,这定然是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风吹过飒飒作响的声音,跟虫鸣声交织在一处,他的声音,似乎都更加低沉了。 “接下来,那些劫匪,就这样抢到了整个马帮上上下下,有上百人的东西,然后扬长而去。劫匪走了之后,人们这才敢愤怒地骂出声音来。那么多人的叫骂声,你可以想象是什么情况。” 满意也哼了一声,“过后骂人。又有什么用?他们既然自己选择不反抗,保住了性命,就要接受这个现实。” “你说得没错。但他们骂着骂着,就把眼光,投到了姐姐他们的车上,说为什么他们反抗,为什么又没有反抗到底,还要让人去抢了他们的。” “而且,他们车上有侠客啊。侠客,不就是应该保护百姓的吗?为何几个劫匪都对付不了呢……” 满意不解:“侠客不是重伤了吗?” “没错。原来只是撑着一口气,劫匪一走,就吐血倒地,伤情更重了。但那些被抢走了东西的人,却似乎找到了一个自己丢东西的出口,全都围过来,大骂他们,骂着骂着,就动手了。”唐颂说得十分悲凉。 满意张大了嘴巴,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 这样的情况,谁能想到呢?谁又愿意往这方面想? “不知道是谁动手,那么多的人。全都围上来,姐姐他们几个,围着侠客。一直劝说,到最后,老夫妇两人,都给大家跪下了,都没有人停手,他们的拳脚。不敢打在劫匪身上,却能打在一个重伤的侠客身上。只是因为劫匪来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他们。”唐颂的声音低沉平实,还有压抑的颤音。 满意有些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即便她用力捂着嘴,也忍不住了。 这样的场景别说见过,简直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难怪唐颂连说都不愿意说。 满意却压抑不住颤声问道:“那个侠客……没……死吧?” 她原来还想问没事吧的,但想象,那么多愤怒的人,岂能没事。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万幸了。 唐颂摇摇头,“侠客被众人围着拳打脚踢,浑身是血,姐姐他们几个姑娘,围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拳头,只那老夫妇,有一个晕死过去,他们害怕闹出人命,这才停手。” “停手之后,还骂骂咧咧的,说侠客,根本就没有做侠客的资格,说他们真的是瞎了眼,要跟他们一起,他们就自认倒霉,骂了人,打了人,又约好了一般,把重伤的侠客,生死不知的老夫妇,还有已经鼻青脸肿的几个姑娘,扔下,走了。” “姐姐他们的行李,也不知道在慌乱之中被谁拿走,他们没有粮食没有路费,就这样被扔在荒山野岭……” 满意双手握拳,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比劫匪可恶百倍。” “何尝不是呢?劫匪至少恶在明面上,你瞧这事情,在劫匪来的时候个个都当缩头乌龟,反而不如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侠客,还有姐姐几个弱女子,等真的人走了,就能把所有怨气,发泄在一个原本跟他们好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们为何敢如此,好人,就一定要受这样的罪过吗?”唐颂喃喃说道。 也难怪二娘多年不忘,这事情,谁要是遇到,都会一辈子忘不了。 许许多多的人,都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别人不反抗,要是我反抗了,是不是就比较危险?别人打的这些人,我可没有动手?他们要走,不带他们,我又有什么办法? 世事充满讽刺,不是周围一片安乐,而是没有遇到事情。 人性的凉薄,很多时候能让人齿冷。 “后来呢,二娘他们怎么办?”这才是满意关注的。 唐颂道:“后来,姐姐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那个侠客的伤,半年之后才能下地,一个老人,没有挨过去,魂归他乡……姐姐他们几个姑娘轮流照顾他们,路上也遇到一些好心人,到了一个小镇上,其中一个姑娘的木手镯里,藏了一张银票,总算是挨了过去……” “再后来,侠客见死不救或者见色忘义的事情,就四下传开了,没有人原谅他,就连他们侠客自己人,都对他不齿,那些百姓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让他的心彻彻底底的死了。” 原来,不是所有的善恶,都能够看到报应。 这一点几乎超越了满意的认知,还有她早就已经形成的观念,这样的事情,简直对她是个挑战。 满意久久不语。 唐颂只看着她,看着满意慢慢流泪,到底没有说出口,只转而说道:“有些时候,你觉得是好人,未必会做好事,反而十之七八的坏事,都是那些觉得自己是好人的人做的。” “问心无愧即可。”唐颂说道。 然后看着满意,心里有些钝钝的痛。 又用一种几近呢喃的声音说道:“满意,别做那个侠客。” 夜色渐晚,唐颂提着灯笼,送满意回自己的屋子,见她茫然的眼神,不放心地道:“满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余的,有我呢。”(未完待续。) 第78章 对症下药 满意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贼亮。 她耳旁一直反复回荡唐颂说的话。 “满意,别做那个侠客……” “满意,做你想做的事情……” 满意的心乱了。 一晚上就这样反反复复烙饼一样地翻身,彻夜未眠。 天将亮,她才沉沉睡去。 但很快,感觉耳旁有人很大声的说话,她困倦得很,觉得那声音特别近,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还在迷糊之中,又听得拍门的声音,一阵急促。 春草也一团混沌地坐在一旁,“姑娘,外头好像有人。” 唐颂天色透出些鱼肚白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外了。 他四下晃荡了一整圈,又在外头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唤。 直到没有人应声,他才拍了门。 “满意儿!卯时早就过了,赶紧出来!” “不是说没有一日偷懒吗?怎么这么迟了还不起身……” “满意儿!小意儿!满满!” 依旧没有见什么人影。 他喃喃说道:“我昨天说话是不是太重了,心思太沉不好,但姐姐跟我说的时候,我才九岁呢!” 突然,门咣当一声打开,满意沉着脸怒视着他。 她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一阵猛地跳动,简直忍无可忍! 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又想着那些事情。一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好容易眯了会,就被这样叫醒。 抽什么疯! 昨晚的沉稳到哪里去了? 满意只觉得自己心跳特别快。头也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满意出来,唐颂笑了笑,“都说卯时要起来练五禽戏的了?要不然身子骨怎么会好,身子骨不好,什么都做不了,你年纪小。这点尤其重要。” 满意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他在眼前。那红唇白牙一张一合,她真想一拳头过去让他闭嘴。 唐颂说完之后,又哈哈乐了乐,自己颠颠地跟着跳跳。在院子里绕着圈跑。 满意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能不能有点新意!用得着一直用这个梗来取笑人吗?!学猴子又如何! 至此,满意昨夜好容易被他那句“有我呢”弄得有些感动的心,又被气填满了。 她大叫一声,“赶紧走!我要睡觉,睡觉!!” 叫完,满意啪地一声关上门,往床上倒去。 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过来取笑自己一番!满意叫唤一声,双脚用力踢了一阵床板。这才觉得气顺了顺,倒头又睡。 唐颂愣在当场。 怎么事情跟自己想象之中这么不一样。 他道:“为什么我看着她这样觉得很好笑呢?她看着我就不好笑?我学得不像吗?” 刚念叨完,见春草出得门来。说道:“五爷,姑娘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这刚睡一会,不是有意不练五禽戏的。” 唐颂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嗯,那今日的就免了。” 见春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又道:“你们姑娘脾性太坏了,也不知道哪学来的。去给她抓点药草败败火,一个姑娘家整日间气鼓鼓的,不像话!” 春草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自己姑娘怎么的就气急败坏了? 再想问,却见唐颂已经离去。 她还不知道抓什么药草呢,一时间就有些纠结起来。 满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头重脚轻地爬了起来。 却见春草守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药汁,欣喜说道:“姑娘你可醒了,快喝这个。” 满意瞧着这一碗奇怪的东西,闻了闻,脸色就有些古怪。 谁要一起床肚子空空的就喝凉茶啊! “春草,你这个哪里来的?” “姑娘早上睡了之后,五爷说您最近要败败火,让我去抓药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问了乔婶,乔婶就给了这个说熬一阵就好,还说降火最是管用。” 满意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她翘翘嘴角,“春草你还小,这个不能这时候吃,放在这就行了啊。” 说完,起身去洗漱。 手头上拿着的东西,被伸过的手夺走扔一旁。 今日自己是撞邪了吧! 满意怒视过去,只见红花气鼓鼓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想了想,自己最近没有搭理过她吧?来一个抽疯的不够,还要来第二个? 于是,她淡声说道:“有病就去吃药,不要出来乱咬人。” 红花双目含泪,看着满意的眼神恨不得吞了她,颤声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会受报应的!” 满意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凭着她跟她那娘亲做过的事情,她们不高兴,自己就舒坦了。 便道:“要是真的有报应,你以为你嫁得出去?” 红花哇的一声哭出声音来,手直直指着满意,“你终于承认了吧!我就说!我越想越是不对劲,你娘家也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田鼠,就是他弄的,而今朱家又不肯答应亲事了,你个丧门星,之前是赵家,现在是我。跟你住在这,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满意想也不想,一巴掌抽过去。 本来她今日就气不顺,还没有腾出手脚来对付这娘儿两,不代表那些事情自己一笔勾销了,她们反而自己出来蹦跶。 任是谁大早上的被骂丧门星,都不会好受的。 “滚一边去!” 红花被那一巴掌打愣了,正要还手,见春草拎着一根棍子站在旁边,大有只要她动手,就要出手的意思,她眼睛淬了毒一般,“有你好看的!” 满意见她跑了,也不以为然。 倒是乔婶急急忙忙跑过来,见满意不像有事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暗暗佩服五爷要给五姑娘找贴身丫头的远见。 “她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发疯。” 乔婶一顿,然后有些隐晦说道:“她在甘蔗地里胡混,被人家撞破了,朱家那头怕是也不能娶她呢,她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是田鼠下的套,你不要搭理她就是。” “这几年也是甘蔗地也是乱得很,那些管甘蔗地的人,就只听胡家的,管得一塌糊涂,要不然哪里会时不时出这种事啊,现在好了,四下传开了,没得还坏了咱们糖坊的名声。” 满意眼睛一亮,“乔婶你刚才说什么!” 乔婶被满意抓着手臂,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糖坊不好啊,五姑娘这么高兴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79章 狐假虎威 太阳刚落山,晚霞如火。 天色依旧还很亮,满意在院子里摆好了两桶凉粉。 这头立了一张桌子,桌上照例放着唐颂喜欢吃的烤鱼,四周也摆满了小菜。 唐颂见满意绕在自己身边,蝴蝶般地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乎。 他一双眼睛也亮闪闪的,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你怎么想到的,这饭桌摆外面,人是挺畅快的。”显然唐颂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 满意见他没有多说什么,暗自松了口气。 自己却并没有跟着吃饭,也守着一个矮桌,上面放着一个簸箕,簸箕上一叠白色的粉皮,是中午自己蒸出来的,一旁的海碗里,是泡发的木耳、牛角瓜丁、肉末、拌上粉丝一类炒熟做成的馅料。 满意双手飞快,舀了一勺馅料搁在粉皮上,用筷子一赶,就均匀铺在了上头,双手翻卷,很快,卷馅粉就被她做好了。 这馅料早就已经炒熟,粉皮也放凉了,这东西就是可以直接吃的。 夏天尤其适合,也不需要吃得汗流浃背。 满意卷好两条,给唐颂端了过去,“五爷您尝尝这个。” 唐颂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热络有些奇怪,心道早上还那般,现在是知错了?这才巴结自己的?一定是这样。 唐颂就试着吃了吃,很是爽口。 点点头,表示满意。 满意又道:“五爷。这还没有酱呢,配上林家的黄皮酱或者黄豆酱就更加好吃了,改日一定给您做。” 众人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唐颂见院子里涌进来越来越多的人,脸色有些发黑。 再见满意仔细招呼大家坐下来的时候,他脸色就更黑了。 敢情她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自己在这乌压压的人群面前,吃饭?这饭吃得有什么劲! 虽如此,唐颂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恶狠狠地咬着卷馅粉,一声不吭地一连吃了四五条。 算上之前的米饭。满意就不敢给他加了。 只笑着招呼众人,“五爷回来了这么久。也没跟大家见过面,五爷这回特意把大家召集到此处,一来是想跟大家见见,二来也是昨日我跟大家说的那个甘蔗地的分块问题。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说,三来嘛,这刚巧的从许家那买来了两桶凉粉,大家都尝尝,消消暑气!” 满意说完,竹青跟五里就提着那两桶凉粉,一个人舀,另一个人就端着过去。 也不知道是有吃的,还是唐颂在。气氛就特别热烈。 唐颂原本嚼着东西,听着大家的好话,一时间不知道是吃是停。 似想到什么。他便似笑非笑地瞧着满意,亏得自己还担心,这满意却已经知道把自己拉出来唬人了。 这般想,趁满意给他添东西的时候,就说道:“小狐狸。” 满意一听,就知道被他看穿。赶紧说道:“多谢虎兄。” 两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自己这一次,可不就是狐假虎威嘛。 早上听乔婶那般抱怨之后。满意就马上意识到了,她说的分块管理甘蔗地,其中的好处大家都不傻,自然都能明白。 但是她还是漏算了一点,她并不是糖坊里能说话算话的人,至少在下面的管事跟蔗农眼里不是。 他们听的是胡家的,生怕自己不过是随意的一出,他们要是答应下来,等胡作非一回来,怕是立马就没了活计。 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满意就立马有了计策。 这才有了把唐颂请过来的这一幕。 扯扯虎皮,也好让事情顺利推进。 唐颂并不傻,现在就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有说破,也就证明自己至少成功了一半。 满意见大家一边吃着凉粉,又一边说道:“五爷的生病的这阵子,没有好生管着糖坊,让大家受累了。” 人们的反应,比满意想象之中还要热烈。 “五爷好了?这就好啊。” “可不是,五爷能吃能喝的,看着人也壮实脸色也好,定然是好了的。” 夜幕已经来临了,你倒是哪里看出的脸色! “我就说五爷会好的,这下甘蔗地好了!” 人跟人是多么不同,满意算是明白了,昨日费尽口舌的满意,都没有取得半点效果。 现在再问,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有意见了。 “昨日我就听五姑娘说的那个,回家里一琢磨,可不就是好!” “对对,以后糖坊要是好了,我们管得好还能多铜板呢。” “那这样一个月定数地干活,等种甘蔗的时候,我把家里人也算上,这头都种好,就能腾出手来干家里的活计了,再也不用一直拖着……” 还没有等满意问,吃过了东西的人们,就争先恐后地说着。 果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昨日的反驳,跟今日的拥护,让满意有些回不过神来。 甘蔗地里的活计,分块分类管,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仿佛这个倒是不要紧的事情一般。 “五爷把咱们放心里呢,我听说许家那头要发达了,一碗这种凉粉,就卖五文钱,都赶得上肉了!” “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这东西吃着的确是好,一碗喝下去,滑溜溜甜滋滋的,暑气都消了,你看着,等砍甘蔗的时候,定然好卖!” 话风不知什么时候偏了。 满意还是有些不太敢确定,“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吗?要是有,趁着五爷在这赶紧提,一定会考虑进去的,免得到时候……”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五姑娘说的是啥话,这明摆着都是好事,我们能有啥意见啊。” “五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没有二话。” 满意便不再问了。 即便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她却没有多少高兴。 如果昨日是这样的形势,或许她会开心很久吧。 现在呢,她的耳旁却又响起唐颂的话来,“满意,别做那个侠客。” 人群散去,满意生怕唐颂责难自己,逃也似地走了。 乔福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担忧,“五爷,你说五姑娘这样,以后岂不是更加失望,何况,您身子好了这事情,现在说出去,是不是有点早。” 唐颂却摇摇头,“她不是无知才如此选择,她已经知晓厉害,还这么选,可见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说完,唐颂站了起来,摸摸自己吃撑的肚子,哂笑。(未完待续。) 第80章 各方利益 乔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他觉得五爷对五姑娘真的是一片苦心。 就好比竹青小时候,他教导他要跟别的孩子好好相处,但竹青被人欺负,打回去的时候,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有些事情,他不能亲口告诉孩子,你哪怕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但平日间,他也愿意自己的孩子能够做出更善良的选择。 也就是五爷方才说的赤子之心。 譬如哪怕竹青跟别的孩子打架,却依旧能和好如初,而不是自以为成熟表示,别人都是坏人,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整个人变得阴翳不再信任别人的好。 五爷既然已经跟五姑娘说了那么多,她却还是如此选择,可见是经过考虑的…… 五爷对五姑娘……跟自己对竹青的心差不多。 乔福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满意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事情既然进展顺利,她也不想拖了。 又花了一整日的时间,细细地推敲了一遍,确定并没有多少漏洞之后,才放心。 时间不等人。 次日一早,天色尚早。 满意带着春草走到前面,竹青跟五里跟在后面。 已经提前知会了甘蔗地的人们,大家在在地里翘首以盼。 满意瞧着这秋蔗,脚步很是坚定,心想。陈家糖坊,大概可以翻开新的一页了,这种有自己参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谁都愿意经过自己双手的努力,让一切变得越来越好。 “五姑娘,这样就好了,等甘蔗地分下去,就没有人能够偷懒了,也不会出现了说石头偷甘蔗的事情了。”竹青对此很是感慨。 五里不如竹青活泛,平时几乎不说话。 只一直默默跟在旁边。此时脸上也是有些笑意。 不说话心里却在琢磨,他现在可以确定了。之前自己跟五爷在路上遇见的,就是五姑娘了,五爷为何说不是呢? 满意答道:“是这样,每个人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大家伙搅合一起,那些偷懒的也不能偷懒了,那些勤快的也不用心气不顺了。” 那么多事情已经表明,大锅饭吃着是提高不了效率的。 “可不是,那些人对自己家里的地恨不得跟绣花一样,一到甘蔗地就心不在焉,反正来一天是一天,根本就不管。” 满意点点头,“以后不会这样了。” 很快就来到了地方。 成片的秋蔗映入眼帘。青翠喜人。 眼前齐刷刷站着的人,比昨日里更多,乌压压的站成一团。 满意略扫了扫。前头站着的几个都是这几日有说过话的,也就是管甘蔗地这边的二管事,据竹青说也有糖坊的二管事,反正两头一样干活。 这几个人身后,站着三管事,小管事。也是自成一小个区域。 最多的,就是穿着破衣烂衫的人们。赵老憨秋娘等人赫然在列,见满意眼神过来,还咧嘴朝她挥挥手。 满意笑着点点头,这并没有列队却泾渭分明的站队,或许就已经说明了什么。 她想,自己终究还是太心急了。 却很快释然,甘蔗不等人,要抓紧时间施肥培土才是,要当真的错过了,以后更加艰难,反正眼前处处都是漏洞,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够解决。 就把这次当成突破口就好。 于是,满意笑笑,朗声说道:“事情大家都清楚了,我们现在暂且先把秋蔗分下去,咱们糖坊的秋蔗约莫有三百亩,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眉毛胡子一把抓是做不好事情的,碰巧五爷也同意,咱们就从这秋蔗开始,把事情分到每个人头上……” 原本在喝凉粉商议的时候,那热闹的场景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大管事在那抽着旱烟袋不语。 满意也没有管他们那么多,唐颂的虎皮不是好扯的,不可能一直用,最主要的依旧是靠自己。 任何事情的开端,总是伴随着艰难。 于是她接着说道:“之前这好处也跟大家伙说过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 说完,管事这一群人倒是没有多少吭声,身后的却突然热闹起来。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听说有如此说法,情绪有些激动。 “如此,咱们就不需****磨在这甘蔗地里了,上回我走娘家,去了半日,还要说扣工钱……” “这其实就相当于种自己的地,跟以前去地主家佃地差不多了,只不过你听见没,只要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工钱一样给的,我们有的是力气。” 管事们也挤出一个笑脸。 满意说完,“不知道众位管事认为如何?” 眼光齐刷刷地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人道:“五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满意尚未说什么,竹青在一旁就看不过眼了,五爷难不成是让自己白来的? 他冷哼一声,“什么叫五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白做了这么多年管事?是支持就支持,说不成就说个章程出来,你都这样子,下头的人如何做工?” 那管事脸色有些涨红,还是挺怕竹青的,赶紧找补:“不是不是,我这是说一切都听五姑娘的。” 竹青这才没有说什么。 满意瞧着这人的面相,跟黄十二有几分相似,也就明白了一些。 抛开这个人感情不说,事情一开始这般试行,管事们看着其实是轻松了的,只要把每月需要做的事情有什么要求分派下去,中途去看看,剩下的谁好谁赖,收成是说不了慌的,到时候按几等地块定几等的收成,奖跟罚都很明显。 她也就不再多话。 只让竹青记下,谁愿意先试试这般管的。 这样一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特别是种甘蔗的有许多都是妇人,考虑得那叫一个细致。 竹青也不着急,抱着手等着。 “你听见了吗?五姑娘说这要是管得好,一开始不管如何,都多发半个月工钱。” “你就是眼皮子浅,你没瞧见管事们的眼神吗?说句不好听的,五姑娘说一声,还能每时每刻管着咱们?到头来有得排头给你吃!” 说完,压低了声音,“许家的事情,你忘记了?” 秋娘却不管那么多,只道:“想那么多做啥,还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现在只要管得好,日后那地块都是自己管,还省得以后全都这样了,麻烦!” “要当真不行,大不了还跟以前一样,这样低的工钱,要不是咱们一直住这,外头的人过来扛活计,谁来啊!” 半真半假说完这话,秋娘跟翠心几个使使眼色,率先站了出来。 “我们愿意这样管!”(未完待续。) 第81章 推进 秋娘几个率先站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 渐渐地,人就多了起来。 许多原本拿不定主意的人,见秋娘等人带头过去,生怕吃亏一般地都挤过去。 竹青把人一一记下。 人定下来,粪肥是早就让准备好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快了许多。 竹青的法子也是简单粗暴,从南流河畔那头开始划地块,地的四个角落都放上一块石头作为记号,还在石头旁的甘蔗叶上打一个结,只开口问那已经愿意管甘蔗的,“这地块谁愿意管?” 要只一个人愿意管,那就直接定下。 要有好几个人都愿意,那就抽签。 大家倒是都没有什么话说。 只有那已经分派好的,来来回回地在地头四周走动,仿佛守着的是自己的东西。 自然也有怕吃亏的,一直跟着过去看。 还有那很快进了角色的,嚷嚷着:“喂喂!你们不管的不用过来踩了,这甘蔗都被带倒了两颗!到时候这算谁的!扣了工钱我可要找你!” 满意也一直跟着竹青。 一行人往前推进。 三百多亩的甘蔗,也就是分成几十个地块罢了,不好管的地方就划小块一些,平整的离河近便的就多一些,自然说好了,按照一个平均值给工钱,要谁管得多,多多少,算一份钱。再多也就又多一些钱,那只管了一小部分的,工钱自然就少一些。 大家都没有二话。 如此。几个管事还在旁边嘀嘀咕咕的时候,秋蔗这边,就已经完全分下去了。 那些人跟着过去,他们倒是在嘀咕。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说话的,正是原来跟着黄十二的绰号叫竹竿的瘦汉子。 黄十二的兄弟,叫黄鼠狼的,牙齿有些突出。方才被竹青训斥过的,很是不服。却不敢高声说话,“看看我?不是我说,五爷原本是好的,但五姑娘闹这么一出。要当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大家都喝西北风去?” 其余的管事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样糟践下去,咱们也只能另找生计才行了,你说一个管事好好的,也拉不下这张脸出去扛活计啊!” 不管他们如何说,地也都划分完毕了。 他们也摇摇头,重新往人聚集的地方走。 大家见他们几个,自然也都让开一些。 这才看见,满意站在前头,赵老憨跟几个男人。在那挖地。 黄鼠狼觉得有这么多人掩饰,在人群中也就不怕了,“这时候挖地做什么!” 满意也不知道是谁问的。想必大家也都有疑问,“我们要施肥加培土,这事情说来也是简单,就是之前种的时候没有注意,所以就麻烦了一些。” 有妇人好奇,“不是说把土堆到里头不好的吗?这甘蔗地到时候就坑坑洼洼的了。” 满意笑了笑。很有耐性地解释,“我们这样施肥。然后培土,挖出垄沟,这样肥就保住了,地里的杂草也就少了,到时候除草比较容易,大风的时候甘蔗也不容易倒伏,那些没有用的分蘖也可以控制住。” 都是管甘蔗的老人了,满意说得也容易懂。 “这倒是,免得到时候一下雨,肥就保不住了,但没有用的分蘖?” “就是只有叶子不长甘蔗的,你看下边长的那些,如果能梳理一些不也挺好。” 满意见他们明白了,又继续说道,“有这个垄沟,接下来也可以防水进来灌溉,免得每年浇水的时候,也是麻烦,再热一些,要防水进来,还是要晒干,然后反复,都不再需要大家提水了。以后要当真的干旱,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个好处更大。 赵老抠都激动了起来。 他停下手头上的锄头,“这挖出来这地方,能够放水进来!这下可好!如真的好,咱甘蔗至少多收三成!” 他是个老把式,他这么说了,别人只有更加信服的。 “乖乖,五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 但也有那夹杂的其余声音,“咱们这地势,怎么灌水啊!” 满意见他指着离得比较近的河边,笑着摇摇头,“不是从这引水,从上头,等我们空出手,咱们就在上游一点挖沟渠,以后灌水就方便很多,从那头岭脚往下,有大半都能够灌上水,即便那不能灌水的,离沟渠也近便许多了,到时候用水车车水,总好过以前。” 这下,就再也没有人有话说了。 大家热火朝天地干活,很快就挖好了一块秋蔗地块的垄沟。 满意忙得不亦乐乎。 这个地方没有分下去,她是准备自己过来看管的,当成一个点,以后要培土,要施肥灌溉,要砍收,都那这个作为示范点,也少费许多口舌不是。 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 地头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 满意跟春草在这里头晃来晃去,手上也被锋利的甘蔗叶割了好些细小的口子,却浑然不觉一般,汗水一个劲地顺着脸颊流。 心头却是十分松快。 肚子咕咕叫了不知道第几遍,这才让大家散了。 剩下的,就是布置下去施肥了。 应该赶得及。 这绿油油的成片的甘蔗地,风一吹过,绿涛涌动,刚才的劳累一扫而空。 有些人散去回家用午饭,却也有个别的,围着自己的地,十分不放心,生怕出什么变故一般。 赵老抠就是其中一个,方才见自己闺女虽然蒙着布,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时不时还能听见笑声,要照着这样管下去,甘蔗只有好的,到时候怕是也不需要再去朱家糖坊扛甘蔗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己闺女丢脸。 以前是有力气都没有地方用。 此时,虽然他也饿,但却不顾翠心的阻拦,地头有石头还不放心,扛着锄头,小心翼翼地锄了一块浅浅的沟,把自己分到的地块围绕起来。 做完这些,他这才放心,咧嘴笑了。 心头畅快,嗓子也亮堂起来, “年年把这甘蔗种哟喂—— 今年甘蔗要破垄, 只盼是个丰收年, 累死糖坊老牛牯。”(未完待续。) 第82章 红花告状 满意笑得眼睛眯起来,手里的饭碗很快见底。 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唐颂好笑地看着她的吃相摇摇头,“咱五姑娘今日可威风?” 或许是心情好,满意瞧着居然也不觉得他阴阳怪气了,只笑道:“扯着五爷的虎皮自然威风!” 唐颂就哈哈笑出声,话风一转,“那培土的法子我听竹青说了,倒是好处挺多,这培土的时机,可有什么讲究?” 他这问到点子上,满意心情畅快巴不得找人说说:“自然有,在甘蔗刚刚到伸长期的时候培土,大概这么高就行,好处你也知道了,这个叫大培土。” “咱们今年种的甘蔗,接下来就要小培土,小培土在分蘖时候,有六七片叶子的时候最好,培细土一层就行了,可以防虫保湿,还可以促分蘖……” 唐颂听得特别认真。 满意说这些都一套套的,竟是他从来就没有听过的,仔细一琢磨,都很有好处,那么说,今日的这个培土,也并不是满意的心血来潮。 他看着满意的眼神就有些怜惜,要是她付出太多心血,到头来没有应有的效果,会不会特别伤心? 于是,唐颂斟酌说道:“满意儿,你觉得管这个,最主要的是什么?” 这种一副老板就要考验我然后委托重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以前被看好。不都是直接找了人,问:“你觉得对我们发展最关键的是什么?” 这可是展示自己的时机啊! 满意突然就有些紧张。 她饭碗放下,人也不笑了。老话自然也不能再说。 这究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好?还是随时随地不得自在的痛? 满意不敢停顿太久,她马上就说道:“我们糖坊要发展壮大,甘蔗自然是根本,一是甘蔗,一是熬糖,但甘蔗迫在眉睫,我就先说甘蔗。甘蔗要种好,一是种苗跟选种。二是播种,这两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明年会让他们注意的。” 唐颂见她战战兢兢强自镇定又快速说话的样子,突然又好气又好笑。 她还真当自己是大管事啊! 这小丫头。也是有趣。 难不成害怕自己嫌弃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用到时候会扔下她?或者是之前她受了苦,已经不太敢相信人了。 唐颂想着想着,脸色就开始变黑。 满意却在源源不断地说话,“三就是田间管理,也就是我们现在做的,这又分为幼苗时期分蘖时期跟伸长时,幼苗时期要注意查苗补苗,水肥,防虫……” 好容易把接下来的一点点分析开来。 这才敢大喘气。比当年考试还要紧张。 满意喝下一大口茶水,借此观察一下唐颂的脸色,却见他面色突然阴沉。小心脏就是一抖。 “五爷……可是说得不对?” 唐颂收回思绪,问道:“那人呢?” “人?”满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就道:“人管不如形成章程管,这样不容易徇私,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还简单省事。” 唐颂就又笑笑。这姑娘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满意儿。你要知道,人心最是难测。” 满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唐颂便道:“你说的这些都好,却只是术,姐姐就是……” 提到二娘,唐颂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顿了顿,道:“满意儿,不管如何,你就问问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把那些本不是自己的东西担在肩上,问心无愧就行。” 满意见他话风转得太快,眼神之中居然还有难以言说的伤感,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或许是想起二娘?这曾经被伤害过的人就是想得太多。 心里有些怪异是怎么回事? 满意吃过饭,又拉着春草巴拉巴拉地说,“春草你爹娘好好管甘蔗,到时候甘蔗好了,不仅有工钱,还能有多余的奖银,刚好给你存嫁妆!” 春草倒是没有之前春丫提起过嫁人的羞涩,只懵懂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我要嫁给谁啊?” 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等你看到一个人就容易脸红,话都不会说的时候,你就要嫁给他!” 春草傻了,有些要哭的样子,“姑娘,怎么办,我在过来之前,遇到每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我……我……我不嫁!” 满意:“哈哈哈!” 一旁的红花,眼如毒蛇地听完他们这么说,想着自己连朱财家都嫁不进去了,而这一切,不都是拜这个丫头所赐!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狠心,直直往饭厅而去。 啪嗒一声跪地上,“五爷,求您为我做主啊!” 唐颂正在琢磨满意的事情,没提防红花来这么一下子。 “什么事情?”淡淡冷冷的声音。 红花有些害怕,却豁出去了,“五爷,朱家糖坊,朱大贵一家,原已经跟我这头提亲,我娘已经答应下来,现在却要出尔反尔,这是不把咱们糖坊放在眼里啊!” 说完,想到什么一般,红花眼泪一直往外涌,却又忍住,看着就是一个受辱的烈性的姑娘一般。 唐颂却没有看她,只有些好笑说道:“这事情你不应该来求我吧?” 红花脸色一红,又道:“我爹不在,胡老爷不在,胡大少爷……是个不管事的。我知道我不该来五爷跟前现眼,但这事情一来,是这陈家糖坊是五爷的糖坊,我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说,就是让五爷被人小瞧了去,到头来我自己也于心不忍,二来我这事情……” 说到这,红花停顿了一下,见唐颂并没有兴趣问起她。 她这才干巴巴地说道:“这事情跟五姑娘关系甚大!” 唐颂挑眉看了她一眼。 红花见有门,赶紧继续道:“五爷您怕是不知晓,你以为五姑娘是没有亲人的,只有一个爷爷,但她却不懂什么时候,就认下一个干哥哥,这干哥哥还是个不入流的吊儿郎当的混混无赖,经常到咱们陈家这头来……” “二十耳光。”唐颂脸色很是不虞。 红花愣住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未完待续。) 第83章 娶媳妇说 很快,她就知道了。 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因为唐颂的声音之中没有包含任何感情,还有些阴测测的,“用力抽二十耳光,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让乔婶他们一起过来?” 红花赶紧哭嚎:“五爷,您讲讲道理,我……” “三十!” 见唐颂的脸色不像作假。 红花不敢再求饶,瞧着唐颂的样子,眼泪也不敢再掉,方才的那些小心思更是跑得无影无踪。 她明明就算过来告状也是特意去换过衣裳,这哭的样子也是对着铜镜练了很多次,就连怎么哭诉怎么倒地怎么擦泪都力图婀娜多姿,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境况。 她伸出那虽然骨节粗大却也细心保养的手,忍着羞辱,在自己脸上啪地轻轻打了一下。 不能哭,要是真的是乔婶带人过来抽自己耳光,以后再也没有脸面做人了。 红花想着,强忍又给了自己轻轻的两巴掌。 唐颂却一脸的面无表情,“四十!” 红花愣住,要说刚才只是羞辱,此时她就是恨意滔天了。 她这几年过得十分好,好到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丫头的事实。 跟着一个大管事的爹,胡老爷眼前最得力的人,她就比一般人说话都有用,周围的人也都是巴结的多,那些糖坊里的二管事三管事小管事。谁看见她不是上赶着说几句好话? 要不是她觉得朱财长得好还会说话,也不至于想着嫁给他,却没有想到会有今日的事情。 恨意折磨着她。红花的面色变得扭曲,照着自己平日里精细保养的脸蛋,狠狠抽了下去。 竹青跟在一旁,也跟着面无表情数到:“刚才那几下挠痒的不算,一,二……十八……” 好容易,竹青数到了四十。 红花瘫软在地上。无声哭泣。 唐颂却发话了,“出去。用沾了青盐的柳枝,给我刷一百次,少一次,自己看着办!” 红花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原以为这羞辱到此结束。没想到还要出去漱口。 她强自撑起身子,含泪摇摇晃晃站起来。 唐颂却问道:“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红花的声音完全沙哑,一张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一般,发抖问道:“求五爷指教。” 唐颂却哼了一声,“我不想说。” 红花捂着脸奔出去。 竹青噗嗤就笑出声音来。 见他如此,唐颂一本正经地道:“竹青,你这样不懂怜香惜玉,以后是找不到媳妇的。” 竹青脸上的笑容还在,一直趾高气扬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抢了人亲事的红花。被如此对待,比他去打上三五次还要解恨。 但听得唐颂如此说,竹青就苦着脸。要是自己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这是五爷您自己吩咐的啊! “五爷,不是你自己吩咐她打自己……” 唐颂不可思议地看着竹青,“你要跟我比?我已经有媳妇了!” 竹青:我竟然无法反驳。 无力反驳的竹青,只好转而说道:“五爷,我知晓她错在哪里?” 像是要掩盖刚才唐颂提起的娶媳妇说一样。竹青说得十分快速,“红花自己抢了春丫姐的亲事。还自己要嫁过去,这是一错,自己做错事不懂反省,反而要直接告到五爷这里来,是二错,胡乱攀咬五姑娘,诬陷五姑娘是三错,还拉扯五爷,说是糖坊的脸面,她的脸是糖坊的脸面!真的是太大了,想利用五爷是四错。” “要五爷您真的去出头,才真的是笑话,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唐颂点点头,心里甚是欣慰。 只红花这事情也是有些蹊跷,“你让人跟着她。” 满意那头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他总不能让这些烂事再分她的神。 要不是不能影响自己的计划,他早就把这些人赶走了。 红花肿着一张脸,就着一桶水,一边摆放着青盐,手上拿着柳枝,木然地漱口。 恨意如何都忍不住。 她至此也不觉得自己错在哪? 那个病秧子怎么不早点死! 等胡老爷回来,等爹爹回来,有他的好看!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红花一边想,一边用力刷,仿佛自己的牙齿是敌人一般。 突然,她捂着嘴,吐出一口血水。 路过的春草,看着红花刷了这么久。 又见她吐血水,好心跑过来。 “红花姐,你这是做啥呢?” 见红花没有吭声,她仔细看了看红花的脸,如有所悟,“哦,你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脸都肿了,这该吃点败火的药才好。” 红花眼睛恶毒地瞪着她。 春草看着,却是叹息一声,很同情地说道:“可怜的,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看个大夫吧,这眼睛都开始红了。” “漱口是漱不出来的,要是你吞了蜘蛛的话……” 红花呕了一声,血水吐得更欢。 春草赶紧后退,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恶心的。 “哎,果真吃了蜘蛛啊……” 红花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一定是知道风声了来嘲笑她的,一定是的! 你们都给我等着! 等那病秧子不好的时候,看你们还能如何!到时候,我让你活吞蜘蛛! “呕——” 就这么一边漱口一边恶心,又吐血水的,红花还在那坚持着。 高婶得知红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漱口跟呕吐,很快就赶了过来。 “我的闺女哟!” 奔过来之后,细声说道:“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红花对自己这个拎不清的娘亲没有任何话说,也刚好漱完,“用不着你管!” 对这个娘,她也是恨的,恨她没有本事,还要坏了她的事情,要不然,她何至于早早就暴露在众人眼光下,春丫退亲的事情是迟早的,轮不到自己背黑锅。 理也不理高婶,红花朝外狂奔! 高婶却还在身后喊:“你别跑太快,万一真的是呢!我看朱家还敢不娶你!” 红花跑了好远,才有了一丝知觉,坐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这才有力气擦擦眼泪。 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映入眼帘。(未完待续。) 第84章 蛇鼠一窝 红花此时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一股不足为外人道的冤屈裹挟着她。 她恨这败落的陈家糖坊、恨不解人意的恶毒唐颂、更恨让她受到羞辱的根源的满意,甚至,她对自己的爹娘,都有些怨恨起来。 肿着的脸已经有些麻木,嘴里的血腥气跟红肿的眼睛,让她看着有些狰狞,哪里还有往日精心打扮的模样。 那精致的绣花鞋的主人,有一双很是好看的眼睛,柔声说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哭得如此伤心啊。” 红花此时哪里听得见任何人的话,只挥手让人走:“少来这里看热闹。” 哪知道,那姑娘却根本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只是一脸的同情,还递过了自己的帕子。 红花也不接,到底没有继续恶声恶气。 “你呀!咱们姑娘家,总要经过些事情,但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别让自己这般狼狈才是。”依旧还是柔和的声音,细细说了这样一番话。 红花仔细瞧了瞧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起来。 姑娘笑了起来,“行了,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也不枉咱们这相遇一场。” 红花还在犹豫,她却是调皮笑了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好端端跑到我们朱家的地方来,问你话你又不说……” 朱家,朱家糖坊,“你……你是……朱姑娘?!” 朱家姑娘朱彩屏。红花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也是远远见过几回的,哪里想到会在哪里遇上呢。 朱彩屏也是有些奇怪。“你认识我?” 一见是她,红花心里就有了小九九,“朱姑娘,求您给我做主啊!” 抓着人,原本准备跟唐颂告状的话,也是准备过的,却还没有开口。就被如此对待,现在在那一股火气冤屈的推动之下。说得无比凄惨,“朱姑娘,我这也算是半个朱家糖坊的人了,实不相瞒。跟那朱家糖坊的朱财已有了婚约,而今……” 朱彩屏神色慎重了一些,眼里有些惊讶,只说道:“你慢慢说。” 红花这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我也是朱财好生求来的好人家的闺女,之前他们跟赵家有不睦,却是退了亲的,只可恨咱们陈家糖坊的五姑娘,跟赵家关系甚好。愣是要搅了我的亲事。” 说到这,红花一双眼睛透出恶毒。 朱彩屏却惊呼一声,“哎呀。不会这样的吧,你们五姑娘我也见过,瞧着真是风清朗月般的人物,五爷……” 红花此时好容易抱了个大腿,所有的理智立马回笼,又想着以往八卦的时候。听闻过朱家姑娘对五爷有意的话,登时就道:“五爷倒是个好的。但是他一直被五姑娘蒙蔽了,我早上去跟他说,他是任何话都不听的。” “要五姑娘是个好的我也就认了,可是她又是个什么人!自己不明不白地就多了一个干哥哥,还跟着干哥哥出出入入,置我们五爷于何地,这一次,就是她让自己那干哥哥,叫田鼠的,朱姑娘您平日里不晓得,这人就是个什么事情都不干的二流子,平日里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坏事做尽,使了计谋,就说家里的人在甘蔗地里生孩子,也是我心善……” 这源源不断的话,红花几乎不用想就说了出来,自然也加了自己的猜测,又无限夸大了满意跟田鼠的恶意,看着朱彩屏似乎不信的样子,便开始赌咒发誓。 朱彩屏叹息一声,“我竟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也是难为了你。” 见她信了,红花这才觉得心里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朱彩屏瞧着她这副模样,也是有些心疼,只道:“如今是这个模样,你又要我如何帮你呢?” 红花一怔,她倒是只想把这么多的事情说出来。 一时间没有想到要如何。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 “朱姑娘,朱财一家都误会了我,连个解释都没有的,要我就这样败坏了名声,以后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路,求朱姑娘可怜可怜我,好歹跟朱家说一声。”红花最先想到的,果然还是自己。 原本她也不是非朱财家不嫁,但有她那猪脑子的娘去赵家耀武扬威一通,她就算是要嫁到别人家,也是不可能了,如今就连这个也被田鼠闹黄了,更是没有选择,只求好生嫁过去,日后的事情再做谋划。 朱彩屏答应了下来,“说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我倒是去跟他们说一声,至于究竟如何,还要你们商议来定。” 说完,似乎有些迟疑地问道:“发生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你爹娘打了你?” 红花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脸上的伤。 这简直比被人打,要痛万分,别人打的只是疼痛一下罢了,这却是自己动的手,痛的可不是脸这般简单。 “我们五爷被五姑娘迷得团团转,我是看不过眼的,五姑娘根本连给五爷提鞋都不配,在陈家糖坊也白吃白喝,之前连我娘都被她打了,就是个没见识的臭丫头,我不忍五爷一回来就被她耍弄,好意去说,没想到……”在红花的口中,她自然是没有任何错处的。 朱彩屏也没有什么回应,这话还真的不好回应,她又不是会说人是非的。 只怔在原地。 红花又开始流泪,“五爷不信我,五姑娘也恨毒了我,我再是没有活路了……” 朱彩屏瞧着更是不忍,只是喃喃说道:“这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看别人如何对你,你就如何对别人……” 说完,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赶紧捂住了嘴巴。 红花的眼睛,确实骤然亮了起来,她怎么没有想到!田鼠不是说她在甘蔗地胡混吗?不是看自己的笑话吗? 只不知道,要是五爷撞见田鼠跟五姑娘也在甘蔗地里,他可还笑得出来? 越想越觉得是个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多谢你,朱姑娘!”红花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道谢。 朱彩屏愕然张着嘴巴,摆手说道:“别谢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只你自己能想通,比什么都好,千万别把事情挂在心里。”(未完待续。) 第85章 生变 秋蔗这边的施肥培土进行得十分顺利。 因之前种植的时候不甚整齐,是以挖出来的垄沟也随着这有起伏。 站在地头,一眼竟望不到头了。 人多力量大。 要一个人挖一个地块的沟垄却不是能很快完成的。 好在满意掐着进度,只要在伸长初中期施肥培土,也就可以了。 是以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着急。 也有那性急的,“索性是要自己做的,倒是不如一家子一起做,做完也好腾出手来做点别的。” 这样本没有任何不妥,只仍旧被满意制止了。 分地块管理原本就是刚刚开始,满意要来这头看着,一个劳动力一日大概能够做多少,一个地块大致需要多少天,如果有人帮忙反而不好看出来。 等完成的时候,有多少不能完成的,也好及时调整。 是以,她每日都要到地头转悠一圈。 好几个地块的人,都已经熟悉了。 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 原来看着满意一个小姑娘,不过是福气好去了陈家罢了。 此时却发觉,满意说起种甘蔗来头头是道,就是说起家里别的东西,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倒是看着她亲切很多。 自家一直种地家里的孩子也不能知道这么多,何况五姑娘还一直被关着呢。 满意的日子就变得规律起来。每日早上早早起身,练习一阵五禽戏,擦洗过后。戴着帽子带上春草出门。 哪里进展顺利,哪里需要改进,哪里有些什么不对,管着地块的人们还有什么想法,她都一一记下来。 这一通走下来,也是中午了。 午饭过后,把这些天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然后进行标注,也想一些解决的办法。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唐颂。 然后次日继续。 虽然有些累,满意却吃得好睡得好的,人也觉得特别充实。 “姑娘,要不然明日就不出去了。你要看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去。”春草看着满意晒黑的脸,有些心疼。 她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五姑娘要每日去地里。 满意却不在意,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子正在好转。 偶尔也想起唐颂说的自己要知道做事的目的的话,心里哂笑,自己的目的很简单,报恩报仇自立门户。 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不就是这些吗? 管好甘蔗地。打下基础,既能报恩,又能够让自己有话语权。到时候才能积攒能量报复。 又想得远了。 她见春草的样子,笑笑说道:“你别担心,黑了总能白回来,你只见我黑?没发现最近饭量见长,人跟着也胖一些了吗?” “何况,现在开始自然要出去。免得有什么事情,拖不起的。再过四五日,就能够相对稳定下来,到时候他们施肥培土有一定的章程,春蔗那边也要开始好生管理了,有了这边,就好办很多,到时候天气更热了,我们不出去,天天在屋子里喝绿豆汤!” 春草心知她说的不是实话,却也跟着笑了。 这日,满意照例练了五禽戏,身上的汗收了些,她就去擦身子。 却没料到,春草从外头闯进来,急得快要哭了,“姑娘,出事了!” 满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穿好衣衫,凝重问道:“怎么了?慢慢说!” 春草却是什么都不知晓的,“石头哥每日都过这边来,也跟着一起去甘蔗地,方才他跑过来,说甘蔗地出事了!我也不知道什么事!” 满意皱眉,甘蔗地好好的,不至于出事啊。 她赶紧出了屋子,到院门口,见到焦急等待的石头。 “五姑娘,早上去甘蔗地,看着好多人不干活,不仅如此,还把那些垄沟都填了,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我问了几个人,都不肯说,赶紧跑回来告诉你!” 满意心中一紧,“你是说他们突然之间就把垄沟填了?你去问都不说什么原因?” 石头也是特别焦急,“对啊,我见不对劲就赶紧回来说。” 满意脸色一变,“走!” 带头就走到了前面。 心里一团乱麻,分开管的时候,大家伙明明都是一片欢腾鼓舞的景象,现在却要把垄沟都填掉,观望都是不需要的。 唐颂并没有说什么,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管事们不愿意联合反抗吗?那些管甘蔗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不管心里如何猜想,满意很快就到了地头上。 依旧还是原来的地方,依旧还是那些人,却比之前安静不少。 见满意赶来,他们还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满意走过去,这才看见,当首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跟胡不寿有五六分想象,但整个人神态看着就凌厉沉稳许多。 这人绝不会是胡不寿的草包样。 满意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说到底,她所想所作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以为的为了让陈家更好的想法,但却忽略最主要的东西,她根本不能说了算。 甚至,唐颂也不能…… 难怪唐颂要问她,觉得最主要的是什么? 满意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毕竟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心里头的想法转瞬即逝。 胡不广打量了一下满意,很快笑了起来,“这一回来就听闻五姑娘身子骨已经大好了,还没有恭贺你呢,听闻你为这甘蔗地可没少操心。” 满意心头不喜,淡淡说道:“应该的,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糖坊好。” 胡不广眉头一挑:“哦?” 他似笑非笑。 面前的那些二管事三管事们,却没有想到这告密的时候被人发觉,有些拉不下脸来。 当下也顾不得了,“二公子,不能这样下去啊,这是糖坊的地方,又不是自己的地,怎么能分开管呢?出去打听打听,就没有这样的!” “是啊,五姑娘胡闹不要紧,就怕到时候没有甘蔗,我们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吗?” 胡不广就瞧向满意。 满意只淡淡问道:“当时你们不是答应了吗?” 虽然她已经想到了回答,却没有想到,说出来仍旧让她有些难受。 “五爷都听五姑娘的,我们不过是干活,哪里敢说什么。” “就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听的老爷跟二公子回来,就赶紧过来了。” 接下来说了太多,满意都已经不想听了,无非就是他们都是没有办法的,他们受到了良心的煎熬,只能听从有多么的无奈。 没有一个人愿意如此。 满意也不管胡不广等人,又问那些身后的蔗农,“你们说说,你们可愿意如此?” 沉默,低头,扭过头去,就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满意突然咧嘴一笑,阳光下的笑容,让他们觉得分外刺眼。 ******************* 满糖是何文? 基友1号:明摆着啊,小阅这篇还是妥妥的种田文。 基友2号:我觉得接着熬糖,走经商路线会比较多。 众人叽叽喳喳:到底偏向哪边? 作者君:其实吧……估摸可能大概是……复仇文~ 众人:“开什么玩笑!!!” (未完待续。) 第86章 满意的选择 胡不广就以一个看孩子胡闹的眼神看着她。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从他打马回来的时候,见路上乌压压的出来的管事们,七嘴八舌地告状,就明白了。 只他想着,这满意还真是能够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居然还能鼓动了这么多人,他是该好好看看。 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他还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根本就用不了自己出手对付。 既然有这样冒头的想法,自然需要好好打压一番,免得她还真的当自己是五奶奶?还是救世主? 他又不是胡不寿那草包。 但见满意一笑,他似乎又不确定了起来。 满意笑过,心头一片悲凉。 她咧嘴笑着说道:“既如此,大家都是不愿意的,那么就都收回来吧,以前该如何,还是如何。” 说完,她连解释都没有解释。 就这样了? 不仅所有的管事觉得太过容易得不可思议,就连一旁的石头跟春草都诧异起来,他们比谁都明白五姑娘做了多少事情,熬夜写写改改,又不停跑甘蔗地,人都黑瘦了一圈。 说放弃就放弃了? 胡不广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听这些管事说,这五姑娘心思可见一般? 既如此,他心里反而更是不耐,一个小丫头,也值得自己陪着她耗? 满意又道:“不过……” 众人又盯着她看。 满意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管甘蔗还挺有趣的,我打算自己秋蔗春蔗分别管二十亩,二公子跟众位管事,可有意见?” 胡不广表态;“五姑娘这话说的,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其余的人,更是没有意见。 就这样定了下来。 人很快就散开。 满意瞧着眼前风吹浮动的甘蔗林,恍然如梦。 管事们随着胡不广走了,蔗农们还在,把满意围了起来。 叽叽喳喳地有些激动。 “五姑娘,这么说我们的奖银没有了?以后也不能这样管了吗?” “对啊对啊,我们愿意这样管呢,好干活的。” 满意突然之间觉得无比讽刺。 她心里涌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厌恶吗?恶心吗?没有,就是一种复杂的还夹杂着轻松的心情,是怎回事呢? 她把这归结为,不拖不欠。 眼前又是唐颂的影子,他对自己说,“满意,别做那个侠客。”“满意儿,最重要的是人,你要明白你要什么,你肩上的担子太沉了……” 满意喃喃对自己说道:“我错了。” 可不是错得离谱,是不是看着这甘蔗地心里急,但这是自己的甘蔗地吗?好与不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半路捡了一个担子挑起来,吃力不讨好,还要欺骗自己说,满意这是你应该做的。 她苦笑起来,她只不过是想让跟父母交好的被冤枉的许家能够过好一些,她有二十亩地就够了! 她看着那些围在眼前的人,依旧是那么的朴实,依旧是那么的苦涩,岁月给他们的身躯留下的艰苦痕迹消退不了,他们就用那种希冀的渴望被拯救的眼神望着你。 满意却狠心说道:“你们也想分地块管吗?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我们怎么敢说啊,不仅管事在这,连二公子都在的,以后我们还要干活吃饭的。” 也有些人略微不好意思,“五姑娘,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多包涵一下了,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我们实在不能出头。” 更有出主意的,“五姑娘你去跟五爷说一声,反正以后也要这么管,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却是没有说了。 因为满意凉凉地说道:“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反而不能说,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所有的说的这些苦,她都能理解,但方才要真的有人愿意说一句,哪怕一句,自己都还想着争取一二。 满意的神情不似作伪,他们却已经有些愤怒了。 “五姑娘,你怎么能不管什么呢。” “对嘛,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谁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说话间,已经听到风声的赵老抠急急从自己那地块奔过来,“都给我闭嘴!” 说完,很担忧地看着满意。 满意笑笑,只对他们那些人说道:“你们是说,你们自己的事情,不做了就没有饭吃的事情,你们不去说?让我去说?可是我是你们什么人呢?我又是陈家这头的什么人呢?我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人罢了,这些事情,跟我,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满意说完,也不管大家如何想,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骂声,以及石头跟赵老抠等人为了维护她跟他们吵架的声音。 她走了一阵,也没有往回走,她发现自己似乎无处可去。 她一阵风似地在地里走,一个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一个怀抱,接着就被……拎了起来。 唐颂抓着她的肩膀,举高一荡,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满意瞧着他,突然之间有些想哭,自己生生忍住了。 想明白了是一回事,难不难过又是一回事。 唐颂摸摸她的头,“你现在想要如何呢?” 仿佛只要她说,她想继续下去,他就能够办到一般。 满意却摇摇头,默默流了几滴眼泪,鼻涕也出来了,想着方才被举起来的时候的不适,扯过唐颂的袖子就是一擦。 这才笑了笑:“我没事,我反正想明白了,他们是死是活的,他们自己都不上心,又不是我生下来的,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自由自在的多好!” 唐颂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湿痕,嘴角动了动,道:“刀子嘴豆腐心,说了不管,不是还要了四十亩吗?” 这都被戳穿了,满意也不隐瞒,“那是因为我要让赵大叔跟许叔他们家管的,这样我要好好做,看他们总是说我的办法行不通,说我是小孩子!” “走,咱们回家。”唐颂道。 “嗯!”满意点头答应下来。 看着唐颂走在前头,那沾了鼻涕的袖子却是僵硬地伸着,似乎要离自己远一些,走路就变得十分别扭。 满意破涕为笑。(未完待续。) 第87章 胡作非训子 胡不寿有些懵懂地跪在地上,对着自家老爹的怒火不敢怒,不敢言。 胡作非四十出头的年纪,微胖的中等身材,原本看着和善的圆团脸此时有些狰狞。 声音之中都透着寒霜:“就是你说的这样?” 胡不寿战战兢兢说完,“对对,她要出来就出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之后……”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胡作非就来气。 这个蠢货,至今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要不是自己赶回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何种地步! “你被她利用了知道不知道?不过一个十二岁的一个乡下丫头,还是整日被关着的,都比你机灵!” 胡不寿似乎不能接受这种说法,“怎么会?那做法的人是我请来的。” 胡作非依旧气鼓鼓的,却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想着长子从小跟自己吃了许多苦,还是要好生教导才是,于是引导地问道,“那些事情难道我没有听说,你可知道你哪里不对?” 胡不寿见此,想说话,又缩了缩脖子,“好像……没有哪里做错。” 胡作非简直要被气死。 稍缓片刻,他这才瘫坐在凳子上,心里恨不得将满意剁了。 平静下来,胡作非好歹没有把次子叫进来,虽然省下点自己的力气,却让胡不寿面子下不来,孩子大了,终究要顾及一些。 于是他自己细细地说了许多,从满意脱身这事的疑点,到后来许家那的种种巧合,说完这才恨铁不成钢,“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你就不能费心多琢磨琢磨?” 胡不寿面如死灰,他一直以为的自己能够抗事结果却被人当成傻子一般,还是自己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人,他无法忍受:“这个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就要冲出去。 “给我停下!”胡作非觉得自己简直是上辈子作孽。 手里的茶盏顺手就扔了过去,胡不寿自觉得头一阵刺痛,就见了红,“爹,难不成我就被一个臭丫头欺辱!你还让我停手?” 胡作非哼了一声:“这也是你的本事,你现在都不知道吗?我不是让你停手,如果出手就斩草除根,要不然,你何必打草惊蛇,何况一个臭丫头,你也放在眼里?” 听胡作非这话有些意思,胡不寿此时倒是机灵一些,“爹爹是说要对付她了?” “你啊!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当我们出手,她不过就是姓唐的那船上一张浮萍罢了,船都要翻了,她还需要出手吗?” 胡不寿心头稍快,“爹你是说姓唐的也好不了了?我就知道他不好,他刚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多少气力,我过去探听都起不来呢!” 胡作非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幽暗:“这么多年,咱们总不能一直为他人做嫁衣裳。” “爹爹以前不是说,不能轻易动手吗?毕竟名声还在这。”胡不寿又有点傻里傻气地问。 “那是以前,不能动手,咱们就找一个动手的时机。” 胡不寿眼睛就亮了起来,又被胡作非训斥几句,心满意足地走了。 胡作非觉得自己心好累。 一直等胡不寿的影子消失,胡不广这才迈进门口,那些话他都听在耳朵里,却不会在胡不寿出糗的时候前来,免得自己那个大哥拎不清连自己也记恨上。 “爹,不打紧,只不过是小事,也就是秋蔗那头动了一点土,那些管事一说我都还没有吭声,她就直接只要了四十亩自己管着。” 胡作非这才松了一口气,叹息说道:“你哥哥是没有什么本事,但刚才他说的也没有错,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了?到最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胡不广眼里冷光闪过,“爹的意思是,我们要冒险动手了吗?要除掉他一点都不难,只怕那些原本就已经盯着这里的人不可罢手。” “不能自己动手……”父子两的声音就压低了下来。 与此同时,红花正在跟自己的爹哭诉。 哭完一脸委屈地瞧着梁大管事,等着他给自己做主。 梁大管事却只是自己喝茶,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好不好的,就那么看上朱家那小子,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把人家当傻子,还有脸去人面前告状!” 红花就有些不可置信,涉及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家爹却丝毫不当一回事,连……连一个外人都不如,朱姑娘还知道听自己说话,帮自己出主意。 难道是自己,愿意走到这一步的吗? 梁大管事也是头疼,却也不能真的不管,沉吟片刻说道:“摆在你眼前的是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是先缓缓,等以后爹带着你们,离开这个地方,你自然也不用嫁在这里了,二是你要是认定了嫁给他,爹只帮你这一次,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吞!” 红花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明明是自己最亲的爹,为何要这样跟自己说话,难道自己被取笑被羞辱得还不够了?竟然跟着外人一起作践自己?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那穿绣花鞋的女子,柔柔的声音来,“你自己想明白了,我才能帮你。” 她隐隐下了决心。 这些人,她都要他们不得好过! 然后坚定地瞧着梁大管事说道,“爹,我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求爹爹做主。” 这就是要嫁了。 ?梁大管事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望。(未完待续。) 第88章 胡家出手 或许是院子里有了更让人讨厌的人。 满意觉得近几日瞧着唐颂,就没有那么厌恶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至少她跟唐颂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胡家嘛,就不好说了。 满意最近这几日过得可小心了。 夜里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初来之时的感觉又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饭吃,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阴暗的小屋,仿佛牢笼一般,满意噩梦连连。 睡不好的夜晚,早晨起来练五禽戏也连带的没有了精神,满意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去哪就去哪了。 总觉得如鲠在喉,根本不懂怎么办。 这样的反应几乎是生理性的,让满意猝不及防。 究竟过了怎样的日子,才让之前的满意不愿意继续生存下去。 连续好几日留在自己屋子里用饭之后,满意坐不住了。 她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满意你有什么理由怕!你究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你的人在眼前,罪魁祸首如此自得,你就自己胆怯了? 不能这样! 满意紧紧握着拳头,正要叫过春草,跟她说自己过去用饭。 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不能一直躲避,更不能对胡家父子总是避而不见。要知道现在她跟唐颂是一体的,两个人一处总比各自待着的好,他们即便没有对付自己,对付了唐颂之后,唇亡齿寒,更不用说自己这个依附者。 正巧春草过来,“姑娘,五爷说让你去饭厅那边用饭,今日就不送过来了。” 满意点点头,率先去了。 春草有点懵地跟了上去。 唐颂端坐跟前,见满意脸色有些紧张地过去。 他就笑了笑,对满意招招手,“怎么地老鼠躲着猫一般,自己家爱如何如何。” 满意却似乎没有听见,眼神盯在门口。 唐颂只好放下筷子,去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家里就咱两个人,你爱盯着就盯着吧。” “他们……胡家人没有来?” 唐颂有些好笑,眼神有些冷,“难不成你觉得他们是家里的主人?” 满意松了一口气,迅速否认,“自然不是!” “不是你总是瞧着做啥?!”唐颂无奈说道。 满意突然又从座位之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唐颂的筷子,快速问道:“这些天你都是一个人用饭?都是那头送来的,胡家的人并没有一起?” 唐颂也不吭声,一副明摆着的样子。 满意就绕着桌子转了转,每一样菜都端起来闻了闻,眼睛仔仔细细盯着看,最后停留在一盆鸡汤上。 舀了一点起来尝尝,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泛开,她眼神开始凝重。 唐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瞧着满意夺过的筷子扔一旁,又认真仔细地嗅每一道菜,此时又是这样大难临头的表情。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满意却认真说道:“你现在要特别注意。” “哦?”唐颂有些憋着笑,看满意神神道道的。 “你不要不以为意,你回来也有一阵时日了,我瞧着你身子骨也没有弱,可见底子是可以的,为何却总是病着,你病着谁能得好处?自然是他们那边对不对?大夫是不是也是他们请过来的,我想来想去,他们可能给你……下毒。”满意盯着唐颂的眼神看着。 等着看唐颂变了脸色。 唐颂一口气憋着,接着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擦了擦眼角的泪,“你这脑袋瓜子究竟装着什么啊!” “你别不信,当初胡不寿就曾经想给我喝有乌头……总之你就是要当心,你不觉得这鸡汤……” “这鸡汤是乔婶给你补气血的,特意放了草药。”唐颂说道。 满意眨眨眼睛,有些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见她这幅样子,唐颂脸色的笑意又少了一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才悠悠然道:“你说我们两,是不是很般配?” 啊?话题转得太快,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啊! 唐颂却接着道:“你看我没用的只知道咳血管不了糖坊,你疑神疑鬼虎头蛇尾吃力不讨好,两个神神经经的,正好一起。” 满意正要接话,乔婶给拿了筷子进来,又对唐颂说道:“五爷,胡家的说想跟你商议一些家里的事情。” 听了这话,唐颂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乔婶又道:“他说是五爷也回来了,身子瞧着也好了,家里的事情还是糖坊的事情,也应该交还了,总是这样管着也不像模样。” 唐颂这才说,“我知道了,你跟他说让他把账本准备好,下晌乔叔跟五里过去接。” 这就行了? 乔婶抿嘴笑了笑,出门后如实说了。 胡作非跟胡不广,笑着应下,回到屋子里,脸上的笑直接掉落,怎么都挂不住了! “爹!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胡作非脸色阴沉,“原本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看来他果然已经好了。” 胡不广年轻气盛,“我们管了这么多年,就这样交出去了?他凭什么!” 胡作非冷哼一声,“你瞧他那样子,明摆着过河拆桥,如今更是把咱们当成管事看,要是你让你堂哥多熬几日……” 这话没有继续下去,胡作非转了话头,“这可是他逼咱们的。” 胡不广也道:“想让咱们白白送上门去,也太便宜他了!” 胡作非也点头道:“你让梁大管事支了银子,去那些人家里一一走一趟。” 他这样吩咐的时候,胡不广还有些疑惑,但他毕竟不是胡不寿那样没有脑子,稍稍一琢磨,立马就明白过来。 拍手一笑,“爹,这主意妙啊!他要突然接过去,也要看那么多人,答应不答应。” 胡作非欣慰地看着胡不广:“这是其一,要真的事情出来,他怕是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了。” “他的心乱了,接下来,咱们行事才更方便,我们胡家,忍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下定了决心的胡作非,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未完待续。) 第89章 不好不坏的人 这几日,管秋蔗的人心里总算是从煎熬之中解脱了出来。 好些天的人心惶惶,终于能够安定下来了。 只觉得这月的日子特别漫长,心情也像门口那连绵起伏的山丘一般,时高时低,忽上忽下。 先是满意要让他们管秋蔗,仿佛为了怕吃亏,他们也是响应了的。 好处摆在面前,不吃下去也是憋得慌,当时也是算计好的,反正管了,也是管事都同意了的,即便胡老爷回来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因此,周围也许多人说怪话,无外乎是嫉妒罢了。 然后,胡老爷跟二公子说回来就回来,那些管事们也齐齐反对,他们虽然心里巴望着五姑娘能够出头,坚持下去,没想到她倒是好,一拍两散了! 一个不懂就瞎折腾的臭丫头! 这些天,饱受煎熬的人们,心里把满意骂了一个遍,一来是这好些时日的劳作泡汤了不说,二来还不知会不会被怪罪,到时候胡家翻脸不认人,他们要如何?这还不是被满意连累的! 就连那些没有管甘蔗的人,也开始嘲笑他们了,这吃力不讨好,白干活不说,很有可能以后也没有活计干了,让你贪图便宜!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的话能信吗? 于是乎,他们出门都几乎要遛墙根去了,简直抬不了脸来。 现在好了,人胡老爷怎么说? 身旁的大管事梁管事,带着人过来,一户户地瞧过了,只要去管那秋蔗的,不能白白累了,虽然五姑娘已经不打算继续那样管秋蔗了,但之前说好的事情,也就是多加半个月的工钱依旧作数,还当场的给送来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不仅铜板有了,也明摆着,人胡家,不会再追究这事情。 五姑娘惹下的祸事,却是人家来收尾。 这就是区别! 手头上拿了钱,心头安定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说胡家会办事的。 情势转了几转,这才尘埃落定。 满意对此一无所知。 只奇怪的是,不过半日的时间,她这里就已经来了好几拨人。 先是石头拿了许多最近他们卖的东西,说了最近圆子凉粉糖水卖得很好,现在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起卖,而是分开也可以,譬如只要凉粉或者只要圆子糖水的,或者一起的,又说了许多话才走。 接着花娘就来了,仔细打量了满意,“要知道你这小丫头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就回家做花酱了,我还出来个什么劲,你们这边院子,一屋子妖气,我才懒得来。” 等春丫挎着一篮子东西,含糊跟满意说道:“满意你别担心,我爹说那些人,原本就知道看眼色的,这么多年了,但大家都还心明眼亮着呢。” 满意这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春丫姐,外面究竟如何了?你快跟我说!” 春丫瞧了瞧满意,见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想着还是让她早点知道的好。 “满意,你不要忧心,这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是这样……” 等春丫把外头的那些传言说了一遍之后,满意突然就笑了起来。 跟自己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哪个女娃脸皮都是薄的,何况这事情满意并没有错,却要受这样的诟病,春丫他们都很是担心。 这才让她过来看看。 满意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到,难怪之前唐颂古古怪怪地说道,两个人很般配,他没用咳血自己吃力不讨好什么的,此时想来,还真的有那么一丝道理。 至少在外人眼里现在是这样的吧。 这样想着,脑海里蓦地就突兀地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唐颂拎个小帕子,气都穿不均匀,跌跌撞撞拦着自己:“夫人啊,千万不要动怒啊,他们种甘蔗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千万不要再去罚他们了!” 而自己,满脸横肉,一脸暴戾,“不行,这些穷鬼尽是作妖,老娘要收拾他们!” 或许此时,在外人眼里,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吧,无用的五爷,受了五姑娘的教唆,让他们受苦受难。 一个地主婆的形象跃然而出。 满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碰得一旁的拨浪鼓掉地上砰地一声响。 春丫用眼神询问地望着春草,姐妹两人有些茫然失措。 她有些不放心,“满意,你有什么就说出来,这事情不算什么……有时候你觉得就要过不下去了,其实过一阵子回头再看,自己该如何还是如何,就连当初那点子伤心,都是奇怪的。” 满意自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 笑过之后,这才发觉,如果不是事先已经有准备,或许会伤心难过吧,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她便说道:“春丫姐,他们要说就什么就说,嘴长他们脸上,我要是被说一下都要难过,还怎么过日子啊。” “而且,我发觉,这不用整日地做好人,其实也蛮爽的。” 其实满意心里是想说,做恶人更爽一些。 春丫这才相信满意是真的没有如何了,放下心来,“要不你这几日暂且别出去,人的忘性都很大的,过两日,谁都不记得今日这事情。” 满意摇摇头笑道:“这一直作恶的人,随便给他们送几文钱,就变成了了不得的好人了,而陈家对他们有活命之恩,他们却当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我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被如此记恨。” 满意的话虽然有些偏激,却又有些道理。 春丫又要劝,“满意你别这么想,实则现在大部分能在蔗地常年干活的人,都是清理过的,你难道没有发觉,你当初见的人,跟蔗地里的人,还是不同的吗?爹说过,这人总要往好的地方想,不能……” 这是要把甘蔗地里那些说坏话的人,跟那时候给满意做百家饭助她脱身的人划分开来。 “春丫姐你别担心,我又没说我要去做个恶人,不主动害人就行,但要有人对我动手,我却是忍不住的,充其量,算不好不坏的人吧,他们想把我当成好人一样来咒骂,可见是看错了我。” 门外的唐颂,听得满意如此说话,放心转过身,“竹青,你去……”(未完待续。) 第90章 五爷威武 满意决定出门去看看。 二十亩秋蔗二十亩春蔗,听说现在是赵家跟许家吴家几家人管着。 还加上一个老古家的人,因为身上有买卖,是以人也来来回回,并不能定。 秋蔗这边已经施肥培土,春蔗那头也已经施肥小培土,浅浅的沟垄已经挖好,地间的湿润也还可以。 很快就绕了一圈的满意,对此很是满意。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甘蔗地,她笑了笑。 心里也不难受,反倒是有一种,原本要扛着一捆甘蔗爬坡,累得精疲力尽却不能放下时候,却有人突然告诉你,只要拿里头的一根就够了的时候,反而有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她现在就觉得这不仅仅是面积减少的轻松感。 还有一种,之前在他们自己没有争取时候的,不带感情纠葛的共事之感。 她再也不需要被那些跟她无关的人,情感绑架住了。 一旦如此,她要如何选择如何行事,就不需要顾忌太多。 从甘蔗地里回来,见满意还是跟以往一样开心,春草也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真的要进村子里啊,有时候他们说话可难听了。” 满意摸摸她的脑袋,“你怕吗?” “怕什么?大不了我去打架!” 满意被呛住,“春草,你是姑娘家!还有,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打架可以解决的,知道吧?” 春草连连点头,“我就知道还是姑娘厉害。” 厉害在哪?满意有些不懂春草的脑回路,却不妨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哪知道刚走到村口的大樟树脚下。 树脚下有许多大石头,是大家平日里歇脚闲聊的地方,此时却已经有了许多人。 见满意走上前,就像看见了救星! 纷纷迎上前来,被竹青一瞪,却又好端端退了回去。 “青管事,咱们还在里头呢,真没有去叫人。” 竹青板着脸一声不吭。 古古怪怪做些什么?满意见此还想着,难道竹青约束了他们的行为,这是怕自己听见难过。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怎么堵得住呢。 哪知道,事情跟满意预想的还是不一样。 “五姑娘,我们错了!”有一个妇人率先说道。 接着就很多人跟着一样说。 “五姑娘,都是我们吃了猪油蒙了心,您一直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却看不清楚,还在背地里说你的坏话,你大人大量别跟咱们计较。” 这又是哪一出。 见满意没有吭声,还有些隐隐要走的架势,他们就急了。 想过去,又看了一眼竹青,不敢。 只蹲了下来,“五姑娘,您听我们说啊!” 走还不让走了? 满意走上前,“有什么就说吧,是不是之前你们不能管秋蔗了,或者不能那样管了,不舒坦说了几句?我没有放心上。” 她实话实说而已。 妇人却有些要哭了,只说道:“五姑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干的是糖坊的活计,就是早几日也是拿的糖坊的银钱,之前您也是为了我们一片好心,我们再要说你的不是,真的是丧了良心。” “我也说了,我这听风就是雨的,就是该打!”说完,果真朝自己抽了一耳光。 “这事情我在沟边听说的时候,就应该骂回去,但我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五姑娘原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却花费了几月的心力,想出来的法子,我们却不知道好歹。” 认错的态度这叫一个好,分析那叫一个深刻,自我批评的角度那叫一个多面,这究竟是吃了怎样的药才能达到的效果啊。 满意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虽然她原本前来,是抱着听几句风言风语,也让自己心死的决心的。 但谁不想听到好听的,不管真假,至少自己心里此时,是愉悦的。 这些认错的人,比别人劝说或者别的人说出来,让她更是解恨。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梁管事给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拿着糖坊的钱,说着胡家的好话,自己这半个主人反倒落了一身不是! 天理何在! “五姑娘,您行行好,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管甘蔗地,再不敢掺和这些有的没的了。” “对对,您说的话就是五爷说的话,咱们绝不敢胡乱去说。” “没错,不管是管事还是别人,都一样为糖坊干活,我们太不是人了,拿的还一样是糖坊的银钱。” 等看着他们说得也差不多了。 来来回回的,就是那些话。 这里头好些人,早前不还围着自己,咒骂自己坑了他们吗? 满意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见差不多了,就道:“恩,我不跟你们计较了。” 突然,那些原本还在哭诉的人,此时真的露出了感激满意大恩大德的样子。 “五姑娘,这一回可多谢您了!” 又把满意感谢了个遍,只差要烧香拜佛。 当然也有心急的,不约而同地瞧竹青。 “青管事,您听见了!是五姑娘亲口说的,不跟我们计较了。” “对对对,她说了!” 竹青撇撇嘴,“滚吧!以后嘴巴干净点,五姑娘心软,我们爷可不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那些人赶紧快走,后头有鬼撵一般。 对上满意的眼神,竹青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吧,青管事。”满意揶揄说道。 竹青哈哈笑了笑,“五姑娘您不知道,就是他们这一群人传的这些话,我懒得听那么多,就是爷吩咐的,他们不是爱说嘛,全部弄到这里来,索性一次说了个痛快。” “就这样无穷无尽说下去?”满意笑吟吟问道。 “自然不是,这不担心五姑娘因为这个不出门吗,五姑娘您不出门一日,他们就只能呆在这说一日,反正工钱自然也扣了,既然他们觉得说说话就能挣银子,就挣个够,也就让他们每日在这个圈子里待着,等你哪日过这里,原谅他们为止。” “这是几日了?” 竹青哼了一声,“才第二日,一开始还有人觉得没错的,这昨日下晌,就知道好歹了,要我说,待上十日八日的,不领糖坊的工钱,看他们日子是不是过得更好!便宜他们了!也让他们长点记性!” 满意噗嗤一笑,唐颂这人,也是够刁钻的。 他做了恶人,却没有人敢说他什么不是,自己倒是也没有做什么,风向又转了过来,她觉得现在感激她的人一定不少。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未完待续。) 第91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胡家最近过得不好,很不好。 胡不广听到外头风声的时候,就觉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不敢再自作主张,把这些一一告诉了胡作非。 “你说他对那小丫头?”要不然唐颂不可能反应如此大啊,但想着满意那还是孩子一般的样子,要说动情,似乎也不太可能。 胡作非老辣,沉思片刻,摇摇头,“他不是为了那丫头,他是真的以为翅膀硬起来了。” 当年的事情,胡不广也不是完全了解,只有些不解,“爹,要当初真的是那样,何必如此呢,真的让他这样好起来,还不如之前就解决了一了百了。” 胡作非也是有些后悔,到底没有冲动,“一步错步步错,当年的事情你还小不知晓,我们要一来的时候你堂兄就不在了,要这个小的再没了,照着当时他们的声望,不说分出去的刘老三放不过咱们,就是其余的那些熬糖人家,就能让咱们过不下去,这样大的肥肉,是个人都想分一杯羹,不过都碍于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胡不广也是不太甘心,却也是无法的。 “那外头那些人,就任由他们说?” 胡作非冷笑一声,“这些不用担心,他不过就是想要迂回地告诉我们,他是这陈家糖坊的主人,是不怕外人说道的,是以出手干脆利落,只有咱们,才会惧那些人说。” 唐颂突如其来这一出,没想到还有如此深意。 胡不广只能听从自己老爹的吩咐,暂且不动。 又让人去请莫大夫前来,这唐颂究竟是不是真的好了? 然而,没有等莫大夫到,他们又听得一个不好的消息。 还是胡不寿无意之中提到的。 “你们这回来是做什么了?怎么的,那屋子里整日之间都是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人午间都不得安生!外头又有蝉鸣,真真是不让人好好过了!” 胡不寿说者无意,听在胡作非耳里,却有些不太对劲了。 “广儿,不是让你推脱一阵吗?” 上一次他们过去试探唐颂,说是要把当家的东西还回去,他们管着总是不好,没想到唐颂就直接答应下来。 倒是让他们猝不及防,只借口这些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要好好理顺一番,才好交接,只是也推脱不了太久了。 胡不广自然也是奇怪的,“那头的账,差不多都作平了,只还要拖上一拖,不是说交就交的。” 说完,很是担忧,“那日后,怎么就任由他们如此了?” 胡作非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这唐五病了这么多年,他要是不识相,总还是能让他继续病下去,说不定哪日人就没了。在这之前,他当真的要管,咱们却也不能不配合,到时候,才有地方喊冤,广儿你也在外头跑了这么多年,这糖的事情,哪是他一个病秧子说管就管的,现在送回去容易,再交回来,也要看咱们接不接。” 这话大有深意。 胡不广立马就明白了。 这糖虽然跟盐不同,却也差不太多,饴糖产量少,这蔗糖,这糖业大会,可以说是大周十份糖之中,九份出自南陵。为了不同行相伤,糖业大会的作用至关重要,早就已经划分差不多了。 在这种半调节之下的买卖,要唐颂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头碰上来,一个不合适,就寸步难行。 想通了这些,父子二人心里一块石头又落了地。 是以,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容易起来。 莫大夫倒是真的来了一趟,说是听闻唐颂身子骨已经好了,当成惊奇一般过来看。 看过之后也很是赞叹一番。 只胡不广送他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在外头停留了片刻。 回头,就跟胡作非说道:“说是外头看着好了,却是用的虎狼之药,瞧着表面光,里头根子都坏了,但又吃了什么灵药,看着还是能够撑好几年。” 胡作非似乎想到什么,叹息一声,“几年还是太久了,原本有些事情不想沾惹,却等不得了。” 而后,他们就把外头的账本都送了过去。 唐颂随手翻了翻那些账本,就扔到一旁。 依旧操起手头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满意却做不到他那么淡定,“你就这么放着这些东西,也不怕里头有什么猫腻?这账房先生什么的不需要叫过来对账?还有外头那些回事情的管事,不能只拿一个账本回来吧,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遇到一个无所事事的夫君,真是无语。 人家却还不领情。 唐颂勾勾手指,叫满意来看,“你知道吗?这个叫凤凰双展翅!这个叫狮子滚绣球,还有这个,我还会一个货郎担,你瞧,这出来的结果是三三一一一三三,瞧着可不就像是货郎挑的担子。” 满意都有些无语了。 她最厉害的,也只是能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给倒过来而已,还是好容易才记起来的。 但她自然不能服输啊。 只能说:“你不要整日抱着那个算盘了,要不然这样,你让竹青进来随意说出来数字,看是你的算盘快还是我快,我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心里涌起一种哄孩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唐颂眼睛亮闪闪地,当下就把竹青叫了进来。 竹青也有些孩子心性,听完了之后,倒是兴致勃勃的。 一开口就报了一串数字,说完紧紧闭着嘴巴,看五爷的手灵巧的啪啦着算盘,还有五姑娘眼睛不眨地坐在原地。 然后他就傻了,他只顾得说了,自己根本不记得答案啊!何况一大串,他自己……给忘了。 还在竹青思考究竟会不会被这二位怪罪的时候,五姑娘先报出一个数字,接着五爷又报出了一个数字,两个人的答案是一样的。 竹青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饶是唐颂不服,过了几次,也只得放弃了。 满意撇撇嘴,姐可是从小就训练速算的人!何况报的数字还是经过她暗示的。 “好,愿赌服输!” 满意这才吐了一口气,有一种制服一个熊孩子的成就感,只这熊孩子……年岁实在是大了点。 “快去看账本,里头肯定有猫腻,还有,最近让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唐颂苦笑,勾勾手指,见满意没有动静,只好挪过去一些,轻声说着什么。 满意瞪圆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92章 蔗帖 满意第一感觉是,唐颂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毕竟这个人在他看来,也没有多少观感,脸皮厚不说,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随便说些什么,抵赖过去,正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这是不信?”唐颂有些气急。 满意有些迷糊问道:“蔗帖,是什么东西?” 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 唐颂扶额,很是无奈,“你虽然把是在外头生的,却也是从小跟着糖坊长大,怎么的连蔗帖都不晓得?” 说得一脸的嫌弃。 满意还没有反驳,他却又道:“这是当初姐姐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糖坊多了,虽然平日里糖业大会的时候激烈得很,特别是咱们南陵这地方后来又分成好几个小的帮派,但凡有什么好的,总要相互知晓一下,在糖业大会之上,要自己帮派能赢,这才是有钱大家一起赚。” 原来是一个行业交流?或者说叫做抱团取暖,满意有些明白了。 “你刚才是说分为糖帖跟蔗帖?”满意虽然问了,心里却明白了一些。 “是,这蔗帖就是说甘蔗种植时候的事情,要是取得比较好的收成,有什么好的法子,都可以发蔗帖,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上门来,比如之前,公孙家能够治一种螟虫,就发过蔗帖,或者怎么下种产量比较高,也能发。”唐颂解释得还算详细。 满意皱眉想了想,虽然是抱团取暖,但是到底还是竞争对手,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看着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呢? 似乎看出满意的疑问,唐颂又道:“这熬糖久了,要当真的一次帖都没有发出去,声望可是不好,何况当年要是发了蔗帖或者糖帖的,等糖业大会的时候,新糖就能直接送去了。” 满意对此一无所知,等唐颂又解释了一遍,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谁都能够去糖业大会的,每年都需要在自己的帮派之中推选,那些一无所长的自然就被筛选下来,连去糖业大会露脸的资格都是没有的,但要是发过糖帖跟蔗帖的,就等于有一个直接去的机会。 她更加佩服二娘了。 不仅没有故步自封,还想了这个传了这么多年的办法。 “看来真是厉害,这新糖不需要送去推选,别人自然就不知道你送去的是什么,不需要跟别人比较,说不定还能一鸣惊人。” 唐颂的手就要伸过来,“果然没有白教导你。” 见那魔爪要伸到自己的头上,满意赶紧躲过。 要是新糖都被别人瞧见,一样的东西,自然又要卯足了劲去想办法打压对手。 但这个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没准不经过推选,到时候拿不出东西被嘲笑也是说不定的,有利就有弊。 “当年发的帖,只有当年去糖业大会有利?”满意突然想到一个新问题,他们今年的甘蔗还没有出来,这熬糖那边还没有眉目,要早知道唐颂已经把蔗帖发出去,她总要好生利用这样一个机会啊! “三年,三年之内都行。” 满意松了一口气。 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们的甘蔗种的很好,你发了蔗帖,等人来了,看什么?” 唐颂也张大了嘴巴。 很是有些后悔的样子,说道:“哎呀,我只想着发了蔗帖,各家糖坊都有人来,我才好行事啊,这才不看账本的,当初我身子不好,胡家帮忙打理家业的时候,也是他们在场的,自然要挑人多的时候交接,到时候也好有一个见证,免得以后他们还要出去招摇撞骗,打着陈家的旗号。” 看着他这瞻前不顾后的样子,满意立马就紧张了。 这该说什么好。 唐颂这样的想法固然是好的,胡家把持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但却绝对不是只送账本过来这么简单,唐颂走了一步好棋,一切摊在明面上。 “这样你就更加应该看账本了,这么多年守着这么大片的甘蔗地,年年熬糖,他们的工钱越来越低,听说都要过不下去了,这账本一定有问题,你要赶紧找出问题来,到时候让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能让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要从他们手里把东西夺回来才行。” 唐颂点点头,觉得满意说的十分有道理。 但他又遇到一个问题,“可是,我不会看账本。” 满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整日地琢磨什么货郎担,凤凰单展翅双展翅的,算盘都能玩出一百种花样了,连账本你都不会看!不会看你不懂去请老掌柜之类的啊?” 唐颂似乎没有料到满意会发火,见此,眨眨眼睛装可怜,“我之前身子骨不好一直吃药,这才刚刚好……” 听他说得可怜,满意刚才的火气又消了不少。 只深吸一口气,毕竟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 于是她说道:“这样,账本我们一起先看看,不行咱们就让竹青爹去请人回来。” “现在最主要的是,这个蔗帖发出去了,我们让人家来的时候看什么?甘蔗毕竟已经是种死在那里了的!” 满意心急电转,“你不是说可以发糖帖也可以发蔗帖吗?反正咱们的目的是让那么多人来一趟而已,又不能太过可以,这样,咱们把蔗帖换成糖帖可以吗?就说是发错了,想必他们对熬糖更加有兴趣才是。” 这就是满意想出来的主意,她想着,这甘蔗是种死了的,今年的甘蔗已经种下这么久了,要改变也是难的,总不能言而无信,但是换成糖帖就不一样了。 之前的冬瓜糖,让她心有余悸,至少知道了这个地方,是不会使用任何脱色剂的,她不会用石蜜骗朱彩屏那样,却还有别的法子,譬如鸭蛋清脱色,黄泥浆脱色……这种成本高操作难的东西,对于别的糖坊来说,又是一种突破。 正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突见唐颂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这样子,还真的挺能装大人吓人呢!” 说完又道:“傻子,秋蔗不是明摆着的吗?都没有人种过秋蔗呢!” 纳尼?满意这才明白,他刚才我惊讶无助装可怜,全部都是装的!装的!! 自己还傻乎乎地想补救的办法。 手头上的算盘,想也不想就扬了过去。 “嗷——”(未完待续。) 第93章 夫唱妇随 眼看着胡家要倒霉了,满意心里就畅快无比。 而且看着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满意也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想必已经想好了当中的关节,她就等着看戏才是。 不曾想,她不打算管了。唐颂却好奇得很,躲过算盘之后,笑嘻嘻问道:“你说换成糖帖?难不成换成那个容易一些不成?” 满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在胡家就要倒霉的份上,她又坐下来,眼睛也亮了亮。 “你说我那个方子卖给姓朱的拿了二百两,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买?” 唐颂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脸色说明了一切。 满意干笑两声表示有些遗憾,便转了话题,“那什么时候要准备蔗帖的事情?” 唐颂道:“还有一些时日,实则这账本的事情,由我看,跟由别人看,还是不一样的,这不仅是账本,重要的是,外头的那些事情,我既然已经好了,就不能让胡家做主,也不能让他们就默默地交一个账本回来就行了,毕竟以前的事情特殊,要真的有什么,难道还能追什么回来?熬糖才是我们糖坊的根本。” 听他说了这么一段,这是在教自己? 不过满意承认他说得没错,把外头的事情接手过来,不能再由胡家出面,按陈家的处境,总不能直接让别人前来,唐颂发这个蔗帖,就比较妙了,听他的口风,这里头莫非还有什么重要人物,能够帮他? 唐颂这一出,怕是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的好处,就是借此也能瞧瞧各家的糖坊是如何了。 不过不管如何,唐颂有胜算,对她只要好处。 不该自己插手的就决不管,想明白这些,满意就彻底撒手了。 还豪气地表示,到时候请来那些人所需要的小食,她就包了。还保证外头是买不着的。 唐颂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摇头失笑,这孩子莫非以为冬瓜糖卖出二百两高价就魔怔了? 于是乎,满意的日子,就又轻松了下来。 每日起身活动一番,隔日查看一回甘蔗,但即便她不去,许家的人比她尽心多了。唐颂归来之后,俨然做主的样子,满意那事情的风波过后,南甘村的人对于许家管满意说的那些甘蔗,没有一个人敢说二话。 暴政啊暴政,满意暗暗想。 许老爷子由此,恨不得搬到甘蔗地里来住,生怕甘蔗地出什么岔子。 剩下的日子,她就带着春草,偶尔还叫春丫过来帮忙。 乔福回来之后,竹青身上明显增长的孩子气,带着石头两人,外头奔忙帮他们找野果子,黄栀子,各种有的没的东西。 满意就********地想着做各种糖,花生糖冬瓜糖米花糖牛皮糖,牛皮糖做得最是不像,却也勉强成型了,接着又做什么拔丝地瓜,糖葫芦做不成,满意就换成了别的水果,一样裹上一层晶莹的糖液,接着又想了一个糖画…… 整日间地熬糖,满意觉得自己呼气出来,都带着一股甜丝丝的气息。 心里没有挂碍,有春草在身边忙活,外头又有石头跑腿,满意觉得自己轻松自在许多。 惟愿日子就此长久下去才好。 偶尔也能听见外头的事情。 譬如,胡家那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办法,或者心里头憋着什么坏水,满意都不用管,反正他们一直依仗的不过是唐颂的身体,只要唐颂没事,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 而后,又听说,朱财家原本是跟红花退亲了的。 梁管事回来之后,当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总而言之,两人的亲事又不退了。 这分分合合的,瞧着倒是热闹。 做了这些东西,也没有别的事情,满意就拿着东西时不时地回家,一来二去,跳跳也习惯跟着。 满爷爷还是老样子。 “满意啊,我就要死了——” 要不是满意第一回被吓得半死,现在却早就有了免疫力。 只拿出自己新作的花样,“爷爷,吃了这个再说死不死的。” 满爷爷就拿着米花糖往嘴里嚼,突然捂着嘴巴脸色有些奇怪。 “我这牙齿什么时候没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满意缩缩脖子,想着田鼠说的话,这牙齿多半已经松动要掉了,吃了上回她送的糖水圆子,直接就掉了。 满意自然不敢提醒他,只赶紧给自家爷爷换成了山药糕,“爷爷你吃这个,又软又好吃的。” 满爷爷唔唔两声,似乎想起什么,“满意啊,我给你留了嫁妆。” 满意麻溜地接过话头,“我知道了爷爷,就是那边菜园子挂墙上的那两个酸菜坛子。” 满爷爷,就放心了。 伸手拿过山药糕,被一只毛爪子抢走了,又去拿花生糖,也被抢走了。 满爷爷等着跳跳,“满意,管管你家猴子!” 满意瞧着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的,只觉得好笑加心里安定。 心里更是想着,要是这事情顺利的话,唐颂很快就能当家作主,是不是表明,等今年熬糖过去,自己就能够回来跟爷爷一起生活了? 满意喜欢把近来的事情跟自家爷爷念叨一下,“爷爷,过几日陈家那边就要热闹起来了,会来好多人,我做了好多吃的。” “以后唐颂估摸就不出去了,到时候……” 说到这,满意试探地说道:“爷爷,要是我能回来住就好了。” 满爷爷东西抢不到也不吃了,只转而瞪着她,“你回来做什么?嫁妆不是给你准备好了?你好端端地在那头待着,回来我用拐棍敲你!” 这事情看来还有得磨。 满意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即便等唐颂真的接手了家里的事情,跟胡家那边估摸也有一阵扯,到时候报了仇,把这次的秋蔗管好,以后也还是要熬糖度日的。 正想得出神,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却是田鼠冲了进来。 满意还没有看清。 又听他含糊说了一声,“哎哟,这一下撞到了眼角,我去洗洗!” 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94章 唐颂失踪 满意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田鼠。 自从得知石头在这边帮忙跑腿传话之后,他来得就没有之前多了。 现在唐颂回来之后,田鼠显见地去忙自己的事情。 现在回来,听声音却有些不对。 满意也不当回事,便问满爷爷:“爷爷,他最近是怎么了?” 满爷爷脸色开始放光,哦呵呵地捂着露牙的嘴笑了笑。 “我跟你说,这小子现在急着找媳妇呢,整日间地不见鬼影子,就怕以后娶不上媳妇了,你看他鬼撵一样进进出出的,吃饭都不带回来的。” 所以说,方才那是,不好意思? 满意按捺下心里的想法,原本还想跟田鼠打听一下各家糖坊的事情,想着这人来了反正不需要自己操心,也就罢了。 陈家糖坊一切如故。 唐颂那边瞧着很是笃定的模样,偶尔也见他里里外外的溜达。 时不时地凑到满意这边来。 “你这个是什么东西?”唐颂瞧着满意熬好的糖浆,又见满意拿着小铲子一类的很是好奇,上头还有一块平滑的石板。 满意很是得意,“我这还不是在给你挣脸面!这东西你没有见过吧?” 说完,用一个勺子,滤一条长长的糖丝,在石板上画了几条线。 然后一根竹签子压在一边,有模有样地铲起来,就举到唐颂跟前,“你瞧!” 唐颂看满意一副“快来夸我”的神情,勉为其难地皱眉看了看,“你这个……嗯,什么瓜……还不错。” 满意眼睛就有些受伤,虽然这个自己手有些发抖,这糖浆却是熬到位了的,粗细也不是那么均匀,这拿勺子跟拿笔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瞧着自己刚才画的东西,听唐颂说了这话,颇有些受伤。 唐颂见此,知道自己猜错了,赶紧补充道:“我逗你呢,这哪里是瓜啊。” 就说嘛! “这明明就是院子里的月季花。”唐颂这回很是笃定。 满意翻翻白眼,“这明明就是跳跳啊!这么长的尾巴看不出来啊!” 唐颂笑而不语。心里在咆哮:跳跳你长这样你知道吗?你快过来瞅瞅! 满意只好放弃,又献宝一般地把剩下的东西都拿出来,“你瞧,这个是拔丝地瓜,这个是山药糕,这是冬瓜糖、花生糖、米花糖牛皮糖、这个是原本想做糖葫芦的,但做不了了,换成别的东西一样可以,这里头是李子,吃起来很酸吧?还是这是桃子切成块,我还打算里面放上馅……” 唐颂点点头,“你这些东西,如果冰桔帮的人来,怕是会想要找你买方子。” 毕竟是做蜜饯的,这些东西暂且不论吃起来如何,至少卖相就很好。 满意一听还有这等好处,“那你说我卖多少钱合适?” 这个给跟杆就能往上怕的,唐颂咳咳两声,有些说不上话来。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终于到了蔗帖上写着的日子。 满意只要想着,过了这两日,胡家就蹦跶不起来了,糖坊这边管不上事情,就算出去别人也不认,想想就美。 她这心情影响到了春草。 “姑娘,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去给你拿之前的衣裳,红花也不知道怎么了,说出来的话就真让人难受,她自己吃了蜘蛛,就不会说人话了!”春草愤愤然。 满意却不以为意,“一套衣裳值当什么,就穿鹅黄的那套,等会人就要来了,我去灶房那头瞧瞧。” 满意到了灶房,撞上了一个妇人,赶紧站住了。 “五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给胡老爷送的酒菜,差点就撞了你。” 满意进去瞧了瞧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漏下的,这才放心下来。 只眼皮一直跳,一直跳。 她就有些觉得不对劲。 去院子外头瞧了一圈,见干干净净早就打扫好了,四下绕了一圈回来,她还是坐不住。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账本那边唐颂之前说已经看好了,而且到时候也会给别人瞧瞧,院子打扫干净,吃的住的都准备好了,秋蔗也长得好好的,胡家很快就要…… 胡家! 满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按说今日各家糖坊的人上门来,胡家要不是太傻,自然会有所忌惮,要唐颂真的见了他们,联系之前他们交回的东西,大概就能明白是什么事情。 他们一来没有来找唐颂商议,或者知道商议也没有用?二也没有别的异动,今日这样的日子,反而有心情要酒菜,方才自己转一圈的时候,还听得胡家父子的笑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这是有什么依仗? 不行,要赶紧告诉唐颂。 总不能临到这个时候还要出事。 正要去找人,却见竹青跟石头,都到了这里。 显然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五姑娘,我听说昨日天黑了五爷还骑马出去!” “五姑娘,五爷不见了!” 满意脸色发白,半晌缓不过劲来。 唐颂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个时候出门,是自己出去还是被骗出去的?去了哪里?是胡家动手要釜底抽薪? 满意心如乱麻。 她深吸一口气,好容易缓过来,赶紧吩咐道:“竹青,你去问问你爹娘那头,五爷究竟会有什么事情……” 正说着,就见乔婶进来,“五姑娘,竹青爹已经出去了,五爷那头没事的,只……” 只眼前的事情,怕是不好收场了。 满意赶紧问道:“乔婶,等他们来了,我带他们去看秋蔗行吗?” 乔婶面有难色,却也知道不是拖延的时候,“五姑娘,你到底还不是糖坊的人,在外人看来……按规矩,这发了蔗帖出去,只有五爷一个主人,主人要是不在,来的都是有头脸的人……” 满意也只是侥幸,她也知道这样不行,要不然趁着唐颂病下,这胡家早就能发帖子了,碍于不是主人。这也是为什么唐颂要选择这个机会对胡家动手的原因。 何况这其中还有自己见过的几个人,一个都不好糊弄。 装病行不通,自己带去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的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胡家得逞? 满意握紧拳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此时,外头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五姑娘,客人到了。”(未完待续。) 第95章 冒险一试 满意头疼欲裂。 心里将唐颂骂了好几遍。 这边的情景如何,不用问,胡不寿几人一清二楚。 他们心头快意,父子三人碰了一杯。 “爹,我去前头迎客!”胡不寿特意换了身自以为倜傥的衣服,心心念念想着在朱彩屏眼前露脸。 却被胡不广制止了,“大哥,现在我们可不是陈家管事的人了,你忘了唐五已经把东西拿回去了。” “那——”胡不寿觉得这样的热闹不去凑有些可惜。 胡作非只笑不语,可瞧他的脸色心情想必十分愉悦。 胡不广道:“现在我不是主人,自然不去,等那头不能收拾了,我们再去看,却是只是私情,不是公事。” 胡不寿一拍巴掌,“妙!看着我们这刚把东西叫出去,到时候叫屈一声,这乱七八糟的,难不成是我们想要管的不成?姓唐的想把东西拿回去,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享福的命!” 胡作非跟胡不广两人对视一眼,均笑了。 在知道唐颂打算的时候,他们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慌神的,等这事情当真的来了,他们要阻止也无能为力。 但好在……唐颂有软肋在,一试,果真灵验! 只要这一次他吞不下,日后再想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这唐颂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就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就索性让他在糖帮之中的名声变臭,日后要说什么,还不是由得他们自己。 何况,糖帮里头,见不得陈家好的,也大有人在。 如此,心情怎么能不好呢! 父子三人乐了一气,胡不广又阴测测地说道,“再去那边盯着,咱们总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出场才是。” 且不管胡不寿那边是如何的得意。 满意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来的客人,也已经先让人请去厅里上好茶。 乔婶见已经别无法,咬咬牙说道,“五姑娘,要不然就说五爷急病,连夜的已经送外头救治……反正五爷这样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满意摇摇头,这法子最多只是能收场罢了,胡家既然已经出手,断然不会因此罢休。 胡家不肯,她更不肯! 准备了这么久,发了蔗帖出去,才等到今日。 下回等他们回过神来,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何况唐颂这才刚痊愈,是他发的蔗帖,不能给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想了想,满意悄声对乔婶竹青说了些话。 然后,她推开门出去。 迎客的院落,已经来了许多人。 之前已经有所准备,此时都坐在厅中喝茶。 这地方满意来得比较少,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屋子,都没有隔开成房间,想必也是以前用来议事的。 此时,许是刚来,也许是许久大家没见,却也是一团喜气。 “陈家糖坊有好多年没有发过糖帖跟蔗帖了吧?”有人开始闲聊。 “确实,这多年未见他们有什么动静,还以为……” “陈家这头特殊,如今连一个担事的人都没有,眼见的一日不如一日,我原还以为收不到他们的帖子了,也实在是一件憾事,没曾想还能接到唐五爷的帖。”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呛声了,“这么多人来了,连个主子都不见,也够特殊的!” 满意就是踏着这句话的尾巴进的门。 她一身鹅黄衣裙,满脸笑意,见众人行了一圈礼,这才朗声说道:“多年未见,多谢大家能来陈家糖坊,想必大家都是接到蔗帖来的,但咱们五爷却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众位,这才不枉大家来这一趟,受五爷之托,这礼是谁拿去,只看等会各位的本事了。这原本不该让我来传话,但咱们糖坊情况特殊,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望大家海涵。大家叫我满意就好。” 满意说完,笑吟吟望着众人。 登时就觉得眼前有一道探究的目光,竟让她有些压力。 “你别在这装模作样,还有那个唐五爷真是的!咱们这么多人上门,他倒是跟个姑娘家一般的躲起来,算什么回事!要真的是乱发的蔗帖,咱们这就走!” 声音很是耳熟,满意一看,是宁青桐那个炮仗。 旁边果不其然地坐着朱彩屏。 她不动声色四下瞧了瞧,除了他们,这里头,只有秦江彻还算是个熟脸。 而刚才打量她的,是坐在当众的一个妇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神色甚是严厉,在这一群少东之中,看着似乎挺有话语权。 宁青桐那话刚刚出口。 满意笑了笑,春草也就上了几样她做的吃食,原本还想着出去卖钱,此时只能拿来应急了。 除了茶水之外,也换成了自己调制的糖水,这糖水里头加了磨碎的果肉,经过过滤而成,怕是都没有吃过的。 宁青桐的话满意也不能无视,只含笑说道:“宁姑娘不要心急,五爷在这,等会大家解开所有的谜题,自然能够见到。” 朱彩屏见此,赶紧劝说:“青桐,客随主便,咱们今日既然是上门做客的,听主人家的,总是没错的。” 宁青桐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瞧着满意的笑脸,想着上回,哼了一声。 其余的人见此,倒是有些纳罕,要说他们也是经常在外头行走的,眼见满意瞧着不过十岁出头的一个女娃,唐颂这些年身子骨不好,他们是知道家里养着这么一个人的,据说是有什么福运。 做买卖的人,对这个还是有些信的。 抛开那些不说,原以为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但说话之间的气度,却是不紧不慢沉稳大方。 观感甚好。 只那妇人,瞧着满意有瞬间的凌厉,倒是让满意摸不着头脑。 想不明白的,她就不想那么多。 大家的眼光看着这些小食,喝了那水,居然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 各自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江彻倒是直接,脸上甚至还有不耐烦,“你让唐五出来,我是打算买那个冬瓜糖的糖方,听说朱姑娘上门你们也不卖?” 他说完这话,有那爱热闹的,就意味深长瞧着他跟朱彩屏,“哦——”(未完待续。) 第96章 故弄玄虚 见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满意心下稍安。 在后头的时候,她就想了一个彻底,把人叫来,又让人直接回去,加上胡家的挑唆,还不知道能如何收场。 这个时间点如此敏感,她虽然不知道胡家对唐颂做了什么,却让竹青顺着去找了。想必唐颂出门之后也会有所察觉,要唐颂及时赶回来,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于是,她就打算先拖住这群人。 先是受唐颂委托,再有大礼做饵,冬瓜糖他们都是看到的,她就不信这些熬糖的老狐狸不上钩。 如今,是甘蔗的生长期,离糖业大会还有好一阵,如今怕都是比较闲暇的时候,又都是年轻人,好奇心还是很重的。 事实证明,她第一步,走对了。 但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 秦江彻的话如此直接,可见他对朱彩屏的情义。这是买了糖方,要送给心上人啊。 妇人身边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长了一双桃花眼,此时眯着笑了起来,“秦兄好胆色,这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秦江彻却根本不想理这个叫王华丰的家伙,在他看来,这个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寻花问柳,二十几岁的人了,一事无成。 居然还要连累自家姐姐不嫁,在家帮着执掌家业,只怕出嫁之后家道败落。 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王胜男见此,有些不解,“什么糖方?这个冬瓜糖吗?” 王胜男便是王华丰的那不出嫁守着家业的姐姐,多年前就已经执掌王家,就连秦江彻他们,都是佩服的。 见她如此问。 宁青桐很是不服,灌了两碗果汁,“什么秘方!也值当买,上回还拿出来坑人!” 满意眉头一挑,瞧着她就道:“我们在家里,朱姑娘宁姑娘愣是找上门要买冬瓜糖的糖方,我忍痛割爱,只收了二百两银子,只不知道,二位姑娘有何不满?要不然退回来,也就算了。” 秦江彻没有想到朱彩屏已经买了糖方,就不吭声了。 朱彩屏拿回去一团石蜜,却并非没有一点用处,再说她何尝把二百两放眼里。 闹出去又像是什么样子。 “五姑娘说笑了,五姑娘心思灵巧,彩屏自愧不如。”说完,一双眼睛,含笑望着她。 满意只觉得这柔情的眼睛里,似乎会散发出有毒的蜘蛛网一般,赶紧扭头。 不多时,人就到齐了。 有一个眉目舒朗的男子起身,“可不知五爷给我们出的是什么难题,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 王华丰打开扇子,哈哈取笑道:“你们公孙家这才几年,就已经发过糖帖了,如今是势在必得啊?” 公孙潜笑了笑。 王胜男见自家弟弟这个不成器的样子,赶紧说道:“小五是个调皮的!如今没有人管着,越发的是如此了!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一次他闹的是什么鬼把戏!” 满意故作神秘笑了笑,说道:“如此,大家就跟我走一趟了,只提醒大家一声,等会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可能是用得上的东西哦。” 说完,满意就走在前头带路。 听得满意如此说,原本叽叽喳喳的人,都凝神起来。 毕竟,每个糖坊之间都是竞争的关系,要真的拿到唐颂说的大礼,对糖坊只有好处。 于自己而言,也是个露面扬名的机会,陈家多年积淀,这些熬糖的本事都是跟陈家学的,陈家是不是有所保留?谁也不懂,唐颂放出来的又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要是得了,总归是只有好处。 大家不得不认真对待。 满意在前头走着,心里头却有些暗喜,只要这些人,不是一个劲地别苗头,她就又多了两分底气。 她在前头走着,选的路线也十分巧妙。 却是看不见秋蔗的影子的。 即便看到也没有什么,唐颂经过好几年的琢磨,才摸准种的要点,别人贸贸然去种,总是要走许多弯路。 满意瘦小的身影,带着身后一串气度不凡的人,在村道里头走,登时就惹得很多人观望,只是瞧着这形势,不敢上前罢了。 满意也不在意。 宁青桐忍不住了,“你该不会带我们到处乱走吧。”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吭声,眼里也有些疑问。 满意眨眨眼睛,继续刚才的说辞,“不可说哦,要我说漏了嘴,五爷可绕不过我,何况各位都是聪慧之人,想必还是多看看的好。” 其余的人,果真认认真真地瞧四周的地方。 这其中,怕是王华丰是最悠闲的了。 四下里瞧着小景,心里没有任何挂碍,还有心思开玩笑,“唐五这不会是要咱们猜走出来遇见什么吧,这种玩乐的东西我最是知晓,刚才遇见留个男子三位姑娘,其中一位姑娘眼角有一颗痣……” 只没有人理会他就是。 王胜男瞧着自己这个弟弟,也是不吭声。 公孙潜卯足了劲,听得王华丰如此说,原本紧绷的脸,更是眼不错珠地盯着瞧。 宁青桐扯着朱彩屏,见满意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有些纳闷,“朱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朱彩屏若有所思,却也是不动声色,“只看着就是,到时候总是会揭晓的,免得你到时候又后悔。” 宁青桐这才做了个鬼脸,心不在焉看了看。 她是冰桔帮的,不过是瞧个热闹,即便真的有什么方子,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要不是自家爹爹一定要她出来历练,她早就去划船游江了。 满意在这片空地之上,停了半晌。 这是村尾处的一处荒地,略有些坑坑洼洼的,眼下种了树。 瞧着也果真没有什么特别。 她看着已经有人在那数树了,又嘀咕都是什么品种一类的。 心里默默为这些人的脑补能力点赞。 她出来,不过是要吩咐乔婶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争取时间罢了。 瞧瞧这天色,拖几个时辰,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处空地,她并没有停留太久。 示意大家跟她走了。 却还有公孙潜,似乎不太甘心,自己跑到树林子里头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这才小跑着跟上前去。(未完待续。) 第97章 忆苦思甜 离开这处空地,满意带着人,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她倒是也没有走太快,脚步轻缓。 然后……她的步伐频率,也被列入讨论范围之中。 “五姑娘方才一直三步快一步慢地走,这是不是也有什么讲究……” 满意直接一个踉跄。 “这平地里也走不稳,一定是不对,这个也有古怪。” 满意心底暗暗吐槽,也不知道是唐颂以前太过刁钻,还是这些人想象力都太好。 一行人,就来到了糖寮这边。 众人都惊叹了一声。 土糖寮所占的地方十分宽敞,就在原来的岭脚之下。 虫鸣啾啾,衰草离披。 一切仿佛都有,岁月流经的痕迹。 废弃的石碌,静静躺在一旁,杂草从石碌旁边生长,点缀了一点绿色。这破落与新的生机,就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 糖寮的土墙,已经衰败,窄窄的一间又一间。 再过去一些,还有一个大大的敞篷。 站在这处地方,满意也心有感慨。 这种历经岁月洗礼的地方,仿佛能够透过这些东西,看见当年的繁忙景象,而今却被废弃在这。 这样的地方,总是无端让人缅怀,徒添伤感。 更何况,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熬糖出身。 没有人再开口,肃穆而又寂静。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沉寂,“没想到,当年的糖寮,是这个样子。” “从这样的破蔗磨汁到石碌,又到这成型的糖寮……” “咱们一开始就是糖坊,你们可想过,这些,都是陈家给的。”说这话的,是王胜男。 她是这里头之中年岁最大的一个,也最有发言权。 这话说出之后,她很是不习惯自己眼圈发红的样子。 就背过身去。 好在,大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想太多。 王胜男端端站在这糖寮旁,眼光似乎能够通过这石碌这土墙,看见以前那个还年轻的自己! 当年,自己不也是站在这,看着陈达站在这处矮墙之上,对着忙碌的人们说着什么,看见自己的时候,咧着白牙粲然一笑。 而今呢,陈家糖坊依旧还是陈家糖坊,陈家老大,却已经杳无音信。 王胜男强忍泪意,指甲掐进了掌心中,模糊的眼睛瞧着一旁瘦弱的满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糖寮这地方,呆得有些久,大家都不肯离去。 要说之前让他们前来,也只是以为唐颂的难题跟大礼,此时,却是真的心有所感罢了。 “这比发多少糖帖跟蔗帖都强啊。”一直绷着脸的公孙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就连宁青桐,也没有反对了。 这是真的,当初陈家熬糖的时候,从来不避人。 即便他们几家发家之前,哪家没有过来学过呢?这学了之后,慢慢壮大起来,陈家糖坊却渐渐不行了,而今落得死散结果。 要是他们当年不教他们呢?祖传的方子,谁也没有话说,但他们却做了大家都做不到的事情。 别人或许可以评判几句是傻是错的话,这里站着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甚至心里暗暗想着,要当初他们没有教大家熬糖,他们即便真的要走到现在这一步,至少也要好几十年。 满意见大家肃穆神色,这倒是一开始没有料到的。 这些人在看着这些东西,似乎是在……凭吊。 但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乐见其成。 凭什么,这些人把陈家挤兑垮了之后,不帮忙什么的也就算了,再要刁难,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对现在目前的处境,是只有好处的。 又待了一会,满意这才带着一群人,从这土糖寮的一端,转了一圈之后,往现在的糖坊而去。 或许是大家都还沉浸在以前的回忆之中,或许是这糖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这几家的糖坊大同小异,甚至比这里还要好。 毕竟这几年是胡家管着,停滞不前,至今仍旧只是熬普通的红糖,早就被远远甩到身后了。 满意也不管他们如何,只自己呆在一旁。 看看这天色,便往家里走。 却不是走到之前的议事厅。 在一旁的屋子停了下来。 方才看见春草的眼神,满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都准备好了。 她就带着这群人,在一旁的那个跟议事厅差不多的大屋子里。 而后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见了,这是二娘姐姐保存下来的东西,五爷也想借此机会让大家都瞧瞧。” 所有的人,眼神全部都望过去。 却见墙的一侧,挂着许许多多的画。 有人认了出来,“这是甘蔗!” 满意笑了笑,“这是甘蔗,却不是我们现在种的甘蔗。” 其实她不说,大家从图画之中,也能看得出来,这一幅幅的话,都看着特别类似,又有些微差别。 直到今日的甘蔗。 满意指了这,手指划过,“从这里的甘蔗,到现在的甘蔗,我们陈家糖坊,走了整整两辈人,从五爷的爹娘那时候,一直到大家知道的时候,才算是找到真正适合熬糖的甘蔗。” “难怪,以前都不是种紫皮甘蔗的!” 大家看着这些明显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图稿,很是敬佩。 此时的满意,却不是要让他们敬佩的。 只是又拉开一块帷幔。 “天,这里居然这么多的东西,不是刚才看到过的吗?”宁青桐吓了一跳。 大家顺着她的叫声,看地上摆了许多东西,果真的有石臼、石碌、斗笠,还有一些竹子编制的东西。 满意瞧着这些东西,其实也有那么一丝心酸,陈家糖坊,究竟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把糖坊发展成型,他们热火朝天告诉大家怎么熬糖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么一日?陈家糖坊的人站在这里,战战兢兢地应对眼前这些人呢?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就是糖坊用的东西,想必大家也都不陌生了,从刚才我带大家走过的地方……” 正说得起劲,突然被一声冷冷的声音打断,“大家各凭本事说话,莫非今日唐颂发蔗帖让大家前来,是要大家凭吊以前,对陈家糖坊施以援手的?” 秦江彻这话一出,所有的眼光,都放在满意身上。(未完待续。) 第98章 第一题 说好的和谐美好呢! 满意迎着这些眼光,微微一笑,却是不卑不亢说道:“既然蔗帖已经发了出去,大家也走到这了,只接下来看就是了。我们陈家糖坊,还不到摇尾乞怜的那一步!” 落后就要挨打,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如若不是自己,换另外的好的糖坊,或者现在陈家糖坊还如日中天,他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疑问吗? 显然不会! 王胜男见此,也说道:“既然我们都到了,就看小五是什么把戏,秦公子也莫急,要这孩子调皮,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才没有人说什么。 满意瞧着王胜男有些不解,她的眼里现在十分柔和,跟之前看自己的挑剔目光,又有些不太对。 敌意跟好意都来得莫名其妙,满意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心思想太多。 只继续说道:“方才大家跟着走的那一圈,那些很多树的地方,就是最早开始熬糖的地方,之前连糖寮都是没有的,就是搭了一个茅草棚,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就连当年的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了,接着的才有了糖寮。 眼下大家瞧见的这些,有些东西想必大家不认识,却不妨知道一二,比如这个竹编的东西,最早是这样的,这个东西,是放在灶里熬糖的时候避免太过沸腾的,也可以把那些没有用的浮沫除掉,你们瞧,最先开始,是这样的,然后,多了一个能够提起来的把手,再然后,又多了这个可以……” 满意一一说完,倒是没有人说些什么。 宁青桐就低声跟朱彩屏嘀咕,“我瞧着今年陈家的糖坊快要不行了,怕不是真的被说对了吧,弄这些老东西出来,我原来看着倒是觉得有些心酸,想着陈家真是不容易,但他们要是利用这个来让我们援手,我又特别不舒服,还不如直接说呢!” 朱彩屏去摇摇头,“不会的,五爷不是那样的人。” “哟!”她这叫声有些大,以至于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只好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是着魔了,总是向着他说话。可不知人家秦公子的一片苦心,还要帮你买糖方,真是让人羡慕。” 朱彩屏微微低头,敛去情绪,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满意把那些东西都说完,已经有些口干舌燥。 春草刚好在这个时候,带着春丫几人一并过来帮忙,给大家送了两桶东西进来。 是自己浸的酸梅汤。 一摞海碗,两只木桶,两只木瓢,送进来之后,又出去了。 接着,又见石头送进来笔墨纸砚。 走了刚才那一圈,大家其实都很热了,只是没有人开口也不好说,如今这酸梅汤在眼前,便都自己动手,喝了起来。 满意喝了酸梅汤,感觉舒服一些。 “这东西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这里头的糖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五姑娘,这方子你卖不卖?!”宁青桐显然觉得满意是掉进钱眼里的人了。 其实……她就是!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问题,自己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做呢,就没有搭理这个大小姐。 转而又让大家到另一头看。 这一次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都是糖罢了。 从饴糖、甘蔗汁、石蜜、再到后来的红糖。从红糖之后,又细分了好几种。 这里头的人,很快就认出了自己糖坊的糖。 “姐姐,这是咱们家的乌砂,这是秦家的赤霞,这是公孙家的黄霜、这是叶家的……” 一家家的数了起来。 显见的,是目前为止,能够找到的糖。 满意对上王胜男有些怜惜的眼神,也没有自卑的样子,只笑了笑,“没错,这是以前的糖,这些红糖都是现在的糖,想必大家也都认出来了,这里头,没有陈家的糖,我们有些惭愧,五爷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只看以后奋起直追了!” 王胜男突然开口说道:“这是咱们熬糖人家的根,再如何,也不能忘本,这日后,我们王家要是出了什么新糖,在能够对外发卖之后,一定先送一份过来。” 说完,她又道:“这屋子,还请五姑娘跟五爷好好保存,日后如方便,我想每年都过来看一看。” 满意一顿,瞬间明白。 对此,她求之不得。 王胜男又道:“咱们不管如何发展,终究还是要明白是从何起来的,我竟没有想到,小五这孩子这么有心,还保存了这么好这么多这些东西,要不然,怕是都看不见了。” 她如此一说,就是表态,日后每年都会过来看一看,这等于是整个糖业的发展史了。 虽然跟自己的初衷有些便宜,满意却立马答应,“只要您有空,随时都可以过来看。” 表态之后又道:“在场的诸位也是,只要想看,随时欢迎。” 接着,不怎么吭声的公孙潜,也表态了,“我们有新糖,也一定送过来。” 其余的人,自然都纷纷应和。 其实,就算他们不送过来,只要是在外头卖,总是能够买到的,但这意义却又是不同。 满意笑着一一道谢。 如此一来,进屋子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即便是拖延,满意也不想被别人瞧出苗头。 “虽然收下了大家的糖,但这一回,可是不会手软的哦,刚才这所有的东西,大家也都看过了,这酸梅汤也都准备好了,现在,咱们开始说五爷的第一题!” “真的有第一题啊!” “这唐五本事见长啊!”王华丰总是没个正形。 其余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只有秦江彻,眉头皱了皱,那刀刻一般的脸庞,更加冷峻了。 满意也不管他探究的目光,只笑了起来,“我就不卖关子了!免得有些人说我们别有用心,这是五爷给大家的第一题,从我们陈家糖坊熬糖第一年,到现在,一共经过了多少年头。” “这里头都准备了笔墨纸砚,大家想清楚,就可以写在纸上,要写错了,只能一刻钟以后再写一次,在门口会有人验看的,如此算是第一关,要有人没有写,就出去了,就等于放弃了哦。” 说完这些,满意就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99章 过关忙 她跟门口的赵老憨对视一眼,狠狠吐了一口气。 径自往后头的灶房去了。 这匆忙之间,要找一个能够名正言顺的费时较长的东西,她容易嘛她! 乔婶见满意已经出来,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把她拉了过来。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回,见满意一脸的轻松,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五姑娘,这算是拖住了?” 满意见这屋子里,不仅是秋娘翠心春丫几个,就连一直不会上门的石头娘等人,也都在这帮忙了。 “满意你别怕,我们晓得轻重,他爹他们几个还在外头,竹青跟五里带着人去了。”似乎是为了安满意的心,如此说道。 满意用力点点头,这事情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那个题目太过简单,她并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只瞧着之前匆忙之间准备的东西,要不是唐颂回来之后她闲的时候比较多,也不能有这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跟想法,加上之前为了这群人前来准备的东西,已经是极限了。 乔婶瞧着满意,满脸的笑意。 这样的五姑娘,她真希望日子能够好生过下去,五爷还是快点回来的好,再如何,也不能无端跑出去啊。 “送到前头屋子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乔婶点点头,“已经送了过去,只等那头有人出来,这些都有人守着,不打紧。” 说到这,乔婶又问:“五姑娘,你说的这些东西,我放了糖渍的桂花、玉兰花味……” “要不是有我在,哪有你们这么多的口味,满意娃儿,等这次过去,你可要好好赔我东西,我的花酱可是用来吃的,被你这一下用去,我这人都要老三岁!” 真是哪里热闹都有花娘啊。 满意笑着连连点头,“花娘,到时候我给你做一个泡澡的方子,保准你变成二十的小姑娘!” “什么二十小姑娘,就知道糊弄我,我这本来就是二十出头,变成二十出头!你倒是精!” 春草却抓住了重点,“花娘,您说这次能够过去?!” 花娘瞪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我都在这,能过不去吗!” 满意失笑,见之前熬好了许多的糖浆,其余的大理石板,簸箕一类的都在,笑着摇摇头,出去了。 她站在院子里,想着这些都准备好了,唐颂既然是出去没有很久,竹青又说有法子找人,是不是能够顺利找到呢?如今看样子,她能够拖到下晌午,大半日的时间,该是够了吧。 那头自己顾不上,满意就不多想,只再次确认眼前的事情。 没有什么遗漏,如果胡家……对,胡家! 胡不寿此时却是坐不住的,“爹,这都这么久了,这群人是傻子吗?跟一个臭丫头出去转悠那么久,回来就关进屋子里!” 想象之中的乱七八糟一点都没有出现,亏得他之前还想过到时候乱起来,他要压住场面,在朱姑娘跟前露脸。 现在好了?一切都安静得很,根本就没有热闹看! 胡作非凝眉,“倒是有些小能耐!但这又能如何呢?” 胡不广却不担心,“这也没有什么,要一开始就直接说出来,怕是还没有什么,外头我出去看了一下,这是说要出几个谜题给他们,要当真的知道被骗了,才是爬得高跌得重,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了,天助我也!” 他们一来一回的话语,胡不寿虽然有些听不明白,照他的心思,干脆就现在捅出去,看他们怎么办!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弟是个鬼精的,他说有热闹就是有热闹。 等着就是! 跟他们一样等着的,还有屋子里的人。 满意守在门口,出来最早的,果然是王胜男跟王华丰,年纪摆在这,也不得不服。 见满意守在那,王华丰的桃花眼眨了眨,“这题可是难不倒我们的!” 满意笑了笑,带着他们,从这出去,绕过一个花厅,往里外一个屋子走去。 这地方是一片厢房,“请——” 王华丰有些嘻嘻哈哈的,“这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又是闹什么名堂?” 满意见他那双眼睛,还有整个人释放出的一种骚包气息,就有些无语,只面无表情说道:“这是五爷的第二关。” 王华丰就往里头走。 王胜男顿了顿,瞧着满意,说道:“你还不错。” 丢下这句话,也进去了。 不错?哪里不错?好像得到她的肯定,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满意摇头失笑。 她往第一关的屋子那头站了站,又叫来了石头,低声吩咐几句,赶紧去忙自己的了。 屋子里却并不平静。 公孙潜似乎不太在意是不是能够早一点出去。 自然也无视了之前宁青桐的提议,“我说你这个呆子!刚才我们猜了十三年已经错了,接着秦公子又猜了十四年,你就不知道去猜十二年还是十五年吗?要不然,到时候谁都出不去!这又要等半个时辰。” 公孙潜只是瞧着屋子里的这些东西,仿佛在外头的时候,心急的那个人,不是他。 秦江彻走过来,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些消融。 “你很想现在出去?” 朱彩屏知道现在这是问她,只微笑应道:“难不成的秦公子不想出去?这陈家的大礼,我倒是有兴致……” 还没有说完,秦江彻摇摇头,干脆回道:“不想?” 朱彩屏有些奇怪,眉头似蹙非蹙,瞧着似有轻愁。 但她到底是一个善解人意之人,只接着说道:“秦公子年轻有为,秦家已有赤霞,如此倒是令彩屏叹服,只不好奇这陈家的东西也是有的,我们朱家……” 秦江彻瞧着她,尽量已自己最柔和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出去,我想跟你待在一块。” 朱彩屏的粉面,登时通红。 嗔怪地瞪了一眼秦江彻。 秦江彻只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旁的宁青桐瞧着,倒吸一口凉气,想说什么,到底不敢惹秦江彻这个冷阎王。 转过身去的时候,又听秦江彻说道:“不过你既想出去,我就有办法让你出去。”(未完待续。) 第100章 吃货的本能 宁青桐到底不需要在这屋子里避开太久。 因为秦江彻说完之后,就轻轻说了一个数字。 接着,他就到了一旁。 朱彩屏稍稍行礼谢过,拉着宁青桐。 这一回,是果真出去了。 原本就已经知道大概的年份,见他们出去了,身后被阻拦着的人,自然也猜测出了一个大概。 “公孙兄,你怎么还不出去?” 公孙潜只瞧着这屋子里的东西,摇摇头,“外头的大礼还没有看见,里头这些,何尝不是大礼呢。” “……” 那原本想寒暄几句的人,就闭住了嘴。 都说这公孙潜性子古怪,果真如此。 盯着一屋子的画稿跟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东西原本就过时了,谁家的糖坊还用这些东西啊! 但见公孙潜瞧得入神,也好奇跟着瞧了一二,愣是没有瞧出什么来,摇摇头,想着等会时辰到了自己赶紧去尝试! 朱彩屏出来之后,门口有人引着往前而去。 她很是不好意思地跟秦江彻道谢,“朱家跟陈家一脉之源,却连这个都不知晓,实在惭愧至极。” 秦江彻眼睛盯着她,原本也是不懂如何安慰人的,此情此景,也就说了一句,“知不知道又何妨。” 倒是个不会说话的。 要是平日怕是只能无言了。 但此时却不同,有一个宁青桐在。 她听得这话,只道:“秦公子你不知道,这五姑娘刁钻死了,上一回说的那个冬瓜糖,原本彩屏姐姐觉得朱家跟陈家糖坊有渊源,是想跟他们合作的,说是合作,还不是要拉他们一把,哪知道那个五姑娘就非要把糖方卖给彩屏姐姐……” 秦江彻皱眉听着。 宁青桐叽叽喳喳地继续说:“也是彩屏姐姐心善,被骗去了二百两银子!” “青桐!”朱彩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秦江彻却道:“真有此事?” 朱彩屏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说道:“青桐说得过了,这是我上门买的,又不是强买强卖!” “可她用方子骗人!” 朱彩屏瞧着宁青桐就有些无奈。 宁青桐却不管不顾的,“你瞧她那个样子,说是用那个东西做出来的,但我尝过了,石蜜跟糖霜难不成都吃不出来吗?!” 秦江彻的脸色又黑了一些。 只此时满意并不在这。 他们被带着去了第二关。 “怎么又要进屋子里啊?!”宁青桐就有些不耐烦。 带他们过来的就笑道:“五姑娘说这是五爷的第二关呢,这一关要是大家进去猜不出来,一刻钟就有一次提示,也借机让大家休息片刻。” 既这么说,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屋子并不大,朱彩屏跟宁青桐进屋子以后,秦江彻就停在门前,瞧着她们进去之后,这才脸色阴沉地自顾自往一旁屋子去了。 一股威压除去,负责带路的,狠狠松了一口气。 宁青桐却是笑嘻嘻的,“朱姐姐,我瞧着秦公子就不错!” 南陵此地,民风甚是宽和,加上都是在外行走的少东,跟一般闺阁女子自又是不同,至少不需那般拘束。 宁青桐又是火爆烂漫的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朱彩屏听得却有些面赤,“青桐,你年纪还不大,但有些事情却是要知道的,我们一来没有婚约,二来不过都是生意上往来的伙伴,要真真的是整日这般说,对一个姑娘家,又是什么好事呢?” 她说得有些心酸的样子,宁青桐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只有点头的份,“可不就是,但不是说以前有婚约吗?还是这个秦公子跟家里不合?这么久都没有求到同意吗?” 朱彩屏摇头苦笑,“有些事情……你还小呢。” 正说着,就见有人往里头送东西,一个小小的托盘,里面放着糖果。 “牛皮糖!我喜欢吃。”见到吃的,宁青桐倒是也不理会那么多,只往嘴里送。 朱彩屏眼里居然有些羡慕起来。 “这个又是什么?”她手里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东西,外面一层糖,里面看着确实各色果肉。 “瞧着有些像糖葫芦,里头有果肉……果肉里头居然还有馅!不行不行,我要跟她买这个回去,这做这东西的,我以为冰桔帮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居然还有我没有见过的。”宁青桐一遍吃一遍说,倒是朱彩屏,在一旁笑着望着她。 接着,酸梅汤也送了进来。 又送进来一小碟吃食,一碟子花生糖等各色糖果。 “这个是什么?” “五姑娘说,这个叫糖不甩。”翠心回道。 朱彩屏瞧着,一时间没有食欲,问道:“这位大嫂,请问这一关又是猜的是什么呢?” 翠心听得她如此说,笑着应道:“说是一样物事。” 两人就有些傻眼。 朱彩屏的眉头,秀气地皱了皱,“这全部都跟糖有关?这里头,牛皮糖、花生糖、糖不甩、还有这冬瓜糖,这个是鸡蛋糕?这些加起来……也没有什么瓜葛吧?” 与此同时,已经先他们到的王家姐弟待了好一阵,依旧没有猜出来。 已经到了提醒的时候,有人提醒他们:“这是五姑娘今日带你们去看到过的。” 他们猜测了好几样东西,依旧没有猜测出来。 “这不是甘蔗吗?这里头这么多东西,却都是跟甘蔗有关的?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难不成的……” 宁青铜丝毫没有压力,她只是个看热闹的,听得第一次提醒的时候,扁扁嘴,“我才懒得猜这个呢,这牛皮糖吃着倒是不错,只是少了一些。” “这个鸡蛋糕也好吃,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做的啊,我想把这些都买回去吃个够,也太小气了,这鸡蛋糕这么小,才给了几个啊……朱姐姐,我给你留了一个。” 宁青桐说着,十分没用底气的样子。 朱彩屏眼睛却是一亮,“青桐,你快数数,这些一共都是多少。” “数来做啥,反正都是吃。” 虽如此说,她却依旧数了数。 每一样都动过了。 “青桐,你刚才吃了多少?” 宁青桐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有什么关系?!” 朱彩屏哑然失笑,“这次可就是靠你了!我如果没有猜错,你瞧这糖不甩你刚才吃了两个说腻吧?其实一共是九个,又有牛皮糖,都是九个的,是什么?” “牛尾灶!”(未完待续。) 第101章 被威胁了? 满意布置停当,这才返回来。 第一关的那个屋子,已经没有人了。 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本来就不是多难的题,也不能长久地拖着人在一处,免得到时候太过明显反而不美。 现今多半都在第二关那地方。 瞧这天色将近中午,还有接下来的那些关卡,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唐颂这会赶得回来吗? 能有多大的事情,一定要今日他亲自去?发生得如此明显,他不知道是圈套吗? 这个笨蛋!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挠了挠满意。 满意笑了笑,摸摸跳跳的脑袋:“跳跳,你怎么来了?” 跳跳却往满意的手里……放了几粒糖花生。 满意往嘴里塞:“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但饿了的时候吃三颗糖花生,可是不够的。 看来,要在第三关给这群人准备饭食了,幸亏之前二娘有先见之明,这样的事情不能带仆人参加。 不然乌压压一群人,也是够让人头疼的了。 她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关最先出来的,居然是朱彩屏二人。 “五姑娘心思机敏,真是佩服!”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宁青桐也很是得意,“你以为那个吃的就能难倒我吗?不过你那糖葫芦怎么做的?” 满意自觉无视她们的问话,示意她们去第三关。 第三关在花厅之中。 满意刚要去让他们准备吃食,眼前突然被人堵住,一双锐利的眼睛,带审视望着她。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秦江彻对着她冷冷说道:“是唐五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满意无言以对。 “秦公子,你就算是客人,也不应该拦着主人吧,未免太不礼貌了一些。”满意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也盯着他看,只两人身高差距太多,瞧着就没来的弱势。 秦江彻继续说道:“唐五之前身子骨不好,这个糖第一次出现,是在镇上赵家带去的,当时连着一起卖的是鸡蛋糕,唐五当时并不在南甘村,接着卖了几日,我第一次瞧见的时候,是在那边的甘蔗地一旁,当时也是你在……我问过赵家,鸡蛋糕是你做的,那么这个冬瓜糖,也是你做的?” 这显然不是问句,满意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秦江彻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果然没错,你把真正的方子,交给朱姑娘,我就放过你。” 啊咧?自己这是,被威胁了吗? 满意觉得自己被气笑了,“方子朱姑娘已经买走了。” 秦江彻却依旧黑脸说道:“你不要跟我耍把戏,买走的是石蜜吧,那个东西,是石蜜做出来的?” “是!”满意用石蜜尝试过,做出来的大同小异。 反正当初就是朱彩屏说要买怎么做出冬瓜糖的方子,她又没有逼她,何况这个朱彩屏让她十分不喜,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何总是要牵扯一群别人进来。 先是朱财,闹腾那么大,还用鸡蛋糕那边开始动手,幸亏春丫姐退了亲事,接着就是这个据说很是厉害的秦公子来回为她奔走。 如今买了方子,不管如何,她都没有前来,反正有人过来打抱不平了。 她这么大的本事,她自己知道吗! 秦江彻轻蔑地瞧着满意,“不过一个乳臭没干的小儿,居然也学那奸诈的一套,念你年纪尚小,把方子送过去,好生道歉,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这人说话,越发让人不懂了。 满意微笑着瞧着他,也是一脸讽刺。 秦江彻闷哼一声,“你是满家姑娘,家里尚有祖父,爹娘已经过世,以前也是跟着陈家熬糖的,几年之前,因为命格好被胡作非相中,送到这边,不管如何,唐颂的身子还是好了……” 满意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要说什么,她只是想离他远一些。 “你利用装神弄鬼的本领,自己跑出来了,你做的这一切,都跟唐颂有关,说得大一些,跟糖坊有关,要是执迷不悟,你们陈家糖坊的糖,今年,就不能去糖业大会了。” 满意笑了起来,“我们发了蔗帖。” “那就是有去无回。” “秦公子,你在这威胁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女孩子,是不是让你特别有成就感?”满意忍着心里头的不适,就想走。 秦江彻依旧没有让开,“在我眼里,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只有对错!” “你要是不改,那么我们秦家,就会多出两种糖,到时候依你们陈家糖坊目前的样子,去了糖业大会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不去丢脸,糖业大会不认可的糖,你们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一回事?我也不会让你们好好地卖到外面去的,到时候糖卖不好,你们糖坊要翻身,也不可能,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秦江彻一板一眼说道。 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特别的正常,即便威胁,也威胁得这般……磊落。 满意心里就涌起一股气,憋的,她知道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此时要服软吗?且不说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做错,去找朱彩屏认错的话,她说不出来,何况要真的去糖业大会,她也是有把握的。 在这一行这么多年,那么多糖都治不出来,还被一个土著威胁了,她还混不混! “秦公子,真是好本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走着瞧!” 秦江彻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满意,他只觉得一个姑娘家做到这一点是不太容易的,这才大发慈悲地多说了那么多的话,没想到,她根本就不领情! 他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满意没好气地说道:“好狗不挡道,再不让开,就饿着你那眼珠子一样的朱姑娘了!” 秦江彻以一种很怜悯的眼神,望着满意,“无知无畏。” 满意咬咬牙,“秦公子,过刚易折,而且你觉得你如此为她打算,你觉得,她会欢喜?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有,我警告你一次,如果你真的对陈家动手,也不要怪咱们不客气!” 威胁人嘛,谁不会啊! 说完转身就走了。 秦江彻听着满意最后的话,有些不解,“难道,竟不喜吗?”(未完待续。) 第102章 满意挺住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满意深以为然。 这好端端的日子说没就没了,原来唐颂回来之后,眼见的胡家要倒霉,蔗帖也发出去了,人也来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这主人,却不见了! 心里咒了唐颂两句,要是他不在,这蔗帖便师出无名。 匆忙之间想了个主意拖住。 没想到眼前的朱彩屏跟宁青桐等人已经够烦了,还有一个看着有些阴晴不定的女强人王胜男,莫名其妙的,这姓秦的还把自己威胁了一通! 凭什么! 满意深吸一口气,不管如何,不能就此放弃。 身上突然一热,满意跳了起来。 “哎哟,五姑娘啊,对不住了。”红花十分敷衍地说了这么一句,眼里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满意扬了扬手:“这种时候你也要出来捣乱?也不怪我提醒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以为你还能嫁到朱家?” 红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满意说的是什么。 这个蠢货。 要不是今日不想惹出乱子,就大耳光抽过去了。 “你以为朱家凭什么会答应你?是你爹还是胡家去说了?他们这才给了一个脸面,要是这一次事情不好,陈家糖坊都不行了,你以为,你爹跟胡家,还有脸面?”满意好容易说了这一通。 红花这才有些慌神,说话就开始结巴,“五……五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拿换洗的衣裳去!” 总算还有救,满意也顾不上那么多,春草跟着乔婶几个在忙。 红花拿来原本就是做给满意的新衣,一套柳绿色的夏衫并裙子,“五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您换上。” “不用了!” 满意自顾自地去换衣裳。 丝毫没有看见红花眼神之中的冷意。 心里有些烦闷,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竹笛声,也不知道此时谁才有这份闲心,想必是这些客人吹的吧。 出来之后,跳跳又抓了几次花生给满意,倒是让她哭笑不得。 满意换了衣衫的事情,宁青桐很快就注意到了。 “朱姐姐,这个五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我看她特意去跟秦公子说了好久的话,现在又特意换了一身衣衫过来,这么小就会勾搭人了!” 朱彩屏倒是没有接话,只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满意。 满意打起精神,看着这花厅之中,除了公孙潜,其余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五姑娘,多谢款待。”王华丰眨着一双桃花眼,又出现在眼前。 “好说。”满意有些懒洋洋的。 这时候时辰已过,天气又那么热,这群人早上出去走了一气,回来灌了一肚子的酸梅汤,自然也是饿了。 满意倒是想做饭款待,但要真的是正席,唐颂不出现就说不过去了,何况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做这个。 她就只是吩咐乔婶,把之前她原来打算让他们做小食的东西拿过来。 一碗碗的卷馅粉,吃着也不会太热,里头是调制过的酱料,吃起来能够果腹,也图个新鲜。 另外,怕这些人吃不习惯,春丫又特意做了之前跟满意学来的米豆腐,还有红油砂锅米线。 全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份份地放在桌上,谁想吃什么,自己取用就是。 其余的人几乎都在吃卷馅粉,贪凉。 王胜男倒是有些不同,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米豆腐,还把红油撇到一旁,见满意过来,这才说道:“小五也太胡闹了,吃饭也不过来?” 满意便笑着回道:“五爷的吩咐我们也没有办法。” 只把这往唐颂身上推就是了。 不知道此时,五里跟竹青他们如何了。 心里即便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一刻钟之后,大家也吃得差不离了。 喝一碗井水湃过的糖水,舒服得差点忘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宁青桐瞧着满意,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有这么多吃的,你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满意翻翻白眼,这宁青桐有时候也真的是单纯得可爱,她讨不讨厌自己,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王华丰也对这糖水赞不绝口,“这里头加了各色花酱,真是有些乐不思蜀啊,添两杯好酒,吟几句诗,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完,他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还给唐兄带了好酒!这酒可不多得,差点就给忘记了。” 自己说着,就跑出去搬酒。 王胜男见自家弟弟如此,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显见如常。 一旁的人也都是见惯不怪的样子。 “五姑娘,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五爷?”公孙潜声音平板板地问道。 满意便道:“五爷一共设了五关,大家过了两关,接下来过了三关,自然就能见到五爷。” 多余的话,满意也不想说了。 王胜男率先问道:“可不知道小五的第三关,是什么?” 那原本有心想要为难的,见王胜男的做派,就很有眼色地不再吭声。 没有人有异议,即便他们真的不耐,又何必做那被枪打的出头鸟,做买卖的人,不圆滑一些可不行。 秦江彻那样的行事做派,到底是极少数。 满意见此,一人跟前放了一个簸箕。 说是簸箕,却跟平日的簸箕不太一样,不像平日里都是圆形,反而是一个方形,“大家用糖填满这个簸箕,就行了。” 每一个簸箕旁边,果然的上了各种颜色的糖。 这里头用了花娘的花酱,调制成各种口味,赵老实之前给打的模具,原本满意是想拿回去哄爷爷的,动动脑筋,爷爷估计不会一日不如一日。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大家瞧了瞧送上来的糖果,都笑了起来。 “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个样子的东西,这瞧着跟锄头一般,这个又是什么?” “还有这个方块,这个一长条,扁担一样。” 在满意眼里,这个东西,怕是拖延不了多久的。 她咬咬牙,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到了宁青桐那里,“这个是月季花味的,这个是玉兰花味的,这个是桂花味的,这个……我竟然吃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103章 曙光 王华丰果然拿回来两坛子酒。 满意瞧着两个酒坛子,也是有些无语。 这人看着年纪也过二十了,怎么的跟个小孩子脾性一般。 再看已经动手拼图的王胜男,一脸肃然的模样,倒是失笑摇摇头。 王华丰见那样各色糖果,很是不见外地又过来,“五姑娘这东西瞧着真是新鲜,可不知等我回去的时候,能不能讨要一包。” 满意就挑挑眉,“家里有小公子还是千金?” 这人看着有些混,没想到这王华丰倒是个慈父。 慈父是值得鼓励的,她刚要答应下来。 王华丰倒是讷讷不知道如何作答。 一直关注这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之前满意有印象说是跟秦家一块来的,朗声就笑了起来,“王兄家里的小公子,怕是不喜吃这个吧。” 王华丰就笑了起来,退到一旁。 刚才说话那人却没有眼色,“王兄家里妻妾和睦,也不缺红袖添香,这东西嘛……” 已经不言而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满意都觉得尴尬了,王胜男却宛若未闻。 只顾着手头上的东西,一个一个地往上叠。 这进度,满意赶紧去瞧下一关。 要真的有人顺利,不到下晌,就能够全都解开,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呢? 总不能说,哈哈,我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显然不行。 还是说,唐颂不在,秋蔗倒是在的,我带你们去看,什么都不会改变,但也行不通,这蔗帖,可是只有主人家才能发的,也只有他在才能奏效。 如此,也难怪唐颂当初笃定,这胡家对身份,是无可奈何的。 她走出来,乔婶他们都已经停下来了。 “五姑娘!刚要去叫你。” 满意看着一旁的赵老抠,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赵大叔,找到五爷了?” 赵老抠显然是刚赶回来的,见满意这个模样,虽不忍心,却还是摇摇头。 满意眼里的火苗,啪地又熄灭了。 赵老抠见此赶紧说道:“我们分两路去找,竹青那边发了讯号,多半已经联系到五爷了,听说五爷出了门,从鹤渡往鹿鸣县去了,如果所料不差,此时他们应该是已经往回赶了。五里接着去找,怕五姑娘在家里着急,我就先回来报信。”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 满意计算了一下这其中的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顺利,还有两个时辰,唐颂就能赶回来了! 满意振奋了一下,笑着说道:“那还要麻烦赵叔去新甘村前头等着,如果见到五爷就让他绕道回来,从西侧门进,在左边那个屋子,到时候我们在那等着他。” 赵老抠连连答应下来。 他出去了,满意这才想起他这样奔波,怕是什么都没有吃吧。 翠心笑道:“这些五姑娘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这头也没有什么事,我等会给他送去!” 满意这才放下心来,对乔婶几个说道:“等会五爷回来,咱们好生吃一顿!” “哎!” 从早上到现在,不仅是满意提着心,就是秋娘翠心等过来帮忙的,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只乔婶分派下来的,就赶紧做。 生怕耽搁了这事情。 眼见的说五爷就要回来,这事情能够挺过去,怎么能不欣喜。 跟他们这边的情境不同,胡不寿那头,快要坐不住了。 他第五次在屋子里踱步,桌上的酒菜早就变成了残羹冷炙,杯盘狼藉,酒早就放下了。 胡不寿终于忍不住了,“爹,这都半日过去了,怎么那头还没有乱起来。” 就算是一直老神在在的胡作非,此时也有些忍不住,“那丫头有那个本事?” 胡不寿坐不住,“爹,不会已经带他们去了甘蔗地,就回去了吧?” 胡作非摇摇头,立马否决了,“不可能,这还是当年传下来的规矩,主子不在,是不能别人带去的,不然你以为等得到今日?” 有这样扬名的机会,要不是有这样的限制,他早就做了好不好? 反正唐颂虽然病了,甘蔗地却不会走。 胡不寿只想着去见朱彩屏,花花肠子不少,等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他看着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深思的胡不广,又看了看胡作非,叹了一口气。 脑子急转,就是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爹,要不然我们去看看,虽然你们说得没错,爬的高摔得重,但这都没有人来请咱们,山不过来,我们就过去,这反正来的人你们都打过交道。 再说了,这来了这么多人,我们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一般。也不能让那丫头好过!” 他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开口的胡不广,就说道:“大哥说得对。” “是吧!”好容易得到肯定,胡不寿又想添一把火。 胡不广接着说道:“他们那头拖延了半日,倒是我们小看了那个丫头,要真的拖延一日,唐颂现在身子骨好,咱们说的那个,虽然是他的软肋,要是他真的反应过来,往回赶,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爹,咱们这就下去,虽然不一定让他们跌太重,但我们的目的就是搅乱他,这事情一步步来。” 胡作非终于点头同意,“说来也是,虽然还不算圆满,但他们那边现在都没有乱起来,我们也不能冒险。” 还有一点就是,他自己也坐不住了,总觉得要坏事一般。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急切地需要出去,证明一切都按照预料一般发展才行。 几人之中,胡不寿最是急切。 他奔过去,笑得一脸的得意,“我们这就出去,让他们屁滚尿流。免得以后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的手一拉开门,登时就缩了回来。 “爹咧——” 胡作非跟胡不广,听得他的叫声有异,紧走几步过来。 一瞧之下,大惊失色。 还是胡不广反应快,赶紧把门,又啪地一声关上了。 胡不寿说话都不利索了,瘫在地上,“蛇,蛇——,好多好多的蛇……”(未完待续。) 第104章 惊人的脑补能力 正在聚精会神拼第三关的人们,倒是没有想到同样的院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切正如满意所预料的。 这一关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她只寄希望于第四第五关了,如果真的能够拖延到两个时辰,一切都不是问题。 却没有想到,老天开眼,第三关,又出了一点小插曲。 簸箕还是簸箕,方方正正的。 糖也是充足的。 只是……那些条条块块,因做的时候压根儿也没有考虑这么多,果然就出问题了——每一组各色糖果的数量都不均匀。 拼到后来,大家就都有些傻眼。 到这个时候,满意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不周全。 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在一旁,心里暗喜。 都还一些地方拼不全。 这其中,宁青桐的最是厉害,因为……她吃得最多。 “五姑娘,你这个簸箕太大了,这些糖又不够!” 王胜男最先遇到这个问题,她原想把糖凹断,只试了一块,就放弃了,实在是……折断的那个形状十分不整齐不说,还拉成长长的丝。 满意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笑。 就是这笑容,让公孙潜突然顿悟了,“我原说这每一关都该是越发难才是真的,没曾想的这一题如此简单,只是拼完整就行,原来里头还有巧思。” “第一关咱们可以看见咱们南陵糖如何兴起,第二关可是要说明不要被表象所迷惑?咱们一心熬糖为本,这第三关原来我没有想明白,此时却是知道了,唐公子这是提醒咱们,虽然各家糖坊各自熬糖,却是同气连枝的。” 满意都要为他鼓掌了,她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啊! 宁青桐嘴里还有一颗糖,她怎么能说自己吃多了才拼不成的呢,只很是不解,“这人要么就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现在一说一大堆,我愣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可见的,里头也只有她不懂了。 王华丰已经跟公孙潜相互交换起来。 秦江彻也拿了东西到朱彩屏他们跟前。 其余的人,有的把自己有的往上面摆,看却了多少窟窿然后好去跟别人交换。 最后还是王胜男发话了,“小五这主意倒是有些妙,如今我这里算是拼好了,只多余的,都集中在一起,谁要什么自己取用便是。” “这主意好!”宁青桐赶紧响应,就她这里缺得最多。 满意心里却在暗想,好了,如果真的到时候拼不完整,就是缺她肚子里的那些。 好在最后,大家都拼好了。 因为添加了各色果酱,瞧着颜色形状都不同。 接着,宁青桐突然提了一个要求,“五姑娘,我能不能把这个拿回去?” 满意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她却是误会了,只道:“我……我用我们的蜜饯跟你换行不行?!” “请便。” 很快来到第四关。 这些房子跟第二关的房子相对而存在。 满意心里计算好,要当真的他们出来,就把人引到那边院子里,唐颂能够从西侧门进来,到了屋子,这边的人也不会发觉。 只希望一切顺利。 “这是五爷的第四关,大家都到各自的屋子里,等会这门口会上锁,等你们找到钥匙,从里头打开走出来,还有拿着五爷想要的东西,就算是过关了,看你们谁比较快哦。”满意笑眯眯的。 有人提出异议,“我们怎么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满意依旧淡定应道:“进了屋子里,就知道了。” 这才看到这一排屋子里的锁有些不一样,门锁那个位置,虽然锁头没有什么特别,但却是可以转动的。 也就是说,这一排屋子,从里面外面都可以开。只要愿意,可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然后又能从里面打开。 “这个东西倒是别致。”被满意威胁之后的秦江彻,开口道。 满意心里冷哼,这眼高于顶的人,还有他能够放在眼里的东西? 依旧是王胜男姐弟二人率先进去。 满意刚才之所以要他们找到唐颂要的东西,是怕要真的只是让他们出来,真的有那等不吝的,直接破门而出,她还用什么拖延时间啊! 里头的东西并不难,其实就是一个线索挨着一个线索罢了,不管如何,最后都会指向一个地方,箱子里有钥匙,也有物品,拿着东西便能够出来。 宁青桐进门的时候,看见里头是一双长长的筷子,一个海碗之中,装着点心,上头点缀着蜜桂花,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她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朱姐姐,你说这是吃呢还是不吃?这不吃为啥还放一双这么长的筷子在这啊。” 朱彩屏四下转悠了一圈,有一个竹篓,里头有团起来的纸张,她拿出来瞧了瞧,打开纸团,里面有一首诗,她就笑了。 “五爷的脑瓜子,还真是跟常人不同。” 说完,不待宁青桐反应是什么意思,“青桐,可以吃了。” “吃?”宁青桐还有些不敢相信。 朱彩屏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刚才我从进门开始找,这竹篓这样显眼,里头的诗也是让吃了的,我估计这么长的筷子,也是跟方才一样,需要大家协作,显示心齐,也是煞费苦心。” 宁青桐叹息一声,“朱姐姐,你瞧他什么都是好的,但他跟前有一个碍眼的五姑娘啊。” “这个也不需要协作啊,我自己难道不会吃吗?”也不用两根筷子,就拿过一根,往看着白嫩嫩的点心一戳,咬了一口。 下一秒,她脸色有些奇怪,吐出一颗糖来,“怎么的在这么软的点心里放的不是馅料是硬糖啊!” 总算是聪明一回,她看了看那糖,“红色?!” 两人往一旁的架子看去,赶紧过去翻找,宁青桐也不吃东西了。“我喜欢玩这个!” 这有好几种颜色的架子,他们又从这里翻出一本书来。 之后便继续沉思。 满意走在外头,不停地看着天色。 屋子里的动静,她也听见了。 显然比她料想的更快一些,谁都不是傻子。 拖延了这么久,要是无故地还加特别题,会不会被掐死? 正想着,有一扇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105章 拆穿 秦江彻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石蜜,也不交给满意,只玩味地笑。 而后,瞧着笑嘻嘻的满意,他脸色突然就变了。 满意心想:阴晴不定,果然是一个怪人。 这当口,王华丰跟朱彩屏的屋子同时打开。 宁青桐叽叽喳喳的很是有成就感,“这个东西好玩,等下回我请你们去冰桔帮,也让你们这么玩!保准还有更多吃的。 我们进去之后,竟然发现地上是有箭头的,只是特别暗,这箭头指着篓子,篓子里有一首诗,看了诗我们就吃了那个点心,有些粘牙,一定是没有放木薯粉混合……” 瞧着这个叽叽喳喳的宁青桐,满意还真的是有些羡慕她。 该是在怎样的环境之下生长,才会养成这种情绪全部摆在脸上的性子啊。 脑海里蓦然出现唐颂之前说的,“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魔怔了吗?满意赶紧晃晃脑袋。 听着宁青桐继续:“里头有一颗硬糖,糖放在点心里,怎么能那么硬呢,事出反常一定是不对的!我们就看啊,这糖是红色的,就去那别红色万宝架去寻,看到一本书,原来还以为里头有什么线索呢,但不是!红色的不止一个架子,然后我们……” 叽叽喳喳又是一通,“架子……有一个角落……箱子,我们这就出来了!” 人如果解了自己以为了不得的谜题,总是特别喜欢解密的。 宁青桐此时就是这种心情。 王华丰听了这么多,登时就傻眼,“竟然,这么复杂吗?” “不然咧?”见他质疑自己,宁青桐很是不忿。 王华丰的性子不会得罪人,只拱手说道:“王某没有两位姑娘的聪慧,只知道一个笨办法。” “你知道就好!”宁青桐哼了一声。 然后又好奇起来,“那你也出来了!” 王华丰挠挠头,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说了,“我这想着,这被锁住了,总不能破门而出吧,就要有钥匙,这里头不管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总没有钥匙要紧,我就四下里找,看见有箱子有盖子一类的东西就翻开……” “然后,我就找到钥匙了,箱子里还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就是唐五要的,一并拿了出来。” 满意简直无言以对! 朱彩屏笑着道:“王公子这化繁就简的能力,实在是让彩屏佩服,我们果然就被表象迷惑了。” 王华丰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只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殊途同归,殊途同归罢了。” 朱彩屏又温婉笑道:“这想来又是五爷的主意,我倒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那个大礼是什么了。” 王华丰跟着道:“对,唐五这小子,究竟卖什么关子!还以为他病的时候不能找他玩,没想到他整日的琢磨这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的错觉,她觉得秦江彻的脸更黑了。 这一群人在这讨论,即便屋子里没有办法想那么多的,也都得了提示,纷纷出来。 过这一关,不过两刻钟而已。 满意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最后一关,能够拖住一个半时辰吗?如果不能,自己还能有什么借口挽留他们待着呢? 漏一个无关紧要的方子出来?不知道他们对脱色剂感兴趣,还是对甘蔗良种…… 罢了,等他们过第五关的时候,再考虑吧。 王胜男道:“五姑娘,带我们去第五关吧。” 满意就把大家往院子里引,绕过刚才的花厅,过去是一个游廊,只里头的池水没有人打理,有些破败,但游廊这处倒是还能用,也还算凉爽。 王胜男看着这处,追忆往事,“你们年岁小估摸不知道,这个地方别看此时这样了,当年可是红极一时的,这池水是南流河过来的活水,还有假山,池子里能够垂钓,这个时节,满池荷花盛放……” 光听着这描绘,就让人神往。 王胜男笑得有些凄楚,她已经多年不习惯这样的心绪了,一回神,又是那个强悍的样子,“小五病好了,也能重新修整起来,我们坐的这个游廊,从假山那头能够喷过来水雾,把整个游廊笼罩,夏日要多凉爽有多凉爽!” 朱彩屏点头应和,“我也是听爹爹说过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也没见谁的园子,修得如此用心。” 满意看着这破败的地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年的盛况,只心里暗暗吐槽,不如我们讨论半个时辰的,论糖业兴衰与园子破败如何? 显然,她这个想法注定没有办法实现了。 秋娘跟翠心、春丫等人,把东西搬上来。 每个人跟前一块平滑的大理石板。 上面还是满意之前做的糖画时候用的东西,也是她总觉得石头总是不对,这才更换了许多,要不然一时之间,怕是也弄不出这么多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又不是让他们做糖画,实在不行,她还能用别的东西代替的。 白色的石板之上,是琥珀色的糖,凝结成一个个的小格子。 看着也是喜人的。 公孙潜很是惊叹,“陈家到底有多年积淀,今日一见实在是大开眼界,只不知道这一关,又是要如何?” 满意指着没人跟前的东西,“这是各色圆子凉粉糖水,如此热天吃了可是消暑。” 井水湃过的东西,在这下午吃,甚是清爽,只可惜没有美景。 这里头,有人已经吃了起来的,就是王华丰跟宁青桐,也有跟朱彩屏公孙潜一般,只凝眉沉思的,更有秦江彻,瞧着满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满意也是心里无力,这明明是他威胁了自己好吧?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不过这眼神让她有些不爽,她也不怕他就是。 公孙潜最关注的就是大礼,“可不知道这一关如何算是取胜?唐公子可要给我们一个信服的理由才是。” 这是担心她会随意点一个人就算胜了吧? 满意说道,“这一旁的小篮子里,都是没有煮过的圆子,大家随意往这九个格子里放,最少放一个,最多能放九个,只看这格子横着竖着斜着,加起来都能够是十五个,最先完成的,也就是取胜了,大家都看着,要有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正此时,突然有一人癫狂一般跑过来,“你们被骗了!那唐五根本就是不在家里!”(未完待续。) 第106章 借坡下驴?不下! 眼见胡不寿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出来的,此时浑身衣衫不整甚是狼狈, 这么急着过来拆穿?满意的神色就有些不好看。 却也不急着否认,只是淡淡瞧着他。 胡不寿眨眼之间跑到大家眼前,气喘吁吁,指着满意愤然说道:“你这个臭丫头,把这么多人骗得团团转!那唐颂根本就不在家里,你一定是要拖延时间!” 也不知道为何,这父子三人,要弄一个最蠢的人前来。 满意淡然问道:“哦?你说我要骗他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胡不寿好容易摆脱那骇人的蛇阵,此时生吃满意的心都有。 虽然方才胡作非交代了,他依旧气不平,“你有什么好处?你就是见不得我们父子三人好!你骗了这么多人,以为就能把这东西拿在自己手里……” “你说我骗人,你为何要现在才说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满意直言。 胡不寿浑身都很狼狈,此时被戳到痛处:“你……你这个臭丫头,你居然捉那么多蛇来害我们!还好我们命大,这才跑得出来……” 满意噗嗤一笑,“是,是,我不安好心,我特意骗了这么多人,我大早上的跟着大家出门转,顺带捉一群蛇回来吓你。” “你终于承认了!”胡不寿愤言。 满意刚才的语气,就跟哄小孩子一般。 最先问她说话的,居然是朱彩屏,“胡公子,虽然我们是客人不该苛责你,但你此时如发癫狂,还是寄居在此,说出这些诛心之言,实在是让人齿冷。” 她开口,旁人自然也都跟着指责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还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谁家会希望让不明不白的人操控? 想来唐颂也真的是不容易。 胡不寿赶紧辩解:“是真的!姓唐的明明已经出去了,他就是不在家里,他……” 满意借机说道:“五爷呆在家里好好的,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你倒是一清二楚!他发了蔗帖为何还出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又恍然大悟:“你们莫非想拿捏五爷,骗他到了什么地方?还特意地过来陷害与他,五爷究竟有何对不住你们的,要如此行事?陈家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不得不说,满意真相了。 其余的人,从早上见到满意,就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她发火起来,倒还是真的能够镇住人。 王胜男见此,冷哼一声:“你爹跟你弟弟常年在外头走动,往大了说,当年小五身子骨不好的时候,咱们各家糖坊也是有见证的,你们是管着这些东西,这些年如何?不用我们说也知晓了,于私,你们当年也是投奔而来!糖坊养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样不仁不义的!” 她拍了桌子,满脸厉色。 胡不寿就有些怂了。 他原以为,只要他来拆穿了满意,就能看她的笑话了。 似乎跟他想象之中有些不一样。 他还待说什么,只看见胡不广带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前来。 他跟胡不寿是不同的,好生见过大家,这才低声说道:“兄长莽撞了,他也是心里不平,这两位是我们糖坊的管事,他们方才前来回话,说是五爷已经出门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五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可能是旧疾突发,这才没有来得及知会五姑娘。” “五姑娘一片苦心,以为五爷只是出门片刻,这不想大家失望而回,这才用了法子,拖住大家的脚步,以为五爷还能回来。” 胡不广带回来的人,也赶紧说道:“是这样,是这样,五爷天没亮就出去了,我们正乱着呢,就见赵家人急慌慌地去帮忙,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一问之下才知道。” “没错,就是现在赵老抠也在村口那头等五爷的!” 胡不广再次抱歉,对着大家告罪:“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如此害得大家白跑了一趟,还请大家姑且念在五姑娘年岁尚小的份上,不予计较。” 这就是要把罪过定下了。 也难怪要分成两次来。 他殷切地望着满意。 满意的手紧紧握住,这胡不广还真的会算计,五爷突然急病,自己不知晓,就算是之前的努力,也告罪了,这显然是在给自己搭梯子,那么,自己下不下呢?不下! 明明知道这些人在撒谎,且不说赵家被叫来帮忙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算是知道,哪里有一问就说出去的。 满意看着胡不广眼里的不确定。 瞬间了然,她知道,胡不广也在赌。 是在赌自己的不确定? 她突然之间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脑子清明起来,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满意的选择很简单,她问道:“刚才你们说,五爷是天没亮就走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听见他骑马出去的声音!” “胡闹!”王胜男大说一声。 这里头也只有她资历最老,算是半个长辈。 她如此,胡不广有些欣喜,蛇阵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敢赌了,这才从一旁屋子窜出来,又急忙想好对策,赌的,不就是满意扛不住吗? 事情只要一成定局,唐颂就是回来,又能如何? 没想到,自己赌对了。 他又要告罪:“王……” 王胜男突然就爆发了:“胡家小儿!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是不是?” 胡不广脸上的假笑,就有些僵在脸上。 “你的意思是,大清早的时候小五出门,五姑娘不知道,然后她知道的时候,也就是让人帮忙的时候,是咱们过来的时候?”王胜男发问。 “正是如此。” 王胜男整个人站了起来:“混账!难不成的我们就这么信了?你们也说了五姑娘年岁尚小!这一串串的,都是她匆忙之间想出来的?不仅想出来了,还蒙蔽了我们这么多人,带着我们出门转,又是糖的发展又是各色吃食,又是这些屋子里的东西,接着还想出来现在这个第五关?然后怕你们捣乱,她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捉蛇去把你们围起来?” 不得不说,这王胜男无意之间真相了。 只不过没有人肯信罢了。 胡不广见此,不得罪人也得罪了,便盯着这压力,“虽然事情有些诡异,却就是如此,但是,五爷在不在,我们打开屋子,却是能够知道的!” “不行!”(未完待续。) 第107章 五爷出现 满意心急口快,站在门口阻拦了他们。 这“不行”一出口,反而把眼光都吸引在她身上。 满意却并没有料想的慌张。 只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模样,说道:“我不管这些,反正五爷让做的,我都做了,现在都到第五关了,难不成的大家都不想知道五爷的大礼吗?他在里头一定气死!” 这有些耍赖一般的行为,倒是让人有些失笑。 朱彩屏凝视胡家兄弟,“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自然也是随主人的吩咐。” 主人二字有些重,其意不言自明。 王胜男也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们可不是那些没脸没皮的,何况小五究竟拿什么来做大礼,我这心里也还好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还在这呢,有人要硬闯,也看我们答不答应!” 说完,明显是有些怜惜地望了满意一眼。 满意却依旧不放心,索性弄了一张凳子,就坐在门前。 宁青桐见此,从身上抽了一根鞭子,也站到跟前,“谁要过来我就抽谁!你们这真是的,看这样子,平时也没少欺负人!吃相太难看了!” 有这么多人,胡不广还真的就不能硬闯。 他倒是也不急了,转而看着那九宫格,“那胡某就在这等着了,也不知道这最后一关,五姑娘是想让拖延他们多久?这做生意的,时间也是浪费不得。” 这绵软的话说出来,满意就当做听不懂的样子。 大家都安静下来,解九宫格。 满意瞧着宁青桐站在自己跟前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她却扭头了,“我可不是跟你和好,我看你还是那么不顺眼!小小年纪狡诈得很,我只是想跟你换那些糖!” “噗——”满意觉得自己给这姐们跪了。 敢情这些事情在她眼里,都不如她的糖来得重要。 胡不广定坐在那,胡不寿还要闹,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满意看着这些人的在那,把圆子放格子里,心里也跟着上上下下。 她之前跟乔婶他们说好了,要当真的唐颂已经回来,至少过来给她一个暗示,至今,都没有见他们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问题。 好在,胡不广这边是不出幺蛾子了。 “好了好了!”没想到的是,王华丰首先这么说。 这么快! 她虽然并没有小瞧任何人的意思,只刚才这闹腾了一番,算上之前,堪堪一个时辰,唐颂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回来啊! 满意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只笑着站起来。 王华丰看了满意一眼,倒是很是体贴地把整个石板小心翼翼挪过来。 满意一看,心又回到肚子里。 “王公子,刚才可能没有听清楚,方才可是说了,这横着竖着斜着,都要加起来是十五才行,您这个只是横竖对了而已。” “哎呀,我竟然没有忘记了那个!”王华丰有些懊恼。 这样一惊一乍,能吓死人的好不好! 满意好歹把这尊神也送回去了,自己依旧坐屋子跟前,离游廊倒是还有一些距离。 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潜,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有些志在必得,“要是方才胡公子说的是真的,我倒是很佩服五姑娘了。” “哦?公孙兄这话何意?”一旁有人问道。 公孙潜只是看着满意道:“即便真的是唐公子的意思,但早上五姑娘带着我们走的那一路,一切答案就已经在里面了。” 要不要这么深奥?怎么自己都听不懂了呢! 满意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他在说什么,只眼睛盯着游廊一端。 公孙潜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道:“第一关时候的多少年,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糖寮没有成的时候,我们不是去了一片空地,那是最早熬糖的地方,也就是第一关的答案。” “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数过了的,真的就是十六棵!” 公孙潜笑了笑,似乎也不自在,在这么多人前,说这么多话,“第二关是牛尾灶,第三关、第四关,都大有深意,想必大家都知道……” “说这些有的没的,那倒是说说看,第五关跟早上有什么关系啊!” 公孙潜还没有说什么。 满意盯着的地方,终于见到了乔婶。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神色有些悲怆,朝着满意,艰难地摇了摇头。 满意瞬间就心凉了。 “公孙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没有答出来!” “可不就是,就一个嘴把式!” 看热闹的,就哄笑了一番。 公孙潜,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石板,也拿到满意跟前。 这才跟他们解释起来,“我们在糖寮的时候,五姑娘带我们最先去的,是哪里?那个位置,就是放一,然后又是哪里?就是二,难不成你们没有发觉,我们当时是绕着糖寮转了几圈吗?这其中,是不是都绕着一个地方转,中间,就是五。” 说完,他很是笃定:“这大礼,我是拿定了。” 满意瞧着这格子里的东西,已经顾及不了公孙说的那些话了,因为他全部都,填对了! 现在怎么办? 胡不广已经站了起来,一脸胜利者的笑意。 秦江彻刚才飞快地放东西,此时虽然已经填完,却依旧差了一步。 “原来竟是这样啊!” “我怎么早一些没有想到!” 正在热闹地说着,胡不广突兀地提醒了一句,“这最后一关也过了,该请人出来了吧。” 满意脑子一热,巴巴笑了笑:“大家还想不想要特别的礼物,我这还有一个附加的题。” “什么题啊,你怎么这么多题!”宁青桐很是不耐烦。 “大家只要说,是有鸡……” 话音未落,刚才围在那的秦江彻,脸黑的一脚踹了门。 王胜男也说道:“小五,你又调皮了,还不出来!” 屋子里,空空如也。 满意闭着眼睛,不忍看了。 都到最后一刻了,还是没有拖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胡不广就要幸灾乐祸开口的时候。 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久才过完关啊,我都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108章 满意暴走 满意一颗心,这才彻彻底底地归位了。 唐颂懒洋洋地从门后出来,首先朝王胜男笑道:“王姐姐,好久不见。” 王胜男嗔然瞧了他一下:“你这些年真是越发的……” 这话竟然说不下去了。 王华丰见此,过去搭了唐颂的肩膀,“快说快说,是什么大礼啊,为了你这些东西,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唐颂哈哈大笑起来,经过满意身旁的时候,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满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只听得唐颂说道:“行了,不会白瞎你的酒的,还是公孙公子厉害,也难怪公孙家的糖,一年年的好了,大礼也没有别的。” 满意心下哂笑,这大礼是他杜撰出来的,也不知道唐颂会说什么。 他回来之后,两个人可是连说话都没有的。 “只是我们糖坊发现一个管甘蔗的好法子,自然不是蔗帖之上提过的,到时候,公孙公子过去瞧一回,我已经把详细的东西,列成甘蔗谱,等会就交给你。”唐颂说得一脸的不慌不忙。 这个奸商! 自己糖坊都推行不下去的东西,看着真的是很有用的分块管理甘蔗的法子,满意之前详细地列过计划。 想不到他用的是这个。 只满意也同意的,总比她要告诉他们熬糖的好。 胡不寿见唐颂出来,有心想要溜。 唐颂冷了脸色,“刚才是谁说我发了蔗帖人又不在的,我这都在家里,就对五姑娘如此,想来以前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王胜男也在一旁,“小五你放心!这事情,我管定了!” 唐颂这才抱拳谢过,“发这个蔗帖,是因为我们糖坊的去年种了秋蔗,长势尚好,这也是经过三年的种植才确定下来的,只之前种得都是小片不成气候,如今秋蔗已经分蘖结束,进入了伸长期,我瞧着甚好,这才发了蔗帖请众位前来,如若顺利,等到砍收的时节,出糖一定不错,却不想遇到家事,倒是拖了大家的时间,家中简陋,此时天色将晚,不如在家里暂歇一日,明日再带大家去甘蔗地瞧一回。” 他说得如此诚恳,倒是也没有人真的拒绝。 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陈家种了秋蔗,只不知道究竟如何。 听唐颂说居然已经进了伸长期。 自然是乐意等一晚瞧着的。 “咱们这群人难得一聚,也只有这个时候有空,不要说一日,就是三日,咱也愿意!” 王华丰原本就是一个爱热闹的。 “这下好了,我带来的可是好酒,想买都买不到的,今晚不醉不归!” “是醉了也不归!” 这头有唐颂处理,不知道胡家还能翻起什么风浪,甚至因为他们之前的行动,对唐颂只会更加有利。 满意心里却有些气愤,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到外头的时候,乔婶眼圈都红了,见满意进来,却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五姑娘,这一次不要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满意这才发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唐颂已经回来了。 竹青也在这里,很是自责:“我跟五里他们出去的时候,是通过之前的记号,联络上了五里爹,以为五爷跟着他在一处,就让人给五里那边报讯,五里又让赵大叔先回来,没想到五爷却不在那……” 满意轻轻说道:“五爷已经回来了,就在那边。” 五爷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五姑娘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满意只觉得很是疲倦,又疲倦又空白,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也不管那么多,回了自己屋子。 心里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吗?唐颂出现的时机很好,胡家也没有什么理由辩驳了,这陈家糖坊的主动权,失去这么多年总算可以拿回来了…… 一切跟自己设想的差不多,但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满意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挠了几次头发,又出得门来,沿着院子暴走两圈,那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传来。 现在那头如何了呢?是处置胡家了?还是讨论刚才的东西,抑或是说秋蔗的长势? 直到身上有了汗意,满意这才转身回来。 心里也总算舒服了一些,她暗暗告诫自己,满意你不能失去本心,这是好事,顶多是唐颂没有提前告诉你罢了? 但这些事情,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他可有让你帮着拖延?如果事情重新来一遍,你还会如此选择吗? 答案是会,那么,为何还要在意那么一点细节呢。 他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这股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道理上,满意很快就能说服自己,可心里这不舒服却没有办法,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种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让满意有些不知所措。 她抱着脑袋,倒在床上,狠狠叫了两声。 却说满意走后,胡作非那头知道唐颂现身,就出来训斥了两个儿子。 但账本摆在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也没有多少长进,糖坊根本就没有盈利。 甘蔗地也是乱成一团。 如此,倒是没有一个人偏向他们那边。 只以后,不管如何,至少在这些糖坊之中,他们是不可能翻起风浪了,唐颂也不会让他继续管家,要不是念在这么多年的奔波,怕是当下就要赶出去的。 人没有赶出去,却不能在这继续作威作福了。 有这么多人的见证,处理他们,倒是容易多了。 天色已晚,唐颂就地摆下宴席。 游廊两头挂满了灯笼。 “什么东西这么香!”宁青桐觉得今日自己来得实在太值得了。 唐颂只笑着说道:“这是五姑娘想出来的东西,吃着甚好,这夏日吃了烤鱼,再有糖水凉粉入口,倒是也有些野趣。” 王华丰是个能凑趣的,“唐颂你家小媳妇真是厉害,什么都能想到。” 唐颂道:“她就是孩子心性。” 虽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藏不住,脸上的宠溺之色特别明显。 他这面色,深深刺痛了朱彩屏的心。(未完待续。) 第109章 跳跳躺枪 原本破败的荷塘,不过是一个水池子罢了,四下野草疯长。 但这些不能算景致的东西,在夜色之中,灯笼光影之下,却另有一番滋味。 何况,这些人虽然是各家培养的少东,抛开身份,却还是青少的男女。 平日里做买卖即便遇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秦江彻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也有恭贺公孙潜的。 更有祝唐颂病愈的。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说甘蔗,说熬糖。 这东西实在是,形成了烙印,倒不需要刻意去提起。 酒过三巡,自是有一番热闹。 宁青桐开心无比,已有五分醉意,“这个真好吃,我回头也要做,我家里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园子,以后请你们过去,咱们也这样吃喝,才算痛快!” 朱彩屏有些无奈,只把她的酒换了,才算好一些。 烤鱼份量并不多,那特意打造的盛放的铁盘也不够。 宁青桐发现这烤鱼没了,酒也没了,登时就不乐意了,“唐五你真是抠门,吃你一顿,还能吃穷了不成……” 唐颂却没有打理她,只吩咐人把烤串拿上来。 大家又是一分新奇。 “这东西,也是五姑娘琢磨出来的,都是串好的,用炭火烤,就跟在外头烤肉的时候一般,只能烤的,不只是肉,还有各色菜蔬,酱料一并都在这,大家随意。”他说得自然又坦然。 大家围坐一旁,乔婶跟春草竹青几个,见缝插针地在里头招呼。 说笑声,传出许远。 王华丰又是个爱玩能玩的,“咱们这样坐着吃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击鼓传花……” “去,那是女娃家玩的,我都不耐烦,还不如咱们来摇骰子……” 热热闹闹的在那讨论起来。 见此,唐颂告罪一声,拿着自己小心烤好的东西,就退了出去。 也许是解决了心头大事,他十分开怀。 想着满意白日里唬人的那些东西,忍不住又笑了笑。 到了满意的院子,里头黑乎乎的,他叹息一声,过去拍门,“满意儿,你就算要歇着,也要先吃点东西才是。” 一股香气飘进来,满意原本自己待着气消得差不多了。 却忘记了吃东西。 此时听着唐颂带着笑意的声音。 一股无名火气,又窜了起来。 唐颂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如何,只念叨:“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只听得砰的一声,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东西砸到门上。 传来满意的声音,“滚!” 唐颂愣在当场。心里却想着的是,自己肚子饿的时候,脾气是急了一些,怎么的满意的这么严重? 愣了片刻,他这才再次开口,“满意乖,这一日的忙,我这给你烤了肉,出来吃了就好了。” 满意扔了东西之后,听得他这样说,自己是那三岁小孩吗?倒是真个哭笑不得起来。 她拉开门,见唐颂手里果然拿了烤好的东西。 也不客气,当下吃了两串。 唐颂还没有开口。 满意却恨声说道:“你既然跑出去了?为什么又回来!这出去也不说一声,回来也不说一声,你可知道这一整日的,我都提心吊胆的,这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岂不是被别人得逞了?你就顾着你自己!” 想着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到唐颂现身之前,要盯着胡家,又要顾着不被瞧出蛛丝马迹,还要想着每一关的时辰,那种煎熬,她可不要再有一次。 唐颂却只想着,东西吃了?还是不好吗? 这一日的,也是难为了她。 唐颂赶紧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当时你还没有起身,然后回来……不对,我都没有出去,又有什么回来的呢?” 啊咧?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吧! 满意没有料到会是如此,难道自己想错了什么? “你没有出去?” 唐颂张张嘴,说道:“也可以说是出去了……” 满意都有些无语了,呛道:“到底是怎么了?” 唐颂也不知晓满意为何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只还是耐心回道:“是这样的,昨日半夜的时候,五里爹那头传来消息,说……说是有了大哥的消息……” 原来如此,胡家倒是还算有能耐,通过唐颂这头的人把消息传回来,还拿捏了这么准的时机,唐颂关心则乱,跟糖坊比起来,自然是人更重要。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气的不过是他什么都不说,让自己独木难撑罢了。 “出门之后,我发现了破绽,又赶了回来,当时也幸亏得你带着他们出去了,我跟了一阵,然后就去你说的那个屋子里躲着,也知会了你,不过我瞧着开门的时候,你那样子,跟不知道一般。”唐颂笑道。 什么叫不知道一般?她本来就不知道好不好!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至少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要唐颂压根儿就没有出去,自己这忙乱一阵天的,也太憋屈了。 “没有人来告诉我啊?你让谁传的信?”满意有些不解。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来告诉过她,要不然她撑那么久做啥? 唐颂原本有些得意的脸色这才出现裂痕,说好的默契呢! 他嗫嚅着说道:“我让跳跳给你信了啊,还传了三次!” 跳跳!满意这才想着跳跳给自己拿了几次糖花生。 简直了! 他不会以为几粒花生就能知道他回来了吧?这是一种怎样的神经病啊! 唐颂被满意那种眼光看得特别不自在,也不心虚了,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一次让跳跳给你带五粒糖花生,唐五唐五,你就真的不知道吗?” “还有,我还用竹笛给你消息了,你也没有听到吗?” 满意扶额,跳跳给的根本就不是五粒花生啊!还有那个竹笛声,她倒是听见了,只以为是那闲得没事的人吹的。 两人这么一对,两个人都不好了。 “难不成的,跳跳自己把花生给吃了?” 唐颂,满意:“跳跳!给我出来!” 他们在这说话的时候,一个黑影静静站在不远处。(未完待续。) 第110章 中计 他们到底没能把跳跳如何。 人跟人的沟通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我去猜跳跳的意思啊! 满意只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 唐颂倒是有些乐此不疲,“要不然咱们就约定一个信号,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了是不是?你说是用笛声还是到时候干脆指定某种东西?要不然也可以对一个暗号,比如我叫你满满的时候,就是有事情……” 未雨绸缪太早了大哥! 满意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只把门关上,“不送!” 唐颂摸摸自己的鼻子,失笑,倒是也没有急着走。 他站定在门口,突然认真说道:“满意儿,下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不在,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可以不做,就把自己顾好了,我会回来的……” 仿佛这些话,不隔着门,就不好说似的。 还有完没完? 待满意带着怒意的“还有下次!”声音传来的时候,唐颂摇摇头,这才去招呼客人了。 满意一觉睡得踏实。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半夜半夜醒过来了,挨饿受冻是不会的,只明日打听一下胡家是什么下场。 至于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像去除了一颗毒瘤般浑身轻松。 满意是被破空而入的东西,吵醒的。 屋子里一切如常,只地上有一团纸。 满意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也不知道现在唐颂那头如何了,家里有这么多客人,她也不能失礼。 正此时,春草端了水盆进来,叽叽喳喳说道:“姑娘你可醒了,听石头说,外头闹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人,一大群人拿着东西的,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了吗……” “听说跟之前甘蔗地里的事情有关吧,看那架势,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满意不置可否,顺手把手头上的纸打开。 这一看,就变了脸色。 她的手都发抖了起来,语气急促,“春草,五爷那头呢?” “五爷在招呼客人啊……” “不妨事,你现在去找竹青或者五里,让他们赶紧去甘蔗地。” 吩咐完这句,满意随意把衣衫往身上一套,脸也不洗了,就朝甘蔗地飞奔而去。 风声从耳边呼呼而过,她人都有些懵了。 究竟是谁……要对田鼠下手? 刚才的纸上的字迹,十分恶毒,还画了一只死耗子,看着就触目惊心。 田鼠是得罪了谁吗?联系春草说的那番话,满意只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 秋蔗,秋蔗几百亩,那头却说是山脚那边。 满意只想着田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是这群人来之前,她回去看爷爷,打了一个照面,田鼠还说是被碰到了,声音也不太对劲,莫非那时候就已经有端倪了?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满意心乱如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甘蔗地里飞奔而过。 陈家院落这边,昨日疯了大半夜的人们,起来之后又是神清气爽。 不管如何,今日可是要去看陈家秋蔗的,这才是蔗帖的本意。 朱彩屏跟宁青桐聊着秋蔗,“我倒是想去瞧瞧,这时常从这边经过,却从来不知道的。” 一旁的王华丰也起哄,“这就赶紧去看看,唐五你本事长了!” 满意此时已经来到了甘蔗地里,甘蔗地里一切如常,安静得很,风吹过,也只有甘蔗叶的飒飒声。 那么,田鼠又在哪里呢? 满意只觉得自己心慌了起来,想起田鼠之前的模样,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妹子,你怎么的又被人欺负了。” 想起他在爷爷跟前的那模样。 满意又把那团纸拿出来瞧,这一瞧,更是心乱如麻。 她在这甘蔗地里四下转,一不小心,摔倒地上,即便满意反应迅速,手也被划过的甘蔗叶,割破了一块口子。 火辣辣的疼。 一只大手就在此时,急急忙忙把满意拉了起来,“朱姑娘!” 声音有些耳熟,满意顺势一扭头,那人的手突然一放,这已经半悬空中的满意,再次扑到地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秦江彻一身寒意,瞪着满意的样子,似乎要吃人。 满意还没有说话,他就怒斥道:“原念着你年纪尚小,却不料是个心思深沉的,你可知道自己已有婚约在身,居然还学会暗中勾搭这一套!” 心里急乱又被甩地上的满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瞬间懵了。 她这狼狈的样子,瞧在秦江彻眼里,只有更加厌恶的。 “秦公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暗中勾搭?”满意却是不怕他的。 秦江彻瞧着满意泛着泪光的眼睛,一脸的憋气,“你要不是别有用心,为何要换上这跟朱姑娘一样的衣衫,又为何要指使你们府里的丫头,特意告诉说朱姑娘出了事,就连你这身上,你这身上……” 满意却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你是来这里找朱姑娘?我们陈家的丫头,是谁?”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是想着让我放你们糖坊一马?如今你还用朱姑娘做筏子,你这身上从昨日开始,就偷了我的香囊!还挂了出来,不知廉耻!” 满意瞧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昨天心情太过紧张,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挂在上面。 于是想也不想,就扯下来扔过去。 正在此时,又听得有脚步声前来。 满意心里觉得特别不对劲,手里还抓着那东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正经。 秦江彻哪里会这样让她跑掉。 手臂钳子一般,抓住了她。 满意想也不想,一脚就踹过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做啥?” 唐颂看见的,就是秦江彻抓着满意,满意身上有泥土,眼里有泪痕。 这地点,这场景,实在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见他来了,秦江彻一把放开满意,“你倒是问问她,什么勾搭人的手段都能够使出来。” 满意瞧见唐颂的时候,像是抓住一块浮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五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大早上的,就有人扔了这个进来,我以为是田鼠出事了,赶紧跑过来,没想到遇到秦公子,他说是我让他来的,我让他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您快给评评理。”(未完待续。) 第111章 媳妇别怕 唐颂的脸,黑得能够滴墨。 满意说完,自己先苦笑了起来。 这样的巧合,这么多的巧合,谁又会信呢?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 何况,她还有一个五姑娘的身份,这样的情况,即便唐颂对她根本没有情,也是容不得的。 而她可以作为解释的,就是手上的这个纸团。 但这个纸团说的是什么呢?田鼠吗?依旧还是一个外男,这样的情境之下,唐颂难不成会接受这样的解释。 男人,都是好脸面的。 何况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之下。 算无遗漏啊,满意不想挣扎。 也不知道是谁,要如此费尽心思地来对付自己。 她心里唯一有那么一点安慰的是,如果算计的目标是她,证明田鼠此时并没有危险。 秦江彻也是寸步不让的盯着他们。 这对话不过短暂一瞬,唐颂脸色阴沉地把满意扯到身旁的时候,身后就出来了许多人。 王华丰的声音戏谑响起,“唐五你怎么跑这么快,还说要带我们来的,结果自己来了,啊……” 朱彩屏惊叫一声,“你,你们——” 捂着嘴看着秦江彻,又看了看满意,一脸的不敢置信。 宁青桐却立马就懂了,她瞧着这两个人,再看朱彩屏那受伤的脸色,想也不想就叫道,“天啊!这算怎么回事啊!姓秦的,你不是一直对朱姐姐——怎么的现在又在这?还有五姑娘,你可知道你是有未婚夫的,居然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朱彩屏见此,赶紧拉住宁青桐,无奈笑了起来,“青桐别胡说,秦公子制糖痴迷也是有的,五姑娘是主人家,想必也是精通此道,他们谈论这甘蔗跟熬糖,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不清白的事情的。” 王胜男瞧着满意已经十分不顺眼,“你怎么回事?” 而其余的人,原只是想着凑凑热闹,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唐颂,就有人带着过来,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当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朱彩屏明明一脸的伤心,却还要笑着帮满意解释,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秦江彻刚要说什么,对上唐颂的眼神,还有他那张开的口型,瞬间又闭嘴了,只很是不甘心,眼睛淬了毒一般,看着满意。 整个人就更冷。 满意站在唐颂这边,此时也不心慌了,反正这罪名不管自己认不认,都已经被定下了。 她还能如何? 只是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是谁算计了她?算计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满意无话可说。 这在其余的人眼里,又是一番情景。 王胜男瞧着唐颂,“小五,你这个小媳妇,可要好生管管了!不对,这是胡家给你弄上门来的,想来也不是你本意。” 竟就是要把唐颂摘出来。 心灰意冷的满意心想,可不就是,满意你又算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根本未过门的媳妇罢了,何况还是胡家安排的。 宁青桐啧啧的声音又响起,“昨日我就见她跟秦公子带在一起许久,两个人在院子里说话,接着五姑娘就去换了衣裳。” 满意心里都要咆哮了,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秦江彻突兀地说了一句,“我对她,无意。” 说完,眼不错珠地盯着朱彩屏,生怕她会误会一般。 宁青桐这厮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就说,你对朱姐姐那么好,她怎么比得上朱姐姐,一定是她的意思,昨日没有成,今日还想带人来甘蔗地里,真是……” 朱彩屏的声音就有些严厉起来,“青桐,不可胡说,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五姑娘你快说一句话,你为什么在这,别让他们误会你啊!” 看着她那么着急。 满意难道能够说,我是为了田鼠来的?手头上的来历不明的纸团,说出来也只会被说成自己准备的吧?这么多人,置唐颂于何地。 但满意也不想如此沉默,她不亏心,于是光棍地说道:“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大笑的声音。 笑过之后,唐颂懒洋洋地说道:“宁姑娘,你怕是平日里戏文看多了吧。” 在所有人都有些僵住的时候,唐颂又突然念了一首诗,“相思欲寄何处寄,画个圈儿替……只有那数不尽的相思情,一路圈儿圈到底。” 很是嘚瑟地问道:“没有听过?没有听过就对了!我们满意儿,不到十二的时候,就会给我写相思诗,再说了,你们什么眼光啊,难道她这么傻,放着英俊倜傥的人在这,现成的五奶奶不做,还需要去勾搭一座冰山?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做得来的,再说她脑子又没有进水!” 说完,像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众人。 满意只觉得自己脸热,什么叫自己给他写相思诗啊! 朱彩屏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这里头有误会,一定不是我们想的这样,只是秦公子跟五姑娘出现在这个地方,五爷又过来,我们倒是……” 正在这时,哗哗的声音传来,甘蔗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人未到声音先至:“秦公子,这头的甘蔗长得更好……咦,你们也都来了?” 王华丰拍掌笑道:“公孙公子,难怪方才不见你,自己先来了?这可不地道。” 公孙潜笑笑,也没有不好意思,“说来也是巧,我这人觉轻,起得早也没有地方去,正巧跟秦公子,一并过这甘蔗地先瞧瞧,这秋蔗长得可真是好,我瞧着都已经过了分蘖期……” “你们竟然是一起来的!”宁青桐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公孙潜莫名其妙,“怎么我们不能一起来吗?” 王华丰哈哈就笑了起来,“不是不能,是……哎,这也是,要不是这一出,怎么能知道唐五还是个疼媳妇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唐颂突然之间,把满意抱了起来。 “要跑也不小心一些,难不成我还真的能打你不成?摔成这个样子,也玩不成了。”唐颂抱着满意,那是相当轻松。 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朝众人笑笑,“她就是小孩子脾气,索性我多哄一些就是,一不乐意就知道哭鼻子的,你们先看着,我带她回去擦擦药才行。” 说完,也不管大家如何想的,就抱着满意往外走。 经过朱彩屏的时候,唐颂又笑了,“朱姑娘,这甘蔗地不平整,你可要小心了,当心摔得重。” 朱彩屏就僵立当场。(未完待续。) 第112章 谁要跟你讲道理 甩开众人,唐颂迈着大大的步子,一声不吭地抱着满意出了甘蔗地。 已经到了道上,满意挣扎了一下,只觉得那双手更加紧了。 再抬头瞧着唐颂那冷冷的神色,满意就不再挣扎。 说来也是自己连累了他。 倒是没有想到唐颂能够帮着解围。 两人就一路这么回来,自然也没少人围观。 “哎呀,五姑娘这是做啥了?” “不晓得,上一回是扛着,这一次是抱着,五爷对五姑娘真好。” 两人宛若未闻,一直回到院子,唐颂这才把满意放了下来。 唐颂就这么冷漠地盯着满意。 这还是满意第一次见到唐颂是这样的神色,她就觉得有些心虚。 在甘蔗地里的时候那股子焦急无助,这一路上满意也想出来一些事情。 她只小心翼翼地说道:“五爷,我被人算计了。” “恩。”唐颂依旧还是那样的表情,应和了一句。 满意张张嘴,倒是拿不准唐颂是个什么心思,只把自己猜测的说了出来,“五爷,我是早上一起来,看见这纸团上的东西,以为田鼠遇到了危险,这才赶着去,没想到在那头什么都没有,接着秦公子就来了。” 她觉得唐颂似乎更加气愤了。 但她也没有隐瞒,此时没有别人,她该说的还是要说。 “秦公子说是我们这边的丫头给他送的信,还有我身上有他的东西,昨日忙晕了头,还是红花去给我拿的衣服,我觉得这里头一定是她捣鬼,但,这不应该是她一个人就想出来的主意。” 唐颂见满意急忙解释的模样,有些心软,脸色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何以见得?” 满意赶紧说道:“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跟这样缜密的心思,何况总要有一个动机,她如此害我,究竟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秦公子说我勾搭他,昨日跟他虽然说了话,但他却是威胁咱们,要不是把冬瓜糖真正的方子交出去,他就要多出糖,到时候糖业大会就不会有咱们的一席之地,以后日子更加艰难,就这样的人,我怎么回去勾搭他呢,五爷你评评理。” 唐颂却一把抓过满意,脸色更是奇怪。 满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何如此的时候。 就听得唐颂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评理评理,什么叫评理!你以为我那样跑过去,就是为了去讲道理的吗?!” 似乎跟自己预料的有些不一样,满意不知作何反应地看着他。 唐颂的声音依旧悲愤:“什么人会要讲道理?当时的情况,你随便抓着一个人,你都可以叫他来评理,但我们是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要满意回答的意思,“我们是……亲人,你知道吗!亲人之间,要讲什么道理!” 满意的嘴唇就有些哆嗦。 唐颂却还没有完,只用一种满意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说道:“只有事不关己的外人,需要讲道理,别说这事情你没有任何过错,就是你有过错,我也会完全站在你这边,是对是错的,有什么要紧?那些对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这才是亲人!” 亲人…… 满意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唐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怪不得在那的时候,他脸色就很不好,接着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也没有置自己于不顾,更没有像那个王胜男一般把她推到胡家那头,保全自己。 遇到这样的事情,正常的男人,不都是会气急败坏吗,以后等待他们的只有决裂还是如何?那算计自己的人,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下手的吗? 却被唐颂如此化解了,原来,他当自己是亲人吗? 是啊,只有亲人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站在一处,根本不需要说太多。 一股酸甜在心头泛起。 唐颂依旧很是不满,“早上出了事情,别人算计你,你就一脚踩进去,怎么也不过来说一声,万一不是算计是真的田鼠出事了呢?你这样跑过去,你是能打得过人家还是去送死?你要是真的出了事,你……” 唐颂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在见红花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接着他们又说去甘蔗地,他问了竹青,这才知道这头的事情,想也不想就自己先跑过来,这一路上脑袋都是空白的。 要是满意真的出事了,他简直不敢想象。 好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也要让她吸取教训,万一还有下次呢! 唐颂握紧拳头。 突然,就觉得胸口被东西撞了一下,衣衫也被扯住。 从早上的担忧惊吓,到过去寻的茫然,接着被算计的无奈不甘跟愤恨,到解决时候也没有松一口气,被唐颂这样训斥,听着他说的那句,“我们是亲人,亲人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满意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哇地就哭了起来。 这哭声来得又快又急,也顾不得眼泪鼻涕的。 满意哭得分外畅快,两只手扯着唐颂的衣衫,像任何一个受了委屈能够找到地方倾诉的人一般,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是一个人了呢? 唐颂傻在当场,果真的是小孩子,自己说几句就哭得要死要活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僵硬地伸出手,想了想,抚摸满意的后脑勺,很是不习惯地道:“满意儿,别怕,我不是想说你,我是怕你吃亏,这才说急了一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人打定主意要算计你,这是防不胜防的,不哭了,啊?” 原本已经有些要停的满意,听得他这样一说,扯着嗓子又嚎了起来。 唐颂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就这样扶着她。 好一会,满意才肿着一双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后。 对着唐颂说道:“唐颂,谢谢你。” 见唐颂脸色又要黑,赶紧说道:“不不,我不是跟你见外……” 然后撅着嘴唇很赖皮地说道:“反正就是想谢谢你一下!” 这种感觉让满意很是不习惯,自己怎么突然就矫情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113章 去他的正人君子 满意心里原本筑起来的堤坝,跟唐颂之间保持的安全的距离,也不过是因为举目无亲的本能罢了。 但这突然打破了隔阂,她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 且不管她如何纠结。 只说公孙潜等去看了秋蔗的人,亲眼所见之后也是震撼,弄清楚之后,明白其中的好处,也就谢过告辞了。 秦江彻从头到尾黑着一张脸,停在原地,待众人都走了。 他盯着唐颂:“你可不要后悔。你就为了她可是值得?” 唐颂笑得一脸的不在意,“秦公子,我看你也是可怜人,劝你一句,满意年纪小,却是个磊落的,她也的确不需要害怕,要当真的她要告诉你什么,肯定是当场就说了,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一套。” 见秦江彻一脸的不赞同。 唐颂心知这结怕是解不开了,要不是当时他以朱彩屏的名声相压,秦江彻怕是什么都不惧的。 他也不甚在意,“咱们是做买卖的人家,你也要想想,任何事情以得利来看,这事情,如果是我们家满意做了,是不是太傻了些?” 秦江彻凝眉想了想,似有松动,“那你觉得如何?” “我只实话实说,胡家如何你心里有底,那个给你传话的丫头,是胡家那头的人,而今要嫁入朱家,而朱家跟你们秦家的亲事,能不能成,你心里应该也有底了。”唐颂说得隐晦,所指却是明显。 秦江彻勃然变色,“唐颂!我原以为陈家糖坊都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这等背后搬弄是非之人!” 唐颂撇撇嘴,“不管是不是是非,既然算计到我头上,且等着,我也只跟秦公子你先礼后兵,朱彩屏对我不轨,绝不是看着的那般简单,你要帮着她也罢,要如何也罢,我都不会放过她,好自为之!” 秦江彻根本就不相信这任何的事情,“原来我还看在这一次蔗帖要放你一马,看来,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绝情了!” 说完,打马离去。 唐颂耸耸肩膀,“谁稀罕做什么正人君子啊!” 待看着他背影走远,唐颂这才笑了笑:“出来吧。” 此时唐颂身板却没有人,只听得一声哧溜声,田鼠就从路旁的树上滑了下来。 他在唐颂面前倒是没有以前的吊儿郎当模样,却依然习惯地吊着胳膊斜站好,脸上的肿块依然还在。 “五爷,果真是朱家那头出的手吗,满意……他现在怎么样了?” 唐颂让人来找他的时候,田鼠正领着二憨跟一群莫名来头的人干架,都下了狠手。 听这边说因为他满意被人算计,田鼠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他跟二憨几个人都打不过的人,五里却轻易地解决了,田鼠这才惊觉人外有人,自己除了狠,竟是跟别人打架都比不过的,还有那个自己一直觉得瘦小的满意,居然都要为自己操心,难不成自己竟是错了?真的就这么一直混下去? 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他还是头一次,想这个问题。 田鼠有些迷茫起来,以前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考虑,这个时候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唐颂看着他这个模样,倒是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说道:“之前你或许也有耳闻,朱彩屏是个惯会用别人达成目的的,你别看她表现出一副对我有意的样子,实则做事哪有半分情义,且看南甘村的人在朱家糖坊干活是一种什么处境就能明白,她倒是以为就说几句对我有意的话,就能成事,天真!” “也不想想朱家是怎么起家的,明明就是从陈家啃下来的东西,而今,我倒是猜出来一些她的目的。” 田鼠依旧是有些懵懂,“但从哪里知道是朱家?” “看得利益者,这么多人,一来只有她跟陈家有纠葛,也能胡家有所牵扯,二来这事情出来,虽然看着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但你不要忘了,是从什么时候传出她跟秦家的婚约,是在秦家出了赤霞之后,然后这又突然之间有退亲传闻……”见唐颂自在说这些话。 田鼠却依旧不知道,这里头会有什么牵扯。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么笨。 唐颂也不为难他,只是笑了起来,“以小人之心揣摩,朱彩屏要利用秦家让朱家更进一步,但赤霞也是秦家的根本,断然是不能动的,秦江彻心里也该明白,要不然也不会盯着冬瓜糖不放,也是想为朱家找另一条路罢了,只不过别人未必领情。 朱彩屏这样一来,姓秦的要是被撞破,哪里还能纠缠她?要是总是被秦江彻如此盯着,她又怎么腾开手来?姓秦的觉得被我们算计,反而可以对付我们,还能让咱们糖坊措手不及。” 唐颂就把细节也跟田鼠说了一遍。 说完,他就盯着田鼠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田鼠气得窜了起来,“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五爷,我这就去把红花的亲事给搅黄了,还有那个什么朱家的,瞧着还好,没有想到心这样歹毒!” 见唐颂没有吭声,他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妥,“要不然我带人去朱家那头闹一场,也要让别人看出他们的……” 唐颂对田鼠还是有些无语的,只顾及满意的心,他也总不能由着他如此。 听他如此说话,又想着之前见他跟满意回石坝村路上说的退亲方法,脸皮又是一抽。 田鼠提议了好几样,也没有得到唐颂的认同。 于是,便说道:“五爷,我听您的!” 唐颂就窃笑起来,“有时候你呀,也不用总是想着去坏别人的事情。” 田鼠就有些不懂了,我不坏事难不成的我还帮她啊?但他不敢如此说。 “比如这红花,你闹了她的亲事,就能让她不好了?她这样的人,就该放去朱家……不然也枉费了朱家对我的一片心。” “至于朱家那头,你去……” 田鼠听完唐颂说的话,半晌没有动弹,待把这些都串在一起的时候。 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114章 最最倒霉是朱家(4000) 白花花的太阳在当空,照得青石板也刺眼起来。 而今又是一年大暑天。 树上的叶子都被晒得卷了叶,走出去的人们都能感到鼻子耳朵在冒烟,土狗吐着舌头趴在店铺跟前有气无力。 这样热的天气,人们该都是窝在家中不愿出门罢。 这样想就错了, 鹤渡县城人们,要说此时去哪? 不是去茶楼,就是在去茶楼的路上。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群,唾沫四溅。 “上回书说道,咱鹤渡县里各家糖坊,各家糖坊看少东,最是厉害为秦家,最是奇绝公孙潜,想必大家也都早有耳闻,今日一说,最是让人敬服,当属谁家呢?” 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卖了卖关子。 这么些天,说这各家糖坊的事情,不懂吸引了多少人。 也不为别的,鹤渡县里头,谁家都跟熬糖脱不开关系,且不说在各家糖坊扛活的人已经不少,其中定然有能够扯上关系的,只说在这鹤渡县,那糖街,还有来回打货的客商,过来需要吃饭吧?要住店吧?要是真的问一句,你们这今天的糖熬得怎么样了? 要是回答不出来?那还算是鹤渡人吗! 听说话先生如此问,就有人忍不住了,“是陈家,陈家糖坊,谁不说一声仁义!要不是他们率先熬了糖,还不藏私地告诉各家,鹤渡能有今日的盛况吗?” “我看是秦家,秦家这些天风头很劲,秦家少东秦公子,这才多少年?连续出了多少新糖?这才让人敬服呢。” “也不是我说,秦家公孙家都已经说过了,照着这先生的性子,定然是说别家的。”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大家伙倒是没有猜到,我要说,这最是让人敬服,当属王家王胜男,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这话一出,自然又是石头入水,激起一片涟漪。 “你们倒不是?且听我细细说来。” “这王家糖坊自陈家糖坊出来之后,乃是迅速地发展起来,王胜男乃是长女,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刚要成亲,王太太竟病去了,王老爷爱妻深重,也跟着去了,这弟弟年纪尚幼,要当真的出嫁,王家糖坊,怕是就要散了。 她作为长姐不得不扛起这重任,为此也把亲事退了,王家糖坊在王胜男手里,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更进一步。” “这王胜男原本是打算等幼弟成年,这才把家业交还回去,自己也能过些清净日子。” 说到这,虽然说书先生没有停顿,周遭的人却是轰然笑了起来。 “我看难,要说王家少爷也是聪明的,哪个花魁的最是绝色,哪里的酒楼出了招牌菜,这什么时节去什么地方游玩,最是知晓,偏偏不知道怎么熬糖。” “可不是!要不然王胜男多少年没有嫁人,就是被耽搁了。” 说书先生笑了起来,“这般说来,有多少女子,能做到王胜男这一步?先要有能,不然即便有心不嫁人,一个女子撑起家业也是难,二要有心,要不然甩手不干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她不仅做了,这么多年如何,大家也看在眼里,可是让人敬服?” 这下就没有人反驳了。 “这也没有第二个王胜男了。” “说得好!” 也有人嘀咕,“这女子太过能干,一般命都不会好。” 只是这话被淹没在人们的唾沫星子里,没有翻起任何风浪。 一阵三弦响过,又是一阵有节奏的刷板声。 等乌糟糟的讨论的声音都挺了下来。 说书先生这才带着笑意继续说道:“这要说厉害奇崛或者令人叹服,也都比不过这陈家,陈家糖坊,最是……” “最是如何?” “最是有福报!” 说书先生说得似乎也有些感慨起来,“这陈家糖坊如何大家想必一清二楚,这坐着的人当中,还有谁跟陈家糖坊没有瓜葛的?要不是陈家,咱们鹤渡,怕就不是今日之鹤渡了。” “却说陈家糖坊,之前也是波折重重,死的死散的散,单单剩下一个唐五爷,还病得要死不活的,老四胡家的亲戚却是来投奔了,当初谁不夸一声,这胡家来得是时候,把整个陈家糖坊撑了起来,可谁知……” 说书先生一脸的不以为然,“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他愤慨。 别人倒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里头是深有隐情,都有些兴致。 这一回说书先生也不卖关子了,“这胡家装了这么多年,直到这一回唐五发了蔗帖,各家少东前去,这才发觉,这胡家父子,原本以为唐五这病是不会好了的,这才做好人,只等那唐五一去,陈家糖坊就自然姓了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唐五,病好了!” 病好了的唐五,仁义呀!首先想到的依旧还是大家伙,这些年这般为难,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一家糖坊求助过?要是他开口,那些糖坊,有何理由拒绝? 可叹唐五病愈之后,马上就发蔗帖,想让大家更进一步,殊不知这胡家可恶,竟然使坏要把他骗出去,这一来唐五如何立足?好在这人在做天在看,在这胡家要捣乱的当口,突然出了异像!” 这种因果有报的又夹杂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这样的事情,最是能让大家喜闻乐见。 是以一说异像,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可是老天突然下雨了,这样就走不成了!” “要不然就是有事情拖住了,我就说好人好报。” 说书先生摇摇头,“说来也是奇怪,这唐五爷,都跨上了马了,刚要行,这道上,突然出现了百十条大大小小的蛇,拦在马下,赶都赶不走的。” “哎哟,这可不多见,蛇不是那个时候出来的吧?” “这唐五有好命呢,之前身子骨不好,就找了五姑娘一并关着,这可不是跟这些蛇啊猴啊猪啊投缘?” “我家二叔家的表舅的弟弟,就去过那,听说那猴子都成精了,听得懂五姑娘的话呢!” 人们又引发了一片讨论。 说书先生等差不多了才道:“这唐五心善啊,他既走不了,也不忍心伤了蛇,这一拖,各家少东就来了,就更走不了了,可笑胡家父子此时还要上前挑唆,被大家一下看穿,只拿他们经手的账本一看,好嘛!这陈家糖坊家大业大的,如今除了甘蔗地愣是什么都剩不下了,连年的亏损……” “唐五到底念着情分,只再也不让他们管着这家业,却也没有打杀了人,给了两间破茅房,依旧容他们住着。只是这样一来,陈家糖坊在前年那糖业大会上,可不就是被动得很?谁都以为他们去不了了,但唐五跟五姑娘,愣是挤进去了,那糖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好的?一品,加上放进水里验看,竟一点杂质都是没有的。” “挨过了第一年,第二年又是磕磕绊绊地,堪堪进了糖业大会,这一次是幸运,两次三次,可就不这么简单咯!” 有人有些不解:“怕是别人顾念以往情分故意相让?” 说书先生一拍刷板,摇摇头“这就不是了,说到这,不得不说一下朱家了。这两家,还真的就分不开。”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也是跟别人不同,别人桌子上都是茶点,他一个人独占了一张桌子不说,上头的茶点也是有的,却又摆了一坛子酒,听到这,往嘴里倒了一气的酒,说话声音跟吼一般:“那这朱家如何?!” 说书先生也见惯不怪的样子,“这朱家呀,最最倒霉是朱家!” “说来秦家跟朱家,差点成了亲家不是?秦家少东厉害呀!在前年的时候,就多出了两种糖,谁都晓得,能够去糖业大会的糖都是有数的,他这突然出了两种,由不得别人不猜测不是?这里头,却是大有深意。” “说来这朱姑娘,对唐五是一往情深,迟迟不肯答应这秦家的提亲,但唐五有五姑娘了呀,这就难办,秦家那个时候多出糖,这对付陈家的用意,不可谓不明显。” 还没有说完,那络腮胡似乎有些醉了,啪嗒一下把酒坛子拍桌上,“竖子欺人太甚!恩将仇报不说,敢出手对付陈家,不知天高地厚!” 说书先生接着道:“话虽如此,秦家却没使阴谋诡计,只是比试糖而已,陈家如果落败,真真是无话可说,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片苦心,最后陈家糖坊的糖还是挤进了糖业大会,不仅挤进去了,这倒是有别的糖不得入糖业大会了,便是这倒霉的朱家,将将被挤了出来。” “哈哈哈!有意思!”络腮胡大笑起来。 连带的,周遭的人,也觉得好笑,这造化弄人的事情,也是让人觉得有命运的成分。 “这下你明白了吧?陈家不是靠别人想让才有今日的。 说回这朱家,前年的糖业大会是无缘了,去年朱家少东很是奋发,多方研究之下,竟从石蜜上找到了突破口,刚要一个浅色糖霜出来,也算是好的了,没曾想,这时候,人家公孙家,出了一个更好的,他们的东西根本就比不过,你说是不是巧? 朱家少东朱彩屏,最是个柔声细语的人,看着就不够飒爽,不是那做买卖的料,名声倒是顶好,这也真的是奇了怪,两年没能进糖业大会,朱家原本就不是那有家底的人家,整个糖坊连公孙家那后起的都不如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也都是自己的事情!” 人们听得津津有味。 “要我说这朱姑娘瞧着倒是好,做什么少东,王家的闺女,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吗?别整日想那些,你瞧这不,就没落得好?” “这秦家也是薄情,你说对人一往情深,之前挤下人家的,也是他们,怎么就不能伸手帮一把呢!” 一旁的人听着很是不赞同,正要反驳,却又听说书先生说开了。 “你们说这朱家何以走到今日的地步?这说来也是造孽,朱家是怎么发家的?那是生生地从陈家啃下来的,虽然说别家都是从陈家学的熬糖,你学了不说人家的大恩要报吧?也不会转身就翻脸吧?这朱家,还真的就干了!就在离陈家糖坊几公里,自己建了个糖坊,还趁着当年陈家糖坊的乱子,不说帮忙,还趁机去把人家的种蔗师傅、熬糖师傅给接过去,就是南甘村的人要去那干活,也是要过去住着的,这要不过去,怎么的? 一日去扛甘蔗,只给五文工钱!黑不黑心? 黑心!这从陈家啃下的东西,又这般苛责南甘的人,如此五爷的福报来了,他们的报应,也跟着来了。 所以才说,这最最倒霉是朱家,且不说两年都不得进糖业大会,让他们的糖只能拆散了四处去卖,声誉也受影响的,从今年初,听说朱家又有动静,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进糖业大会了,据说呀,这只要秦家把一个方子送过去,朱家姑娘,就嫁过去了!” “这事情呀,秦江彻倒是乐意,但他又不是只一人的,兄弟几个不愿意啊?凭什么需要一个方子,才能娶媳妇,这是普通的方子吗? 两下这般磨着,还没有完全作准,朱家又出事情了,你倒是什么事?这黄册!要换了,这一换,就出了岔子,新甘村那是村吗?谁给他的胆子就给弄出这么一个村来,实则就是一个糖坊!黄册一对,那些搬去新甘村的人,可不就倒了大霉……”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起来,“可不就是,不在黄册登记的地方住着,难不成自己把自己逼成流民啊?这也太不划算了!” “问题就出在这!”说书先生说得起劲,“好在县衙里也不计较,他们就趁着这当口,赶紧地搬回南甘村去!要说这搬走,也走几里路,也是能够去朱家糖坊干活的是不?但人家陈家糖坊有五爷之后,糖熬得好了,熬得好,就需要人啊!这放着家门口的活计不去,非要去你那么远?何况朱家每况愈下,是不能够用银子砸了的,这糖不好,人也散了,这朱家可不就是倒霉!” 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报应!” 说书先生说道:“这可不就是报应,天理昭昭又能饶过谁?且不说就是现在,朱家那头遭老天报应的话还在传呢,谁敢去那干活,不怕沾惹晦气?!也不知道熬过今年明年,还有没有朱家糖坊,又是一说!” 说完各家糖坊,人们却也没有接着散,在那讨论起来。 络腮胡拎着酒,有些踉跄地去了。(未完待续。) 第115章 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这两年后的南甘村,跟两年前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 南流河依旧静静流淌。 依旧还是那些茅草房,陈家糖坊依旧还在战战兢兢地支撑。 唯一不同的是,走在路上的南甘村男男女女,精神十足,脸上都挂着笑。 这是一种能看见希望的笑。 陈家院落之中。 满意过得十分安然,这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胡家龟缩在一个地方,没能掀起什么风浪,甚至有些避人。 而那嫁到朱家的红花,倒是更加倒霉了,当上了管事娘子的红花,此时在外头,干活的人且不说没有人听她的,反而因为她的跋扈,正是人们离开的借口,因这挤兑走了人,还不知道被朱家糖坊如何处理,这在家里,又有婆婆磋磨。 即便如此,却也是不敢回来的。 满意瞧了一眼这个大厅,正是原来各家少东过来的时候,用来议事的。 如今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规格的水缸。 仔细看,还有成框的鸭蛋,黄土,跟……硫磺。 自唐颂跟她交底之后,满意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急不来,更不可能一蹴而就,早两年管理十分混乱,是以能够过得去就是了,要发展也要一步步来。 即便真的一下出了白糖,其余的跟不上,倒是白瞎了。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满意这两年倒是过得充实得很。 每日晨起锻炼之后,就过这边来,制糖。 以便日后发展。 每隔两日,去甘蔗地瞧瞧。 然后隔日去石坝村瞧一次爷爷,回家做顿饭,研究各色吃的。 只现在已经有三五日没有去了,实则是……满爷爷这几次都催着成亲!唐颂那厮,答应得那叫一个顺溜,但自己…… 满意不知道如何应对,索性当一回鸵鸟。 关上门,就要往荷塘那边去,而今天气热了,那边也修缮好,瞧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哪知道没走两步,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脸上还涂着黑漆漆东西的春草,大叫道:“姑娘,脑残又来了!” 满意噗地就被自己的口水呛道,缓了缓,一本正经地说道:“春草!让你敷着东西的时候不能开口,脸还要不要了!” 春草就缩缩脖子,这两年,满意腾出手来,就用晾干的药材磨成粉,搅上蛋清敷脸上,虽然春草脸上的疤痕还没有完全好,肤色却已经跟平日差不多,只上头还有一些疙瘩,到底没有以往吓人。即便不用东西遮着,也是可以的。 春草如今也才十一岁,要坚持下去,等要议亲的时候,也就无伤大雅了。 “姑娘,脑残到底是啥意思啊,为什么宁姑娘是脑残?” 满意随意说道:“恩,就是也直接果敢很有勇气的意思。” 春草恍然大悟,“姑娘,那我觉得你也挺脑残的。” “噗——”报应来得如此快。 满意哼一声,“这话现在只能形容宁姑娘,就是脑子被豆腐取代了,这才是脑残,我们去看看。” 春草倒是闹不明白了。 只还没有出院子,就听得宁青桐在那叫唤,“五姑娘,你出来!躲在里头算什么——” 她话音还没有落,就见满意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跟前。 “五姑娘,你总算是敢出来了!” 满意有些无语,这宁青桐真是脑子坑太大啊!“宁姑娘,你这见天日地就堵到别人家门口,可真是闲啊!” 宁青桐瞧着满意,一脸的不耐烦,却忍着说道:“五姑娘,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朱姐姐都过不下去了,难不成的你就不能放她一马吗?年纪小小的,怎么就做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 说完,见满意老神在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更是焦急。 满意抬腿就走。 “喂——” “你朱姐姐这次也来了吧?我去看看她。” 这一****的,还有完没完了。 宁青桐这才破涕为笑,“我就说嘛,你们要是早点见面,误会也能解开,这一起好好做买卖不好吗?我爹都说了,人不能太过狠决。” 满意也不理她,自顾走出了院子。 外头果然是有马车。 马车一旁,朱彩屏笔直站着,弱柳扶风一般,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心疼。 满意过去,见她眼圈发红,脸色憔悴。 便开口说道:“朱姑娘,我来看看你。” 朱彩屏凄楚一笑,脸色有些激动,“多谢你能出来见我,只我现在这幅模样,也实在是……” 还没有等她说完,满意就冷哼一声,“我看着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说完,竟就要走。 身后的宁青桐跟春草,目瞪口呆!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宁青桐反应过来,“五姑娘!亏得我看错了你,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满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没有看错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还是不要操心别人了。” 然后对着朱彩屏,“你以为每个人都跟这宁姑娘一样傻乎乎的?你掉两滴鳄鱼泪,就能够为你奔波?你还真的就错了。你要知道,只有你欠陈家的,陈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比起当年你们朱家做的事情,我们陈家可是没有对你出手的,要当真的是我挑唆五爷,你以为现在朱家糖坊还有?” 朱彩屏这个时候,眼泪簌簌往下落,“五姑娘,您……您……” “说了眼泪对我没用,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们什么都不会做,还有,你要真的是想悔过,请你告诉我们你错在哪?你诚心悔改什么的,我们也不稀罕。” 宁青桐自然是听不过的。 满意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扯过她,另一只手扯过朱彩屏的袖子。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宁青桐呆住了。 满意见宁青桐的反应,这才放下手,“最傻就是你!你真是没救了,你瞧,她要是真的有什么,难不成的你跟陈家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上门?你最近也没少说你朱姐姐多好,陈家如何狠心吧?可是有人理你?这哭谁不会,你沾了她的袖子,你不也哭了!” 宁青桐有心想要反驳,竟是找不到话说了,她眼圈也发红,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朱彩屏居然还能哭着说道:“我们朱家是过得不好,也用不着五姑娘如此羞辱,谁不知道五姑娘通医理,刚才哪里是我的袖子,这是五姑娘的手……” “难不成的,我心里有一个人,就不能默默地等着吗?我也没有要跟五姑娘争的意思,就这般容不得我吗?”(未完待续。) 第116章 被打脸的朱彩屏 原本满意只是想着要戳穿朱彩屏的。 如果真的是好脸面之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吧,何况,她也不愿意宁青桐时不时过来鬼叫,还有这个人在门口装可怜。 没有想到她已经戳穿了她,朱彩屏还能如此厚着脸皮反过来倒打一耙。 现在闹这么一出,要跟她分辨吗?有些没劲,满意就有些后悔出来。 她要如何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作死尽管去,何必阻拦呢。 听得朱彩屏如此说,宁青桐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了。 满意突然又是一笑,“我竟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传说中的好姑娘,惦记别人的未婚夫,惦记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呢,你这脸皮也是绝了。” “不过嘛,我这人向来就讲道理的,我原来就没有做过的事情,愣是被你说做过,我为了不让你背上说谎的名号,少不得的,也要做一番了。” “你要做什么?”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朱彩屏赶紧抹了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眼泪越流越多,“五……五爷,您别怪五姑娘,都是我的错,虽然彩屏不知朱家糖坊做了什么错事,但求五爷看在情分上,好歹放咱们一马。” 说完,泪眼朦胧地看着唐颂。 在朱彩屏的世界里,不管这个男的对女的有意还是无意,却总是喜欢看着女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唐颂再如何,也是男人。 以前是自己出手,现在过来求饶,这两者又有不同。 哪知道,唐颂说完刚才那句话,却也没有理会她,只道:“你要做什么?” 满意嘻嘻一笑,“我要挑唆五爷对朱家出手啊,免得这般可人的朱姑娘就要冤枉人了,这样的事情她可是做不出来的,我好歹也做做,把这名声认下才好。” 两人就当着这几人的面,商议起如何对付朱家来。 朱彩屏惨白着一张脸,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唐……五爷,难不成的,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这陈家朱家离得最近,守望相助不行吗?何况朱家根本没有办法威胁陈家。” 唐颂看着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不怜惜,不欢喜,甚至……不嫌恶。 朱彩屏心里升起很不好的感觉。 她反应很快,用力擦了擦眼泪,“如此,倒是彩屏看错五爷了,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是容易被女主挑唆之人,竟然连大义都不顾了吗?当初陈家糖坊仁义的名声,就这么毁了,您就一点都不动容吗?” 满意咂摸一下嘴,这朱彩屏可以啊,凄楚小白花路线走不行,立马就转成自强自立型了?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宁青桐,也顾不得方才自己究竟是如何了,本能地就站在朱彩屏这边,“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 满意见唐颂是不会搭理她们的了,这才说道:“朱彩屏,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想要怎么办,而不是在这求我们,且不说当年朱家如何直接从陈家浑水摸鱼挖走那么多人,让陈家元气大伤,就说你这几年的作为,南甘的人过去做活,就活该被那般践踏吗?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哭两声就能被原谅,那么大义在哪?会哭就行了吗?” “没有人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以为是我们阻挠了别人,他们才不去你们那,让你们那蔗农狠缺,却偏偏不肯承认,是别人根本就不愿意去你们那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你们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发家的根本就来路不正,手段频出,我今日就非要出来瞧瞧,如果你都能过得好,才真的是老天瞎了眼。” 满意这头刚说完。 宁青桐瞧着朱彩屏羞愤欲绝的模样,更是大声叫不平。 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满意说道:“我收回我刚才的一句话,谁说没有人是傻子,眼前就有一个,宁青桐!等你真的被她坑了,你再到我面前来,我看你可能说得出今日一番话?” 事情说完,满意也不想看见他们,“给我滚,瞧着败坏胃口,以后也不能来咱们这,不然……” 不然如何,她其实还真的没有想好。 哪想到唐颂却说了,“我之前就说过不让你们来,怕是真的没有长记性,再来就见一次揍一次!” 唐颂他们转身而去。 朱彩屏狠狠咬了舌头,直到有血腥气传来,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盯着他们的背影,从未有过的恨意。 宁青桐很是不忿,“朱姐姐,您何必糟践自己,你瞧那唐颂就是个没有心的人,跟那个满意才是般配,都是狠心的……” 朱彩屏没有吭声,宁青桐拿不定主意起来,“要不然我带你去城里玩玩,咱们散散心,不要想这么些有的没的,等回来就好了,反正现在甘蔗也只是长着,没有什么事情。” 见她不停地说话,朱彩屏心里依旧恨意弥漫,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他们朱家发展到今日容易吗?她这么多年汲汲经营,竟然就要毁了?这个满意究竟有什么好,就值得唐颂眼珠子一样地守着? 还有这宁青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她又怎么真的能体会自己的苦楚。 虽然心里已经开始咒骂,朱彩屏却依旧笑了笑,“你不懂的。” 笑罢,很是坚强地说道:“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虽他对我没有心,我却也狠不下心去害他。” “朱姐姐!”宁青桐十分不解。 朱彩屏却是道:“不为他,只是为了这么多年,我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念想罢了。” 说完,对宁青桐说道:“青桐,不管如何,也要谢谢你陪我前来,我现在心里很乱,也没有办法招待你了,明日我跟你进城去……” 宁青桐哪里会让她为难,确定朱彩屏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自己静静待着之后,她这才有些不舍地走了。 朱彩屏又走了一会,突然看见一个人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胡公子,许久不见。”(未完待续。) 第117章 狼狈为奸 胡不寿见朱彩屏冷眼朦胧的模样,登时怜惜不已。 “朱姑娘,这是为何了?”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定是那个人瞎了眼!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就要往陈家院落去。 朱彩屏赶紧拦着他,“都是我自己不好,如何怪得到他们头上。” 虽如此,眼泪却依旧是有些忍不住,索性不拦了,“胡公子,彩屏先告辞。” 人就上了马车,往新甘村去了。 胡不寿却在身后追着,“朱姑娘——” 马车里的朱彩屏,眼泪一擦,脸上哪里还有悲戚模样。 胡不寿追了好一阵,眼见朱彩屏的马车远了,这才有些不太甘心地往回走。 朱彩屏的马车拐弯上坡,停在一旁的空地上。 这空地是一片山脚,土地甚是贫瘠,再往前,就是所谓的新甘村了,但眼前看到的坡下的这些甘蔗林,却还是南甘也就是陈家糖坊所有。 一旁的石山有些陡峭,却也长着一些灌木跟人高的草丛,路旁还有两棵歪脖子树。 朱彩屏心里不好受,马车帘子一拉,坐到了外面。 “朱姑娘,这下……你可死了心?”车里突兀地响起一个男声。 朱彩屏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反而笑了笑,“这事情我们早就琢磨好了,只不过,掩人耳目罢了。走这几遭看着固然是看着没有必要,但不也是让他,放松警惕吗?” 里头的人半晌没有出声。 稍顷,才道:“我果然找了个好的合作对象。” 朱彩屏眉头一挑,“我却也没有想到,你们能下此决心。” “明人不说暗话,一切都是被逼的,再如何,也养大了他,如今我们又落得何种下场?既如此,不如大家一拍两散。”胡不广的声音凄厉起来。 朱彩屏听见他这般说,一点意外都没有,当初找她合作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情可行,只不过她却是不想涉险,谁也想不到,这两年都没有办法进糖业大会的朱家,一日不如一日。 既如此,为何不做呢。 “今年的甘蔗可不太好。”朱彩屏突然又道。 胡不广接着说道:“这跟多年前是一样的,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南流河的水也供不上,但朱姑娘要的不是这甘蔗,而是这甘蔗地吧,等你接手了这南甘,其余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我们……拿到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回来了。” 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商谈,朱彩屏却是今年才开始考虑,胡家出马,想把唐颂弄死,她不意外,也并没有别的想法。 以前不能牵扯进来,但唐颂这厮,看着也不是长命的样子。 何况她真的受够了,各个熬糖人家对朱家的偏见,还有那原本说帮忙的秦家,到头来,却一刀插在她心口上,却还要说不知,秦江彻的父亲母亲,谁见了她有好脸色?自己就值一个方子? 朱彩屏笑了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笑完,这才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这事情,过两日……”声音就压低了下来。 胡不广惊呼:“他不是对你……” 或许觉得这话有些突兀,胡不广立马止住了。 又沉默片刻,就一击掌:“朱姑娘这主意甚妙,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明着出手了,秦家原本就已经放话要对付陈家,这一失手嘛,也是有的,到时候秦家背负这样一个名声,怕是好不了了,陈家这头吗,这么多人的糖坊,要是甘蔗不好了?可不知道用什么来养活?此时当家的一出事,那个臭丫头,名不正言不顺的,识相的就滚回家,不识相……” “到时候我们父子自会尽心,如实在支撑不住,少不得的也只能求朱家收留,这下,少了秦家跟陈家,公孙家原本就不足为敌,到时候鹤渡……朱家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胡不广说完这些,“可不知,这对我们有何好处?” 朱彩屏把一只手伸进车帘:“你们可以拿到这个数。” “一言为定!” 商议好了大的方向。 两人又商议起细节来。 胡不广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没底,这朱彩屏的态度,变化得太快有些不适应,要说当真的是为了迷惑别人,他却是不能尽信的。 但她如果不走这一步,朱家糖坊也就没了,狠一些也正常。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拿了银子,离开这个地方,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总好过之前,哪怕当家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这两年更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图谋这个,何至于忍到今日。 只不知……等朱彩屏接手之后,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会如何? 这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范围了。 心里已经想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是担忧之色的胡不广:“那秦公子,原以为是过来议亲的,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这般,也不知道会如何?” “还有,等到时候我们父子虽然赞同,可不知道朱姑娘能不能顺利接下?只出事之后,还请朱姑娘把一半东西先送过来,剩下的一半,接手后……” 朱彩屏有些冷笑,这是担心自己啃不下陈家这骨头?这还没有出事就想着撇开? 难不成自己不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不过是此时还有用罢了,等唐五真的出了事,也只有他们,才能安抚那么多人。 等到时候要如何,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一切按胡公子所说。” “痛快!”胡不广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两人又再次互相保证。 朱彩屏站在这地方,四下瞧了瞧,“我自己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可以回去了。” 胡不广自然听得明白,探头从车里出来,“我现在是个闲人,少不得的山上田里四处逛逛的,也是时候要归家了。” 两人相视一笑,胡不广跳下马车,从山脚上,绕着去了。 朱彩屏皱眉看着他走远,又瞧了一眼眼前这大片的甘蔗林,心情变得十分美好,“很快,这就是朱家的了。” 马车终于还是走了。 一丝风都没有,路旁的歪脖子树,突然就晃了晃。(未完待续。) 第118章 甘蔗危机 自朱彩屏上次来过之后,眨眼又过了月余。 这段时间不仅是朱家过不下去,大部分的熬糖人家,也都开始焦心起来。 这熬糖的人,要是连甘蔗都长不出来……不敢想。 老天爷不知道被祈求或者被咒骂了多少次,却依旧还是我行我素。 天亮这才多久,白花花的大太阳,就已经散发出了威力。 蔚蓝天空偶尔跑过一丝一缕的白云。 仿佛完全不知道这地上人的忧愁般,偶尔阴了半日,还没等人们有所期盼,就很快又乌云散尽。 雨,是没有半滴的。 南甘村附近的南流河,水位一降再降,河床上的鹅卵石,都裸露出来,这样的天气走在上面,都能够烫脚。 好在之前陈家糖坊已经挖好沟垄,才算是没有断水。 但也好不了多少,再不下雨,也不知道支撑得了多久。 陈家糖坊之中,满意却像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一般。 此时她手里正拿着啃过的鸡腿,哈哈笑着,“五爷,快过来吃!” “五爷,你跑太慢了,下一顿你就没有骨头吃了哦。” 春草瞪着一双眼睛,瞧着自家姑娘拿着东西咯咯地笑。 地上一只黄色的土狗,绕着满意团团转。 一旁的跳跳也要跳下去,被满意一拍脑袋:“跳跳!你现在已经不是五爷了!” 外头路过的唐颂,脸皮抽了抽。 要是以前,肯定也进去了,至少不会让她这般胡闹不是?但这两年,满意长高了好一截,甚至有点……亭亭玉立的意思了。 当真的也不能跟以前那般拎起来,反而看见她,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满意也似乎跟以前闹腾的样子不同,要不是关在自己院子里,出外头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大人模样了。 长大了不是很好吗?心里头淡淡的失落是怎么回事?还有看着的时候,居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要说什么了,跟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教训肯定是不行的,事实上自从满意被朱彩屏算计过后痛苦的那次,就再也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两个人都躲着一般。 一定是哪里不对! 唐颂想不明白,此时人在院前,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出事了!出事了!” 听见石头的声音,满意也不逗那小狗了,跑出院子,正巧撞上唐颂也在这,想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脸热。 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 “出什么事了?” 石头的气还没有喘匀,就急着说道,“是甘蔗地那头,有好些都病了,叶子都卷了起来!” 唐颂跟满意对望了一眼。 “走!”一行人,就往甘蔗地去。 此时甘蔗地已经饱受干旱困扰,要再出现虫害,可谓雪上加霜。 石头此时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这两年在这头跑腿,算是这边的人了,自然也领了一份工钱,只夜里依旧回去,家里人都管着甘蔗,也能够熬糖了,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最主要的是,他们走在村子里,再也不会有人说他们家的不好了,这一点,让这个少年的心尤其舒坦。 自然做事更加尽心,此时见五爷跟五姑娘都变了脸色,他一边在前头走,一边说道:“在二叔管的那个地块上,这些天因为不下雨,二叔还打算把沟垄挖深一些,那地块离南流河有些远,原本还打算从上游引水,水位却是不够的,听说一旁的山上原本是有水的,二叔已经去砍了好几日的毛竹,就想能引一点水下来,岂不知……” 石头特别焦急,一路说了很多。 唐颂瞧了一眼满意,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瞧出凝重来。 选种的时候已经注意了,为何突然爆发病害? 很快就到了许老二管着的地块。 许老二还在地头里钻着。 “二叔,五爷来了!” 许老二从甘蔗地里钻出来,身上脸上都被割伤了一些细细的伤口,此时却丝毫顾不得了,“五爷,都怪我!单单想着……” 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唐颂赶紧说道:“现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带我们去瞧瞧。” 许老二一脸的羞愧,带着他们往甘蔗地里走,唐颂还小心地拉开甘蔗叶,好让身后的满意能够走得舒坦一些。 “就是这了,早几日的时候,有了几个小点点,我就想着这估计是没有水的原因,心里急着到处找水,没想到水找到了,这还没有引下来,今日过来一看,不得了,这叶子都变黄了,中间还是红褐色……” 满意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有倒下,刚好扯着唐颂的衣袖。 唐颂扶着满意,一边安慰许老二,“这怪不得你,毕竟以前不知道,只这些坏死的也不多……” 话没有说完,满意就摇摇头,“没用了。” 啊?甘蔗地里的几人,都有些震惊。 许老二心知满意从来不说假话,这几年她说的做的,无不让人信服,却依旧不愿意相信,“就是这个圆圈之中的枯死了,外头的长的并不多啊,就算是咱们把这些拔掉,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吧?” 唐颂也是不解地望着满意。 满意却是知晓,只叹息一声,“这不是黄斑病,虽然看着有些像,但你们瞧,这个一开始就是有水渍状小点,然而现在看来,是不是从发现到现在,已经超过五日了?” “是,是……”许老二连声答道。 “这小点,一般会四五日之后,就能扩展成这个长圆形的斑点,中间是红褐色,就像是眼珠子,四周草黄色的晕圈,瞧着就跟眼睛差不多,所以才叫眼斑病。”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许老二心下一喜,“五姑娘,既然知道是这个病,可是还能有救?” 看他的样子,满意很想说有,却依旧是摇摇头,“这眼斑跟这条纹已经开始坏死……” 听得她凝重的声音,唐颂问道:“严重的时候,会如何?” 果然这个才是重点,如果真的是这么一小块,损失了,也不至于如何。 可惜,满意道:“重者,整片田野全部枯黄,治无可治。”(未完待续。) 第119章 不动声色 满意的话刚出口,几人都沉默不语。 唐颂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满意却离开了这,四下转了转,待转了一圈回来。 “如何?” “说来,这种病一般是日久高温或者是阴天雾重的时候容易发病。”满意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这高温大家都知道,然二叔这边的甘蔗地,已经剥了叶片,想来通风原本就比别的地块好,加上这沟垄之中水也还有,怎么从这里开始发病呢。” 唐颂略微想了想,“许二叔跟石头,你们从那头去看,我跟五姑娘从这头,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发病,少不得转一圈回来,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暂时别让别人知晓。” 许老二跟石头都应下了。 几人将欲行,又被满意叫住,“等等!” 他们就停了下来,齐刷刷望着满意。 满意摇摇头,叹息苦笑,“说来这病来得也是歹毒,连日的干旱,我们今年的秋蔗还算多,如果再不下雨,秋蔗再支撑一两个月,砍收下来也是能够熬糖了,春蔗那头还不好说,这眼斑病,偏偏就是秋蔗发病率高,又恰恰被咱们遇上了,如果秋蔗发病起来,春蔗受到干旱的影响绝收……”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大家也都知道了,这样一来,整个甘蔗田,就等于白费了,再也没有能够熬糖的甘蔗……朱家早两年没有进糖业大会,甘蔗却还行,就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他们呢? 许老二有些恐慌起来,“说来都怪我!一定要来管什么甘蔗,这要真的是甘蔗没了,我就是赔上这条性命,都……” 唐颂赶紧制止了他,“这里头不对!还是刚才那样,只是范围小了,你们从那头看,我跟五姑娘从这边,只是瞧秋蔗地,等会过来回合!” 也顾不得别的,分成两组,就开始行动起来。 饶了一大圈回来,几人都是一身汗。 许老二终于有些舒一口气,“我们那头没有看见别的地方有。” “我们这边也没有。”满意说完,有些疑惑地看着唐颂,不知道他要如何。 唐颂却莫测一笑,“有!怎么会没有呢,我们的秋蔗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就要过不下去了。” 许老二跟石头尚未明白,明明好好的甘蔗地,怎么就会病很重? 满意马上就懂了。 “你是说?”满意望着唐颂。 唐颂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在甘蔗地里找,“刚才五姑娘也说了,这个病秋蔗发得比较多,而且是连日高温过后,但是为何,别的地方没有剥叶的,又在那头,这边却挨着山,下晌的时候,却是有阴影的,偏生发在这里?喏,因为这个。” 唐颂指着的,就是刚才发病的中间,一伸手,就把两株甘蔗拔了起来。 满意惊呼:“这不是我们的甘蔗!” 即便刚才有些猜测到,此时依旧背后有一股凉意,这是怎样的仇恨啊!把已经发病的甘蔗,趁人不注意,种进来,而后等来不及的时候,还不知道受怎样的损失。 算计这样深,如果真的是把生病的植株扔进来,按许家老二负责的性子,是早就发现了的,但这么大的甘蔗地,种几株差不多的进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发现了,简直是算无遗策啊。 如果不是许老二,而是别的人管,等发现的时候,怕是比这严重得多。 许老二目瞪口呆,“这,这……这不是我们的甘蔗,那,那……”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原本就是爽直的汉子,哪里想到里头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猫腻呢。 满意见此,说道:“二叔,这样的事情,谁又会想到呢,这是要置我们陈家糖坊于死地呢。” 说完,满意又分析道:“你瞧,要是捣乱,定然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走进甘蔗地中间的,虽然那样的后果更加严重,但咱们甘蔗地,夜里也是有人巡的,这才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块地在山脚之下,只要躲在山里,居高临下的,等看见这头已经没有人主意了,把已经犯病的甘蔗种了进来,然后从山上又跑了,也是二叔你发现得早,要不然更加没有办法。” 许老二愤怒了,一把就把那甘蔗折断,“奶奶个熊!谁使这样的主意!也不怕断子绝孙!” 满意跟唐颂相对苦笑。 谁最恨他们,谁最想陈家糖坊出事?或者说,糖坊出事之后,谁获利最大,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想不怀疑朱家,都不可能。 许老二却也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也不吭声,把那折断的甘蔗,刷刷地收拾在一起,又扑腾进了甘蔗地,把那些犯病的甘蔗,一并地折断了,抱着就奔走出来。 “我就不信了!用这样的主意!我这就扔回他们那,这朱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许老二就要暴走。 “站住!”唐颂赶紧喊了一句。 许老二张口就道:“五爷放心,这就是我许老二一个人的事情,跟糖坊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朱家发现,我就跟他们拼了!” 满意赶紧拦住了他,“二叔,你别激动,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这样去,白白搭上自己,再说,就算是你说了跟糖坊没有关系,别人可是会信?到头来朱家要是倒打一耙,吃亏的反而是我们,何况这一次要他们害我们被发现了,保不准还有什么歹毒的计策等着我们,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是不是?” “那就这么白白地被他们害了!好人真是做不得!” 唐颂摸摸鼻子笑了起来,“所以我刚才说了,咱们这一次的虫害特别严重呢,还有,我们做糖的,不管这事情是谁做的,也没有要这样对付回去的道理,甘蔗嘛,是没有罪过的不是。” 什么时候,你丫的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但这使坏的人嘛,就是不能放过了,就算是我们要对付他们,也要让他们察觉不出来,到时候都不懂找谁去,这样才好玩呢。” 满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120章 看你猖狂到几时 陈家糖坊的秋蔗,染了眼斑病的事情,在各家糖坊中很快就传开了。 为了防治,也为了了解这病情的情况,各家派人过来看了一回。 好好的连片的甘蔗地,此时已经千疮百孔。 路旁的空地之上,堆着成堆成堆的甘蔗,远远望去,甘蔗地外头一整圈,因被拔走了许多甘蔗,跟被狗啃过似的。 看着这堆成小山的发病了的甘蔗,俱都说不出话来。 更多的发了病的甘蔗,要运出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看着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只就地烧了。 于是乎,各家糖坊的人过来瞧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路旁小山丘一般的甘蔗,以及四下冒烟的甘蔗林。 浓烟四下泛起,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脸上都是烟灰的唐颂,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也不客气了,“你们也看见了,这个病已经没有办法了,都回去好生瞧着,不然今年,咱鹤渡的糖,可就麻烦了。” 秦江彻一贯以来的冰山脸,都有些动容,伸手要去拿那叶片来看。 立马被唐颂喝止了。 他一挑眉,脸色就更严肃了。 唐颂依旧还是嬉皮笑脸的,“我是提醒你啊秦公子,这东西不能拿,一拿了没准惹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回去,沾惹到自己甘蔗地里,可就不好了。” “你?!”秦江彻黑透了一张脸。 公孙潜跟王华丰跟秦江彻骑马而来,此时见气氛尴尬,赶紧的劝说,“秦公子不必动怒,唐五就是这个样子,人却是没话说的,要不然他断然不会叫我们过来瞧,让我们好生防范。” 唐颂拎从小山堆一旁扯下来一小捆甘蔗,拿着一根就走到他们跟前。 有了刚才的话,几人都退后两步。 唐颂啧啧两句,“你看你看,原本就信我的话,非要不领情,总是黑着脸,可是娶不到媳妇的。” 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秦江彻可是受不住了,这完全就是他的痛点,之前出手对付唐颂,没曾想一不小心,连累了朱彩屏,唐颂这厮明显的是含沙射影,哪里是叫他来看这个的! “竖子欺人太甚!但愿你可以一直笑得出来!”说完,打马而去。 唐颂依旧在后面挥手:“喂,一言不合就要跑,真是的!回去记得换一身衣裳哟!” 直到秦江彻走了,对上王华丰跟公孙潜有些戏谑的眼神,唐颂摊手,“这人就是脾气不好,以为有点本事,总是要吃亏的。” “我不是乱说的,你们瞧,这个眼斑病,发病了就是如此,之前从那头把病的甘蔗拖出来,没想到害得那周遭的甘蔗地都跟着受害,而今我们的甘蔗一小半,都折在里头了,倒是不用那么愁怎么灌溉了!”唐颂有些光棍地说道。 王华丰有些好笑,“你倒是看得开!” “看得开如何,看不开,又如何!”唐颂依旧笑眯眯的,“你们也记得了,就是这个样子,回去让蔗农好生看着,一旦有那水渍的样子就赶紧拔掉,秋蔗为多,还有你们回去之前,找个地方洗漱一番,这身衣裳也烧掉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华丰抽抽嘴角,“敢情你刚才跟姓秦的说的,是真的?” “我从来不说假话。”唐颂一本正经回道。 王华丰不忍看他了,“行,行,你这笑得我浑身都发毛了,怎么看怎么不得劲,该不会是……甘蔗损失严重,你吓傻了?” 他深深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张开嘴,有模有样地就安慰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这刚病好两年呢,每年都能进糖业大会,已经很厉害了,换别人可是做不到的。”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打断了。 这扭头一看,秦江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身后了。 也是有些无语,“我说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比一个……” 锣鼓之声渐渐近了,又是从那头来的,把路都堵了起来,也难怪的秦江彻要回来。 这群人甚是多。 敲锣打鼓的,吹唢呐的,舞狮子的,哐啷哐啷一路过来。 间或放起阵阵鞭炮,看着虽然有些滑稽又不伦不类,却好不热闹。 离得近了,当首一个汉子,笑了起来,“哎哟,听说南甘这头的甘蔗遭了灾,没曾想是真的,节哀,节哀。” 笑得那叫一个欠揍,又问了秦江彻等几人好。 唐颂立马就把这个人认了出来,就是红花的公爹,叫朱大贵的,看着很是憨实的一张脸,此时满脸笑意。 唐颂依旧笑道,“你们弄这般热闹,是你们姑娘可算嫁出去了?还是又找了新的靠山?” 朱大贵被噎了一下,好歹忍住了,这才道:“说来外头人说的也是对的,这善恶总是有报。” 他倒是打算接下来说这甘蔗地的。 唐颂点头便是认可,“可不就是,你现在明白可还来得及,要不然以后就难咯。” “唐五爷真是会说笑,我们朱家经过这么多的困难,老天总算是有眼,这般旱的天气,没曾想的还能找到泉水,这源源不断的,你说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是不?有些东西也实在强求不来。”朱大贵依旧憨憨地说道。 “这天降祥瑞,也是说我们朱家糖坊,总算是熬出头了。”朱大贵很是感慨地说道。 而后,又瞅了一眼陈家的甘蔗,见外头乌压压堆放着的,可不就是犯病了的甘蔗,整根都拔起来,也幸亏的后来没有叫人去看了,免得被抓住可不妙,而今即便知道是朱家又如何,来一个死无对证。 看着这成堆的将要烧掉的甘蔗,他心下稍安,听闻甘蔗地里很多没有砍的,看着也是不成了,唐五这小子,拔掉的就是一部分而已,迷惑别人罢了。 放下心来的朱大贵,完成了这探查的任务,眼里的神采怎么都掩盖不住,“没曾想这么多的甘蔗都变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啊,造孽。” 说完,敲锣打鼓的又去了。(未完待续。) 121章 大浪淘金 朱大贵在外头敲锣打鼓了一大圈,心满意足地回了朱家糖坊。 朱彩屏在那头等着他。 “姑娘,一切都妥了。”见到朱彩屏,他赶紧说道,“那边齐刷刷连根拔起的甘蔗,都已经堆成山了,加之没有水,今年的甘蔗他们怕是要绝收了。只那个唐五爷还留着一些地里,也不过是苦熬罢了,毕竟陈家糖坊刚有一点起色,要突然面临这样的打击,说不得的在糖业大会那头不知道如何呢,倒是会掩人耳目。” 而后又有些不解,“这要去那头看,随意路过就是,要我说他们今年怕是不成了,我们这何必要去刺激呢。” 朱彩屏莞尔一笑,很是柔顺地说道:“我们朱家发现的是泉水,又不单单是泉水,当初他们怎么对付我们的,我们也一一还回去就是了。” 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得劲,笑容就有些冷了下来,暗道:唐颂,这可是你们逼的。 你放心,这还仅仅是开始,等你们变成比我还不如的时候,需要重头开始的时候,是否还能如此高傲地对我说那些话。 做买卖,谁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不过就是因为你运气好一些,陈家老大几个,留下来的东西罢了。 而今,就是这么一点东西,你都守不住了。 朱大贵并非是愚钝之人,闻言很快就明白过来,“姑娘是说,把这事情传出去,以前那些实在是太不好听的,但……别人会信吗?” 朱彩屏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的,淡淡道:“别人信不信,是没要紧的,最主要的是,南甘村那些蔗农信,这就够了。” 不是要把她的人都抢走吗? 就要让你看看,等这边的人都要走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还不仅如此…… 陈家糖坊甘蔗地不好了,所需的人必然不需要那么多,很多人没有活计,之前传言说朱家不详,是以也只敢观望,现在不过是给那些人一个梯子罢了。 “姑娘,那很快那些人,就要回来了,这下好了!” 朱彩屏点点头,示意他去了。 怎么会只是要人回来就行,天真! 做买卖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陈家糖坊这头甘蔗地燃起来的火,据说几日不息,那些小山一样的甘蔗堆,慢慢地就化成了灰烬。 在这夜晚的火光之中,胡不广却是偷偷地去了朱家。 自然这一切,满意他们是无暇顾及的。 即便是夜晚,无风的南甘村,也没有凉爽多少。 满意见唐颂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远处的火光,已经许久了。 叹息一声,便走了过去,“你这是何必呢。” “经了这么一遭,这里的人,怕是又要走了。”这话却已经有了揶揄成分。 唐颂眼睛眯了眯,“你不想他们走吗?” 满意摇摇头,之前唐颂就已经说过,那侠客百姓的事情,她总不会做烂好人罢了。 抛开这一点,陈家糖坊太过特殊了,明明就是一个做买卖的人家,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让他们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是不错的,是以就要以为,什么都可以找糖坊。 一个人还好,这么多人,这么多年…… 在陈家糖坊艰难的时候,他们又是如何的呢?可有念及一点情分?带着手艺跑去朱家糖坊,让陈家这头雪上加霜,多少年缓不过来,还要说陈家糖坊没有本事。 陈家糖坊即便仁义,也总不能一直仁义下去,要不然,以后这买卖,又怎么能够做下去。 该如何就如何,不需要掺杂那么多情分,这才好行事。 然事情已经如此了,难不成的,你要对他们说,“回来不回来的,以后不需要你们了……” 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唐颂如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两三年,却也是清理了一番,他心里,依旧是不好受的。 “你觉得这群人都走了,日后就没有脸面回来了吗?总觉得……”满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对。 唐颂瞧着那火光,不在意地说道:“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呢,不打紧的,大哥以前就说过,有些事情已经烂掉了,索性就割了,我们糖坊现在养不起那么多人,就只能艰难一些。” “人即便少一些,也用不着拔掉那么多甘蔗吧?”满意对这一点还有些耿耿于怀。 “你呀!那些灌溉不到的地方,没有办法了,拔掉一些,剩下的,不都是你说的脚叶,要不然哪里来那么小山高的一堆东西,剩下的才能好整合在一处,你不用操心这么多了。”唐颂说道。 满意还就真的不想操心了,反正她想着也是这般,朱家抢走了人,只看艰难的时候,会有多少人留下来,“朱家不会就此结束的,不过大浪淘沙,最后才能有金子呢,等这一场过去,一切可以重头开始。” 两人相视一笑。 唐颂的脸在这夜色之中有些发红,手指有些颤抖,想伸过去,又缩了回来。 在离陈家院落不远的甘蔗地里,赵老憨等人,依旧在这里忙忙碌碌。 照看火堆的人,一脸忧愁的在旁边守着。 赵老憨跟赵老抠,许家、吴家等几家人,却是在甘蔗地里钻上钻下,扛出一个水车来,往南流河那头一放,踩起水来。 这地方倒是还算凉快。 水声潺潺流进甘蔗地里。 “他娘,你说外头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吧?谁能想到咱们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晚上在这踩水,大白日的在家里歇着,享福呢!” 秋娘没好气地应道:“现在多凉爽!有什么福不福的,咱们保住这甘蔗才是正经。” “之前也有人进来看,幸亏外头拦着了,这说是隔病气一样呢,要是带了病四下窜,到时候赔是赔不起的!” 秋娘也是感慨,“这也真的是逼得没有办法了,田鼠带着那么一大帮子人,谁敢没事来这啊!” 说起田鼠,倒不是以前的语气了。 “田鼠也是不容易,明明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愣是逼成了这样。”赵老憨有些叹息。 “可不是,等过了这阵,糖坊好过了,回头给他做媒,这还是成个家的好。”(未完待续。) 第122章 田鼠的好运 鸡鸣之时,赵老憨跟秋娘等人都停了手。 就着一点火把的光,查看了一下水,“这三日都不需要再车水了,夜里依旧过来守着就是。” 一旁的赵老抠瞧着也是有些愣神,甘蔗林瞧着比以前瘦了不少,挺拔的甘蔗在这特别显眼,他有些担忧:“老二,你说五姑娘的法子真的靠谱吗?我怎么瞧着这甘蔗有些不好?” 赵老憨说道:“哥,不就是剥叶吗?那些都是老掉的脚叶,这老的叶子长里头,不好进来不说,一点都不通风透气的,人还要喘气呢,这甘蔗怎么的就不用了,不用能长吗?你瞧这不也挺好的, 何况这田里以前谁也没有挖这个沟垄啊,现在你瞧,车一次水,都能保好久了,要不然照以前的法子种,现在这种年情,这甘蔗怕是要绝收了。别想那么多,咱们回去歇着,外头人问起,也要跟着愁起来。” 赵老抠叹息一回,“我这本来就愁啊,回去歇一会,再去自家地里看看,今年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多少家人过不下去!” 赵老憨笑笑,自家大哥都会说玩笑话了呢。 南甘村人的地原本就少,遇上这样的干旱,很多人白日黑夜的,都到南流河担水,但地离南流河都不近,这累死累活的,也不知道能够救多少。 这田禾眼看着都要枯了。 水淋下去,都全都渗地里了,这就跟一个无底洞一般。 就是一家人累死,也不见得能够救回来多少,已经有那些有想法的人家,把家里的田地划成小小的方块,只淋一个地方,待差不多了,再下一个地块,说也是从甘蔗地这头想到的,但看着有些地方渐渐枯死,也是心酸。 田地的收成是指望不上了,靠着糖坊这头的工钱过活吧,糖坊突然又如此,要的人不多,外头还不知道如何呢。 不过几日,南甘村这头,就已经人心惶惶了起来。 秋娘跟赵老憨等人,****在甘蔗地里忙活。 却顾不得许多了。 春丫倒是特意来过了一次,也是托话,“满意,外头说得可难听了。” 满意一挑眉,想来春丫还不知道呢。 但却也不挑破,只道:“外头怎么说呢?是说咱们糖坊没有能耐,让他们饿肚子了?还是说还是朱家好,要过去扛活计了,总不能饿死?” 这是满意能想到的。 “我们也没有逼他们留下啊,当时陈家糖坊一出事,都还没有定下,拿了多少除了工钱意外的钱银,拍拍屁股就走了,现在有朱彩屏那头说的一个什么泉水,也不怕什么了,自然要过去的。”满意很是无所谓。 春丫听着却也无奈,“我们糖坊就真的那么艰难了吗?上次我送饭到地头,遇见田鼠,见他那一身……” 满意说道:“是比较难。” 春丫双手扯了扯衣角,低着头,“我爹出门请了好些人去糖坊帮忙,那些人一问工钱,我爹照着五爷说的,等糖坊熬出糖来再给工钱,登时就没有人愿意了,还说自家天地要照顾,还没有出门呢,就开始在里头骂了。” “说是糖坊家大业大的,居然还要拖欠工钱,拔一点毛都比他们的腰粗,以后都要饿死了,也是糖坊害的,做鬼……做鬼……”春丫有些说不下去了。 然后又很是心急,“这话也只敢背后说,上次被田鼠听见,揍了人一顿,外头的人说得就更难听了,说一定是糖坊不行了,要不然怕人说?还有人想跑去甘蔗地,里头甘蔗都病了,也是被田鼠打回来的,他……” 春丫说着,又停了下来。 满意眼睛一亮,心里头燃气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不对劲啊!这春丫姐进门道现在,怎么提田鼠的次数这么多! 她突然一把抓住春丫,“哎呀,春丫姐,田鼠可命苦了,就是不会说话,之前别人都说他狠,还不是被他那本家给逼的,你知道他姓朱吧?朱家那头可不是善茬,孤儿寡母的,就要夺了他家的地,却还要用那阴私的手段,想把他跟他娘都赶走……” 春丫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也太……” 见春丫皱着眉头,一脸的气愤,满意用力点头,心里却暗笑起来。 怎么有一种,越看越是觉得般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吧,命可苦了,要不他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别人不敢惹,要是他但凡的软弱一点,跟他娘就被扫地出门了,这屋子跟地,就白被占去。 外头不是还说他退亲吗?这退亲的事情,是谁对错可不一定,原来定亲那个姑娘,见田鼠他娘身子骨弱,又是跟叔伯闹翻了的,就说田鼠为人太过狠辣,居然拿刀对着长辈的,这不,退了,而后,又退了一个,好容易的,有一个人看上了他吧,又要跟他娘分家什么的,伯娘原本身子骨就不好,生怕拖累他,这不,就去了,卖了田地,才把人葬了。” 这些话满意原来也不想说,但此时却不能由着春丫误会下去,没准的,还能成就什么呢。 “这下,他就不再想着娶媳妇了,你瞧这样一个人,多孝顺啊,连我爷爷那头,说来你可能不信,都是他在顾着的。早两年虽然混账了一些,这两年如何?赵叔秋婶他们可都是知道的,甘蔗地里,离不开他呢。” 满意简直要呐喊了,刷个好感容易么! 不好的名声也解释清楚了,人也是能干的,还孝顺,品行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的。 多余的,也就不好说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捅破越早越好的。 春丫听着,心里却似乎又近一层,“没曾想的也是个苦命人,早些我被朱家退亲的时候,外头也是风言风语的,这第一年熬过去之后,发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不是!” 春丫一脸心事的离开了。 满意这回很是热情地一路送了出去。 刚好在外头碰见一身是泥的田鼠,春丫红着脸去了。 只留着满意没好气地看着他。 他就咧嘴笑笑:“妹子,怎么的,谁又惹你了不成?” 满意翻翻白眼,“我容易吗我,刚才春丫姐过来,我都把你夸上天了,没想到你倒是这幅模样在这!” “有什么要紧的。”田鼠有些奇怪,满意以前也没有说过什么啊。 “活该你娶不上媳妇,爷爷说了,你今年再不娶媳妇,就不要回去了,年过二十五,衣破无人补知道不!” “我……我才二十一……”田鼠讷讷说道。 而后突然一拍脑袋,望着那村道,哪里还有春丫的影子,“你……不是吧?!”(未完待续。) 第123章 逼婚! 雨依旧没有下。 不管是搭求雨台,还是在心里暗暗咒骂,都没有任何作用。 朱家的找到的泉水,却有人去尝过了,说水很甜。 想来那头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好地方。 而后,终于有原来就在朱家糖坊干活的人,忍不住的,又回去了朱家。 朱家开的工钱,倒是比以前少了一些。 却也是知足得很,至少人家不赊欠啊! 如此一来,又一批人过去了。 满意他们的日子,却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依旧的在夜里车水,烧过的甘蔗堆,在空地里留下大大的印记。 甘蔗地四周,都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去了的。 谁也不想惹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连去别的地方干活,人都不要的。 跟避瘟疫似的,唯恐不及。 唐颂骑马,满意坐着马车,一路去了石坝村。 算来甘蔗病了之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去了。 田鼠又在这边忙,满意很是放心不下,唐颂那头就让人过去伺候着,生生被满爷爷骂了出来,也只好每日地暗暗守着。 满意从马车里跳下来,刚刚探了一个头,就被眼尖的满爷爷瞧见了,“怎么的这么迟才到!我肚子都饿得紧了!” 满意见惯不怪地笑了起来,“爷爷,你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可不是得你做饭,以后每日都是你做饭,等你过门了,我都想好了,你那嫁妆……”满爷爷嘀嘀咕咕说道。 满意直冒黑线,爷爷,能不能不提那嫁妆了?两个酸菜坛子做嫁妆真的是长脸的事情么? 这****做饭什么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又被满爷爷数落了一通,满意扭头就瞧唐颂。 也就只有他,才能让爷爷乐呵呵地闭嘴吧,也不知道这爷俩怎么投的缘。 哪知道,这一望,又吓了一跳。 唐颂不是骑着马来的吗?这身后运货的马车是什么时候跟着的?这些人往马车上往下卸那些东西,这……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还有大包小包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包袱皮。 春草拎了个包袱,“姑娘,东西我都带齐了!” 带……齐了?是个啥意思。 她狐疑地望着唐颂。 唐颂却无视她的神色,过去扶着满爷爷,“爷爷,您瞧,这下都办妥当了是不是?” 满爷爷满意地点点头,“甚好,甚好,今日可有带酒来?” “这样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唐搜说道。 满爷爷就更加满意了,长着一张剩不下几颗牙齿的嘴笑道:“有酒就好,有酒就好。” “爷爷,怎么了嘛!”满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满爷爷对自家孙女就没有这样的笑容了,只脸色严肃说道:“怎么了?你这孩子就是心大,你今年都多少岁了?难不成的还要不明不白地在那头住着?” 满意有些惊喜,“您让我回来住了!” 满爷爷点头,满意就有些心花怒放起来,她让满爷爷搬过去,说了无数次也行不通,搬回来吧,愣是不让。 难不成的是唐颂使力? 心里怎么又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爷爷,自己说不通,反而要依靠他,他的地位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还没有等她高兴多久,就听得满爷爷继续说道:“你都要出门了,就在家住一阵子,这成亲前,就住过去,怎么迎亲?以前那是情况特殊,现在孙女婿病也好了,就等过阵子迎亲,我也就放心了。” 啊!成亲?!孙女婿?! 满意目瞪口呆,这……这…… “就知道你傻丫头欢喜傻了,女大不中留!还不如让田鼠这破娃儿给我娶一个孙媳妇回来。”满爷爷又不满意了。 见满意瞪着自己,唐颂一脸的无辜,扶着满爷爷,一脸不解地望着满意。 事实上刚才见满意回这边来那欢喜样子,他就开始泛酸了。 “难不成,你不愿意?”唐颂说道。 满意朝着他使使眼色,示意等会说。 唐颂一脸看不懂的样子,说道:“难不成你想现在回陈家住着?” 在满爷爷的跟前,满意觉得自己活腻了才敢说想。 见满意否认,唐颂就松下一口气的样子,“这不就成了,就该回这里住着,一直住那边于礼不合呢,等我接你过门,有啥不好意思的,爷爷您说呢。” 事到如此,满意觉得自己真的是欲哭无泪啊!回陈家?显然唐颂跟爷爷已经商议好了,这不回去,就守在这边,待嫁? 哪里不对! 周遭的人,都是满脸的喜庆。 尤其是春草,笑得眯缝了眼睛,“五姑娘,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满意:“呵,呵呵。” 自己怎么的就无家可归了呢!回来住也是要嫁入出门,呆在那边也一样,自己能一直赖在这里?瞧着自己爷爷的样子,满意缩了缩脖子。 脸怎么有点热? 反正就先住着,难不成的到时候真的逼着自己回去不成? 满意有些光棍地想。 然后……就不管了。 几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唐颂却有些不太放心起来,“你在这头还过得惯吧?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 即便自己真的能够想通,满意也并不是愿意被人坑的,看着他一脸的笑意,摆摆手让他揍人。 唐颂已经翻身上马了,还是说道:“外头不太平呢,这甘蔗那边很多事情,你都不要操心了,别人说什么也不用听进去,就好好待在这家里,等着我来接你,没事儿的绣绣嫁妆啥的……” “滚!”满意忍无可忍。 唐颂笑哈哈地打马而去。 满意过起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日子,一个普普通通的院落,跟爷爷住在一处,每日间变着花样给爷爷做吃的,去自家菜园子里种点菜,菜园四周种上花,去村口的小溪边洗衣裳,多么惬意的日子。 但……怎么觉得空落落的。 是这里太过清净了吗?还是自己开始惦记起那甘蔗地,这么久不下雨,能不能保住呢?自己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一定是这样。 又是几日过去,满意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惦记唐颂了。(未完待续。) 第124章 识破 唐颂这厮,整日嬉皮笑脸的,似乎一切都不在意。 又经常的有些……孩子气。 此时,他在做什么呢? 上一次朱家如此恶毒,他却能够忍了下来。 然后装作真的甘蔗地受灾严重的样子,满意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那些拔掉的甘蔗,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只是因为信得过的人力顾及不过来,何况根本没有办法浇灌。 更是为了迷惑别人,烧掉的外边一圈,确实是甘蔗,里头的,怕就是甘蔗叶子了。 全部都成了灰烬。 满意在等,唐颂是要跟自己说他要怎么办了?还是计划好了过来跟自己商议。 没有想到,他出人意表地,把自己送了回来。 临走时候说的那些话,也就是让自己撒手不管了的意思吧。 真的……有那么严重了吗? 这里头如果只是朱家,断然不至于此。 这些日子看着平静,满意心里却时常惦记着。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 这天,满爷爷吃过午饭,跟满意说道:“你说的这个什么米豆腐,今日怎么不做了?让我吃这硬硬的锅巴,就特意是想我的牙不好了?” 春草听着,有些瞠目结舌,是谁昨日不乐意吃那些软烂的东西,嫌弃不够爽脆的? 满意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爷爷,我们这不是才三个人吗?不好磨米浆呢,上回不是说过,许爷爷跟你以前是故人么,现今他那头吃食可多了,米豆腐,芋圆凉粉糖水,还有很多鸡蛋糕跟米粉,****都做出去卖钱,自家人想如何吃都成,咱们在里头也是有份子的呢。” 满爷爷一听,抖着胡子就去了。 满意便拜托娥娘等人代为照料。 这才在那头住了两日,满意还稍稍有些不放心呢,正过去打听。 好家伙,满爷爷早就乐不思蜀了,好东西吃着,每日跟许老爷子唠着,就是田鼠在那头干活,都能抽空去看他。 这还不算,许家那地方原本就是岭脚的荒地,原就是没有什么地方去的,地方又宽。 田鼠这一去看他,满爷爷就抓了壮丁,要在一旁,建了个院子,自己时不时地住着。 满意见那头热火朝天的样子,一颗心放到肚子的同时,也十分郁闷!以前究竟是谁一说要离开石坝村就撒泼啊!说好的什么让自己在那头住到成亲啊!虽然自己也没有答应?但这都不是重点! 这爷爷,怕是又把自己这给忘了。 好在满意郁闷没多久,田鼠就传了话回来,并不是由着老头胡闹,趁着他愿意在那头带着,就在许家跟吴家中间的空地建的院子,都能够照应着,况且等满意真的出门了,要就近照顾也是方便的,总不放心老头一个人还独自在这边。 只要忘不了,就两头住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满意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也就由着他去了。 跟春草把这头腾出手来,依旧如往常一般过日子。 满意到底忍不住,依旧倒腾那些瓶瓶罐罐。 春草看着满意放碗里的比盐还要细的白色颗粒,有些不敢相信,“姑娘,您是说,这也是糖?糖怎么会这么白呢?” 满意刚要回答。 就听得外头有马车的声音。 “怕是爷爷回来了?”满意带着春草就迎了出来。 却是石头气喘吁吁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五姑娘,赶紧上车!” 春草赶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见着你就没有好事啊!见天的就出事!” 说完春草就不吭声了,她也知道,也就是石头里里外外瞧着,作妖的人又多,有什么事情,可不就是石头通风报信嘛。 石头此时哪里来得及反驳她,只是赶紧对满意说道:“五姑娘,是这样的,五爷把你送回家之后,里里外外地忙着,甘蔗地是不好了,糖业大会那头也不知道如何。 许多人没有活计做,也不知道胡家怎么的就出来笼了一群人,说是当年四爷死得不明不白的,现在他们总算是找到证据了,都是想着他死了霸占家产呢,难怪自己这亲戚,也没有落一点好处,全部让五爷拿去了,只带着一群人,趁着五爷不在家,这不就上门去了。” 满意皱眉:“他就算去,又能做啥?” 石头道:“也不知道他如何,但带着好多人,就连乔婶跟竹青在家里守着,让我们过来报信的,他们就围着五姑娘您经常待的两间屋子呢,说是一定要进去寻摸。” 春草有些忍不住,“又有那些人什么事,都傻了!” 满意冷笑起来,什么事?并非是这些人傻了甘愿被胡家利用,定然是胡家许了什么好处,譬如这夺了东西,他们能重新管甘蔗地什么的。 “一切都是为了利罢了。” 何况,还专门挑自己待过的屋子动手,这就耐人寻味了,绝对不会只是滋事那般简单。 石头这头没有说得有些焦急,事情却是明白了的。 那赶着的汉子,见石头耽搁得久了,也开始催促起来,“石小哥,这迟了,怕是不好。” 石头更加焦急了起来,“五姑娘,五爷出门的时候就交代过,有什么事情寻你,而今这事情,怕是只有你回去,才能把他们压下来,要是这头乱了,五爷回来的时候,可就没有办法了。” 满意一下心就慌了,手微微颤抖,“这……这可如何是好!爷爷都不在家呢。” 春草见满意慌神,自然也跟着焦虑起来,“姑娘,顾不得那么多了!天色就要黑了呢。” 满意极力冷静下来,拉着春草说道:“胡家如此祸心,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歇的,我们这一趟回去,少不得的要守着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好回去!” 主仆二人,就奔进了屋子。 春草就要去收拾衣裳箱笼等物,满意却使了个眼色,就只打了一个包袱皮,看着屋子里那些瓶瓶罐罐,也好在并不多,想着胡家围那头的时候,未尝不是想要新糖方,这些此时都不是多难得的,她把自己做的白糖一包,剩下的东西,扬起来就砸! “石头哥,快进来帮忙搬一下!”(未完待续。) 第125章 危急 石头不疑有他。 进的门来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这里头这般凌乱,看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是没有的。 正要去收东西,满意却叫了一声,“石头,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回去!” 石头这才把东西搬了出来,是一个大大的罐子。 春草在后头,拎着一个包袱皮。 满意还要催促,“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五爷不在家的时候,就要守好,免得到时候就算是没有什么,胡家也能造出什么来,到时候即便真的能够洗清,也耽搁了时日,咱们糖坊就完了!” 春草就扶着满意要爬上马车。 赶车的汉子,朝石头说道:“石小哥,你……” 还没有说完,满意就道:“石头,你回去也没什么急事,索性辛苦一下,帮忙收拾一下这家里,方才打烂了东西,等爷爷回来伤到就不好了。” 石头原本已经到了车辕处,也只好停下。 “大叔,快走!”满意催促起来。 马车骨碌碌就跑了起来。 车里的满意,手抓着春草的手,用力摁了摁。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她是知道的,且不说这马车根本就不是陈家糖坊的,这个赶车的汉子也特别眼生,瞅着还有凶煞之气,石头跟着一起来,怕是被蒙在鼓里了。 看刚才这汉子的意思,石头要是跟着去,呆外头,又没有防范之心的,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要当真的不走?且不说这个汉子外头还有没有帮手,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决定动手,硬碰硬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唐颂对自己固然是好的,她却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只让他一个人撑着。 春草一脸的懵懂,听着这骨碌碌的马车声音。 满意凑近她,只说了两句,她就瞪圆了一双眼睛。 从石坝村到南甘的路并不远,却是有好些个陡坡的。 此时天色也已经黑了,四下黑黝黝的有些骇人。 满意拉着春草,慢慢挪到外头。 只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用力一扯,两人就翻了出来。 一侧胳膊有些发麻,差点惊呼出声的满意,死死忍住了。 瞧着马车依旧往前跑,她就爬了起来。 “五姑娘。”从树林处,钻出来牵着马的五里。 春草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怎么好端端的,自家姑娘就说呆在里头危险,回家里也危险,这就要跳马车下来,怎么五里又呆在这个地方?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了。 满意牵过马,就翻身而上,“春草,你往里头走一些,等会石头回来带你走,切不可自己行事。” 说着,就跟五里打马而去。 五里却是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的,夜空之中,跟满意绕小道跑。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 两人跑了一阵,满意停了下来,“五里,那头一定是动手了,怕是不懂要把我骗到哪里去,只怕到时候五爷会分心,反而不妙。” 原来五里就是看着满爷爷的,五姑娘回来之后,也呆在外头,马车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却也没有动手,听五姑娘的意思,竟是要将计就计。 此时从小道跑到了南甘村背后,也就是老旧的糖寮之处。 这个地方,满意闭着眼睛都能摸个来回。 五里翻身下马,“五姑娘,您先在这呆一阵,我去那头打探一二。” 满意却是没有等五里,她总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 却也没有去远,只摸到胡家暂居的地方。 这种时候,要是胡作非还算聪明,煽动人心什么的,是不能让胡不寿那个蠢货一并去的。 胡家非要挑选这样的时间去堵,可见不会是临时起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满意所料不差,胡家现在住的这地方,有些偏僻,离这糖寮一侧很近,里头点了烛,也有男女的声音传来。 “红花,怎么的嫁人了,反而变得这样了呢?整日地板着一张死人脸,无趣呀无趣。” “大少爷,你还是不要多话了,只等事成,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朱家糖坊,却不会是今日这般光景了。”红花的声音有些板。 胡不寿显然有些不爽,“啧啧,真想不到,你这帮着朱家对付胡家,真的是一点都不手软呢。” “大少爷,我能出什么手对付?何况就算对付也是陈家不是胡家,说来这是少东跟你们二少爷的事情,我不过是听人吩咐罢了,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且等着瞧,好戏就在今晚呢。唐颂那厮,连我们少东都能不顾……”红花细细说道。 胡不寿恨声道:“那是他不长眼!你也不要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都一家子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你现在怕是巴不得这里头的人都倒霉呢!” 红花也不跟他客气,“难道我还巴望他们好?笑话!我算是看出来了,唐颂说不得的就对那丫头有些心思,这两人都贼精得很,往常谁又少吃亏,只是这次,怕是他们自己都料不到的。” “可不就是,我爹已经带人出去了,这样的事情,唐颂就算是不上当不顾家里,也要顾那丫头的安危,只要他从这条路回来,呵呵,就别想着回去了……” 满意心下一片发凉。 难不成的,竟是要绑了自己,要做何事? 威胁唐颂吗?听他们的口气,唐颂此时要是从这条路上奔回来,怕是就会遭什么暗算。 她没有多想,到了地方,正巧五里已经回来了,“五姑娘,那头国真的是……” 没等他说完,满意就翻身上马,“我们绕路从外头,截住五爷,他们要对五爷动手,怕是在路上安排好了!要快!” 从这头出去,怕是就会遇上那群人了。 如今只是希望,唐颂并没有中计才是。 绕了南流河的另一侧,五里还安慰满意,“五姑娘,您别着急,五爷原来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满意心里如何不急,原来唐颂不过是想着将计就计,一切生意场上见罢了,谁知道他们竟然要对人下手,还要用自己做诱饵,计划不如变化。 过了南流河那头的桥,继续往上跑。 正要从道上往镇上的路拐,就见不远处有隐约的光。 看着却是一匹马撞上了一辆马车,而后,听得嘭的一声响! “唐颂!”(未完待续。) 第126章 无力回天 那一声肝胆俱裂的“唐颂!”却不是满意叫出来的。 事实上,满意听得那叫喊声,觉得整个人都已经蒙了。 这一切,怎么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要是自己快一些,要是自己找点想到不寻常,要是自己没有走…… 会不会不一样? 心急电转之间,马已经跑到跟前,满意木然翻身下来。 这才发现,这里离朱家糖坊很近,人围了不少。 刚才骑马撞上马车的人,黑着脸的秦江彻,刚刚叫了那一声之后,自己似乎都不相信,“怎么的就撞上了,我明明……” 还没有说完,马车之后,就有了那骑着马的人前来,“秦家小子,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快救人!” 南流河水位骤降,如今又是夜晚,满意盯着方才的马车看的时候,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五爷不是骑马吗?怎么就是坐马车了?” 乔管事颤抖着声音说道:“五爷这两日身子骨有些不爽利,却又听闻五姑娘被那头请走,心里焦急之中……” 还没有说完,只看得眼前,满意的身影一闪而过,而后又是一声砰的落水声传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王胜男原本正在怒斥秦江彻,此时也缓过来,“先把他看起来!千万别跑了,五姑娘这是?” 一旁的人叽叽喳喳的,刚入夜,四周倒是还有许多朱家糖坊的人在,围着叽叽喳喳地说话。 “这么高!五姑娘说跳就跳下去了!乖乖!” “五爷这活不成了,五姑娘,也是刚烈……” 乔管事却是怒吼起来,“都给我闭嘴!五爷五姑娘都会没事的!” 秦江彻总算也是从彻底蒙圈之中缓过神来,“对对,满姑娘去救唐公子了。” 唐颂要是当真死了,秦江彻这就杀人的罪过,还这么多人看着根本逃不掉,哪怕他要说这是朱家相邀,他过来送方子,也绝对逃脱不了的。 但如果唐颂只是虚惊一场……那就非常不一样了。 是以他的脸上才有一丝生气,比任何人都希望唐颂无事。 王胜男却赶紧叫道:“快,提着灯笼往两边去,你们再去点火把来!小五媳妇也不能有事,再如何,咱也不兴那跟着去的事情!” “可有会水的,快快寻来,救了人,有重赏人!” 且不说岸上的人如何忙乱。 满意只觉得那声音离自己很远。 刚才听清楚就跳了下来,想着如何唐颂还在马车之中,总不能因此错过逃生的机会才是。 夏日的水挺暖的,满意一入水,人瞬间清醒许多。 宛若回到以前偷偷溜出来的时候。 她辨明了方向,就往马车落水的方向游去。 也好在南流河虽然干涸许多,马车落水的地方,却是河段中间,要不然……这一马车拍下来,还不得立马就散了。 满意游了过去,见马车四周依旧还是密闭着的,想着乔福说的唐颂身子骨不好的话,也不知道是掩人耳目还是当真的。 赶紧叫道:“唐颂,你挺住!” 满意深吸一口气,看着那马车框架已经有些变形,伸手去掰却徒劳无功。 也不知是手划到了哪里,就闻到一丝血腥味。 还要对付那马车,却被一股力气用力扯住般动弹不得。 岸上的人在王胜男的指挥下,岸两旁都有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的人。 会水的人不多,却也是找来几个。 王胜男在岸上叫道,“满意!可寻到五爷了?要不要人下去帮忙!” 秦江彻却是巴不得人下去帮忙的。 又被王胜男喝止了,虽然男女大妨并不严,但此时夏天,身上衣衫贴紧,即便是从权,到时候满意跟一群粗汉子从水里爬出来,她也不要做人了。 秦江彻自然是要坚持的,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何况他们都不一定在意? 在王胜男都要妥协的时候。 “寻到了!快放绳子!”满意从下头答了一声。 “快,快!” 放下来的,却是几根竹子搭在一起的小竹排。 唐颂现在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满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挪上去。 上头的人却也不拉,就往岸边跑。 王胜男也跟着,从岸上往下跑,虽水位不高,这四周却也是有淤泥的,就这般已经都很狼狈了。 “从这头往岸上拉!” “满意,你等会再上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衣裳。” 满意心里有些感激她,这王胜男总是古古怪怪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如何想的。 满意在河里,脱离了水面的小竹排,有人在下面推,也有人在上面拉,很快就把人弄了上去。 等他们把人抬上岸了,满意也往岸边走。 上岸就被王胜男裹了一件衣裳。 “快,快!大夫!” 莫大夫原本就是跟着唐颂的,为他调理身体,没想到会遇到今日这一出。 在火光之下,唐颂脸色惨白,浑身没有半点生气。 莫大夫把了把脉象,又看了看唐颂的面色,脸色有些悲戚地摇摇头。 王华丰原先一直跟在姐姐身后,此时见大夫这个样子,不管不顾地大嚷起来,“怎么会!大夫您在瞧瞧,唐五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 莫大夫却没有再动。 听得他这话,满意怎么肯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身上披着的黑色袍子,因太长拖在地上,同样苍白的脸色,头发上还不停地滴水,“不对!我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还是热的!一定没事的!” “对啊对啊。五爷身上还是暖的!” 莫大夫恳切地道:“脉象太弱了,何况五爷身子骨原来就弱,这一次呛了水,却是……你们要有准备才行。” 满意却扑过去,摸着唐颂的身子,“大夫!您瞧,五爷他还是暖的,他……” 莫大夫瞧着她的样子,也是不忍心,却不得不说,“但五爷……已经没气了,这……” 还没有说完,满意挣扎着站起来,“不行,你们骗我,刚才你们就说五爷出事了,没用了,但我跳下去之后,我就知道,五爷还在,你们都是骗子!现在明明人还在,我不信,不信!” 还没有站稳,满意却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127章 不能垮 “五姑娘!” 见满意强撑着,却抵不过依旧晕倒之后,大家纷纷叫了起来。 莫大夫此时才算是派上了用场。 “五姑娘问题不大。” 王胜男,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王华丰却依旧去看唐颂,“大夫,您再瞧瞧啊!唐五还是暖的!这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这个祸害,怎么能说死就死了,不是这样的!” 说完,他转过身去,眼睛充血一般地四下找着,总算是找到了秦江彻,想也不想,一拳头过去。 “姓秦的!你还是人吗!” “你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唐五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却能这般对他?你被那个姓朱的迷住了心窍!却用不着出这样的手,熬糖是谁教你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以为自己有点斤两,就能上天了!” “比不过就比不过,你要如何就如何,你竟抓了五姑娘来威胁唐五,唐五回来,你还要把他撞下河!是不是如果我们不跟着过来,你就打马而去,谁都发现不了!” “呸!你不配做人!” 说完,一个大男人,眼泪都下来了,“唐五,你这混蛋,你怎么放心,你走了你媳妇怎么办?” 秦江彻完全木然了,不管脸上被打的那两拳,还是被唾的唾沫,他就一动不动。 一旁有些人说道:“五爷这个样子,放牛背上,没准还能有用。” 此时又去哪里找牛背。 乔福此时出来了,“既莫大夫说没有用,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夫。” 就要带唐颂走。 莫大夫此时也叹息了,“你们有心固然是好,但……只怕回天乏力了,这人只有身子暖,呼吸都没有,即便神仙度气,才能救得了。” 乔福苦笑一声,这才解释道:“说来我总要听五爷的,五爷之前就有过交代……他要是哪日真的就不行了,也不能呆在这头被五姑娘瞧见,五姑娘醒来的时候,只说五爷出门治病去了,拜托各位!” 王胜男也说道:“放心,五姑娘这头,有我呢。” 乔福带着不死不活的唐颂,打马去了。 徒留下一地的人,在这默默无言。 王胜男对他冷哼一声,“姓秦的,你倒是想想,即便真的是你没有绑五姑娘,是谁让你这个时候,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的。” 要说方才还是木然,此时的秦江彻,像想到什么,面如死灰! 王胜男还嫌弃不够,“你一个秦家的少主,伤了人命,还是唐五的命,哪家的熬糖不是跟陈家学的,你以为,这些人,平日里也没见的多惦记陈家的恩情,却能用来挤兑你,你们秦家糖坊,还能不能在。” 说完,她就把满意抱起来,心里又一酸,“五姑娘竟瘦弱至此。” 大家听着,又是要流眼泪。 王胜男抱着满意,上了自己的马车。 “姐,那小子如何处置?!”王华丰嘶哑着声音问道。 王胜男冷哼一声,“难不成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他要是走了,他们秦家只会完蛋更快!让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竟不再搭理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五姑娘这个样子,也是……” 王胜男眼里精光乍现,“我们自然是回陈家,小五都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了,五姑娘醒来,定然不放心家里,她这个样子,又如何撑得下去?我们总要守着才是。” 这就是去陈家了。 满意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 等她浑身酸软醒来的时候,四下安静得有些骇人。 一旁守着的春草,眼睛红得跟桃子差不多,“姑娘,您醒了!” 满意挣扎着起身,“外头如何了?” “你好好养着,有我在呢,看谁敢乱来!”听得一个女声,门开了之后,只见王胜男进了门来。 身后跟着的乔婶,也是红着眼眶,“五姑娘,你吃点粥吧。” 满意这才记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用手捂着嘴,颤声问道:“五爷呢?” 这不问尚好,一问,乔婶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就连王胜男,都背过脸去。 满意眼前又是一黑,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唐颂真的会不在了。 王胜男最先缓神过来,“小五媳妇,你别想太多,小五就被你找到的时候都还在呢,身子都是暖的,莫大夫治不了,乔福已经带着他去寻之前那个名医了,他养好身子才能回来,你……” 还没有说完,就见满意已经开始喝粥,一边喝一边流泪,还是强自咽了下去。 一碗粥很快见底,王胜男朝乔婶使使眼色。 “我没事,唐颂只要没事就好,我总要顾好自己,不能垮下来,免得等他回来,还要收拾这边的烂摊子。”满意静静说道。 王胜男看着满意这模样,宛若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明明也想哭,也想什么都不管,但却没有别人了,少不得的眼泪往心里流,自己撑着,不能垮,不敢垮。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一回。 “这究竟是如何了?”直到此时,王胜男这才来得及问满意。 春草跟石头,都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在这一下到那,完全联系不起来。 满意苦笑一声,“这还要从我们甘蔗地发现了眼斑病开始说起。” 这就细细地把打算给说了出来,甘蔗地发现了眼斑病,受灾很是严重,自然用不了那么多人,原来因为整黄册,有一批人觉得能在这头找一个好差事的,就落空了,朱家那头却又发现灵泉,把人弄了去。 接着就是唐颂把她送回家,准备成亲。 “那日那个人去接我们,我就已经觉得不对了,五爷说过,一定要在那边等他,他是没有料到,这些人居然大胆到要捆人吧?石头怕是也被蒙蔽了,说胡家带着人,围了这头,五爷不在家,情况危急,我就只能将计就计,也不让五里硬碰,就带着春草跳了马车,让石头搬东西的时候,其实是想让他带春草回来,我跟五里骑马回来打探消息。 想着胡家既然出手,定然有瓜葛,我在后头,亲耳听胡不寿跟红花,说是朱家那头跟胡家勾结,也不知道什么共识,反正要对五爷不利。 我们赶紧绕路去截五爷……没想到,最后还是迟了那么一步。”(未完待续。) 第128章 吃大户 至于满意暂未说的唐颂落水之后的事情,大家其实都知道了。 王胜男脸色满是怒意,“他,他们竟然敢!” 这说的其实就是胡家跟朱家了。 满意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她都不忍心欺瞒于她。 只叹息一声之后,说道:“满意,你别怪我。” 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们头回见面,就是在小五发了蔗帖之后,那时候我这心里……是没有把你当成陈家人的,你毕竟年纪太小,也无甚根基,我怕一出事情,整个陈家都垮掉,何必要相互连累呢。”王胜男倒是坦白。 也难怪她当时对自己一时好一时坏。 其实现在想来,她维护的并非是自己,而是陈家,她针对的也并非是自己,而是站在陈家考虑。 满意心里说不上失望,原本也就没有指望过不是吗?于是摇摇头,“我晓得。” 王胜男见她没有发怒,心里又高看一眼。 “王姐姐,你在这头,家里?”王家糖坊交给王华丰,他那个样子真的能够管事吗? 王胜男瞧着她此时还如此,伸手要摸摸满意的头,却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举动,手僵在一半,说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以前也总是想着护着他,可有些事情吧,总要他自己经历了才晓得好歹,何况我还能看着不是?” 而后才放心说道:“小五这身子骨有些弱,带你回来的时候,胡家已经带着一群人在里头了,好歹被我压住,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安的啥心思。” 他们安的是啥心思,很快就知道了。 依旧还是胡家带头,一大群南甘村的人,木然或激动地跟在后面。 他们瞧着这陈家院落,似乎瞧着一头待宰的肥羊。 外头一片闹腾的时候,王胜男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出来瞧见胡作非,就一肚子的气。 也不管身后那么多的人,只冷笑道:“怎么?又有脸回来了!” 胡作非倒是真的不生气,脸色也是严肃的,只说道:“大家瞧瞧,我可是有说错,唐五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却理所当然住在里头,我们老四死得冤得很!他要是在,断然不会让大家过这样的日子!” 王胜男都懒得看他一眼,“要点脸行么?当了几年蛀虫,还真的以为自己的事情能够隐瞒下去?他们能不知道?” 然而,她却料错了,这些人并非不知道,而是在利益,甚至生存的面前,那么一点道义,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还是众人齐来,心里愣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的。 胡作非依旧在那煽动人心,“瞧瞧大家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子了!天旱成这个样子,南甘村的人,要我们怎么活命?” 王胜男也是被气笑了,“要怎么活命?是你们自己的命,难道你是我们家下人,要来问我!” 胡作非怒道:“大家看,陈家糖坊向来仁义,怎么到了女人手里,就变得这般计较,刚才去甘蔗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个田鼠又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我们滚,那本来就是咱们南甘的地啊!陈家糖坊在这发家,咱们向来相安无事,而今,竟然连大家都不管了,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一声声叫起来,王胜男气得脸色都紫涨了。 正僵持之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想起,“不答应,又要如何?” 满意出现在众人跟前。 王胜男刚要说什么,被满意用眼神制止了。 “唐五都死了,你这个没有过门的臭丫头,还想住……” 人不要脸起来,也当真是无敌了。 满意自然不能等脏水泼到脸上才想怎么擦,怒斥道:“闭嘴!我是未过门不假,却已经定了亲,放了定,连东西都送到石坝村了,这多少人晓得?这样都不能算?是你的嘴说了算,还是律法说了算?!” 王胜男在一边帮腔,“说句不好听的,小五要当真的死了,满意是要守寡的!还不说小五没有死,你就出来蹦跶,你一个路过的亲戚,都还不知道真假呢,要不要我把证据都交到衙门,看一个侵吞别人私产,是个什么罪过?!” 胡作非脸色尴尬了一瞬,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淡定下来。 “我这一片心,都是为了糖坊,为了大家的活路,如今干旱成这样,你能保证大家都能度过今年的难关吗?”他又转了话题。 满意心里似乎看穿了他的打算,却没有继续相逼,她还当真的想要知道,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说道:“甘蔗地,糖坊所的人手,就是这么多,要不你来说说,你有什么高见?” 胡作非嬉笑起来,“我有什么高见?我这也是为了糖坊着想,一来,五爷被秦家算计得不明不白,死在外头……生死不知,我们作为南甘村的人,自然要去搬空秦家才算!要不然就让他们杀人偿命! 二来,五爷不在,等到糖业大会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五姑娘您这身子骨也不太好,说来也是不会熬糖的,甘蔗地那头连甘蔗都没有多少,就算是熬糖了,也不能让这么多人活下去,到时候要逃难,你们于心何忍?” 满意没有吭声,只望着他。 胡作非就说道:“如此一来,朱家那头已经有了灵泉,也是从咱们这头出去的,两家同气连枝,朱家也是厚道人,要我说,咱们这甘蔗地也没有什么用了,倒是不如卖给朱家,拿着一大钱,给大家分分,这日子就能够熬下去了。 朱家也说了,他们接手了甘蔗地之后,两家的甘蔗地连成一片,今年有了朱家给的钱,大家伙过了第一年,以后,这么大的地方,朱家的人手,自然从南甘这边雇的,如此也不用外头的人过来扯皮了,大家依旧过自己的日子,这不是很好嘛!” 被他描绘出来的蓝图,大家都被吸引了,有银子分,以后有活干,还是领当年的工钱,这不是很好吗? 至于是给朱家糖坊还是陈家糖坊干活? 谁要管这些!(未完待续。) 第129章 朱家的野心 满意突然就十分理解唐颂了。 透过这些人,她几乎就能够看见当年陈家出事的时候,为何会一下都垮了下来。 真的是……升米恩,斗米愁啊! 心急电转,满意也不急着生气了,也不恼怒了。 听得胡作非大义凛然的话,看着似乎没什么破绽,但却是经不起推敲的,这般用糖坊的名义,还搬空秦家!而后卖掉陈家! 朱家,真是好大的脸面! 可惜的是,要当真的卖掉一个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胡作非此事,说得那般轻松,无非就是,慷他人之慨罢了,这事情看着跟朱彩屏的手段如出一辙。 花别人的东西,买自己的名声,真的是好算计呀。 满意一脸的诧异,干脆就坐了下来,“你们觉得朱家,是不是特别仁义?” 胡作非抱拳说道:“跟当年的陈家不遑多让。” 就怕他不这么说。 满意心里也的确这么想,朱家的行事,说来也没有多大的章法,手段太过阴毒,熬糖方子靠蒙骗,人靠挖墙脚外加克扣,那一套管理人的法子,又是照搬的陈家。 却不知道,唐颂想要甩开这些,已经很久了。 她此时却要用这个立自己的声名? 满意说道:“哎,朱姑娘也真的是宅心仁厚,只不过我却是担心的。”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胡作非总觉得满意话里有话。 满意一点都不心急,只是说道:“一来嘛,这朱家近两年如何,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要不然大家也不至于那么多人从朱家糖坊跑回来是不是?磨了这么两年,朱家现今还有多少银子?她能用所有的银子买下咱们糖坊?蛇吞象吗??” “二来,就算她真的吞下去了,不怕自己噎死?她能够给多少银子?这银子即便陈家这头都不要,那么,分到各位手里的有多少?天上有这样白掉的馅饼?” “三者,要她真的是为了大家着想,怎么不让大家都去那头做活呢?有饭大家吃才是她那样的厚道人做事的风格是不是?” “何况,这明年的事情,说是全部把大家接过去?她就有这样的把握,如果真的有,之前又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些,见里头的人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满意却笑了,“最最主要的一点是,五爷还在啊,他在,我也在,这陈家糖坊,怎么会卖给别人呢?要谁家过不下去了,也没见怎么的把自己家业卖了的道理,对不对?” 在满意开口设想的时候,王胜男就有些忍不住了,此时见满意话头调转,哈哈笑了起来,唾了一口,“真是要做****又要立牌坊!我可真的是开了眼了!这糖坊卖给朱家?笑话!陈家糖坊是个什么地位?不说满意不答应,就是我们,还有公孙家,秦家,可是都会答应?你们以为这么多的地界,说易主,就易主了?” 胡作非阴沉一笑,“照如此,难道大家的死活,就没有人管了吗?” “我这人有些心狠,比不得朱姑娘,怎么不去让她出出主意。”满意有些无所谓。 院子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五姑娘,您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就是,要是陈家老大还在,断然不会让我们过成这般!” “既然养不起大家,这糖坊就卖掉,又如何!” 满意简直忍无可忍,“闭嘴!” 而后转转眼珠子,“我也不跟你们吵了,去把那姓朱的,让她给我过来。” “不是说,这一辈子,都不让我踏进这的地界吗?”朱彩屏摇曳而来。 瞧着一脸喜意,四下看着,宛若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有什么依仗的样子? 满意问道:“我听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说是要把南甘都吞了,要不然这样?把朱家糖坊卖给我们?反正你们那头也不成气候了。” 朱彩屏一脸的胜券在握,“我们的甘蔗却是还行,今年的糖方也都有了,倒是你们这头,真是让人心寒,要是五爷还在,怕是也不会让你这样行事吧?” 这人有些魔怔了? 满意觉得朱彩屏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王胜男最是看不得别人作妖,“只不知道朱姑娘,你如何安排这么多人,这糖坊这么多地块,难不成的就能去县衙更名?你可不要忘记陈家糖坊是何等地位?” 朱彩屏四下看了看,只是说道:“我们的糖方倒是不用你们操心,这地界如何,县衙那头也不用你们管了,反正你们也管不了,我这也是看在以前唐五的面子,要不然,你一个望门寡,撑这么大的家业,到时候工钱发不出去不说,人还要逼垮了,说来相识一场,我倒是不忍心的。” 竟是完全不担心,满意会不卖的样子。 而后瞧跟前的这些人,“至于他们?只要签了卖身契,就是我们朱家的人,我们家的人是死是活,我总是能够顾得了的!” 她这话的意思,竟是要别人卖身为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胡作非都不可思议起来,“你……你……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朱彩屏冷哼一声,“我又不傻,这卖身,还不是一个样子,至少还能活下去,要不然,逃难?逃去哪里?外头就更是一个死法!” “你还真的以为我要买陈家糖坊,用得上你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罢了!” 那些原来被胡作非忽悠的人,以为寻找到出路的人,此时却不说要买陈家糖坊的事情了,“再如何,咱们也是良民!” “对啊,怎么能够卖了自己呢!陈家以前也不是这般!” 有些人,竟然开始求满意起来。 朱彩屏冷笑:“所以说,陈家糖坊走不远,就是因为他们不狠,你们求她?她都自身难保了!” 这下才是彻底地乱了。 朱彩屏居高临下地对着满意,“你们现在千疮百孔,甘蔗地卖给我,你们还能找一个地方东山再起,我只给你七日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到时候你们糖坊过不下去,我也是不买了的,好自为之!” “朱彩屏,你个不要脸的!”(未完待续。) 第130章 彻底撕破 满意依旧还坐着,那声不要脸,并不是满意说的。 她只不过是在看戏罢了。 几匹马停在外头,却是赶来的宁青桐跟公孙潜等人,一身大红的宁青桐,刚才叫了那么一声。 “好手段啊!” 满意很是不解,姐姐妹妹的亲昵劲哪去了? 倒是王胜男知道这事情,“宁家跟楚家原已定了亲,之后去城里,却是退了亲,如今跟朱家……” 听了王胜男的描述,满意鬓角冒起来三根粗壮的黑线。 太特么的狗血了好么? 朱彩屏在唐颂这吃了憋,而后应宁青桐之邀去城里散心,这一散心,宁青桐的未婚夫,就变成了朱彩屏的未婚夫了! 满意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上一秒还在为唐颂心碎吗?即便是假的,也要装得像一点行吗?不是很快就要跟秦家定亲了吗? 蓦然想起当初,自己跟宁青桐说的,等你被她坑了,再来说这些话。 报应来得这么快! 楚家满意却是知道的,事实上只要是熬糖的,怕是都知道楚家,是糖帮的领头人,家里很是有些根底不说,据说还跟官家有姻亲。 一个是糖帮领头人家里的公子,一个是冰桔帮的千金,楚家跟宁家这姻亲,想来也是般配的。 却没有想到突然出来一个朱彩屏。 满意瞧了瞧朱彩屏,心里纳罕极了,这朱彩屏实在是个异类啊!且不说这年头的亲事,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主要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朱彩屏手段厉害,但……宁家难道肯罢休?也要楚家的爹娘答应才是啊。 如果这些都能够踏平…… 满意在看她的时候,朱彩屏显然误会了这其中的眼神意味,只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原本一个总是以楚楚姿态示人的人,突然变成这样的情态,怎么看怎么怪异。 “五姑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无助?特别凄惨呢?”朱彩屏突然就这么问道。 瞧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满意笑了笑,“心里想什么,才能看见什么,你觉得我无助凄惨,我却不这么觉得。” 朱彩屏似乎被满意刺激了一下,指着她有些凄厉地说道:“你别嘴硬了!你以为你这样装作不在意,就能够开心吗?你一个望门寡!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要当真觉得自己不够凄惨,这就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我要让你尝尝我的滋味,你不是不卖糖坊吗?过了七日,就算是你要卖,求着我,我也不买了!到时候这么多的人,你们甘蔗没有了!以为明年就能够好过吗?做梦!” 满意瞧着她有些癫狂状,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 倒是宁青桐哼了一声,“疯子!” 朱彩屏仍旧指着满意,“你们怎么对我的!我就一一给你还回去!明年就算你们种出来甘蔗,你也请不到人了!今年的糖业大会,你也不用想,只要有我在,楚家在,你就进不去!等到这边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陈家的好名声,就在你这手上一点点变坏,也不知道唐颂在地底下,能不能原谅你!” 连死人都忘不了诅咒,朱彩屏无比歹毒。 但凡满意有一丝软弱,怕是就撑不下去。 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朱彩屏却似乎还没有完,“还有你!你又懂什么呢?你不过就是冰桔帮我大小姐,从小可是吃过什么苦?跟五姑娘差不多的德行!凭什么,你们就什么都是现成的,还能在心底里嘲笑我谋划,现在好了吧?我看着你们这个样子,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宁青桐一鞭子甩过去。 朱彩屏缩了缩身体,嘴却不停,“瞧?你不过就是被退了一次亲,你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吗?你要是真的动手,休怪以后楚家不放过你们!” 宁青桐本来就是一个炮仗脾气。 两人闹成一团。 以前有多亲昵,翻脸起来就有多骇人,翻起底来也无比顺溜。 外头那些围观的人,霎时间就没有了任何主意。 有些人觉得,朱家依靠了楚家,自然是不怕了的,还是去朱家比较好。 反正这头都没有能够理事的人,就算是满意能干,去不了糖业大会,到时候糖都卖不出去,更别说这甘蔗都没有,今年的灾大家或许能够撑一阵,但明年却尤其要紧,明年陈家糖坊看来也是好不了了的。 不如早作打算。 能够来闹腾陈家的,还当真大半的人如此想。 但也有那小部分,原来跟着人过来看热闹,此时见如此,倒是心里嘀咕,“这朱家如此不仁不义,看着坑了那么多人家,这不是能够长久的,倒是不能过去。” 这话却淹没在这么多人声之中,哪里掀得起半点波澜? 在这人声鼎沸之中。 满意悠悠然叹了一口气。 刚好一直关注她的朱彩屏,又斜眼瞧了过来。 满意就道:“朱彩屏,我真是可怜你。” “你都要走上绝路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朱彩屏声音尖刻。 满意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心里竟然卑微成这个样子,任何时候,总是想着依靠别人,你觉得家里的人对你不好,让你一直要谋划出路,你置亲情于何地?你明明跟宁姑娘是好朋友,却夺人未婚夫婿,即便没有发生这个事情,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怕是早就嫉妒于她,觉得她好命,自己过得不好,你与人相交,没有半分诚心,只看有没有用处,你怕是不知道,情义二字为何吧? 你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女子,你熬糖你做买卖,你可有拿得出手的熬糖技术?先把自己跟秦家绑在一起?还在五爷面前装模作样,现在更是靠上了楚家,就连关系一个姑娘一辈子的亲事,你都要拿来做交易,一个女子,憎恨家里,没有朋友手帕交,亲事也不能寻一个可心的人,你这一辈子,真是太让人可怜了。” 满意说得很是笃定。 说完之后,一旁的宁青铜也不打嘴仗了,只是说道,“就是,你就是个可怜虫!那个什么姓楚的,本姑娘不稀罕!” ***************** 办公室在顶楼,空调开到16度,室温一直32度,要疯的节奏! ?(未完待续。) 第131章 抱团 朱彩屏被满意说得怔了一怔。 却不能就这样沉默下来。 一旁的王胜男摇摇头,瞧着她也带了些许怜悯。 就连不怎么吭声的公孙潜,也出声了,“五姑娘说得甚是,朱家如此行事,必不得长久。” 朱彩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做买卖的人家,谁又是干净的呢?你们有什么脸说我?不过此时我却是不担心的,五姑娘,有得你哭的那一日!” “还有你们,你们要真的是有心?陈家糖坊能够到今日?说得自己多重情重义一般,到头来还不都是伪君子,我最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 只有自己手里握了东西,才能说得上话,我又不傻,我朱家,绝对不是下一个陈家!” 满意冷哼一声,“你哪里来的脸面,你再如何,你也成不了陈家的。你根本就不配!” 宁青桐虽然是个爆仗,却不是个会吵架的,见满意一句句地都堵着朱彩屏,似乎才发现满意这个人不错,瞧着她的眼神都热烈了些,“就是,你迟早都会受报应的,你以为楚家为什么能同意你们的亲事?你以为自己能够好端端嫁进去吗?” 朱彩屏极力恢复平静,今日原本是来出一口恶气的,不知道为何,却没有见到陈家的凄惨场景,事情跟她预料的不太一样。 但到了这一步,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走错了的。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大家且走着瞧!” 放下这句话,朱彩屏总算是走了。 王胜男凝眉,“姓朱的不是这个性子,就算是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坏水,也不至于如此说出来,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家都好好想想。” 宁青桐想也不想就说道:“刚才五姑娘不是说她了吗?就是多少年不得志,心智扭曲了呗,这一下就爆出来了!” 也只有宁青桐,才会这么简单想了。 满意瞧着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话。 宁青桐却撅着嘴,“看着你尖刻得很,我倒是觉得你没有那么讨厌了!我爹说了,你们这头现在需要人,让我过来帮忙的,再如何,也不能被朱家打垮!” 帮忙?满意心里呵呵一下?你大小姐倒是帮得上才是啊。 宁青桐见满意不相信的样子,倒是没有急着生气,“你们这头是缺钱还是缺人,我爹叫我把这个给你,缺人的话,也可以回去调拨一下,总要把这一两年撑下去。” 公孙潜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糖坊的甘蔗,得了之前秋蔗的好处,还挖了沟垄,地势也好,今年影响并不大,有什么需要的,也说一声就行。” 说完,想了想,又另道:“秦公子那日,撞上了五爷的马车,但那日却是应邀来朱家的,这个时机原本就不对,他现在正在查这事情,却也说了,陈家这头如果因他而拖累,他是不会罢休的,陈家这头,要从秦家那头拿什么,他都认允。” 王胜男想也不想,“也不用看我了,我就呆在这哪都不去,我们王家虽然不是什么,一点忙却是帮得上的。” 满意很是感激,手里还拿着宁青桐塞过来的银票。 笑了起来。 王胜男又道:“满意,你不要逞强,说来我们也不全是为了你,朱家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嚣张,今日既然公然使这样的手段出来,对付的是陈家跟秦家,且不说陈家的恩德,如果真的由她这样下去,下一个,没准就是我们王家跟公孙家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你也是懂的。” 公孙潜也说道:“正是如此,如今正是大家一起共度难关的时候。” 满意心里暖了暖,王胜男说的是一回事,但原本就是熬糖的人家,如果自己跟秦家倒下,王家等几家,朱家怕是也对付不过来了,毕竟离得比较远,何况糖业大会也不会由她兴风作浪。 这份情却还是记的。 只一一谢过,“不妨事,我们陈家,也不是说倒就倒的,你们放心,如果真的需要帮忙,我一定不跟大家伙客气。” 见他们还不放心的样子。 满意又透了一点底,“想来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楚家即便是领头人,会一直是吗?行事总要有章程吧,何况,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初发的蔗帖,我们可是还没有用过的。” 王胜男一拍巴掌,“可不就是,如此去糖业大会也是妥妥的了!” 但是……没有甘蔗,也没有糖啊。 这些话,却是他们不好问的了。 只看满意不慌不忙的样子,也放心不少。 公孙潜告辞,并再次保证了一回。 王胜男依旧留在这,宁青桐也不肯走,说是要留在这看着朱家倒霉,满意如果不收留她,她就去外面搭个棚子,或者在附件随便买一间宅子。 满意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能由他们住下,好在也并不来闹人。 如此又过去了几日,朱彩屏那头却也没有什么动静。 陈家院子这边,倒还真的时不时的有人过来求,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也有人过来问究竟什么时候卖糖坊的,再不买,朱家不买了,他们要怎么办? 眼见朱彩屏说的七日之期快要到了。 还有几个人,不甘心地蹲在外头骂满意,什么难听的都说了,什么克唐颂了,要把糖坊据为己有了,已经跟田鼠勾结好了,特意害死唐颂,奸夫****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满意丝毫不在意。 王胜男虽然强势,倒是要讲道理,却根本没有人听的。 这时候就显见宁青桐的本事了,只雇了一伙子人,什么都不管的,只要有人来,就打出去,再来,就对人下手,这才消停了些。 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主意,照样雇了一批人,****去朱家那头闹,也是骂人,扔东西,闹得那头也烦不胜烦。 两边互不相让,陷入了拉锯之中。 平衡很快就打破了,却是突然传来消息,南甘村这边的人,当真的有人卖身去了朱家!(未完待续。) 第132章 抢人 满意觉得讶异极了。 虽然干旱,却也是能够支撑的,要知道当初赵家过成那个样子,不也是撑下去了?何况这些年来,总有一些积蓄。 即便担心明年过不下去,到时候总有法子。 怎么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等她听完赵老憨说那些卖身去朱家的人,瞬间又淡定了。 那些人原本就是墙头草,宁愿如此卖身去朱家,也不愿意扛一阵或者寻找别的出路。 满意心下一惊,难不成的唐颂说的大浪淘沙,竟是这个意思不成? “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不会走,不妨事。”满意说道,依旧一派淡然。 田鼠也在一旁说道:“甘蔗地那边不用担心,我们的人连日都在那头,一开始有些人要去捣乱,也打起来过,现在却是没有了的。” 说完,有些为难道:“只是……要还不下雨,即便咱们有水车,怕是……” 满意想了想,“如果实在是不行,咱们可以把春蔗再拔一部分。” 田鼠点头表示同意。 赵老憨却是有些担心,“如此一来,到时候我们的糖就不多了。去糖业大会那头,又要怎么办呢。” 事实上,外头这事情已经传疯了,皆说家里只有满意,是不太可能进糖业大会的,到时候没有糖,陈家没落是迟早的事情,比不得攀了高枝的朱家。 这多半也是朱家的手笔,这倒是……省心了。 大家商议一番,无外乎是甘蔗地那头的事情,不让别人去闹事就是了,等到砍收,还有好一阵呢。 其余的事情,也不能多说,更不敢在满意面前提起唐颂来的,生怕她难过。 就这般散了。 刚散了没多久,田鼠却又来了。“我说妹子,老头子在这头,倒是不想回去了,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啥?”现在爷爷住在南甘村,跟许老爷子也算是有伴,总好过回去孤零零的强。 让满意放心的是,接连去看了几次,愣是没有提要回家的事情。 田鼠道:“老头说,要是不成,你还有嫁妆呢。” 满意就有些懵,“就这句?” “嗯!老头给你啥嫁妆?”田鼠一双眼睛有些八卦。 满意撇撇嘴,回击道:“你还是顾你自己吧,我这事情哪里需要你操心!你还是这个样子,人家怎么舍得把闺女嫁给你?” 地无一亩屋无一间,整日的就四下厮混。 听得满意如此说,田鼠倒是有些讷讷起来,“等你这头的事情了了,我会自己挣的。” 言语之中难得有些认真。 满意噗嗤一笑,“你可想知道有没有希望?” 田鼠啪地一扭头,行不过两步,“我说你卖什么关子啊!” 满意哈哈乐了起来,只是说道:“花娘当初说,春丫姐是草命,那头那个是金命,会拖死春丫姐的,需要找一个土命的,这样才相宜,当时还说过两三年才考虑,而今……” 而今刚好就是过了两三年! 田鼠一拍掌,“我田鼠可不就是土命嘛!” “这话你说了可不算!” 田鼠乐颠颠地跑走了。 满意瞧着他的背影,也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朱家使了什么手段,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为何不去看看呢? 春草战战兢兢跟着她,自王胜男让春草一直看着满意,她就怕自己姑娘想不开,说来这村子里,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夫婿去了,自己也要跟着去的。 何况她觉得五爷跟五姑娘感情甚笃。 怎么自家姑娘总是乐呵呵的样子,一点伤怀都没有。 为此她特意问过自家春丫姐姐,却是得到回答:这人越是伤心,越是流不出眼泪,五爷虽然不在,却留下这么多的事情,五姑娘总要守着这东西,不然是断然不肯去见五爷的。 春草觉得就是这样,暗暗觉得自家姑娘可怜。 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刚出门,就见到了朱大贵一家子。 四周都围着许多人。 见满意来了。 朱大贵堆起一脸的笑意,“五姑娘真是心宽呀,说来知道五爷的事情,原本想着劝你节哀,只是不好上门,没曾想在这遇见你。” 这人的面团脸,此时虽然笑着的,却是让人有些发毛。 满意也不吭声,淡淡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这原本就是大家歇脚的地方,平日里人也是多的。 朱大贵他们已经敲锣打鼓了一通,也不知要弄什么鬼。 黄十七却是没有朱大贵这样的平静,只尖着嗓子道:“一个寡妇,也有脸出来!我要是你,早就碰死了!你要是想在这呆着,就给老娘看着,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瞧瞧,这些人宁愿去朱家做下人,都不愿意呆在你这边!” “我们姑娘说了,你们以后也没有人,甘蔗也没有,除了一个臭名声,什么都剩不下!” 满意微微一笑,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黄十七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好在此时,被吸引来的一群人。 聚集在这,听朱大贵说话,“说来咱们朱家跟南甘村都是一脉的,这头就要过不下去了,想必大家都知道,田地里的收成如何大家心里都有底,如果陈家糖坊这头五爷在,陈家糖坊还是当年的陈家糖坊,我就不来讨嫌了。” “这陈家再也不是以前的陈家了,不顾大家伙的死活呢!” 就有人在那响应起来。 满意倒像没有看到一般,动也不动地坐在那。 她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只听得朱大贵继续说道:“眼见大家都要过不下去了,说来也不怕大家不信,离我们这边不远的地方,都有人开始逃荒了,为啥?就是没有河啊,我们这南流河在,好歹还能活命,逃难是个什么场景?这一家人,死都不一定能死在一块的。” “我们姑娘,却不能让大家到这一步,说来朱家糖坊那头也是要扩大了,只不知道陈家这头,没有甘蔗没有糖,熬不下去了,到时候连地怕是也卖不出去的,咱们就一步步看着,我今日来,是为了大家伙来的,现今的,谁要是过去,就过来这里说,有大好处!” 朱大贵说完,大家交头接耳的,有宁青铜之前的做派,他们倒是也不敢过来问满意,只眼神是恶毒的,像是陈家这头绝了他们的活路一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该是以前陈家如何,才养成这些人这样的性子啊。 正思忖间,又听得朱大贵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像是赵家,许家这些人家,就是卖身为仆,咱朱家,是不收的!”(未完待续。) 第133章 媳妇儿怎么才想起我 “谁要卖身给你们!老子就是饿死,也不是你们这幅熊样!” 赵老抠原本就是有些左性的,肩上扛着农具,见这里人多,锄头是使唤不上的,赶紧换成竹枝绑成的大扫帚。 一双大手,挥动胳膊带着恨意四下一扫,霎时间树叶鸡毛,灰尘乱飞,登时乌烟瘴气起来。 这灰尘落得朱大贵等人一身。 就要过来打人。 赵老抠扫帚一立,半步都不退,“谁敢动一下!老子赔上这条命又如何!一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陈家就欠你们了?命哪里来的?要点脸吧!” 恶的还是怕横的。 黄十二也只敢冷哼一声,“你还不过是陈家的走狗,原本就是野人,等这陈家垮了,好生想想要如何吧!” 赵老抠是真生气,哪怕他知道甘蔗地其实没有大家看见的那么糟,哪怕他觉得一切还有转机,但是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就是忍不住。 朱大贵原就不习惯愤怒,即便有什么事情,哪怕心里记恨起来,也不会当面锣对面鼓的表达出来,却最会背地里使坏。 这一点,倒是跟朱彩屏实在相似。 见赵老抠这样子,他也只是重复之前的话:“反正你们想去,也是没法的!” 却显得气势弱了不少。 之前念叨那么多,全部都是踩着陈家捧朱家的事情,想着红红火火的把人抢走,此时被赵老抠这么一搅,四下灰尘飞舞,很是有些狼狈。 也就不装了,张嘴说道:“多的也不说了,刚才既然答应大家伙,就一定会算数,朱家那头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大家愿意过去,第一户,给十两银子,给宅子,第二户到第十户,给五两银子,给块地方盖宅子,第十一到三十户,都给二两银子,第三十一户到五十户,都帮着安置地方,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一听说,一过去就有宅子有银子的,当下人就挤破了头。 不出所料,黄十二抢到了第一户,十两银子捧出来,笑得只看得见一嘴的大黄牙。 也不知道是早有打算,还是被那银子刺花了眼,人就挤成了一堆。 纷纷表示愿意过去。 很快的,拿着五两银子的人也出来了,欢天喜地地回去收拾行李。 这就要搬去朱家那头了。 满意看着这热闹,冷笑一声,带着春草就要走。 朱大贵却让朱财那头继续,自己出来,依旧笑着问道:“五姑娘可是被这热闹,看着堵心了?大家都抢着去,实在是没有办法。” 满意也笑,“这是你们姑娘的主意吧?” “自然。”朱大贵面有得色,心里也是暗自佩服这个主意的,原本一大堆的人观望,哪里能够打击陈家,倒是不如这般一击,陈家迟早挺不下去。 满意盯着他,“哎,说来你们姑娘真是可怜,整日的操这样的心思,你回去告诉她,她喜欢捡破烂尽管拿去好了,只怕到时候,甩不掉就闹笑话了,总是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也难怪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脸怜悯地摇摇头,走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朱大贵。 满意心里也是有些感慨,有些时候,只要一有这相争的事情,就会挤破了头,何况还有利益相诱,总是喜欢争一争的。 这一争,就连自己原本的初衷都忘记了。 他们可知道,去朱家做什么?难道是去享福的吗? 被他们使了这样一个计谋,南甘村原本浮动的人心,倒是没有更浮动,只因为那罪闹腾的一伙子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要么就是赵家许家这些人,依旧去甘蔗地,或者依旧出门做小买卖。 也有一些说什么也不肯走的黄家人,只守着自家的地头,想着能不能扛下去,还有些心思活络的,也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些点子,做酱菜做米粉去卖,趁着还没有乱起来,多积攒些东西。 满意只看着他们行事,却也没有多话。 果然是要经历事情,才知道到底大家如何的吧? 宁青桐怒气冲冲地从外头回来,“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就这么争破了头去!你也真是的,当时看着也不叫我,看我不出去收拾他们!白白地让那姓朱的占了便宜。” 满意算是明白了,宁青桐留在这,家里让过来帮忙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自己想着离朱彩屏近一些吧,朱彩屏不好过了,她才能心里舒服。 满意并没有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 朱彩屏实在不值得同情之外,还有就是,人总是那么健忘,她相信如果真的如朱彩屏所说,她嫁到了楚家,只要稍加施恩,自然有捧着的人,到时候,那些人可是会管她是究竟如何嫁到楚家的? 人们那么宽容那么健忘,连这样的德行都能够容忍。 她为什么就容忍不了宁青铜呢,总要给她一个释放恨意的方式才是。 满意笑着瞧她,宁青桐有些忍不住,“干什么?谁让你不说让我做什么,我没事做,不找她麻烦,我对得起我自己?” 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满意便道:“你呀,要找她麻烦还不容易,至于你整日气哄哄的,她抢走的那些人,一大部分原本就是去朱家干活的,这些人过去,可有什么好的。” “那也不能让她得意!”宁青桐很是不服。 满意便只好直说,“你自己去省心,还是她手底下的人闹事省心?这些人是她自己买的,给了这么多好处,要是过去之后事情跟想象之中不一样,原本就是卖去为奴的,这些人是容易吃亏的?在这闹事不说,不会告到外头,外面不也闹腾起来?用得着你自己整日跳上跳下的?” 宁青桐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一肚子鬼主意!这主意不错,我这就让人去!到时候就只管看戏去。” 一阵风似的又去了。 满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回了有些冷清的院子。 绕过原来的荷塘,到了屋子前。 春草怔住,“姑娘……” “你先下去吧。” 春草不动,怕满意想不开。 满意便道:“你呀,不用操心了,你们五爷不在了,我总是要面对的,他以前喜欢来这里,我进去跟他说说话。” 春草就哽咽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姑娘,我给你拿纸钱……” 满意咳了起来,摇摇头,也不答应就进去了。 门咣当打开,又关上,空荡荡的地方,都有回音。 “媳妇儿,你总算是想起我来了!”有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吓了满意一跳。(未完待续。) 第134章 糖坊没落之因 缓过神来,满意瞧了瞧唐颂。 声音虽然是懒洋洋的,但瞧着身上的衣衫以及那还未来得及拭去的汗水,脸上的红润都还在,显然也是刚赶回来不久。 她就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唐颂嬉笑着一张脸,“媳妇,你可真是厉害,外头都传遍了呢。” 满意背过身去不理他。 生气吗?并没有。 思绪又被扯回到那日夜里。 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她跟五里回来打探消息,得知唐颂那头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更不用说,当时还亲眼看见,唐颂的马车掉进了河里。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如果人活着,那么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计较的。 要不然人没了,要生气要咒骂要伤心,又有什么用呢? 正是如此,她跳下河里的时候,被唐颂扯到一边的时候,那家伙还用手指在她手心写字! 戏文看多了吗?她反正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 而得知唐颂没事,她也根本不管究竟为何要跳进河里了,反而也没有生气,人还真是奇怪。 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因为得知这边有危险,所以特意把自己送回去,还说就呆家里等着他去接? “媳妇儿,你那样子可威风了!听说那头要卖了咱们糖坊,都幸亏是有你在呢!” 满意不生气,却也没有好脸,见唐颂似笑非笑的样子,只要想着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她就是五奶奶的样子,脸莫名有些发热。 “你怎么还没死?” “哟!我哪里敢死啊,我原本就要死了的,在马车里喘不上气来呢,迷迷糊糊之间,遇到天上的神仙,他跟我说啊,我这媳妇都没有怎么享福,可不能让我死,只等以后两个人一起,活到九十九岁,才能一起去呢。” 满意噗嗤一乐,“哼!你可比我老多了,我活到九十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去了呢!” 见满意搭理他了,唐颂就有些得寸进尺,伸过手来,又被满意甩开了。 见他咧着嘴叫疼,满意先时还不在意,以为又是他装模作样。 待看见衣裳有一块愣是深了一块,这才唬了一跳。 解开来的时候,也是被吓到了的,伤口扯开了,往外渗血,瞧着他那一脸笑意的样子,满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颂见满意小心翼翼地帮着他包扎,眼睛又眯成一条缝,大哥说的苦肉计,果真最有用啊!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没有被人看见吧?”满意问道。 她也想过了,唐颂之所以迷惑对方,就是想看他们最后的底牌,没道理这个时候现身呢。 唐颂刚刚还在喊疼,这个时候却认真说道:“你可还记得上回,我半夜差点被他们骗了出去,也是剩你在家里,当时我就说过了,只还有一次,等我不在这边的时候,我才知道,一次都不成呢。” 满意心里涌起一丝感动。 “我总是想着,大家伙都以为我死了,你不会当真的带着这些东西改嫁吧……” 果然不能轻易感动,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满意一巴掌拍过去。 “哎哟哟,你看你看,又渗血了!”唐颂咧着嘴继续叫嚷。 拿这样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见满意一脸的无奈,唐颂这才说道,“说来,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次,有些夸大了?” 满意便知道他问的是这一次为何要以身犯险的事情,但这个问题她已经想通了,“那些人既然能够做到这样一个地步,连我回到石坝村那头,都不放过的,又对你下这样的狠手,你原来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会到这一步,如此,倒也不能算夸大……但是这样大的事情,不太像是朱彩屏能够做得出来的。” “我媳妇就是聪慧!”唐颂真心说道,“我之前一直怕你担心,有些事情就不好说。” 现在,却到了必须要说的时候了。 满意静静听着。 二娘的熬糖本领,据说是从更南的地方传来的,带到了这边,整个南陵都是没有的,又因为这边适宜种甘蔗,陈家糖坊熬糖一出,不过三年,整个大周的糖,就有一大半,出自这边。 任何事情,一旦能够做到几乎垄断的地位,利益可想而知。 老大跟二娘几个,却也不是那等藏私的,或许是要让蔗糖的产业发扬光大,或许是也察觉太过招摇容易枪打出头鸟,总之经过商议,他们就无偿地教想熬糖的人家制糖。 这就才有了王家、秦家、公孙家,以至于朱家…… 熬糖分散之后,为了保证不停的发展,就有了糖帮,也有了糖业大会。 如此又是几年过去,原以为,就能够一直安乐下去。 没想到,人的贪念,总是永无止境的。 在他们已经有意收敛的情况之下,却也不能在糖业大会上丝毫不露,要不然陈家糖坊又怎么熬下去? 陈家,就这么被打压了。 上头有一心要打压陈家的人,下头又有已经养得有些不知所谓的蔗农,积年的熬糖,管甘蔗管糖坊,都比不过那些早就有家底的人,如此夹在中间,很快就没落了。 他们这样没有丝毫靠山,又有大利的情况之下,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满意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二娘所说的那个侠客的事情,可否也预示了这么一日呢? 唐颂或许已经难过太久,现在已经没有多么伤怀,平静道:“当初我们熬糖,只是想着大家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咱们几个能够好好活下去,后来人越来越多,糖坊也越来越大,姐姐的心愿便是,让大家都能够吃上一口糖。” 多么朴实的心愿,可惜当时注定不能实现了。 这年头的糖是精贵的东西,又不是必须品,精贵到什么地步呢?譬如家里老人要去了,想着家里老人没有享过什么福,就给老人一口糖,这是作为临终关怀用的。 陈家糖坊作为这行业的翘楚,他们要让大家吃上糖的话,这糖价必然不能太高,是以一直推广,但他们想要把糖价拉低,不知道要损害多少人的利益。 满意想到这,心下一惊,“莫非竟是其余几家熬糖的下手?”(未完待续。) 第135章 迷雾散尽 唐颂摇头否认,“并不是他们,虽然他们也并不愿意糖价降低,但他们却是跟陈家学的熬糖,翻脸也不会这么快,不然未免也太难看了。 ” 满意想想也是这个理。 能够把做成糖坊的人家,不会一点决断都没有,要当真的只是因为陈家提出这个构想,他们要虚与委蛇或者别的都行,是不会那么傻立马就对陈家出手的,求财才是商人的想法。 谁也不会闲得没事找事做。 唐颂又道:“当初的糖价却是虚浮很多的,你看咱们这甘蔗,这出来的糖,大概是个什么价,也是清楚的。” “刨开应有的利不说,也是不会卖的那么贵,我们有这份心,短时间内却是不能推行的。” 这个满意了解,甘蔗种植,人工成本,熬糖的成本,甚至加上销售,糖价绝对高不到这种地步,她点点头,“这是必然的。” 糖业展那么多年,他们如此,损害的,就是一整个利益集团的利益,虽然熬糖来自陈家,谁又会在意? 何况还是草根的陈家,不守规矩是么?拍死就行了,还要讲什么道理。 唐颂道:“这事情不过是一提,姐姐的意思是,在以后说不定会实现,但就是有些人,觉得咱们陈家,是不能留了。” 不是其余的人家,为何陈家当初,竟就到了离散的地步?! 唐颂有些愤然道:“楚家,一直以来,楚家其实以前也熬糖的,后来为了表示公允,那个不成气候的小糖坊,就散了,这就做了糖业大会的领头人。” 楚家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世家,也是在这片地界讨生活的,只不过家里出了位贵人,进了宫中之后一路往上爬,得了宠。 楚家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起来,这样的人家,怕是也入不得那些底蕴世家的眼的。 这些年也是有了些人做官,终究是不成气候。 一整个家族要达,又突然有了一点说得过去的权势,行事就嚣张起来。 得了宠,家里有人借此做点小官,却又要顾及名声一二,不能横征暴敛,为了整个家族的达,眼睛自然盯着这片地界无根的陈家了。 满意握拳,人权是什么?怕是不会有人惦记这个问题吧?平民要真的得了大利,也是守不住的。 “楚家几次透出口风,要大哥给新的熬糖方子,当时大哥就已经觉得,事情怕是不简单,熬糖这么多年,方子不过就是那些,何况即便真的有方子也不能给,有一就有二,到时候拿不出来的时候,咱们陈家糖坊的路,也就绝了。”唐颂悠悠然道。 满意只有苦笑,突兀地想起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放在这里竟然有诡异的契合。 只要楚家打着贵人的旗号,陈家能不给吗?上头的人,谁会顾及你的感受? “那怎么办呢?”满意有些紧张。 唐颂摸摸她的头,“大哥当时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借故,就让三哥分了出去,要是真的到最坏的地步,好歹……也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三哥?”满意有些不解,这个传说中的三哥还真的存在啊!那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面?在胡家这么嚣张,唐颂就要病死的时候,都不管不顾吗? 而后又才想,如果老三离开是特意安排的,又是闹翻了分家的,自然不会轻易回来,何况他们那头是掩人耳目,唐颂的病,也就不可能是真的了吧。 这事情看着容易,当时唐颂才多大,却要一个人跟那别有用心的胡家生活在一处,****夜夜的,也实在是为难了他。 “说来,三哥还说过,你那个酿酒的方子很是管用,只有喝那样的酒,才能醉呢,以后要是不熬糖了,他单单的酿酒卖,也是好的。还有,那个酿酒方子是你给的,既然已经赚了许多钱,你又不是他徒弟,想私吞都没有借口,银子都给你留了一半,都存着呢。”唐颂嬉笑着说道。 一时间满意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没有跟什么三哥合伙做生意啊?就有钱了?酿酒的方子?徒弟? 满意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是说,木大师?!” 不科学啊! 偏偏唐颂就点头了,“当初三哥跟我这般瘦,又常年地在外头跑买卖,家里熬糖的事情几乎不怎么管,大家伙也就见不着他的面。” 满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当时还以为自己聪明得不得了,能够在那样的地方想到办法,得到自由,如果当真的是老三的话,也就是说唐颂也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 心里隐隐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好容易才消化掉这个消息,满意摸摸自己的头,这么说,自己现在身家还不错了? 想到木大师那副样子,满意有些汗然,想当初自己以为的,唐颂是一个阴翳的病得有些心理不正常的人,整日的想着报复啥的。 原来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好不好! 虽然别人没有见过,但只凭木大师那个样子,唐颂是这个性子,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满意只疑惑,“那为何这么多年都如此呢?” 唐颂便道:“现在觉得没有什么,当时也是惊险的,三哥刚刚跟我们闹翻分出去,这些别的糖坊也是知道的,就搬走了,在鹿鸣那头,倒是有一个小小的糖坊,一点都不显眼,就这么过着,大家渐渐地,也就不关注他了。” “咱们这边,楚家那头却是认定一定有什么秘法在的,后来就逼迫咱们,到狠了的时候,姐姐也挺不住了,为了想新的糖方,口吐鲜血地抬了回来,就没有保住。”唐颂道。 满意瞧着他的脸色之中没有多少哀伤,想着二娘是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唐颂跟二娘又是亲姐弟,断然不至于如此。 有了木大师那么一出,加上唐颂这一次炸死,总觉得有些熟门熟路的感觉,满意心里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说,二娘……死遁!” “嘘,什么叫死遁,明明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唐颂眨眨眼睛。 满意噗嗤一笑,这厮根本没有任何亲人生死离别的阴影,也难怪会是这么不着调的样子啊。 但不懂为何,满意心里就是特别畅快。 人在,比什么都好。 “姐姐没有忍住,大哥见此,葬了姐姐之后,愤而出走,家里就剩下我跟四哥了,楚家那头这才相信,咱们是真的没有什么新方子了,方子都被姐姐带走了。”唐颂又解释道,“然后,气急败坏的楚家就讹了陈家一大笔钱。只当是花钱买平安,那一次的银子花出去,整个陈家糖坊,就真的没有剩下什么了。”唐颂说道。 是明面上不剩下什么吧。 既然被那样的人盯上,老大他们正面抗击有些不太现实,去也不能坐以待毙。 加上这样一个大包袱在这,总有办法应付才是。 是以老三那边才会分出去,这边被盯上,楚家拿了一笔钱,陈家就此衰败下去,自然就不显眼了。 可是还是有些不太对,“那么朱家这个时候出现?” 这个时机,也怪不得别人怀疑,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些。 提起朱家,唐颂脸色就黑了黑,“不过都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有些人总是以己度人,他们自己藏私,却总以为陈家有秘方没有透露,是以即便是姐姐已经不在了,这些熬糖的技术各家都差不多,陈家这边没有被讹了银子,却还嫌弃不够……” 满意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朱家这样的家也很是看不上,“也难怪会如此了,这么说朱家,不过就是楚家扶持起来的,对楚家而言,朱家是他们的摇钱树,但朱家为何要如此呢,堂堂正正的跟别人家一样熬糖,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外来者跟土著的差别吧。 看朱彩屏的出事方式,就能够明白一二,不外乎都是依靠别人的多,自食其力的少,敢情这是家之初就如此,从根子上烂掉了,一开始就借着楚家的势,挖陈家的人,然后靠秦家,现在又是楚家?也不对啊! 唐颂见满意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楚家一族,人多了,自然就有生事的,这些事情,都是大哥跟姐姐走后,他们在外头打听的,三哥出去之后,也去帮忙,那边以为陈家是一块肥肉,既然有人接着胡作非,是四哥的亲戚,要控制他们过来盯着我,别的人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也就是说,楚家里面有人控制胡作非,就是为了让他在这边盯着这个半死不活的糖坊,说不定还有什么用处?但这家族里头吧,根本就不是只有一伙人,这边人让他盯着,没准还能榨出点油水,或者根本就不相信,作为行业翘楚的陈家,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虽然人没了,东西还有啊!只要弄到好的方子,他们就赚大了。 然而楚家剩下的人,晚了一步,不能打这个主意了,却也要分一杯羹啊?怎么办?你能让人去人家家里,糖坊那边也没剩什么人?什么值钱?那些熬糖的人啊!好嘛!一出手,就有了一个朱家,许以利,这些已经看不到希望的熬糖师傅等,就又过去了。 也难怪朱家展不起来,被打压一下,就离散不远了。 头上有这么一座大山在,是靠山也是紧箍咒,朱家的东西必然不能自己留下的。 满意终于把这里头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给理顺得差不多了。 颇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那……四哥呢?” 唐颂脸色就有了些难过,“原本的计划,是让四哥带着我留下来的,这样也能够保存一些东西,但四哥逃难的时候身子伤得很了,一直都没有养回来,这一病……人就没有保住。” 满意默然片刻,现实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人一击,哪里会有童话故事一般的美好呢。 “四哥走了之后,胡家很是提心吊胆了一阵,楚家一直觉得是胡家下手,为此还敲打了他们一阵,回来之后,胡家……就把你接了过来。” 这样的过往,满意还真的不怎么想提起,“胡家这是需要好名声,让自己保命吧?” 唐颂看着满意,有些愧疚,“岳父母一直跟着姐姐,在村子里许多人都认识,四哥去之后,那头就想着,姐姐是不是把东西留给他们,这还没有逼问,他们……也自去了,留下爷爷跟你,他们是要名声,却也想着……” 不过就是一举多得罢了。 “原……让乔婶他们留意着,上次出门过后,没有想到你……”唐颂字斟句酌。 满意就知道,他对自己以前被关着的事情报以愧疚,但……要怎么说呢?他可知道,他愧疚的那个人,已经去了?自己也并没有受多少苦,何况自己能出去是他关照,就是木大师,也是他找来的,在那样的境地之下,还要如何呢? 一切都是难得的糊涂账,人,还是难得糊涂好些。 于是满意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 唐颂脸色就有些复杂,是激动也有愧疚怜惜,最后只有一句话,“大哥说得没错,你还是皮实,像咱们家的人!” 这话说得,满意又嗔了他一眼。 唐颂只觉得,浑身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 一没有负担,似乎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有些乐得找不着北的唐颂,话就多了起来,“大哥说得没错,这计划之中,最大的意外就是你。”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就要抽自己的嘴。 然而已经迟了。 满意以前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是因为根本就不懂当年的事情,经过唐颂这么一说,疑惑的点都串联到了一起。 唐颂这小表情,让满意愣住了! 该不会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个样子吧。 千万不要啊! “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满意笑微微问道。 唐颂堆着一脸的笑意,有些心虚说道,“嘿嘿,媳妇,不要计较这些细节。”(未完待续。) 第136章 夫纲难振 事实证明,十分不想某件事情发生的话,那件事情十之八九是会发生的。 唐颂面对满意逼视的眼睛,终究撑不住,只好说道:“媳妇儿,大哥原是打算让我跟四哥守着糖坊,但后来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胡家又胡闹得厉害……” 见没有无动于衷的样子,唐颂又道:“我这不是病了吗?所以也没有办法打理糖坊啊。” 这厮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反而让满意心里更加不确定起来。 她也不是刚才那迫切想要知道的样子了,只表示理解,“也对,胡家原本就是别人的提线木偶,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见这有门,唐颂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对吧?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呢,只能病了是不是?病了才能出门求医问药啊,而且这病最是说不清楚的东西,没准还会过了病气之类的,胡家那几个人,可是很怕死的。” “所以你就利用这个,时不时地外出,实则是跟大哥他们几个联系?或者干脆就躲到鹿鸣那头去?” “治病治了这么久都不好,所以,请来的大夫,那个莫大夫,时不时也是你们认识的人?”满意问道。 唐颂干巴巴地笑着,“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是什么都不管这边,是有心无力。” 满意至此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么想来,才发现当初唐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当时她不清楚事情始末误会而已。 “是吧,你没有管这边,由着胡家等人去折腾,也是不想引起楚家那边的注意,胡家根本不会熬糖,又有自己的心思,或者……你是想糖坊没有任何收益,到时候胡家讨不到好处,朱家那头的事情也暴露出来,到时候,楚家内讧?”满意猜想道。 反正她已经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理解的事情了。 唐颂点点头,“也是,也不是,这边的事情如何,也是大哥跟姐姐他们费尽心思知道的,即便我们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这就是承认了。 说实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如此陈家糖坊,就被糟蹋得差不多了,实在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但对于陈家糖坊而言,他们找不到另外一条路了。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当初的计划,已经呼之欲出了。 满意悠悠然说道:“原来你们的计划,是不是就在你被算计,然后死去,金蝉脱壳,就结束了,等这边差不多了,再伺机行事?” 唐颂看着满意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很是复杂地叹息起来,人说过刚易折慧极必伤,要是可以,他总不愿意满意需要为了这些操心的。 “的确是这样。” 摔!就知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着的地方,也难怪会这般胡乱折腾,亏得自己之前胆战心惊的,还要打击胡家,在蔗帖发出去之后,还要想法设法地保住糖坊,还要想着赵家他们这些对糖坊有情感的人,该如何…… 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事实虽然摆在眼前,满意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这么久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全部跟糖坊联系在一起,千方百计保住的东西,此时却要突然跟她说,放弃吧,这原来就是需要丢掉的。 甚至,因为她的努力,不仅没有让老大她们过得好一些,怕是还不停地打破他们原来的计划。 满意挠挠头发,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这玩笑开太大了吧! 看唐颂这个模样,真的离开糖坊,她能够去哪里呢? 然而,这陈家糖坊,原本就是老大跟二娘等人打下的基业,她说不出让他们坚持坚持的话来,这样未免也太过自私了些,当年的事情她没有经历,也就没有发言权。 道理都明白,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接受起来,会这样难受啊! “赵叔他们几个,当时可有想过?” 唐颂回道:“这些人,如果都被朱家接手了,也就罢了,如果跟赵叔等人那般,想是宁愿逃出去,也是不会过去的,到时候,就让三哥接了他们去鹿鸣。” 也就是说,这边的陈家糖坊,真真是准备放弃的。 满意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看唐颂有些不忍,她摊手一笑,“没啥,反正要走就走吧,总不能因为这些停留在这,反而变成了靶子,我就算是想要熬糖,去哪里不是熬糖是不是?到时候带着爷爷走,什么牵挂都没有。” 明明很不舍得,却要故作轻松,唐颂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起来,原以为能够让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为何又变成如今模样。 满意又道:“当时,我没有影响到你们吧?” 其实还是介意的。 唐颂立马摇头,“不仅没有影响,反而帮了大忙不是?要不是当时发蔗帖的时候,你逼迫了胡家,胡家自然就不会这么容易铤而走险,也不会跟朱家沆瀣一气,你这个虽然漫不经心,却步步歪打正着。 我不是骗你,当时要不是你跳下河里救我,又伤心欲绝,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骗过人的,只是辛苦了你。” 满意心下稍安,又不解起来,“说来胡家跟朱家已经沆瀣一气,那么……为何又翻脸了呢?” “胡家连年都没有多少银子,孝敬楚家,他们早就怀疑了,胡家两头不讨好,便想着跟朱彩屏联手,我要是不在了,他就把糖坊卖给朱家,拿一笔钱,远走高飞!” 原来竟然打这样的主意,“只是,他不怕被报复?” “以前或许是怕的,只是现在,或许就不怕了,钱财壮人胆,何况楚家现在乱成一团,哪里又能够顾及这些。”唐颂解释道。 满意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明白,“朱家,既然是跟楚家扯不开关系,为何……她又要嫁去楚家?” 不得不说,她已经搞不懂朱彩屏的脑回路了。 一提到姓朱的,唐颂又是冷笑,“说来也是天意,大哥是陈家的人,以前不靠家里,就是到后来那副模样,也并不想靠着家里的,他跟姐姐定下这样的计策之后,到底是不服,又回到了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 满意便静静地听唐颂说话。 原陈家老大,也并不是没有来头的人物啊。 也难怪有那样的魄力,一手创办了那样的糖坊,又能够果断地舍弃。 听来就有些话长,唐颂便长话短说,也就是经过兄妹二人联手,又有老三在一旁打岔,陈家那头虽然不管不顾的,到丢也不是没有势力。 一个依靠一人得宠就想着鸡犬升天的不入眼的家族,做事又那般狠辣,深宫之中的争斗那是会少的么? 如此行事的人,为了往上爬,难免不会得罪人,这把小辫子放到对手手里,自然也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只要宫里头的楚氏蹦跶不起来,楚家,又还有什么能耐呢? 眼见的就失宠,楚家行事也越发没有章程,要说以前还要注意名声,此时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胡家或许也是得了风声,这才觉得时机到了,坑一把就赶紧跑路。 却没有想到,依旧还是被朱彩屏坑了。 “朱彩屏,为何要自己跳进去呢?” “楚家原本跟宁家联姻的时候,宁家当家的就不愿意,好歹见了人,又在这一行之中混迹,最后还是觉得不亏,这才同意了,宁家当家的可是人精,这定了亲事,楚家那头越发不堪起来,上一回宁青桐带着朱彩屏进城……”唐颂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也是那楚家的荤素不忌,朱彩屏原就是不得楚家正宗认同,她依靠的那边已经斗败落,都被楚家那头的人赶了出去,这接下来,还不就是料理朱家的事情了?朱彩屏向来会看人眼色。” 满意表示赞同,“这果真也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靠山倒了,自然寻找新的靠山,为了不被这边秋后算账,又有了新的依靠,这边秦家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索性就靠了那头。 “原本是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的,但宁家早就在楚家那头出事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撇清关系,此时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少不了他们在背后使劲,现今这事情,也传得有些不堪。”唐颂把知道的一一告诉满意。 满意想着宁青桐那副样子,倒是有些羡慕起来,有这样一个当爹的在背后帮着谋划,哪怕此时只是愤怒一时,也好过一辈子被坑的强,她依旧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活着,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这个年纪,可以活得这么恣意的。 “我看朱家行事,有些癫狂,他们跟胡家合作,为何又要反悔?” 唐颂皱眉,显然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思忖片刻,他说道:“我猜测是因为,朱家即便又依上了楚家,她要嫁进去,多半也是会被看不上,我不在这边,你熬冬瓜糖之后,就已经被怀疑,多半是想着逼上一逼……” “逼我?能逼出什么来呢?” “你这性子,她那样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说要抢人,要让我们陈家去不了糖业大会,就此没落下去,照着你这样的性子,怕是会放手一搏的,何况蔗帖的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甘蔗那边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她怕是也是将计就计而已,装作已经癫狂的样子,让你反弹,你如果真的想尽办法去糖业大会,想着新的方子,到时候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方子送去糖业大会,最后还不是落入楚家之手……”唐颂慢慢给满意分析起来。 满意只觉得背后一凉。 她不得不承认,唐颂说的事情,自己还当真的会去做啊!到时候,多半又是重蹈二娘的老路,一个会熬糖的有天分的无依无靠的姑娘家,只能被逼到绝境,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难怪朱彩屏瞧着竟是什么都说了出来,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啊! “这人真正是可恶,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算计别人,这样活着累不累啊!” 唐颂示意满意不用担心,“你不是只有你自己,我们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只能让人宰割的模样了。” 满意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她介意的只不过是自己看不透罢了,“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果真的那么办,岂不是就让她得逞了?她这样的心机,还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总是需要依赖别人,才能逃脱这些算计,满意觉得自己挺没有安全感的。 唐颂却没有满意这般担心,“多有心机,没有用到应该用的地方,也成不了气候。” 见满意依旧无法释怀,唐颂又道:“满意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一定要记得这么一点,还有,你根本都是反击,也没有想过主动害人,但她不同,她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算计你,这样的人,你要是用正常的方法,不着道,是很难的。但天理昭昭,总是看着,她也不能得逞,你又何必看不破。” 就不能有一个软萌一些的媳妇么? 现在重新养还来得及吗? 唐颂静静看着。 满意有些泄气,“好吧。” 而后,又哼了一声,“总是便宜了她,我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到时候看着她要如何,既然想要方子,我就给她几个方子不就是了,到时候楚家承不承认那方子,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我这为了糖坊,绞尽脑汁的,自然什么都要试试的。” 唐颂秒懂,满意这是利用朱彩屏那头的心急,从方子这头着手了。 借此让那头把朱彩屏收拾了。 真是个不能吃亏的姑娘啊! 给你男人留点能做的事情行不行!唐某人在心里都要呐喊了,上一秒还泄气,这一秒就想着如何对付别人了,这样真的好吗?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地位不保啊! 唐某人已经在考虑将来了。 满意哪里想到他想什么,突然又站起来,“哎呀,我差点忘记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一饮一啄 唐颂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 满意似乎想到什么,咧嘴就笑,停不下来啊! 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多的事情被唐颂一股脑地说出来,她虽然接受,却总有一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什么意义的感觉。 但要是事情重来一遍,即便知道了是这样,她可还会如此做呢? 满意觉得是答案是肯定的。 如此,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想通是一回事,能愉快又是一回事。 瞧着唐颂一脸懵逼的样子,满意觉得自己的心奇异地平衡了一些。 唐颂先是担心的,也不知道满意想起什么他原本忽略的问题,只盼望能够好生解决。但看她的笑脸愉快又带着揶揄,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 外头传来一阵响动。 两人自动消音。 “姑娘,您可在里头?”是春草的声音。 满意用眼神示意,让唐颂躲起来。 唐颂却故意一动不动,还有些挑衅地望着她。 跟个孩子似的。 满意也不管他,就直接去开门。 咣当一声,只开了一半,再扭头,唐颂果然已经自己隐藏起来了。 满意这才打开门,敛了笑意,“我在这。” 春草脸上很是悲戚,拿了香烛并纸钱,零零总总的一大堆。 都不忍心瞧满意此时在做什么,“姑娘,您……不是说五爷还有一线生机吗?外面的那些人都说五爷已经不在了。” 满意撇了一眼屋内,“嗯,也不知道死到哪去了呢。” 咣当传来一阵声响。 春草居然也没有惊讶,“我听他们说,这屋子里头经常有响动,乔婶说是因为五爷的关系,跳跳他们都经常到这里来,它们都没有事情,是不是说,咱五爷爷不会出事啊?” 如没有见到唐颂,满意自然希望他们都这么说,但此时想着屋子里的人,满意有些促狭说道:“这个说不准的。” 唐颂没有如何,倒是春草的眼泪大大滴往下滑,怎么都停不下来。 满意就有些傻眼。 “姑娘,你说为何总是会这样呢,秦公子好好的就走到了那里,怎么就撞见了五爷呢,我娘说村子里的老人,年纪大了,就把老屋跟寿衣都准备好,也能多活几年,五爷这边他们也在争吵,有人说准备下了,又有些人说五爷年纪轻轻的,不会如此,我们拿这些东西,就这么放着先不烧……” “还有,我婶子他们,都去问过花娘的,花娘说,五爷一个人就十几条命呢,跳跳他们都没有事情,他更加没有事情,谁出事他都不能出事,再有人问,就被花娘赶出来了……” 满意瞧着流着眼泪的春草,赶紧收起原本要逗她的心,在她所不知道的外头,也有这么多的人,为了唐颂,做了这么多事情。 她就道:“不用担心,天理昭昭总是有报应在,五爷是不会有事的。” “五姑娘说得对!” 娥娘就进了屋子,手里还拎着一篮子的东西。 “咱们外头的人,都不信五爷会有事,人救起来的时候,都还在呢,这么久没有坏消息传来,定然是会好起来的。”娥娘坚定地说道。 而后,生怕满意不相信一般,“花娘那头求来的东西,我刚才在外头院子已经洒过了,说不准五爷很快就能够回来呢,外头倒是需要人想来,就怕扰了清净,秋娘他们又要顾着甘蔗地,也就我有一些空。” 外头的形势如何,满意是知晓的,许多原本心思不定的人,也都去了朱家,这剩下的…… 想着唐颂所说的计划,要是他真的不回来,真的越发艰难,这陈家糖坊到时候又是谁接手,到时候赵老憨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满意便说道:“娥娘,要是五爷当真的回不来……” “呸呸呸!菩萨勿怪勿怪。”娥娘好一通虔诚地谢过罪,之后才来得及说满意,“你断然不能如此说,什么真的假的,等等就回来了。” 满意只好换了一个说法,“五爷这一次伤得有些重,要当真的不是回不来,而是真的治好了身子回来,不懂会不会要到明年,这真的是那般,甘蔗又没有多少,到时候大家伙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这个问题,显然娥娘没有想过,“不是还有五姑娘吗?” 满意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 娥娘这才反应过来满意要问的是什么,“说来这么多人,那些赶着去朱家的,也不是咱们这一伙跟着陈家糖坊一路过来的,逃难是那么好逃的吗?” “且不说这路上,人根本就不能当成人了,缺衣少穿不说,连一块遮身的地方都没有,好容易跟着陈家糖坊过来,咱们才算是在这安了一个像样的家,别人都说糖坊是真的难,我们是不信的。就算是今年难,还难得过以前吗?各家屋子都还在,田里虽然说没有多少收成,总算是还保住了一些。” “当年都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咱们都撑着一口气,没有卖了身,这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哪有现在明明活得下去,还要自己去为人奴婢的。” 满意点头表示认同,看来像娥娘他们这样的想法的人并不少,也不知道朱彩屏那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那么多人跟着去。 或许是觉得能够过上了好日子? 寄希望于别人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未免也有些太过虚无了吧? “那万一,万一明年年情也不好呢?”满意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她就真的有些介意唐颂说的计划,娥娘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要像是唐颂说的,等他们逃出去,让老三那头接手,也未尝不可,好歹也考虑到了。 但他是否想过,这些人,都不想走呢? 就跟自己这般,这日渐熟悉的地方,给了别处替代不了的安全感,真的走了,满意自己都想象不出来要如何。 娥娘浑然不在意,“五姑娘你别担心,要说现在难,是真的难不过当初咱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的,就算是干旱一些,南流河都还有水,这就好过什么了,地里的收成有个两三成的,种菜也不是不行,顶多多费点心思挑水就是了,这就饿不死了。 咱们还做了这么久的买卖,东西都存着呢。就是早两天夜里,咱们几家还商议过,过完今年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还有半年多呢,要实在不成,秋娘他们顾着甘蔗地,也不是没日没夜在那边,忙不过来,我们几家,就打算合伙一并做饭,剩下多少功夫,我别的不会,叶子熬粥……” 满意似乎抓住了什么,“怎么现在就要开始喝菜粥了?” 见满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娥娘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就是喜欢操心,过日子,哪里能有一碗米就吃一碗的,眼见年情这般,又是菜粥,就很好了,小娃儿偶尔还能吃上鸡蛋呢!何况现在又热,喝粥就行,时不时的,就块米糕,也尽够了。” “这还有这么久,外头也不是做买卖了,五姑娘你说的那问题咱们也都想到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咱们屋子里有存粮,没得叫那些肯干活的饿着是不是?赵大哥跟孩子他爹几个,都商量好了,真的过不下去,咱们的生意就做大一些,雇了他们,只要一家人之中有一个人能够有工钱,就饿不死,咱们这边现在的东西都是自己现成的,到时候人要是多,就让男人们去外面,去鹤渡,去鹿鸣,甚至去城里,年情不好,城里也是人多的,这买卖做得下去,咱们就有活路。” 这是要把原来的那几样小生意,扩张了?满意有些由衷的高兴起来,这还是当初自己为了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想出来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想到这一步。 不得不说,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样的安排挺好的,既没有死扛着,也想到了村子里别的人家,如此,这村子里的人,怕是真的要稳定下来了。 娥娘见满意的神色,就笑了起来:“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就算他们去城里做买卖,也断然比一家人逃难的强,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里干旱,难道别的地方就能好到哪里去?好歹这里还有一个窝呢,人活着,就不想走咯。” 说完这才想起什么一般,“五姑娘……这原本还要过来跟你商议,一来事情也没有到那个境地,二是这边……” 满意瞬间就明白过来,“你们能如此,我高兴都来不及,这买卖一直都是你们在做,该如何就如何,我是不管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看着那么多的人去朱家糖坊,娥娘今日一来固然是为了做刚才的事情,为唐颂祈福,也是过来安自己的心,看着是她来而不是秋娘等人,就是不想做的太过明显。 娥娘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口气,神色就和缓不少,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瞧我这人!五姑娘,甘蔗地今年也不好,咱们这边才是有点起色,干活的那些人,很多去了那头,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呢!这糖坊要是发不出工钱,要不然,就记着,等以后糖坊发达了,再给回来就是了。再如何,也比卖了糖坊的好。” 这是连工钱都不肯要了?看来胡作非纠集起来的那么一批人,看着虽然多,也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哪里有好处就去哪里。 只不知道朱彩屏画了那么一个大饼,要到时候实现不了,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何况,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宁青桐在那推波助澜。 满意都有些期待了。 娥娘等这么一大批愿意留下来的人,是这样的心思,唐颂那头知道吗?满意又扭了头看屋子里。 也不知道里面的唐颂听见,是个什么滋味? 还能是什么滋味呢?难不成的真的因为这些,就全部留下来吗?老大几个人,努力了这么久,哪里能因此,就放弃? 满意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也就索性随了自己的心,也不至于让人起疑,至于其他的,她虽然做不到如何,却也不会在一旁瞎说什么,“你瞧,为了这些人,难道不能改变计划吗?”什么一类的话。 他们做的,是他们乐意做的事情! 自己难不成的不能跟娥娘一般,留在这不也是顶好的?日子哪里就至于过不下去! 想通这一点,满意瞬间也有些开心。 “娥娘,你想多了,甘蔗地里是什么个光景,难道秋娘他们都没有提?二叔也在那头呢,长得还算不错,这有甘蔗就有糖,不会连工钱都发不出来的,咱陈家最先开始熬糖,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吧!”满意就透了透底。 娥娘脸上就有了些笑意,一拍巴掌,“看吧,这比想象中还要好呢,更不用挪窝了,等五爷回来,这糖坊总不能没有干活的人,我今日也是给他们带话的,要真的难了,千万别客气,工钱有没有都一样的,那头买卖的钱能过下去的呢。” 满意还是有些不死心,有些玩笑地说道,“这甘蔗今年是没事,要是熬糖不行,跟朱家一般,可不就是拖累了你们吗?我一个姑娘家……” 娥娘脸色又开始认真起来,动了动嘴唇,摇摇头。 像是很艰难地要说什么,说不出口一般。 满意更加好奇了,这难道是有什么难处? 娥娘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竟然一点征兆都是没有的,刷刷地流,倒是让满意有些吓到,这不知道原由,就连安慰都无从下嘴。 好在流了一会,娥娘自己忍住了,赶紧擦干净眼泪,“五姑娘,咱们都知道,你都是为了大家伙,这才把陈家撑起来的,要不然早就被胡家夺走去卖了,你这才多大呀,这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满意正要表示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艰难。 娥娘又道:“你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看着你这般,大家就想到了当初的二娘,二娘已经不在了,你总是不能有事的。要是……要是……” 她又开始泣不成声,满意不知道当年是什么事情,却能感到他们的愧疚。 “二娘还不是为了大家伙,结果变成了那般,连命都搭上了,当时你把福儿接生出来的时候,大家就怕你又走二娘的老路,是以现在五爷在外头……过一年,要五爷还没有回来,要不然您就去找他吧,外头天高地阔,到时候你带上我们几家当中随便哪家,找一个地方……”(未完待续。) 第138章 真的有嫁妆! 娥娘说得断断续续的,满意却是听懂了。 他们这一大群人,是在做各种准备呢。 一边坚定地相信唐颂必然还在,虽然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却绝对不会添乱,该有的态度也有,就是哪怕不要工钱,也希望糖坊能够开下去。 也不是要让自己愧疚什么的,连自己的出路,还有这些留在南甘村里的人的出路,也都一并打算好了。 看着的也确是个可行的法子。 一边又受到二娘当初事情的影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是想着唐颂要是不在了,也让自己换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带着银子,还有他们出去照料,想来,也是比支撑着这陈家,轻松一些的吧? 是不是想着,自己一个望门寡,只要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就可以重新开始,不再需要为了糖坊殚精竭虑,然后变成二娘那样。 二娘的事情,不仅是唐颂他们几个的痛,也同时是这么多人心口的伤疤。 满意突然有点想哭。 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糖坊?” 娥娘缓缓说道:“如果五爷回来了,咱们依旧这么过,如果五爷到时候依旧在外面,总不能把你困在这,说不定五爷也等着你去找他是不是?糖坊这头的事情,你就不要太过操心了,我跟你说呢,陈家糖坊,五爷不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的。 这熬糖制糖什么的,人都有,缺一个当家的人罢了,到时候,咱们就去外头把三爷找回来,没有听说分家了一辈子就不往来了的,还有大爷也在外头呢,三爷过来当家管着,等大爷回来的时候,再还回去……” 这是所有的路都想好了呢。 满意瞧着娥娘定定望着自己,或者这是他们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过满意却依旧安然说道:“恩!等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的。不过此时,一切都还好不是吗?我之前就说过,咱们只会越来越好的!”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娥娘也就没有多留,只嘱咐满意当心。 满意也都一一应了下来。 待她跟春草都离开了,满意退回去,关了门。 只觉得身后一紧,整个人就陷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满意也没有挣扎,就定定站着。 传来唐颂似乎刚刚哭过还在抽泣的声音。 这样的他,满意有那么一些不习惯,便笑着说道:“你瞧,你要是真的不在了,他们连我改嫁去重新过日子的事情,都想好了是不是?” 原本以为唐颂会如以往那般反驳。 没想到,耳旁传来唐颂低哑的声音,“这就很好。” 满意一僵,什么叫这就很好!改嫁很好吗?还是甩下这些一心为了她的人,找个地方重新过日子的好? 唐颂又道:“如果这事情是真的,我也不会希望你一个人苦熬,什么都是假的,你过得好才最要紧,活人总不能因为死人受罪,姐姐从我小时候就这么说了。他们能够帮你想到这些,是真的很好。” 不仅连糖坊是谁接手,想好了,还让满意能够心无牵挂地过日子。 甚至比考虑自己,更让唐颂开心。 还有他没有说的是,当初二娘的事情,他们要放弃糖坊的时候,对于南甘村的人,心里未尝不是没有怨言的。 从二娘的事情到满意这边的事情,唐颂似乎又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说来当时的事情,还真是怪不得他们。 满意恨声说道:“你真的这么想?真是休想!我爷爷嫁妆都准备好了呢,你就敢不见吗?我可是……” 或许是刚才太过感性,还有唐颂刚才的话,满意便知道,换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再有这么感觉了,索性不如一个人过着的好呢。 自己无论如何,是赖上了。 这些话,就脱口而出。 还没有说完,她就被唐颂扭了身体。 两个人就变成了面对面。 满意就不吭声了。 唐颂把她搂在怀里,又退后一些,双手依旧扶着她的肩膀,笑意盈盈,“媳妇儿,刚才说什么?” 满意就有些脸热,果然对面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啊。 但看着他的样子,满意翻翻眼睛,心一横,“我说你赖不掉了!” 唐颂又紧紧抱住了她。 狠狠松了一口气,这家里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断过,还有当初的事情也怕她有了心结,唐颂心里其实是忐忑的,虽然总是光棍地表示满意是走不掉的,这话从满意口里说出来,他才真的觉得十分心安。 自己这媳妇儿,实在是,从来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尤其是在陈家这么长一段时间,还要想着怎么熬糖怎么支撑糖坊。 唐颂心里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唐颂把下巴支在满意的肩膀上,“你说爷爷给准备了嫁妆?” 满意就咯咯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瞎!“我带你去看看爷爷给的嫁妆好不好?” “好。”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某人,十分配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暑气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从这个门里出来,满意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日之自己,似乎跟昨日的已经不同。 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又有娥娘等人的举动,让她有了新的想法,抑或是觉得想通了某些事情,心下一片坦荡。 胡家早就被清退出去,是以这院子里也没有别的眼线,两人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唐颂翻身上墙,伸手拉满意。 再躬身走一小段,要往僻静的地方跳。 唐颂却突然顿住了,满意一不当心就撞了上去。 被唐颂一拉,两个人就倒在瓦背上,满意只觉得自己刚才砸在唐颂身上,也不知他如何了。 保持这一动不动的姿势好一会,满意终于挣扎着抬头,望着唐颂,想着他有可能看不见,又悄声问道:“哪里的人?” 该不会是朱家那头也一直盯着这边吧? 唐颂指指下面。 就听得有一个粗哑的嗓音响起,“老二,你回家吃饭,今夜我替你。” 许老二应下,“大哥,你好生瞧着,娥娘说五姑娘还好,却也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我晓得。” 兄弟二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就散了。 唐颂跟满意从另一个地方跳出去的时候,心里依旧不能平静。 唐颂首先打破了这沉默,“当时姐姐,就是从家里被人家硬着带走的,虽然之前我们做了准备,但……” 满意抓着他的手,很明白这种担忧,他们做好准备是一回事,但却因为如此让二娘置身于危险之中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之前她明明知道唐颂已经做好了准备,亲眼看着唐颂出事,不亲身体会的人,是不足以明白其中滋味的。 一种自己有心无力的感觉,能把人逼疯。 “看来,他们也对当年的事情,很是在意。” 唐颂就没有多吭声。 心里却依旧激荡,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分成两个部分,前半部分就是,大哥姐姐几个都在,周围的人一片欢乐,无忧无虑,后半部分就是,这些人都各有目的,糖坊是要放弃的,这些人何去何从跟无关紧要的,到时候树倒猢狲散,谁也怪不得谁…… 要不是三哥能时常见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 而此时,或许是更早一些,唐颂其实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最早,还是满意窝在这里的时候,赵老抠等人那种情况之下送来的百家饭,但唐颂告诫自己,大哥的计划是不会错的,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动摇。 而后,就是满意出来,赵家,许家,吴家,还有花娘跟那些人们,费尽心思地去守夜,什么得失都没有计较。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再之后,糖坊这头,满意夹杂在这些人之中,早就分割不开了。 到现在,因为糖坊这头满意的辛苦,他们可以不用工钱,可以轮流过来守着还不让满意知道,甚至想着很久之后的日子如何安排。 唐颂心里万般滋味涌起,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世间这人心二字最是难以揣摩,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却也没有那么坏。 是不是之前,他们一直觉得的仁至义尽,要当初真的能够开诚布公,让大家知道糖坊的难处,是不是,也不用走到今日的地步呢? 没有如果。 有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是不是表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做的机会呢? 唐颂暗暗问自己。 只可惜,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答案。 满意似乎能够感受到唐颂的这种心情,带着他,熟门熟路的在村子里四下转悠。 这一转,两个人就转了许久。 虽然娥娘下晌的时候有说过,但这听来的,跟亲眼看见的,毕竟还是不同。 赵家的院子里人很多,除了娥娘等人家,一并过来吃饭,已经开始有那些留在南甘没有走的人夹杂在这其中。 院子里的人分成几波,赵老憨这头,虽然是唠嗑,声音却是大,“要我说一切都会好的,你瞧我们这买卖,就是不种田,是不是也比早两年好?我算过了,咱们剩下来的人,只要干活的,就能够过得下去!” 秋娘那头,已经带着几个妇人,在那做鸡蛋糕并凉粉了。 春丫那头围绕着一群孩子,“不抢,都不抢,谁说的咱们会饿肚子?五姑娘那头忙着呢,她都说过了,以后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只要咱们肯努力,南瓜,冬瓜……” 热热闹闹的,唐颂他们躲在后头,有些挪不动脚步。 满意拉着他,往前去。 许家那头,满爷爷跟许老爷子,一人一根旱烟袋,都是满爷爷的话,“老哥,你瞧这****的年情,可操碎了我家满意的心了,好在有田鼠这小子在,这小子总算是想起来娶媳妇了,我这头发……” “就说你有福气!养得孩子个顶个的能干。” “不瞒你说,我给那小子跟丫头,都留了东西,可我有时候想吧,丫头那东西,能不用到,才是好呢,哎……” 这说来说去的,竟然奇异地契合。 唐颂就有些闹不明白了,“什么留了东西,用不上?” 满意也有些懵,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爷爷也是这样的好吧!跟许老爷子在一起,竟然也有了一点老人家该有的慈祥模样了! 而且就连说话的口气,跟平日都不一样呢。 满意被这个新发现震惊了,而后用力想了又想,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爷爷可是给我留了嫁妆,便宜了你!” “什么嫁妆这么晚上的去看啊!”唐颂也有些不解。 满意撇撇嘴,“我倒是想着白天去,可是你能见得人么你!” 唐颂识相地闭了嘴巴。 满意见他那吃瘪的样子,有些好笑,想着等会让唐颂搬嫁妆,那场景,就是一个蜗牛啊! 咯咯又笑了起来。 唐颂却拍拍她的后背,“媳妇儿,以前你受苦了。” 一时间满意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再说的时候,才明白是自己刚来的时候,被胡家关在屋子里的那些事情,可不就是只能晚上偷偷摸摸地出来吗? 现在唐颂这样,算是……感同身受? 一路到了石坝村的院子。 满意就笑不出来了,大门敞开着,里头……一片狼藉。 这根本就不是上回满意走的时候故意弄的,就连唐颂送来的东西,都被扔了满地都是。 “这是在找东西呢,你瞧这些东西虽然都凌乱了,却没有拿走,幸亏你当时上马车的时候,把该砸的东西都砸了,难不成的还是想从这里图谋什么?”唐颂冷声说道。 满意不想呆在这一团狼藉之中,此时又不能收拾。 “糟了!我的嫁妆还在吗?!” 唐颂一拍脑袋,原以为满意只是想回来看看,没曾想的,果真的有嫁妆啊! 接着,就震惊地瞧着满意,没有屋子里翻找,兔子一样地往外蹦跶而去。 他跟着满意,也跟着绕到外头的菜园子。 这四下空荡荡的地方,怎么也看不出是能存嫁妆的地方。 直走到那处矮墙,听得满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幸亏还在。” 他瞧瞧,更懵了。(未完待续。) 第139章 朱道德婊 满意想着当初自己跟爷爷过来看到这坛子的情景。 估计跟唐颂此时的表情差不多吧。 怎么突然会有一种,唐颂经历的事情,跟她经历的事情,纠葛在一处的感觉。 唐颂磕磕巴巴地说道:“这……你的嫁妆呢?” 满意哈哈笑着指着这两个酸菜坛子,“喏。” 唐颂眼睛一转,压抑着自己的惊讶,从墙上的木桩子取下,探过头去用手敲了敲,又拍打一下。 然后……彻底地懵逼了。 满意笑得有些停不下来,这跟自己当初,是一样一样的啊! “不用看了,重量一样,也没有别的差别,但谁让这是我爷爷给我留的嫁妆呢!” 唐颂一本正经地道:“恩,这嫁妆好。” 满意:…… 过了一会,她才道:“好在哪?” “这东西一看,就是能放东西的,什么东西咱们都能存着,要不然,就是普通的酸菜坛子,咱不也是要用到,这过日子嘛,就该如何,爷爷什么都帮我们想到了是不是?这灾荒来的时候,金银之物还不如多积一些粮食,这东西这么大,一定很能装……”唐颂一本正经地在那胡说。 满意都要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快搬走吧,好歹也留个念想,要不然,到时候爷爷还不知道该多伤心,这也是幸亏放外头,要真的是在屋子里,也被糟蹋了。”满意开始指挥起来。 唐颂瞧着那两个大坛子,叠又叠不起来,两只手一抱,最多也只能带走一个啊! 想了又想,一只手往坛子里头伸,勉强能够扛起来,但却十分别扭。 总算是找来两只箩筐,一边一只,挑了起来,“媳妇,你瞧,是不是就有了回娘家的样子了?” 满意笑笑并没有吭声。 两人一路返回南甘村。 夜晚也没有凉快多少,依旧是闷热的,好在终于有了微风,又没有白日太阳的荼毒,倒是也算是惬意。 满意跟在挑着担子的唐颂身旁,“你这样回来,就打算这样整日的窝在家里么?外头的事情,要怎么办?” 唐颂嘿嘿一笑,“外头的事情有大哥呢!” 满意就有了些惊喜,“大哥回来了?!” 不管如何,老大在这一带还很是有影响力的,他跟二娘不一样,二娘是死遁,轻易不会再现身,而老大原本就是出去闯荡,能回来也是说不准的,但…… 很快满意又蔫了,这老大当年既然决定要重头开始,怕是也不会回这边的。 唐颂似乎知道满意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要难过,只要人好好的,在哪里都是一样。” 一样吗?满意没有应声。 归来依旧是躲着人,从外头绕进来。 满意点了蜡烛,晕黄的光线之下,酸菜坛子依旧还是酸菜坛子,没有任何改变。 唐颂打来一盆水,把这坛子来来回回擦了一遍,看起来倒是也亮堂不少。 倒是让满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走过去,搬起一只坛子,用力一摔,啪嗒一声就碎了。 这……好容易弄回来的嫁妆,就这样砸了? 唐颂见满意趴在地上找,赶紧把她拉起来,“要如何,我来就是了,你这样割伤了手如何是好。” 说完,又道:“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 满意就知道,他是说刚才的事情了。 这明知道这坛子是要砸的,为何还要搬回来,不过也是想着找点事情让他做罢了。怎么的年纪越大越是任性了呢? 她就不吭声。 满意的力气小,唐颂就又仔仔细细地敲了敲,最后把跟底部连在一起的那一片,再砸开。 终于露出了,一个角,原来这坛子的底部,竟是双层的。 扯出来这被油纸包裹着的一个纸包,唐颂又把那砸碎的坛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箩筐之中。 满意接过那个东西,手有瞬间发抖,很快就止住了,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纸包,里头的纸张都已经有些泛黄了,“这……糖霜谱?” 唐颂面色也是有些变,“果真的是这个,你怎么知道在这?” 满意原本想着要逗他的心思,现在已经都没有了,只说道:“上回你不是出事了吗?爷爷让石头带了话,说实在撑不住,就用嫁妆,一开始我还以为爷爷又犯病了。直到你回来说,朱彩屏如此癫狂地逼迫咱们这头,说不准就是想着让我放手一搏,说不定,会有什么方子也说不定,我这才想到,爷爷那头可能真的就留了东西。” 这糖霜谱薄薄的一本,里头倒是图文并茂,其中大部分,跟现在糖坊都差不多,她瞧了瞧,往唐颂那头一瞧,两个人相视窃笑起来。 唐颂率先说道:“说来他们费尽心思的,不就是想得到这个东西吗?要不然咱们就成全他们?” 满意点点头,“这个可要想想,总不能直接拿过去,说一声,喂,你们要的方子在这吧?他们爱弄鬼就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他们一样,咱们要不当心地露出一些,才恰到好处呢!” 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媳妇,现在就是你主外我主内了……” 这突如其来的哀怨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满意故意挥挥手,“没事,我不介意。” 唐颂:我介意好不好! 然而,并没有等满意他们找到机会,“不小心”把方子让朱彩屏那头知晓,就出事了。 事出之时,满意依旧还是呆在家里,在那里想着糖业大会究竟是不是还要去的问题,或者去了是守成,还是干脆推出新糖,一时间有些纠结。 正决定要把这些事情推给唐颂,或者干脆自己跟老大见一面,没想到,外头就来报,说是糖坊外头来了许多人。 “可是朱家那头的人?”这是满意的第一反应。 这一次是赵老憨等人在甘蔗地看见的,“五姑娘,你做好准备才是,这些人看来都是逃难的,早就听说咱们这南边干旱到过不下去了,没曾想还是真的,早两日就见有些人在南流河那头进河里洗澡,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多人,进甘蔗地就想直接折甘蔗吃,瞧着竟是什么都不顾的,要不是田鼠……你心里要好好想想才是。” 逃难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方?! 见满意在思索,赵老憨又道:“五姑娘,要不然,你先不要出去,我先去把他们……” 满意却并不在意,“再如何,也没有躲着的道理,这里头一定是有古怪,要来到咱们南甘村,外头还有好些村落,并没有挨着镇子,这路上也是有朱家糖坊的,也有别的村落,还有,咱们糖坊可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们这一来又是什么意思?” 听满意如此说,赵老憨脸色也不太好看。 “咱们这,虽然说许多人被朱家那头弄走了,但那些走的,都是有外心的,是以这头就算是累一些也没啥,就是那些没有走的村子里的人,我们也用自己的小生意套住了一些,就是想着等糖坊好了,看看里头有没有得用的人,这种时候,可不敢要再多的人干活了。” 赵老憨倒是想得还算长远。 满意整整衣衫,“既然都来了,就去看看吧,总好过在这猜测的好,我要是不出面,还不知道胡家要如何蹦跶呢。” 对于给自己添堵的事情,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少作的。 赵老憨也就没有说什么,紧跟着满意就出去了。 逃难这两个字,满意并不陌生,且不说秋娘他们就是逃难来的,就是这年情不好,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说过多少回。 但看见眼前这景象,她还是惊呆了。 也好在此时是夏天,这些人蓬头垢面的,穿在身上的衣衫勉强能够敝体罢了,更有那些孩子,光着身子,这般小的孩子,身上就已经晒得有些黝黑,又沾上一些污迹……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就那样望着她,仿佛是救命的稻草一般。 差一点点,满意就心软了。 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总是不能受这样的罪。 还是赵老憨在一旁说道:“五姑娘,不是咱们没有心,你瞧这么多的人,这一拿了吃的东西出来,他们是绝对不会走了的。” 逃过难的经历,让赵老憨很是谨慎。 满意原本就不是烂好人,在活命面前,礼义廉耻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咳咳嗓子,正要说话。 就见这群人当中,当首走出来两个人,两个都是黑瘦的汉子,瞧着都已经有了些年纪,瞧着满意这头,就很是不满了,“怎么的说了到这头来,连主家都是见不到的!枉费陈家糖坊的名声,传得那般好!” 满意刚才的那点怜悯之心,就又弱了一些。 那群人乌糟糟的,很多人却并没有跟着激动,只是时不时地哼唧一声,都有些畏畏缩缩。 满意这头旁边围着竹青跟五里,还有田鼠等人,倒是也不惧。 她朗声说道:“敢问……” 然而她一开口,就立马被打断了,“陈家糖坊究竟怎么回事!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娃娃出来跟咱们说话!” 一旁的人登时就不乐意了。 满意朝竹青他们使使眼色。 竹青厉声说道:“说来远到是客,你这人,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年岁都活到狗身上了吗?口口声声说陈家糖坊,可却是有一点样子,难不成的在来之前竟然不知道,咱们糖坊刚刚遭了难,这不明不白地就被别人害了,甘蔗种不好,咱们自己的人倒是卖身为奴去了朱家那头,咱们这边为了活一口气,忙得脚不沾地,五姑娘好容易地要有点工夫来见你们,怎么忒地无理,要不然就好好说话,要不然,就滚出咱们村子!” 一开始这些人倒是也没有存着闹事的心。 满意也是存心让竹青震慑一下他们。 这两个汉子似乎受到了了不得的侮辱一般,就欺身上前,“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被小辈这样训,谁也不要拦着,今日就教训教训你!” 一脸凶悍地就要上前来。 满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竹青嘴角都是冷笑。 一旁的五里都懒得动手,他看了这两个人的步子,就瞧出不是练过的,不过是仗着一口气,又欺竹青年岁轻罢了。 想着来一个下马威,也好行事。 五里摇头叹息,只可惜,要是一开始好好的过来求,没准五姑娘当真的会心软也说不定,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还是不怀好意,就自求多福吧。 那两个汉子都没有看见竹青是如何动手的,就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哗然起来。 挤出来一个老者,赶紧说道:“这位小侠勿怪勿怪,他们就是脾气暴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咱们这一路上也是不容易……” 满意笑了笑,心下了然,这两个人先出来挑衅,然后打了什么人,他们这一大群人,看着都是横的,要是自己这边怕闹起来,他们就好提条件了,说不定这红脸白脸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没有想到竹青身手了得罢了。 “这谁又容易呢!”满意定定说道。 田鼠也在一旁凑热闹,“咱们糖坊的名声外头不知道被别人怎么传,看你们这样子,逃难也没有多久吧?咱们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是好好说话还好,要真的是有歹心打起来,就他这样子,还是不够看的!” 他原本就精瘦,瞧着又吊儿郎当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竹青身手已经如此了得,倒是让对方的人打起了鼓。 身后那群人,又瑟缩了一些。 满意一眼扫过去。 有妇人已经呜呜哭了起来,妇人一哭,孩子自然也跟着哭。 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有一个结实一些的妇人,冲到满意跟前,“我说你年纪小小的怎么就这么歹毒,造孽哦!你们这糖坊就要完了外头也不是没有说!要不是那个仙女一样的姑娘跟咱们说,咱们用得着来这里吗?你一个寡妇,难道要把先人的名声都弄没了才甘心是不是?这陈家糖坊不就是靠逃难的人发家的吗?咱们又不是不干活,收留下来,难不成的就吃穷了你!” 满意:卧槽!(未完待续。) 第140章 祸水东引 &nb满意笑而不语。 &nb一旁的老头,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nb瞧着自己这边冲出来的妇人,想好的话,都说不出来。 &nb他也是吃惊,说来这一路虽然受苦,倒是真的没有走太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的,就定下这样的计谋来,听说这糖坊现在都是老弱,做主的还是一个小丫头,怕是没有经过事的,之前又有收留人的先例。 &nb这头的情况也打探清楚了,很多人都被挖走了,他们算远道投奔而来,又没有像样的东西,生怕受到磋磨,倒是不如先表示厉害一些,也好谈条件。 &nb哪里想到,会突然就变成这幅情景。 &nb这脸既然兜不住,索性……就不要了! &nb他满脸的哀戚,突然对那妇人骂道:“你又是发什么疯!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我们怎么不晓得!” &nb满意抱着手,盯着他们瞧。 &nb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好生坦白地说出来吗? &nb要是那妇人是个机灵的,就此糊弄一下,没准就能够过去了。 &nb但这梯子递过去,也要人肯下来才是。 &nb那妇人一脸的悲愤,“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们瞧这么成片的甘蔗地啊!难道我说错了吗?那仙女跟咱们说的时候,别说你没有听见?!” &nb满意问道:“什么仙女?” &nb妇人冷哼一声,“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眼睛鼻子哪哪都好看!人家看咱们逃难,哭得稀里哗啦的,又给咱们指了一条活路,说是这陈家糖坊这头走了许多人,而今缺了好些干活的,咱们这不,才奔着过来了吗?没曾想的,看着你也不像是有福气的,这年纪轻轻的,就把人都克死……” &nb妇人没有说完,五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是五姑娘被人如此辱骂,他还呆在身边做啥? &nb一粒石子凭空飞出,妇人痛呼出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来,带着一颗牙齿。 &nb“你……你……妖怪啊!” &nb满意脸色有些难看!哪哪都有朱彩屏啊!还仙女!等你去了上天了也成不了仙女好吧! &nb这妥妥的道德婊啊! &nb滴两滴鳄鱼泪,骗了这么多人过来给自己添堵,这不收留,自己就成了见死不救!这要是留下,心里还不知道多堵得慌。 &nb这种感觉,还是当年坐公交车的时候才遇到过呢! &nb自己好生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也是这般对自己就差动手了,而一旁那个人,坐了下来,反而跟妇人道谢啊! &nb历史总是这么惊人的相似! &nb或许人原本就没有怎么变过,变的不过就是年岁罢了。 &nb这复杂的心绪,让满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nb老人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却还要厚着脸皮说道:“如此说来,也是两相便宜的事情,咱们这些人,也是坊收留一二,也是一个美名。” &nb一旁的田鼠又要骂人。 &nb满意嘴角一勾,这是耍横不成又要博同情?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人的事情,这在外面逃难,怎么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了?还是根本就想得太好? &nb她道:“要我说你这人也真的有意思呢,别人掉两滴眼泪就是仙女了,那仙女可是让你吃饱了饭穿上好衣裳?可是让你孩子不再日晒雨淋?可是让你们都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nb自然是没有的。 &nb朱彩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面上让人记下她的好,然后慷他人之慨。 &nb能坑别人就坑别人,好名声自己揣起来,这事情做多了,也不怕累死! &nb那妇人有些说不出话来,一出声又是一嘴的血水,看着有些狰狞,“可是人家……” &nb满意没等她说完,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可是人家心地善良啊是不是?至少会同情你们啊是不是?那我是不是也该滴两滴眼泪,告诉你们,她那头更是需要人手,加上她比我善良那么多,你们过去一定能过好日子的!” &nb好像……还挺有道理! &nb本来啊,朱彩屏那头给他们的观感,就是比这边好,至少没有这么多土匪一样的人物。 &nb人群之中,就有人有些心动。 &nb“要不然,咱们还是去求求那边那个姑娘,只不知道能不能做主?” &nb“对对,那头瞧着还比较好。” &nb“听说那个糖坊比这头还要好。” &nb赵老憨听得这些话,就有些失笑,要是一开始能够求朱彩屏,他们还需要到这里? &nb但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即便同样是那样的来历,他也觉得还是要分人。 &nb他就看不上他们这样的做事方式。 &nb一听这有门,都不用满意开口,他就说道:“说来我以前也是从北面来的,到这南陵的时候,在这路上走了不知道多少日,说句不好听的,看你们虽然狼狈,却还尚好,当年我们只剩下了一口气。刚好当时陈家糖坊这头,带着咱们过来垦荒……” &nb“大家伙谁都不知道能不能过下去,不把工钱,也没有那个钱,就管饭!搭了茅棚,这一整片的就这么住了下来了。” &nb赵老憨说着这些话,自己倒是感慨起来。 &nb那老人听了这些话,只笑了起来,“如此当年既然能收留下,现在?” &nb满意却明白赵老憨的意思,当初陈家跟他们这些逃难的人,根本就没有分清楚是如何,不过就是大家撑着一口气,看看能不能活命下去罢了。 &nb一起建设根据地,跟直接享受革命成果,这里头区别就大了! &nb可这些人,也不是不明白,是根本不想明白。 &nb赵老憨见他们如此,听满意在身边轻声说了两句,看着不过是在劝慰,他又说道:“当时咱们也是差一点就饿死了,才等到了第一批的糖,你们道陈家糖坊的好名声是如何来的?” &nb里头那些人自然零零落落地说了许多有的没的,不外乎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罢了,陈家糖坊发达了,不忘记当初的苦难啊什么的,就应该跟大善人一样的,收留各方的人才对! &nb什么逻辑! &nb就算是不忘记,也是不忘记这些当年一起打拼的赵家人这些啊,轮的到你在这说话吗? &nb这种不劳而获还如此理直气壮。 &nb满意也不想让人传话了,只笑着说道:“我们是做买卖的人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才是正理,刚赵叔的话,我们的好名声,并不是我们留下多少人,或者是做了别的善事,我们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把咱们的糖坊的熬糖技术,说给那些想要熬糖的人家听,要不然你们看秦家,看王家、公孙家,哪一家不都是咱们这里传出去的熬糖技术,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收益?是以才有了咱们鹤渡今日的模样。 &nb敢问大家是想要一时果腹,还是长久的安稳?” &nb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nb但即便刚才竹青那么一出手,这些人还是如此看不清形势。当下就有人问道:“长远的安稳如何?一时间果腹如何,咱们也不求别的,只求一时的果腹!” &nb这就以为满意的话里有陷阱了。 &nb她也是挺无言的。 &nb笑了回道:“只求一时我也不瞒你们,现在在咱们糖坊,干活的人就没有超过三十,就算是这些干活的人,也是没有工钱了的,这就是咱们的现状,一家子都已经开始吃野菜糠粥了,这些你们打听的时候,难道没有打听清楚吗?如果你们求果腹,即便我们很难,一顿伴糠菜粥还是能让大家吃一口的,只吃了之后,如果再要闹事,也就不要怪咱们不客气了!” &nb这一点满意倒是没有特意夸张,她跟唐颂出门的时候,现在哪家不都是喝粥。 &nb老人还是果断一些,“请问姑娘,那长远安身又是?” &nb就知道会问,满意索性一股脑地说了,“既要长远,可以派两个人过来学咱们的熬糖,学会了,你们自己整一片地,跟其余几家那样熬糖去!” &nb老人想想,很是点了点头。 &nb倒是身后的那些人,很是不忿,“这不是让我们死吗?” &nb“咱们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够熬糖呢!” &nb倒是真的有一个汉子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熬糖。 &nb满意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nb“咱们陈家数年之前就已经出了事,这事情也怪不得别人,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咱们陈家,是与人为善的,却不是把人推向深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决不养那些只想着好处不想吃苦的人。 &nb目前陈家的处境如何,你们也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你们看这的南流河,再看咱们的庄稼,甘蔗地之前遭了灾,今年能不能熬出糖来还是一回事,倒是你们说的朱家,要发达了,身后有糖业大会的楚家撑腰呢,那仙女就是楚家的人了,要不然在南甘村,可是有许多人,卖身去了朱家,想必他们越发展越好,人手更是需要的。” &nb或许是来之前就已经打听了一下,也的确的知道了情况,这陈家糖坊的名头也就是早几天响亮,最近几年却真的没有什么,原本就是打算过来占好处的。 &nb得,好处没有,或许能够挤一些出来,但是看了看竹青这些人,那么一点利益,就没有那么馋人了。 &nb满意瞧着这些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很是拿不定主意。 &nb满意也不着急,“话就在这,你们就先好生想想,新甘村离南甘村也不过就是两里地……” &nb朱彩屏不坑人会死,那么自己也坑她一下又何妨。 &nb糖坊如果注定要被放弃,她一开始来的时候,还打算过,这些人想留就留下,到时候守着的还不是一个坑,但想着好不容易自己整顿好的糖坊跟甘蔗地,现在一切都井井有条,赵老憨跟田鼠等人现在都还在努力,她又何苦放着糖坊让这些人糟蹋。 &nb到时候吃垮了这里,又蝗虫过境一般到别的地方。 &nb也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干脆就直接把这包袱甩出去! &nb也只有刚才站出来的那个汉子,在那说:“我就是一个孤家寡人的,也不求如何,我瞧着这头山上地里,野菜也还是有的,我想过这边来学熬糖,熬过这一两个月,就该砍甘蔗了,到时候背甘蔗也好,别的也好,总是需要人的,学好了,总能有出路!” &nb显然,他这么想的人不多,即便他说了出来,那些人也是不信的。 &nb他就不再吭声,站在那圈子之外,摆明了不走。 &nb有他这么一出,剩下的人又更加举棋不定起来。 &nb满意正要给这些人再添一把火。 &nb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宁青桐火红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nb“哎呀,这里怎么来这么多人啊!满意你也真是的,你这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要是学好人收留人家,到时候难不成让大家喝风啊!你太不地道了!” &nb宁青桐一脸的不赞同,在那数落满意。 &nb“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个不安好心的,这下糖坊被你作垮了是不是?好了,我说句公道话,你接手的时候就是个烂摊子!这原本就吃不饱,还想如何啊!” &nb“这一点你可就比不过人家朱姑娘咯!在你这喝野菜粥,在那头可是吃肉呢!现在就在外头那草地上,难不成你们没有闻到肉香?比不过别人的能耐,又要揽事情,可不就是自认倒霉!” &nb听宁青桐说吃肉的时候,就有些人臆动了。 &nb宁青桐可不管那么多,一直就在数落满意。 &nb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了,正是之前那妇人,“说来那仙女一样的姑娘,总不至于让咱们饿死!” &nb或许是有人带头,或许是有吃肉的诱惑,乌拉拉的人就跟着雪团一般地滚了。 &nb宁青桐却还是不罢休一般,“可不就是!人家那是仙女!心里好又善良,最主要的是,人家吃得起啊!你瞧陈家这破落户,她吃得起嘛她!” &nb直到人都走了,她才咯咯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自己撑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nb满意有些无语地道:“怎么吃上肉了?” &nb宁青桐撇撇嘴,一脸的得意,“卖身过去工钱是没有多少了,再不吃点肉,还不造反啊!你也不用谢我!我乐意!” &nb满意摇头笑笑,宁青桐这是没事做,********就是跟朱家过不去呢!但谁让她一来占了受害者的名头,二来有一个疼着宠着她又有能耐的老爹,就这般恣意活着,也挺好。(未完待续。) 第141章 糖方“被”偷 &nb事情进展比想象之中顺利,满意便想着回去跟唐颂商议一下。 &nb哪知道宁青桐却并不走。 &nb“你们赶紧走,那边可没有那么容易接下这么些人,可是还有得磨,没准还会回来呢,姑奶奶我有的是工夫!” &nb一身夺目红色衣裙,自己牵着一匹马,朝满意他们挥挥手,看着莫名有些孤独。 &nb也不知她那位冰桔帮的帮主爹,看到她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当时定亲的时候是既然看不上楚家,又是因为什么没有抗争到底呢?在这有可能的时候就抓着机会退了亲,看来宁青桐是不知道的。 &nb这些事情,都不明白知道或者不知道才比较幸福。 &nb带着这样的心绪,满意有些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nb回来依旧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把宁青桐这事情说给唐颂听。 &nb唐颂沉吟片刻,笑道:“这世上的事情最是说不准,不管如何,宁家伯父总是对她总是好的,你瞧宁姑娘整日那副无所谓的脾性,却也不是真傻,或多或少心里能够知晓一些,有些事情,就是该快刀斩乱麻。 &nb何况我觉得她并不是不知道,相反她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排解,同时也是不让家里担忧,能享多大的福,就能吃多大的苦。” &nb让唐颂这么一说,满意心里就好受许多,原以为宁青桐即便是有一个爱她的父亲,却也是无法为自己婚事做主,实在是有些让人唏嘘,可不作为当事人,是苦是乐,自己怎么能够随便臆测呢? &nb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nb唐颂就又问外面的事情,满意也一一说了。 &nb他就摸了摸藏在身上要送出去的信,念头更加强烈了一些。 &nb看满意如今的处事做派,也是自己该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nb满意此时却不知晓唐颂心里在想什么,自己笑着对唐颂说道:“你说人真是奇怪,照着我的性子,我明明是可以让这些人不好过的,却依旧还在那里跟他们讲道理。” &nb见唐颂挑眉不信的样子,满意道:“你不信吗?反正这个咱们糖坊也不准要了,我就坑他们进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鬼哭狼嚎的,今年逃难的人并不多,加上朱家当时的事情也在,这流民总是不好的,让官府来就是了,但是到了那地方,我就没有这么想了。” &nb这一点唐颂是相信的,从他见到满意开始就明白,这丫头看着是个狠辣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要没有她的那些方子,也就不会有赵家许家的日子,更不用说为了别人操碎了心,此时她心里一定也是不好过的,却依旧笑吟吟的,没有跟自己要求过什么。 &nb心里就有些闷闷的痛。 &nb满意自顾自说道:“你说这好好一个糖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哎——,不过在哪里熬糖都是一样的,说来我连糖业大会那头,都没有去过。” &nb唐颂说道:“今年咱们就去。” &nb满意还觉得,唐颂是在安慰她,也就没有当回事。 &nb正说着,宁青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满意朝唐颂使了个眼色,自己出来了。 &nb“你说那人怎么总是那么鸡贼呢,这么多人过去,居然也没有生气吗?我等了那一会,愣是一个人都没有等回来!亏得我还想着大干一场!”宁青桐一脸的遗憾。 &nb满意抿嘴乐了,“这有些事情吧,就跟那水面上的鸭子一般,你看着它没有动弹,可水面之下的脚,还不知道怎么使劲呢!” &nb宁青桐就凑过来,“哎,我说你年纪小小的,可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nb满意自然是否认的。 &nb但她说得没错,很快就有五六个人,说是要跟陈家学熬糖的技术。 &nb满意留下了两位,加上之前愿意留下的,一并三人,就留在了糖坊这头。 &nb那三人留了下来,赵老憨教他们熬糖,果真的就老老实实学着。 &nb宁青桐依旧是以找朱彩屏的麻烦为己任。 &nb还要把进度告诉满意。 &nb“满意,我就喜欢看着她那明明气得要死还要装不在意的样子!” &nb“满意,你说那头的人,都变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不乱起来呢?” &nb“听说她那头要成亲了,真是一对狗男女!” &nb“喂!五——姑——娘!整日忙这忙那做啥啊!操什么心嘛,要我说你就直接写几个方子,到我们冰桔帮,也能过得很好了是不是?这糖坊都成这样了,还被他们盯着,你是何苦呢?不都一样是糖吗?” &nb“满意!那些逃难的也都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去了朱家后头那山上呢,你这边熬糖的那几个人,经常去啊,我总觉得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nb满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nb却被宁青桐有口无心的话打动了! &nb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熬糖熬糖,是要种甘蔗才有糖!但当初自己做的冬瓜糖,不就是从红糖可以往白糖提炼吗?他们不懂使用任何脱色剂,那是因为糖业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nb但不代表只有糖坊种的甘蔗才能用啊,别人熬出来的糖,不也可以拿来,再次加工吗?要是利用好这一点…… &nb满意眼神就亮了。 &nb那来学熬糖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她管不着,却不能让宁青桐坏了事情,是以这几日总是借口让她过来试新糖,这才把她稳住了。 &nb一晃又过去大半个月。 &nb老天爷总算是看不过去,开始下雨。 &nb然此时,很多甘蔗之前没有浇灌,已经枯死了许多,剩下的好歹是保住了。 &nb那原本已经看不见希望的人们,因下了这雨,田里的禾苗也并没有绝收,受影响是肯定的。 &nb事情总算是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坏,也不知道那些早早卖身到朱家的人,此时是不是在后悔。 &nb满意在这大半个月里,开始收了许多鸭蛋。 &nb一筐一筐地往屋子里运。 &nb人更是整日地窝在屋子里,一待就不出来。 &nb就连饭菜,都让春丫那头送过来。 &nb跟着赵老憨熬糖的何三,就是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黑瘦汉子,吃着野菜粥,“正巧”遇见春丫回来,就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怎么的主家那头还需要这边送饭?” &nb这何三人很是勤快,又有想法,学熬糖悟性也高,赵老憨还真的挺中意他,“哎!这糖业大会就要来了,朱家那头不安好心,咱们五姑娘,这是要拼一口气呢!” &nb何三也是感慨,“五姑娘真厉害,但成么?” &nb赵老憨很是自豪地说道:“咱五姑娘年纪虽然小,跟当年二娘一般都厉害得很呢,这朱家即便是有楚家撑腰,面子上的事情也是要过得去的是不是?咱们糖坊如果能出一种以前没有见过的新糖,他楚家难道还能只手遮天?!” &nb似乎被这样的豪气感染,何三也用力点头应和,“没错,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五姑娘实在是让咱们男子都汗然。” &nb赵老憨也意味深长道:“说得对,路可不就是人走出来的。” &nb如此又过两日,陈家糖坊所有的熬糖师傅,依旧是隔三五日的就在陈家院子一聚,说各自的想法,全部都卯足了劲头,要放手一搏。 &nb何三等人,也跟在后头听着。 &nb讨论完之后,自然就散落开来,何三就看着那熬糖的东西,在那沉思,竟然忘了走。 &nb赵老憨瞧他那入迷的样子,宛若看到当年的自己,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nb这何三原就入神,被一拍吓了一跳,手一扬,那用来做演示的水还滚烫,就被他一泼,赵老憨就倒了霉! &nb“师父!都怪我!” &nb赵老憨摇摇头,“快去灶房那头拿点盐过来,不妨事。” &nb何三扭头就跑,慌里慌张之中,撞进了满意原本用来熬糖的地方。 &nb见一旁都是成框的鸭蛋,一个大坛子,还有一些早早取出来的甘蔗汁,何三一双眼睛很是锐利地四下看着,见桌上被遮住的地方,露出泛黄的一角,当即心理神会,翻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42章 另一种可能 &nb &nb满意从外面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何三 &nb没等满意开口,那何三就就嚷嚷了起来,“五姑娘,我看这里这么多瓶瓶罐罐的,可是有盐?师父的腿被烫伤了。” &nb这里怎么会有盐?满意又问了一遍,见何三只是面露焦急,不似伪装。 &nb满意又翻看了自己的东西,发现并没有丢什么东西,特别是一旁压着的糖霜谱,依旧还是当时放着的模样,她就松了一口气。 &nb而后对他说道:“没事,这里头就是胡乱堆着东西,盐要赶紧去灶房那头找,你先扶着赵叔回去,等会我熬一个药膏给他送去,抹几次就好了,这种时候,谁都伤不起。” &nb何三一脸懵懂又感激不尽地走了。 &nb只出门的时候,依旧是有些瑟缩着身体,只眼神之中满是喜色。 &nb满意目送他出门,扯过糖霜谱,眼神有些幽暗。 &nb倒是没有想到,何三居然是识字的。 &nb赵老憨之前就提过,何三的样子,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太像是逃难的样子,跟那群人虽然一起来的,但却跟他们并不一样。 &nb以前倒是没有多想,这时候嘛…… &nb朱彩屏那么费尽心思地要偷糖方,自己怎么能不成全她呢? &nb满意笑笑,让这么多的人来投奔糖坊,而后又没有后续,难不成的是怕那些人纠葛之中,自己没有办法弄新的糖方? &nb这鸭蛋清作为可以脱色或者澄清,并没有错。 &nb但这个方子被“偷”去,满意是一点都不心疼的,不为别的,不仅效果会打折扣,就连这成本也是居高不下的。 &nb鸭蛋一个多少钱?如果真的是一个举世罕见的糖方,没准还能够高价,借此拉平收益,也可以让糖坊更进一步,朱彩屏目前是这样的处境,又有这样的**,上钩是迟早的事情。 &nb聪明却被聪明误。 &nb却说何三回去之后,依旧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赵老憨熬糖,甚至比以前更加老实一些,连不该问的话都不问了。 &nb眼见甘蔗快要了砍收的时节。 &nb今年的甘蔗是好容易保下来的,是以就格外珍贵了些。 &nb在大家沉浸在这收获喜庆的同时,鹤渡县城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nb虽茶楼之中已经没有那么多闲人,说书先生却依旧是唾沫横飞。 &nb这一次的主角,赫然竟是陈家糖坊。 &nb陈家糖坊的主角,却是满意,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五姑娘,从满意如何在陈家糖坊说起,又说到之后的蔗帖,以及当时满意被胡家折磨的时候,是怎么被周围的乡邻照料的。 &nb事情或许有偏差,却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因果报应结果。 &nb比如当初陈家如何仁善,而后满意得到了大家的帮助,这之后满意又是如何对村里人的。 &nb说到这就有了偏差,“却说五姑娘行事,看着有些不拘小节,仔细想想,哪一条又是去害人的?且不说之前接收那从朱家糖坊回去的人,后来他们要走,也是被朱家利诱,反而要说五姑娘的不是?” &nb“鹤渡县城那么大,怎么的一群逃难的人,就能够去到南甘村,这里头又有什么猫腻,大家可以自己深想,陈家糖坊九死一生,今年要是没有新的糖方,熬出来的糖,难道要一块一块给百姓?” &nb在下头喝茶的人中,也是议论纷纷,说书先生这话听着刺耳,却有道理。 &nb普通百姓,糖是精贵东西,谁家也不会闲着没事囤一堆的糖,要上一斤两斤倒是还有可能。 &nb但这样的量,是不足以支撑糖坊生存的。 &nb人群之中,一张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两个有些打眼的人。 &nb一个壮实一个胖墩墩的,那壮实的一脸的络腮胡,是这茶楼的常客了,胖墩墩的顶着个大肚子,一壶茶放在一旁,这两个偏生的要喝酒。 &nb好在周遭的人,也都见惯不怪了。 &nb吵闹声之中,胖墩对着络腮胡说道:“你瞧这小娃,是咱家的人呢,瞧着就是有福气的,你真不去见见?” &nb络腮胡却是有些沉默,心思跟胖墩并不在一个频率之上,“不知道二娘听见刚才的话,会如何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依旧吃不起糖。” &nb说完,一脸的伤怀。 &nb说书先生继续说道:“五姑娘有句话说得好!大家也甭以为这为了别人好,就是在外头搭两个粥棚,让你拿一个破碗能够讨一顿饭吃,就可以歌功颂德了,陈家糖坊都不欠别人的!那他们这名声如何来的呢?依旧还是五姑娘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因为他们的熬糖本事,可以教给别人!试问这一点,谁家能够做到?” &nb“这才是大善!没有陈家糖坊,能有鹤渡的今日吗?或者说,如果陈家熬糖独大,根本不考虑别人,等咱们县里遭灾了,他们赚了金山银山,挖一角出来,也给大家一点好处,这又有谁能说什么呢?所以,他们的名声不是因为那些得来,自然也不会因为那些空穴来风而失去!” &nb“唐五爷是否还在,至今依旧是个谜,然五姑娘在这悲伤之中,依旧要撑着糖坊,各家糖坊,谁不是说要帮忙的?这才叫不忘本!那趁机挖人又使绊子的……” &nb络腮胡终于有些激动起来,“穷则独善其身……这小丫头,真的跟当初二娘差不多呢。” &nb“大哥,不是,二娘的事情是以前,以后不会了,小娃不是二娘,我们也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他们有他们的路,不能因为咱们在前头摔了一跤,就让小五跟小娃两个,一辈子记得咱们的痛……” &nb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老三!老五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还要你来当这个说客?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nb被称为老三的,赫然是当初似乎僧非僧,似道非道的木大师。 &nb他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你还担心啥,这酒当初不也是你跟二姐出去的?你瞧瞧小娃当初说过什么?咱们不止一条路,只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照小娃这个性子,如果真的是当时咱们想的那样,我怕她不肯走,如果她不走,小五是跟着你们,还是跟着她?你可要好生想想这个!” &nb当年的事情有些惨痛,说到这,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nb“现在说这个也为时尚早,一切等糖业大会之后,看那头才知道。”络腮胡有些松动。 &nb木大师摇头失笑,“你呀!是走不出当年的事情了,茶楼里多敢这样说那头,你以为他们还能够翻身吗?!老大呀,咱们小心一点是没事,也不能赔上小五了。” &nb络腮胡就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未完待续。) <font 第143章 田鼠春丫的亲事 历经唐颂失踪生死不知,糖坊被朱家威胁又被流民捣乱,以及大家还不知道的糖方被偷之后,南甘村,总算是有了喜事。 春丫跟田鼠,定亲了。 原本满意想着趁这时节有空,干脆成亲了的好,她们两说什么都不同意,只说是定亲,等糖坊这头的难关度过了,又再说。 田鼠是个身无长物的,连自家的宅子,当年母亲过世都卖了,后来四下混着,又过去照料满爷爷,也没有觉得有这个需要。 而今吧,要成亲了,他依旧还是那般。 被满意叫了说了一顿,傻眼了。 满意只盯着他看,“我的哥哥!你说你都是快要有媳妇的人了,没准过一两年就当爹了,怎么还是这幅模样,虽然赵叔他们不跟你计较,但春丫姐嫁给你,你以为就白得一个媳妇了?可有宅子可有田地?聘礼准备了些什么?到时候迎亲的人选又是谁?还有酒席这些到底在哪里摆?” 把田鼠说得一怔一怔的,他带着的那群人,平日里都围着糖坊转,满意要给工钱,他是坚决不要的,糖坊在他眼里实在太难了,怎么还能要工钱,好说歹说这就记着。 其余的人跟着田鼠混,帮糖坊干活之后,家里没有不谢天谢地的,这管饭不出去捣乱,就已经烧香拜佛了,成亲这事?没有人有经验啊!光顾高兴了! 见他这幅模样,满意哈哈地笑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田鼠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满意!你就不要打趣他了,我跟他成亲,不计较这些的。”也不知道春丫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见田鼠如此,就帮着他说话。 满意噗嗤一乐,“嫂子,这还没有进一家门呢,就心疼上了?” 田鼠只顾着挠头“呵呵,嘿嘿”地傻笑。 被春丫嗔怪地瞪了一眼,整个人都酥了,哪里有平日里的机灵跟死皮赖脸。 或许也正是因为田鼠在糖坊这的作为,被赵老憨看在眼里,这才答应把闺女嫁给他。 春丫倒是也不理他,只瞧着满意,“满意,等今年糖坊的事情过了,咱们再成亲,这些有的没的,都不需要操心的,哪里还没有个容身的地方呢,就说当年,我不也是跟着爹娘过来搭个棚子,就住下了吗?等两年,要当真的咱们这头不好,或者好了,我爹让我们两跟着你,也能放心些。” 她一说满意就懂了,敢情是原来他们的打算依旧还没有死心呢,估摸着把今年熬过去,唐颂要是还没有回来,自己就不要硬抗了,带着糖坊的一部分东西,出去过新的日子,田鼠对自己是没话说的,春丫跟他一块,等于嫁过去,跟着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牵挂…… 满意原本只是调笑的心思,此时倒是有些感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春丫姐,你不用考虑过,也不用考虑他是我哥哥,你要是觉得这亲事你自己不满意,就……” 听着自家妹子这话风不对啊! 田鼠就急了,“喂喂喂,有这么拆台的吗!这能是随便说的事情吗?你春丫姐跟着我,我定然能让她过得好的!老头说了,咱家女人都是用来疼的,嫁过来就是享福的命!那些有的没的规矩,咱们家不兴那一套,春丫你放心,一过来就是你做主,这种小姑子啥的,你甭搭理她!”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难缠的小姑子了! 满意还没有呛声,春丫就听不下去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小不搭理小姑子,瞧你这幅没正行的样子!” 春丫一说话,即便是责怪,田鼠瞬间又恢复到傻笑模式。 见此,满意也就放心了,这春丫姐也是个有主意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能狠下心来跟那朱财家的退亲,闹得那样大,何尝没有下定决心不成亲,只瞧着田鼠这幅模样,以后就是个疼媳妇的。 不是因为自己就好。 正想着,一直躲在后头的爷爷忍不住了。 “呀,老头,你怎么也在这!” 满爷爷板着一张脸,“你这臭小子!这还没有娶媳妇回去,就开始嫌弃你妹子了是不是?!你个小东西看我不抽死你!亏得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拐杖就抡了起来。 田鼠跑得慢时不时地被打到,呼天抢地的。 倒是惹得春丫跟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哪里是跑不了,就是怕满爷爷摔倒而已。 春丫对满意道:“他就是嘴硬心软,我并没有不乐意,就是我爹娘,也是不在意他有什么的,只要有一双手,总是饿不死。” 满意拍拍春丫的肩膀,见她眼神之中的喜色,心里也只有高兴的。 满爷爷气喘吁吁地停住,啪嗒一声坐地上,“你个臭小子,倒是福气好!” 说完,看着春丫道:“我这孙媳妇很好,我放心了,那小子要是惹了你,你就抽他,要是他敢还手,你就说给我听,看我打不死他!” 春丫笑着应了。 满爷爷这才说道:“你妹子这边,嫁妆我已经给了,她也拿了,家里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是你们的,成亲没个地方叫什么成亲,就没有你这样的,屋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了,你妹子这头会让人过去修好,就当给你的贺礼了,家里头的东西,要添置的,现在也都添置差不多了,有些家具还没有做好,不过木匠师傅已经在做了,你们一颗心放肚子里……” 说完满爷爷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满意,“你说你早就心里有谱了,非要让你哥心里着急,这要是我孙媳妇跑了,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 田鼠这才知道,满意竟是早就做好了这一切,叫自己过来,也难怪会那么幸灾乐祸地笑,当下心里就失衡了,一失衡就拉着满爷爷,“老头,你瞧她就是这样,平日里,我可是被她欺负惨了!” 田鼠一说满意,立马被春丫骂了。 满意笑着,爷爷能够说自己跟田鼠,田鼠跟自己相互掐,“春丫姐,你发现了没有,你现在是咱家地位最高的人了!” 春丫被满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跟田鼠对视一眼,有些想要拒绝,毕竟满意这头不好说,以后的日子是怎样都是未知数,就不想着要这些东西,是以就问满意的嫁妆又是什么。 等两个人,看着搬出来的两个竹筐,一个坛子完好无损,一个明显是之前摔碎之后又锔起来的,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田鼠更是觉得满爷爷是不是疯了,当场是不敢反驳的。 等满爷爷心满意足地又去找老伙计许老爷子,说年轻人都忙,他们几个老家伙,来操办婚事的时候。 田鼠这才敢跟满意提,“那些东西,咱们都不动,以后……” 满意也只有说实话,“哥,那些东西都是爷爷留给你的,你妹子我是那么没有本事的人吗?你瞧许叔赵叔他们现在做的买卖?我就是有红利,都不需要操心可以吃多少年了,何况日后还有别的呢?你也不要觉得爷爷老糊涂了,我给你说,这坛子里……” 这才好糖方的事情说了出来,却没有说被朱家偷了去的事情。 田鼠这才松了松神色。 又过几日,跟赵家那头下了定。 只是原说好的成亲的日子,原是定在一年后,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商议的,定到了两月后。 这就有些仓促了。 不过田鼠成亲,满意也只有高兴的,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会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只那些家具一类的,抓紧做就是了。 听得这,花娘还特意去跟秋娘说了,春丫跟田鼠,以后就是一帆风顺的,把秋娘乐的合不拢嘴。 可惜这快乐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 刚刚操持完这些,就到了糖业大会来临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144章 我来了 糖业大会的日子说来就来。 各家糖坊都卯足了劲,要在这当中争个高下。 陈家糖坊,却似乎没有这回事一般。 依旧是照旧过着,大家在鹤渡县城里的比试也没有参加。 满意心里头既盼这日子快点到来,也希望日子不要那么快,总觉得等糖业大会结束之后,似乎就不得不面对什么事情一般。 但不管她如何想,糖业大会却依旧如期举行了。 满意也没有做什么,连王胜男等人过来帮忙都拒绝了,秦家更是说要赔一个糖方给陈家,也被满意拒绝了。 他们热情太过,满意只笑着说有蔗帖,但到时候去是不去,也要考虑一二。 王胜男等人都被朱家气得够呛,心里也纠结起来,想着满意最好有新的糖方,到时候狠狠打脸朱家,又考虑到这边的事情千头万绪,没有必要去碰硬钉子,只来年再做图谋,还结成了同盟,即便满意不去糖业大会,他们也能走自己的渠道,把陈家糖坊的糖消化掉。 如此,陈家这头也不算过不下去。 满意对于他们的心意,心领了,有些话不好说,心里却在呐喊,现在最缺糖的是我好不好! 要朱家动手做浅色糖霜,她就能做更多,来一个倾销压制。 这自然是需要很多糖的,陈家糖坊这里算上,还有老三木大师那头的糖坊,也不知道够不够。 鹤渡县城的糖街之上,陈家糖坊,洗净了多少的灰尘,悄无声息地继续开业了。 没有引起丝毫的重视。 这一忙,就到了去糖业大会的日子。 各家把自家的新糖,都好生准备好,聚到了一块。 进门之前,王胜男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秦江彻跟公孙潜等人。 秦江彻板着一张脸,似乎感受到她的担忧,说道:“就按咱们说的做,这么多人,如果真的要只手遮天,咱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王胜男这才点了点头,倒是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了,如果真的被朱家挤走陈家,且不说公平,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何况他们还受过陈家的恩德,是以,不仅她自己推出了原本是留给自己放手之后,王华丰打名声用的新糖——乌砂。 秦家公孙家也都各有动静。 不仅如此,秦江彻怀着一种赎罪的心思,奔波在鹿鸣跟各个县之间,将这事情各个糖坊都串联了一遍,木大师的糖坊,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而今糖业大会来临,各人门口对了对神色,都面色凝重地进去了。 商不与官斗,平日里都和气生财,但遇到一个破坏规矩的,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朱彩屏穿得甚是隆重,且不说鲜红的绸上,用金丝银线绣了各种图案,戴了一套赤金头面,想必是早就到了,只是站着,拖着长长的裙摆,凝望众人。 眼里都是挑衅。 王胜男瞧着朱彩屏突然换了路数,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倒是一旁的王华丰向来是个混不吝的,叹息说道:“这朱家姑娘,你这把大婚上的衣裳,都穿来了?是不是不太吉利啊。” 朱彩屏精致的面容,妆容也比以往秾丽,只是轻嗤。 木大师此时早就换了一身装扮,瞧着倒是也挺有人模样,在里面打着哈哈。 很明显的,对于破坏规矩又心狠手辣的朱家,已经划分开来。 朱彩屏这才觉得,比想象之中的有压力,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的,只一说话就有些掩盖不住,四下瞧了瞧,“不是恨不得跪舔陈家吗?如今明年陈家糖坊就没有了,说得多动听,不也是不肯出一滴血!” 木大师哈哈又乐了,“上天要收了谁,总是要让她狂一阵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究竟是哪家糖坊的!”朱彩屏疾言厉色起来。 一旁的秦江彻,瞧见她这幅模样,面色甚是复杂。 糖业大会没有开始,里头倒是热闹得很了。 很快,糖业大会的会长,楚家的人出来了,只不过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位面生的。 这也是以前常有的事情,说来这糖业大会半官半商的,拔得头筹的糖可是要送进宫的,官府来人再正常不过。 有些时候来了人,只要他们不表明身份,这些惯会看人眼色的人,却也不会问。 时辰未到,楚天齐一脸笑意,跟大家话短长。 王胜男跟众人对视一眼,就道:“说来也是福气,今年这样不好的年情,咱们倒是都出了新糖,我们众人商议了一二,却是有了新的想法。” 楚天齐也很是感兴趣,便道:“但说无妨。” 王胜男便道:“说来咱们也是在这一方熬糖,今年这年情不好,过往都是哀声遍地,倒是不如咱们这糖业大会,挪到外头,让大家品评,我们也说好了,除了拔得头筹的糖坊卖一批平价的糖之外,各家糖坊也都尽尽心,咱们虽没有多大的本事,却能让他们好歹吃上一口糖。” 此言一出,楚天齐的脸色就有些微妙。 眼风四下一扫,见朱彩屏依旧是微笑的。 就道:“说得好!咱们这南陵,年年熬糖,吃不起糖的百姓却是太多,你们能有这份心,很好!” 这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抓着这机会,木大师等人就让把这原来放这屋子里比试的糖,都挪到外头去。 众人移步。 朱彩屏笑得很是张狂,“我明白你们,这一番苦心,可惜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我朱家做嫁衣裳罢了!” 没有人理她。 她不甘心地说道:“你们就这般小看我朱家?以为我没有新糖,又怕被楚家的势力所压制,还想来一个出外头来,你以为这百姓能够做得了什么?算计得倒是挺好,只可惜,都是帮了我的大忙,从今日起,我朱家糖坊,必将扬名了!” 外头又依次地摆好了东西,更敲锣打鼓了一遍。 以往也没有见有这热闹。 原本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一听说不仅一开始会在场地那处派发小块的糖,等结束了,还会有一批平价的糖出售,跟自己的利益一扯上关系,就挤破了头。 很快,一片空地挤得乌压压的,都是各色面孔。 朱彩屏那衣裳,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屋子里倒是看着富丽堂皇的,这一到外头来,烟尘四起,又拖曳着,瞧着就有些狼狈。 她倒是没有料到,这大会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好生嘲笑了一通。 天气又热,即便遮了伞,依旧流汗不止的。 很快就要到了时辰,各家糖坊,都已经把自己的糖摆放了上去。 一时间,一溜儿的桌子,就摆放齐整了。 王胜男等人,忍不住地朝人群外头张望。 虽然做好了满意不来的心里准备,但真的缺了陈家糖坊,就像是空了什么。 朱彩屏哼了一声,“我倒是真的巴望她来了,要不然,可就不那么热闹了!” 她认为自己偷了陈家的糖方,又做了改良,如果满意前来,还不知道多狼狈而归,不能够亲眼看着那场景,朱彩屏觉得有些抱憾。 三声锣鼓敲过,楚天齐将将要站起来。 人群纷纷散开,就听得一声清脆是声音传来,“对不住众位,我陈家糖坊,来迟了。” 第145章 朱家的风光 听得陈家糖坊几个字,所有的人,都侧目了。 原本围观的人群,也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这就是之前说的五姑娘,怎么年纪这么小?” “难不成的又有了新的糖方吗,今日算是瞧了一回热闹。” 满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四下一望,周遭的人都觉得是在看自己,满意就这般走到了跟前。 王华丰等人拍掌大笑,“你可算是来了!” 独王胜男,这样要强的一个女子,居然转过身去拭泪,又想着不妥,强忍着笑了起来。 满意的目光略过木大师,他憨憨笑了笑。 朱彩屏见满意来了,更是得意,一种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不要太爽。 她是见过满意做的冬瓜糖的,不过比黄色略微浅色一些罢了,跟自家的现在是完全没有办法比,何况何三还在陈家糖坊,他们至今都不知道方子已经外泄。 只等到时候自家糖出来的时候,看她如何收场。 楚天齐也不知道作何想,只命开始。 一时间,各个糖坊的新糖,就被揭开来。 “咦,那是谁家的糖!怎么会是那个颜色!” “对哦,你看还有一个圆圆的,又是什么?” “哎呀,我还看见一个就是普通的红糖块呢,铁定是输掉了,这卖给咱们还差不多,那些贵人估摸是看不上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按照顺序,先是糖坊自己介绍自己的糖,然后才是品鉴,最后判定好坏。 如今虽然临时放出来,让百姓一并选择,但到底也没有拿出什么章程,也没有人议论。 王胜男的顺序排在第一,她已经傻在当场。 其实不只是她,秦江彻等人,也都僵住了。 “这不可能!”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家糖坊的新糖。 明明在之前鹤渡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糖。 王胜男很快沉静下来,“这就是朱家的新糖?这样色泽的糖,我只在陈家糖坊见过!”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朱彩屏等的就是这么一刻,她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小瞧了朱家,再如何,朱家熬糖这么多年,你们瞧见的,不过就是冬瓜糖罢了,她那个可是浅黄色,难不成的不肯承认咱们的白雪?想当初,秦家的赤霞,难不成跟红糖比不也是色泽更深一些罢了,王当家,你这样,可不好!” 在这头嚣张完,转身就跟楚天齐那头哭诉,“想来朱家根基尚且,被人如此看轻,这陈家糖坊朱家可没有去过几回,他们这样……” 楚天齐自然是会主持公道的,“大家不可臆测,如有证据则可说,凭空猜测,对谁都不好。” 朱彩屏很是得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独瞧满意的时候,见她脸上不悲不喜,手上还拿着一张纸条,垂着脑袋沉思。 很快,木大师又跟满意窃窃私语起来。 王胜男虽然很快回过神来,却依旧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王家的新糖名为乌砂,是比秦家赤霞更深颜色的糖。 原本也是不错的,但在朱家糖坊的白雪之下,又有些不如了。 她介绍罢,就连如何品鉴的,他都稀里糊涂地过去。 接下来,便是秦家的碗糖。 这碗糖以前倒是没有人做的,瞧着外形就很不一般。 “这碗糖每个半斤,也好保存,是之前看了有些砖茶而想到的,这糖……这糖在熬糖结束的时候,糖浆倒入碗里,很快就能够取出来,大大剩了时间,这一点……秦家会发糖帖,欢迎大家前往。”秦江彻很是魂不守舍,说话的时候,不停地走神。 接着,就是木大师的糖了。 普普通通的红糖,让大家瞧着都没了脾气。 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楚天齐还没有吭声,在他左侧的一人说道:“这又是什么糖?” 木大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就是红糖啊!” 那人无言以对。 木大师也没有说错,只糖业大会这么多年,每家糖坊为了自家糖的名声,一般都会给取一个名字,而木大师这头,却这么光棍地直接说红糖,连个名都没有,也由不得别人好奇。 要不是刚才说过,满意甚至都要怀疑,为了把他们的糖留给自己,木大师这就是故意的! 轮到他介绍的时候,木大师依旧还是那副态度,“就是红糖,只管品鉴就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别人看着他的样子,就跟看一个神经病差不多了。 这是你能捣乱的场合吗!以后还要不要来糖业大会了? 上头没有人说话,下面的人自然照旧做事。 一块白色的绢布放好,轻轻洒上一层,面色就有些不一样了。 接着,又拿来了水,红糖放进水里之后,也不是成块,就凝结成一条絮状,轻轻一搅,却又呈琥珀色,看着那打下手的一脸的懵懂。 品糖师傅就上前来,拿过那东西闻过,而后又放了一些进口里,眼神就瞪大了。 周遭的人,都好奇死了。 这品糖师傅,这才说道:“从来没有这般纯净的红糖,且不说这糖是粉末状,干燥,不松散,不结块成团,入水更是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不良的气味,口感也甚好,浓甜之中带蔗香……” 楚天齐右侧的人忍不住,“那这糖到底是如何?” 品糖师傅这才说道:“这是难得的极品红糖!” 一句话就定了性。 上首的几人,点点头微笑起来。 外头的人,就有些沸腾了。 这红糖并不少见,但一般都会有部分沉淀,因为熬糖技术的关系,还有可能有一些酒味,要不然就是甜度受影响。 大家想破了头,想新的糖方,却没有人,跟木大师这般,把红糖做到极致。 “木当家的,你厉害啊!” “从陈家出来这么多年,见你们年年的红糖也不出彩,原来这好处,都在里头了!” 木大师只呵呵地笑。 也有人趁机说道:“这糖好不好,可不是只看色泽的!” 朱彩屏对这样的含沙射影,丝毫不见恼怒,或许胜利者的心态总是比较宽和的。 她介绍的时候,时间最长。 这糖吧,一般也就说说好处就行了。 也没有人跟她似的,先从怎么发家开始,被外头流言攻击,她是多么不容易,然后又说受到羞辱之后,她是多么地坚强,一心一意制糖,发誓要好好地推出新糖…… 满意听得自己牙齿都要酸了,要不是早就认识,怕是也会盛赞一声吧,而今只是心里呵呵哒,抱着手,看她继续唱戏。 好容易说完,朱彩屏都把自己感动哭了。 一旁的王胜男实在看不下去,“咱们熬糖是熬糖,可不是唱堂会的,这是给谁看?谁家的糖是得来容易的?有些事情可是说两句滴两滴眼泪就能改变的?就跟木三哥的红糖一般,好不好,光是看可看不出来,何况这糖业大会,也不是来哭的,要哭惨?也没有你什么事,满意还没有哭呢!” 一席话挤兑得朱彩屏怔怔的,却又为了自己的形象,不习惯在人跟前争辩。 她仰起头,一脸的倔强之色,“清者自清,彩屏自认自己并无任何过错,当不得大家的指责,说到底,彩屏不过是一个苦撑家业的弱女子罢了,既然大家误会甚深,咱们就用糖说话!彩屏相信,这几年的心血,是不会白费的!” 用鸭蛋清脱色澄清之后的糖,颜色变得很浅,比之前满意的冬瓜糖都好很多。 为了这个糖,楚家那头也网罗了熬糖的师傅,加以改良。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品糖师傅。 这看形态,也是不用看了,根本就不同样,没有什么好比较,但是品糖师傅依旧照着规矩,仔细看了一回,又入水品尝。 好一通忙碌之后。 品糖师傅的评价也很是客观,“依我们几个看,这糖,算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糖,是众家之前改良的色泽不一样,这白雪,的的确确,当得上是新糖,而不是变种或者延伸品,形态大家也看见了,这改变的不仅仅是色泽,虽然这里头依旧有一些不好的气味,还有沉淀的杂质,但瑕不掩瑜。 最最难得的是,这糖依旧是甘蔗熬出来的糖,但口感跟红糖的浓郁完全不一样,口感甜之中十分清澈,没有丝毫的粘重腻味,实属难得,蔗糖,还大有可为啊!” 一席话说完,整场鸦雀无声! 上头坐着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周遭的群众,也是议论纷纷。 朱彩屏轻蔑地瞧了一眼众人,稍稍昂着头,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的白莲花。(。) 第146章 呵呵,真巧! 朱彩屏静静地站立片刻,又四下望了望。 她心里涌出无尽的喜悦,原来独占鳌头是如此美妙的感觉。 最最让她心喜的是,她看着王胜男等人交头接耳,多半是想着如何对付她,以前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还有秦江彻那十分诧异的神态,以往看着自己,不都是一种俯视的感觉吗?还有满意……没有任何波澜,她真是会装! 朱彩屏瞧了一圈,宛若已经到了一个可以俯视大家的顶峰,很是不屑地吩咐了自己的仆人。 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还不够! 很快,在场的众人,每个人,都得了一碗白雪糖水。 就连周围那围观的百姓,都拿了一摞粗瓷大碗,一桶白雪糖水放在那。 原本都是围观的,此时倒是都不介意,一人一口,这样尝了。 听着品糖师傅的话,也只是知道这糖好,没想到口味如此独特! 朱彩屏的脸上,笑意渐渐绽放开来。 王胜男等人万万没有料到,他们费尽心思地谋划,想着今年在群众的压力之下,不能让朱家如愿,朱家这么多年也的确是没有太好的糖方,熬糖一直都不太好。 谁能够想到,她出的白雪,这个看起来就很是夺目的糖,虽然品鉴起来沉淀比较多,不好的气味也有,但不管是色泽还是口感,的确是出乎意料。 就连他们想挑刺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这糖不够雪白,当不得叫白雪吗?还是能够说这糖捷成那样的小团看起来不好看?还是说糖不够纯?这一种新的糖,怎么可能要求太多。 品糖师傅已经有话了,瑕不掩瑜! 王胜男等人的面色,变得十分的……悲凉。 这朱家要是真的做得出如此的糖,又不得不服气,但朱家行事太过不讲规矩又张狂,明摆着是跟众人不对付了,对于破坏规则的人,总是不会有好感的,于是,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十分复杂。 朱彩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风光,她挑衅地瞧了一眼满意。 如若识相,这五姑娘就不应该来,既然来了,那糖根本就不敢放上去,这两种糖都这么相近,她那白雪,是从来没有人做出来过的。 朱彩屏已经是胜利者的姿态了,听着众人的连声夸赞,扬声说道:“多谢众位乡亲的赞赏,彩屏实在是愧疚,这糖得来十分不易,做出这样一斤糖的成本,比红糖要高出三倍不止!” 那刚才喝了糖水的人,都咋舌起来。 “要知道我就多喝一口了,这么贵的糖,乖乖,以后可是买不起的!” “这味道完全不一样!这活得久了,就能见到一些稀罕的事情,别看咱自家有一个点心铺子,以前我觉得有一口糖吃就了不得了!饴糖就是顶好的东西,然后出了各色红糖,做点心也方便许多,想着再也没有更好的东西了,没想到,又出了个白雪,这以后要做的点心,就连颜色都不会被糖改变了……” 朱彩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很是慷慨,“虽然这个糖十分难得,但之前糖业大会就已经定下,要是谁拔得头筹,就出售一批平价的糖,这糖,咱们会出两千斤,跟红糖一个价!实在也是赔本赚吆喝了!还望众位勿怪!” 自然也没有人责怪的。 即便是买不了多少,但尝尝味道却还是可以的,人家那么精贵的东西,如此卖已经是亏本,哪里还能要求太多。 朱彩屏说完,好死不死地,直接问满意,“不知道五姑娘,觉得意下如何?” 被点到的满意呵呵一笑,“看来朱姑娘对自己拔得头筹这般肯定?直接就说了要卖糖了?这把糖业大会放在哪?还是说,这个大会,是你们家自己开的?” 上纲上线的东西,当谁不会还是如何! 朱彩屏瞪了一眼满意,“你!” 然后眼珠子一转,团团转了身,突然捂嘴一笑,对着楚天齐道:“这糖如何众人也是看见了的,只不过刚才彩屏快人快语,倒是得罪了五姑娘,这才想起来,五姑娘既然来参加糖业大会,怕是也有新糖。” 楚天齐此时脸色和缓,瞧着朱彩屏也是满意的。 倒是比那个愣头青宁青桐好太多了。 楚家如今处境不好,更需要一个能干一些的人。 他像是对身后的人也是对众人解释一般,说道:“说来这陈家糖坊咱们也没有料到会前来,这各地糖帮也报上来的并没有陈家糖坊的名号,只陈家糖坊早前发了蔗帖,深得其益,说来而今已经是蔗帖便宜的最后一年,好歹把陈家糖坊给盼来了!” 这话说来一是推脱责任,二是满意他们来得突然,朱家的糖在之前,也并没有想到会还有糖坊没有参加。 大家对陈家糖坊,也就没有了多少期待。 这一个姑娘家,就连乌砂、碗糖都不够看的。 “五姑娘虽然能干,运气却不太好!” “说来也是,这朱家还真是能干,要我说今年糖业大会可让咱开了眼界,也不知道接下来多少年,都不会有这么一场了。” “今年除了朱家拔得头筹之外,最好的就是那纯净的红糖了,各有千秋,那贵重的糕点,倒是也用得起。” 一时间,众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却不约而同地同情满意。 有珠玉在前,陈家糖坊又最后出来,如不夺目,就是一个笑话。 “想不到陈家糖坊这么多年,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满意听着大家的话,依旧笑着。 王胜男,都不忍心看了。 却没有任何法子。 木大师走过来,“弟媳妇甭慌,这有啥!” 满意咧嘴一笑,然后瞪了他一眼。 大家这才想起来,这原来就是一家子啊! 王胜男此时十分遗憾,满意不要他们的方子,但如果真的能够拿到木大师那个纯净红糖的方子,也是不错的,至少不会太过难看,反正他们也是一家人。 怪只怪,这木大师这么多年,红糖也不能算多好,顶多能够糊口罢了。 又不是个着调的人。 楚天齐此时问道:“不知陈家糖坊的新糖,是什么?” 满意没有动。 朱彩屏捂嘴一笑,“这该不会是跟咱们朱家糖坊差不多吧,大家总是怀疑咱们朱家糖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才是那不怀好意的!不过即便五姑娘的糖方跟咱们家的碰巧差不多,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谁让大家都是跟陈家学的熬糖呢!” 她就是一句句地,用话堵满意。 如果满意真的拿出了新糖,跟朱家那头又差不多,又有她的糖在前,这笑话,就大了。 朱彩屏见满意不动,心里更加笃定了。 就跟大家伙说道:“这糖业大会也自然有自己的规矩,莫非五姑娘过来,是能够随意来的吗?还是觉得进来没有糖也是可以的!” 满意咧嘴粲然一笑,似乎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弯了腰。 她就知道朱彩屏不会罢休的,这下好了,所有的铺垫朱彩屏都自己铺下了,要是她知道自己挖的坑,等会自己掉进去,会是什么神色。 王胜男率先忍不住了,“这有什么,陈家糖坊……” 这就要为满意开脱了,她也觉得事情十分不妙。 满意朝她眨眨眼睛,有些调皮一笑,王胜男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揉揉眼睛之后,就听得满意对大家说道:“说来我们的糖,也是白糖呢,呵呵,真巧!” 朱彩屏似乎拿到了什么把柄一般,“这世上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原以为陈家糖坊名头在外,断然不至于做哪些鸡鸣狗盗之事的,原来也不过尔尔。但彩屏奉劝你一句,纸是保不住火的!” 王华丰都忍不住,“巧合的事情多了,怎么就见得要从你那头拿,说不准就是你恶人先告状,偷了人家陈家的东西呢!”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朱彩屏似乎受了侮辱,不依不饶起来。 楚天齐赶紧控制了场面。 朱彩屏却十分不忿,“等会糖一出,就明白!这学来的终究是学来的,跟原本想尽办法得来的糖,定然是不同的!” 满意点头认同。 把一个盒子送了上去。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等品糖师傅打开,从中拿出一海碗用布遮住的东西,所有的眼睛,都望着那里。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等布被揭开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自己花了眼! 朱彩屏紧走两步,再看,“这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147章 打倒白眼狼 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白! 怎么会有如此白的糖。 朱家刚才那个浅色糖霜就敢自称白雪,而今在满意拿出来的白糖面前,一个是白雪,一个就是下了几日学之后化开,又被撒上一层污泥的样子。 对比实在太过强烈。 这比盐还要细的一粒粒的东西,竟然是糖吗? 坐在上首的两个人面色惊诧,已经让人拿了一些上去。 根本不用撒了,干爽的一粒粒的东西,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顾不得那么多,沾了一些放嘴里,更是吃了一惊。 这样的感受太过震撼,导致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看见了朱家糖坊的白雪,以为就是了不起的存在了,要是没有记错,从第一次熬糖到而今的极品红糖,已经过去十几载。 这就好比别人刚跟你描绘一幅未来数年的蓝图,下一秒,就展现在眼前了! 太不科学了! 朱彩屏说完那句不可能之后,就呆滞了。 公孙潜哼了一声,瞧着朱彩屏,“哎,这也难怪要那般张狂,原来只是一时风光罢了,何苦来哉。” 宛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自然不算完的。 要说王胜男他们方才有多绝望跟凄凉,心里各种滋味纠葛,此时就有多欣喜。 还有什么比受了憋屈气当场甩回去爽。 王华丰笑着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才朱姑娘说陈家糖坊盗糖方,还说这糖一出来,自然就什么都明白的!我现在倒是很明白了,难不成如陈家糖坊这样的,还用得着去偷那样的糖方吗?” 王胜男是这里头比较老辣的,只嗔怪瞧了满意一眼,就笑了起来。 而后,她却是还记得到外头来的初衷,陈家糖坊这一头既然能够有这么好的糖,她总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朱彩屏是楚家的人呢,“楚会长,之前朱家糖坊就不想让陈家糖坊前来,即便五姑娘已经来了,又千般诬蔑,这在人跟前就说鸡鸣狗盗!糖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还请你务必给一个说法!” 木大师笑得一脸油光,“这楚家也断然不会因为是自己人,就偏袒朱家吧?如若这样,以后怕是没有糖吃咯。” 楚天齐身上的冷汗一阵阵地冒。 满意瞧着他们,并没有因为这糖出来而冲昏了头脑,而是依旧逼迫着楚家。 她又抓紧了手头上的那个纸条,他们要是知道这楚家也蹦跶不了两日了,不知道作何感想,她却是不能说的。 只看楚天齐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就明白身后两个人的分量。 他自保尚难,还会顾及到朱彩屏。 然满意到底小瞧了朱彩屏,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心里似乎已经明白满意给她下了套,一双眼睛淬毒一般瞧着她。 低声道:“五姑娘真是好本事!这是故意害我……” 有些人就是从来不会想着自己的不是,如果不是她心怀鬼胎,自己就算是要害她,也要她肯自己上钩才是啊! 何况满意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足的同情心。 朱彩屏肃色说道:“想来陈家糖坊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就是在藏拙罢了,这糖方便是陈家出来的,又弄一个这样的糖业大会,如此虽面上咱们能够学到熬糖,但不过都是他们眼里的小丑罢了,彩屏自问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一心想着这么个糖方,就已经费尽所有心血,到头来不过依旧是一场空,老天何其不公!” 说着,泪水悄然而落! 然后又道:“倒是比不得五姑娘,只能够淡定从容,想必心里头早就已经有底气,才能如此。” 满意心里哂笑,这朱彩屏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瞧,在她的话里,她就是一个不容易的靠自己的坚强的人,自己就是那好命的还对别人有所隐瞒有所企图的小人了?自己难不成就是运气好而已,她这样的话,尤其能够引起那同是在最底层的人的共鸣。 这一席话,就想撇清自己,她做的就是费心费力,自己就是如此不堪。 如果王胜男他们但凡心里有私心,没准也是会嘀咕,原来陈家糖坊一直以来就没有尽心尽力教大家熬糖呢! 如此朱彩屏的压力就会少很多了,没准还能被她翻转。 只可惜,刚才她给自己刨坑的时候实在太过用力,这一回算是爬不起来了。 满意做着刚才朱彩屏做的事情,就是分糖水给众人,大家自然又是惊叹不已。 满意便说道:“说来实在好笑!咱们陈家糖坊沉寂十年,才得来这么一个方子,去被如此诬陷,乡亲们可是还记得,当时为了吃一口饴糖,要费尽千辛万苦,是谁,让大家有了糖吃!” 众人:“陈家啊!这要不是陈家糖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糖!” 满意脸色也有了些凝重,“当年的事情我还小,不过我相信大家依旧还会记得,陈家糖坊自知自身力量有限,二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大家伙,都能够有吃得起糖的那一日!是以,她不计任何代价地,教会了很多人熬糖!咱们南陵,也合适种甘蔗,的确是更多的人吃上了糖! 在咱们南陵,鹤渡跟鹿鸣,许许多多的人,有了一条出路,这一点想必二姐也会欣喜,也不枉她费尽了心思。 但,二姐生前,到底没有见到这么一日!不过还有我们!我们还在继续,熬糖,想办法降低各种成本,就是五爷,也是费心费力,拖着病躯想尽办法种了秋蔗,这一种出来就发了蔗帖,就跟咱们这个白糖是一样的。” 她说这些话,倒是让许多人勾起了回忆,南陵这么多年的糖业发展,陈家功不可没这个是肯定的,朱彩屏刚才明显是在偷换概念,想着利用人的私念。 满意自然不会让她如愿的! 朱彩屏眼见局势就要不好,就要开口。 满意哪里能让她说,她还没有说完好不好! “可是为了这个最简单又最艰难的愿望,我们陈家付出了什么代价?!大家难道都不知道吗?大哥为了更好地种甘蔗而出去闯荡,想着去南边学更好的东西回来,至今生死不知!二姐费尽毕生心血,依旧没有瞑目,四哥更是因此病逝,我的夫君五爷,这么多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让我在这,受到这样的责难,他们会如何想?” “有些人,就是毒蛇,你看着她要饿死了,割了自己的肉给她吃,她却能立马就不满起来,抱怨你,为什么只是割一块,根本就吃不饱好不好!没错,我就是说你,朱家糖坊!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情?熬糖熬糖,虽然大哥跟二姐都不计较,也是为了众乡亲好,但跟人学徒,学的还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暂且不说,至少也不应该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吧!” 满意亭亭的身影,站在中央,义正言辞地说着这些。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木大师那样壮硕的身躯,瘫坐在地上。 然后……嚎啕大哭。(未完待续。) 第148章 圆满 安安静静的场面。 一个如此肥硕的中年男子,就这么瘫在地上,跟一个孩子般地凄惨大哭。 直哭得周围许多人,眼角都已经泛泪。 再想想陈家糖坊这些年的惨样,还有之前茶楼之中说的那些,看着满意如此艰难地撑着家业,许多人已经眼角泛泪。 已经那么凄惨了,却依旧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而就是做了这么多之后,还要被如此诬陷。 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就跟着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哭成了一大片。 连刚吃的白糖水,都变成了苦涩的滋味。 “陈家实在太不容易了,明明是为了大家伙好,还要被如此说。” “可不就是,你瞧五姑娘才多大,也是命苦的,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说来这有什么好说的,家里一个点心的方子,就能够传几代呢,这可是养家糊口的东西,不给别人,有什么好说的!” “五姑娘之前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呢,这陈家糖坊,是有大义的!” “呜呜,可怜了二娘,那姑娘我瞧着就很好,没想到为了咱,连命都没有了。” 这哭成一团之后,人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人群之中的人,或多或少地,都能跟糖坊扯上一点关系,跟自己有关系的事情,自然更能够引起共鸣。 哭着哭着就开始激动,激动变成了愤怒,瞧着朱彩屏就哪哪都不顺眼了。 “打不死你这个祸害!” “陈家有什么错,你要这么算计,小人!害人精!” 朱彩屏被一只破旧的鞋子砸到面门,人都懵了。 这有人扔东西,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场面直接失控。 楚天齐的话,已经早就不管用了。 他这才说一句话,就被人骂了,“老不死的东西,是不是也想着害人呢!” “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娶这样的人进门,也不是什么好的,可怜咱们五姑娘,要对付这么多人,还这么想着大家伙!” “我们支持陈家!” “支持陈家!” 木大师的眼泪,流得更加欢快了。 他坐在地上,仰头流泪,眼神却是扫过离这空地不远的一个地方,那是茶楼。 从那镂空的雕花处,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他心里却是在呐喊的,“大哥,二姐,你们看见了吗?看见这样的场面了吗?” 这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满意见差不多了,这才出声。 她一出声,大家就又静了下来。 朱彩屏身上已经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东西,瞧着狼狈不堪。 她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会记得今日的!满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说,场外的石头,都砸了进来。 朱彩屏状若癫狂。 满意只不过是冷笑一声,“咱们陈家虽然不能说大仁大义,前车之鉴依旧在,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糖都亏本卖……” 这还没说完呢,就被王胜男接了嘴说道:“这要是亏本,陈家真的撑不下去,就又少了一个好的糖商,多了一个奸商,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吧!” 满意就是这个意思,她不能背着那些仁义的事情不做买卖,自然也不能亏本的,“只不过,我们陈家糖坊能够保证,买卖公道,童叟无欺!” 一说完,就有人拍了巴掌,“好一个童叟无欺!陈家糖坊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却是站在楚天齐左侧的人,忍不住出声了。 楚天齐站了起来,他也没有坐下,只是对大家说话,“南陵这个地方,整个大周朝的糖,有一多半产自这里,却没有想到,好生做买卖一心为百姓的人,还有如此劫难,楚家居然霸占了这么多年,但从今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当朝廷是瞎子吗!” 楚天齐面如土色,他盯着那人,说好的只是暗查呢,过来看看呢?难不成不给自家面子了?这时候生死存亡,他自然也不能软弱,“你可知道初贵人……” 还没有说完,就被右侧那个人踹了一脚,“当还以为是什么贵人啊,这种欺压百姓,纵得你这般嚣张的,还敢给别人下毒,这能留一个全尸就不错了!” 楚天齐这才完全不能相信,心里只想着,一切都完了。 只是说楚家已经不成气候,却没有料到,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跟前啊! “涂某新到此地,正是来查探这么多年糖业的事情,没有想到得以看到陈家糖坊如此,也不枉此行了!” 这是什么节奏哇,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官,满意表示自己十分不适应。 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蒙了,四周的人都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这以后糖业大会,楚家再也做不了主了! 以后的糖,也不用那么高的什么税了,能够运到更远的地方,自然也不用那么贵了。这南陵是熬糖的地方,也自然有诸多便利。 幸福来得很突然。 却又不突兀,这盼了多少年,遭了多少磨难,才有了今日。 满意自己都有些忍不住,如若早一些能够看到,早一点地有公序良俗,陈家也不至于此。 不过她已经满足了,这说不得的就是靠着大家的努力,事情总是想发展而后才会看见不足跟需要改进的地方,不是吗? 涂大人十分感慨,将调查了糖业这么多年的结果公诸于众,又是夸赞了一次陈家,说是要上书给陈家赐匾。 而后才激动地说道:“白糖难得,陈家在如此绝境之中,依然心怀坦荡,一心地为百姓着想,实在是大周之福,然也不能总是靠一家贴补,方才五姑娘的白糖是个难得的,但这个糖业大会,之后每年会有一笔款项,又有收取各家糖坊的款项,直接从这里支出一笔银两,让大家都能吃得上一口糖!” 满意跟王胜男对望,这一点倒是跟他们之前商议过的,不谋而合,原本商议的时候,让王胜男代为说的,只现在满意在这,王胜男示意她开口。 满意这才说道:“说来,为了二姐的愿望,我们巴不得大家都能吃得起糖,现在咱们能力还不足,但不能因为不足,咱们就不做!总是能够努力到那么一日的!跟几家糖坊商议了一回,刚才王姐姐的话也没有全。 今日陈家侥幸拔得头筹,尽咱们的努力,也根据衙门里头名册,统计出来一个数据,咱们也不说什么一千尽两千斤的量了,咱们也预估了一下这个数,每户大概能够买半斤的平价糖,当然,这只能是在南陵。 还有就是,这红糖还是白糖的,不过就是一口糖罢了,都是一样的,白糖是难得,却也不至于贵到三倍。” 朱彩屏莫名又中了一枪。 满意翻翻白眼,用鸭蛋清熬出来的糖,成本能够不高吗? 说完,场面轰然失控。 身为熬糖买糖跟糖打交道的南陵人,总算是能够吃得上一口糖了! 这一天来得多么不容易。 听闻一斤糖,不过就是六文钱罢了,半斤就是三文,虽然不多,但糖本来就是金贵的东西,又是每家每户!这要多大的魄力啊! 场面沸沸扬扬,每个人都为自己是南陵人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王华丰拍拍公孙潜的肩膀,秦江彻在一旁点点头,目光依旧还有些冷峻。 王胜男却已经抹上了眼泪,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跟以前特别不一样了。 不远处的茶楼上,谁也没有注意的地方有低微的抽泣之声,“大哥,这一日,我们真的等到了。” 涂大人点点头,“众位糖商如此爱民,实在大周的福气,方才说的那些,银两就补进其中,只各家糖坊愿意出力,咱不妨在这基础之上,再统计出鳏寡孤独者,已经有孕的妇人,每人领一斤糖,这钱就从这里出了!” 即便是六文的平价糖,也是有人家吃不起的,如此一来,倒是真的是每个人都受益了。 外头已经有人奔走相告了。 满意觉得,已经扭转了什么都要靠仁义的局面,六文的糖虽然平价,却也不至于亏损很多,何况还是大家一起出力,到各家的亏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然总是陈家糖坊仁义,跟各家却是分离开的,要不然当初那一群流民也不至于此,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何况还能实现二姐的愿望,她是十分满意的。 王家等人家,让利一小步,却真正地得到了实打实的名声,也是愿意的。 而涂大人,得了委派,楚家在这一方倒行逆施,实在是有辱朝廷声威,如今用这样小的代价掰正了,自然也十分满意。 更不用说直接受益的人们了。 这一切都是陈家糖坊的功劳大,之前还受到那么大的打压,涂大人自然要表示一番,对陈家糖坊又是夸赞了一通。 满意手里的纸条已经被自己揉烂了,听得这些话,笑着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做这一切说来是为了大家,也未尝没有自己的私心。” 私心?这明摆着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大家都瞧向她。 满意微微一笑,“就因为咱们一直如此,想是得了上天垂帘,咱们五爷,平安了!”(未完待续。) 第149章 现身 听说唐颂平安的时候,变化最大的,是秦江彻。 不同于王胜男的喜极而泣,还有王华丰兴奋地嚷嚷“我就知道祸害活千年,怎么那么容易就没了!”,秦江彻并没有说一句话,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之前一直都是绷得紧紧的,沉默,僵立,还有一种要拧着干的奇异感觉,此时,他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嘴角轻微抽了抽,却依旧没有笑出来。 但谁都知道,他此时此刻,是放松的。 比过年还要兴奋激动,四周一片喜气洋洋的。 只有朱彩屏脸色黯然,又有些狰狞地否认,“不,不可能!你怎么总是运气这么好!我亲眼看见的,看见的!” “不对,他要是真的活下来,怎么会不来呢?一定是你的诡计!” 满意挑眉看着她。 楚天齐自人们欢天喜地之后,就在一旁面如死灰站着,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茶楼之中,从这镂空雕花望过去,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能听见说话声的。 但即便听不见,也能大致猜出一个大概。 络腮胡子望着那袅袅而上的水汽,扭头轻柔对一旁的女子说道:“之前老三也这么说,二娘,你可真的决定了?” “大哥,老三说得对,今日之他们,并不是当年的我们,他们有他们的路,不能因噎废食。” 老大深知,说出这句话的二娘是多么不容易,当一个人被各方势力逼迫得不得喘息的时候,他们当年是想过不死不休的,而今目的算是打到了,他也曾经害怕说,那个爽朗爱笑的二娘被仇恨笼罩,万幸的是,二娘只是变得平和而已。 络腮胡子就叹了一口气,“这样就很好。” 二娘笑了笑,“是啊,这样就很好,幸亏有老三,小五这才没有跟咱们一般,又幸亏有满意,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何况,我有些想我们的那个园子了,我还想着有一日能够回去住住呢,没想到梦要实现,只是自己心里转圜过来的时间罢了。” 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就走。 二娘却仍旧站在窗前,瞧着满意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下叹息,已经有细纹的眼角有泪滑过,她却不像擦,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身在场中的满意,虽然说了出来,心里却依旧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打破之前他们的计划。 木大师靠近她,“小娃,别怕,老五这身子骨在外人看来向来是不好的,到时候大不了你跟他到外头疗养,一切都不成问题。 何况,你们也应该成亲了,总不能让你这般年纪轻轻地背着一个寡妇的名头是不是?一个寡妇远走他乡,听着都有些可怜,倒是不如……” 满意问道:“不如什么?” 木大师眼睛瞪圆了,依旧回答道:“倒是不如你守得云开见明月,到时候双双到外逍遥,这才跟戏本子上差不多。” 他虽然说着话,眼神却是瞪着外头的。 满意就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失落,感念唐颂为了她着想,在这计划的关键时期,还要想着迎娶她过门,不然即便以后回来了,不也一样是不明不白?还是失落,这计划依旧没有变,等成了亲,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前路茫茫,该往何处去? 离开,还是不离开? 爷爷呢,春草他们呢?还有赵家许家的人,又有什么出路? 满意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 就是在这时候听得一声哈哈大笑的,“没想到我陈达这一回来,就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 满意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了,心道,这大哥出现,可是为了这一切,划上一个休止符。 也是唐颂努力的吗? 毕竟木大师早就分出去了,即便是假装分出去,要回来管似乎也不好,老大原本就是出去闯荡,这个时候回来再好不过了,他接手下来,以后随意找一个借口或者什么的,照样也是能走的。 这想不通的事情,满意就不想了。 王胜男自陈达到来之后,人有些站不稳,她几乎不敢相信,“活着,还活着……” 自然又是一番挈阔。 这戏剧化的场景,后来又被说书先生编了出来,什么陈家福报到了,陈家老大失踪数年,安然无恙归来,还带回来很多私密的熬糖技能,再也没有人责怪他,为什么不交出来了,你有本事自己出去闯荡啊? 唐五熬了这么多年,连连性命受到威胁,也幸亏的有五姑娘在,每每逢凶化吉,要不然那在马车之中跌落下去,要不是五姑娘跳河营救,怎么会得来这样的奇迹,还推测唐五的灾难都过去了,以后就平顺了,是有后福的人。 还有一说法就是,王胜男一直未嫁,为了家业固然没错,却是因为陈达,除却巫山不是云! 而王华丰为了成全姐姐不嫁,也不忍她被外头苛责,竟被外人误解这么多年,以为他不务实事,只不过是良苦用心罢了,也算是难得。 这些都是后话。 众人不知陈达已知这里头的一切,心里也实在激荡,不由地又把这里头的都说了,什么满意出了白糖,南陵这地方出糖这么多年,也是实行了这个配给制,那买不起平价糖的,又有糖业大会相帮,以后在南陵,再也不会有那种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糖的人了!也不会有挺着肚子生孩子,也没有一口糖水的人家了。 这一切,是陈家的功劳,也是官府支持众位糖商努力的结果。 陈达虽然知晓这些,现场听着,却依旧是感慨不已,这情感根本就装不出来的,他跟大家一起商议,然后谢过涂大人。 这才笑着跟满意说道:“小五媳妇,真是多亏了你。” 满意还是头一次见陈达,居然没有丝毫的陌生,也不知道是以前经常听唐颂念叨还是如何,笑笑说道:“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故作羞赧什么的,不会,而且也没有必要,在很久之前,满意就已经把自己当陈家的人了。 这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陈达哈哈大笑,“这很好,像咱家的人!” 正热闹间,突听得一阵喧哗。 待大家看到之时,就见楚天齐十分狼狈地坐在地上,声音尖利地诅咒,“小贱婢!忘恩负义的小贱人!你会有报应的!” 众人这才发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朱彩屏,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150章 大结局 楚天齐浑身狼狈地咒骂。 大家议论纷纷地指责朱彩屏,看样子,这两家成亲不成要成仇了。 楚家也不值得同情,毕竟朱彩屏如此,也都是楚家在背后撑腰,而今没有了用处,自然是各奔前程,可笑的是,楚家自己就是那样阴毒凉薄的性子,反而要别人对他讲情义。 四周的人对这一出闹剧,也都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姓朱的这个样子,是我我就找个地方挂死算了,还死得干净!” “可不就是,要不是跑得快,我这东西全都砸她身上!” “刚才都看陈家老大了,竟没发现什么时候她就跑了,说不得是没脸见人,以后怕是瞧不见了,这真是善恶有报。” 听着大家这般议论,满意心里却不这么想。 朱彩屏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最是知道趋利避害,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前的那些牵扯,刚才还是恨意滔天,外人的看法对于她来说根本不足为奇。 现在她怕是要找到一个最有利于她的局面。 木老三呵呵地笑道:“你猜她现在去哪了?” 满意斜了他一眼,看他那故作神秘的样子,有些失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晓得啊?小娃儿,你不要蒙我。”木老三看满意,就像看着一个几岁的孩子一般。 虽然他知道满意是厉害的,却总是忍不住地觉得,这样小的孩子,还是不要那么能干的好,也能多享点福。 满意道:“现在朱彩屏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她熬出来的那个糖,砸在手里,如此一来,趁着咱们还在这闹腾,她要赶紧地把手上那红不红白不白的糖卖出去才是,不就是一个时间差吗?她不坑人就会死。” 木老三哈哈大笑起来,“哎哟!那可怎么办啊!她也真的是什么都想得出来啊。” 满意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自己不是三岁孩子了好不好!便道:“你能不知道,还能笑得出来,咱五爷为啥现在还没出来?还不就是等的这么一出。” 木老三这才挠挠头,“什么都知道,一点都不好玩。” 看着他有些吃瘪的样子,满意心下畅快不少。 说出来这才知道,唐颂果然是守在外边,朱彩屏要是实诚一些,只要一个跟红糖差不多的价格,也就罢了,没准还能留一点活路,但照那位的性子,总是要利益最大化的,也就是说,她但凡想趁着外头还不知道糖业大会上的事情,要一个高价,那唐颂这边就立马出手了。 也正是木老三此时说的,“十文的白糖不要,非要三十文以上的那种脏兮兮的糖,谁也不是脑子进水了!” 还有一点就是,这边配给给每户人家一定量的糖之后,那些小贩的买卖也会受到影响,必然不会轻易出手。 “白糖怎么这么便宜?” 木老三又是哈哈一笑,“这叫限量!之前平价糖是六文,这边咱们也限量弄个十文,总之咱不差钱!” 被满意瞪了一眼,木老三反而不笑了,“咱们等这一天太久了,之前还做了很久的准备,总想着那是登天还难的事情,却独独没有料到,楚家那头原本就作死,咱们推波助澜也就是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咱们出手,而今他们已经跌进尘埃,就是咱们不动手,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朱家这头不一样,她要是想着甩开楚家,什么时候又图谋东山再起,这是绝对不成的,咱们赚的钱,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过得顺畅吗?” 满意自然认可,又问了他银票的事情。 木老三悄悄说了一个数,满意立马咋舌! 这卖酒也没见怎样,居然比卖糖赚钱多了! “要早知道,你是不是就专门酿酒算了?”木老三揶揄道。 满意摇摇头,自己并不会酿酒,不过是看着当初木老三馋酒,用别人酿的酒蒸馏罢了,自己倒是也做不了什么,制糖却是不一样的。 且不说糖业大会这头如何热闹。 逃开去的朱彩屏,还真就跟他们预料的那般,带着自己的糖,跑去卖了。 唐颂原本就守株待兔,只等朱彩屏跟别人谈价格,也不需要使什么阴私手段了,直接拿上白糖,量足,价低,糖好。 朱彩屏这头跑了几个地方皆是如此,还要不死心也是没有办法了,糖业大会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这下就算她愿意降低价格,名声早就已经不能要,之前的人又觉得她使那样的手段蒙骗,坏了行规,更是连见的人都没有。 为了这一批糖,朱彩屏可是把什么都压在了上面,而今一文钱都换不回来。 这还不算,楚家失利,又没有了依仗,咬起人来恶毒无比,朱彩屏这头毕竟依赖他们,南甘村这头过去的人生活得不好,也巴不得她倒了。 如此一来,等她回到新甘村的时候,朱家糖坊,已经一地狼藉。 朱彩屏当场就晕在地上。 醒来之后,总是瞪着一双眼睛,摇头晃脑地笑着,看见过往的人,就说,“你们知道白糖吗?我做出了白糖!” “我是陈家的糖坊,我告诉你们,最要紧的是要有情义,咱们糖坊做得可好了。” “你们知道吗?胡家心里歹毒,朱家那头也是,你们看见他们什么下场了吗?做人做事,都不能跟他们学呢!” “小妹妹,你知道吗?这做好事,是会有好报的,你看我!唐五就要迎我进门了!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这四下里窜,见她这幅模样,已是彻底疯了,一身灰不溜秋的样子,人们赶紧拉过自家的孩子,也不理会这个疯女人。 只背后念叨,“就她这个样子,还想冒充咱们五姑娘,也真是,我跟你说,在糖业大会上……” “可不就是!五爷身子骨不顶好,说是娶了五姑娘之后,就要到外头养着呢,这在家里总是操心太多!希望外头能够访到好的大夫,要不然就多过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是好的。” 也不管人们如何说。 满意心里现在窝石坝的家里,觉得自己大概是最纠结的新娘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 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田鼠跟春丫成亲几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操办起满意的亲事来,也算是有了经验。 满意懵懵懂懂的样子,春丫看着倒是也有些叹息,她跟田鼠说道:“咱妹子这人是通透的,只是舍不得大家罢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自己想开了。” 也是劝过满意的。 满意只笑应了起来,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心里知晓,唐颂为了今日已经做到了极限,要她说她不肯跟着走,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要是她要走,自家这些人呢?以前春丫跟田鼠也说了带着爷爷跟自己一并离开,但却也要挑个合适的时间。 而满意瞧着这院落,田鼠跟春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那菜园里也是一样,跟绣花一般,他们也都经过了磨难,好容易才过上了新日子,这一切刚刚开始,她怎么忍心让他们离开。 还有爷爷,说什么都是不走的。 春丫叹道:“这些都不用想,过日子嘛,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现在想那么多,你瞧很多人不也是成亲前见都没有见过,照样过得好好的,何况你们这还天造地设一对呢!” 满意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这地方是自己睁开眼获得新生之后的地方,总是有莫名的根的依赖,一下离开,那种对未知的恐惧顿时弥漫心头。 春丫这般说,她这才明白自己竟然钻了牛角尖。 “嫂子说得没错,只要人对了!就成!” “这才对!”一声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在屋子里响起。 满意转过头,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她立马就认了出来,“二姐!” 二娘并没有在人跟前现身,只跟着马车偷偷进来,跟满意聊过之后,又离开了。 满意就觉得自己更应该知足。 心下坦然不少,迎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满意觉得自己做梦一般,早上起来梳妆,听着外头那喜庆的声音,锣鼓声,欢乐的人声,盖上盖头,等田鼠把她背上了花轿,她的视线便只能看着自己红色的绣花鞋。 晃晃悠悠之中,她扭了扭头,即便是看不见,也总觉得能够这样看一眼就好。 她深吸一口气,再放松,心里都是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脑海里飘过许许多多的情形,她在那边屋子里挨冷,她设想之中唐颂的模样,她第一次见到唐颂时候的糗事,还有唐颂让跳跳传话他回来的那糖花生,然后就是她被朱彩屏算计,唐颂说的他们才是一家人…… 今日总算是成亲了,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想着想着,满意想流泪,又自己忍住了,咧嘴悄无声息笑了笑。 暗暗鼓劲,“满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石坝村离南甘村并不远,很快就回到了陈家糖坊。 满意心里还有一些疑问,不是说直接就走了?然后又自己想通了,这怕是要在这边拜堂呢。 于是乎,又在喜娘的搀扶下出来,拜了天地。 迎进了洞房。 满意心里还一直提着一口气。 直到大家都散去,唐颂挑开盖头的时候,见满意粉面含春的样子,“媳妇,我总算是等你长大了。” 这是什么话!满意起身就开始收拾东西。 唐颂咳咳两声,“媳妇,我有话跟你说。” 满意打断他,道:“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之前也有想左的时候,二姐都说了,我们今日就离开,也免得日常梦多,这都没啥,咱们总不能把他们的事情破坏了是不是?” 唐颂没有反应。 满意又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咱们离开又不是说不回来了是不是?咱们到外头,这才走到哪就算哪,多么自在快活……” 唐颂简直想要抽自己一巴掌,这是作死才会想出的惊喜啊! 于是某人硬着头皮招供,“那个……媳妇,咱们,要不然不走了?” 满意见此,更是过意不去,又说了一通道理。 见唐颂不死作假的神情,苦着脸,“我想着你不想走,这就去跟大哥他们说了,他们一开始也是担心的,毕竟这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但是后来……然后……总之,咱们留下来吧!” 满意整个人都僵住了!听唐颂坑坑巴巴地说话,一脸懊悔的样子。 心急电转之间,她想明白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难怪一开始说要遁走,后来又让哥哥嫂子他们急着成亲,就是为了咱们今天?然后说服大哥他们,却什么都不告诉我?难怪还在糖业大会的时候弄那纸条进来,说要说你没事的消息……做这一切就为了告诉我,今日,今日以后咱们都生活在这了!” 这个……蛇精病啊! 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还真就是唐颂做得出来的。 那个……虽然穿了嫁衣,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准备闹洞房的人,还没有走到院子,就被老大拦住了。 这将将要离开,就听得唐颂嚎叫着:“媳妇我错了!” 声音直穿云霄,陈达哈哈一笑,没有丝毫的尴尬,“咱家的人都怕媳妇!”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园子里一侧的屋子里,二娘也跟着笑了。 一切苦难都已过去,一切美好,刚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