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踏马江湖客 江南水乡,平湖一带。时值深秋,烟雨朦胧,雨丝潺潺,淅淅沥沥绵延整整三个月,沉浸在一种阴闷的气氛中,蒙上一层浓浓的雾霭。 柳镇,平湖城外一个淳朴典雅的古色小镇。坐落在水岸边的杨柳堤上,掩映在朦胧的雨丝里,风韵优雅,烟柳浩瀚,美如画。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马,聚集在这个小镇上一家客栈里。这家客栈也是小镇上唯一的客栈。 客栈没有名字,却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地方;这里有酒,却不是酒楼;这里有赌,却不是赌场;这里有女人,她们可以陪你做任何事,却也不是妓院。 他们中大部分人是慕名而来欣赏舞女月梦仙超群的舞技琴律和动人的芳颜。 大厅里,灯火通明,摆满了十六张桌子,皆是坐满了人。众人喝着酒,欣赏着艳丽歌舞,高谈论阔,他们谈论的皆是江湖上的趣闻。 来到这里,没有人询问你的身份,只要交付一定的银两,便可以坐在大厅里任何一张桌子上享受佳肴美味,欣赏艳丽动人的妙曼舞姿,随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随着一曲雅韵丝竹响起,舞女衣袂飘飘,众人喝着美酒,欣赏艳丽的舞姿。 门外,下着淅沥的雨丝,像是诉说烟雨独有的情怀。大厅里,歌舞升平,丝毫没有受到淅沥雨丝的影响。 一道衣着漆黑服饰的少年身影,他头发乌黑直亮,秀挺的剑眉,锐利的眸子,削薄的唇翼,棱角分明,配合着修长的身子,宛如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冷傲孤清,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慢吞吞的走进这家客栈。 他叫柳尘,正从雪域赶来。引人注意的是那漆黑的衣服,漆黑的眸子,漆黑的刀,唯有白皙的手可以辨别出来。 进了大厅,交付了银两,他便径自找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一手拿着漆黑的刀,一手慢吞吞的吃着素面。 似乎大厅里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眼里只有那白皙手中的黑色刀。 同样的,大厅的角落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似乎这一切也都和他无关。他旁边摆着两根拐杖,通体鲜红如血,而他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玩着骨牌。进进出出的客人,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而他,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 这么一家奇怪的客栈,通常都会有一些奇怪的客人和一位奇怪的主人。 大厅里,本来是宾客尽欢的艳丽歌舞,随着柳尘的进入,帷幕后琴韵一变,一首凄美动听的旋律响起:“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莫言独采莲,莲塘西风吹香散,一宵客梦如水寒。” “真他~妈晦气!本少爷好端端的享受这艳丽的歌舞,竟然这般要死不活,还让不让人欣赏?”迷醉在那莺歌燕舞中,忽闻琴韵一变,一道衣着华服的公子哥站了起来,不满的咒骂道。 “本少爷是出来找乐子的,你们是什么意思?让你们老板出来,竟敢毁我欧阳流苏的兴致!” “我道今日小楼为何这般金光四溢,原来是欧阳少爷大驾光临,令在下的寒舍蓬荜生辉。只是小楼寒碜,没有什么好酒菜招待,还请欧阳少爷海涵!”就在这华服公子哥说出自己身份来之后,坐在角落玩着骨牌的中年男子滑着轮椅过来,笑道。 江瑾瑜瞟了一眼一手握着黑色刀一手吃面的柳尘,忽然笑道:“算了,听说云湖帮帮主明日出关,今儿个本少爷开心,不和你们计较了。” “那在下感谢欧阳少爷的大度,祝各位玩的开心。”中年男子笑着说完,径自滑着轮椅到那角落,继续推着骨牌。 众人本以为有一场好戏看,却是没想到这欧阳家的少爷原来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草包。径自摇了摇头,继续喝酒,吃菜,迷醉在这艳丽的歌舞中。 就在这时,因为刚才的事情,一个舞女翩翩而来,端坐在江瑾瑜身旁,帮他端杯斟酒,算是赔礼谢罪。 那帷幕后故意弹奏《采莲》的舞女月梦仙,也在众人惊愕间来到柳尘身旁。 自从这个少年进来,她就发现了他眼中的那股杀气,对大厅里面的一切置若罔闻。她本希望以那首《采莲》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她失败了,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男人对她不感兴趣。 “我叫月梦仙。这位公子,应该是今天才到这里来的吧?”月梦仙端坐在柳尘旁,浅笑盈盈的道。 她一颦一笑,自认为不会比那江湖第一美女云梦烟差,天下的男子定会为她倾心。 只是她话的话,眼前这个黑衣少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让她人生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柳尘继续慢吞吞的吃着素面,连头都不抬,似乎是考虑了许久:“是!” 月梦仙望着他吃了一会儿面,有些不死心,露出女人娇柔温婉的一面,笑颜道:“公子,莫非是小女子长得丑么?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柳尘依旧是吃着素面,漆黑的眸子,一尘不变,紧紧的盯着手中黑色的刀,凝眸好一会儿,才道:“你很美!” 他说话,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略之后才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自己负责不了的话。 “多谢公子赞赏。冒昧问一下,公子如何称呼?”月梦仙微笑道。 “柳尘!” 闻言,旁边桌上早已注视着这一切的江瑾瑜,提着酒壶潇洒地走了过来:“梦仙姑娘真乃人间绝色,怪不得这客栈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知今日我欧阳流苏可否共邀一饮?” “欧阳少爷客气了,既然进了这里,那便是客,小女子自当奉陪。”月梦仙笑道。 两人笑着端起酒喝了一杯之后,江瑾瑜随意坐了下来,笑了笑,望着吃面的柳尘,眸子一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烟雨畔,杨柳岸,同看水云天,柳叶舞翩跹。柳尘,柳之一字暗含江南风韵,取一尘作古,稍俗,不过,风俗兼雅,唤作柳尘,倒也风趣,好名字!只是,看柳兄略显劳顿,想必是刚从雪域而来吧!” “你怎么知道?” 怔了怔,柳尘盯着手中黑色刀的眸子,随着他抬起来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漆黑的亮光,隐隐带着一股杀机。 “脚下穿的是雪域独有的靴子,虽在雨天很难看出来,但靴底旁的毛皮可是雪域独有的貂皮,江南实属稀有货,不会用来做靴,我能看出来不足为奇。” 察觉到柳尘气势收敛起来,江瑾瑜笑了笑,一脚翘在凳子上,又倒了两杯酒,分别递给二人:“来,一起喝一杯!” “我不喝酒!”低着头,柳尘继续慢吞吞的吃着素面,似乎要吃到天长地久。 “我堂堂欧阳流苏请客,焉有不喝之理!”江瑾瑜笑道:“来来,喝一杯,酒可是好东西。此间佳人相伴,岂能拂了美意?何况少了酒,哪还有兴致?正所谓‘烟雨化作梦仙舞,浊酒一杯满腔喉’,一杯下肚,岂不快哉?” “我不喝!”继续吃着素面,柳尘丝毫不理会,眼眸始终定格在手中那把黑色刀上。 倒是一旁的月梦仙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浅笑,这欧阳少爷也算得上一个妙人。只是这柳尘完全不一样,倒像块木头,不解风情。 “也行,那你请我喝!”望着柳尘这般不懂情调,江瑾瑜倒是爽朗一笑。 “不请!” 江瑾瑜大笑道:“你这人果然是有趣,说实话,除了你之外,就算别人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他的一滴酒。”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没经过脑子一般,将这里面所有人都当做聋子,别人想要不听到都很难。不过,只要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是很难。 此时,大厅里已经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动作最快的,是个长衫佩剑的少年,他一身华服,腰间悬挂着玉佩,剑上还佩饰着剑穗。 他手里端着满满的一杯酒,须臾转身,便已窜到江瑾瑜面前。手里那满满一杯酒,竟然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显然,这人除了衣着光鲜华丽,打扮极其讲究之外,练武的时候也很讲究。 只可惜江瑾瑜没有看见,柳尘也没有看见。 长衫少年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微笑,因为他知道大厅里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轻轻地拍了拍江瑾瑜的肩,长衫少年笑道:“是么?欧阳少爷,那我请你喝,好不好?” 江瑾瑜道:“不好。” 闻言,长衫少年笑了,周围的人也笑了。 “就算你跪下来请我,我还是不喝。”江瑾瑜也在笑,微笑着摇头道。 长衫少年眸子一动,保持着微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伸了个懒腰,江瑾瑜蜷了一下搭在凳子上的腿,淡然的道:“不清楚,我连你到底是不是人都不清楚。” 闻言,长衫少年脸保持着微笑的脸,瞬间凝固下来,阴沉得可怕,手已握住腰间佩剑的剑柄。 哐! 一声清响,剑已出鞘。 只是,他拿在手里的剑只是剑柄,剑身还留在剑鞘里。 就在刚才,他的剑才拔出来,江瑾瑜毫不留痕迹的屈指一弹,他手中的剑就从剑柄入口下一寸的地方折断了。 所以,在他剑柄刚拔起之时,剑身还没来得及出鞘,便又滑到剑鞘里面。 望着手里的剑柄,长衫少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大厅里没有人笑了,非但笑不出声,就连呼吸都变得局促困难,唯有门外淅沥的雨声,‘沙沙’地作响。 除了门外‘沙沙’的雨声,大厅里就只剩下一种声音,角落里推骨牌发出的声音,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没看见。 一旁的柳尘,虽然看见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江瑾瑜望着长衫少年,说的和蔼亲切。 随即,又转身对柳尘道:“我说你到底请不请呢?” “我还是不请。”柳尘慢慢地摇了摇头,道。 说完,他站起来,转过身,已不愿再讨论这件事,似乎他觉得江瑾瑜有病,这里所有人都有病。 不过,慢吞吞的走了两步,他却又回过头来看了那长衫少年一眼,缓缓道:“我想你应该用买衣服的钱,去买一把好剑。不过,从今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戴佩剑了,毕竟用佩剑来做装饰,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说得很慢,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很真诚,像是一个长辈谆谆告诫晚辈一般。 但听在长衫少年耳朵里,犹如蚂蚁噬心,或者说像是在吃美味的时候,嘴里忽然吃到苍蝇一般。 他望着柳尘,惨白的脸早已由白转青,由青发紫,到了最后慢慢变得漆黑。 紧握双拳,长衫少年一脸的不甘,心里又愤怒又失望,他本来希望这个敢叫欧阳流苏的人将柳尘一把扯了回来。 这家伙武功这般可怕,让自己吃了憋暂且也就算了,但这毛头小子,一个无名小卒,还敢学人装深沉,简直就是找死。 长衫少年朝他同桌的人施了个眼色,已有几个慢慢地站了起来,就要要追过去。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这人不愿请你喝酒,不知我请你喝愿不愿意呢?” 声音冗沉低缓,响彻在大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说话的人,就在自己耳畔,却又偏偏看不见。 最后,他们才终于发现,那是一个衣裳整洁的中年人,已转过头来,正在望着江瑾瑜微笑。 江瑾瑜也笑了,道:“我请人喝酒倒是很随意,但别人请我喝酒分两种,一种是朋友请的酒;另一种,就是我看你顺眼,你请我喝的酒。” 中年人保持着微笑:“那你看我顺眼不顺眼呢?不过你这规矩,倒是有趣得很。” 江瑾瑜偏着头道:“是有趣,不过还是算了。趁本少爷今儿高兴的劲头,我请这里所有人喝。” 他说话的神情,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老板一样。 刚吃瘪的长衫少年,眸子闪躲,不甘的就要追了出去。 偏着头的江瑾瑜一转身,不紧不慢的道:“只是我请人喝酒的时候,谁不喝都不行,而且不喝醉也不行!” 走了几步,长衫少年闻言,胸膛微微起伏,突然又回头道:“你……请人喝酒难不成还要强制别人喝,只是你已经包场了,还有银子么?” “银子?”江瑾瑜笑道:“你看我身上像是没有银子的人么?” 长衫少年笑道:“的确像。” 江瑾瑜也不否认,淡然道:“好吧,这次你猜对了,只是没奖励。不过,好在买酒并不一定要用银子,用叶子也行。” 长衫少年闻言,怔了怔,良久道:“叶子?什么叶子?” 江瑾瑜道:“就是这种柳叶啊。” 他手一抖,忽然多了个女性用的荷包,荷包里柳叶状的叶子飘了出来,撒出的竟是一片片金叶子。 长衫少年望着地上飘出来的金叶子,呆滞了很久,才抬起头勉强笑道:“只是我有一事始终不懂?” 长衫少年不解的道:“你既然不要别人请你喝,为什么又要请别人喝,这有什么不同?” 眨了眨眼,江瑾瑜走到他面前,凑近他耳朵悄悄地道:“若有只狗要请你去啃骨头,你啃不啃?” 身形一滞,长衫少年变色道:“当然不啃。” 仰了仰身,江瑾瑜笑道:“我也不啃,只是我经常丢骨头喂狗呢。” “你?”长衫少年手上不经意的就要有所动作,只是想起江瑾瑜的恐怖,一脸的猪肝色,只得咬牙恨恨,就此作罢。 PS:新书求罩~咳咳~此罩非彼罩,需要力量,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章 长情复烟雨 柳尘慢吞吞的出了大厅,不知何时烟雨朦胧的水岸早已亮起了孱弱的灯光。他下了青石铺就的台阶,打着油纸伞嗒叽在街道上。 夜雨淅淅,灯笼飘摇。 街心,两个青衣人提着灯笼,打着油纸伞,像是木桩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尘走过二人身旁时,连看都没抬头看一眼。借着孱弱的灯光,他漆黑的双眸始终凝视着远方。 那是让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想起没日没夜的练习武功刀法,对于雪域,他有着深深的恐惧和害怕,却魂牵着一种割舍不断、血浓于水的情。 母亲告诉他,他出生在江南水岸,那是一个下着朦胧细雨的夜晚,陌上杨柳堆烟,杨柳堤上柳絮随风,很美,也很温馨…… 可是这一切的美景,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如晴空霹雳一般,他的父亲惨死,他的母亲是在血泊里面生的他。 想起母亲的容颜,很柔美,很温婉。但随着记忆的尘沙,她柔美温婉的脸上忽然变得狰狞不堪,白发混乱飞舞,如同鬼魅一般,整个人撕心裂肺的咆哮。 咆哮过后,那枯瘦如柴的手,拎起棍子不要命的打他,如催命的厉鬼一般,催促他拼命练习刀法,打得他全身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二十年来,这种深深的恐惧一直萦绕着他,深入骨髓。 那是母亲源于心灵的痛,痛进骨子里面的恨,也正是这种痛和恨,让母亲坚强的活了下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望着杨柳堤上昏暗的云水天际,他的眼睛冷得可怕,纵然有情感流露,也绝不是温情,而是痛苦、仇恨、沧桑? 明天么?云飞羽……希望这一切可以结束了,这样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他慢慢地穿过街心,那木头般站在街心的青衣人,突然迎上来,道:“阁下请留步。” 青衣人这么一叫,他就站住。 这人说话的态度很有礼貌,但弯下腰去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在他手中漆黑色的刀上,身上的衣服也突然绷得很紧,显然全身都已充满了警戒之意。 柳尘没有动,手里的刀也没有动,甚至连目光都还是在凝视着远方。 街道上除了烟雨窸窣的声音,万籁俱静。 过了很久,这青衣人神情才松弛了些,微笑着问道:“恕在下冒昧请教,不知阁下是不是今天才到这里来的?” “是。”柳尘就这么顿住,好久才道。 他回答虽然只有一个字,显然还是考虑了很久之后才说出来的。 青衣人眸子动了动,道:“请问阁下从哪里来?” 收回了凝视远处的目光,柳尘瞳孔收缩,望着手里更加漆黑的刀。 青衣人等了许久,才勉强笑道:“不知阁下是否很快就要离开了呢?” “也许。”柳尘道。 青衣人道:“也许走不了呢?” “也许。”柳尘道。 青衣人道:“阁下若暂时不走的话,帮主想请阁下五日之后移驾一叙,可否?” “帮主?”柳尘道。 青衣人笑道:“在下说的,自然就是‘云湖帮’的帮主。” 这次他真的笑了,居然有人连帮主是谁都不知道,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但在柳尘眼中看来,好像天下根本就没有一件可笑的事。 青衣人笑了笑,也觉得无趣,干咳两声,道:“帮主吩咐在下,务必请阁下赏光,否则……” “否则怎样?”柳尘道。 青衣人勉强笑道:“否则在下回去也无法交待,就只有在这里一直等阁下。” “就站在这里?”柳尘道。 青衣人道:“嗯,站到阁下肯答应为止。” “也好……” 青衣人正等他说下去的时候,谁知柳尘打着油纸伞,竟已转身慢吞吞的走了。 青衣人脸色变了,全身的衣服又已绷紧,但直到柳尘的身子已没入雨夜的黑暗中,他还是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 一阵夜雨迎面袭来,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另外提灯笼的青衣人忍不住走了过来,悄声问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青衣人紧闭着嘴没有说话,却有一丝鲜血,慢慢地自嘴角溢出,转瞬又被雨丝洗刷了。 …… 继续打着油纸伞,柳尘慢吞吞地朝着不远处低矮破旧的白瓦砖房走去。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来到这里他便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来。 进了白瓦砖房,借着水岸边孱弱的灯火,隐约可见一口漆黑的棺木,上面一道青色的油纸遮盖,雨丝敲打在油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看在眼里毛骨悚然,听在心里一阵冰凉。 看着这口漆黑的棺材,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纵身踏入,就这么躺在里面。 这口棺材是他刚来时,多给了些银子让那老农帮自己买来的,为他自己准备。 躺在里面,听着沙沙的雨声,不多时,他便昏沉的睡去,梦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听到一个少女轻呢的声音传出:“别害怕,乖,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今晚我就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他全身颤抖,身躯蜷缩着,意识慢慢消失,感觉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地……朦胧中,他只感觉到那全身黑纱的身影把他抱在怀里。 很温暖,很舒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黑夜和白天交替的时候,柳尘渐渐醒来,迷糊中下意识的摸到自己的刀,紧紧的握在手里。 她是谁? 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任他怎么回忆,怎么想,那身影始终只有一道黑色的面纱。 隆隆! 随着一阵号角奏鸣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柳尘的回忆,也打破了柳镇烟雨朦胧的水天一色。 水岸边的杨柳,摇曳在烟雨中,配合着江中传来的隆隆声,似乎在诉说着烟雨独有的情怀。 柳街,这条古色小镇上唯一的街道,一道鹤立鸡群的青衣身影打着油纸伞,就这么站在街心,一动不动,尤为显眼。 和昨日不同的是,站在街心的两个青衣人,今日却只见一人,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烟雨中的一根标杆一般。 进入客栈的江湖客,纷纷猜测,他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是一个傻子。否则的话,哪有人会这么站在雨里淋了一晚还一动不动。 PS:求收藏,求票票。 第三章 江南云湖帮 客栈里,吃着早点的踏马江湖客,听闻江上传来的号角声,怔怔抬首望去。 青衣江岸边,停靠了几艘十几丈长的乌篷船,船帆上五个醒目的大字,龙飞凤舞,飘舞在雨幕中,气如游龙,磅礴无比,蔚为壮观。 抬眼望去的众人,一时间,吃着的东西都不知道下咽,惊愕的张大嘴巴,像是被人点住定身穴般。 “好一个云飞羽,好一个‘江南云湖帮’,真是势如游龙江中过!”大厅里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声。 听到这人的话语,惊愕的众人,才一脸震惊的回过神来。 号角声停,乌篷船上一排油纸伞,整齐的下了船。再看这些打着油纸伞的女子,年纪不超双十年华,全都一身蓝色衣服,恭敬的站在水岸边的杨柳堤上,极为惹眼。 不多时,一艘小船,从乌篷船上被十几个光着膀子,奴隶模样的大汉拖了下来。 三个大汉,在小船上撑起一顶三四丈宽的乌篷伞,遮盖着小船。 两个青衣老者骑着马下了船,在前面带路,后面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拖着小船,朝着客栈的方向走来。 随着这一行人走来,街心处打着油纸伞的男子极为显眼,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不过,当这一行人临近的时候,这青衣男子,则是转身恭敬的向这艘小船鞠躬行礼。 骑在马上的鹤发老者,手一挥,道:“辛苦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先坐小船回去吧。” “是,大人。”青衣男子恭敬行了一礼之后,快速的朝江岸边的乌篷船行去。 云湖帮的人马继续拖着小船在雨中前进。忽然,一道黑衣少年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极为耀眼。 他就像一直矗立在街心般,没有打伞,任凭雨丝拂过他的发梢。他手中漆黑的刀,虽未出鞘,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凌冽森寒。他的双眸冷漠无比,让人分不清这股可怕的杀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刀上散发出来的。 远在几百丈外,客栈里面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气。 客栈里,众人望着这身影,有人记起昨晚的事情,失声道:“这不是昨天客栈里那家伙么,胆大包天,竟敢拦截云湖帮的人马。” 他是谁?一个疑惑的念头浮现众人的心间。 这家客栈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客栈,聚集在这里的江湖过客,他们全都是听说云湖帮的帮主云飞羽出山,想要来一睹盛举的。 倒是这少年,此时竟敢孤身一人拦截云湖帮的人马,他是疯了吧? 望着这一切的江瑾瑜,径自言语道:“柳…尘,还真是有意思!” 客栈角落里面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也是被这景象所吸引,放下了手中的骨牌,目光淡然,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人?竟敢拦截我云湖帮的人马!”骑在马上的青衣鹤发老者,双目一凝,冷声喝道。 柳尘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眸始终凝视在那十几个大汉拖着的小船上。 “滚开!”看着这黑衣少年置若罔闻,一个跟在马身旁的劲装青年,走了出来,拿刀指着他,威喝道。 只是,他话刚说完,就发现自己飞了出去。 而柳尘,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般,倒是他手里捏着的刀变得更加有力。 “给我上!”鹤发老者急喝道。 刚才的一切他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自己身旁的这个随从就飞了出去。按照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这黑衣少年绝对是个高手。 鹤发老者一声令下,二十几个跟在马旁的劲装青年瞬间扑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这次柳尘动了,他手里漆黑的刀没有出鞘,众人只见一道残影,感觉身子一轻,便飞了出去。 “我不想杀无辜的人,只要取云飞羽的狗命。”冰冷的话语,从柳尘最里吐了出来,散发着森寒的气息。 “还真当我云湖帮没人了是么?”鹤发老者身旁,同样骑在马上的青衣老者,一个怒腾翻身,手持长剑,足尖一踏马背,掠出三丈,冲天而起,身子如孤烟般朝柳尘快速攻来。 哐! 淅沥的雨声中,一声刀鸣,柳尘手中的刀已然出鞘。 他凌空翻起,避开青衣老者一招来势汹汹的攻击,身形稳稳的落在了三丈开外。 随即,他双目一凝,瞥了一眼青衣老者,足尖点地,身形拔地而起,一跃十几丈高,手中黑色的刀,夹杂着朦胧的雨丝,发出‘嗡嗡’的争鸣。 周围淅沥的雨丝,被他手中的刀卷起一圈波纹,随着他下落的姿势,那圈波纹散开,泛起一道涟漪,刀身夹杂着骇人的气势,直直斩了下来。 青衣老者只感觉到雨丝中骇人的杀气扑面而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漆黑的刀已到了自己头顶三米处,眼睛睁得大大的。 只是,柳尘有着自己的原则,他不想牵连太多无辜的人。刀到了老者的头顶处,手掌轻翻,偏了三尺,一道刀身残影拍在老者的背上。 本以为成了刀下亡魂的老者,感觉命悬一线间,身子不听使唤,便飞了起来,在雨幕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也就是这么刹那间,雨丝沸腾,风声呼啸,形势瞬间变得局促起来。 身后一道凌厉的杀机袭来,心生警兆,柳尘头一偏,单手拄地,整个人再次凌空翻起,脚上跌宕出一道残影,横扫出去,那偷袭而来的人在空中喷洒出一口淤血,倒飞了出去。 显然,这个背后偷袭的家伙很惨。 望着这黑衣少年如此厉害,那紧紧护着小船的人全都瞬间拔刀攻了上来。 柳尘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个绕子翻身,飞身掠起,残影滑出一道圆圈,脚尖踏在众人的胸口,这些人一晃神,便也飞了出去。 忽然,再次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杀机锁定自己,他身形错开,速度不减,快如劲风,如同柳絮随风般,有条不紊的避开致命的长枪。 回头一望是那鹤发老者,柳尘欺身而进,反手一招,刀一抽一砍,砍在了鹤发老者的手腕上,他手上的长枪瞬间脱手。 柳尘左掌急势拍出一掌,鹤发老者倒飞出去三丈远,身形才踉跄的站住,一脸的不敢置信。 “噗!”一口淤血喷出,鹤发老者面色苍白,整个人捂着胸口,忙不更迭的开口道:“保护好小船。” 刷刷! 周围那些看似柔弱蓝色衣服的婢女,瞬间合拢油纸伞,十六人以伞为剑,形成两个圆圈,一环扣一环,齐齐的将柳尘包围住。 “我不打女人,你们最好让开,否则……”柳尘森冷的口气,话语中没有丝毫的余温。 那十六人像是聋了一般,没有丝毫的理会他的话语。妙曼各异的身形错落开来,脚下高速移动,几个呼吸间,便形成了一个八字形状,犹如鲜活的长龙朝他攻击而来。 客栈里面的人,此时早已看傻了眼。 云湖帮不愧是云湖帮,底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连这些看似柔弱的婢女,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关键时候,成了一道最强的杀手锏。 “这少年看来是要栽在这里了,这身功夫闯荡江湖的话,肯定有一番作为……倒是可惜了。”一个衣裳整洁的中年人,摇了摇头,有几分惋惜的道。 “哼,死了好,本少爷正好解气!”长衫少年一脸怨恨的道。 “我看未必。”听到两人这般不看好柳尘,江瑾瑜却是笑道:“不过,倒是你这个家伙,整天像狗吠一般,吵不吵人?” “你?”长衫少年恶狠狠的瞪了江瑾瑜一眼:“你等着!” 江瑾瑜没有理会他,目露惊奇的看着那街心的打斗。 八门金锁剑阵! 果然不同凡响,云飞羽这个老匹夫,真没让洛河经闲着,看来这八门金锁剑阵就是源于其中。 街心,十六个少女手中的油纸伞瞬间合拢抛起,十六人分成两个圆圈,每个八人,看似露出八道破绽,却被另外八人瞬间弥补上,相互连成一片,同气连枝。 察觉到剑阵不同凡响,柳尘身上的气势骤然一变,犹如吃了大力丸般,手中黑色的刀,交替在双手上,飞舞起来。 只见他双眼紧闭,不在看这移动的十六人,手中的刀向着西北的方向劈出。 十六人顿感身坠冰窖,呼吸变得窒息,一股死亡的气息袭上心头。 这还是他们摆下这八门金锁剑阵对敌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边缘如此接近。 果然,她们感觉身上的凉意袭来,黑衣少年的身形已到了小船上三丈处,显然柳尘没有下死手,只是他们也失去了战斗力。 这个剑阵极为耗费心神,一旦被人破了,非死即伤,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恢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少年斩向小船。 柳尘目光凌厉的盯着那小船,手中漆黑的刀扬起,直直的斩向乌篷伞。 咔嚓! 毫无阻滞,一道咔嚓声传出,乌篷伞从中间断裂,掉落在街道的雨水中。 就在这时,船里一道白衣面纱的身影也是应声冲天而起。 望着这女子,柳尘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眸,微微泛出一丝呆滞。 无疑,这是一个美女,虽然看不清面容,她一身冷傲孤高的气势,拒人千里之外,根本就不是云飞羽。 女子手中的长剑轻盈婉转,掀起一道狭长的雨丝,伴着‘刷刷’的轻呢声,瞬间朝他胸口刺来。 失神的柳尘,只来得及手掌撑住船檐,身形暴退开来,手中的刀一提,格挡了她凌厉的杀招。 千钧一发之际,柳尘身如灵巧的猴子,一个梯云纵,到了小船的另一端。 只是,女子手中的长剑抖动,宛如淅沥的雨丝,怎么避都让人避之不及。 显然,白衣面纱女子的武功极为不俗,剑法也高明,柳尘只能短暂的避开,见招拆招,两人打斗的旗鼓相当。 不过,女子始终是女子,将近三十余回合,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有些不敌。 柳尘手中的快刀,刀身残影夹杂着淅沥的雨丝,轻轻划出一道圆弧,借机一招‘刀若惊鸿’避开。 他的速度暴增,极快,身形冲天而起,周围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如同惊鸿一瞥的孤雁斩了下来。 看到这凌厉的一刀,锁定自己,已然错过了避开的时机,白衣面纱女子没有丝毫的惊骇,手中的长剑一竖,当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身形倒立下坠的柳尘,急忙避开面门的位置,斩下的刀一偏,一挑,直直刺向白衣面纱女子。 只是,这么一偏,白衣面纱女子也错开了致命的一刀,而他头上飘飞的几缕青丝和面纱,却被这夺命的一刀斩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柳尘的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到白衣女子倾世的容颜,尤其是那不带丝毫杂质,灵动柔美得像一汪清泉的眸子。柳尘微微一怔。不起丝毫波澜的心,像是被人扔进一块石子,掀起一丝涟漪。 “你是谁?是我云湖帮的仇人?”望着这个险些杀了自己的黑衣少年,云梦烟****起伏,却是没有多少惧怕,反而是冷冷的口气,道。 “你是谁?为什么不是云飞羽?”柳尘握住手中的刀,冷声问道。 “我是云飞羽的女儿云梦烟,要杀要剐随便。”云梦烟冷笑道。 “也好,虽然我从不杀女人,但你不一样,谁叫你是云飞羽的女儿。父债女还,就当是先讨点利息。” 柳尘像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手中的刀再次扬起,带着一股狠劲就砍去。 铿锵! 柳尘心神恍惚间,雨丝中一片柳叶飞了过来,他手中砍去的刀便被打歪。 也不管是谁救了自己,趁此机会,云梦烟手中的长剑一横,顺势架在了柳尘的脖颈上,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不过要杀我爹,那你就得死。对了,下辈子可别再杀人时分心。” 说完,云梦烟手中的长剑举起来就要斩杀下去。 第四章 真假夫君辨 那暗中之人正想出手时。忽然,那被柳尘打伤的鹤发老者急切道:“小姐,不可!云湖帮有规矩,刺客必须交由刑罚堂的人,待审查后方能决定生死。” 云湖帮一旦抓到特殊刺客,核查清楚之后,一种是斩头,另一种则是当做一项娱乐活动,身上绑住巨石,沉入江底。而一般的刺客,终身当做云湖帮的奴隶使唤。 “千鸢叔叔,这可是要来刺杀我爹的凶手,我杀了他难道不妥么?”云梦烟灵动的眸子泛着冷色,质问道。 千鸢岱,云湖帮堂主,副帮主褚三千一系,也是云湖帮的元老功臣,当初在打下云湖帮时,功劳很大,一手霸王金枪,让江湖许多人闻风丧胆,故而搏得了金枪霸王的称号。 褚三千本就有着野心,早对自己父亲把云湖帮丢给自己管理的事情心存不满,为此,这段时间他们可没少刁难她。 而现在又是云湖帮的危机时刻,明知有野心她也没能力剪除不安的因素。 “小姐,帮有帮归,既然制定,那就得按照规矩执行。否则的话,我云湖帮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统领武林。”千鸢岱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先把他手脚拷起来。”云梦烟淡然的看着千鸢岱,有些不喜,道:“千鸢叔叔,我不把他打死就可以了吧,帮规里也没这一条吧?” 千鸢岱道:“小姐,帮规里确实没这一条。” 云梦烟捡起一根马鞭,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狠抽。 倒是柳尘,被她打了几十鞭子,身上血肉模糊,愣是一声不哼。 许是打累了,云梦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尘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好,不说是吧?”说着,云梦烟手中的马鞭再次扬了起来。 “小姐,再打就把他给打死了,正巧这家伙武功高,留着你或许有用。”千鸢岱捂着胸口,道。 她云梦烟这一次除了来接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夫君之外,就是借着祭奠母亲的事情,去青峰峡取母亲遗留下来的遗物。 母亲的遗体被悬棺葬在青峰峡的万丈悬崖上,需要武功极高的人配合才能完成。 “好,那就先去接欧阳少爷。”云梦烟不耐的看了柳尘一眼,放下手中举起的马鞭,作罢道。 不喜的打着油纸伞,云梦烟朝客栈行去。这欧阳流苏到了这里,竟然不去云湖帮,流连在这烟花之地,越想她就觉得越是气愤。 进了客栈,望着云湖帮的人来,那些围观的江湖客,则是自动让开一条道。 “哪位是欧阳流苏?”望着大厅,云梦烟身旁的千鸢岱高声道:“我家小姐过来接人了。” “我是……”江瑾瑜一笑,抱拳道:“这位就是江湖人称金枪霸王的千鸢岱千大堂主。今天真是大显神威,厉害,厉害!” 一旁捂着胸口的千鸢岱,则是尴尬的望着他。 只是,还没等千鸢岱再次开口,江瑾瑜身旁的长衫少年趾高气扬的道:“什么狗屁金枪霸王,连个无名小卒都打不过,还敢称呼金枪霸王?倒是千鸢岱,你可看清了,少爷我才是欧阳流苏,这小子是冒牌货。” 他没想到这云梦烟真如父亲说的那般如花似玉,本想先看看这未曾谋面的云梦烟长的怎么样?要是不漂亮的话,正好便宜这个喜欢冒充自己的家伙好了。 可是在看到云梦烟之后,云梦烟倾世的容颜,把他给惊呆住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岂能拱手让给别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虽然为了一朵花,他暂时不得不放弃一座花园。不过,先娶到手之后,到时候自己还不是一样能让百花盛开,香满园。 欧阳流苏喋喋不休,一旁的千鸢岱脸色更加阴沉,他根本无法反驳刚才被人一招秒掉的事实。 不过,幸好此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的变化,视线都停留在两个欧阳流苏的身上。 “两个欧阳流苏?”云梦烟轻挽了一下眉宇间被雨丝打湿的青丝,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两个欧阳流苏,不解的道。 难不成自己有两个未婚夫,还是说两人重名。不过,这想法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其中一人定是想要浑水摸鱼,云湖帮和欧阳家联姻,在江湖上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而一旁的江湖过客,对于热闹,他们谁都爱看。何况还是江湖第一美女出现了两个夫婿,这种事情定然是很有趣。 “小姐,这事情怎么办?”千鸢岱虽然尴尬,但还是厚着老脸走近云梦烟,小声道。 “千鸢叔叔,一会儿见机行事吧。” 望着大厅里看热闹的人,云梦烟没好气道:“你们都说自己是欧阳流苏,那你们都说说我云湖帮和欧阳家什么时候定下婚约的啊?” “我说出来,他不就照着我说的说了么?”欧阳流苏一摆长衫,恶狠狠的看着江瑾瑜,道。 他虽然是一个纨绔子弟,可不是那种无脑笨到死的家伙。和云湖帮联姻,云家想要借他欧阳家的财产保住武林至尊的地位,而他欧阳家又何尝不是借势徐徐图之呢? “那云小姐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吧?而且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们父辈知道,不是么?”江瑾瑜察言观色之后,眸子一动,笑道。 对于天天流连花丛中的欧阳流苏,他笃定这家伙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闻言,云梦烟柳眉微皱,显然她也不知道日子,对于这门婚事她本就极力反对,无奈之后才答应父亲应承下来。 旁边有人本想插话,出主意让她派出两人分别问两个欧阳流苏,只是看到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这个大小姐也不知道,只好笑了笑,继续看热闹。 望着云梦烟的反应,江瑾瑜则是彬彬有礼的笑道:“云小姐,你也别为难,我给你讲一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说不定你就能辨别真假了。” “什么笑话?” 江瑾瑜笑道:“从前,有一个村庄,听说山贼将要来袭,因此村里人就把年轻的女人都藏进密室。一个正哆嗦着环顾四周的年轻女人,突然发现一个六、七十的老太太混迹在其中。于是,她和老太说:老太太,其实您不用来这儿躲着呀。” “云小姐,你猜这个老太太最后怎么说的?”望着云梦烟,江瑾瑜笑道。 接着,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欧阳流苏,径自踱步来到他身旁,眨了眨眼,笑道:“你说你是真的欧阳流苏,那你知道老太太最后怎么说吗?” 又来到千鸢岱的面前,道:“还有你也猜猜?” “哼,你这是转移话题,和辨别真假有什么联系,就会满嘴胡言乱语,你当我如花似玉的老婆是傻子么?”欧阳流苏一口一个老婆,满脸堆笑的冲云梦烟道。 他这么一口一个老婆的喊,听在在云梦烟耳朵里,尤为刺耳。这家伙要真是欧阳流苏,可也还没和自己成亲,就这么叫的顺其自然,果然是个十足的色~胚流氓,她恨不得把这厌恶的家伙一剑杀了丢去喂狗。 大厅里,众人也不知道江瑾瑜葫芦里卖什么药,倒是他这个故事怎么想,诚如欧阳流苏所说的这般,根本就和辨别身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是说他愚弄云梦烟。 坐在大厅角落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仿佛对一切置若罔闻,但听到江瑾瑜的笑话,他则是抬头望了过来,径自笑了笑,言语道:“喜爱捉弄权贵,十足的江湖浪子,还真是一个妙人。” 摇了摇头,他又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骨牌。 大厅里,众人一脸期待的看着江瑾瑜。 江瑾瑜笑道:“好了,我也不卖关子。那老太太最后愤怒的道:你这小姑娘咋说话的叻?山贼中也有年老的人嘛!” “哈哈!”有人听到江瑾瑜这个笑话,捧腹大笑。 云梦烟本来还对江瑾瑜这个欧阳流苏有那么一丝好印象,听到他说这个故事的结果,岂能不知这家伙是愚弄自己。 想要发火,却又无可奈何,都什么人?一个二百五,一个神经病还会捉弄人。 “小姐,两个都带回去吧,反正帮主已经出关了,想必他知道。”看出了云梦烟的尴尬,千鸢岱无奈的低着头走了过去,附在她耳畔,道。 反正今日云湖帮的面子已经丢大了,也不差这一点。 “都给我带走!”云梦烟冷声命令道。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外面快速行去。 “原来你他~妈除了武功厉害些,是个脑残中的智障,不过不管你是脑残还是智障。哼!到了云湖帮有你好看的!”欧阳流苏走到江瑾瑜身旁,挽起了衣袖,恶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冷笑道。 在这之前,他还对眼前这个冒充自己的家伙忌惮无比,可现在看来这家伙是个智障,武功厉害有屁用,自己可是有云湖帮撑着,还有一个武功厉害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护着。 不觉间,想起这两天的憋屈到了云湖帮可以好好的发泄一番,出恶气,越想越是起劲,走出大厅的时候,脑袋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快步踏出大厅,他急忙追着云梦烟身后大声道:“老婆,老婆等等我。” 朝江岸边快速行去的云梦烟,连油纸伞都被气得没打。 千鸢岱也是不冷不热的看着那追出去的欧阳流苏,一脸的阴霾。原因无它,刚才这家会对他的一番辱骂,这可是伤口上撒盐,要不是还没分出谁是欧阳流苏来,他早把这家伙大卸八块,丢到江里喂鱼去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活在江湖上,有时候面子比性命还重要。金枪霸王这个名号可是行走江湖的一道护身符,不仅讽刺他,还讽刺了云湖帮。 望着众人散去,大厅角落里面,玩着骨牌的中年男子,则是摇了摇头。 忽然,察觉到身后来人,笑道:“仙儿,怎么了?” “师父,孤烟已经回来了,她带来一条重要的消息,说雪域来了一个高手已经到了平湖,我想就是那柳尘。可我又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心里总是不安。”月梦仙带着几分悲戚的神色道。 “仙儿啊,记得你当初跟我的时候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转眼,已经十年了,时间还真是过得快啊。”中年男子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干这一行,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见不得天日,一旦进入就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师父,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仙儿不敢忘,也不会忘。只是……师父,我现在该怎么办?” “仙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云湖帮看来是气数已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端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的开口道:“想必帮主已经出关,应该会派大小姐去青峰峡取东西。” “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月梦仙神色悲恸道。 第五章 青峰峡遇险 青衣江中,一艘十几丈长的乌篷船顺流而下。随着阵阵秋风拂过,雨丝潺潺,江上的水花溅飞起来,击打在船桨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站在甲板上,打着油纸伞的江瑾瑜,瞟了一眼被绑在木杆上的柳尘,视线又眺望着朦胧远山。 乌篷船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去云湖帮的方向,他不免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之前看你嘻嘻哈哈的,以为你是个神经病,没想到也有安静的时候?”一袭白衣的云梦烟打着油纸伞走了过来,笑道。 江瑾瑜一笑置之,随即道:“不知云小姐为何向相反的方向行驶?” “此去青峰峡不远,正好顺道去看望一下我母亲,要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怔怔的怅望着云水天际,收敛了笑容,云梦烟脸上露出一丝沉重之色。 “青峰峡?那里可是悬棺葬……”柳尘闻言一怔,随即收敛起了笑容,道。 “是啊,我母亲就葬在哪里,去看一下她,省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云梦烟道。 说起母亲,她不免流露出几分遥远的回忆。灵动眸子中,沉重之色又增添几分,那是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只有向前看,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亲人,不是么?”江瑾瑜道。 “话倒是这样说,可惜的是,我还不是因为云湖帮的江湖地位,要嫁给欧阳流苏。”似乎不愿多说起自己的母亲,云梦烟转移话题道:“希望你是真的欧阳流苏,比起那个满嘴污秽的欧阳流苏好上许多。” “是么?这么说来,还真是我的荣欣。没想到云小姐是一个不能选择命运的人。”江瑾瑜笑道。 “你不是都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倒是你这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你就是那个冒充的欧阳流苏?”云梦烟倾城的面容上,灵动的眸子闪了闪,露出一丝冷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来假亦真,假亦真来真亦假。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可怕,可惜的是,有时候他们都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直觉。”江瑾瑜道。 “哼,那希望你就是真的欧阳流苏,要不然五日后我爹可是邀请了许多客人。”云梦烟似乎不愿再多谈论这个问题,说完这句明显带有警告之意的话之后,打着油纸伞便转身进了船舱。 望着云梦烟进了船舱,江瑾瑜笑了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随着时间流逝,乌篷船继续快速的向前行驶,江面也随着变得狭窄起来,开阔的视野望不到两三里。 江岸两边绵亘的峭壁,高仞千峰,巍峨无比,映入眼帘的是左边山崖上镌刻着的三个红色大字。 青峰峡! 显然,他们已经进入青峰峡的地界了。曾有传闻青峰峡聚集江南龙运之势,也不知道这事是真假。但刚从云梦烟一席话里流露出来的意图,倒是透着几分怪异。 思绪飘飞,江瑾瑜就这么站在甲板上,打着油纸伞,望着这巍峨千刃的山峰。 临近峡谷口,天空绵延的雨丝也变得局促起来,击打在乌篷船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不远处处,几艘小船摇曳在江中,江水虽然湍急,但那几艘小船逆流而上,速度还不慢。 相对行驶的小船横亘在乌篷船前方,控制船桨的人根本来不及避开,眼看大船就要冲撞在小船上。 乌篷船也开始摇晃起来,船舱里面的云梦烟、千鸢岱一行人则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千鸢岱来到控制船桨的地方,冷声问道。 “堂主,我刚才已经使劲控制船桨,可是这三艘小船像是故意挡在中间一样。”那控制船桨的青衣人则是委屈的道。 “千堂主,的确不是他的错,这里地势狭窄,水流湍急,根本无法控制,而且这三艘小船似乎有些来者不善。”江瑾瑜道。 话音刚落,果然,那三艘小船上走出了十几个戴着蓑衣斗笠的汉子,瞬间便来到了乌篷船上,他们的轻功显然极为了得。 “哟呵,我道是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原来是云湖帮。”十几人阴测测的笑着,其中一个竖目横眉的大汉,肆无忌惮的道。 他说着,手就伸向那印迹着‘江南云湖帮’五个大字的黄卦,嘶啦一声,那黄卦直接被他撕了下来,扔在江中。随着水花溅起,几个漩涡之间,便冲了不知去向。 望着这人如此猖狂,云湖帮的人气愤无比。云梦烟身手中的长剑倏地出手。 千鸢岱以及身旁的青衣老者,两人虽然受了伤,速度也不慢,迎着这些猖狂的大汉攻击而去。 那十几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大汉,忽左忽右的闪避着,显然是他们的功夫极为了得,尤其擅长水流中作战。 趁云湖帮的四五人不注意,其中一人则扑向那控制船桨的青衣人。 那控制船桨的青衣人,此时本就手忙脚乱,急促间,被这攻击而去的大汉一刀砍下了头颅,‘扑通’的掉进了江水中。 “糟糕!”江瑾瑜暗道一声不好,可惜他没有在水上战斗过,明白的迟了一些。 从这些人的专业程度来看,他们根本就不是扑通的劫匪,倒像是在这里守株待兔,故意为之。 霎时,船桨失去掌控,船帆在这样的水流中根本无法起作用,颠簸摇晃起来。 好在云梦烟等人常年与江水为舞,乌篷船摇曳,倒也没有多少慌乱。 那和云梦烟缠斗的大汉,显然这些人的领头,功夫极为了得,一边和云梦烟打斗一边笑道:“小美人,我可是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只是没想到你带着这么点人就敢来送死。兄弟们,杀进去,男的杀了喂鱼,女的留着乐呵。” 乌篷船晃荡的厉害,江瑾瑜望着靠近自己的大汉,手中的油纸伞扔了出去。 那阴森森笑着而来的大汉则是笑容呆滞,整个人‘咕咚’地滚到了江水中,瞬间失去了踪影。 “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眸子一凝,江瑾瑜笑了笑。 船舱里面那几个还有行动之力,保护云梦烟的人,被进去的几个大汉三下五除二的便扔到了江中。 只剩下欧阳流苏被几个随从保护着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惶恐:“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欧阳家的少爷。” “欧阳少爷,哟呵,好威风?”一个大汉耸了耸肩,笑道:“兄弟们,今天真是发了,把这杂碎先扔到江里去。” 他不报出自己的名字,兴许这些人还不知道,但是随着他报出名字,这些人状若疯狂。 瞬间三人围上去,他身边的两个随从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他毫无疑问,在骇然中被人扔进了湍急的江水中。 偶尔闪避的江瑾瑜,看着这些大汉,没想到他们这么疯狂。 此时云湖帮还有点战力的就剩下云梦烟、千鸢岱以及那个青衣老者和他江瑾瑜。 甲板上剩下的大汉除了两个朝那木杆上绑着的柳尘走去,一人则是朝江瑾瑜这边走了过来,其余的全都围着云梦烟三人。 形式急转,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看着那朝柳尘走去的大汉,江瑾瑜眼皮狂跳,避开攻击自己而来的大汉,拎起一把砍刀就朝木杆处跳跃而去。 几个来回之间,江瑾瑜便把木杆上捆绑住柳尘的绳索砍断。 要想从这些大汉的手中躲过这一劫,唯有柳尘出手,这是他第一反应,否则的话他就得暴露。 “柳兄,先解决这些杂碎,否则的话,咱们都没有机会活命。”江瑾瑜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道。 第六章 情恨悠悠叹 没有理会江瑾瑜,瞥了一眼这些大汉,柳尘双目中那是一双看死人的冰冷眼神。 那围着云梦烟三人的大汉,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这船上最危险的人就是这个被捆绑在木杆上的囚徒。 为首的蓑衣斗笠大汉,眼睑一缩,看了柳尘一眼,嘴角一咧,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厉声道:“兄弟们,速度去解决他。” 几个蓑衣斗笠大汉动了,柳尘也动了,瞬间朝着迎面而来的大汉扑过去。 哗啦!哗啦! 水声,相互交手的刀鸣声不绝于耳。 乌篷船在湍急的水流中摇摆不定,发出剧烈的晃动,站在甲板上的人要不是武功底子稳扎,早已栽倒在江水中去。 “小姐,咱们跳吧!”看着这些人武功如此厉害,而脚下的乌篷船又摇摆起伏,必然是要翻的架势,千鸢岱沉声道。 “好!”云梦烟果断道。 她也知道要是自己不跳进江中,今天可能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 朝那攻击而来的为首蓑衣大汉虚晃一招,整个人借机‘扑通’一声,跳进了江中。 接着又是‘扑通,扑通’两声,千鸢岱和那青衣老者也是各自格挡开攻击,尾随着云梦烟跳进了江中。 望着云梦烟跳进江中,柳尘双足一顿甲板,身形晃动,竟然是追着她跳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瑾瑜哭笑不得。他把柳尘放开就是为了挽救一下众人,没想到云梦烟这么果决,而这冷冰冰的柳尘也是如此。 好在被柳尘在柳镇打伤的众人都遣回云湖帮去了,要不然,这次云湖帮不仅丢了面子,还要元气大伤。 摇了摇头,江瑾瑜看着这些蓑衣大汉,玩味的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以他的见识,竟然无法看出这些人的武功招式,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哼,小子,你还是到阴曹地府去问吧。既然他们主动找死,在船翻前,老子先拿你来解愤。”为首的蓑衣大汉,一股厉色,讥笑道。 江瑾瑜没有理会这些大汉,身形一窜,进了船舱,拿起柳尘那把黑色刀,身形再次掠出,诡异笑道:“不劳你们费心,我也跳江自尽。” 说完,心一横,‘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江中。 开玩笑,云梦烟都跳了,他要是不跳,在上面缠斗,耗尽心神,没有任何意义。这些家伙可都是为了钱财的亡命杀手,根本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受伤跳进江中他死的更快。 …… 柳镇,青衣江上,一艘小船顺流直下,快速行驶着。 “梦仙姐姐,你是说云大小姐会有危险?”一个眼睛大大,脸蛋圆嘟嘟的女子,询问道。 月梦仙颔首道:“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她一脸的焦急,此时帮主出山,又赶上云梦烟和欧阳流苏联姻,形势复杂。 想要趁机趁机落井下石的仇家,多不胜数,这段时间,她隐藏在柳镇不知除了多少异心人。 尤其是想起客栈里那道冰冷的眼神,叫柳尘的黑衣少年,她就觉得不安。 “梦仙姐姐,咱们尽力了,孤烟已经……”小巧玲珑的女子,面色悲恸,泪珠在眼里打转。 “姐妹们,孤烟没有白白牺牲,她是为了帮主,为了云湖帮牺牲的,她为我们提供了来自雪域魔教重要的消息,我们不能辜负她的期望。云湖帮把我们养大成人,我们做杀手,为云湖帮清理那些想要对云湖帮不利的人,这是我们的使命。”月梦仙芊芊洁白的柔荑紧捏起,振奋人心道。 “姐姐说的对,希望咱们七人赶过去还来得及。” …… 青衣江,作为江南第一大江,江面约宽几百丈,水流婉转绵延不知几千里,从上游到下游,养育着江南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城镇的人。 只是,江南这个季节,细雨婆娑。 江岸边大多是打渔为生的渔民,他们不管天阴还是天晴,都会在江上打鱼。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清淩镇,一个不出名的小镇。这天,李老汉带着相依为命的孙女莲儿,穿上蓑衣戴着斗笠准备到江上捕鱼。 毕竟,他们这里祖祖辈辈都是靠打渔为生。都知道雨天江里的鱼儿会跳出水面来呼吸,所以打到鱼的概率也极为大。 只是,好巧不巧,今天镇上的人,就只有他们爷孙女二人出去打鱼。 刚到了宽阔的江岸边,莲儿却是尖叫着:“爷爷,爷爷……你看这里,好像有两个人。” 李老汉一听,抬头望去,岸边紫竹林处果然是一个少年抱着一个女子,无法看清面容,不过,隐约的能看出少年手脚还被镣铐着。 “莲儿,走,回去,咱们今天不出江打鱼了。”李老汉神色一变,拉起莲儿作势往回走。 “爷爷,万一他们还有气呢。”莲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眨巴着,看上去纯洁无暇,惹人怜爱。 “莲儿啊,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咱们不能多管闲事。”李老汉严厉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哀求道。 莲儿嘟着嘴道:“爷爷,要是他们还有气,咱们不救,那不是太没道德了吗?爷爷不是教导莲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爷爷,就看看,要是他们活着就救下,要是死了咱们就走,好不好?” “唉,莲儿丫头,好吧。”李老汉这么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眼里透着一丝无奈,道:“你还是和你娘一样太善良。可惜……” “爷爷,我娘长什么样呀,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像莲儿一样很漂亮?”听到爷爷说起自己的母亲,莲儿激动的跳了起来,问道。 “莲儿啊,咱们先救人。”李老汉神色一暗,眼里那丝晦涩一闪而逝,随即笑道。 “嗯。” 李老汉走了过去,一个弓步扎开,身形中透着几分矫健,把渔网撒了出去,利用岸边拴小船的木桩把两人拖到了河滩上。 “爷爷,没想到这个大哥哥竟然被人镣铐着手脚。” 李老汉神情凝重,没有搭话,分别伸手在两人的天容穴上探测了一下,两人脉搏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李老汉道:“莲儿,还没死。” “我就说嘛!”莲儿忽然高兴的跳了起来,雀跃道。 生活在水岸边,对于施救溺水者,李老汉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待分开拥抱的两人,莲儿小脸惊喜道:“爷爷,这位大姐姐好漂亮,不会是两个相爱的人,男的被人嫉妒,扔到江里,女的宁死不从,最后两人抱在一起殉情吧。” 李老汉眸子一暗,无奈的摇了摇头,单纯的小丫头…… “莲儿,准备救人。” 要是真如莲儿说的那般,事情倒好,可惜事情真会有那么简单么? 暗自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江湖真是无处不在,希望不会给镇子带来灾难。 对于他这个活了一把年纪,半截脖子都埋在土里的人,岂会看不出一些端倪。 “莲儿,你帮她脉压,爷爷帮这小子脉压。” “嗯。”莲儿开心的应了一声,从船上取下来所需之物。 救溺水的人,她和爷爷学得炉火纯青。 爷孙女二人各自用纱布裹着手指,将地上的两人舌口之内的污水清除,使其背朝上、头下垂进行倒水,右手掌平放在其胸骨下段,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借住各自的身体重量缓缓用力,反复轻压。 爷孙两人忙活着,不大一会儿,便把二人胃里的水排了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乌篷伞下一道轻咳的声音传出。 盯着女子看的莲儿急忙蹿到少年身旁:“爷爷,他醒了。” 柳尘睁开眼,看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摸索自己从不离身的刀,只是摸索了几下,他才发觉刀没有在。 “大哥哥,你醒啦。”莲儿开心一笑,伸手指着一旁的云梦烟道:“你在找大姐姐么?她在那里。” 顺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柳尘看到了云梦烟。 柳尘开口道:“这……这是哪里?” “大哥哥,这里是清淩镇。我和爷爷救了你们喔。”莲儿一脸纯真可爱的微笑道。 “小伙子,醒了休息一下,赶快带着你的同伴走吧。”李老汉淡淡道。 “爷爷,你看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等修养两天之后,再让他们走吧。”莲儿有些不开心的望着爷爷,努着嘴道。 她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了,以往对人都是和蔼亲切无比,今天忽然变得这么严肃。 柳尘撑着河滩,半坐了起来,怔怔道:“老人家,我……” 一时间,他发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此时,他半点力气都没有,身上被云梦烟用鞭子抽的地方,隐隐作痛,而且又在水流中挣扎了许久。 “莲儿,咱们已经救了他们的性命,要是把他们带进镇子里面,恐怕会害了咱们小镇。”李老汉神色严肃道。 听到李老汉的话,柳尘想起那些杀手,的确如这个花甲老者说的这般,恐怕会给这个镇子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那些杀手全都是些亡命徒,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定会沿着江岸边找了下来。要是找不到自己等人的尸体,肯定会沿着江岸边的镇子询问下落。 既然他们知道云梦烟的身份,还敢这样截杀,要是再知道这些人救下他们……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咳咳!” 就在柳尘听着李老汉爷孙女二人说话之际,旁边的云梦烟发出一声咳嗽。 莲儿急忙走过去,笑嘻嘻的把她扶了起来,道:“大姐姐,你也醒了。” 云梦烟半坐了起来,看到对面的柳尘,眸子泛起一股冷色。好一会,才把视线转移开,停留在李老汉爷孙女二人身上。 云梦烟道:“是你们救了我?” “是啊,大姐姐,是谁要把你和大哥哥拆散啊,你们这么相爱,那些人也真是的。”莲儿一脸的愤怒,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问道。 闻言,云梦烟和柳尘皆是神色一怔。 相爱?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没有在这里厮杀就是好的了。 倒是一旁的李老汉,目露奇异之色,有些搞不懂两人什么关系了。 莲儿虽然小,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这两人要不是相爱,怎么在水里还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看到李老汉和莲儿的反应,云梦烟的记忆回到自己跳水时的场景。 当时自己跳落水中,这个要杀自己父亲的家伙竟然为了救自己跟着跳了下来。 后来渐渐失去意识,然后她抱着自己,自己也紧紧地抱着她…… 越想她脸色越是通红,再看柳尘的时候,发觉这家伙要不是来杀自己父亲,也没有那么讨厌。这么奇怪的想法,让她脸上不禁泛起一片红晕。 “既然你们醒了,自己离开吧。”李老汉也懒得多问,一副冷淡的神色道。 “爷爷,不嘛,给他们修养一下,好歹也要有力气才能离开呀。”莲儿道。 云梦烟和柳尘相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诚如莲儿说的这般,他们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如何能离开? “老人家,能不能让我们叨扰两日?”云梦烟抬起头来,清澈无暇的眸子中带着一股真诚道。 “爷爷!”莲儿站了起来,抱着自己爷爷枯瘦的胳膊摇晃,撒娇道。 望了两人一眼,除了柳尘眼中的神色有些不同之外,也没有像江湖上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好半天之后,李老汉才神色暗淡道:“好吧。” 第七章 江湖路难行 两日后。 云湖帮,大厅里,一道白衣身影坐在大殿的宝座上,听着手下的人汇报,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 下方,一个青衣人小心的汇报着:“帮主,大小姐此去青峰峡的大船残骸已经找到,我们沿岸找到了千堂主、卿老和欧阳流苏等一干人,唯独大小姐和欧阳流苏……没找到。” “好了,我知道了。烟儿自幼在水边长大,武功不错,不会有事,你们只要继续派人寻找即可。对了,查出那些人是那个势力的么?”白衣身影端坐在宝座上,不怒自威道。 “帮主,查是查出来了,有流云帮的影子,可惜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被人灭了……”那青衣人道。 白衣身影歪斜的靠在龙椅上,拄着头思索着,好一会儿之后,挥了挥手,示意青衣人下去。 …… 清淩镇,随着江面上一阵凉风吹拂,细雨斜斜,江岸边一排排紫竹,摇曳起来。 小镇中,一间低矮破旧的白瓦砖房中,一个小女孩不停地忙活着。 这两天她和爷爷都没有出去打鱼,在屋子里面熬了些活血补气的草药。 随着药香弥漫开来,莲儿用了两个青色的碗盛了两碗药汤,端着走进了里屋。 “大姐姐,大哥哥,又到喝药的时候了。”莲儿把药端到二人身旁,只有三只脚的桌子上,开心的嘱咐道。 “谢谢!”柳尘接过碗里的药,很快就喝了下去。 云梦烟也是微笑着接过婉,喝完了药汤。 看着两人喝完药汤,莲儿把碗放到一边,大眼睛眨巴着,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这两天来,她发现大哥哥大姐姐一句话都不说,只有自己端药或者是送吃的来时,才会说一声谢谢。 “莲儿,你先出去,姐姐想和你这个大哥哥说些话。”神色挣扎了半天,云梦烟展颜一笑,道。 “嘻嘻,好的。”莲儿笑着答应一声,走出了屋子。 “你为什么要来杀我爹?”望着柳尘,云梦烟收敛了笑容,冷声道。 柳尘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手脚上的镣铐,丝毫不理会她。 “我问你话,难不成是聋子吗?为什么要杀我爹。”云梦烟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她虽然是质问的语气,比起一天前,反而带着些许余温,不像是之前那般冷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云梦烟都有些搞不懂。 好半天,柳尘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她,道:“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爹,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 云梦烟一怔,没想到这家伙还比自己冷。 不过,柳尘这句话,还是让她熄灭了再问的可能。是啊,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父亲? 在她心目中,一直以来自己父亲都是那么祥和温暖,对自己百般疼爱,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唯独近两年来,自己长大了,父亲为云湖帮日夜操劳,才疏远了自己一些。 生长在温室里面的她,无忧无忧,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质疑父亲。不为别的,竟然是为了一个要杀自己父亲的仇人,让自己心绪发生了变化。 云湖帮屹立江湖,仇家不知几何?以往要杀趁机杀自己和父亲的人多不胜数,她都没有问缘由。 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思绪中的云梦烟,也打断了发呆的柳尘。 李老汉一脸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道:“有两艘小船过来了,你们赶紧走吧,别拖累我们。” “大姐姐,大大哥,你们赶紧走吧。”莲儿也是急忙跟着走了进来,小脸煞白,一脸担忧道。 “老丈,不知可看出那些人来自何处?”云梦烟神色一紧,立即问道。 要是云湖帮的人,倒是没事,但要不是云湖帮的人,不仅他们,就连这个小镇都如同老丈猜测这般可能会受牵连。 “老头我一个普通渔民,哪里会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不过,看他们行驶的小船,极快,显然是功夫极高,所以你们赶快离开吧。”李老汉再次催促道。 两人休养了两日,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但行动已然是不成问题。 “那就多谢老丈。”云梦烟起身抱拳道。 莲儿有些担心,又有几分不舍道:“来,大姐姐,大哥哥,这是伞,你们带着!” 两人也不矫情,接过有些破旧的油纸伞。 云梦烟看了一眼莲儿,凝视着自己手腕处的镯子几息之后,快速的取下来,拉过莲儿的小手道:“莲儿妹妹,给你,这两天谢谢你们的照顾。记得好好保管,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大姐姐,我不要……”莲儿小脸通红,急切道。 只是,她还‘要’字还没说完,云梦烟和柳尘便已经从窗户里面闪身出去。 望着两人离开,李老汉神色暗淡地喟然道:“江湖路,江湖行,江湖路难行。莲儿收好它,不要轻易示人。” 从窗子中跳了出来,两人警惕的瞟了一眼几百丈处的江岸边之后,急忙朝后山紫竹林跑去。 跑了十几米,云梦烟才想起来,这冷冰冰的家伙无法跑,还被自己的镣铐着。 “你能把我的镣铐打开么?”行走中,柳尘望着转过身来的云梦烟,冷声道。 戴着镣铐,无形中让他行动不便,万一发生打斗,那样他会很被动。 “呵呵,你觉得我身上还有钥匙?”云梦烟冷笑一声,道:“我手里的钥匙已经掉进江里面去了,这镣铐是玄铁所制,以我现在的内力不说能撼动分毫,就是全盛的时候也不可能打开。你只要不想着刺杀我爹,一辈子乖乖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奴隶。兴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向我爹讨要钥匙帮你打开。” “你?”柳尘似乎不会动的眸子,起了一丝变化,无奈的看了看她,只得作罢。 “好了,你也别有什么怨言,你刺杀我爹,又险些杀了我,能活命已经是很不错了。”云梦烟也不想再和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较劲,随即道:“我们先在竹林里躲着看看那些是什么人?要是他们不乱来,等他们走了,我们坐小船回云湖帮。” 江岸边,七个黑蓑衣人从船上走了下来,手里全都是清一色的刀,捏在手里,气势汹汹的朝清淩镇走来。 “这些人一看就是那种不要命的杀手。”云梦烟道。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柳尘死死的盯着这些人,淡漠道。 无疑,显然是这些人已经察觉到他们被这个村里的人救了下来,否则的话没有这么迅速。 此时,清淩镇上大多数农家都升起了炊烟袅袅,女的在家做饭,男的在外面捣鼓渔网之类的,准备吃完饭,出去打鱼了。 七人中,一个黑蓑衣人手一扬,身后的六人迅速的朝着镇子里面扑去。 那些渔民皆是一脸惊慌的被这些黑蓑衣人撵了出来,站在微风细雨中,一动不敢动。 “老大,没有找到!”那六人快速的回话。 “是么?”瞟了一眼这些渔民,足足有三十几人,已然是镇子上全部的人,戴着斗笠的黑蓑衣人道:“李老汉是谁?” 闻言,几个渔民则是目光闪躲的朝一个老者望去,其中一年轻的小伙子,惊慌失措道:“各位英雄好汉,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李老汉!”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首的黑蓑衣人,戴着斗笠,全身唯独露出两个眼珠和嘴唇,他说话的时候,洁白的牙齿咧出来,透着一股森寒。 “你!”他伸手指着莲儿身旁的李老汉。 冷冷地盯着这些渔民,六人瞬间拔出了刀来,显然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其中一人朝着李老汉走去。 望着这个黑蓑衣人提着刀走了过来,莲儿吓得小脸煞白,带着哭腔:“爷爷,爷爷……” “莲儿……乖!”李老汉心里也是一紧,拉着莲儿,安慰道。 柳尘、云梦烟二人虽然听不到这些人说什么,不过看到这些已经提着刀走向李老汉爷孙女二人,便知道他们二人要是不露面,不仅李老汉和莲儿都要遭殃,恐怕整个小镇都将会遭受无妄之灾。 “你们要找的是我,别为难他们!”躲在紫竹林的云梦烟,急忙站起身来,朝那边喊了一声。 “走!”为首的黑蓑衣人冷喝一声,身形掠开,轻功极为了得。 望着那飞速而来的七人,云梦烟心也是一紧,急切道:“看来我是跑不了了,你走吧,他们要抓的人是我!” “你觉得他们能放过我?”望着云梦烟,柳尘冷声道。 云梦烟被他噎得无言:“你?” 她发觉自己一旦和这家伙说话,总是会被气得吐血,要是长期下去,根本不敢想象。 “别再分心了。”柳尘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淡漠道:“你赶快走!” “不行,这些人功夫太高了,你手脚又被拷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云梦烟以为柳尘关心自己,急切道。 “要不是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以为我会叫你先走?”柳尘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喉咙里面发出来。 “你……可是你还没有恢复内力。”云梦烟咬牙切齿,不过还是愤恨地道。 “你想拖累我是么?还是说你觉得这两条镣铐真的就能拷住我?”望着十几个呼吸便到了身后三四十丈的黑蓑衣人,柳尘道:“我是让你顺着小船的方向退去。” “好!” 云梦烟也懒得废话,她算是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刚才还以为这家伙是担心自己,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只是还没有体会到,瞬间便消弭无形。 不过,她有些担心的望了柳尘一眼,才顺着小船的方向移动。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状况,要是她跟着冲了上去,只会让这些人轻易的抓到自己,到时候柳尘肯定不会管自己。 合拢手中的油纸伞,柳尘身形跃起,朝着攻击而来的黑蓑衣人攻去。 这些人要是放在平时,他连拔刀的机会不用,可惜今非昔比。元气大伤,内力还没有恢复,手脚也还被镣铐拷住。 只能借机让云梦烟先去抢占小船,自己再和她汇合想办法逃离开。 第八章 天地人杀手 只是,和为首黑蓑衣人对了一招,柳尘发现自己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七人瞬间扑了上来,猫戏老鼠的心态盯着柳尘,向他身后的云梦烟瞟了过去,眼里那丝炙热,毫不避讳,继而全都疯狂狠辣地朝柳尘攻击而去。 这里地势险峻,位于江岸的峡谷出口,对于一个女子他们自信她跑不了。 七人中,尤以为首黑蓑衣人的剑法最为凌厉,他手中的长剑宛若惊鸿,似秋水无痕,雨幕在他剑下,如同被切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忽不定。 身处在围攻中的柳尘,本身就没有恢复元气,此时被长剑的剑气逼得东闪西躲,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身上的旧伤还没有好,又添了几处新伤,腹部、大腿、胳膊上几道醒目的剑伤,几乎都是一尺长,血涌如注,尤为刺眼。 一声声闷哼发出,柳尘面无表情,眸子变得更加冰冷。 这些人眼看自己七人合力,还没拿下柳尘,收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态,剑法徒然跌宕,愈发的狠辣。 云梦烟虽说没有多少力气,但毕竟有着不弱的武功底子。看着柳尘身上醒目的剑伤,咬着银牙,撒腿就朝江岸边的小船跑去。 “不好,那臭裱子要逃!”一个眼尖的蓑衣斗笠汉子急忙喝道。 “艹,臭娘们!” 其实不用他说,为首的黑蓑衣人也看出了云梦烟的打算,大喝一声:“老六,老七你们给我去抓活的!” 咻咻! 听到命令,两道如同利剑般的身影放弃围攻柳尘,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云梦烟急速弹去。 柳尘哪里会让他们得逞,虽然行动不便,但云梦烟的生死和他息息相关,此时需要两人配合方能逃出一线生机。 急忙避开要害,忍着背后那凶狠刺来的一剑,身形暴起,借助‘梯云纵’轻功跌宕开来,朝两道身影急速跳跃而去。 为首的黑蓑衣人轻功和功夫都不弱,几乎是同一时间追了过去,邪魅一笑,又是一剑朝柳尘的后背刺去。 他出手不可谓不狠,正是向着柳尘的后背心口处刺去,显然是想要一击致命。 身形一滞,柳尘顿感如芒刺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忙不更迭之际,一个赖驴打滚。 只是,长剑破肉的声音响起,他的后背肋骨处,一道惊心怵目的伤口又被切开,殷红的血迹液直流,被雨丝轻呢地洗刷着,险些让他疼得晕厥过去。 眨眼间,又是一道铮亮的剑芒吞吐欺来,他暴退开来,一手撕下一条衣襟,在胸口处快速打了一个结,拄着油纸伞翻身而起,以伞代剑,一招攻防带守的‘剑点沧澜’使出。 咔嚓! ‘剑点沧澜’招式虽然惊艳,可中气不足,他手中的油纸伞应声而断,成了两截。 同时,四道剑影也卷动雨丝洗刷而来,让人全身毛孔感受到无形的杀机。 “吼!”低沉的一吼,柳尘拖着几乎晕厥的身子弹起,‘落叶随风’虚晃一招,巧妙地借助几人的攻击,再次避开索命的剑招。 手中的油纸伞,拼劲全身的内力,以伞代剑,扔向那边追着云梦烟去的两人。 两道身影哪里会想到凌天拼死的目标是他们,何况他们的眼睛也没有长在后面。 猝不及防之下,眼看手就要伸去抓住云梦烟。 扑通!扑通! 两道跪地的声音传来,纷纷跌落在地上。 本来感受到危险锁定自己,云梦烟惊慌转身一瞥,看到柳尘不顾一切救下自己的一幕,眼圈微红,像是受到洒血的感染,毫无顾忌地朝小船的方跑去。 为首的黑蓑衣人看见柳尘的动作大怒,这家伙‘泥菩萨过火自身难保’了,竟然不顾自己死活救下别人。 手中的长剑如同催命的厉鬼,凌厉无比,内力一震,他的成名杀招之一的‘明月斩’使出,长剑抖动,剑芒宛如雨幕中升起的一轮明月,狠辣的斜刺出一剑。 噗嗤! 血肉刺开的声音传来,柳尘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他现在全身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阵阵疼痛刺激着神经,一股凶狠之气散发出来。 心中的执念告诫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不能死去。左右摇地闪避着密布的剑招。 噗嗤! 再次感受到那如同如同明月的剑芒袭来,泥泞中滚动的柳尘,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内力逼至中丹田,施展开梯云纵再次跳跃开来,朝着江岸边跳跃而去。 本来距离就不远,速度丝毫不比那两个追击云梦烟的黑蓑衣人慢上多少。 为首的黑蓑衣人,眼看柳尘跳出自己的攻击范围,眸子阴沉无比,一股狠捩闪动着,手中的长剑抖动,周围阻挡身形淅沥的雨丝,如同麻线般被他斩断,身形一突,一提,速度极快地追了出去。 要是自己连这么一个身受重伤的家伙都拿不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如何做‘地’字辈杀手。 那悬赏之人的条件,一旦杀了柳尘,抓住云梦烟,除了重金酬谢之外,还确保自己晋升‘天’字辈级别的杀手。 ‘天’字辈杀手,那可是号称江湖上催命阎罗的存在,他见过的‘天’字辈杀手就是江湖上最顶端的存在。至于那传说中的金牌杀手,有些无稽之谈。 想起来,柳尘这般不要命的阻挡自己,还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气愤归气愤,更多的是激动,振奋人心。 再次感受到如山岳般的压力袭来,柳尘歪斜的身形,意识又淡薄了几分。 这些人,显然也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内力耗尽,准备用内力来拖死他。 隐约间,那两人似乎又要抓到云梦烟。她可是自己的仇人之女,要死也要得死在自己手上,别人谁都不能杀她。 仇恨的力量袭卷蔓延全身,柳尘竟然无端的站起了身子,盯着那眼看就要到了胸口的长剑。 身形一跃,借着身形弹起之际,捡起一根枯竹,捏在手上。 冷漠淡然的双眼盯着那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为首黑蓑衣人,他主动迎了上去。 随着淅沥的雨丝声响起,柳尘眼里仿佛世间如他双眼的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那为首的黑蓑衣人。 手中的紫竹犹如一柄化腐朽为神奇的利刃,他身形快如劲风,在雨幕中掀起一道残影。 那为首的黑蓑衣人,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就要刺杀到了柳尘,他就要成功了,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狂笑。 只是下一刻,他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胸口,是惊愕,是惊喜,还是骇然? 一根平白无奇的竹枝刺进了他的胸口。 “大哥,有人来了,大……”一个黑蓑衣人仿佛如同见鬼了一般。 作为杀手,他们不但要快速刺杀目标,还必须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都走!帮我报……仇!”为首的黑蓑衣人,也发现了江上的七道身影,眸子中泛着一股不甘之色,手指着柳尘,喃喃道:“你,你竟然是……” “我要杀了你!”那四人中,两人呆滞,一人悲恸,一人嘶鸣尖叫着,疯狂地朝柳尘冲去。 追着云梦烟而去的那两人,被江面上的箭弩逼退回来,正好看到柳尘杀了自己大哥的一幕,急忙闪身过来拉住两个誓要冲上去杀了柳尘的两个兄弟。 “你们都他~妈的没听到大哥临终前的吩咐是么?大哥的仇谁来报,走!” 这么一声怒吼的声音传来,那两个疯狂的黑蓑衣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们虽然悲恸,但始终是训练有素的‘人’字辈杀手,急忙带着尸体朝小镇紫竹林掠去。 江面上,七道面纱女子,一身蓝色衣服,左手打着油纸伞,右手中的箭弩,突突突的射出,不断追击着那些后退的黑蓑衣人。 纵然他们轻功极为了得,也只有闪躲的份。何况他们的士气颓然散尽,根本有心无力。 看到这些人跑了,柳尘身上的气势一散,‘扑通’一声,便晕倒在地。 云梦烟没有管那江面上飘掠而来救下自己的七人,朝着柳尘的方向不要命的跑来。 七道蓝色身影,五道追着那些黑蓑衣人而去,两道瞬间来到云梦烟二人身旁。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云梦烟略微苍白的面容上,警惕的神情,看着紫纱女子道。 她们看起来,似乎透着几分熟悉,只是戴着面纱,加上她眼里只有柳尘为了救下自己的那一幕幕,没有看出这些人来。 “走!”紫纱女子柳眉微皱,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手脚被镣铐着昏迷的柳尘,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轻喝一声。 说完,快速的追着那消失在紫竹林的六道黑蓑衣人而去。 云梦烟怔怔的凝视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看着柳尘,心中五味成杂,泛起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伸手从衣裙上撕下三条纱巾,迅速地帮柳尘包扎着伤口。 一番包扎之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柳尘拖上小船。 不远处,紫竹林,紫纱女子神色中带着几分怅望,沉声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相当高明的杀手。珠帘,卷玉,你们二人换一身行头,打扮成农家姑娘,跟着他们。其他人跟我走,这些人一定要清理掉。” “是,梦仙姐姐!”两道蓝衣面纱女子应了一声,便转头离去。 第九章 横笛赋清江 清风摇曳,细雨斜斜,船桨在江面上划动,似乎变得慢了起来。 看着昏迷的柳尘,云梦烟泛起一股莫名的愁绪,伸手挽了挽眉宇间的青丝。不多时,便抛下那丝愁绪,一边催发着体内的药效疗伤,一边咬紧牙关,继续划动着船桨。 对于她来说,除了儿时嚷着要划船闹着玩,自从母亲去世后,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划这么久的船。 划船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好在当下江面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相应地水流也变得平缓,她一个习武之人倒也算不得艰辛。 随着时间的流逝,约莫三个时辰,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内力充盈起来,小船行驶的速度反而没有因为逆流而上,而减缓下来。 江中,雨丝依旧淅淅沥沥,不过,小了许多,击打在江水里,泛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江岸两边,柳枝条倒垂在江水里,如同婀娜出浴的女子,纤尘不染。岸上,隐隐约约可见几缕炊烟袅袅,看上去朦朦胧胧。 烟柳细雨,浩瀚淼淼,小船在江中游走,活脱脱的渲染成一幅江南绝美画卷。 不管是江中人,还是岸边客,看到这朦胧的景色,都会有一种错觉,如同身在画中游,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盛宴。 不觉间,让江上划船的人亦或是坐船的人,身心得到一丝缓解,沉浸在这种漫漫无垠的空灵中。 就在小船木讷行驶之际,江上除了悠扬的雨声,醉人的竹笛声也从江中一艘小船上响起,更加让人沉醉其间。 竹笛声吹奏的是一首凄婉的《浮生辞》,是前人行走江湖错愕在云水畔临笺的一首竹笛赋,和此时细雨东风的烟柳画面相得益彰。 江上行驶的小船,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待《浮生辞》的竹笛声停,雨声缓了下来。 那传来竹笛声的小船上,一老翁模样之人,负立而起,引吭高歌:“素闻江南风,氤氲柳色浓。听盼江中笛,闲来烟雨颂。不知江湖客,皆在水倥偬。唯叹秋月梦,美人独行匆。” 江上行驶在小船中的人,如梦初醒,尤其是那些有着不错功夫的江湖过客,皆是一脸的震惊。 任谁都没想到,这老翁竟然凭借一支竹笛便可让人达到催眠的境界,显然这老翁内力极为深厚可怕。 好在老翁没有害人之心,否则……他们想想都觉得不安。 察觉到老翁没有恶意,江中一艘三人小船上,一青年眉宇微皱,随即抱拳赞道:“原来是出自老翁之口,不知老翁和云湖帮闲帆大师相比,谁更胜一筹?” “老朽懂的不过是区区音律皮毛,岂敢和闲帆大师相比,闲大师那可是云湖帮的军师,江湖上素闻的儒雅书生,音律可谓是信手拈来。”老翁一笑,道:“不过,倒是可以请教一人,或许她能说一下老朽和闲帆师的差距所在?” 说完,老翁目光一转,转向划着小船的云梦烟。 听闻二人的对答,云梦烟抬头望过去,只见江上船只里面的人,目光都顺着老翁的目光朝她望来。 那青年,之前是背对云梦烟,听到老翁的话语,再见到划船的云梦烟,目光一瞥,先是一惊,随即脸上泛起一股淡然之色。 感受到那青年眼里的那丝不友善,云梦烟柳眉微皱,眸子一紧,暗暗戒备起来,还是淡淡道:“这位老翁,在下一个农家小女子,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是么?”老翁负手而立,拿着竹笛,身形一晃,便来到云梦烟的小船上。 老翁猝不及防下来到小船上,云梦烟本能的一惊,却是听到‘扑通,扑通,扑通!’三道落水的声音。 只见老翁手中竹笛随手扔到江水里面,身形一震,小船飞快的行驶在江水中。 云梦烟还没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老翁,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道:“这位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嘿嘿!”说着,老翁嘿嘿一笑,话音一变,伸手在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欧阳流苏!”云梦烟失声道:“是你,那些是什么人?” “嘘!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后面还有两个女子跟着你,先把她们甩开再说。”江瑾瑜竖起手指,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轻笑道。 云梦烟扭头朝后看,倒是一幕让她更加震惊,小船如臂颐使,飞快的穿梭在在江面上,岸边的景物只见一道残影。 云梦烟根本没想到欧阳流苏的功夫这么好,回想起刚才的一瞬间,欧阳流苏使用了三种她在典籍上看到介绍,极为可怕的功夫,此时用的‘叠影千层’,最让她吃惊。 不对,这一瞬间,她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欧阳流苏,欧阳流苏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可以说是江湖名门出了名的草包,他到底是谁? “叠影千层,叠影千层……”云梦烟喃喃自语,某一刻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惊愕道:“你是苏云风?不对,你是苏云风的什么人?” “你不是看出来了么?”江瑾瑜也没有掩饰,咧嘴笑道。 苏云风,江湖人称苏大侠,独来独往,二十年前依靠三大绝技,‘红尘吟’、‘柳叶指’和‘叠影千层’成名。 红尘吟,不是武技功法,而是一篇乐曲,只不过苏云风用来竹笛吹奏的时候,让人沉醉其中,可谓是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所以江湖人称红尘吟为一大绝技。 叠影千层,作为一种无上的轻功心法,世人梦寐以求,江湖上把它和魔教的‘轻落迷迭’、烟雨楼楼晓天的‘万里追踪步’合称为天下三大轻功,三者不分伯仲间。 此时驱使小船的功夫正是叠影千层,所以云梦烟认了出来。 柳叶指,也是云梦烟后知后觉,刚才那船上的三道身影无声息的栽到江里,正是柳叶指。 柳叶指是一种暗器绝技,拈花摘叶,伤人于无形。 三种功夫都是苏云风的成名绝技,二十年前败尽天下无敌手。而且这三种功夫还有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需要极高的内力造诣,才能做到了无痕迹。 但是在欧阳流苏身上使出来,云梦烟还是看出了些痕迹,显然是这自称欧阳流苏的人还未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看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 “你不是欧阳流苏,原来假冒欧阳流苏的人是你。”瞬间明白眼前这个欧阳流苏的身份,云梦烟患得患失,随即又道:“你叫什么?” 江瑾瑜一笑:“我的确不是欧阳流苏,看到这江水么,姓江,至于名字,还是很帅的,我怕我说了,你会爱上我。嘿嘿,所以就不说了。” 听闻江瑾瑜的话语,云梦烟自动无视了他后面的话语,思虑了起来,片刻之后,如星辰般的眸子眨了眨,才道:“武功极为不俗,已经达到了江湖中一流顶尖的水平,喜爱捉弄人,尤其是权贵甲胄,还喜欢管闲事……最近听说许多权贵子弟被人捉弄,宝物被盗,好像是一个叫江瑾瑜的家伙干的?” 江瑾瑜拍手,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这逻辑倒是不错,很对!” “哎,原来我还是逃不过要嫁给那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家伙,你虽然也很讨厌,但总比那家伙好上一点点,可惜你不是,我那点侥幸也没有了。”云梦烟倾城的容颜的面容上,患得患失,叹气道。 “呃,你没事吧!”江瑾瑜本想说,本公子虽说一介江湖浪子,好歹也是人见人爱的,但也不是那种纨绔风流成性的公子哥能比拟的。不过,看到云梦烟的反应,江瑾瑜语却是识趣的闭了嘴,有些歉意的安慰道。 “没事!”云梦烟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整个人变得安静起来,双臂环抱着腿,端坐在小船上,怔怔的望着云水天际发呆。 “唉!希望你能保密我师傅的身份。”江瑾瑜叹了一口气,驱使小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云梦烟没有搭话,只是怔怔的发呆。 小船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还是一路飞速行驶,在一处狭窄口,江瑾瑜和一艘小渔船商量之后,给了一锭银子之后,让云梦烟调换了一下船。 “放心,你的身份我会帮你保密。”待上了另一艘小船,云梦烟似乎也从安静中回过神来,开始思索着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看来咱们已经彻底把她们甩开了。” 江瑾瑜看着她,露出几分感激之意。 倒是云梦烟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云梦烟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真不是一般世家子弟能做到的。 “我倒希望甩开了,可惜她们不傻,估计一会儿就能明白过来。主要是柳尘也还没醒来,有点麻烦。”江瑾瑜遥望着船舱里面的柳尘,笑道。 云梦烟轻轻颔首,也是戒备的注视着周围的船只。 “对了,云小姐,这柳尘不是……你怎么还把他救下来?”江瑾瑜好整以暇的望着恢复淡漠的云梦烟,玩味道。 “你?”云梦烟看着江瑾瑜,当即撇了撇嘴,弯弯的柳眉微微皱起,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冷声道:“我救谁和你有关系么?” “咳咳,那个……好吧。我就是好奇想问一下,他怎么伤成这样?”江瑾瑜玩世不恭的摆手笑道。 “他伤得很严重,不过,好在他恢复能力惊人。对了,之前你打入水中的那些是什么人?”想起刚才被江瑾瑜用柳叶打了栽到水中三人,云梦烟一脸的后怕,暗惊自己太过于大意。 第十章 湛泸剑谣传 “这些杀手我也不太确定。”听闻云梦烟讲述他们在清淩镇的遭遇,江瑾瑜沉吟好一会儿,才笑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江湖上这两天的趣闻。” 云梦烟道:“什么趣闻?” “很有意思,一条是说云湖帮气数已尽,两大堂主被一个来路不明,武功极高的无名小卒挑了。另一条的焦点倒是关于你,说你要取上古湛泸剑,用来镇压云湖帮的气运!” “第一条消息传出倒也不假,倒是第二条消息……”云梦烟当即坦然道。 两条消息,第一条倒是真实可靠,但是第二条简直就是一个谣传,自己是要取母亲的遗物,可父亲也没有说那是湛泸剑,简直就是荒谬。 不过,荒谬归荒谬,她瞬间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大问题,云湖帮出了内鬼。 自己刚进了青峰峡就有杀手拦截自己,根本不是巧合,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策划,背后有人操作。不管是青峰峡,还是清淩镇的那些杀手,轻功都相当高明,到现在她都看不出那些人来自哪个势力。 回想着这一切,云梦烟的面容渐渐冷了下来,面若冰霜。 “哈哈,看来江湖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江瑾瑜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欠揍的表情,揶揄道。 “你有看出那天在青峰峡峡谷口截杀我们的人属于哪个势力么?”云梦烟也不管江瑾瑜那脸上那副惹人生厌的笑容,急忙询问道。 江瑾瑜一笑,直勾勾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云大小姐,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不过是一个爱管点江湖闲事的人而已。那天的人我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倒是今天提及闲帆师这个人,不是无的放矢。” 闻言,云梦烟心一紧,许久之后,她如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冷色,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江瑾瑜也懒得触她的眉头,拿起船桨不疾不徐地径自划起小船来。 两个时辰之后。 小船行驶的江面水流变得湍急起来,周围的杨柳,也变得稀稀疏疏。 没有因为湍急的江水而影响心情,望着柳眉渐渐舒展的云梦烟,江瑾瑜笑道:“尘世变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人生,无非如是。而心情,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童年的天真烂漫。” “若论功名成与败,笑看世间红尘情恨。就如同此时汤汤流淌的江水,时缓时促。人生,处在江湖,何苦为了那些转瞬化作烟云的东西,而蒙蔽了能欣赏美景的双眼。” “我说,云大小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要是没听到,我不妨讲一个笑话给你开心……”看着始终不搭理自己的云梦烟,江瑾瑜笑道。 “停,不用了。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云梦烟抬头白了他一眼,道。 她可是还记得前两天在柳镇客栈中江瑾瑜愚弄自己的事情,哪会让他再次说笑话愚弄自己。 江瑾瑜大笑道:“哈哈,说话就好,要是你不说话,我的人生在今天岂不是多了一丝遗憾?谣言也好,真话也罢,正所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为了那些蒙蔽双眼的事情而烦了自己,多不值得啊。” “谢谢!我知道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还没有这么脆弱不堪。”云梦烟露出一丝浅笑道。 “这就对了。我在想,你现在应该是想去青峰峡取那把剑。一来可以把背后的内鬼引出来,二来是验证那把剑是不是真的湛泸剑!”江瑾瑜眼眸一闪,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云梦烟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江瑾瑜道:“说实话,你这人真的很可怕,别看平时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这般能揣摩人的心思。也不知道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蒙骗了多少小姑娘?” “呃,我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不过,我真有那么不堪么?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一个纯洁无暇的人,难道是那天讲的笑话不够力度,要不趁着这个劲我给你再讲一个?”江瑾瑜一脸冤枉的模样,耸肩笑道。 “别别!不用了,你的笑话多是捉弄人,我可不想再被你捉弄第二次。你猜着我的心思就猜着了,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带着几分埋怨的口气,云梦烟‘噗嗤’的笑道。 “好吧,不讲就不讲,留下遗憾的是你,又不是我。”江瑾瑜一笑置之,随即又道:“我倒是对江湖上第二条传闻感兴趣,你去取的剑是不是真的湛泸剑?” “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我当时和我父亲说接到欧阳流苏之后,要去祭奠一下我母亲。后来临走之时他和我说,让我顺便取一把母亲遗留下来的剑而已,哪想江湖上的传言竟然如此可怕!”云梦烟无奈道。 江瑾瑜一听,径自摇头笑了笑,也觉得有些不可能,暗叹自己太过于敏感。 不过,云梦烟对于湛泸剑似乎有些感兴趣,立即追着江瑾瑜问道:“江瑾瑜,你知道有关于湛泸剑神秘的来历么?” “我的确是知道一些。”江瑾瑜点了点头,道。 云梦烟道:“那你知道的话,和我说说呗!我想不通江湖上这些人,为什么竟然会被一个有心人的谣言所蒙蔽了双眼,而趁机对付云湖帮?” 江瑾瑜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把自己知道关于湛泸剑的来历和云梦烟说了起来。 相传,越王允常肯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为其铸剑。欧冶子奉命之后,带妻子朱氏、女儿莫邪和女婿干将,到闽、浙一带名山大川遍寻适宜铸剑之材。当他们来到一个叫湛泸山的地方,见此地清幽静谧,山清水秀,芳泽林盛,矿藏富饶,适宜淬剑。 于是乎,欧冶子大师便在湛泸山设铸造之炉,取锡于赤谨之山,致铜于若耶之溪,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辛苦了三年之后,终于筑造出了一把剑。 此剑身通体黝黑,浑然无迹,让人感觉不到它的锋利,而又无坚不摧。察觉到此剑通灵,孕育万物之精华而成,欧冶子大师不禁抚剑泪落,喟然长叹:仁者无敌。 当此剑交到越王手上,他甚是满意,从剑中察觉到灵性,尤其是剑中宽厚和慈祥,像是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又是出自湛泸山,便唤此剑为湛泸剑。 后世有传言: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听完江瑾瑜的话语,云梦烟也收起了之前不在意的神色,好奇地询问道:“真有这么神奇?” “要是真的,那谁能得到这把剑谁就可以称霸江湖,你说他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江瑾瑜一笑,盯着惊愕的云梦烟道。 在他的认知中,作为五大名剑之首的湛卢剑,历经薛仁贵、岳飞之后,便消弭于世间,没了踪迹。 不过,对于云梦烟取湛泸剑这个谣传,他是不太信,这十有八九是有心人为了煽风点火,对付云湖帮放出的幌子。 “这倒是,那你觉得我们要不要避开青峰峡呢?”听到江瑾瑜的话,云梦烟询问道。 “作为朋友的立场,我觉得你应该避开。不过站在你的立场,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江瑾瑜笑道。 云梦烟笑道:“那我们直奔青峰峡。” 第十一章 书生闲帆师 “嗯,估计你的想法不能实现了。”隐约听到微弱的号角回声从崖壁上传来,江瑾瑜一愣,连忙笑道。 闻言,云梦烟连忙学着他侧耳倾听,果然,除了江中流水声和雨声之外,崖壁上的确传来一些忽明忽暗的号角回音,正是云湖帮乌篷大船行驶在青衣江独有的标识。 “咱们也进入青峰峡的地界了,从回声来看,他们才刚进峡谷口。”江瑾瑜笑道:“这样也好,云湖帮来人的话,你也不必要冒险。” 江瑾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所有的一切事情在他眼里,很自然而然。 云梦烟微微颔首,脸上浮现的笑容却是有些牵强,只见她时不时朝船舱里面昏迷不醒的柳尘望去,倾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 江瑾瑜正好看到这一幕,微笑道:“对了,柳尘你打算怎么处理?听说你们云湖帮有些有趣的规矩,不知道真假?” “是有,他既然敢刺杀我爹,还险些刺杀了我,按照云湖帮的规矩就是审讯完之后,在他身上用铁链绑千斤重的巨石沉入江底。”云梦烟面无表情道。 “你们这娱乐活动还真是有趣?”江瑾瑜笑道。 “有趣么?”听到江瑾瑜这般讽刺,云梦烟冷声道。 “我还以为你们觉得有趣。如果没有趣的话,倒是真难办了,要不现在你把他扔到江里得了?”江瑾瑜一笑,提议道。 他其实早就知道云湖帮的规矩,要是柳尘真的被带到云湖帮,到时候审讯完之后,绑上千斤重的巨石沉入江底,那他就真无生还的可能。 现在看云梦烟的表现,分明是一个初入爱河的大小姐喜欢上了一个想要杀父的仇人,进退两难,无法做出选择。 虽然他也被云梦烟倾世的容颜所惊艳,但他却是表现的很好,没有丝毫的流露,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提议云梦烟放了柳尘。 抬起头来看着他,云梦烟则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江瑾瑜也聪明的不再多说什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竟,从云梦烟的话里,他知道柳尘在清淩镇有很多可以逃走的机会,但是都没有,如今他也不好多管这事情,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 …… 青峰峡,三艘乌篷船快速的行驶在江中,周围过往船只上的人,看到那开头船帆上挂着的五个大字,皆是神色肃穆,杵桨正襟危坐,靠边让道。 乌篷船上,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立在甲板上,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扇着上面绣着雅兰的叠扇,凝视着高仞千峰上镌刻着的‘青峰峡’三个大字。 他整个人看上去鹤立鸡群,大雨天还扇着扇子,但是抛除他那不适宜的叠扇,他整个人反而显得书生意气,透着几分飘渺的仙风道骨。 他身边一个高挑蓝色衣服的女子为他打着油纸伞。 从老者的模样来看,鲜有人能想到这人就是云湖帮的军师,江湖上称之为儒雅书生的闲帆师。 云湖帮的人都知道这老者,他成名是在二十年前,如今这个年纪也不奇怪。 老者凝视着千刃绵亘的崖壁十来息之后,叠扇一展一合,转身看着那船舱的黄衣婢女,淡淡道:“你过来。” 温和的声音传出,那守在船舱口的黄衣女子走了过来,欠身问道:“军师,有何吩咐?” “你去给我把千堂主和卿堂主请出来一叙。” 黄衣女子点了点头,朝船舱里面走了进去。 不多时,船舱里面走出两个老者,一个鹤发童颜,手里提着长枪,一个则是腰间悬挂长剑。 二人皆是打着油纸伞,快速地走了出来,看到闲帆师,笑着迎了上去。 千鸢岱抱拳笑道:“不知军师有何事?” 闲帆师道:“请你们二位出来,就是想要让你们仔细说一下两天前你们在这里的遭遇,主要说一下那些杀手使用的武功招数,我总感觉你们遗漏了什么,需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千鸢岱和卿颜两人一愣,也没多想,又重新把两天前遇到袭击的事情陈述一遍。 “果然如此,多谢二位解惑!”闲帆师抱拳笑道。 虽然他的地位比二人高上许多,但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模样。 看二人最近和褚三千走得近一些,他作为云湖帮的军师,岂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倒是这二人,本身没有多少心机,主要是和褚三千走得近。他也不得不多防一点,适时的敲打一下。 尤其是大小姐当时跳水的情况,只有他们二人的一面之词,帮主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在那些暗中调查的人在今天来之前禀报过自己,在这里遇到杀手的事情,和二人所说的那般相差不大。 所以,他对待两人的态度,一如往常,温文尔雅。 再次让两人呈现一遍当时的情况,他没有从中找出什么好的线索之后,他只好反复斟酌最近两天江湖上的谣传。 对于第一条,云湖帮被一个无名小卒挑了,他当时听到便一笑置之,没有理睬。 倒是这第二条,那关乎大小姐云梦烟的安危,所以他一点也不敢马虎,这也是他不得不亲自出马的原因之一。 还有五日后,帮主邀请了许多客人,也是需要大小姐在场宣布她的婚事。 卿颜道:“军师客气了,真是惭愧没能保护好大小姐。” “都怪我们兄弟二人没有保护好大小姐,等查出来是谁干的,我千鸢岱第一个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毽子踢。”千鸢岱沉声道。 可以说,他金枪霸王的名声最近两天一直跌落到了谷底,惹得他在帮里呆着都有些脸红。 “老千,老卿,你们都是云湖帮的元老,这事无须自责。据前去的探子来报,大小姐早上在清淩镇一路划船上来,只是她鬼灵精怪,把我派去的人甩开了,不过,按照大小姐的脾气,她肯定会去老夫人悬葬的地方。”闲帆师成竹在胸,老神在在的模样,捋着花白胡须肯定道。 “还是军师想的周到。”千鸢岱抱拳道。 “我也是推测一下而已,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两天江湖上的谣传吧?”闲帆师道。 “简直就是扯犊子,什么挑了云湖帮?什么湛泸剑?这是故意把云湖帮推到风口浪尖上嘛,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卿颜想起这事情来,立马就急眼了。 一旁的千鸢岱立即插嘴道:“我说老卿,你别激动。第一条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只会当做一个笑话,但是第二条,关乎湛泸剑,那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千鸢岱抬头望着捋着花白胡须的闲帆师,等待他的见解。 闲帆师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千鸢岱,笑道:“这两条传闻相信小姐也知道,第一条,她和我们一样,肯定会置之不理。但是第二条关于湛泸剑的谣传,小姐肯定察觉出什么来……所以按照大小姐的性格,即使很危险,她也会奋不顾身的来到青峰峡。” “看来咱们得加速前进了。”千鸢岱赞同的笑道。 第十二章 功名是与非 <html> <head> </head> <body> <noscript> <h1><strong>请开启JavaScript并刷新该页.</strong></h1> </no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2?String.fromCharCode(c+32):c.toString(33))};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15 D="k";15 1a="i";15 1b="l";15 11=a;15 F = "e+/=";J g(10) {15 U, N, R;15 o, p, q;R = 10.S;N = 0;U = "";17 (N < R) {o = 10.s(N++) & 6;O (N == R) {U += F.r(o >> 9);U += F.r((o & 1) << b);U += "==";n;}p = 10.s(N++);O (N == R) {U += F.r(o >> 9);U += F.r(((o & 1) << b) | ((p & 5) >> b));U += F.r((p & 4) << 9);U += "=";n;}q = 10.s(N++);U += F.r(o >> 9);U += F.r(((o & 1)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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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柳尘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根本不管柳尘两次救下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总之,就是要让闲帆师把柳尘救醒。 而江瑾瑜除了借助云梦烟对柳尘的情愫之外,还有自己的目的,不过这个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看到云梦烟对柳尘产生情愫,恰到好处的利用了一下。 两人都想救下柳尘,所以二人在这救柳尘的事情上,算是一拍即合。 一旁的闲帆师自小看着云梦烟长大,怎么会没有看出她的心思,摇头苦笑道:“好吧,希望这小子不给云湖帮添乱。” “谢谢闲叔叔!”云梦烟朝江瑾瑜瞥了一眼,才对闲帆师笑盈盈的谢道。 闲帆师本来打算接到云梦烟就准备取剑的,只是禁不住云梦烟的撒娇,无奈之下,才答应了救治柳尘。 柳尘虽然受伤严重,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桩小事,他除了儒雅书生的名号,江湖上还有一个神医之名。 倒是一旁的千鸢岱和卿颜,这两位云湖帮的堂主,再次见到昏迷的柳尘,神色极其地不自然,二人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的坐到一边闲聊。 江瑾瑜也是闲得无趣,看着云梦烟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便走过去,和她闲聊道:“你母亲就葬在这几百丈的悬崖上啊,我想说这么光滑的峭壁怎么拿上去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云梦烟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一直想问你,那次是不是你救下的我?” 他本来是看着云梦烟眸有些焦急,才走过去的,但是在看到云梦烟焦急中反而带着一丝狡黠,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错觉:“什么事情是我?” “那天在柳镇客栈救下我的人是不是你?”好看的眸子下,云梦烟盯着江瑾瑜,小声道。 “要说不是我,你信么?”江瑾瑜一笑,随即有些惊讶道:“你可是答应替我保密的,可别忘了。” “哼,那要本小姐看心情了。”云梦烟笑着说完,狭长的柳眉一蹙,朝着船舱外面走去,给江瑾瑜留下一道婀娜的身影。 怔怔地看着她离去,江瑾瑜噎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烟雨朦胧,峡谷水湾中的小船越来越多,那些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举行的仪式上。 甲板上,以云梦烟为首,依次是闲帆师、千鸢岱和卿颜,其次才是云湖帮的随从,云梦烟手拿着三炷香,朝着千仞高峰处鞠躬焚香,身后的人同样如此。 这是一种礼仪,是悬棺葬者的后人亦或是亲人对死者的一种敬畏悼念。 唯有显赫家族和大世家的长辈亡故,才有如此崇高的礼节,死者亲人头举三炷香,直到香炉中的香和手中的香焚化完毕,香烟飘向九霄,牵引死者的灵魂,以祷告其保佑家族的运势长久不衰。 一旁的江瑾瑜抱着手臂,望着这一切,倒是有些不大感兴趣,这无非是他们祈祷云湖帮所谓的龙运而已,摇了摇头,朝着一言不发的柳尘走过去,笑道:“柳兄,你这身伤,等一下还是不要参与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柳尘瞥了一眼那祷告龙运的众人,冷漠的神情,道。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行,这是你的刀。”江瑾瑜像是变魔术一般,一把漆黑的刀拿了出来,递给柳尘。 “谢了!”柳尘冷漠的面容上,牵强地扯出两个字来。 “客气什么,我说过,本少爷看你顺眼,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江瑾瑜一笑,不在意道。 不多时,云梦烟等人悼念完毕,神色中带着几分肃穆。 “小姐,真的让他们跟上去么?”千鸢岱小声道。 “老千,既然小姐执意要他们跟上去,就按照她的的意愿。”闲帆师扇着叠扇道。 江瑾瑜、柳尘二人,一人微笑,一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倒是江瑾瑜瞟了一眼江中停泊的小船,望着云梦烟等人,笑道:“这些人怎么办?好像对湛泸剑有些虎视眈眈啊!” 瞥了一眼江中停泊的小船,闲帆师捋着花白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笑道:“欧阳公子不用担心,你看这么久了他们也没有动作,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必然是像你一样,也觉得奇怪吧!” 其实,不用闲帆师说,江瑾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光秃秃的崖壁,少说有四五百丈高,悬棺葬最起码摆在三四百丈高的岩洞中,不说当时怎么放上去,就是他们此时要怎么上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按照他的实力,上去两百丈高已经是极限,而他学的还是独步天下的三大轻功之一的‘叠影千层’。不出意外,柳尘拿出底牌来也是如此,虽然他的内力高上一些,但也无法达到三百丈的高度。 想不通,江瑾瑜只能跟着云梦烟他们的身后。 临近崖壁,闲帆师一个叠影掠起,他手中的叠扇,飞出六根极为细小的透明丝线。 “是‘无极千丝引’?”望着闲帆师出手,江瑾瑜一惊。 无极千丝引,他知道,这是闲帆师尘封了二十年的绝技,没想到今日还有缘得见。 眨眼的功夫,待到那六根丝线穿透在百余丈高的崖壁上,闲帆师才稳稳地落在甲板上。 “咱们六人上去!”闲帆师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梦烟、柳尘、江瑾瑜、千鸢岱和卿老。 五人皆是点头应了一声。 他随即对那些站在甲板上的云湖帮随从,不容置疑的命令道:“盯住周围这些船只。” “是,军师!” 看着这六根透明丝线,江瑾瑜气势一凝,大笑一声:“今日咱们就大显神通,睥睨天下群英,豪气踏云霓。” “好,你小子如此不凡,想必江湖他日定有你一席之地。”闲帆师也是爽朗一笑,豪气干云地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老夫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那就以身作则。” 顺手扯了一把油纸伞,身形当先一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大师的风范,欺身而上。 看着闲帆师飘身而去,五人也不甘落后,各自拿着一把油纸伞,径自施展开轻功,跳跃到了那透明的丝线上,如履薄冰。 看着六人如此方式上去,手中还打着油纸伞,那些停泊在水湾中船只上的人,皆是无奈的摇头叹息,他们大多是江湖中的二流三流高手。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但凡事都有例外,大多数人不能做到,江湖中不缺的就是一些卧虎藏龙之辈。 蹭蹭蹭! 水湾的小船上,瞬间十几人展开身形,显然都是江湖上轻功极为了得的好手,迅速地朝乌篷船扑去。 甲板上,云湖帮的人动了,闲帆师带来的人都是云湖帮的精英,没几个照面,这些人几乎都被扔到江水中,生死不知。 只是,其中三人轻易避开这些精英的攻击,他们也不轻易招惹云湖帮。 不过从他们的身法和轻功来看,这三人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竟然是醉邈宫的少主碧水剑逍遥叹、天下第一剑客秋无痕,所罗门绝命阎王闫红玉,三人在江湖上可谓是赫赫有名。 碧水剑一出,周围的雨丝泛起一道道轻烟,皆是被剑气上的内力所蒸发,逍遥叹身形如劲风,残影朝着崖壁跌宕而去,脚一蹬,用的是‘壁面贴’轻功,借势向上攀登。 秋无痕手中的快剑长啸一声,周围的雨丝被分割成无数段,他手中的长剑如同雨幕中的一抹红霞,直接在光滑的崖壁上破开一个凹槽,借势向上。 闫红玉手中的红菱绸缎,最为惊艳,在雨幕中掀起一道红色的涟漪,借助红菱击打在崖壁上的弹力,速度竟然只比闲帆师慢上一丝,十几个呼吸,便跳跃上去几十丈。 “闲大师,这三人?”江瑾瑜身形也是奇快,单手吸附在崖壁上,打着伞,悬空凝视着下方不断跳跃而上的人。 “无妨,既然他们有这个本事,那就看能不能闯过这第二关了。”闲帆师不在意道。 随即,他吐出一口浊气,内力凝息,脚蹬崖壁,悬空拍出一掌,手中的油纸伞一扔,整个人倒立冲天而起。 便到了一百丈高的崖壁上,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把叠扇,一道丝线闪出来,下方的云梦烟趁势,身形巧妙的遁了上去。 在这些人中,她虽不是武功最低的人,但是内力最低。 摇了摇头,江瑾瑜看出了闲帆师这只老狐狸显然是早有计划,也不落后,身形暴起,直摇其上。 千鸢岱和卿颜两人虽说在柳尘手中一招被秒掉,但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此时已经和闲帆师、云梦烟二人并排,吸附在崖壁上喘气。 咻咻咻! 又是几道腾飞的声音响起,逍遥叹、秋无痕、柳尘、江瑾瑜也是到了相同的高度。 此时,已经到了百丈高的崖壁,谁也不敢说话,皆是凝息提神,生怕乱了真气,一不小心掉下悬崖。 这么高的悬崖一旦掉下去,即便他们功夫再高,真气提不上来,也会落得个半身不遂。 第十四章 上古剑阵谜 当三人看到一旁淡然自若的柳尘,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冷漠少年手脚被镣铐,还能赶上他们的速度,要是他手脚没有被镣铐,那还不得逆天。 不过,这少年轻功厉害归厉害,他们作为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人,以后行走江湖,不交好也不会交恶。 闲帆师神色淡然,身形再次一提,一个‘燕子摆尾’之势,骤然冲上了三十丈高。 他手中的叠扇倏地抖出一条丝线,脚尖立于其上,单掌吸住光滑的崖壁。 叠扇微微一晃,云梦烟看到那飞来的丝线,借势而起,身形如同随风的柳叶,飘然而上,稳稳地落在了那透明丝线上。 此时,这种场合,不单是能攀登这光秃秃的岩壁,而且还是显摆自己轻功高人一等的时候,谁也不希望落于人后。 蹭蹭蹭! 速度暴起,各自不留手,显摆自己的绝技,借势而上。 柳尘的‘梯云纵’身法跌宕最为明显,另外追上来的三人也都是极为强势。 唯有云湖帮两位堂主慢上一丝,当然还有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江瑾瑜。 在众人中,唯有他江瑾瑜的轻功看不出任何招式,‘叠影千层’看似身子贴在崖壁上,但他整个身体根本没有粘住崖壁。 他一边看着众人的轻功招式,一边暗暗记住这些人所使用功法的优劣。 尤其是看着如同灵猴般跳跃的柳尘,他很想看一下‘轻落迷迭’的轻功,是不是如传闻那般厉害。 身形一弹,江瑾瑜顺势欺身到了柳尘身旁,然后手一滑,身子一跌,他反手就揪住柳尘。 “啊,搭一把手!”险之又险的一幕中,江瑾瑜顺势揪住柳尘的衣角,惊慌道。 柳尘贴在崖壁上,还未站稳,就被江瑾瑜这么一揪,身子也向下落去。 眼看被江瑾瑜这么一带,两人下落的速度,眨眼便跌落十来丈,柳尘本身手脚受到束缚,此时更是步履维艰。 内息一沉,真气从丹田游走在手掌上,整个人猛的一个俯冲,直接坠到江瑾瑜下方,徒手一掌借力打在他的背上,江瑾瑜整个人借势弹起。 柳尘的身子瞬间呈现一个螺旋式状,下落的身形虽然跌下十几丈高,如同一片孤烟缓缓升起。 到了和众人相对的高度,柳尘手中的铁链猛地砸在光秃秃的崖壁上。 砰! 那光滑的崖壁被他生生砸出一个拳头大的凹槽,整个人立足在其上。 周围的闲帆师、云梦烟以及那早已到了相同高度的五人,神色中露出惊骇之色来。 他们现在已经上来一百五十丈的高度,这样凭空砸出一个凹槽来,是根本不可思议的事情。 倒是一旁的江瑾瑜,待到柳尘站稳,朝他点头感谢。 不过,他刚才这么一试探,直接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柳尘来自雪域不算,还是来自魔教,那螺旋式的身形便可以看出来。 雨丝淅淅沥沥,攀登崖壁的难度似乎变得更大。 不过,当他们看到那两百丈的崖壁上,有一个天然台阶,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休息。 喘息了一口气,以闲帆师为首,身形全都朝着两百丈的地方掠去。 江瑾瑜发觉众人都没有怀疑刚才自己的那故意举动,也是欺身而上。 稳稳的落在这个天然台阶上,江瑾瑜笑道:“刚才谢谢柳兄救命之恩。” 柳尘淡然道:“你也救过我,我们算是扯清了。” “没本事,还要跟着上来,真是不觉得丢人。”绝命阎王闫红玉不屑的看了一眼江瑾瑜道。 “我说老女人,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的时候,你犯不着这样挤兑我吧。”江瑾瑜看着她,笑嘻嘻的道。 “我说奶~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说谁是老女人!”闫红玉也不示弱,不善的盯着江瑾瑜道。 她本身就是一个火爆脾气,一句话不投机,她可能动手杀人,杀人对她来说家常便饭,要不然江湖上也不会称她为绝命阎王。 “我说闫门主,好歹他也是我云湖帮的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留一点薄面吧。”看着两人拌嘴,没有谁去搭理,闲帆师沉声道:“你们这么跟上来,老夫都没有搭理你们。” 说到后面,闲帆师的声音徒然变得阴沉了下来。 三人不自觉地警醒起来。 很明显,这个天然台阶虽然不大,但容下二十来人,还不算拥挤。 以闲帆师为首,云湖帮的人都站在一旁,而那逍遥叹、秋无痕、闫红玉则是站在另一旁,明显一个阵营。 唯有柳尘和江瑾瑜站在中间。 “闲大师,何必动怒呢?他们不过是想要验证一下那剑是不是真的湛泸剑,这样也好,省得江湖上的人惦记着。”江瑾瑜一脸笑意盎然,道。 “好了,这第二关,也就是最后一关,要想进入三百丈高的悬棺洞里面,就得齐心协力。”闲帆师沉声道。 接下来显然是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们都不自觉的朝闲帆师望来,静待处之。 “这第二关,你们也看见了,六人,也是最低要求。”闲帆师道。 “那我们……难道你是想要让我们下去?”碧水剑逍遥叹蹭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出鞘三分,冷漠道。 天下第一快剑秋无痕手也是搭在脊背的剑上,准备出手。 唯有闫红玉没有动,不过,她红艳的朱唇微微上翘,舌~头向上卷起,看上去猩红发亮,如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盯着闲帆师好久才道:“我说你们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要是儒雅书生不让我们参与,你觉得我们能这么顺利的上来么?” 闻言,两人皆是一怔,捏在剑上的手才放了下来。 “还算有点脑子!”似乎有热闹的地方,或者是有说话的地方,都离不开他江瑾瑜,此时如同话痨的江瑾瑜开口道。 “我说小弟弟,你真是有意思。”闫红玉忽然娇媚一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娇滴滴的笑道。 “有意思么?”江瑾瑜走过去,凑近闫红玉,微微闭着眼眸,似乎很享受她身上的沁香一般,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笑道:“那要不要来一点更有意思的事情?” “呸,你无耻!”一旁的云梦烟哪里受得了江瑾瑜这样子,忍不住大骂道。 “好呀!姐姐我等着。”朝江瑾瑜抛了一个媚眼,闫红玉才转身对着云梦烟咯咯的娇笑着。 “好了,我说一下,上到悬棺葬的地方,最低的人数是六人,其次是八个最合适,九个的话最轻松。”闲帆师扇着叠扇,捋着花白胡须道。 “八?九?”江瑾瑜轻念着闲帆师的话,忽然惊疑道:“闲大师,八人,九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八门金锁剑阵和《洛河经》有关,那么这‘九’又是一个数的极,代表着什么?难道是‘九字连环剑阵’? 按照闲帆师的话来说,最低是六,六指的是六丁六甲剑阵,七人的话是七星北斗剑阵,八人是八门金锁剑阵,九字连环剑阵? 越想江瑾瑜越觉得有可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和《洛河经》有关。 “或许吧,老夫也不清楚!”闲帆师随意的说了一句,看着云梦烟道:“这得问梦烟!” 第十五章 江湖非武学 众人都望向了云梦烟,静待她下文。 知道自己是众望所归,云梦烟也不矫情,淡淡道:“有六人的话就组成六丁六甲剑阵,七人的话组成七星北斗剑阵,八人组成八门金锁剑阵,九人组成九字连环剑阵。” “这也是第二关所在,对于能上到这里的人来说,第一关算是通过了,这第二关嘛……”闲帆师没有说完,朝众人瞟了一眼,才道:“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想必各位也知道这么一句话‘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不善之人是无法通过的。” “你们说的这些剑阵,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如何组?又如何判断善恶之流?”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绝命阎王闫红玉轻抿红唇,问道。 江瑾瑜眸子一闪,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她,笑道:“闫大姐,想必这剑阵剑法,梦烟会演示一遍。至于军师所说的条件,恐怕你是不行的。” “哼,难道就因为我杀人多?”闫红玉冷哼一声,反驳道。 江瑾瑜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我不信!”闫红玉娇容一变,温怒的看着江瑾瑜,道。 “那咱们试试看咯!”江瑾瑜一乐,耸肩笑道。 “哼,我觉得你们真能说,有这么麻烦么?”一旁的碧水剑逍遥叹,对众人的话嗤之以鼻,冷哼道:“到了这里,不过是一百丈高的距离,凭我的实力我就不信上不去。” 说完,逍遥叹脚尖一点地,身形凭空拔地而起,如同翱翔的雄鹰,划破局促的雨丝,转眼便冲到三十丈高的崖壁处。 站在台阶上的闲帆师,则是捋着花白的胡须,摇头笑而不语。 此时,除了云湖帮的人和江瑾瑜,一旁的柳尘、绝命阎王闫红玉和没有说话的天下第一快剑秋无痕都眼睁睁的看着逍遥叹,对于闲帆师的话他们将信将疑,无他,既然他们能上到这里来,本身就有足够的实力借着这休息片刻的功夫再上一百丈高。 眼看闲自己的话就要被当做笑话来看,闲帆师则是闲庭信步的在雨丝中扇起叠扇,抚须笑道:“卧看空归踏云霓,扶摇直上九河天。霜风落鬓知正觉,只到江湖非武学。” 咻! 就在闲帆师话音刚落下之际,那再次掠起的碧水剑逍遥叹,身形一滑,惊叫一声,如同折了羽翼的雄鹰,瞬间跌落下来。 站在台阶上的众人,本身就处在一个凹槽中,谁也没来得及出手搭救,便落了下去,生死不知。 好一会儿,怔怔失神的绝命阎王闫红玉才回过神来,一脸心有余悸的望着那四十丈高的崖壁,娇艳的玉容上一片惨白,难看至极。 旁边,天下第一快剑秋无痕看似没有什么表现,显然是作为天下第一杀手,一贯的冷静素质极好,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他此时内心泛起轩然大波,震骇不已。 “梦烟,你把那剑招耍一遍给众人看。”收起了叠扇,闲帆师云淡风轻的拍手笑道。 云梦烟微微颔首。 周围的众人也都朝两边靠着崖壁,给云梦烟让出空间来,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那震骇中回过神来。 云梦烟以内力凝聚真气剑,‘刷刷刷’的舞动起一套剑法来。 她身形灵动婉转,时而如同飘零的孤叶,时而如同局促的雨丝,辗转反侧,周围垂帘的雨幕,在她真气凝聚的虚剑下纷纷被斩断。 站在此处的众人,放眼天下,谁在江湖上都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眼力自然不凡,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梦烟舞动的这一套剑法,寻找着剑法的轨迹。 要说这剑法有多高明,他们没有看出来,不过,在身上游走的剑气倒是诡异无比,打破了他们一贯认知。 一盏茶的功夫,云梦烟静立顿足,收气敛息。 捋着花白胡须的闲帆师,轻扇着叠扇,笑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套剑法,现在是去是留自己选择?” 绝命阎王闫红玉脸色涨红,神色中有几分不甘之色,有些不死心的望着一众人,只见众人都是沉息闭目:“难道你们都看出什么来了?” 听闻她的话语,闭目中的千鸢岱,卿颜,柳尘,江瑾瑜,秋无痕缓缓地睁开了眼,皆是望着她,有些不高兴。 闲帆师则是望着睁眼的众人,尤其是望到柳尘、江瑾瑜、秋无痕,露出一抹赞许之意,他没想到这三人竟然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笑道:“没想到你们三人,真是武才痴人。” “闲大师过奖!”江瑾瑜微笑道。 朝三人点了点头之后,闲帆师这才望向绝命阎王闫红玉,抚须笑道:“他们自然是有所感悟,还请闫门主下去吧。” “我说秋无痕,老娘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难道你看出来了。”闫红玉杏眼圆睁,怒目而视道。 “还请闫门主自己下去吧,你的物理我可以原谅。素来我秋无痕无门无派,亦正亦邪,杀人也是有所讲究的。”秋无痕冷笑道。 “那他一身杀气,为何能感悟?”不死心地望着柳尘,闫红玉又是甘心道。 “我说闫门主,你自己感悟不了不代表别人也感悟不了吧。何况这上面你要是能自己上去,我闲帆师也是不会阻止的。”说到后面,闲帆师的声音冷了下来:“武学之要,在于合乎自然,杀气自然也是能产生出来的,这无关善恶。之前我就说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听不懂?” 柳尘则是冷眼望着她,那黑色的刀在手里纂得紧紧的。 江瑾瑜一笑道:“我说姐姐,你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难道对杀气都不认识么?” “杀气不就是杀的人越多,越重么?”闫红玉红着脸,道。 虽然她是笑着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笑有多勉强。 江瑾瑜笑道:“你的理解也没错,你身上就是这种。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是什么?” “杀气简单的理解,也就是你所说的沾染过鲜血的人,像你、你还有他,你们身上都有这种气息。”江瑾瑜微笑着,伸手指着千鸢岱、秋无痕等人,笑道:“但是你和秋兄有不同,他的杀气很淡,而你的则是虚浮体表,明显是沾染鲜血过多,嗜杀成性。至于我说的第二种杀,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面的冷,这种冷不是你感觉出来的那种浅显杀气,是天生或者长期处在一种极端情绪磨砺中所养成,亦或是其他如仇恨,愤怒等。” “我明白了。”冷冷地望了闲帆师一眼,闫红玉冲江瑾瑜挤出一个笑容,道:“姐姐等着你。” 说完,闫红玉便纵身掠出台阶,朝着崖壁下落去。 “好了,各位,该留的人已经留下,不该留的都走了,咱们也可以齐心协力准备上去了。”闲帆师笑道。 江瑾瑜笑道:“还是得七人上去,看来是要组成七星北斗剑阵了。” “欧阳公子所说不错,接下来咱们只有形成勾陈之势,组成七星北斗阵方可破去那上面的剑阵……”闲帆师也变得有几分肃穆起来,郑重道。 说到北斗七星,众人都知晓,分别由七颗星组成,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云梦烟位于天枢之位,依次是千鸢岱,卿颜站在天璇和天玑之位。 闲帆师则是站在天权之位,处于勺子和勺柄的交界处,算是比较重要的位置之一。 江瑾瑜和秋无痕站在玉衡、开阳之位。 瑶光之位则是柳尘,这也是比较重要的位置,和云梦烟、闲帆师三者形成纵~横之势,属于七星北斗剑阵的勺中柄位置。 待到各自站好,闲帆才严肃道:“北斗七星划分为五宫,而中间的区位则属北斗区域,而你们各自处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位,本身带有玄武、朱雀、青龙、白虎之剑威,到时候把你们刚才所看到的剑法使出来,最后由柳公子破去那剑阵的幕布,再说一句,切记不可分心。” 虽说那七星北斗剑阵他江瑾瑜听说过,但是真正见识到了众人所站的位置,还是不免心惊,看来这剑阵又是源于《洛河经》,想来其他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吧。 他想的没错,千鸢岱、卿颜,就连主导这一切的闲帆师和云梦烟也是同样的感慨。 唯独柳尘没有多少变化,眸子中的冷冽更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所有人的反应,江瑾瑜又恢复淡然的气势,准备着发力。 只见云梦烟身形飘起,接着便是千鸢岱,卿颜两个云湖帮的堂主,他们食指催发内力,真气化剑,舞动起来。 像是传递一般,一排排剑气巨浪冲起,迎着闲帆师冲过来。 闲帆师身形一动,叠扇舞动,手腕各自交叉几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迎着江瑾瑜推了过来。 感受到剑气传递过来,江瑾瑜手指瞬间催发着内力,真气虚剑化形,约莫三寸,身形一跃,弹起三丈高,将云梦烟刚才舞动的剑法舞动起来。 那传递过来的剑气似乎在自己舞动之际跟着叠加,蓄势一击,急速传递给开阳之位的秋无痕。 秋无痕一个‘燕子三抄水’姿势掠起,反手一剑,‘刷刷刷’毫不拖泥带水的刺出三剑,三剑似乎夹杂着玄妙的招式,那从江瑾瑜传递过来的剑威,余势不减,朝着位于瑶光位置的柳尘传递过去。 早已做好准备的柳尘,借着那传递过来的剑威,足尖点地,一个俯冲,黑色刀朝天举起,身子瞬间冲天而起。 下面站在台阶上的六人,紧紧地盯着那五十丈高的崖壁,想要看看那剑阵有什么玄妙之处。 刺啦! 刀划破雨幕的声音响起,淅沥的雨丝泛出一道涟漪。 “走!” 闲帆师大喝一声,身子一马当先的冲起。 咻咻咻! 十几个呼吸间,众人全都落在了那五十丈高的崖壁上,单掌吸附在崖壁上。 相互一视,各自己朝着那五十丈高的悬棺洞冲去。 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这里有这么玄妙的剑阵,那么湛泸剑的传言……七人谁都不甘落后,冲向那悬棺洞中。 第十六章 江湖洞秘闻 只是到了悬棺葬的岩洞口,谁也不敢多上前走一步,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如同蜘蛛网般遍布着漆黑生有纹络的棺材。 那口生有纹路的漆黑棺材,给人第一反应就是阴森、恐惧,这种阴森、恐惧无关武功高低,像是能牵引人内心的薄弱点,诡异至极。 耳畔呼呼的风声响起,似乎每刮起一阵声都吹拂着骨子里的血液。崖洞外面淅沥的雨丝稀疏下着,每一滴雨珠都像是滴落在心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按理来说,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应该有这样的感官才对,可偏偏这里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如此。 在这样的氛围中沉浸了半柱香的时间,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江瑾瑜目露奇色问道:“闲大师,千堂主,卿堂主,难道你们也不知道梦烟母亲是怎么葬在这里的?” 这三人都是云湖帮的老人,当初云梦烟的母亲悬棺葬的时候,应该是参与者,可看三人的表情,和自己第一印象别无二致,这就奇怪了。 听到江瑾瑜的问话,众人如梦初醒,一脸的后怕,各自己运起内力驱散心间的那丝冰凉、阴森之感。 此地太过于诡异,想到刚才那神秘的七星北斗剑阵,众人都盯着闲帆师想要一个解释。 看出众人的意图,闲帆师摇了摇头,没有之前的那般轻松写意。 闲帆师道:“这事情,我知道的也就是当初帮主请了上古朔源家族的人来作法事,其他的我们都没参与,一概不清楚。” “难道是专门管理鬼神之事的上古朔源家族?”秋无痕闻言,神色一怔,惊疑道。 江瑾瑜望着云湖帮几人,道:“应该是,这世间只有一个掌管鬼神之事的上古朔源家族。上古朔源家族听说历来很神秘,从来不在江湖上露面,也从不问江湖事,即使他们露面,江湖上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云帮主竟然能请得动,这倒是一件奇异之事。” 随即又道:“梦烟,这里也没有剑啊,你爹告诉你怎么取剑?还有要是我们不这么凑巧赶来,剑阵又如何破?还是说这个剑阵是活动变幻的?” 江瑾瑜一下把众人疑惑的问题抛了出来,他相信把这两个问题弄清楚,这里的神秘感也会大白于天下。 云梦烟摇了摇头,道:“剑阵是活动,这点倒是可以肯定。当初我本意接到你之后,顺便来这里祭祀一番我母亲。后来我爹知道我的意图,便和我说,既然来了这里就上去把我母亲的遗物取下来。他教了我一套剑法,说哪里有活动的剑阵,需要集结只能看懂这套剑法的人一起破阵。还有他告诉我,云湖帮的人只要能上来都可以跟着我合力破剑阵。” 听闻云梦烟的话,江瑾瑜微微凝神了几秒,也看出她所说的不假。 在这种地方,退一步就是悬崖绝壁,任你武功再高,摔下去也得粉身碎骨,或者落得个半身不遂。之前那醉邈宫少主碧水剑逍遥叹,就是最好的写照。 这些剑阵他猜测来自《洛河经》,只是现在又牵扯出一个上古朔源家族,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剑阵?《洛河经》自从二十年前烟雨楼惨案中也消失不见,江湖上的人知道《洛河经》流落到楼晓天手中的事情,也不超十人。 从烟雨楼惨案后,一代大侠楼晓天一家三十二口人惨遭灭门,成了武林的一宗大悬案。 江瑾瑜无奈,摇头叹道:“看来我们了解的东西太少了。” 既然云梦烟不知道,而知道一些事情的闲帆师、千鸢岱、卿颜,就是再问,他们也会装作不知道,看来自己只有慢慢寻找答案了。 “我其实疑惑的是那些剑阵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世间有如此古怪的剑阵?在今天之前我秋无痕只信奉手中的剑,可以解决一切。”抱着手中的剑,秋无痕也是神色疑惑地询问道。 江瑾瑜瞟了一眼众人,随即笑道:“这事情本身不神秘,只是被人掩盖了事实,迷惑了我们的双眼。你不是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快剑,还树立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威名么?现在就把你杀人的本事拿出来,破解这个迷局啊。” “我也有正有此意。唯有手中的剑才是王道。”秋无痕显然是一个武痴,淡然一笑,身形一掠,当先错开这些密密麻麻的线,进入了那悬棺洞中。 望着秋无痕进去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闲帆师也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梦烟取的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咻咻咻! 云梦烟、千鸢岱、卿颜也不甘落后,瞬间鱼贯而入。 崖洞口,就只剩下手脚被镣铐着的柳尘和江瑾瑜。 望着柳尘盯着那棺木的一角发愣,江瑾瑜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块灵牌,放在棺木不起眼的角落,上面写着‘敬大哥楼晓天之灵位’。 在他江瑾瑜没反应过来之际,柳尘‘扑通’的跪地磕头起来。 听闻跪地的声音传来,进入洞中的五人立即回头,皆是一脸愕然的看着柳尘。 秋无痕不解道:“怎么回事?” 见到没有人搭他的话,他闪身到柳尘磕头的方向,正好看到那一块不起眼的牌位,顺嘴念了起来:敬大哥楼晓天之灵位。 他这么一念出来,云湖帮的四人也都急忙跟过去,果然看到一块不起眼的灵位在那里供着。 所有人都不解,静静地看着柳尘。 好一会儿,秋无看着起来的柳尘,不经意道:“这楼晓天难道就是二十年前纵~横江湖的楼大侠?” “对,就是楼晓天大侠,也是现在云帮主的大哥,当初楼大侠不冤不白的死去,帮主痛心疾首,为了悼念兄弟之情,云帮主在云湖帮设立了这么一块灵位,只是没想到老夫人悬棺葬的地方供着楼大侠的灵位。” “你说的是真的?”忽然,淡漠的柳尘望着回忆的闲帆师,冷声道。 闲帆师一捋花白胡须道:“是真的,柳公子,你是楼大侠的什么人?” 柳尘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除了江瑾瑜,一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见这灵位反应这么大? “柳兄,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他的后人、亲戚?”秋无痕看着他要杀人的表情,问道。 只是柳尘依旧是冷冷地盯着闲帆师等人。 秋无痕见他不搭理自己,随意道:“不就是一个死去的家伙么?反应这么大?” “你再说一遍!”柳尘冰冷道。 脸上挂着的微笑的秋无痕,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我说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哐! 刀鸣的声音瞬间响起,柳尘‘梯云纵’跌宕开来,脚上传来链子‘哗啦哗啦’的声音,手中漆黑的刀,欺身到了他眉心三寸的地方。 见一言不合就拔刀冲向自己,秋无痕也是怒了。 手中的宝剑‘咻’的出鞘,反手格挡了柳尘的一招,身子稳稳地落在了三丈开外。 秋无痕一掖衣襟,脚尖点地,迎了上来,脚步突然放慢,左手直接朝柳尘的臂膀探来,伸手一抓,势如飞鹰,将柳尘手臂掐住便扭,柳尘感觉这秋无痕的手像是铁钳一般嵌住自己。 柳尘作势回旋,欲再次发力。秋无痕大喝一声:“住手,触动机关了!” 第十七章 有情似无情 刷刷刷! 从棺材周围飞出密密麻麻的箭矢,柳尘和秋无痕两人也没有在缠斗,瞬间各自弹起,急忙避开飞来的箭矢。 霎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石激起千层浪,遍布在洞口密密麻麻的线也被瞬间惊动。 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如同长蛇般飞舞着,袭向众人。 洞内十来丈宽,本身就狭小,让人几乎无法躲避。 反应最快的是闲帆师,手中的叠扇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周围飞来的那些箭矢,被他手中的叠扇纷纷挡落。 千鸢岱、卿颜两人轻功自然不弱,本身内力雄厚,此时内力催发,手掌横呈,左一掌,右一掌,视箭矢和那些飞舞而来的线条如草荠。 云梦烟身法灵巧,本身武功就不弱,轻功和剑法都有独到之处,此时,她没有像其余人那般用强横的内力阻挡,而是借助内力真气化形,施展着剑法。 她妙曼的身形轻盈地闪避着,手中的真气剑舞动一招‘雨打梨花’,剑尖斜沉,气浪倒卷上去,截住那飞来的箭矢和线条。 柳尘和秋无痕二人自不必说,也是极为轻松。 唯有在崖洞外的江瑾瑜幸免,此时,他目露奇色的盯着机关触发的地点。 忽然,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手中一道随风轻拂无声的柳叶飘了出去,正好打在那机关上。 咔嚓!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洞内漫天飞舞的箭矢和线条瞬间停下。 待机关停了下来,一众人脸色都极其不自然。 江瑾瑜身形暴起,直掠那机关的触发地点,刚才正是因为看见一个露出一角的锦盒埋在灵位下面,他才出手制止机关。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云梦烟要找的剑。他也好奇到底是不是湛泸剑?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欺身到了灵牌的地方,一把扯出了露出一只角的锦盒,拿在手上,才落在地上。 众人才落地,望着他手上的锦盒,都紧紧的盯着他。 “江兄,我倒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湛泸剑?”就在众人冷眼望着江瑾瑜的时候,秋无痕拍了拍手,反而笑道。 千鸢岱、卿颜、闲帆师、柳尘四人闻言,除了柳尘,其余三人皆是神色一怔,极其的不自然,不解地望着低下头的云梦烟。 云梦烟淡淡道:“他的确不是欧阳流苏,是江瑾瑜。” 听到云梦烟的话,云湖帮三人望着江瑾瑜,眼里流露出些许的莫名意味。云梦烟反对嫁给欧阳流苏,他们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云梦烟为什么要和他们隐瞒江瑾瑜的身份?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那么我也不在卖关子了,就喜欢瞎凑热闹。”江瑾瑜察觉到三双不友善的眼神,随意一笑,显然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望着众人道:“我也好奇,即使是湛泸剑我也拿不走,就打开看看而已。你们也应该知道湛泸剑,要滴血认主,他会自动选择。当然,要不是湛泸剑的话,我也不会拿人的东西,会归还给云湖帮。” 虽说这个锦盒是云湖帮的东西,但此时在他江瑾瑜手上,云湖帮四人也没有办法,只得捏着鼻子相信江瑾瑜,毕竟江瑾瑜的功夫也不俗,要是他拿着锦盒逃了也没办法。 江瑾瑜随手翻转着三尺长的锦盒,仔细看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一众人的视线也都随着他手上的锦盒翻转,而仔细的瞅着,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湛泸剑? 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反倒是望着众人急切的眼神,江瑾瑜也没有犹豫,内力一震,手轻按在那锦盒的凹槽上。 咔嚓! 锦盒打开的瞬间,江瑾瑜身形暴退十来步,才生生止住脚步。 江瑾瑜暗嘘了一口气,骂道:“丫的,好险!” 众人只见他手中夹着三枚飞镖,不禁暗自后怕,同时心惊江瑾瑜的心细。 一般人要是拿着这锦盒,肯定会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最后的下场,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禁对他多了几分钦佩,当然,更多的是期待。 “哎,不是湛泸剑,这次江湖的传言还真是玩大了,也不知道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说着他就取出剑,将锦盒扔在地上。 所有人看到这把剑,皆是露出失望之色,果然不是什么湛泸剑。 秋无痕失望道:“真是无趣,不过,倒是这柄剑看上去还不错,呈现青色,隐隐透着几分锋利的气息。” 江瑾瑜顺手一拔,只是他竟然无法拔出剑来。 心中不禁疑惑起来,虽然不是湛泸剑,但他想自己怎么也能拔出来。可终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连拔都拔不出来。 有些不信邪,江瑾瑜再次运起内力,结果依旧徒劳,一脸失望道:“算了,你们拿去玩吧!” 云梦烟还以为江瑾瑜说了玩,没想到他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即使不是湛泸剑,显然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果然,能参与破去七星北斗剑阵的人,都有着不错的心性。 接过剑,云梦烟朝江瑾瑜投去感激之意,她也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江瑾瑜都拔不出来的剑,到底是一把什么剑? 心中有些责怪爹爹,当初他也没有说明让自己取一把什么样的剑? 想着,她便握住剑柄,只是,她也一样,分毫不能撼动。 “这是什么剑?”秋无痕也是感兴趣的望着云梦烟手中的宝剑,朝闲帆师投去询问的眼神。 这里就闲帆师、千鸢岱和卿颜三位见识阅历丰富,而又以闲帆师才子之名冠天下。 “紫涵剑!”闲帆师一捋花白的胡须,有些兴趣索然道:“刚才我还以为是什么剑呢。不过,这柄剑倒也有些奇特,我们这里应该没有人能拔出来的。” 秋无痕一愣,笑道:“我还就不信了。” 从云梦烟手中接过去,他也一样,无法撼动分毫。 就连千鸢岱和卿颜也是接过去试了一下,依然无法拔出此剑。 唯独漠然的柳尘连看都懒得看,众人也没有让他拔剑。 闲帆师又笑道:“这柄剑,是曾闻名于江湖上的铸剑大师溪池暝所铸造,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有情剑。” “有情剑?”江瑾瑜一愣,他自认为江湖上鲜有他不知道的事,这有情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抬首愕然道。 “对,有情剑。当初溪池暝拒绝为魔教教主铸剑,那魔教教主一怒之下,便要抓他妻子威胁她,结果他妻子在这青衣江走投无路,投江自尽……碍于魔教势大和厌倦江湖纷争,溪池暝便从此不在铸剑,和询问江湖事,选择归隐山林。只是谁也没想到溪池暝大师不是不铸剑,而是归隐山林匠心铸造一柄有情剑悼念爱人,最后剑成,他抱着剑从妻子投江的地方投江自尽。”闲帆师说起来,也是神色动容,感慨道。 众人都没想到溪池暝如此痴情,让他们唏嘘不已。 江瑾瑜也是一叹,有感而发:“自古江湖功名利禄多纷争,金戈铁马,为求名利,武林中人想得到神兵利器,到头来也不过是望穿秋水,水月镜花。只是,又有多少人记得,如今青衣江畔,烟雨正浓,柳色依依,那缕传世的青烟诉说着多少的芳华一刹……江湖是什么?有多少人能看透呢?” 品味着江瑾瑜的话,除了眸子更冷的柳尘,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现在湛泸剑谣传不攻自破,他们谁都没有了之前的兴致,反而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摇了摇头,江瑾瑜瞟了一眼冷漠的柳尘,对抱着紫涵剑的云梦烟,道:“希望有情剑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算是辜负了溪大师的一番苦心。” 闻言,云梦烟娇~躯微微一怔,轻轻颔首。 湛泸剑的希望破灭,出了悬棺崖洞,谁也没有管淅沥的雨丝,径直朝着崖壁跳跃而下。 第十八章 临江戏云水 众人下了悬棺葬崖洞,云梦烟向集散在水湾中的众人展示了手中的剑并非是湛泸剑,除了闲帆师邀请到了乌篷船上的人,都带着失望之色离开。 青峰峡,逆流而上的乌篷大船上,一张圆桌摆放在甲板上,席间坐满了人。 落座的除了云湖帮的人,便是邀请的江瑾瑜、柳尘、秋无痕,以及之前迫下崖壁的绝命阎王闫红玉和碧水剑逍遥叹。 湛泸剑的谣传从云梦烟展示了手中的‘紫涵剑’之后,大白于天下,皆是唏嘘不已。 “几位,此间事有人造谣,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又是我云湖帮帮主出关大喜之日,邀请几位到帮里一叙。”闲帆师扇着叠扇,捋着花白的胡须,对圆桌上在坐的众人笑道。 “先生客气,先生之名早在二十年前名冠于天下,实属武林之大幸。”碧水剑逍遥,此时有些不自然的抱拳道。 他在崖壁上,跌落下来,有些落下面子,好在他功夫极高,虽然受了轻伤,也不碍事。 闫红玉也是笑着道:“能得到云湖帮邀请,小女子自是去见一番世面的!” 落坐在圆桌上的几人,皆是抱拳喜闻,自然是愿意前去云湖帮。 闲帆师儒雅一笑:“各位都是江湖上的能人,能看在闲某面子上真是感激不尽。” 秋无痕也不敢托大,抱歉客气笑道:“先生客气,之前倒是唐突了。久闻先生之名,文武双全,名满天下,不知先生今日可否先让我等见识一番先生之雅韵?” 江瑾瑜也是一笑,附和道:“是啊,在这绵亘千刃高峰,雨丝潺潺,而脚下又流淌着滔滔江水,如此美景,我等一路上也好附庸风雅,想来也是人生之一大幸事。” 闫红玉轻盈一笑道:“听闻先生精通音律,传闻成名之初,丝竹一动,方圆数十里的蝴蝶绕梁不绝,不知先生今日可否让我等开一开眼界,也让这江上的雨燕靠过来。” 江瑾瑜再次爽朗一笑:“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各位既然有如此雅兴,今日我也不扫各位的兴致。”闲帆师连忙拂袖,命令周围的随从道:“把船上备好的十坛酒取来,大家先小醉一场,到了帮里再大醉一场。” 这般说着,众人不禁抚掌称快。 不多时,圆桌上落满大碗,倒满了酒,谈笑间,闲帆师站了起来:“各位,来,大家一碗干!” 一众人,都是江湖客,吃酒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大乐趣,受到氛围的感染,端起大碗,便是豪迈一饮,碗里滴酒不剩。 所有人喝完,哈哈大笑,嘴里称赞一声:“好酒,真是好酒,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嗯~” 就在众人喝完等着倒酒,却看到一个眸子淡漠、带着黑色刀的少年就这么端坐着,碗里的酒一滴未动。 江瑾瑜看着身旁鹤立鸡群的柳尘,笑道:“柳兄,镣铐已经打开,大家生在江湖,酒可是好东西,不能不喝。人生大梦一场,喝一场,醉一场,凡尘事相忘于江湖,醉于江湖,莫管这么多,其余事明朝在想。” “我不会喝酒!”柳尘面无表情的道。 笑着的秋无痕和逍遥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他们都是江湖上一方霸主,现在大大伙儿都一起喝完了,这少年说自己不会喝酒,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两人微怒,江瑾瑜一笑:“各位,这是我江瑾瑜的兄弟,他真不会喝酒,这碗我替他喝了。” 说完,江瑾瑜便是端起了大碗酒,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 “你这个兄弟行走江湖,以后也要学会喝酒嘛,要不然,这人生少了酒多无趣。”秋无痕算是接受江瑾瑜的做法,笑道。 江瑾瑜大笑道:“哈哈,我也觉得,只是我这位兄弟踏入江湖没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发现酒是好东西。来,各位也别闲着,继续!” 闲帆师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尘和江瑾瑜,好一会儿才抚须笑道:“几位,再喝之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少侠。” 听闻闲帆师的话语,秋无痕、逍遥叹、闫红玉皆是抬首望着他,期待起来。 “几位,想必你们应该听闻这两天江湖上除了湛泸剑的谣传外,还有一条关于我云湖帮的传言吧?” “对,听说了,好像是说云湖帮被一人挑了,难不成……”绝命阎王闫红玉美眸瞪着柳尘的方向,惊讶道。 她这次除了来一探湛泸剑的传言,同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招揽那个敢一人去挑云湖帮的少年,没想到竟然是这人,如此年轻。 “嗯,就是这位少侠,柳尘,武功极高。”闲帆师噙着微笑,介绍道。 之前还有几分不满的逍遥叹,朝柳尘望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一方霸主,可还没有这个胆子挑战云湖帮的权威。再看这个少年,挑了云湖帮,还被邀请,想来云湖帮也是有和自己一样的目的,招揽柳尘。 倒是一旁的千鸢岱和卿颜,两位云湖帮的堂主脸色极为不自然。 看着闫红玉和逍遥叹的神色,闲帆师朝船舱的云梦烟望去,有些无奈道:“来,来,各位,喝酒,咱们怎能拂了这么好的雅兴。” “哈哈,就是,来,咱们再喝一碗,你们可别光盯着酒,偶尔抬头看看这潺潺的雨丝,听听这悠扬的雨声,也是一种优雅的人生情调。”江瑾瑜一笑道。 “我可是一个粗人,看不出什么来。”逍遥叹一笑,道。 江瑾瑜倒是不在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看着淅沥的雨丝,道:“你们看,这雨,从天上洒下来,就是它的一生,面对这样的人生,它不乱于心,淡然处之,任这千仞高峰的阻挡,它也以一种优美的姿势落下。在这样短暂的一生,它不困于恩怨情仇,从容面对起起伏伏,反而借着这千仞高峰,错落有致,一路踏歌而行,经历如此涤荡,它依然坚强地走完这一生。所以我说,看雨,听雨,也是一种优雅的情调。何况此间一路上美景不断,还有闲大师的丝竹声伴着。” 啪啪啪! 圆桌上拍掌的声音响起,就连没有参与酒桌上的云梦烟也是走上了甲板,品味着他的话。 “好一个听雨,看雨,还能看出人生情调来。我闲某人此生钦佩三人,不过,从今以后,又要多一人了。”闲帆师放下刚取出的玉笛,抚掌感慨道:“既然少侠如此雅致,那么,下面我趁机自荐一曲,看少侠能否感悟出什么来。” 江瑾瑜大笑道:“哈哈,大师自谦了,承蒙大师照拂。这下一碗酒,大伙儿就给你提前助兴,来,干一碗。” 一碗酒下肚,众人大感满足。 戴着面纱的云梦烟跟着豪爽的干了一碗酒,望着众人道:“好,那我也参与各位的酒会,一会儿闲叔叔横笛,我来填词,可好?” 望着云梦烟竟然参与进来,圆桌上的几人一下来了兴致,这可是云湖帮的千金大小姐,能听到她的歌声,想必天下间没几人。 “好,好啊,如此甚好,之前总感觉却了什么,原来是少了佳人。如今佳人、美酒,沿途的风景,可以放下心中的江湖,玩到云湖帮。此间尽情贪欢,当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快哉,妙不可言。”江瑾瑜笑道。 闲帆师也是一笑,轻拂玉笛,仙风道骨的飘然来到了甲板上。轻捻玉笛,一曲妙曼的竹笛声,临江而起。 云梦烟也跟着哼唱起来: 朦胧千山,人心还 为谁终情,为谁叹 烟雨江南,柳丝缠 油纸伞,轻罗衫,伊人凭栏 情一腔,水一汪,梦一场 笛声不枉,歌一江 雨声缓,笛声断,轻声叹 笑沧桑 秋风起,画中牵 云水畔,是谁的思念 望穿秋水,缘不见 蓦然间,回首不知多少年 待到笛声停,歌声断,雨声缓,青衣江上的雨燕斜绕着乌篷船飞掠,娓娓而来。 众人也从雅韵丝竹中缓过神来,一脸的震撼。 啪啪啪! 江瑾瑜第一个反应过来,拍手大笑,惋惜道:“闲大师果然是闲大师,婉转的玉笛声,临江而起,我竟听不出来自何人?” 闲帆师掠下身形,笑道:“江公子听不出来不奇怪,这是闲某乘兴自作的一曲。倒是梦烟的填词极为符合韵律。真是没想到她对我这竹笛声品味如此深。” “原来如此!”江瑾瑜笑道:“梦烟歌声悬音绕耳,余味绵延,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填词的功底也真是罕见,清新淡雅脱俗,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道出这江湖的恩怨情仇,真是难得。就是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好的曲名?” 闻言,闲帆师道:“曲名倒是没有,不知道梦烟可有?” “我也没有,就是跟着闲叔叔的玉笛声走,随口来的。”戴着面纱的云梦烟,轻声道。 “那不妨请江公子来题上一名?”闲帆师道: “我怕是不行,哪敢破坏这么好的乐曲?”江瑾瑜一笑,摇头道。 “我说江兄,如此雅韵,人间少有,这里你也是满肚诗书,拒绝可是自谦了啊!”正端着大碗喝酒的秋无痕笑道。 “是啊,江弟弟,姐姐我也期待你的曲名,有什么特色。”绝命阎王闫红玉也是轻抿着红唇,娇笑道。 千鸢岱和卿颜两人也是举起大碗朝江瑾瑜看了过来。 一旁不说话的柳尘和有些粗犷的逍遥叹也都望向自己,江瑾瑜也不在推辞,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涂鸦一曲名了。” “看破世事念清净,历尽劫波求真诚。放下短暂的江湖纷争,在静与思的醒悟里,展望云水江南的美景。霜风落鬓知正觉,烟雨蒙蒙映满天。看凡尘,四海情仇成笑谈。情与梦、功与名、静与思,人生亦是如此……其词笺以回味烟雨江南,柳丝潺潺、情丝缠缠之景,我便趁景一题《云水烟雨》,可好?”江瑾瑜负手而立,道。 闲帆师一拍手笑道:“妙,当真是妙,江公子真是道出江南的风韵。来,来,咱们继续喝酒,放下心中不快之事,尽情肆意,临江戏云水,待船到了云湖帮再停下。” “好,来,干了这一大碗。” 第十九章 堂主秀影梳 平湖城,这座透着古朴沧桑气息,自古有‘江南水城’、‘江南梦华’、‘琼花玉树凤霞楼,武林自古多豪杰’美誉的城池,此时环绕城池的江岸边,杨柳依依,垂条在江水里,掩映在朦胧的雨丝中,看上去如同蒙着一层薄暮面纱的少女。 江中,画船上笛声悠扬,沁人心醉的旋律,抬首望着云水天际,惹人遐思无限。 再看平湖城北边,临江而起的云隐山,更是飘渺绝伦,宛如仙境,这便是武林圣地云湖帮所在地。 江中乌篷大船缓缓靠近,船上的人,早已立于甲板上,负立乌篷伞下,怔怔的望着那远山的朦胧。 “想必各位是第一来到这平湖城吧!”船帷前的闲帆师一捋花白的胡须,笑道。 “的确第一次,真不愧是武林圣地。只是,如此景致,我却生不出多少雅兴,感受到的尽是一腔沧桑,倒也怪哉!”江瑾瑜一笑,应道。 “哦,何来沧桑之感?”千鸢岱道。 他和卿颜两人,一路上,算是见识了军师和这个江瑾瑜的才识,可谓是惊为天人,同时,他们更是知道这江瑾瑜也是一头难驯的野马。 江瑾瑜道:“江湖上的人只知江南龙运藏于青峰峡,却不知江湖的大运起于平云隐山。” “哈哈,江少侠果然是慧眼如炬,闲某这次出行算是没有白跑了。”闲帆师目光幽远深邃的望了那远山朦胧之景,抚须笑道。 “是么?我倒觉得自己不过是喜欢凑热闹,管管闲事!”江瑾瑜一笑,大有深意道。 心里却是不以为意,有些好笑,这闲帆师,看似温温儒雅,和蔼可亲,笑容可掬,但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对自己存有戒心,等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却是想要让自己为他所用,真是老奸巨猾。 “哈哈,江少侠真是谦虚了。”闲帆师儒雅一笑,望向其余几人,抱拳笑道:“几位,云湖帮马上就要到了。” 秋无痕、逍遥叹、闫红玉三人朝他点头微笑,算是回应。 对于他们三人,除了独来独往的秋无痕,逍遥叹是醉邈宫的少主,闫红玉是所罗门的门主,一个在西北,一个在西南,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存在,这次不仅是受到邀请,更是因为湛泸剑的传言而来,虽然在见到平湖城时感到惊艳,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唯有云梦烟时不时的朝那个像木桩一样的柳尘投过目光,似乎欲言又止。 一行人到了云隐码头,暂时休息片刻,等到岁湖帮的随从上去提前禀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云隐山上的号角声响起,这是云湖帮的独特标志,一般要是帮里重要人物回归或是贵客到来才会奏响。 紧接着,一道衣袂飘飘的蓝衣面纱女子,身形如同鬼魅般,打着油纸伞从山上飘掠而来,几个眨眼的功夫,残影便到了码头上。 “恭迎大小姐!”那面纱女子躬身道。 云梦烟躬身道:“梦烟见过秀姨!我爹派你来接我们呀。” 秀影梳眉宇舒艳,微微点头。 “有劳。”闲帆师也是抱拳谢道。 “邪影清浅,鬼魅幻影,适才用的‘琉璃步’,来人可是江湖人称幻影蝶,八大堂主中最为神秘的秀影梳秀堂主前辈?”江瑾瑜一笑,抱拳赞道。 似乎有人说话的地方,都离不开他江瑾瑜的身影。 “难得公子知道奴家的名讳,真是幸会!”秀影梳此时反而带着几分侠客风范,谦虚的抱拳还礼道。 在她看来,这些云湖帮邀请而来的客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免心高气傲,足够她重视。 “幸会,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云湖帮真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江瑾瑜笑道。 秀影梳,云湖帮堂主,八大堂主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尤以鬼魅的步伐‘琉璃步’闻名于江湖,江湖人称幻影蝶。 常年伴于云飞羽身旁,江湖传言她是云飞羽的小妾,可不是那么回事。她在云飞羽身旁,而是为了报云飞羽早年的救命之恩,也成了云飞羽的一双眼睛。 听到江瑾瑜如此称赞,逍遥叹、秋无痕和闫红玉皆是抱拳客气一声。 唯有柳尘冷漠的盯着那面纱身影。 绕过众人,秀影梳打着油纸伞走到柳尘身旁,沉声道:“这位可是在柳镇刺杀大小姐的柳公子?” 众人听这话,不免心中一紧,气氛有些凝固起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柳尘却是冷漠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是!” 他隐约觉得这声音很像一个人,而且再看她的身形,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帮主特别让我邀请你。”察觉柳尘盯着自己看,秀影梳轻声道:“公子,你跟我走!” “好!”柳尘不假思索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听话,这秀影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云梦烟皱眉,想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二人打着油纸伞掠去,给她留下两道残影。 “咱们也走吧!”闲帆师招呼一声,带着众人朝着云隐山上行去。 …… 柳尘跟着这云湖帮的堂主身后,一言不发,两人闪身来到半山的一间亭子中。 四处唯有树荫遮蔽,雨声潺潺。 “少主!”就在柳尘疑惑间,秀影梳忽然摘下面纱,扑通一声跪地。 “你是?”柳尘万年不动的眸子,动了动,惊愕道。 “少主,我也是冰神教的人,当年公主身边的丫鬟。” 说着,只见秀影梳站了起来,拿出一瓶药,拉起左手上的袖子,露出洁白的臂藕,把药粉涂在上面,顿时一只灵狐图腾出现在她的臂膀上。 柳尘看到那臂藕上的图腾,想起自己母亲手臂上也有如此的印记,便相信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来到平湖的?”柳尘问道。 他来的这么隐秘,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少主,我见过公主了,是她告诉我的。我在这里隐藏了二十年,为的就是等待少主。”秀影梳掩面泣声道。 “那你快告诉我,云飞羽在哪里?我去杀了他。”柳尘盯着秀疏影,眸子中杀机骤现,那是对云飞羽,一种深入骨髓的恨。 看着柳尘眸子中的冰冷,秀疏影怔怔失神,好一会儿才道:“少主,这事情不能急,咱们筹划了二十年,不必急在一时,那云飞羽的武功极高,身边又是高手如云,贸然冲进去,只会让公主的心血付之东流。” 柳尘道:“那要怎么办?” “少主,帮主不是让我特别邀请你么,这两天他没在,等过了两天,我会来通知你,到时隐藏好自己,不要暴露,等到梦烟的大婚在行动。”秀疏影道。 柳尘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道:“好!” “嗯,那我先先给你安排一个住处。”秀影梳欣慰的道。 柳尘也不疑有她,便跟着她走。 第二十章 云水常笑谈 时光匆匆如流水,不觉间,两日已过,饱览了云隐山这座宛如仙境的武林圣地。 站在楼阁上的江瑾瑜,径自端着一杯酒,遥看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不远处,那殷红显眼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云水涧’。 看着这朱红的大字,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繁华还能存留多久。 盯着不远处的楼阁,弥留间,江瑾瑜神色一愣,诡异一笑,身形一错,便遁入夜雨中,不多时,悄悄来到楼阁顶端,俯身听着楼阁中的对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么?”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 少年道:“不知道!” “我想你是看到我在哪里祭拜我大哥楼晓天夫妇吧!”中年男子笑道。 “或许吧!”少年回答依旧很简短,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漠。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要邀请你们?”中年男子反声笑着问道。 “不知道。”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邀请你们,就是要告诉你们二十年前烟雨楼的事情,当初烟雨楼被人一夜血洗,从此消弭江湖,成了武林的一宗大悬案。而江湖人却是不知道建立烟雨楼的人就是我云飞羽的结拜大哥楼晓天,对于我大哥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追查那件事情,幸好老天有眼,终于让我有了眉目。”说完,中年男子却是死死地盯着少年。 “那你为什么要单独邀请我呢?难道就是因为我要刺杀你。”少年道。 “不是。江湖上要杀我的人很多,大多是被人雇佣而来,不稀奇。我要邀请你还要单独见你,是因为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笑道:“杀气,而你武功很高,胆识过人,我想要是你加入云湖帮的话如虎添翼?” 接着又道:“要是你加入云湖帮,可以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可以把烟儿许配给你,过了一些年云湖帮都是你的。听说两天前你在柳镇刺杀我,却又没有杀我云湖帮的一人,想来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至于烟儿,你又在清淩镇救了她一命,也算是了了柳镇误刺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烟儿因为你,这两天闷闷不乐,我都看在眼里,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看不出来她是为了你小子?” “这不是我的事情。”少年冷声道。 中年男子道:“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一点乐趣?” “没有!” “那你就不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古人语‘鬓底青春留不住,功名薄似凤前絮。德音流千里,功名重泰山’,行走江湖不就为了功名利禄?”中年子继续道。 “没兴趣。” 说完,少年就转身朝外面走。 楼阁顶端的江瑾瑜,身形一闪,便遁入了夜雨中。 云水涧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中年白衣男子,神采焕然,他便是当今武林至尊云飞羽。 大殿中央,歌舞升平,妙曼各异的婀娜女子,衣袖飘荡,那帷幕后古琴涔涔,声音悠远冗长,台基上点起檀香,烟雾缭绕。 四周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到了不亦乐乎。 待到一曲终了,那龙座上的白衣中年男子站起身,大手一拂,妙曼歌舞的女子便退了下去。 云飞羽沉声道:“我云飞羽今日邀各位到此共谋,是说一件关乎武林安危的事情。” 大殿里,除了云飞羽,便是褚三千这位副帮主,以及八大堂主。 其他的便是邀请而来的四象观观主砚道真人,醉邈宫少主碧水剑逍遥叹,所罗门门主闫红玉,天下第一快剑秋无痕和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柳尘和江瑾瑜。 他们六人其实都带着些许的疑惑,江湖上名望的人不少,为何只邀请了他们这些人? “想必各位都知道二十年前烟雨楼的事情,这件事情要从那里开始说起。”云飞羽淡淡道。 听到烟雨楼的事情,众人情不自禁的放下手中的玉杯,静待云飞羽说曾经武林的第一大悬案。 “二十年前,烟雨楼的名声如日中天,雪域的魔教虎视眈眈,但是魔教忌惮我大哥楼晓天,一直未得逞。而后好巧不巧的是我大哥一家被人一夜残杀,整个烟雨楼覆灭。所有人都以为武林会被魔教颠覆,而魔教也觉得是天赐良机,时机到了,便欲图颠覆江南武林,但他们却是灭了。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亲手建立了云湖帮。” 闻言,众人都是点头,显然云飞羽说的是实情,同时云飞羽还覆灭了令人色变的魔教。 “在云湖帮成为武林第一大帮派之时,我云飞羽没有放松,一边清理魔教余孽和企图对云湖帮不利的人,十六年前我以为消灭干净了魔教欲孽,便一心追查烟雨楼惨案的事情,可是一年前,还真让我查到了线索。”云飞羽缓缓地说道。 “什么线索?”江瑾瑜忍不住好奇,抢先问道。 云飞羽淡淡道:“烟雨楼的惨案,是因为当初魔教说我大哥手里有上古至高的武功心法秘籍《洛河经》,他们放出谣言后神秘无比的萨满师便出手向我大哥讨要《洛河经》,最后我大哥不给,他们便杀害了我大哥一家。” 四象观观主砚道真人不解的开口询问道:“楼大侠的确是值得人敬重,只是没想到却是这样死的,只是我想问,楼大侠真的得到了《洛河经》么?还有魔教教主当初被烧死的时候也没有说有这事情吧。” 云飞羽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对众人道:“《洛河经》乃上古至高心法,根本就是一个谣传,要是我大哥真得到,怎么还会被人杀死?前几天不是有传言我女儿要取湛泸剑镇云湖帮的气运么?你们不也前去凑热闹了。” 说完,他便望着逍遥叹、秋无痕、闫红玉、柳尘和江瑾瑜五人。现在湛泸剑的事情的确成了武林的一大笑话。 几人闻言,也没有恼怒。唯有江瑾瑜抬头微笑,凝视着侃侃而谈的云飞羽。 两人目光一交汇,眸子中皆是发出一股无形碰撞的气息,江瑾瑜的第一反应就是云飞羽在扭曲事实。 眸子毫不避让,两人相视了好一会儿,才各自一笑移开。 江瑾瑜还不知道他在云飞羽的心中已经拔高到了一个位置。 倒是他可以确定湛泸剑的消息根本就是云飞羽放出的假消息,迷惑武林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让她女儿陷入险地。 江瑾瑜一笑道:“那不知道云帮主说的武林安危指的是什么?” 望着众人,云飞羽道:“一年前,我查到了线索,在前一段时间我又查到魔教余孽尚未覆灭。如今我年老体衰,而各位都是武林上的一方人物,我邀请各位前来,希望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不知道魔教余孽还有多少?以云帮主和云湖帮的实力为何还要邀请我等?”醉邈宫少主逍遥叹收敛了笑容,问道。 云飞羽一瞥逍遥叹道:“魔教人人得而诛之,当初就是你们没有参与诛杀魔教,如今魔教死灰复燃也是你们应该出力的时候。” “那我们无门无派,你为什么要邀请我们来呢。”秋无痕看着云飞羽,站起身来,冷笑道:“魔教的事情,和我无关,我秋无痕独行惯了,那就告辞。” 褚三千却是抢先一步来到秋无痕的身前,挡住了去路:“你要是走了,我可以说你就是魔教的余孽。当即诛杀了你。” 八大堂主也是站起身来,望着六人。 这些人随便扔出一个在江湖上都可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人物。 一时间,整个大殿剑拔弩张起来,众人听着殿外时缓时促的雨声,都是怔怔地望着云飞羽。 他们算是明白,今天被邀请来的人,都是没有在云湖帮掌控下的人物。 此时他们也发现,大殿的顶端,周围那些缝隙里面全都是隐藏的弓箭手,早已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进来。 察觉到事态的危急,砚道真人却是站起身来,忽然冷笑道:“云帮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请我等来喝酒聊天的?还是说把我们当做魔教的余孽?” 江瑾瑜瞟了一眼砚道真人,顿时觉得这也是一个妙人,也跟着笑道:“我就是贪上云湖帮的梨花酒,路上还没尽兴,所以想来喝个够味,却是被人当成了魔教余孽。” “小妹之前还以为我所罗门能被邀请是荣幸,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局,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说完,绝命阎王闫红玉手中不仅多了一条鲜红的彩绫,还多了一些类似烟雾弹的东西。 不过,当云湖帮众人见到这东西,都是眼皮一缩。 闫红玉手中的东西,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而是江湖人冠以她绝命阎王称号的烟尘散。 她杀人如麻用的就是这个烟尘散,一旦中了此毒,全身软弱无力,无药可解,所以一旦招惹她的人,都成了她手下的亡魂。 望着六人,云飞羽忽然笑道:“各位,我就是请你们在云湖帮做一段时间的客。” “你都把我们当做魔教的同伙了,还让我们做客?”逍遥叹本身就是一个粗犷汉子,此时不满的看着云飞羽,怒目而视道。 “哎,各位,各位,我说既然云帮主这么好客,我们不妨盘桓些时日,反正有酒,还是上好的梨花酒,在这云水涧肆意笑谈,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不是么?”江瑾瑜却是一笑,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望着五人笑道:“对于二十年前的故事,又临近重阳节,我倒是很感兴趣,难道你们都不感兴趣?” 柳尘万年不动的眸子起了一丝变化,望了一眼江瑾瑜,第一个坐了下来。 “也罢,小弟弟这么说,姐姐我也倒是觉得盘桓些时日没什么,反倒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不免让人生出几分好奇。”说着,闫红玉也是收起了烟尘散,盈盈一笑,坐了下来。 接着,砚道真人、逍遥叹和秋无痕也都是跟着坐了下来。 江瑾瑜的话唯有上首的云飞羽听明确了,重阳节会是一个难忘的时日。 第二十一章 浪子入戏画 见众人坐了下来,云飞羽大手一挥,八大堂主、褚三千等人气势骤然降了下来,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杀手也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当褚三千和八大堂主归位之后,云飞羽望着褚三千,语气中带着不喜:“这些隐藏的人是你安排的?” 一言出,在座的柳尘、江瑾瑜等六人皆是一脸的看好戏。他们都以为刚才的形式是云飞羽所为,没想到事情竟然不是他做的,而是这云湖帮副帮主褚三千擅安排的。 几人倒像是看热闹一样,望着云飞羽和褚三千两人。 “帮主,不是我擅自做主,而是你这些年来做事越来优柔寡断,难免出现偏颇,所以我帮你决定了。”褚三千低着头,抱拳道。 褚三千,云湖帮副帮主,在云湖帮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和军师闲帆师平起平坐,江湖之人更是冠以他混元圣手之名。 混元圣手一处出,刀枪不入,空手接白刃这些难以办到的事情,他做起来极其轻松,尤其是近身战斗,这褚三千可以说是第一人。 望着褚三千,云飞羽神色不自然,目光阴沉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是为云湖帮好,别忘了咱们都是兄弟,幸好这件事没有出现什么误差。” 望着云飞羽变幻的神情,江瑾瑜一笑,心道,这云飞羽竟然还比想象中的可怕,不过倒也是一个伪善的妙人。 见间接地表明他不想和自己等人撕破脸皮,这样的话,只要自己六人不离开云湖帮,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心知肚明的众人也都不说话,除了柳尘,五人皆是各自端起金杯玉盏,自斟自饮。 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云飞羽站起身来,道:“各位,既然你们不愿意帮我云湖帮,那么就请你们小住些时日,需要什么吩咐下人就是,一切应有尽有。由于我身体一直抱恙,没法继续陪各位,就先告辞了,你们吃喝尽兴。” 顿时,云飞羽走了,云水涧就只剩下六人以及他们熟悉的军师闲帆师,还有那千鸢岱、卿颜两位堂主等九人。 闲帆师三人走了过来,神色中带着几分尴尬。尤其是千鸢岱和卿颜两位堂主。 闲帆师一笑:“各位,今日之变故,也是我闲某人始料未及,还望赎罪。” 一众人望着他,看似被他这种真诚感动,作为云湖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江湖上都有名号的闲帆师,还给他们赔罪,这份殊荣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唯有端着金杯玉盏的江瑾瑜和淡漠的柳尘没有抱拳还礼。 柳尘性子如此,根本不可能指望他对谁留面子。 倒是江瑾瑜端起梨花酒,继续喝着,待到砚道真人、闫红玉、逍遥叹三人走了之后,才放下酒杯。 “还真是好酒!”天一句地一句的说着,鬼知道他江瑾瑜是怎么想的。 朝他看过来的闲帆师则是抱拳笑道:“江少侠。不知道今日可有空闲,闲某邀你一续,不醉不归。” 望着闲帆师,江瑾瑜先是一愣,接着大笑道:“好啊,正好和大师讨教一下音律。” “那好,咱们移步云水楼,虽说不上琴瑟和鸣,但也算是两相益章。”闲帆师笑道。 江瑾瑜端起金杯又是一饮,豪爽的笑道:“既然闲大师如此雅兴,我也正好看看自己琴律的造诣和大师相差多少。” “既然江兄和闲大师有如此兴致,那我秋无痕也去凑个热闹,不知道柳兄你去不去?”秋无痕一笑,望着柳尘道。 本来在一旁想说什么的千鸢岱和卿颜两位堂主,神色一怔,到口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好啊!”出乎意料,像木头一般的柳尘,忽然爽朗的答应了下来。 只留下两个愕然的堂主,大眼瞪小眼。 “事情有变。”望着四人说走就走,千鸢岱无奈道。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云水涧的侧厅行去。 此时,一间朱红色镶满珠宝的房间里面,有两人随意坐在里面喝茶,旁边还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帮主,你今天看出什么来了么?”褚三千抿了一口茶,抬头望着云飞羽,问道。 “这六人,都是来到平湖城武功最厉害的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魔教的余孽。”云飞羽思索着大殿里面的六人,开口道:“不过,可能性最大的是那个柳尘和江瑾瑜。” 褚三千道:“嗯,这倒是,其他诸如砚道真人、逍遥叹、闫红玉三人本身有着宗门,为人处事也是亦正亦邪,倒也可能性小些,只是那那秋无痕,崛起的名头也太快了,值得怀疑。帮主,刚才为何阻拦我解决了他们?”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全部都杀了,宁肯杀错也不放过。 “哎,烟雨楼的事情,已经残害了我大哥,如今我不想再增加江湖恩怨。”云飞羽淡淡道。 褚三千道:“嗯,这么说来,那魔族的余孽可能就是当初烟雨楼中侥幸逃过的孩子,算起年纪来,和柳尘、江瑾瑜两人年纪一般。” “的确,想必褚兄你也知道,昨晚我邀约过他们见其中一个。”云飞羽道。 “我也听说了,是柳尘那小子,感觉他怎么样?” “武功深不可测,面对我的时候,他似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恐怕云湖帮上下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褚三千不敢置信的道。 “柳镇的事情可不是无的放矢,千鸢岱和卿颜两位堂主在他的手里连一招都接不下,你说他的武功有多高?” 听到云飞羽的护话语,褚三千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在大厅要是他对那六人出手,那么估计整个云湖帮将会成了江湖的笑话。 一个柳尘就足以颠覆了他们云湖帮。 看着褚三千明白自己的用意,云飞羽又道:“你知道为什么他武功这么高,又会被烟儿擒住么?” “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难道不是八门金锁剑阵的功劳?” “当然不是,在他要杀烟儿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出手打落了他的刀。”云飞羽也是震惊的说着这件事,要不是从烟儿的嘴里说出来,他都不会相信。 “到底是谁?”这一下,褚三千是真的慌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那出手之人就是在柳镇伪装欧阳流苏的江瑾瑜。”云飞羽也是目露凝重之色。 根本猜不透江瑾瑜是来干什么? “看来两人都有可能,武功都一样可怕,难道我们就真的坐以待毙?”褚三千失神道。 “这可不是我云飞羽的性格。还记得我说烟雨楼事情么?萨满师,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存在,我们只能想办法把水搅浑,让他们相互去斗,坐收渔翁之利。” 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 云飞羽和褚三千端坐在棋盘上喝着茶,忽然朝外面应了一声道:“进来!” 千鸢岱和卿颜走了进来,千鸢岱抱拳道:“帮主,除了逍遥叹、砚道真人、闫红玉三人外,其他几人都跟着军师去云水楼了。” “这样也好。有军师处理随他们去。”云飞羽道。 第二十二章 雅阁云水楼 一路上,闲帆师在前面带路,江瑾瑜却是有意和秋无痕、柳尘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秋无痕走到哪里都习惯把自己的剑抱在怀里,柳尘也是一样,走到哪里黑色刀都紧握在手中。 唯有江瑾瑜一人打着油纸伞,面带笑容,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流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在云隐山上,虽然这两天大部分地点他都逛了个遍,但一些地方他还是没有去过,就如此时前去的雅阁云水楼。 云湖帮依山傍水而建,其中亭台楼阁近千余座,每一座都豪华无比,又各自有着不同的风格。 不仅是让人远远地望着宛如仙境,生活在里面的人,同样也能感受到这种飘渺灵动的气息。 没多时,三人跟着闲帆师到了云水楼,这是闲帆师的楼阁,也是云湖帮十大楼各中最为淡雅的一处,说它淡雅,倒不如说它清淡。 唯有两三个婢女留在里面打理花草树木。 望着四人踏入其中,三个婢女躬身相迎。在闲帆师的吩咐下,一个机灵的婢女笑着款款莲步移过来,帮众人接过手中的油纸伞。 三人拍了拍身上的雨滴,便跟着闲帆师上到了云水楼的顶端。 云水楼本身建立在一处山坡上,恰好能窥探山下平湖城的全貌。 之前的两个婢女此时端着灵茶走了上来,放到紫竹编制的茶几上,给四人倒上了云雾灵茶,迎面的茶香扑鼻而来。 闲帆师招呼一声,几人都是端起了灵茶。 一杯灵茶下肚,身上微弱的寒气被驱散,江瑾瑜却是一笑:“灵茶虽好,但也比不上好酒。” 闻言,闲帆师一笑,吩咐道:“上两坛十年的香雪酒。” “没想到闲大师还有如此的好酒,看来今天不单是讨教一下音律丝竹,还要探讨一下这酒啊。”江瑾瑜一咧嘴,笑道:“可是江南糯米酿制的?” “江少侠果然是见识广博,这香雪酒真是用糯米酿制而成,糯米具有暖脾胃,止虚寒,收自汗,补中益气的功效,而用它来酿酒,则甘甜、温润,能健脾行气,补血驱寒,对于我老头子来说,还有助增进食欲,帮助消化及消除疲劳,活血健体啊。”说起酒来,闲帆师不仅眼前一亮,立马开始说了起来。 “哈哈,好,今天倒是要好好尝一下。”江瑾瑜大笑,随即转头对柳尘道:“倒是柳兄,今天你可是没口福了,只能喝这云雾茶。” “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喝酒误事。”柳尘板着脸,冷淡道。 其实,他是想要提醒江瑾瑜和秋无痕,别喝酒误事。 “这般好酒,果然只有云湖帮能喝到,等一下我倒是要先喝三大碗。”一旁的秋无痕也是凑趣的道:“闲大师你可别心疼啊。” “哈哈,秋公子说笑了,我别的没有,倒是这酒颇富裕。不但有这香雪酒,还有状元红、加饭酒、花雕酒、善酿酒、竹叶青酒等。要是你们真能喝我都可以取出来。”闲帆师儒雅一笑,手中的叠扇不知何时又拿在手上,一展一合的扇着。 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他心机的可怕,随时随地都盘算着事情,思考着事情。 江瑾瑜也是偶然间打听到这个虚伪家伙的性格,不留痕迹的道:“闲大师果然好客,不过今日能喝到这香雪酒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其余的好酒想来重阳节前还是能喝到的。” “也好,开始吧。待酒过三巡,咱们便讨教丝竹音律之趣事。”在众人探讨间,两坛上好的香雪酒已经被婢女端了上来,四个出自景德镇的青花瓷大碗也是斟满了酒。 秋无痕真如他所说,还没开始,就一个人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打了个酒嗝之后,才一脸的满足。 “好酒量,英雄难过美人关倒不如说英雄难关美酒关。”闲帆师一捋花白的胡须,笑道。 “的确,好酒也是得分好场合,我还遗憾刚才的梨花酒为什么没有喝出味道来,原来是场合不对。”江瑾瑜爽朗的一笑,端起大碗来就是一口气喝完。 “江少侠,秋公子,果然是酒中的英雄,武林中的豪杰。”微微一滞,闲帆师一笑道。 “唉,我怕等一下酒喝多了,反而味道也就跟着不正了,所以提前说出来,以免影响胃口多不好啊。” 秋无痕哈哈笑道:“哈哈,柳兄,你这话真的说对了,我觉得今天你最有趣的一点就是说对了这句话。” “是么?来来来,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喝酒,是吧?闲大师。”望着温温儒雅的闲帆师眼中带着一丝滞色,江瑾瑜一转话锋,笑道。 “那是,那是!”抛开云湖帮的身份,闲帆师也是一个妙趣之人,岂能听不出几人的话语,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 酒过三巡,三人都抛开了江湖恩怨,反是各自有一搭没一搭的侃侃而谈。 一时间,竟然扯到了各地的名酒,聊得不亦乐乎。 “好了,江少侠,听闻你竹笛声也是醉人,咱们来讨教一番。”闲帆师正色道。 对于江湖上能擅长用乐器的人可不多,他闲帆师虽然名震江湖,但不敢妄自称天下第一。 因为曾经有人在竹笛上胜过他,据前几日自己派出去的人所说,当时这江瑾瑜可是用竹笛声震慑了一帮宵小之辈。 他怀疑江瑾瑜和那人有关系,只是江瑾瑜这个爱管闲事的习惯,根本不像是那人的风格,而在武功方面,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却又极高,何况魔教的余孽未能查明。 想到此处,闲帆师一笑,欠身起来,和三人说一声自己去取竹笛和古琴,留下一个婢女和两个喝酒一个喝云雾茶的江瑾瑜等四人。 相视一笑,江瑾瑜端起酒起大碗和秋无痕喝了一碗。 “我说柳兄,你要不要试着喝一点?”秋无痕也是看着一旁莫不作声的柳尘,笑道。 其实他还真有些微醉了,形影不离的剑早已扔到了一旁。 唯有柳尘凝视着自己摆在桌上的黑色刀。 江瑾瑜却是盯着给二人斟酒的丫鬟看,抬头望着她有些拘谨,连忙道:“小妹妹,你来这里多久了?” “公子,女婢来这里已经三年了。”那拘谨的小丫鬟则是一手搭在另一只手上,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江瑾瑜这个客人还会和她们这种没有什么地位的人说话,有些紧张。 “那你们平时有没有练武功什么的啊。”江瑾瑜眨着眼睛笑道。 “公子,练武自然是有的。”那丫鬟却是如实的答道。 江瑾瑜朝她笑了笑,便没有再问,几句话他就可以判断出云飞羽的野心,昭然若揭。而这闲帆师则是更加可怕。 第二十三章 闻声识雅意 不多时,闲帆师抱着一张古朴的琴和一只竹笛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轻放在紫竹编制的茶几上,笑道:“江少侠,这帷幕后正适合抚琴,而这中帷前却是适合吹奏。” “自古驭琴者识人,闻声便可入琴,不知大师到了何种境界?”江瑾瑜也不含糊,顺手一搭,轻捻拨弄,那古朴的七弦琴声发出一阵悠悠的颤音,如同鸣瑟的秋蝉般,随即咧嘴笑着赞道:“真是好琴!” 他现在算是明白这琴闲帆师为何自己去取了,爱这些东西到了一定极致的人,都有着癖好,不愿别人轻易触碰。 闲帆师一笑:“琴者,音律也;慧者,觉者也。淡繁素简,莫不闻人如琴,人当有七情六欲,皆逃不过红尘浮华,我也不过是达到了第一境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曹孟德那般而已,而功名之举甚是暗淡。” “大师不必自谦,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不知大师为何如此执着?”江瑾瑜一笑,眸子带着几分尖锐,追问道。 “江少侠也是闻声之人,何不用这垂尘之音来会,一来可以雅意,二来可以识人,岂不妙哉?” “哈哈,如此真是大快人心,还望大师不吝赐教。”江瑾瑜抱拳一笑,拿起一旁的竹笛站到那中帷之前,静待琴瑟和鸣。 闲帆师也是一摆衣襟,盘膝于七弦琴前,轻拂衣袖,笑道:“自古流萤天籁俱,如此般趁景,那闲某就以宋者文凤之瑾《秋怀》起声。” “原来闲大师意承文凤之意延师旷之雅,素临怀秋之意,甚是高明。倒是在下就简单多了,自胡乱临笺一曲,以附和风雅之韵,让大师见笑了。”江瑾瑜一笑,自谦道。 “江少侠自笺?还这般自谦,闲某此番当是先输了一筹。不过,接下来就看江少侠的笛声能否压制我的琴韵。” “还请大师多多指教。”江瑾瑜一笑,道。 闲帆师一捋花白的胡须道:“好,那闲某就先来,待到各自一曲之后,再合奏。” “哈哈,好,大师请!”江瑾瑜也没有再废话,摆出邀请的姿势,笑道。 闲帆师屏息凝神,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之前的儒雅,宛若两人。 十来吸后,只见他双手往七弦琴一搭,那琴像是遇到知音一般,随着他枯瘦纤长的手指轻抚,一道沁人的韵律在淅沥的细雨中响起。 指尖流淌出的声音让人驰骋天籁,时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时如山涧流淌的溪水,哗哗地流淌,不时调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边的石头,打个招呼,说说悄悄话,然后继续向前流去。 流年的影子,风的歌声,月的优雅,雨的舒缓急促,岁月的沧桑,絮语千言,道不尽,断了的琴弦,皆是在那铺满指尖的血,定格的年轮,琴声回旋处响起。 周围有生命的东西,似乎都定格在这一刻。 许是发觉自己沉浸在这岁月沧桑的演绎中,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但丝毫不失去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韵味。 灵巧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起来,时而奔放明亮,时而委婉细腻,时而低沉萧瑟,令人神往,陶醉在其中。 忽然那透着无数情绪的琴声,又是一变,清澈明净的琴声如此时潺潺的雨丝波荡开来。 惹人遐想的韵律,又如同来自深谷幽山的清泉,静静地流淌,淌过人生的波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年迈苍茫洞悉尘世的双眼,静静地流淌着。 直到最后的演奏,一个尾音结束,他都是全神贯注,全身心的融入其中。 待琴声止,江瑾瑜、柳尘、秋无痕以及那给他们端茶斟酒的婢女似乎都还沉醉其中。 云水楼下,不知何时早已围满了人,皆是痴迷的打着油纸伞,张望着云水楼阁的顶端。 闲帆师也没有打扰众人,而是缓缓的开口道:“词俚《秋怀》连文凤之语: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玉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中听。三峡流泉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似流泉镇相续。” 待到俚词声停,江瑾瑜才回过神来,望着闲帆师,一脸的佩服。刚才的一曲《秋怀》犹如天籁,抛开那诸多的感官不说,闲帆师手法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隐有一派宗师之意。 “闲大师之琴声,只怕是这世上无人能超越了。”江瑾瑜抱拳笑道。 “江少侠谬赞,我虽能自成一体,但却是无法做到随心所欲。”闲帆师仙风道骨的模样,捋着花白胡须,眸子一暗:“该江少侠登场了。” “好。”江瑾瑜一笑。 微微站立身形,白皙的手指轻扬,捏住竹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吹了起来。 那空旷清明的声音从竹笛声中流淌出来,如春风绿过田野,如雨笋落壳竹林,如蛙声应和似鸣,似拍岸涛声,又仿如黑夜里亮出一轮明月,又如孩童们追逐风筝一般。 闲帆师一听,便是怔住了,他没想到江瑾瑜心境如此空旷。 只有心无杂念,热爱生活,满是爱心的人才有这样的笛声。 笛声委婉却又带着刚毅,款款而来,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复活。 时而,那笛声婉转瞅鸣,演绎着江瑾瑜内心的独白。 忽然间,给人一种揪动着心进入冷凝的画面,在静寂中,像秋风细雨一般,穿过云水楼朱红典雅的门环,漫过杨柳依依的江堤,闯过随风的芦苇群,绕进平湖城客栈大街小巷,滑进郊外的胡同,徘徊在这烟雨婆娑的云水中。 在清幽的帘外,悠悠荡荡,宛如一汪清泉,冷冷清清。又如在江面上的一阵细雨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穿越了岁月,穿越时光。 一曲竹笛完毕,江瑾瑜负立双手,淡然一笑。 啪啪啪! 第一个鼓掌的竟然是闲帆师,此时像是见鬼了一般,不可思的盯着江瑾瑜。 江瑾瑜不用自笺俚词,已经胜过了他,此时,他没有嫉妒,而是一种欣慰和惊喜,这是他的第一真实心态反应。 良久之后,闲帆师才道:“江少侠果然是少年英雄,心境如此直白,闲某自叹不如。不过,希望你能远离这场江湖是非。” “哎,你或许也听出我后面的笛声来了,我意已决。”江瑾瑜一笑。 此时云水楼下,云湖帮的众人就是连云飞羽等人也没有听出两人说些什么,他们对于音律就是外行。 唯有当事人的两人明白相互的用意。 江瑾瑜明白了闲帆师的野心,而闲帆师也明白了江瑾瑜的用意。 第二十四章 琴笛绕余味 良久之后,闲帆师才疏眉一笑:“好,那就祝江少侠能续完这个烟雨中的故事。适才这般比试倒是我老头输了,那接下来咱们合奏一曲。不求流传后世,但求此间一醉也好。” “也好,闻声识人,定然是不会错的。看这云水天际,缥缈无限,而江湖却是暗潮涌动,此前还算是风暴的前夕。既然身在江湖,便当醉生梦死。今朝当引吭高歌一曲,不如就取名《烟雨江湖》如何?” “江少侠果然是个妙趣之人。”闲帆师一笑,抱起七弦琴,身形一动,便踏入云水楼的烟雨中,任凭雨丝轻拂。 望着到那楼阁顶端的闲帆师,江瑾瑜也是一笑,抬手一碗香雪酒下肚,脚尖一踏,身如雨燕,也飘到了楼阁顶端。 身形站定,两人相视一笑,江瑾瑜托起手中的竹笛,幽冥的转音,空旷而出。 闲帆师轻拂衣袖,迎风沐雨,面带微笑,枯瘦的手指轻捻弦琴。 霎时,烟雨飞舞,琴声无端流淌,笛声婉转悠扬。 时而清幽妙曼,时而细雨局促,时而杀伐肆意,频频而起。那飘舞的雨丝,犹如跳跃的音符,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二人的合鸣,胜过刚才他们任何一人单独的演奏。 青衣江上的雨燕,一群群飞掠,欢声在云隐山下的江岸边啄水。 婉转沧桑的琴声,空谷幽深的竹笛声,似那青山下的猿哀啼,又似迟暮老矣的低沉叹息,中间洋溢着一种轻灵的回味。 云水长天一色,悠悠涤荡的雨丝,牵动着红尘中那些沉伦的沧桑,凄婉的故事,撩拨着人的心弦。 时而,又似那长亭水岸边的烟雨细柳,绵绵无期,却又柔情似水;时而,又似那铮铮铁骨的汉子,快意恩仇的厮杀,声声醉人。 一缕清风摇曳,愁鸣婉转,悲恨相续,演绎着肆意江湖的承转起合,道不尽,说不明的江湖。 雨缓,风停,琴笛声叹。 在这一刻,整个云水楼云水天际如同承载着红尘中过往的桥梁,江湖的一幕幕,心中的故事,如同演绎的回放,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厮杀之意,唯有道不尽说不清的苍凉。 啪啪啪! 云水楼下,云飞羽带头鼓掌起来,此时云梦烟赫然也在,就连之前的逍遥叹、闫红玉、砚道真人等人皆是站在那亭廊里面拍掌。 “看来咱们合奏这首《烟雨江湖》算是不落了雨中的清肠。”闲帆师内力一催发,淋湿了的衣襟瞬间烘干,仙风道骨的朝江瑾瑜抱拳,笑道。 江瑾瑜也是内力一聚,全身淋湿的衣襟上泛起一片白雾,水汽被烘干,笑着应道:“哈哈,不求流传,只求有人能记住。” “哈哈!”两人仰天大笑。 闪身来到雅阁,闲帆师才起身对楼下的众人道:“既然诸位闻声过来,那就请上雅阁一聚。” 许是陶醉还是颇有感触,听到邀请的众人回神过来,脚尖一点,身形一动,拔地而起,八九丈高的楼阁,眨眼便到了雅阁中。 “我这云水楼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各位幸会。”待到众人上了楼阁,闲帆师儒雅一笑,随即吩咐道:“再取五坛香雪酒来,大伙儿也好驱寒。” 云飞羽、褚三千、云梦烟,以及逍遥叹、闫红玉、砚道真人都是抱拳笑了笑。 “世人都说江湖上只有恩怨情仇,小妹倒没想到今日目睹了今日一大盛况,人生还能如此乐趣。”待到众人坐下,闫红玉朝着闲帆师和江瑾瑜二人抿嘴一笑。 “闫大姐不愧是女中豪杰,江湖上本就多是非,只是是非过后,转眼望穿,那些浮现又有多少呢?”江瑾瑜一笑:“功名不过是建立在沙盘上的浮华而已。” 说完,他又不留痕迹的朝云飞羽望过去。 “人在江湖,男儿行侠仗义,本就是追寻功名利禄,老道我本以为能安然下半生,却也无法脱身。”砚道真人大有深意的抱拳笑道。 “我说诸位英雄豪杰,帮主,咱们今日可是雅韵丝竹,不谈江湖恩怨。”闲帆师听出话语意味,立马笑道。 这么瞬间,酒水已满,他便招呼众人端了起来。 待到一大碗酒水下肚,糯米甘甜的味道溢散出来之后,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是及!” “人生当如闲大师这般过活,也不枉红尘走一遭啊。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能脱离是非……”白衣飘飘的云飞羽又如何能听不出来,不在意的笑道。 “爹,你怎么又感叹了。”一旁的云梦烟望着自己爹爹又在感慨,不高兴地道:“女儿不都答应嫁给你欧阳流苏了么?” “哈哈,也是,红尘万象,要是这江湖少了纷争,人生岂不是无趣?”江瑾瑜哈哈一笑,看着云梦烟道:“既然选择了功名利禄,也是一种追求。当不得真。倒是云大小姐,这《烟雨江湖》只怕是请你叙上一词,可好?” “我怕是达不到要求,懂的也只是皮毛。”望着江瑾瑜,云梦烟婉拒道。 “不急,不急,等这场烟雨中的故事落幕,再续也不迟。”神色淡然,江瑾瑜看着众人凝眸好一会儿,才对她笑道。 云梦烟道:“如此的话,我答应便是。” “来来,咱们也别光聊天,大碗喝酒。”闲帆师儒雅一笑。 “喝……”众人也都端起青花瓷的大碗,又是一饮而尽。 江瑾瑜歪着头道:“闲大师,你可知那柳镇无名客栈的月梦仙,记得我前几日初来乍到之时,她的《采莲》可也真是震撼。” “你是说那柳镇第一舞姬,倒是有过人之处,十年的功底,能演绎完美的《采莲》也不奇怪!”闲帆师面色一滞,才放下大碗,解释道。 “想来柳兄应该还记得吧?”看到云湖帮众人面色不太自然,江瑾瑜歪着头,朝那闷头喝云雾茶的柳尘望去。 “记得!”柳尘冷漠道。 “似乎那是为柳兄故意独奏的,我想知道为什么?可惜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其中意味。”摇了摇头,江瑾瑜洒脱的笑道。 倒是一旁的众人,尤其是云飞羽、褚三千、云梦烟及极其的不自然。 “你说月梦仙在柳镇?”云梦烟带着面纱的柳眉皱起,语气不喜道。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道她为什么听到月梦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说错了什么?”江瑾瑜像是没看到云湖帮众人的脸色,意犹未尽道。 “这事情已然成年旧事……我想还是没必要再说了吧。”云飞羽神色中带着几分尴尬,此时没有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反倒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人。 “哦,既然是成年旧事,就当是回味了。”江瑾瑜哪里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立马笑道。 除了云湖帮的人,其余之人都是一脸的期待之色。 酒过三巡,众人算是明白了云梦烟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原来当初云飞羽要纳月梦仙为妾,云梦烟反对这事才不了了之,倒也算是云湖帮一件狗血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众人一笑,各自端起香雪酒喝了起来。 倒是眼前的云飞羽,江瑾瑜看着似乎和那云水涧的有几分不同,这种感觉总说不上来。 眼前的云飞羽,除了说起那江湖事情眉宇间有几分沧桑之外,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淡然的模样,更像那武林当之无愧的枭雄,和大殿里的两者气质截然不同。 朝秋无痕、逍遥叹、砚道真人和闫红玉瞟去,他发现众人也是自己这般,露出些许的疑惑。 “你才是云飞羽?”就在大家都喝酒之际,那万年不说话,一说一句话,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的柳尘,冷声道:“之前大殿里面的人不是你?” 柳尘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朝他看过去,毕竟他们也是有所怀疑。 云飞羽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不是!” 这般回答的直接了当,到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喝酒的几人也都是放下大碗,狐疑地看着云飞羽,同时警戒起来。 “哈哈,此间算是我第一次见到各位,这第一碗酒,我便敬诸位。”云飞羽淡淡的笑着,端起一大碗香雪酒,豪爽的喝了下去。 随即,就在众人没反应之际,他伸手朝江瑾瑜抓去。 云飞羽快,江瑾瑜比他更快,只见他衣袖一拂,手中的大碗落在桌上,宛如孤鹤掠空,闪过云飞羽,轻飘飘地落在三丈外的帷幕后。 “云帮主这是何意?”稳稳的落在了那帷幕后,江瑾瑜沉声问道。 他没有从云飞羽的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却又不明白云飞羽为什么要抓他。 一众人也是懵了,搞不懂这云飞羽忽然转身对江瑾瑜下手。 就在众人一脸警惕之际,云飞羽却是大笑道:“哈哈,果然是叠影千层?” “呃,你在试探我?”警惕的江瑾瑜也是一愣,随即道。 云飞羽却是微笑默认,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秋无痕一怔,惊愕的望着江瑾瑜:“你是苏云风的弟子?” “云帮主果然是老谋深算啊,如此这般来试探我的功夫,有何用意?”江瑾瑜也是一笑。 他没有反驳,既然自己行走江湖,一身功夫自然会暴露身份,此时,有人认出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果然苏大侠的传人。”云飞羽一笑,抱拳道:“幸会,幸会!” 秋无痕在证实江瑾瑜是苏云风的传人之后,脸上不禁浮现出一股战意。 “云帮主过谦了。”江瑾瑜本来就有几分不爽,此时,见到云飞羽这般先礼后兵的客气,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随意的抱拳道。 “你既然是苏云风的传人,那么找一个机会咱们一较高低。”秋无痕端起大碗香雪酒喝完之后,冷冷道。 “我可从来不跟人比试的,江某本身功夫低微,哪里会是秋兄的对手。”江瑾瑜一笑。 他自然是知道这秋无痕的师傅曾经险些丧命在自己师傅手中。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看了那一旁不说话的柳尘一眼:“你应该找柳兄比试,你们两一个是天下第一快剑,一个是我见过最快的刀。” 他这般转移到了柳尘身上,恐怕也只有这天下第一快剑才能缨其锋芒。 “好啊,既然你承认自己不如我,那我也就不用比,倒是你这个提议很有趣,不知道柳兄怎么说?”秋无痕也不在意,转而望着一旁喝云雾茶的柳尘道。 “我的刀可不是和人比试的!”柳尘似乎连头都不抬,冷冷道。 “那柳公子的刀是用来干什么的?”一旁,砚道真人也不忌酒,反而是一边喝着香雪酒一边笑道。 “我的刀只杀人。”柳尘道。 “这不正好,我的剑也只杀人。专杀不良之人,惩奸除恶。”秋无痕一笑,道。 “我说了,不和你比。”柳尘道。 江瑾瑜瞟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却是心一沉,自己竟然上了云飞羽的当,分化众人,不禁摇头笑道:“哎,秋兄,何必急在一时,咱们可都是云湖帮的客人。” 闻言,秋无痕察觉出江瑾瑜的用意,却是笑道:“既然柳兄现在没这个心思,那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比试的。” “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免得伤了和气,最快的刀对上最快的剑,必然是两败俱伤,不知你们对于剑阵了解多少?”云飞羽不留痕迹的道。 “剑阵,这个名字也算是武林上最近兴起来的,我一路上赶到平湖,好像听人说起过,有几个帮就是被剑阵灭了的。”一旁的逍遥叹,也插话道。 “我也听说了,流云帮就是被剑阵所灭,那可是一个极为了得的杀手组织,也不知道是那个帮派兴起的剑阵。”砚道真人道。 “咯咯,那青峰峡的事情,难道众位都忘了,那七星北斗剑阵可是很厉害啊。”绝命阎王闫红玉意有所指,咯咯笑道。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从那天然台阶上到四十米之处,像是七道江湖上一流剑客的剑气锁定一般,直接被震落到了崖下,好在下面是江水,要不然我逍遥叹真是阴沟翻了船。”逍遥叹一脸后怕,回忆起那剑阵,心有余悸道。 “诸位难道是怀疑我云湖帮所为?”看着众人说到云湖帮头上,云飞羽一笑:“难道各位没听说当年覆灭魔教时,死伤了多少江湖高手?” “你是说这是魔教所为?”秋无痕道。 “正是。近来这些被灭的帮派都是和我云湖帮关系密切的帮派?这是魔教要报复我云湖帮的前奏啊!”云飞羽望着云水天际,好久才怔怔道。 “魔教这是让我云湖帮心惊胆战,不让我等死的更快啊。”闲帆师也是一捋花白胡须叹道。 江瑾瑜一笑:“所以你就把我们留了下来。” “在大殿里褚帮主不是怀疑我们就是魔教同伙么?怎么现在又和我们说起这件事。”望着云飞羽,闫红玉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 她显然是还对褚三千当时的做法记恨在心里。 “诸位武功如此高超,又都恰逢时候的赶来这平湖城,诸位觉得能脱得了干系?”褚三千本身就是一个性子暴躁的人,听到闫红玉这般不留面子,也是咄咄逼人的口气道。 “好了,褚兄,这事不要下定论,时候尚早。魔教既然死灰复燃,定然是准备的充足。”云飞羽道。 众人也都是各怀心思,没有人搭话,显然也怕扯上不必要的麻烦。 倒是秋无痕冷笑一声:“都说云帮主功夫了得,我看是这见识智谋恐怕才是最可怕之处。” “哎,秋兄这话说的。云湖帮家大业大,没有卓绝过人的见识和智谋,能统领武林数十载么?”江瑾瑜道:“只是我不知道云帮主为何要留我等到重阳节?” 望着众人,云飞羽一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整个云隐山上,山上的野鸡野兔野猪等在前一晚被杀了。” “这倒是奇了,我还说为何在山上也不曾见到野兔、野猪之类的,原来是有原因的。难道是云隐山上的人都喜欢吃野味,全都杀了?”江瑾瑜一笑,答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云隐山的兔子、野猪之类的,云湖帮上下几百人,全都是禁止猎杀的。”褚三千一笑,解释道。 “我知道有人给云帮主下了一封战书,时间在重阳节。却是不知这野兔之类的为何被人杀了?” 云飞羽好整以暇的望着江瑾瑜,笑道:“你说的没错,有人给我下了战书。不过,我却是不知道是谁。这两天我也好奇,江湖上能做到这般无声息的人,也不超十人,而恰巧这十人中,各位的实力都能做到。” “你是怀疑我们做的了?”闫红玉本来就是一方霸主,常年养成一些高高在上的气质,闻言,不禁冷笑道。 “谁说得清呢?”褚三千可谓是脸皮极厚,刚才还给众人道歉,现在这般毫不掩饰,又变得咄咄逼人,此时,他一脸漆黑的看着闫红玉,冷声道。 “哼!我闫红玉虽然一介女流,但也犯不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传闻褚副帮主一双混元手冠绝天下,说不得小妹今日倒是要好好讨教一番咯。”闫红玉轻哼一声,望着褚三千,针尖对麦芒的冷笑道。 “闫门主别伤了和气,帮主、褚兄、各位,今日不论事。”察觉到气氛似乎变了味道,闲帆师起身儒雅一笑。 “闫大姐,不必动气,云帮主这般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江瑾瑜哪里看不出来,这三人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黑脸,随意的一笑,反客为主道:“来来,闲大师,这可是你的云水楼啊,咱们还是以丝竹雅韵趣事为主。” 生在江湖,这种心机,自然是武林上雄霸一方人物屡见不鲜的手段。 “就是,江少侠所说的在理。”闲帆师笑道。 望着众人,好一会儿,云飞羽也是一笑:“来来,都是贵客,哪能轻易这么说呢,褚兄。” “哈哈,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明朝回。”江瑾瑜一笑,也是绕了个弯子。 倒是云飞羽把话说一半留一半,众人也不会多事,也都是装作一副看戏的样子,各自端起了大碗的香雪酒。 第二十六章 云水烟沙笼 暮色黄昏,悄悄来临,细雨绵绵,俯瞰整个平湖,像是笼上一层迷雾,那淅沥的雨丝,听在心里,像是诉说着烟雨独有的情怀。 云水楼阁上,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逍遥叹、砚道真人、闫红玉、秋无痕看了一下天色,也都起身告辞。 江瑾瑜歪歪跌跌的站了起来,望着那喝云雾茶的柳尘,略微带着几分醉意,笑道:“柳兄,还得麻烦你搭一把手。” “我说了,喝酒会误事。”虽然带着一股冷意,柳尘走了过去扶着他。 “唉,柳兄,这你就不懂了。我喝酒也是有原则的,喝完了,回去倒头大睡,一样事情都不用管,哪里像你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江瑾瑜摆手笑道。 等到被邀请的众人都走了之后,那看似醉醺醺的云飞羽哪里还有丝毫的醉意,双眸的浑浊之色不见,反倒是一双睥睨天下的锐利气息散发出来。 一旁的闲帆师、褚三千也是运起了内力把身上的酒劲给逼迫了出来。 “帮主,既然这江瑾瑜可以确定不是魔教余孽,为什么还要留在云湖帮?”褚三千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到他要管这场江湖恩怨么?此人功夫奇高,又是苏云风的传人。本来我希望把他的身份挖出来,让那秋无痕和他斗,毕竟两人上辈之间还是有些怨气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懂了我话语里面的意图!而且现在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可也不能排出他就是魔教的余孽。”云飞羽淡淡的开口道。 他之前让女儿先离开,自然是不愿意把这些江湖上的恩怨给牵扯上,此时褚三千这般询问,他也解释了起来。 “原来帮主是这样想,那帮主为何要将小姐的婚事定在重阳节之后的一天呢?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不……”褚三千又道。 “老褚,帮主的意图很明显,他和这几位说明了重阳节之日的约战,自然是希望江湖上的人都去,那样就算是萨满师来了,也不怕。”闲帆师倒是儒雅一笑,也附和道。 “还是帮主和军师想的周到。”褚三千道。 就在三人谈笑间,堂主千鸢岱却是急速的上了楼阁。 “帮主,有人要见你。” “哦,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要见我,难不成是?”云飞羽有些不确定道。 “是梦仙小姐。”千鸢岱目露一丝奇异,笑道。 一旁的褚三千和军师,两人相视一笑,也都走开了。 “哎,这些年倒是辛苦她了,我去看看。”说起月梦仙,云飞羽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便跟着千鸢岱离开。 与此同时,云湖帮一处偏殿,一道婀娜的倩影正在屋子里面端坐着,眉宇间似乎又几分焦急之意。 焦急的望着门外,不多时,云飞羽走了进来,女子却是蹭地站了起来。 进来的云飞羽,带着几分愧疚之意,连忙问道:“梦仙,好多年没见了,还好吧?” “义父,我挺好的。听说有人给你下了战书,这是真的么?”月梦仙焦急的问道。 “梦仙,这事情我还能应付,不必慌张。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事情。”望着月梦仙,云飞羽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势,反而有些担心的道。 “义父,什么事情?” “哎,云隐山上的野兔野猪等动物被人全灭了。”云飞羽沉声道。 随即,他又看着月梦仙,流露出几分心疼之意,笑道:“梦仙,这几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这般不畏生死护着云湖帮,估计云湖帮早就被仇家灭了。” “义父,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梦仙心甘情愿的。”月梦仙苦笑道。 “梦仙,你回云湖帮来吧,免得在外面受苦受累了。”看着月梦仙和自己女儿这般大小,云飞羽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义父,我不回来了,这样也挺好的,免得梦烟对我又……只是这次梦仙却是无能为力,无法帮义父分担责任。”有些惆怅的望着云飞羽,月梦仙道。 “回来吧,孩子,当年的事情,我去和梦烟解释清楚,她会明白你的苦心。”云飞羽道。 “义父,我不回来了,至于那件事情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在和她解释吧。”月梦仙道:“不过,义父,下战书的人是谁,你知道吗?你的旧伤可是还没有好。” “我也不知道是谁?倒是这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下战书,我想特没什么可怕的。”云飞羽淡淡道。 “那义父保重,我去查探云隐山下有什么动静。”月梦仙道。 “梦仙,那就辛苦你了,记得想要回来,和我说一声,随时都可以。”云飞羽望着那转身离开的月梦仙道。 离开了偏殿,月梦仙匆匆赶到了云隐山下的水弯处,这是她这些年找到的一个隐蔽码头,也是暗中保护云湖帮的一处隐秘之地。 此时,一众姐妹都在船上,望着匆匆而来的月梦仙。 “姐姐,怎么样?帮主没事吧!”珠帘在一帮人群中,为人比较机灵,看到姐姐面带忧色,便立即开口问道。 “你们别担心,帮主没事。”月梦仙道。 “姐姐,既然帮主没事,那你怎么不留在云湖帮呢?”听闻帮主没事,卷玉也是浅笑着问道。 月梦仙离开云湖帮的事情,她们这帮姐妹都清楚。 当初月梦仙要嫁给云飞羽那不过是找一个机会离开云湖帮,为了更好地保护云湖帮而已。 现在帮主出山,身体既然无恙,月梦仙作为他们姐妹的一众领头,只要说一声就可以留在云湖帮。而且,月梦仙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回到云湖帮。 “我拒绝了,云湖帮我暂时是不会回去的。”月梦仙开口道。 她的神态似乎比起刚才还要凝重不少,众姐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得看着她,静待下文。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有人给帮主下了战书,就在重阳节之夜,约战云水巅。”云梦烟道:“还有云湖帮出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卷玉立即问道。 “就在一日前,云隐山上的所有野兔野猪之类的动物全被人杀害了。” 她话一出,众姐妹都是一惊,她们可是日夜分散保护着云湖帮,而云湖帮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让她们不震惊?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卷玉也是急忙的开口问道:“姐姐,查出是什么人所为的么?” “就是帮主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所以,这事情只得靠我们姐妹去调查了。我把你们召集回来,就说明事情很严重,所以……”月梦仙道。 “姐姐别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身为杀手,那就要做好死的准备。”珠帘道。 “对,珠帘姐姐说的对,我们不畏惧死。”众姐妹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而在云隐山上,一处高地,一人打着油纸伞,站在上面看着月梦仙等人,却是诡异的一笑,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第二十七章 临死托遗剑 暮色窸窣的雨声中,沉静得死寂,那站在林中不远处的两人,静静地打着油纸伞,就这么看着那交手的两道矫捷身影。 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被打伤,林中观望的两人,其中一人怒吼一声,丢了手中的油纸伞,横身一跃,右掌“开山断石”,用足了十成力量,兜头就朝打伤人的黑衣身影一掌。 那黑衣身影也不退避,右掌倏翻,也用足十成力量,向上打去。两掌相交,蓬然如巨木相撞,这时只听得周围腕粗的大树‘咔嚓’一声。 那黑衣身影急掠数丈,如大雁斜飞,齐齐的退后了三四丈,大树才倒在地上。 那黑衣身影被这一掌受得不轻,但发掌的人受伤更重。他给黑衣身影一掌,震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向后面敝出一二十步,这才止得住身形。 他以一双混元手闻名江南,甚至是江湖,竟吃不住敌人掌力,心中恼怒异常,可是一身无力。 倏地一声,一把叠扇抢先出击,这是一把鲜有人知道的扇子,看似普通,却是独门暗器,唤作‘夺命扇’,可以当做匕首用,也可作短戟使,还能用以打穴,极为厉害。 这时,那黑衣身影看到这边竟然轮流上,也取出一把光芒闪闪的短剑。 闲帆师的夺命扇,长仅一尺八寸,那黑衣身影的断玉剑比他的还要稍短一分。 武家的兵器可谓是一寸短,一寸险,剑扇交锋,不比长枪大戟,中间有那么一段距离,短兵相接,几如肉搏,精芒闪电,利刃就在面前晃来显去,谁要是稍一疏神,便有血溅细雨轻呢之险。 闲帆师怒极猛搏,点扎戳刺,迅如怒狮,全是进手的招数。 那黑衣身影本身又受伤,此时还得分心手中的东西,他无法大浮动的跳跃,又要分神护着这柄‘紫涵剑’,之前想要拔却是拔不出来使用,弄得满身大汗,非常吃力。 只是他的剑术,和那秋无痕相比,恐怕是不遑多让,甚至要更胜一筹,端的非同小可。他兀立如山,见式破式,见招拆招,一口短剑,横扫直击,劈刺斩拦,竟是毫不退让! 两人越打越急,越斗越险,战到分际,闲帆师忽然身移步换,快若流星,一闪到黑衣身影左侧,竟然朝着那黑衣人手中的‘紫涵剑’刺去。 黑衣身影这招本应纵身跃出,可是他五脏六腑刚才一掌被震伤,只能平地一转,身子轻飘飘拔起,短剑‘晨星高照’,搭着闲帆师的夺命扇,往上一拔,借闲帆师的势,夺他的兵器。 只一撩,那把扇子竟给撩出了手,飞堕雨中,两人的身法都快,谁也收势不住,闲帆师扇子飞出手,人也扑了过来。 那黑衣身人身形方才下落,离地还有少许,就给他撞个正着,手中的‘紫涵剑’险些掉地。 那黑衣身影心中一慌,未及躲避,胸口竟给击中一掌,而他的短剑也趁势一送,直插入闲帆师胁下,插得只留下剑把。 这一下,两败俱伤,那黑衣身影一剑插出之后,人再也支持不住,只见眼前金星乱冒,地转天旋,他知道要糟,急急向地面一伏。 那边闲帆师也已重伤卧地,双眼血红地瞪着。 两人相距不过四五尺之遥,可是大家都不能起来扑击了。两人就这样的瞪眼望着,夜风中窸窣的雨声回荡着,这景象,这气氛,的确令人惊心动魄。 过了片刻,闲帆师挣扎着在地上蠕蠕而动,用手腕抵地,竟然慢慢地向这黑衣身影这边爬过来。 黑衣身影大吃一惊,也试着移动,可是全身绵软无力,才想用一点劲,喉头已是一阵阵腥气直冒,一口口鲜血直略出来。 褚三千号称‘混元手’,黑衣人给地打得正中心,掌伤比剑伤更重。 那黑衣身影眼看着闲帆师像临死前的狰狞野兽一样,蠕动移来,自己又是毫无办法,心中又气又急,不觉晕了过去。 经过了好一会儿,耳中忽听得有人反复叫:“溪大侠!” 黑衣人这才悠悠地醒过来,只见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在柳镇请他喝酒和自己说喝酒讲原则的少年。 他十分诧异,低声问道:“你怎知道我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尘并不答他前面的问题,两眼茫然无神,忽然大声说道:“我和你一样来找死的!” 溪暮云冷然问道:“你要找什么死?” 江瑾瑜一笑道:“不过,见你这个样子,我如何能在找死?溪大侠,我认识你,好多年前,你和我师傅在一起喝过酒,我见过你。不过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 溪暮云以手腕撑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你现在必须隐藏自己,将来更不能暴露。为了查清《洛河经》,你必须忍住,保护好自己。否则的话,如何对得住你师傅,对得住上古朔源家族?” 溪暮云这时头微微上抬,凝视着江瑾瑜,面容显得十分严肃。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但每一句都如暮鼓晨钟,震撼着江瑾瑜的心。 江瑾瑜看着面前的溪暮云,这位名震江湖的大侠已经是力竭声嘶,快死的人了。 他微现愧作之色,说道:“我听溪大侠的吩咐。” 溪暮云挣扎着将自己的汗衫一扯,撕下了一大幅,突然将右手中指,送进嘴里一咬,鲜血直冒出来,他连哼也不哼一声,就在汗衫上振手直书,把江瑾瑜看得呆了。 溪暮云写完后,叫江瑾瑜过来将汗衫取去,断断续续说道:“你把这幅血书拿去,并以我的短剑为凭,把这柄‘紫涵剑’送到叶家,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完之后,好似大事已了,只见溪暮云双目一合,就此再不言语。 这时细雨潺潺,雨声局促,青衣江远处现出了一条白线,轰轰之声远远传来,江瑾瑜藏好血书,背着短剑,用黑布包裹着‘紫涵剑’,凝望江岸,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 就在此时,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再一凝听,人便躲进了岸边的柳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