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马情况 姜墨言睁开眼的一瞬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居然没死! 她只记得脚下踩空之前,正在控诉阎罗君有眼无珠,让有情人阴阳两隔。等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高空抛体的时候,还安慰自己来着,死就死吧,阿天肯定在下面等着俺哩。所以当她看到自己被阿天接住时,一点儿也不奇怪,姑奶奶都下来找你了,你当然得来迎接一下。 心情愉悦的结果就是她觉得自己被人抱着腾云驾雾的时候,两手挂在对方脖子上睡着了,睡前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以示见到爱人的欢喜心情。 只是眼前这是神马情况?一间破屋子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尼姑和一个哭地花脸猫似的小姑娘围着她转来转去。我晕,求你们别总晃好不好?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用了很大声音在喊,可那个突然靠近的耳朵和耳朵边上一缕子油腻腻的头发,让她立马闭了嘴。 耳边传来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小姐醒啦,大师快来看呀,小姐她醒过来啦!”屋里紧接着就是一阵忙乱,一股温热的水被人送进嘴里,滑进干涩的咽喉,她这才察觉嗓子疼的厉害,又连喝了两口才停下。 姜墨言喘匀了心头那口气,打量眼前的一切。屋子里光线不是很好,从灰旧的窗棂里照进来的光线可以知道现在仍然是白天,两个尼姑打扮的人站在床前,一个手里还端着个灰瓷碗。那个还在抽答着哭的小姑娘正拿一双兔子眼看她,嘴里不停嘀咕:“小姐……你可醒了……吓死小叶了……”。 老尼姑把灰瓷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对小姑娘说:“人醒过来就无大碍了,你快别哭了,去给小姐煮碗烂烂的粥来。”那个叫小叶小姑娘点点头,拿袖子擦了把眼泪就跑出去了。 姜墨言很想问问眼前这个人,红肿的咽喉阻止了她。 老尼似乎看懂了她的神情,帮她掖了掖被子,柔声安慰:“别怕,你已经没事儿了,是两个过路的公子把你送回来的。一会儿喝了粥再睡会儿,我让慧明陪着你。”姜墨言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另一个站在一旁的尼姑,费力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眼前的一切让她莫名其妙,多年的职业生涯告诉她,在没弄清除状况之前,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那个叫慧明的女尼开口道:“师姐,我看她是吓到了。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去,就是大人也要吓死了,更别说她一个孩子。咱们出去吧,让她多睡会儿。” 感觉身边的被褥动了动,先前那个老尼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不大会儿,就听到屋门开合的声音,两个女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墨言这才放心的睁开眼仔细观瞧。 灰突突的屋顶和四壁,靠里的墙边放着一个佛龛,里面供的好像是尊菩萨,小香炉里的香似乎是上插上不久的。 床边放着一个矮桌,几样乌木首饰和一把古制木梳散放在上面。床上,不对,这怎么好像是土炕呢?姜墨言想坐起来看个仔细,可全身酸痛的感觉让她努力了半天也无果,只能勉强抬高了头,正好看到炕脚放的一个木头箱子,上面还放着一床同样灰扑扑的被子。姜墨言无语的看着那个古董级的木箱子,总有种做梦的感觉,这东西好像只在古董店和博物馆里才会出现吧! 姜墨言有些蒙,再扭头,细看那个纸糊的窗棂,被一截木头支起,这木头怎么看怎么像潘金莲砸西门庆的那根。 泥马,阿天你个不着调的,到底把菇梁我抱哪儿来啦?对了,阿天呢?这地方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呀?阎君大人,小女子再也不敢出言不逊了,您老人家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 姜墨言这里天马行空,那边房门又被打开,小叶灰头土脸的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一盘黑呼呼的咸菜。 姜墨言紧张地看了一下小叶的脚下,有影子;又看看那碗粥,冒着热气,肯定有温度。小叶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叫小姐吃饭,一边用力扶着姜墨言起身。姜墨言靠着小叶的身子勉强坐起来,趁机碰了碰小叶的手,有温度。至此姜墨言可以肯定了,她还活着,这个地方也不是地狱。 姜墨言压下紧张到濒临抓狂的心情,就着小叶的手吃了一碗小米粥。温热的粥下了肚,姜墨言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才舒缓了一些。摆手让小叶放下碗,扶她起来。 脚沾地的瞬间,姜墨言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脚下蔓延到头部,在她大脑中炸开,险些让她栽倒。 小叶用力扶住她,哭道:“小姐,您受苦啦!”姜墨言靠着土炕缓了半日,待那股疼痛消失后,全身竟然通畅起来,除了动作略有些僵硬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姜墨言心中窃喜,动了动嗓子,发现自己能说话,便安慰小叶道:“别哭……我没事儿,扶我到窗前看看。”小叶擦掉眼泪,扶着姜墨言走到窗前。 沐浴着从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闻着清冽的空气,姜墨言感觉自己仿佛新生了一般,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暂时抛却迷茫。 外面很空旷,窗下露出水缸的一角,上面飘着半个被掏空了的葫芦,有几个破框和几件叫不上名字的劳动工具放在墙角。越过矮墙,郁郁葱葱的树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挂着白云的蓝天。周围静谧一片,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 姜墨言凭着敏锐的直觉,感觉自己是在山上,这里应该是一个庵堂,看那两个尼姑的衣着和这破败的院子,也知道这里的香火并不旺盛。 姜墨言再发现不了什么新的东西,转而开始研究眼前这个小姑娘。灰布衣服还算干净,脸上泛黄的肤色和尖尖的下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倒还浓密,梳着两个双丫髻,没带任何装饰物。扶着自己的手年轻而粗糙,应该是经常干活的样子。脚下一双布鞋,鞋底已经磨出毛边了。 姜墨言顺着视线看到自己的脚,同样材料的一双布鞋,只是稍微新一些,再往上是同样的灰布裤子和灰布直卦,两只手虽然有些苍白却没有茧子,头发很长,有一缕还搭在胸前。 到目前为止,所有信息都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姜墨言也狗血的穿越了,虽然这种事情在她手机里的电子书中比比皆是,可不代表她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姜墨言很急切的想看看自己的脸。“镜子。”她说的很轻。小叶听到了,让她自己扶着窗台,自己三步两步走到矮桌边,取来一柄手持的小铜镜。 镜面已经有很多划痕了,勉强能看到人的影子,仔细观察一番,姜墨言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还好这张脸没变,只是比以前年轻一些,同样是一脸的菜色。 小叶看小姐担忧的看着自己的脸,忙安慰她:“小姐,您别太担心了,多休息几天脸色就好了。”边说边扶姜墨言在桌前坐下。姜墨言知道自己得尽快了解面临的情况,只得开口问了个最安全的问题:“小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等小叶回答,屋门再次被打开,老尼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进来,慈爱的开口道:“别急,吃了这碗药,让贫尼来告诉你。” 第二章 旧事重提 老尼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进来,慈爱的对姜墨言道:“别急,吃了这碗药,让贫尼来告诉你。” 姜墨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她急于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等小叶给她倒茶漱口,便急急道:“大师,您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尼姑叹息一声,坐下来开始回忆:“这件事儿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候贫尼的师傅还在,主持这个普渡庵。有一天,有个富贵人家送来一个小姐,带着好些供奉,说是这个小姐犯了错,要自请出家。不久那些人就走了,只留下这个小姐和一个丫鬟。” “小姐姓姜,名秋夕,刚刚及笈,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这么年轻的小姐却要出家,必是遇上了过不去的坎儿,师傅劝了几次,看她心意已决,就只好选了日子为她剃度。可没几日,姜小姐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剃度的事儿也只得作罢。主仆二人自此便在庵里住了上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姜小姐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大家都跟着高兴了一番。谁成想祸从天降,姜小姐生产了没多久,她们母子住的西厢房就突然走了水。当时姜小姐正在给其中一个孩子喂奶,火就烧了起来。那个丫鬟看那火势太大,忙抱起另一个孩子,护着小姐往外跑。” 说到这里,老尼姑长长的叹息一声,才接着道:“没想到突然有个燃着火的木头向她们砸过来。那个丫鬟也是忠义的,用身子挡住了木头,可是那块木头撞过来的力量太大,丫鬟当时就断气了。下边的姜小姐用身体护住其中一个婴儿,另半个身子也被砸中了,又被烟气一熏,也就去了半条命。等我们去救的时候,只救出了一个婴儿和丢了半条命的姜小姐,那个丫鬟和另一个婴儿却没救出来。那个被救出来的婴儿就是你。你母亲伤势太重,硬撑了几天也就去了。” 老尼姑说的沉重,姜墨言和小叶也听得难过。 半晌,老尼姑才继续道:“临死之前,你母亲对我们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原来你外祖父是原工部侍郎姜文涛,正三品的朝廷命官,外祖母是漕运都督的女儿,正经的名门闺秀。后来你外祖父得罪了上官,你外祖母被上官送来的小妾气得寻了短见,姜大人也突然暴毙,姜小姐被送来庵堂出家。姜家被那个姓殷的小妾霸占了。” 姜墨言发现老尼姑话里的漏洞,追问道:“她一个小小的妾室,哪里来的本事霸占整个姜家?莫说我母亲当时还活着,就算姜家真的全死了,还有族人亲老呢?难道就没人管了,任她一个下人胡作非为?” 老尼拍拍她的手,让她莫要激动,才解释说:“那个殷姨娘怀了你外祖父的遗腹子,不久便生下一个男孩儿,有了这个孩子继承姜家家业,姜家族人们自然不便多问。” 姜墨言继续追问道:“那我的父亲是谁?我母亲又为什么被送进庵堂出家?”老尼姑看着姜墨言,眼中俱是同情:如此金尊玉贵的人,居然在这个偏偏的尼姑庵里出生长大,实在令人唏嘘。 姜墨言看她不答,又继续追问,老尼姑这才道:“这些事情本来不打算现在告诉你,如今看来,贫尼这里也不安全了,不如现在就让你知道真相,是去是留,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姜墨言听她说的郑重,急得五爪挠心,连连追问,老尼才继续道:“你父亲就是当朝丞相童祈善大人。” “啊?”谜底揭开,姜墨言和小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小叶半晌才结巴道:“我家小姐是……是丞相大人的千……千金?”说完还冲着姜墨言比划了一阵。 姜墨言回过神来,拍掉小叶的爪子,暗气这小丫头门缝里看人,岂知你家小姐还是个新新人类呢!姜墨言不理她,继续追问老尼姑:“那童丞相为什么让我们母女受此磨难,还把我仍在外面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老尼苦笑一声,道:“因为丞相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你呀?” 看到姜墨言惊讶的表情,她才继续讲起了姜小姐的故事:“据你母亲所说,她和童丞相是自小就订的亲事。那时候的童丞相还只是个七品的小吏,你外祖父生病后,童大人登门看望未来的岳父,见到了你母亲。二人因是自幼定亲,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后来他们用了些下人送来的茶点,便稀里糊涂的做下了那件事儿,还被殷姨娘带人看到了,弄得满府皆知。那个殷氏又当众指责你母亲不修妇德,没有孝心,不顾老父病重,做出这种败德之事来。你母亲羞愤交加,加上你外祖父不久就暴病而亡,更是心灰意冷,便由着那殷氏送她来出家了。” “后来听说两家退了亲。一年以后,童家又娶了个裴家的小姐进了门儿。那时你母亲已经故去了,只留下你一个小小的婴儿,孤苦伶仃。贫尼每日里熬些米汤喂你,也是你命大,竟然挺了过来。” “昨日,丞相府突然来人,说丞相夫人和女儿要来咱们庵中上香,贫尼还以为是丞相大人知道了你的消息,派夫人来探查的,所以今天才会叫你进去送茶。没想到那个相府小姐如此恶毒,把你骗到后山推进悬崖,要不是两个好心的公子相救,你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姜墨言心中恍然,原来自己从21世纪一跤摔到了这里的悬崖,也不知是阎君老爷的那个徒弟打瞌睡,才发生了这种串线的事故,这可真是错大发了,一定要投诉呀投诉! 老尼姑见她又开始愣神,以为她又想起那段恐怖的经历,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件事儿说来甚是蹊跷,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了你的消息才找到这里。也不知道那小姐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无心倒也罢了。若是有意,只怕贫尼这尼庵也不安全了,万一他们再派人来,咱们可就避无可避了。” 姜墨言点头,深以为然。没想到自己这样倒霉,遇上小鬼儿打盹儿不说,还遇上这样的乌龙身世。 其实仔细想来,外祖父的案子怕都是那个殷氏所为,而且手段拙劣。可叹这些古人身在其中,为着些可笑的名声所累,深陷彀中。 算了,既然命运把她带到这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个窝囊事儿牵扯到自己身上。再说那个丞相家的什么小姐,好好日子不过,偏要来招惹她,还把她从千年之后招来这里,她姜墨言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再看看眼前两人穷困落魄、一脸菜色的样子,就算为了这些人挣些柴米钱粮吧,总好过在这个穷山僻壤里艰难求生的好。 姜墨言想罢,好看的唇线微微上勾。你们不是都怕我的存在吗?那咱就把事儿摆到明面儿上。既然这些古人那么在乎面子,嘿嘿……姜墨言本着有空子不钻是傻蛋的原则,果断提出“回相府,认祖归宗。” 第三章 丞相府 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姜墨言却一直是个跳脱的性子,跟男友阿天正好相反。 这次穿越的经历让墨言一直觉得不太真实,总有种打开电脑玩儿游戏,玩儿不好可以再重来的感觉。所以看到丞相府的朱漆大门,让她总想敲键盘,查看自己的武力值。 慧明师傅是老尼姑也就是慧心大师派来送姜墨言的。三人走到丞相府的门房,慧明上前打稽首:“贫尼法号慧明,来自普度庵,有要事特来拜见相爷。” 门房里坐着一胖一瘦两人,正在喝茶聊天。见有个尼姑进来,那个胖子抬眼皮瞭了一眼,凉凉道:“哪里来的姑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等随便进入的吗?还不快滚?” 慧明退后一步道:“贫尼真有要事求见相爷,请两位施主行个方便。” 那个胖子走出来,挥着肥爪连骂了三个“滚”字,才接着道:“给你行了方便了,爷我就没有方便了,还不快滚,回头冲撞了哪位贵人,拿你去见官,走走走。” 慧明脸上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姜墨言上前来扶住慧明的胳膊,对那个胖门房道:“这位大哥不必如此,我们不会硬闯,只肖你给相爷通禀一声:‘还让得十五年前的姜秋夕吗?’您放心,相爷听了这句话,必会赏你。”说完又拉着慧明退到墙边,表示自己会很规矩。 那门房一阵犹豫,本想回绝,可看姜墨言一副规矩的样子,不像那种粗鄙无赖之人,又见她说的郑重,怕是相爷以前的旧识,便点头道:“你们到墙角去等着。”说完转身回里面通禀去了。 不多时,那个胖门房一脸笑容的走出来,恭敬的给姜墨言作揖做小,客气地请三人进去。 姜墨言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这当朝丞相的府邸。进了大门就是一面大大的照壁,画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图。绕过照壁,是一个四方大院,正门一个大匾,上书“承恩堂”三个大字。 胖门房带着三人从侧面绕过,穿过一个月亮门洞,来到东跨院。假山楼阁、亭台轩谢,间杂着郁郁葱葱的名花贵树。偶尔有几个下人穿行其中,见有人来,都规矩的垂首侍立。 姜墨言几人沿着一条长长的游廊蜿蜒而行,来在一片翠竹掩映中的房舍,门上挂着“静志斋”的匾额。一个英武的中年男人,一身紫袍官服,面露急切的站在门前。 姜墨言三人刚走近,那个中年男子就急奔过来,对三人问道:“你们是秋夕的什么人?”边说边往姜墨言的脸上看来。 姜墨言行礼拜道:“拜见丞相大人。小女子姜墨言,姜秋夕是我母亲。” 那男子闻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你……你是她的女儿?那你父亲是……”话说到一半又觉不妥,忙又打住,将三人让进屋子。 待三人坐定,又让人奉茶,童丞相这才又问道:“你母亲在哪里?为何不见她人?” 姜墨言垂首道:“我母亲十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童丞相闻言猛地站起来,神色大变。姜墨言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瞬间颓废下去的神色,满满的都是同情,嗨,又是个为情所伤的老男人,可怜呀可怜! 慧明师傅见丞相神色不对,忙解释道:“相爷节哀!姜小姐当年来庵中时已经身怀六甲,生下墨言后就去世了。生前曾拜托我等,帮墨言小姐寻找父亲。敝庵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墨言小姐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普度庵中。几日前,丞相夫人来庵中进香,掌门师姐才想起当年之事,因此差我等下山,找相爷确认此事。” 待慧明把话说完,姜墨言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朱漆木盒,这个盒子是慧心大师临行前才交给她的,说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是她姜家的传家之物,要她慎重保管。姜墨言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幅卷轴,递给童丞相。 童丞相颤抖着双手接过卷轴,慢慢打开,一幅美人图跃然纸上。图中的美人粉面桃腮、明眸垂目、朱唇轻点,乌发金簪,一身轻纱倪裳拖曳到地,最为扎眼的是怀中抱着的红稠婴孩儿,踢腿蹬脚,似哭似笑。 看到那张思念多年的容颜,童丞相再也顾不得在场众人,痛哭流涕。 姜墨言默默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取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丞相。童丞相接过帕子,拉着姜墨言的手泣道:“是为父无能,让你们母女受苦啦!” 看着这个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的男人,姜墨言冷硬的心也开始溶化了。也许是这具身子对亲情本能的依恋,姜墨言觉得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 这边父女二人上演苦情大戏,早有小厮把消息传进了内宅。丞相夫人裴氏立马摔了一套名贵的青瓷茶具以示愤怒,说了句很经典的台词:“想不到她还活着?” 大小姐童熙寰甩着帕子走进来,拉着长长的调子道:“娘——,听说那个小野种找上门来了?” 裴夫人气道:“还不快住口?野种,野种的,那种话是你个相府小姐该说的吗?也不怕让你爹听见。”回头又对屋里的一众人道:“都下去吧,让小全子盯着点前院,一有消息,尽快传进来。” 童熙寰噘嘴,看着两个丫鬟收拾好地上摔碎的茶具,躬身退出门外,带上门,又对着母亲急道:“娘,那天我都把她推下悬崖了,她怎么会没死呢?这下怎么办,她可是眼睁睁看着我推她下去的,她会不会告诉爹呀?” 裴夫人站起来踱了两步,才道:“寰儿别怕,这件事儿你死也不能认。无人作证,你爹也不会轻易相信她。只你记得,在那贱人面前别露了破绽,千万不能让你爹看出端倪来。” 见女儿扔是有些惶惶,又放缓了声音道:“就算她来了又如何?你爹一个当朝宰相,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这后宅之事?她不来便罢,她即来了,娘自会有计较。你只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其它不必多想。” 童熙寰见母亲如此说,才放下心来,复又拉着裴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娘——寰儿讨厌她嘛,一个苟合而生的野种,还想给本小姐当姐姐?娘——她回来了,岂不是成了大小姐?寰儿才是家里的大小姐,寰儿不要让给别人。” “又胡说,什么脏话都敢乱说!”裴夫人抬手敲了她一记脑门,“别总计较这些小事儿,就算她变成大小姐,也越不过你去。这次快长个教训吧,要不是你在普渡庵中擅自动手,哪里会引来今日的麻烦?” “怎么能怪我嘛,谁会想到她命那么大,掉下悬崖都不死?” 裴夫人急道:“快别说了,怕不被人听了去?你呀,得好好管住你这张嘴。还有,你的功课怎么样了?京城闺秀这么多,再不努力可就被人落下啦!等几位皇子选妃,看不急死你!”见女儿嘟着一张小嘴装可怜,裴夫人便也住了口,打发她回去了。 第四章 认亲 姜墨言的认亲仪式还是很顺利的,有童丞相这棵大树撑着,自然没人敢捣乱。 至于姜墨言的身份,只说是丞相的大小姐,因体弱多病,自小抱到庵中养大,如今归家,自然是恢复身份,成了这相府大小姐。至于嫡庶,丞相大人没说,也没人敢问;而姜墨言的生母更是被所有人自动忘记了。 既然入了相府,姜墨言的名字便不能再用了,童丞相延用女儿们名字里的“熙”字,又取了个“枫”字,说是她母亲当年最爱的便是深秋的红枫叶。自此,姜墨言变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童熙枫。 丞相府的人口不算太多。童祈善这一代单传,其它族人还都在老家过活,府里除了他们一家便再无他人了。 老夫人吴氏是个平和慈爱的老妇人,只是不喜嘈杂,早年便将整个中馈交给裴氏,天天吃斋念佛,很少出来走动。姜墨言由父亲领着去佛堂见了祖母,得了一件老太太从手上退下来的白玉佛珠,听了几句夸奖,便退出来了。 丞相夫人裴氏是个三十有余的女人,通体一身莲青色缎面吉祥纹通袖袄裙,因为保养得宜,虽育有一子一女,却仍显成熟女人的魅力,只是嘴角的法令纹把她诰命宗妇的威严展露了个彻底。 姜墨言上前拜见了母亲,接过裴夫人身边老嬷嬷递过来的一对翠玉镯子,便站了起来。 大公子童广修继承了童丞相的外形,文质彬彬的样子,只是那双冷酷的眼睛肖似裴氏,从姜墨言进来就一直在打量她。 曾经的大小姐,如今的二小姐童熙寰简直是裴氏的翻版,一身金丝滚边紫色掐腰短袄,配着一条青色绣文竹的裙子,袅袅婷婷站在那里,很有名门闺秀的气质。若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杀死姜墨言前身的凶手,姜墨言简直要被她的外表蒙蔽过去了。 这二人一直紧挨裴夫人站着,见姜墨言行礼,二人只微微侧了侧身。等姜墨言起来后,他们倒也规矩地上来行了礼。姜墨言把从普渡庵中带回来了的两本书册分别给了他们。 后面有些畏缩的站着两女一男,和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这些便是丞相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了。姜墨言也都一一送了些见面礼,算是打发过了。 相府中的女儿都住在涟珠阁,涟珠阁最后面的一个小独院便成了姜墨言的房间。 领着姜墨言进来的荣嬷嬷解释说,三位小姐已经在前面的院子住了好多年了,搬动起来太麻烦。这个小独院虽然僻静了些,可胜在地方大,三间正房,东西还有配间。院子里一棵两人抱的大树遮出大片阴凉,树下石桌石凳,院角种着几株爬山虎,让整个院墙都绿油油的。 室内布置摆设倒也华丽,不过在姜墨言这个生活在繁华都市里的现代人眼中也就刚刚能住人而已。正屋是间起居室,靠墙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盆景,墙上是一幅仕女赏梅图;旁边摆着几把椅子,铺着牡丹绣花的垫子。 东侧间是卧房,梨花木的绣床上挂着粉黄幔帐,几条流苏轻轻摇摆;旁边一架木制的梳妆台,半人高的铜镜挂在上面很是扎眼,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不看也知道应该是些胭脂水粉之类。靠窗的地方摆着一盆兰花,几朵兰花迎着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进来的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傲然绽放。 西侧间是个书房,整排的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本,文房四宝整齐的摆在桌案上。姜墨言对古装书还不太适应,只略看了看,便听外面荣嬷嬷带了人进来。 姜墨言带着小叶出去,就看到几个丫鬟仆妇整齐的排成一排,说是管家拨给大小姐院子里使唤的下人。 不等她细问,那边又来了几个人,手里都或拿或抬着一些东西。小叶让人都抬进来,才有个老仆上来道:“大小姐,小的奉相爷命令,给大小姐送来些玩意儿。” 那些丫鬟婆子看到这一遛大小不等的几个箱子,都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脸上的默然换成了兴奋。 姜墨言看在眼里,也不理会众人,只对小叶吩咐道:“都抬进库房,登记造册。”小叶高兴的下去了。 姜墨言这才回头,对那些人问道:“你们中可有领头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嬷嬷上前一步道:“老奴刘三家的,是夫人派来的管事嬷嬷。” “嗯,那这院子就由你管着吧。只一条,你带着众人只能在院子里和这间起居室活动,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我的卧房和书房。可都记住了?” 众人忙应声,只是眼中都多了些疑惑。 打发了众人,姜墨言回到卧房,取出母亲留给她的那个盒子。盒身通体朱红,四角贴着铜片,四边雕刻着繁杂的花纹,细看那纹路又没什么规律。长约有30公分,高10公分,宽10公分。打开盖子,里面只有那个卷轴,下面垫着一块红布,其它再没什么了。 姜墨言取出那块红布研究了半天,就是一块普通的红布。再拿起盒子仔细瞧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发现。既然母亲郑而重之的留下这个盒子,肯定是藏了什么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呢? 姜墨言又拿起那幅画来看,材质没问题,轴体没问题,对着阳光照了照,应该没什么暗字或夹层。 既然不是画本身的问题,那就是出在画面上?姜墨言再细瞧那画,画中女子面目轮廓跟她倒真有几份相似。画中人的目光下垂,眼睛似乎盯着怀抱中的婴儿,婴儿红稠轻纱半笼着身体,面目画的不甚清晰。姜墨言一直觉得画面有些违和感,此时才恍然发现是那孩子的衣服有些不对,那红绸画的有些不合时宜。女子的衣服虽然飘逸,但也看得出是好几层,不似夏季的薄纱。可是婴儿身上的红绸却过于轻薄了,隐约能看到胖胖的小身体。那红绸在这里是什么寓意呢? 再看那女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哪里有半点母亲对孩子的慈爱,明明是哀戚、冷漠,还夹杂着些恨意。 据慧心大师的描述,母亲应该是生产不久就亡故了,刚刚生产了两个孩子了母亲,应该没有什么精力去画画,那这画便有可能是生产之前画的了。因为没有生下来,所以不知道怀的是两个婴儿,也没见过孩子的想子,便凭借想象画出了婴儿的轮廓。 从母亲誓死保护孩子的行为看,她应该是个慈爱的母亲,那这冷漠的眼神又算什么?看来还是在怀抱的红绸婴……等等,怀抱红稠,抱绸——报仇。 哎呀我的个亲娘诶,您老这也太含蓄了吧,亏了你闺女我聪明,才能参悟透您老的意思呀! 看懂了画的意思,姜墨言长出口气,二话不说,拿起盒子拍在地上。既然老妈的意思是让她报仇,那必是留上东西在这盒子里。 姜墨言研究了这个盒子半天,从盒子里外的高度对比看,里面最多有个夹层,而且只有放下几张纸的厚度。那还费什么劲,直接砸了了事。果不其然,几页泛黄的纸片从破裂的盒子里露出来。 姜墨言捡起纸片看了起来…… 第五章 庶妹来访 小叶听到东西摔地的声音跑进来的时候,看到姜墨言正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拿着几张泛黄的纸签。 小叶蹲到地上捡起那个破了的盒子大惊:“这……这是夫人留给您的呀!” 姜墨言把那几张纸塞给她。小叶和小姐从小跟慧心大师学习佛理,读书识字倒也不在话下,当即展开看了起来。 姜墨言毕竟来自现代,虽然知道这个时代对待下人的规矩,但这个从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极大善意的小姑娘,她却是怎么也摆不出主人的架子来。小叶对她来说,就好像是这个身体原主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也不隐瞒,毕竟有个古人帮她参考一下,不至于让她做出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小叶看过信件,一脸愤恨的样子。姜墨言却略过这个话题,问她道:“慧明师傅的住处都打点好了吗?”慧明自姜墨言与丞相相认后,便要告辞离开。姜墨言哪里肯?别说自己从小在人家那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年,就单看她们几位尼姑困顿的生活,也不能让她就这样空手回去。 童丞相倒也上道,说是感谢贵庵对小女的庇佑,安排慧明住在客房,又准备了千两白银,派人找来工匠,要重修普渡庵,为菩萨再塑金身。慧明感激不已,只等着凑齐人手,带着匠人们一起赶回普渡庵。 小叶看了眼窗外走来走去的下人,便也不再纠结信的事儿,转而道:“慧明师傅说匠人已经找了几个,过两天她便先带这些人回去,等其他人凑齐了,再后赶上山就行。慧明师傅住客房,奴婢去看过了,都齐全着呢,晚上我再给她送些素点心去。”姜墨言点头。 外间屋子的珠帘碰撞,一个清秀的丫头名叫翠玉的走进来,在外间对着东侧间施礼道:“回禀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来看您了。” 三小姐和四小姐?姜墨言在脑子中回想了一下,想到那两个有些怯懦的少女,一个似乎叫童熙彩,一个叫童熙蝶的。姜墨言心中高兴,真是正瞌睡着就有人来送枕头。姜墨言多年的特警训练,刺探个情报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墨言收好信签,带着小叶走出来道:“快请进来。” 不大一会儿,两个小姑娘先后走了进来。姜墨言迎了两步,微笑着拉住二人的手,把二人送到椅子前,热情的道:“两位妹妹可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哪里也不熟悉,快要闷死了。小叶上茶。”二位也忙道:“知道姐姐刚回来,正忙着收拾,只怕打扰了姐姐。” 姜墨言笑道:“哪里就用得着我了?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呢。咱们自家姐妹,两位妹妹可要常来玩耍才好。”二人自是点头称是。 二人环顾四周,见这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除了份例内的家具摆件外,还多了不少东西,便知是父亲私库里贴补的了,心中淡淡的羡慕起来。 姜墨言拿起茶碗,对着二人道:“两位妹妹尝尝姐姐这里的茶,这茶是我在山上时,和丫鬟亲自采摘炒制的,也不知合不合两位妹妹的胃口。” 二人举杯饮了一口,赞道:“好茶!”三小姐童熙蝶放下茶碗,从身后拿出一件绣品递给姜墨言道:“这是妹妹绣的一件插屏,送与姐姐,只不要嫌弃妹妹绣功才好。”说完羞涩一笑。 姜墨言忙接过来,假模假样的看了看,直跨好。其实她哪里懂这些,别说绣东西了,连针都没碰过。 四小姐童熙蝶也拿出一个卷轴来,腼腆道:“妹妹没有三姐绣功好,只粗通些文墨,便做了这幅碟恋花,粗鄙之作,请姐姐莫要笑话。” 姜墨言当然不会笑话别人,她自己那双手,除了会画枪支分解图之外,也就只会画两笔漫画了,哪里敢笑话这些浸淫此道多年的名门贵女们了。 姜墨言见二人还算热络,便也主动跟她们套辞:“两位妹妹不要见怪,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姐姐我身居深山多年,对这外面的情况却是俩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呢。还请两位妹妹给我介绍一番,免得将来让人笑话了去。” 两个小姑娘正是看了丞相父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偏宠有加,便存了结交的意思,这才以还礼为由,主动靠上来的。如今听姜墨言如此说,再加上古今女人天生都有的八卦因子作祟,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一会儿功夫,姜墨言便将这个世界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她所在的这个国家叫东煌国,东临着大海,国内河道遍布,物产丰富。北边有个北冥国,据说很是强大,尤其是他们国家的骑兵,未闻败绩。西边是富饶的华国,居于平原地区,只是国土不大,加之华国的君主有点软弱,被强国环伺,又无险关重隘可依靠,国土更是逐渐缩水。华国的西面还有个秦国,只是两国交往甚少,不太熟悉。南面越过茂密的森林有个南昭国,据说那里的人都练习妖法邪术,人多避之。 东煌国的皇帝凤邾璨八岁登基,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个稳健的皇帝。皇后顾氏。皇帝一生有九子三女,大皇子立为太子,为皇后所出;二皇子为荣贵妃所出;三皇子和五皇子早夭;四皇子和六皇子分别是徐昭仪和庄贵嫔所出,七皇子八皇子的母亲品位更低,都是不入流的宫女所出。最小的九皇子是一位失母皇子,不过听说他的母妃当年容貌艳丽,独宠后宫,却突生恶疾,生下九皇子后不到一载,就悄然而终了。留下年幼的九皇子很是凄苦,皇帝做主将九皇子记在皇后名下。因此,除了太子和二皇子之外,算是最受宠的一位皇子了。三位公主都是嫔妃所出,如今都已招了驸马,开府另居了。 这两位庶妹都是十一二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对皇子龙孙们的神秘高贵,心向往之。尤其是说到年少英俊的九皇子,更是满脸娇羞。据说九皇子肖似其母,生的英武俊俏,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太子与他亲厚,大公子童广修曾是太子侍读,也常邀九皇子来相府相聚。据说这几位小姐也曾偷偷躲在假山后偷窥过,二小姐童熙寰还曾制造过巧遇事件。在女主听来,这些皇子在古代就宛如现代明星一样的存在了。 待要问及京城权贵,二人便只以某某候府、某某将军府代替了,根本没有那些穿越小说中写的某某名动京城的贵公子之类。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深宅大院里都能听到的名字里,如果真有那些男人的名讳,怕这些深宅女子们没有几个再能冰清玉洁的了。 三人正在说话,就有婆子进来请三位小姐去用午膳。 第六章 家宴 三位小姐这里说的热闹,一个婆子挑帘子进来,禀报说大公子升了东宫率府率,相爷让人准备了家宴,请三位小姐过去! 三小姐、四小姐听罢微愣,对视一下,才面露惊喜,忙站起来告退,说是要先回去换件衣裳。姜墨言起身,让人送了两位小姐出门。 小叶过来扶墨言回房,嘴里嘀咕道:“这些大家的小姐们可真是讲究,这么会儿功夫就要换身衣裳。”墨言抬手敲了她一记,才叹道:“你个小丫头可真是天真,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她们哪里是想回去换衣裳,是怕跟小姐我一起过去,让夫人和童熙寰瞧见了不高兴。” 小叶奇道:“啊?这些后宅的小姐们活的可真累,这才十多岁就得长这么多心眼儿。” 墨言回想自己十一二岁做什么来着?好像还是个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吧!正想着,突然被小叶拉了一下,才回神道:“怎么了?” “小姐,您又走神。奴婢问您要不要也换一身衣裳?”小叶噘嘴道。 “哦,那就换一身吧,就换那身梅红的吧,总要应应景才好。”墨言说着坐在梳妆台前,拨弄那些胭脂水粉。这些古代的化妆品真是让人头疼,白就白的吓人,红就红的鲜艳,而且油脂太多,总有种油腻腻的感觉。姜墨言挑起一点粉,拍在脸上,又取出帕子盖在脸上,轻轻按压了几下,才把那股惨白压下去。又往两腮拍胭脂…… 小叶取来衣服给墨言换上,又打开相爷送来的首饰盒子,取出一套珍珠头面在墨言头上比划,可惜道:“小姐,您没扎耳洞,这些耳环就不能戴了呀!” 墨言一边化妆,一边不在乎道:“那就不带了。还有这些头面也不要全带,只取个压鬓的绒花和一个步摇就好。”她可不想跟童熙寰似的,把自己插成个展销模特。 “咱们以前在庵堂,自然用不到这些首饰。如今不同了,依奴婢看,您还是忍一忍,把耳洞穿了吧,这么漂亮的耳环带不了,多可惜呀!”墨言不理她,径自收拾好自己,率先走了出去。小叶泄气的放好那些首饰,跟出来。 姜墨言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她上前给相爷和裴夫人见了礼,又特地去向童广修恭喜了一番,这才入座。姜墨言环视了一下四周,人人衣着鲜亮、眉开眼笑,就连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的侍立一旁。 童丞相对大儿子勉励了一番,又嘱咐他在太子身边做事,要谨言慎行、勤勉做事之类的话。童祈善虽为一国丞相,却是难道的廉洁自律之人,在儿子们的升迁上从未插手过,因此看到儿子自己上进,也很是高兴。 虽然是家宴,饭菜却很丰收,想必裴夫人看到儿子有出息,这庆祝宴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丫鬟们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进来,王姨娘等几个姨娘便忙着布菜安置,几个兄弟姐妹纷纷向大公子道贺,一场盛宴倒也吃得热闹。 酒宴正酣,一个管事走进来,在丞相耳边耳语几声。童丞相闻言皱了皱眉,放下酒杯,对众人道:“你们接着吃,不用管我。” 看丈夫中途离席,裴夫人叫过那个管事问道:“怎么回事儿?” 那管事唯唯诺诺的回答:“是工部尚书崔大人到访,说是有要事找相爷商议。” 不等裴夫人说话,童广修便接话道:“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爹帮他说话不成?太子爷正想找这位崔大人的错处呢,没想到他们自己撞上来了。这次,只怕这位崔大人想轻易脱身是不太可能了。” 裴夫人没听说崔大人的事儿,见几个孩子都好奇的打听,便没拦着儿子。童广修便将这工部尚书崔佑道的事情跟大家粗略讲了一遍。 听到工部尚书四个字,姜墨言便停下筷子,仔细听他们说话。 原来那崔佑道是原丞相百里趋的门生。百里趋正是圣上最宠爱的荣贵妃之父、二皇子的亲外祖,在朝为相数载,门生无数,为二皇子拉了很多支持者,而崔佑道就是其中之一。 东煌濒临大海,国内河道纵横,常有水患发生,这修河筑堤便成了每年朝中的大事之一,耗资巨大。这崔佑道在工部尚书任上多年,又有二皇子的庇佑,克扣冒领的修河银子不计其数,一直是二皇子的小金库。五年前,皇帝指了崔佑道的长女为二皇子妃后,崔佑道更是成了铁杆的二皇子党。 太子身为东煌储君,眼看着二皇子和荣国公府做大,心中甚是忌惮。奈何二皇子聪慧谨慎,又有荣国公在背后出谋划策,再加上一干朝臣在后面支持,这几年竟有赶超太子趋势。太子无奈抓不住二皇子的把柄,便只能从二皇子身边的人身上下手。 说来也巧,今年汛期之前,工部又从户部要来大批修河银子修河开渠。 也是该着出事儿,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刚修好的堤坝被雨水一浇,就塌陷了几个口子。成片的良田瞬间汪洋一片,很多人携家带口,外出逃荒。更有许多河工被洪水冲走,许多人家家破人亡。 其中一个姓冯的河工,堤坝塌陷之时被重物砸中,侥幸的是旁边一块浮木救了他一命。等他回到家中,这个本就困顿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冯河工挣的那点铜板根本不够抓药治病的。 她的妻子被逼无奈,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跑到县衙把工头给告了,说是工头克扣河工工钱不说,伤残了还没有抚恤银子。 这事正好让下来巡视的知抚知道了。这个知抚正想着怎么巴结太子,得了这个案子,急巴巴地就报了上去,最后捅到太子那里。 太子非常高兴,好不容易揪住工部的错,哪里肯放?可惜的是单凭着这个案子想要一下子打掉崔尚书,甚至盘扯上二皇子,有些难办。太子让人急着搜寻崔尚书的罪证,连不问政事的九皇子都被他拉进来帮忙,作为太子跟班的童广修自然也冲在前头。 童丞相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再回来。众人见家主不在,热闹了一番也就散了。姜墨言回去后,苦思了半夜,奈何她刚来这里,一切皆不熟悉,只能等她了解一番再做计较。 第七章 真好骗! 姜墨言在现代每天过的是有手机有电脑,白天训练出任务,晚上恋爱兼休闲的幸福生活。可是到了这里:日出而起,起不来;日落而睡,睡不着。网络小说换了古文欣赏,练功出任务全靠肖想。无聊啊无聊!就连走个路、吃个饭也要小心翼翼的学那戏台上的青衣,生怕自己豪迈的样子让人看了去。实在太难熬啊太难熬。 想来想去,只能锻炼锻炼身体以发泄多余的精力了。可是这个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地方像个男人似的训练太不和谐了,为了防止被当作异类,女主每天带着小叶在院子里和花园里绕圈,想找到一个不宜被人发现的地方。失败!无奈之下,只能把小叶赶到门外守着,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做做俯卧撑、扒扒门框什么的。小叶每次回来看小姐大汗淋漓的样子都很是无语,只能任命地去打水给小姐沐浴。 想出门逛逛?可以。又是丫鬟婆子又是车夫家丁的一大堆,哪里还有什么个人空间?女主郁闷至极,很是后悔当初回到相府,如果在山上,哪里还有这许多烦恼? 一日午后,姜墨言在榻上假寐,见小叶磨蹭着过来,拿个扇子给她扇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姜墨言知道这个小丫头这些日子在疑惑什么,便叫她先打发院子里那些下人去休息,才问她道:“可是有什么要问我的?” 小叶站在那里局促不安,见小姐问她,才犹豫着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小姐……变……变得好奇怪,我……” 小叶“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姜墨言拉她坐到身边,温和的问道:“小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小姐的?” 可能这个问题正好缓解了小叶的尴尬,她忙郑重的说道:“小叶跟着小姐已经八年了。那年小姐和慧心大师去山下的时候,用化缘得来的五两银子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小叶,那时候小叶只有五岁。小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姐的救命之恩,愿意一辈子追随小姐。” 姜墨言点头,原来小叶是这样的来历,难怪她对原主这样忠心了。姜墨言又问她:“那如果小姐我那次摔死了,你待如何?” 小叶激动的就要跪下,墨言忙拦住她。小叶哭道:“小姐快别这么说,小姐要是不在了,那小叶也不想活了!”说着嘤嘤地哭起来。 姜墨言帮她擦了眼泪,才对小叶道:“小叶,小姐我今日跟你说的话可能有点惊世骇俗,你不要害怕,也不可对别人说起,好吗?” 姜墨言见她点头,才道:“其实那天我从上面掉下去的时候,见到了我的母亲,她在我头顶一点,我就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儿都是我上一世的记忆。原来我上一世是个女将军,武艺高强,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后来打仗的时候为国捐躯了。我母亲一直托着我,所以我才能平安无事,还正好被两个人给救了……”姜墨言编的故事还没讲完,小叶已经惊的坐不住了,两腿一滑就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原来……原来是夫人救了小姐,怪不得……怪不得,小叶以后再不会乱想,再不会猜疑小姐了。”说着又是一阵哭。 姜墨言暗暗摇头,这个丫头也太好骗了吧!这些个古人呀,一遇到鬼神之事,就失了基本的判断。也好,以后她再有什么出格的事儿,应该不会再引起这个小丫头的猜疑了。 解了这层疑惑,小叶又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性子。姜墨言再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二话不说就去照办,还时不时的为姜墨言打打掩护。 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姜墨言就会陷入对阿天的深深思念当中:她是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和阿天偶然分到一组的。那时的她意气风发、霸气外露,号称特种兵女队第一人。而阿天是个风姿俊朗、内敛刚毅的年轻人。两人第一次一起出任务,居然异常和谐,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次行动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当中,总是能第一时间配合她。两人后来又多次合作,完成了几项重要任务,队长便将两人组成了固定搭配。天长日久,二人的默契从工作上延伸到生活上,最后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如果不是她意外受伤退出那次敌后侦察任务,阿天也不会被人出卖遭到毒手,也就没了她为夫报仇,意外穿越的事情发生了。 想起那次从悬崖掉下来的时候阿天对她微笑的脸,她就怎么也睡不着。难道真是她的错觉?也太真实了吧!真希望阿天也能来到这个世界,那样他们还有可能再续前缘,否则她只怕自己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阿天的事儿只能先放下,她现在得先解决目前的困境,再若困在这后宅之中,为亲人报仇的事儿便真成泡影了。相到这里,姜墨言决定不能再蹉跎下去了。 第二天,她先让小叶找来了一些黑色布料,为自己设计了一套贴身短打的夜行衣。好在小叶这么多年一直承担她的衣物剪裁缝制,所以衣服没两天就做好了。她又用这两天的时间出了趟门,寻来一把称手的匕首和一根飞爪防身。上辈子的特警生涯让她这辈子生就带来不错的耐力、速度、柔韧、心理素质,只是这具小姐的身子拖累了她一时还不能达到良好状态,但半夜出行还是不在话下。 第三天夜里,姜墨言让小叶睡在她房间,换上夜行衣,拿上工具就出了门。虽然她已经回来多日,对整个相府却还不熟悉,刚越到前院差点被上夜的婆子和侍卫发现,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她事先准备了飞爪,才勉强躲到假山上。姜墨言在假山上喘息片刻,才顺着假山中的台阶往下走。 假山的前面不远处,便是丞相老爹的书房了。现在这个时辰,老爹恐怕已经回去安歇了,应该不会被人看见。姜墨言正准备走出假山,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姜墨言收回脚步,仔细聆听,分辨出那是大公子童广修的声音。姜墨言偷眼看了一下,正是童广修边走边对人说话。再往旁边看去,一个记忆中的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她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第八章 是他吗? 姜墨言从假山往外看,见一小厮在前面挑灯,后面童广修正跟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边走边说话。那男子面如冠玉,一身紫袍金带在灯光的映衬下发出熠熠光彩。 姜墨言只觉得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大脑传遍全身,半天动弹不得。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 直到那一行人走出了老远,姜墨言才猛然反应过来,疾步追了过去。 童广修将九皇子送到门外,躬身道:“九皇子慢走!”等人都上马走了,他才转身回去了。姜墨言看着那奔驰而去的一队人马,急的直跳脚。等童广修带人进去了,才借着飞爪悄悄越过高墙,向着九皇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九皇子从童府出来,并没有策马奔驰,而是边走边想崔佑道的案子。这次如果不能把这只老狐狸拉下来,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找他的把柄可就更难了。前面拐弯处有片茂林,九皇子正要打马前行,穆青带马疾走两步贴近道:“主子,后面有人跟踪?” “哦?可知是何人?” 穆青疑惑道:“好像只有一人,个子不高,跑的很急,看不出是谁的人。” 九皇子唇角微勾,“咱们去前边等他。”丢下一句话,策马朝密林而去。 姜墨言生怕跟不上前边之人,发挥了她疾步越野的本事,一通狂奔。好在前面只有一条大路,倒也不会走错方向。只是眼看着要追上的那些人却突然加速,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姜墨言万分心焦,只得疾步追赶,直到一头扎进前面的密林。 林子很大,周围静默无声。地上长着茂盛的杂草,一走动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姜墨言直觉不对,尽量放轻脚步,直走到林中一处开阔地才停下来。 姜墨言站定身形,环视一周,高声道:“小人乃原工部侍郎姜文涛后人,找九皇子有要事相商,还请出来一见。” 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树后转出,周围瞬间亮起许多火把,把姜墨言照了个清清楚楚。 姜墨言适应了一下光线,才仔细打量眼前人。一对剑眉下藏着一双澄澈的眸子,浓密纤长的睫毛煽动着,仿佛有种让人沉沦的魔力。高挺的鼻梁下有对棱角分明的唇,此时正抿成一条线。肤色盈润细腻,似乎因保养得宜比以前还白净一些,只在左边长了个浅浅的酒窝。光洁的额头上长着个漂亮的美人尖。记得以前她还曾揪着他的头发,笑话他长了个白素贞的美人尖,好假!那一次他们第一次接吻,姜墨言尝到了他温柔外表下的霸道…… 突然一个熟悉而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拉回现实。“你找本宫何事?” 姜墨言知道眼下的九皇子还不知道她是哪根葱,忙压下心头的悸动,对九皇子参拜,又道:“小人姜墨言,乃原工部侍郎姜文涛的外孙。当年,我外祖父被奸人崔佑道所害,投告无门,十几年冤案沉埋。而今得遇九皇子,请殿下明察秋毫、杀奸除害,让屈死的亡灵沉怨昭雪。” 九皇子正愁找不到崔佑道的罪证,闻言心中高兴,却又疑惑不解,似乎事情太凑巧了些。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只见此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期盼的看着自己,眉清目秀、粉面桃腮、樱桃小口,一头秀发束到头顶,被一块黑巾遮住一半。要说这张脸长在女人身上,也必是个美人。 九皇子轻咳一声,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问道:“你说那崔佑道害你外祖父,可有什么证据?” 姜墨言微微考虑了一下,她其实不知道是否该信任现在的九皇子,因为除了这张脸,她对他的了解几乎为零。可是本能的,她还是愿意尝试着去相信他,因为她无法想象长着这张亲切面容的男人,会是个恶人。 于是她只犹豫半晌,便道:“小人有证据,只是这证据却不在小人这里。如果九皇子相信小人,十日后,必将证据奉上。” 九皇子点头,道:“即如此,那就以十日为期,十日后,本宫在此等你。” 姜墨言心中高兴,告别了九皇子,转身走了。走之前,她又回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那张让她思恋了两世的容颜,才飘然而去。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九皇子眼中,让九皇子迷惑不解,因为他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合事宜的爱恋。 姜墨言走后,穆青才从暗处走出来。九皇子吩咐他去查当年的姜文涛案,并细访这个姜墨言的来历。穆青领命而去,九皇子则带人回了皇宫。 九皇子本名凤九天,今年刚满十七岁。皇家规定,皇子十八岁之后才能离宫开府,因此,九皇子如今还住在皇宫东侧的紫辰宫。一进宫门,柳公公就迎出来,接过九皇子抛过来的外氅,边小心道:“主子,那边又送人来了。” 九皇子闻言顿住脚步,冷声道:“人呢?” 柳公公用下巴点了点寝殿,才道:“人一来,就举着皇后的大旗,奴才只得放她进了寝宫。” 九皇子冷哼一声,径直走进寝殿。只见一个美貌女子,身着薄纱,头插金凤,面含春色迎出来。九皇子绕过那人,走到桌前坐下不语。 女人有眼色的上来倒了杯茶,递给九皇子。见九皇子半晌也不接茶,忙跪倒请罪,心中忐忑不已。早就听说之前派来伺候九皇子的人都被罚了。今晨领到皇后旨意的时候,她也惊慌了一阵,可一想到自己的美貌,才又安下心来。如今看来还是太大意了,惹怒了这位主子,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想到这里,女人以头触底的动作更大了。 九皇子倪视了她一眼,才悠悠道:“皇后派你来做什么?” 女人哆嗦着声音回答:“皇后派奴婢来伺候殿下。” “嗯——”九皇子冷着声音呵斥道:“还不从实招来?” 女人吓得爬伏到地上,想起那些消失的姐妹,一咬牙,颤声道:“皇后派奴婢来……来伺候殿下,顺便……顺便把殿下每日的行踪上报皇后。”说完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半晌才见眼前的宫靴挪动,人已经走出寝宫。 见九皇子出了寝宫,柳公公忙迎上问:“人怎么处置?” 九皇子不答反问:“荣贵妃那里截获的纸条还有吧?” 柳公公点头:“还有几张,这次是荣贵妃身边晴儿姑娘的笔记。” 九皇子吩咐道:“那就再用一张吧,记得通知皇后。还有,茶水间的那个丫头也别留着了,一并交给皇后处置吧。” 九皇子吩咐完,不再理会这些,径自朝书房走去,那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第九章 姜家(一) 姜墨言回到自己屋子里,小叶正心惊胆战的等着她,见主子回来,一把抱住哭道:“小姐,您怎么出去这么久哇,吓死小叶啦!您以后再别半夜出门了,好不好?” 姜墨言知道这个小丫头第一次见识闺秀半夜跳窗出门溜达的恐怖事件,非常理解她的不安,忙劝慰了几句,让她回去睡了。 姜墨言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她的阿天也在这里,心中就美的冒泡。哎呀呀!原来老天爷也是开眼的,知道我姜墨言从前世追到今生不容易,总算没有让我白来这一遭。只是没想到阿天居然穿成了九皇子。 哎等等,不对呀,那个到底是不是阿天呀?别只是长得像阿天的九皇子吧,她可不想找个空皮囊回来。不行,她得再找机会试试,绝不能在这件事上搞出什么乌龙来。 一时又想到与九皇子的约定,看来她得尽快回姜家看看,看看那个害了姜家全家的殷氏倒底长什么熊样。定好了计划,姜墨言便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姜墨言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去给裴氏请安。裴氏不知怎么想通了,如今倒也不再为难姜墨言。想想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没两年嫁出去了,大不了陪送一副嫁妆,犯不着为她得罪丞相,弄得家宅不宁。只是女儿每次见到姜墨言总是一副气恼愤懑的样子,让她也是无奈。 姜墨言给裴氏来请安,也是给丞相老爹面子,看裴氏母女对她好,她便多呆一会儿;对她不好,她便早早就回,也不多话,更不招惹她们。今日因要出门,便对裴氏说想回母家看看,顺便认认亲。 童熙寰闻言,一阵冷笑,讽刺道:“你那算哪门子母家?把你仍在庵堂里十几年不闻不问,居然还巴巴儿的去认亲?”裴氏见女儿又不忿,怕她整日与长姐为难,让人知道后坏了名声,便呵斥她几句,就让姜墨言走了。 姜墨言坐上马车,带着自己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又叫了几个家丁护院,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回了姜家。姜家如今虽没落了,原也是三品大员的府邸,所以也在贵族聚居的城北有座三进的大院,临着繁华街道。 众人一到姜宅,就有两个门房出来,看是挂有童府标志的马车,知是丞相家来人,忙迎上来。小叶递上拜帖,二人一看拜帖,不敢怠慢,急忙去送信了。 此时,殷氏正在屋里美滋滋地看琉彩居送来的一幅赤金头面,这是知她寿日将近,那人特地为她定做的。看到下人递上的拜帖,殷氏唬了一跳,险些将那些首饰掉在地上。这相府与姜家素无往来,相府小姐贸然上门,甚是奇怪。半晌殷氏方冷静下来,又急急让人去迎进花厅。 姜墨言一路上走马观花。这所宅子不算太大,但从格局来看,还是能看出当年主人的胸中丘壑,只是如今被布置的走了样,把个高雅脱俗的地方摆弄的如街角花园一般。 绕过外院的正房,就到了内宅花厅,就见一个艳妆女人出来迎接,只见此人三十来岁的年龄,一身桃色罩衫下是一件嫩绿色的裙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姜墨言顿时想起一句话来“老黄瓜刷绿漆”。 相府小姐虽是晚辈,耐不住人家有个宰相老爹,不能以平常人待之。殷氏正准备亲自出门来迎接,忽见一个酷似当年姜小姐的女子率众而来,一时愣住。直到那女子到了跟前,才猛然变色道:“你……你……你是……” 姜墨言微微一笑,也不理她,径直走到正位坐下,才对着还在愣神的殷氏道:“老姨奶奶这是怎么了?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怎得连杯茶也喝不上么?” 殷氏闻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谁敢对她喊姨奶奶的。虽然当初姜文涛死之前,确实没有给她扶正。按理说,她还真就是个姨奶奶。可是她把持姜宅这么多年,又有个儿子撑腰,谁还敢当面冒犯她? 今日初见姜墨言,着实把她唬了一跳,可待她想明白了,也就坦然了。于是便傲然道:“看来,你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丫头生下的小野种了?没想到你倒是个命大的。怎么?如今回来,难不成还想从咱们这儿要点什么去不成?哎呀呀,忘了告诉你啦,如今这姜府可是由你舅舅当家的,你一个外甥女,最多也就算个客人吧!” 说罢,又对着丫鬟吩咐道:“给表小姐上茶。”那“表小姐”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这样就能把姜墨言咬死一般。 姜墨言也不恼,依旧微笑道:“老姨奶奶不必紧张,我如今已经回了相府。有我父亲护着,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今日回来,一是看看母亲当初生活的地方。这二嘛,还真是来取一样东西。” 姜墨言如此说,也是扯虎皮,拉大旗,有丞相这个大招牌,想这殷氏再厉害也不敢太造次。 果然,那殷氏闻言,气焰瞬间便消了下去。怎么忘了这丫头的爹已经是当朝宰相了呢?这可不好,有了丞相庇护,就算把当年的事重新反过来都有可能。 这么一想,不禁就冒了一身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表小姐莫怪,是我……是老身狭隘了。不知表小姐回来,是要拿什么东西?” 姜墨言听她三十岁的年纪自称“老身”,险些笑喷。强自端正姿态说:“是我母亲当年留下的遗愿,说是当年外祖父曾经准备了一些东西要交给她。只因她当初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所以一直抱憾。我如今能回来看看,正好取了那盒子一并带走吧。” “盒子?什么盒子?我……我没见过呀?”殷氏一边拒绝,一边眼珠子乱转,莫不是那姜文涛当年留下什么证据给他女儿吧!想到这个可能,惊得她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 姜墨言继续道:“据说是我外公一些重要的东西,装在一个盒子里,就放在外公书房的暗格里。”姜墨言一通胡诌。其实她哪儿知道什么暗格,本就是要诈一诈她,顺便打草惊蛇一番。蛇只有受惊了,才能主动跳出来。哪成想那殷氏居然主动招了,说是那暗格里放的都是你外祖父最最心爱的东西,已经跟着棺材埋进土里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姜墨言站起来,一副苦恼的样子道:“我母亲当年离府匆忙,什么都没带。如今一人埋在地下,更是孤苦无依。临终之前一再嘱咐,说是希望取回外祖父的东西,以慰她在天之灵。如今东西都没了,叫我如何向母亲交代!” 第十章 姜家(二) 那殷氏自从姜墨言进门后便一再受惊,此时恨不得她马上消失才好。可看这丫头的意思,找不到那些东西是不肯罢休的,不若先找几样搪塞过去也好。 因此,她强笑一声,对姜墨言道:“表小姐不必着急。想必你母亲也是思念亡父,拿那些东西来一解哀思之苦的。不如我让人去找找,拿一些你外祖父的东西去焚化在你母亲坟前,也就是了。” 姜墨言踌躇片刻,也就点了头。耐心的坐在那里等着。 殷氏连连催人去取。等了半天才取回几本发黄的书册和蒙尘的卷轴。 殷氏嫌弃的将这些书卷放在桌上,转脸又殷勤地对姜墨言陪笑道:“你外祖父已经故去多年了,他的东西也都已经找不见了,只因你舅舅思念父亲,才留下这些书册,如今就送给表小姐吧。” 姜墨言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吩咐小叶拿包袱装了,便准备告辞。 其实她今日前来,一是为了见见这殷氏,来个打草惊蛇。另外也是要找一找祖父当年的书签笔迹。毕竟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除了这里,别处恐已再难找到外祖父的笔迹了。没想到这个殷氏也是个蠢的,这样星光积极主动,倒省得她麻烦。如此愚蠢之人,当年却连害了祖父祖母两条性命,还害得她母亲被逐出家门,看来必是有人在背后谋划支持无疑了。 姜墨言刚要带人离开,便见一个矮胖猥亵的男子闯了进来,人还没站定,就色咪咪盯着姜墨言看个不停。 殷氏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忙拉过他对姜墨言介绍说:“这就是你舅舅。也不知你今日要来,早早便去学堂了,如今才刚刚回来。” 姜墨言见那男子五短身材,园脸细眼,一张嘴快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与她天仙般的母亲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若说他们是血脉至亲,估计连三岁婴孩也不会相信。姜墨言心中有了数,对那男子略施一礼,就带人走了。 这个男子正是殷氏的儿子姜樊通,昨晚跟通房丫头胡闹到半夜,将近中午了才起床。 听小丫头子们说家里来了个天仙一样的美女,哪肯错过,急忙忙就赶来了。如今人已经走了,他还巴巴儿地朝门外看着,气得殷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这才拉回他的神智。 “你打我干嘛!”姜樊通整整被老娘拍皱的衣服。 殷氏气得甩手,恨恨地说:“她可是你的外甥女,你再胡闹,也不要把主意打到这丫头身上去。” “又不是亲生的,为何不可?”姜樊通无赖地嘟囔。 殷氏气急,又重重打了他几下。姜樊通怕老娘发飙,急忙逃走了。殷氏今日连番受惊,挂心着女主所说的盒子的事儿,无心理会儿子,急忙让人去翻找姜文涛当年留下的东西,一面又派人去找崔佑道,将今日之事告诉他,请他速来。 姜墨言回到家中,早早用过晚饭,收拾了一番就要出门。小叶看着她又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急忙抱住道:“小姐,您又要出去呀!” 姜墨言无语的看着这丫头掉眼泪,叹气道:“小叶,你家小姐的本事大着呢,别担心。等回头有空了,小姐我也教你两招,你就不怕了,乖,看好家,我走了。”不等小叶再喊,姜墨言人已经窜出去老远,只留小叶在原地发愣。 姜墨言趁着夜色,躲过巡查的家丁,翻墙出了相府。刚来了姜宅所在的胡同口,便看到一顶轿子抬到姜宅门口,从里面下来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朝服,随着迎接的门房直接走进了姜宅。 姜墨言趁人不备,借着飞爪翻墙而入,跟着那些人悄悄进到后宅,躲上房顶。鉴于古代低下的科技水平,姜墨言自制了两个喇叭听筒,安装在绳子两端,形成一个简易的窃听器。虽然窃听器简陋了些,好在现在天热开着窗户,倒也能听得清楚。 那个中年男子还没进门,殷氏已经一脸媚笑着贴过来,亲昵地牵着那人的手走进屋子,一连声的问道:“老爷可来了,叫妾身好等,饭菜都热了两回了。” 那男人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才笑道:“一下衙就往这儿赶,那么急着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女人嘤咛一声,躲开男人的手,吩咐下人打了水来,服侍着男子洗漱。又取来一套家常的衣服,帮他换下朝服,才将人领到饭桌前。姜墨言一见这男子的体形和服饰,便对他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必是那工部尚书崔佑道无疑了。再听这人到这儿如回家一般的自在,安心享受那殷氏的服侍,心中暗气:早晚叫你们这对奸夫**下地狱去。 那崔佑道见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心中高兴,吃了几口,才问道:“听张三说今天相府来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殷氏挥手让那些下人都出去,才对男子说:“老爷,今天可真是将妾身吓得不轻。那个小丫头一身的绫罗绸缎,好不气派。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就进来了……”那殷氏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经过给那男子讲述一遍。最后才道:“老爷,那丫头如今已经回了相府,认祖归宗了。有了丞相大人帮忙,当年的事儿会不会露了呀?” 崔佑道仔细听她讲完,问道:“她可有说那盒子里装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具体东西,只说是当年老头子留给她母亲的,放在书房的暗格里。我想必是有这样东西的,要不然她怎么知道书房里有暗格呢?”殷氏狐疑,又接着说:“今儿下午,妾身让人把老头子当年留下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崔佑道考虑半晌,又道:“你再想想,当初那姜文涛死前可有什么异常?” 殷氏很肯定的说:“没有哇?那药性猛着呢。给他灌下去,当时就晕了。后来虽然又拖了几天才咽气,可他根本没有清醒几回,而且回回我都在身边守着呢。就连童祈善来那次我也在场,不可能藏什么东西!” 崔佑道尤不死心,继续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下药之前就藏好的?” 殷氏有些犹豫,“应该不会吧,那时候他天天想着巴结您往上爬,还花重金给老太太送观音,哪会想到咱们要害他呀?我看,许是那丫头想回来认亲,随便找的借口也说不定。” 崔佑道不放心,叹息道:“也有可能。不过现在那件克扣修河款子的案子正僵持着,二皇子已经几次叫我过府探问了,万不可现在出什么差错,我看回头我亲自找那丫头,探探她的底才好……” 姜墨言趴在屋顶,心中暗骂,这个狗官倒也谨慎,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马脚。再细听下面的声音,已经逐渐向让人恶心的方向发展了。姜墨言想象了一下一个艳俗女人和一个滚圆的矮冬瓜OOXX,心中一阵恶寒,果断取回绳子,轻轻跳下屋脊,悄然而去。 第十一章 试探 第二日,果然有崔家二小姐送来了帖子,说是二皇子妃送来了南诏供果,请相府四位小姐去品尝一二。 这崔家二小姐,自从姐姐嫁给了地位尊贵的二皇子后,也是水涨船高,在京城名门贵小姐的圈子里很是吃的开,与童熙寰也是闺中密友。 此时,姜墨言与那众姐妹正在裴夫人处请安。童熙寰接过那帖子看了看,思索片刻,方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去吧,我们也好准备些礼物。” 童熙彩姐妹无可无不可,自然说好。姜墨言早知这帖子来意,更是不着急,于是便定下了第二日去崔府。 次日清早,姜墨言梳洗一新,带着小叶出了门。那三姐妹已经在等了,见姜墨言出来,都上前打了招呼。童熙寰见姜墨言披着的狐裘披风,知道是丞相又私底下偏心给的,心中气恼,干瞪了两眼,忍着没说话。 门外停着一排四辆马车。姜墨言疑道:“咱们分坐两车便好,何必如此奢侈招摇?” 童熙寰闻言,到底没忍住,讽刺道:“咱们可是相府千金,一人坐一辆马车又算得了什么?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说罢,也不等众人,先自上了第二辆车。 姜墨言也不气,笑了笑也径自上了第一辆马车。小叶跟进来,气愤道:“小姐,二小姐总是这么着说话,你怎得也不恼?” “这有什么可恼的?一人一辆车,倒省得跟她们挤了。”姜墨言让自己靠在松软的靠枕上,给自己补眠,一边嘱咐了小叶一句:“你今儿个盯着点兰心那丫头,刚我说话的时候,见她神色不大对。”小叶点头,再看自家小姐,已经晃悠悠地睡着了。小叶好笑,帮小姐盖了条薄毯,又拿出小扇子轻轻给她扇起来。 不多时,几辆马车停在在崔府大门口。早有婆子带着四顶软轿迎出来。姜墨言被小叶摇醒,迷迷糊糊下了车,坐上软轿。又走了十来分钟,轿子才停一处垂花门前。四人下了软轿,又走了几分钟,才看到崔家二小姐带着几个衣着不俗的女孩子迎过来。 众人簇拥着四人来到崔府女孩子们住的蕴秀阁。崔二小姐更是亲自奉茶,表现的非常热情。姜墨言接过茶盏,微微颔首。只见崔二小姐道:“早就听说相府大小姐回来,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若幽兰,容色娇艳,让我等都自惭形秽了呀!” 姜墨言谦逊几句,心中暗骂这崔二小姐狡诈,刚一来就给她拉仇恨值。看那投过来的几道嫉恨的目光,今后与那几人估计也只能是见面点头的交情了。 童熙寰却很高兴,拉着崔二小姐一阵腻歪。不多时,崔夫人派人送来一些点心和甜酿,祝福崔二小姐招待好几位客人。并对姜墨言说崔家当年与大小姐外家有旧,今日得见故人之后,心中高兴。请大小姐到主院叙谈一番。 姜墨言心道:来得还真快。姜墨言站起身,对小叶道:“我去见见崔夫人,你不必跟着,等在这里就好。”说完看了一下兰心的方向。小叶会意。 姜墨言跟着那丫鬟左转右绕,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一扇门前。那丫鬟推开门,请姜墨言进去。姜墨言略一犹豫便迈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靠墙一排是整齐的书柜,窗前案几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旁边是一个棋盘桌,看来主人经常在此与人对弈。不等姜墨言打量完,那边帘陇一挑,崔佑道付手而来。见到姜墨言后,先是一番打量,然后才叹息一声说道:“你就是姜文涛的外孙女?真是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啦!姜大人泉下有知,也该瞑目啦!”姜墨言存心想看他表演,略施一礼,不动神色地听他说。 只见那崔佑道一副追忆往事的神情,叹息道:“当年,老夫与你外祖父同朝为官,关系甚笃哇!可惜你外祖父在子嗣缘上欠缺了些,多年来膝下无子承欢,只有你母亲一个孩子。老夫怜他老无所依,便将一位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送于他做妾。不成想,你外祖母性格刚烈,见不得你外祖父纳新人,竟然寻了短见!可叹呀可叹!” 崔佑道偷眼看了看姜墨言,见她无动于忠,又接着说道:“更可悲的是,姜大人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你外祖母故去之后,他便日夜思念,终至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啦,没几日便撒手人寰了。好在老天开眼,终是留下一个遗腹子,传承了血脉……” 姜墨言心中冷笑,见他戏演的也差不多了,才幽幽开口道:“听说我外祖父是被人毒杀的。” 崔闻言大惊,险些露出破绽。心知此女怕是已经知道真情,留不得了,杀心顿起。姜墨言顿觉从这恶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略退一步,站成防守的姿势。 此时,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一个下人回禀说夫人头风又犯了,请大人去看看。崔佑道被这人一打岔,人也冷静了不少。细想这丫头现在身份特殊,如今又是在自己家中,真出了事儿不好跟相爷交待。不如再等机会下手。想到这里,他对那下人道:“你且等着,老夫这就来。”又回转身,对姜墨言哄劝道:“你这孩子从哪里听的这些不实之辞?朗朗乾坤,哪里就有那么多隐私诡诈之事了?快不要多想。老夫还有事儿,咱们改日再谈。”说着,率先打开门,出去了。 姜墨言跟了出来,见崔佑道吩咐那仆人送人,自己先走了。姜墨言心中疑惑,多看了那仆人两眼。见此人其貌不扬,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看不见的主,倒真是个卧底的好材料。那人将姜墨言送到门口,悄声道:“这里危险,快走。”不等姜墨言开口,便急急转进院子去了。 姜墨言细思半晌,顺着来路往回返。不等她仔细打量这个崔宅,已经有个丫鬟走过来,引她回了蕴秀阁。 第十二章 被劫 姜墨言回到蕴秀阁,几个姑娘正在品评一幅画作,而画的作者崔二小姐脸上洋溢着娇羞和一抹得意,一看便知道是得了不少众人的恭维。姜墨言当然也不能做另类,缓步过去观瞧,原来是一幅腊梅傲雪图,画中的几枝梅花迎雪绽放,更有淡淡梅香从画上散发出来。 姜墨言心中好笑,提炼点子梅汁涂在画上就到处招摇。嗨!也就这些闲得蛋疼的小姑娘们,才做这些无聊的勾当。姜墨言也不是非要做讨厌鬼,装装天真什么的倒也难不倒她。于是对这幅画一通乱吹,直把个崔二小姐乐得要跟她当好姐妹,哪还记得那边气得红了眼的童熙寰小姑娘?姜墨言当然假装没看见,能让童熙寰生气也是件挺开心的事儿嘛! 看众人聊得差不多了,姜墨言才起身对着崔家几位小姐道:“我刚才在正房那里听说崔夫人旧疾复发,头疼不已,几位妹妹还是过去看看的好。我们这也便告辞了。” 崔二小姐请几人用过午饭再走。姜墨言笑道:“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只是今日不巧,还是先照顾好夫人的身体要紧。不如等崔夫人病好了,请几位小姐到丞相府做客,到时候咱们再尽情欢乐一番,如何?”童熙彩等人听姜墨言如此说,也都站起来附和。 崔二小姐听说母亲病了,也不再挽留众人,一行人就要往外去。突然听见“哎呦”一声。大家驻足观瞧,原来是二小姐童熙寰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打湿了一片。 崔二小姐忙上前来查看,笑道:“你这个冒失鬼,可烫到没有?让我看看。” 童熙寰扯着湿透的衣服道:“没事儿,只是我得去换身衣服,麻烦姐妹几个等我一等。” 崔二小姐叫过自己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兰心扶着童熙寰跟着那丫鬟出去了。姜墨言几人只得再次坐下。姜墨言回头看了小叶一眼,小叶机灵的点点头,对着众人道:“几位姑娘先坐坐,奴婢先去吩咐车夫准备好车马。”众人都说好,小叶下去了。 崔二小姐又叫人上了茶点,陪着几人聊天。姜墨言估计还要等些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就对崔二小姐道:“我刚刚在正院见到了崔大人,这才知道崔大人当初与我的外祖父乃是好友,就连我外祖父的小妾都是崔大人送的呢。可惜我外祖父是个命薄的,小妾纳了没几天就去世了,只留下个美人独守空房。” 崔二小姐闻言,脸色变了变。姜墨言假装没看到,继续说:“前天我回了趟母家,见到了我那从未谋面的老姨奶奶和舅舅。虽然我那舅舅长得细眼圆脸、矮胖敦实,可我那老姨奶奶却还是个美人,听说年近三十了,可依旧容颜俏丽,打扮鲜嫩,比那二十岁的少妇还更风情一些。嗨!还真是可惜了她这个人。” 姜墨言边讲,边在心中笑翻了天。这崔佑道享受了这么多年的齐人之福,现在也该给他添点堵了。 崔二小姐肯定是知道那殷氏母子的存在的,也必是经常听她母亲抱怨,才会黑着一张脸。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想的总是事业、利益、美色。可女人却不一定这样想,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用丈夫的疼爱换取地位和金钱。尤其是在这个古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的命。没了男人的女人要想活下去,简直无法想象。姜墨言在心中默默为崔佑道大人点了根蜡,嘿嘿! 不多时,小叶回来,对姜墨言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那边童熙寰已经换好了一身蓝色裙子,带着兰心进了屋。崔二小姐带众姐妹将姜墨言等人送到门外,众人再次告别,这才出了崔府。 门外依次停着四辆马车,同样的车厢同样的马。姜墨言率先上了第一辆马车。小叶跟进来,急忙对姜墨言细说了刚才的事情。原来童熙寰带着兰心出去后,自己单独跟着丫鬟去换衣裳,而兰心却是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偷偷放了一个信鸽。姜墨言皱眉,自言自语道:“我就说那童熙寰故意摔杯子干嘛,原来是要报信儿的。哼,看来这回去的路上只怕不太平了。”回头又对小叶嘱咐道:“小叶你记好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呆在马车里不许出去。”小叶吓得有些瑟缩,嘴里不住念佛。 车马走出了大约有二里地,拐进了一个僻静而狭窄的巷子。这是一条笔直的巷子,两边都是两米多的高墙。姜墨言扒着窗缝往外看,如果有人要动手的话,这里可是最佳地点。果不其然,左边高墙上突然翻下两个蒙面人,向着马车杀过来。姜墨言攥紧拳头就要出手,突然见那为首的蒙面人对着马车迟疑了一下。姜墨言灵机一动,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快去后面车上保护大小姐。”那蒙面人闻言开始犹豫起来,拉过车夫问道:“大小姐在哪儿?”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被人拿刀一吓,都要尿了。叫了童熙寰多年大小姐的记忆占了上风,“金手指”般颤微微的向第二辆车指去。 那蒙面人再不迟疑,快步向第二辆车而去。后边的几个家丁看到有人要伤害几位小姐,都大喊着冲过来。两个蒙面人速度很快,一人拦住家丁,一人闯进车厢,一掌拍晕了童熙寰,夹起来就走。兰心反应倒也快,啊啊大叫着去拉那蒙面人的衣服。蒙面人哪容她碍事,一脚踢在胸口,逃走了。那兰心哇哇吐出两口血来,晕了过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再追,哪还有人的影子?姜墨言坐在车里看着发生的一切,心中非常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相机,没有手机,才能做出这些乌龙事件来。等外面闹够了,姜墨言才下了车,假装害怕的样子吩咐众人:“速速回府,快去禀报父亲抓贼,救回二妹妹。” 第十三章 被卖 童熙寰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一个黑暗的隧道里,周围漆黑一团,只有一点萤光在远处跳动。她本能的向着那萤光跑去,脚下泥泞的道路让她摔倒在地,沾湿了薄薄的沙衣,冰冷刺骨。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渗人的风声,宛如鬼怪的哭嚎。童熙寰吓得大声尖叫,从未有过的绝望情绪淹没了她。突然,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出现在她面前,她“啊——”的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噩梦。 本来以为噩梦已醒,她应该睡在自己柔软的拔步床上,可现实的一切将她的幻想击碎。她如今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手脚都被困着,嘴里还塞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破布,带着浓浓的骚臭味。她这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童熙寰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破屋子里。屋子里没人,外面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从仅有的一扇小窗户看出去,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这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简直让她崩溃,可她知道眼下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她挪动着身子,想找个突出的地方磨断手上的绳子。她弓着身子让自己移动,终于在墙边找到一个桌子。童熙寰一阵激动,将手对准桌子边缘使劲摩擦,只摩了一下,她便疼的掉下眼泪。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她再也想不出主意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摩擦。一盏茶功夫过去后,童熙寰终于忍不住嘤嘤哭起来,可惜嘴巴被堵着,她只能在心中哭喊“娘啊——”现在她的双手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绳子却不见有半分松动。她无奈的放弃了。 此时,她肯细想自己的处境。她记得自己让人传的话:只要绑了人,就尽快带出城去,远远的发卖了,最好卖到窑子里,让她生不如死。 童熙寰想到这些,心中一片冰凉,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狠呢?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帮家伙会错绑了她。她如今只想着等人来了,告诉他们绑错了人,让他们将自己送回去,只要多多给他们些钱财,想必这些人也不会真害了自己。 只是自己被人劫持,一夜未归,只怕名声上有损了。童熙寰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只盼着能早点天亮,她也好早些得救。 童熙寰直等了一夜,这一夜是她出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夜里有几只老鼠光顾了她的身边,还有一群蚊子一直与她做伴。等她的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童熙寰恍惚中见一个男人向她走来,刚要大声呼救,才发现嘴巴发不出声音。她正想用眼神表达,却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一个麻袋套在了她头上。 她拼命扭动身子,试图从麻袋里钻出来。那个男人却是个没耐心的,抬脚狠踢了几下。童熙寰身体瞬间青紫一片,眼泪哗啦啦留下来,再不敢随便乱动了。那男人见她老实了,一把抗起麻袋出了门。 门外有辆青布马车。那男人把马车扔到车上,坐上车架去赶车。 童熙寰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了。还没等她喘匀,马车已经轱辘辘往前走了。 童熙寰被颠簸得头晕眼花,却不敢睡觉,她拼命想记住车子行进的方向,不过在马车拐第五个弯儿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放弃了。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车子一直在往高处爬。她思索再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去。 车子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这一天里,马车一直没停下,她也没吃到一口饭喝上一口水。 到了晚上,马车终于在一处庙宇前停下。她觉得自己又被扛上肩头,进了一个屋子,然后被放在地上。 她听到那男人离开的脚步,在门关上之前,还听那男人对外面的人说:“主家交代了,可以随便处置,只不要让她活着出去就行……”童熙寰闻言,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进了屋子,打开了罩着她的麻袋。童熙寰终于可以好好透一口气了。此时屋子里站着三个人,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旁边站着两个彪悍的和尚。 童熙寰晃了晃自己的嘴巴。那女人示意一个男人上去帮她取走嘴里的破布。童熙寰嘴巴终于自由了,可惜因为被堵的时间太长,已经麻木的说不出话来了。童熙寰却不管这些,只一味的呜哇乱说一通。 那女人不耐烦了,打断她道:“行了,你也别说了,到了咱们这儿,就算你有天大的冤屈也是申诉无门了,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姐妹吧。” 童熙寰见那女人听不懂自己的话,一着急,咬着牙说出一句清晰的话来:“你们抓错人了!” 那女人闻言一愣,与那两个和尚对视道:“错了?不能够吧!浪子什么时候失过手?”说着便笑起来。 童熙寰简直要跪了,她强忍着不适一字一句道:“我——是——童——熙——寰——,我——让——你——们——抓——得——是——童——熙——枫——,快——送——我——回——去——” 女人惊讶的看着童熙寰,又看看那两个和尚,才道:“真的错啦!”两个和尚也是一脸错愕。 女人想了想,围着童熙寰转了两圈,才对她道:“没想到居然抓错了人?看来这次的赏钱是拿不到了。不过,即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将错就错吧,让你替你姐姐受罪倒也不委屈你,谁让你想害人来着?” 童熙寰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恐怖的话,吓得拼命摇头,大叫道:“你——们——敢——,我——是——丞——相——的——女——儿——,我——是——丞——相——的——女——儿——” 那女人不耐烦道:“好啦,别鬼叫啦,吵死人了!告诉你说,别说你是丞相的女儿了,就算你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到了老娘这里,也休想再出得去。你还是省省吧!” 童熙寰哪时肯依,一阵哭嚎大闹。女人气得咬牙,心想你个害人的贱人还有脸闹?老娘今日不断了你的念想,怕你是不肯消停,于是大手一挥,把她仍给了那两个馋嘴的和尚…… 第十四章 谁是凶手? 丞相府里早就乱成一团。从衙署匆匆赶回来的童丞相,亲眼看到姜墨言等三个女儿坐在一旁抹眼泪,心才稍定了些,若是四个女儿都被人劫了去,他这个父亲也就别当了。 不等他过去问话,已经哭成个泪人的裴夫人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拉着童丞相的衣袍大哭。后面跟着闯进门的童广修也急忙奔过来,扶住母亲,问道:“娘,到底怎么回事?小妹怎么会被人劫走呢?你快说呀?” 裴夫人已经哭的喘不上气来,哪里能回答。旁边的荣嬷嬷见状,忙替夫人答道:“今天早上,四位姑娘去工部尚书崔大人府上做客,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劫匪,把二小姐给劫走了。大公子,您快带人去救救二小姐吧!” 童广修一听崔佑道的名字,大骂道:“这个老匹夫,明着不行来暗的,敢劫持我妹妹,我找他去!”说完掉头就要往外走。童丞相听儿子说的有理,也转身要跟出去。若真是那个老东西劫了他的女儿,他绝不轻饶! 裴夫人闻言,哭声降了一半,急急拉住父子二人,急切道:“别……别去……先问问……问问清楚……” 童丞相到底老成持重,听夫人说完,也冷静了一些,觉得那个崔佑道不像是这么莽撞无知、不计后果之人。童丞相拦住儿子,又对着三个女儿问道:“你们谁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熙彩和童熙蝶只是两个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所有的人生阅历里都不包括蒙面人、劫杀等字眼,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早就吓得瘫在那里,哆嗦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姜墨言看看两个妹妹的样子,心里满是同情,只得站起来回答:“我们今日应崔府二小姐之邀,去崔府做客。后来崔夫人突发旧疾,我们就告辞了。没成想刚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两上蒙面人拿刀冲过来。不知怎的,就劫持了二妹妹扬长而去。我们身边只跟着几个家丁婆子,哪里追的上?只得先回来禀报爹爹,也好派人去救回二妹妹。”姜墨言三言两语述说完经过,拿帕子抹起眼泪来。 童广修大急,就要派人去报官。童丞相骂道:“你个没有成见的小畜生,还不如你姐姐有见识。你现在去报官,难道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妹妹丢了吗?那她以后还如何做人?还不多派些人手暗中查访?”童广修也被骂醒了,慌忙出去找人。 童丞相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众人都不敢大声,只有裴夫人的哭声特别突兀。童丞相气道:“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还不快想想寰儿平时都得罪过什么人?” 裴夫人的哭嚎骤然顿住,她第一次见童丞相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再不敢出声,憋屈的忍着。 其实,自从看到姜墨言安然无恙的回来,而自己的女儿却被人捉走,她就知道今天的事儿出了岔子。要说女儿的计划,她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是她暗中支持的。她本也不想费力对付姜墨言,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将来嫁了人也就一了百了了。但看女儿对姜墨言恨极了的样子,又被她哭闹了几次,也就默许了。如今女儿出事,她暗悔不已,却又不敢说出实情。 再看姜墨言那张假惺惺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满脸怒容,对着姜墨言道:“寰儿哪里招惹过什么人?这么多年也没出过此等事。如今,大小姐一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杀手莫不是冲着大小姐来的吧!” 童丞相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拿眼神担忧的看着女儿。 姜墨言一阵委屈,抹着眼泪哭诉道:“母亲此话从何说起?我在庵中多年,从未与世人接触,哪里来的仇人?再说,就算真有仇人,在庵中动手岂不便利,何必等我回到家中再来自找麻烦?”相爷听着有理,微微点头。姜墨言又接着点炮儿:“莫不是我回相府之事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这等祸事?” 一句话惊得裴氏脸色骤变,忙转了话题:“相爷,此事容后再议,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寰儿,时间久了,寰儿她恐怕就……”边说边又痛哭起来。这种哭声发自肺腑,倒也让人动容。 姜墨言道:“父亲何不将二妹的婢女找来,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未可知。” 裴氏闻言,心中一阵打鼓,一边是女儿的安危,一边是女儿和自己的前途。终于找回女儿的急迫还是战胜了一切,点头附和道:“问问那丫头也好。” 童丞相让人架着早已吓瘫了的兰心过来,喝问:“说,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小姐……”兰心哆嗦成一团,话也说不利索。 姜墨言看着这个没什么胆色的丫头,厉声道:“兰心,我知道忠心,可如果二小姐有个三长两断,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到底有何内情,还不快快讲来?” 兰心闻言,醍醐灌顶一般,机灵灵打了个冷战。是呀,二小姐要是被人害了,她这个贴身大丫鬟肯定会被打死。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二小姐的命再说。想罢,兰心一咬牙,讲一切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童熙寰一直怀恨大小姐抢了她嫡长女的身份,又看相爷偏疼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儿,自然不服。以前她能得到父亲全部的关爱,如今却要与人分享,因此心中恼恨,总想要报复大小姐。昨日,崔二小姐送来请帖,童熙寰觉得是个好机会,便暗中请了两个杀手,准备在大小姐回府的时候绑架大小姐,再远远的卖到外地去。 童丞相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说详细点儿。” 兰心吓得一抖身子,继续说道:“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二小姐便让人通知那个中人刘三,让人在大小姐回府的路上动手。二小姐在崔家时,让我给那个刘三飞鸽送信,说好了让他们劫持第一辆车,没成想那些人居然把二小姐给抓走了。呜呜……相爷,您快救救二小姐吧,去晚了,二小姐只怕清白不保了。” 童丞相大怒,追问道:“你们还跟那些人说了什么?” 兰心早已泣不成声,勉强说:“二小姐让……让他们坏了……坏了大小姐的清白……” “哗啦”的一声,丞相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到地上,巨大的声音震得满室皆惊,“快去把那个刘三找来……” 第十五章 获救 姜墨言看了一出好戏,心中畅快,面上却只能挂着悲戚之色,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姜墨言默然起身,向着丞相深施一礼,说道:“没想到二妹妹如此误会与我。女儿本也无甚所求,只因当初知道身世,记挂爹爹,这才下山来相认。如今,女儿心愿已了,不如明日还回普渡庵的好,只是女儿不能在父亲膝下尽孝,父亲还要多多保重为是。”说完,适时滴下两滴泪来。 童祈善哪里受得了这个。他早年辜负姜小姐,已经悔恨了一生。如今得回女儿,又是这般的乖巧懂事,更不肯让她受半分委屈。他上前拉起女儿,万分疼惜道:“枫儿不必如此。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错,是熙寰自私狭隘,阴损狠毒。这次她回来便罢,就是出个一差二错,也是她自作自受。你只好好的回去休息,不要多想。” 裴氏听丈夫如此说自己的女儿,心中凄苦,知道寰儿今后再想得到父亲的疼爱和庇佑,怕是不能够了。 姜墨言默默垂泪,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向父亲再施一礼,转身出了主屋。回到自己屋子的姜墨言心情舒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醒来的时候,去打听消息的小叶已经回来了,说那个刘三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过家了,踪影难觅。二小姐更是音信全无。崔夫人已经哭死过好几回了,主屋那边人仰马翻的,一院子的下人都陪着不吃不睡呢。姜墨言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唏嘘道:“幸亏小姐我聪明,找个理由早早回来了。要是熬到现在……”姜墨言吸气,摇了摇头,一副后怕的样子。 小叶见小姐搞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道:“小姐,您这样没同情心的样子,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只怕要更恨您了!” “哼!”姜墨言冷笑,“出了这件事儿,那个女人已经恨我入骨了,还用在乎这个?再说了,就算她不恨我,本小姐还恨她呢,屡次三番的害我,以为本小姐是泥人儿不成,不对,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呢,难道你家小姐就要任人欺负?” 小叶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小姐,附和道:“就是的,小姐也不能总是任由她们欺负。何况这次可不能怪咱们,可都是她们自作自受的。只是小姐,那二小姐回来了,会不会更加欺负咱们啦?” 姜墨言凉凉的道:“她能不能回来,还要看她自己当初的心狠不狠了。但凡她能对我留些情面,她如今也能少受些罪。至于以后嘛,有小姐我在,断然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放心吧!” 有小姐在,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叶乐呵呵的出去准备午饭了。 姜墨言不再理会那些琐事,开始静心思考崔佑道的案子。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她要在剩下的五天里找到能把崔佑道和那对母子一起钉死的证据。如果让那母子继续祸害姜家,她怕外祖父会气得从坟包里爬出来找她。只是事隔多年,上哪里能找到充足的证据呢?她一时又想到崔府那个送信人,既然对方肯出手帮她,必是与姜家有些联系的,或许她可以找时间去见见。 二小姐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上午了,据说轿子一直抬进涟珠阁,送到二小姐的屋子门口。包的严严实实的童熙寰被人抬进了屋子,就再没有出来过。 姜墨言得到信儿的时候,这消息已经满府皆知了。姜墨言又躲在屋子里练了一套拳,还逼着小叶一起做了三十个俯卧撑,把个小姑娘累的直吐舌头。这才叫人拿了两个浴桶过来,沐浴更衣。姜墨言最近一直拉着小叶一起锻炼,她想让自己身边唯一一个亲近的人有自保能力,所以不顾小叶的哀求,每天都端着主子架子押着她锻炼。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姜墨言才出了门,往童熙寰那边去。远远看到童熙彩、童熙蝶两姐妹被童熙寰院子里的老妈子拦在门外,说是二小姐受惊过度,正在修养,等身体好了,再与几位姐妹们一起玩耍。二人对视一眼,正好瞥见姜墨言缓步而来,便道:“大姐姐,您也来啦?我二人听说二姐回来了,特地过来看望。哪成想二姐身体不适,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哦?”姜墨言皱眉道:“许是受了惊吓吧。既如此,咱们就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望妹妹。”那老婆子对姜墨言感激的笑笑。 三人离开这里,童熙彩才问姜墨言道:“大姐,二姐姐这次做的太过份了,真叫我等姐妹心寒。” 姜墨言叹气道:“是呀,我也没想到二妹妹会如此恨我。不过,如今她也受到了惩罚,姐姐我就原谅她了。” 童熙蝶道:“大姐真是大度包容、心胸宽广之人。只是不知道这次二姐姐都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这今后的婚事只怕……” 童熙彩接话道:“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如果不是那两个强盗糊涂,如今受害的可就是大姐姐了。这可真是现世报!” 姜墨言听这两个小姑娘的对话,知道这是平时被童熙寰欺负的狠了,如今终于可以吐一吐心中的恶气了。嗨,童熙寰这样的人品,出事儿是早晚的事儿。 三人走到路口,正好看到童丞相匆匆赶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大夫和一个女弟子。三人忙给父亲行礼。童丞相看到这个贴心的女儿,再想到屋里那个糟心的丫头,不由得摇头叹息。 姜墨言上前一步道:“二妹妹此番受惊不小,以前照顾女儿的慧心大师乃是得道之人,女儿想去为妹妹求一剂安神方,顺便为妹妹祝告祈福。”丞相看到大度的长女,心中安慰,又嘱咐她多带侍卫随行,万不可再出事儿。姜墨言应声,带着两个妹妹走了。 而另一边,裴夫人在屋子里抱着女儿正在痛哭:“女儿呀,你受苦啦,可真真是疼死娘的心啦……”二小姐目光呆滞,一语不发,傻愣愣的坐在床上,任裴夫人怎么呼叫也是没有任何反应。裴夫人自说自话:“都怪那个小野种,当初那么大的火,怎么就没烧死她呢?留到如今,来害我的女儿啊!寰儿放心,你受的苦不会白受,娘定让那个野种加倍偿还。”听到“野种”两字,二小姐才木然的回神。裴夫人见她有了反应,又接着说:“寰儿别怕,有娘在,娘绝饶不了那个童熙枫。”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刺激了童熙寰,她猛然醒悟过来,拼命摇头道:“不,不要,她是魔鬼,她是魔鬼,我再不敢害她了,我再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碰我……”裴夫人看到女儿瑟缩着抱成一团,心痛的无以附加。 第十六章 普渡庵 知道今日要回普渡庵,小叶早早起来,准备了不少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装了整整两个箱笼。姜墨言打着哈欠起来的时候,就见小叶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 姜墨言自己穿好衣服,到净房洗漱。每次用这些白布、青盐刷牙的时候,姜墨言都很崩溃,想着总要找机会搞些小发明出来,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用着方便。 她这里刚弄好,小叶已经摆上饭菜,催着她快用。姜墨言打趣道:“这才离开几天呀?就这么想回那个破庵堂去?” “小姐呀,咱们都有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庵里修好了没有,咱们住得西厢房拆没拆,还有还有,奴婢以前每天都去后山给慧心大师捡珍蘑,她最爱吃了,奴婢走的时候嘱咐厨房的孙姨了,也不知道她去没去……”小叶满脸追思表情,像个小话痨。 姜墨言看着她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去部队参军时,似乎也这样思念过自己的家和家人。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知道她的死讯后能不能承受得住…… 小叶看着小姐盯着粥碗愣神的样子很是无语,埋怨道:“小姐呀,太阳已经老高啦,外院的小李子已经来问过奴婢两次了,咱们还是快点儿吧!” “哦!”姜墨言看了眼外面的太阳,三口两口扒完了饭,站起道:“走吧,我吃好了!” 小叶瞪眼,又是一通埋怨:“小姐呀,奴婢是让您快点吃饭,可您也太快了吧!这样对身体不好的,您以后可不能再吃这么快啦……” 姜墨言抚额,“小叶呀,你好唐僧啊!” “啊?小姐呀,糖僧是什么意思啊?是吃糖的和尚吗……” 姜墨言捂住耳朵跑出去。 四月的天气很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小叶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催眠曲一样,姜墨言随着轿子摇摆的动作晃来晃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快到山脚的时候,小叶叫姜墨言起来,换上了登山轿,这东西很像现代SC那边用的滑竿。 一直到了山门,姜墨言才被小叶允许下了轿子,二人走进普渡庵。慧明师傅早就等在院门口了,高兴的拉着二人去了慧心大师的禅房。 慧心大师从小把姜墨言带大,可算是除了血亲童丞相外,姜墨言最亲的人了。慧心大师满脸慈爱的笑容,拉着姜墨言的手坐在榻上。慧明大师笑着退出去,前面的佛像还没有修完呢。小叶也去找厨房的孙姨聊天了。 姜墨言站起来,跪倒给慧心大师磕头。慧心忙去扶她,姜墨言不肯起来,正色道:“大师救我母女于危难,如今又助我回府,墨言感激不尽。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普渡庵都是我姜墨言唯一的家,大师就是墨言最亲的人。”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慧心大师热泪盈眶,拉着墨言再次坐下。 姜墨言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跟慧心大师讲了一遍,才道:“大师,我如今身为女人,又无兄弟可依,不能抛头露面,如何为亲人报仇?” “嗨!”慧心大师也是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这世道,做女人艰难啊!” 姜墨言却坚决道:“可是,如此大仇,焉能不报?我姜墨言如果不能为至亲报仇,岂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今日前来,墨言正有一事相求,请大师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 说着,姜墨言又要跪下。慧心大师忙拦住她,道:“你且说吧,只要是贫尼能办得到的,必会助你。” 姜墨言也不再矫情,道:“墨言想请大师帮墨言隐瞒真实身世。” 慧心疑惑道:“你想……” “大师猜得不错,墨言正是想要以孪生哥哥的身份,去为亲人报仇雪恨。请大师成全!”说完,姜墨言以男人的礼节向慧心大师深施一礼。 慧心闻言,半晌不语。这个小姑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可能是因为亲母早丧,自幼体弱多病。当初为了让墨言变得强壮些,她对这孩子精心调养,还曾教她每天练习健身的拳法。如今,好容易长大成人,出落的鲜花一般俏丽可人,却不得不被迫背负起家族的仇恨,更要以男人的身份去安身立命。想到这些,她不由得落下泪来。 姜墨言知道慧心心中所想,忙上前安慰道:“大师不用担心,等大仇得报,墨言必想办法恢复女儿身就是了。” 慧心点点头,无奈道:“罢了,命该如此,你想如何便如何吧。贫尼自当为你隐瞒就是了。只是相爷那里,你当如何呢?” 姜墨言见慧心答应,心中高兴,将事先想好的说辞对慧心讲了一遍。 慧心点头,道:“你确是想的周全,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万一……” 墨言忙劝道:“大师不必担心,小叶很机灵,有她在,必能帮我遮掩好一切。您且放心便了。” 二人刚说完,那边门外传来小叶的声音:“大师,孙姨刚做了些杏仁酥,奴婢拿来给你们尝尝。” 姜墨言下了榻,笑着去接小叶的点心盘子。 小叶对慧心大师道:“大师,我们小姐今晚就住在庵里了,奴婢一会儿再去后山摘些蘑菇,今晚让孙姨做蘑菇汤,好不好?” 慧心慈爱的摸着小叶的包包头,点头说:“好好好,小叶摘的蘑菇最香啦!” 姜墨言陪慧心吃了点心,又被小叶拉着去看刚修缮一新的西厢房。 西厢房正是姜墨言刚穿过来时住的那个破院子,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姜墨言带着小叶从西厢房边上的小路一直走过去,穿过西配殿,就到了斋堂。从斋堂的角门出去,就是去后山的路。 姜墨言左右看看,完全陌生的感觉。沿路一直前行,靠近悬崖的地方是一片灌木丛。小叶拉住墨言,道:“小姐,您来这里干什么?万一不小心再摔下去可怎么得了。快别往前去了!” 姜墨言只是想过来看看那处悬崖有什么奇特之处没有,被小叶拉着,也就没再前进,只问道:“这个悬崖下边是什么?” 小叶道:“奴婢也没下去过。上次救您回来的那两个人说,他们是出京办事,走到半路,突然看见头上掉下个人来,这才想办法接住了您。奴婢想着,这下边可能就是条路吧!” “你可问了那两个人的姓名住址,哪里人士?” 小叶想了想道:“奴婢当时着急,光顾着看您的伤势了,没顾上问。慧心大师好像问了,那两个人只说是过路的行人,也没留下姓名。奴婢记得那两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个长的很不错,别一个人很高大,好像是那人的随从。” 姜墨言还惦记着当初穿越时见过阿天的脸,因此追问道:“其中一人是不是长一张椭圆形的脸,左边脸上还有个酒窝,对了还长了个美人尖……” 小叶傻傻地问:“小姐,椭圆是什么圆呀?美人肩是什么呀,美人的肩膀吗?” 姜墨言被问的有些犯傻,解释了半天才说明白。小叶摇头说:“小叶,我没看太清楚!” 姜墨言心中吐槽:泥马,早说! 第十七章 管家 晚上的蘑菇汤真的很香,姜墨言喝的很满足,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 小叶突然进来。姜墨言做贼般赶紧放下腿,心虚的笑笑。可惜还是没有躲过小叶的唠叨:“小姐呀,您是女孩子,不可以翘腿的,很不雅……” 姜墨言很想堵耳朵。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小叶的唠叨。姜墨言暗暗庆幸。 小叶打开门,一个夫人领着个带着围帽的小姐来访。 姜墨言忙迎过来,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身后跟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头上带着长长的围帽。 二人见到姜默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小主子”。 姜墨言吓了一跳,忙让开,去扶二人起身,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围帽下面藏着的居然是个男人,同样是四十开外的样子。 小叶见到突然出现个男人,忙站到小姐面前,一副护主的样子。 那个男人忙道:“小主子别怕,老奴姜槐,是您的外祖姜家的老管家。”又指了指那个女人说:“这是老奴的贱内。” 姜墨言闻言,惊讶不已,疑惑道:“你是我外祖父当年的老管家?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叶有眼色的找来两个凳子,让二人坐下,又去关好门。 那姜槐这才叹息一声,开始讲述:“老奴是姜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老爷身边,二十多岁就当了姜府的管家。当年夫人生小姐的时候,还是贱内给接生的呢。后来贱内就当了小姐房里的管事妈妈。” 那妇人见丈夫讲到她,忙起身对姜墨言施礼。姜墨言忙拦住,这可都是能当自己奶奶的人了。 姜槐见小主子对自己夫妻态度和善,心中安慰,忙又继续道:“生下小姐后,夫人就再没怀过孩子了。后来,老爷的上司送给老爷个小妾。那个女人进府没几天,夫人就寻了短见,人人都说夫人是因妒而轻生了,老爷却是坚决不信的,只让我每日盯着那个女人。” 姜墨言问道:“那女人可有露出什么马脚?” 姜槐点头,道:“那女人果真有问题。老奴盯了没几天,就发现了此物。”姜槐边说,边从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一个信封。 姜墨言接过信封,眼前就是一亮。抽出那信细看了一遍,才对姜槐道:“管家爷爷,真是太谢谢您了,有了这封信,那个女人再逃脱不得了。” 姜槐惭愧道:“都是老奴没用啊,等了这么多年,才有机会拿出这东西。” 姜墨言安慰他几句,又问:“那后来呢?” 姜槐接着道:“后来老爷也知道了这件事儿,却没去报官揭发。老奴曾问过老爷,老爷说:那人有大人物保着,就凭这些东西,还不能扳倒他。老奴不懂这些,只是依照老爷的吩咐,一直保管此信。老爷后来又让老奴准备了好多贵重的礼物去送给那人。老奴以为此事就此了了,没成想,过了没几日,老爷就病倒了。” “老奴记得老爷曾经说过,如果他遇到什么不测,必是被那人所害,咱斗不过那人,万不可为他报仇,只嘱咐老奴一定保护好小姐。” 姜槐讲到这里,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哽咽道:“没成想,还不等老爷烟气,那些人就害了小姐,又把小姐送到尼庵。老奴本想阻止,可后来一想,如果能就此脱离那些人的掌控,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所以就由着他们把小姐送走了。老奴本想把这一切告诉小姐,奈何小姐性情柔弱,斗不倒他们反倒会被他们所害,所以老奴一直没敢说出实情。没想到的是,小姐她……她……还是被人害了……老奴有负老爷当年的重托,对不起老爷,更对不起小姐啊!”说到这里,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姜墨言只得继续安慰:“您别伤心了,母亲当年离开那个家是对的,您并没有做错什么,至于母亲被害,也不一家就是那些人的干的,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姜槐擦着眼泪道:“小主子莫要安慰老奴了,老奴这辈子都愧对老爷和小姐,如今来找小主子,就是要为老爷和小姐报仇的!” 老夫妻一边说着,又要下跪。 姜墨言实在是不太习惯古人的这个动不动就爱下跪的毛病,更何况被一对都快能当她爷爷奶奶的人跪拜,简直是折寿哇! 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姜墨言又继续追问:“那你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老管家擦完眼泪道:“老奴怕那女人报复,老爷去了之后,就主动辞去管家之职,带着一家子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了,这一住就是十几年,除了每年让贱内给普渡庵送供奉之外,便很少出那庄子了。” 姜墨言又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来了里?” 老管家解释道:“那日小姐去了尚书府,有个给您传信儿的人,那人叫宋祥,曾是老爷暗中送到崔府的探子,后来老爷过世后,便主动找到了老奴,老奴这才知道他。宋祥那日见过小主子后,就传信儿给老奴,让老奴来照顾小姐。 姜墨言点头,这才捋顺了整件事情。 老管家又道:“当初虽说小姐发生了那件事,但并没有嫁入童家,而且之后两家也退了亲。虽说小主子是丞相的女儿,可也是姜家唯一的血脉了。小主子将来若能回到姜家,哪怕招胥,也能继承姜家香火,那样姜家这一支就不会断,老爷在泉下有知,也必安心了。请小主子三思!” 姜墨言倒是没想到这些事情,沉思半晌,才道:“其实,当初我母亲生下的是一对孪生兄妹。我还有个哥哥在世。” 姜槐惊讶道:“不是说那个男婴已经死了吗?” 姜墨言道:“我也是才听慧心大师说,其实我哥哥没死。只因哥哥是个男婴,挡了一些人的路,所以才招来那场大火。母亲怕哥哥活着的消息再引来祸事,所以就对外面人说那个男婴死了,只留下我一个女儿在。” 姜槐惊喜道:“那你哥哥现在何处?” “管家爷爷别急,慧心大师说,等时机成熟,哥哥自会出现。你们如今先回去等消息,待哥哥为外祖父平冤昭雪后,就会回来的。” “真的!那太好了,姜家终于有后了。”姜槐边说着,又滴下泪来。 第十八章 失踪的婴儿 第二天,姜墨言又在庵堂蹉跎半日,假意准备了一些草药,才带着人回到家中。 她们一行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姜墨言估摸着相爷已经回府,便带着小叶,提着那些草药和一个药方子来到正房。 门口有进进出出的下人正在上菜,想必是相爷和夫人正在用晚饭。见姜墨言来了,就有婆子传话进去。 不多时,姜墨言被让进去,见童丞相果然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姜墨言给父亲和嫡母见礼。童丞相叫了起,又让人加筷子,让姜墨言同席。姜墨言客气了几句,也就坐下来一起用饭了。 饭桌上无话,只有姜墨言偶尔给童丞相夹菜的动作,和童丞相微笑的点头回应,让裴夫人觉得异常刺眼,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残席撤下,又上了热茶,童丞相才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姜墨言点头,乖巧地回答道:“路上一切都好,慧心大师问爹爹好,问母亲好。” 童丞相微笑点头,裴夫人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姜墨言又命小叶拿出那些草药和药方,递给旁边的婆子,又道:“这是慧心大师特地为二妹妹准备的药材,枫儿还在菩萨面前替二妹妹许愿祝告过了,爹爹和母亲不必太过担心才好。”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到童熙寰,裴夫人便如被人在胸口扎了一刀一般,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了。童丞相也叹息了一声,才对姜墨言道:“你二妹妹这次也受到教训了,今后必不会再做傻事。倒是你,受了这些委屈,还能处处为你二妹妹着想,跟当初你娘的性子真真是一模一样啊!” 姜墨言留意了一下裴夫人的脸色,那张因痛惜女儿而憔悴的脸更加添了一层寒霜。 姜墨言心中冷笑,又对着童丞相道:“女儿这次回普渡庵,见那佛像、禅房俱已修缮的差不多了,就连当年我母亲所住的静心堂也已经修缮一新了。慧心大师让女儿代为感谢父亲的慈悲向善之心,有了父亲的功德照拂,再不会有那些魑魅魍魉敢祸乱佛堂了。” 姜墨言见父亲脸上的思念之情又起,又接着道:“慧心大师还告诉了女儿一件当年的旧事。” 童丞相好奇问道:“当年的旧事?可是你母亲的事儿?” 姜墨言点头,看了看裴夫人那张蜡黄的脸,才道:“慧心大师说,当年我母亲产下的其实是一对龙凤胎,除了女儿之外,还有一个活泼健康的男孩儿。” 童丞相闻言,腾的站起来,神色焦急的追问道:“那孩子现在何处?为何没跟你一起?” 姜墨言故意叹息了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童丞相,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一般。 童丞相看她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妙,急切的追问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裴夫人也早盯着姜墨言,生怕她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姜墨言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说道:“慧心大师说我母亲当年并非死于产后虚弱,而是被大火烧伤而死的。当年母亲在火中拼死救下了女儿一命,而另一个孩子却在大火中失踪了,母亲的婢女也烧死了。” 童丞相闻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姜秋夕是死于难产,如今才知道另有隐情,忙急急追问。 姜墨言便将慧心所说的往事又细细地为童丞相讲述了一遍,只是更改了那个男婴的情况。 童丞相听的老泪纵横,直呼要查明真相,寻找儿子,还要为妻子报仇。而裴夫人却听得心惊胆战,一张脸时而红时而白,尤其是男婴失踪的消息,惊的裴夫人险些坐立不稳。 姜墨言一直暗中观察裴夫人的神色,对当年纵火的主谋又多了几分把握。 姜墨言点好了火,也不再多留,辞别二人出了主院,往涟珠阁而去。刚走了不远,就见丞相老爹的亲随韩侍卫匆匆而过,向童丞相的内书房而去。姜墨言站住,拐进左边的戏莲亭里等着。不多时,韩侍卫从丞相那里出来,换成了夜行衣,带着另两个亲随出门去了。 姜墨言暗叹老爹的动作神速,看来能爬上丞相高位的老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二人离了戏莲亭,沿着湖边往回走。才走到荷花荡边,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背上背着着包袱,往假山那边跑。 姜墨言对着小叶比了个嘘的手势,二人悄悄跟了过去。 这片假山不大,妙在假山里有个隐蔽的洞,这还是姜墨言当初带着小叶在童府满世界转悠的时候发现的。 二人到了假山边上,躲在侧面的花藤下,侧耳细听。 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只有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声音。半晌,又有个女人的哼声,轻悠绵长。再一会儿,又是一阵啪啪的响声,好像皮肉撞击的声音。 姜墨言猛然醒悟,忙伸手捂住小叶的耳朵。小叶莫名其妙,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姜墨言。姜墨言只觉得一阵尴尬,用下巴点了点来时的路,准备离开。 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一个男人带着喘息的声音:“可舒服么?” 半晌无人回应。姜墨言更觉尴尬,正要抬脚离开。里面又传出一个女人娇弱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带我走?” 姜墨言听出蹊跷,只得忍着恶心继续听墙角。 那男人的声音又说道:“你急什么?总要我准备一番才好。” 女人急道:“你还要准备多久?二小姐失了身,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哪个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你再不带我走,那我迟早要被夫人打死的。你不会占了我的身子,又说话不算数了吧!” 那个男人一阵沉默。 女人急了,质问:“你真要反悔?江成,我告诉你,你若真敢不管我,我就拉你下水。我没好下场,你也别想好过!”紧接着就是男人撞上石头发出闷哼一声。 男人骂道:“你个浪蹄子,我几时说不管你了?磕死老子了。”那女人似乎帮男人揉了揉,又听那个男人道:“二小姐真的失了身子?” 女人叹息一声,无奈道:“若是二小姐还是完璧,我还用的着这么急吗?你快说,你倒是怎么打算的。” 那女人一直追问男人的什么时候带她离开。 男人沉默半晌,女人又是一阵催促。那男人这才得寸进尺地淫笑道:“那二小姐反正已经失了身子,不如你想想法子,让老子尝尝鲜儿。只要让老子尝了那二小姐的滋味,马上就带你走。” 那女人似乎吓了一跳,急道:“你胡说什么?你可真敢想!二小姐就算失了清白,可也还是丞相的千金,哪里轮得到你?若是被丞相知道了,你我都不得好死。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你这话说的,千金怎么了,破了身子,半金都不值!二小姐这样的,将来也就青灯古佛守一辈子。老子肯要她,那是她的福气。少废话,你干是不干,你不干就给老子滚,等着跟二小姐一起出家吧!” 男人似乎很粗暴的推搡了几下,女人哀求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能这样说话不算话。”边说,边嘤嘤地哭起来。 那男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过了头,又劝道:“你放心,我也就是尝尝新鲜。那二小姐再好,也已经破了瓜,哪里像你这般干净的身子好?” 那女子似乎被他说动了,男人又接着说道:“你这么聪明能干,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那今后我必对你感激不尽,必是千倍百倍的对你好,绝不再招惹别的女人,如何?” 那女人良久不语。男人似乎又开始了一轮温柔攻势。女人在一片细碎的呻吟声中,终于点头答应了。 姜墨言心中一声叹息,拉着小叶离开了假山。 第十九章 假山里的狗男女 回到屋子里,小叶的小脸儿上还是通红一片,嗫嚅着问姜墨言道:“小姐,那两个人……说的……可是想到害……害二小姐?” 姜墨言点头,故意问她:“你觉得咱们该不该帮二小姐?” 小叶想了半天,又偷看了姜墨言好几次,才小声道:“奴婢觉得……觉得二小姐虽然害过小姐,可是……她毕竟没害成,还把自己毁了。奴婢觉得……觉得……” 姜墨言鼓励她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顾虑。” 小叶这才道:“小叶觉得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事儿,就应该去告诉相爷,不能让这些坏人得逞。” 姜墨言心中高兴,小叶这个孩子正直、善良,品性优秀。能得这样一个丫头在身边常伴,让姜墨言心里很安慰。至于童熙寰,虽然个恶毒的女人多次害她,可是在她个现在特工眼凶残却没多少杀伤力,对于不对等的对手,很难引起她报复的欲望 姜墨言对小叶说:“你说的对,也不对。” 小叶不解,问道:“怎么叫对也不对?” 姜墨言道:“这人嘛,救是要救,却不是你说的那种救法。你这两天把别的事儿放一放,只盯着那个兰心就好。” 小叶惊讶:“小姐,你怎么知道那是兰心?他们声音……声音那么小!”小叶说着又是一阵脸红。 姜墨言笑道:“因为小姐我武艺高强,耳聪目明啊?你要想跟小姐我一样,就得好好练功,小姐包你也变的耳聪目明,比这再小的声音也能听清楚。” 小叶啐到:“小姐欺负人,谁要听那些恶习声音了。”说完扭头就跑了。 转天早上,姜墨言精神抖擞的起了床,看看外面的好天气,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已。 翠玉几个丫头早早收拾好院子,准备了洗漱的热水帕子,等在外面。 姜墨言如今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生活,俗话说:有俭入奢易,她如今倒也乐得被人小心伺候着。那几个丫鬟在她面前也恭顺,只是这种恭顺似乎有些过头了。姜墨言从来不相信人可以无所求、无怨言的顺从别人,所以她们越是如此,姜墨言便越不信任她们。 不多时,小叶进来请姜墨言去用早饭。 不等姜墨言起身,又有个丫头进来禀报,说是三姑娘、四姑娘来了。自从童熙寰出事以来,这两个小姑娘跟姜墨言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时不时就找机会过来说说话儿。 姜墨言出去迎接两位妹妹,却见二人一副憔悴的样子。 二人见了姜墨言,分别施礼:“这么早来,打扰姐姐了。” 姜墨言招呼道:“两位妹妹这么早过来,怕是还没用早饭吧!小叶,你叫人去吩咐一声,把两个妹妹的早饭也摆到咱们这里来,我与两位妹妹一起用了。” 小叶答应一声出去了。 二人正有事来找姜墨言,也不推辞,就着丫头们端上来的水洗了洗手,跟姜墨言一起去用早饭。 吃罢早饭,三人才又重新落座,端起热茶喝了两口。 童熙彩最先忍不住,道:“大姐姐这两日不在,恐怕还不知道外面的传的那些话。” 姜墨言昨日晚上刚回来,确实还没听到什么传言,就问:“外面在传什么?” 童熙彩看看童熙蝶,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就自己道:“外面都在传二姐的事儿,传的简直……简直不堪入耳。我二人昨日出门会几个姐妹,被人一直追着问,羞得都抬不起头来。大姐姐,二姐这样坏了名声,咱们姐妹今后可如何是好?” “哦,原来是这样。”姜墨言心中明白,童熙寰丢了好几日,丞相府满世界的找,哪会半点风声不露?这京城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这些世家贵胄互相都门儿清,谁家有点什么,又怎么能瞒得了人? 童熙彩赌气道:“二姐如今这样,咱们姐妹的名声也都被她带累了!” 姜墨言回头看童熙蝶,见她也是深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不免叹息:“亲生的姐妹,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到底也都是血脉相连。姐姐出了事儿,两个妹妹最先想到的却是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亲情还真是淡薄呀!” 姜墨言如是想着,脸上却是不显,只安慰二人道:“两位妹妹不必惊慌,那些人想传便传好了,咱们最近只不要出门,等过些时日,这些事情也就淡了。” 姜墨言看看二人神色,又接着道:“再说,二妹妹是二妹妹,咱们是咱们,那些人再糊涂,也不会把二妹妹的事都算到咱们头上来。再说,还有爹爹在呢,这事儿很快就能压下去的。” 二人见姜墨言如此说,心中也安定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大姐姐似乎已经成了她们的主心骨,只要有她在,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送走了两个妹妹,姜墨言就一头扎进书房,拿着前几日让人找来的长鸡翎,站着墨汁,在纸上又写又画,直到午饭时候都不肯出来。 小叶催促了几次,最后干脆抢了姜墨言的那张鬼画符的纸,才把小姐推出书房门。结果,这位大小姐三口两口吃完饭,又钻进书房不肯出来了。 被认为是鬼画符的那些纸上,写满了姜墨言对整个案件的分析和人物关系图等。姜墨言用一整天时间,捋顺了案子的细节和要点,又把不足的地方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才肯出了书房。 看了看外面墨蓝的天空中挂着稀松的几颗孤星,姜墨言心中对着原主姜墨言默默许愿:“你放心的去吧,虽然我姜墨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错误,但我如今能替你报了仇,也算对得起你了。” 小叶拿着一件罩衣,站在廊下。看着抬头发呆的姜墨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她也抬头望天,月亮刚好钻出云层,把一片柔和的光辉撒到小姐身上。淡淡的光影下,姜墨言身着白纱的背影圣洁而高贵。 第二十章 玉观音 姜墨言吃过晚饭,又把守家的任务交给了小叶。 小叶经历的多了,也便没了之前的担心和害怕,嘱咐小姐小心云云。 姜墨言心中快慰,穿上短打的夜行衣,把头发像男人一般束在头顶,拿上自己的飞爪短刃出了门。 有了几次晚上夜行的经历,姜墨言对京城的地形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尤其是去崔府这条路,她白天走过,心中早已有数。 看到前面的朱漆大门,姜墨言停住脚步。左右看看无人,借着飞爪翻过旁边一户人家,又走了一段窄小的巷子,来到了崔家侧墙外。 她记得这是崔家花园的外墙,翻过墙,再穿过一片草地,就能见到一个望月亭,再一直西行,便是崔家老太太住的春晖院,院子贴近后花园的地方就是老太太的佛堂。 她记得崔二小姐曾经说过,说她祖母最爱侍弄花草,也爱去花园散步,所以才搬到了离花园最近的春晖院居住。 姜墨言轻轻松松穿过花园,爬上春晖院的房脊。低头一看,下面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有虫鸣之声不断。 姜墨言跃下房脊,悄声落在院子里。绕过一片低矮的植被,就见那条从花园延伸过来的河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湖,湖里几株荷花含苞待放,在月影下轻轻摇曳。 传过湖畔,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来到一处房舍。这里应该是个小厨房,里面一个烧火的丫头正坐在炉子边打盹,炉子上的粥已经溢了出来,噗噗的粥水喷到火上,遮住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姜墨言绕过厨房,见前面不远处的廊下亮着一盏气死风灯,两个守夜的婆子正在低声聊着什么,其中一个一脸愤懑的样子。 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一个打扮妖娆的丫鬟,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去佛堂告诉王婆子,让她再给菩萨上柱香,老夫人睡得有些不安稳,让她把前儿供的那本佛经带过来给老夫人压压床。 两个婆子答应一声,提着灯笼走了。姜墨言心中暗笑,跟上那两个婆子,顺利找到佛堂。 崔家的佛堂修的还真是气派。只是儿子在外面作恶,老太太在家里修行,这积善积恶之家,真不知道那些神佛要如何来判崔家这笔糊涂帐了。 姜墨言见那两个婆子进去,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多时,那两人又带着一个婆子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应该就是老夫人要的佛经了。 姜墨言等她们走远,才悄悄进了佛堂。入眼就是一个大大的佛龛,里面供奉着一尊玉观音,坐在一个大大的金制莲花台上。 姜墨言走上前,仔细端详这尊玉观音。只见那观音滢白细腻、玉色纯正、慈眉善目、端坐高台,一手托着玉净瓶,一手掐诀指天。 姜墨言想取下那玉观音仔细观瞧,却发现20多公分的观音像却怎么也取不下来。再一看,原来那观音竟然是镶嵌到下面的金莲花台之上。 莲花台倒是很稳,姜墨言双臂用力,稳稳将那尊玉观音抬下来。姜墨言翻开底座仔细观瞧,又把整个佛身细细摸索了一遍,即无机关,也无暗卡。正在踌躇之际,外面大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姜墨言慌忙抬起佛像放在原位,人瞬间跳上顶梁,躲在暗处。 那王婆子半夜被叫起来送经书,心中气恼,嘴里就有些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回了东侧房里去睡觉。 等那边熄了灯,又传来隐约的鼾声,姜墨言才跳回地上,摸索到佛龛旁边。 她刚才匆忙之间放回玉观音,位置还没摆正,那婆子就进来了。只因王婆子没有防备有人,所以也没仔细看,就回去睡觉了。姜墨言此时再挪动那玉观音,才发觉玉观音在那莲花台上镶嵌的并不十分结实。 姜墨言灵机一动,接着佛龛里的长明烛火仔细一看,才发现观音像最后面的莲花台上,有朵莲花瓣的纹路与其它的有些不同,只因修饰的好,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姜墨言对着那朵花瓣拨弄了一番,观音像便被轻轻抬起,一个精致的盒子露了出来。 姜墨言仔细看完,心中大定。又将那些东西放回原位,在那处花瓣上又拨弄一番,这才放好玉像。 姜墨言离开正堂,躲在东侧间窗外仔细听了听,见那婆子鼾声如常,这才离开佛堂。 姜墨言看了看天色,估摸现在也就十一二点的样子,回去尚早,不如去看看那个崔佑道都在忙什么,顺便也想试试这崔府的护卫能力如何。想罢,甩动飞爪,跳上前边的屋脊,轻松跳跃几下,就来到前院。姜墨言顺着灯光一路找过去,果然见到崔佑道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屋子里人影晃动,时而还有崔佑道咒骂的声音传出来。姜墨言心中鄙视这个不修口德的小人,如此败类,居然能在官场混那么多年! 不久,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崔佑道的书房里出来,一个纵身,跃出几丈开外。姜墨言第一次亲眼见到轻功高手,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轻功存在,虽然这真的不科学呀不科学,她却也不得不接受。一着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那边早有人问出口:“什么人?”,另一个侍卫被人提醒了一下,也发现异常,二人慢慢向这边靠过来。 姜墨言心里一惊,想着怎么样能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躲开。看看自己的飞爪,再想想那两个轻功高手,她苦逼的发现自己可能要暴露了。就在此时,左边墙头的树上突然传来一阵叶子晃动的声音。那二人闻声迅速改变方向,朝左边的墙头去了。 姜墨言心头一松,正要跑。不想后边突然伸过一只手,迅速抓住她的后脖领,将她提起来就走。姜墨言吓得不轻。她自从当了兵之后,还没有被人轻易近身却无所察觉过。她迅速回身,不想又被对方轻易夹住,嘴巴还被一只大手扣住,身子也被夹着飞起来。 姜墨言心中狂跳,前一刻刚被轻功的现实打击了一把,现如今就亲身体验上了。姜墨言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体悬空,只能紧紧贴着身后之人,就在她血压飙升到180的时候,身体一停顿,紧接着又飞跃而起。 第二十一章 呼吸乱了 姜墨言被那个武功卓绝的男子揽在怀里,几个飞跃就离开了崔府。她很想挣扎着躲开那人的钳制,一抬头,却见那两个刚刚从崔佑道书房离开的黑影已经隐约可见了。 姜墨言感叹身后之人的轻功诡谲,忍住挣扎的冲动,被他带着继续前行。对方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一条强有力的胳膊紧紧缠着她的腰部,就连对方的呼吸也清晰可闻。 姜墨言觉得自己的呼吸乱了,与对方接触的部位迅速滚烫起来。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姜墨言的紧张,离开崔府后就放开了捂住对方小嘴的大手。只是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荡起异样的感觉。 姜墨言嘴巴得了自由,迅速回头,正好撞进九皇子深邃的眸子里。姜墨言惊的张大了嘴,大脑瞬间当机,正要出手击打的动作也僵在半空。 九皇子邪魅一笑,只是注意到那张水润饱满的小嘴儿时,手掌中柔软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起来。九皇子稳住情绪,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继续追踪前面那两个飞掠的身影。 姜墨言也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男朋友亲近了,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激动不已。可现在这种时候,真不适合谈情说爱。 姜墨言这里还胡思乱想中,九皇子已经带着她落在一个屋脊上。长时间的“飞翔”让姜墨言有些眩晕,落地的瞬间险些摔倒,被九皇子一把抱住。姜墨言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脖子,脑门在对方的下巴上重重磕了一下。 九皇子闷哼一声。姜墨言抱歉的看了一下那个饱满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张嘴吹了几下,又伸手揉了揉。姜墨言做的自然流畅,仿佛与对方是亲昵的家人一般。 九皇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的做过这样亲密的动作,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好在那两个黑衣人的动作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才缓解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 姜墨言见那两个黑影钻进了前面的院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惊讶地问九皇子道:“这里是府衙大牢?那他们是来灭口的?” 九皇子点头。 姜墨言闻言大惊,不顾一切的想要跳下去阻拦。九皇子一把拉住她,稍一用力就将她拽回来。 姜墨言急得争辩道:“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万一原告被杀了,案子就麻烦了……” 九皇子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也不答话,只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再次飞跃起来。几个起落间,就跃到远处的林子里。 姜墨言注意到这个林子正是她当初与九皇子约定再见面的地方。 姜墨言双脚一着地,就跳出对方的怀抱,急切地问道:“喂,你干嘛不让我去救人?” 九皇子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心中好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去救人,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姜墨言满肚子的不服气,回击道:“你可别门缝里瞧人,我姜墨言虽然轻功差了些,可打斗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九皇子“扑哧”笑出声,反问道:“是差了点儿吗?” 姜墨言语塞,知道不能拿轻功跟他说事儿,只得转移话题道:“你先别管我差不差,只说为什么不去救人吧?” 九皇子这才解释了一句:“本宫早已布置好大网,只等有人上钩,你去了岂不是捣乱?” 姜墨言这才恍然,问道:“你既然能拿了那两人做证,又何必让我辛苦再找其它证据?” 九皇子挑眉,道:“你还真是好忘性,好像是阁下自己找上本宫的吧!怎么说是本宫让你找证据?” 姜墨言腹绯:腹黑的家伙,还是那样会算计,也不知道是谁急着找证据,要一下钉死崔老贼的。她也就心中痛快痛快,嘴上还是不敢太造次,毕竟他是不是她的阿天还不确定。 九皇子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的证物可拿到了?” 姜墨言左右看看,走上前,附在九皇子耳边,悄悄说出自己的计划。 九皇子脖子有些僵硬,因为姜墨言吐出的气息直拍到九皇子耳边,淡若幽兰的体香如灵蛇般钻进九皇子鼻息。 姜墨言讲完,一脸激动的神采,期盼的看着九皇子。 九皇子望着面前这个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青年,为了给亲人复仇,精心筹谋、有胆有识,心中竟然生出几丝羡慕之情来。也许正是这份同病相怜的情意,让九皇子对姜墨言生出招揽之心。有了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人在身边,或许会时常激励他,为他点燃复仇的希望吧! 姜墨言走后,九皇子望着夜空出神。直到穆青赶来,九皇子才问道:“怎么样了?” 穆青点点头,简洁的回答:“人已经抓住了,白鹭他们正在审。” 九皇子“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半晌又问道:“那个姜墨言查的怎么样了?” 穆青微愣,思索片刻才回答:“姜秋夕当年确实生下一对龙凤胎。后来一场大火烧死了那个男婴,姜秋夕也受了重伤,不久便不治身亡了。只留下一个女婴,跟着普渡庵里的尼姑长大。不久前已经回了相府,成了相府大小姐。那个女婴就叫姜墨言,回丞相府后才改名叫童熙枫。” “哦?姜墨言是个女人?”九皇子有些惊讶。 穆青也不确定,道:“属下问了那些见过童大小姐的人,都说姜墨言是个温柔和顺的小姐品行,从小跟着慧心大师长大,根本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跟您说的姜墨言……呃……相去甚远。” “哦——”九皇子想起那个男子爽利干脆的样子,还真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来。他不由邪魅一笑,对这个姜墨言明显有了很浓的兴趣。 穆青又接着道:“还有一种说话,说是当初那个男婴并没死,只是被藏起来了。因为这个男婴儿挡了某些人的路,怕再次引来祸患。如今回相府的是童家大小姐没错,而冒充姜墨言的只怕是那个已经长大的男孩。” 这种说法虽然荒谬,但显然让九皇子这个在阴谋圈儿里长大的人更加相信,连穆青似乎也更倾向于这个结论。 第二十二章 癞蛤蟆要吃天鹅肉 姜墨言走后,穆青向九皇子汇报了对姜墨言的调查情况,才问主子是不是回皇宫。九皇子幽幽叹息一声,才道:“还是去逍遥居吧!”话音一落,两条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逍遥居里,陆逍遥正在唱霸王别姬,眼角余光瞥见九皇子进来,也不停下,依然咿咿呀呀的唱着。 九皇子也不打断,做在旁边的摇椅里喝茶看戏。 陆逍遥过完戏瘾,拿起桌上的茶吃了一杯,才对九皇子问:“怎么了这是,可是那个两老女人又招惹你了?” 九皇子哼了一声,不理他,拿起点心放进嘴里。陆逍遥挑眉:“那是为了什么?哥哥今天高兴,给你开解开解,快说吧?” 九欢喜长长叹息一声,感慨道:“这种认仇为亲的日子真是憋屈,若能如那小子一般痛快的报仇雪恨,才叫畅快!” “哦?那个姓姜的小子?” 见九皇子点头,陆逍遥才又道:“人生最畅快之事莫过于大仇得报之时。不过,谁让你是皇子呢?除了报仇,还有更重的担子等着你担呢。” 九皇子拍着扶手站起来,边踱步到窗前看了看,边说道:“也罢,此次能斩了老二的左右手,断了他的钱袋子,也算是收获颇丰了。说起来,那个姜墨言也算是个有能耐的,等此间事了,就把他收进来吧。”说完转身欲走,仿佛他跑这一趟,只是为了听陆逍遥那破嗓子唱几句而已。 陆逍遥忙拦住道:“老三过两天就能到,把北冥那边的帐也一并带来了,你哪天有空来一趟?” 九皇子道:“总要过了这几天才能得闲,让他等我的消息吧。” 丞相府里,姜墨言从窗户跳进房间的时候,小叶已经很淡定了。她接过小姐手上装着飞爪和匕首的袋子,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又跑到门口去窥探一番,这才跑回来,悄悄在姜墨言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墨言听完,玩味的一笑,拍拍小叶的头道:“小叶越来越能干了。” 小叶得意的仰着小下巴,似乎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一般。然后才又神秘的问题:“小姐,那接下来怎么办?” 姜墨言想了想,道:“你明日晚饭后去请爹爹过来,就说……说我身体不舒服。只请爹爹一人来就行。” 小叶应下,二人才洗漱一番睡下了。 第二日一天无话,到了晚间,姜墨言偷偷出去了一趟,这才吩咐小叶去叫人。 小叶麻利的出去找人了。 姜墨言不放心,又悄悄摸到童熙寰房间的侧窗,捅破窗户纸,往里细瞧。 兰心正在劝说童熙寰服药。童熙寰颓然的歪在床榻上,半晌也无动静。兰心无奈,只好放下药碗。 “天色不早了,小姐不如早些睡下吧。”兰心边说,边取出一支安神香来。 那兰心拿着香犹豫再三,一狠心点了起来。袅袅香气飘散开来,兰心拿出帕子遮着鼻子,看了看依旧不声不响,闭目假寐的童熙寰,悄悄退了出去。 门外本就没几个丫头在,兰心又将那两个打盹儿的丫头支了出去。自从二小姐出事之后,那些下人明显比以前松懈了不少。要不是裴夫人的铁腕手段,这院子里的人恐怕早就都自寻出路去了。 兰心做好这一切,把一盆兰花搬到外屋的门口,又打开了院子东边下人常走的一个侧门,这才躲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时间不大,一条黑影从侧门摸进来,悄悄打开房门钻进来。 姜墨言看着那人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左右无人,就进了童熙寰的卧房。那贼人见到床上那个早已熟睡的身形,两只贼眼兴奋的冒出光来,不顾一切就扑过去。 姜墨言跳上房顶向远处看了看,不见父亲和小叶的身影,心中着急。虽说童熙寰已经破了身子,可眼睁睁看着她受辱,也必是不行的。姜默言低头见那个淫贼已经开始动手脱童熙寰的衣服,不能再等了,只得把心一横,抓起一把石子,向着旁边的大树仍去。树上休息的鸟儿受了惊,扑愣愣飞起一群。 那江成的手已经伸到童熙寰的里衣中,一把扯掉她粉色的肚兜,一对白兔子就这样露了出来。他随手把肚兜揣着怀里,又低头去咬眼前的红樱桃,就听到屋旁的树上哗哗作响,成群的鸟儿鸣叫着飞起来。 也是他做贼心虚,听到动静不对,他忙抽回手,跳下床,偷偷躲在窗户下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江成心中狐疑,不放心的多看了一会儿,见果真没了动静,他那刚刚吓跑的贼心又回来了,禁不住快速爬回床上。 床上的童熙寰还在昏睡中,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江成不敢耽误太久,快速扒掉自己裤子,不管不顾就压上来。 窗外的童熙寰急得不行,险些就要冲进去。突然,她灵机一动,捡起一个石子就对着童熙寰的脑门砸过去。 她用的力道正好,即不会砸伤人,又足够疼醒那个傻女人。 那江成正低头脱童熙寰的亵裤,没看到有石子砸来,只满心要速战速决,消受美人恩。 陷入沉睡的童熙寰被石子一砸,疼得醒了过来。见一个男人正趴在自己身上,顿时大惊。前些天被人糟蹋的记忆瞬间回笼,她吓得尖声大叫,手脚并用,对着身上的男人就是一阵厮打。 江成正淫性大发,不成想身下的女人突然醒过来。他再顾不得其它,伸手就朝童熙寰的脑袋拍下来,想先一掌拍晕再说。 童熙寰上次被人糟蹋时,无论如何求饶也没用,更是被人暴打折磨了个够。这次倒是有了经验,不等男人打下来,就先下手为强,一头撞到男人胸口上,直把个江成撞得险些背过气去。 童熙寰一边抓挠那江成,一边大喊:“来人呀——抓贼呀——” 江成生性好色,这些年不知偷偷祸害了多少姑娘。那些女子为了名声,差不多都是暗吃闷亏,不敢声张。就算有几个当场反抗的,被他强要了之后也都老实了。他本以为童熙寰就是真醒来,也会如那些女子一样,只能吃个哑巴亏,因为这些名门闺秀们更在意自己的名节,若被人看自己和一个男人在床上赤/身/裸/体的样子,估计她也就活不成了。 哪成想童熙寰上次遭难,连着被人侮辱,再不愿意为了那些名节受煎熬之苦,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抗到底了。 如此一来,那江成不敢再停留,跳起来就要跑。突然觉得腿窝里被种种一击,一阵剧痛,直接跪倒在地上。江成大惊,急忙爬起来再跑,突然另一个腿窝也被重重砸了一下,“扑通”跪倒,再起不来了。 床上的童熙寰扯过一件衣服裹住自己,跳下床来追打江成。二人滚成一团。 姜墨言见童熙寰没了危险,又跳上高处,远远看到小叶领着童丞相往这边来的身影。她夹着嗓子大喊:“来人呀——二小姐屋子里进贼啦——” 那边的童丞相听到喊声,身子猛然一顿,又迅速加快脚步,小跑着闯进童熙寰的院子。 童熙寰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仆妇也听到动静,纷纷往二小姐的卧房跑。 姜墨言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悄悄跳出小院,回了自己屋子。 第二十三章 荒淫的太子 丞相府里为抓淫贼乱做一团,而太子那里也正为工部的案子要找九皇子商议对策。 太子背着手在书房急躁地踱步,王公公进来禀报道:“殿下,九殿下已经到了。” 太子闻言停住脚步,忙道:“快请——” 九皇子一进来,就见到太子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等他见礼,就拉着他问道:“九皇弟,你可来了。今儿个在朝堂上,老二又跟父皇那里讨乖卖巧,让父王好一通夸赞。那件案子再不抓紧,只怕又是雷声大雨点小,一带而过了。” 太子一边说,一边坐回桌案前,吩咐人上茶。 九皇子也在软椅上落坐,这才不紧不慢道:“皇兄不必着急,小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太子听他如此一说,心中高兴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九皇子也不卖关子,直接点头。 太子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太好了!”他转出来,拍着九皇子的肩膀道:“九皇弟还是这么能干,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 太子说者无意,九皇子却是听者有心,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问太子道:“案子的事交给小弟就行。只是……” “只是什么?”太子急切问道,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九皇子笑笑,说道:“小弟只管把那崔佑道拖下水,至于二皇兄的事儿,就要看皇兄自己的了。” 太子自信的拍拍胸脯,冷笑道:“只要你把那个老狐狸抓住,剩下的事儿嘛,自有本太子处理。哼,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老二吃不了兜着走。” 九皇子看着太子得意的样子,心中五味陈杂。这个自小就对他友善的太子大哥,曾是他依靠和信任的对象,直到他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因,曾经的温情和和善,都因为这个可怕的事实而变了味道。 有时候看着这个大哥愚蠢冲动的行为,他都忍不住想要劝阻,但理智总能成功的劝阻他的行为,所以便任由太子一天天鲁莽到了今天,也眼看着老二的势力一天天壮大起来。 太子还在那里高声咒骂老二的狡诈和父皇的偏心,九皇子却无心再听下去了。他打断太子的自言自语,微笑道:“京兆府已经把案子递交给刑部了,一干人犯也已押送刑部大牢。皇兄可上书父皇,尽快开堂审理为好。” 太子笑道:“本太子明日就上书父皇。只是这监审之事,还要劳烦九皇弟了。有你在,本宫心里才踏实啊。” 九皇子微笑回答:“旦凭皇兄吩咐,小弟从命就是。” 太子满意的看着九皇子,关心道:“你这些日子为此案操劳不少,等这个案子了了,本宫必为你在父皇面前请功。” 九皇子拱手,又摇摇头说道:“小弟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太子皇兄的照拂之恩,至于功劳却是从未想过。有太子皇兄在,有没有功劳,都不妨碍小弟做个富贵闲王。小弟这就告辞了,等案子结了,再来给皇兄报喜!” 太子连连点头,亲自送九皇子到门外,看着九皇子走远,才回了书房。 王公公续茶上来。太子喝着茶,对王公公道:“老九还真是有能力呀!” 王公公点头附和,“九殿下年纪不大,却能力非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难得的是对殿下您又如此忠心。”他边说,边递上一盘点心:“这是陈侧妃亲手做的栗子糕,您尝尝?” 太子很喜欢栗子甜糯的感觉,捏起一块丢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接着说道:“可惜,母后总不喜欢他,真不明白她老人家怎么想的,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皇子,拉过来为本宫做事不是正好,何必总是防贼一般防着他,难不成他这样的还能抢了我的位子不成?” 王公公自小跟在太子身边,自然知道说什么能讨太子欢心,笑眯眯地回答:“别说九殿下这样没有母族支持的皇子了,就算是二殿下那样的,也没办法跟殿下您比呀!” 太子听得舒心,又拿起一块糕点仍进嘴里,眯着眼咀嚼了一会儿,赞道:“嗯,味道不错。”咽下一口,才又问道:“陈侧妃最近忙什么呢?” 王公公忙道:“陈侧妃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沐浴方子,说是用她的方子沐浴,可以让人强身健体,能年轻好几岁呢!” “哦?果真?”太子明显来了兴趣,对王公公道:“预备着,本宫去陈侧妃那里看看。” 王公公麻利的答应着出去准备了。 太子心中卸下案子的担子,又有了光顾后宅的心情,他现在很想去体验一把能让男人年轻好几岁的沐浴法子。 陈侧妃的悦瑶宫里,早有王公公派来的小太监送了信儿来,得了个大大的红封走了。陈侧妃的大宫女乐儿道:“主子,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药汤,太子殿下一会儿来了,娘娘一定要贴身伺候殿下沐浴,只要您能早早怀上龙嗣,看东边那位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侧妃有些羞涩的端着身子点点头,那乐儿见她如此,忙又劝道:“娘娘不能总端着,女人只有舍得下身段,什么样的男人拿不下?更别说殿下对娘娘又是极上心的,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力气娶您进门,一进门就封了侧妃。” 那陈侧妃闻言,轻轻叹息一声。 乐儿看她神色悲切,又劝道:“娘娘也不必再多想了,既然娘娘进了太子府,这今后就是太子的人了,再想其他的也是没用了。奴婢劝您还是放下以前的念想,好好伺候太子殿下,早日生下个一男半女,在这太子府里站稳脚跟才是正道。” 陈侧妃点点头,知道再想那人,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强打起精神,对乐儿道:“你去准备吧,我知道怎么做。” 乐儿闻言,高兴地出去了。只有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奴婢才能跟着沾沾光,将来也能有个好前程。 不多时,太子殿下的轿撵就到了。陈侧妃忙带人迎接。 太子高兴的走进来,看着眼前娇媚的丽人,心就先化了一半。这可是他费了很多心思,才从神威侯世子手里抢过来的。 其实他本不想得罪神威侯的,可自从那日牡丹宴上见了陈侧妃一面之后,他便日思夜想,心中再也放不下,这才顶着得罪神威侯的风险,把美人弄到手。 陈侧妃把人迎进内室,又捧上一碗参茶来。 太子高兴的接过参茶,又顺势把美人拉到腿上坐下,拦着那柔弱的细腰道:“听说爱妃为本宫准备了特别的沐浴药汤,怎不快快陪本宫沐浴?” 那陈侧妃羞的满脸通红,又不得不应付他道:“妾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等殿下用完参茶,就能……能……沐浴了。” 陈侧妃声音细如蚊蝇,可太子却是偏爱她娇羞的样子,捏着她细滑的脸,贴着她柔美的耳朵道:“本宫今日要好好享受你的服侍,不要让本宫失望哦?” 外面乐儿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娘娘,浴桶准备好了,请殿下沐浴。” 太子闻言,不等陈侧妃站起,一个公主抱把她整个抱起,疾步进了净房。 乐儿等人守在外面,只听得里面一阵水花溅起的声音,伴随着陈侧妃的惊呼声,之后那水花声就没停止,直到半个多时辰之后,太子殿下才在腰间裹着一件简单的毯子,怀里抱着同样简单包着的陈侧妃回了寝室。 几个宫女红着脸去净房收拾,那床上的动静已经又起来了。直到半夜时分,外面守夜的宫女才替陈侧妃松了口气。 第二十四章 一审 有了太子的干预,案子很快就在刑部开审了。九皇子被皇帝特派为监审。 升堂那天,刑部尚书宋延心里直打鼓。这本是个小小的工伤案件,没想到居然闹到刑部,还空降了个九皇子监审,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大人物暗中掺合,谁也不信。 这类案子最不好办,能捅破天的案子,双方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看不好风向,说不定就得是个株连。他好好的刑部尚书还没坐够,可不想跟着倒霉。还好有个九皇子在,天塌了让他顶着就是了。 他打定主意要躲是非,自然是事事请示九皇子。 九皇子看他窝囊的样子,心中冷笑,暗骂又是只老狐狸。面上道:“尚书大人不必客气,本宫只是听审,主审还是要由尚书大人,你做主就好。” 宋延谄媚的点头称是,这才在主审位子上坐下,对前下边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原告、被告。” 命令一声声传下去。时间不大,就有个已经被打得脸肿腿瘸的妇人走上来,旁边还有个胡子拉茬的男人穿着囚衣一起进来。那男人虽然蓬头垢面,却是没有受过刑的,气色还算不错。 根据东煌律,民告官,先要打五十板子。那妇人能明知有此一劫却坚持告官,可见是真冤屈的。 那妇人上得堂来,先口称大人,便开始哭诉:“小妇人张氏,丈夫冯大牛,状告工头吴有德克扣工钱和抚恤银子。我丈夫从开春就跟着他们修河堤,说好每月一两银子,可自从第一个月开始,他们就只给几吊钱,说是余下的钱要等河堤修好后一并发。如今四五个月过去了,他们钱没补齐不说,河堤塌陷,还冲走好多人。我丈夫也被砸伤了,还好抓住一块浮木,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那妇人边说,边痛哭起来。 宋延一拍惊堂木,斥道:“张氏,大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且继续讲来。” 张氏抽答几声,用破袖子擦擦眼泪,才继续说道:“我丈夫被救回来之后,右腿就断了,别说干活了,连下地都要人搀扶。每天看病吃药,把我那个破家都掏空了,如今实在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啦。丈夫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呦!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六七口子人等着吃饭,如今是都没有活路了呀!” 那张氏说着,又控制不住的大哭。 宋延从心里恼恨这张氏哭闹,要是从来,早就大板子打下去了。如今有九皇子在上面坐着,他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道:“张氏,你接着讲。” 张氏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才继续道:“民妇为了一家老小,只得去向那吴工头讨要工钱和抚恤银子,哪成想那吴工头不但不给,还把民妇打了一顿。民妇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来告状的,只想着能要回些银子,养活我的一家老小。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哇!” 宋延点头,又问那个男人道:“你可是吴有德?” 男人叩头道:“小人正是吴有德?” “你可认罪?” 吴有德一脸委屈,对着堂上再叩头道:“大人明察,修河银子是每个月都给了大家伙儿的,并无半点克扣哇。至于抚恤银子更是无从谈起。那冯大牛自己摔伤了腿,却赖到我们头上。如果人人如此,那我哪里供得起呀!” 张氏闻言,急道:“大人啊,您千万不能信他的话,他这是血口喷人,我丈夫明明是在修河的时候砸伤的,修河银子更是被他们克扣了一半多。” 宋延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让本官如何判理?张氏,你可有人证?” 张氏道:“和我丈夫一组的人都被大水冲走了,但修河的还有很多人,有没有克扣我们的银子,大人找人一查便知。至于我丈夫的腿,那天救大牛上来的几个人都能作证。” 吴有德闻言,眼中贼光闪烁,也叩头道:“大人尽管叫人去问,那些人必然能还小人清白。” 听话听音,宋延心道:这些狡诈的工头肯定早已买通了其他河工,哪里那么好问出实情来?只是他却不点破,对下面道:“传证人。” “传证人——” 不多时,两个村民打扮的人跪倒堂上,“叩见大人。” 宋延问道:“你们可愿意为张氏作证?” 那二人点头,说是他们救大牛上岸的。 吴有德道:“大人,小人有话说。”见宋延点头,他转向那两个证人道:“你们见到大牛的时候,他的腿是什么样的?”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证人道:“我们见到大牛的时候,他在水里漂了许久,一条腿已经断了,人也只剩下一口气在。” 吴有德又道:“你们可亲眼看到大牛的腿被砸伤吗?”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道:“没有看到。” 吴有德冷笑一声,对着堂上控诉:“大人,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冯大牛被砸伤,又怎么能证明冯大牛是什么时候伤的呢?小人以为他们的证辞不可采纳。” 宋延眼见着那张氏一边逐渐处于劣势,心中却把不准九皇子的意思,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官要去查证其他河工的证词,三日后再升堂。退堂——” 等一干人等都被带下去后,宋延才转身对九皇子问道:“九殿下,不知道本官审理的可有什么偏颇?” 九皇子道:“大人审理的很公正。只是本宫这里还有两个人,或许对本案有帮助。待本宫将人送来,宋大人一审便知。” 宋延忙道:“九殿下请放心,本官必当秉公审理,绝不敢有任何偏颇。” 九皇子点头,带着穆青起身离了刑部衙门。 九皇子刚走到门口,见等候多时的穆念迎过来,便问道:“丞相府那里如何了?”自从姜墨言走后,九皇子就派人盯着丞相府,他要确定那个姜墨言与那个童家大小姐童熙枫到底有没有关系。 穆念表情有些怪异的回道:“回主子话,那童府有些热闹。” “哦!”九皇子好奇,边走边道:“说说看,都有些什么热闹?” 穆念道:“那相府二小姐在自己府里,差点被一个家奴给……给……糟蹋了。” “啊?”九皇子和穆青同时发出意外的一声,九皇子失笑道:“那个二小姐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被人糟蹋?这童丞相治家也太不严了些!” 穆念只好把童府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道:“现在整个童府都要乱了,童丞相气得把那个家奴打死了。只是那二小姐如今闹着寻死,把个童府搞得鸡犬不宁。” 九皇子点头,又问道:“那个大小姐呢?” “童大小姐倒是沉稳,没有参与这些事儿,自己每天关着门过日子,没有什么异常。”穆念边说,边牵住马缰绳,请九皇子上马。 九皇子也不再多问,甩鞍上马,回皇宫去了。 第二十五章 二审 二审在三天后开堂。这三天里,宋延可没少忙活,又是让人访河工,又是审问九皇子送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黑衣人实在熬刑不过,招供是受吴工头指示来刺杀那民妇张氏的。宋延哪里肯信?那工头雇佣几个地痞流氓倒还可能,像这两位这样的高手,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工头能雇得到的? 宋延明白,这次的案子牵连不少,一不留神自己也会跟着倒霉,因此特别慎重。他对那两个刺客毫不留情,一次次酷刑下,把二人的骨头都快拆巴碎了,二人实在受不住,招认了。 当宋延听到工部尚书崔佑道的名字时,委实吓了一跳。怪不得连太子的第一亲信九皇子也亲自监审了,原来有这么一条大鱼潜在里面呢! 一提到崔佑道,就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二皇子。而这边又是九皇子坐镇。这事儿弄不好,还真是通天的大案。想到这些,宋延不由得冷汗直流。 二审一升堂,宋延让人带来原告、被告,又提审了那两个黑衣人。二人既已招供,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把工部尚书崔佑道如何派他二人来刺杀原告和被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早有人录好供词,让二人签字画押。 那吴有德一听尚书大人派人要刺杀他,脸色巨变,心就跟着凉透了。他这里拼命顶着压力,这些大人物却是半点没有顾及他的死活。 宋延这么多年的刑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见那吴工头变了脸,对他喝问道:“吴有德,你可知尚书大人为何要派人刺杀于你?” 那吴有德早已慌了神,又被宋延呵问,只吓得抖若筛糠,嗫嚅道:“小人……小人不知。” “哼,你这样的小人物,崔尚书知道你是哪个?平白的为何要害你?还不从实招来?”宋延问完,猛地的拍响惊堂木,声音在空旷在大堂上传播,还真有些震撼人心的效果。 那吴有德心中害怕,又兼被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刺激着了,一狠心也招供出来。 那吴工头道:“小人是这两年才接管了这个工头的职位,所有克扣拖欠的事情,都是延续之前的规矩办的,并非是小人首开先河。只是今年因为出了河堤塌陷的事情,闹出好些人命,才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了。小人也是依照上级指令行事,请大人明察,小人不是首犯啊!”说着,他趴在地上猛磕头,盼着大人能够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从轻发落。 宋延道:“那些克扣的银子去了哪里?” 吴有德道:“上官都是依据实际支付的数量给小人拨银子的,那些多出来的钱根本就没到小人手中。” 宋延让那吴有德画押,之后才把人带下去。 因为此事牵扯到工部尚书,和他一样的二品大员,他当然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请示监审的九皇子道:“九殿下,此事恐怕需要询问崔大人,只是下官权利所限,不敢妄自传唤呀!” 九皇子在此监审,等的就是这个,因此对宋延道:“既然事情牵扯到崔尚书大人,那就让本宫的人去请崔尚书来询问一二,倒也不算传审。” 九皇子说罢,又转头到穆青道:“穆青听令,你带几个人去崔大人府上请人,就说有个案子要请崔大人协查一二。” 穆青奉命,带着一干侍卫赶到崔府找人。 崔府里,那崔佑道这些日子因为此案,颇费了一番功夫。他趁着宋延派人调查河工之前,找了几个心腹,带人把那些河工都梳理了一遍,或诱惑或恐吓,把口风堵了个严严实实。 现如今只有那两个刺客的事儿有些麻烦。幸好他当初对那两个刺客都留了一手,把二人的亲眷都控制在手里。如今,只要那二人能熬住刑法,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哪里知道,若是一般的案子,宋延照顾他的面子,必不会穷追猛打。只这次,那宋延敏锐的发现这个案子不寻常之处太多,自然不敢敷衍了事,对那两个刺客更是动了大刑。刑部的那些手段,若真较真用起来,还真就没有几个能熬得住的。 其实,这次的案子本用不着崔佑道亲自出手,落人把柄。只因前些日子姜墨言的突然出现和言语挑衅,把崔佑道吓了个半死。又因为姜墨言现在的身份,崔佑道不敢轻易动她。崔佑道深怕那件旧事也趁此机会发作起来,那他还真有些抗不住,因此才急着要先了解了此案。没想到一招不慎,派出去的两个人落入别人的圈套。 自那日之后,崔佑道便有些坐立不安,却又无计可施。他如今只盼着那两个黑衣人能顾及家眷,咬牙挺住。又盼着那个大小姐童熙枫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顾及名声,不肯上堂为外祖父伸冤。 谁成想,这二审刚开始,就有九皇子的人找上门来。崔佑道听到管家禀报时,惊的心险些跳出来。 管家看老爷神色不安的样子,关心道:“老爷,要不就说您身体不适,推了?” 崔佑道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推,推。九皇子的人你也敢推?你是想让老爷我自找麻烦吗?”他烦躁的踱来踱去,又问那管家:“他们来了多少人?” 管家忙回答:“一共六个人,为首的是九皇子的贴身侍卫穆青大人。” 崔佑道紧锁眉头,头疼的说道:“这人可是九皇子的心腹,得罪不得。此事有九皇子插手了,必是太子那里发现了什么端倪,恐怕要坏事。这可如何是好?” 崔佑道思量半晌,才对管家道:“你快派人去告诉二殿下,请他去陛下那里想想办法。” 管家答应着,见崔佑道不再吩咐,又追问:“那这些人怎么办?” 崔佑道怒声道:“还能怎么办,还不把人请进来?” 管家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了。这里崔佑道又烦躁的踱了几步,一拍掌,自言自语道:“仅凭几个人的口供,就想扳倒老夫?哼,怕他何来?” 时间不大,穆青带人进来,见到崔尚书,忙上前行礼:“卑职穆青,奉九殿下之命,请崔大人到刑部大堂,协查一桩案子,请大人即刻前往。” 崔佑道试探的问道:“不知是个什么案子?” 穆青拱手道:“卑职只是奉命请大人前去协查,至于是什么案子,大人到了便知道了。” 崔佑道见他口风紧,问不出东西来,只得陪笑道:“即如此,那老夫就陪你们走一趟就是了。”他回头对着门口的管家道:“快去备轿,老爷我要去刑部。” 管家答应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惊呼道:“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第二十六章 走水啦! 崔佑道正在书房见穆青等人,就听到管家急切的跑进来,大呼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崔佑道心里不痛快,听到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还咒他不好了,他哪里还忍得住,不由骂道:“喊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管家也顾不得老爷责骂,急道:“老爷,后宅走水啦!好大的烟,老远就看到啦!” 崔佑道大惊。这个节骨眼上后院里着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边往外急走,边问道:“可知道是哪处着了吗?” 管家道:“好像是佛堂的方向。老夫人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去佛堂礼佛,只怕是烟火不慎烧着了也说不定。” 崔佑道急匆匆就往后院跑,宽松的袍服险些将他绊倒。这人虽然贪婪狡诈,对老娘却是孝顺的很。听说母亲那里出了事儿,哪里还能冷静? 穆青几个对视一眼,跟在崔佑道后面也进了后宅。只见西边一处宅子正冒着浓浓的黑烟,间或有火光映出。院子里到处是拿着水桶水盆取水救火的人,乱糟糟没个秩序。 几人快速超过崔佑道,从下人手中抢过水桶去救火。 崔佑道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抓着那些下人问老夫人的去处。那个被抓住的小厮摇头说不知道。崔佑道急得不行,丢开他又去找别人问。一连问了几个人,大家都说不知道。这下子崔佑道是真的急了,站在那里对着院子里的众人大声喊道:“有谁见到老夫人了?有谁见到老夫人了?” 前边一个丫鬟听到老爷的喊声,哭着跑过来,跪倒哭诉:“老爷,老夫人还在佛堂里呢,您快救救老夫人吧!” 崔佑道闻言大惊,几步跑到冒烟的房子前就要往里冲。管家和几个下人忙上前抱住,死活劝道:“老爷,您千万不能进去呀,你可是一家之主,万一您再有个好歹,这个家可怎么办呀!” 崔佑道哪里肯听,听说母亲没出来,早就心急如焚了。他拼命挣脱众人的阻挡,就要冲进去。 穆青过来拦住他,安慰道:“大人不用心急,卑职替大人进去看看。”穆青说着,从旁边人手中夺过一盆水,往身上一浇,人顶着烟火,猛的冲进去。 穆青冲到了里面,发现这火外面看着严重,其实只是门口的地方烧着了,里面并没有多少火。只是烟比较大,熏得人睁不开眼。 穆青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湿帕子,捂住口鼻,一口气冲到主屋,隐约见两个婆子护着老夫人,正趴在地上呼救。可能是喊的时间长了,那两个婆子的声音都已经喊哑了。老夫人也是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张老脸惨白一片。 穆青上前搀扶老夫人,没成想那老太太怀里抱着白玉观音不撒手,根本站不起来。穆青心中好笑,都这种时候了,这老夫人居然还抱着这死物,看来还真是个信佛之人。 穆青正要带人离开,又有两个手下冲进来。穆青示意二人抱着白玉观音,自己背起崔老夫人冲出去了。 门外的崔佑道见到母亲脱离危险,激动的冲上前,扶住母亲。 老夫人此时还惦记着玉观音,对崔佑道说道:“快去接菩萨,快去接菩萨!要不是菩萨保佑,我老人家怕是早就烧死啦!快去接菩萨!” 几个仆妇闻言,不等老爷吩咐,已经都向着那边抱着玉观音的侍卫去了。 突然,那玉观音的金莲花“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两本书册从里面掉落下来。 众人都是一愣。这玉观音已经被老夫人在佛堂供奉了十几年了,从来都不知道里面居然还有东西。众人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等众人反应,那侍卫已经捡起书册,交给了穆青。穆青翻看了两眼,又看着崔佑道说:“崔大人,这两本书册恐怕卑职要带走了,也请崔大人跟卑职走一趟吧。” 那崔佑道自从知道后院起火,就预想到事情有些不妙。再看这突然掉出来的书册,联想起这玉观音的来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书册好巧不巧的当着众人的面掉出来,如今又被穆青拿在手里,他再想如何也为时过晚了。 穆青拿到这些书册,心中大定,伸手做了个让崔佑道请的姿势。 此时的崔佑道心中惶恐不安,他很想从穆青手中拿过那些册子来看一看,却又不敢。他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这样被动过,也从没有这样恐慌过,似乎面前有个巨大的悬崖等着他往下跳,无路可逃。 崔佑道环视了一下众人,这里有他的老娘,有他的妻妾,有他的儿女,还有那些追随他的家仆侍从。他从众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同样的茫然和无错,似乎都在等待着某种判决。 崔佑道用力闭上双眼,不愿再面对这些人。他颓然的对穆青点点头,跟着几人走出门,身后的烂摊子再也顾不得管。 后面的老夫人和管家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情势也知道不对,都想上来阻拦。 那几个大内侍卫哪里容得他们造次,上来一个沉声对众人道:“九皇子请崔大人到刑部协查一件案子,尔等不可阻拦,速速回避。” 众人都不敢再上前,眼睁睁看着崔佑道跟着穆青等人离去。 刑部大堂上,穆青带人走后,宋延就陪着九皇子进内堂休息了。九皇子坐着喝茶,宋延心中忐忑,殷勤地上前蓄水,对九皇子道:“九殿下,这件案子牵扯到工部尚书崔大人,关系非小。那崔大人与下官平级,您看这接下来的审问……” 九皇子悠闲的喝了几口茶,半晌才答道:“宋大人不必担心。请崔大人前来,也只是协助调查。就算真查出些什么来,自有父皇做主。宋大人秉公执法,据实上报,便是对得起父皇的信任了。宋大人以为如何?” 有了九皇子的话,宋延心里才踏实了些,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点点头,道:“九殿下所言极是,是老夫愚昧。老夫深蒙圣上隆恩,自当秉公办案,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此案事关重大,还请九殿下在皇上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九皇子点头笑道:“本宫既担了这监审的差事,自当协助宋大人。” 二人相视一笑,低头品茶。 第二十七章 跨越十五年的控诉 崔佑道来到刑部大堂的时候,看到宋延端坐正堂,左上首的位置摆着一张高几,九皇子凤九天轻摇折扇,随意的靠在椅子上。 崔佑道从家里的火灾出来,又刚刚经历了惊吓,形容非常狼狈。好在他在路上整理了一下自己,勉强不算在人前失礼。如今见到正装端坐的宋延,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宋延见了有些狼狈的崔佑道,并不起身,只颔首道:“公堂之上,恕宋某不能起身相迎。” 崔佑道这一路都在分析形势,做心理建设。现在站到刑部大堂上,人总算已经冷静下来。他上前几步,先给九皇子行礼。九皇子并不言语,只是轻抬折扇,免了他的礼。 宋延已经命人搬来椅子,待崔佑道坐下,才温和道:“今日请崔大人前来,是有一件案子涉及到工部,想向崔大人询问一二。” 崔佑道连连点头,表示必会尽心尽力。心中却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淹得他晕头转向,拼命想抓住一跟救命的稻草。 宋延命人带上那两个黑衣人。崔佑道见到此二人,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线,瞬间生出裂痕。 那二人见到崔佑道,慌地低下头,不敢言语。他们都是崔佑道养出来的杀手,在多年跟随的老主子面前,本能的畏惧让他们都不敢造次。更何况自己还有那么多把柄在老主子手里。 宋延对崔佑道说道:“崔大人,不知道大人可认得此二人?” 崔佑道总算还是在官场混迹多年,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依旧一片风轻云淡,笑道:“宋大人说笑了。老夫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宋延微微一笑,将那二人的供词递给崔佑道,说:“大人看看这个。” 崔佑道接过来仔细观瞧,苦笑道:“这可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呀。这些肖小之辈,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来诬陷老夫。宋大人,不会真就信了吧!” 宋延心中冷笑,想要摆脱指控,这样不痛不痒的理由可混不过去。他微笑道:“虽然只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辞,可既然涉及到崔大人,本官不敢不问问呐。” 崔佑道表示理解,心中却是暗骂宋延不念旧情,落井下石。他道:“大人说的是。只是你我同朝为官多年,老兄还不了解老夫吗?这案子与本官并无半点瓜葛,本官因何要刺杀那些人?必是这些不知死活的孽畜胡乱攀咬本官。” 崔佑道说道,转身对那两个行色狼狈的黑衣人道:“你们这样胡乱攀咬,就不怕连累妻儿老小跟着你们一起受罪吗?” 崔佑道本意是提醒那两人,你们的家小还在老子手上,真不顾亲人死活了吗?那两人哪里会听不出来,只吓得面如死灰,只知道对上磕头,也不知道是给宋延磕的,还是给崔佑道磕头。 九皇子也不指望这两个人的招供就能让崔佑道认罪。他轻咳一声,便对着下面问道:“穆青何在?” 穆青听见召唤,这才让两个衙役抬着那玉观音上堂,向九皇子和宋延施礼道:“殿下,宋大人,卑职去崔大人府上请人,正好遇到崔老夫人的院子走了水。卑职等人救人之时,刚好发现这个东西从这尊白玉观音中掉出来,请大人和九殿下过目。” 穆青说着,将两本册子递上去。 宋延接过来看了两眼,一本是工部河道修缮帐册,注明的日期是十五年前,另一本是原工部侍郎姜文涛给皇上的上疏折子,揭发崔佑道贪污克扣修河银子的罪行。 宋延看罢,心中就打了个突,看了眼旁边的崔佑道,暗暗摇头。 那崔佑道最怕的就是现在。他只是猜测那是当年姜文涛偷偷留下的证据,却不曾亲眼得见其内容,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可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宋延将那两本泛黄的册子递给九皇子,顺便给九皇子递去一个眼神。 九皇子接过册子,打开来看。册子上详细记录了庆元八年、庆元九年和庆元十年,工部向户部申调的修河银两数目,以及这三年工部实际调用的民工、土石、器械等的数量和金额。真是记录详细。另一本折子上,将他的调查经过,以及崔佑道欲加害他全家的经过详细纪录了一遍。 最后,姜文涛泣血上告:“工部尚书崔佑道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只手遮天,臣的妻子更是受臣所累,被害身亡。臣自知难逃那恶人迫害,准备好这些文书证据,藏于玉观音中,期待能得菩萨庇佑,有朝一日能让这些罪证重见天日,使臣等和那些遭受逼迫的河工们沉冤得雪……” 九皇子看完,深感堂上的崔佑道面目可憎,这样的人居然窃居高位这么多载,可见今日的朝堂已经腐败不堪了。九皇子暗暗叹息,不由得心生愤懑。 宋延观察着九皇子的神色,犹豫地问道:“九殿下,您看此事……” 九皇子暗骂宋延无用。他放下书册,对着正一脸惶恐的崔佑道问道:“崔大人这白玉观音从何而来?” 崔佑道心中骇然,硬着头皮道:“是下官一个属下所赠,是送给下官母亲的生辰贺仪。” 九皇子心中明了,又继续问道:”崔大人为官有二十几载了吧?” 那崔佑道不知道九皇子为何提起这些,忙起身谦卑的回答:“下官不才,当官有二十二年了,在尚书任上也已经十七载了。” 九皇子点头,负手站起来,围着崔佑道走动两步,侧首问他道:“崔大人为官多年,可知道这贪污之罪该当如何呀?” 崔佑道闻言,脸色陡然大变,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躬身道:“九殿下明察,臣为官多年,不敢说两袖清风,却也算严谨自律,不敢懈怠。必是这些年来得罪了什么人,招人诬告下官也是有的。” 九皇子微微颔首,笑道:“崔大人说的也是。为官二十余载,招惹个把人也实属正常。为了还崔大人一个清白,不如请宋大人调来户部的帐目与工部帐目核查一番,你看如何呀?” 崔佑道头上冒汗,却又不得不硬撑,连连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帐目核查可是个累活。宋延调来十个书吏,当堂核查。从中午一直核查到晚上掌灯时分。 九皇子一直端坐喝茶,那二人也不敢擅离,只得陪着。崔佑道更是忐忑不安,虽然他早叫人处理过工部的帐目,但这么多精通帐目的书吏在此,他心里也没底。 这边还在核查,那边有人进来禀报说,有通政司的官员来报:原工部侍郎姜文涛的家奴击鼓喊冤,说是姜文涛当年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毒杀。听到毒杀朝廷三品大员,通政司不敢拖延,这才来通报刑部。 宋延听完,看了看九皇子,才对来人道:“将那家奴带上堂来。” 崔佑道闻听,手中的茶杯险些端不住,滚烫的茶水撒了他一手。他连忙放下杯子,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第二十八章 慌神的二皇子 崔佑道听人禀报说姜文涛当年的管家击鼓鸣冤,当下就吓得心神不安,险些让茶水烫到自己。 不多时,姜槐被人带上堂来,跪倒给众人磕头。 崔佑道见来人衣着朴素,头发花白,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要不是这个案子,他早就对当初的人和事忘的差不多了。 姜槐给众人行过礼,便被宋延叫了起。到如今这个形势,他若再看不出九皇子的手段和意思,这个刑部尚书也就不用当了,因此对这个小小的家奴也客气起来。 姜槐倒也是见过世面的,又被姜墨言一再嘱咐过几遍,对自己的说辞和堂上众人可能会有的反应都已经心中有数了,因此面对几位皇亲贵胄和达官贵人丝毫不惧,只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宋延听完,问道:“你们大人既然知道夫人死亡的实情,当初为何不上告?“ 姜槐道:“我们老爷说,那人在朝中树大根深。老爷虽为三品官,却也不是他的对手,弄不好还要落个诬告之罪。后来老爷突然发病,没几日就去了,只留下我们小姐孤苦无依,无法为父亲伸冤。后来小姐被那恶妇殷氏逼迫,不得不避走庵堂,不久就被害而亡了。从此再无人能为老爷伸冤啦!” 姜槐说完,又跪倒磕头:“请大老爷为我家老爷伸冤呐!” 宋延手捋长须,略一思索,又对姜槐道:“你说那殷氏受人指使,要加害你家大人,可有什么证据?” 姜槐磕罢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上。有衙役接过来,递给宋延。 宋延不敢自专,看完又递给九皇子。 崔佑道在旁边听着,早已经如坐针毡,心中更是飞快思索,想找出开脱之辞,一面又盼望二皇子那里能突然给他来个大逆转。可惜的是他左等右等,却不见二皇子那里半点消息。 他哪里知道,二皇子与太子斗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点眼线耳目?这里发生的一切,早已经报到二皇子那里。 此时的二皇子急得在书房踱步,跟他老丈人当初的动作倒是极像。早有几个幕僚被请了过来,可惜也是陪着他一起干着急,没有一点主意。 二皇子是个聪慧的皇子,在东煌皇帝的几个儿子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之辈。又有荣贵妃和荣国公府的支持,可算是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一帮势力。不过,皇后把持后宫多年,荣贵妃虽得盛宠,却也无法越过身份,给二皇子再加助力,只能依靠荣国公在朝廷上为二皇子积攒实力。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二皇子忙叫人进来回禀。 那人回答的倒是干脆:“主子,刑部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原工部侍郎姜文涛的家奴击鼓鸣冤,状告崔大人。现已经被带去问话了。” 二皇子急道:“那家奴可有什么证据?” 那人道:“据说有当年那殷氏传给崔大人的一封书信,现如今已经去缉拿那殷氏去了。” 二皇子闻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惊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费姓幕僚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安慰道:“殿下莫慌张,想必崔大人当初做事不干净,又没处理好这些尾巴,才招致今日之祸。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了。” 二皇子一拳重重砸在书案上,脸色狰狞地骂道:“太子好狠的手段,断我臂膀,此仇不报,绝不甘休!” 几人正在商议,门外有人哭喊着闯了进来,一身华服,满脸泪痕,娇滴滴的哭着扑向二皇子。 那此幕僚来不及回避,慌忙低下头,悄悄退出书房。 二皇子见人都退出去了,才怒喝道:“你这又是闹什么?脸面都不要了么?” 那艳色美人哭道:“殿下,您快救救妾身的父亲吧,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对殿下一直忠心耿耿,从没半点不敬怠慢之处,您若不救,他这次怕是真的就……就……”那美人说到这里,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转而又大哭起来。 二皇子心中正在烦闷,听她不停哭泣,更是觉得气恼,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因此对那女人大喝一声:“住嘴!你父亲当年做下这等烂事,又不收拾干净,怪得了谁?如今他自己罪责难逃,还要连累本宫,你还好意思来这里哭?还不回你宫中呆着?没有本宫命令,不许出来!” 那美人正是二皇子妃,听丈夫说出这些绝情的话来,一时竟忘了哭泣,直到被人拉出书房,才又大声哭喊起来。 二皇子命人关上房门,隔绝那些恼人的哭喊声,一个人闷坐在书桌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 刑部大堂之上,那殷氏母子已经被带到。因为殷氏并无诰命在身,那姜樊通也是白身,因此都跪在堂上。 崔佑道倒也算明白,此时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惨败,弄不好就是个满门抄斩之罪。想他崔佑道风光一世,不成想最后连个后人都留不下。再看看堂上跪着的二人,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哪怕留下一下也好。 宋延对着堂下二人,没了先前的客气,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 那殷氏和姜樊通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吓得有些腿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好在还有崔佑道在场,让这母子二人心中稍定了些。 总算姜樊通还是个男人,对着堂上的众位大人回答道:“学生是前工部侍郎姜……姜文涛之……之子姜樊通,这是学生的母亲姜殷氏。” 宋延见那殷氏胆怯,倒也不跟女人计较,对着她道:“有人状告你谋杀亲夫,你可有话说?” 殷氏听到“谋杀亲夫”几字,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崔佑道,忙又低头,哆嗦着声音道:“小……小妇人……冤……冤枉,大人……明……明查!” 宋延这等精明之人,岂能错过那殷氏的神情?又一拍惊堂木,指着姜槐对殷氏呵斥道:“你抬头看看,可认得此人?” 殷氏早就见到旁边有个面善的人站着,只是刚刚上堂被震慑住了,此时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正是当年姜府的管家姜槐。只是多年不见,面容有些苍老了些罢了。 殷氏大惊,指着姜槐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姜槐看着她冷笑一声,对堂上行礼道:“大人,正是此人伙同外人害了老爷一家,请大老爷为我家主人做主。” 那殷氏当然不认,急忙辩解,可她一个女人,又哪里说得出什么大道理来?只一味说自己冤枉等等。 宋延哪里肯听,对那殷氏道:“如今有此信为证,尔还不从实招来,真要让本官动用大刑不成?” 第二十九章 俊俏少年郎 殷氏母子被带到刑部大堂,被告知有人告她谋杀亲夫。那殷氏自然不肯招供。听堂上大人说要动刑,心中害怕起来。姜樊通平时不学无术,此时也帮不上忙,只知道搀扶着殷氏一起磕头。 其实这殷氏母子多年来一直凭借着崔佑道的庇护,在姜府耀武扬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告上公堂,更是没有任何准备。如今见崔佑道也还在堂上坐着,以为他必能护着自己母子二人,便对着宋延和崔佑道不住的磕头。 崔佑道看得心急,却无计可施,暗恨自己平时对这母子照顾的太好,让他们变成了一对废物。 宋延却不容他们多闹,抽出令签,对左右衙役道:“将殷氏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殷氏听见真要打她,先就吓得晕了过去。姜樊通见状,抱住殷氏大声哭喊呼叫。 宋延这次是真不耐烦了,下令道:“把殷氏拖将出去,先弄醒了,再行刑。” 上来几个衙役,拉开姜樊通,将殷氏拖了出去。 时间不大,就听到殷氏尖锐的哀号声,和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堂上的崔佑道陡然变色,虽然他一直拿那个女人当个玩物,可毕竟跟了他十几年,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脱/衣行刑,他还真看不下去,同时又怕这个没骨气的女人受不了重刑,招认出来。他几次想站起来阻止,可他如今的境地也已经跟殷氏差不多了,若不是这身官服还没被脱去,只怕那板子也已经打到他身上来了。 姜樊通也吓得坐到地上,脸色惨白。这个女人虽然聒噪,却也是他的母亲,如今听到她哭喊呼救,哪里能受得了,跪倒在堂上磕头不止,大声为母亲求饶。 九皇子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动声色。 此时,外面的女人呼救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显是快不行了。几个衙役把人拉上来,扔到堂上。 姜樊通赶紧跪爬过去,抱住母亲颤抖的身躯。 此时的殷氏直挺挺趴在地上,一张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两只眼睛里也混沌一片。 崔佑道看这情形,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向九皇子跪倒陈情道:“九殿下,此事关系到崔某的身家性命,请容下官辩白一二。” 九皇子脸上挂着公事化的微笑,只有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才能发现深藏在内的不耐和恼恨。 崔佑道一双微微突起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边想边说道:“当年下官与那姜文涛是同僚,那姜文涛行事傲慢,不服本官管束,又觊觎下官的尚书之位。下官本想与他改善关系,这才送给他一个美人为妾。没想到这个姜文涛不但不感念本官恩情,反倒罗织了这些罪名,对本官栽赃陷害。 那信件,都是那姜文涛故意伪造的,意欲将本官拉下马,他好借机上位,九殿下英明,千万不可被这些东西迷惑才是。” 不等九皇子表态,那边的姜槐已经开口反驳起来:“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姜槐回头指着殷氏道:“那信是小人亲眼见这女人放到墙根的洞里,准备给外面接应之人的。是小人偷偷拿走了那封信,才让我家老爷多活了些日子。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人验看那信上的字迹,是否与殷氏在字迹相同。” 九皇子看着姜槐,赞赏的点点头,对着宋延示意一下。宋延忙让人去验证殷氏的笔迹。 崔佑道事先不知道这些证据的内容,应对的十分狼狈。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对着姜槐问道:“你说这些都是真凭实据,那你们当年为何不敢拿出来,如今却又拿出来骗人?” 姜槐道:“只因当年老爷故去后,家中再无子嗣,只剩下一个性格懦弱的大小姐,上不得公堂。后来我家大小姐被那恶妇赶到普渡庵,生下一对孪生兄妹。如今,我家小主子已经长大,特来为外祖父一家伸冤昭雪。” 崔佑道第一次听到孪生兄妹之事,惊得心砰砰跳。他原以为姜家的外孙女归了相府,必不肯再抛头露面。没成想还有个男孩儿也活着,这下子有了正经原告,他这次恐怕真要栽了。 崔佑道回头瞪视着那个已经被拖回来的殷氏,心中暗骂这个女人不中用,留下这么多祸根。奈何他再瞪视也无用,那殷氏被打得狠了,如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空洞,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般。 宋延看完衙役送上来的字迹比对结果,确认那信确实是殷氏的字迹,又对姜槐道:“既然你家小主子还活着,不如上得堂来,也好对质一番。“ 姜槐早有准备,就等着这句话了。他马上回答道:“我家小主子早已经在堂外等候多时了。” 几分钟后,从外面走进一个俊俏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白袖蓝衫,腰扎玉带,一头乌黑的发丝被一根赤珠金丝束起,鹅脸桃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堂上众人。 堂上诸位见到这个仙童般的少年翩翩而来,都不由心中赞叹。九皇子两次都是在夜里见到姜墨言,今日再看这少年俊俏灵秀的样貌,也不由心中暗暗喜欢。 九皇子见姜墨言正要下跪,又说道:“既然是姜文涛的后人,也算是官家之后,就站着回话吧!” 宋延初见这英俊少年,心中也是赞叹了一番。待到看出九皇子明显回护的心思,又开始腹非起来:那姜樊通也是姜文涛之后,还是正经的儿子呢,怎不见你让人站着回话?看来这人长的好,就是沾光啊。他不由摸摸自己的老脸,要是自己长的好看点儿,是不是这官位也能再升升? 姜墨言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能不跪那是最好的,她向九皇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心安理得的站着了。 宋延对着姜墨言问道:“你是姜文涛的外孙?” 姜墨言脆生生的回答道:“晚生姜默言,乃原工部尚书姜文涛的外孙,今日上堂,就是为我惨死的外祖一家伸冤而来。请大人为晚生做主。” 崔佑道见姜墨言那张与童大小姐一般无二的脸,心中早已认定他的身份无疑,可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说你是姜文涛的外孙,有何为证?” 姜墨言道:“晚生出生在普渡庵,庵里的慧心大师能为晚生做证。” 崔佑道真想接着问一句:你妹妹在哪儿?你爹又是哪个?若能揭了这小子私生子的身份,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也能消消他的心头恨。可他再糊涂,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再得罪丞相,否则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崔佑道把心中的火气压了又压,才道:“就算你是姜文涛的外孙。可现如今有姜文涛的儿子姜樊通主持姜家,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越俎代庖?” 第三十章 不记得是谁的种了! 姜墨言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大堂边上那对形容凄惨的母子,才道:“他若真是我外祖父的儿子,自然要由他作主,问题是我外祖父当年并没有跟殷氏圆房,又哪里来的儿子?” 其实有没有圆房这事儿姜墨言还真不知道,可如今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当初的真相?当然,那殷氏肯定记得,可也得有人相信她的话才行啊?只要能彻底打击到这对母子,耍些小手段什么的,姜墨言可是不会在意的,她从不认为做迂腐的正人君子有什么好,更何况是用来对付殷氏这样的卑鄙女人。 当然,她也不担心姜樊通的真实身份,就凭他矮胖的身躯和眯眯眼儿、大嘴叉儿的另类造型,姜墨言非常肯定他不是姜家的种。 姜墨言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九皇子的反应最快,一双精锐的眼睛里透出犀利的光,心道:哦,这小家伙儿还藏着这么个杀手锏!宋延的反应是:啊?那这姜樊通是谁的种?崔佑道的反应是:他连这都知道?殷氏的反应最是愤怒:他胡说!要不是老娘使手段圆了房,怎么能那么快整死那个老女人?姜樊通的反应是:没反应。 姜墨言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才又悠悠开口:“所以说,只要知道姜樊通是谁的种,就能知道是谁霸占了我姜家家财这么多年。宋大人,晚生请求让那个姜樊通和崔大人滴血认亲。” 姜墨言的话说的粗俗,依旧是语出惊人。九皇子的反应是:他还真是有把握。宋延的反应是:啊?居然是崔佑道的种?有点像。崔佑道的反应是:绝对不行。殷氏的反应是:万一真是怎么办?当初有点乱,我也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姜樊通的反应是:没反应。 这次宋延反应倒是最快,迅速抽出令签就要仍,心里盘算着有好戏看了。如今这个情形,他也不怕事儿大了,反正有九皇子顶着。 崔佑道急得汗珠子直掉,忙站出来拦住道:“宋大人,千万不可听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胡言乱语。这人虽然是老夫送给姜文涛的,但之后就与他们再无瓜葛,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出来?我看是这个姜墨言想争抢姜家财产,才故意陷害。宋大人万万不可相信呐!” 宋延拿着令签,转头看向姜墨言,意思是你可还有话说? 姜墨言对上躬身一拜,又说道:“大人,晚生说是崔佑道故意把自己已经有孕的小妾送人,图谋他人家财。崔佑道又说是晚生想争夺姜家财产。各自有理又无凭证。大人不防让他二人滴血验证。如血不能融,也算从反面证实了崔佑道的说法,岂不正好?” 九皇子闻言,心中暗笑,这小子还真是机灵的很! 宋延倒是正合了心意,手捻须髯,点头道:“姜公子言之有理,崔大人不必着急,验一验又何妨?如不相融,正好还崔大人一个清白。” 宋延说完,不再理会崔佑道的阻拦,直接对下面的衙役说:“来人,去取刀碗来,为崔大人和姜樊通验血。” 这些衙役也都是爱热闹的主儿,有一个麻利的跑出去拿东西,很快端上来一碗清水,放在一个小几上。 宋延对着崔佑道说道:“崔大人,快请吧?” 崔佑道已经慌乱的维持不住表情了,被人几番催促,才僵硬的点点头,慢慢朝小桌几而去。 “慢着!”姜墨言突然开口,把正高度紧张的崔佑道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她。 姜墨言缓步走到那碗清水前,对众人道:“晚生听说有些方法可以让血液不相融。晚生要验看一下这碗水。”她说完,伸手点了点那水,放在嘴里尝了尝。她品了品滋味儿,点点头对宋延道:“晚生验看过了,确实是清水无疑。” 众人都暗叹这个小少年机警。 崔佑道心中却是骂翻了天。他狠狠的瞪了姜墨言一眼,才拿起刀,颤抖着在中指上扎了一上。一滴血珠子刚刚滚落,崔佑道就忙用帕子抱住了流血的手。 姜墨言心中鄙夷崔佑道贪生怕死,又转头看向姜樊通。 那姜樊通见众人都看着他,仿佛刚刚清醒,才意识眼前的情景一般,惊慌的摇手,连连拒绝:“我不验,我不验……” 姜墨言无语,这人的反射弧也忒长了点儿吧! 宋延对着衙役一使眼色,两个壮衙役就上前摁住那姜樊通,一刀下去就在他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刀伤。姜墨言一咧嘴,替他疼得慌,心道:这个傻子,自己扎多好,让人帮忙还会有什么果子吃不成?笨。 另一个衙役,拿过碗来接了一滴,将碗放回小桌几上。 众人不再理会咿呀乱叫的姜樊通,都伸出脑袋观察那碗里的两滴血,只有姜墨言依旧悠闲的站着,半分紧张也没有,好像对结果非常自信一般。 其实她还真是自信的,因为她这个穿越人士对这样的剧情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度娘大人还清楚明白的告诉过她,滴血认亲是无稽之谈,任何人的两滴血都能融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这也是她敢主动提出这个方法的原因。用她这个千年之后的脑瓜子对付这些愚昧的古人,还真是小菜一碟。 九皇子习惯性的收紧下巴,微微扬起头,垂目看着这个满脸得意、蔑视众人的小小少年,好笑又好气,心中那股喜爱之情更浓。 九皇子对自己的这种反应也很奇怪,要说他从未喜欢过谁,也算言过其实,至少他对自己的师傅和两个师兄还是真心喜欢敬重的。可是对这样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外人如此喜爱,还真是超出了他对自己的认识。 忽然,那群伸着脖子仔细观察那两滴血的众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十几双眼睛齐唰唰看向崔佑道。 崔佑道则是满脸赤红,不知所措。 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看来谋杀我外祖父,侵吞我姜家财产的贼人已经找到了!” 崔佑道此时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门外走进来一个书吏,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走到宋延面前,将两本厚厚的帐册递上来,对宋延道:“大人,下官等人已经查看清楚了,那些土木石方、劳工河工有多处不符,这是记录下来的错处,请大人过目。” 宋延看着眼前厚厚的两本册子,又看看崔佑道,叹息一声,心道:崔佑道哇崔佑道,你精明一世,不想却被个小小的娃儿给收拾了,还被整的这么惨,可叹啊可叹!看来这人呐,坏事不能做的太多、太绝。人在做,天在看,不定哪天就报应到自己头上喽! 九皇子看完整处戏,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明白了,那剩下的事情,就有劳宋大人了,本宫这就回去,和父皇一起等着宋大人结案吧!” 九皇子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款步向外走。走到姜墨言身边的,他又习惯性的收紧下巴,微微垂目深深的看了看这个风姿俊朗的少年郎,慢步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被监视 姜墨言离了刑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八月的天气,气温正好,可惜白天一直下雨,丝丝冷风让衣着单薄的她禁不住抱了抱肩膀。她故意放慢脚步,后面的影子一晃,躲在一棵树后。姜墨言微微抿起嘴,桃花眼中闪出一丝轻蔑。她伸出飞爪迅速甩到旁边的一棵挂满桃子的树上,用力一拉,人却反方向飞射向临街的另一处院落,起起落落间,跳出了那人的视线。 那黑衣人快速跑到桃树下面,只看到地上几个已经摔坏的桃子和片片飘落的桃叶,哪里还有姜墨言的影子。 姜墨言轻松甩开了后面跟踪的人,悄悄回了丞相府。 刚一进门,小叶就大惊小怪的拉着她诉苦:“小姐呀,奴婢真看到啦!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姜墨言拿起桌上的茶就喝,她今天舌战崔老贼,口都说干了。 小叶依旧跟过来,抱着小姐的胳膊不撒手,神秘的小声道:“小姐,奴婢看到那个监视咱们的人啦!他真的在那里!” 小姑娘因为第一次看到杀手,紧张和刺激让她满脸亢奋。人总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引得人紧张兴奋。 小姐早上出门前告诉他,她们院子的左边靠近东厢房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小厨房,那里一个竖起的烟筒。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已经灰黑一片。就在那个烟筒后面,趴着一个人,一个监视了她们好几天的人。 小叶当时吓得不轻,两条腿已经有些打颤了,拉着姜墨言的手一直不敢放。姜墨言安抚了她很久,才让这个胆小的丫头没有当场哭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今天一整天都盯着那个地方。”小叶的声音再次变得神秘起来,“直到下午,奴婢看到那个地方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后来奴婢又仔细盯着那儿看了好久,终于发现那里好像真有个人在。他每隔一会儿就会悄悄挪动一下,不过动作非常小,要不是奴婢看的仔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姜墨言无声的笑笑,能被小叶看这么清楚,这个人的潜伏水平一般嘛!她毫无形象的埋到被子里放松,柔软的感觉让她舒服的哼哼了几声,才迷糊地说道:“你现在再去看看,可还有人在?” 小叶果然躲到窗户后面,悄悄看着院子那角。院子里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得清楚?小叶却不肯放弃,依旧死死盯着那处看了许久。 直到姜墨言都快睡着了,小叶又踮着脚尖走回来,生怕动静大了,惊动什么人似的。她趴在姜墨言耳朵边上悄悄说:“小姐,那人是不是走了呀?奴婢看那里一点儿也没动过。哎呀!天太黑,奴婢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姜墨言迷迷糊糊地,带着鼻音哼哼道:“你可真是个笨丫头,人都被我调开了,你哪里能看到哇!” 小叶一听,不干了,冲着主子撒娇道:“小姐逗人家,明明知道人都走了,还让奴婢去看。” “是你笨好不好,不把人调开,小姐我怎么回来呀!”姜墨言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伸手准确的敲在小叶额头上。她已经处于昏睡的边缘,要不是小叶的聒噪声一直拉住她,只怕她现在已经去找周公喝茶了。 小叶见姜墨言要睡着了,忙拉起她道:“小姐呀,您还没有洗漱呢,晚饭也没吃呢,怎么能睡呢?快起来!” 姜墨言被她吵得精神了些,揉揉眼道:“今天累死了,在公堂上跟那个老狐狸斗智斗勇,回来的路上又跟那个尾巴斗体力斗心眼儿,你家小姐我还真是不容易呀。”她摸摸肚子,还真饿得很,抬头四下里寻找吃的,只看到桌上的盘子里还有几块她早上剩下的点心,散碎的放着。她一边准备下床,一边对小叶说:“有什么吃的?给小姐多拿些过来。” 小叶答应一声就要出门。姜墨言又拉住她道:“先去换衣服,一会儿让人看到两个小姐在,还不露馅嘛!” “哦!”小叶忙去柜子里拿自己的衣服换上。她对那个监视的人还是很上心,问道:“小姐,那人还会来吗?他会不会突然跑到咱们屋子里来偷看呀!” 姜墨言伸了个懒腰,才说道:“不会的,他们只是负责监视我的行踪,只在院角盯着就行。离近了容易暴露,也没有必要,你放心去取吧!” “哦!”小叶今天一天都在屋子里扮演小姐,如今脱下小姐的衣服,顿觉身上轻松不少。此时她才想起那案子的事儿,问了姜墨言一句:“小姐,那个案子赢了吗?” 姜墨言正挑拣着盘子里的点心,准备往嘴里送,一边含含糊糊道:“差不多吧,有殷氏母子那两个托油瓶在,那老贼这回想再翻身,可难喽!” 小叶忙制止:“小姐,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哎呀小姐,别吃太多,一会儿晚饭就吃不下了……” …… …… 皇宫里的夜似乎比别处更黑一些。尤其是那些假山奇石,在夜色里更显得阴森诡异,像一个个怪兽正等着要将人吞噬一般。 养心殿里,九皇子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禀报给皇帝。皇帝龙颜大怒,一摔桌案,骂道:“崔贼大胆,竟敢私吞这么多银子。难怪每年的修河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原来都进了这些刁奴的私库了。如此蛀虫,居然让他逍遥了这么些年,却无一人察觉,实在是可恶之极,可恶之极!” 太子原来还安静的听着。见父皇发怒,心中窃喜,他本等着老九能接着皇帝的话茬继续打击崔佑道等人,可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心里渐渐发起急来。 皇帝继续咒骂了几声,太子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对皇帝道:“父皇,那崔佑道这么多年能平平顺顺,必是有人暗中护佑,此事绝不可善罢,请父皇下令,彻查崔佑道案,找出幕后真凶,将这些贼子一网打尽!” 崔佑道身后站着谁,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听完太子的话,抬头瞥见太子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猛然一阵抽痛。 皇家无亲情的话如魔咒般控制着历代皇族,可是内心里,皇帝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如今,这丝侥幸被太子的话残忍的撕扯下来,痛的他一阵心神恍惚。 凤九天发现皇帝的异样,忙上前一把扶住,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凤九天早就发现皇帝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了,尤其是生气动怒的时候更加明显。 凤九天可能是从小没有母亲,身边只有太监的缘故,他每每看到远处被人层层围绕的父亲,都有种冲上去抱住他大腿叫父皇的冲动。这种冲动一直延续到成年,逐渐演变成他总想找到机会碰触父亲身躯的想法,哪怕只是扶一扶父亲的手也好。 如果姜墨言在的话,会告诉他,他这是得了肌肤焦渴症,原因是他从小缺乏父母的爱,没有亲人的爱抚和拥抱。 凤九天用力扶住老皇帝的胳膊,殷切地安慰道:“父皇不必忧心,护着龙体要紧!” 皇帝也有些后怕,借着凤九天的力量,慢慢坐回龙椅上。 太子倒是也长了眼色,见父皇身体不适,忙从近侍手中接过茶水,递给皇帝。 皇帝看着这个愚蠢的儿子,心中有苦说不出。自己选的继承人,到头来却是处处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孤诣,又怨得了谁?他冷着脸凝视太子,半晌方叹息一声,接过他递上来的茶。 凤九天等皇帝脸色好了一些,才松开皇帝的胳膊,又要人去传太医。老皇帝拦住他,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凤九天拉拉太子的袍袖,慢慢退出殿外。 太子到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皇似乎厌弃了自己,可又找不出原因,心中恼火。他一离开养心殿,就冲凤九天道:“父皇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本太子说错什么了吗?” 凤九天看着这个还在浑沌状态的鲁莽太子,心中也是一声叹息,但愿太子不要把整个事情都搞杂了才好。 太子看到老九的表情跟父皇如出一辄,再也忍不住怒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看着本太子,难道本太子脸上长花儿了不成?” 凤九天知他性情愚钝,并不气恼,安抚的对太子笑笑,平和地说道:“皇兄不必着恼,您刚刚在父皇那里有些太心急了。等崔佑道的事情查清楚了,那幕后之人必然会出来,您又何必故意暗示二皇兄,让父皇伤心呢?” 太子虽比不上凤九天聪明,可也不傻。听了凤九天的分析,才猛然醒悟道:“对呀,是本宫太急了些。父皇正在气头上,再知道是老二在其中做鬼,自然是气上加气了。这次是本宫糊涂了,幸好有你在旁边帮衬着,九皇弟,辛苦啦!” 凤九天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皇兄言重了,小弟把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这后面之事,就有劳皇兄了。今日天色不早了,小弟这里就先告辞了。” 太子点头,“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他先行向坤宁宫的方向而去,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才行。 凤九天看着太子兴冲冲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变得晦暗不明。他抬头望了望辽阔的星空,点点繁星布满天际,却都比不过北极星耀眼的光辉。 凤九天离开养心殿,拐过一片假山,顺着东侧的小路,一直往紫辰宫走去。白日里恢宏的宫殿,到了晚上却都变得狰狞可怖,如一巨大的牢笼,困住里面的所有人。凤九天低下头,不再看那些殿宇,略显疲累的身躯依旧挺拔的前行。微风轻轻拂过,偷偷挑动他鬓间一丝黑发,左右拉着嬉闹。 早有柳公公带人跟上来,在九皇子身后回禀:“殿下,听说二殿下这两天一直往贵妃娘娘的永福宫跑,奴才让人盯着点儿。” “嗯。”凤九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问:“穆念回来了吗?” 柳公公道:“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带了好些帐册,奴才已经放在您书房里了。” 凤九天点点头,又吩咐柳公公把晚膳摆到书房去,就丢下众人独自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第三十二章 长子 三日后大朝,关于崔佑道案的奏折报到了皇帝那里,皇帝雷霆大怒,下令查抄崔府,工部涉案人等一律收押。 次日,崔府查抄结果报上来,说是崔府中并未发现多少脏银。皇帝闻言,气得一阵咳嗽,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惊动了太医院的一干太医都来伺候。 皇后和荣贵妃闻讯赶来,都围着皇帝忙活。皇帝看到这两个女人,就想到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儿子,气得当即将两位娘娘都赶了出去。 皇帝亲自召见刑部尚书宋延,下令务必追查到那些脏银的去处。宋延领命,躬身退出,站在廊檐下直发怵。 嗨,这些脏银的去处,还不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皇帝让他查,那明显就是让他去找二皇子的麻烦。嗨,虽然他不是二皇子党,可这明目张胆得罪人的事儿,也叫他左右为难呀! 宋延无法,只得回去逼问崔佑道。那崔佑道倒是个有骨头的,几番拷问下来,愣是没招认,只说是钱都已经被自己挥霍干净了。 好在宋延没有为难几日,就传来好消息,说是二皇子为岳父获罪上了请罪折子,愿意以皇子俸禄和妻子所有嫁妆弥补户部亏空。至此,皇帝才放过此节。 不久,上谕下来,判决崔佑道贪污公款、玩忽职守、草菅人命、毒杀朝廷官员等几项大罪,斩立决。崔府满门抄斩,包括那个殷氏和崔樊通也一并被押赴刑场。 听说行刑那天,很多河工和家属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向崔佑道。崔佑道满身赃污,险些被这些东西埋住。更有好多河工,凑钱弄来很多鞭炮,在刑场外面欢庆一天,吸引了半城人去观看。 工部一干涉案官员或斩或流,所去一半有余。整个工部,现如今已经空荡荡的了。 而当初屈死的姜文涛被平反昭雪。皇帝下令追封他为弘恩伯,其外孙姜墨言继承姜家家业,降级袭子爵,食实封百户。 到此,这件震惊朝野的贪污大案,才算尘埃落定。 此事自然瞒不过当朝丞相。童丞相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儿子,虽然没法相认,却也老怀大慰。童丞相兴冲冲的找到姜墨言,问她关于她哥哥的事情。 姜墨言看着这个兴奋过头的老丞相,心酸不已,总算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还算有心,他也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了吧! 姜墨言感激童丞相一片舐犊情深,不忍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失望,便对童丞相道:“爹爹莫要怪枫儿,实是枫儿也不知详情,只是听慧心大师提起一些,说是哥哥一直被养在别处,如今要替外祖父报仇,不便相认,待事成之后,必来接枫儿回家。” 童丞相一楞,道:“你要走?” 姜墨言满脸不舍,对童丞相拜道:“我母亲当初并未嫁给您,女儿当初也是实在没有去处,才来投奔爹爹。如今,哥哥得到封赏,又夺回家业,女儿自当回归姜家。若一味在爹爹这里,被人知道了详情去,只怕对爹爹官声不利。” 童丞相闻言,低头不语。姜墨言的话他又怎么想不到?尤其是听说那个孩子的相貌与眼前的女儿一般无二,如果将来被人看到,必会生出事端来。可是让他就这样舍弃一对儿女,他又如何忍心? 姜墨言看出了父亲的犹豫,她也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能时时见到曾经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对这个被情所困了十几年的人,也是一种安慰。可是她却不想永远呆在这个富贵牢笼里终老一生,有这样一个机会摆脱束缚,她焉能放过? 童丞相思索半晌,才对姜墨言道:“枫儿啊,为父实难舍弃你们兄妹。这样吧,待为父去见见你哥哥,再行商议此事,你看可好?” 姜墨言知道,总要让童丞相见到儿子,他才能甘心,因此也不阻拦,点头应下了。 消息传到后宅,裴夫人惊的摔碎了茶碗,一叠声的叫人去请大少爷。荣嬷嬷忙扶住夫人,安慰道:“夫人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 裴夫人急道:“怎么不严重?没想到那个小杂种也活着,万一他也进了家门,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万万不能让他们兄妹毁掉我的一切。” “你没见到相爷对那个死丫头的态度吗?那丫头一回来,就毁掉了我的寰儿。若是他的长子回来了,我的修儿怎么办?怎么办?这相府的一切可都是我们母子攒下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那两个野种?”荣嬷嬷见裴夫人有些疯魔了,忙连声催促去请大少爷回来。 童广修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而且比别人知道的还要早一些。他一直跟随太子,早就把那个姜墨言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清楚。 要说他不着急那是假的。那可是他爹的长子,比他还要大一岁。就这一岁的差距,将来这相府的一切,就有可能是那个姜墨言的了,让他如何淡定? 这几天太子很忙,他要仰仗着九皇子的聪明,不露痕迹的安插几个人进工部。童广修很想回家去探探他爹的口风,见太子忙得团团转,他也不好提,只能等过了这几天再说了。 没想到他的小厮传过话来,说是他母亲病了,请他回去。有了这个理由,他正好去太子面前请了个假,这才带人匆忙往家赶。 他刚进母亲的屋门,就见一向端庄的裴氏哭得两眼通红,头饰也散落一下,一看就是刚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他忙上前,拉着母亲的手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裴氏见到儿子,眼泪又下来了:“你听说了吗?那个小野种还活着,他没死,没准儿就快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童广修一听是说这事儿,泄气的坐到绣墩上,一脸沮丧的样子。 裴氏见儿子的神情,忙问:“你都知道了?” “儿子天天跟着太子,怎么会不知道?”童广修懊恼地说道。 裴氏急道:“那你还不快想想办法。那两兄妹若是都回来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可都成别人的了,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童广修也急躁地说道:“儿子哪里是无动于衷,儿子也没有办法呀,难道让儿子去杀了那人不成?”他气恼地站起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半晌,童广修终于冷静了一些,一脸凝重的对裴氏道:“娘,这事儿还要靠您。只要我爹不让那个人回来,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裴氏搓着手,自言自语道:“为娘也知道这个理儿,可问题是你爹他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孩子还是他的长子,他怎么会答应?” 童广修倒是不肯轻易认输,劝道:“母亲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不行?” 第三十三章 童丞相的告白 童丞相离开涟珠阁,回到自己的外书房。他一直在思考女儿的话。理智和情感的撞击搅乱了他的心,也让整个外书房的气氛变的紧张而焦躁。 晚饭时分,主院的丫鬟小翠敲门走进来,对童丞相施礼禀报道:“相爷,夫人备好了晚饭,请相爷过去一起用饭。” 童丞相心中烦闷,本不想回内宅。但想到这些终归还是儿女家事,总要告诉夫人一声。他顺势起身,往内宅走去。 晚风轻轻吹拂,带走白日的暑气。已经是八月的时节了,童丞相望着天空快要变圆的明月,心中五味陈杂。若是当初没有发生这一切,他如今是不是早已跟秋夕双宿双飞、儿女成群了呢?现如今好好一对小儿女,如果不能留在身边,叫他情何以堪? 此时的主院里,裴氏早早叫人张罗好一桌酒席,只等丈夫归来。 裴氏白日里听了儿子的话,一直筹谋着,她对于劝动丈夫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早在出嫁之前,她就知道丈夫和那个女人的事儿。这么多年来,丈夫一直放不下那个女人,甚至幻想着能再接那个女人回来。好在那个女人去的早,她才有了这些年的安生日子。 现如今,又突然冒出那女人的一对儿女,害了她亲生的女儿不说,又来抢她儿子的一切。裴氏捏捏眉心,懊恼不已,深怨命运的不公。 正在此时,童丞相打帘子进来了。裴氏忙上前接住丈夫,强自摆出一张不自然的笑脸来,对丈夫道:“相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菜都快要凉了。” 童丞相对老妻倒还和善,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问道:“怎么做了这么多?” 裴氏笑道:“相爷每日操劳国事,辛苦不说,还有个苦夏的毛病,瞧瞧您的身体都瘦了。妾身准备了一些爽口又温补的菜式,相爷尝尝可还顺口?” 童丞相就着丫鬟端上来的水洗了洗手,就坐上了主位。裴氏陪着笑脸,殷勤的布菜盛汤。 童丞相看她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很是反感。他烦躁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坐下吃饭?” 裴氏笑得有些僵硬,讷讷的坐下,拿起筷子开始数饭粒儿。 童丞相哪里还看不出她有心事,索性放下筷子,开口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弄这些虚礼,倒让人生疑。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裴氏没成想丈夫直接问出来,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直到丈夫有些不耐烦了,才咬牙说道:“听说……听说熙枫的哥哥还在世,可是真的?” 童丞相见她说起这个,脸色回暖,有些欣慰的说道:“啊,没想到我童祈善还有这样的福气,老了老了,又突然得了一对儿女。” 裴氏见童丞相欢喜的表情,酝酿了一下午的话便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童丞相提起这两个孩子,心中快慰,很想跟人分享一下作为父亲的喜悦之情,不由得多嘴了几句:“这可是为夫的第一对儿女,没想到在老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长大成人啦。” 童丞相提起儿女,心中怅然,出了一会子神,才拿起筷子边吃边说道:“听说那个孩子跟枫儿长得很像。呵呵,当初在公堂上舌战那崔佑道,逼得那老贼显出原形。听说他争得有尺有度,说的有理有据,很多人都对他夸赞不已呢!” 裴氏越听越心惊,丈夫对那孩子的印象如此好,怎么肯舍弃?可是为了修儿,为了他们母子能保住现在的一切,她只得小声问道:“相爷是想让那个孩子回来?” 童丞相听她问到这个,便道:“老夫当然想让他也回来。既然是老夫的孩子,自然要认祖归宗,怎可流落在外?只是……老夫还没有见到他,总要问过他的意思才好。” 裴氏一听急了,忙劝道:“相爷,那孩子再好,也是姜家的人,皇上已经下旨让他继承了姜家的家业。如果让他回来,那当年的事情岂不是尽人皆知了?那可是大大影响相爷您的官声啊,弄不好再被皇上斥责,岂不得不偿失?” 童丞相一听也急了,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得不偿失?那是老夫的儿子,儿子和官声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裴氏吓了一跳,知道是自己失言,忙又解释:“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是说那孩子既然已经去了姜家,也是好事儿,他终归是姜家的后人。至于说他与相爷的关系,妾身劝相爷还是谨慎为好,毕竟那姜秋夕已故去多年,这孩子的身世到底如何,已经不好查证了。” 这是裴氏琢磨了一下午才想出来的说辞,先让相爷对那孩子的身世存了疑惑,再劝说别的也就方便多了。 哪成想,童丞相听她说出这种话来,当机大怒道:“你这无知蠢妇,竟然说出这样话来?秋夕乃是名门闺秀,岂是你可以任意诽谤的?若不是当初她家里出了那种事情,她如今早就是我的夫人了,哪里轮得到你?”说罢一摔筷子,走了。 裴氏被骂的愣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人都走远了,她才“哇”一声哭起来。 荣嬷嬷等人忙上前去劝。可是这夫妻吵架,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劝好的? 裴氏趴在桌子上,直哭了个昏天黑地。 童丞相离了主院,一路来到荷花池旁。他还是第一次冲裴氏发这么大的火。 看着一池荷叶和点点绽放的荷花,童丞相混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若是他没有跟秋夕发生关系,那秋夕是不是就不会被送走?或者他当初再强势一点,直接接了秋夕回来,他的秋夕也就不会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求而不得的感情,让姜秋夕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发圣洁不可亵渎起来。 裴氏刚刚说的那些话,无异是在他心里插了一把刀一般,让他如何忍耐?突然之间,童丞相觉得那裴氏面目可憎起来,心想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呢? 童丞相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心爱的女人求而不得,心疼的儿女不能相认,就算有再大的权势、再多的金钱,又怎么能填补心中的遗憾和空缺呢? 他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自言自语道:“秋夕,你在哪儿?你可知道我这些年的痛苦吗?你可知道我如今的不舍吗?没了你,没了你们,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第三十四章 隐情 童丞相是在望月楼的三层雅间里见到姜墨言的。 姜墨言依旧穿着那身白袖蓝衫,赤珠束发,红扑扑的小脸儿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望着面前的童丞相。 童丞相看着这张与女儿一般无二的脸,激动地热泪盈眶,上前一把拉住姜墨言的手,颤声道:“你是墨言?” 姜墨言客气的点点头,对童丞相施礼拜道:“见过丞相大人。” 童丞相见到这样俊秀的长子,再想到这样的好儿子,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心中感伤不已,不由得滴下泪来。 半晌,童丞相才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姜墨言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姜墨言再次点点头,道:“慧心大师都已经告诉我了,您是我的父亲。” 童丞相听到“父亲”两字,刚刚收住的眼泪又留了出来。童丞相擦了一把泪水,才调侃道:“为父老了,眼皮子也变浅了。我儿莫怪!” 姜墨言有些矜持地扶住童丞相的胳膊,请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跪倒在地,对着童丞相磕了三个头,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童丞相连忙扶起来,一叠声的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二人这才坐定,仔细说话。 童丞相问道:“孩子,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姜墨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道:“孩儿刚生下来三天,我们住的房子着了一场大火。我母亲为了保护我们两个,被火烧伤,没多久就过世了。母亲临死之前,交代慧心大师将我送出去抚养,说是怕因为我再次引来灾祸。” “孩儿自小是在一家深山里的猎户中长大的。养父母对孩儿很好,一直拿孩儿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教导抚养。直到不久之前,有人来家里,告诉了我的身世,孩儿这才离开深山,到了这里。” “孩儿见到慧心大师,她告诉了我一切,孩儿这才知道尚有亲生父亲和孪生妹妹在世。如今见到爹爹,孩儿今生无憾了!” 童丞相抱着姜墨言,心中酸涩,颤声道:“孩子,你受苦啦!” 姜墨言又接着说道:“孩儿回来之后,找到姜家的老管家,为外祖父一家报了仇。只是我母亲的仇却是至今未能得报。” 童丞相闻言,疑惑道:“你母亲的仇?” 姜墨言点头,说道:“当年那场大火起的蹊跷。早不着晚不着,偏偏母亲生下我们兄妹就着了。可见是冲着我兄妹二人来的。母亲当年或许知道什么,所以才将我送了出去。” 童丞相闻言,有些愣怔。他为官多年,这些事情里隐藏的东西又怎么能瞒得过他?虽然姜墨言说的隐晦,但并不妨碍童丞相修道阴谋的味道。 姜墨言接着道:“后来,孩儿找机会逼问了那殷氏,她坚决不认。她一个将死之人,应该不用再隐瞒什么。所以,孩儿想,这罪魁祸首必是别有他人。如今见到爹爹,还请爹爹帮助孩儿查访一二,为我母亲报仇。” 童丞相越听越不对,要说与姜家有仇的,也就只有这崔佑道了,若不是他们所为,还能是谁?难道…… 他猛然想到自己身上。是了,如果当初这两个孩子早早送回来,恐怕这童府的大少爷就是墨言了,广修便只能是次子。无论嫡庶,广修都不能继承他的全部家业。如此看来,裴氏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或许秋夕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这才将墨言送出去抚养。 童丞相一想到因为那个女人,让自己父子失散多年,心中无名火起,恨不得立马拿刀杀了那个女人。 姜墨言最善于点火了。火点完,她也见好就收。 童丞相却是收不住思绪,想起那些曾经折磨了他多年的往事,悔恨不已。他问姜墨言:“孩子,你心中可是怨怪父亲?” 姜墨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其实她有些口是心非了。母亲孤苦一人,不见父亲的影子;生下他们兄妹,不见父亲的影子;母亲和哥哥凄惨离世,不见父亲的影子;她自小在尼姑庵十几年无人问津,又险造恶人残害,不见父亲的影子,她心里又怎么会毫无怨怪? 无论是什么理由,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事儿,终究让人无法接受。虽然她并非原主,对这个父亲的感情也并没有那么深,可怨恨还是不能免除的。 童丞相叹息一声,说道:“孩子,为父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都受了不少苦,可为父的苦,又有谁知道呢?”他边如此说着,一边讲述起那段沉痛而悲惨的往事。 童祈善原来只是个四品京官的儿子。因为当年两家长辈熟识,便为两个孩子早早定下了亲事。后为因为童祈善的父亲外放,举家随父亲赴任,这才离了京城,两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直到童祈善长大后,回京赴考,才又与姜家搭上关系。 那年夏天,已经中举的童祈善在翰林院做了个小小的编修。一日,他得到准岳父生病的消息,便带来礼物前去探病。没想到老人家病的非常严重了,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童祈善知道未婚妻姜秋夕刚刚丧母,如今父亲又病重,怕她一时难以接受,便想要见见她,安慰一番。 姜秋夕的母亲病逝后,后宅除了姜小姐,便只有姜侍郎新纳的妾室殷氏了。姜小姐要照顾生病的父亲,这些后宅俗事,便暂由那殷氏打理。 童祈善到了姜家,便被殷氏安排在一个布置华丽的房间,摆上茶水点心,等姜小姐到来。房间里点的薰香,淡雅的香气萦绕鼻间,让童祈善感觉到一股燥热难耐。 童祈善清早离家,又从翰林院赶到姜府,一通折腾下来,腹内早就空空如也了。他见那桌子上的点心精美可口,就随便吃了两块,又喝了几口茶水。 姜小姐进来的时候,童祈善刚好放下杯子。他见姜小姐满脸疲色、悲伤欲绝的样子,心疼不已。不由自主就想要上前去安慰她一番。哪里想到,手刚刚碰触到对方的衣袖,就感觉姜小姐身上淡淡的体香宛如勾魂摄魄的灵药一般,引得他不自觉便陷落进去,不知道怎么的便把姜小姐抱进怀里,拉到了床上。 第三十五章 中招的男女 童祈善本来要安慰姜小姐一番,没想到却安慰到床上去了。 一来都是年轻人,在情爱之事上本就容易失控。特别是热恋中的情人,女方又刚刚受到沉重的打击,急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安慰自己焦灼的心。再加上中了黑招、失去理智的男人,被暖玉温香一吸引,再强的定力也得化为泡影。 姜小姐原来还反抗了几下,可是室内的暧昧气息实在太浓,再加上那熏香引起的化学反应,很快击溃了贞洁的姜小姐本就薄弱的意志力,让她不由自主的献出一切。 室内,甜香萦绕;帐内,红浪翻滚。所有的故事都从这里开始了,所有的悲剧也从此刻注定了。 当云收雨歇,红潮尽退的时候,二人都有些傻眼。姜小组似乎还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羞愧的掉起眼泪,仿佛那咸涩的液体能冲刷掉身体的污渍一般。 童祈善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十几年的圣贤书不是白读的,就算是个木头,也早被教成了一节有羞耻心的圣木。面前的未婚妻已经哭成了泪人,他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恐怕二人都要被当成社会所唾弃的败类,终身钉在耻辱柱上。 可是眼前的情形实在太难处理。为今之计,只有先带着她离了这里,再做打算了。他慌乱的套上衣服,又拾起被自己扯坏的姜小姐的裙子往未婚妻身上套。 正在二人手忙脚乱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就是殷氏那尖锐到刺破人耳膜的声音在房间内炸响开来。一群婆子丫鬟被殷氏一喊,都纷纷挤进房间来看。两个形容狼狈的人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殷氏岂肯放过这个羞辱姜小姐的机会,指着姜小姐的鼻子大骂不止。那些平时看惯了端庄的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样子的下人们,都指着姜小姐纷纷议论起来,似乎在看一场非常精彩的表演一般。 姜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羞愤欲死,拢住胸前的衣服就往床柱上撞去。童祈善哪里肯让她就这样白白死去,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肯放。 殷氏此时巴不得姜小姐一头撞死,那这个家就真的属于她一个人了。所以她更加卖命的刺激姜小姐,她把从窑子里学来的那些脏辞烂调一股脑儿的骂出来,直骂得在场众人都纷纷侧目。更有几个机灵的婆子见势头不对,悄悄往屋外退,企图避开这个越闹越大的是非。 童祈善也算个有胆魄的,指着殷氏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这样谩骂主子?你也不想想,你的卖身契可还在别人手上,难道真是不顾死活了吗?”殷氏一楞,没想到童祈善此时还能这么沉稳,居然抓住她的软肋,气势顿时矮下半截。 童祈善又对着众人一通喝骂,那些下人都是受了殷氏唆使或是拿了她的好处才来的,如今见事态闹大,也都有了退意,因此纷纷退出屋子,急慌慌各自散了。那殷氏虽然不甘心,但她终归还只是个姨娘,并不敢太过造次,也只能悻悻地出去了。 童祈善又对着姜小姐好一阵劝说,甚至搬出老岳丈说道:“你只管这般样子,难道也不管你重病的父亲了么?你若死了,他还能指望谁?虽然咱们如今这样不合理法,可我童祈善绝非始乱终弃之人,我回去就请父母回京,为我们操办婚事,你看如何?” 童丞相说到这里,老脸红了红,才对姜墨言解释道:“后来为父仔细回想过此事,觉得那茶水点心里应该被人放了东西,尤其那屋子里的薰香,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嗨!为父一时大意,害了你们的母亲呀!” 童祈善和姜小姐二人原来想的很好,哪成想,童祈善第二天就收到了姜家退回的庚帖和婚书,只说是姜小姐不修女德,不配为人妻,自请休弃。这事情明显就不对头,童祈善哪里肯依?当天便找上门去,想问个究竟。门口的家丁死活拦着,说是男主人重病,不便见客。 童祈善没有办法,只得请假回父亲任上去接母亲,想让老人出面解决此事。哪成想,等他把人接来,那边已经传出了丧信。童祈善紧赶慢赶,赶到姜家,依旧被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童祈善无奈,只得回去。想着过几日,姜家办完丧事,再让母亲登门。” 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再去的时候,姜小姐已经被送走了。童祈善几番逼问,那殷氏只是不说,又仗着自己怀上姜侍郎的遗腹子,以女主人自居,把童祈善和他母亲赶了出去。后来童祈善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庵堂道观,却始终寻不到姜小姐的下落,这才不得不罢休。 童丞相讲完,满面凄苦道:“都怪为父,如果能早点找到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受这些苦难,你母亲也不会含恨而死。” 姜墨言听完,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难怪父亲至今对母亲仍旧一片痴心了。看来这完全是那殷氏在其中作祟。拉住父亲的衣袖,姜墨言安慰道:“爹爹不要伤心,造化弄人,好在我们都已经成大。今后虽不能时时守着爹爹,也会时常来看望爹爹的。” 说到将来的安排,童丞相忙擦擦眼角,正色道:“墨言啊,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跟爹爹回家去吧!” 姜墨言真诚地说道:“爹爹,您如今身居高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孩儿前些日子没有去见您,也是怕我外祖父的案子牵扯到您。如果案子虽结了,但难保没人趁机滋事。” “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孩儿回到姜家,替我母亲守护好家业,又能经常去探望爹爹,岂不两全?” “可是……”童丞相心里还是转不过来。 姜墨言打断他,继续道:“听说爹爹如今也有儿有女,童家有他们在,爹爹后继有人了。若我们兄妹回去,只怕会给爹爹惹来更多麻烦,弄的家宅不宁,岂不是我兄妹的罪过?” 姜墨言不等童丞相反驳的话出口,又接着道:“爹爹放心,孩儿如今已经长大,必能护住自己和妹妹,就算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再来找爹爹帮忙。” 童丞相见他心意已决,又思虑周详,心中安慰,也便点了头。二人又叙了半日,这才各自分开。 第三十六章 归家 。童丞相回到家里,直接去了后宅。 听下人们传言,当天晚上后宅闹了一宿,裴夫人的哭声一直响到天明。小叶得到这话,飞快地跑过来给姜墨言送信。 姜墨言听罢只是笑笑,催着小叶道:“你还有空去打听这些没用的事情?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咱们说话就要走了,到时候拉下什么东西,我可不陪你来要啊!” 小叶吐吐舌头,颠颠儿地去收拾东西了。 姜墨言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她准备尽快收拾停当,也好早日回到姜家,那里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他出面处理呢。 才刚一盏茶的功夫,小叶又颠颠儿地跑回来了,见到姜墨言就高兴的说道:“小姐,夫人被相爷关进佛堂了,管家的事儿都交给了王姨娘。二小姐也要被送去家庙,说是带发修行。外院的管家已经去通知家庙里的姑子们了。小姐,相爷这次是真的要惩罚夫人了吧?” 姜墨言闻言,心中却有些惊讶,老爹的办事效率还真快,难怪能当丞相了,真不愧“雷厉风行”这四个字了。 她再看眼前这个八卦因子暴涨的小姑娘,笑骂道:“你个小蹄子,让你整理东西呢,怎的这么爱打听这些闲事?下辈子罚你变个长耳朵兔子,让你听个够。” 小叶噘着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又跑了。 等小叶第三次进来的时候,姜墨言都要吐槽了:姑娘,你还能再活跃点不? 小叶忙举起手道:“这次可是真有正事儿。相爷叫您去他的书房一趟,说是有事情交代。” “哦?父亲找我?”姜墨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嘱咐小叶道:“好了,我这就去。你可不能再乱跑了,把我梳妆台里的首饰都收拾好了,还有柜子里的衣服,也都打包好。记得,我屋子里的东西不要让外面那几个沾手。” 小叶点头:“小姐放心吧,小叶晓得。” 姜墨言去自己的小书房里,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画轴拿在手上,这才出了门。 外书房里,童丞相正坐着发呆,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杯已经冷透了的茶水,和一个精致的木盒。姜墨言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要说姜墨言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看透了生死离别。可她却是个怪胎,总是对亲人间的牵挂不能免疫。如今再看童丞相感伤惆怅的面容,心中也忍不住一阵酸涩。 童丞相见女儿进来,呆滞的眼睛才逐渐有了些神采。 姜墨言在旁边坐了半晌,童丞相才开口道:“为父已经见过你哥哥了。他很好,不愧是我童祈善的儿子。” 姜墨言默默听着。童丞相又是一声叹息,方道:“嗨,可惜呀!你们一个个都不肯陪在为父身边,叫我这心里……心里……难受的紧呐!” 姜墨言见父亲感伤如此,直接跪倒在地,膝行至父亲身旁,抱着童丞相的腿哭道:“女儿也舍不得爹爹。这些日子以来,爹爹对女儿的疼爱,女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无论将来女儿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爹爹对女儿的恩情。” 童丞相再也忍受不住,拉着女儿默默落泪。门外的老管家见此情景,心中唏嘘,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父女二人哭泣多时,才渐渐止住。童丞相拿起桌上的盒子,递到姜墨言面前,道:“为父这么年,都没能好好照顾你们,这些银子你们留着傍身,有个急用也不至于为难。如果不够了,随时到家里来找爹爹。” 姜墨言打开盒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子银票,都是千两一张的。姜墨言忙退回去道:“爹爹不可,这些银子太多了,我们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多银子了!府里事多,您还是……” 童丞相推回盒子,打断她的话:“这是爹爹给的,拿着,不许推辞。” 姜墨言无奈,只得收下。 童丞相又道:“你回了姜家,要襄助你哥哥,管理好家中事务。姜家如今没有长辈打理,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应付得来?不如我再给你几个人,也好协助你们一二。” 姜墨言忙起身道:“爹爹不必担心,姜家的老管家姜槐已经把姜家打理好了,并不会让我兄妹费心。上次女儿去普渡庵时还见曾过一面。那姜大叔是外祖父当年得用之人,这次案子也是多亏了他老人家,才能拿到证据,尽快结案的。 童丞相倒是听说过姜家管家击鼓鸣冤,为主人报仇的事情,也便不再勉强。只嘱咐姜墨言不必着急,等姜家来人接再走。 姜墨言点头称是。临出门前,姜墨言将那个画轴取出来,放到案上,独留童丞相一人在屋里感伤。 几日后,姜家果然是老管家亲自来接小姐回府了。姜墨言戴着长长的围帽,领着小叶进了马车。后面跟着五辆拉东西的马车,拉着她们的行李和相爷亲自准备的好几车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姜家。 到了姜家门口,早有一溜家丁仆妇等在门口,准备迎接大小姐归家。 小叶悄悄打起轿帘偷看,回头对姜墨言道:“小姐,这些还都是姜府原来的人吗?” 姜墨言点头,道:“最近事情多,姜大叔只来得及把那些铺子田产收回来了,这家里的人还顾不上换呢。所以我才这么急着回来,也好帮帮姜大叔。” 二人话刚说完,那边已经停下马车。有个嬷嬷上前来放好马凳,掀开车门,请主仆二人下车。 众家人见到小主子,都跪倒拜见。 姜墨言透过围帽看了众人一眼,叫了起,便不再停留,直接进内院去了。 姜墨言来地姜府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她一路行来,却发现这院子变化不小,很多地方都做了改动,原来的浮夸拜金之气一扫而空,质朴大气的格局再次凸显出来。姜墨言心中暗暗感谢姜槐的能干。 刚到正房门口,姜墨言仰头看到一块朴素而古旧的牌匾挂在上面,上书“余庆堂”三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是原来的老牌匾又被挂上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姜墨言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人已经走进了门里。 室内的摆设也已经焕然一新了。姜墨言看着还算舒心,便对旁边的姜槐道:“大叔,这些日子多谢你打理一切。哥哥常常不在家,我又是个女子,这姜家往后都要靠您费心了。”姜墨言说着,对姜槐拜了拜。 姜槐哪里肯让她真拜下去,急忙一把扶住,道:“小小姐,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初没能为老爷和小姐守住这个家,老奴已经深感惭愧了。”说道,又险些掉下泪来。 姜墨言忙安慰了几句。 姜槐见后面的仆妇已经把行李都搬了进来,忙道:“小小姐,老奴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一间厢房,小小姐不如先去厢房休息,让下人们去收拾您的房间可好?” 姜墨言自然是同意,留下小叶指挥众人搬东西,她先去了厢房休息。 如今好容易离开相府,她可不想再被拘在后宅,虽然已经有了孪生哥哥的借口让她完美变身,可是这个妹妹的角色要如何处理好,也是个不小的难题,看来她又得好好筹划一番了。 第三十七章 幸福的米虫 姜墨言回到姜家,第二日便称病不出,一连三日延医问药却不见好转。到了第四天,小叶吩咐人去普渡庵请来慧心大师。 慧心大师进内宅,给小小姐把了脉,又详谈了一番。之后由小叶领着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回来对管家说:小姐体弱,与这宅子的风水相冲,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住,才能保得她身体康健。 古人对这风水之说深信不疑,又有小叶在一旁煽风点火,因此小姐与这房子犯冲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于是三日后,姜墨言坐上马车,带着小叶转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修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则要看她的身体状态来定。 小小姐刚走一天,回深山探望养父母的小少爷便回来了。听说妹妹去了庄子上,骑马赶过去探望。 姜墨言来到庄子的时候,小叶正在门口等她,旁边站着一个老成的庄头。 二人进了庄子,那庄头才被支走。小叶拉着小姐抱怨道:“小姐,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呀,这里地处偏僻,您这一个人来来去去的,万一……可如何是好哇!” 姜墨言并不接她的话头,只问到:“这个庄头靠得住吗?” “小姐放心吧,人可靠的很,都安排好了。只是小姐呀,小叶不想离开您,您不如把小叶一起带走吧!”小叶委屈地说道。 姜墨言苦笑道:“你这丫头,怎的又变卦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来接你的。你若跟我回去,那些人怎么会不起疑?” 姜墨言见小叶依旧噘着嘴,忙拍拍小叶的肩膀道:“小叶不是自己说要帮我的吗?难道你又不想帮忙了?嗨!小姐我可真是命苦哇,身边连一个可托付的人都没有。” 小叶一听急了,忙道:“谁说奴婢反悔了?奴婢就是舍不得小姐。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小姐呢!”说着说着,小叶的眼圈便红了起来。 姜墨言怕她又拿眼泪淹了自己,忙道:“好了好了,我保证,将来一定好好答谢小叶妹妹,保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何?” 小叶虽小,却也听不得小姐这般打趣她,破涕为笑,嗔怪道:“小姐太坏了,又逗奴婢。” 二人玩笑一番,姜墨言又在庄子上逗留了一日,这才骑马回了姜家。从此,相府大小姐童熙枫便成了姜家少爷姜墨言。 解决了身份问题,姜墨言才仔细盘整了一下姜家的产业。 当姜槐一张张拿出那些房契和地契,坐在一旁看着的姜墨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里足足有十五个铺子和一千多亩良田。 另有一个叫刘乾的帐房,抱来一摞子帐册进来。姜墨言拿起总帐翻了翻,账面的存银居然有近十万两之多。再加上相爷给的五万两,姜墨言瞬间觉得自己土鳖变凤凰,有种暴发户的感觉了。 姜墨言暗喜,心道这崔佑道对自己的这个外室和外挂儿子还真不错。幸好当初案子发得急,那殷氏母子怕还没来得及转移财产,就被统统收监了,这下可全便宜了自己。 姜墨言翻看了一下帐册,帐目记录的清晰明白,没有大的错漏,知道这个帐房还算不错,便没有要动他的意思,只是安排了另一个人去帮忙打杂,也算是对刘乾有个监督。 对于姜槐,姜墨言是一百个放心的。她仔细看了各个铺子的经营范围和盈利,又把那些田庄的收入查看一番,便对姜槐道:“大叔,这些铺子的掌柜和田庄的庄头都是新换的吗?” 姜槐摇头道:“回少爷话,有些还是原来的老人,因没有大的错处,对主家也很衷心,愿意效忠的,便都留下了。其中有几个是殷氏的娘家亲戚,老奴都已经将人赶走了,换了新人上来。” 姜墨言点头,道:“这样甚好,如果都换了,怕这生意就要受不小的影响。您老多费心,今后多盯着这些人,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姜槐点头。 姜墨言又道:“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现在该整理整理咱们府上了。” 姜墨言拿起花名册对姜槐道:“大叔,我姜家当初坏就坏在这些下人们手上。如今我既然当了家,便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您拿回去看看,只要是您信得过的人,便都留下,其余众人或放或卖,一个不留。” 姜槐倒没想到姜墨言有这样的气魄,心中佩服小主子的果决,忙点头应是。 姜墨言又接着道:“这新买的下人,都要在官方的牙行买,不怕要新手,调\教好再来服侍。” 姜槐见小主子人不大,倒是样样事情都想的周全。 姜墨言又道:“这外院里有你们看着,我倒是放心,如今内宅里只我一人,事虽少,也得有个像样的人管着才行。不如就让姜嬷嬷再进来,做个内宅的总管事嬷嬷可好?” 姜槐闻言,感动的跪倒在地,一连声地说道:“谢谢小主子照拂,老奴代贱内给小主子磕头谢恩了!” 姜墨言拉起姜管家,真诚地说道:“姜大叔,如今我一个人独撑家业,若没有你们帮衬着,这日子委实难以料理周全。如今我照拂你们,也是你们在照拂我,咱们以后就不必这样客套了,您看可好?” 姜槐哪里会说不好?连连称是。 待姜槐走后,姜墨言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外面的湛蓝的天空,这突然觉得全身放松,无比舒畅起来。 现如今她上无父母看管,下无子弟需要照拂,身价过万,良田千亩,这就是那些穿越人士们求而不得的米虫生活吧! 更加上她如今两重身份,可真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了。 只是,如今案子结了,那个人还能再见到吗?心中某个地方突然空了出来,如今看似完美的生活也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流出寂寞和思念的苦水来。 皇宫里,一个同样寂寞的身影正在书房看书。房中静寂一片,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让寂寥的午夜更寂寥,让寂寞的人儿更寂寞。 巡夜的太监偶尔路过书房,对着窗户漏出的暗黄烛光扫两眼,跟旁边的太监低语几句,二人同时看看窗内的人影,摇头叹息一声,又继续向前巡视去了! 第三十八章 缘断?缘续? 姜墨言自从回到姜家,对姜府大肆整顿了一番,把原来殷氏的人都赶出家门,又重新在牙行买了新的丫鬟小厮和仆妇随从。一时间,整个姜宅焕然一新,所有人都有序的忙碌着。等一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姜墨言送走小叶后,身边便没了使唤人。她跟姜槐商量,调了姜槐的老儿子,十三岁的姜六儿做了书童,另有几个新买的小子做了她的随身小厮。 姜槐又把新买的一个机灵丫头调到墨言房中打理内务。墨言顺嘴儿给取了个翠花儿的名子,翠花儿,翠花儿的叫多了,总能让她想起早几年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一句词儿:“翠花儿,上酸菜!” 翠花见少爷看着自己直发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伸手摸了两把,才红着脸问:“少爷,可是奴婢哪里有不妥之处?” 墨言忙止住笑,收起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干咳一声,才道:“没什么,呃——小六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外面找少爷呢!” “哦,让他进来吧!” 小六子走进来,把一封信递给墨言,说道:“穆侍卫让您快去,说九殿下在望江楼等着呢。” 墨言看完信,欣喜的带着小六子出了门,直奔望江楼而去。 自从崔佑道的案子判了之后,凤九天就一直忙碌。二皇子在工部的所有势力被一并拔起,全部被凤九天换上了自己的人,另外还要应付太子那里,只忙到他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直到如今他才抽出半日时间,来见一见姜墨言。 自从那日刑部大堂分别之后,姜墨言再没见过九皇子。今日乍然一见,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风姿卓绝、俊逸出尘,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仿如天上璀璨的星子。 姜墨言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形,却给了她另一种感觉。这人真的是她的阿天吗? 凤九天也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姜墨言了,虽然每日忙忙碌碌,可脑子里总有个小小的身影,让他对自己很是无奈。他本来是让穆青来见姜墨言的,可鬼使神差的变成他自己亲自来了。 直到看到眼前之人,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踏实下来,脸上的笑意也不自觉流露出来。 姜墨言上前拜见九皇子,凤九天伸手拉起她,和善的问道:“家中都安置好了?” 姜墨言点头,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眨得凤九天心里痒痒的。她脆生生说道:“都已经安置妥当了。有姜管家帮衬着,倒还过得去。” “今后有什么打算?”凤九天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这句话自己蹦了出来,非常自然顺畅,仿佛他和她已经是积年的老友,说话不需要客套一般。 姜墨言思索半晌,摇摇头。她还真是没想好。之前有着报仇的义务督促着她,还有要寻找阿天的信念支撑着她,所以日子过得忙碌而有意义。 如今,亲人的仇恨已经报了,每日里经营自己的小家,虽然米虫的生活很好,可日子久了也会索然无味。 至于阿天,姜墨言看看眼前人,心中只有迷茫。案子结束了,他们的交集似乎也结束了。要不是九皇子派人来找他,只怕她一个无名小卒,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皇子这样的大人物了。 她穿越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可能是当年接受的新时代思想太多了,她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追求的忠君爱国、青史留名等的伟大理想丝毫也不感冒。可若让她每日混吃等死,也实在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所以失去一切目标的姜墨言,目前正处于迷失方向的空档期,所以当九皇子问她的时候,她还真就答不上来。 凤九天见她迷茫的神色,开口道:“你与本宫相识一场,也算是种缘分。本宫这里倒是有些忙,你可愿意来帮本宫做事?” 姜墨言闻言,眼睛一亮。帮九皇子做事,那岂不是能天天见到他?难道他们的缘分真的还没有断?上帝果然是万能的,不对,作者才是万能的,请一定让我和阿天走在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姜墨言这里还在畅想未来,旁边的穆青推了她一把,道:“高兴傻了不成?还不谢恩?” 姜墨言回魂,一脸傻笑的谢过九皇子,表忠心道:“墨言愿意追随九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九天见她满眼星星状,好看的唇线微翘,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来。他看了看穆青,吩咐道:“墨言以后就跟着你吧!” 穆青俯身抱拳道:“属下遵命!” 穆青回头,递给姜墨言一个眼神,意思是:小子,命不错嘛,以后跟着哥哥混,少不了你的好日子过。 凤九天时间紧迫,交待让墨言尽快进宫之后,便带着穆青走了。 姜墨言看着凤九天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有股淡淡的失落萦绕心间。姜墨言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才刚分开而已,再说,明天不是又能见到了吗?姜墨言打起精神,带着小六子一路往家走。天气真不错,深秋的天空格外的蓝。路边的树上叶子飘落,给灰色的大地披上一件金色的衣裳。就连街上的行人也都个个精神饱满,似乎前面正有幸福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一样。 姜墨言并不骑马,脚步轻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美滋滋的。小六子跟过来问道:“少爷,九殿下真要了您了?” 姜墨言回头,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骂道:“什么要了我了?你家少爷又不是女人。九殿下是让我给他当侍卫。” “皇子的贴身侍卫,少说也得是个四五品吧!”小六子羡慕的咂巴咂巴嘴,和姜墨言商量道:“少爷,您要不带上奴才一起进宫怎么样?” 姜墨言好笑的问道:“羡慕啦?早就让你跟着少爷我练功,你却总是偷懒,这回看到甜头了吧?” 小六子猛点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姜墨言。 姜墨言道:“少爷我也是第一次进皇宫,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等着本少爷先去探探路子再说。” 小六子忙道:“那是自然,等少爷站住脚儿,能提携小六子一二就好。” 姜墨言嗔怪他是个鬼机灵。小六子只是傻笑,也不接话儿。 姜墨言回到家中,将自己被封为四品带刀侍卫,今后要追随九皇子,并搬到皇宫侍卫所的事儿告诉了姜槐。并把家中一切事务委托给姜管家。 姜墨言言明,府中一切事务都有姜管家做主,实在有处理不了的事情,等她旬休的时候再回来处理。 姜管家看着墨言,欲言又止,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下人,主子作出的决定,又岂是他能阻拦得了的?老管家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承诺要为小主子看好家。 姜墨言现在可没心思猜大家的反应,她正对明天的新生活憧憬着。只是一想到要倒追那个腹黑男,心口不免有些不平衡。凭什么又让她追? 第三十九章 便宜师傅 凤九天赶回皇宫,又去书房忙到深夜,才回了寝殿。柳公公早已命人准备好浴桶,请九皇子沐浴。 凤九天躺在温热的水里,全身都放松下来,就连一向坚毅而果敢的眼神都柔软了几分,朦胧的半眯着。 身体的放松并没有让他精神也完全松懈,尤其是那个不知停歇的大脑,总能无指令的自动运转。他索性又将整个案子从头想了一遍,不经意间想起姜墨言狼狈追人的情景,不由哑然失笑。 外面的柳公公小声禀报:“殿下,穆念有事儿要回。” “嗯!” 柳公公听到殿下从水里出来的声音,忙示意旁边的小公公进去伺候。 不一会儿,凤九天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来,接过穆念送过来的密报,边看边走向桌子旁坐下。 穆念紧跟两步,回道:“主子,这是老主子派人送来的,人已经连夜回去了。”他在派人二字上咬的很重,显然此事与之前的作法有些不同,也表示出此事的重要性更胜一筹。 凤九天微微点头,展开信仔细观看。他边看边露出嘲讽的笑容:“这北冥好大的胃口,它想攻打华国北部重镇抚顺,又使出和亲的老办法,真是蠢不可及。” 穆念疑道:“又来和亲,不会是又冲着殿下您吧!” “哼!”凤九天不屑,“她也就这点子本事了。”他并没明说“她”是谁,可这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明白。 穆念问道:“这次又是谁?” “听说是杜尔伯特部王爷的大女儿,被北冥皇册封了个公主。你让人查查此人。” 穆念似乎对杜尔伯特部很有些印象,便追问道:“可是帮北冥王四处征战的那个杜尔伯特部王爷?听说他的女儿号称北冥第一美女,胸大腿长、性格刚烈,曾经有不少北冥的贵公子为她打的不可开交,那可是北冥的一个风云人物。” 凤九天闻言挑挑眉,不置可否,继续看信。忽而他又微笑起来,对穆念道:“还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见穆念一双星星眼,他呵呵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这次也会一起回来。” “真的!”穆念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忍也忍不住。 凤九天点点头,笑着倪视了他一眼,才问道:“穆青呢?” 穆念咧着嘴回答:“他去逍遥居了,明日还要去接了姜墨言才能回来。” 凤九天听到姜墨言的名字,想了想,又对穆念道:“那孩子不错,你们多带带他,就让他跟着你们住吧!”其实姜墨言比他们小不了几岁,只因为女人的体型瘦弱,从男人的角度看来,确实是显小了些。 穆念嘀咕道:“主子,您对那小子可真是照顾。” 凤九天对穆青笑骂道:“怎么,嫉妒啦?你刚来的时候,本宫也没少照顾你。” 穆念一缩脖子,嘿嘿两声跑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姜墨言刚用罢早饭,穆青就到了。姜墨言对着穆青施礼道:“穆侍卫,有劳了。” 穆青打量了姜墨言一番,才道:“你小子好福气,能得殿下青眼,前途无量啊!行了,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姜墨言巴不得能和穆青亲近,自然高兴的叫着大哥问长问短,穆青倒也不藏私,能答的都一一答了。二人有说有笑,向皇城而去。 姜墨言本应跟其他侍卫们一起住设在外城的禁军侍卫所,因为有了九皇子的特别交待,这才跟穆青他们一起住在了紫辰宫外的近卫所里。 近卫所也属于外城,不过与皇子的宫殿只有一墙之隔。为了行动方便,在墙上开了个小门,把近卫所和皇子居所连在一起。这也是为了皇子们的安全考虑。 姜墨言被带到近卫所东边的一间屋子里。西侧临近紫辰宫的方向还有两间同样的房子。穆青指了指那两间道:“那是我和穆念的住处,以后咱们就住一起了。你进去收拾一下,我在前面的校场等你。” 姜墨言答应一声,进屋子收拾去了。 这间屋子大约有二十多平米,屋子中间有个大屏风,把整个房间分成两部分,一半是卧房,一半算作起居室了。 姜墨言摸了摸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来不及仔细观察整个房间,就匆匆向校场而来。 穆青已经在校场练了好一会儿了。只要时间允许,他们每天早上都会在这个小校场操练一会儿。姜墨言到的时候,穆青正在练一套剑法,银白的剑光在空中飞舞,挽出一朵朵绚丽的剑花,周围的落叶随着剑气飘飞,犹如一组张力十足的动态画面。 穆青走进几步,拿起旁边的一根长枪,跳入场中,迎着穆青的剑锋而上。穆青微笑,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影打出,将姜墨言围在中间。 姜墨言也不示弱,抡起长枪就地一扫,动作朴实却快如闪电。穆青倒没防备她用这一手,右脚踩着左脚,一个漂亮的纵云梯跳到空中。 二人正打得热闹,不期听到旁边有人轻轻鼓掌。穆青最先跳下来,走到九殿下面前施礼。 姜墨言也收起长枪,对九皇子抱拳道:“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凤九天态度亲切,笑道:“本宫不过来,哪里会看到这么精彩的打斗?” 姜墨言刚才打的其实有些吃力,尤其是面对穆青的轻功,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因此笑的有点腼腆。 凤九天倒不这么想。穆青是他身边武功第一人,能在他手下轻松应对的还真没有几人。他问姜墨言道:“你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姜墨言倒是真练过一些武术和硬气功,这些都是特工科目之一,但她所练习的都是一些非常实用的杀招,掺杂了擒拿、格斗等内容,讲究的是一招必中,很少有花架子。而穆青他们都是自小就接受系统的武术训练,都是成套的拳法、剑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九皇子才会有此一问。 姜墨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的武功路数在真正的行家面前,很难不被看出问题。她也早想好了说辞:“属下自小在山中长大,每日里与那山中的猛禽凶兽打斗,自己摸索出来的,并无什么师傅。” 穆青悟道:“难怪看你的招数陌生,不同于哪门哪派,又自成一体,很是实用。” 姜墨言很会顺杆子往上爬,派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她腆着脸对穆青道:“小弟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跟穆青大哥相比?尤其是您的轻功,那真是凌波微步、踏雪无痕、飞檐走壁,简直能胜过水上漂、比过云中燕、赛过草上飞……”姜墨言表情丰富,动作夸张,很有喜剧效果。 穆青被她夸得犯晕,不期然听到她最后来了一句:“大哥一定要教教小弟,拜托啦!” “扑哧”一声,九皇子身后的穆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凤九天也忍俊不禁,对着一脸不敢相信的穆青道:“既然人家这么崇拜你,你就收了这个小子吧!” 穆青被姜墨言气乐了,道:“既然殿下开口了,属下自当遵命。”回头又对着姜墨言咬牙道:“你小子鬼心眼子还真多,这么便宜就拜个师傅,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你。” 姜墨言俏皮道:“师傅大哥,徒弟我这么乖巧,您哪里舍得收拾我?” 听到姜墨言的称呼,穆青这口没喘匀的气又被噎住,恨声道:“什么师傅大哥?叫师傅。” 姜墨言吐吐舌头,躲到九皇子身边,对着穆青做鬼脸儿。 第四十章 悲情九皇子 凤九天看他们打闹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也暂时缓解了一些。他缓步走出近卫所,想回去继续处理公事。 穆念跟在九皇子身后,今天是他值班。出门前,穆念回头,对着穆青傻乐了一回,再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穆青接受到对方的眼神,脸上也乐开了花。 姜墨言早注意到二人的动作。待人走后,墨言拉着穆青问道:“师傅,你刚刚跟穆念在打什么哑谜啊?” “要你多管闲事?不是要跟我学轻功吗?先去穿上绑腿,围着校场跑十圈再说。” 姜墨言观察了一下距离,十圈对她这个经常拿四十公里越野跑当散步的人来说,还真是小菜一碟儿。她回头又拉住穆青道:“师傅,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呀,您就告诉徒儿吧。徒儿脑子笨,多学点东西,今后也能知道怎么服侍师傅,为师傅分忧解难啊!” 穆青知道这小子嘴甜,不理他,表示自己不会改变主意的。 姜墨言又道:“师傅啊,您要是告诉我,徒儿就跑二十圈怎么样?” 穆青这才有了点反应,回头审视她半晌,伸出两个指头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二十圈中间不许停。” 姜墨言猛点头,生怕穆青反悔似的。 姜墨言跟着穆青到边上的石墩上坐下,又狗腿的到上一杯茶,这才听到穆青揭穿她:“你小子还真是机灵,是不是想知道殿下的事儿,跟我这儿套辞儿来了?” 姜墨言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没沾热的屁股又抬起来,跑到穆青身后按摩几下,催促道:“师傅您就多告诉徒儿一些吧!” 穆青倒是很享受她的服务,知道九殿下很看中自己新收的这个小徒弟,便也不再为难她,从九殿下的身世开始讲起来:“你知道九殿下是皇上最小的皇子吧?那你可知道殿下的母妃是谁?” 姜墨言摇摇头,聚精会神的听穆青往下讲。 “就是当年宠冠六宫的莲妃娘娘。”穆青看着姜墨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指着她道:“你还真当听故事啦!” 姜墨言还真是当故事来听的,这可是古代真实版的宫斗大戏呀,肯定还牵扯着深宫秘闻。 穆青不再理她,继续讲道:“听说莲妃娘娘也是个出身高贵的女子,进宫之前已经跟当时的京城望族穆家族长的嫡长子定了亲。” “穆家?你也姓穆,难道……” 穆青倒是佩服姜墨言的敏感,点点头,“穆总舵主就是我们的老主子。” 姜墨言点点头,催他继续。 穆青继续道:“当时的穆总舵主还很年轻。未婚妻子被夺,他很不甘心。可族里的长老们哪里敢跟陛下叫板?因此都压着穆总舵主,还逼着他马上成亲。穆总舵主坚决不肯,后来更是孤身离家,脱离了整个穆家,闯荡江湖去了。” “几年后,穆总舵主炼成一身绝世武功,创立了‘暗龙’,成了总舵主。后来,穆总舵主三次闯入皇宫,想要救回自己的未婚妻,可惜都失败了。一年之后,他第四次闯宫,才得知莲妃娘娘产后血崩,不治而亡,只留下一个男婴,就是九殿下。” 姜墨言暗暗摇头叹息,这个穆总舵主还真是个痴情之人。人都入宫多年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抢,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 穆青不知道姜墨言在想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讲述里。“九殿下刚生下来不久,就发现被人下了毒。皇上暴怒,让人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后来,皇上把九殿下抱到皇后的寝宫,请皇后照顾九殿下,并下令:九殿下在,皇后在。九殿下亡,皇后废。从此以后,九殿下就记在了皇后的名下,慢慢长大了。” “穆总舵主得知莲妃娘娘亡故后,消沉了很久。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又想通了,把对莲妃娘娘的感情全部转移到殿下身上,不但将自己一身武艺尽数传给了殿下,还把暗龙也交到殿下手上。我和穆念就是那个时候被老主子送给殿下的。” “后来,老主子只身一人去了北冥,一呆就是五年。穆念刚刚就是告诉我,老主子快要回来了。”穆青讲到这里,人又忍不住笑起来。 姜墨言看他憨笑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个粗壮的青年有些可爱。姜墨言晃晃头,赶走这些奇怪的念头,问穆青道:“这么说,你们也已经好几年没见到穆总舵主了?” 穆青道:“岂止是我们,殿下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老主子了。”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看殿下今天也很高兴的样子。”姜墨言追问道:“穆总舵主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这次怎么突然要回来了?” 穆青还沉浸在要再见老主子的幸福憧憬中,随口回答道:“听说是跟着和亲公主的队伍一起回来。” “和亲?”姜墨言惊讶,“谁要和亲?” 穆青倒是被姜墨言的反应吓了一跳,回想自己刚才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才解释了两句:“还能有谁,八成又是落到殿下头上了呗!那个人这些年来,虽然不敢害殿下,可这些小动作做的也不少。” “啊?九殿下要和亲?”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一个炸弹猛然向她袭来,惊得姜墨言三魂丢了七魄。 她千方百计才混到九皇子身边,没想到她这里清汤寡水的刚开始,那边已经给九皇子准备了正餐,让她如何甘心? 她猛得站起来,冷声道:“不行,绝不能让九殿下娶什么和亲公主。” 穆青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发现姜墨言的异常,也附和道:“是啊,殿下好不容易长大,摆脱了那个人的束缚,如今再不能受那个女人的摆布了。只不过,我听说那个杜尔伯特部的王爷是个潇洒人物,相貌俊朗、武功高绝,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优点,也有倾倒众生的美貌,号称北冥第一美人。不知道殿下这次会不会动心,被这个第一美人拿下。” 穆青说完,样子猥亵的奸笑起来。 姜墨言震惊之下,一种浓浓的危机感迅速占领她的心。热恋中的人都极度缺乏自信,这一点连姜墨言这样的粗神经也不能例外,考证情敌与自己的优劣势并加以印证,似乎变成三角恋情中人的基本规则。姜墨言心里想着心事,嘴上胡乱应付着:“九殿下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对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就动心呢?” 穆青好笑,“你倒是信任殿下,怎么就知道殿下不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呢?依我看,这种女人最好掌控不说,还能养眼养心,实在是最佳人选。” “呸,你以为殿下跟你一样下流?”姜墨言可真不喜欢听他们男人讨论女人时的猥亵样子。 “唉?不信咱们打个赌,要是殿下动心了,你请我们哥俩去喝酒怎么样?” 姜墨言此时到是有些自信了,她知道阿天不是那样肤浅的人,至少在男女问题上从没有乱来过。不过,九皇子到底是不是阿天,她还没有把握。 “赌就赌。” “唉?我真是觉得奇怪,你说你也没见过殿下几面,怎么就对殿下这么有信心呢?”穆青满脸好奇的打量姜墨言。 姜墨言在心中吐嘈,姑奶奶上辈子天天跟他一起混,还不知道他的德行?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含糊道:“九殿下英明神武,肯定能定力十足,否则不是上了那个老妖婆的当了?” 穆青听到“老妖婆”三个字,险些笑喷,点着姜墨言的脑门道:“你呀你呀,哪里学来这么多怪词怪语?行了,故事也听完了,还不快去跑个二十圈儿来?记得,中间不许停。” “哦!”姜墨言懒洋洋的站起来,一幅要抻懒筋的样子。 穆青看得可气,抬脚要踹她屁股。姜墨言嬉笑着躲开,去跑她承诺的二十圈儿了。 第四十一章 塔娜公主 在九皇子身边当侍卫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畅快的。 虽然九皇子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即要帮着太子处理朝中之事,又要管理暗龙。可她这个实习侍卫却并不忙。 每日除了跟着穆青当差之外,姜墨言就在近卫所里练她的轻功,偶尔沐休的时候就回家里看看,理理老管家送上来的帐目。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是一个月后了。 今天不是她当值,所以她去小校场练了会儿轻功,正准备回去沐浴一番,那边便传来穆青的声音:“墨言,快去换衣服,咱们要跟随殿下去迎接北冥使团。” “北冥使团?”姜墨言猛然想起那件和亲公主的事情,问道:“可是和亲公主的队伍到了?” 穆青点头,催促道:“我先过去,你快些跟来!”穆青说完先走了,留下姜墨言傻愣在那里。 姜墨言的恋爱病迅速爆发,在自我否定中开始煎熬。 这可怎么办?万一阿天点了头,那他是不是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老天爷,你耍我的吧!既然要让阿天娶别人,那还把姑奶奶我拐来干什么? 姜墨言脑子飞转,手上也没停,她要赶快过去看看,看那个和亲公主到底是个什么鸟德性。 姜墨言赶到保和殿的时候,慕青正站在九皇子的身后向她招手。姜默言来不及多想,先站好位子再说。 凤九天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清明、眼含柔波。然后转头,脸色瞬间变成石化的雕像般,摆上标准的外交笑容。 姜墨言心中腹非:真是千年不变的腹黑男。 前面的鼓乐声打断姜墨言的思路。她转头细看,身着明黄朝服的东煌皇帝,扶着一个公公的手,缓步走向龙椅,那种傲视群臣的龙者气概瞬间充斥全场,让在场的每一个臣子都不由得低头俯拜。 姜墨言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盛装的皇帝,她跪在地上,抬眼偷看,只见皇帝龙眉虎目,阔脸园腮,额头被旒冕盖住一半,看不出他有没有长那个骚包的美人尖儿。这副容貌配上奢华高贵的龙袍,天子气度显露无遗。 姜墨言早发现皇帝的容貌有些眼熟,此时才猛然发现,他与阿天前世的老爹真有几分相似。 姜墨言前世是见过阿天的父母的,那对可爱而善良的老夫妇对阿天的宠爱曾经让姜墨言羡慕不已,因为她自己的老爹是军人出身,身上总带着闲人勿近的气息,让她很想吐嘈,所以对阿天的父母印象颇佳。 姜墨言根据前世的经验,终于能理解老皇帝偏疼幼子的原因了。 这时,听到执事太监对着殿中众人喊起。众人刚刚站定,就有人进殿通报:“北冥大王子阿古拉率使团拜见陛下。” 姜墨言听到上面隐约传来了个“宣”字,那边就有执事太监大声喊道:“宣北冥大王子率使团觐见——”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材高大,头戴尖顶狐毛毡帽,身穿斜襟镶边长袍的威武青年阔步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美目俏鼻、荣姿绝丽的女子。让人奇怪的是此人并不穿传统的蒙袍,而是穿了一身修身的汉装。这身衣服将汉服的柔美和骑装的爽利结合起来,又点缀了一些蒙饰元素,竟将这女人的玲珑柔美和飒爽英姿完美结合在一起,让姜墨言有种时空穿回的感觉,她不由得心中警铃大震。 姜墨言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九皇子一眼,见他眼中似有惊艳之色,心中顿觉吞了苍蝇般难受。男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的么? 朝会还在继续,姜墨言不得不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把目光挪到北冥大王子身上。大王子阿古拉是个霸气外露的人,人虽然看拟随意地站在那里,言谈举止却无处不彰显他的尊贵和蔑视天下的气质,似乎连东煌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等北冥人进献了礼物,阿古拉皇子就直白的对皇帝道:“皇帝陛下,本王此次前来,一是表达与东煌友好,永结同盟的诚意;二是送我北冥公主前来和亲,希望北冥和东煌结秦晋之好,世代为友,互不侵犯。” 此话一出,场中出现短暂的议论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那个高傲而美丽的女子。那女人非常大方,面带得体的微笑,用北冥礼节向皇帝参拜道:“拜见皇帝陛下,我是北冥公主塔娜。” 东煌皇帝显然也看清了眼前的美丽女人,眼光不由自主扫了九皇子一下,这才对塔娜叫了起。他用威严的声音说道:“我东煌与北冥比邻而居,然风土人情差异颇大。公主既然来到东煌,可以好好赏玩一番。” 塔娜再次躬身施礼,说道:“多谢皇帝陛下!听说贵国的九殿下潇洒俊朗,文武双全,是贵国难得的风流人物,不知塔娜是否有幸相识?”塔娜话虽如此说,眼睛却已经定在了九皇子脸上,显然对九皇子非常熟悉。 姜墨言瞥见九皇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轻展衣袍,起身道:“本宫正是凤九天,欢迎阿古拉大王子和塔娜公主的到来。我东煌向来好客,希望大王子和公主殿下能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凤九天几句话,便轻松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都暗笑这塔娜公主自找没脸。 塔娜倒也不恼,大方的对九皇子展颜一笑,“九皇子果然与众不同。能有幸与九皇子相识,荣幸之至。”塔娜是那种惊艳的美,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对这种女人视而不见。尤其是当她温柔懂事,又对着你微笑的时候,那种绝色娇艳带着勾魂的魔力,把每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都能降服住。 凤九天显然也有些招架不住,谁让他也是个男人呢? 姜墨言环视了一下场中众人的反应,那些落在塔娜身上的直勾勾的眼神儿,让她很后悔自己也在现场。 阿古拉倒是对这些不甚上心的样子,直接对皇帝道:“本王此来,带来了我父王的国书,请陛下御览。” 早有公公上前,接过国书,恭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看罢,满脸笑容道:“北冥王有如此诚意,朕自当承情。如此,太子何在?” 太子也是一身黄色朝服,站在队伍前列。从北冥使团一进来,他便与阿古拉几多眼神交汇,当然也不忘时不时瞥上塔娜几眼。如今听皇帝叫他,忙出列拜道:“儿臣在!” 皇帝道:“北冥欲与我东煌结盟,诚意甚佳,朕将此事交付与你,尽快与北冥大王子商定好盟约,立下盟书。” 太子自然称是,躬身退回原位。 不久,有个公公从侧门进来,在执事太监耳边耳语几句,执事太监又把话传给皇帝。皇帝点点头。那太监便对下面道:“皇后娘娘设下国宴,宴请北冥大王子和塔娜公主。” 皇帝又点了礼部几个官员做陪,一行人才赶往丰和殿赴宴。 姜墨言等人当然没有赴宴的资格。她眼睁睁看着塔娜追随着凤九天进了丰和殿,而她自己,只能站在殿外守卫。 第四十二章 留着试刀 丰和殿是东煌皇宫里最气派的宫殿之一,朱柱飞檐、雕梁画栋。在丰和殿东侧开有一个角门,角门外有个幽静的所在,假山环绕、绿水成潭,旁边更有几株垂柳飘摇,是皇帝偶而闲散的地方。 姜墨言正巧就站在通往那个角门的方向,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穆青。 姜墨言此时的心情很难过,因为丰和殿里此时正传出一派丝竹管乐的声音。就座的,有自己的心上人和正觊觎自己心上人之人,自己却只能站在外面,任由事态向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姜墨言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失控的感觉。无论任何事情,一旦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她就会心神不宁,忍不住想要去插手。她现在就恨不得冲进殿去,拉着凤九天大叫:知道谁才是你的爱人吗?是我,是我姜墨言。然后再给那个塔娜公主狠狠来一巴掌。 想到这个塔娜,还真有些超出她的意料。在她原来的认知里,塔娜一个蒙古公主,肯定是一个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刁蛮任性的女人。没想到亲眼所见,才知道穷山恶水也能养出娇艳的花朵来。 单从她的外形看,你会以为遇到了一位高挑的江南美女。尤其是她瘦身的着装,在这个封建保守的古代简直是特例独行、标新立异,让人很难忽视。从那些大臣们险些瞪出来的眼珠子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多么欣赏这样的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姜墨言正在出神,便听到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你在发呆么?” 那声音嘶哑却仍带着她熟习的浑厚。她猛然回魂,回头见到已经快贴到她面前的九皇子,忙道:“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凤九天揉了揉眉心,轻轻摇晃着发疆的肩膀,疲惫的说道:“本宫出来透透气,你陪我去前边走走。” 凤九天慢慢朝着前面的角门走去。姜墨言顾不得再想其它,只能跟在后面相陪。 园子里很安静,应该是没什么人。但小路上却很干净,可见是经常有人打扫。没有清理的草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落叶,时不时还有片片泛黄的叶子轻飘飘从树上落下来。空气中带着一丝丝风,挑逗着已经垂到水面上的柳条轻轻晃动。 凤九天走到水边,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又回头对姜墨言道:“陪我坐一会儿。”他不经意间,省略了“本宫”的自称,也不知道他自己发现了没有。 姜墨言从本心里,也很想陪他一起坐坐,因此也就没有客气。她在他旁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又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头,投飞石玩儿。石子擦着水面,几个起落之后才掉进水里不见了。 凤九天觉得有意思,便问道:“你的石头仍的很漂亮,经常玩吗?” 姜墨言前世倒是经常玩儿,而且是和阿天一起玩儿,只是她没有阿天打的好,飘的玩。此时见凤九天问她,心里有丝看好戏的心态,笑道:“殿下要不要试试?”她低头又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凤九天。 凤九天大方的接过,想了想姜墨言的动作,将石头用力抛了出去。石头飞的很远,简直快到湖对面了,只可惜的是石子一碰触水面,就迅速沉了下去。 姜墨言心中暗笑,有丝报复的快感,阿天呀阿天,你也有今天? 凤九天却没什么不好意思,自己低头捡起一块石头,第二次抛出去。石子贴着水面,好几个起落,远远的落在水里。凤九天回头,看到姜墨言一脸难以置信的傻样,眼里还有一丝不服输的恼意。 凤九天心中好笑,捡起石头给她。姜墨言接过来,瞄准角度,发狠的抛出去。石子飘悠悠顺着水面前行,在湖心的位置沉下去了。 姜墨言有些气馁,难道她无论前世今生,都要输给这个臭小子不成?他明明才学会而已,这也太逆天了吧! 凤九天却是不再抛石子。他抬头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烦闷一并吐出去一般。 姜墨言看着凤九天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知道他心中不快,甚至能体会他淡淡的忧伤。她并不多嘴,只是默默陪着他一起看天。气氛看似凝重,却并不尴尬。 就在她以为凤九天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听他轻轻道:“你当初见到那个崔佑道的时候,是什么的心情?” 姜墨言并不回头看他,依旧看着远处的天空道:“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他长的难看。我想我外祖父一定比他好看的多。”姜墨言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然后就觉得他跟那殷氏在一起很般配,一样的恶心,一样的卑鄙。再之后就是开始计算他还有多久的日子能活了。” 凤九天也被逗笑了,回头看着姜墨言如苹果般水嫩红润的脸,问道:“你就没有过彷徨?” 姜墨言摇头,反问道:“为什么要彷徨?这样的恶人,留到如今正是给小爷我试刀的,他早晚会死在小爷手上,当然要充分体会那种报仇之前的快感了!” “快感?”凤九天体会着那两个字,不由会心一笑,心中的块垒瞬间被搬开。她说的没错,这样的恶人,是留着给自己拭刀的,多体会一下复仇前的快感,似乎也不错。如此,自己还纠结什么呢? 凤九天再次回头,凝视眼前人,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庆幸自己把他调到身边,或许这个孩子真是上天恩赐给他的吧! 远处有几个快速跑动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凤九天的思路。他回头,看到一脸焦急的柳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一路寻过来。见到九皇子坐在水边,忙疾步过来禀报:“殿下,您让老奴好找哇。那女人……”柳公公说到这里猛然收住口,改口道:“皇后娘娘留塔娜公主在宫中暂住,把紫宸殿后面的虹曦宫给她了。” 凤九天轻轻皱了一下眉,随机又展开。他看了看姜墨言,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的轻功练的如何了?” 姜墨言本来正为柳公公带来的消息苦恼,不经意被凤九天问的一楞。她倒反应也快,摇摇头,一脸苦恼的样子。一说到轻功,姜墨言就一个头两个大。按理说,她有很好的武功基础和身体素质,什么功都应该难不住她。可偏偏就是这个轻功,她却怎么也练不好。从她本心里,她无法理解这种反自然现象的出现,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瞬间突破万有引力,离开地面,太匪夷所思了。 凤九天一看她的苦瓜脸,就知道这孩子遇到瓶颈了。他抬头寻找了一个位置,伸手抓住姜墨言的腰带,轻轻一纵,两人就如飞燕一般,轻飘飘落在树杈上。 姜墨言一声惊呼,八爪鱼一般爬到凤九天身上。一股淡淡的甜香钻进凤九天的鼻息,让他有一瞬间失神。幸好姜墨言的惊呼拉回他的注意力,他顺势抱住她的纤腰,一个旋转又落回地面。 姜墨言见自己的身体不再动了,才试探着睁开眼睛,正对上凤九天嘲弄的眼神,脸大红,手忙脚乱的从凤九天身上下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柳公公看着姜墨言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这样的侍卫,怎么能保护好殿下?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非要找个孩子过来,真是个拖累。 凤九天却对姜墨言道:“你是太紧张了,你全身都紧绷得像块石头,怎么可能飞起来?放轻松些,再回去试试。” 姜墨言茫然的点点头,她现在的心脏还有些跳动不稳,可这种高来高去的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接受,看来她还要再努力一把才行。 凤九天看着她微微一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回去吧!” 第四十三章 万般柔情系一人 众人跟随九皇子漫步往回走。 凤九天踩着松软的落叶,穿过茵茵的草地,来到那片假山后面。穿过这片假山群,就能到达小角门了。 这处假山错落有致,曲径通幽,一颗苍翠的松树,沿着假山的缝隙一直长出来,在假山顶上形成一个不小的阴影。 突然,假山里面传来一声娇唤,燕语轻声,又正好能让人听得清楚:“九殿下慢走。” 凤九天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见假山的石洞里走出一个高挑秀美、婀娜身姿的女子,不是塔娜又是谁? 塔娜显然是跟着九皇子的后面找到这处所在的,不知她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进去。 塔娜上前给九皇子见礼,身后的蒙装侍女紧走几步跟上来。 凤九天示意柳公公去扶她。塔娜哪里容柳公公近身,见机便站直了身子,对九皇子道:“九殿下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殿内太闷,出来透气的?” 凤九天被她说中,却无端的不想承认,因此也不回答,反问道:“塔娜公主拦下本宫,可是有什么事么?” 塔娜见他并不好亲近,也不着急,依旧温柔的说道:“我在北冥的时候,就听到了九殿下的大名,都说九殿下文武全才,人又温柔可亲。塔娜仰慕九殿下已久,这才来到东煌,想要与九殿下结交一番,殿下因何拒塔娜于千里之外呢?” 塔娜说完,一双弯弯的眼睛痴痴看着凤九天,妩媚动人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丝矜持,真是千娇百媚不为过、万般柔情系一人。 这塔娜的话要说也不算什么,可凤九天是个古人,有女人对着他当面表白,还真让他吃不消。姜墨言眼见着凤九天的耳朵红了起来,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把她点燃。 如果这事儿不当着她的面儿,她也就眼不见为净了。可她现在就在现场,这种当面勾搭她男朋友的行为,让她如何能忍?婶可忍,叔也不能忍。姜墨言憋得两眼泛红,说话间就要冲上前去质问塔娜。 凤九天却先开了口,他有些尴尬,却也算冷静,对着塔娜声音低沉的说道:“公主过溢了,本宫从不参与朝政,哪来文武全才之说?想必是公主误听误信不实之言,才有了此等误会。幸好你与本宫今日相遇,正好解开此误会,不要耽误了公主殿下才好。” 凤九天看看丰和殿的方向,又对塔娜说:“时辰不早了,想必宫宴快要结束了,本宫就先行一步。” 凤九天脚步刚一挪动,那塔娜抢先拦在前面,对着凤九天妩媚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甜甜说道:“九殿下能说出这些过谦之言,可见是谦逊有礼的真君子。塔娜自认也算是个本性纯良的好人,九殿下何不试着了解塔娜一番,相知必先相识才行,您说呢?” 凤九天见她一再纠缠,心中着恼,还从未见过这般死缠烂打、不知廉耻的女子呢。可是面对女人,凤九天还真不好做什么过份的事情。 正在为难之际,不想身后突然窜出个人来,一步迈到他前面,对着塔娜叱道:“塔娜公主说的没错,我家殿下不但文武全才、谦逊有礼,而且还相貌出众、风流潇洒。可惜我家殿下再好,又与公主何干?难不成你想要嫁,我家殿下就要勉强自己,乖乖接着不成?我东煌美女万万千,想嫁我家殿下的多了去了,要排队的话恐怕已经绕着龙门街好几圈儿了,要不您先排队去?等轮到您的时候再说可好?” 后面的两个太监没绷住,“扑哧”笑出声来。柳公公也没想到这个姜墨言如此牙尖嘴利,忍不住好笑。只是现在这种场合,他可不想给主子惹祸,忙回头瞪了那两人一眼。 二人领会,伸手捂住嘴巴。只是为时已晚,塔娜脸皮再厚,听到这通直白的挖苦,脸上也已经挂不住了。再听到有人嗤笑的声音,心中怒意更盛。她赤红着两眼瞪视姜墨言,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耻笑本宫,来人……” “他是本宫的护卫。”凤九天倒没想到姜墨言敢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要说他一个成年人,让个孩子护着,真有些不好意思。再听他的小嘴儿里巴巴得说得麻利又痛快,一时也很解气,没想到这小子还有替他挡烂桃花的本事,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 看到那塔娜涨红了脸,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心知这个刁蛮公主恐怕被这小子两句话给激出本性来了,这倒省去他不少麻烦。 塔娜被凤九天一句话噎住,再看凤九天冷下来的脸色,猛然警醒。她表演了一天的温柔可人的完美形象,被这小子一刺激,全毁了,让她如何不恼?只是如今再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她心中恨急了姜墨言,索性不再掩饰,两只赤红的眼睛瞪视着姜墨言,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才肯罢休。 姜墨言又岂是好惹的?一脸的蔑视,似乎在看一粒小小的尘埃一般。末了,又加上一句:“嗨!这女人呀,还是要含蓄一些才叫美,这样直眉瞪眼的,连我这样粗鄙的侍卫都嫌碍眼,可叫我家殿下怎么敢看哟!” 塔娜听完,气得险些吐血。凤九天却不肯再跟她纠缠,吩咐左右道:“柳公公,时辰不早了,母后那里多时不见公主,恐会惦记,你派人送公主回去吧。” 柳公公会意,示意身后一个太监去领人。那太监倒也机灵,忙上前对塔娜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这大太阳底下的站着,对皮肤不好,您不如早些回去,喝些茶水润润也好哇!” 塔娜满腹恼恨,可眼见着九皇子要护着那人,她若硬闹,恐怕也讨不到便宜,还会平白得罪自己的心上人。无奈之下,她又狠狠瞪了姜墨言一眼,甩着帕子扭腰走了。走到小角门前,又不甘心的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告诉众人,她塔娜不会这样认输的。这才消失在众人面前。 凤九天又等了片刻,才继续前行。后面隐约传来柳公公和姜墨言的说话声:“你刚刚也太冲动了?就不怕给主子找麻烦?” 马上又传来姜墨言的声音:“冲动什么,主子长的帅也不是让她们看的!知道什么是侍卫吗?侍卫可不光是保护主子安危的,像这样的骚扰和烂桃花也得一并当了,否则才是给主子找麻烦!” 隐约又有柳公公的抱怨声:“嗨,年轻人不知事儿,万一……” 凤九天没再细听柳公公的埋怨,只仔细琢磨着姜墨言那番豪言壮语:“帅”是什么意思,“英俊”吗?当然,他也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微微翘起了嘴角。 第四十四章 迷茫 回到近卫所的路上,穆青勾住姜墨言的肩膀,晃晃她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咱家的小徒弟啦?” 姜墨言在现代也是军旅出身,对这些无伤大雅的身体碰触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觉得亲切的很。 她回头瞪视了一眼穆青那张戏谑的脸,嘟囔道:“那个塔娜公主可真是无耻,殿下都那么明显的拒绝她了,还腆着脸往上靠,真是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 穆青疑惑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姜墨言一脸厌弃的恨声道:“没有脸呀?” 穆青咂巴了半天她话里的意思,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肚子都要抽筋了。 姜墨言无语的看着这个笑点低到土里的家伙,一脸的嫌弃。 旁边有下了值的穆念跑过来,勾住二人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说来听听?” 姜墨言不理他们,自己回了房间。那边的穆青又把姜墨言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出所料的,穆念也是一阵狂笑。姜墨言翻着白眼儿,心道这些家伙的娱乐是不是太少了? 姜墨言的房间里每日都有个小公公来给打扫一次,所以还算整洁。她拎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儿喝了几口。没有外人在时,她也用不着顾及形象问题了。 旁边的一个小书架上,放着两本她从九皇子那里借来的书,上面一本《东煌史记》已经被她读完了,另一本《东煌志》也已经看了一半,一片黄色的枫叶被她夹在中间当作书签。姜墨言顺手抽过来,继续读着。 据《东煌志》记载:百年前,东煌原名大华王朝,东临大海、西跨黄土高原,北至长城以外,南抵湘鄂一带,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最繁盛的国家。 后来因为一场强烈的自然灾害,北部旱灾、南方水涝,把个完整的国家推向分裂的深渊。北部的企蒙部趁火打劫,越过长城,占据了燕云之地,建立了北冥王朝。 要说北冥的铁蹄还真是强悍,所到之处哀号遍野,久居太平盛世的大华兵民,根本不是这个野狼般彪悍的草原民族的对手。 这让姜墨言想到的中国历史上闻名世界的蒙古骑兵。那也是一支虎狼之师,曾经一路打到了欧洲,用铁蹄、弯刀和强弩,给欧洲人上了血淋淋的一课。她曾经仔细研究过蒙古骑兵的作战方式,在通讯和机械不发达的古代,要想战胜蒙古骑兵,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北冥的铁蹄一路南下。大华的皇帝在重压之下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受到沉重打击的大华臣民们,打破了团结的假面,开始分崩离析。 一部分主和派拥立当时的太子阮,在中原富庶之地等帝,号称要保住大华正统。一部分主战派却拥护当时的二皇子勋,带领大华最精锐的部队,转战各地,拼死抵挡北冥的铁蹄。 或许是众人拼死保护家园的信心感动了天地,也或许是初见繁华的北冥贵族被富贵绊住了双脚,总之在三年之后,北冥停止了南下的步伐。二皇子勋在众位将军的拥护下登基,建立东煌王朝。三足鼎立之势形成。 看到这里,姜墨言默默合上书卷,中国历史上也曾有过三足鼎立之时。因为还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曾经在世界闻名的圣母玛丽亚有没有怀孕,她也就无法按公历计年,计算如今属于中国历史上的那个朝代时段。 但她却知道,如今的东煌面临着比当初三国时期更为复杂的格局,因为在华国的西面,与东煌并不接壤的地方,还有一个西秦。秦始皇时代的社会变革,曾经是中国历史的助推器,而如今的西秦呢?她不知道,因为她还没有看到过关于西秦的资料。 姜墨言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她缓步走到窗前,推开那个雕菱的窗户,远远看到校场上两个在空中翻飞的身影。那必是穆青穆念无疑。这是两个典型的武夫,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校场上洒下几滴汗水。 姜墨言盯着校场微微出神,当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她第一次见到九皇子的时候、当她为亲人报仇雪恨之后、当她现在此时,那种迷茫、那种彷徨、那种困惑就会侵袭她的心。 这个物质的世界与她原来的世界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可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儿、这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还有这里那个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爱人,那种熟悉又疏离的感觉,都让她无所适从。如果放开一切,或许会有一番新的天地,可是那颗早已经沦陷的心又哪里能轻易解脱? “嗨——”她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一阵门被轻轻推开的微小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她茫然回头,见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 姜墨言站着没动。那个小脑袋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便迅速的朝着桌上一盘点心飞扑过去,它动作迅猛、身体的线条流畅,叼住食物后迅速窜出了房门,没有半刻停留。 姜墨言隔着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那只偷嘴的小猫咪正叼着食物躲到窗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姜墨言会心一笑,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只偷嘴的猫儿,贪恋着前世带来的那丝柔情,不肯放手。也许她早已经坠入命运的彀里而不自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如这只猫儿般走运,遇上命运之神大发善心。还或者,正有更痛苦的未来等着自己主动上钩。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被远处的殿宇遮住一半的太阳,一天又要过去了,而她,并没有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远处的穆青二人已经练完了拳脚,正说笑着往回走。穆念远远看到在窗前发呆的姜墨言,用胳膊轻轻捅了捅穆青,道:“你这个便宜徒弟在那儿发呆呢。哎?你看她发呆的样子是不是跟殿下很像?” 穆青抬头,正看到姜墨言转过来的眼神。他远远的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去自己的屋子里。回头又对穆念说:“你可真是能瞎琢磨,他一个孩子,哪里能跟殿下比?得了,今晚无事,到我屋子里喝酒去。” 穆念挠挠头,再看看远处的窗户,已经没了姜墨言的影子。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 第四十五章 老太太靠墙喝粥 次日,皇上派太子接待北冥使团,并就双方结盟一事谈判。而塔娜公主被皇后留在虹曦宫里。 九皇子依旧如往常般忙碌,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起身,先打一套拳,松松筋骨,就会扎进书房,一天都可能不出来。就算是姜墨言跟着穆青执勤的日子里,她也难得见到九皇子几面,而且每每见他,都是他在忙碌,很少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不过最近多少还是有了些变化,因为皇后那里总会不时宣召九皇子。九皇子毕竟还是记在皇后名下,很多面子上的事儿总也要顾及一二。所以,九皇子除了在书房办公之外,每日还多了一项,就是去坤宁宫中问安。 要说皇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当然没有。不过凤九天每次去见皇后的时候,旁边总有个俏丽的身影,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娇滴滴喊他“九哥哥”。又有皇后在那里帮腔,恨不得凤九天立马娶了这个女人为妃才好。 姜墨言每次站在皇后的宫殿外,看着平静无波的九皇子走进入,就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被赶进虎口一般,心中恨死了皇后和塔娜。可她一个小小的四品侍卫,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呢? 今天尤其让她不爽,塔娜一身艳丽的宫装,正跟在凤九天的后面走出来。 塔娜看到正一脸愤恨盯着自己的小侍卫,似乎想起那次被这小子奚落的事情,脸色立刻晴转阴,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再用力一瞪,就差掉下来了。她突然想起前边还走着九皇子,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贴上去。 凤九天发觉姜墨言看着塔娜的眼神,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心道:这小子还挺记仇,不过对他维护的心思却让他心中爽极。 凤九天停下脚步,等塔娜上来,准备先打发了她。塔娜这些天来,天天研究凤九天,对他的言行举止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赶人了,如何肯让他有机会开口? 因此,塔娜抢先一步,对凤九天道:“九哥哥,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吩咐了您照顾塔娜,您不会不奉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凤九天真还被她噎了一下,刚要出口的话便卡在那里。 塔娜才不管凤九天要说什么,上前一步拉住凤九天的袍袖摇起来,嗲嗲的说道:“九哥哥,人家来你们东煌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上街去瞧过呢,您今日一定要陪塔娜上街去,您可是答应皇后娘娘的哦?” 凤九天被她摇的心烦,试了两次才把衣袖从她手里拉出来,正色道:“公主,本宫很少上街,对街市并不熟悉。不如让本宫的侍卫陪您去玩玩可……” 塔娜哪里肯依,她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又请皇后出面,用两国邦交的大帽子压着九皇子,才让他勉强点了头。她不等凤九天说完,已经不礼貌的截断他的话,撒娇道:“九哥哥,出尔反尔可非君子所为哦,您贵为皇子,不会真的说话不算数吧! 凤九天这次真是无奈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习惯性的绷紧了下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姜墨言看着又心疼又愤恨。一边的穆青也为这个女人的无耻精神所折服,拉了拉姜墨言的胳膊道:“这就是你说的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吧,形容的还真贴切!” 姜墨言狠狠盯着塔娜的背影,骂道:“她这次岂止是不要脸,简直是老太太靠墙喝粥。” 穆青凑上来问,“这话又怎么说?” “卑鄙无耻下流!” 穆青惊讶的张大嘴,半晌才反过味儿来,一个没憋住,又笑喷了。他紧追几步拉着姜墨言问道:“你这些新鲜词儿都哪儿学来的?还有没,也教师傅两句……” …… …… 驿馆里,大王子阿古拉已经命人摆上茶点,浓郁的奶茶香气迅速散满整个房间。 门外一个侍女禀报了一声,一身褐色华服的太子走了进来,见到阿古拉站在门口迎接,客气的见了礼。 二人分宾主坐下。早有一个美貌的侍女上来,给二人斟茶。太子拿起那杯奶茶,放在鼻下闻闻,又放下道:“你们北冥的奶茶,果然味道浓郁,不过本太子却是喝不惯呀!” 阿古拉示意下人重新换了上等的龙井上来,自己却端起奶茶,享受的喝了一口,才接着太子的话说:“这奶茶里,有我们大草原的味道。如今的燕云之地,已经到处充满了奶茶的香气!就连抚顺那边的百姓,也都想尝尝我们北冥的奶茶和羊肉。” 太子端起龙井,放在鼻下嗅了嗅,淡淡的茶香随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太子抿了一口。茶水在他口中停留片刻,直到所有的香气都被吸收,才慢慢被咽下。 太子轻轻放下茶杯,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舆图,缓声道:“抚顺地处平原,物产丰富不假,可也是华国的北部重镇,焉能轻易放手?再者,父皇他老人家也必不会袖手旁观。战事一起,黎民受苦、百姓遭殃,又岂是我等乐见的?大王子还是再斟酌一二吧。” 阿古拉笑道:“太子多虑了,只因华国顽固,本王要抚顺,只是为了增加贸易,为我北冥和华国百姓谋福祉,并非要掀起大战,更不会伤及东煌半分。太子殿下放心,只要抚顺大门打开,我阿古拉必亲自奉上黄金万两、战马万匹,保太子殿下顺利登基。” 太子冷笑一声,正色道:“大王子此言差矣。本太子只能保得我东煌不予干预,又哪里管得到抚顺的大门能不能打开?大王子如有诚意,早早送来黄金战马,我东煌国事繁忙,自无暇管他国之事。” 阿古拉此次出使东煌,要的就是东煌能在他攻打华国时按兵不动,此时见太子松开,哪里肯错过机会,忙应承道:“太子放心,本王回去后,马上将东西送到。等太子登基之时,本王必亲来祝贺!” “那本太子就告辞了,静候大王子佳音!”太子说完,起身要走。阿古拉起身相送。二人眼神交汇,不由都是会心一笑。 太子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说了一句:“你那皇妹……”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嘴里蹦出两个字“不错!”说罢,人便走了出去。 阿古拉看了看门上晃动的珠帘,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眼中的狠虐之气不再掩藏。 第四十六章 穆逸 太子出了驿馆,钻进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这才放开脸上僵了许久的肌肉,顺便活动了一个全身的关节。 马车上早有一个男子等在那里,见太子进来,忙搀扶了一把,又拿起旁边挂着的水壶,给太子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又摆上两碟子点心。 太子先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又仍回碟子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自己主动说道:“那个阿古拉还真是狡猾,要不是你提醒,本宫还真可能被他诓骗了去。” 男子半边脸上罩着一个银灰的金属面具,一旦笑起来,那面具的银光和他森白的牙齿交相辉映,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男子并不为自己请功,只默默在一旁听着。 太子又说道:“本宫看那个阿古拉是个好战之徒。本宫只能劝得了父皇一时,万一他们真闹将起来,父皇他老人家必会插手的。” 那男子自己也倒上茶水,边喝边说道:“那又如何?殿下只需要拖上一些时日。就算皇上真要插手,准备粮草、调动军队,等准备好了,那边说不得胜负已定了。” 太子点点头,心中的顾虑已消去大半。那男人接着说:“战事一起,皇上必会在西北增兵。那时,正好可以将四殿下等人赶出京城,殿下少了个顾虑,也能专心对付二皇子了。” 太子拊掌笑道:“询卿所言甚是,老四几个没少跟着捣乱,能把他们赶出京城,本宫也放心些。此事办妥,本宫为询卿记上一功。” 男子抱拳,“多谢殿下栽培!” 二人说话间,马车经过了一段繁华的街市,路上熙嚷的人声传进马车。太子不由得伸手掀开轿帘一角。 街上车来人往、人声鼎沸,小商贩们拉着长长的调子吆喝着,挂着酒幌的楼前车水马龙,远处更有一些出来游逛的行人,或三五成群,或携家带口,甚是热闹。 太子不觉来了兴致,回头对那面具男子说道:“你先回去,本宫出去走走。” 马车在街角停下。太子踩着车凳下了车,向人群走去。身后早有几个近卫散开来,监视着周围的行人。 突然远处一扶朱红的倩影跳进他的视线。太子定睛一看,仿佛看到一张艳丽的脸,只一晃便进了望江楼。 太子快走几步,看到九皇子新收的那个侍卫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他回头对跟着的王公公道:“你去望江楼看看。” 王公公人精一样,早就看出了太子的心思,躬身应着,带着两个人去了望江楼。 太子继续慢悠悠的走着,欣赏着周围热闹的街市。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将是他的,包括这里的、那里的美人们也都会成为他的。他会成为东煌之主。 太子心情很好,瞥见旁边有个银楼,门口挂着悠然居的牌子。他望了望望江楼的方向,嘴角挂起一丝坏坏的笑,抬脚进了悠然居。 望江楼里,被缠磨了半日的凤九天正坐在包厢里用饭,旁边的塔娜一脸得意的微笑,时不时为九皇子夹菜。 “我们北冥的菜口味都要偏重一些,而且更多的是牛羊肉。跟东煌的菜式很不同。等将来,我让父王送几个北冥的厨子过来,让殿下尝尝我们正宗的蒙餐。” 凤九天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心思已经飘到别外,半天也没给她个回应。 此时,外面的穆青看到了走上三层的王公公,眼前一亮。二人的眼光无声的交流了一番。姜墨言见穆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转身进包房里了。 姜墨言不明所以,再看那王公公已经走下楼梯,不见了。不等她搞清楚状况,里面的凤九天已经出来,身后是塔娜嗲嗲的声音传来:“九哥哥,你要早些回来呀,塔娜在这里等你!” 姜墨言对着房门瞪了一眼,转身跟上凤九天,出了望江楼。 来到大街上,熙嚷的人声瞬间将耳朵淹没。可是姜墨言依旧敏感的察觉到,大街上突然多出几分高手降临的紧张感,这或许就是那些人常说的“杀气”吧! 穆青拉了拉她的衣服。姜墨言来不及多想,跟着二人钻进一辆马车,朝着东面的街市而去。 东煌的京城是个方方正正的城池,皇城座落在正中。从皇城出来,就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被人们称为龙门街。 皇城四周,多是皇亲国戚的府邸。皇城以北,居住的多是朝中的显贵达官,更有一些世家大族盘踞多年。城西建有皇家几座园林,沿路上也多是一些官员争相居住的地方。而城南和城东住的都是百姓,因此客栈茶寮、戏楼妓院遍布大街小巷,各色百姓、商旅往来不绝。 姜墨言跟着凤九天一路坐车,穿过了两条繁华的街市,到了靠东的一个戏院。戏院门口烫金的大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逍遥居”。姜墨言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过这逍遥居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了。 逍遥居门前是个很大的空场,往来的客人们络绎不绝,间杂着一些兜售货物的小商贩,因此显得非常热闹。 九皇子等人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戏楼后面,从一个小门直接进了后台最顶层的一个房间。 门一推开,便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转身看过来。只见他方脸宽额,那双曾经被岁月的沧桑侵蚀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如炭火般灼热的光芒,因为见到亲人而染满笑意的脸上,散发着亲切和慈爱,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他。 凤九天一见到那人,全然没了皇子的威仪,如一个与亲人失散多年的孩子般向老人扑过去,眼里漾出无限眷恋和温情。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姜墨言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凤九天,竟是有些震惊。照理说,他们这些侍卫此时应该无声的退出去才对,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穆青和早已经等在这里的穆念却都没有动弹,二人也都以同样的姿势看着老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 姜墨言忽然对这个陌生的老人好奇起来,他到底有怎样特殊的能力,能让九皇子不顾外人而失态?能让两上向来会办事儿的一等护卫变得迟钝木讷? 只见那个老人轻轻拍拍凤九天早已坚挺的后背,笑着说道:“几年不见,你已经变成大人了,看来老夫真的是老啦!” 凤九天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挤出一丝笑容来。他拉着老人的手反复摩挲着说道:“师傅,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宫斗段位 此人正是凤九天的师傅,穆青口中的穆老舵主穆逸。 穆逸拉着凤九天一起坐下,又叫过穆青穆念。二人见老主子召唤,忙上前一步,跪倒给穆念磕头。凤九天道:“这些年,他二人助我不少,已经成了徒儿的左膀右臂了。” 穆逸叫二人起来,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有你们在天儿身边,老夫也放心的很。” 穆青二人受到老主子夸赞,如同得到旷世珍宝般,明显很激动,二人齐声道:“老主子当初救我二人于危难,殿下对我兄弟恩重如山,我兄弟无以为报,唯以此命,终身追随!” 穆逸显然很高兴,他又看了看姜墨言,回头看着凤九天。凤九天忙介绍道:“这是徒儿刚收的侍卫,如今跟着穆青,也是个机灵能干的,可靠的很。” 穆逸又把姜墨言叫到跟前,询问了一些情况。姜墨言自然是有问必答,倒是让穆逸很满意。 几人闲话完毕,穆逸才说起此行的原因。原来大王子阿古拉并非北冥王最宠信的王子,在北冥各部的支持也不算太多。他此次筹划攻打华国的抚顺,就是想要博取军功,继而掌握军队,向北冥王证明自己的能力。因为北冥王想要将王位传给三王子吉仁泰,这是阿古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穆逸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到凤九天手上,对他道:“为师此次随使团回来,一是想见见你们,二是把这个亲手带给你。此事事关重大,你回去后再仔细看吧。” 凤九天拿着信封看了看,然后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对穆逸道:“师傅放心,徒儿必仔细斟酌办理。” 穆逸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穆念开了门,见到门口站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是陆逍遥和沈长青。 姜墨言也是第一次见到二人。陆逍遥的身材欣长挺拔,不知道是不是他经常反串旦角的缘故,眼角眉梢总带着几分媚色,好在他长了一张果敢坚毅的脸,才让那股风情不那么明显。 沈长青身材中等,圆脸长耳,一副富贵公子的派头。他长了一双笑眼,口未言,眼先笑,倒是个看着很好亲近的人。 二人进得门来,先都跪倒在地,口称“师傅”。姜墨言这才明白,原来这二人也是穆逸的徒弟、凤九天的师兄,难怪三人并称暗龙三巨头了。 穆逸叫了起,二人立马丢了先前的严肃,现出原型。陆逍遥蹭到穆逸面前,嬉皮笑脸的问道:“师傅,徒儿这次可帮天儿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您老人家答应的火狐皮呢?徒儿可是肖想已久啦!” 倒是笑脸儿的沈长青沉稳一些。不过师徒几人相聚,欣喜之情布满每个人脸上。 姜墨言正看得出神,不期被穆青拉了拉。她只得跟着二人一起退出房间。门关上之时,她隐约听到凤九天的声音:“师傅,还有我的呢?” 姜墨言亲眼看到了几个大男人向一个老男人撒娇耍赖要糖吃的样子,瞬间被囧到了。 …… …… 凤九天他们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月儿早早挂上天空,接着阳光留下的余温,继续温暖着大地和人们的心。 四人刚到紫辰宫前,就见一团红影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扑到凤九天身上。 凤九天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处,险些被她扑到。好在他回神的比较及时,总算抢救回自己的袖子。 不等凤九天开口,那女人嗲嗲的声音已经充斥了所有人的耳朵:“九哥哥,您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塔娜边说边噘嘴撒娇,不满地说道:“人家等了你那么久,你要怎么补偿我?” 凤九天倒也没有迂腐到自己承认故意甩她,回头看了一眼穆青。穆青上前一步,对塔娜解释道:“公主,我家殿下果真有急事去办,您看,殿下到这般时候才回来。卑职本是要去给公主传话的,正好路上遇到东宫的王公公,便请王公公代为转达了。难道公主没有见到王公公?” 穆青故意装出困扰的样子,还假惺惺的挠挠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塔娜闻言,脸略红了红,显然被穆青的话揭了老底。不过,不要脸的人永远是最强大的,塔娜便生动的演示了这一点。她不理穆青,又去拉凤九天,继续撒娇:“九哥哥,人家只想跟您一起逛街,别人哪里有您好?塔娜不管,您一定要再带塔娜出去玩一次才行。” 凤九天被扰的无法,正不知道如何脱身,那边的姜墨言开口道:“殿下,您还是快去换好衣服去见圣驾吧,若去晚了,只怕皇上会不高兴的。” 这句话果然有效。塔娜听到皇上二字,便主动站直的身子,拿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求证般望着凤九天。 凤九天倒是很会顺杆子爬,低头对塔娜道:“公主见谅,本宫是为父皇办事去了,一会儿还要去向父皇回禀,本宫就先失陪了。”话刚说完,就急匆匆进了院子,让门口的小太监关了宫门。 塔娜一脸气恼的站在宫门外,用力甩着手里的帕子。旁边的小宫女劝道:“公主,您还是先回去吧,只管这么站在这里,被人瞧见了也不太像啊!” 塔娜正在气头上,听那宫女这么说,顿时找到出气筒:“本公主在这里站着怎么啦?难道这里不是路,不许人站的吗?”那宫女见公主发怒,不敢再言语,只低着头认错。 塔娜又瞪着宫门半晌,这才发狠的自语道:“本公主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哼,咱们走着瞧!” 回到宫口的凤九天还处在见到师傅的兴奋之中,也就没去书房处理公务,早早打发姜墨言三人回去休息了。 姜墨言跟着穆青二人回到近卫所,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穆念察觉到姜墨言的沉默,又生出逗弄她的心思。他退后一步拍拍姜墨言的肩膀道:“小墨言怎么啦这是?难不成你也想你师傅啦?不对呀,你师傅不就在这儿吗?天天能见面,有什么好想的?” 穆青也回头,看着姜墨言,他也察觉这个小徒弟今天有些不对头,从早上跟殿下和公主一起出门开始,一天都没看着她的笑脸儿。对于这个整天没个正形的小徒弟来说,这可反常的很。 姜墨言见二人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被逗笑了。她拉着二人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瞧你们二位想什么呢?我是在想事情,有些出神罢了。” 穆念道:“你个小屁孩子,有什么事情要想?” “喂,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我都十五啦!” “哦?十五啦,那十五岁的小屁孩子在想什么呢?” 姜墨言懒得再搭理这个油嘴滑舌的穆念,转头问穆青道:“师傅,您说皇后娘娘为什么帮着那个塔娜纠缠殿下?” 不等穆青开口,穆念就接口道:“原来是想这个呀,你还真是个小屁孩子,连这都不懂?咱们殿下若是娶了那个异族女人,生下来的皇孙有北冥血统,当然就没了继承权,那殿下不也就没有机会跟太子抗争了吗?” 姜墨言顿觉豁然开朗,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头,难怪皇后这么积极促成这件事情了。嗨!姜墨言默默叹息一声,宫斗神马的,看着简单,身在局中才知道有多难懂。看来她的段位还不够哇,不够! 第四十八章 赐婚 几日后,礼部的官员在太子的率领下,终于跟阿古拉的北冥使团谈好了结盟的细节,两国正式缔结了盟约。 庆功宴依旧设在丰和殿。场上的气氛很热烈,众臣子纷纷向皇帝恭贺两国结盟,为百姓谋福祉。皇帝的情绪显然也很高涨,连连喝了几杯酒,脸色微微泛起红光。 阿古拉站起来,手持酒杯对皇帝道:“皇帝陛下,本王此来的第一件事情已经完成,多亏了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深明大意,两国世代友好,乃东煌百姓之福,也是我北冥百姓的福祉。本王代表两国百姓,敬陛下一杯。”阿古拉说完,先举杯一口饮下。 皇帝满意的点头举杯,也饮下杯口酒。 阿古拉又道:“本王来时曾向陛下提过,还有另一件事情没有办,那就是本王意欲将皇妹——塔娜公主和亲东煌,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闻言,略一沉思,转头对皇后道:“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显然很高兴皇上有此一问,忙笑道:“北冥与我东煌结盟,意为世代邦交、睦邻友好,塔娜公主能和亲我东煌,更是喜事一桩,正应该好好操办一番才是。” 皇帝点点头,又问道:“那皇后以为,塔娜公主嫁于何人为好?” 皇后兴奋的脸上泛起滢光,满脸喜色道:“以臣妾看来,塔娜有公主之尊,应该在几个皇儿中挑选方算匹配。臣妾斟酌再三,觉得九儿与塔娜年龄相仿,前些日子二人在宫中相处也非常融洽,倒可堪婚配。” “哦!”皇帝不动声色,转头看向九皇子。 塔娜自从听到大王子提起她的婚事,便满脸娇羞,低头不语,一副小女儿姿态。再听到皇后提到九皇子,她便忍不住拿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九皇子的反应。 凤九天一直稳坐泰山,直到见皇帝看过来,才泰然起身,躬身道:“多谢父皇母后美意。只是向来长幼有序,六皇兄、七皇兄、八皇兄都尚未大婚,孩儿自不能越过几位皇兄去才好。” 皇后见凤九天拒绝,刚刚还明媚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两道锐利的眼光冷冷打在凤九天身上。 凤九天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太子皇兄为国之储君,子嗣繁盛乃是国之大事。如今东宫只有一子承继,父皇母后应尽早为太子广纳良媛、绵延子嗣,才是当务之急呀!” 皇帝点头,满脸笑容的看着太子道:“难得你兄弟还惦记着你这个哥哥的子嗣问题,这倒是提醒了朕,你那宫中也是该再添些人了。塔娜公主身份尊贵、天姿国色,倒是与你正好匹配,便封个顺位第一的侧妃吧,朕再赐个‘嘉’字予她,希望你们能琴瑟调和,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子闻言,忙叩头谢恩,顺便给凤九天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直在做美梦的塔娜却是大惊失色。她一心想嫁九皇子,甚至还几次得了皇后的鼓励,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成想,临门一脚,却踢歪了,稀里糊涂成了太子侧妃。 她猛然站起,就想拒绝。旁边阿古拉瞪了她一眼,才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部落王爷的女儿,为着和亲面子好看,才被封了个公主,能嫁给太子做第一侧妃已是不错了。她要是真敢拒绝皇上,搅了阿古拉的大计,回去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她这一犹豫间,事情便被定了下来。 阿古拉也不指望她能给他长脸了,便自己站起来,对皇帝行礼道:“多谢皇帝陛下恩典,皇妹一时高兴,竟是忘记了谢恩。”阿古拉一拉塔娜,说道:“还不快快谢恩?” 塔娜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上前跪倒谢恩。 皇帝叫了起。塔娜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她抬头看着凤九天,不知道自己是该爱还是该恨。 凤九天根本就没看她,此时正对太子表示恭喜呢。 太子没想到老九这么给力,他这里还没有什么动作,老九就能体会他的意思,主动把人让了出来。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拉着凤九天连喝了三杯。 皇后见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心中着急。她精心为老九安排的女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了东宫,真让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耻辱感。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敢跟皇帝拧着来,更不敢当众落皇帝的面子。她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意端坐在台上,只是那双冷酷狠毒的眼睛却总是追随着凤九天的身影。 殿内的消息很快传到殿外。在外面执勤的姜墨言听到此信儿,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瞬间感觉轻松不少。 酒宴过后,皇帝承诺会尽快安排太子的纳妃礼。阿古拉倒是不甚在意,他带塔娜来和亲,也是因为东煌皇后的暗中要求,这才给了杜尔伯特部的王爷一个恩典。如今这个结果虽与料想的不同,但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能做太子第一侧妃,总要强过做一个闲散王爷的皇妃。他对杜尔伯特部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至于东煌皇后那里,无论结果如何,他也做到了仁至义尽。 阿古拉辞别了皇帝,带着使团众人回了驿馆。满脸悲愤的塔娜,也被从北冥跟来的宫女拉回了虹曦宫,去备嫁了。 阿古拉回到驿馆,就吩咐众人打点行囊。他得赶快回去,说服北冥王调兵,尽快在各方都没准备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华国的抚顺。至于塔娜的婚礼嘛,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的婚事,还不足以留住他的脚步。 第二天,阿古拉早早进宫,辞别了皇帝,只带着随身的近卫和一半的亲兵护卫离开了京城,回北冥去了。只留下几个使团的官员等着参加公主的婚礼。 穆逸是跟着阿古拉一起离开的。凤九天等人前一天晚上就为穆逸摆酒践行。 席间,穆逸拉着凤九天的手,谆谆教诲:“孩子,天大的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为师真是心疼你呀!” 穆逸紧紧皱着眉头,把眼中的湿意压下,才又接着说道:“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适当的放松一些,有你两个师兄和众弟子们在,多让他们帮帮你。为师此去,只怕又是几年的光景,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的很呢,老夫自会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挂怀。” 凤九天只是紧紧抓住师傅的手,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师傅如此做为了什么,他心里最是清楚,也最是感动! 穆逸伸出另一只手,盖住凤九天抓着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那处水渍,心口难舍之意更盛。 第四十九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虽然只是纳侧妃,但塔娜有公主的封号,此事又涉及到两国邦交,这太子纳侧妃之礼便也被重视起来。 皇后打心眼儿里反对这个婚事,尤其是这个女人,可是她精心为老九挑选的。别看她长的错,绝对是个搅事精。皇后在后宫这么多年,这点子眼力还是有的。 可事已至此,皇帝金口玉言已出,太子每日乐呵呵的准备纳侧妃。她做妻子的不敢违拗丈夫,做母亲的不忍打击儿子,也就只能勉强接受了。 无论怎么说,太子纳侧妃也要当个事儿来办,万一下面的官员办事不力,扫了太子的颜面,也就是扫了她皇后的尊严。因此,皇后把礼部的几个官员叫过来,好好训导了一番,让他们尽心办理,务必让太子满意。又让人请来太子妃,好好嘱咐了一通,唯恐儿子回去受夹板气。 太子妃是皇后的娘家侄女,也是皇后为了扶持自己的娘家,才特意安排的。 太子妃在皇后面前总是乖巧柔顺、恭谨有礼、事事听话的态度,让皇后很满意。可一旦离开了坤宁宫,太子妃那张与皇后有五分相似的脸上,瞬间挂满寒冰,心中骂道:“你自己都受不了那些贱俾骚狐狸的搓磨,却是会教训我。有本事你大度一个给我看看?” 不说太子妃如何想法子准备对付要进门儿的嘉侧妃。却说塔娜,自那日庆功宴上回来后,就一直闷声不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众人与她搭话她也不理,总是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几个宫女看着担心不已,却又无计可施,都在背地里为公主暗暗叹息。 三日后,似乎接受了现实的塔娜恢复了一些精神。她叫过一个宫女,对她道:“你替本公主给九殿下送封信,告诉他:就说如果他不来,本宫就一直等着他,直到他来了为止。” 那个小宫女颤巍巍接过公主递过来的信,不敢多言,出去办事了。塔娜又仔细梳洗打扮一番,带着人出宫去了。 穆念拿着信走进九殿下的书房时,凤九天正在研究舆图。穆念将信放在桌上,对凤九天道:“塔娜公主派人送来这个,说是请九殿下去见一见,她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殿下。” 凤九天皱眉看了一眼那信,并没去拆,只对穆念着:“你拿去看着处理吧,本宫没时间陪她胡闹。” 穆念点头,拿起信又退了出去。 凤九天刚转回来,研究着舆图上几个被他圈出来的点。穆念又进来了。 穆念看凤九天皱眉,面露不悦之色,忙解释道:“塔娜公主信上说,她有北冥的军事布防图,想要交给殿下。” “哦?”凤九天放下手口的舆图,不解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有?再者,就算她真有,又怎么肯交给本宫?” 穆念猜测道:“莫不是她以为能嫁给殿下,所以早早准备好了,要交给殿下来博取殿下欢心的?” 凤九天白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她真傻不成?”凤九天思索半晌,怎么也不明白塔娜此举何意。 穆念倒是干脆,劝道:“殿下何必管她是什么意思,咱们过去看看,如果真有防御图,那便正好拿来。就算没有,她一界女流之辈,难道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凤九天见他说的有理,暗笑自己太过小心,点头道:“那就去看看。你去告诉墨言他们一声,晚上的事儿先放放,明日再办。” 穆念答应一声出去了。时间不大,又带着姜墨言一起走进来。 穆念见了凤九天,解释道:“属下去传个话,这小子听说殿下要去见塔娜公主,非要跟过来。” 凤九天知道姜墨言甚是防备塔娜,见她执意要跟着,也就不再多说。九皇子坐上宫车,出了皇宫大门,直奔信中所写的清风苑而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宫车才在一处别苑门口停下。 姜墨言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牌匾,写着“清风苑”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力强劲,一看就是皇上的御笔亲题。这处皇家别苑因为离皇宫最近,私密幽静,所以偶有皇子公主亲临游玩,倒是一处不错的所在。 三人一到宫苑门口,早有太监跑出来,跪倒给九皇子请安,并引着众人进了内苑主殿。 姜墨言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发现这里亭台楼阁无处不彰显皇家的尊贵气息,就连满园的秋菊,也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儿来的珍贵品种。 今日的塔娜一身月白裙衫,头上也都是几件珍珠饰物,淡雅清纯,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她俏生生站在一片菊花丛口,慕然回首,波光流转在九皇子身上。 九皇子真真是见识过了塔娜的多面性,几乎每次见她,总能整出一些新花样来。九皇子今日本为试探而来,不想得罪她。 他迎着塔娜的目光,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抚摸着齐腰的菊花,道:“公主好雅兴,此时正值秋菊烂漫之际,倒是应该好好欣赏一番。” 塔娜随意的将手挽住凤九天的胳膊,另一只手采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菊花,插在凤九天的胸口,娇声吟出一句诗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九皇子知道她的德行,取下那朵菊花拿在手里,微笑道:“公主的这朵花花时正好,奈何本宫却不是什么惜花爱花之人,只怕要辜负公主美意了。”凤九天说毕,将花放回塔娜手中,转身进了正殿。 塔娜看着转身而去的九皇子,险些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怒。她想想今日要做的事情,努力压下心口的烦躁,也跟了上去。不过,那朵已经她被捏碎的菊花,凄惨的落在地上,似乎在控诉着某人的残忍和狠毒。 姜墨言远远看着二人的举动,心情忽上忽下,简直如在巨浪中飘摇的小舟一般起伏不定。 她最近很是郁闷,上一世所有的感情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般让她揪心。上一世里,她和阿天从相识到相知,一路都自然平顺,没有争吵打闹,更没有第三者插足的狗血事件,除了那次意外的死亡,简直完美到让人嫉妒。难道真是她上一世感情太顺,招了他人妒忌,这才给她安排了这些揪心的戏码来折磨她不成? 姜墨言索性不再看他们,转身对着远处发呆去了。 第五十章 情迷小白花儿 正殿之中的陈设极尽奢华,就连每个座椅上都是苏州名绣的坐垫。凤九天此时就坐在正位的座椅上,看着塔娜柳腰轻摇的走过来。 塔娜这次倒是学乖了,在凤九天几步之外停下脚步,面含悲色的说道:“殿下,您也许会责怪塔娜不知廉耻,每每纠缠于你。其实,这些都非塔娜本性。今日,塔娜肯请殿下卸下心防,好好看看塔娜的真情实性。” 塔娜见九皇子仍然一副戒备的样子,又解释道:“塔娜虽然不是真正的公主,却也是王爷的女儿,自然有我的自尊和骄傲。塔娜之前所为,皆因担心殿下看不到塔娜的好,故意要引起殿下的注意。谁成想,反而引得殿下更加嫌弃了。” 塔娜边说边滴下两滴泪来,似乎自己真心错付,伤心欲绝一般。“如今,我已被指给了太子,再无其它指望,今日请殿下过来,也只是为了了断与殿下的情意,也算塔娜有始有终了。“ 凤九天原来对她的纠缠非常反感,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离开便了。此时听塔娜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情真意切,再想想今日来的目的,也就坐着没动了。 塔娜抬眼,见九皇子果然认真听她说话,就在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上坐下来。 塔娜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招手叫来自己的侍女。那侍女手中捧着个画轴,塔娜接过来,缓缓打开。只见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图像跃然纸上,正是玉带锦袍的九皇子凤九天。 凤九天见到自己的画像,眉头皱起,不解的看着塔娜。 塔娜轻轻抚过画像中人俊美的五官,她一脸惋惜的神情,缓缓说道:“塔娜就是通过这个,才认识殿下的。想我塔娜深闺十六载,从未对什么人动过真心,直到父亲送来这幅画像,塔娜的一颗心,便全系在此处了。” 塔娜自嘲的一笑,继续道:“殿下莫要笑我,也许塔娜的感情对于殿下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塔娜自己而言,却是塔娜一生都会珍视的瑰宝。” 凤九天见塔娜说的郑重,内心也不是不动容。再怎么说,眼前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每日里所有的心思也不过是如此赢得心上人的垂怜和爱护,并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凤九天想到自己之前的冷漠,多少有些愧意,神色就和缓了几分。 塔娜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凤九天身上,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变化。她心内一阵激动,站起来施了一礼,趁热打铁道:“殿下,塔娜如今再无所求,只盼着殿下垂怜,全了塔娜这份倾慕之心,塔娜便终身无憾了!” 凤九天沉吟半晌,问道:“你想要本宫怎样做?” 塔娜激动的两眼泛红,哽咽道:“塔娜只求殿下能陪塔娜共进晚餐,弥补那次外出游玩的遗憾,万望殿下莫要拒绝。”塔娜一边说,一边又滴下几滴泪。 凤九天虽非多情之人,可见对方梨花带雨的表达爱意,多少有些感动。再加上他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姑娘,终是做不出太绝情的事来。因此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塔娜一阵激动,连忙唤来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对凤九天说道:“殿下,我让人在后面的沁水阁摆下一桌酒宴,殿下这就随塔娜一起过去吧?” 凤九天回忆了一下那个地方,是一处建在后园碧波湖心的三层楼阁,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浮桥通往岸边。如是盛夏时节,打开四面的窗户,对景小酌,倒还真是恬静惬意。此时虽然已入深秋,湖边的枫树倒影在水中,也另有一番趣味。此时正值黄昏,想必那里的美景值得一观。凤九天想罢点点头,率先站起身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塔娜以为他要反悔,一颗心顿时提起。凤九天看看塔娜瞬间紧张起来的脸色,笑道:“本宫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本宫是想吩咐人多准备一些酒菜,给穆青几人送去。” 塔娜听他是说这个,这才放下心来,柔声道:“殿下放心,我早就已经吩咐过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凤九天不再多说,转身走在前头。 姜墨言自从见那塔娜贼心不死之后,一直放心不下凤九天。此时见到凤九天和塔娜一前一后离开主殿,往后面的花园而去,心中纳闷,便想跟过去。 一旁有个公公迎过来,拦住姜墨言道:“姜侍卫,殿下吩咐下来,叫你们几位安心吃酒去便好,这里有洒家伺候着呢!” 有九殿下的吩咐在先,姜墨言自然不好硬创,只得回去找到穆念,说了自己的担忧。 穆念笑道:“你当殿下是三岁稚童不成?难道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你呀,就是太操心啦,来来来,配师叔我喝上几杯。” 姜墨言被穆念硬拉到座位上,接住他硬塞过来的酒杯。姜墨言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瞎操心,便觉得心口一阵烦闷。她举起杯子,把酒全倒进嘴里,一口咽下。没想到这酒还真烈,呛得姜墨言一阵咳嗽。 穆念帮她拍着背,道:“你都十五了,怎的还不会喝酒?慢点慢点,酒多着呢,够你练酒量的。”说着,很没义气的哈哈大笑起来。 姜墨言咳嗽了一阵子,心中反倒舒畅起来。她心道:“这酒果然是好东西,人都说借酒浇愁,倒还真有几分道理。他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灌下去。火辣的感觉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宛如一条火蛇般,让她整个人跟着燃烧起来。 穆念鼓掌道:“好小子,好样儿的,来来,咱们今日好好喝它一顿。” 姜墨言此时还不忘九殿下那里,僵着舌头说道:“殿下那里没人跟着,万一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咱们都喝醉了可不好。” 穆念不在意的说道:“要说你这酒量,还真得好好练练。”他掂惦那壶酒,又道:“就这么点子酒,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呢,来来,满上,一切有我在,你放心喝就是了。” 姜墨言被穆念一忽悠,果然又喝了两杯,一张小脸儿已经坨红一片,舌头也越来越大了。穆念却跟没事人儿一般,看着姜墨言的醉态直发笑。 这酒果然烈,姜墨言睡过去之前还在想,千万不能再喝了,万一喝醉了,阿天那里要找她可怎么办? 见姜墨言醉倒在桌子上,穆念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酒量也太小了吧,跟个娘们儿似的,看来今后得好好练练他才行,跟着咱哥们儿混的人不会喝酒,还不叫人笑话死?” 穆念不再理会姜墨言,任由她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他自己拎起那个酒壶,也不用杯子,对着壶嘴一口菜一口酒,吃的好不惬意。 第五十一章 禁欲之美 其实姜墨言的酒量还是可以的,无论是红的、白的、啤的,她跟着当兵的老爹都练过。只因为穿过来后的这具身子滴酒不沾,她再强的意志力也不中用了。 不过,当穆念起身一离开的时候,姜墨言的精神力已经醒了,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她努力张张嘴,给舌头狠狠来了一下。剧痛让她终于有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慢慢睁开眼睛。 房间里已经没了穆念的踪影。姜墨言努力撑起身子,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灌了几口,才让奔腾的血液冷却一些。她摇摇晃晃的打开门,扶住门框,借着夜间清凉的风让自己慢慢清醒并恢复体力。直到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才弃了门框,急急向着后园走去。 这处别苑是专门为皇家之人游玩所建,所以园中各处的小路交错繁杂,平时为游乐嬉戏的人们平添了很多乐趣。白天还好,可是一到了晚上,便让人有些分不清楚方向。姜墨言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然她白日里曾仔细勘察过地形,但此时大脑一片混沌,竟是找了半天,才找对方向。 后园里漆黑一片,间或有些散放的野兔、野鸡被惊起,引得树上的鸟群也扑愣愣一阵折腾,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若是以前,姜墨言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可是如今,也不知道是她身体里的酒精作祟,还是她慌乱的心在捣鬼,意外情况连连出现。 姜墨言到处寻找,也不见凤九天等人的踪影。她此时焦急万分,不自觉便使出了穆青教她的轻功,脚尖轻点在灌木丛上,人便如长了翅膀的燕子般飞掠出去老远。终于在临近湖面的地方,她看到湖心有点点微光闪烁。 姜墨言无心去找通路,直接跳到水面,踩着荷叶一路飞奔而过,眨眼间便跨上阁楼。站在阁楼外面,她听到里面似乎传出打斗之声。姜墨言再顾不得其他,一脚踢飞门板,整个人落在屋子中央。 屋子里没有人,那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姜墨言踩着楼梯扶手,三二步就越上三层,打斗声瞬间大了起来。她踢开房门,果然看到穆念正与一个衣衫半裸的女人打在一处。姜墨言定睛一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果然是塔娜。 姜墨言心头一惊,转头寻找凤九天。房子最里面有张大床,床上的红纱帐被二人打斗的掌风拽起,露出里面一角青色衣衫。姜墨言两步跨到床前,一把扯下纱帐,果然见到凤九天满脸坨红的昏倒在床上,幸好衣服还算整齐。 姜墨言抓住凤九天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只见凤九天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切而粗重。姜墨言伸手试了一下他的体温,吓了一跳,这明显烫手的感觉显示他的体温绝对不低于39度。她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其他地方,发现他并无明显的外伤,她的心这才咽回肚子里。 看他的情况,八成是中了什么迷药之类的。姜墨言看到不远处的酒桌已经翻到,桌上原本的菜肴酒水散落一地,这显然是那二人打斗的结果。好在另一个小几上还有一个茶壶,她不敢拿那茶水给他乱喝,不过用来降温倒是可以。 姜墨言从床上随便撕下一块布,用茶壶里的茶水沾湿了,轻轻擦拭凤九天裸露的肌肤,最后又把那块布叠成长条形,放在他的额头上。 茶水显然带走了凤九天身上不少热量,他舒服的发出一声含混的声音,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几分。姜墨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去关注外间里二人的打斗。 她发现这个塔娜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居然能跟凤九天身边武功第二的穆念打成平手,看来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依着二人原来的水平,这场打斗一时之间恐怕真难分出胜负。可此时姜墨言突然出现,明显让塔娜乱了招数,逐渐显出败势来。 姜墨言当然不能旁观,就算是为了凤九天,她也非要亲自动手,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顿不可。她正要起身,没想到昏迷中的凤九天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另一只胳膊也缠过来,像个孩子一般抱住她的腰,那张依旧火热的脸正好搭在她的胸前。 当姜墨言意识到凤九天抱着自己的这个姿势非常不妥的时候,瞬间不淡定了。姜墨言只觉得凤九天脸上的炙热快速传导到自己的胸部,又上传到她脸上。她感觉自己的心压瞬间冲到了150,而且仍旧继续攀升,如果不能摆脱这个羞人的姿势,那血压显然不肯轻易降下来。 她努力平复自己失控的心跳,伸手去拉凤九天的双手,企图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可是昏迷中的人却非常固执,两只胳膊如铁钳一样箍着她,头部因为对抗姜墨言的缘故,压得更低了,似乎要穿破那层薄薄的衣料,钻进她的身体里似的。 等她明显感觉到胸部被他呼出的热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时,姜墨言再不敢动了。直到外面的打斗停止,他们依旧保持着这个让人恼火的羞人姿势。 要说以前,她与阿天也曾亲热过,可也仅仅局限于拉拉手,接个吻什么的。而且在那个开放的年代,所有身在其中的人都能坦然接受这些小亲密。可是自从到了这里,男女们都受礼教的束缚,别说这些亲密动作,就是在人前多看两眼,都是逾举的。姜墨言耳濡目染中,竟被感染了,这种禁欲之美似乎更让人血脉沸腾。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已经被控制住的塔娜发出一声痛呼,明显是被穆念掴了一掌。塔娜大骂,骂声刚起,突然又没有声音。姜墨言知道不能再这样呆下去,又开始掰凤九天的手臂。 掉了一半的床帐被突然拉开,穆念的脸出现在床边,姜墨言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穆念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场景。要说也是这个男人够粗心,只一个愣神,便自动合理化了所有情节。他对姜墨言道:“殿下只怕被这个烂女人喂了脏药,你照顾好殿下,我去给太子送份大礼。” 穆念转身出去,倒提起那个已经软倒在地上的女人的一只脚,毫不顾及的拖下楼梯。姜墨言瞥了一眼,那女人本就轻薄的衣服已经被扯破,露出里面粉嫩的肚兜,一个白兔子半遮半掩,已经露出大半,被穆念无情的拖动下,贴着地面摩擦着。 听到他们出了楼门的声音,姜墨言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胸前的那个人,苦笑不已。 第五十二章 好吃 姜墨言轻抚着凤九天柔软的发丝,红着脸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轻声呢喃道:“傻子,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怎么连这种笨招都会中?枉你是英明果决的九皇子,却在这种阴沟里翻了船。” 姜墨言用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那光洁的触感在她指尖传导,一直钻进她心里,曾经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现出来,让姜墨言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有瞬间混乱,分不清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她扶正凤九天的脸,低下头,贴上他的唇,细细的研磨舔舐。 陷入昏迷中的人儿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吻她,眉心动了动。可那种难言的欢愉太过迷人,让这个意志力一向强大的皇子也不由得放纵起来,想要更多,更多。 这种潜意识引导着他用力张开嘴,擒住一条香甜的小舌,拼命的吸吮、吸吮,似乎在品尝琼浆玉液一般,直到这种吸吮也不能再满足他。 睡梦中一切都那么失控,似乎只有欲望和本能是一切的主宰。他顺着本能的命令,一把抱住眼前的美食,大口啃舐起来。美食变成了可爱的兔子,在他怀里挣扎。他满心欢愉,不停挑拨兔子柔软的毛和软软的爪子。他把自己的头塞进那团柔软的茸毛里,舒服的哼出声音。 眼前的事物却突然转换,那团兔子变成一个熟透的桃子,鲜红的桃尖儿顶在上面,等着他去采摘。他想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本能的用嘴去摘。甜美的桃汁顺着咽喉滑进他的食管,简直太美味了。他不停的咬啊咬,直到把整个桃子都吃进去。 突然他听到一阵哭声,一抬看,却看到姜墨言的脸。只见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挂满泪珠,更显得娇艳动人。他伸手帮他擦拭泪珠,安慰道:“别哭,给你吃桃子!”姜墨言哭的更凶了,把眼泪都擦到他身上,委屈得表情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抱住她,如同抱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想到女人,眼前的姜墨言突然变成女人的样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衣衫半退,那种撩人的姿态让他几乎失控。他觉得只要得到她,他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他所有的要求都能满足,所以他冲上去,要她,不停的要她…… 现实中的姜墨言此时正手忙脚乱的应付身上的凤九天。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偷偷吻了她一下,就换来他疯狂的骚扰。如果是在以前,或许她就真的缴械投降了。可是如今,他只是她的殿下,她只是他的侍卫,这样的身份不允许她放纵。更何况她如今是男人的身份,而身上的人也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一旦真有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姜墨言还是很清醒的。她拼命推搡身上的人,阻止他伸向自己的手和脸。奈何那人的力气太大,被攻击的姜墨言顾此失彼,被他侵犯了很多地方,好在他人不清醒,所以也并没有实质性伤害发生。 被逼急了的姜墨言使出擒拿手,这才制服了混沌状态的凤九天。姜墨言扯过已经破烂的床幔,把凤九天的手脚都捆起来,这个风流潇洒的皇子,此时如一只虾米般躺在床上,嘴里还不停发出各种混乱不清的呓语。 姜墨言跳下床,整整自己被扯乱了的衣服,冲着床上的男人骂道:“臭小子,力气还真大。幸好本姑娘手头功夫厉害,不然岂不是被你祸害了?” 姜墨言左右看看,想找到能让凤九天清醒的办法。只是这屋子已经被刚才打斗的两人破坏的差不多了,此时一片狼藉。姜墨言从楼梯下到二层,看到一盆清水放在盆架上,应该是准备给人清洗用的。她端起那盆水,来到楼上,冲着床上的凤九天当头淋下。高热中的人被冷水一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慢慢清醒过来。 姜墨言在梦里正抱着姜墨言酣战,突然一阵冷水把他浇醒。他睁开眼,看到凑上来的姜墨言的脸,本能的就想继续刚才梦里的事情,却被姜墨言一把推开。他听姜墨言一边退一边说道:“好霸道的药性,居然还没醒。” 姜墨言拎着脸盆下了楼,准备再给他来一盆。 此时的凤九天已经慢慢清醒过来。他本想喊住姜墨言,可是刚刚清醒的身体不听使唤,等他能喊人的时候,姜墨言已经不见了。他看到满室狼藉和混乱的床榻,这才猛然想起之前被那个疯女人下药,还被百般调戏的事情,不由的脸一红,紧张兮兮的想要查看自己。 凤九天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好在他现在恢复了一些体力,崩开这些破布还是不成问题。他扯掉那些床幔,跳下床。衣服早就被那盆水给浇透了,湿达达的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姜墨言正拎着一盘冷水进来,见凤九天已经恢复,这才把水放到一旁,过来问道:“殿下,您没事儿了吧?” 凤九天看看那水盆,瞪着她问道:“你用冷水泼我?” 姜墨言看着凤九天湿透的衣服,讪笑道:“殿下被人下了药,实在是太……太……属下没有办法,这才拿冷水把殿下弄醒了。” 凤九天听她“太”了半天,猛然想起自己在梦中做的事情,不由的脸上发烧。再看姜墨言便有些不大自然。他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才有些磕巴地问她:“我刚刚……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姜墨言再傻,也不敢说实话,忙正色道:“没有,殿下就是怎么也叫不醒,还总是说梦话,属下没招儿了,这才用了些冷水。” 凤九天看了看那满满一盆的凉水,无言的看着姜墨言。 姜墨言顺着凤九天的眼光也看了看那盆冷水,又回过头来讪笑几声,小声解释道:“呵呵,冷水用的……用的多了那么一点点。”姜墨言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 凤九天瞪眼,质问道:“是一点点嘛?” 姜墨言自知理亏,不敢再辩驳,只是傻笑几声掩饰过去。 凤九天又想起梦话的事儿来,因他梦中的情景实在不堪,更不敢让姜墨言知道,因此又追问了一句:“我都说了什么梦话?” 姜墨言这次倒是实话实说,“属下听不清楚,好像是吃什么东西,还很好吃的样子。”姜墨言挠挠头,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凤九天可不想让她想起什么来,忙打断她的思考,打发她去寻来一套干净衣服换上,二人这才离开沁水楼。 第五十三章 叫了半宿 回去的路上,姜墨言把刚才详细的经过都跟凤九天描述的一番,当然,她可没敢把凤九天对她的骚扰说出来。凤九天看着姜墨言开合的双唇,神思不自觉回到梦里,不由得一阵尴尬。 姜墨言道:“没想到那个塔娜还是个高手,居然能抗住穆念的铁拳!幸好穆念棋高一着,那个塔娜被他打晕了。穆念说是要给太子送份大礼,嘻嘻,不知道他这礼是怎么送的。” 凤九天没接她的话,话题一转,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听说你有个孪生妹妹?” 姜墨言被问的一楞,不知道凤九天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支吾了一下,才道:“是……是啊,我妹妹跟我长的很像,孪生兄妹嘛。”姜墨言很怕他再问起什么细节,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说露了什么。不成想凤九天话题转的很快,又继续说起塔娜的事情来。 “今日之事,是本宫大意了,幸好你们两个机警。回去之后,找柳公公去领赏吧!”凤九天说完,靠在软垫子上闭目养神。今天又是被下药,又是泼冷水,又是春梦连连,他还真有些吃不消。此时靠在摇晃的宫车上,精神又恍惚起来。 夜风轻轻吹过,掀起窗纱一角,偷窥着车上的两人。 姜墨言看着歪在软垫上的凤九天一脸疲惫之色,心口泛起一阵心疼。她不由得感慨起造化弄人。 上一世,他们虽然身为特工,总会面临一些常人无法面对的困境,可总还是不用这么累心,完成任务后,还是可以轻松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是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便如同整个世界都换了,每日里为了名誉地位打拼,为了生死仇杀打拼。再没了轻松惬意的生活,整个人都陷入命运设下的圈套里,左冲右突、不得解脱。 睡梦中的人身子动了一下,脸上显出悲戚之色,似乎又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姜墨言心中喟叹一声,却是无能为力。 第二天早上,凤九天在后院打拳的时候,已经一扫昨日的阴霾,仿佛一切都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一般。 一套动作完成,九皇子接过柳公公递上来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便见旁边的穆念正眉飞色舞的给姜墨言二人讲述昨晚的经过。只听他的大嗓门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果然够贱。我昨天点了她的穴道,把她直接扔进太子的床里,然后趴在屋顶偷听。那个女人居然浪荡的叫了半宿,中间都没带停的,嘿嘿,要说这太子也算厉害了……” 凤九天见他的话题又开始偏离轨道,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黄段子节奏。 穆念回头,见是九皇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傻笑起来。 凤九天斜了他一眼,对众人道:“行了,这些闲事儿莫再关心了,这几日朝中会有事情发生,穆青穆念去盯着礼部那几个人,只留墨言在这里伺候就好。” 穆青二人听到吩咐,都敛正神色,规矩的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凤九天看了看姜墨言,又迅速把眼神挪开,看着远处的殿宇说道:“你今日让人盯着点儿太和殿那里,有什么消息尽快传回来。” 姜墨言点头,又问道:“殿下,别苑那边的人要不要清理一下?” 凤九天想了想,才道:“不用,先留着吧,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姜墨言点头,陪着凤九天回了书房。 凤九天的书房很大,是除了正殿之外,最大的一个房间。可是如果你站在房间里,却没有那种空旷的感觉,因为大部分空间都被书籍和卷册占满了,南墙略显宽敞的地方,也有两个满墙的书架,把空间填满。 凤九天坐在临窗的书桌旁,那里早有一沓子折子和书信,等着他翻阅。 姜墨言把侍候的小太监赶出去,自己亲自沏好茶,放在九皇子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然后开始整理堆放在地上的书册和折子。 按理说,她一个侍卫,不用干这些太监们的工作。可是每每姜墨言执勤的时候,她总会给太监放假,自己亲自整理这些东西。一是能守在凤九天身边,二是整理这些东西,可以让姜墨言对凤九天每日的公务有所了解,近而能帮上什么忙。 这些折子的内容非常繁杂,有些是暗龙的事务性文件,有些是朝中发生的各色事件,更多的却是分布各地的暗龙密探们搜罗来的情报,有关于民生民情的,有关于各地官员的,还有一些是邻国的军事政治情报,包罗万象。 姜墨言有时候就想,这么多东西,几乎涵盖了整个朝廷的内容,九皇子的脑袋里是怎么装下去的?她有几次专捡一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儿问凤九天,没想到他居然都记得,说得条理分明,一丝不差。姜墨言瞬间有种上学时候遇上学霸的感觉。 今日,姜墨言依旧依照往常的样子整理东西。那边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姜墨言看到,起身出去。原来是太和殿那里有了消息。 此时正是早朝时分,皇帝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殿中两侧分别站着文臣武将,正中的位置,一个穿着御史朝服的官员正在义正言辞的说着什么。而朝中的文武官员们都是一副吃惊的神情看着那个御史,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此人正是御史胡耀,揭发的正是礼部主客司主事罗士穹里通外国,通敌卖国之罪。 要说是这胡耀有什么证据吗?当然没有,如果有了,他早就告到刑部,直接抓人去了。可这古代的言官就有一项特殊的权利——风闻奏事。哪怕是听说来的事情,也可以在朝堂之上说出来,皇帝不能问罪。当然,如果遇到昏庸的皇帝,非要杀御史言官的,那也就自认倒霉罢了。 这胡耀正是东煌有名的铁嘴言官,只要让他听到些官员劣迹,都难逃被参的命运。胡耀昨日去茶馆喝茶,就听到了有人在议论礼部主客司主事罗士穹家里突然暴富,听说是为北冥做成了什么好事儿,北冥人送了他不少好处。这个闲话之人正好有个亲戚在罗家为奴,这才传出这些闲话来。 胡耀听了这话,就如同闻到腥味的猫一般,瞬间来了精神。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罗士穹私下里与北冥人有往来,这才一状告上朝堂。 罗士穹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当然不能每日上朝,也就没了当场辩驳的机会。 历来皇帝对叛国罪都很重视。皇帝听胡耀说的头头是道,当下起了疑心,对着刑部尚书宋延当场下旨,派人搜查罗士穹的府邸。 第五十四章 皇帝的逆磷 姜墨言很佩服凤九天对朝廷的把控能力,人在屋中坐,万事掌中握。 凤九天听到姜墨言的汇报时,没有停下手中的批阅,只说了四个字“继续盯着。” 姜墨言吩咐完那小太监,又继续整理那堆折子。突然,听到九皇子发出一声叹息。姜墨言抬头,看到凤九天正在望着窗外出神,半晌才仿佛自语一般的说道:“希望这次父皇不要太生气!” 老皇帝的身体情况只有凤九天猜测出几分,包括姜墨言他们这些近卫都不太清楚。姜墨言也只当九皇子只是一声简单的感慨罢了,并没有想到九皇子话中的深意。 不久,一个惊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朝堂。奉命搜查罗家的官员带回来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上印有北冥王室的印鉴,信中更是明确提出北冥大皇子愿以万两黄金和万匹战马,以换取东煌在北冥对华用兵时的中立态度。 此信一出,满朝皆惊。站在首位的太子更是吓得脸色蜡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皇帝道:“父皇息怒,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必是有人栽赃陷害孩儿。” 太子也是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吓得慌了神。原来皇帝还没想到他身上,只当是那些官员们私下里与北冥勾结。此时见到太子一跪,这才反应过来。此次与北冥商谈并缔结盟约之事,正是由太子经手,难道…… 皇帝能想到这些,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又哪里会想不到,都纷纷望着场上的太子。 那官员并不理会太子的话,只继续说道:“臣已经查看了此信的日期,正是在北冥使团入京之前。”他这话的意思无异于火上加油,也就是说北冥能派大皇子来结盟,以及此次两国达成的盟约,都是某些人早有预谋的利益交换。 老皇帝想到这里,一口鲜血顶上咽喉,险些当场喷出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内侍发现了皇上的异常,悄悄搀扶了一把,又拿来一杯茶放在皇帝手边。 殿下的臣子们一句话也不敢说,都低头装哑巴。 半晌,皇帝嘶哑的声音才从头上传下来:“抄家!将罗士穹关入天牢,交刑部审理。此案无论涉及到何人,都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动,眼光悄悄看向跪倒的太子身上。无论涉及何人,都要查个水落石出。难道皇上对太子…… 散朝之后,这个惊人的消息便通过各个衙门官员的嘴,散播到京城各处。而后宫更是最快得到消息的地方。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比震惊。此次如果作实了太子的罪责,那太子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因为她非常清楚皇帝的逆磷在哪里。 要说这近百年来,东煌人的骨子里都还残留着统一天下、把北部蛮夷驱逐出长城的梦想。尤其是作为东煌皇帝,继承了先祖们的遗志,这样的执念从未消失过。因此,听到太子与北冥勾结,企图伤害华国子民,老皇帝会如此震怒便不难理解了。 只是让皇后疑惑的是这些消息为何会如此精准?要说太子傻到让一个六品小官抓着他通敌的罪证,皇后一万个不相信。可是那信上的内容却又非常准确,让她不得不生出疑惑来。难道是老九? 皇后对凤九天有天然的敌意,不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曾经掩盖了她所有的光彩,抢走她的丈夫,更因为这个孩子本身表现出来的聪慧和手段,让她惊慌。 她曾经想尽各种办法,试图压制住凤九天。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都会让他顺利逃脱。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帮忙,那就是这个孩子太深不可测了。这种认知让皇后很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凤九天已经长大,更是越来越不受她控制。虽然他对太子之位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可皇后就是知道,他不会一直平庸的过下去。一旦他出手,太子就只有拱手相让的份儿。 前朝的消息不停传进来,皇后越听越心惊,更是对太子的愚蠢气恼不已。她真想把那个猪脑子的太子拉过来暴打一顿,她顾云苏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出来?但凡她有第二个儿子,也绝不会让这一个做太子。 听说皇帝一下朝,就回了寝宫。皇后心中一动。她也是最近才察觉皇帝有些不对,似乎比以前更容易疲惫了。皇后又问那个宫女:“皇上那儿可有传太医?” 那宫女摇摇头,道:“没有。皇上那里什么人也没传,早膳还多要了些东西,都是搬进寝殿用的。” 皇后皱皱眉,有些拿不准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她沉吟半晌,又问道:“太子呢?怎么还没过来?” 那宫女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细细的声音回禀道:“太子殿下被皇上叱责了两句,回宫思过去了。” 皇后闻言,泄气的坐回榻上,满脸冰霜、一语不发。下面的几个宫女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互相使眼色。 一会儿功夫,外面又走进一个一等宫女打扮的人。只见她看看满脸怒容的皇后,又瞅瞅几个小心伺候的宫女,知道皇后又发脾气了。 她挥挥手,让那几个宫女都下去,这才走到皇后身边说道:“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奴婢刚刚去问过九殿下那边的人,都说九殿下最近很安稳,并没有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也没有去过那些朝臣们的家里,只是昨天出门过一次,好像是去见塔娜公主去了。” 皇后一皱眉,想起那个闹心的女人,问道:“那个不省事的女人又出什么妖蛾子?你派人盯着点,莫让她做怪。” 那宫女楞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塔娜公主昨天下午出去之后,昨晚并没有回宫。” “什么?”皇后怒道,“没有回宫?她一个异乡女子,能去哪里?还不派人去查?她若敢给我皇儿带绿帽子,本宫绝饶不了她。” 那宫女唯唯诺诺的点头,出去吩咐人办事去了。 排除了九皇子的嫌疑,皇后再想不到是哪里出的问题,只得把问题归结到太子那里。看来太子身边也不干净了,她得找机会帮太子再梳理梳理东宫了。她继而又想到太子妃,那个女人只一味争风吃醋,这些正事上却是个拿不起来的,一点儿也帮不上太子的忙。嗨,一个个都这么没用,怎么就没有一个得力的人能帮帮她呢? 皇后摸着自己鬓角渐生的华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五十五章 肉香 皇帝亲自过问的案子,刑部自然不敢怠慢,马上抄了罗士穹的家,更是把罗家大小五十多口人,全部押进大牢。 一套刑具下来,罗士穹便受不住了。这些文官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受得了刑部的刑讯?可是这个罗士穹却是怪胎,口中求饶不止,可就是招不出东西来。 宋延也很是无奈,真要把人打死了,他也担不起责任。可问不出口供,皇上那里也没法交代。 要说这个宋延,虽然滑头,倒也算个直臣,并没有参与到几个皇子的争斗中去。所以老皇帝还比较信任他。 宋延思来想去,此事的症结恐怕还在太子那里。皇上年迈,多年来栽培的太子出了问题,老皇帝未必不心疼,在朝堂上虽然说的激愤,可真要拿太子开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眼整个朝堂,真能替太子说上话儿的也就那么几个。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从不问政事却又最得宠的九皇子了。他想到上次工部贪污案时,就是九皇子暗中相助,才能办的那么顺利。这一次嘛,恐怕又要麻烦九殿下了。 他想到这里,轻抚须髯,计上心头。他叫来一个差役,轻声吩咐了几句,就打发人走了。 紫辰宫中,凤九天依旧在他的书房忙碌着,间或有几个送茶点、饭菜的小太监往来一二,其它时间,书房里都很安静,只能听到书册翻动的声音。 姜墨言看了看更漏,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按照现代的记时来看,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姜墨言倒上一杯茶,递到凤九天面前,道:“殿下,已经快子时了,您该休息了。” 被打断的凤九天,从书册中抬起头来,也看着更漏的方向,惊讶道:“哦?都这么晚了么?”他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本宫这里没事儿了,你早些回去吧,让柳公公他们陪着就好。” 姜墨言眼中流露出一丝埋怨,又赶紧掩饰好,继续劝道:“殿下何必如此着急?这些折子又跑不了,明天再看不是一样?” 凤九天被打断,索性站起身来,伸了伸腰身,活动了一下四肢,这才道:“明日恐怕就没这么清闲啦。趁着他们都还没有找上来,先要把这些折子和书信都处理一下才行。” 姜墨言看了看仍旧有一尺来高的折子,眼神暗了暗。她笑问道:“殿下想不想吃宵夜?” 凤九天摸摸肚皮,还真有些饿了,便道:“让柳公公派人去取些来吧。这么晚了,你也陪本宫一起用些。” 姜墨言笑着摇头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可吃的?属下会做一种烤肉,晚上用来做宵夜非常不错,殿下要不要试试?” “哦?烤肉?听起来不错,要不试试?”凤九天也来了兴致,附和着说。其实他并不知道什么烤肉,只是听姜墨言说会做,便想尝尝她的手艺而已。 姜墨言很高兴,她记得以前二人出完任务后都已经半夜了,总喜欢在街上买些烤肉串回来当宵夜,一口酒一口肉,很满足。她对凤九天道:“殿下等着,属下先去准备一番,一会儿就有烤肉吃了!” 凤九天看着这个整日里活泼好动、鬼点子贼多的小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然后坐回椅子上继续忙碌起来。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从院子里飘进一阵肉香,那种香仿佛不同于以前吃过的任何香味,却又如同带了钩子一般,勾着人的双脚不由自主寻过去。 姜墨言看看不等她叫,已经主动出了书房的凤九天,心中暗笑:看来这家伙的习性还没怎么变,对肉串的抵抗力依旧是零。 凤九天出了书房门,就闻到了更加浓郁的肉香,肚子里的馋虫全都爬了出来,贼兮兮的盯着姜墨言临时搭起的简易烤架,和架子上的肉串。 姜墨言冲着凤九天招招手,拿起一串递给他。 野茴香的香味和辣椒的辣香混着浓郁的肉香,被凤九天全部吞进嘴里,那种舒爽热辣的感觉瞬间满足了他对食物的最终级要求。一串羊肉下肚,手已经不自觉的再去架子上取了。 姜墨言一巴掌排过来,正要埋怨,突然意识到他九皇子的身份,不由得讪笑起来,解释道:“殿下,这肉还没有烤好呢?您等等。” 要说还真没人敢打过凤九天,哪怕是手也没人敢拍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墨言打的自然,凤九天接受的也自然,似乎这样做并没有冒犯到他。凤九天又指指另一串,问道:“那个也没好吗?” “还没,得等里面也熟了才能吃,还要加上野茴香和辣椒,那样才过瘾。”姜墨言边烤边说,“如果有酒就更好了,一口肉一口酒,那才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享受!”姜墨言想起以前跟阿天吃肉的感觉,不由得眯起眼睛,神游起来。 突然一股焦糊的味道传出,凤九天忙道:“焦了,焦了……” 姜墨言被他一喊,回过神来,一阵手忙脚乱才打灭肉串上的火苗。凤九天拿起黑糊糊的肉串,一阵心疼。就连被肉香勾搭过来的柳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远远的看着,也都心疼起来。 凤九天站到烤架前,拿起几个生肉串,亲自烤起来。姜墨言忙劝着:“殿下,您可是皇子,怎么能烤这个呢?还是让属下来吧。” 凤九天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边翻动肉串边说道:“本宫再不亲自动手,这剩下的肉串恐怕也得变成焦炭,为了能解解馋,本宫只能自己动手喽。”凤九天学习能力真不是盖的,只看姜墨言烤了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如今肉串在他手下快速翻动,竟然烤的有模有样。 姜墨言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那边的柳公公等人看到凤九天亲自烤肉,都赶过来要接替殿下的工作。凤九天拜拜手道:“不用。你们再去准备些烤肉来,一会儿都尝尝。另外再搬一坛子女儿红。” 凤九天话音刚落,远处有个声音答道:“不用了,属下已经搬来了。”原来是被肉香勾来的穆青和穆念。二人快步跑过来,接过了凤九天的工作,乐呵呵的烤起来。 凤九天用帕子擦了擦手,才问姜墨言道:“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吃法的?” 姜墨言想起阿天半夜拉着她满世界尝肉串外带神点评的情景,很想告诉眼前的人:这些都是您老人家以前教我的呀?好在她此时的大脑回路处于正常状态,所以没敢说出口。 她正想说这是民间吃法,一抬头看到穆青二人投来的同样疑惑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迅速转了个弯儿,挑了个最保险的回答:“这是属下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想到还挺好吃,所以就经常做来吃了。” 凤九天倒是深信不疑,必竟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就连穆青这两个在街面上混的很熟的人也没有疑问,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 不多时,一串串焦黄的肉串放到九殿下面前,姜墨言对穆青的手艺佩服的不行,伸出大拇指称赞不已。 穆青道:“这算什么,咱们以前也常常围着篝火烤肉吃,只不过都是大块的肉直接烤,没有你的这般滋味浓烈罢了。” 凤九天拿起肉串来吃,赞赏的点点头,幸福的眯起眼睛,享受着肉香对肠胃的洗礼。 几人一阵饕餮,就着酒,直吃到半夜,连那些值夜的小太监们也都分得了几串儿去尝鲜。 第五十六章 别得罪小女人 很快,太子在东宫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那被捕的罗士穹迫于东宫的威压,宁死不敢招供。太子一听急了,这种话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又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太子思来想去,此事还得尽快解决,否则被老二等人稍加煽动,恐怕会越来越遭,趁着如今父皇对他还存着寄望,得赶快改变父皇的态度才行。可是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儿的,都是朝中重臣,值此敏感之际,恐怕没有几人真心敢得罪皇帝为他这个太子说话。 太子在书房正在发愁,太子妃苏氏袅袅婷婷走进来,身后的婢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白瓷汤碗里盛着她一早就准备好的银耳秋梨汤,正适合干燥的秋季滋补。 她见太子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不由得询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如跟妾身说说,或可帮殿下拆解一二!” 太子对这个母后塞给他的正妃并不太感冒,不过此女倒也懂得知分寸,对他到处网罗女人的事儿也并不十分拦着,二人也就能平安无事的过下去。他本来不想跟她说这些事情,可如今被皇帝一骂,又被这些留言一刺激,便不由得想跟人抱怨几句,正好这个女人问起来,也就顺嘴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 苏氏今天过来,正是因为听说太子要了那个还没过门的嘉侧妃,心中恨极。她对塔娜在北冥的名声早有耳闻,更被塔娜号称北冥第一美女的招牌引起百分之百的警惕。如今纳侧妃礼还没办,人就已经爬上太子的床了,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一边大骂嘉侧妃不知羞耻的骚狐狸,一边恨皇后招来这个祸根女人。不过,太子妃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之前让人偷偷绑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关进柴房里,怕太子责怪她暗自担心了一宿,却没见太子问起。她今日早早起来,因拿不准太子的态度,所以又以送汤水为名来试探太子。 此时听到太子一心惦记着前朝之事,早把塔娜这事儿给忘记了,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她对太子的脾性还算比较了解,尤其是对女人的问题上,一般吃过就丢,能让他新鲜几天的,已经算是不错的女人了。 她此时听太子不住抱怨,不由得想到了九皇子,也想到了给她添堵的皇后。既然皇后给她找了这么个大麻烦,她若不报复回去,岂不太委屈?她眼珠一转,对太子建议道:“殿下何必着急?您怎么忘记了九皇子?他一向得父皇宠爱,又敬重您这个皇兄,此时不正是他为殿下出力的时候?殿下请他到父皇那里美言几句,或许此事便能化解了也未可知呀?” 太子一听,大有道理,拊掌道:“对呀!我怎得把他给忘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嘀咕道:“只是母后那里似乎很忌惮九皇弟,上次工部那个案子,母后就埋怨了本宫许久。如今再让老九掺合进来,只怕母后又要有话说了。” 苏氏巴不得皇后能闹闹心,也能解解她的心头恨,因此鼓动道:“九皇弟一无亲族势力,二来恭顺,就算参与点儿朝政,又能怎样?母后可真是想的太多了。再说,能有个亲兄弟支持殿下不是更好吗?难道要把这些兄弟都推到对立面去不成?” 太子本就对九皇子不太设防,又被苏氏一劝,更是把皇后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他乐呵呵的对苏氏说道:“还是你最懂本宫,今晚在宫里等着,本宫办完事儿,早早就过去看你!” 苏氏闻言大喜,把那嘉侧妃抛到一边,殷勤的伺候太子用汤。 凤九天这里刚忙完,就有东宫里的公公来请。凤九天扯起嘴角,带着姜墨言去了东宫。 太子远远迎出来,拉着凤九天的手热情地说道:“九皇弟,你可来了,为兄这里愁得不得了,正等着你来解围呢!” 凤九天笑道:“皇兄这是怎么了?” “嗨!”太子长长叹息一声,“你是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给本宫下了个套子,偏偏父皇他老人家还就信了。这不,骂了本宫一顿不说,还让刑部去查办。本宫倒不是怕他们查,只是父皇听信谗言,万一气出个好歹,让本宫如何安心?如今请了你来,是想让你替本宫去父皇面前劝解一二,免得父皇被小人左右,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来。” 凤九天闻言沉思半响,又踱了两步,才说道:“只是皇弟我从未参与过朝政,对这些事情也不了解,父皇如何会信我的话?” 太子陪笑道:“你的本事本宫还不知道?你只要在那里一站,父皇立刻就能笑容满面了。只要你肯为本宫说句话,没有不成的。” 凤九天忙摇手道:“皇兄可是言过其实了。父皇只是拿我当个开心果而已,真要碰到朝中大事,我的话又怎么能够管用?” 太子哪里肯依,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凤九天看着情形查不多了,这才勉强答应道:“好吧,小弟去试试,至于成与不成的,可就不好说了。” 太子顿时眉开眼笑,拍着凤九天的肩膀道:“只要你肯去为本宫说话,本宫必忘不了你的恩情,有朝一日本宫掌管了天下,必会好好报答和补偿你。” 凤九天听他说“掌管天下”的时候,心口一阵气闷。他为父皇不值。这位本是父皇辛苦栽培了多年的储君,对父皇的淡漠和无情竟然如此轻松表露,不知道父皇听到他的这些说辞会是如何伤心。 当然,凤九天更不指望他的报答。就连给他留下江山的亲生父亲都尚且如此,他这个便宜兄弟又能在他心中占几分? 好在他对这个太子皇兄的感情清醒的比较早,所以如今听他这么说,倒也不算太难受。他对太子笑道:“皇兄不必如此,我能不能帮上您还不知道呢。万一不成,皇兄莫要埋怨弟弟才好。” 太子见他应允,当然很高兴,又将事情的原委细节再讲述一遍。 凤九天听得很认真,末了才问道:“不知皇兄觉得,那个罗士穹至今未招供,是何原因?” 太子皱起眉头,摇头道:“本宫倒是认识那个罗士穹,也让他去接触过北冥的使团,至于其它的真就没有了,也不知道他家里怎么会有那信的。” “难道是那个罗士穹私自跟北冥人接触,订下这样的诡计来诬陷皇兄?如果果真如此,那这个罗士穹可就留不得了,万一他再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把皇兄扯进去,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太子被说的一惊,是啊,万一这个罗士穹是老二的人,肯定还会有后招。如果真攀扯着他不放,那他可就说不清楚了。唯今之计,恐怕得先处理了这个人才行。他心中下了决定,却没有对凤九天明说,只劝他尽快去见皇帝。 凤九天点到为止,并不深究罗士穹的事情。不过他知道,这个罗士穹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二人正在谈话,突然王公公疾步走进来,口中说道:“殿下,不好啦,皇上他老人家病倒啦!” 第五十七章 皇帝气病了 凤九天和太子在书房议事,王公公急慌慌走进来,对太子言道:“殿下,不好了!皇上病了,传了太医院的太医去把脉。如今有留言传出,说是殿下……殿下……”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说,什么留言?”太子预感到情形不对,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王公公不敢隐瞒,忙回道:“他们说皇上是被殿下给气病的。” 太子闻言,气得拿手使劲砸桌子,直拍的桌上的文房四宝散落一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太子大骂道:“一定是老二又在捣鬼。这个奸诈的小人,他好不容易抓到本宫一些错漏,必不会轻易放过。” 他说完,又急急回身,抓着凤九天的胳膊求道:“九皇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本宫。如今只有你能替本宫在父皇面前分辨几句啦!” 凤九天听到王公公的话,心中就是一惊。看来父皇这次真是被气到了。如果不是到了无法掩盖的程度,父皇必不肯轻易让人看出自己身体不适。他顾不得再跟太子纠缠,一边点头答应他,一边人已经走出书房,他得马上去看看才能放心。 太子看他急着走,还以为他是着急为自己去说情的,根本没有留意凤九天没有跟他辞行的错漏,还高兴的送到门口。 王公公见太子走到门口又回来了,忙上前问道:“殿下,您不跟九殿下一起去看皇上吗?” 太子这才猛然惊醒:对呀,父皇病了,他这太子此时去侍疾,正好可以让父皇看到他的孝心呀!哎呀,真是糊涂。他忙对王公公吩咐道:“你快去叫太子妃过来,就说父皇病了,让她陪本宫去侍疾。” 王公公答应一声,出去了。 再说凤九天,离了东宫就放开脚步,脚下生风般去了养心殿。幸好姜墨言最近轻功有了长进,才不至于被落下。 养心殿里,早有皇后和荣贵妃守在那里,更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妃嫔得了信儿,纷纷赶过来。二皇子也站在殿外,一副焦急担忧的神色。凤九天看到二皇子,不由得想到:比起太子来,二皇子还算孝顺,最起码能及时赶到。而太子的反应,真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凤九天过去,给皇后和荣贵妃见了礼。皇后倒也罢了,那荣贵妃看到凤九天,一惯的没有好脸儿,嘲讽道:“你倒也懂些人情,知道过来看看你父皇,也不枉费他那么偏爱于你。” 皇后毕竟要顾及脸面,打断荣贵妃道:“行啦,陛下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们还有心思斗嘴?”他又转头问凤九天道:“你从哪里来?” 凤九天也不隐瞒,直言道:“孩儿从太子皇兄那里过来。” 皇后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不快:“既然你从东宫过来,怎得不通知殿下一声,自己倒先过来了?” 凤九天表现的非常平静:“皇兄或许是要通知太子妃一声,稍后就到。” 皇后心中气恼,一恨太子糊涂不晓事,如此关头还不知道做好儿子的本分,二恨凤九天没有及时拉来太子,让二皇子在这里出尽风头。 不过她此时也没心情细究这些,因为太医已经从寝宫出来,走到她面前回禀道:“皇后娘娘请放心,皇上只是郁结于心有些不适罢了,并无大碍。容臣开一剂调理的方子,静养几日也就恢复了。” 荣贵妃听太医说完,追问道:“皇上好好的,怎么会郁结于心?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她又对皇后笑道:“姐姐可得多劝劝皇上,再大的事儿也得顾着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是。” 荣贵妃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急急走来太子夫妇。二人显然走得很急,人还未到跟前,就大声问道:“父皇怎么了?怎么突然病了?太医可查出什么来!” 皇后被荣贵妃挤兑的心中起火,又被太子这不长脑子的话气到不行,恨不得当场给这个傻儿子一巴掌。 她拼命压了压火气,才冷着脸问太子:“你怎么才过来?”她又看看太子妃,训道:“太子忙着国家大事,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不提醒着些?就算有再重要的事,也不能耽误了给你们父皇侍疾。” 太子妃被无端指责一通,心中也憋了一层火。无奈皇后是她姑母又是婆母,她也只能干受着。 皇后又转头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端着皇后的架子说道:“皇上需要静养,这里有本宫和太子夫妇侍候就行了,你们也别都围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荣贵妃哪里肯走,忙陪笑道:“姐姐后宫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一直守候在这里?不如让臣妾替姐姐侍候陛下吧!” 皇后对这荣贵妃厌恶到了极点,险些压不住火的叱责道:“本宫是陛下的妻子,陛下病了,自当有本宫来侍候,还不快快退下?” 荣贵妃看她急了,也不敢当众顶撞皇后,狠狠甩了甩帕子,扭着身子走了。 凤九天知道今日是看不到父皇了,也不再留下来碍眼。他辞别众人出了养心殿。 姜墨言见凤九天如此紧张皇帝的身体,心口有些疑惑。但凤九天不说,她自然不好追问。毕竟皇帝的身体好坏,可是关系社稷朝纲的大事儿,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卫该问的。 二人回到紫辰宫,穆青已经等在书房。看到穆青眼下的青色,就知道他定是忙碌了一夜。 穆青见到九皇子,上前一步禀报道:“殿下,属下一直盯着礼部尚书丁万里。他果然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一个,昨天半夜三更的,召集了礼部侍郎等人商议了半夜,今晨刚刚才散了。二皇子派的人在礼部侍郎家里等了一夜,也没见到人,此时已经撤走了。属下怕殿下担心,先行回来禀报一声。” 凤九天点点头,他望着窗外的蓝天,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眼中露出浓浓的忧色,一幅好看的下巴习惯性的收紧,变得更加棱角分明。 姜墨言知道他还在担心老皇帝的身体,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太子重重一击。姜墨言跟穆青对视一眼,才轻轻开口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殿下不出手,二皇子那里也会动手的。” 凤九天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双迷离的眼睛有些暗沉下去,似乎陷入哀伤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第五十八章 谁更重要 凤九天听到皇帝生病的消息,心中万分愧疚。他恐怕也是这些皇子公主中,唯一一个真正关心着老皇帝的人了。 他想起小时候,他一个人孤独的在院子里徘徊。刚刚下朝的父皇,来不及换下朝服就来看他,手里还拿着一柄漂亮的木剑。父皇对他说:“孩子,你要是想父皇了,就去御书房找朕。朕虽然是皇帝,可也是你的父皇。知道吗?”对于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而言,能这样交代他,已属难得了。 凤九天听话的点点头,可是却很少去御书房。因为他知道,这人虽是他的父皇,更是一国之君,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父皇去做。而他,只要知道父皇心中有他,就够了。 毕竟生在皇家,从小就要习惯只有宫女和太监照顾的日子,那种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父子亲情,在他们这些皇子心里,永远都只能是奢求。 如今,让他对太子动手,拿剑逼迫父皇废掉栽培多年的继承人,逼得年迈的父皇因为这些不孝子孙气到病倒,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他颓然的拜拜手,对穆青道:“你们先撤了吧。” 穆青跟姜墨言焦急的互视一眼,就想上前阻拦。姜墨言一把拉住他,轻轻摇摇头。 穆青疑惑的看着凤九天,又看看姜墨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殿下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们这里放下了利剑,而二皇子那里却依旧紧锣密鼓的搜罗着证据。 愤然离开养心殿的荣贵妃坐在自己的软踏上,对着悠闲喝茶的二皇子问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那对母子在陛下那里献殷勤,夺了你的宠信去?” 二皇子放下茶杯,嗤笑一声,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射出精光。他安抚贵妃道:“母后不用着急。那个蠢货这次恐怕要栽个大跟头,何必与他计较一时之长短?” 荣贵妃也来了精神,依旧美貌的脸上荡漾出欢喜,一挥手把那些宫人赶出屋子,这才坐到儿子身边追问道:“这次可有把握?” 二皇子看着母妃,得意一笑,“这次可是他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本宫心狠了。”二皇子边说,边咬住后槽牙,似乎能一下把对方咬死一般。 荣贵妃有些不解道:“那个罗士穹是你安排的人?” 二皇子摇摇头,也有些疑惑,“此人并非儿子安排的,所以儿子才说是太子自己作死。不过,有那封信在,就算太子不想认也不行。儿子已经派人盯着礼部那帮老东西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揭下太子一张皮来。” 荣贵妃毕竟身经百战,对有些事情看得更透彻一些。她有些犹豫道:“即不是你的人,难道是老四他们干的?那个徐昭仪这两年风头也起来了,尤其是她父亲盘踞西北隘多年,这两年又屡屡被你父皇封赏。你外祖父已经提醒母妃好几次了,让母妃防着那对母子。你可要小心了,万一是他们动得手,那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招,万不可被他们抢了机会去。” 二皇子沉吟片刻,也觉得荣贵妃言之有理,不由得说道:“儿子这就回去,好好安排一下。母妃放心,儿子这次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荣贵妃点点头,看着这个出息的儿子,多年来因为宫斗而越来越冷硬的心也柔软了下来。她对二皇子嘱咐道:“你千万盯紧了老四那里,还有你父皇这儿也不要轻忽,你要经常过来探视,不可让皇后和太子他们独大。” 二皇子受完荣贵妃的点拨,这才离了永福宫,往宫门而去。路过养心殿时,他看到四皇子和六皇子进了养心殿,应该是刚得了消息,赶来探望皇帝的。 他站在养心殿门口,对着四皇子消失的大门看了几眼,这才一副沉思的样子离开。 四皇子和六皇子当然也没能见到皇帝,只在厅中站了一会儿,就被皇后和太子赶出去了。 六皇子对四皇子道:“四哥,这皇后也太嚣张了吧,父皇还没死呢,他们就这副只手遮天的样子。如果将来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兄弟恐怕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了。” 四皇子也很气恼,可是皇后把持后宫多年,也只有荣贵妃能跟她拼上个一二。荣贵妃显然也被赶走了,他们这些不得宠的人又能怎么办? 四皇子叹息一声,对老六道:“都说父皇这次是被太子气病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前朝之事,倒是应该掺合一把。你舅舅不是在礼部吗?你抽空去打探一番,说不定这次是个机会。” 六皇子点头,一副思考的样子,半晌才问四皇子道:“四哥,您说这次的事儿会不会是老二在捣鬼?上次工部的案子伤得老二不轻,这次太子又被拉下水,老二这暗地里会没有动作?” 四皇子点头,边沉思边说道:“此事肯定跟老二脱不了干系。皇后虽然精明,太子却是个愚钝的。如果换老二得了势,咱兄弟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此事暂且观望几日再说。” 六皇子很认同四皇子的话。他母妃不得宠,他也鲜少被父皇关注,在夺嫡一事上并无机会,如今依附四皇子,也只是为了不必因势单力孤而被人排挤。 四皇子这两年倒有些想头,可是他的实力用限,母妃虽然也偶得圣宠,可是却比不了荣贵妃。他外家倒是在军中有些根基,可如今太平盛世,无仗可打,这些武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如果太子自己倒了,只剩下一个二皇子的话,那他也未必没有机会。只是,他的这些打算并没有得到徐昭仪的赞同和支持。 要说这徐昭仪,倒是后宫难得的明白人。她这些年来,从未主动去争宠,更没有跟皇后或者荣贵妃正面冲突过。她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只在皇帝偶尔驾临的时候,让皇帝尽可能的舒心。 这种方法果然奏效。皇帝虽然来的不勤,倒也时不时能想起她,偶尔过来住一晚,享受一下难得的放松。日子长了,皇帝也算对她有了些感情。 四皇子倒是跟他母妃很像,也是个看似和善的性子。只是面对无上的皇权,又有几人能够抵挡的住诱惑?因此,四皇子的野心悄悄滋长起来。当然,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不会跟任何人表露,包括一直追随他的六皇子。 第五十九章 谁来侍疾 皇后看人都已经走了,这才走进皇帝的寝殿,走到龙床前,看了看面容憔悴的皇帝。 这个曾经给予她无限少女梦,又深深伤害过她,并且继续在伤害她的男人,此时正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再没有了醒着时的疾言厉色和天子威风。 此时的男人两鬓已经悄悄染上白霜,一根根刺着皇后的眼。原本饱满的脸上露出高高的颧骨,总是射出锐利光芒的眼睛此时紧闭着,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再也藏不住他深深的忧虑,只是不知道那些曾经在他心头一直惦念的孩子们能不能察觉。 皇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端详过这个男人了。他曾经在她少女时期给过她无数遐想,也曾经在她满心期待中走进别人的怀抱,更是因为他的那些女人和儿女一次次被他怒斥、被他舍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曾经让她恋慕的容颜已经被岁月改变,这个曾经霸气十足、承载着国之重任的男人已经不再挺拔,微微弯曲的身子似乎已经难以承载那些压力。 悄悄走近的太子打断了皇后的沉思。皇后回瞪了他一眼,掩上床幔,出了寝宫。 太子冲着床榻看了一眼,跟着皇后身后出来。 皇后走到外屋,回手给了太子一个响亮的巴掌,把这个二十多岁的太子打得傻在当场,半天才意识到皇后做的什么。 皇后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这个糊涂东西,怎么就不长长脑子?昨天刚弄出那些事儿来,如今又被人传出那些留言,你这个太子果真是不想当了么?” 太子看皇后发了真怒,也知道事态很严重。他忙跪倒在地,一脸委屈的说道:“母后救我!”一旁的太子妃也忙陪着太子一起跪下。 皇后愤然转身,不想再看到这对愚蠢的夫妻。 太子跪爬几步,拉着皇后的裙子哭道:“母后,如今只有您能救皇儿了,那老二设计皇儿,皇儿防不胜防啊!” 皇后气的脸色发白,骂道:“别人设计你?你若做得严谨,如果能让人钻了空子去?你每日里只知道在女人身上打转,荒废了庶务,怎么能不让人拿了你的把柄?” “还有你?”皇后转头对着太子妃骂道:“整日里只知道拈酸吃醋,连个东宫都管不好。本宫问你,那个塔娜是怎么回事?还没过门儿就爬到太子床上,你这个太子妃是瞎子不成?” 太子妃被骂得冤枉,却又不敢当面回嘴。心中却把太子骂了个够。不过皇后如果厌了那个塔娜,那她背后的小动作,也就有人撑腰了,不用担心太子为难她,因此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 太子当然知道皇后这是在侧面骂他,头低得更低了。 皇后发泄了一通,人也冷静下来。她看看寝殿的门,才对太子说道:“从今日起,你每日守在这里,无论你父皇什么时候醒来,一定要让他第一眼先看到你。衣不解带更好,最好能憔悴些。你们父皇虽严厉,可却是个心软的。你只要好好表现,能挽回你父皇的心也说不定。” 太子一连声的说着是,跟着皇后的脚步一路膝行着。 皇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恨声道:“你拿出对母后一半的心思在放在你父皇身上,他也不会对你这么失望了。嗨!” 太子嘟囔道:“父皇整天板着脸,儿臣一见到他先就怂了,哪里敢跟他亲近?” 皇后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再骂出口。只叹息一声,让他起来了。 皇后看了看门内的龙床上依旧没有动静,这才悄声问太子道:“那个罗士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太子此时也还拿不准,可是如果他说自己不知道,必定又会被皇后一通教训,因此拿凤九天提醒他的话来搪塞道:“那个罗士穹可能是老二安排的人,故意陷害我的。” 皇后闻言,沉吟不决。如果这个人真是老二安排的,只怕就不好办了。尤其是对方把他们交易的内容说的如此准确,只怕太子身边已经混进了别人的耳目。 皇后看着太子窝囊的样子,又有了气,骂道:“人家都把手伸到你眼皮子底下了都不知道,让本宫如何放心?回去先把你身边的人梳理梳理,有这么个钉子在,你以后还怎么办成事?” 皇后骂够了,也累了,扶着太子的手慢慢走到门边,说道:“你安心在这里侍疾吧,外面的事情由母后为你料理。今后再不可如此大意了!” 太子得了皇后的准话,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 送走了皇后,太子在屋中踱步。这件事情实在太凶险,一个弄不好真就落到老二他们的坑里了。他思考良久,对着在一旁侍候的太子妃道:“本宫出不去,你替本宫通知家里。”太子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又附到太子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太子妃惊疑的看着太子,不确定的问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要不要跟母后商量一下?” 太子摇头道:“这件事情太大,如果不先断了老二的手,只怕会越来越麻烦。你只管去传话就好,一切有本宫。” 太子妃本就是个后宅妇人,每日里想的都是如何讨好男人,如果压制那些讨厌的侧妃妾室,哪里懂这些前朝大事?当初皇后选这个侄女进宫,也是看中她性子柔和,将来也好拿捏几分,不至于压过自己去。谁成想,倒是真好拿捏了,却是个没脑子的,对太子一点助益全无。 太子妃见太子说的肯定,也就应下来。只要能赢得丈夫的欢心就好,至于这些前朝大事,自有他们这些男人们去料理,她又何必多嘴多舌,讨人嫌弃? 太子妃走后,贵公公走进来,跟坐在椅子上发愣的太子说道:“殿下,陛下该用药了!” “嗯?”太子正在神游,担心那个前儿个跟他翻云覆雨的塔娜会不会被母后收拾。这里贵公公一说话,他才收回心神来,反问道:“你刚说什么?” 贵公公陪着笑脸,又说了一遍:“陛下该用药了。” “哦,该用药啦!嗯,那就快去呀?伺候好点。”太子屁股抬都没抬,挥挥手让贵公公进去伺候。 贵公公没想到太子居然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拿着药碗进去了。 次日,被礼部通敌事件和皇上被气病的消息搅得混乱一片的朝堂,再次被一个惊雷震动:被关在刑部的罗士穹突然暴毙。 第六十章 要命的暴怒 第二天,又有一个震惊的消息传遍朝野:被关在刑部的罗士穹突然暴毙。 此信一出,所有人都开始疑惑起来。能在刑部轻易杀人之人,能有几个? 刑部尚书宋延擦着冷汗来找童丞相。“相爷,您要救救下官呀!” 童丞相看着这个共事多年的同僚,关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宋延到了童丞相这里,不敢不说实话。因为除了童丞相,恐怕再无人肯帮他解围了。 宋延眨着急得通红的双眼,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已经干涩了许久的嗓子,才压下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瞒相爷,下官一向对刑部的大牢看管甚严,不能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可也差不多了。” 宋延显然是真上火了,刚说了两句,嗓子又干涩起来。他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可是今天早上,下官刚想再提审那罗士穹,让人去牢里提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早死多时了。心口一刀,不偏不倚。看那刀口的形状和大小,干净利索,显是高手所为。” 童丞相听到这里,眉头也皱起来。 宋延说的详细,生怕错漏了什么,影响相爷的判断。他继续道:“后来下官查了所有昨晚值守的狱卒,却是少了一个。原来是一个叫三胖的,今天下值后便回家去了。下官让人去他家里找人,他家人却说他并没回来。后来下官派人仔细搜查,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是溺死的。下官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可是如今皇上让下官问案,没问出口供不说,人还被害死了,实在在无法交代呀!下官只有来求相爷,请相爷看在下官对朝廷和皇上一片赤胆忠心的份儿上,救救下官吧!” 宋延说着,腿脚一软,人已经跪倒在地上。 要是别的官员来求,童祈善未必会管。可这个宋延有些不同,不为别的,只因为宋延与童祈善一样,是朝中难得的直臣,没参与到任何党派和夺嫡中去。再加上两人多年的同僚,相处还算融洽。因此,童丞相拉起宋延,劝道:“大人不必如此,容本相想想。此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才行。” 宋延起身,一张脸上依旧愁云惨淡,哀叹不已。 童丞相沉思良久。宋延只得耐心等着,并不敢打扰相爷思考。半晌,童丞相才会心一笑。他叫宋延附耳上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宋延暗沉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相爷高明!” 童丞相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既然有人想玩儿,宋大人不防就陪着他们玩玩吧。” 宋延听了相爷的主意,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宋延辞别童丞相,回到刑部衙门。他先取了些吃食,填了填空了一天的肚子,这才叫来衙役,如此这般的吩咐一番。 …… …… 二皇子早在前年就已经被封了陈王,在宫外开府了。他一回到王府,救叫来一群幕僚议事。众人商议了一天,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毕竟四皇子一向谨慎,很难让人抓住把柄。除了派人跟踪盯查之外,众人再想不到别的主意来。 二皇子一阵气恼,第二天,又叫来众人商讨。不等他这里想到好主意,外面又传来新消息,说是罗士穹死了。 “死了?”二皇子一惊:他怎么就死了?这刑部大牢把手严密不说,又有谁会杀死罗士穹呢?如果罗士穹是老四的人,他保护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动手?不是老四,就只能是太子了。可是这边刚刚调查,他那边就杀了唯一的活口,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怎会这样傻?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二皇子这里猜不透,四皇子那里也猜不透。 六皇子对四皇子道:“四哥,这事儿可真是奇了啊?你说这罗士穹到底是谁杀的?老二?太子?” 四皇子也正在思考:二皇子吗?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人?难道是为了栽赃太子?这么做可有些得不偿失吧!那就只剩下太子了。可是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是不是太诡异了些?太子虽然愚钝,可也不至于如此吧! 而知道了真相的皇后,简直要暴跳如雷了。“这头蠢猪,蠢猪——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头蠢猪出来!” “哗啦啦——”桌子上的精美器具被扫落一地,摔了个粉碎。皇后尤不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拉过最近的一个宫女,狠命朝她脸上戳下去,边戳边骂道:“我叫你蠢,我叫你蠢……” 那宫女被吓得半死,拼命护住自己的脸。可还是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已经出现在她白皙的脸上。她蜷缩着身子,把脸埋在下面,不住求饶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奴婢是彩霞呀……” 此时的皇后早已经疯魔了,哪里还听得到别人说话?只管疯狂地戳着眼前之人。 那彩霞实在受不了了,匍匐着往外爬去。盛怒之中的皇后见了,更加怒不可遏,拉扯着她的长发向墙上撞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叫彩霞的宫女已经软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陷入疯狂的皇后却依旧一下下的撞着,直到彩霞的脸变得一片模糊。 其她的宫女都吓得躲出门去,战战兢兢地听着里头的动静。有些胆子小的宫女,捂着脸无声的哭泣起来。直到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她们才惶然得对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胆大的宫女向门口探出头,正看到大红宫装的皇后出现在门口,吓得她一缩脖子,气都不敢出了。 皇后走到门外,恶狠狠地看着这些宫女,大声呵斥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几个宫女点头如捣蒜,一个个恨不得瞬间消失才好。 皇后又道:“彩霞冒犯了本宫,已经被本宫杖毙了,你们可都听清楚啦?” 那些宫女已经都浑身颤抖起来,用蚊子般小的声音哼哼道:“听清楚了!”更有几个年龄小的宫女,听到”杖毙“二字,挡下立马湿热一片。 皇后知道这些人不敢出去胡说,这才大踏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地吓瘫了的宫女和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浓浓的血腥味道在屋子里弥散开来,久久不肯离去。 第六十一章 被辱的宫女 当天下午,刑部衙门所在的拱辰街上传出一件怪事,刑部衙门的刘衙役带着几个人,请了好几个最有名的名医圣手去刑部大牢给犯人看病。 晚些时候,更有几个衙役拿着刑部尚书宋延的名帖,去太医院里请了外科有名的毛太医,去刑部看诊。一时间,流言四起,开始有人联想到刑部前一天的罗士穹被刺案。 “难道那罗士穹没死?” “是呀?要不然刑部请这么多大夫干嘛?莫不是还留下一口气在?” “这下热闹了,那个罗士穹要是没死,这刺杀之人恐怕就藏不住啦,宋大人一次很快就能结案了吧!” …… 人类似乎对诡秘而不确定的事情情有独钟,但凡这种似是而非的流言,总能长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快传播到每个角落,当然也包括几位皇子那里。 这个夜晚对于那些关注此案,或者关注朝政的官员们来说,注定是个沸腾的夜晚,因为除了这些议论之声到处传播之外,更有那些相关人员准备为无聊的官员和百姓们奉献一台大戏。 养心殿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皇后正站在门口,漠然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太子。一条人命果然浇熄了她的愤怒,不过怒火熄灭之后的冷漠比之前更厚了一层,如今连这个亲生的儿子在她眼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淡到能消融所有的亲情。 “平身吧!” 皇后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让跪倒的太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皇后慢慢走进寝殿去,掀开床幔看了看床上依旧沉睡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出来。 身后之人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还是让皇后驻足片刻。她回身看了看太子,用冷到能掉冰渣滓的声音说道:“兵部尚书宋延请了太医院的毛春明去刑部看诊。” 太子微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想到毛春明最擅长的是外科时,才一下子白了脸色,哆嗦着问道:“那……那……罗士穹没死?” “果然是你。”皇后的声音依旧平静,虽然这个蠢货的亲口承认让她心底的一丝侥幸都被打破,可依旧没能再引起半分波澜。 太子却是受了沉重的打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毛春明活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个拿刀之人会暴露,而拿刀之人背后的他又能躲到几时?身后的房间里躺着的那个男人只要一醒来,所有的灾难就要降临到他头上。 怕吗?他当然会怕。一个做了二十年皇帝梦的太子最怕的是失去做梦的资格。可是这个资格他还能保留多久? 当他意识到自己将到面临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原来的冷静和尊严,一把抱住皇后的大腿,声泪俱下,“母后……母后救我……您救救孩儿吧!孩儿错了……孩儿知道错了!” 看着那些不值钱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皇后石沉般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诡异的舒爽。 太子依旧在那里哭嚎,直到皇后终于厌倦了,她才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截住那恼人的声音:“你想让你父皇早些醒来惩罚你吗?” 太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拿一双似乎被吓傻的眼睛愣愣的着着皇后。 皇后从太子怀口扯出自己的腿,轻轻抖了抖袍子,似乎想要抖落那些廉价的眼泪一般。她慢慢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 太子不甘心的喊道:“母后,您真的不管孩儿了吗?你也不在乎您的后位了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皇后回身,看着太子半晌不语,空气中慢慢凝结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淡漠和疏离,这种感觉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最后,皇后还是开口了,只有一句话:“打虎不死,反受其害。”她说完,转身而去,再未停留。 太子瘫坐在地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害怕,怕到险些停止呼吸。 自出生以来,母后就是他全部的依靠,也是最有力的依靠。因此,他一直随心所欲的活着,就算不得不学习那些无聊的理朝参政之务,但只要能应付过去即可,因为他强大的母后会帮他料理好一切。 可是在刚刚,母后那种淡到极点的感觉吓到了他,因为他觉得与母亲之间那股连接的纽带正在断开,他就如一个断了奶的孩子一般充满惊惧和彷徨,这种彷徨直到现在仍未散去,甚至在这个空旷的大殿内发酵的更加膨胀起来。 他双手撑地,艰难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杯子里的茶已经冷透了,他哆嗦着去取茶壶,可是长时间的紧张让他的双手失去力量,茶壶在他手中晃动几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溅起的渣滓在他苍白的手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划痕。 门外的贵公公见皇后走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里面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他忙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太子见到突然出现的贵公公,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那种冰冷的感觉才渐渐散去,四肢百骇也逐渐回暖,恢复了些力气。 贵公公上前几步,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太子,谨慎的问了一句:“殿下,您没事儿吧?” 太子又喘了一口气,才说出话来,“本宫没事……哦,你去东宫一趟,把太子妃叫来。” 贵公公点着头答应,又担忧的看了看异样的太子,才倒退着出了门。 不多时,又有几个打扫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太子看着出出进进的几个人,那种身处地狱般的感觉才逐渐消失。太子看看外面更加深沉的夜色,一种强烈的孤单感觉紧紧包裹住他。 这时,一个长相秀丽、身材婀娜的粉装宫女走进来,把一套新的茶具摆在桌上,她青葱般的指头轻轻滑过茶壶,把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接过茶,却没有放开那双玉手,那种柔软的触感伴着杯子温热的感觉,让太子冰冷的心迅速回温。是了,他现在很需要这种感觉,一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一把将那宫女拉入怀里,冰凉干涩的嘴唇压了上去,在宫女柔软温热的唇瓣上疯狂的厮磨啃咬。 宫女吓得大叫,可那叫声都被对方堵在嘴里,只能发出“唔……啊……唔”的声音。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这种声音对于狂躁中的男人来说,与春?药无异,只能激起对方更加疯狂的动作。 第六十二章 太子的疯狂 粉装宫女今年只有十四岁,曾经梦想着攒到足够多的钱,将来放出宫去,找个好人家过踏实日子。 她今天只是来给太子爷上个茶,就被莫名其妙的扑倒了。她被吓坏了,手中端着的茶杯被太子挤到胸前,滚热的茶水全部倾倒进她薄薄的衣服里,烫得她啊的叫出来。 可惜嘴巴早就被太子堵住,并且有一条灵活的舌头已经趁机钻进她口中,一阵胡乱搅动。这个十几岁含苞未放的小姑娘,哪里经受过这种疯狂的对待,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如果遇上一个怜香惜玉的男子,看到这样可怜哭泣的小宫女,或许会发发善心。可是她今天比较倒霉,遇到了正在拼命寻找存在感的太子爷,她的哭泣刚好满足这个色欲熏心的男人膨胀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于是小宫女只能悲催的被扒衣服了。 突然门口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太子红着眼睛骂道:“都给我滚,谁都不许进来。” 门口的人显然被吓住了,门吱呀一声又被带上,再也没了动静。 已经被太子扒掉一半的小宫女天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救下,没想到太子爷一句话,再也没人敢进来了,而她也已经被太子爷抱着离开了椅子,被带到另一间空旷的屋子里。 这是一间供皇帝临时休息的地方,并没有床榻,只在书桌对面有一个软椅,好在软椅比较大,旁边还有两个扶手。 太子看到这个软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把小宫女放在软椅上,抽下自己的腰带来,三缠两绕,把小宫女的腿绑在扶手上,而宫女身上的腰带则成了另一根绳子,将她的两个手绕过头顶绑在椅子背上。 此时的小宫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掉眼泪,嘴里含糊的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似乎是在求饶。 太子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很想继续啃咬一番,可是他也知道,这里离父皇的寝室太近了,他不想因为动静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宫女的怀里翻找一番,果然找到一个帕子。后来,这个帕子被团成一团,塞进宫女的嘴里。 看着被他绑成四角大开的宫女,太子生出一种畸形的满足感。之后的半个时辰里,这个小宫女遭受了成人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虐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太子的虐待还在继续,直到一个颤抖的声音叫着:“殿下!” 此时的太子早已衣冠不整,而椅子上的宫女倒是还穿着衣服,但是某些私密敏感的部位却都露在外面,并且泛着不正常的红,甚至渗出几滴血珠。 太子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用通红的眼珠瞪着来人,嘶哑着声音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等我!” 太子妃有些震惊的看看太子,又看看椅子上的女人。她很想发作,因为没有哪个女人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玩弄女人。可是太子血红的眼和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她,尤其是椅子上那女人的惨状,只让她看看,便觉得腿肚子发软。 她略一停顿,马上退出门去,心慌的坐在椅子上平静了半天。她这里还没有恢复过来,旁边的房间里又传出一阵压抑的叫声,似欢愉又似痛苦。 太子妃痛苦的捂住脸,两行热泪顺着她白嫩的指缝留下来。 屋子里的声音又持续了很久,久到太子妃心痛的感觉开始麻木起来,旁边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太子一个人走出来,看了看呆坐的太子妃,自己走到桌旁坐下,拿起杯子自己倒茶喝。 太子不说话,太子妃也不敢说话。直到太子觉得自己身上沸腾的血液都冷却下来,才嘶哑着声音对太子妃说道:“今天晚上,叫疯虎再去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手了。” 太子妃显然也听说了罗士穹没死的事儿,她一得了消息就找来疯虎问话。疯虎非常坚决的说,自己肯定没有失手,他是看着那个人烟气的。可如今这个情形,谁也不敢保证,太子妃更是不敢轻信他的话。 太子妃也知道事态严重,正要跟太子商量着让疯虎再去一次,只是被太子刚刚那一处戏给吓到,一时忘了说。如今听到太子的吩咐,她倒没有意见,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太子经过刚刚一阵折腾,人也清醒了很多。他看看太子妃,这个女人是母后给他挑的,漂亮倒是漂亮,身份家世也都够了,就是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干巴巴的,让他觉得索然乏味,因此也就一直放在那里,并没怎么动过她。 好在她是母后的亲侄女,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他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你一会儿去母后那里看看。本宫刚刚让母后伤心了,你去帮着描补描补也好。” 太子妃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皇后一直对这个儿子疼到骨头里,半点委屈也不让他受,没想到今天也能对太子发火,看来太子这次真的气到皇后了。她心中疑惑,却不敢在这个时候问,只点点头,柔顺无比的样子。 她不敢告诉太子的是,皇后对她这个侄女并不怎么样。皇后强势的样子已经在她们苏家每个人心中根深蒂固,她从小听着皇后的英勇事迹长大,因此对皇后有种本能的惧怕。只有在背地里,她才敢耍耍心思、动动小手脚而已。让她劝皇后?怎么可能! 太子看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不由得站起身来,在房间踱了几步。再回头,依旧是那张厌烦的脸,因此便说道:“本宫先回房睡觉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去收拾一下那个屋子,然后再给本宫找两个女人送过来。” 太子抬着下巴点点旁边的屋子,转身出去了,回了他临时居住的寝屋,只留下太子妃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这是让她去给他找女人吗? 太子妃愣怔半晌,似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对于她这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来说,能忍受寂寞,与人共侍一夫,也算是基本能力要求。可是,就这样在她面前毫无顾及的表演活春宫不说,还让她亲自去挑女人给他送去!柔顺的太子妃终于愤怒了,她咬着牙诅咒:“挨千刀的,早晚让你死在女人身上!” 第六十三章 替罪羊 皇宫在人们心中历来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但这种神圣的光环下又藏纳了多少肮脏和残暴,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就比如昨日惨死的宫人和被凌辱的少女,就如同这漂亮的琉璃瓦下面一点暗黑的泥土一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九皇子凤九天。 听到柳公公传过来的这些消息,凤九天的脸上更加暗沉了几分。身后的姜墨言也被震的不轻。她虽然听说过皇宫里的黑暗和肮脏,可是当这种事情真实的发生在眼前时,那种真切的愤怒和悲伤是无法言喻的。 凤九天听完柳公公的汇报,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抖动的眉毛和紧咬的牙关出卖了他的情绪。 柳公公当然看得出主子的愤怒,他只得转移话题,冲淡一下凝重的气氛。 “殿下,刑部刚刚传出消息,说是昨天抓住一个刺客。那人应该是个死士,从后槽牙里挖出了毒药。好在人没死,如今正在审问当中。 凤九天用力吐出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结一并吐出一般。他揉揉发紧的眉头,才说道:“原来这就是童丞相的好主意,果然不愧一国之相,倒是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凤九天边说,边回头看了看姜墨言。 姜墨言听到父亲的消息,也很关注,脸上露出笑容来。 凤九天又问道:“父皇那边怎么样了?” 柳公公拿出一张方子,递给凤九天,小声说道:“陛下一直都在昏睡。太医说,陛下这段日子太过劳累,又急火攻心,便倒下了。此时这般,正是陛下的身体在做自我调节,用睡眠来补充陛下不足的体力。” 凤九天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那张药方,又嘱咐了一句:“盯紧些,千万不能让父皇有事。” 书房的门被敲了敲,穆青走进来,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凤九天,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得到的消息传给九皇子。 九皇子冲他点点头,他这才说道:“殿下,刑部的宋大人这次是真急眼了,动用了刑部最严酷的刑法,还派出号称‘辣蝎子’的逼供高手武里洪,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让那人招供了。” 凤九天挑挑眉,接过穆青递过来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 姜墨言站在凤九天身后,掂着脚尖看那供词。不知道凤九天是不是察觉了,手中的供词略拿低了些。 姜墨言看这些文言文还是很吃力,不过勉强明白了大致的意思: 这个刺客号称疯虎,是绿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自从三年前被几个江湖人围攻时被意外打伤后,就消失不见了。据他自己供述,他是被一个叫吴询的人带回了东宫,从此之后便被养在东宫,做一些主子吩咐的秘密任务。 “吴询?”凤九天轻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脑子里却怎么也找不出这个人的影子。 凤九天从小就与太子玩在一处,太子身边的所有人他都了如指掌,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叫吴询的人。 凤九天抬头看看穆青。穆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 莫非太子暗中畜养死士?凤九天自然的以为此人是帮太子暗中搜罗人才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天看到“吴询”这个名字的时候,本能的带起警惕。 “去查查。” “是。” 姜墨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费力的破解那些文言文。那个疯虎说,他本来不想来这一趟,可主子们不相信他,那个吴询正巧出门去了,没人替他说话,他这才不得不跑这一遭。没想到,他人刚来就着了道,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姜墨言心中不由得同情起这个疯虎来,这可真是典型的“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案例呀,就这样白白被主子送进了虎口,再难逃脱了。 凤九天把供词放到案上,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自从知道父皇被气病之后,就放弃了这个计划,准备先放太子一马。没想到的是,即使没有他的推动,这个作死的太子还是把自己搞到这种艰难的境地。 凤九天叹息一声,更加心疼起自己的父皇来。 姜墨言一直静静旁观着整个事件,她非常明白凤九天的顾虑和心情。一边是重病的父亲,一边是废柴太子。如果让她选,恐怕她也会选择自己的父亲。因为事业可以再开创、仇人可以改天杀,父亲却是只有一个。万一真给气死了,阎王爷可不会讨价还价。为了老鼠打碎玉瓶,当然不可取。 姜墨言踌躇片刻,对凤九天道:“殿下,不如先把太子摘出来,至于其他人嘛,倒是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 凤九天挑眉看着姜墨言,道:“说说看?” 姜墨言狡猾的一笑,对凤九天道:“殿下忘了?东宫如今还有个现成的替罪羊呢?” 凤九天恍然大悟,也忍不住笑起来。 穆青当然也想到了那个叫了半夜的女人,不由得为自己的兄弟拉了个赞:“穆念这小子,无意中竟帮了大忙啊!” 姜墨言接口道:“简直是神来之笔。” 三人怅然大笑,之前阴郁的气氛一扫而光,站在门边的柳公公看着这几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心中甚感快慰! 一个小公公走过来,在柳公公耳边低语几句。柳公公点头,走到凤九天面前道:“殿下,太子有请。” 凤九天几人停住笑声,互相对视一眼。 “太子殿下消息还真快!” 如今有了解决之道,凤九天也心宽了不少,他对柳公公道:“本宫要去看望父皇,你把本宫的那颗珠子拿上吧!” 柳公公脸上露出一丝不舍,看了看凤九天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这才去亲自拿了。 穆青倒是知道那颗珠子,据说是从遥远的波斯传过来的,通体精透,中间一抹彩霞宛如一个人的眼睛。据说此物非常神奇,能给人无限能力,尤其是身体赢弱之人佩戴,更是大有裨益。 当初九皇子被毒物侵体,元气大伤。已经身为总舵主的穆逸,费尽千辛万苦、花了血本才得来这颗珠子,一直放在九皇子的床头。 柳公公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盛放那颗据说很珍贵的珠子。到了凤九天面前,轻轻打开。 姜墨言探头一看,拳头般大小、滢润晶亮的一颗珠子。这不是水晶吗?姜墨言并不知道,可能是工艺的问题,也可能是交通闭塞的原因,这种水晶在古代非常少见,既使有,也都非常小,而且做工粗糙。 知道了这个东西真实的面貌,也就扒下了它神秘的外衣。看来那些所谓的神奇之处,八成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了。 她当然不会揭破,能给老皇帝送一颗神奇又治病的圣珠,总好过送一个普通的水晶球吧! 第六十四章 悲催的小百花 那位看官可能要问,这位武力值超高的美貌小百花替罪羊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回到宫里呢?这可只能怨她自己了。 原来那日喝完酒的太子回到寝宫后,滚到床上就要睡。没成想手下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太子爷睁开惺忪的醉眼,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一看,才发现光溜溜躺在身边的大美人儿。 俗话说酒助色性,更何况咱们的太子爷本身就有那方面的天赋,因此瞬间叫醒身体某部位,提枪上阵,直杀的对方哀嚎半宿。 到了第二天,太子才发现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正是自己思慕良久的塔娜公主,不由得心花努放,还以为是小美人等不到洞房,主动献身来了。他一时兴奋,身体又来了精神,准备再好好大干一场。 塔娜昨日被穆念点住穴道,才被迫受辱。此时穴道已自行解开,想到昨天的屈辱哪里肯甘心?此时正是火冒三丈,哪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伸手就是一巴掌。 太子虽然草包,可在女人的事儿上还从来没有吃过亏。此时被打,心中的火也起来了,伸手也是一个巴掌回过去。 按说塔娜的武功不错,应该不会被个软脚太子压制住,可惜她昨夜被折腾惨了,直到此时也没完全恢复过来,再被太子大力一抽,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到一边儿,正好露出某个部位。 太子久经情场,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的身子。他魔掌一探,准确掌握住身下女人的敏感之处,让塔娜再使不出力气来。几番动作下来,塔娜已经软在床上,任君施为了。 太子来了兴致,直把塔娜折腾得大汗淋漓昏睡过去,这才罢休。 后来朝堂里爆出罗士穹的事儿,太子一忙活,便把塔娜这茬给忘记了。塔娜公主就在太子的床榻上一觉睡了大半日。 也是她倒霉,哪怕早醒一会儿,此时也能脱离了险境,回到皇宫了。只因她初尝人事,又遇到太子这样种马型的,身体实在是亏得厉害。 她这里还没醒,那边已经有太子妃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了门,二话没说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倒霉的塔娜连番受挫,被人摁在床上反抗不得,瞬间被捆成粽子。 太子妃对这个还没过门就来爬床的女人再没留情面,几个巴掌打下去,把个美貌绝伦的公主打成了猪头,扔进了柴房关押,又派了几个婆子看管起来。 太子妃能有这种胆量折腾塔娜,也是被太子和塔娜的丑事给气到不行了。这种还没有成亲就爬床的事情,说到哪里去也都是这个塔娜妇德败坏,别说捆了她,就是装笼子沉塘也不为过。 太子妃拿了塔娜这么一个大把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必要好好做一番文章才行。 可怜的塔娜公主,前一日被穆念胖揍了一顿,晚上又被种马侮辱半夜,早晨还没起来又来了个回锅肉,现在再被太子妃这一整,她感觉自己这一天里,从天堂瞬间落入地狱,再强硬的性子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太子因为要为皇帝侍疾,一连几天没有回宫。塔娜公主便一直被关在柴房,无人理会。起初,太子妃还让人给她送点东西,免得饿死。后来她在太子那里受了气,无处发泄,回到宫中就想起勾引太子的塔娜来。于是,可怜的塔娜在经受了几次折磨之后,再次承受了太子妃的怒火,一条小命去了半条。 …… …… 凤九天到了养心殿,太子已经等着了。凤九天让太子少安毋躁,自己先进了寝殿去看望皇帝。 皇帝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脸色恢复了不少,只是深陷的脸颊依旧泄露了他瀛弱的体质。 凤九天疼惜的拉住父皇的手,摩挲半晌,颤声呼唤道:“父皇,父皇,您好点了吗?”凤九天一边呼唤,一边把那颗水晶球放在皇帝手心。一滴热泪滴落在皇帝手指上,又沿着手指的缝隙流到水晶球的表面。 凤九天的声音还在继续,“父皇,您不要生气,之前的事儿不能全怪皇兄,这都是误会。太子皇兄是您一手栽培至今的储君,又怎么会叛国判家,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来呢?父皇啊,您快醒醒吧……” “真的吗?” 突然,老皇帝的声音在床头响起,众人都吓了一跳。一直垂着头的太子更是吓得一个机灵,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没想到老九随便这么一哭一叫,真就把老皇帝给叫醒了。 凤九天却是以为那个水晶球发生了神奇的力量,激动的拉着老皇帝的手,喜极而泣道:“父皇,您真的醒过来啦?儿臣……儿臣真是太高兴了。” 他一回头,对着跟进来的贵公公道:“快去传太医来,快去!” 贵公公看到皇帝醒来,也高兴的不得了,急忙忙地出去找人了。 老皇帝被凤九天扶着坐起身,靠在一个大大的软垫上。接过太子端来的热水,喝了几口。这才对太子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吓得脸上冒出细汗,跪倒在地上喊冤:“父皇,孩儿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事情真的跟孩儿无关那!” 凤九天看到老皇帝悲伤的神情,忙起身跪倒,对老皇帝说道:“父皇,您别着急,先听听儿臣的分析,再责怪皇兄不迟。” 老皇帝点点头,他病这一场还真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太子,如果能洗脱太子的嫌疑,那才是真真宽了他的心呢。 凤九天依旧跪着,对皇帝分析道:“此案有几个疑点:第一,太子动机何在。皇兄乃皇后亲生,居长居嫡,又得父皇多年栽培,根本没有必要叛国判家,与外人去勾结?太子肯定是被冤枉的。再者说,就算太子真与北冥勾结,又为什么把信交给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此乃疑点二也。” 皇帝听后,点点头,若有所思。 太子在一旁听凤九天舌灿莲花,为他开罪,心中对这个弟弟万分感激。尤其是如今连皇后都要放弃他的时候,老九能主动站出来维护他,让他对凤九天本来就不多的疑虑全部打消了。 凤九天接着道:“第三,此案到目前为止,只查出罗士穹与北冥勾结,并有一封书信为证。而此信却是北冥人写的,并非太子亲笔。如果是有人栽赃太子,那能将此信带到东煌来,最便捷的便是北冥使团了,其中也包括如今被赐婚太子的皇家公主塔娜。” “据儿臣所知,塔娜公主对于父皇的指婚颇有微辞。如果因为想破坏这场婚礼而故意给太子皇兄找麻烦,倒也说得过去。或者她根本就是北冥派来的奸细,想要破坏父皇和太子皇兄的关系,以搅乱我东煌朝纲。” 第六十五章 凤舞九天 凤九天的分析头头是道,真就把皇帝说动了。 老皇帝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自幼培养的太子,也是他花费心血最多,却最不成气的太子。一个是他最疼爱,却自由散养的九皇子,也是最有能力,最贴他心意的九皇子。 难道老天在跟他开玩笑?或者说他的教导和培养是完全错误的?老皇帝找不到答案,一种沉重的挫败感深深的打击着他。 他仔细打量着凤九天,想到当初给他取名字时对莲妃说过的话。他说:“如果这个孩子能有你这般的聪慧和智谋,将来必能作出一番盖世奇功。如果真能那样,朕必为他提供最大的助力。” 莲妃笑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你这样的父皇,是他的福气。” 他却摇摇头,说:“朕的龙子,如何会是鸟?应该是龙凤,要遨游九天。” “凤九天”老皇帝呢喃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个让他悸动一生却只陪伴了他几载的女人。 凤九天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叫他的名字,疑惑的抬头打量皇帝。 老皇帝回过神来,看着这两个儿子。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坚强的活下去。他清楚的知道如今应该怎么做。 他对太子道:“你是朕的太子,又是长兄,却还不如小九看的明白,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回去面壁思过,好好想想你错在何处。” 太子一听父皇的口气,便知道凤九天的话起了作用,父皇果然听进了劝告。虽然依旧被罚思过,可是与可能丢失的太子之位相比,这简直就是毛毛雨了。他心中高兴,不由得更加感激凤九天。 老皇帝又看向凤九天,说道:“九儿分析的很好。你能在不参与朝政的情况下,分析出这些疑点来,实在难能可贵。有你为朕和你皇兄分忧,着实为难你了。” 他又看看不成气的太子,叹息一声,才对凤九天道:“这样吧,太子被牵扯进来,只能避嫌。不如就由你来兼办此案,也好早早为你皇兄洗刷嫌疑。” 凤九天知道皇帝对太子的期望甚高,因此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把那些栽赃陷害皇兄的奸细都抓出来,还太子清白。”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太子道:“那个塔娜呢?去告诉你母后,让她先把那个女人看起来,莫让她有机会逃脱了去。” 太子被皇帝一问,这才想起塔娜来。他那日玩舒爽了,便忘记了这茬儿。如今看这情形,由这个女人来顶罪,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那女人滋味儿不错,可好女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太子毫不犹豫的应下皇帝的吩咐。 门外走进来贵公公和拎着药箱的太医。太子和凤九天把床前的位置让出来,二人退出了寝殿,在外面等候。 时间不大,门口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有威严的皇后,有娇俏的荣贵妃,有端庄的徐昭仪等人,以及一群叫不上名字来的嫔妃们。后面还跟着几位皇子,领头的正是二皇子凤承辰和四皇子凤承勋。 太子和凤九天忙上前去给皇后施礼。皇后看了看凤九天,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太子道:“你父皇怎么样了?” 太子此时心情非常好,对皇后高兴的说:“父皇已经醒过来了,如今正有太医在把脉。母后不必担心。” 几个妃子听说皇帝醒了,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她们这些人可都是仗着有皇帝的宠爱,才能在宫中安享富贵。如果皇帝有个什么闪失,新帝登记,她们这些不入流的嫔妃便只有青灯古佛,终老一生了。 二皇子上前一步,就想进寝殿看看。太子一把拦住,说道:“老二,太医正在给父皇诊脉,咱们还是在此等候的好,莫要影响太医的诊断。 二皇子看了看太子拦着他的手,狞笑一声,退回原地。四皇子上前来,给太子施礼问道:“皇兄,父皇能起身了吗?” 众人也都看着太子,想以此来判断皇帝恢复的情况。太子环视一下众人,才轻轻点头道:“父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大家还是耐心等待一会儿吧。” 太子话音刚落,披着外袍的皇帝在贵公公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乍然见到皇帝,都呼啦啦跪倒一片,参拜声此起彼伏。 皇帝轻轻抬抬手,让众人起身,自己慢慢走到软椅上坐下。他见嫔妃和皇子们分左右站好,才缓声说道:“朕已经没事儿了。都各自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吵闹,让朕心烦。”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告退。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确认皇帝的情况。如今见到了人,也就都心安了。 皇后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 皇帝挥挥手,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多说。太子的事儿朕自有分寸,你也回去吧。” 皇后没想到皇帝连她也要赶,心中恼恨,却不敢表现出来。太子此时心中有了底,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后的胳膊,跟皇后打了个眼色,一起拜别皇帝,退了出去。 凤九天找机会问了刚刚给皇帝把脉的太医几句话,得到皇帝已经没事了的诊断后,也跟随众人离开了养心殿。 等众人都走了,皇帝才让贵公公去拿来这几日的奏折。 贵公公皱着眉头劝解了一番,见皇帝执意要看,也只能从命,取了已经半人高的奏折进来。 时间不大,贵公公进来禀报,说是刑部尚书宋延求见。皇帝此时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件事了,自然要见。 宋延进来后,发现皇帝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犹豫着要不要禀报,万一皇帝再被气出个好歹,他的罪责就大了。 皇帝却不容他犹豫,直接问道:“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宋延只得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皇帝详细的述说的一遍,不敢有任何隐瞒。 皇帝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说实话,他也怀疑那个刺杀罗士穹的幕后之人。若说真是太子,他还真不敢相信。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看来这个案子的水真不浅。 他看看宋延,问道:“那个疯虎的口供呢?拿给朕看看。” 宋延从怀中取出供词,交给贵公公,又传给皇上。 虽然有之前凤九天的分析,可如今看到这个真实的供词,老皇帝又犹豫了。太子果真没有参与吗?而且,一国太子私养草莽流寇,意欲何为?这些人连刑部天牢都敢进,那他这皇宫之中又能安全几分呢? 皇帝想到这里,心头一甜,又咳出一口血来。 贵公公看到,吓了一跳。旁边的宋延见了,也是心头一惊。看来皇帝的身体果然有些问题。 第六十六章 幸福?性福? 找到了替罪羊,凤九天不再犹豫,迅速撒下所有的饵,等着那些鱼儿上钩。 第二天,刑部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被关押了多日的罗士穹的一个小妾要见宋尚书,揭发礼部员外郎逼迫罗士穹认罪,并答应帮他偷偷换出妻儿的消息。这个小妾因为自己不会被救而不平,因此揭发出来。 宋延动作很快,迅速拿了那个员外郎,一通逼供,礼部侍郎、礼部尚书,居然无一幸免全被扯进来。 有九皇子坐镇,宋延的胆气很壮,毫不手软的拿下礼部一干人等。要说这朝廷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知道那根神经连接着哪块皮肉。尤其是这些在朝口盘踞多年的朝廷大员们,更是形成了一个关系网。 因此,来刑部找宋延说情的人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把个宋延烦透了,可又不敢得罪。 后来,被骚扰的实在受不了的宋延找到九皇子,“殿下,您看看,这么多人来求情,下官又不敢得罪,这可如何是好哇!” 凤九天翻着那些怎么也退不回去的礼单,饶有兴致的看着。末了,才说道:“有这么多人给你送礼,宋大人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倒抱怨起来了?本宫倒是等了这么久,可一个送礼的也没有哇!” 宋延汗颜道:“殿下真会说笑。这些礼,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私自收哇。殿下这次一定要帮帮下官呐!” 凤九天哈哈一笑,拍着宋延的肩膀道:“宋大人,本宫可没有玩笑,你尽管全部收下。再有人来,你也不必客气,也一并收下就是了。” “啊?”宋延目瞪口呆,不知道九皇子因何如此说。 凤九天把那些礼单扔回桌子上,站起身来慢慢踱步,他说道:“案子到了今日,已经不是你一个刑部能审理得了的了。等明日上朝,你将案子交去大理寺,自然会有人乐意接管。” 宋延一拍脑袋,笑道:“对呀!下官真是糊涂了。大理寺办理官员要案,顺利成章。”他没说出来的是,大理寺和礼部同属太子一系,正好让他们自己搅和去。就算真出了事情,自有皇帝那里处置便了。 宋延千恩万谢地走了。 穆青问道:“殿下,大理寺是太子的地盘,他们接管这个案子,必会包庇这些礼部的人,如此以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凤九天笑笑,却没有回答。 次日,宋延果然上书,说是此案涉及到朝中重要官员,已经不适合在刑部审理,特提交大理寺办理此案。 皇帝很快点了头。于是所有案宗和案犯都被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大理寺卿手上。那些为此案奔波了许久的官员们都是心头一松,都以为这个案子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大理寺卿是太子的嫡系,与太子娘舅是姻亲关系,他自然也是太子一党的。他刚接受到卷宗,就悄悄赶到东宫跟太子通气去了。 太子自那日皇帝醒来后,便回了东宫。他倒是学乖了,每天都窝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他也没闲着,没有外面的事情骚扰,他正好在家里享受幸福的人生。抱歉,写错了,应该是“性福”的人生。 塔娜早被皇后带走关了起来。他与那些姬妾们玩腻味了,开始琢磨起那天在宫里的那次新鲜玩法。于是东宫的侍女们可遭了秧,经常会被假山里、大树后或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黑手拖走,或在假山洞、或在草地上、或在废弃的屋舍里,被一个男人捆绑欺辱。 那些受辱的女子大多忍气吞声,怕被人知道坏了名节。也有两个刚烈的,第二天就寻了短见。此事报到太子妃那里。太子妃一见那两个女子的形状,就知道是被太子祸害过,因此也不敢深查,只得多打发家属一些银钱了事。 可是太子却不知道收敛,自己院子里祸害够了,又去祸害太子妃的院子。更有一次,正在行好事的太子被突然回来的太子妃撞见,居然毫不知羞,仿佛没有看到太子妃一般,继续行事。 太子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来阻止。太子一巴掌打出来,只把太子妃打出了屋子,摔倒在地上呜呜哭泣。突然她觉得自己身下一股热流涌出,瞬间打湿了裙裤。 旁边的侍女见了,吓得大叫起来:“太子妃流血啦!太子妃流血啦!” 听到喊声的众人都赶过来,七手八脚把太子妃抬到床上。请了太医来查,却原来是刚刚怀了一个多月身孕的太子妃被太子一巴掌拍流产了。 这下可桶了马蜂窝。女人事小,皇嗣事大。此事很快传到皇后耳中。皇后把太子传到后宫,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受了窝囊气的太子回到东宫,觉得是太子妃给他找来这些麻烦,不但不去安慰刚刚流产的太子妃,还居然把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大丫鬟给睡了,直把太子妃气得晕死过去。 大理寺卿找上门来的时候,东宫正闹的鸡飞狗跳。从床上被叫起来的太子没好气的质问道:“又有什么事儿找本宫?” 大理寺卿心中叫苦,知道来的不是时候,忙陪笑道:“殿下,礼部的案子已经交到下官手上,下官特来请示殿下,此案要如何审理。” 太子打着哈欠说道:“该怎么审理就怎么审理呗?” 大理寺卿心中嘀咕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审理就怎么审理吗?可真要公事公办了,你在礼部还能剩下几个人?不过,嘀咕归嘀咕,他可不敢直说出来。 他继续委婉的解释道:“殿下,这礼部被押的几个人,可都是殿下熟悉的几位,您看这……” “哦!”太子此时才反应过来,忙问道:“本宫这些日子也没有出门,礼部都谁被抓了?” “除了已经死掉的罗士穹,还有礼部……” “什么?”太子惊讶的站起来,问道:“罗士穹死了?” 大理寺卿被太子吓了一跳,刚说到一半的话也忘了,有些发愣的看着太子。 太子不耐烦的继续问:“你倒是说呀,那个罗士穹到底怎么的了?” “哦,罗士穹已经被刺杀身亡啦?” “不是说被救回来了吗?”太子不敢相信的说道。 “哪里,本官去看过那尸体的伤口,绝对是一刀致命,没有生还的可能。” 第六十七章 包庇 太子听说罗士穹早就被一刀毙命了,气得咬牙切齿,大骂宋延:“宋延这个老东西,居然耍诈,看本宫将来怎么收拾他。” 如果没有宋延这一招,他也不会主动把疯虎送到人家手里去作把柄,自己也不会这般被动。 大理寺卿当然也知道太子在气什么,劝了一句道:“那宋延确实狡猾,不过他当初并没有亲口说罗士穹未死,只是派人去寻大夫,给了众人一个错误的判断。如今他倒是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想要寻他的短处,恐怕不易。” 太子恨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也许用不了十年,他就得任由本宫摆布了。” 大理寺卿自然明白太子话里的深意。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才不得不投入太子一党,否则,依据太子和二皇子自身的秉性和实力,他还未必肯把赌注押在太子身上。 太子说道:“你继续说。” 大理寺卿收回心神,继续说道:“如今礼部被抓的有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和一个员外郎。” 刚冷静一些的太子听他如此说,又蹦起来,“都被抓啦?”得到对方点头回应,他顿时有些着慌。他在礼部经营多年,没想到如今被人一勺烩了。 大理寺卿忙劝道:“殿下不必着急。下官此来,正是为了此事。如今这个案子已经交到下官手中,殿下想要怎么审理,只需吩咐便是。” 这个糊涂太子直到此时才明白了大理寺卿此来的用意。他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能保一个是一个,最不济也要把冯尚书摘出来。” 大理寺卿沉思半晌,才道:“全保住是不太可能的,如果只是冯大人一个的话,倒还好办些,只是这官位嘛,恐怕……” 太子急着:“官位当然要保住,没了官位,要他还有什么用?” 大理寺卿忙点头称是,但表情却是有些为难。 太子可管不了他难办不难办,吩咐完就让他走了。 离开东宫的大理寺卿,望着东宫的宫门,长长叹息一声,这才回去了。 几日后,大理寺审结此案,并在大朝会上报给皇上。 皇上看完大理寺卿的结案陈辞后,半晌没有说话,直直得看着大理寺卿,把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皇上把玩着折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你自己说说吧!”皇帝这是让他当堂阐述的意思。 有些心虚的大理寺卿悄悄地擦了擦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恭敬的对皇帝说道:“臣自接手此案以来,仔细翻看了所有的卷宗,发现这个罗士穹出身寒门。他家境贫寒,不但有一大家子要照顾,还生性虚荣,攀比心重。自从做了这个六品主事以来,又是买宅院又是娶小妾,需要的银钱开支非常大,根本不是他那点子俸禄能养活起的。所以,每每有外事事务,他总要想法子捞点好处。一来二去便与那北冥的使团有了来往。” “这次北冥使团来我东煌之前,早早便通知了罗士穹,并且送来很多礼物,这些都记录在罗府的帐本上。或许,那封书信便是那时传递来的。这罗士穹为了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便积极奔走,到处宣扬与北冥结盟的好处。臣曾提审礼部几位官员,都说这个罗士穹曾经找过他们,积极游说他们支持我东煌与北冥结盟。后来,更是在北冥使团到来之时,极力怂恿礼部诸官员促成此事。 如果说到这件案的症结,全在这罗士穹一人身上。礼部诸人以及太子殿下,都是被这个罗士穹给蒙蔽了……” 坐在上面的皇帝似乎已经听不下去,开口打断他的话,问道:“这些是你查出来的?还是有人供述的?” 大理寺卿低着头,眼珠子乱转了一通,才说道:“启禀陛下,这些都是那个罗府管家供认,本官又与所有涉案之人印证过的。” “一个管家之言,便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已死的罗士穹身上,真真是好手段哪!” 大理寺卿听出皇上讽刺的语气,心中咚咚乱跳,看来皇上并不相信他的话,这可有些麻烦。要是较真儿的审讯礼部那几位,恐怕太子的事情就要砸,他可就没法交代了。他灵机一动,对皇帝说道:“陛下,罗士穹虽死,但他的家人和罗家下人都还在,这些都能一一对质。而且,礼部诸官员虽然参与了与北冥使团的接待和谈判,可这些都是职责所在。如今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所牵连,因此,臣以为不应重责,最多判个失察之罪。” 二皇子站在队伍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质问大理寺卿道:“本王问你,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如果能干预我东煌出兵大计?北冥皇室又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他这个无名小卒?”到底是皇子,考虑事情总能在最关键的点上,并不被那些细枝末节所左右。 大理寺卿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为了能给礼部这几个倒霉的官员脱罪,才捏造了罗士穹的罪责,企图让他的管家把此事一口咬死。反正罗士穹已死,也算死无对症。只是他忘记了,此事实在关系重大,并非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能全然办到的。所以罗士穹注定不能当主谋。想到这里,大理寺卿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落在青石砖上,印出一片水渍。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个明显包庇犯人的大理寺卿,心中怒火燃烧。他当然知道这大理寺卿与太子的关系,也知道太子在礼部的影响。他们做的越明显,皇帝就越伤心,对太子的怀疑也就越深。 到了此时,皇帝已经无力再包庇太子了。他异常冷静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大理寺卿查案不实,蓄意包庇,即刻停职查办。着都察院、刑部重新审理此案。九皇子凤九天为钦差,代朕督察此案。” 一些嗅觉敏感的人一听到九皇子的名字,不由得动起了心思。这九皇子虽然从未参与过朝政,可却深得皇上喜欢。这次皇帝如此正式点九皇子督察此案,莫非皇帝有意提拔九皇子入朝参政? 而另一边,一个“停职查办”抛下来,砸得大理寺卿瞬间傻了眼。他本以为皇帝就算不相信他的话,最多训斥几句,驳回重审就是了。没想到居然直接把他一撸到底不说,还要接受查办,更把整个大理寺排除到此案之外。看来皇帝是真恼了他。 想到这里,大理寺卿再顾不得什么体面,跪倒在地上使劲磕头,希望皇帝收回成命。可惜,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他这厢磕头不止,早有几个太监上来,剥去他的朝服顶戴,把他拖出朝堂去了。 第六十八章 放虎归山? 人们正在为被撸的大理寺卿唏嘘不已,又有太监进来禀报,说北冥使团上朝请辞。 殿中诸臣闻言,都是一阵交头接耳,大殿里一片嗡嗡低语之声。 皇帝也是一阵头疼。此时正是处理此案的关键时期。如果让这些北冥使团的官员走了,以后再若指证他们就会诸多不便。可如今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北冥使团有何罪行,无故扣押必会引起两国纷争。他们此时上朝请辞,也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可实在是让人为难。 北冥官员看到皇帝犹豫不决的样子,忙说道:“皇帝陛下,我等本应参加完公主的婚礼再回北冥去,可是最近大王子传过话来,说是我北冥朝中正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等还朝,因此不得不来向您请辞。” 皇帝沉吟片刻,才说道:“即如此,尔等就回去吧。不过,走之前,可以去见见你们的公主。” 这些官员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还能见见公主,当然非常高兴。一群人辞别皇帝,呼啦啦都退出去了。 二皇子看得心急。如今好不容易能抓住太子的把柄,如果让这些人都走了,太子的罪行恐怕就不容易定了。他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开口。等这些人都要走了,他才急忙站出来说道:“父皇,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如何能放这些人走?万一真是他们搅乱我国朝纲,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皇帝看看二皇子,又看看已经逐渐远去的北冥人,没有答话,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刀般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退朝走了。 二皇子呆呆的站在殿上,不明白老皇帝的意思。如果说他要包庇太子,那为什么要撤了大理寺卿的职?如果他不是包庇,却又为何轻易放走这些使团的官员? 二皇子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使了。他回过身,在朝臣中搜寻舅舅的影子。果然见到一个同样站立不动,似乎在等他的人。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一派儒雅风度,正是户部侍郎百里盛。 百里盛跟他打了个眼色,便出了大殿,一路出了皇宫,才在一处背人之地等着他。 时间不大,二皇子果然也找过来。二人并不多话,坐着轿子去了城北的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可算得上是京城一等一的富贵府邸,因为已经荣养在家的老荣国公正是东煌国名声大噪、曾经雄霸宰相之位三十载、在东煌的政坛上排名第一位的风云人物——前丞相百里趋。 荣国公府座落在北城最繁华的玄武大街上,整整占了半条街的位置。荣国公府的前门左公右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左边的公狮子足踏绣球,寓意升官发财,一展鸿图。右边的母狮子足踏幼狮,寓意人丁兴旺,子女成群。两个石狮子头上都有十三个大疙瘩,把狮子的威武雄壮表现的淋漓尽致。 二皇子和百里盛在石狮子前下了轿,相继走进荣国公府。早有长眼色的下人跑过来伺候着,见是二皇子到来,又转身跑进内宅报信去了。 荣国公老夫人最疼二皇子这个外孙,每每都寻理由把二皇子请进府来团聚一番,也算是慰藉不能常常见到女儿的思念之苦。如今听说二皇子来了,连连喊着“心肝肉”的迎接出来,拉着就要跪倒在地上给她请安的二皇子不撒手。 二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对皇家的亲情单薄深有体会,不成想在外祖家倒是得到了百分之百的真心关爱,因此他对荣国公一家也很喜欢亲近。 二皇子被外祖母亲热得拉到自己的软塌上坐着说话,外面陆陆续续进来了一堆人,有他的几个舅舅舅母,还有几位表兄弟、表姐妹,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聊起来。 等众人聊得差不多了,大舅舅百里盛才对母亲说道:“母亲,儿子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午膳了,一会儿留殿下在府里用膳,到时候再让殿下陪您好好聊聊。看这时辰不早了,父亲那里恐怕已经练完功了,儿子这就带殿下过去拜见父亲吧。” 老太太看看时辰,笑着点点头,对二皇子说道:“好好好,那老东西也惦记你惦记得紧,你就早早过去吧,省得让他等急了。” 二皇子站起身来,笑着拜别外祖母,这才跟着大舅舅出来。二人穿过一条游廊,进入一个月亮门里,沿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到了一处被翠竹包围着的小院子里。透过开着的窗子,二皇子看到已经两鬓斑白的荣国公正在临窗练字。笔走龙蛇间,那种沉稳和练达的气度也随着笔尖凝结到字里行间。 二皇子站在旁边认真观看,直到荣国公停下笔才上前来拜见。荣国公笑着道:“知道你差不多要来了,老夫这两日正等着你呢。” 二皇子跟外祖父也不客气,把这几日朝中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疑惑一并说了出来。 荣国公边听边轻轻点头,一副沉思的样子,直到二皇子问他:“外公,父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他老人家还看不出太子的狼子野心吗?” 荣国公微微一笑,让二皇子少安毋躁。他把毛笔放进笔洗里泡上,又取了帕子擦擦手,这才回答道:“殿下以为,圣上多年栽培的太子在他心中到底占有多重的分量?难不成这样一件小小的礼部通敌案就能打碎多年的格局?” 荣国公轻轻摇头,叹息一声。同是做人父亲的,他非常能理解皇帝对太子努其不争、却又难以割舍的心情。 “这怎么能是小案子呢?通敌卖国的罪名还不够大吗?”二皇子不能理解,这样的罪行如果落在普通官员身上,别说满门抄斩,就是灭九族都够了。 荣国公看二皇子依旧没有明白,便解释道:“那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通敌卖国呢?” “当然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难保,想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早早登上皇位啦!” 荣国公又问:“你以为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吗?” “父皇……”二皇子倒是从未站在皇帝的角度考虑过这件事。他总以为太子的无能和野心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天下应该尽人皆知了才对。可是说到父皇,他有些沉默了。是啊,如果皇帝也这么想,那太子之位恐怕早换人了。 第六十九章 荣国公 二皇子从未认真想过老皇帝的想法,如今被荣国公一点拨,才突然意识到,也许在皇帝心中,太子依旧占着举足轻重的重要位置。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看到二皇子沮丧的神情,荣国公知道二皇子又走了另一个极端。他拉着二皇子坐到圈椅上,自己却到背着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翠竹。 “你看看这满园的翠竹,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却依旧郁郁葱葱。没有哪一种花草能有它这般的精神和毅力。如果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挫折就退缩的话,那你当初就不该参与进来。因为只有顶住寒冬、傲立霜雪之人,才有能力和资格登顶九五之尊,也才能应付得了那个位置所要承担的压力。” 二皇子被说的沉默不语。他原来对这次的案子很有信心,总想着能把太子一把拉下那个位置,换自己坐上去。如今看来,任重道远啊!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对荣国公说道:“多谢外祖父提点,是辰儿太过心急了。” 荣国公拍拍他坚实的臂膀,笑道:“身在局中而已。不过,虽然不能彻底打倒太子,到底还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只要把握好了,圣上对太子的信心也会一点点被消磨掉。从他此次狠心断了太子在大理寺和礼部的臂膀就能看出一二来。” 二皇子听荣国公这么一说,精神又为之一振。他急切地问道:“父皇这次把整个大理寺都踢出去了,三司会审变成两司共审,不过却是点了老九监审。辰儿有些看不明白了。” 荣国公听到九皇子监审,也是眉头一皱。 要说当年的旧事,这些老臣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对皇帝深爱着莲妃娘娘的事儿深有体会。想当年,皇帝为了所谓的真爱,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讳,逼走臣子,夺走臣妻。这样轰动一时的丑闻曾让他们这些重臣对皇帝的为人品行都产生了怀疑。好在之后多年里,皇帝一直勤勉为国,再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才让这些心系国事的大臣们放下心来。 这些年,皇帝对九皇子一直关爱有加。不过除了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倒没有让他参与朝政的迹象。所以,荣国公对二皇子参与夺嫡之争才有了几分信心。如果九皇子参与进来,他必定会拦着二皇子。因为任何人的支持都抵不过皇帝的偏爱。 荣国公心中起了一点疑虑,却没有明确告诉二皇子,在他还没有把握之前,并不想给二皇子增加负担、树立强敌。 荣国公解释道:“殿下不必有什么疑虑,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当然不能放过,不过不要让陛下反感,这个度嘛,你要好好把握才行。” 二人在这里商议不提,再说回到衙门的礼部尚书宋延,难得的心情舒畅起来。 有了被撸的大理寺卿做例子,众人都知道了皇帝在这个案子上的决心,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怒皇帝,自找倒霉。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没有人上门为礼部诸人求情了,宋延难得轻松的开始重审此案。再加上有九皇子和都察院直接干预,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宋延先是提审了罗士穹的家人和管家,又开始搜查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等人的府邸。一时间礼部诸人人人自危,生怕查处什么株连到自己。 几日的折腾下来,还真有不少收获。先是礼部尚书家中查出一个暗室,里面搜出不少东宫与礼部尚书往来的信函,以及礼部尚书与北冥大王子府的通信。 宋延仔细查看了这些信件,大部分是太子委托礼部安置官员或为一些高门学子安排前程的信件,倒没有什么与本案相关的东西。 再看那些与北冥的通信,却问题大了。北冥大王子出使东煌之前,曾传给他一封书信,意思是已经依照尔等要求,选了杜尔伯特部王爷的女儿为和亲公主,随团同往。 这么说来,这个塔娜公主竟然是由东煌这边的人事先选定好的?宋延得了这个重要的消息,不敢自专,派人请来二皇子凤九天和左都御史王守信,共同参详此信。 凤九天皱着眉头问宋延,“这个冯擎招认了吗?” 宋延摇头,说道:“这个冯擎嘴严实的很,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下官想,这幕后之人恐怕是他掉几次脑袋也得罪不起的,所以才会如此嘴硬。” 凤九天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带着此信去面见父皇,先审审那个公主再说。” 宋延巴不得能在公主那里有个突破。只是他官小言轻,没有确凿证据,当然不敢碰公主了。如今有九皇子给他开路,他当然是欣喜万分。 左都御史王守信也点点头,虽说是个公主,可毕竟是个女子。如今证据在此,只需吓唬几句只怕就招了,倒是省却不少麻烦。 宋延又拿出东宫与礼部尚书往来的信件,说道:这些都是东宫安置的官员,下官已经整理了一份,不知道是不是该呈给圣上。 凤九天接过来看了看,满满两页纸上,写了不下几十个名字。更有一些如今已经身居要职官员名字,也明晃晃出现在那个名单上。凤九天叹息一声,摇摇头,又递回宋延手上,说道:“这些事情与本案并无关系,宋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宋延一听九皇子的话,有些牙疼,这个名单如今就如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隐瞒不报?不敢。据实上奏?那得罪的人就老了去了。本以为九皇子能接下这个麻烦,没想到又被推回来。宋延叹息一声,只得又收回怀中。 左都御史王大人笑道:“宋大人,办了这个案子,太子那里的年礼你是肯定送不进去了,怎么?难不成你还存着什么幻想不成?” 宋延苦笑一声,对王大人道:“别说年礼啦,如今太子只怕要恨死老夫啦。这今后还要仰仗九殿下,能在太子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免得下官死得太快。” 凤九天哈哈一笑,对着这个为官数载的老尚书说道:“宋大人一心为国,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都不会为难您的。再者说,能君临天下着,自然有纳百川的胸襟,宋大人何必如此悲观呢?”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事到如今,宋延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第七十章 奸细 塔娜公主自从被接回皇宫之后,就被软禁在虹曦宫里,无论她如何吵闹都无人理会,也见不到一直支持她的皇后,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个软禁她的命令正是皇后下的。 她这些天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实在搞不清楚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如今她身子被破了,又莫名其妙被软禁在这里无人理会。她一个异乡女人,独自在这个异国深宫之中,投告无门,又无法走脱,实在是苦恼到了极点。 幸好前几日有几个北冥的使者来见她,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求救的机会。奈何这几个品级不高的小官没有什么武力值,在他国皇城之中更是不敢造次。可等着身在北冥的父亲来救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塔娜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极度挫败感,对未来和前途更是看不到一点光明。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尤其是那些泛着馊味的饭菜,让她被娇养了多年的肠胃根本承受不了。每日光顾净房都不下十来次,拉得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现在就是放她出去,恐怕她也跑不了几步就会瘫倒。 所以,早上有人来请她的时候,她根本走不了几步,只能让两个壮实的宫女半抬着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虽然她如今体力不支,可一进坤宁宫的宫门,依旧被那种凝重的气氛吓了一跳。 塔娜抬起头,看到正位上坐着的不只皇后,还有一身明黄朝服的皇帝。两侧分别站着的有几个宫妃和几位皇子,更有挺拔英俊依旧的九皇子,正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她。 自从那日别苑晚宴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九皇子。那日的自己风华绝代,而此时的自己却狼狈异常。塔娜本能的想要隐藏住自己的狼狈,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可是如今的她被那两个宫女扔在屋子正中的空地上,根本无处可藏。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毯子,隔开冰冷的地面。 她试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无力的身躯摔回地上,让她脆弱的肠胃受到剧烈震动,险些吐出苦水来。 皇后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塔娜,本宫问你,你是受何人所派,潜入我东煌宫廷,意欲何为?” 塔娜被吓了一跳?潜入宫廷?她不是被封为公主,正大光明来和亲的吗?怎么被人当成了奸细? 她抬起头,露出几日没有洗过的脸来,愤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那张曾经惊艳全场的美丽容颜,经过这些日子的搓磨,已经变成残花败柳一般,暗沉的肤色配上泛青的双眼,再加上高高凸出的颧骨,让曾经被她的惊艳迷惑的太子吓了一跳,这个邋遢的女人真的是塔娜吗?就算那日被自己折磨那么久,也没见她这么狼狈过呀?看来美女什么的最是不靠谱了,最娇艳的花也最容易凋谢。 太子在那里发着不着四两的感慨。塔娜却是已经用嘶哑的声音开口了:“皇后娘娘,本宫可是北冥的公主,你这是在审问本宫吗?” 皇后冷笑一声,一双眼中全是蔑视。自从她成了一枚废子,皇后就再没多看过她一眼,如今也不过是留着她来给太子挡箭而已。 当着皇帝和这么多的宫妃、皇子,皇后当然不能短了气势。她拿出皇后的威严来,冷冷的对塔娜说:“你前些日子潜入东宫,意欲盗取我朝机密,被当场拿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啊?”塔娜听到皇后之言,险些傻在那里。她潜入东宫?盗取朝廷机密?还被当场拿获?什么跟什么! 塔娜没想到自己不但被那个种马太子糟蹋不说,还被扣上这么大一顶罪名。塔娜知道这些宫廷中人向来无耻,却没想到会无耻到这种境地。 她气得浑身颤抖,愤怒的瞪视着皇后,颤抖着声音说道:“没想到皇后娘娘为我选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哈哈哈哈……”塔娜凄惨的大笑起来,那种尖锐的笑声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捂住耳朵。 塔娜笑够了,用冷到极点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她的目光在转到九皇子身上时略停顿了一下,才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和皇帝。 “东煌皇帝,塔娜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冤枉塔娜,塔娜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贵国的事情。塔娜奉我北冥皇帝之命前来和亲,如果塔娜在这里受到伤害,不知道陛下要如何向我王交代?” 皇后侧头看看皇帝,见皇帝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对塔娜说道:“你说我们冤枉你?那本宫问你,你身为北冥公主,因何无故到了太子宫中?本宫记得还没有为你们正式举办纳侧妃礼吧!” 塔娜被问到痛处,一双痛苦绝望的眼睛望向凤九天。一切皆因那副画像,她才千里迢迢来了东煌。更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尊严和骄傲,低三下四的追求他,甚至用出下药的卑鄙手段,都没能得到他。 事到如今,他于她已经是催命的阎罗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对皇后说道:“你说本宫是去盗取机密的,那可有从本宫身上搜出什么证据来吗?没有证据,本宫也容不得你恣意冤枉。” 皇后冷笑一声,对着旁边的一个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公公领命出去了,时间不大,又领着一个宫女进来。 塔娜回头,发现正是自己从北冥带来的贴身宫女苏娥。那苏娥看了塔娜一眼,忙低下头跪倒在众人面前。 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 苏娥颤抖的身子回答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是塔娜公主的宫女苏娥,是北冥王后派来……派来协助塔娜公主的。” 塔娜见苏娥一进来,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如今听她话茬不对,忙呵斥道:“贱人,你胡说什么?” 苏娥却哭着说道:“公主,事情已经暴露了,咱们再扛着也是没有用了,不如早些招了,也省去受那些零罪。” 苏俄又向上叩头,快速说道:“奴婢和公主都是受了北冥王和我家王爷的吩咐,来东煌窃取布防图的。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 塔娜不敢置信的打断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说什么?难道你……” 第七十一章 他会怎么做? 苏娥的突然反水打了塔娜一个措手不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北冥带来的人会在这关键时刻给她背后一刀,更不会知道苏娥居然是皇后很早就送到北冥藏在她身边,准备偷偷对付九皇子的暗棋。如今她成了废棋,皇后便废物利用,把这颗暗棋用到她自己身上了。 苏娥不再理会塔娜,直接对皇帝和皇后叩头道:“陛下、娘娘,奴婢只是个奴才,一切都是听命于主子的吩咐,请陛下和娘娘念在苏娥身不由已的份上,饶恕奴婢吧!” 塔娜气得颤抖起来,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瘫软到地上,几颗大大的泪珠划过她脏兮兮的脸,落到深色的毯子里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只是想要得到那个男人,找到后半生的幸福。虽然她用了下作的手段,但不表示她就要被人任意摆布。她强撑起虚弱的身躯,对着风九天说到:“九殿下,我知道我做得很过分,伤害了您,可塔娜对殿下的心确是真的……” 塔娜的话声音不大,确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皇后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喝骂着打断她的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明明已经被指给了太子,却依旧惦记着别人,难道北冥的皇室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塔娜冷笑一声,用无比轻蔑的语气对皇后说到:“惦记别人?没有你的安排,塔娜又怎么会来到东煌呢?没有你的支持,塔娜又怎么能爱上九殿下呢?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那些阴险的计谋吗?你以为人人都相信你那些虚假的情意吗?” 皇后见她揭出这些话来,再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大叫到:“还不把这个胡乱攀咬的疯女人的嘴给本宫堵上,你们都是死人吗?” 几个太监听到皇后的命令,都跑出来,准备对塔娜动手。皇帝确在此时发话了:“这里面还有皇后的安排吗?朕怎么没听说过?” 皇后听到皇帝的声音,心里一慌。她早上听贵公公来报说要提审塔娜,以为是要用塔娜来给太子脱罪的,所以没有多想。没想到这个塔娜狗急跳墙,把她扯进来。 她和北冥的联系一直通过礼部转达,自认为做的还算隐蔽,没想到这个塔娜居然了解实情,如今突然揭出来,让她毫无准备。此时只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只要涉及到风九天的事情,皇帝从来都是非常慎重,更是会毫无原则的迁怒。如果让皇帝发现她算计凤九天,必不会轻饶了她。 皇后想到这些,心就乱了。只是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她慌乱。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对皇帝说到:“陛下,这个疯女人的胡乱攀咬之言,陛下何必当真?臣妾身在宫中,如何干涉得了北冥之事?” 皇帝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皇后更加心惊:“朕自然应该相信皇后。只是不久前从礼部尚书家中搜出一封书信。信中提到和亲人选是按照我东煌某人的要求选择的。朕很纳闷,这个能左右和亲人选的人又会是谁呢?” 皇后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回不了神。她确实让人通知礼部尚书办理此事,可却从来没有写过什么书信,就是防止有朝一日被人当作把柄。没想到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北冥会传回这样的书信,还被礼部的那个笨蛋保留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强自镇定,僵硬着一张脸说道:“你们都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以为是本宫安排的不成?” 她回过头来,对皇帝柔声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不知道有这等事。这个塔娜来我东煌就是要搅乱我东煌朝纲、窃取我东煌机密的,她的话自然不能相信。至于那什么信,恐怕也和之前被搜出的信一样,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皇帝没有理会她,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塔娜说道:“塔娜,你刚刚说你能来到东煌,都是皇后安排的,可有什么证据?” 塔娜凄惨一笑,“陛下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再说,就算塔娜拿出证据来,陛下又肯相信吗?哈哈,可怜我塔娜,落到说真话也无人相信的地步。算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便由你们,与我塔娜又有什么干系?” 皇后气极:“你血口喷人,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无凭无证就敢污蔑一国皇后,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塔娜没再争辩,知道争辩也没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帮她,也没有帮她的理由。她沉默的听着皇后继续发威:“来人,塔娜假借公主身份,潜入东宫窃取我朝机密,如今证据确凿,暂且看押到虹曦宫,待通报北冥国君后再行处置。” 几个内侍看看皇后,却没有动,他们在等皇帝的命令。有皇帝在,皇后的话自然可以不听。 不等皇后再发火,皇帝的声音又传过来:“来人,先把塔娜带回虹曦宫看管,不必苛待,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几个内侍这才上前,拖起塔娜出了门。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等着看皇帝的表态。 而忐忑不安的皇后,在这种安静当中更加不安起来,她知道刚刚的说辞并没有说服皇帝,她只盼着皇帝能念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在众人面前给她留几分颜面。 半晌,皇帝的声音才幽幽传来:“都散了吧!”皇帝说完,率先站起来,带着贵公公出去了。走之前,贵公公带走了那个叫苏娥的宫女。其他人都互相对视一眼,跟着皇帝后面离开了坤宁宫。 凤九天看了看强自撑着的皇后,一双冷漠的眸子里划过几分狠绝。就像姜墨言当初所说的那样,他如今正在享受着那种手刃仇人之前的快感,悄悄为她的生命计算着时间。 皇后无神的眼光在碰到凤九天投来的钢刀般的目光时,惊得浑身打了个机灵。等众人都走了,皇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一般,再也支持不住,歪倒在椅子上。 “他会怎么做?”皇后无力的想着。 第七十二章 协理六宫 姜墨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对塔娜并没有太多同情。有人会说,塔娜只是爱慕九皇子而已,虽然手段卑鄙了些,可是如此这般的折腾她,是不是太过残忍? 某人不屑地笑笑,反问:“如果有人给你老公下药,意欲**他,你会怎么做?再或者被塔娜得了手,不得不娶她入门,被她占了九皇子妃的正位,你做为女主又会有何感受?”相信没有那个女人会受得了,痛打小三的事情是每一个深爱着男友的女人都不会放过的,更何况来自现代、睚眦必报的姜墨言了。如果做好人就要吃亏的话,姜墨言表示不介意做个坏人。 凤九天嘛,其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谁让那个女人对他还算真心呢?男人嘛,对于爱慕自己的女人总还是留着一分不忍。不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对于情感还被收在闸门里的男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反而是军国大事才能真正入得了他们的心,所以凤九天虽然有一丝不忍,可也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至于太子,那就更不必说了,该玩的已经玩过了,正好废物利用,巴不得拿她来定罪,救人神马的完全没想过。 太子妃就更高兴了,除掉一个强敌不说,在东宫的权威也更高了几分,那些知道部分内情的女人们都以为太子妃手段了得,把个北冥公主折腾成奸细了。从那之后,太子妃的屋子里多了很多不时来奉承的女人们,让太子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二皇子嘛,听了荣国公的话,果然敛了性子开始对事态静观其变,只等着适当的时候再出手。 所以,塔娜以奸细的罪名被定罪了。 礼部尚书冯擎听到凤九天带来的这个消息,吓得瘫坐在大牢冰冷的地上,颤抖着一张嘴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是皇后为九皇子准备的王妃人选而已,据说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怎么秒变成奸细了? 凤九天坐在牢头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同情的看着冯擎,盯着他脸上瞬间冒出的冷汗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滑到地上。 等冯擎完全消化了这个消息,凤九天才继续说道:“冯大人,塔娜是奸细,那把这个奸细请到我东煌来的人到底是谁?冯大人还要隐瞒吗?忘了告诉冯大人,你家书房里的暗室已经被找到了,那里面的书信都已经摆上了本宫的书桌,本宫此来就是想问问冯大人,这些事情你是要自己全兜着呢?还是找个高个儿的来帮你顶着?” 冯擎身子又是一颤。虽然他一直担心那个暗室早晚会被人发现,如今听九皇子直接说出来,还是慌得他心脏停跳了半天,苍老的身子已经止不住抖成一团。 之前,他一直存着幻想,以为单单靠着从罗士穹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给他这个礼部尚书定罪,又有皇后和太子在背后支持,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但保住性命还是无虞的。 可是,如今塔娜被定罪,他这个勾结奸细、里通外国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别说全身而退,这样的大罪恐怕诛九族都够了。可是让他供出皇后?他脸上的汗水汹涌而出,他敢吗? 他敢,因为凤九天的一句话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凤九天说:“京郊的芙蓉庄园里住着一位绝色名伶,听说她怀孕了,只是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本宫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人查查。” 站在他身后的姜墨言看看已经吓呆的冯擎,又加了一把火,“殿下,属下马上叫人去查查。”说完,不等凤九天吩咐就往外走去。 “慢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喝到:“不用查了,不要查了。我什么都说……”如果注定要被灭门,能在世上留下一根血脉也好哇。 凤九天跟姜墨言对视一眼,赞赏地点点头。至于那个芙蓉庄园嘛,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都是些无辜的性命。当然将来那个庄园姓什么,他们可是管不着的,毕竟世界这么大,有前途的人那么多,财富、美女、便宜儿子,还是很让人惦记的。 提审冯擎的事情做的很顺利。宋延拿着那份冯擎的供词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聪明绝顶的九皇子,难怪皇上如此疼爱他了。”已经两次了,如果说工部那个案子能那么顺利算是巧合的话,那这第二个案子又是这么快了结就不能不说是九皇子能力超群了。 左都御史也赞同的点点头,道:“九殿下可不只是聪慧敏捷,而且不居功自傲,对我等臣工也谦和有礼,如此品性高洁之人,可惜生得太晚了!”言下之意就是九皇子如果是大皇子的话…… 宋延也是点头不语,心中却与左都御史想着同样的问题:如果这皇位将来能传给九皇子,那东煌再兴盛个几十年恐怕不成问题了。 不说这两个臣子在心中如何盘算,单说皇宫里面,皇帝刚刚颁下旨意:皇后身体不适,擢升荣贵妃协理六宫之权。 接到圣旨的皇后真得身体不适起来,不过却是被气得。她把持后宫几十年,不想却因为那个北冥女人丢了管理权。当然,这些都是因为凤九天。如果不是因为要对付他,她又怎么会冒险去触及皇帝的底线?凤九天,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的错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她们)的存在妨碍到自己,又怎么会生出这些事儿来?所以自己的错都是别人造成的,该受惩罚的应该是那些妨碍到别人的人。这是皇后的逻辑,也是很多自私之人的逻辑。对吗?无语望天中…… 同样接到圣旨的荣贵妃却是高兴得不得了。她在后宫挣扎了这么多年,却处处被皇后压着。如今终于让她熬出头了,协理六宫之权?明明就是让她架空皇后。哼,看那个老女人今后还拿什么来压她。 来给母妃请安的二皇子也为母妃高兴。看来外祖父说得没错,只要把握好机会,圣上对那对母子的信心也会一点点被消磨掉,到那时,才是他凤承辰真正的机会。 不过太子那里却愁云一片。皇后权利被夺,说明皇上对皇后失望到了极点,那他这个太子呢?皇上又是怎么看他的?看来这次与北冥大王子联手的决定真真是个错误,实力没增加不说,还被皇上厌弃,让老二母子得了便宜去。 第七十三章 他是谁? 第二日早朝,不等皇帝对礼部通敌案表态,太子就当众来了个请奏,说北冥人勾结礼部官员,蒙蔽了他的视听,这才使他做出错误的判断,稀里糊涂的与北冥人定下盟约。如今真相大白,顾请奏皇上撤销两国结盟云云。 二皇子看准时机,站出队列,指责太子把两国盟约当成儿戏。万一因此一事酿成两国关系恶化,进而引发战争,那太子便是罪责深重了。 太子当然不服。二人当朝争论起来。皇帝气了个倒仰,看着两个儿子当着众朝臣面前争执,心中怒火中烧。大臣们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劝哪边。 正在忙乱之际,有个太监托着一封密折上来,将密折放在皇上的龙案之上。皇上拿起密折看了看,上面“马上飞递”的字样显示这是五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皇上轻轻展开密折,只看了两眼,眼睛就眯起来,露出危险的光芒。殿上的两位皇子都已经停下争吵,那些大臣们也都看着那封明显引起皇上某种情绪的密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皇帝看着太子,脸色从不耐烦变成愤怒,进而又转化成悲哀,一种不愿意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悲哀。他把那封密折准确的砸到太子头上,然后对着殿下大喝一声:“御林军王猛何在?给朕把北冥使团所有官员全部缉拿回来,一个也不准放过。” 早有御林军统帅王猛出列,接了圣旨出去了。御林军是皇上亲卫,很少有事情能惊动这些东煌最顶级的护卫。今日皇帝居然让王猛去拿人,可见是被气得不轻。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低语议论之声,不过却没人敢在皇上盛怒之时站出来触霉头。 太子吓得早已经跪倒在地上,捡起那封密折来看。所谓的密折其实是塔娜公主写给北冥大王子阿古拉的一封亲笔信,信的大致意思是:我为了自己的执念才跟随你来到东煌,没想到事与愿违。如今被指给太子,我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你今后再也别想得到我们的支持,就等着三王子来收拾你吧! 这明显是塔娜对被封太子侧妃并被太子破了身子愤恨不已,指责阿古拉不肯为他出头,将来也休想再得到他们部族支持的一封信。可是她写得含糊,看在此时皇帝的眼里,却成了塔娜勾结太子,并暗中支持北冥三王子的一封信。无论塔娜是大王子的人还是三王子的人,这封信都让皇帝误会了太子,以为太子里通外国,掺合进了整件事里。而这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也最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信的事情。 其实早在北冥使团请辞之时,皇帝就非常怀疑事情的各种巧合了。因无直接证据证明使团与太子勾结,此事又关系到两国邦交,皇帝只得放行,并允许他们去见见塔娜。可他暗中派人秘密监视着北冥使团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才几天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 此时再听到太子请撤两国盟约,与信中内容两相印证,更作实了太子了解并参与事态的进展。 此事后来被凤九天等人知道时,在场的穆青立马笑喷,姜墨言也险些憋出内伤来,凤九天更是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努力帮太子摘干净的情况下,他还把自己搞到这样狼狈的局面里。 后来听说皇帝下旨斥责太子办事不力,思过半年,将太子暂时赶出朝堂。一帮大臣们又开始纷纷调整自己的立场,朝廷之中的站队又进行了一番暗中较量。 皇帝余怒未消,揪住礼部涉案官员一个都不放,把个礼部彻底清洗了一番。刑部尚书更是被满门抄斩,株连了三族。礼部侍郎也被牵扯进来,落了个满门抄斩之罪。 一时间,菜市口的刑场上人头遍地、血流成河。姜墨言跟着凤九天在茶楼二层的包间里,亲眼目睹了整个行刑,直看得她胃里翻江倒海的。虽然她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可是这种被绑成粽子,让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剁脑袋的现场,还是让她很震撼的。 她回头看了看凤九天镇定的表情,心中五味陈杂。虽说太子和这些礼部的官员勾结北冥事实清楚、罪证确凿,可是如果没有凤九天的翻云覆雨之手,恐怕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宏大的杀人场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皇权之路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铺就的,看来果然如此。 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支持凤九天的远大理想。要说她看不出他的事业线来那是不可能,更何况种种事态逼迫着他不得不往前走,而那一条路的终点也只能有一个。 可是让她真心支持他当皇帝?也有很多心里障碍。先不说这条路有多坎坷、多血腥,单就他成功之后,自己何去何从就难倒了她。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能守住自己初心的皇帝,他可以在某个时期很宠某个妃子,可是让他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历史上有过这种皇帝吗?可让她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呕——还是让老天爷来收了她吧! 女人的心很大,能容纳男人和男人的整个世界。女人的心也很小,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个男人。于是,姜墨言又迷茫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穿越的意义何在,难道就是给人当炮灰的么? 正在走神的姜墨言被穆青推了一下,才看到正盯着自己看的凤九天。她忙提振了一下精神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吩咐。 凤九天笑道:“你怎么又走神儿?难不成被吓倒了?”穆青也看着她笑,似乎看到她胆小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姜墨言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和想法,顺坡下驴的摸摸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穆青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姜墨言道:“殿下让你去一趟逍遥居,把这封信交给沈二少。”他说的沈二少就是沈长青。姜墨言接过信看了看,薄薄的信封里似乎只有一张信纸。她点点头,辞别了九皇子,转身下了茶楼。 凤九天从窗户里看到姜墨言不太坚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的人群里,眼光依旧没有收回来。 穆青也看了看姜墨言消失的街角,转身对凤九天说道:“殿下,属下仔细查过墨言了,就连他的房间都进去看过。这孩子的一切看似都非常正常,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是……他的警惕性非常高,他的房间里门窗之处都做了处理,只要是不知情的人进去了,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不过属下仔细看过他的房间,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秘密来,恐怕就是单纯的谨慎而已。” 真的吗? 第七十四章 北冥奸细? 会是真的吗? 凤九天收回在街角望了许久的目光,又盯着房柱出神。希望这一切都是他多心之举。虽然姜墨言的很多举动都透出诡异,那种超常的敏锐、奇怪而实用的武功套路、快速的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比专业细作还谨慎的作风、甚至连他都吃惊的一些专业知识,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在山里长大的普通孩子,更像某国特训出来的顶级细作。除了那双澄澈到让人心动的眸子,而这更像是一种能蛊惑人心的特殊能力。 凤九天深深地担忧着、期盼着,祈祷着上苍不要再来伤害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姜墨言离开茶楼,慢慢向城东而来。她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递送任务。这些事情以前都是穆青和穆念在做,虽然她已经跟着凤九天有些日子了,可依旧没有被委任过什么重要任务,似乎众人还是把她当个孩子对待。 这次虽然只是个递送任务,可因为目的地是逍遥居,就让这个小小的任务变得重要起来,因为被送到那里的信一般都涉及到一些九皇子的核心机密。 姜墨言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景。虽然是白天,可她已经养成了非常谨慎的习惯,只要是出任务的时候,她全身的细胞都会不自觉的处于戒备状态,让娇小玲珑的自己随时变身成强大敏锐的特工。 周围很热闹,繁华的街市总让行人不自觉想融入到那种热闹里。忽然,后背细胞不自觉的紧绷,让姜墨言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这是多年的特训带给她本能的直觉,有人在跟踪。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在如潮的人流中左右穿行,而脚步也很有技巧的时快时慢,可是后背的感觉依旧存在。姜墨言轻轻皱起眉头,转身进了一个两层小楼的饭店。 此时快到午餐时间了,很多准备来用餐的客人络绎不绝,更有热情好客、嘴皮子利索的小二满嘴奉承着吉祥话儿,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姜墨言很自然的走进大堂,在大堂里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门口,直到一个灰色的人影走进来,她才巧妙的一转身,顺着楼梯进了二楼,在一个拐角柱子后面的位子上坐下来,静静等着。 果然,时间不大,有个灰衣男子走上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在靠近楼梯的位子上坐下来。这个男子长相非常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样貌,就连他的身形也能跟在场的百分之八十的人混淆在一起。 姜墨言不动神色的观察了一下二楼的客人。这些在二楼吃饭的顾客也是层次不一,有锦罗绸缎的富贵人家,也有粗茶布衣的平头百姓,更有一些拉曲子卖唱的艺人混杂其中,时不时给那些点了小曲儿的客人唱上一段。而那些真正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们都是偶尔穿行而过,往各个包厢里去了。 姜墨言微微一笑,看中一个正往包厢里走的中年男子。此人大幅翩翩,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姜墨言轻轻拿起筷子,把筷子头掰下一节,照着那中年男人的膝盖甩过去。 只听那个胖男人“哎哟”一声,重重的身子压在旁边一个小个子富商身上,把一桌子的好菜全给打翻了,弄得盘盏乱掉,“哗啦啦”碎了一地。 那个富商当下就不干了,拍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大骂道:“好你个不长眼的死胖子,这么宽的路你不走,非要往我桌子上撞,你成心是不是?” 那个胖子此时还趴在桌子上,胖脸上沾满菜叶子,嘴里只顾着喊疼了,根本腾不出空来反骂回去。他挣扎了半天,想爬起来跟那小子理论,只可惜脚下被那些油光光的饭菜一滑,又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直把他的大屁股摔了个震山响,溅起的菜汤把旁边几个座位上的客人都惊起来了。 姜墨言憋着笑,看那几个临桌的客人加进来一起指责那个胖子,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主动搀扶胖男人。场面瞬间热闹起来,有指责叫骂的,有起哄架秧子的,也有纯看热闹的,再加上店小二在里头穿梭调解,一时间二层的大厅里闹成一团。 那个灰衣男人察觉不对,扒拉开人群,再来找姜墨言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气得跺脚,赶紧追出门去,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还有姜墨言的影子? 姜墨言甩开那人,又拐了几个弯,确认再无人跟踪之后,这才朝逍遥居而去。 逍遥居的门前一贯如此热闹,让姜墨言这个看多了都市肥皂剧的人很不明白的是,那些在台上咿咿呀呀唱得不知所谓的戏子有什么好看?居然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为了一张名角儿的戏票在戏楼门前吵吵嚷嚷的。 她躲开前门,像以前被别人带来时那样,顺着后面的楼梯直接进了三楼,敲响了那扇朱漆小门。 门没有锁,被姜墨言一敲便自动打开了。随着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姜墨言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她左右看看,布置典雅的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姜墨言本能的对那些香料很警惕,尤其是她不熟悉的香料,更是会小心应对。她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四处打量了一番,就准备退出房间。 突然,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盒子引起她的注意,或者说是那个盒子里半露的一张纸条引起她的注意。那个纸条上隐约写着“机密”二字,显然是逍遥居刚刚受到的重要消息,被人很随意或很匆忙得放进盒子里。 姜墨言心中暗气,这些人真是太大意了,如此机密的东西放在这里,居然还不锁好门?看来这个逍遥居也不怎么严密嘛,回头得给凤九天提个醒才好。 她轻轻揭开盖子,想把那个字条放回去,可是瞬间闯入她眼中的几个字让她改变了主意,因为那个机密字条上的内容是:姜墨言,北冥奸细。 姜墨言只觉得大脑“轰”得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让人产生了误解?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住要将那纸条撕成碎片的冲动,把它放进盒子里,然后悄悄退出房间,站在走廊里等候。 第七十五章 解释 姜墨言退出那个房间,心中碰碰乱跳,她不知道这封写着她是奸细的信什么时候会传到凤九天的面前,或者已经传到了他面前。 她也无法猜测凤九天见到这个消息后会做何举动。杀了她?这应该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吧!或者质问拷打她?直到她吐露所有秘密再给她来个痛快? 她坐站不安的等了很久,直到她要忍不住去别处找人的时候,才看到沈长青潇洒而带着城府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 沈长青看到姜墨言,明显楞了一下,又转头看看旁边关着的房门,才有些不自然地问她:“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姜墨言自然不会忽略他刚才的不自在,她让自己镇定下来,拿出那封信交到沈长青手上,这才说:“这是殿下让属下亲手交给您的。” 沈长青接过信,看了看封了完好的信件,这才对姜墨言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姜墨言犹豫了一下,压住在嘴里转了很久的话,转身出了逍遥居,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从逍遥居到皇宫的路程不短,可是对于他们这些练武之人来说却并不算长,平时有半个时辰也就能到了。可是今天,姜墨言却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这一路上,是她走得最艰难的一次。她几次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毕竟让她主动去钻虎口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失去他所有信任,甚至要为此献出生命和名誉的魄力。 她努力回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表现,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漏洞,那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姜墨言不知道的是,她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与这个愚昧未开化的世界有着天然的差异,无论她如何弥补,都会在她的言谈举止里悄悄渗透出来,在无意中泄露出她的秘密。 最后,还是那丝不理智的感情占了上风,让她依然走回了紫宸殿,见到正在查阅密折的凤九天。 简单的汇报了一下送信的事儿,姜墨言抬起头忐忑的看了看凤九天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想也许那封密信的内容还没有被传过来吧,否则九殿下的脸色不会这么平静。 凤九天见到她回来,提了一下午的心这才落回原位。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脸上一派平静地问她:“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姜墨言被凤九天看出端倪来,心中一惊。她此时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趁着那封密信还没传过来,主动跟凤九天解释一番。可是这种事情,让她从何说起呢?再者说,奸细细作都是一个国家最重视的事儿,她的话凤九天能轻易相信吗?恐怕会越描越黑吧! 凤九天看似平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其实心里也是在砰砰乱跳。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长到凤九天险些要放弃的时候,姜墨言才犹豫着开口道:“殿下,墨言……有些话想要跟殿下说,不知道……殿下可有空闲?” 凤九天不自觉得舒出一口气,心口的那种沉重减轻了些。他看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这两日的西北风已经开始刮起来,让害怕严寒的人们都早早躲回屋里,等着那皑皑白雪来洗涤这个纷乱的世界。 凤九天看了看已经裹上冬衣的柳公公,指了指旁边的暖阁,对他说道:“准备些酒菜,放进暖阁里,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必在一旁伺候。” 姜墨言见凤九天屏退那些宫人,心中有些感动,毕竟她要与他谈的话并不适合让很多人听到。当她和凤九天坐在暖阁里,看着那些热腾腾的酒菜时,那种温馨的感觉又回来了。 姜墨言今天早上跟着凤九天去刑场观刑,被那个场景一冲,什么胃口都没了,后来在逍遥居里又受了惊吓,一下午都在犹豫和忐忑中度过,更是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此时见了热酒热菜,肚子居然咕咕叫起来。 姜墨言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决定要主动说明白,自然也做好了被当作奸细处死的准备。姜墨言可记得上次掉崖时,她所有的感官都正常运作。如果这次真不幸被杀,她一定要做个饱死鬼,黄泉路上也能舒坦些。 想到这里,她索性放弃扭捏,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吃起来。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姜墨言摸摸已经九分饱的肚子,这才满意的擦擦嘴,放下筷子。 凤九天一直看着这个依旧看似毫无心机、天真纯净的孩子,尤其是他看到食物两眼冒光的小模样,真让他看不出一丝细作的狡诈来。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他真的会是奸细吗? 姜墨言此时横了一条心,也不再顾及什么规矩礼仪,拿起酒壶给凤九天和自己倒上一杯酒,端起来对着凤九天道:“殿下,墨言感谢殿下的知遇之恩,请您务必饮下这杯酒,再听墨言细说,之后是杀是刮,墨言悉听尊便。” 凤九天皱皱眉头,一双凤眸里盛满担忧和疑惑。他接过杯子,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红艳艳的唇瓣上留下一滴,看得姜墨言一阵心悸。 等凤九天放下杯子,姜墨言也一口饮尽自己的杯中酒。然后凛然正色道:“殿下,我姜墨言确实是姜文涛的后人,为了替外祖父一家报仇,这才重回姜家,进而成了殿下的侍卫。墨言发誓:我姜墨言与北冥并无半点干系,如有说谎,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重视誓言,因此姜墨言才有此一誓,除了这个,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为自己表白。 凤九天见姜墨言一边发誓,一边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她的这个手势让凤九天感到非常古怪。古人确实重视誓言,也正是如此,人们常常双膝跪倒、指天誓日,像他这样以手抚胸的动作却从未见过。 凤九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为何要以手抚胸来发誓呢?” 姜墨言还沉浸在自己的誓言里,被凤九天这个跳脱的问题问得一愣,她低头看看自己依旧放在心脏处的手,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妥。 她忙解释道:“哦,因为这里是人的心脏部位,我把手放在这里,代表我的真心实意,绝无谎言。” 第七十六章 醉鬼 姜墨言向凤九天解释自己那个起誓的动作。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让凤九天如坠云里雾里。“心脏”?是指“心”么?虽然她的解释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就是透露着一股子怪异,而且北冥人似乎也爱用这个礼仪手势。 凤九天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让发了半天誓言的姜墨言有些迷惑。古人不是都看重誓言的吗?难道凤九天不相信这些?看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古人,有点难缠。不过看他听到她的话之后还依旧如此淡定的样子,恐怕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诬告她的密报了吧!知道了还那么淡定?难道是等着她主动招供,还是准备一会儿就动手杀了她?这桌酒菜莫非就是断头酒了? 姜墨言有些着急。虽然她并不怕死,可如此被冤枉死可不是她的风格。她敲敲脑袋,寻找能为自己洗刷冤屈的说辞,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乱转,显得可爱又机灵。 桌上只有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的菜肴,还没怎么动筷子的凤九天执酒而饮,一仰头露出光洁的脖子来。看着凤九天滚动的喉结,她突然想起那次在别苑的事儿来,想起他被塔娜下了药之后风情的样子。 姜墨言赶紧晃晃脑袋,唾弃自己如今这般情况了居然还会肖想男色。这一晃之下,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不错的解释,忙兴奋的对凤九天道:“殿下,您忘了塔娜的事儿了吗?如果墨言是北冥的奸细,肯定会帮着塔娜公主呀?可是你也知道,墨言可从未帮过那个卑鄙的女人,这又做何解释?” 凤九天看了看她,这才放下酒杯继续倒酒,并不说话,又拿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好像是说,这可要问你自己喽? 姜墨言被他看得心中火起,“噌”的一下蹿起来,指着凤九天的鼻子气道:“你用不着这么看我,我说了我不是奸细,信不信由你,大不了你一刀杀了我,再过二十年咱还是一条好汉。” 姜墨言耍完横的,又看凤九天,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哪怕他指责她几句也好,她也知道从哪里去反驳。如今被他这般盯着不说话,姜墨言是真得莫不透他的心思了。 凤九天依旧没说话,只拿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倒是停下喝酒的动作。姜墨言憋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解译。正当她要发飙的时候,凤九天开口了:“你敢喝酒吗?” 姜墨言一楞,喝酒?喝酒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她似乎有点跟不上凤九天的思路。 凤九天也不解释,拿起酒壶给他倒酒,然后拿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姜墨言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喝个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拿起杯子一口吞下。酒杯刚放下,又被凤九天倒满了,姜墨言无奈,又一口干了。 就这样,一个倒酒一个喝,不一会儿就喝光了整整一壶酒。姜墨言原本清澄的眼神开始迷糊起来,眼前的凤九天也变成两个影子。 凤九天并没有放过他,依旧在一杯杯给她倒酒,似乎想灌死她。姜墨言伸手接了几次都没有准确拿到酒杯的时候这样想:其实喝死也算个非常人道的死亡方式,她的阿天好有创意。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只在心里随便想想却绝不会出口的话,如今已经被她糊里糊涂地说了出来,尤其是随着那一杯杯酒水灌下,她嘴里的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跳脱。 凤九天听她一口一个“阿天”地叫他,心里的疑惑更甚。她叫的是自己吗?虽然自己名字里有个“天”字,可是阿天这种叫法却是第一次听到,虽然这称呼并不让他讨厌。 姜墨言接到酒杯就往嘴里灌的动作被迫停止后很不适应,“酒呢?酒在哪儿?再来……谁怕谁呀!白的、红的、啤的尽管来,连我老爹……都喝不过我,你这点儿小酒……算什么?再来!” 姜墨言一边说着,人已经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凤九天扑过去,重重的压在他身上。酒香混合着她身上那股说不清楚的体香迎面扑来,让身下的人有瞬间失神,还以为是个女人扑到自己身上。 凤九天扶住姜墨言摇摇欲坠的身体,把她扶到床榻上,斜依着软垫子躺下。可是已经醉糊涂了的人哪里会安静的躺着,依旧抓着凤九天的袖子不放手,不太壮实的小身板在榻上动来动去,嘴里大声喊着:“阿天,阿天,我来找你了,我找到你了。” 凤九天皱皱眉,不知道这个小醉鬼嘴里的阿天是不是自己。他试探着问道:“墨言,你在叫本宫……我吗?” 就听姜墨言继续含糊的说道:“阿天,不怕……我来帮你了……不怕……我来保护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已经帮你计划好了,你来看我的计划……” 姜墨言说到什么计划,猛然站起来,拉着凤九天的胳膊往外走。 凤九天一个没提防,险些被她拽个跟头。凤九天稳住身子,拦住执拗的姜墨言,好言安慰道:“墨言不急,你告诉我,你的计划放在哪里?我让人去取。” “放在……放在……哪里?”姜墨言已经混沌的大脑似乎正在思考,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傻兮兮的对凤九天笑笑:“我不告诉你……我最重要的东西都在我身上……谁也找不到。” 凤九天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探进她前襟,想要找到那所谓的计划。 姜墨言却反抗的厉害。幸好有她激烈的反抗,否则凤九天这么一探,她这女人的身份恐怕就再也满不住了。 姜墨言抱着自己的衣服前襟,死死不放手,嬉笑着说道:“不给……不给……这是给阿天的……不给你……” “我就是阿天呀?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凤九天哄着她,把脸伸到她面前。 姜墨言果然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还伸出手来,在他脸上爱恋的抚摸着。突然姜墨言大哭起来,一把抱住凤九天的脖子,哭诉道:“阿天,你去哪儿啦……去哪儿啦……我找了你好久……阿天……我想你……” 听着姜墨言凄惨的哭声,凤九天的心里一阵抽动,双眸不自觉溢出热辣的感觉。也许是她的哭声太过触耳恸心,也许是她所展现的感情太过真挚,凤九天心中的那些怀疑居然没来由得消散了个干净。就在他准备放弃对姜墨言的怀疑时,那个小醉鬼居然停住哭泣,从自己怀里捧出一张折着的纸来。 第七十七章 血脉喷张 小醉鬼姜墨言从自己怀里捧出一张折着的纸来,那纸平平整整,被主人用一个帕子包着。 凤九天没想到他真会拿出东西来,接过那纸展开来看,原来是一张手绘的小舆图,此图不知是用什么绘的,线条绘制得极细级清晰,图中各种标示注解让看到此图的人能马上明白绘制之人的意思。 凤九天心中擂动如鼓,因为此图并非是北冥的防御图,而是姜墨言自己研究并绘制的东煌防御图。图中那些防御要点写的简明扼要又切中要害,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心思的。 凤九天把舆图放进自己怀里,再看正拿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求表扬的姜墨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各种怀疑她,而她却不声不响得为他做了这么多。凤九天有些惭愧。 他拉下姜墨言依旧搭在他脖子上的一只手,把她扶回床上去。他准备出去叫人预备醒酒汤来,可是人还没离开床榻,就被床上的小醉鬼拉回去,一下子栽倒在她身上,两张红唇就这样好巧不巧的碰在一起。 姜墨言觊觎这张红唇很久了,如今得了机会,宛如一个吸食鸦片的瘾君子一般疯狂的吸吮起来。 凤九天却是被吓了一跳。床上的人糊涂他可不糊涂,和一个男人玩亲亲?也太惊世骇俗了吧!虽然有些富贵荒唐的贵公子也爱玩一些豢养**的事情,可却不包括他。所以当他意识到姜墨言的动作时,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对方。 醉鬼都是力道蛮横又不可礼遇的,此时的凤九天就非常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几次都没能成功推开姜墨言,而那张吸附着他的小嘴儿更是卖力的吮着他,似乎要把他的舌头吃下去一般。 几次的推搡反倒激起姜墨言的脾气。她此时已经跨坐在凤九天身上,两只手紧紧抱着凤九天的脸,把自己的小舌推进对方口中。 舌尖传来的酥麻感觉越来越冲击着凤九天的理智。他停止了反抗,任由对方在他口中深入再深入、探寻再探寻。一种无言的欢愉淹没了他,让他的身体明显起了变化。某种冲动在他腹部聚集,让他有了想要掀倒对方再跨上去的冲动。他从来不知道单纯的接吻就能击溃他的意志力,让他沉沦于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难以自拔。 此时的凤九天感觉自己大脑充血,全身微微冒出细汗,那种将要决堤的情感在他做出第一个动作时被理智强行制止了,因为身下的人是个男人,一个让他一直当弟弟一样关爱着的小侍卫,不是他的***更不是他的女人。 凤九天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这在那个小醉鬼的极致骚扰下非常难,而他又舍不得粗暴的对待他。最后,终于在姜墨言即将要扒他衣服的时候,他狠下心来,把她掀翻在床上,狼狈的跳下床,逃出暖阁。 幸好门外没有人,也没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双手支着桌子,懊恼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被那个臭小子给蛊惑了,难道自己喜欢男人不成?这个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里的冷风从门缝里悄悄溜进来,让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稍稍冷静了些。 凤九天有些疑惑,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并不是男人,因为他从未对除姜墨言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有过感觉,但对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漂亮女人偶尔也会有反应,只是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那个臭小子勾引他不成? 凤九天用力甩甩头,把这些不可能想明白的事情甩出大脑。别的不能确定,但有一点他确能肯定,姜墨言虽然全身都透着古怪,却不可能是北冥的细作。 凤九天从怀里取出那张小图,认真研究起来。这一细看,什么男人、什么感情之类的瞬间被他抛到脑后,他深深被图中的布局吸引住了。 可能男人天生对这些征战、布局、雄霸天下有本能的热衷,所以看到那几个让凤九天意外又非常合理的布局点时,凤九天不由得抬头望向暖阁的门。 这张舆图真的是出自他这个孩子之手吗?一个长在深山,从未上过战场的孩子,只翻翻他的书房、看几本兵书就能画出这样的防御图?如果他不是抄袭别人,那就只能说他是天纵英才了! 房间里的姜墨言可不知道外面的凤九天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创下了什么样的祸事。梦中的她只知道自己遇到了阿天,欢天喜地地拉着阿天玩亲亲。那种久违的宠溺而甜蜜的感觉让小姑娘冲昏了头,直想要主动献身,求一时之欢好。不过,让她气恼的是阿天居然拒绝了她,回身去找别的女人。 愤怒的姜墨言哪里会容许自己的男人背叛?一伸手,本来空空的手中瞬间出现一把皮鞭。姜墨言提着鞭子追上前面正在亲亲我我的两个男女,抡圆了鞭子抽下去。 那个被凤九天搂着着女人回头一笑,露出塔娜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只见塔娜轻轻一接,扯住姜墨言的鞭子,毫不费力的把鞭子扯到自己手中,反手一鞭子反抽回来。 姜墨言急忙躲闪,奈何她睡梦里的速度太慢,尤其是那两只脚,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迈不开,眼见着鞭子到了眼前,她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鞭子落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很疼,从皮肉一直疼到骨头里,再沿着骨头里的神经线传进心里。姜墨言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种从上辈子积攒到现在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 虽然她很不想在这对狗男女面前露出怯懦,可那股委屈却怎么也压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倾斜而下。已经失控的姜墨言索性放声大哭,把两辈子的眼泪一起哭出来。 忽然,她听到有人正拼命的摇晃她,边摇还边叫她的名字。姜墨言擦干眼泪,抬眼一看,居然是凤九天。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姜墨言伸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凤九天近在咫尺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的大巴掌瞬间出现在对方白皙的脸上,如果去摸摸的话,你会发现那里有细微的隆起。 姜墨言呆了呆,看了看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掌,望着傻在那里的凤九天没有说话。 第七十八章 古怪的眼神 凤九天正盯着暖阁的门出神,突然听到暖阁里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他以为是姜墨言从床上掉下来,忙一个箭步又冲回暖阁。 看到房中的情景,凤九天有些苦笑不得。哪里是姜墨言有什么问题,却原来这个不省心的小子睡觉不老实,拿床上的枕头当沙包,把个彩锦包着的瓷枕砸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没被撤走的碗碟被这一砸,“丁零当啷”摔了一地。而床上的人却不受任何影响,依旧睡得香甜。 凤九天叫了人来收拾那些碗碟,又拿了醒酒汤来要给姜墨言灌下。他这里刚掰开姜墨言的嘴,没想到这小家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伤心事,突然哭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小声的抽泣,很快演变成哇哇大哭。别说凤九天了,就连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公公都被吓了一跳,心中暗笑:没想到姜侍卫耍起酒疯来这么厉害。 小公公还没有感慨完,又一个震惊的画面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惊得他不知道该呆着不动还是马上躲出去避开才好。原来看到大哭不止的姜墨言哭得太凄惨了,凤九天不得不轻轻摇晃她,企图让她醒过来。没想到这个不识趣儿的小子刚睁开眼睛,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因着他没有任何防备,被姜墨言打了个正着,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 辣手摧脸的姜墨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可混沌的大脑却并不允许她清醒,直拖着她不太坚强的神智往深渊而去。只一瞬间的功夫,她便又睡死过去。 凤九天摸摸自己红肿的脸,又看看已经再次睡死的姜墨言,心中默默滴泪: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吗? 那个正在打扫的小公公这次倒是有了眼色,悄悄出了房门,很快取来一些冰,用布包好递给九皇子。 凤九天叹息一声,弃了姜墨言,出了房门,拿冰敷脸去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紫宸宫。当姜墨言从凤九天的暖阁出来的时候,紫宸宫里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侍卫耍酒疯打了主子一巴掌。 姜墨言走出房间,看到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把她吓了一跳。她昨天被凤九天灌酒灌醉了,今天早上发现自己在凤九天书房的暖阁里睡了一夜。 她本来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凤九天发现,起来检查了一下衣服,倒还算整齐干净,并没有什么异样。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刚一出房门就被人指指点点,难道是她女人的身份被发现了?还是这些人都当她是细作? 她这里正迷惑着,突然身后钻出个人来,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今日执勤的穆念神出鬼没。穆念看着姜墨言,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把姜墨言看得直发毛,然后才满脸惊奇的说道:“哈哈,没想到哇!你小子胆儿可真肥,这种事儿你也做的出来?” “什……什么事?”姜墨言被他问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的问他。 “什么事儿?怎么着,自己做过的事儿,这么快就全忘啦?哼哼,告诉你吧,这件事儿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想瞒着不成?”穆念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姜墨言以为他在说她被冤枉的事情,急得满脸通红,忙解释道:“我不是奸细,真的不是!” “嗯?”穆念好像发现大秘密一般,更加震惊的问她:“怎么的?你还是奸细?”说过,二话没有,拖着她就走。 姜墨言被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说:“你放手,别拉着我,我真不是奸细,真的不是!”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带着一行人往这边来的凤九天。穆念把姜墨言拉到凤九天面前,对凤九天说:“殿下,今儿早晨没人问他,这小子却自己说自己不是奸细,莫不是不打自招吧,殿下倒要好好问问他才是。” 姜墨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九天。她扭捏的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凤九天。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凤九天白皙的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甚是扎眼。 姜墨言瞬间挑起来,指着凤九天的脸问道:“殿下,你的脸?是谁,哪个王八蛋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殿下?” 凤九天古怪了看了她一眼,没说道,直接走过去了,把个姜墨言尴尬的丢在后面。 “哎——”姜墨言被弄的莫名其妙,再看那些公公,也都拿古怪的眼神回头悄悄看她,再迅速转回头,跟在凤九天身后走了。 留在最后的穆念看看姜墨言,坏笑着说道:“小墨言,你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喽!”说完不再停留,快步追九殿下去了。 姜墨言泄气得悲呼一声,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 不说紫宸宫的众人如何议论这个胆大的姜护卫和好脾性的九殿下,单说不远处的太和殿里,皇帝正在大发雷霆,因为此时的太和殿中正跪着一群北冥官员,这些人正是被御林军抓回来的北冥使团。 这些人跪倒在冰冷的青石砖上,一个个忐忑不安。他们从被抓之时就知道,肯定是他们大王子与东煌太子之间的事儿发了。要说他们这些陪同大王子同来的官员会不知道大王子的计划和安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事发,大王子人早回去了,只留下他们这几个倒霉的官员在这里顶缸,要说不郁闷那也是不可能的。 皇帝拿着那封从这些官员身上得来的密信,愤怒的问道:“说,这封信是那里来的?” 一个叫巴根的官员抬头看了看那封信,一眼认出来,对皇帝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塔娜公主让我捎给大王子的信。” 皇帝冷冷的声音说道:“这么说,塔娜是你们大王子的人了?” 巴根走之前去看过塔娜,知道塔娜已经被东煌人认定为奸细,不想被无辜牵连,忙解释道:“塔娜公主只是委托我们把这封信送回北冥,其它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看来这些使团的官员是不准备说实话了,皇帝倒也不指望几句话就问出什么来。皇帝当即下旨,让刑部宋延将这些人全部收押审理,待到与北冥王交涉完之后,再做打算。 第七十九章 皇帝的儿子们 皇帝对北冥王修国书一封,指责北冥派塔娜为细作,意欲窃取我东煌机密。又指责大王子阿古拉搅扰东煌朝政。 不久,北冥传来消息,北冥王震怒,斥责了大王子,终止对华国用兵。大王子实力大大销弱,无法再与三王子抗争。 被晾了很久的皇后终于想通了,虽然她是一国之母,可要想在深宫之中过上好日子,保持住皇后的尊严,就不得不向皇帝低头。皇后在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之后,终于走出坤宁宫,带着一罐子银耳红枣羹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帝还在为礼部这桩大案发愁,就有贵公公进来禀报,说是皇后来了。 皇帝闻言,眉头就是一皱。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后宫了,更没有去过皇后那里。自从上次处罚了皇后,把后宫的管理权给了荣贵妃之后,他就对这些女人们争来争去的事儿感到无比厌烦,干脆躲着找清净。 今日皇后亲自到御书房来,倒是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向来强势的皇后,很少会主动来找他,今天这是哪阵风刮错了?皇帝想了半天,也没往皇后会低头认错这条路上想,可见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皇后刚踏进御书房,给皇帝行礼,那边又有个小公公进来通报:“陛下,荣贵妃求见。” 皇后一听,比皇帝反应还快,回头对那小公公说道:“不知道本宫在这里吗?让她先等着。” 小公公吓了一跳,就要缩着脖子退出去。那边的荣贵妃却已经走进来,对皇上和皇后行礼,面含傲气地对皇后道:“皇后姐姐不要生气,实在是妹妹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禀报。万一等久了,耽误了后宫里的事情可是不太好呢。” 皇后气得咬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今儿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么? 皇帝看着下面斗鸡似的两个人,忽然就想到朝堂之上那两个二子当众互掐的情形,不由得一阵烦躁袭上心头。 皇帝站起身,不理会那两个依旧争辩的女人,自己一个人走出御书房,把众人都丢在后面。 贵公公看到,忙跟上来,随在一旁侍候。 皇帝出了院子,看看长长的巷子,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也就是一时气闷走出来,并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 贵公公跟随皇帝多年,自然看出皇帝的迟疑。当奴才当久了,处理这种事情便得心应手得很。贵公公一甩拂尘,对皇帝建议道:“皇上不如去怡春宫坐坐,让昭仪娘娘给您松泛松泛?” 见皇帝点了头,贵公公忙招呼着众人起驾怡春宫,另一边又派人去通知徐昭仪准备接驾。 皇帝到的时候,徐昭仪早带了人迎在门口。皇帝看着这个温馨的小院儿,紧绷着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 徐昭仪看到小贵子递过来的眼神,知道皇帝累了,忙引着皇帝直接到了床前,对皇帝说道:“陛下,看您神色憔悴,只怕是这些日子国事繁重,累着了。让臣妾给您按一按可好?” 皇帝本就是找轻松来的,见到柔软的床榻便舒服的趴上去,等着她来服侍。 徐昭仪挽起袖子,在温热的水里净了净手,双把两个掌心搓热,这才上了床,跪在皇帝身边给他按摩起来。皇帝身上的肌肉很僵硬,果然是非常疲惫。徐昭仪十指翻飞,在皇帝身上揉揉捏捏,让皇帝舒服得直哼哼。 为了取悦皇帝,徐昭仪曾在练习按摩的技艺上下了不少功夫,又请了擅长推拿的医女教授了很久,再加上她多次帮皇帝推拿,对皇帝的身体部位非常了解,每次都能让皇帝很受用,来她这怡春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身体一放松,皇帝心情也就好了起来,与徐昭仪拉起家长,随口问起四皇子的近况来。 徐昭仪忙笑道:“勋儿自幼不喜读书,好在体格尚好,爱舞刀弄枪的。自从前年分府出去之后,更是没个节制了。前些天,我哥哥去西山练兵,他也跟去了,据说是天天一身汗水的回来,身边又没有个可心人照顾,真真是愁煞人。” “嗯,除了老大老二,剩下这几个都不肯成亲,真是怪哉!”皇帝嘴上如是说,脸上去满满是宠爱的表情,哪见半点不快? 徐昭仪笑道:“还不是陛下宠的他们,您要舍得,一道圣旨下去,个个都得老实的入洞房去。” “呵呵!”皇帝感慨道:“这些个龙子,个个都是朕的心头肉哇,无奈皇位只有一个,除了储君,其他人都只能做一辈子富贵闲王了。朕给不了他们天下,便给他们提供一个随心所欲的人生还是可以的嘛,何苦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为难皇儿们?” 徐昭仪在皇帝腰上揉了两把,才娇嗔道:“偏偏陛下是个仁爱的,倒把我们这些当母妃的个个变成了恶人。前儿个遇见庄贵嫔妹妹,也跟臣妾抱怨抱不着皇孙来着!” 徐昭仪扶着皇帝,轻轻的翻了个身,看着皇帝放松的神情,轻轻地边揉边道:“几位皇子如今都大了,听说八皇子的府邸也快修缮好了,只剩下九皇子还能在宫里留一两年,能多多陪伴陛下一二。” “嗯,九儿是个可心的,机敏聪慧,只是自幼失母,也是苦命的孩子。你平日里多看顾着他些。”皇帝眯着眼睛,随口说道。 徐昭仪点头称是,见皇帝没了动静,以为皇上睡着了,半晌方又听到皇帝叹息道:“朕这几个皇儿里,太子贤德,老二聪慧,小四勇武,小六恭顺,小七小八也都勤勉,要说最是机敏灵活的,就数小九了。太子乃国之储君,只靠贤名,哪里坐得稳江山?这次,怕又是着了谁的道。” 皇帝想起刑部尚书悄悄递上来的密折,据说是从礼部尚书那里搜出来的书信中整理出来的,整整两页纸上写满了太子让人安插并提携的官员名单,心中又烦躁起来。 皇帝幽幽叹息一声,接着道:“可恨他二十好几的人了,屡屡在政事上犯错,将来恐难服众啊!老二又是个聪慧过人的,只是参不透这过慧伤福的道理!小四是个好的,只是失了些沉稳,上了战场,多少条士兵的性命都系在一人身上,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胜败两重天呀!你道你父兄这么多年雄踞西北隘所为哪般,皆因沉稳老练也。你是他的母妃,要多多提点他方是。” 徐昭仪忙伏在床上拜领圣训。 皇帝又接着说:“小六倒是恭顺谦和,只要保持下去,却是个福王之相啊!小七小八虽是勤勉,却也带了些纨绔习气,只要不出大的差池,也是一生富贵命。” “至于小九嘛……” 第八十章 受气包 皇帝评价完那几个儿子,略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至于小九嘛,贤德不弱太子,聪慧不弱辰儿,心怀若谷,秉性纯良,又知尊卑、懂进退,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 看着皇帝怅然若失的表情,徐昭仪目光闪了闪,不敢接话,直听到外面二更鼓响,才扶着皇帝洗漱安歇了。 朝堂上风起云涌,姜墨言却也水深火热。那日她回到近卫所,抓着正给她打扫卫生的小公公恐吓了一番,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姜墨言想起刚刚对着凤九天时说的那些话,觉得脸上烧得厉害,躲在屋子里一天也没出门,就连午饭也是让人送进来的。 不过,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除了她再次执勤时总被派到外边这个变化外,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对她的指控也没人再提起,她观察过几次,一些重要的情报也并不避讳她。她不知道是自己说服了九皇子,还是他们仍然在试探她。反正她没做亏心事,也就不怕鬼叫门,每次都规规矩矩地办事,不曾出现任何差池。 只有一点,让姜墨言有些欲哭无泪。自从那次打主子事件之后,穆青对她的操练更狠了,终日让她绑着四十斤的绑腿,除了睡觉的时候,无论是吃饭还是执勤,都要戴着,不准解下。 这下子可苦了姜墨言,一天的保卫工作本就很累了,还得戴着两个压腿的家伙,直把她累得每日倒下就睡,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后来,腹黑的穆念又给穆青出了个馊主意,让姜墨言每天穿着绑腿去跳墙,而且每天要跳一百次。 姜墨言一听就不干了,追着穆念就要打。穆念飞毛腿一般窜出去,边跑边喊:“小墨言,你要欺师灭族吗?居然敢打师叔啦!” 姜墨言一听更气,发誓一定要捉住他胖揍一顿。奈何她一着急,忘记了脚上绑着绑腿,一个飞扑没到位,从两人高的墙上跌下来,摔了个狗啃屎。 几日不见的凤九天刚好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差点控制不住要去接她。幸好穆青及时出手,很技巧的挡了一下,才没让她受伤。 姜墨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穆青的袖子抱怨:“师父,您也不管管,师叔总是欺负我。您要再不管他,徒儿就被他欺负成包子了!” “包子?”穆青不理解,被欺负和包子有什么关系? 姜墨言委屈的说道:“是啊,‘受气包’嘛,不就是受气的包子?” 凤九天听她无理头的解释,觉得可笑,放纵的哈哈笑起来。旁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跟着一阵大笑,姜墨言这才发现已经站在门口的凤九天。 本来几日没见凤九天了,她真有点想他。可能是因为那日打主子事件太刻骨铭心了,让姜墨言总是不好意思再见凤九天。凤九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也在有意避开姜墨言。如果不是姜墨言刚刚的话太过可笑,凤九天严肃了好几日的脸恐怕还会继续严肃下去。 凤九天几日未见姜墨言,心头越来越似猫抓一样的烦躁起来,脚下不受控制的来到近卫所。看到墨言被整得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凤九天大笑几声,似乎这一天的心情都明朗了起来。 心情变好的凤九天看完戏,没有理会尴尬的姜墨言,直接出了近卫所,准备回去。不知道从哪里溜达了一圈儿的穆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一封密信递上来。 九皇子边看信边问道:“络大人的家眷可都安置妥当了?” “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太子那边绝不会发现端倪。” “嗯,用人不疑,只管让他放手去做。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可无法取信于父皇。还有,所有与工部那边的交集都让他避嫌,绝不可让人看出关联来。” “是” 凤九天看完信,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又对穆念说道:“还有,我看墨言也练的差不多了,以后近身伺候的事儿就多交给他吧。你和穆青两人跟了我多年,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历练历练了。” 穆念忙跪倒在地,对凤九天表忠心道:“奴才愿意一辈子跟在主子身边侍候。” 凤九天拉起他,“知道你们忠心,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就这样吧!”说完迈步向前,离开了。 远远的有柳公公迎上来,对凤九天禀报道:“殿下,东宫来人了,已经等了些时候了。” 凤九天点点头,回到厅里一看,居然是太子身边的王公公。凤九天知道王公公是太子身边最贴心的人,便问道:“王公公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殿下那里有什么要紧之事?” 王公公忙躬身道:“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请九殿下一定去东宫看望看望我家太子,老奴谢谢九殿下了。” 凤九天心中明了,一定是太子在东宫闹得不像样子了,这王公公才来这里请他去帮着安抚一番。 凤九天点点头,对王公公说道:“王公公不必担心,皇兄他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吧,本宫回去换换衣服,就去东宫看望皇兄。” 王公公见凤九天答应了,千恩万谢了一番,欢天喜地地走了。 凤九天望着王公公的背影出神,穆念问道:“殿下,太子被陛下禁足,您这时候过去探望,会不会……” 凤九天摇摇头,望着远处的殿宇说道:“不会的。父皇虽然禁了太子的足,可对太子并没有完全放弃。我身为皇弟,去看望一下被禁足的皇兄,并没有什么不妥。你去准备一些礼物,随本宫去一趟东宫。” 二人正要进屋子里去,突然看到从旁边的近卫所里飞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正是穆青,如大鹏般的身躯在空中划过,迅速朝着旁边的楼宇而去。 后面紧追着一个燕雀般的小身影,体格不大,速度倒也很快,与前面的穆青只有一个身子的距离。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却怎么也追不上。 只听得穆青的声音说道:“小子,认输吧,乖乖回去跳个一百下来。” 姜墨言不服输的声音也传过来:“休想,我一定能追上你。” 凤九天看看二人飞掠的身影,会心一笑,进屋子里去了。 穆念羡慕的看看二人逐渐远去的影子,心里发痒,可惜他还有事要做,只能眼馋得看了看,也跟着凤九天进屋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一起用膳 凤九天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在发脾气。书房里遍地都是被摔碎的东西,几个宫女太监吓得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引起暴怒之人的注意。 王公公站在书房外,见到一派儒雅的九皇子,忙迎接过来,引着九皇子往书房去。 太子余怒未消,见到门口的凤九天,冷哼一声,说道:“你来干什么?如今本宫被禁足,个个躲着本宫都来不及,你还来干什么?” 凤九天微微一笑,没有忘记给太子行礼,然后才挨着太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有眼色的王公公很快斟上茶来,又叫着那些哆嗦成一团的宫女太监们退出了书房,只留下这兄弟二人在此谈话。 太子依旧是一幅气鼓鼓的样子,对凤九天也不理不睬。 凤九天也不生气,自己拿起杯子喝茶,喝完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然后安安稳稳的喝茶,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太子先忍不住了,问道:“你的紫宸宫里没有好茶吗?到本宫这里蹭茶喝来了?” 凤九天放下杯子,一脸回味的样子说道:“皇兄这里的茶当然与众不同,能有机会喝当然要好好品尝了?要知道,除了父皇那里,这全天下的好东西可都在东宫里了。” “哼!”太子冷哼一声,“东宫再好,让你憋个半年,怕也会憋出病来。” 凤九天摆摆手,对太子诚挚的说道:“皇兄,难道你真看不出父皇的苦心吗?” 太子闻言,不明白他的意思,回头追问:“此话怎讲?” 凤九天站起来,背对着太子负手而立,说道:“此番礼部大案,皇兄确实是伤透了父皇的心。不过,父皇罚你思过半年,却是护着皇兄啊!” 太子更不明白了,他也站起来,站到凤九天旁边,问道:“父皇都把本宫赶出朝堂了,怎么会是护着本宫?” 凤九天道:“正是父皇赶你出朝堂,才是真正护着你呀。你想想,你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如果有人要借此弹劾你德行有失,甚至废除你的太子之位,你待如何?就算父皇能护你一时,有了这个污点,今后再有什么事情发生,皇兄的太子之位岂不危矣!”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大冬天的,额上竟然渗出细密的汗来。是呀,他怎么没想到呢,如果父皇不是先惩罚了他,朝上那些向着老二的老家伙们必会弹劾他,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老二一党肯定不会放过。这些朝臣们最经不得鼓动,也最会见风使舵,万一被老二搞得群情激奋,到那时他才是真的危险了。 太子想明白了这层意思,心思活络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生气了。他拉着凤九天坐回椅子上,促膝谈心:“皇弟,为兄还有一事不明,父皇把本宫关在东宫,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让他老二一个人在朝廷之上占尽先机。这今后,本宫该如何是好呢?” 凤九天叹息一声,说道:“不瞒皇兄,二皇兄这些日子确实动了不少手脚,尤其现在礼部和大理寺空出好多位子,如今被他的人填补了不少。” 太子一听就急了,“这个老二,父皇就这般纵容他么?” 凤九天摇摇头,皱眉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我不在朝中,这些事情真得帮不了皇兄。” 太子更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才几天,老二的动作就这么快。等他出去的时候,整个朝廷说不定都是老二的人了,他再想往回收,恐怕就难了。太子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儿的在屋子里打转。 突然,太子看着凤九天,眼中露出兴奋的光来。对了,这不是还有老九吗?自己虽然出不去,可如果让凤九天替他站在朝中,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一样能与老二抗衡。太子想到这里,拉着凤九天的手说出自己的想法。 凤九天有些为难的说道:“皇兄可是糊涂了,皇弟从未参与过朝政,对朝中庶务也不了解,怎么能与二皇兄抗衡?皇兄还是另想他法吧!” 太子却很坚持:“诶——你虽然对政务了解不多,可你够聪明啊?再者,本宫虽然人不在朝中,可还有不少追随者,等你进了朝中,自有人会从旁协助与你,你不用担心。” “这——行吗?”凤九天故意犹豫不决。 太子拍拍凤九天的肩膀,爽利的说道:“行,怎么会不行呢?” 他拉着凤九天如此这般的密谈了半日,这才放凤九天离开。 凤九天刚刚回到紫宸宫,又有皇帝身边的人来请,说是皇帝在御书房等他。 凤九天到了御书房,看到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他悄悄站在一旁,直到皇帝放下笔,叫他的名字,他才上前行礼参拜。 皇帝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但仍然有些憔悴。皇帝走下龙椅,走到一旁的矮几旁坐下。矮几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个小铜壶,壶下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炉子,此时的小铜壶里正滋滋冒着热气,显然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了。 凤九天拿起铜壶,熟练的给皇帝泡了一杯功夫茶,递上去。 皇帝欣慰的接过来,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让那股清新的茶香溢满整个鼻腔,这才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口,点头道:“不错,味道很好,你泡茶的功夫又长进了。” 凤九天得了父皇的夸赞,如个得了糖吃的孩子般,满脸兴奋的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陪着父皇饮了一杯。 皇帝品味了一番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皇帝并没有明说“他”是谁,可凤九天知道,父皇问得是太子的情况。他放下杯子,郑重的说道:“皇兄心情不大好。” “哼,犯了那么大的错,要是再无所觉,真真是没心没肺了!”老皇帝提到太子,依旧气恼。 凤九天忙给父皇再斟了一杯茶,说道:“皇兄他知道自己错了,一再请儿臣替他向父皇转达,说他必定会好好反省,今后再不让父皇失望了。” 皇帝叹息一声,说道:“但愿如此吧!” 皇帝又看看凤九天,脸色稍缓道:“这次你的表现很好,让朕很欣慰。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凤九天显然也很高兴,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他对老皇帝撒娇道:“父皇真要赏我?那就让儿臣陪父皇一起用膳吧!儿臣已经很久没有跟父皇一起用过膳了。” 皇帝笑着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朕也想跟你一起用膳了。”皇帝回身,对着一旁的宫人道:“来人,去准备一些九儿爱吃的菜来,朕今晚要和九儿好好喝一杯。”(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天下大势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 皇帝端起凤九天再次给他续上的茶水,继续问道:“除了一起用膳,还有什么想要的?趁着朕今日高兴,就一并赏了你吧!” 凤九天拿着铜壶的手顿了顿,摇摇头没有说话。 皇帝望着他笑道:“怎么?不敢跟朕开口?” 凤九天放下铜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父皇,儿臣确实有个请求,只是不想现在就说出来。儿臣舍不得父皇,还想在父皇身边多多陪伴些日子。” 听话听音,皇帝听他话里有话,便也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九儿有什么话直说吧,父皇虽然年迈,却不昏聩。你可是有什么打算了?告诉朕,只要朕能办到的,必会为你准备好一切。” 凤九天凤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色,犹豫再三才对皇帝说道:“此番我东煌与北冥交恶,父皇可有什么打算?” 皇帝见他提到国事,便敛正神色,一双饱经沧桑的眼里也露出几分无奈,叹息道:“我东煌与北冥百十年前就是宿敌。虽然两国停战数载,也是为了民生考虑,但两国的宿怨难消哇。你皇兄这一次真真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凤九天看着皇帝惆怅的样子,不自觉伸出手挽住皇帝的胳膊,安慰道:“父皇不必忧心。虽然皇兄此次冒失了一些,但北冥的野心却是由来已久。北冥人生性好战,挑起战事是迟早之事。” 皇帝认真看看凤九天的脸,这张曾经在他怀里哭闹着找母妃的小男孩儿,在他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风俊的青年,也许他不应该再拿他当孩子来看了吧! “九儿说说,你对这天下之事是如何看的?”皇帝饶有兴趣地问凤九天。 凤九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父皇,如今得了机会,心中也非常高兴,两只眼中射出兴奋的光,似乎要向父皇展示他的什么新奇的发现一般。 “父皇,其实孩儿并不支持与北冥结盟。这倒不只是因为这件案子,而是因为我们与北冥结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反而会给北冥人提供挑起战争的机会。” “哦?”皇帝也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继续追问道:“此话怎么讲?” “北冥原来占有蒙古草原,百年前引兵南下,越过长城,侵占燕云之地建都,这一占就是百年之久。国子监的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当初先祖率军拼死反抗,这整个中原大地恐怕都会被企蒙部的铁蹄踏平。” 皇帝听他说到那段惨痛的历史,紧锁眉宇点点头。 凤九天接着说道:“这些野蛮之人如果身在长城之外,即使控弦三十万,也只是一群牧民,最多只拥有骑兵的优势。可一旦他们越过长城,游牧民族就会变成草原帝国。他们利用我中原的铁矿和工匠,组建成天下无敌之军队。若不是我东煌控制着鱼米之乡,又联合华国,一起封锁了北冥的粮道,恐怕现在的天下早已经是北冥的天下了。因此,儿臣以为华国绝不可让。华国破,则北冥粮道通,我东煌危矣。” 皇帝闻言吃惊不小,倒不是他没有想到过这些道理,而是惊奇凤九天能有如此的真知灼见。就连那些从政多年的文臣武将们都未必想得明白,而这个从未参与过政事的小儿子怎么会对形势和格局看得如此透彻? 皇帝怔怔看着侃侃而谈的凤九天,半晌才用有些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问道:“那皇儿以为,当此乱局,我东煌要如何应对?” 凤九天不假思索,开口便道:“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北冥强、中华富、西秦悍、南诏险。我东煌虽富不弱中华,强不弱北冥,但要以一国之力西吞中华,北抗北冥,却也不易,需要充足的准备。另外,南诏国虽不用担心,但最西方的秦国却不容小觑,会不会乘着我等混战之际壮大进而东征,也未可知。” 他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若想一统江山,联华抗冥乃为上策。只有将北冥打出长城,方为天下安定之始。” 皇帝看凤九天条理清晰,判断精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九儿,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凤九天一楞,突然明白过来。父皇对他呵护有加,一直把他当成最心爱的孩子娇着、宠着,从未让他参与过那些累人的朝政。他今日这番言辞,恐怕对老皇帝冲击不小。 虽然如此,凤九天还是果断的点点头,对皇帝说道:“父皇,孩儿闲来无事,便拿些史集兵书翻阅,这些都是孩儿胡乱猜度的,如有什么错漏之处,还请父皇指正。” 老皇帝欣慰的摇摇头,眼里居然闪出几朵泪花。皇帝抬起头,把眼中还未掉落的眼泪眨回去,这才抽着鼻子说道:“你的母妃泉下有知,也该瞑目啦!没想到哇没想到,我一生辛劳,终究是后继有人啦!” 皇帝伸出两只手,握住凤九天的双臂,激动的说道:“朕要去告诉你的母妃,朕要好好感谢她,给朕生了个好儿子!”说到这里,皇帝眼中再盛不住那些眼泪,任由它们自己滑落下来。 凤九天听父皇提到母妃,万般感触涌上心头,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从小就没娘的孩子,即使有父亲的疼爱,又能幸福到哪里去呢? 好在凤九天还算理智,并没有让父皇伤心多久,连忙劝导安慰了一番,转移了话题:“父皇,您刚刚不是问孩儿有什么请求吗?孩儿早想过了,孩儿今生别不所求,唯愿离朝戍边、征战沙场,保我东煌一世太平。” 皇帝闻言吓了一跳,忙拦住他道:“这如何使得?朕让你练习武艺是为了强身健体,补一补你从小伤到的身子。你是朕最小的孩儿,怎可离朕远行?再说那些刀枪无眼,万一伤了分毫,叫父皇今后如何去见你母妃?” 凤九天皱着眉头听皇帝讲完,才苦笑着问皇帝:“父皇,难道您要让儿臣在笼子里关一世不成?” 皇帝被他一句话问住了。是呀,他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一年就要娶妃成人、开府另住了。自己已经老了,能护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他一世?身为皇家之人,皇帝非常明白权利对人性的考验,尤其是那个愚蠢无能的太子,能容得下他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兄弟吗? 皇帝犹豫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暗龙 皇帝看着凤九天那张果敢坚毅的脸,再想想他刚刚精准透彻的分析,心中开始犹豫起来,难道真要将这样一颗好苗子关在温室里一辈子吗?可如果让他崭露头角,那…… 他天天带着太子上朝理政,对太子的能力非常清楚。尽管他费尽心思,想把一切都教给太子,可是事实却一再打击他。如今再看凤九天,老皇帝真的心塞了。 犹豫之后的结果是,皇帝把凤九天塞进了兵部,说是让他专办战前准备事务。这实际上是皇帝给凤九天历练的机会,也是为了他将来能一展抱负做准备。 凤九天当然能体会皇帝的用意,第二天开开心心地去兵部报到了。 几位皇子中,只有太子和二皇子在朝中听政。其它几个皇子明面上都没有实职,更没有上朝的机会。 太子作为国之储君,原来每日都要临朝学习政务。只因最近被皇帝责罚,才回去闭门思过,暂时离开朝廷。 二皇子早年督办过工部事宜,在工部逐渐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不成想因前些日子的崔佑道案,他在工部的势力被拔除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只挂着个督办的名头,偶尔在朝中露露脸。 如今皇帝亲自下旨,擢九皇子凤九天挂职兵部,并给了专办战前事务的实差。圣令一下,犹豫一滴冷水滴进热油锅中,瞬间让整个朝廷都沸腾起来。 人们议论着两个焦点:一是九皇子越过了前面四位赋闲的成年皇子,直接被派到刑部。二是在太子被罚、二皇子只担任虚职的情况下,九皇子却领了兵部的实差,督办战前事务。这着实让朝中的风向变了又变,一些机敏之人开始打听起九殿下的门路来。 刚一散朝,兵部尚书晏晖晏少伯就来丞相府拜访了。 童丞相手扶美髯,悠然说道:“少伯老弟迂腐喽!陛下让九殿下到你的兵部专办战前事宜,这是对九殿下的历练。你何须多虑?” 晏晖眉头皱紧,嘬着腮帮子说道:“只是这战前事宜,说的具体却又含糊,兵马、战略、钱粮、物资,可是样样都沾哪!” 童丞相哈哈笑起来,拍拍晏晖的手说道:“那又如何?难道九皇子立功,还能少得了你那一份儿?”说完手捋须髯,微笑看着晏晖。 “哦——哦——哦——”晏晖拊掌,醒悟道:“是下官糊涂了,哈哈哈哈……” 丞相接口道:“九皇子自幼跟在皇后身边,与太子殿下向来亲厚。如今太子思过不能临朝,陛下在这个时候让九皇子进兵部,少伯老弟难道还看不出陛下的良苦用心吗?” “此事办妥了,即得了陛下的心意,又支持了太子殿下。老弟,你这可是美差一桩啊!” “对对对,还是丞相大人高瞻远瞩哇,老夫这就回去为九皇子准备衙署,告辞告辞!”晏晖两眼冒出精光,自己只想着无端空降了一尊佛爷来,却没想透这里面的弯弯绕儿,看来自己还是太嫩哪! “晏大人慢走!” 送走兵部尚书,童丞相叫来管家,问姜墨言那里可有消息送来? 管家禀报说:“姜少爷那里一切都好,前儿还派人送了一些新鲜土仪过来,说是大小姐从乡下让人送上来的,给相爷您尝尝鲜。 童丞相想到姜墨言如今能跟着前途无量的九皇子做事,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凤九天下了早朝没有回宫,而是带着姜墨言等人去了逍遥居。陆逍遥和沈长青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 陆逍遥拍着女主的肩膀说,“不错,没想到你倒是个胸怀大局之人。” 姜墨言没听懂陆逍遥话里的意思,回头拿眼神询问凤九天。 凤九天喵了眼陆逍遥搭在姜墨言肩膀上的手,凉凉地道:“快说正事儿吧,楼下的洪班头还等着你开戏呢!” 陆逍遥嘿嘿一笑,坐回圈椅里。凤九天正色道:“今日早朝,父皇已经正式下旨,调我去兵部专办战前事宜了。” 沈长青一拍大腿,叫道:“好哇!我可是都等了好久了!”他边说着边拿出一本本帐册来,“这本是铁矿和铜矿的总帐,刀枪剑弩的数量都准备齐了。这本是粮食储藏地、数量和监管人员名册。储存地点是按你上次传给我的线路图布置的。这本是银钱总帐,今年秋收的账目还没算进去。” 凤九天随手翻看着那些帐册,头也不抬的问陆逍遥:“你那边如何了?” 陆逍遥也敛正神色,认真道:“全国十八个分舵,召集了两万余人,加上师傅那边和华国的五个暗舵,共有三万之众。高手不少于百人,轻功卓绝者有三百众,另有哨探军千人。至于人马,也都按数分到各个山头了,华国二十座山寨,北冥三十座山寨,每山千人一队。只是长城沿线实在难啃,一时间尚无良策。” 一边旁听的姜墨言眼睛险些瞪出来。这也太多了吧!除了正规军,九皇子居然暗中藏了这么多兵马钱粮,这些都非一时之功能完成的,恐怕这些人早已筹谋多年了。 看着她张嘴瞪眼的傻样,穆青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提醒她注意形象。 凤九天倒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小动作,一边思索一边对陆逍遥说道:“长城自东到西,连成一气,当初保我中原子民、拒蛮夷以边外。如今屏障已失,再想收回自是不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先要把兵部拿下。你们再斟酌几个人手,给我送进兵部吧。” 陆逍遥点点头。他犹豫半晌,这才不确定的问道:“此次你进了兵部,正好便宜行事,要不要往边关送些人手过去?咱们在军中的力量可是太薄弱了。振国公杜勘确实有些能耐,对西北隘把得很紧,咱们几次送过去的人都折了。” 凤九天皱眉不语。众人也都一脸凝重的看着他。看来这个问题是暗龙的一个短板。暗龙毕竟是江湖组织,他们在民间活动尚可,真要想渗入军队里,确实有些难度。 半晌才听凤九天说道:“先放放吧,等我在兵部稳妥一些了,再做计较。”二人点头,同时放下这个话题。 几人又就几个细节之处商讨一番,这才散了。临行前,凤九天又交代道:“今后就让墨言负责联络吧,穆青穆念都要随我进兵部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被累死的脑细胞 姜墨言看着陆逍遥投过来同情的眼神,甚是不解。直到几日后,穆青穆念都跟凤九天进了兵部,她才明白过来。 第一次全面接管凤九天的助理工作,姜墨言早早起来便赶到九皇子书房后的一个看守严密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一直是由穆青和穆念轮流管理的。 这个房间和凤九天的书房同属一个结构,面积也跟前面的书房基本一致。房间的各面墙都是整面的书架和书柜,而房子正中的位置则放置着几个大方桌,方桌四边各设有四个座位,此时正有十二个书吏坐在那里,整理摘录着堆在方桌上的一堆书扎信件。 姜墨言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堆小山似的纸堆,嘴巴张成O字型。她几步走到桌子前,几个正在忙碌的书吏看到她,都站起来行礼。 姜墨言摆摆手,让大家继续忙,她则围着这个巨型工作台转了一圈,又看看那些奋笔疾书的书吏们,终于明白陆逍遥为什么会那么同情她了。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几本已经整理好的册子。姜墨言翻了翻,这些均是按照类别分别摘抄的,有工部、刑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暗龙、北冥、华国……,最下面一本上写着“机密”二字。 姜墨言拿起来,轻轻打开。纸上全部是标准的正楷小字,分别抄录着暗龙的密探们从全国各地,以及北冥、华国传过来的各种机密级别的重要消息。 姜墨言放下这些册子,心中砰砰直跳,难怪凤九天每天那么忙了,这么一堆记录着兵马钱粮、民生灾害、各国动态的文件,每天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再被这么多人整理出来,最后都要放到他的书房,进入他的脑子,他真的还是人吗?简直是个自动运算的电脑吧! 姜墨言抬头看看堆满文件资料的房间和那十几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人抄手”,这里俨然就是个缩小版的小朝廷。 姜墨言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一堆整理好的册子放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些已经被那十几个人整理过的东西都要再经她分拣细看一次,剔除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然后呈给凤九天。 一天的时候,姜墨言就在这堆纸堆里度过了。虽然她拿出了当年备战高考时的精神和毅力奋力翻阅,可还是被这些艰涩难懂、又纷繁复杂的文件搞得头晕眼花、一个头两个大。 等从兵部回来的九皇子派人来催了两次之后,她才勉强看完那些册子并整理成十几本卷宗。 抱着誊抄好的卷宗走进凤九天的书房时,姜墨言脸上除了几分倦色外,还有浓浓的心疼之色。 凤九天好笑的敲敲她的头,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些都看过了?” 姜墨言有些沮丧的点点头,然后满眼同情的对凤九天道:“殿下每天都看这么多吗?您不会头疼?” 凤九天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多少事情,父皇每日处理的朝政比这多了不知几倍。” 姜墨言一边摆放卷宗,一边心疼的说道:“那不一样,皇帝每天还有那么多大臣帮忙呢,您可是只有一个人。长此以往,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听姜墨言的语气,似乎九皇子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凤九天心中一动,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悄悄在心头涌现,一句没有经过大脑的话顺嘴说出来:“我不是还有你吗?” 姜墨言只顾摆放东西,倒没听出什么异样,继续说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刚刚看了一天,就差点累死无数脑细胞,您不会嫌弃我太笨吧?” 凤九天没注意姜墨言总是“你”“我”的乱称呼,倒是注意到她口中的新鲜词儿。凤九天坐在书案着,眼睛正好跟姜墨言齐平,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脑细胞’是什么?” 姜墨言被他突然一问,才察觉自己又失言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胡乱解释道:“‘脑细胞’就是脑袋里长的脑子啊,我今天看了一上午,脑子费了不少出去,回头我得吃点猪脑好好补补。” 如此好笑的话却没有让凤九天笑出来,因为他正在疑惑一件事情:人不是都用心在思考吗?她怎么说是用脑子? 她刚刚故意耍宝的话居然没有起到转移注意力的效果,这多少让姜墨言有些沮丧。她怕凤九天揪住那个词不放,忙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了。 凤九天看着她的背影,更加疑惑,他没有错过她一闪而逝的慌乱表情。虽然那个细作的怀疑打消了,但他对她身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怪异言行还是很在意,倒底是什么情况?她那些从未听过的理论和词汇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姜墨言出了凤九天的书房,这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拍着胸脯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幸好他没有继续追问,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但愿他没有怀疑什么才好。 …… …… 西山大营里,寒冬时节也只穿着一身单衣的健壮男子正与一个三十多岁的武将打在一起,二人虽然都没用兵器,可凌厉的掌风却如无形的刀剑一般在周围的土地和物件上割出一道道痕迹。二人脚下快速移动,时而轻踏木桩高高跃起,时而扎在地上坚如磐石,一看就是多年习武练就的不错功底。 二人正是跟着出来练兵的四皇子凤承勋和他亲舅舅杜衡。杜衡乃是封为彪骑大将军的振国公杜勘的长子,他并未跟随父亲镇守西北隘,而是留在了京师,任京畿护卫营西山大营统帅,封广武将军,正四品官衔。 要说四皇子真是一个奇葩,虽然表明上继承了他母妃沉稳有度的形象,可他骨子里却是跟他的几个舅舅一样,天生喜好练武,也算是个武术奇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钯,这十八般武艺他是样样精通。 除了神藏不露的九皇子之外,人人都以为四皇子是几个皇子里武艺最高的一个。再加上有个做彪骑大将军的外祖父和几个如狼似虎的亲舅舅支撑,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向被并称为文武双雄、二龙并举。 见二人的比试完了,杜衡的两个儿子忙上前来,为四皇子和父亲递上湿帕子擦脸,又取来外裳给他们披上。四个人这才走回营帐坐下喝茶。 忽然,门外传来兵士的禀报声。(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女人 “进来。”杜衡放下茶杯,看到四皇子府的一个太监跟着一起走进来。 四皇子见到来人,有些惊讶的问题:“刘全儿?你怎么来了,可有要紧的事儿?” 刘全儿看到四皇子,忙跪下磕头。 四皇子叫了起,这才听那刘全儿急切的说道:“殿下,宫里传出消息,九殿下被皇上派去了兵部,还给了个什么……专办战前事务的实差。奴才得了消息不敢怠慢,急忙给您传信儿来了。” “什么?”四皇子一听,猛的站起来。他这里盯完太子盯老二,好不容易盼着太子被赶出朝廷,他以为终于有了能跟老二比肩的机会,不成想父皇却把老九提上去了。四皇子气得咬牙,一惯的沉稳大度也维持不住了。 杜衡忙劝着他坐下,这才说道:“皇上偏疼九皇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有此安排也不足为奇。” 四皇子冷哼道:“父皇太过偏宠老九不假,不过这次的事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怕是禁足之中的太子又在做手脚了。” 杜衡听他说的有理,点点头。他看四皇子紧皱双眉,牙关紧咬,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忙又劝道:“殿下不必着急,兵部那些人都是吃闲饭的。只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军功,才能让殿下立于不败之地,与他们争这一时之长短,又有何用?” 杜衡说着,站起身来,对两个儿子使眼色。 那二人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忙拉住四皇子说道:“表哥,不要为这些小事伤神,走,咱们兄弟出去骑马去!”二人纷纷站起来,不容分说,拉着四皇子出了营帐,往后山去了。 杜衡见他们出去了,刚刚强装出来的放松神情荡然无存。他一脸凝重的走到桌案后面,略一思考,提笔给远在西北隘的父亲写了一封信。 他写好之后,又用蜡封起来,让人五百里加急送往边关。 数日后,看完信的杜勘一把将书信拍在案几上,震得桌子上的茶水洒落一地。他咒骂道:“这个废物太子真是不省心,朝中那么多闲事还不够他折腾,又来插手军政,还真把老夫当软柿子了不成?” 二儿子杜信上前,拿起那封书信看了一遍,这才对父亲说道:“听说这个九皇子确有几分能耐,朝中连续发生的两件大案里,可都有他的影子。” 杜勘不屑的骂道:“也就仗着皇上有几分宠爱罢了,一个没有母族支持的小毛孩子,乳臭未干,哪里懂什么军政?不用管他。” 杜勘放下此事不提,又问起北冥那边的消息,“听说老北冥王色心不死,最近又新收了两个汉族女子,此事当真?” 杜信笑道:“当真。听说北冥王这两年越来越昏聩了,整日里沉迷酒色,据说他的后宫里女人多得快放不下了。最近收得这两个汉族女子好像是咱们东煌这边过去的,妖媚的很,把北冥王勾搭得三魂丢了七魄,别说朝政了,连后宫的大门都不曾出过。”杜信说完,一脸淫笑。 杜勘倒是冷笑一声,骂道:“作死的老东西,恐怕没几天活头了。” 杜信又说道:“三王子吉仁泰正准备迎娶洛托部的其其格儿,洛托部有两万铁骑驻扎在沧城。大王子所辖的布里亚部军队近来似乎有些异动。” “哦?”杜勘笑道:“看来大王子坐不住了,北冥恐怕要乱起来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向兵部多要些军粮,催他们快些。北冥一乱,没准就会有可乘之机。” 杜信点点头,看父亲有了些疲惫之色,这才告辞退了出去。杜信回到自己的营帐,早有个美貌的女子上来接衣服。 按理说军营之中不能有女人,可是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士们个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过了今天没明天。最关键的是这打仗往往一打就是几年,更有许多戍边的将士半生都在边关戍守,没个女人怎么打发日子?因此,对于女人的事情上,军队里向来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 杜信劳累了一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到美娇娘媚眼含春的望着他,身子先就酥了一半,拉拉扯扯间就到了床帐之内。 也许是边关苦寒,被凌洌的寒风一吹,再美的女人也都变成了干巴蒜。难得的是从北边来了一个逃难的贵女,一身的细皮嫩肉,落在了一个外出打秋风的士兵手中。那士兵也对这样的尤物眼馋得不得了,不过一想到能用她换来高官厚禄,也就狠狠心忍住了。 不久,这个水灵灵的女人就被送到了杜信床中,此时被他压在身下、满脸春色、“嗯啊”乱叫的就是此女了。 要说这个女人还真有些手段,自从来到杜信身边,杜信就迷得再对其它女人提不起兴趣,就连他那些跟了多年的姬妾们也都被晾在一边多日不理了。杜信整日里围着这个女人胡闹,仿佛吸食大烟的烟鬼一般,一日不见都受不了。 “报——”二人正做的热火朝天,帐外突然传来士兵的大声禀报,把正在兴头上的杜信吓得一哆嗦,狼狈的败下阵来。 杜信被搅了兴致,一脸的气恼,边整理衣服边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若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儿来,老子阉了你!” 那士兵吓得一缩脖子,把密信交给杜信,转身就跑。 杜信啐骂一声,也不真的追究,取出信来细读。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扔下床上的美娇娘,三步两步跑到主帐,叫起了已经安歇的杜勘。 刚刚歇息的杜勘来不及穿外裳,只着内衣就走了出来,接过杜信递过来的信仔细读起来。原来是北冥那边传过来的最新消息:北冥王遇刺身亡,大王子阿古拉篡位,逼退几位王子的联军,并把三王子吉仁泰关押起来。 杜勘看完信,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白日里的一语成箴,这个大王子动作这么快,果然让他篡位成功了。有这个好战的大王子控制北冥,看来两国的战事不远了。 此时的紫宸宫里,拿到密信的姜墨言顾不上多想,急忙忙闯进了凤九天的寝宫。突然一个光滑健美的身躯出现在她眼前,只见那微微泛红的肌肤上还零星挂着几滴水珠。姜墨言惊得急忙后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尴尬 刚刚沐浴完的凤九天听到身后一阵响动,一个转身看过去,见是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的姜墨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光/裸的形象,脸上一阵烧热,忙扯过外裳裹住身子,这才又慢慢转过身来。 姜墨言虽然被摔了个四仰八叉,倒是更方便她看到凤九天整齐排列的腹肌和XX处的雄伟。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了。 她尴尬的爬起来,再不敢抬头,慌乱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密信递给凤九天。 凤九天也有些尴尬,虽然同是男人,可姜墨言的出现总让他有丝莫名的异样感觉。他说不出这种异样来自哪里,却又不容他忽视。 凤九天接过密信看的时候,姜墨言看到一队宫女从凤九天的净房里鱼贯而出,各自手里都拿了些刚刚凤九天沐浴用过的东西。走在最后的一个大宫女更是亲手拿着凤九天换下来的内衣,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瞟向凤九天的方向。 姜墨言顿时如吞了一颗苍蝇一般,满腹的苦水顺着食道涌入口中,涩得她直皱眉头。她觉得自己实在呆不下去了,正准备离开。凤九天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没想到阿古拉的动作这么快!兵部的奏报什么时候能到?” 姜墨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兵部的奏报恐怕要晚一步,不过最迟明日也就差不多到了。” 凤九天虽然早就猜到了北冥大王子阿古拉的野心,却没想到他会此时出手。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准备。他折好密信,又对姜墨言道:“看来战事很快就要来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兵部奏报一到,怕就要忙起来了。” 姜墨言低着头答应一声,很快退出了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凤九天看着已经关好的房门,再低头看看自己随意裹住身子的外裳,一种莫名的情绪快速蔓延开来,尽管他努力压制也没有用。 自从那次灌醉了姜墨言发生了那些意外的事情之后,他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姜墨言那双灵动而饱含深意的眼睛时,他就会不自觉得产生一种亢奋,想要把那双眼、那张小巧的鼻子、那张红艳艳的嘴拉到自己面前,纳入胸腔,占为自有。 凤九天用力甩甩头,想要把这些惊世骇俗的古怪想法甩出去,可这种想法却非常顽固,让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当然,他也想过远离姜墨言,可是这种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凤九天靠着案几,闭上眼睛,刚刚离开的身影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而另一边,已经回到自己屋子里的姜墨言也正在苦恼。不过她的苦恼与凤九天不同,她非常清楚自己在这里的目的,也曾经认真思考过他们的未来。只是有一点却是她不能把握也难以把握的,就是这个该死的男尊女卑、一夫多妻的制度。 她本以为,只要她不屑努力,就一定能打开凤九天感情的闸门。到了那时候,她再以童熙枫的身份出现,或者干脆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她们的事情也就能水到渠成了。 可是,在她还没有让他爱上她之前,或者他就算爱上了她却依旧愿意遵守一夫多妻的社会规则的时候,她要怎么办? 对于凤九天早晚会爱上她这一点,她多少有些把握。可是对于男人在没了道德和法律的监督和束缚,甚至被社会风气鼓舞和支持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保持对婚姻和爱人的忠诚?她真的没有把握,即使是曾经深爱她的阿天,她也没有把握。君不见有多少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被小三打败?君不见有多少刻骨铭心的感情被一ye情冲散? 那么,她要怎么做? 记得有一首歌里曾经这样吟唱:爱悠悠,情幽幽,爱到深处覆水难收。此时的姜墨言就是爱到了深处,覆水难收。那些曾经的女权思想和豪言壮语,此时都显得无比苍白。 她突然想起曾经和一群女兵一起对着美男方队高喊的话:天涯何处无芳枝,何必单恋一根草。三只脚的蛤蟆实难寻,四只脚的青蛙处处跑。当时那些姐妹们豪气干云的样子此时想起来却让她不由得一阵苦笑。四只脚的青蛙确实是处处跑,可惜自己想要的却只有那一只。 舍得吗?肯舍吗? 舍不得,难道自己就如这个时代所有的女人一样,甘心情愿去接受?舍了,那她此来又有什么意义? 姜墨言就在这何去何从的纠结中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脸青色顶着一对熊猫眼的姜墨言出现在凤九天的面前,看到的却是同样一对熊猫眼的凤九天。 姜墨言一楞,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纠结”二字,不觉得心头一喜,他上钩啦? 凤九天却很尴尬,根本不敢看姜墨言的眼睛,急急忙忙逃去兵部了。 而姜墨言却早忘记了自己昨日的烦恼,一整天都沉浸在凤九天那个纠结而迷惘的眼神里,兴奋不已。 …… …… 越来越冷清的坤宁宫里,已经多日未见到众人来参拜的皇后娘娘枯坐在床榻上,眼底同样泛着青色。这些日子以来,一句不便打扰皇后养病的蹩脚理由,那些个宫妃们就自动自觉的免了每日的请安问好。皇后虽然见惯了那些嫔妃宫人们捧高踩低的样子,可没想到连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躲不过。 就算她如此被夺了后宫的权柄,可也还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还有个被立为储君的太子。这些可恶的女人,怎么敢如此轻慢于她?就不怕将来没好日子过吗? 皇后气恼的拿起枕头甩出去,正好砸在一个彩锦绣屏上。她看着那架彩凤朝阳的绣屏,想起这个绣屏是那个空心花瓶的太子妃送来的。这才想起了多日未见的太子和太子妃。 皇后叫过宫女,问道:“太子近来如何了?” 那宫女知道皇后心情不好,敛目垂眸、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殿下最近都在东宫思过,不曾出过门。” 皇后当然知道太子在思过,不耐烦的问道:“可有什么人去看过太子?” 那宫女细想了想才说道:“前些日子,九殿下去看望过太子,其他就没什么人去过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皇后的谋算 皇后心中愤恨,没想到他们母子都落到如此被动的光景,那些曾经追随之人,也都个个避嫌起来,倒是这个老九,也不知道是真心顾念太子,还是又生出什么诡计。 要说这个凤九天,皇后还是很了解的。尤其是他从小就惯会给皇帝撒娇卖乖,总是引着皇帝偏疼他许多。就连自己的太子儿子,也总在她面前帮这个老九说好话。这次的案子,这个老九倒也帮了不少忙,至少把太子摘了出来。可惜她这里出了错漏,才让那个荣贵妃钻了空子去。 皇后虽然提防凤九天,却也欣赏着他的能力和才华。她又问道:“九皇子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皇后等了半晌,却没听到那宫女的回答,不由得疑惑得看着她。 那宫女忙跪倒在地上,谨慎的说道:“听说……听说九殿下去了兵部。” “什么?”皇后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来不及穿鞋就走到那个宫女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本宫?” 那宫女见皇后突然冲出来,吓得一阵哆嗦,非常后悔当初听了太子的话。可是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亲自叫她过去吩咐,她也不敢不听啊! 皇后抓着那宫女的胳膊,大声问道:“本宫问你话呢,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宫女被皇后的声音吓蒙了,急急地答道:“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太子吩咐奴婢,如果您没有问起,就不必禀报,所以……所以奴婢才没敢说。” 皇后还没听完,两只手就纂成了拳头,额头的青筋也崩起老高,心中不住咒骂道:“这个太子,这头蠢猪,他这是在作死啊!” 跪倒在地上的宫女颤抖成一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也同上次那个彩霞一样,被愤怒的皇后活活打死。不过好在皇后这次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把她打发出去了。 这个宫女如得了赦令一般,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靠在廊柱子上不停喘息,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突然,屋子里的皇后又喊道:“把琉璃叫进来。”这个宫女答应一声,急忙找琉璃去了。 这个琉璃是顾皇后从娘家带进宫来的,可算得上是皇后最信任也最贴心的宫人了。 琉璃走进内室,见到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的皇后,忙走过去,接过梳头宫女手里的梳子,帮皇后梳了个精神的高鬟望仙髻,边梳头还边夸赞道:“娘娘,您的头发油亮黑长,梳成高髻才更显精神。” 皇后早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闭着眼睛享受着众人的服侍,一边想着九皇子的问题。半晌,她才睁开疲惫的双眼,回头对琉璃说道:“凌珊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不见她进宫来请安?” 顾凌珊是顾家二爷的嫡次女,据说生的慧质兰心、气质非凡、秀而不媚,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曾在一年一度的牡丹诗会上拔得头筹。要不是因为她与太子年龄相差太多,这太子妃的位置恐怕就是她的了。 琉璃见皇后提起顾凌珊,不明白皇后的用意,忙说道:“听说今年的牡丹诗会又快到了,想必四小姐正是准备吧!” 皇后走到桌子旁坐下,从盘子里捡起一个蜜饯放进嘴里,丝丝甜香沿着味蕾扩散到全身,让皇后枯槁的内心也尝到了一丝甜蜜。她随意的说道:“这些个女孩子们,总是爱在这些小事儿上计较。你回去一趟,让她明日进宫来,就说本宫想她了。” 琉璃还以为皇后最近心情不好,想找娘家人来宽解宽解,却听皇后又说:“你明日再让人准备一桌酒宴,把九殿下也请过来。”皇后说完,拿起茶杯吃了一口。蜜饯果然太甜腻,让她的胃里直泛恶心,不得不用茶压一压。 琉璃却是心头一动,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娘娘,莫非您是想……”琉璃想了想,才措好辞,接着说道:“娘娘,凌珊小姐可是顾家的嫡女,而且貌美如花、才名远播。” 皇后冷哼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这些女孩子们,养得再好,也不过是卖个好价钱而已。” “只是,凌珊小姐这样优秀,给了九殿下,是不是太……可惜了些?”琉璃还是有些想不通,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在九殿下身上下这么大本钱。 皇后叹息一声,才说道:“本宫原也没想到用凌珊。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个塔娜不旦没用到老九身上,反而害了本宫。当初选她,就是看中了她的相貌和身份,如果老九被她迷住,娶她做了正妃,也算是彻底斩断了老九的前程。” “如今,太子被禁足,本宫也被困住,对这个老九越来越把握不了了。如果将来让他娶了什么名门贵女,有了强大的妻族支持,这以后可就更管不住了。” “本宫想来想去,只能从顾家选人了。可是与老九年龄相当,又能足够吸引他的,恐怕也就只能是凌珊了。再说,才貌不佳者,老九看不上不说,皇上也不会轻易答应,那时就被动了。” 皇后叹息一声,站起来又道:“就这样吧,只要能拢住老九,牺牲什么都值得。你快去办吧!” 琉璃听完,也不得不认同皇后的话。 而此时正在闺中作画的顾凌珊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定下了,只能等待着无条件的接受。 门口一个绿衣丫鬟名叫烟雨的走进来,托着茶点盘子说道:“小姐,太太让人送了茶点来,还说让奴婢劝着您些,莫要只顾着吟诗作画,累坏了身子。那牡丹诗会争一次也就行了,何必次次争先?” 顾凌珊灿然一笑,明媚的阳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恋不去。她放下画笔,莲步轻移,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册诗集,边看边说道:“我才参加了一次牡丹诗会。你可知道刘太傅的女儿刘小姐曾经连续三次拿下牡丹诗会的魁首。我虽比不过她,却也想搏上一搏。” 烟雨放下托盘,把茶点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说道:“让烟雨说呀,小姐的才学比那个刘小姐可高多了,只要您愿意,别说三次魁首了,就算拿个十次八次也不成问题。” 烟雨取过帕子请顾凌珊擦手,又说道:“再说了,那个刘小姐才学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了个穷书生?小姐您可不同,别说出身比她们强上百倍,就说有皇后娘娘在,也必定会给小姐选个金龟胥出来,又岂是她们能比得了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顾凌珊 顾凌珊被自己的小丫鬟打趣,不由得羞红了脸,对着烟雨骂道:“死丫头,连你家小姐都敢取笑了不成?” 烟雨吐吐舌头,讨好道:“小姐,您别生气,烟雨刚刚失言了。不过倒真有件事儿要禀报小姐。奴婢刚刚去太太院子里,好像看到宫里的琉璃姑姑了,莫不是皇后娘娘想您了,要召您进宫去?” 顾凌珊闻言,弯弯的柳眉不由的皱起来,正在擦手的动作也是一顿。 烟雨察觉到小姐的异常,拿诧异的眼睛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顾凌珊摇摇头,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对烟雨抱怨道:“我可真不愿意进宫去,看看大姐姐过的是什么日子?虽说富贵荣光,可是这内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烟雨有些不解道:“小姐,大小姐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顾凌珊望着窗外枝桠上的白雪,叹息道:“这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岂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烟雨也看向窗外,没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在她幼稚的小脑袋里认为,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将来当上皇后,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主仆二人正在人屋子里发呆,门口传来另一个丫鬟的禀报:“四小姐,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顾凌珊无声的叹息,整理了一下衣服,戴着烟雨出了门。 昨晚刚下了雪,虽然大路上已经被下人们清扫过了,可依旧有些湿滑。烟雨扶着自家小姐,满满朝上房走去。 远远走过来一个女子,身后同样跟着一个绿衣丫鬟。那女子与顾凌珊容貌有几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略小了些,显得没有什么神采,嘴巴也略厚了些,尤其是在她总爱给自己点上很浓的胭脂之后,那种嘴唇微凸的感觉就更重了。 来人正是顾二老爷的庶女,排行第三的顾凌云。 顾凌珊上前一步,给顾凌云施礼,又看着她有些脏污的衣裙问道:“三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摔倒了?摔坏了不曾?” 顾凌云有些尴尬的摇摇头,说道:“没……没有,只是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妹妹这是去看太太吧?你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顾凌云说完,急匆匆地走了,留下顾凌珊站在那里疑惑不解。 烟雨说道:“这个二小姐,匆匆忙忙的走这么急,难不成后面有人追她不成?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让夫人久等了。” 顾凌珊点点头,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往前走。 突然,从斜刺里跑出一个人来,那人慌慌张张、衣衫凌乱,大冬天里却只汲了一只鞋,另一只脚上只穿着一只白袜。 顾凌珊吓了一跳,要不是有烟雨扶着,恐怕已经滑到在地上。 那人低着头,知道自己闯了祸,含糊地道了几句歉,也不等人回答就匆匆跑走了。 烟雨气得跺脚,大骂道:“什么东西,冲撞了人就跑。站住,你给我站住!” 那人哪里敢站住,不管不顾的一直往外冲,居然真让他跑出去了。 烟雨有心要追,可又不能放下小姐不管,只得又骂了两句解解气,扶着顾凌珊走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一阵忙乱中,顾凌珊的一方绣着几只梅花的帕子落在了雪中,被风一刮便被雪埋住了,只露出绣着梅花的一角。 后来,那个匆忙离开的顾凌云又急急赶回来,似乎是落下什么东西回来寻找。她一路找来,却在雪地里看到了那一角梅花方帕。她轻轻一拽,那方帕子就被扯了出来,上面的点点梅花傲然绽放,些许雪痕尚未化去。 顾凌云当然认得这方帕子,尤其是帕子上那几只梅花暗暗组成的一个“四”字让她心中大悦。她把帕子握进手心,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顾凌珊到了二夫人的房间,忙被等待多时的二夫人拉进温暖的屋子里,又吩咐人取来一个手炉塞进顾凌珊的手中,这才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出门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出来,看冻僵了手可如何是好?” 二夫人帮顾凌珊暖着手,又回头瞪着烟雨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晓事了,你怎么也不提醒着点儿。” 烟雨被骂得低下头,不敢吱声。顾凌珊忙帮她掩饰道:“不怪烟雨,是我嫌麻烦,不让她带的。” 二夫人埋怨的瞪了顾凌珊一眼,倒也不再追究。他拉着顾凌珊坐到暖炕上,这才说道:“刚刚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让你明日进宫去。你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了,是该去看望皇后娘娘了。” 她见顾凌珊低着头不说话,便瞅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了?别人想进宫还去不了呢,你能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怎得还拿起乔来?” 顾凌珊知道有些话即使是她母亲也不会理解,索性也不多说,只意兴阑珊的点点头。 烟雨忍了半日,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二夫人说道:“二夫人,刚刚我扶着小姐过来的时候,险些被个男人给撞到了,那人只说了句抱歉就跑了,烟雨扶着小姐没法追他,您可得好好查查才行,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千万别让他混过去。” 二夫人一听,眼睛马上立起来,怒道:“什么男人,居然跑到后宅来乱闯?你可看清了,是什么样人?” 烟雨想了想道:“奴婢没有看清楚,那人慌慌张张的,衣衫凌乱、头发蓬松,把脸遮住了大半,他又低着头,奴婢实在是看不清楚。哦,对了,他好像只穿了一只鞋就跑了。” 二夫人越听越不对,这可是后宅,大白天的进了男人不说,还衣冠不整,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吧! 二夫人越想越心惊,她看看冰清玉洁的女儿,不想让她听了这些腌臜事儿脏了耳朵,便对烟雨说:“你先扶四小姐回去吧,记得准备好明天要进宫的东西。” 她一回头,又对着旁边的一个管事嬷嬷说道:“赵四家的,去通知各个门上,把可疑人等都给我扣住,再让人好好搜搜院子,千万别让那些混帐东西混进来。” 烟雨见二夫人发话了,觉得自己立了大功一般,得意的扶着四小姐起来。 顾凌珊站起身,嘴角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带着烟雨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勾引 自从姜墨言发现凤九天对她那股说不清楚的情意后,就总是往凤九天面前凑,让本就不自在的凤九天更加别扭起来。 今日,凤九天刚刚起床,一脸灿烂笑容的姜墨言又如钟表般准时的出现的凤九天面前,她接替了那些宫女太监的工作,亲自服侍凤九天洗漱、摆饭、夹菜,一边还把昨日里她看到的那些重要情报对凤九天一一转述一遍。 用她的话说:殿下这么忙,还要拿出大量时间来看那么多情报,不如由她口述,殿下只要用耳朵听听就行,还不耽误洗漱用饭。 凤九天苦笑不已,倒也没有反对,由着她把人都赶出去,亲自服侍他,还在他耳边絮叨个不停。还别说,这也真算是个节省时间的好办法。一个早上的时候,姜墨言就把所有重要的情报都讲述了一遍,顺便伺候他用完了早膳。 凤九天每日的行程安排的很紧,不过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他知道兵部的奏报已经到了,父皇说不定会找他商议。因此,用过早饭后,他便没有去兵部,而是进了书房。 时间不大,果然有人来找他,不过却不是皇帝,而是久未露面的皇后娘娘。这倒是出乎了凤九天的意料。 姜墨言心中泛着嘀咕,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妖蛾子吧! 皇后传召,自然不能不去。凤九天放下书,戴着姜墨言一起去了坤宁宫。 二人刚到宫门口,就见琉璃迎接出来,对凤九天施礼:“奴婢见过九殿下。” 琉璃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凤九天当然不会随便得罪,也伸手略扶了扶,对琉璃道:“琉璃姑姑请起,不知母后叫本宫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琉璃笑道:“还不是昨日跟奴婢聊起太子的事儿,娘娘深感九殿下这次为太子出力不少,所以特地吩咐下来,让奴婢好好准备了一桌宴席,说是要答谢九殿下的。”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为太子殿下分忧,本就是我这做兄弟的本分。”凤九天说完,又回头吩咐姜墨言在此等候,不要随意走动,这才随着琉璃的引导进了内殿。 姜墨言站在宫墙外面,心里嘀咕着皇后的意思: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感谢九殿下?这个皇后可不是个省心的女人,今天的召见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姜墨言在外面站了不久,就见一个窈窕美女步步生莲的走过来,那高雅的气度、婀娜的身姿、精致的五官、华贵的装扮,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女子显赫的出身和精彩绝伦的气度。 姜墨言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女人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又来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那女子走过姜墨言身边,身子也是一顿,微微侧头看了看他,才一脸疑惑的进了坤宁宫。 许是来的次数多了,顾凌珊对坤宁宫非常熟悉。她一路上目不斜视,直接朝正殿走去。刚到门口就看到笑容可掬的琉璃站着迎接。顾凌珊忙上前几步,给琉璃施礼。 按说她是主子,没必要给一个奴才行礼。怎奈这个琉璃自幼便追随皇后,又是从顾府一直跟进宫的老人儿,地位又与普通的奴才不同,因此,顾凌珊见了她也不得不施了半礼。 琉璃忙拉起顾凌珊,对她笑道:“刚刚有九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奴婢怕四小姐没有准备,特地出来迎迎你。” 顾凌珊闻言一楞,脸上就有几分尴尬。她忙说道:“即是九殿下在此,那凌珊就去侧殿等吧。” 琉璃就是怕她不知内情,故意躲开,所以才迎出来。此时见她腼腆,忙笑道:“九殿下自幼跟着娘娘长大,也是娘娘至亲之人。你今儿遇上了,就见一见也没什么。快随奴婢进去吧?” 顾凌珊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一张俏脸上顿时烟霞一片,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是什么人,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顾凌珊的那点子心思当然看得明了。不过,既然有皇后娘娘的吩咐,她自然不能由着这个小姑娘固执,因此说道:“皇后娘娘让奴婢出来迎接四小姐,就是怕四小姐腼腆害羞,看来果然让皇后娘娘说中了。来来来,不必担心,一切都由奴婢呢。” 顾凌珊被琉璃拉着走了几步,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忙拉回自己的手,对琉璃道:“姑姑,姑姑莫急,凌珊自己走吧!” 琉璃见她识趣儿,也就放了手,边走边说道:“九殿下容貌俊秀、人品出众,可是个难得的风流人物,你们今日有幸相识,也算是个缘分……” 不等琉璃说完,二人已经走到正殿门口。 琉璃回头看着顾凌珊微微一笑,一打帘子先进了屋子去通报,留顾凌珊独自在外等候。 屋子里,皇后娘娘正满脸堆笑,跟凤九天说着感谢的话。只听凤九天道:“母后不必客气。儿臣自幼蒙母后照拂,又受皇兄教导提携,如今能为皇兄帮上些小忙,也不枉费母后和皇兄疼爱儿臣的一番苦心。” 皇后满脸欣慰,不住点头,似乎对凤九天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 琉璃进来,见二人谈得融洽,笑容满面的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您的侄女顾家四小姐进宫来给您请安了。” “哦?”皇后装出意外的样子问道:“人呢?” 琉璃忙俯身回答:“四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即如此,就让她进来吧。本宫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皇后满脸慈爱,似乎对这个娘家侄女很是看中的样子。 凤九天借机站起来,恭敬道:“母后,既然有女眷来访,儿臣就先告退了。”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皇后忙拦住,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本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宴,一会儿还要让你陪本宫一起用膳呢。你此时走了,岂不让本宫扫兴?” 凤九天见皇后如此说,不得不停下已经迈出的脚步,转回身子。 皇后又道:“虽然是我娘家的亲眷,可是凌珊跟本宫一向亲近。你既然叫本宫一声母妃,大家就是一家人。在本宫这里,就不必太过忌讳这些俗礼了。 凤九天知道今日躲不过了,只得又重新坐下,等着看皇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国色天香 琉璃见皇后拦住了凤九天,早退出屋子,领了顾凌珊一起进来。 顾凌珊因为要进宫的缘故,今日被二夫人仔细打扮了一番,让她本就惊艳的容貌更显娇艳。尤其是那个尖尖的下巴,配上一张总爱微微翘起的红唇,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 顾凌珊轻移莲步,上前给皇后行礼,微微侧转的身子正好对着凤九天。 早就注意到顾凌珊的凤九天也被这个女子优雅的仪态和勾魂摄魄般的美丽容貌所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些落在皇后眼里,让她憋屈了多日的心情瞬间舒畅起来,总算有些事情还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顾凌珊参拜过皇后,又来给凤九天见礼,只见她举手齐胸压到左侧,右腿后支,庄重而缓慢的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用涓涓如泉水般轻灵的声音说到:“民女见过九殿下。” 凤九天见她一直很规矩的低着头,并不轻浮的眼光乱瞟,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来。 他略抬抬手,算是叫了起。顾凌珊起了身,慢慢退到另一侧,在皇后末位的椅子上坐下。 凤九天打量着顾凌珊,见她即不媚俗,也不霸气,给人一种空谷幽兰般的静谧感觉,与她显赫的出身竟然极不相配。 皇后打量了二人几眼,满意的微笑起来。她对着依旧沉稳静坐的顾凌珊问道:“听说你又要参加今年的牡丹诗会?去年不是已经拿到魁首了吗?怎得今年又要参加?” 顾凌珊淡淡一笑,两弯似蹙非蹙的如烟秀眉下流出淡淡神采,用莺啼般的声音轻灵地答道:“几个姐妹相邀同往,珊儿不便推辞罢了。” 皇后点点头,说道:“都是些女孩子们的玩乐,参加倒也无妨,只是莫要为了这些虚名太过伤神,那就得不偿失了。你母亲近来可好?” 顾凌珊点头道:“母亲很好,一直想递牌子进来看望姑母,又怕搅扰了姑母静养。来之前还一再叮嘱珊儿向娘娘问好,娘娘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皇后被问得心中一梗,忙又转了脸色笑道:“本宫已经好多了,劳你母亲惦念着。你也多日未进宫来了,今日正好本宫设下酒宴,你也陪本宫一起用膳吧!” 虽说是在宫里,顾凌珊也觉得与一个外男同席用膳很不妥当。可是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敢反驳,只得弱弱的应了一声。 凤九天倒也不急,赏完了美女就径自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时,门外进来了个公公,看了看一旁喝茶的九皇子,才跪倒给皇后参拜,“启禀娘娘,奴才奉了皇上之命,特来请九殿下去御书房议事。皇上已经等着了。” 皇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她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凑在一处,还没说上几句话,人就要被皇上叫走了,哪里会甘心?皇后有些不悦的对那个公公问道:“皇上那里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那公公支吾地说道:“奴才也不知道详情,只是听说兵部那边递上来了一些紧急奏报,其它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凤九天心中有数,站起来对皇后道:“母后,恐怕是兵部那里有什么要紧的奏报到了,儿臣如今在兵部办差,父皇召见询问些情况也是有的。儿臣这就先告退了,等改日方便之时,儿臣再来陪母后用膳。” 皇后无法,只得点了头。看着凤九天打帘子出了门,皇后刚刚舒缓了几分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来皇帝不是简单的给他个差事,恐怕对他有了栽培之意。万一皇帝动了别的心思,那太子可就真的危险了。皇后想到这里,又看看天姿国色的顾凌珊,看来他们二人之事还是早办为好。不过好在二人总算是见过面了,以后再寻机会,就方便多了。 纠结了许久的姜墨言见一脸轻松的凤九天出了宫门,这才迎上去,对凤九天试探的问道:“殿下,刚刚进去的那个大美女是谁呀?长得可真好看!” 凤九天边走边看了看她,嗤笑道:“你个臭小子,才多大的年纪,就开始惦记上女人了?” 姜墨言傻笑几声,说道:“美女嘛,谁不喜欢?可惜那女子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名门贵女,哪是我们这些小侍卫敢肖想的?属下只不过有些好奇,皇后娘娘不会是又给您找女人了吧!” 凤九天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够机灵,说的不错。那你帮本宫瞧瞧,这次这个女人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你家殿下呀?” 姜墨言看他调笑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酸酸的,嘴上也就带着酸气说道:“殿下这般刚毅俊秀、文武双全,依属下之见,这些女人统统都配不上。” 凤九天“扑哧”一声笑出来,“依你这么说,本宫这辈子岂不是要打光棍儿了?” “当然不是啦!”姜墨言紧追几步,又说道:“这些女人个个都俗不可奈,整日里只知道擦脂抹粉、不学无术,整天不是跟后宅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就是琢磨着怎么勾引男人,有什么好的?殿下要找的女子,必是不光要貌美如花,还要秀外慧中才行,不光是看着好看,将来还得要帮到您,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殿下。” 凤九天看看姜墨言,无奈道:“你说的虽好,可惜这世上那里会有你说的那般完美的女子?本宫恐怕也只能找个像刚才那般的女人凑合过一辈子了。” “什么?殿下看上那个女人啦?”姜墨言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拉住了凤九天的袖子。 凤九天看看被姜墨言拉着的衣服,再想想自己多日来的纠结,不由得起了试探她的意思,因此便说道:“是呀,本宫看那个顾四小姐媚眼含羞、丹唇逐笑,果然生得天姿国色。而且听说她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去年曾经在京城一年一度的牡丹诗会上夺得魁首。如此看来,她也勉强算是个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女子了。即使将来帮不到本宫什么,也勉强能过日子了。” 姜墨言如果不是身在局中,或许就能轻易听出凤九天话里的逗弄之意,可惜她爱之深、情之怯,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凤九天心中好笑,也不理他,迳自往皇帝的御书房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莲妃 御书房里有只皇帝一人在批阅奏折,几个伺候茶水的小公公都屏气敛声,生怕打搅到皇帝。 贵公公轻轻走到近前,一边接过小公公递过来的茶水放到皇帝手边,一边轻声说道:“圣上,九殿下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皇帝用笔在奏折上唰唰几笔,把南部赈灾的折子批好,才说道:“让他进来吧。”皇帝又拿起一本奏折来看,说得是北部雪灾,冻死冻伤许多百姓。皇帝脑子里扒拉算着国库里的银钱书目,皱皱眉头,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朱笔放回案上。 凤九天进来时,看到的正是皇帝有些愁容的脸。 “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 “父皇因何愁容满面?” “嗨!”皇帝叹息一生,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走到旁边挂着的一张巨型舆图前面,才说:“人人都道这皇权至高无上,却哪里明白朕的难处?这管理国家也如百姓过日子一般,除去那些光环,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日常琐事。既要保持国之威严,又要精打细算,一个不周到就会让国库空虚,拆了东墙补西墙啊。” 凤九天虽然没有管理过国家,可是小小的暗龙也照样每日琐事不断,倒也能理解皇帝话中的深意。他认同的点点头,问道:“父皇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皇帝指了指那堆奏折,说道:“看看,这一堆折子里,半数都是跟朕要钱要粮的。南部水涝要钱、北部雪灾要钱、边关戍守也少不得钱粮……这东要些、西要些,单单国库里的那些银两哪里会够?” 凤九天看着那堆奏折,也皱起剑眉。当一个小家尚且不宜,更何况管理整个国家,照顾数万万百姓了。 皇帝看看凤九天,觉得自已真是老了,他一个刚刚参政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再想今日叫他过来的目的,便问道:“九儿,兵部收到西北隘发来的奏报,你可知道了?” 凤九天点头:“儿臣已经知道。” 皇帝又抬头看看舆图上方大片的地方,那里正是广袤的草原,也是北冥的大后方。他沉重的声音说道:“老北冥王被杀,北冥大王子阿古拉篡位登基。朝臣们又是一通争论,有主战的,有主和的。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皇帝转头看着凤九天,一脸期待的神情。 凤九天思考片刻,才说道:“北冥易主,老北冥王身死,各部族此时恐怕都是一盘散沙。阿古拉要收复各部需要时间。更兼有三王子旧部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北冥没个一年半载怕是消停不下来。” 皇帝点点头,深以为然。他道:“如果趁此机会攻打北冥,九儿以为如何呢?” 凤九天摇头,严肃的说道:“一来我方准备不足,贸然开战于我方不利。” 凤九天天看看那堆奏折,说道:“更何况我们也有如此多的困难,一个不慎,就会变得内忧外患。” “二来北冥内乱,各方势力角逐,互相消耗。可一旦有外敌入侵,会让北冥各部暂时放下分歧,合力抗我,那样反而不美。至于与北冥之战,儿臣认为是迟早的事儿。当务之急,我方应该做好充分的战前准备,以备不测。” “九儿果然针砭入理,分析透彻,比那些只知道打嘴仗的老家伙们强多啦,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也没有让你母妃失望。”皇帝满意的点着头,甚是欣慰。 凤九天听父亲又提起母妃,怕他伤心,忙转移话题道:“父皇,儿臣想重新安排调度一下兵部的事务,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拟定个章程出来。朕相信,只要你肯用心,必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凤九天见父皇支持,心中高兴,辞别了皇帝回兵部去了。 九皇子走后,皇帝叹息不已,对着贵公公说道:“太子能有九儿一半的聪慧也就行了。” 贵公公哪里敢接这话,很有技巧的安慰说:“都是陛下的好儿子,九殿下能有为国出力的能力和雄心,皇帝该高兴才是。” 贵公公没听到皇帝的答复,抬头一看,却见皇帝盯着远方的某处,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往何处了。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皇帝又忆起那个曾经让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娶回来的女子——凤九天的母妃。 皇帝记得自己从小跟着博学鸿儒苏大人学习。一次在苏大人的寿宴上,偶然见到了苏大人的女儿苏鹣鲽,惊为天人。可惜苏小姐自幼定给了京城显贵穆家的嫡长子穆逸,一场与臣子争妻的戏码便如此展开了。 皇帝登基后,不顾世俗礼教,强娶了苏小姐入宫,封为莲妃。 后来那个穆家长子穆逸坚决抗拒穆家家长安排的亲事,离家出走了,并声称与穆家脱离关系。他这一走就是三年。 而这三年里,皇帝虽然天天守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小姐一心挂念自己的前未婚夫,对皇帝冷漠以待,更是不曾委身于他。 皇帝再强势,也不能强迫别人的感情。更何况,他虽然气恼,却也知道自己无理在先,不肯强迫于她,只盼着天长地久,慢慢将她感化。 三年后,那个穆逸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武艺,居然躲过了无数御林军的防护,悄悄潜入皇宫,找到了苏小姐。 说来也巧,皇帝这些日子依旧每日黏着莲妃,所以在莲妃的甘露宫出入很勤。正巧赶到的皇帝躲在暗处,听到了莲妃二人的谈话。 皇帝强忍住冲出去质问莲妃的冲动,只叫人去惊走了穆逸,这才走出来,一脸哀伤的望着莲妃。 莲妃没想到皇帝就在现场,惊得目瞪口呆。后宫嫔妃与人私通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就算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可如今她已经嫁入皇家,再与人私会甚至商量如何出逃,岂不是明晃晃的给九五之尊的皇帝戴绿帽子? 莲妃以为皇帝再不会容忍她,她和她的爱人恐怕死罪难逃,甚至还会株连家人。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虽然伤心,却对此事轻轻揭过,并未对她追究。 莲妃不安的同时,也被皇帝的深情打动了。 在那之后,穆逸又接连两次闯宫,都被皇帝派的禁卫军发现了并驱逐了。在他第三次闯宫之时,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命人布下了天罗地网。莲妃听说之后,哭倒在皇帝面前,声称:“只要皇帝肯放过穆逸,她便做皇帝真正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回乡下 莲妃请皇帝放过自己曾经的爱人。 事情的结果很明显,皇帝答应了莲妃的请求,也放过了穆逸,不过却让人打伤了他。 穆逸连番收挫,直到受伤逃走,才不得不隐居起来修养身体。一年之后,等他养好身体再回京城的时候才知道,莲妃娘娘因为怀孕难产,生下一个小皇子后不久,就离世了。听到噩耗的穆逸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至此两个深情的男人终于都放下了争斗,陷入各自的悲伤和思念之中,痛苦挣扎了多年。 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再想想当初的执着和痛苦,皇帝竟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得到她,也许她如今仍旧安然的活在这个世上。尽管陪着她的不是自己,可只要知道她依旧快乐幸福的生活在某个地方,总好过如今这般凄苦的怀念吧! 皇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乎想要把郁结在心中十几年的闷气一并吐掉。 贵公公看皇帝悲伤的样子,知道又是在想莲妃娘娘了。已经十几年了,只要皇帝一想起莲妃,都会是这副神情。尤其是每每见了九殿下,皇帝都不可避免的伤心痛苦一番,可又忍不住一次次去看他。 贵公公有时就想,如果当初莲妃没有生下九殿下,皇帝是不是早就走出那段痛苦的回忆了呢? 送走九皇子的姜墨言回到她专属的那个房间,看到依旧在忙碌的书吏们在白纸上笔走龙蛇,快速摘录。她的心却越来越烦躁,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早晨凤九天的那些话简直是给了她当头棒喝,让她一直存着幻想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是呀,他如今是当朝的九皇子、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不再是那个跟她同期的特工阿天了。他们的身份、地位,差着十万八千里。 她即不能阻止他去想别的女人,也拦不住将来皇帝的赐婚,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亦或者她甘愿做他后宅中的一个普通女子,跟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刚刚那个女人她也见到了。说句实话,此女跟那个有胸无脑的塔娜完全不同。这人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之人,而且她看人时的那种清澈灵动的眼神,让她这个自认为长得还不错的女人都自惭形秽,这样一个超尘脱俗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如果她是九殿下,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评价和同样的选择。更何况,九殿下至今也还不知道她是哪根葱,也就没了什么背叛之类的心理压力,自然而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大美女。 此时的姜墨言,非常想念自己在前世的家人们。如果是以前,她此时一定已经飞奔回家,搂着老妈的脖子哭诉去了。或者与三两闺蜜,去KTV嗨歌,或者是酒吧喝酒,让喧闹的环境淹没自己的悲伤。 可是此时,她却只能干巴巴的坐着,捧着一本书册出神。 一个姓王的书吏见她发了半天呆,一张纸也没翻动,悄悄走过来,提醒道:“姜管事,那些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你这里要是勾选好了,小的就去誊抄出来。” 姜墨言被他一提醒,才回过神来,抱歉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那个王书吏看了看姜墨言手边厚厚一沓子书卷,没有说话,又退回原位。 姜墨言知道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得不把烦躁的思绪压下,专心看起来。 等凤九天从兵部回来的时候,姜墨言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眉宇之间那股散不去的忧伤依旧让凤九天有所察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天,直到凤九天再也忍不住开口问她:“墨言最近几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姜墨言恍惚的回过神来,忙答道:“没……没什么事儿。” “果真?”凤九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姜墨言支吾了半天,搪塞道:“属下……听说妹妹身体不适,独自一人在乡下养病,有些担忧罢了。” 凤九天很少听他主动提起妹妹,还以为他因与妹妹从小离别,没有什么感情,却原来是他想差了。他忙道:“本宫知你家中没有长辈,既然是妹妹病了,你就休息几天,回去看看她吧!” 姜墨言刚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些日子烦心的事儿太多了,她也正需要离开几日,好好想想。因此,姜墨言向九殿下请了三天假,打算回乡下看看。 姜墨言当晚就回到姜宅。老管家见到多日未归的小主子,忙前忙后,问长问短,让姜墨言干涸的情感之河慢慢蓄上清泉。睡在自己温馨柔软的床榻上,姜墨言才觉得全身放松下来,不等她开始胡思乱想,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二日,姜墨言刚一起来,就见管家和帐房等人抱来这些日子的帐册。姜墨言翻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什么错漏之处,便对老管家道:“姜大叔,这些铺面经营的都很好,各位掌柜的也很尽心。这样吧,这个月从盈利中拿出三成来,给各个铺面田庄的掌柜们发些奖赏。告诉大家,只要肯用心经营管理的,本少爷绝不亏待他们。” 老管家见姜墨言赏罚有度,心中快慰,能遇到这么一个英明的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有不高兴的?因此,老管家对着姜墨言谢道:“老奴替那些掌柜和庄头谢谢少爷了。” 姜墨言摆摆手,又道:“您再去给我支五百两银子,我一会儿要去乡下看望妹妹,顺便送些钱过去。” 老管家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少爷,庄子上的银钱米粮都是按月送过去的,并不曾短缺什么,这五百两……” 姜墨言笑道:“您老不必担心,我也就是送线钱给妹妹傍身而已。您快去准备吧,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老管家无奈,主子执意要送,他也只能遵从。 姜墨言带足了银两,骑上马,带着小六子,一路上信马由缰的出了京城,向昌郡的庄子而去。 这个庄子是姜墨言名下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处庄园了。几百亩良田之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河纵穿而过,很是有些田园风光。再往西去数十里,还有一片荒山。 说是荒山,其实满山都是野生的果木,特别是到了秋冬时节,树上的叶子掉了下来,只留下一个个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压得枝条都弯了腰。更有一些栗子树,已经爆开的栗子落了满地。 此时的小叶正拿着篮子,跟几个小丫头一起捡地上的栗子,准备回去做糖炒栗子吃。(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放手 小叶正捡得兴起,一回头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姜墨言正站在不远处,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小叶高兴地放下篮子,一脸惊讶的跑过来,就要抱住姜墨言。嘴里喊着:“小姐,小……”这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失言了,话头机灵的一拐弯,接着说道:“小姐想您想的厉害。少爷,您可算来了。” 姜墨言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勉强收住身子,不至于直接冲到自己怀里。即便这样,后面的几个丫鬟也还是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想这个小叶跟少爷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不知分寸,恐怕…… 小叶已经很久没见到小姐了,兴奋的小脸上泛起红光。她拉着姜墨言的手道:“少爷,小叶刚刚捡了好多栗子,一会儿给您做栗子鸡,还有糖炒栗子。对了对了,昨天我们还在后山上摘了好多柿子呢,可甜了。” 姜墨言也是一脸笑容,任她拉到栗子树上。那几个小丫头忙都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齐声说道:“奴婢见过少爷!” 姜墨言欣赏了一路田园风光,此时的心情也很舒畅,随意的问道:“你们捡了多少啦?” 几人都拿自己的篮子给姜墨言看,似乎能跟自家少爷多说几句话,就有多么荣耀一般。 几人在山上玩乐一番,这才回到庄园里。这处庄园建在离小河不远的一处高地上,周围都是大片的麦田。此时已经是冬季,那些被太阳晒化了的雪层下面,露出一些灰绿色的麦苗来。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吧。 小叶放下篮子,嘱咐厨房里的大娘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就拉着姜墨言兴奋的朝屋后去了。 姜墨言不明就理,任由她拉着。突然在白雪皑皑之中,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子出现在她面前。姜墨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几步走到池子边,探手摸摸水温,足足有四五十度。 姜墨言吃惊的问小叶:“这里怎么会有温泉?” 小叶得意的笑着,似乎能有这个温泉全是因为她的功劳。她解释道:“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奴婢们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屋后传来一声巨响。奴婢们跑出来一看,才发现从地上窜出一条水柱,直冲到房顶那么高。奴婢们都吓坏了。还是常年住在这里的一个老人说,这是温泉,前面的村子里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等那股热气散没了,这水柱也就消失了。” “到了第二天,果然不见了那个水柱,可地上却冲出一个不小的坑来,里面的水非常热。后来,奴婢就叫他们挖了这个池子出来。奴婢进去洗过几次,可舒服了。” 姜墨言倒没想到她的庄子上会有温泉,这要是在现代,就凭着这个温泉,她也能好好发上一笔横财。可这是古代,稿旅游开发什么的不太现实。不过能在自己的庄子上泡温泉,也是不错的享受。 她见旁边的隔离墙虽然简陋,倒也很严密,不用担心春光乍泄什么的,所以便拉着小叶换了衣裳,跳进池子里舒舒服服的泡起来。 温热的水环绕着她,让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松。姜墨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再想想自己穿越的也不错,就算没了阿天的陪伴,依旧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她去追求,去享受。 换了一个环境,也就换了一个心情。姜墨言苦恼了多日的心结突然之间打开了,如果皇宫带给她的只有烦恼和纠缠,那为什么还死赖在那里不肯放手呢?没了男人,难道就活不了了吗? 想到这里,姜墨言深深吐出一口气,全身放松的漂浮在水面上,让温热的泉水浸泡洗涤自己的身体每一处,以及那个有些陈旧的心灵。 突然,姜墨言回头问小叶:“小叶,你想不想嫁人?” 小叶吓了一跳,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问起这个,难道是自己多日不在小姐身边,失了小姐的心,小姐不再需要她了吗? 一想到被小姐嫌弃,小叶的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哭道:“小叶从记事起就跟着小姐,小姐是奴婢的主子,也是奴婢亲人。离了小姐,您让奴婢到哪里去?小叶发誓这辈子都跟着小姐,小姐千万不要扔下小叶……” 小叶边哭边说,把姜墨言看得哭笑不得。 她拨着水走到小叶身边,把这个傻丫头搂在怀里,笑话她道:“谁说不要你了。我就是问问你的意思,哭成这样做什么?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我有事儿要找你商量呢。” 小叶见小姐不是要抛弃她,转悲为喜,擦着眼泪笑道:“只要小姐不抛弃小叶,叫小叶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 小叶看着姜墨言算计的神情,突然想到上次被她骗到这个庄子上来,一住就是这么久的事情,有些迟疑的问道:“小姐,不会又要离开小叶吧!” 姜墨言调笑道:“那我让你嫁给我,你愿意吗?” “什么?”小叶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不可置信的说道:“嫁……嫁给小姐?” 姜墨言摇头,纠正她:“是嫁给少爷。” “啊?”小叶这才明白,原来姜墨言又准备拿她当幌子了。不过只要能名正言顺的跟在小姐身边,做什么都不在乎了。 见小叶认真的点头,姜墨言也不再调笑,而是正色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不是吧,你要去打仗!”小叶真被姜墨言天马行空的想法吓到了不行。这哪儿跟哪儿啊,好好的小姐变成了少爷,如今坐拥千亩良田、万贯家财的少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又要去边关打仗!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小叶的小脑袋瓜里实在是搞不懂姜墨言是怎么想的,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帮小姐掩饰。如果没有当初的荒唐事儿,此时的小姐恐怕还在相府里过大家闺秀的安生日子呢。 姜墨言倒是说的随意,对小叶解释道:“你想啊,我现在可是男人,就要做男人应该干的事。结婚生子,建功立业。娶别人是不行了,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嫁人,干脆就给少爷我做个同房丫头吧。” “至于立业嘛,我想好了,家里有姜大叔照应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我最想做的,就是如前世一般,去征战沙场,当我朝第一个女将军。如何?”(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忽悠瘸了 小叶着实被姜墨言这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吓到了,半天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受到惊吓的眼睛可怜的看着姜墨言,控诉着她这个不着调的女主子。 可是姜墨言真正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别人哪里拦得住?姜墨言摁着小叶一通洗脑,从安身立命讲到国之大义,又从个人前程讲到社会理想,直把个纯洁无害的小姑娘讲得跟着她一起热血沸腾起来。最后一咬牙点了头,发誓誓死追随小姐。 姜墨言见自己终于把这个小丫头给忽悠瘸了,心中窃笑不已。只是等她静下心来才发现,她这哪里是在忽悠小叶,明明是在忽悠自己嘛。可是谁管它呢,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忽悠着忽悠着也就过去了。谁敢说自己没有忽悠过?谁又敢说没有忽悠的人生道路就是正确的?既然如此,那就闭着眼往前闯吧,没准儿还能闯出条康庄大道来呢! 还是小叶先发现了异样,举着手大叫道:“小姐,咱们还是快出去吧,皮都泡皱了。” 姜墨言伸手一看,还真是。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稀里哗啦”的出了水,出去吃饭去了。 姜墨言又在这个恬静的庄园里混了两日,把园子里该玩的、能玩的都玩了个遍,最后带着一些栗子花生等土仪回了姜府。 走之前,她把从家里带来的五百两银子分成两份。一份给了那个庄头,以便封住他的嘴。另一份给了小叶,让她悄悄做些远行的准备。又交代她安心等待,等自己安排好了,就会来接她一起走。 小叶自然是满口答应。 姜墨言回到皇宫去销假,却又听到了一件让她心塞的烂消息,说是抚西大将军有意与皇家结亲,欲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九皇子,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姜墨言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三天,九皇子又让人盯上了。而且听说皇帝似乎对这桩婚事还算满意,也问过了九皇子。九皇子只说当前战事将开,儿女之事容后再议。即没否决,也没同意。事情就这么撂下了。 姜墨言心中苦恼,却也更加坚定了离开的信念。与其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抢走却无能为力,倒不如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姜墨言回到近卫所,准备把那些土仪分送些给穆青和穆念。她刚推开穆青的房间,就见一个娇俏的大姑娘正在穆青房间里,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般,一看就是哭过很久了。 姜墨言吓了一跳,忙退了出去,以为自己不小心撞破了穆青与心上人约会的好事儿。她尴尬的摸摸脸,又转身去了穆念的房间。 穆念倒是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歪在床榻上翻阅小黄书。 对于那本小黄书姜墨言可是印象深刻,还是上次被这两个家伙硬拉着喝酒的时候,穆念悄悄拿出来给他们看的,说是当今市面上最流行的好书。 不明就理的姜墨言接过来一翻,页页都画着光不溜丢的两个人在做艺术体操,登时臊了个大红脸。就为这,她被穆念嘲笑了半个月。 姜墨言进门,见他又在翻那东西,笑骂道:“你可真是色心不死。既然那么喜欢女人,娶一个回来不得了,何苦受这等罪?” 穆念一咕噜爬起来,扔下小黄书跳下床,接过姜墨言手里的土仪包开就吃。一边吃着,还忘不了反驳姜墨言道:“你懂什么,爷我爱的是女人,不是媳妇?” 姜墨言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学着男人们的样子跨坐在小绣墩上,取了桌上的茶壶自己倒茶喝,然后才对着穆念鄙夷的说道:“还不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穆念边嚼着花生边凑过来道:“这女人呀,是用来玩儿的。这媳妇嘛,是用来疼的。哎——等老子玩够了女人,才能娶媳妇回家过日子,这怎么能一样呢?” 姜墨言很佩服这个家伙的神理论,她也不争辩,用手指了指旁边穆青的房间问道:“那屋子里的是师父的女人呢还是媳妇呢?” 穆念看了一眼穆青房间的方向,说道:“这你可是说错了,那个女人即不是你师父的女人,也不是你师父的媳妇,她压根儿就不是你师父的人。” “不是师父的人?那她在师父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干吗?” “干吗?伤心呗?听说殿下快要定亲了,这以后再没什么指望了,可不就伤心了呗?” 姜墨言一听,怎么又跟凤九天扯上了关系?她一阵疑惑,不由得继续追问道:“难道那个女子爱的也是咱们殿下?” 穆念故作高深的点点头,咂巴着嘴道:“你瞧咱们殿下,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什么样的女人会不喜欢他?” 穆念用下巴点点穆青的房间,继续说道:“瞧见没?暗龙五长老之首尹秋生的女儿尹灵儿,在咱们暗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追求她的人老了去了,可惜人家眼里只有咱们殿下,有什么辙?像咱这样的,只能干看着眼馋喽!” 穆念说完,又去嚼他的花生了。心里又开始泛堵的姜莫言再次发起呆来。 第二天,姜莫言依旧早早去了凤九天那里,即使她有了别的打算,可只要能有机会与凤九天相处,她依旧忍不住靠上去。 正在用早膳的凤九天看到她进来,笑问:“回来啦?你妹妹怎么样了?” 姜莫言有些心虚,随便应付了几句搪塞过去,又问道:“殿下一会儿还去兵部吗?” 凤九天自从遇见姜莫言后,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就被破坏了个干净。他咽下一个包子,才点头答到:“这些日子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兵部整个都忙了起来。本宫也就早餐能吃得踏实些。” 姜莫言看着凤九天明显有些消瘦的脸,那股心疼又难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让她渐湿了双眸。她怕被凤九天看到,微微侧转了身子,让那股酸涩之意过去,才重新转回来。 凤九天吃着早膳,还真没发现她的异常。直到整盘包子和两碗热粥下了肚,他才放下筷子,随便漱了两口,便又急着赶去兵部了。 姜莫言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有些沮丧,不知道自己现在提出离开会不会不合时宜。再想到他刚刚消瘦的脸,又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他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想到这些她又不觉哑然失笑,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在她身边,他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嗨!还是先想想自己今后的打算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放虎归山 转过天来,不光是穆青穆念忙得不见人,连姜莫言也被临时征调去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九天的加入,如今的兵部整个陷入紧张的战前准备状态。姜墨言跟着凤九天到了自己的衙属,茶都没摆上,就见兵部尚书晏晖来了。姜墨言忙退出屋子,到隔壁边整理资料边等。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直到午膳时分,晏晖才又匆忙的走了。 到了下午,姜墨言跟着凤九天又是一阵忙碌,几个传事的公公被指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坐下喝杯茶,茶水刚一沾口,那边又来叫了。 晚上回到皇宫,姜墨言看到凤九天强打着精神看那些奏报,没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姜墨言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没想到凤九天的警惕性很高,毯子一占身就醒了。姜墨言心疼的说道:“殿下,已经很晚了,明日再看吧。” 凤九天揉揉发胀的脑袋,伸了个懒腰说道:“不了,你帮我沏杯浓茶来,我再看一会儿。” 姜墨言叹息一声,去准备了。这一夜姜墨言陪他到了子时末,才回去休息。这期间姜墨言没说走,凤九天也没让她走,二人谁也没再说话,只在姜墨言帮他续茶的时候互相对视一眼。 第二天,忙碌依旧。库部和驾部几位大人来来去去,就没停过。好容易腾出时间用了个午膳,凤九天也是一直紧缩眉头思考事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姜墨言十日沐休之时。看着忙乱的衙署和凤九天疲惫的神色,姜墨言什么也没说,自动加班了。 晚上,姜墨言回到近卫所,看到穆青穆念房间里都是漆黑一片,看来那两个又没回来。这些日子穆青和穆念也忙的不行,已经有好几次来不及赶回近卫所,宿在外面了。 姜墨言回了自己房间,正准备洗漱休息,门被人敲响了。姜墨言打开门,见是九殿下身边的一个公公来传话,说是九殿下正在书房等她。 姜墨言刚从九殿下书房回来,此时又派人来传她,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姜墨言麻利的关上房门,跟着小公公去了。 书房的窗户里传出淡淡的光芒,让黑夜中的人心情也不由得温馨起来。姜墨言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凤九天正在执壶独酌,柔和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张温暖的笑容来。 姜墨言在凤九天对面坐下,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凤九天轻轻一碰,一口饮尽。 凤九天也一口饮下杯中酒,这才说道:“最近为了备战,整个兵部都忙了起来,让你们也跟着辛苦了,连沐休都顾不上。” 姜墨言没想到百忙之中的凤九天居然记得她沐休的日子,心中有些温暖,脸上也跟着挂上温暖的笑容,“只要能在半年之内准备好一切战前事务,忙碌一些也是值得的。” 凤九天点点头,又举杯喝了一口,说道:“北冥虽乱,但新的北冥王喜武好战,两国的战事不可避免。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大战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否则战事一开,就会非常被动了。” 姜墨言点点头,非常认同他的话。她看着凤九天的脸,犹豫良久,那些在嘴边转了几天的话终于还是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殿下,如果将来开战,殿下有几分把握?” 凤九天沉吟半晌,才答道:“北冥的骑兵确实非常厉害。如果我们充分准备的话,或许还有六七成的把握。只是……” “殿下担心什么?” “我东煌与北冥已经多年没有战事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军队还有没有当年那般英勇。”凤九天满脸忧愁,特别是如今的西北隘和西部军里中没有他的人手,这让他心里更没有底了。 姜墨言也沉默了,她之前仔细研究过北冥的军队和作战方式,与中国历史上的蒙古骑兵非常类似。要说在这个没有枪炮没有坦克的冷兵器时代,在没有优质骑兵的情况下对抗大量的蒙古骑兵,还真的难度很大。不过,事在人为,她倒是有些想法想要尝试一番,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迟疑半晌,对凤九天道:“殿下,属下倒是很喜欢战场,也有些想法想要去尝试一番,属下想请殿下派我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将来开战了,属下说不定还能发挥点作用。” “你想去战场?”凤九天没来由的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姜墨言既然话已出口,也就不再迟疑。她坚定的说道:“殿下虽然已经把整个兵部整顿一新,也作了充分的战前准备。可是真正开战之后,靠得还是前线的拼杀和实地的战略布局。如今暗龙对军队的渗透还做不到,一旦开战,殿下对前线的事态完全把握不了,便会很被动。属下如果能去边关,对突破军队这个坚壁会非常有用,属下以为这非常重要。” “可是……”凤九天可是了半天,却说不下去了。姜墨言所说他又何尝想不到?暗龙多年来都想渗入到军队里去,可是却屡屡失败,所有被派出去的人都会被莫名其妙的理由清退出来,或者干脆被军规处决了。如果墨言真能在军中站住脚,那么他的整个计划都将会向前推进一大步。可是,万一失败呢? 凤九天看着姜墨言,久久没有说话。 姜墨言并不知道凤九天的想法,她以为凤九天在怀疑她的能力,忙解释道:“殿下是不是在担心属下无法完成任务?”她自信的笑笑,解释道:“属下有些拙劣的想法,请殿下指点一二。”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姜墨言把自己准备在军中要做的事情一一向凤九天介绍了一遍,直说的凤九天有些瞠目结舌。凤九天上次得了姜墨言绘制的舆图后,便知道姜墨言并非池中物,可是却从不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杰出的军事才能。 姜墨言讲完,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望着凤九天。凤九天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尤其是看到她满脸期待的表情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把这样一头小老虎圈养在笼子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是,当他准备开口答应时,那同意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今后再不能天天见到她,他的心里就充满深深的失落感,似乎自己的身边一下子变空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很抢手 坤宁宫里,一脸威严的皇后正在对着殿中的一个女子脾气,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四小姐顾凌珊。 皇后恼怒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高贵?你以为你清高?没了顾家,没了本宫,你又算得了什么?” 顾凌珊泪眼婆娑的跪倒在地,满脸委屈的听着皇后的训斥。 皇后又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还算配得上九皇子,你以为本宫会选你吗?就算九皇子再没有母族支持,可也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儿子,再怎么说也比你这个官宦之家出身的女子高贵的多。” 皇后斜眼看了看依旧哭泣不止的顾凌珊,声音渐渐缓和下来,她说道:“九皇子虽然不是本宫亲生的,可是,只要他这一辈子安分守己,你跟着他也能过一辈子富贵清闲的好日子,必不会委屈了你去。” 顾凌珊擦干眼泪,抬头看着皇后问道:“姑姑,如果他不安份呢?难道将来让珊儿跟着他一起死吗?” 皇后瞪眼骂道:“本宫让你去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你看住他、管住他的吗?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也就妄你自认聪明了。行了,你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见本宫。你记得时间不等人,别以为所有人都会等着你,如今的老九可是抢手的很,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他了。” 顾凌珊扶着地面艰难的站起来,跪了这么久,她的两个膝盖已经麻木了。她辞别了皇后,一瘸一拐的出了坤宁宫,慢慢向皇宫大门走去。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皇后今天对她说过的话,心中却越来越烦躁。其实单凭九皇子的人品相貌,让她嫁给九皇子她是非常愿意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计划她也非常清楚了,尤其是皇后对九皇子的忌惮由来已久,无论九殿下将来会不会跟太子争夺皇位,皇后都不会轻易放松对九殿下的提防和戒备。 这种情况下让她嫁给九殿下,简直就是直接放弃她的打算。虽然说为了家族的利益,让她做出什么牺牲也不为过,可是就她本心来说,谁又愿意被人当作棋子呢,而且是一枚极有可能会被抛弃的棋子。 顾凌珊心思重重的回到家里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她被皇后叫到宫里训斥了这么久,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家里此时也正闹的鸡飞狗跳,而这热闹居然也跟她有关系。 原来,她今天早上出门不久,顾家内宅就生了一件丢人的丑事儿。一个管事婆子在路过四小姐的依兰阁的时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进了依兰阁的院门。这个婆子知道二夫人前几日让她们搜查贼人的事,自然对这个不之客非常警惕。 她蹑手蹑脚的跟着进了院子,见那人在一处枯萎的花架子后面隐藏好身形,探头探脑往外张望。 这婆子仔细大量,现那果然是个男人,心中一喜:难道这就是那个贼人?老婆子我今天走运,财领赏的机会来了。 这婆子悄悄走到那男人身后,一把扯住那人的衣服,大声喊得:“来人呀,四小姐院子里进贼啦!”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把一院子的人都给喊了出来。大家见一个婆子跟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都跑过来帮忙。 那男人本想推倒婆子就逃,没想到那婆子手劲很大,任他扯了半天也没扯掉,反倒把衣服扯破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堵过来,他吓得瘫软在地上,也忘记了反抗。 那婆子抓住机会,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上。众人上来,七手八脚把他捆了个结实。 众人押着那个人,推推搡搡去了二夫人的院子,把这个狼狈的男人丢在地上。 二夫人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上前一步,卖乖道:“二夫人,老奴在四小姐的院子里看到这个贼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要偷东西,所以就把他抓来了。 二夫人上前一看,才现这个男人居然是前院的西席罗先生。二夫人心中惊讶之余也不免恼怒:你一个知书达理、为人师表的教书先生,怎么不顾廉耻的跑到四小姐院子里去偷东西?只是此事牵扯到她的女儿,说出去好说不好听的。因此,她对众人道:“你们快去把老爷喊来,王婆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早有一个机灵的下人跑去通知二老爷了,其他人也都纷纷退出了院子。 二老爷听那家人的回禀,也是吓了一跳,急慌慌回了上房,见王先生果然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忙上前问道:“王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仕成被人押到这里,知道今日是万难逃脱了。只是自己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可也是情理难容的,果真让他亲口说出来,确实是难以启齿。 二老爷见罗仕成半天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中就有了底,看来还真不是冤枉他。二老爷想到这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道:“罗先生,我顾家对你不薄,你因何要行这偷窃之事?若果真是家中有困难,你只需说出来,本官必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何需如此?” “我……我……”罗仕成“我”了半天,却说不下去了。正当此时,顾灵珊带着烟雨回到家中,到上房来见母亲。烟雨一眼看到一身狼狈的罗仕成,有由得惊叫出声。 要说在平时,这罗仕成衣冠楚楚的,烟雨还真不敢随便指认他。可今日不同,那罗仕成刚刚与人扭打,衣服破了,髻也散了,一身狼狈的样子跪在地上,让烟雨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指着罗仕成对二夫人道:“二夫人,奴婢认出来了,那日冲撞小姐的就是他。” “什么?是他?”二夫人吓了一跳。她可记得烟雨当初的描述,也记得当初自己听到烟雨的话后想到的事情。她再看罗仕成,便变了味道,越看他越不像个好人。二夫人走在二老爷跟前,附身在二老爷耳边低语几句,把那日烟雨的话重复了一遍。 二老爷听完,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他看向罗仕成,心中狐疑:难道我真的找了个衣冠禽兽回来?自从他们顾家出了一个皇后之后,顾家的女儿们就得到了全家最大程度的重视,谁敢说将来不会再出个皇后或着贵妃什么的?因此对于涉及女儿的问题,二老爷是半点也不会忍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怀疑,事态竟然朝着一个更加诡异的方向展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丑事 二老爷臭着一张脸对罗仕成道:“罗先生,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外男,无缘无故怎么会到我女儿的院子里去?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公事公办了。” 罗仕成被问的一张脸通红,大冬天里冒了一身冷汗,直把里衣都湿透了。他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虽然这样可能会连累到梅云,可是总比他一个斯文人被污蔑成盗贼,甚至被关进大牢,终身背着污点、前程尽毁的强。 只是他哪里知道,他这一念之差,不但葬送了自己的一切,更是导致事态朝着一个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原来这个罗仕成与邻家女孩刘梅云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长大后能顺利结成连理,心满意足的过日子。哪成想几年前他们的家乡突然遇上天灾,刘梅云家的田里整整一年颗粒无收。为了让一家人不至于都饿死,刘家便打起了卖女儿的主意。因此,倒霉的刘梅云就这样被卖了。 罗仕成刚开始还一直接济刘家,可是他家的日子也越过越艰难。要不是有个当兵的弟弟经常往家里送些钱粮,他和他老娘没准也被饿死了,哪里还有余粮接济别人?于是,罗仕成眼睁睁看着刘梅云被人买走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打听刘梅云的下落。可是刘梅云当初被卖的是死契,后来又多次辗转倒手,哪里还能寻到她的音讯? 罗仕成借着弟弟的接济勉强养活了老娘。后来他参加科举,屡试不中,无奈之下,只得去一些大户人家做西席,挣些口粮养家。 去年,他经人介绍来到顾家,给顾家的几个小少爷授课。有一天,他无意中见到一个来给其中一个孩子送东西的刘梅云,这才知道原来她被卖到了顾家。二人从此便搭上关系,一来二去,便又重提起当年的旧情。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交往了没几次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那日顾凌珊和烟雨看到的,就是这罗仕成和刘梅云偷偷约会被人撞破的情形。因他当时形容狼狈,所以才一直没被人认出来。如今,事情败露,罗仕成才想起了家中的老娘。万一他真被送了官,无人照管的老娘便只有陪着他一起送命了。 罗仕成也算是个老实人,被二老爷一吓,便如实招供了。岂知,他的这些话让二老爷和二夫人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来。不为别的,就因为顾凌珊是这一代女孩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如今她院子里出了这种腌臜事儿,万一传出去了,顾凌珊这个大家闺秀的脸也就不用要了。 二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声音对王婆子道:“快去,把那个不要脸的烂蹄子给我押过来。” 王婆子也没想到会是这种脏事儿,心中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万一再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不会跟着吃什么挂落吧。只是二夫人如今吩咐了,她也不敢不从,忙出去找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起去了依兰阁,把个已经听到消息吓傻了的刘梅云给拖了过来。 二夫人看看依旧在场的顾凌珊,不想让女儿掺合进这种烂事里,便对她道:“珊儿,你忙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用管,自有你爹爹和为娘为你做主。” 顾凌珊也确实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便对着二老爷和二夫人一拜,领着烟雨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家兄妹遗传了同样的火爆脾气,二老爷看看瘫倒在地上的刘梅云,再看看一脸担忧偷眼看着刘梅云的罗仕成,心里的愤怒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起来。 他对着刘梅云,阴森森的说道:“你是四小姐院子里的丫头?” 刘梅云刚刚在依兰阁的院子里亲眼看到众人围堵罗仕成,吓得她急忙躲进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这才想起三小姐顾凌云前些日子对她说的话:“这男人呀,你一定要多防备着些。没事儿的时候,你千好万好。一旦出了事儿,他们想的都只会是他们自己,哪里还会管你的死活?” 顾凌云说这话的时候,正是刘梅云去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看着这个胆子不大还敢偷腥的小丫头,狠狠吓唬了一通,话里话外的告诉她,那天撞破她和那个野男人好事儿的正是自己。 她又拿出那条绣着梅花的帕子,慢慢递到刘梅云的手上,说:“拿着这个帕子给他。如果他将来对你好,那就算本小姐瞎操心了。万一他将来不顾你的死活,你也不用非陪着他一起倒霉。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聪明人嘛,做事情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说呢?” 刘梅云知道三小姐拿了自己的把柄,如果不按她说的去做,恐怕等不到罗仕成事发,自己就先被二夫人打死。她接过那方帕子,看到那几点红梅,知道这是四小姐的帕子,心中如擂鼓一般。 没想到今日果然事发,而罗仕成也真如三小姐说的那样把自己卖了。她恨恨地看了罗仕成一眼,这个男人当初没有救下自己,任由自己沦为奴婢,如今又这样轻松就招认出来,看来他对自己的那些所谓的情谊果真都是假的,这可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刘梅云想到这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二老爷答道:“二老爷,奴婢正是依兰阁里的丫头,名叫刘梅云。” 二老爷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罗仕成,对她说道:“你可认识此人?” 刘梅云看了看满脸愧疚的罗仕成,说道:“奴婢认识。奴婢帮我家四小姐给他送过东西。”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里怎么还会有四小姐的事儿? 二夫人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冲到刘梅云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呵斥道:“你这个该死的丫头,可不要胡说。这与你家小姐有什么干系?” 刘梅云一脸的害怕,哆嗦着说道:“二夫人,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奴婢只是有一次帮四小姐给这个男人送过一盒子点心而已。” “送点心?送什么点心?”二老爷也被这个消息惊着了,急急地追问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红梅帕子 刘梅云想了想措辞,这才说道:“那日,小姐把奴婢找来,说是让奴婢给三少爷送些点心去学馆,然后又拿出一个盒子,说这一盒子是送给先生的,感谢他照顾三少爷。” 二老爷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说一个女子给外男随便送东西不太好听,可一来送的只是吃食,二来也是为了感谢别人照顾自己的弟弟,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二老爷的心刚放下,没想到刘梅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后来四小姐还让奴婢给这人送给几次东西,最后一次还送过一方手帕。” “什么?”听到刘梅云的话,无论是二老爷还是二夫人都坐不住了。二夫人更是觉得脑袋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王婆子扶了一把。 二老爷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刘梅云说道:“你今日所说,可是实情?如有半句虚言,定然当场打死。” 刘梅云显然也很害怕。她颤抖着身子说道:“老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一切都是听从主子的安排,奴婢哪里有胆子欺瞒二老爷二夫人啊!” 而此时的罗仕成早已经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刘梅云居然把事情栽赃在四小姐身上。要说他与一个丫鬟有了私情,虽然会受些惩罚,可只要他肯好好求求二老爷,没准儿还能放了他们。可如果是他与四小姐有了首尾,那可真真就没有他的活路了。 他吓得再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冲着刘梅云说道:“梅云?你……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我什么时候收过四……四小姐的东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哪!” 刘梅云恨极了罗仕成,心中暗道:“如今知道怕了?刚才供出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替我想想?一个签了死契的丫头与外男有了私情,还会有活路吗?” 刘梅云并不看罗仕成,只对着二老爷说道:“二老爷,奴婢只是听命行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二老爷要不信,让人搜搜这个男人的身,看会不会找到什么证据。” 一句话提醒了二老爷,二老爷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小厮,对他道:“你去给我搜,一定要搜仔细了!” 那小厮得了二老爷的命令,上前拉过罗仕成就开始搜起来。罗仕成也吓得够呛,一边反抗一边死死抱着前襟不撒手,一眼就让人看出他袖子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小厮再不客气,一手肘顶在罗仕成肚子上,趁着他弯腰躲避的功夫扯住他的前襟翻找。可是翻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二老爷急了,亲自上来翻找了一番,果然什么也没有。 众人都有些疑惑,看罗仕成拼命护着前襟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有四小姐的帕子呢。二老爷也是疑惑起来,万一他真有四丫头的帕子,坐实了四丫头与他有私情,别说顾凌珊了,整个顾府都会被人耻笑。 他看看同样惊讶的刘梅云,问道:“你不是说他身上有四小姐的帕子吗?东西呢?” 刘梅云本以为自己送他的东西,他必会贴身保管,没想到居然没有。看来自己并没有错,这个男人果然一直在欺骗她的感情。她思索片刻,说道:“二老爷,或许是他没有带在身上,而是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也未可知啊。” 二老爷沉思半晌,又对那小厮道:“你派人去罗家找找,务必找仔细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遗漏之处。” 那小厮点头,领命出去了。 二夫人此时也冷静了些,她看看眼前的形势,觉得如在梦里一般,根本不敢置信。她走到二老爷身边,悄声说道:“老爷,我还是去问问珊儿吧,万一……”她想说的是,万一真是珊儿做了糊涂事儿,悄悄问清楚了,悄悄处理了也就是了,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二老爷也想到了这些,颓然的对她点点头。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精神,由王婆子扶着出了门,往依兰阁而来。 依兰阁里,顾凌珊正歪在软榻上休息。她今日进宫被皇后逼婚,满心的委屈。回来后本想着找母亲诉诉苦,哪成想又遇到这些烦心事。如今的她只觉得满腹苦水无处倾诉,只能望着窗外的枯枝发呆。 二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凌珊苦恼的样子,先就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女儿刚刚看到罗仕成被抓,正在为此事烦恼。 她看看旁边的王婆子和屋子里的烟雨,对她们道:“你们都出去,没有吩咐不准人进来。”王婆子多机灵的人,立刻明白的二夫人的意思,拉着一脸狐疑的烟雨出了门,还把门给关好了。 顾凌珊听到母亲的声音,这才起了身,走过来拜见,脸上依旧愁云惨淡。 二夫人看着女儿,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来,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道:“女儿啊,你跟那个男人的事儿是真的吗?” 顾凌珊被母亲问得一楞,再看母亲热泪盈眶的样子,心里不免焦急起来,忙道:“娘,您别急,女儿正想跟您商量呢。” 二夫人一听急了,甩开顾凌珊的手大声说道:“商量什么?绝对不行。你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地位,怎么能跟着那样一个人呢?” 二夫人边说边又哭起来,唠叨着说道:“你可知道你被为娘寄予了多大希望,怎么能就这么随便的打发了自己呢?娘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顾凌珊并不知道母亲说的是罗仕成的事儿,还以为她知道了皇后娘娘的安排。她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女儿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姑母她一意孤行,非要选女儿去……去……嗨,女儿也没有办法呀!” 二夫人一听女儿的话茬不对,忙问道:“这又关皇后什么事儿?” 顾凌珊满脸苦涩的说道:“姑母今日招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儿。说九皇子……九皇子深受陛下宠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要与他……”顾凌珊说到男女之事,再也说不出口,一张脸上飞霞一片。 二夫人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闹了半天,她们母女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儿。二夫人敛住心神,思考着先说那个话题。最终还是女儿的清白更重要些,这才对顾凌珊问道:“为娘问你,你可认识刚才在娘屋子里跪着的那个男人?” “女儿认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情难舍 顾凌珊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说起这个,不过依旧沉稳的说道:“女儿认识,那不是给弟弟他们请的西席先生么?烟雨远远的给女儿指过,女儿记得。” 二夫人急切的问道:“那你可有给他送过什么东西没有?” 顾凌珊皱眉,面露不悦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做什么要给一个外男送东西,难道女儿傻了不成?” 二夫人听顾凌珊说的坚决,一颗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她拉着女儿坐在凳子上,把刚刚在她屋子里发生的事情给顾凌珊讲述了一遍。 顾凌珊还没听完,就“腾”的一下站起来,如黄莺般的声音也尖锐了几分,她厉声道:“这个贱婢,敢如此污蔑于我?女儿这就过去,跟她当面对峙一番。” 二夫人忙拉住女儿,劝道:“你一向沉稳,怎的也这般急躁起来?你一个闺阁千金,遇到这些事情躲还来不及呢,倒要自己找上去被人说道不成?” 二夫人把女儿拉回到椅子上,才说道:“为娘就是来问问你,果真没有这样的事情,娘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这之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一切交给为娘就好。” 二夫人得了女儿肯定的回答,转身就要出门。不想却被顾凌珊拉住。 顾凌珊紧皱眉头,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此事有些蹊跷。那次我与烟雨一起见到那个男人之前,曾经看到过三姐姐。那日她形色匆忙,衣服也污了一大片。而且,女儿确实曾经丢过一方帕子。如果有人故意栽赃的话,那女儿还真是百口莫辩。” 二夫人听女儿说到顾凌云,心中也是一沉。这个孩子是二老爷的妾室所出,因那妾室生的美貌,她们母女也曾风光过一些时日。后来那女人被二夫人寻了机会给办了,如今被仍在乡下一个破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只留下这个表面温顺的三小姐住在府里。难道会是她? 二夫人心中狐疑,又问女儿:“你那帕子是什么时候丢的?” “就是上次见到他们二人那一次,从母亲院子里回来就找不到了。女儿也曾让烟雨沿途找过,可是什么也没找到。”顾凌珊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二夫人在后宅浸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如今知道了女儿并未与那罗仕成有什么私情,理智和手段也都回来了。她冷笑一声,说道:“女儿不必担心,对付龌龊之人,自有龌龊的办法。你且安心休息,待为娘去处理此事。” 二夫人说完不再停留,径自开门出去了。顾凌珊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如同堵着一个疙瘩一般难受。 …… ……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九皇子的书房里,凤九天依旧怔怔的看着姜莫言,曾经被他刻意忽视的很多东西瞬间回笼,压在他的心头一阵拥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姜莫言也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感染,心中升起浓浓的不舍。她知道,她今天说出来,她与他的感情之路就算彻底断了。她这一走,千里之遥不说,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还谈什么感情?更何况,她在凤九天眼里只是个还算不错的属下而已。 姜莫言苦涩一笑,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她强压下那些情愫,忍着悲痛对凤九天道:“殿下,属下已经想好了,此生惟愿献身沙场,请殿下成全。” 良久,才听到凤九天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如今只有十几岁,姜家只有你一个独苗了,而且童丞相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以本宫之见,不如……” 姜莫言不等凤九天说完,就拒绝道:“殿下,人生在世总要有所追求。饱食终日,虽万载不足为念;为宏图而拼搏,成而就死亦不足惜。莫言愿博宏图而就死。” 凤九天知道自己再难以劝动他,心中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激动,摆手让她先回去。 姜莫言迟疑片刻,还是退出了书房,慢慢朝自己屋子而去。 书房里,凤九天盯着已经关上的房门,久久收不回视线。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姜莫言时对方看他的恋慕的眼神,他想起刑部大堂上姜莫言自信而神气活现的侃侃而谈,他想起再一次见到他时他眼中热切的目光,他想起他挡在他身前斥责那个北冥公主时的义正言辞,他想起在清风别苑时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唇,他想起在旁边的暖阁中被他骚扰的无奈和激动,以及那个脆生生的巴掌,他想起了太多太多,多到他一夜都没有合眼,眼睁睁看着月亮拒绝夜色的挽留坠下天际。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凤九天揉揉酸涩的眼睛,来到屋后的校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套拳。凛冽的拳风裹挟着未化去的雪末四处飞溅,宛如一层淡淡的薄雾环绕着他。 凤九天直打到全身都大汗淋漓,两只手再也使不出力气的时候,这才停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呆。 已经找了凤九天很久的柳公公快步过来,看到满头大汗却依旧坐在晨风中的凤九天,急忙道:“殿下,如今天气已经越来越寒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呀。” 凤九天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冰冷一片。他接过柳公公递上来的大氅披到身上,才听柳公公道:“殿下,皇后那边又派人来了,说明日是顾府老太君的生辰,皇后身体不适,太子思过期间不便出宫,请您代为参加顾老太君的生辰宴。” 凤九天闻言,心里有些厌烦。可是皇后的面子又不能驳回,只得答应,“你替我去回吧,就说本宫到时一定前往。顺便跟……莫言说一声,让他到时候跟本宫一同前去。” “是。” 凤九天回到房间的时候,姜莫言还没有到,他看了看姜莫言一贯爱站的位置,没有说道,默默用完早膳,去了兵部。 姜莫言呢? 原来她昨晚离开了凤九天的书房,一个人郁闷的往回走。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她看看前面需要绕行半天才能到的门,果断施展开已经驾轻就熟的轻功,越过前面的障碍物,直接翻墙进了近卫所。 也可能是因为天色太黑,也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已经在院子里呆了许久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突然而来的姜莫言,依旧在低声交谈着。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哭诉道:“穆大哥,难道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没有机会 “嗨!”穆青的声音传来,“我都劝了你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主子就是主子,咱们做下属的,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这样的好姑娘,找个什么样的优秀男子找不到?何必非要纠缠殿下?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是不会为这些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哥哥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姜莫言听到他们的谈话,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隐着身子继续听他们交谈。 那女子似乎仍旧不死心,“殿下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再有一年就要出宫开府了。他总要娶妃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穆青有些无奈的声音又传过来:“殿下是要娶妃,可是能当九皇子妃的需要什么样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不是正妃,那些侧妃也都是千挑万选的官家小姐们,你父亲虽然在咱们这里地位不低,怎奈何不是官身呀?皇帝那里怎么会答应让个平民女子给殿下当侧妃?” “就算不是侧妃,当个妾室也行。只要让我每天都见到殿下,让我当什么都行。”那女子倔强的说道。 “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就算你想给殿下当妾,殿下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你父亲也不会答应。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穆青有些气恼的说道。 那女子所有的希望破灭了,再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穆青被她搞得烦躁不已,有些生气的说道:“好了,别哭了。要不是看在你爹爹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你也不想想,殿下那里已经有那么多事儿了,咱们做属下的,不想着怎么帮他解决,还总想添乱,真真是没有分寸。” “行了,你还是快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半夜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至于你的事儿,本就是你一厢情愿,我劝你还是早早死心的好。” 姜莫言知道那个女子就是上次穆念说的暗龙五长老之首尹秋生的女儿、暗恋了凤九天多年的尹灵儿。姜莫言听完他们二人的谈话,心中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腾上来,让她不由得深深叹出一口气。 直到院子里再也没了响动,姜莫言才从暗处走出来,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很暗,姜莫言没有去点灯,她踢掉鞋子和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她想起了与阿天的相识、相知、相恋、相守,也想到了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以及她与凤九天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等梦醒了,她的阿天还会高高兴兴的来敲她的房门,提着打包好的皮蛋瘦肉粥走进她的房间,拿了勺子喂她一口一口吃完,然后二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 外面柔和的月光从窗子里洒进来,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梦幻。姜莫言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坠入了深深的梦乡。 在梦里,她见到了形容憔悴的父母正枯坐在屋子里,谁也不说话,旁边的墙上挂着她的遗像。姜莫言哭喊着投入母亲的怀抱,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她什么也保不住,她的手穿过了母亲的身体,却没有挨到任何东西。她又去抱父亲,依旧是同样的结果。她听到父亲低哑的声音在说话:“希望莫言在那边能过的幸福!” 第二天,等她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一片。想到父亲在梦里的话,姜莫言暗暗对自己说:“幸福?好,幸福,为了爸妈,我也一定要幸福!” 她起来之后,才发现近卫所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穆青和穆念的房间都关着,仿佛他们昨晚从未回来过一般。 姜莫言来到紫辰宫,见凤九天已经走了,正要追去,却见柳公公走过来,对她道:“姜侍卫留步。” 姜莫言停下脚步,就听柳公公说道:“殿下吩咐下来,让你明日跟殿下一起去参加顾府老太君的生辰宴。今日就不必去兵部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顾府老太君的生辰宴?哼,看来皇后又要准备出手了。只是……姜莫言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似乎再管不着凤九天的婚姻大事了,不由得有些沮丧。 顾家因为出了个皇后,在京城盛极一时。顾府老太君的生辰宴会更是办得非常热闹。京城的达官显贵们都纷纷前来给老太君贺寿,借此攀附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外家。 凤九天和姜莫言到的时候,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带着几个晚生后辈亲自迎接出来,再恭谨得一路伺候着去见老太君。 顾老太君住在锦绣苑里,一看房间的布置和满堂的宾客就知道是个爱凑热闹的老太太。屋子里原本坐着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已经避了出去,至于是真的走的,还是躲在什么地方偷看就不知道了。 姜莫言陪着凤九天见过顾老太君,又送上了一份厚厚地大礼,这才甩掉满屋子贵妇探究的眼神儿,回了外院的花厅。 不过在路上,姜莫言曾经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追随了他们很久,姜莫言猜测可能是顾府的什么人。她看看前面一脸沉静的凤九天,对自己这爱操心的坏毛病痛恨不已。她一直暗暗提醒自己:他很快就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要与哪个名门闺秀交往恋爱也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刚一进花厅的大门,众官员就纷纷围拢上来给九殿下见礼问安。这就是这些人捧着重礼也爱参加这种宴会的原因了,因为你不知道会在现场见到什么劲爆的大人物出现,万一有幸攀附一二,那就值大发了。所以花点礼金也是值得的。 像九皇子这样的皇子龙孙,只要能在宴席上露个面也就行了,并没必要一直参加到散场。顾家大爷倒也上道,见众人参拜的也差不多了,便对凤九天道:“殿下,卑职让人在后堂摆下了一桌酒席,暖和又清净,不如请殿下移驾到那里闲散闲散可好?” 凤九天当然也不愿意与这么多官员一起,点头答应一声,便带着姜莫言随他去了。 后堂的宴席果然比前面花厅里的酒菜要精致许多,更有几个歌舞伎等在那里,准备为贵人们表演。众人落座,顾家大爷亲自作陪,举杯对凤九天道:“家母寿诞,能得九殿下亲临,让弊府蓬荜生辉呀。卑职敬殿下一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二女斗法 顾大爷敬酒,凤九天很给面子的举杯饮下。此时,悠扬的古筝曲隔着一架屏风演奏起来,几个歌舞伎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场中顿时花团锦簇一般。 姜莫言见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心也渐渐放松下来,转头欣赏着歌舞表演。而凤九天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警惕起来。不为别的,只因这首异常熟悉的曲子正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弹奏的凤求凰。 一曲终了,凤九天转头看向刚刚传出乐曲的屏风之处,只见隐约有个窈窕的身影掩映其中。凤九天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只是眼光再没向那处投射半分,对场中的舞蹈也表现的兴趣缺缺。 果然,惯会察言观色的顾大爷在第二曲终了之时,对下面挥挥手,叫场中众人散去,又对凤九天道:“九殿下,弊府后园有几株腊梅还看得过去,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去游玩一番?” “哦?好哇,在这里枯坐也无甚意趣,倒是随便走走的好。”凤九天说完就率先站了起来。 旁边的姜莫言可是老大不高兴。心说你明明知道这些人没安好心,还主动往人家的套子里钻,难不成你果真对那个顾凌珊有了兴趣?她真想去拉回已经走到门口的凤九天,只是没敢。 她快步跟上去,随着众人一路向后花园走去。早有几个下人去通知了后院的众人,让大家小心避让,莫要冲撞了贵人。 凤九天一路观赏着顾府景致。虽然已入深冬,可假山高亭掩映在积雪之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众人走走停停,来到后园之内,远远看过去,一大片梅园里,腊梅争相绽放,点点红梅连成一片,煞是好看。 顾大爷看看梅林,对凤九天道:“殿下,您先在此游玩一番,卑职叫人把酒宴挪到旁边的风雅阁来。” 凤九天点头,对他道:“你去吧,本宫正好在此游玩一番。” 凤九天兴趣盎然的走上前去,穿行在梅林之中,淡淡梅香萦绕鼻尖,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姜莫言却是本能的追上去,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警惕的看着四周。 时间不大,他看到前边不远处的梅枝掩映下,有一个四角梅亭出现在眼前。而梅婷之中,正有一个丽装女子端坐其中,背对着众人。 来了!看到那女子,姜莫言一直提着的心反倒放了下来。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凤九天,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她猜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见他没有驻足的意思,她也只能暗叹一声,跟着继续向梅亭而去。 亭子里的果然是顾凌珊。今日的顾凌珊显然精心装扮过一番,尤其是那张粉雕玉砌的脸上淡淡的胭脂,让她与这寒冬梅林交相辉映,更加显得娇艳欲滴。 顾凌珊见到九皇子,忙站起来迎接。这样梅林邂逅的场面对于眼前的俊男美女还真是浪漫之极。姜莫言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着有些碍眼。她忍住心中的悲痛,准备退远一些,给九皇子和顾凌珊让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来。 没想到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呼。姜莫言定睛一看,又一个艳装女子出现在梅林。只见她此时正歪倒在梅亭不远处的雪地上,艳丽的裙摆已经沾上了地上的积雪,一旁的丫鬟惊呼着来扶她,边扶边道:“三小姐,奴婢该死,没有扶住您,您不要紧吧!” 姜莫言一看这假得太明显的场景,险些笑出声来。没想到能在这顾府见到后宅女子斗法,真真是不容错过的好戏码。她干脆也不退后了,站在亭边上看好戏。 顾凌云依着丫鬟的手臂站起来,似乎是跌坏了脚。只见她一边呼疼一边在丫鬟的搀扶下向梅婷走来。 见到顾凌云的顾凌珊明显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紧走几步迎上顾凌云,如莺啼般的声音说道:“三姐姐,你怎么样了,可跌坏了不曾?” 顾凌云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蹒跚着走到亭子里,正要回答她,见到一旁有个男子,仿佛刚发现一般娇羞的上前施礼道:“小女子顾凌云,见过九殿下。让九殿下见笑了。” 凤九天倒是不会笑她,对着顾凌云说道:“三小姐不必多礼,快坐下歇歇吧。” 顾凌云一副柔弱的样子坐到凳子上,这才说道:“前面的宴席上有些沉闷,我正想着来这里走走,不想却滑倒了,凌云真是失态了,九殿下千万不要笑我。”她说着,腼腆的一笑,露出小女儿的娇憨神态来。 凤九天笑道:“哪里。这里雪重路滑,难免失足。三小姐衣服单薄,莫要着凉才好。”凤九天说着,居然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顾凌云身上。 顾凌云一脸的惊喜,忙支撑着站起来道谢,一张俏脸上布满彩霞。 而顾凌珊的脸上,明显有了些变化。要说她这两日也是被顾家几位长辈轮番劝导,再想到九殿下的俊美容颜,顾凌珊终于点了头,想着靠着自己不俗的容貌和聪慧才情,若是能笼住九殿下的心,再与皇后好好相处,将来未必没有富贵安乐的生活,因此才答应今日在梅林与九皇子偶遇,哪成想却被这个自以为是的三姐搅合了。 如果是以前,由三姐代替她嫁给九皇子,也算是件好事。可是自从三姐的姨娘被赶到庄子上后,这个三姐对她们母女越来越有敌意了,如果真让她嫁了九皇子,帮不了顾家不说,没准还会吃里扒外,帮着九皇子对付皇后和顾家,这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再者,顾凌珊自认算是顾家最优秀的女儿,可眼前的九皇子对顾凌云青眼有加的样子深深刺激了她,激起了她好胜的心态,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输给这个处处都不如她的三姐。 姜莫言原来也惊讶于凤九天的举动,可一看到顾凌珊瞬间变了的脸色,顿时明了了凤九天的用意,心中暗叹凤九天的腹黑真是千年不变,小小一个举动就叫这两个姐妹起了芥蒂。今后这顾宅里恐怕又要因为凤九天而掀起不小的风浪来。 她好戏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注意到凤九天看过来的眼神,忙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一会儿还要去晏大人那里商议事情呢。” 凤九天答应一声,对两位姑娘道:“两位小姐,本宫还有事要办,就不多留了。这梅林虽美,可天寒路滑,二位小姐也早早回去吧。” 二人见凤九天要走,也不敢强留,纷纷拜别九殿下。 凤九天莞尔一笑,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军事奇才 几日后,姜莫言的调令下来了,任西北军前锋营右翼指挥使(正三品)。十日后随兵部粮草押运队一起出发。 姜莫言接到调令,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这本就是她自己求来的,可是真拿到手里了,却又有了千般不舍、万般难离。 穆青穆念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凤九天走到她面前,冷着脸问:“这次可满意了?” 姜莫言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而她自己眼里的湿意也借着低头的空当被压了下去。 凤九天吩咐大家各自去忙,却独留了姜莫言在书房里坐下。 凤九天一直盯着姜莫言低垂的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用有些黯哑的声音问她道:“你此去边关,路途遥远,多多准备些行李,再多带几个人去。” 姜莫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关心的凤九天点点头。她转头看到墙上的东煌舆图,突然想起些什么,对凤九天道:“殿下,属下此去边关,恐怕三年五载难以回转。属下这些日子研究了一下东煌的局势,有几句浅陋的分析,想对殿下分说。如有不到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凤九天知道她一向见解独到,便敛正神色,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尽管直言。” 姜莫言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认真的说道:“属下仔细研究过我东煌的舆图,觉得当前除了准备足够的兵马粮饷之外,还有一件事不能忽略。” 凤九天严肃的问道:“是什么?” “外交。” “外交?你是指与华国的联合?” 姜莫言摇头,“与华国的结盟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个国家也不能忽略,那就是西秦。” “西秦?此话怎讲?” 姜莫言站起身,走到舆图前面,指着北面的北冥说道:“北冥王好战,战争不可避免。而决定一国战局的,有精兵、良马、战术布局、粮草和讯息。” “目前来看,北冥的精兵和良马都占有绝对优势,而他们最缺的就是粮草。这些年来,北冥休养生息,恐怕已经准备了不少军粮。在战争初期,我们会很艰难。可是,一旦战争进入对持状态,那北冥的粮草就会出现短缺。到那时,他们就只能罢兵休战。” “依属下拙见,北冥王野心颇大,他要想一统天下,必先解决粮食问题。北方缺粮,而华国所在的中原和东煌所属的鱼米之乡才是北冥最想得到的。” “可是我东煌强大,直接与东煌开战,北冥胜算不大。而华国占有大片广阔的平原地区,农耕繁盛,民富国弱,宛如一盘肥肉放在中间,所以北冥必先取华国。” “华国虽弱,但却是制衡北冥和东煌的关键所在,无论北冥还是东煌,哪个吞下华国,都将给对方带来巨大威胁。上次北冥与我东煌盟约被废,北冥为防止我东煌出兵助华,必要再寻帮手,对华国速战速决,那位于西部,与北冥和华国同时毗邻的西秦便成了他的首选之国。” “如北冥和西秦联合攻华,华国必败。那时我东煌只能加入对华战争,以求分得一分好处。然后眼看着北冥做大,甚至被它吞并。” “因此,属下以为要想保住华国,必先联合秦国。只要秦国不动,北冥实力不足,战争很容易会拖延下来,这对北冥才是致命的打击。” “不过,以阿古拉的性格,属下以为他还是会冒险攻华。我们可以在北冥攻打华国之时,攻进长城沿线,将长城以南的北冥分割,逐个击破,战争就会出现转机。” “长城目前在北冥境内,必不是战略要地,只要掐断长城南北通道就行。” “而从东煌北部向长城沿线有两条路:一路可从东营出发,走海路到山海关,从山海关直插居庸关,再往西南到达易州紫荆关。另一路可从德州出发,经衡州、定州、易州,到达紫荆关。” “两军回师之时,可将沧州、津州、霸州、廊州和北冥皇城京州包围起来,截断北冥主力军的退路,这样与华国军队两面夹击,必能破北冥。” 凤九天听完,拍案叫绝。姜莫言果然是个军事奇才,战争还没开始,就能把整个战局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有些激动的拉着姜莫言的胳膊道:“你果然对战事研究透彻,看来把你拘在本宫身边,真是屈才了。你此去边关,就可鹰击长空,一展宏图了。” 姜莫言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双臂,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其实她根本不想去什么边关,只是目前的格局,除了她远远离开,真就没有什么解决之道。与其将来夹在别人的感情中间难堪,倒不如撤步抽身,尽早离去。 姜莫言看看凤九天近在咫尺的脸,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这么久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受感情的煎熬,而他如今依旧懵懂无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很不甘,她非常想把那些积攒在心头许久的话一吐为快。 而她也真的不由自主这样做了,因为一句冲出理智闸门的话已经从她嘴里冒了出来:“殿下,我能给你讲个故事吗?” 凤九天正在激动之中,不成想听到姜莫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不过他一向随和,尤其是对姜莫言,无论多么奇怪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不会令凤九天厌恶。 “好哇,你要讲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姜莫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关着的房门,暗暗思索着要怎么说才好。 凤九天却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拍拍她的肩膀,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的柳公公说道:“准备些酒菜送到暖阁里来。” 时间不大,果然有一桌上好的酒菜被送进暖阁。而此时的姜莫言却局促的坐在桌前,依旧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凤九天也不催她,举起杯子喝酒。姜莫言也举杯饮尽盏中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一连喝了三杯。当她再倒的时候,凤九天却拦住了她,笑道:“你难道还想再给本宫来一巴掌不成?” 凤九天说完,脸上有些尴尬,一丝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前世今生 凤九天想起了那次与这个臭小子亲昵的举动,一丝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脸颊。而姜莫言也尴尬的要死,为了她那次酒后失德打了九殿下一巴掌的事儿,她可是被紫宸宫里的人指指点点了好久。 她放下杯子不再坚持,然后有些迟疑的问道:“殿下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凤九天想了想,他不知道是不是有前世今生,如果真的有,他希望来世能让自己的母亲长寿一些,再也不要让他做一个没有母亲呵护的孩子了。 凤九天饮下杯中酒,幽幽叹道:“但愿有吧!” 姜莫言眼神飘向窗外,似乎思绪也一并跟着飞了出去,她痴痴说道:“我信,我这个故事,正是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 “那是在一个遥远而文明的国度里,那里的女人和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可以做所有男人能做的事情。可以读书学习,可以挣钱养家,可以经商发财,可以当官从政,甚至还可以当上一个国家最高的……女皇。” 凤九天听她说到这些有些惊讶,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地方?不过他很好的涵养让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话,依旧默默听着。 姜莫言继续道:“在这个国家里有一个女子,她十八岁去当兵,成了军队里最优秀的女兵之一。军队里把这些最优秀的士兵编成一个特种部队,去完成一些高难度的任务。每次出任务,女子总会和一个英武高大的男子一组,二人配合默契,完成了很多其他人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后来两个人日久生情,开始谈婚论嫁了。”姜莫言讲到这里,幸福的眯起眼睛,似乎已经沉浸到了故事里面。 凤九天看着她沉醉的神气,有些惊骇。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如她这般沉醉其中吧。 半晌,沉醉中的人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突变,叹息一声回过神来。她接着说道:“后来,在一次出任务之前,女子因为一些原因临时退出了那次任务。没想到她所深爱的男人就在那次任务中意外死亡了。” 凤九天眉头一皱,心中为那个男子惋惜。他等了半天,没听到姜莫言的声音,这才抬头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里蓄满泪水,神思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似乎察觉到凤九天在看她,姜莫言赶忙偷偷擦掉泪水,继续道:“后来,女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查明了真相。原来和男子临时组队的那个人是敌国的奸细,暗中出卖了她的未婚夫。女子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冒着坐牢的风险杀掉了那个奸细,为未婚夫报了仇。” “杀死对方后,女子却依旧无法解脱,仍然伤心不已,因为她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后来老天垂怜,让她穿越了时空,来到了那个男子所在的世界,遇到了她的未婚夫。” 穿越时空?这是什么意思?凤九天看向她,却发现了她脸上迷人的微笑,不禁也为之动容,他问道:“后来呢?” 姜莫言摇摇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涩道:“不知道。那是一个与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她所深爱的人也不再是她记忆中的人了。她虽然找到了他,却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原来的他,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前世那般再爱上她。” 姜莫言看着凤九天眼睛,刚刚的那句话似乎就是在问他一样。 凤九天脸色凝重,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姜莫言的故事意有所指,那个女人难道就是他自己?而那个男人莫非……他甩甩头,企图要把这些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姜莫言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些故事很有意思,随便说来给殿下解闷儿的,殿下不要当真。”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属下就先告退了,殿下好好休息吧!” 凤九天却拦住她,自己走到外屋里。时间不大,风九天又转了回来,手里却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凤九天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柄古朴的匕首。那匕首通体黑亮,鞘上镶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打开里面,匕身天然形成一些平实的纹路,仿似龙鳞一般。 凤九天把那匕首递给姜莫言,说道:“此乃上古宝器龙鳞,吹毛利刃、削铁如泥。你此去战场,刀枪无眼,有此匕首防身,我也放心些。” “这……”姜莫言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这太贵重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属下虽然武艺不精,防身倒还足够,殿下不必惦念!” 凤九天摇头,把匕首塞到姜莫言手里,用命令的口气道:“贴身带着,不可离身。你记得,你是本宫的侍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你伤到自己的身体。” 姜莫言拿着匕首,有些哽咽。也好,有了这个匕首,等她想他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她激动的擦干眼泪,对凤九天大声道:“殿下放心,没有您的命令,属下一定不敢伤到自己。” 姜莫言把龙鳞挂在腰间,辞别凤九天出了暖阁往回走,不期然被穆青和穆念擒住。穆念指着姜莫言笑道:“好哇,你小子不声不响,倒给自己谋了个好差使。说,你是什么开始打这些小算盘的?” 姜莫言甩开二人的手臂,大叫道:“很疼哎!叔父师叔你们个个铜拳铁臂的,手底下悠着点儿,别把小徒弟我拆吧散了。” 二人大笑,拉着姜莫言道:“走走走,找地儿聊聊去。”说罢,不等姜莫言反应,一人一边拉着姜莫言的胳膊腾空而起,几个起跃到了大门外,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时间不大,三人来到了一个花红酒绿的所在。姜莫言看着招牌上大大的醉春楼三个字,脸都绿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又……又来这里?” 二人嘻嘻一笑,拉着她走了进去,早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迎出来,拉着三人调笑道:“几位爷,可有些日子没来啦,奴家都想死您啦!来来来,到奴家那里喝酒去!” 姜莫言被一个艳俗的女人拉住手,不由分说就往里拖。她“哎哎”叫着回头望向穆青穆念,希望这两个没人性的家伙能救她一救。没想到二人见了她狼狈如未开荤的雏儿的样子,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各自搂了一个姑娘跟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喝花酒 其实姜莫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两个无良之人拉来喝花酒了,上次也是被他们搞得狼狈不堪。不过好在二人知她年龄小,并没有强迫她,只让那些女人陪着倒倒酒就罢了。 这次却是不同,知道姜莫言快要去边关了。他们深知边地苦寒,别说女人了,恐怕喝酒吃肉的机会都会减少不少。所以二人商量好了,这次一定让这个小家伙尝尝女人的味道。 姜莫言哪里知道他们的龌龊心思,见那个妖艳的女人直往她身上蹭,刺鼻的胭脂味儿冲得她老想打喷嚏。她心里就一阵哀嚎:妈妈咪呀,谁来救救她吧!当个男人真不容易呀! 几人正在嬉闹,就听得隔壁屋子里一阵大乱,似乎有人开了全武行。三人对视一眼,丢下几个女人出了房门,向隔壁而去。 隔壁房间里此时已经大乱,几个正在喝花酒的兵勇与几个富贵人家的家奴打了起来,把整个房间都砸了个稀巴烂,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大惊失色的蜷缩在屋角。 几人上前,忙制止了众人的打斗。也是那几个兵勇不想惹事,见有人来劝,也就自动放下了随手抄起来当武器的家伙事儿,反倒是那几个家丁依旧不依不饶的往上冲。 穆青呵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奴才,敢在这里闹事,你家主子呢?”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走了出来,看了看穆青,轻蔑的说道:“你是那根葱,也来管爷的闲事儿?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奉国公顾家八少爷,你可是要……” 不等他说完,姜莫言便打断他道:“我管你是哪家的,无故在此闹事就是不行。” “哎我说你个不开眼的东西,你算是干嘛地呀,小心本少爷……”那个男子说着就要冲着姜莫言扑过来。 穆青不屑与这样的人犯口舌,也不想搅合了今夜的雅兴,从怀里掏出腰牌举到那人面前道:“我乃九皇子近卫,再若胡闹,就到官府理论一番吧。” 那人见了穆青的腰牌,顿时委顿下去,脸色有些难看的叫上那几个家奴,灰溜溜的走了。 那几个兵勇见人都走了,这才走上前来,对着穆青三人施礼道:“多谢几位大人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穆青摆摆手,问道:“你们怎么招惹了顾家的人?”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糊涂的说道:“我等并不曾招惹他们,今日约好一起来喝酒,随便选了几个女子作陪,不成想突然来了几个人,就说我们抢了他们的女人,二话不说就动手打起来。” 姜莫言一听,觉得此事透着蹊跷。真要为了女人动手,应该先把这几个女人拉走才对呀?可看刚才那几个人的样子,倒像是专为打架而来了。 她不由得出口问道:“你们这几天可有得罪什么人?” 几人思索一番,纷纷摇头,道:“我们几个是西北军的,刚从边关回来办事,这几日除了在京城游逛,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诶?对了,我们今天去了一趟罗校尉家,见了见罗老太太,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哪?” “罗家?哪个罗家?” “罗仕勇罗校尉家,就是我们军中刚升上来的一个前锋营校尉,因前几日军中有事走的匆忙,落下一些东西,让我们帮着去取。不过我们并未见到他说的兄长,只有一个老娘独自在家。” 姜莫言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自然也想不到这个人将来会与自己有所牵扯。 姜莫言见问不出什么因由来,便随口嘱咐几人多加小心,防着那些人另找麻烦。她随口一句话,竟然真就救了这几个人的命。 姜莫言等人继续回去喝花酒不提。单说这几人,被人无辜打了一通,都觉得丧气。他们结了酒钱,又赔了不少砸坏的东西钱,垂头丧气的出了醉春楼,溜达着往回走。 其中一个胖子边走边琢磨今日之事,也察觉到有些异样。他狐疑的对几位兄弟道:“哥几个等等,我怎么越琢磨越不对呀?莫非真如刚刚那个兄弟所说,咱们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那几个也停下脚步,凑过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个胖子道:“我怎么感觉刚刚那人跟我打斗的时候,好像总往我怀里摸?” 其中一个调笑道:“难不成遇上二椅子了?”说完自己先嘻嘻笑起来。 那胖子打断他道:“你别闹,这事儿真不太对,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从我身上掏东西,难道咱们拿了别人的东西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都想到了罗仕勇家,因为他们这些天只去办过这么一件正事儿,而且正好是去取东西。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开始打鼓。他们看看回去的路,同时掉头,朝着别一个方向而去。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果然有几个杀手等在那里。 逃过一劫的几人绕行了半天,才回到住处。几人取来早上从罗仕勇家里拿来的包袱,打开来看。除了一把短刀、一些衣物之外,还在衣服堆里翻出一条绣着梅花的帕子来。那帕子一看就是女人用过的,上面还沾染着些许香气。 几人都有些疑惑,这罗仕勇的包袱里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难不成还有什么桃色事件不成?这罗仕勇如今是他们的上官,几个人只是胡乱猜测了一番,互相逗了逗闷子,又把那方帕子塞回包袱里去了。 后来,这方帕子便随着这些兵勇,千里迢迢奔赴去了边关,被压在了一堆衣服里,一放就是几个月。 姜莫言陪着穆青穆念折腾了半宿,几次都差点被旁边的女人扑倒。姜莫言心中苦笑,人家穿越来妓院逛逛,不是陪美男就是见花魁,哪像她这么悲催,被个艳俗的三流妓女压倒还不敢反抗,呜呜呜…… 好不容易离了那个醉春楼,甩开两个无良男人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姜莫言全身疲累,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着这个已经住了好几个月的房间,居然有些不舍。再想到风九天,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他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算了,还是别想了。再有十天她就要出发了,时间很紧张。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是先养足了精神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伤离别 十日后,已经安置好一切的姜莫言穿上了战袍,骑着高头骏马,随着押粮的队伍出了城门。 早有姜管家带着几个家丁并一辆马车送出城来。 姜莫言走到近前,见马车门一打开,从里面跳下已经做妇人打扮的小叶来,背着几个包袱的小六子也凑过来,对姜莫言道:“少爷,奴才都准备好了,要跟您一起去。” 姜莫言皱眉道:“小六子,谁让你去的?边关苦寒,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吧,有小叶跟着我就行了。” 姜管家走过来,满脸担忧的说道:“少爷,你就让小六子跟着吧。他好歹是个男娃,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些。您一个人在外头,总要多带几个人手才好。” 他又回头,指着身后几个高大的家丁道:“这些人都是老奴给您选好的,身上都有几分功夫,这一路上必能护着主子周全。” 几个家丁上前,纷纷给姜莫言见礼。 姜莫言有些无奈的说道:“姜大叔,我是去边关,带着这么多人岂不让人笑话?您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姜管家却很坚持,他道:“少爷,您出门少。俗话说穷家富路,在家一日好,出门万事难。有这么几个使唤人在,你到了那边也会省心不少。再说了,就算到时候真用不上他们,你再让他们回来也是一样的。” 姜莫言无奈,不忍心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便点头道:“即如此,那我就带上他们。家里就交给您了,一切事情您斟酌着办就是了。” 姜管家点头,默默滴下两滴泪来。 姜莫言也有些感伤。自从他回了姜家之后,姜管家就如她的父亲一般照顾着她和这个家,让她真真见识到了古代这些忠仆的赤胆忠心。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姜管家又拉过小六子和小叶,对他们叮嘱道:“你们两个听好了,出了门一切都要听少爷安排。还要事事精心,少爷没想到的,你们都要想到,少爷没留心的,你们要多留心,务必不能让少爷受一点委屈。还有,到了那边缺什么少什么,早早捎信过来,我这里会尽快准备好送过去。” 小叶和小六子不住点头,眼睛里也噙满泪花。 姜管家又单独对小叶说道:“尤其是你,少爷今后随身的事物都要你来打理,千万要精心,绝不可假手他人。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们只管护着少爷回来。姜家只有少爷一根独苗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少爷,你可懂得?” 姜管家的话意有所指,小叶当然听得出来,忙点头道:“管家爷爷放心,小叶全记下了,绝不让少爷有任何闪失。” 姜管家说了这么多话,依旧不放心,恨不得亲自跟着姜莫言去边关才好。还是姜莫言见不得他操心的样子,急急带着几人上路才罢。 离开城门很久了,姜莫言才回头,远远的只见到依旧站在那里的姜管家。虽然知道凤九天不会来送她,可心中依旧还是有些失望。不过好在有聒噪的小叶时不时探出头来与她说笑,又有小六子在一旁打岔,才让她的情绪调整过来。 押粮的队伍行进的很慢,一个多时辰才赶出十里路程。突然,远处一个亭子里站着的三个人引起了姜莫言的注意,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子凤九天带着穆青穆念二人。 姜莫言一阵激动,策马冲到亭子近前,翻身下马,冲进亭子里。 凤九天扶住正要跪倒的姜莫言,执手相看。他第一次见到一身戎装的姜莫言,竟有些微微的晃神。 直到此时,姜莫言才知道自己有多少不想离开。她紧紧拉着凤九天的胳膊,没有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已经把他的胳膊捏疼了。她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殿下,没想到您能来送我,我……” 她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凤九天拍拍她的胳膊,说道:“都已经是正三品的指挥使了,还哭鼻子?” 姜莫言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拿袖子擦擦眼泪,这才道:“天气这么冷,殿下何必亲自过来?” “本宫若不来,你岂不是更伤心?”凤九天捏捏她的鼻子,调笑着说道。也许是离别的场景太过感伤,凤九天的动作做得自然,并没让人感觉过于亲昵而不妥。 穆青也道:“殿下今日本来事情就多,为了送你,把事儿全推了。你个臭小子果然有福气,还不快谢谢殿下?” 姜莫言忙上前道谢。凤九天拉住她的手,不肯让她拜下去。凤九天郑重的说道:“到了那边,要经常捎信回来。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本宫,千万不是自己硬抗着。” 其实凤九天身边来来去去了不少人,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下属这般关心和惦记。他忍住强留她下来的冲动,后退了两步,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姜莫言点点头,她早就激动的一塌糊涂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凤九天的动作。 此时穆念上前一步,捧来一个包裹对她说:“这是殿下为你准备的,千万带好了。”他把包袱递给姜莫言,又唠叨了一句:“嗨,你小子真是有福气,这些好东西都便宜你了。” 穆青也取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她,声音感伤的说道:“这些是师傅和你师叔给你的,路上再看吧。” 姜莫言接过,看着穆青和穆念的眼睛红了红,跪倒在地上给穆青磕了三个头,道:“多谢师父和师叔的教诲,徒儿到了战场上,绝不会给师父丢人的。”姜莫言一边说着,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又笑起来。 还是穆念看了看天色,对姜莫言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快启程吧,省的晚上错过了宿头睡野地,到时候哭鼻子可就没人照顾喽!” 姜莫言强忍住泪意点点头,又看向凤九天。过了今日,她恐怕再难见到这个人了。姜莫言深深的望着凤九天,似乎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里一般,直到穆念又开始催促她,她才收回眼神,与众人告辞。 凤九天见她转身离开,心中好似被人戳了一下,一种疼痛和撕裂感让他身体晃动了一下,他咬咬牙才勉强站住。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突然,他见已经走出老远的姜莫言又折返回来,心中陡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喜悦和期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救命恩人 姜莫言走到近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凤九天,说道:“属下画了一张舆图,本来是要早些送给殿下的,后来找不到了,只得重新画了一张。” 凤九天接过那张图打开一看,果然与他那次醉酒送给自己的那张一样,只是比之前的那张更详尽了一些。凤九天把图折好,如装宝贝一般放进怀里,看着姜莫言再次拜别众人,跨马而去。 已经走出很远的姜莫言再次回头,看到亭子里的三人依旧没动,寒风吹起那人的酱紫色大氅,在风中翩然而舞,给那幅静态的画面带上几分灵动。 姜莫言叹息一声,默默擦掉眼泪,调转马头决然而去。伤离别,伤离别!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坐在马车里的小叶突然掀起帘子,对姜莫言道:“少爷,外面冷,您进马车里来暖和暖和吧!” 姜莫言如今是男人打扮,只然不能总是坐在马车里,因此一直与小六子等人一起骑马前行。可当她看到小叶有些古怪的眼神时,便对小六子道:“我进马车里喝杯茶。” 小六子巴不得少爷能进马车歇歇,省的跟着他们一起在外面吹冷风,忙跑过去叫停了马车夫,扶着姜莫言进了马车。 小叶见车门已经关上,这才转身,神秘兮兮的小声对姜莫言道:“小姐,刚刚跟您在亭子里说话的可是九皇子和他的侍卫?” 姜莫言一边喝着小叶道上的热茶,一边答道:“对呀,怎么了?” 小叶有些踟蹰,考虑的半晌才说道:“小姐,我看那两个人有些眼熟。” “哪两个人?九殿下和穆青?”姜莫言有些奇怪,她已经不记得小叶之前有没有见过凤九天了,便道:“那个穿大氅的就是九殿下,你以前没见过么?” 小叶摇头道:“奴婢从未见过几殿下,可是……可是奴婢今天见他觉得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呢?” 见小叶一副苦恼的样子,姜莫言也放下杯子,仔细回忆起来。突然,小叶一拍大腿,大叫道:“我想起来啦。” 姜莫言看了看车门,又瞪了小叶一眼,示意她小声一点。 小叶吐吐舌头,凑到姜莫言耳边说道:“小姐,你还记得你问过奴婢当初那两个救您的人吗?就是他们。” “啊?”姜莫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口吃的说道:“是……是哪个?九殿下还是……” “就是九殿下和那个高个子侍卫,叫……” “穆青?” “对对,就是他们两个。奴婢记得就是九殿下抱着您回来的。当时您身上还穿着殿下的衣服,后来还是奴婢解下来还给他的。” 姜莫言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真的是凤九天救了她,难怪她当时以为看到了阿天的脸。看来老天爷真是给她安排了一次不错的重逢,只是既然让他们相遇了,为什么又逼着她离开?想想她与凤九天零机会的未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颓废的靠在车厢上发呆。 小叶以为小姐找到了救命恩人一定会高兴,没想到她更加伤心起来,不由得有些纳闷。她试探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这是好事儿啊,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姜莫言深深的叹息一声,说道:“这的确是好事儿,可惜我已经离开了,看来只能今后再好好报道殿下的救命之恩了。” 她打起精神,对小叶道:“小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姐我很高兴,高兴的不得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从今往后,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你都只能叫我少爷,省的一不小心被人听了去,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记住了吗?” 小叶认真的点点头:“少爷,您放心吧,从今往后,小叶就是您的同房丫头,您就是小叶的男人。”说完,自己嘻嘻笑起来,似乎这是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 姜莫言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如今是男人了,不能再整日的嬉皮笑脸,因此便对小叶道:“好了,你自己呆着吧,我下去了。” 小叶却拉住她,说道:“小姐,您别下去了,你看外面,好像已经开始下雪了。” “哦?”姜莫言撩开窗帘往外望去,果然从天上飘下几朵大片的雪花来。那雪一开始下就有些收不住了,渐渐地已经布满整个天际,连人们的视线都遮挡了。 只见前面的押粮队里跑来一匹马,对着已经出了马车的姜莫言道:“姜指挥使,这雪太大了,咱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风雪中的姜莫言大声道:“好哇,有合适的地方吗?” 那人也大声回答:“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咱们去那里避一避吧?” “行,你们在前面带路吧,我们随后就来。” 那人答应一声,调转马头走了。姜莫言也骑上自己的马,带着众人往破庙而去。 这处庙宇似乎已经废弃多年了,坍塌大半的屋顶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倒坍下来。好在这里树木茂盛,高大的树冠遮住了不少风雪。 姜莫言带着众人,跟着押粮车进了破庙。众人都纷纷下马,把马匹栓到背雪的地方,这才纷纷跑进破败的大殿里,抖落身上的积雪。 姜莫言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观音庙,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手持净瓶,微笑着看向殿上众人。在观音像的下面,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从那一堆尚未冷透的灰烬看来,应该是刚刚有人在这里呆过,而且离开不久。 姜莫言四下里查探一番,并没发现其它可疑的地方。再看看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恐怕就是有个毛贼进来,也得吓跑了,因此也便放下心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小叶带着一个不大的围帽下了马车。姜莫言见她带着那帽子行动不便的样子,很想让她摘了去。可再看看满屋子的男人看着小叶的那种奇怪眼神,她把已经到嘴边上的话又咽回肚子里。时代不同,她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早有几个兵勇取了些炭,又捡来一些破木头,砸碎了堆成一个火堆点起来。小六子也要去找柴禾来点火。姜莫言拦住他,让他去马车上取下茶壶,拎着去了火堆旁,对着正在烤火的众人道:“兄弟们辛苦啦,咱们这里有些热茶,兄弟们将就着都来一些,暖暖身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破庙承情 这些人都知道姜莫言的身份,见她主动来示好,也都纷纷站起来给她让座,又接过小六子的茶壶给众人倒茶。茶水虽然不多,倒也暖了这些兵勇的心,不一会儿众人就与姜莫言等人混熟了,更有几个兵勇取来干粮,就着火堆又烧了不少开水,大家有吃有喝聊了起来。 突然有几个男人走过来,递给姜莫言一个酒壶。姜莫言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酒壶一楞,抬头看时,才发现居然是当初在醉春楼里见过的那几个人。 那个胖子对着姜莫言深施一礼,说道:“见过姜指挥使,我叫胖子刘。上次承蒙姜指挥使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原来是你们。”姜莫言也站起来,没想到这么巧。她问道:“上次的事儿解决了吗?可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胖子刘道:“确实有人暗中跟着我们,不过咱兄弟有了警惕,几次都被我们甩了。”胖子刘说完,得意的笑起来。那几个人也都跟着一起笑。 旁边几个正在吃饼子的兵勇玩笑道:“胖子刘,莫不是你们几个在哪里欠下了风流债,如今被人找上门了吧!哈哈哈……” 胖子刘也笑骂道:“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玩意儿。老子倒是想欠个风流债来着,谁跟咱呀?要不把你妹子给咱介绍几个?” 胖子刘边说着,身子往旁边一闪,一只烂鞋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去。只听刚刚那人骂道:“你这样的烂兵痞,我就是有十个妹子也不会给你一个。” 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打断了众人的调笑。姜莫言从已经没了门板的门往外看去,见又有几个踏着风雪闯进来的行人。这些人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才找到这里来的。 那些人进了破庙,没想到见到这么多当兵的,脸上显出迟疑之色。那个领头的显然也有些惊讶,可看看外面的风雪,实在是不能再冒雪前行了,只得对在场众人抱拳一礼,道:“我等行路之人,实在是风雪太大,来此暂避一时,请各位行个方便。” 众人点点头,与人方便与已方便。他们见那几个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休息,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吃喝起来。 只有姜莫言察觉到一丝不妥,因为那几个人抖落身上的冰雪后,露出了一身劲装,完全不像是普通的行人。而就在此时,她察觉到身后的观音像处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如果不是她敏锐的听觉恐怕都听不出来。 她一边喝着酒暖身子,假装随意的看了看观音像,发现观音像的后面似乎有个缝隙,如果有人的话应该就躲在那里。她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那几个劲装男子,见他们虽然也都坐着休息,可是眼光却不停的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个领头的男人感觉非常敏锐,在姜莫言刚看向他们的时候,他就回望过来。姜莫言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转开了头。 那男子也转回头,对着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们到处乱飞的眼神儿。 因为有外人在,这些兵勇们也不再调笑,匆匆吃完东西就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了。看这破天气,恐怕明天的路不会好走,还是早早休息为好。 姜莫言把小叶护在身边,又看了看那个佛像,然后才闭上眼睛休息。 半夜里,外面的北风呼啸而过,刮得本就摇摇欲坠的庙顶一阵颤动,更有冷风从开着的门里灌进来,把围着已经熄灭了的火堆睡觉的众人冻得直发抖。 小叶也被冻醒了,身子慢慢靠向姜莫言。姜莫言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大氅盖了一半在小叶身上,小丫头这才安静的睡着了。 等姜莫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早有几个早醒的兵勇出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回来窃窃私语。 姜莫言一动,小叶也醒了,扯过身上的大氅追着姜莫言道:“少爷,好冷的天,您披上外袍再出去呀?” 姜莫言走到门口,试了试雪的深度,足有半膝高。小叶追过来,把衣服给姜莫言系好,也试了试雪,叹道:“好深呀!今天的路可不好走了。” 胖子刘捧着一碗热粥过来,递给姜莫言,说道:“姜指挥使,喝碗热粥暖暖吧,吃完了就得上路了。” 姜莫言接过那粥吃完,又看向旁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劲装男们。整个夜晚,这些人都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姜莫言回到已经重新点起了的火堆旁,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她不动声色的把一块包好的饼子放在草堆里,然后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冰天雪地,道路难行。姜莫言让人把马匹的脚上都缠了布,防止马儿因路滑失足。小叶在马车里一直叫姜莫言进去,姜莫言摇头拒绝了。外面这些人都是踏雪而行,她怎么好一直躲在马车里? 众人直走了半日,才在一处镇子外落了脚,找到一家宽敞的茶寮坐下歇脚。 姜莫言和小叶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喝茶,等老板端上热辣的汤面上来。小叶甜甜的声音响起来:“少爷,你瞧那边那个人,怎么直往咱们这里看呀?他是不是认识您呀?” 姜莫言抬头,正好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那人一身褴褛的破衣服,头上更是杂草一般,可面容却很俊秀,即使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脸了,可依旧遮不住那脸上刚毅的神采。 只有那双眸子有些让人不舒服,似乎被无数的委屈和怨怼淹没,即使他望过来的目光没有恨意,依旧让姜莫言不由自主的想到野狼的双眼。 那目光与姜莫言的眼光稍稍一碰,马上又躲开了,被它的主人带着一起越过茶寮,继续向前而去。 姜莫言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已经走远,这才对小叶道:“我不认识他。” 小叶有些奇怪的道:“那人看着像个乞丐一样,可眼神好吓人哟。少爷,这人肯定受过不少的冤屈,不然不会这样看人的。” 姜莫言点点头,边接过老板娘端上来的面碗边说道:“嗯,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乞丐,倒像个突然落难的苦命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封腾 那老板娘见他们在讨论那个路过的年轻人,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这才悄声说道:“你们是在说刚刚过去的那个年轻人吧?告诉你们说,那可真是个苦命人。听说他全家都被人害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四处找人报仇。后来他的仇家纠结了好多江湖人追杀他,搞得我们这些店家都不敢让他进店了,怕被人砸了。啧啧……” 姜莫言听这个老板娘是个热心人儿,不由得多嘴问道:“你认得此人?” 老板娘是个性格开朗、爱说闲话的人。见他们有兴趣,索性坐在一旁说道:“嗨,这一带没人不认识他,他可是有名的小豹子一只。听说他父母是被前面那个镇子上的刘员外给害死的,那刘员外可是当今皇后娘娘家的亲戚,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无人能惹。” “这个年轻人叫封腾,和他父母从外乡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如今他家出了事儿,哪有人肯帮他?这孩子也是倔,在这一带游逛了多日了,被刘家的人打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都被他侥幸逃了。他也不远走,找机会就给刘家人来一下子,听说刘家的小孙子就被他打折了腿,刘家这才急了,还发了什么江湖悬赏令,想要了这孩子的命呢!” 姜莫言听完,这才明白过来。莫非昨晚在破庙中的就是他?那些劲装男人恐怕就是得了悬赏令来杀他的。姜莫言想想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对这个男子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她追问道:“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还能住在哪儿啊?像他这样四处被人追杀,哪敢有什么固定的住所呀?八成在哪个漏屋破庙里凑合凑合罢了。”老板娘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已经有人叫她了。她抱歉一笑,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小叶停下筷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望着姜莫言道:“少爷,他好可怜!” 姜莫言白了她一眼,“别瞎同情别人了,先喂饱你的胃吧。”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由自主望了望那男子消失的方向。 经过太阳一上午的照射,下午的雪终于化了一些,可路却更加泥泞起来,大家的裤脚上都沾满了泥水。众人昨日在破庙里过夜辛苦,今日都憋足了劲头要赶到驿站睡个好觉。 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他们赶到了驿馆。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菜,又弄来滚烫的热水泡了脚,姜莫言等人这才舒服的躺下睡觉。 睡到半夜,姜莫言突然被窗户轻轻的响动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警惕的看过去。只见木制的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撬动了几下便被打开了,一条黑影麻利而悄无声息的爬进来。 姜莫言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人影,只见他进了屋子并未到处翻动,而是将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又朝床榻的方向望了望,紧接着翻窗出去了。 待外面没了动静,姜莫言这才走到桌前,发现那里放着一个布条,里边裹着一缕头发。 姜莫言吓了一跳,在古代这头发可不能乱收,青丝代表着“情丝”,谁这么莫名其妙给自己送情丝? 她看看窗外,什么动静也没有,于是取过烛台点上,拿起那布条来看。这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青布,上面黑红黑红的写着几个字:助我报仇者,终生为吾主,以发为证。 姜莫言看完,拿起那缕头发。想必刚刚进来的就是昨晚那个躲在观音像下的封腾了,他见自己心善赐饼,就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想让自己帮他报仇。 姜莫言有些犹豫,本来好好的去边关上任便好,管这些闲事干吗?她把那布条和头发收进自己的包袱里,躺到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姜莫言他们上路的时候,又远远看到一双狼眼注视着她。她没有回头,随着押粮车继续前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一个大镇子,众人下了马,找到驿站休息。 小叶第一次出门,看到这种大镇子就有些兴奋,对姜莫言道:“少爷,奴婢刚刚看到街上还有不少卖东西的店家还未收摊子,咱们去看看可好?” 姜莫言看小叶一脸期待的样子,不想拂了她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了。出了驿馆往左拐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因为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倒有一些做买卖的小摊子还摆着。 小叶兴奋的跑过去,一家家挨着挑选,什么木簪木梳、胭脂水粉、针线彩绣,就连那些话本书册也不放过,说是给姜莫言路上解闷。 不远处更有几家卖吃食的摊子,小叶见到那烤得酥脆冒油的胡饼里裹着香气四溢的红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拉着姜莫言道:“少爷,咱们买几个吧。” 姜莫言点点头,道:“你去多买几个,回去让大家都尝尝。” “诶。”小叶答应一声,就离了姜莫言,朝着那个胡饼摊子走去。 姜莫言又随便打量着旁边的几个摊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突然,她眼睛的余光发现那个男子远远的坠在后面,时不时利用行人遮挡一下身子,眼光却是一瞬不瞬的黏着姜莫言。姜莫言叹息一声,想把他叫过来说清楚。 可是,就在她只是想到却还没有任何行动的时候,斜刺里窜出几个人来,一下子就把那男子围住,二话不说出手就打。 大街上本来就人流稠密,两旁更是有许多摊点,被这几个人一搅合,顿时乱了起来。 姜莫言大惊,没想到这些人真是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拿人。她看了看小叶,来不及提醒她,人已经被脚下的轻功带离了原地,朝着那几个打人的汉子飞扑过去。 姜莫言在凤九天身边这些日子,除了处理公事,就是被穆青和穆念连番操练了,所以手底下的功夫真真是涨了一大节,对付这几个毛贼真不在话下。她三拳两脚间就踢翻了几个行凶之人,带着那个大男孩儿跳出圈子,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到了无人之处,姜莫言才放下那人。见他脸上已经青肿一片,姜莫言有些不忍心。她从随身带着的行囊里拿出一瓶子药油递给他,说道:“擦擦吧,很管用的。”这些当然管用,都是她练功被整惨了的时候,凤九天亲自给她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天一阁 那男子揉了揉青肿的脸,挑眼看了看姜莫言,默默接了过去。 姜莫言叹息一声,问道:“明明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离开?” 那孩子咬咬牙,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那你也要有能力报仇才行?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现在去自寻死路呢?”姜莫言虽然理解这孩子心中的仇恨,却不理解他的鲁莽。 只见他眼睛盯着远处某个方向,恨恨的说道:“我等得,那老东西等不到,他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十年之后,早不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我找谁报仇去?” 姜莫言一愣,倒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也是了,仇人活着的时候杀不了。等他寿终正寝了再来,还有什么用?姜莫言点点头,又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那孩子突然跪倒,冲着姜莫言磕头道:“只要恩人能出手相助,我封腾的命就是恩人的了,这一辈子都追随侍奉恩人左右,以报大恩。” 姜莫言并没有扶他起来,而是对他问道:“他为什么要杀害你的亲人?” 听到姜莫言的问话,这个大男孩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他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些无处诉说的痛苦和冤屈似乎终于找到了闸门,蜂拥着倾泻而出。 之后的一个时辰里,姜莫言默默的听他讲完了全部经过,终于明白了这个孩子执着的原因,也对他的遭遇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姜莫言听完他的讲述,沉吟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助你杀了那个刘员外,不过你也知道,刘员外只能算是帮凶,却不是正主。你确定事情到此为止吗?” 封腾紧咬牙关,两只愤怒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当然不会结束。只是那老贼年龄太大了,我等不得了,只能先解决了他。等将来我有了本事,这些王八蛋一个也别想逃脱,我要一个个砍下他们的脑袋。” 姜莫言点头,这孩子背负如此大仇,却还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头脑,倒也是个好样的。她承诺道:“你今晚去前面的树林守着,三更时分,我必会将你的仇人送到,到时候你要怎么处置,就随便吧。” 姜莫言说完,不等他反映,就轻轻一跃,施展轻功消失了。那孩子愣愣的看着姜莫言原来站着的地方,脸上染起一片激动的神色。 姜莫言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一家酒楼。她得先填饱肚子再说,顺便打听一下那个刘员外的家住在哪里。 没想到这个刘员外还真是有名,随便一问就打听出来。这刘家也算是这个小镇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家就住在街东的一条大道上,从东往西拉了半条街。 姜莫言酒足饭饱,出了酒楼直奔刘宅而去。这刘家果然不同,连院墙都要比别家高出一半,足足有两人高。姜莫言选了个僻静之处,轻提丹田之气,身子一轻跃上墙头。往下一下,是一片片黑压压的灌木丛,远处隐约有一条小路,一直向内里延伸而去。这里恐怕是刘宅的后花园了。 她从怀里摸出刚刚在店家那里要的两个肉包子,一左一右向外抛出去。果然从暗处窜出几条黑影,朝着那两个肉包子的方向扑过去。姜莫言心中有了数,拿出自己无聊时做的弹弓,瞄准了那些黑影猛射出几个三角钉,只听几声闷叫,那几条黑狗纷纷摔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姜莫言收好弹弓,轻轻跃下高墙,朝着小路飞掠过去。花园里漆黑一团,姜莫言借着微弱的月光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一处矮墙飞跃过去。过了那矮墙,果然就热闹了许多,更有几个正在吃酒的婆子躲在一处门房里,行令的吆喝声透过门房传出来。 姜莫言悄悄走过门房,朝着灯光最亮的一个屋子走过去。旁边过来几个丫鬟,姜莫言轻点脚尖,跃上屋脊。虽然此时已经是深冬时节,房间的窗户都已经关得很严实了,可姜莫言居然隐约听到脚下的房间里传出有人大声喝骂的声音和瓷器跌落在地的脆响。 姜莫言啧啧两声,心中感叹那些做下人的不易,脚下却是不停,沿着屋脊一个个跳跃过去。不经意间一撇头,看到一个窗户上漏出剪影,是一个裙钗女子被一个高大男人扑到的镜头。 姜莫言一闭眼,暗暗想着那个女子此时的反映。姜莫言甩甩头,把那些限制级的画面甩出去,又继续前行。终于在跨过了三道院子之后,见到了一个塔形建筑,门口挂着天一阁的牌匾。 姜莫言唇角微翘,身形轻轻落到天一阁的二层外廊上。而天一阁门口的家丁除了感觉到一丝微风轻轻飘过之外,没有任何察觉。 姜莫言轻轻推开二层的房门,悄悄进到里面。这里应该是一个藏书楼,一排排书架子整齐的摆放在屋子里,上面放满了各色书册。姜莫言不并翻找,只沿着墙角走,手还放在墙面上不停摸索。果不其然,在一个精致的画卷后面,被她找到一个暗格。 她轻轻打开暗格,里面的东西被窗外的烛火一晃,发出一丝亮光来。姜莫言把那东西拿到手上颠了颠,沉甸甸的。她揣进怀里,又把暗格里的东西搜罗一空,这才关上暗格,悄悄出了塔楼。 楼下的两个家丁依旧在闲聊,似乎是说老太爷最近又要娶小妾、三少爷包了哪个青楼头牌之类的。 姜莫言从怀里取出一块写了字的布条,随手捡了块石子包在里面,朝着那个聊得正嗨的家丁面门砸过去,看那人捂着脸哎呦着倒地之后,暗笑两声,消失不见了。 那个被打了脸的汉子一边捂着脸一边大叫:“什么人敢打老子,给我出来。” 另一人从地上捡起那布条,打开一看,脸立刻就变了。他拉住那个肿了半边脸的汉子慌道:“不好了,出事啦!快去禀报太爷。” 半个时辰后,一脸惊慌的老太爷拄着拐杖,终于等来了去天一阁查看回来的大孙子。他一脸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东西还在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 夜黑风高时 来人摇摇头,答道:“爷爷,全都没了,里面已经空了。” “什么……”老爷子一听,瞬间昏倒过去,幸好旁边有两个美貌的侍妾扶住他干枯的身躯,又掐人中又灌水的,这才让老头子清醒过来。 老爷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快备车,我要去西郊树林。” 那个男子忙拦住他:“爷爷,您不能去呀,那个布条明显就是个圈套,说不定人家早就埋伏好了,等着咱上钩呢!” “就算是陷井也得去。拿不回那些东西,咱们家就完啦。”老爷子敲着拐杖急道:“快、快备车,带我去!” 那男子无奈,只得去叫人准备好车马,又通知在侧院里住着的几个江湖人陪同前往。 不多时,十几个家丁护着一辆马车出了刘家大门,朝着城西树林而去。 封腾早已经等在了西郊树林里。他一会看看天色,一会又看看远处的大路,心中烦躁不安。 突然,远处出现一点灯光,慢慢向这边移动。随着那灯光的移动,他终于看清了来的是一队人马,十几个护院家丁中间有一辆马车,车前挂着一个大大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刘”字。 封腾心中兴奋又担忧,他悄悄隐没到树林里,等着那些人靠近。 马车在林子外面停下来,一个苍老的身躯被一个年轻人扶着下了马车。刘老太爷看着这片林子,心里直发怵。毕竟是三更半夜的,他虽然带了不少人,可心里也没底。 众人护着刘老爷子慢慢往林子里走,直到老爷子呼哧带喘的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停下来。一个家丁对着林子大声喊道:“是哪位英雄约了我家太爷在些相见,请出来吧!” 那人喊完,空荡荡的林子里没有一点回应,让等着的众人不由得全身发毛。老爷子示意他再喊。那人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遍,声音已经没了先前的底气。林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呼呼的北风刮着树上几片没有落尽的叶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旁边的男子扶着刘老太爷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爷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爷子甩开孙子的搀扶,对着林子大喊道:“这位英雄听了,小老儿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尊驾,还望大侠不要见怪。我刘贵儿最爱结交英雄豪杰,请这位英雄出来一见。” 此时,前面的树林一阵响动,一个人影从树后转出了,一双狼眼般凶狠的眼睛瞪着刘老太爷。 老太爷看到那人,吓得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巴的说道:“是……是你,你……你想干什么?” 众人见到那孩子,也都后退了一步。后来一想,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就算这小子再凶,难道还能一个打他们十几个不成?于是又都上前了一步,以示自己这方的强势。 封腾面对这些恶奴,毫不畏惧,上前一步骂道:“你这个狗贼,我今日在此等你,就是要给我爹娘报仇的。”说着,封腾猛然发力,朝着刘老太爷冲了过去。 那些家奴哪里肯让他伤到老太爷,纷纷上前挡住,把封腾围在中间,上来就是拳打脚踢,更有几个拿着家伙事儿的家丁抬手就打,很有一棍子把他打死的架势。 突然,那几个最靠前的家丁“哎呦”几声,跌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哀嚎起来。众人吓了一跳,上前一看,在他们的膝盖上扎着一个三菱钉子,坚硬的钉子已经刺进肉里,血花乱冒,瞬间沾湿了衣服。 “谁?” “什么人?出来!” 家丁们对着四周漆黑的树林大叫,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封腾见有人助他,心中高兴,不管不顾的又冲上来。就这样,只要有人拦着他,就会有不知道从哪里打过来的三棱钉子将家丁打伤。很快,封腾很轻松的就冲到刘老太爷面前,上去就是一拳,直打得刘老太爷两眼金星,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这还不算完,封腾见了仇人,分外眼红,对着刘老太爷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就连上来帮忙的刘大孙子也不能幸免的被踢倒在地,抱着肚子直哎哟。 刘老太爷六十多岁的人了,平时养尊处优的,哪里被人这么打过,没几下就断了气。 封腾也不恋战,见人死了,转身就跑。 那刘大孙子哪里肯干,瘸着腿边追边喊:“杀人啦!封腾杀人啦,快把他抓回来呀!” 几个江湖人原来以为这么多家丁在,对付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便都退开了。不成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事。他们三个急追上来,见到一地的残兵败将,知道遇上硬茬子了,忙互相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分成三个方向,追了出去。 此时的姜莫言依旧没有离开现场,借着完美的伪装依旧藏在高高的树顶上,看着下面的一切。直到远远看到封腾快要被其中一个江湖人追上时,她才离了树枝,朝着封腾的方向飞过去,在那个江湖人眼皮子底下夹住封腾,飞跃而走。 那个江湖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近在咫尺的封腾就不见了,惊得愣在那里,半天回不了神,直到另一个兄弟追过来问他,他才猛然醒悟,对着那个弟兄说道:“老二呀,这事儿管不得了,那人是个高手,咱们仨合起来也不够人家一划拉的,还是快走吧。” 那个老二也被吓住了,江湖之大,高人多了去了,他们替人办事的,也不过混口饭吃,犯不着搭上性命,因此拉着哥哥也走了。只留下一个断了气的刘老太爷和一地受伤的家奴无人理会。 第二天,姜莫言他们早早离开了驿馆,押着运粮车出发了。对于这个镇子上轰动一时的命案并未理会。 众人走走停停,三日后到了齐州城。交割完官凭路引,众人继续北上,一路上风餐露宿、晓行夜住,直走了半个多月,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一日,众人又错过了宿头,只得在一处山坳里安营扎寨。小叶一路上跟着吃了不少苦,本来就不胖的小身板儿又瘦弱了一些。她下了马车,看看在冰天雪地里扎下的帐篷,不由得担心道:“少爷,这个地方能住吗?半夜里会不会有狼出来呀?”(未完待续。) 第百十一章 狼群 姜莫言笑道:“就算真有狼来了也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呢。你去准备些吃的来,吃完好早点休息。” 小叶点点头,从马车上取出之前买的包子和饼子,拿到已经架好的火堆上去烤。香味立刻把那些正在忙着搭帐篷的汉子们馋了过来,对小叶道:“小叶姑娘,给我留一个啊!” 小叶脆生生的答道:“好嘞,少不了你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家都熟悉了起来,互相之间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众人说说笑笑,围着篝火吃了干粮,又各自取出酒壶喝了几口。酒真是好东西,尤其是在寒冷的夜里,喝几口酒暖暖身子真是不错。众人说笑了一阵,都围在篝火旁抱着肩膀睡着了。 胖子刘见姜莫言还没有睡,就挪过来问她:“姜指挥使,怎么还不睡?” 姜莫言看看旁边的林子,说道:“你们睡吧,我给你们守夜。” “守夜?不用,这冰天雪地的,还会有贼人不成?” 姜莫言笑笑,说道:“贼人没有,不过狼群什么的可说不定真有。没人守着,万一真有狼来了,岂不被动?” “哦,你说狼群呐,还真是有可能。要不您睡吧,我叫几个兄弟守着就好。”胖子刘说完,就要去找人。 姜莫言拦住他,“不用,兄弟们都累一天了,还是让大家休息吧。我这里有马车,明天我去马车里补觉就行。” 胖子刘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看一旁的马车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姜莫言一起聊起家常来。 二人刚说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旁的林子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奔跑,带动了地上的枯枝烂叶发出声音。 姜莫言瞬间警惕起来,随手抄起一个带火的粗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胖子刘也学着姜莫言的样子拿了一根着火的柴棒,跟了上去。 远远看去,姜莫言隐约发现几个发光的眼睛,幽幽的光芒射得人心中发寒。她心中一惊,沉下心来数了数那些亮点,发现有十几个,看来有不少于十只野狼正快速向这边冲过来。 姜莫言全身的细胞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她头也不回的对胖子刘道:“快,快叫醒大家,有狼群来了。” “什么,狼群?”胖子刘也吓了一跳,转身对着营地里的众人大喊:“狼群来啦,都起来,快都起来!” 姜莫言顾不得身后人的情形,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向这里飞奔的狼群前面还有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正是多日不见的封腾。只见封腾飞快的往前跑着,身后的狼群已经越来越接近他了,尤其是那只头上有块白毛的头狼,已经跟封腾只有一个狼身的距离了。 姜莫言顾不上多想,举着火把冲了上去,边跑还边大喊:“你们这些畜生还不快滚?小心被我们抓住了吃肉。” 那些恶狼见有拿着火把的人大呼小叫的冲过来,似乎有些迟疑,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封腾抓住空隙,飞快的跑到姜莫言身后,扶着姜莫言的肩膀喘粗气。 姜莫言顾不上理他,拿着火把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头狼甩动,企图把它们吓走。只是一会儿功夫,另外几只野狼也赶了上来,把姜莫言和封腾围在中间。 姜莫言还算镇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头狼,毫无惧色的样子。那头狼似乎有些吃不准姜莫言的本事,可见到嘴的肥肉要飞,又很不甘心,于是招呼着同伴围住他们,随时准备攻击。 远处的胖子刘见姜莫言被野狼围住,有些傻眼。后来冲过来的众人也被下了一跳,纷纷举着刀枪就要往前冲。远远的听到姜莫言的声音传来:“野狼怕火。大家都举起火把,把这些狼崽子烧死。” 众人又回转身,从车上取了火把出来点上,一窝蜂似的冲进狼群。众狼见这里人多,又个个举着火把,都有了退缩之意,时不时拿眼睛看看依旧跟姜莫言对峙的头狼。 此时的姜莫言头脑还算清醒,她突然想起车上带的鞭炮来,这些可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春节准备的。她头也不回的大喊道:“快去把那些鞭炮拿过来,野狼最怕炮声。” 有人听到了,撒腿跑回车里,取了一卷子鞭炮出来,跑到狼群周围,用火把点上就扔了出去。 此时的姜莫言已经悄悄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龙鳞,就在头狼被炮声惊吓的一瞬间,她突然暴起,对着头狼的咽喉就刺下去。 头狼本来动作也很快,奈何那炮声对它的影响太大,一时有些乱了分寸,结结实实被姜莫言扎了个正着。姜莫言一招得手,并未松开,继续拿着匕首向下削去。可怜这头白顶头狼,就这样被姜莫言手里的龙鳞剖开的肚腹,挣扎了几下歪倒在地上死了。 那些狼群见头狼已死,顿时乱了阵脚,哀嚎着逃开了。后面众人拿着火把追了一段,也就停下了,纷纷回头看那只被姜莫言剖腹的头狼,个个脸上显出骇然之色。 对于这些喋血的汉子来说,谁的本事大,谁的能力强,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这些原来对瘦小的姜莫言还曾有过鄙夷的兵勇,对姜莫言的印象迅速改观,生出许多敬畏之意来。 众人围住姜莫言,夸奖羡慕之声不断。姜莫言对众人道:“大家过奖了,还是先把这只狼抬回去,再加固一下咱们这个临时营地吧,万一那些野狼再来了,可就不好对付了。” “对对对,姜指挥使说的对,咱们大家手脚麻利着些。”大家互相招呼着,把那野狼抬了回去,更有个擅长厨艺的,把那狼剥皮拆骨,架上篝火烤了起来,让这些在风雪中冻了大半夜的人们都是精神一振,美美吃了一顿。 姜莫言安慰了早已经吓哭了的小叶几句,又嘱咐小六子等人看好行李,这才腾出时间来问已经坐在地上休息了半晌的封腾。 “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不让你跟着吗?” “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主子。今后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封腾也不看姜莫言,坐在地上边喘气边说。 姜莫言气结,在他身边坐下,侧头对他道:“帮你的忙只是举手之劳,并不算什么,你不必如此认真。”(未完待续。) 第百十二章 思念如潮 “如此大恩,恩同再造,岂能儿戏?”封腾说的认真,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姜莫言。 姜莫言叹息一声,说道:“我可是去边关打仗,你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你不怕?” 封腾见她答应了,露出一口白牙来,高兴的笑道:“我苦日子过多了,这算什么?” 姜莫言苦笑一声,看来这孩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算了,既然他执意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姜莫言看看他依旧褴褛的衣服,回头对小叶道:“你去把我的衣服取两件过来,给他换上。” “少爷……”小叶有些不高兴,虽然姜莫言现在是男人打扮,可终归是个女人,她的衣服怎么能随便给人穿呢? 姜莫言倒不在意这些小事儿,催促道:“行了,快去吧。顺便看看狼肉好了没,折腾了半天我都饿了。” 小叶答应一声去了。姜莫言这才又问封腾:“你怎么会被狼群追的?” 封腾犹豫了一下,才道:“自从你们离开镇子,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们的队伍,今天晚上也是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聚集了很多狼。我当时在一颗树下休息,要不是天太冷把我冻醒了,此时说不定已经变成狼食了。” “按说这个林子不大,又在路边不远的地方,不应该有这么多狼才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莫言皱眉。封腾说的没错,这里离大路很近,不应该有这么多狼出现,这事儿透着蹊跷。她回头看看那些围着篝火说笑的兵勇,一时也有些迷惑。 …… …… 紫辰宫里,凤九天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下的皑皑白雪出神。柳公公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盘子上的茶水放在书桌上,走近凤九天道:“殿下,天冷了,您再加件衣裳吧!” 凤九天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柳公公看看树上的白雪,知道主子又想起姜侍卫来了。不知道怎么的,主子近来提到姜侍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柳公公宽慰道:“已经走了不少日子了,算着日程,怕是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了吧!” 凤九天苦笑道:“已经半个月了吗?他这一走,还真有些不习惯。”凤九天说完,转身走回书桌前面,看到那杯浓浓的茶水又有些发呆。他爱在晚上喝浓茶,这样可以提提精神。可姜莫言却总爱在半夜给他沏淡茶,如果凤九天坚持,就会引出他一箩筐的理论来,直把凤九天烦得叫了停,顺了他的意思才算罢了。 要说这个姜侍卫也确实讨喜,只要有他在的时候,就会平白多出不少欢笑声。他这一走,就连柳公公这些日子也觉得紫辰宫里冷清了不少。 柳公公有些叹息的说道:“姜侍卫确实办事贴心,又会逗殿下开心,难怪殿下总惦记着他。” 凤九天没有接话,拿起桌子上的茶来吃,眼睛却看着柳公公,似乎还想听他说下去。 柳公公接着说道:“要说这也是他的福气,没有殿下提拔,他哪能升的这么快?” 凤九天摇头,眼睛转向远处道:“他胸中自有丘壑,就算没有本宫的提携,早晚也能创出一片天地来。” 柳公公倒没想到凤九天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凤九天愣怔半晌,这才想起别的事儿来,回头问道:“皇后那里最近如何了?” “听说经常召顾家四小姐进宫陪伴,而且还有一次正赶上陛下在的时候。陛下对那顾四小姐赞赏了几句,还赐了一些首饰布匹给她。”柳公公边说,边拿眼睛打量着凤九天。 凤九天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道:“继续盯着坤宁宫。” “是。” 外面的西北风又刮了起来,吹得窗棂咯吱咯吱响。柳公公走到窗前,关紧了窗户,把那想偷偷溜进来窥视的寒风都挡在窗外。那风没了机会,只能继续向前刮去,一不小心钻进了坤宁宫的窗子里,看到了一脸算计的皇后,正跟一个叫琉璃的宫女商量着什么。 窗前站着的一个小宫女似乎被窗户缝里刮进来的风吃冷了脖子,转身关紧窗户。又被挡在外面的寒风继续前行,转进养心殿的院子,听到殿内传来皇帝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动了门口正在执夜的小太监,探头向殿内不住张望,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来。 贵公公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拿眼神询问门口的小公公。那小公公忙端正神色,规矩的答道:“陛下今晚咳嗽了三次了,奴才已经给送过一次药了。” 贵公公点点头,一脸凝重的看看寝殿,又嘱咐了那小公公几句,这才慢慢回了自己的住处。 贵公公做为皇帝的近侍,是目前皇宫里最有身份的公公了,就连后宫里的女主子们见了他也都给几分面子。他在太监房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儿。 贵公公刚一进院,就有两个机灵的小太监跑过来,对着贵公公嘘寒问暖,又是茶水又是点心的伺候着。 贵公公安心享受完他们的服侍,这才问道:“各宫都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个瘦小的太监一边殷勤的帮他续茶,一边谨慎答道:“皇后那儿的琉璃姑姑今天又出宫了一次,荣贵妃娘家来人送了一次东西,徐昭仪那儿今儿派人来了一次,送了这个给您。”小太监说着,放下茶壶,从隔壁屋子里取来一个盒子,递到贵公公面前轻轻打开,一只纯金的三足蟾栩栩如生的放在里面,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贵公公低头略看了看,便道:“嗯,收起来吧,你明儿个安排人去通知徐昭仪一声,让她给陛下送些化痰的汤饮过来。另外,九殿下那里这些日子多照顾着些。这些年,陛下对九殿下的事儿是越来越挂心了。咱们这些奴才呀,事事都要替主子想在前头,千万不能在主子在意的事情上出差错,可记住了?” 那二人连连点头,别一个更小的公公多嘴问道:“听说九殿下这些日子都特别忙,每天都去兵部办差,直到很晚才回来。皇后那边已经请了他好几次了,都没找到人。” 贵公公冷哼一声,尖尖的嗓子说道:“主子们的事儿别掺合,让去就去,只记着一点,万一有什么过头儿的事儿发生,记得早早来通知干爹我一声儿,别等着没得救了再来,真到那时候哇,就什么都晚啦!” 二人受教的点点头,一脸的崇拜表情。(未完待续。) 第百十三章 被人看扁了 姜莫言等人又走了十几天,终于在腊月中旬到了军营。胖子刘等人与姜莫言道别,押着军粮去交差了。姜莫言则带着自己的人去了前锋营。 前锋营的营帐很好找,到了门口,早有个亲兵拿了姜莫言的帖子进去通报。姜莫言的调令比她们走的快,已经提前几日到了西北隘,此时就放在西北军前锋营总指挥使保剑锋的桌子上。 保剑锋是西北军有名的勇将,曾经一路披荆斩棘,连拿数个关口,是西北隘大将军杜堪最信任的人之一。又因为他是杜家的远亲,这信任自然又加了一层。因此一直担任西北军前锋营的总指挥使,可算是杜堪的左膀右臂。 保剑锋拿着姜莫言的名帖,自语道:“来的倒是挺快!太子殿下的人到了,还不快请进来?”他一脸的不屑,刚刚说的明明就是反话。 亲兵接了命令不敢怠慢,忙将姜莫言引了进来。 姜莫言进了帐来,见帐内空荡荡的,两边的椅子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前面高台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人。只见此人二十开外,长脸宽额、唇红齿白,鼻若悬胆、眉似剑锋,干干净净的脸上有双虎目灼灼有神,一对元宝大耳藏在两侧,让人一看就觉得满脸福相。一身金甲金盔,衬得他更显精神矍铄、仪表堂堂。 姜莫言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好相貌。 她在来的路上,把自己的坐骑给了封腾,只能每日跟小叶一起窝在马车里。闲来无事,她把凤九天和穆青等人给她的包裹打开来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一看可把她惊得不轻。凤九天给她的是一身金丝软甲,可以贴身穿戴、刀枪不入。她用那把龙鳞实验过,如此锋利的刀刃也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划痕。 再看穆青二人给的包袱,除了一些兵书之外,居然还有一本他们整理的西北隘众将履历表,上面把那些重要职位的军官将帅都详细介绍了一番,尤其是这个顶头上司保剑锋,更是介绍详尽。姜莫言看完这些,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此时一见堂上之人,与书中介绍的两相印证,心中也就有了底。姜莫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军礼。 堂上的保剑锋从姜莫言一进来就在打量她,只见她身量不高、有些消瘦,一张尖尖的脸上长着一双讨喜的大眼睛,倒是很有几分灵气。只是这身材、这长相、这年龄,怎么看怎么像是哪家王公贵族家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少爷,出现在这个寒风萧瑟的军营里很不和谐。 他本以为太子能选中并送进来的人,总要有些本事手段。可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儿戏一般,不由得心生几分疑惑。 他抬头让姜莫言免礼,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姜莫言一番,这才问道:“你就是姜莫言?” 姜莫言恭敬的答道:“卑职正是姜莫言。” “你可知道军营是什么地方?” 姜莫言抬头看看保剑锋明显瞧不起人的神情,微笑说道:“卑职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又说道:“卑职年纪虽然不大,可也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和报效国家的满腔热忱。” 姜莫言又看看保剑锋性格外露的脸,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而且,在号称西北隘第一勇将的保将军麾下,卑职必能得保将军提携一二,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保剑锋倒没想到这小子嘴倒挺甜,不由得哑然失笑。知道这小家伙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保剑锋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他指着姜莫言道:“你今年几岁,你爹娘怎么舍得让你独自出来?” 姜莫言叹息一声,故意愁眉苦脸的说道:“保将军有所不知,卑职自小就没了父母,只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刚刚找回来。因为卑职自幼无人照料,所以才长成这样一副小身板儿。可卑职一直向往像您这样的大英雄,能上战场、杀敌报国。为了这样的愿望,卑职才找关系搭上了九皇子,找到这么个晋身机会,还望保将军今后能提携一二,卑职不胜感激。” “哦,原来是这样。”要说保剑锋也是个直性子的热心人。本来他以为太子派来的人,必是个孔武有力、后台很硬的家伙,所以一直存了十二分的戒备之心。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姜莫言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只是一个满腔英雄梦的小毛孩儿,替他占住右翼指挥使的位子,倒也省去他不少麻烦。 因此,他的态度明显转变过来,自己走下高台,走到姜莫言近前说道:“姜老弟不必客气,本将虚长你几岁罢了,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咱们战场上,缺的就是你这样忠心报国的热血二郎,今后这右翼八百多弟兄,就交到你手上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本将。” 姜莫言一脸星星眼的倒退一步,恭敬的给保剑锋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末将遵命。” 辞别了保剑锋,姜莫言被人送到了右翼军营,早有几个右翼的军官在营门口迎接。 姜莫言让小六子等人先去下处安置,她自己带着封腾跟着来迎接的那几位进了右翼军的军帐。 这个军帐比前锋营的大帐小了不少。姜莫言被让到主位,另几人分左右站好,一起给姜莫言行礼。 姜莫言让众人起身归坐,这才仔细打量这几个人。为首的是协领宋晓,算是她的副手了。另外四人分别是一团校尉鲁明、二团校尉孙聪、三团校尉伍文宇、四团校尉罗仕勇。 姜莫言听到罗仕勇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宋晓介绍完众人,又把右翼军的情况给姜莫言介绍了一遍。姜莫言大致了解了一下,也就让众人散了,毕竟她才刚刚到,总要先安顿一番,再熟悉一下情况再说。 那五人规矩的行了礼,一起退出了营帐。到了无人的地方,鲁明才拉着宋晓道:“宋协领,这就是咱们的新指挥使?行吗!可别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战场上刀枪无眼,倒时候他可别瞎指挥一通,白白丢了咱们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咱可都是在这里玩儿命的,并非儿戏。” 其它几人也都有满脸疑惑的看着宋晓。 宋晓回头看看营帐,这才对那几个道:“行了,别在这里点眼了,走吧,一起喝两杯去!” 几人对视一眼,都跟着宋晓出了大营,往城里的醉仙楼而去。(未完待续。) 第百十四章 认亲 醉仙楼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要说这边塞之地,哪里最热闹,也就数这些酒楼妓馆了。这些当兵的兵勇们,大部分都是只身一人,即无家眷也无牵绊,除了几个给家里捎些银钱之外,发的军饷大都在这两处厮混完了事,因此带动得这些酒楼妓馆的生意异常火爆。 宋晓带着四人进了醉仙楼,早有那开眼的伙计上来,领着几位去了三楼的雅间,又依着惯例给他们上了几个硬菜和几坛子好酒,这才关好房门,出去了。 还是鲁明最先说道:“宋协领,这个新的指挥使果真是太子的人吗?太子怎么派了这么个毛孩子来?莫不是弄错了吧!” 宋晓也是有些糊涂,摇头道:“按说太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安排个人进军营,总不会这么儿戏才是。本协领也有些闹不明白。” 宋晓一转头,看到罗仕勇,便问:“罗校尉家是京城的吧!你不是也刚刚从京城回来?就没听到什么消息?” 罗仕勇道:“我回去没几天就被突然的调令给调回来了。不过,听说京城最近乱的很,太子被惩罚思过,二皇子也因为前些日子的一个案子被牵扯了。如今反倒是一直没有参与过政事的九皇子风头起来了,听说被皇帝调到了兵部。咱们的新指挥使曾经是九皇子的贴身侍卫,说不定就是走了九皇子的门路,才来咱们这儿的。” “九皇子?”众人有些疑惑,问道:“九皇子不就是太子的人吗?” 宋晓嗤笑一声,对众人道:“你们懂什么?九皇子也是皇帝的儿子,而且听说皇帝最疼爱的并不是太子,反而是这个九皇子呢。只是,这个姜指挥使倒是奇怪,在皇子身边当贴身侍卫,那得多好的前程啊?怎么反倒给发配到边关来了?莫不是犯过什么错吧!” “是呀!难道是得罪了九皇子?”有人附和道。 鲁明道:“看他的小身板儿,可不像是能当侍卫的人。皇子的侍卫呀,那都得是有真本事才行。”他用下巴点点军营的方向,又道:“你们觉得,他有真本事吗?” 几个人都笑起来,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娘们兮兮的,别是个二椅子吧!哈哈哈哈……” 又有人说道:“你们不知道,听说京城里专门有那些喜欢小男童的公子哥儿,你们说九皇子会不会也是……”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恍然之色,怪不得看着这个指挥使女里女气的,原来根由在这儿,哈哈哈哈…… …… …… 姜莫言可不知道众人在后面如何编排自己。她离了营帐,带着封腾回了自己的营房。 军队里给每个高级将领都准备了标准的营房,供大家安置。只是那些常驻边关的大将们,常年驻守边关,又有些是家眷随行,住在军营多有不便,大多都在城里买了自己的宅子居住,因此这些为将军们准备的营地大都空着,或是临时堆放一些杂物。 姜莫言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购置宅院,先在军队的营房暂且安置下来。她回到自己的营房,四处查看了一番。见这里有个十几平米的卧房和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正厅。西间还有个书房,也是十几平米的样子。另外还有几间亲兵房、厨房和杂物间。 小叶一直被大家当作姜莫言的同房丫头,自然是跟主子一起住进了卧房。小六子指挥着众人把几个亲兵房分了分,把大家都安排妥当了,又指挥着众人把整个院子整理了一番。 姜莫言见大家住的紧张,只能临时落脚,便叫小叶准备好银票,让小六子进城去选宅子。一来她出门之前带足了银子,不必在这些生活上太委屈自己,二来她本就是做了在此常驻的打算,还是要早早买了宅子安顿下来的好。 小六子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人进城去了。小叶早就整理好了卧房,又把自己的行礼放在卧房旁边的一个软榻上。 姜莫言道:“现在房子小,你就别将就了,跟我一起睡床上吧。” 小叶忙摇头,道:“您是主子,我怎么能跟您一起睡呢?这个软榻就很好了。” 姜莫言调笑道;“你如今不是我的暖床丫头吗?不一起睡,怎么给我暖床啊?”说着,她伸出魔抓,在小叶身上抓了几把,吓得小叶慌忙躲闪,笑着道:“少爷,你可不能欺负小叶。” 二人正在嬉闹,门外传来封腾的声音:“少爷,您在屋子里吗?封腾进去了。” 姜莫言停下嬉闹,出了卧房来到正厅,见封腾已经进来,站在屋子里等她。 姜莫言让他坐下,这才问道:“你的住处收拾好了吗?” “反正是临时住些日子而已,没什么好收拾的。”封腾有些腼腆的答道。 姜莫言点点头,知道他吃过苦,对这些生活上的事儿不太在意,便问道:“你找我有事儿?” 封腾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一向酷酷的表情也显出一丝裂痕。 姜莫言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等着。 半晌,封腾才说出一句:“我想跟你进军营。” 听他这么说,姜莫言倒没觉得奇怪。这个孩子看着不言不语,实则心机不浅,与凤九天有的一拼,只不过他总是酷酷的表情让他显得有些木讷而已。 半晌,他才又憋出一句话来:“我想学本事。” “将来为你爹娘报仇?” 封腾没说话,表情僵了僵,点点头。 姜莫言很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支持他的做法,因此也点头道:“好吧,不过你要当兵,就要从底层做起,你可愿意?” 封腾的眼睛明显亮了亮,猛然点头道:“嗯,愿意。” 姜莫言温和一笑,“那就从给我当亲兵开始吧。” 封腾脸上露出欢喜的颜色,连一向高冷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姜莫言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以后不能再叫我主子了,我只是你的上级,你只是我的亲兵,咱们可不是什么主子和奴才的关系。” 封腾听完,一双眼睛里瞬间噙满泪水,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姜莫言忙扶他起来,郑重的说道:“你记着,不要轻易出卖自己的自由身,也不要总把报仇挂在嘴边。你要知道,你父母虽然不在了,可他们依旧在天上看着你。我想他们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报仇让自己变成一个恶魔,他们更愿意看到你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别让他们失望,好吗?”(未完待续。) 第百十五章 被人欺负 封腾第一次听人对他说这么贴心的话,心中百感交集。他嗫嚅了半天,终于把心头的话说了出来:“我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了,您能不能……能不能……”他有些脸红的停下来,那句最关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姜莫言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自己岂不是也孤身一人?既然如此,两颗孤独的人靠在一起,或许还能互相取取暖。她拍拍封腾的胳膊,说道:“你给我当个弟弟吧!” 封腾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心里的话却被她先说了出来,激动的眼泪瞬间流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叫道:“大哥……大哥在上,受弟弟一拜。” 姜莫言也有些激动,她拉起封腾,感慨的说道:“没想到我姜莫言还能有个弟弟,真是太好了。”他转身对屋子里的小叶说道:“小叶,准备一桌酒席,咱们晚上好好庆祝一番。” 小叶在屋子里早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心中也为小姐高兴,终于能有个人来帮帮小姐了,她身上的胆子也能轻一轻。小叶答应一声,高兴的去准备了。 姜莫言却来了兴致,拉着封腾到了外面,问他道:“你都会什么功夫,给我打一套试试?” 封腾满脸激动,站到院子当中施展起拳脚。看他的招式应该也是受过名家指点的,只是动作有些生疏,但拳风很是凌冽,有一股随时找人拼命的感觉。 姜莫言拦住他,一招一式的认真指点,真如对待亲弟弟一般。 突然门外跑来一个叫赵虎的家丁,气喘吁吁的说道:“少爷,不好了,小六子叫人给打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小六子叫人给打了?怎么回事?”姜莫言大惊,她们这才来第一天而已。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不是去城里找宅子吗?有个中人带着我们正在一处宅子里查看呢,突然来了一个恶霸,推推搡搡的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说是谁都能卖,就是不会卖咱家,还跟那个中人说,不许他做咱们的生意。小六子气不过,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赵虎三眼两语说完,就引着姜莫言往外走。 封腾一听就急了,不管不顾就往外冲。姜莫言怕他吃亏,赶紧追了上去。 西北隘是位于东煌最西北的一个隘口,易守难攻,历史上曾在此大败北冥铁骑,因此成为东煌国西北的门户之地。西北隘所在的西北郡也因此出名,首府所在地的聊城更是逐渐发展成了西北最大的城镇。 战时,这些西北军基本都会开赴西北隘镇守,而平时则驻守在聊城城南的军营里练兵休整。因此军营离聊城非常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也就到了。 姜莫言他们刚到大街上,远远地就看到小六子和另一个家丁正被那些人围攻,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却一个上前劝阻的也没有。 不等姜莫言出手,封腾已经一个窝心脚踢倒了一个大汉,反手一巴掌又拍在另一个人脸上。要说封腾的武艺并不算太好,可架不住他实战经验丰富呀,只要到了这种场合,他本能的就会发挥出身体的最大潜能来。 姜莫言当然不会让他单打独斗,看这混乱的场景,估计她喊破嗓子也是无人理会,既然如此,干脆先打了再说。 姜莫言虽然看着弱小,战斗力可是惊人的,这么一群汉子围攻之下,竟然让她几脚就搞定了。 那几人没想到这个小矮子这么厉害,捂着伤处转身就跑,早没了刚刚那股凶悍样子。 周围人看没了热闹,也都纷纷散了。姜莫言扶起被打惨了的小六子二人,问道:“你们怎么样?要不要紧?” 小六子擦擦嘴角的血渍,抽着凉气说道:“没……没事儿。” “还没事儿呢,我们再晚来一会儿,怕就要给你们两个收尸了。行了,先回去再说。”姜莫言心疼的瞪了小六子二人两眼,又从旁边的一家车马行里雇了一辆马车,这才拉着几人回了军营。 回到营房,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二人扶进屋子,擦洗上药。小叶又弄来一些热粥给二人喝下,姜莫言这才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 小六子坐在炕上,盘着腿说道:“咱们几个到了城里,找了个卖房的中人帮忙介绍,去了一个三进的宅子里看房子。没想到刚要出门,就来了几个地痞流氓,说什么不许我们这些外乡人买宅子,卖给谁也不卖给咱们。” 小六子说的太急,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呲着牙吸凉气,然后才说:“奴才气不过,与他们争辩了几句。那些人争辩不过,上来就打。幸亏奴才跟着主子练过两天功夫,手底下也还有些力气,要不然早被他们打坏了。” 姜莫言道:“赵虎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小一个时辰,你们就一直在挨打?” 小六子道:“哪能啊,那还不让他们揍成面饼?我们一看打不过,就跑呗,专拣人多的地方跑。后来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又跟他们打起来。” 小叶在一旁插嘴道:“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明目张胆的就敢打人,没了王法了不成?少爷,咱们告他们去。” 姜莫言一直沉思不语,此时才说道:“就是些地痞流氓,此时想找他们恐怕都难,告谁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封腾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姜莫言没有接话,只嘱咐小六子他们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然后便出了他们的房间,回了正厅。 封腾一直默默的跟着,见姜莫言一直愁眉不展,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哥,此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姜莫言点点头,依旧一脸沉思状说道:“要说这些人欺生也太过了些,恐怕此事是有人暗中指使的。如此急着把我挤走的人,哼……”姜莫言没有说下去,可心里已经有了数。 她看看封腾,交代道:“这事恐怕只是个开始。你们这些日子都小心着些,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少出门,至于买宅子的事儿,放放再说。” 封腾点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姜莫言,犹豫了半晌才又说出一句:“哥,别怕,有我们呢!” 姜莫言安慰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我既然敢来边城,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些小麻烦还难不倒我。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跟我一起去营帐。” 封腾点点头,这才回了他和小六子共用的房间。(未完待续。) 第百十六章 打擂 第二天,姜莫言早早吃了早饭,带着封腾去了营地。刚到营门口,就见好些兵丁在营地里聊天打屁,更有好多人随意出入营地,一派清闲散漫的样子。 几个兵丁见了一身戎装的姜莫言都是一楞,待看清了她三品指挥使的服饰,都吓了一跳,规矩的行礼之后,灰溜溜的回营房去了。 姜莫言进了营帐,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本应该侯在这里的宋晓等人一个都不在。 姜莫言走到主位坐下,叫人沏了茶来慢慢啜饮。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宋晓和四个校尉才陆续到了。他们进帐看到姜莫言坐在主位喝茶,都吓了一跳。让主将等他们这些下属,实在是不应该,几人忙上前给姜莫言见礼。 姜莫言对他们迟到的事只字不提,让他们依次坐了,才一脸平静的问道:“几位说说吧,咱们平时都是怎么操练的?” 几个人见主将问起操练之事,都拿眼睛看着宋晓。宋晓做为协领,主帅不在的时候便都由他主事,问他倒也正合适。 宋晓忙欠欠身,说道:“咱们右翼军共有兵将八百五十人,除去那些伙头兵,每日进行操练的大约有八百人。分为四个团,每团二百人,分别由这四位校尉掌管。辰时初出操,申时末收营,午时休息一个时辰。” 宋晓讲到这里,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辰时末了,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讪讪的解释道:“哦……如今年关将至,所以将士们都有些松散,这出操就晚了些。”宋晓说到这里,忙给那四个人使眼色,让他们快带人去出操。 因为这些日子营里没有主将,这些兵士都不由的懒散起来。再加上这几个校尉对姜莫言都不太信服,所以虽然知道主将已经到了,依旧懒散如初。他们以为姜莫言这样的白面小生,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也得在自己家里休养几日才能想起他们来。所以今日都不约而同的迟了近一个时辰。 见姜莫言依旧一言不发,宋晓心里也有些没底,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姜指挥使,要不咱们去看看将士们操练如何?” 姜莫言倒是很随和,站起来先出了营帐,往校场而去。宋晓长长出了口气,忙跟上姜莫言的步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主将来了,这些军士们练的倒是有模有样。姜莫言到处巡视了一番,这才回了营帐。她让宋晓找来了花名册,仔细研究了半日,直到那些将士们都回营了,她才带着封腾回了自己的营房。 小叶早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出来,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都各自回房睡了。 一连两日,姜莫言都是早早的去营帐里坐着,让那几个连着迟到了两天的校尉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赶在姜莫言前面到了营帐等候。 姜莫言倒也没什么好吩咐的,只嘱咐众人认真操练就好。这样一直过了十来日,眼看就要到年关了。 这天,姜莫言叫过宋晓问道:“宋协领,不知道这军营之中以往都是如何过年的?” 宋晓忙笑答:“过年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杀猪宰羊,众将士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通,也就各自散了。” 姜莫言点点头,又问道:“那些没有家的普通士兵都是怎么过的?” 宋晓每年安排好事务,就早早回城里的家中过年了,哪里会管这些普通的士兵怎么过年?他想了想,这些人无非就是去窑子里逛逛,找找乐子,或是几个人开个赌局乐呵一下就过去了,还能有什么? 姜莫言见他说的含糊,知道这人对将士们关心不够,也就不再勉强问他,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本将想着,这些普通士兵天天呆在军营里,即使过年也不能回家,甚是清苦。不如咱们今年换个花样,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你看如何?” 宋晓满心不愿意,天天在军营里待着,好容易有机会回家过年了,再让这小子整出些事儿来,自己还怎么走得开?可是他毕竟是主将,既然如此说了,他也只能附和。因此,他踟蹰了一下,还是问道:“指挥使想怎么做?” 姜莫言站起来,看看外面的校场,说道:“本将想在那个校场上摆个擂台,春节开擂三天,至于彩头嘛,暂且保密。” 擂台?宋晓一听到打擂也来了兴趣。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儿郎,对这种争斗之事都有天然的热衷。宋晓点头道:“指挥使果然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宋晓说完,乐呵呵的出去找人搭台子去了。那些兵勇听说了这个消息,个个都显出好奇之色,纷纷议论道:“咱们这个新来的指挥使还真有些点子啊!” “是啊,今年过年可有乐子看了。” “对呀对呀,天天在军营里呆着,都要闷死了,有了这个擂台,可够咱们热闹好几天了!” …… ……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春节。校场上的擂台早就已经搭好了,闲极无聊的士兵们都围着擂台看来看去,三五成群的议论着这个擂台要怎么打。 突然,有几个士兵跑过来,对着那几个还在围着擂台议论的人说道:“来了,来了,指挥使带着人过来了。” 几人纷纷转头,果然见姜莫言带着几个将官上了擂台。士兵们纷纷从营房里走出来,迅速在擂台周围聚集起来。 姜莫言看看台下众人,大声说道:“将士们,又要过年啦。今年,咱们除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之外,还摆下了这么一座擂台,给大家解解闷子,你们喜欢吗?” 那们兵丁都大声回答道:“喜欢——” 有几个胆子大的兵丁在人群里大声问道:“敢问指挥使大人,打擂有什么彩头吗?” 姜莫言微微一笑,大声回答道:“当然有彩头,而且还是难得的好彩头,不过要暂时保密。”她转身,指着已经贴在墙上的布告说道:“打擂的规矩已经挂出来了,这次本将要选出四十个高手。你们有谁要参加的,都到前面来登记吧。” 众人一听,都蜂拥着跑到前面来登记,只把登记的兵丁忙得恨不得手脚并用才好。 几个校尉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姜莫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百十七章 要命的过家家 擂台很快就打了起来。根据姜莫言贴出的规矩,每一个打擂之人都要连胜五局才能入围。入围之后再以五局为限打第二轮,直到选出最后的四十名为止。 要说这些杀场征战的兵勇,个个都算是勇武有力了,不过互相之间一比,还是很快分出了优劣,两天时间就选出了一百多人。不过看这阵势,恐怕三天的擂台是不够了,因为很多原来犹豫不绝或是根本不屑参加的人们,在看了两天的打擂之后,又纷纷来报名了。 就这样,擂台足足打了五天,才最终选出了四十名表现最佳的将士。 看着台上的四十个勇士,姜莫言挨个仔细观察了他们一遍,然后说道:“你们可算是咱们前锋营右翼军里最优秀的四十个人了。接下来,我要把你们随即分成两组,每组二十人。一组跟着你们的四个校尉,一组跟着本将,特训一个月,然后进行最终的对决。胜出者便能得到最大的彩头,你们可愿意?” 听说要参加特训,这些人都满脸狐疑。不过一听到最大的彩头,众人还是一脸的兴奋,齐声说道:“愿意!” 姜莫言又接着道:“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一个月后的比试内容是摔跤、骑射、徒手攀岩。 四个校尉也是第一次听到姜莫言这种新奇的说法,互相对视一眼,不过在对方眼中看到的都是慢慢的自信和对主将淡淡的嘲讽。也是,他们可是在战场拼杀多年的将官了,怎么会把姜莫言这个刚刚到来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们还是四比一,更是认为自己这方毫无悬念的能赢得胜利了。 姜莫言当然不会错过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意思。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这些随机分派的二十名士兵便被姜莫言抽调出来,带到了几十里之外的西北隘口,选了一处有悬崖密林的地带开始特训。 那些士兵起先觉得很新奇,也很好玩儿。因为姜莫言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奇怪的训练器械和怪异的训练方法,比如场上的十来个木头搭成的很像晾衣杆的架子,在一些奔跑的路上设置很多障碍等等,还有一些奇特的训练方法也让他们新奇,比如双手双脚撑地,身体上下起伏(俯卧撑)之类,这些怎么看怎么橡是小孩子过家家。 不过在特训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些新鲜玩意的厉害,在一个个被累到吐血之后,这些兵勇们躺在大通铺里互相议论起来。 “我说兄弟,你们说指挥使给咱弄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刚开始还觉得挺好玩,没想到做几个胳膊就受不了了。” 另一个人也说道:“是啊,我这胳膊累的都抬不起来了。还有那个障碍跑,简直就是折磨人。你们说他这是不是故意折腾咱们呀?” “要我说呀,明天让他来试试,他要能做到这些再来训练咱们吧!” “得了吧,你敢跟指挥使较劲儿?再说了,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一不小心再给抻折了了,那麻烦就大啦!” 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把跟来和他们一起特训的封腾气得直咬牙。 当封腾把这些话告诉姜莫言的时候,姜莫言只是笑笑,却并不生气。一天的特训又开始了。姜莫言站在这二十多个人面前,严肃的说道:“大家训练了几天了,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结果众人都目不斜视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回答。 姜莫言又道:“本将的这些训练方法可能与你们以往训练有所不同,你们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如果现在不说,那之后的训练可就要无条件执行,不得有任何懈怠。” 几个胆子大些的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身材最魁梧的络腮胡大声问道:“禀报指挥官,我……我想请您给我们再演示一遍。” 姜莫言失笑,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是想问问我自己能不能做到如要求你们的那般吧!” 那个络腮胡被人揭穿,脸上有些尴尬。幸好他有满脸大胡子,倒把那种尴尬掩盖了几分。 姜莫言对着众人说道:“好,今天咱们晚训练半个时辰。你们谁认为自己最好的,可以站出来,与本将比试一番。只要有一项本将输了,就取消那项特训,怎么样?” 众人一听,两只眼睛里都冒出兴奋的光来,个个都跃跃欲试。最后,还是那个络腮胡子先站了出来,对姜莫言道:“我想试试。” 姜莫言微微一笑,点点头,率先站在了单杠前面。那个络腮胡子对着其他人得意一笑,也站到一个单杠前面。又有两个人跑过来,分别站在两个单杠前给二人计数。 比赛开始了,那个络腮胡子动作很轻松,速度也很快。姜莫言这里刚刚报到三十个,他那里已经有五十个了。不过等他做到一百个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两只胳膊也不停的颤抖,似乎已经无法拉起他壮硕的身躯一般。 再看姜莫言,依旧是匀速拉伸,面不改色、呼吸均匀。 络腮胡子勉强支撑到一百三十个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潮红、喘着粗气不肯起来。 姜莫言轻松做完了二百个之后,才跳下单杠,站到众人面前,说道:“下面是障碍跑,谁来试试?” 众人看看依旧坐在地上的络腮胡子,神情开始犹豫起来。这个络腮胡子可以算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了。不过,这些人总是好胜心更重一些。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对姜莫言道:“指挥使,我来试试。” 姜莫言点头,站到了她让人特别设置的跑道上。这条跑道上共设置了八组障碍,分别是:跨桩、两米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和低桩网。 有了络腮胡子的教训,这个士兵再不敢轻视姜莫言,卯足了劲头要取胜。可惜的是,姜莫言在顺利返回时,他刚刚从高墙上摔下去了两回,此时正在第三次往上爬呢。 姜莫言不理他,又站到队伍前面,对着众人道:“下一项是俯卧撑,你们谁来……” 就这样,一连几个项目的比试,姜莫言都轻松获胜,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参赛,而其他人每项都要换一个人来。 一个时辰之后,这二十多人再没人敢轻视眼前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指挥使了,就连知道姜莫言底细的封腾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原来只知道他武艺高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刻苦练出来的。 对于这些兵勇们来说,谁是强者就信服谁。在实力面前,再没人敢怀疑姜莫言的能力了。 接下来的特训很顺利,一个月很快就到了。(未完待续。) 第百十八章 除夕夜宴 就在姜莫言忙着组织擂台和特训的时候,皇宫里也热闹异常。每年的大年夜,皇宫都会举行夜宴,所有的皇子公主、后宫诸妃都要参加。 往年都是一宫之主的皇后操办,而今年因为荣贵妃协理六宫,所以这宫宴便由荣贵妃安排。 一个在后宫被压制了十来年的贵妃娘娘,终于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施展自己的才能了,荣贵妃焉能错过?因此整个宫宴流程被她斟酌再斟酌、调整再调整,直把后宫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三十晚上,荣贵妃坐在皇帝的右下首,娇滴滴的说道:“陛下,臣妾刚刚说的安排,您看可还妥当?”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甚是妥当。爱妃辛苦啦!” 坐在左手的皇后娘娘听完,心中火起。本宫操持后宫多年,也没见你道一句辛苦,这个女人只张罗了这么一次,就赢得你的赞赏,你是对本宫多不满意?或是多不在乎啊! 皇后的腹诽当然没人听见,也没人愿意听。这喜庆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一团喜气,除了有些闷闷的凤九天,因为刚刚收到了北冥那边的密报,阿古拉已经开始秘密调兵,随时都有可能挑起战争。 宫宴上的歌舞还在继续,场内的气氛在所有妃子和皇子公主们的特意烘托下,很是热烈。凤九天也随着众人饮下不少酒,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更加烦闷起来。 一曲罢,在东宫思过多日的太子站起来,对皇上施礼道:“父皇,儿臣刚刚得了一件奇物,想借此辞旧迎新之际进献给父皇。” 可能适逢新春佳节,所有的儿女亲人都聚集一堂,皇帝的心情也颇好,对这个爱惹事的太子也宽容了几分,他笑道:“哦?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呀,正好拿来,大家一起看看。” 太子回头示意,早有随侍的王公公亲自带人抬进来一个笼子。那笼子四面都有红绸包着,里面一点儿也看不见。 众人都很好奇太子会进献什么,因此个个都盯着那笼子看个不停。待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之后,太子才慢悠悠的叫人打开红绸来看。 笼子不算太大,因为渡了一层金粉而显得金光灿灿。在笼子正中,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正趴卧着,两只眼睛发出淡淡的金光,直直看向龙座上的皇帝。 众人都是一声惊呼,四周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原来这白狐在古代极为罕见,它的出现可以算是一种祥瑞了,就连皇帝脸上都显出惊喜之色,连声问道:“这……这是白狐?” 太子得意的说道:“父皇乃仁德之君,治理地我东煌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自然会有此等祥瑞出现。实乃上天褒奖父皇之意也!” 再圣明的君主也不会讨厌被人恭维和奉承。听了太子的话,皇帝笑逐颜开,连连夸奖太子会办事。皇帝走下龙椅走近笼子,想仔细观察一下那白狐。乖巧的荣贵妃跟在皇帝身后一起走过来观看。 本来趴卧着的白狐似乎对于人的接近很是不适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皇帝等人发生“呜呜”的叫声,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皇帝。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幻觉,他突然发现那狐狸的眼睛在发光,那光似乎直直的钻进他的灵魂,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等他回过神来,那只狐狸已经再次趴下了,而且把脸藏在了后面,只拿一身白绒绒的毛对着众人。 皇后有些愣怔的看了看白狐,又转头对身边的荣贵妃道:“你刚刚有没有见到这狐狸的眼睛在发光?” “啊?”荣贵妃正专心看那狐狸,没有听清皇帝的话,反问道:“陛下说什么?” 皇帝被她一问,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过匪夷所思了,也就没有再继续问。只是再看这只狐狸,心中就有了些不适。皇帝对白狐失了兴趣,转回龙椅上坐下,吩咐人将白狐带下去,好好照顾。 众人见皇帝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都不明所以。皇后看看皇帝的脸色,虽然不知道皇帝因何不快,不过却明白这种情况对太子可是大大不利。她眼珠一转,柔声说道:“陛下,臣妾新得了一副江山锦绣图,针法新奇、寓意吉祥,不如让人取来,请陛下点评一番可好?” 除夕之夜,又是在众人面前,皇帝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便点了点头。 时间不大,只见几个小公公抬着一幅用白布遮着的巨型绣图进来。皇帝见到那白布,心中先就不高兴起来,脸色自热也沉了下来。今日乃除夕之夜,弄块白布上来,让人很是添堵。再加上用白布来遮着大好江山,其中不详之意让皇帝非常气恼,怎么还会有好脸色? 皇帝猛然一拍桌子,对皇后说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用这么个白布来盖着朕的大好河山,难道是在咒朕去死吗?” 这话说的就极重了。皇后一吓,惊得慌忙跪倒在地上,顿首道:“陛下赎罪,都是这些不晓事的狗奴才胡乱遮上的,并非臣妾有意为之,陛下喜怒,臣妾这就让人撤下去。 皇后说完,对着那几个抬着修图的小太监说道:“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把那块碍眼的东西揭了去。” 几人吓了一跳,忙慌手慌脚的揭走了白布,露出里面的江山锦绣图来。要说这副绣图倒也真下了几分功夫,尤其是那条蜿蜒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盘旋往复,而此处用了特别的绣艺,无论从那个角度都能让人一眼看出那条龙的活灵活现。 一脸杀气的皇帝看到那图,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替皇后捏了一把汗的众人也才松了口气,对那绣图恭维起来。 一向温柔的徐昭仪看着这幅江山锦绣图,对依旧满脸不快的皇帝说道:“陛下,依臣妾看来,这幅刺绣还真是巧夺天工,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有如此巧手,能绣出这样的佳作来。” 皇后偷眼看了看皇帝,见他果然消了气,这才大着胆子说道:“这正是臣妾的娘家侄女所绣,前天刚刚拿进宫来想要献给陛下的。” 皇帝看了看那绣图,气消了几分,不过依旧冷着脸对皇后说道:“既然是你娘家侄女绣的,你就替朕收着吧。今日时辰不早了,都早早散了吧!” 皇后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懊恼。她本来想地好好的,借着这幅江山锦绣图,让顾凌珊在皇帝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被这些奴才弄巧成拙,险些激怒了皇帝。皇后有些后怕,她从来都知道天子一怒代表着什么。默默的擦掉额头的冷汗,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蹒跚的回了坤宁宫。 夜色正浓,皇后的心也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百十九章 神马军 时光飞逝,转眼进入二月份,就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里,姜莫言特训了一个月的二十人小组与四个校尉训练的二十个兵勇公开组织了一次擂台赛,比赛的内容是:弓马骑射、摔跤和攀岩。 姜莫言之所以会拟定攀岩作为比赛项目,也是缘于西北隘险要的地势。如果真有战事发生,掌握绝壁攀岩的本事是非常必要的。 比赛从辰时开始,至未时方结束。毫无疑问的,姜莫言的队伍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宋晓、鲁明等人看到这二十个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竟然有了如此飞速的提升,都有些不敢相信。 姜莫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封腾和络腮胡子带着他们去了西北隘的训练场,看了看那些奇怪的训练器械,又当场演示了一番。 第二天,这四个校尉齐刷刷跪倒在姜莫言面前道:“姜将军,我们认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今后对姜将军的命令,我等绝不敢再有二言,谨遵将军命令!” “谨遵将军命令!” 姜莫言嘴角微微翘起,扶起四个校尉,说道:“几位将军的训练方法也并没错,都是依照传统的老方法而来的。本将这些方法更适合训练一些特殊人才,如果要整军训练,却要有所调整。” 姜莫言拿出一份拟定好的训练方案,对四人道:“这是本将之前拟好的,几位将军拿回去好好看看,然后拟定出你们自己的训练计划来。” 四人欣喜的接过那训练方案,如获至宝一般。其实这些将士们的想法很简单,在杀场上,谁最强就要听谁的。道理很朴实,因为只有强者才能活得更久,也只有强者才能拿到军功。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面子愚蠢的去送死。 等这些人走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封腾问姜莫言道:“大哥,您是主将,要制定什么样的训练计划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姜莫言说道:“哪有那么简单!这些人都是从杀场上拼杀出来的军功,个个都傲慢的很。如果不让他们心服口服,今后就很难约束住他们,更别说齐心协力,共同杀敌了。团队作战,不怕不够强,最怕心不齐。你可明白我的苦心了?” 封腾点头,很受教的样子。 姜莫言看着他,不由的欣慰说道:“这次特训本来也就想带着你试试,没想到你居然一直跟了下来,而且成绩还不错。或许你还真是个做特工的好苗子。” “特工?”封腾不明白姜莫言嘴里的新词。 姜莫言笑道:“这是我给有特殊能力的士兵取的新名词。”说到名字,姜莫言心中一亮。她记得历史上有不少具备超强能力的军队,如铁鹰锐士、神机营、戚家军等。她还曾经暗地里想过,莫非这些军队也曾被什么穿越人士特训过,所以才会拥有特种部队般超强的战斗能力? 如今她也穿越了,正好让她亲自实验一番,看自己能不能也训练出一支特种部队来。她也要为自己的队伍取个拉风的名字,一来拉风的名字容易让人记住,好让敌人闻风丧胆。二来也方便史官们记录,将来也能像那些历史上的铁血部队般,名垂青史。 可是取什么好呢?姜莫言一边思索名字,一边在大帐内踱步。封腾见她低头深思的样子,便问道:“大哥,您在想什么?” 姜莫言想的入了神,没有听清楚封腾的话,反问了一句道:“什么?” “我问你在想……” 不等封腾说完,姜莫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击掌大笑道:“我想到啦,就是‘神马军’,如何?” “什——么?什么军?”封腾满脸疑惑。 姜莫言哈哈大笑,拍着封腾的肩膀说道:“对,就是‘神马军’,让别人猜不透咱们是个什么样的队伍。哼哼哼哼,我要让咱们的这支‘神马军’成为战斗力最强的、独一无二的队伍,你想不想帮着大哥建立这样一支‘神马军’?” 封腾也很激动,他点点头,眼中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有了新的计划,姜莫言的干劲儿更足了,整整一天她都窝在自己的营帐内拟定新的计划。在这个新的计划里,她把整个前锋营右翼军的八百多人重新规划了一番,把一团、二团规划为突击团,三团、四团规划成侦查谍报团。 也不怪姜莫言如此重视谍报工作。因为她深深的明白,第一手情报有多么重要,甚至对整个战局都有决定性作用。尤其是在古代这个通讯情况极端落后的情况下,谁能最快抓住最新情报,谁就能占尽先机。 第二天一早,姜莫言就召集了宋晓和几个团的校尉,召开了她上任以来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她不但向众人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计划和训练方案,而且还耐心的为大家详细的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倒不是姜莫言故意放低姿态,而是因为她觉得,能让大家全面理解和认可她的想法,才能做到完美的执行。 此后的大半年里,整个右翼军就在姜莫言的指挥下,完成了一个普通军队向特种部队的大变身。当然这些事情没能瞒过一直关注着右翼军和姜莫言的保剑锋的视线。不过在保剑锋眼里,姜莫言的这些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曾经在一次例行视察中,保剑锋指着那些奇怪的训练器械问道:“姜老弟的花样还真不少。不过这些小玩意儿玩玩也就罢了,平时的训练不可荒废。”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说你姜莫言想玩玩这些新鲜玩意儿无妨,只是别玩物丧志,耽误了大家的日常训练。 姜莫言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一向信奉用事实说话的原则,因此也不辩解,只是垂头听训,一副很听话的样子。等人走了,她该怎么训练还怎么训练,完全没把保剑锋的话当回事儿。 这事儿让一直暗暗对姜莫言有些敌意的宋晓看在眼里,心中偷偷琢磨着怎么找机会给姜莫言下绊子,好让她早早给自己腾位子。 要知道,他在这个协领的位置上的日子已经不短了,本以为这次能有机会提升,却突然空降来这么一个毛孩子,打碎了他的美梦。他心里早就愤愤不平了,就等着姜莫言出个大纰漏,好让他有机可乘。(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章 突然的心塞 这大半年里,姜莫言也没有闲着。除了日常的训练外,她还把原来选出的那四十个人按照特工人员的要求进行了特别训练,而封腾和大胡子被她任命为正副队长。她还给这些人都命名为“神马”,分别从神马一号开始往后排。 大半年后,她从这些神马中挑选出八名最优秀的人员,送回了京城,专门保护凤九天,其中就有副队长大胡子。 当凤九天见到这八个人时,满眼的不可思议。就连穆青和穆念也都惊讶的不得了。他们围着这八个人看了半天,又让他们分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本事,这才发现这些人与他们普通的暗卫有哪些不同。 大胡子名叫郑爽,是个外粗内细之人。他对姜莫言把他派到京城非常感激,有机会能有皇子身边办差,那是他烧高香也求不来的好事儿。临行前,姜莫言还交给他一封信,让他亲自交给凤九天。 此时,凤九天正在书房里,仔细看着姜莫言给他的这封信。信中写了姜莫言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她亲眼所见的西北隘的一些情况。 姜莫言还在信中提到,西北隘作为一座险关要隘,地理位置太过重要。而北方的北冥也把此地当作一个重要的门户把守,在边界上常年屯兵十万有余。 如今两国和平,时有百姓商旅往来互通,难免夹杂着两国奸细互相掺杂,因此双方的布局基本处于互相透明的状态。姜莫言经过半年的摸底,已经完全掌握了隘口外北冥军队的基本情况。她附上一份详细的名单,请凤九天按照她名单上的要求准备好东西,尽快送到边地。 凤九天看着那名单上奇怪的要求,心中对姜莫言在边地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他放下名单,叫过大胡子郑爽问道:“你们姜指挥使在军中如何?” 郑爽一提到姜莫言,话立刻多了起来,他把近一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详细的跟九殿下说了一遍。尤其是提到姜莫言对他们的特训,到现在依旧让这个七尺汉子唏嘘不已,只听他忘形的说道: “您是不知道,我们指挥使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内里藏着真本事呢。我们训练的科目她都亲自演示,而且都是成绩最好的。” “科目你知道吧,就是那些训练内容,包括全套体能训练、灵活性和耐力训练、格斗训练、野外极限训练、骑射训练,还有还有,医疗急救训练、伏击攻击训练,对了还有跳伞泅水训练,指挥使管这些叫训练科目。” 这些奇怪的名词险些把凤九天绕成蚊香眼。只见郑爽依旧得意的说个没完:“有一回指挥使把我们分成两个小队,每队20人,每人只许拿七天的口粮,把我们扔进了大山里,整整呆了七天。七天哪,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七天的日子!” 郑爽一脸愁苦的说道:“那七天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我们得自己找水,自己搭帐篷,还得防着野兽毒虫,口粮不够了还得自己打猎弄吃的。最主要的是我们得防着对方的袭击。最后我们队就剩下我和刀疤脸了,封腾那小子的队伍里剩下了三个,最后还是让他们赢了。”郑爽说到这里,一脸的沮丧,似乎还对当初的失败耿耿于怀。 凤九天对姜莫言的一切事物都很感兴趣,尽管郑爽说话粗鲁,而且好多话让他听不大明白,他依旧追问个不停:“封腾是谁?” 郑爽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见凤九天感兴趣,精神头又上来了,“您问封腾啊,那小子是我们指挥使的弟弟。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小子是走后门儿才给咱们当了队长,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小子的确是咱们中间最厉害的一个,无论是那个科目,他的成绩都是最好的。” 凤九天听他嘴里“咱们指挥使”这样的亲切称呼,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后来又听到姜莫言的弟弟这样的话,那种不爽就更盛了些,不由得追问道:“我怎么从未听说他有弟弟?莫不是别人胡乱攀扯上的吧?” 郑爽这个大老粗,根本没听出凤九天语气里的酸意,一脸认真的说道:“怎么会是胡乱攀扯的呢?那小子当着人的面虽然也跟我们一样叫指挥使,可背地里一直‘大哥、大哥’的叫,而且我还亲耳听我们指挥使叫过他‘弟弟’呢,错不了!” 凤九天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喘匀,一口气压在胸口上,闷得他咳嗽了两声。这才走了几天,都有新弟弟了?对于姜莫言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了,哪来的什么弟弟?哼,八成是从哪儿乱认回来的,什么样的人都还不知道,就胡乱攀亲,这个姜莫言,回头可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门外的刘公公听到凤九天的咳嗽,以为他前些日子的伤风还没好利索,忙让人去准备汤药了。 郑爽可是一点儿也没听出什么不妥来,依旧大谈阔论着:“还有一回,指挥使把我们带到一个山坡上,那里有个断崖,虽然不算高,可从崖顶到谷底,怎么也得有三丈高。指挥使在自己身上绑了个东西,‘扑通’就跳下去了。” 凤九天听得入神,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追问道:“后来的,可摔坏了?” 郑爽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得意的说道:“哪儿呢啊,我们指挥使是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伤着自己?她在自己身上绑了个秘密武器,人到地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哈哈哈哈……” 凤九天这才放下心来,正待要追问,就听门外的柳公公端着药走进来,对凤九天道:“殿下,你这伤风还没好,再喝点儿药吧!” 被柳公公打断,凤九天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叫郑爽先回去休息了。 凤九天看着那药碗很想拒绝,可看看柳公公一脸关切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的端起药一饮而尽。对于自幼就照顾他的柳公公,他总是尽可能的不让他多操心,就如他对自己的父皇一样。 柳公公见他喝了药,这才满意的笑起来,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没想到姜侍卫才去了不到一年光景,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主子有这样的下属,奴才真的替殿下高兴啊!” 凤九天也欣慰的点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说不出的愉悦。凤九天看着窗外的明月,心绪也跟着飘向远方。(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一章 本将记住你了! 而此时的姜莫言却没有心思顾念儿女情长,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奋笔疾书。白日里,她带着宋协领去了西北隘,把整个西北隘的情况又详细摸了一遍,此时正在作战略分析报告。虽然这些东西不会呈送给其他人看,她还是写的很详细。 其实早在她上辈子上军校的时候,就对历史上的军事战争和著名战役做过精确分析,这还曾经是她的一个研究课题。尤其是闻名古今中外的蒙古军团,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非常有代表性的一支作战部队。 与蒙古军团非常相似的北冥骑兵拥有同样的作战特点和作战优势。首先从装备上说,北冥的疆域囊括了整个蒙古草原,有丰富而优质的战马。他们作战时常常备有两骑以上的战马。再有,北冥人都擅长用弯刀和长驽。尤其是长驽,在战场上发挥着媲美枪弹的强大威力。 其次,北冥的轻骑兵都是从小就擅长骑射的蒙古人,这种骑兵骑术精良,快速机动,在侦查敌情和偷袭骚扰方面占有巨大优势。再加上重骑兵和轻骑兵相结合的冲锋策略,一旦开战,只有盾牌和两脚跑路的中原兵勇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姜莫言分析完对方的优势,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他虽然来自千年后,有着比这个时代多得多的先进战略方案。可是毕竟所处的时代不同,环境也不同,她的那些战略理论还要适应现在的真实情况才行。 她这里苦思冥想,而在家中辗转不安的宋晓却悄悄来到了保剑锋的大帐前。 宋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姜莫言在那里瞎折腾,本以为她也就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烧就完事儿了。没想到的是,手下那几个校尉居然慢慢被她给收服了不说,就连那些普通的士兵在抱怨了一段时间后也似乎都适应了现在的训练节奏。这让宋晓心里很是难受了一段时间。 今天,他跟着姜莫言去了西北隘,整整走了一天,心中的气愤就更盛了。他心里一直在偷偷骂娘,心说你个小小的前锋营右翼指挥使,好好练你的兵就行了,非要越俎代庖,去抢西北军统帅的职责,这不是自找倒霉吗?这样的把柄不抓,他宋晓才真是傻了。 已经坐在营帐外的宋晓一边喝茶,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姜莫言上眼药。 而已经准备回家的保剑锋听到亲兵的回禀后,心中摇头叹息。这个宋晓一直就觊觎指挥使的位置,能忍到今天才来告状也算是有耐心的啦。 保剑锋到了大帐,做到主位上,安心的接受了宋晓的拜礼,这才问到:“宋协领这么晚来本将这里,所为何事啊?” 宋晓忙躬身道:“末将此来,是有要事要禀报指挥使大人。”宋晓把这段时间以来姜莫言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述说了一遍,然后说到:“指挥使大人,这个姜莫言小小年纪,简直是太不懂事了,实在是不知进退的狂妄之辈,您可要好好约束约束他才行。” 听完他的讲述,一直没有说话的保剑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要说宋晓提的姜莫言这些事情,他也知道不少。不过在他看来,姜莫言这个少爷秧子无非就是在狂刷存在感而已。等众将被他折腾烦了,自然会想办法反抗,到时候他再出面调停,很轻松就能收服这个姜莫言。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但姜莫言没有被众将嫌弃,而且居然轻松的让众人臣服了,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粗鲁的武夫们多么难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服这么多难搞的武将,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何况是这个生瓜蛋子姜莫言了。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对这个姜莫言有了新的认识。 他看看正拿一双老鼠眼偷偷打量他的宋晓,心中虽然鄙夷眼前这个男人,却又不得不安抚他。 他微微一笑,对已经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宋晓说到:“宋将军稍安勿躁,这个姜莫言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你回去后继续盯着他,本将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听了保剑锋的话,宋晓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不过保剑锋的态度离他预想的一举拿下姜莫言还是有不小的差别,所以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总算让上官对姜莫言有了芥蒂,只要姜莫言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惹恼上官是早晚的事儿。想到这些,宋晓也安心了不少。他知道天色已晚,不便过多打扰,起身告辞回去了。 而依旧端坐原地的保剑锋却迟迟没有挪动位置。今天宋晓的话对他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他思索半晌,嘴角终于微微翘起:姜莫言是吧!本将记住你了。 回到家中的保剑锋刚刚迈进房门,就见一个亲兵慌乱的跑出来,险些撞到打帘子进门的保剑锋。后面一个衣着凌乱的丫鬟也跟着跑出来,见到一脸震惊的保剑锋,羞红着一张脸挪过来请安见礼。 看这二人的情形,明显就是被人撞破了好事的样子。保剑锋黑着脸坐到椅子上,看着已经吓到跪倒在地上的二人,冷冷的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亲兵随身侍候保剑锋这么久,自然知道保剑锋治军之严,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大冬天的额头上渗出大滴汗珠子来。 那丫鬟侧头瞥见自己心上人紧张的样子,心下有些纳闷,主子对她们一向和气,他这么紧张干嘛? 她哪里知道,保剑锋只有在自己家里才会露出温柔和善的一面,在军营可是出了名的严苛,那亲兵当然会害怕。只见他结巴着说道:“属下……属下是来请……请小玲姑娘帮……帮个小忙的。” 不等保剑锋说话,那个小丫鬟就有些不高兴了。她瞪视了那男人一眼,心道:你个窝囊废,敢做不敢当,既然要了本姑娘,就应该负责到底才对,这样欺瞒主子,难道是想不认账么? 小丫鬟跪行一步,抬头对保剑锋说道:“将军,小玲……小玲看……看上他了,请主子成全。”小玲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二章 城府太深 保剑锋转头看着那亲兵,冷冷道:“你怎么说?” 那人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似乎保剑锋就要冲过来要了他的命一般。 保剑锋看看这个亲兵,转头又问小玲:“你确定你喜欢他?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你也要?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子,眼睛都要擦亮了。选错了人可是会误了你的终身哟?” 小玲又转头看了看那个男人,这才对保剑锋道:“主子教导的是。只是小玲仔细考虑过了,小玲这辈子最想找的男人就是能只守着小玲一个人的男子,就算窝囊点小玲也认了。” 保剑锋这才点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那本将军就成全了你。”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亲兵,说道:“该着你小子走运,我既然答应了让她们自己选胥,自然要说话算话。不过,你身为本将军的兵卒,居然偷偷到我家里来偷人,实在可恶。本将军要让你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做不得。” 保剑锋说完,对着门外高声叫道:“来人!” 瞬间有两个亲兵进了屋子,对着保剑锋行礼。 保剑锋一指那个跪倒在地上的亲兵说道:“把这小子拉出去,重责五十军棍。” 跪在地上的亲兵闻言,腿肚子都吓软了,哆嗦着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跪在地上的小玲也吓得脸色惨白,颤声求道:“将军,您就饶恕他吧。” 保剑锋看看小玲,叹息道:“本将军可都是为了你好。他这样不知自重之人,对你尚且不知尊重,对别的女子就能自重了吗?本将军要让他长个记性,省得你将来吃亏。你怎得想不明白?” 小玲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声惨叫,还是让她心惊又心疼,垂首落起泪来。 早已经不耐烦看这些的保剑锋已经转入内室休息了,他今天忙碌了一天,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只是不等他睡着,就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拎了出来。在西北军中敢拎他的人,除了主帅杜堪还有谁敢? 等他来到主帅大帐的时候,包括姜莫言在内的大部分将官都已经到齐了。姜莫言是第一次见到杜堪,只见此人五十上下,一张国字脸上,有两道刚毅的浓眉,嘴宽耳阔,几缕须髯飘在颌下。姜莫言不由得心中感慨:好一个英雄人物! 杜堪站在帅位,一脸凝重的看着在场的众人。等人都到齐了,杜堪才用堪比男播音的洪亮声音说道:“各位,本帅刚刚得到密报,北冥八万骑兵正在向我边界汇聚,此时已经过了汾河,离我们西北隘还有二百余里。” 杜堪说到这里,下面众将官都纷纷议论起来。姜莫言心里也只犯嘀咕:按理说这些北冥军不应该来的这么快才对,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不成? 杜堪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才又接着说道:“这些北鞑子来者不善,众位将军有何高见哪?” 站在前排的保剑锋略一思索,答道:“末将以为,这些北鞑子不足为俱。他们虽号称八万,可北冥军向来一人两骑或三骑,这八万人里最多也就四万之众,加上原本的守军也才十多万人马。我西北隘兵马足足有二十万之众,不必俱他。” 姜莫言在心中点头,看来这个保剑锋对北冥军还算了解。 杜堪也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北冥军来的蹊跷。按说他们要开战,首选应该是富庶软弱的华国才是,这样冒失前来实在让人费解。众将以为呢?” 大家都点点头,更有那胆子大的问道:“元帅,这个新的北冥王不会是昏了头了吧!放着好好的华国不打,居然来打我们?这不是拿着鸡蛋砸石头吗?” 众人闻言都哄笑起来。 待众人都笑够了,杜堪才道:“不管他们为了什么,既然敢来招惹咱们,就不能给他们好脸子。保剑锋何在?” “末将在!”保剑锋走出队列,向上施礼。 杜堪道:“明日,你率领前锋营开赴西北隘,把守住三个隘口。” “得令!”保剑锋高唱一声,领了令箭回了队列。 杜堪又看看众将,高声道:“中路军和东西两路军都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增援前锋营。” 众将领命,又听杜堪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结束了会议,纷纷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莫言就带着封腾离了家,带领着右翼军的众将士们开赴了西北隘。 西北隘共有三个大隘口,中间和右侧的那两个隘口比较靠前,也是最有可能受到北冥军攻击的隘口。而左侧的隘口因为地势险要,位置靠后,可以算是相对安全的一个隘口了。 刚刚赶到西北隘的姜莫言接到了保剑锋的令箭,吩咐她把守左侧的安全隘口,他自己和左翼的指挥使陈冲分别把守最靠前的中部隘口和右翼隘口。 姜莫言拿眼看了看旁边的舆图,没有说话,欣然接受了命令,带着一脸不忿的封腾回去了。 陈冲看着姜莫言转身而去的背影,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讥笑。 保剑锋见到姜莫言从容离开的样子,眼中更多了几分深意。他此次有意把最靠后的左侧隘口给了右翼的姜莫言,无疑是对姜莫言无声的否定。如果是一般将领,此时恐怕已经吵嚷起来,没想到这个姜莫言竟然如此坦然的接受。看来,不是她太没脑子,就是城府太深了。 不等保剑锋这里再细思量,满脸得意的陈冲开口对保剑锋道:“保将军,据探子来报,此次北冥军来的很快,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又靠近了二百里。他们恐怕是日夜兼程而来,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保剑锋站到舆图前面,沉思片刻,指着图中三个隘口的位置说道:“咱们这三个隘口互为犄角之势,只要把守严密,必能以一当十,自不必担心被攻破。北冥军来者不善,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陈冲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些鞑子虽然厉害,可长途奔袭,人困马乏的,岂不正是我等出击的好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保将军三思啊!”(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三章 沙场点兵 保剑锋却摇摇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北冥来袭,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看自己的老部下,提醒他道:“北冥军队向来强悍,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如果吃了败仗,被姓姜的那小子笑话了去,可莫怪本将不照顾你。” 陈冲嘿嘿一笑,不在乎的说道:“那小子又瘦又小,哪里轮得到他来笑话我?别说打仗了,他见过真正的战场什么样吗?到时候可别被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保剑锋打断他,正色道:“你可不要太小瞧了他,我看这小子有些门道。咱们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 陈冲见主将这么说,倒也没再反驳,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二人又筹谋一番,这才散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陈冲对着手底下的那些校尉大声道:“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这次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如果出了纰漏,老子就先砍了他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几个校尉都抖擞精神,大声道:“清楚了。将军放心,我们绝不会出错。” 陈冲这才点点头。一个胆子大点儿的校尉上前问道:“陈将军,听说这次把右翼那些人给调到后面去了,可是真的吗?” 陈冲得意的一笑,眼角的一条刀疤似乎都跟着高兴的颤了颤,然后才说道:“右翼那些酒囊饭袋能干什么?让他们去后面是照顾他们。给他们放到咱这个位置,万一真给打没了,保指挥使也不好交代不是?” 陈冲语带讽刺的说完,嘴角就翘了起来。其它几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而回到驻地的姜莫言依旧很从容镇定,指挥着众将安排好营地和布防。那几个校尉满脸不忿,一肚子牢骚。他们在前锋营待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左翼在左,右翼在右,哪有把左翼调到右边,又把右翼调到左边的道理?这不是明显在欺负人吗? 还是鲁明最先沉不住气,带着众人来找姜莫言。 姜莫言看看众人愤怒的表情,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鲁明粗拉着嗓子嚷嚷道:“我不服,凭什么把咱们调到左侧来?这个破地方有那么高的悬崖和森林阻挡,根本就不可能有北冥军过来,有什么好防守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仗打了,却把咱们支到这儿来,这不是明摆着在抢咱们的军功吗?” 姜莫言又看看其他几人,问道:“你们也这么认为?”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打心眼儿里认同鲁明的话。 姜莫言没有说道,只是命人取来一张舆图。这张图看着与以往的图大致相同,可是在一些细节的地方上又明显不太一样。众人一开始没留意,可越仔细观看越是惊讶,不由得都看着那图发起呆来。 姜莫言走到舆图前,指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给大家说:“如果我是北冥将领,我最先要突破的就是咱们所在的这个隘口。”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罗仕勇疑惑地开口问道:“将军,咱们这里又有悬崖,又有密林,就算无人把守,北冥军也很难进来,您怎么会认为北冥军要从这里进来?”其它人也都疑惑不解,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姜莫言,等着她作出解释。 姜莫言也不卖关子,指着三个隘口对众人道:“你们看这三个隘口,互为犄角之势。保将军镇守的中部隘口最为靠前,首当其冲会迎战北冥主力。而陈将军的左翼镇守的右侧隘口对保将军形成侧应,只要他们双方配合默契,北冥军要想拿下西北隘实属不易。那么如果你们是北冥军,你们会如何突破呢?” 众人闻言,都开始思索。是了,北冥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明明知道这两处隘口会是我军重点防守的地方,自然要另辟蹊径,方能一举突破。众人都不由得把眼光看向左侧的隘口,也就是他们现在驻防的地方。可是这里崖高林深,又岂是那么好突破的? 还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封腾最先反应过来,满脸疑虑的说道:“莫非他们找到了攀岩高手?” 姜莫言赞赏的点点头说道:“找几个攀岩高手并不算难,而这里的林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穿越的,即无毒虫也无障气,反而会给他们隐蔽带来好处。可是一旦他们跨越了悬崖,而我们又毫无准备的话,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开始打鼓。要说以前,他们还真会以为姜莫言在开玩笑,可自从姜莫言按照新的方法训练右翼军后,他们这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高手,当然对攀岩和丛林穿越之类也不陌生了。 如果真如姜莫言所言,这些北冥军对于毫无防范的他们而言无疑就是神兵天降了。 而姜莫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咱们兵败事小,只是一旦此隘口被攻破,那前面的中部隘口和右侧隘口就会被人围住,来个瓮中捉鳖。保将军和陈将军再勇猛,恐怕都无力回天了,西北隘被破也会成为定局。” 几人听完,不由得都开始心惊,暗暗庆幸他们的指挥使看得透彻。 姜莫言也没有过多的吓唬众人,她声音不大,不过却似有着镇定人心的魔力一般。只听她果敢坚毅的声音对众人道:“大家既然已经知道了此隘口的重要性,希望大家莫要再掉以轻心。下面我来分派一下任务。一团负责崖上防守,二团负责密林防守,三团配合斩断所有悬崖上的藤条、根系,配合一团准备足够的滚木巨石。” “至于四团嘛!罗将军,你把所有人都给我放出去,把北冥军的一举一动都摸清楚。”姜莫言说到这里,眼中突然射出冰冷的光,似乎一只终于找到对手的小兽,正等着敌人来自投罗网。 四人齐声应答,粗壮而浑厚的男生似乎要把屋顶都掀翻了去。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热血沸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因亢奋而涌现的红光。这是自姜莫言到来之后,第一次出现大家众志成城的场景。就连姜莫言也不由得被大家的气氛搞得心潮澎湃起来。 只有站在姜莫言身后的宋晓,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只龌龊的老鼠一般偷偷观察着。(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四章 出事儿了 站前的准备紧张而有序,整个右翼军在姜莫言的调动下,再也没了消极怠工的情况,个个精神抖擞的做起战前准备。尤其是姜莫言在发出把这次抗敌当作一次丛林中的实战演习之后,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 而保剑锋的主力和陈冲的左翼军也在两天后与敌人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突。不出意外的,保剑锋的主力将前来叫阵的北冥军打了个落花流水,捷报一个个向后方传递。 姜莫言看着捷报,脸上却没有一丝欢愉。封腾不解的问道:“哥,保将军打了胜仗,您不高兴吗?” 姜莫言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军报捷,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这北冥军明败实退,不是好兆头啊!” “明败实退?怎么讲?” 姜莫言此时正站在营帐外,望着主力军的方向,一脸的犹豫。半晌才听她说道:“这次我军虽捷,伤敌之数却少,说明北冥人早就做好了战败的准备。一支刚刚杀过来的军队,尚无开战就准备败退,你不觉得可疑吗?” 封腾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也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和姜莫言一起担忧起来。 而此时的保剑锋坐在大帐内,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这些北冥军难道疯了不成?首战告捷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提高士气的重要手段,北冥人却这样轻易败退了,这让他费解不已。而且此次来叫阵的北冥军明显有些虚张声势的感觉,难道对方有什么计谋不成? 如此情况在之后的两天里一再上演,每次都是北冥军先来挑衅,然后又匆匆败退,引着北冥军向外走。好在有保剑锋的严令,所以北冥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东煌军引出来。 到了第四天,北冥军调集了五万人出战,声势空前浩大。保剑锋披挂迎敌,亲临战场指挥。两方直战到黄昏才散。 已经收兵回营的保剑锋刚刚吃过晚饭,又有人来报,说北冥军居然在晚上开始进攻了。保剑锋大惊,不明白北冥军为何晚上开战。他忙叫上众将去迎战,借着火把的照明与北冥诸将开始了夜战。 而另一边,刚刚放下饭碗的姜莫言也收到了谍报团的禀报,说是有一支北冥军悄悄向隘口处的悬崖聚集,这些人个个脚步轻盈、身背绳索,恐怕是准备攀崖而上,准备偷袭来的。 姜莫言召集了众将,将情况讲给大家,众人都佩服姜莫言的先见之言,纷纷表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姜莫言点头,让大家分头去行动了。而她自己拿着舆图却愁眉不展,尤其是看着图上的右侧隘口,眉头都打起了结。 他对左翼的陈冲不算了解,只有当初穆青给他的花名册上的廖廖数笔介绍,因此对此人的作战能力和临场应变都没有把握。她没跟众将说的是,如果右侧隘口被突破,那保剑锋那里会更加危险。 她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直到封腾从门外走进来,一脸疑惑的问她:“大哥,咱们不是都准备好了吗?您还担心什么?” 姜莫言停下脚步,看了看封腾,又思索片刻,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准备出去一下,想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来指挥,你可敢接?” 封腾大惊,忙道:“大哥,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尽管交给小弟去办吧!您是守将,擅离职守可是大罪呀!” 姜莫言严肃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无论什么原因,您都不能离开,您有什么事儿还是让小弟替您去吧!”封腾上前两步,站到姜莫言面前。他年龄虽然比姜莫言小半年,可是个子却比姜莫言高出半头,俨然已经是个大男人的样子了。 姜莫言沉吟片刻,又摇摇头道:“还是我去吧,你临战经验不足,去了也帮不上忙。咱们这里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只要让众人守好自己的防守之处,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我……” 姜莫言说了一半,凑近封腾的耳朵悄悄说了下半句。惊得封腾跳开了两步,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姜莫言道:“大哥,这……这怎么可以?” 姜莫言冷静道:“战场之上,只有众人一心,才有可能取胜,否则只会两败俱伤。我心意一决,你不必劝了,替我看好这里就行。” 姜莫言说完,不再迟疑,拿起自己的宝剑出了营帐,只留下一脸焦急而无奈的封腾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姜莫言随身带着五十名神马,策马狂奔,朝着右侧的隘口而去。此时已经进入冬季,深夜里风冷似刀,割得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姜莫言伏在马上,拿一块帕子遮住脸,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后面的几十个人都是姜莫言按照特种兵的要求特别训练出来的,其中有一半留给了封腾,另一半都被她带了出来。有这些好手跟着,她也安心不少。 等她们终于看到左翼的营区时,不由得就是心中一凉,因为此时的营地里一片漆黑,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姜莫言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她率先勒住马,让一个人过去查探。不久,那人回来禀报,说营帐里一个人也没有。姜莫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林子,吩咐众人先撤进林子里。 这个林子不大,只有十几排杨树组成。姜莫言查看了一下地形,吩咐众人每隔十米点起一堆篝火。篝火不能太旺,只许放出一点点火苗,远远看去,似乎是有人偷偷点火堆的样子就好。但浓密的烟气却传出去很远,让人很远就能闻到。 姜莫言做好这一切,又留下十个人在此看守,见机行事。而她自己则带上其他的人,掉头朝着保剑锋的营地而去。 姜莫言一边走一边祈祷,希望保剑锋能有所防范,在后方留有兵马,而不是都带到前方去迎敌了。 等她到了营地,看到尚有一半的营房里灯火通明时,总算放心了一些,看来保剑锋对北冥人也是有所防范的,这样就好。 她策马狂奔,直到营地门口才跳下马来,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右翼指挥使姜莫言来拜见保将军。” 一个侍卫上前施礼,说道:“姜将军,我家将军带人出战迎敌去了,不在营中。” 姜莫言道:“那营中有哪位将军在?本将有要事禀报。”(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五章 谁让他晃了神? 那侍卫想了想,说道:“刚刚几位将军都跟随指挥使大人出去迎敌了,只有高校尉留在营中。姜将军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说完转身进去了。 时间不大,那侍卫又转回来,领着姜莫言去了大帐。 一个高瘦的劲装男子正站在门口迎接,见到姜莫言躬身施礼。姜莫言顾不得坐,站着问那人道:“您是高校尉?” 那人点头,朗声道:“末将高阳,奉指挥使之命留守军营。不知道姜指挥使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姜莫言道:“北冥军夤夜进攻,必有谋算。本将刚刚路过右侧隘口,发现营中一人也无。此时左翼大营空虚,万一有敌军偷营,你们这里恐怕就会腹背受敌了。” 高校尉闻言色变,急道:“此话当真?”他见姜莫言点头,不由得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右侧被攻破,我们岂不是被人包了饺子了?不行,我得马上通知指挥使。” 姜莫言忙拦住他,说道:“高将军,此事紧急。您当然要通知指挥使大人,只是此时他身在战场,恐怕来不及调度。不如就由你指挥众人沿路阻截,防止敌人形成合围之势。本将刚刚在路上设了一些障眼法,或可拖延一些时间。” 高校尉闻言,紧皱眉头,没有指挥使调令,私自调兵可不得了,万一出了纰漏,他死一万次也难赎罪责,“这……” 姜莫言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心中焦急,嘴上只能鼓励道:“高将军,此事事发突然,再则左翼军全军离营也是你等无法预料的,如今你能率军回救,只会有功不会有过,将军还是速速前去吧。如果指挥使大人怪罪下来,本将愿意一力承当。” 高校尉这才下定决心,说道:“好,末将就听姜将军的,即刻出发。” 有了这些生力军,姜莫言总算有了些底气。她吩咐手下的那四十个神马跟随高校尉去回救左翼军,自己却绕道去了主力战场。此时的战场上已经战了几局,双方各有胜负,不过总的看起来,似乎北冥军近日的士气空前高涨,竟隐隐占了上风。 已经有些着急的保剑锋催马上前,他要亲自会会眼前这个连胜他两员大将的黑大个。 正当此时,突然从后传来一阵鸣金之声。保剑锋大怒,回头喝骂道:“什么人随便鸣金?” 而正在看守战鼓和钲的士兵也被搞得一头雾水,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敲啊,怎么会有敲钲之声?再一细听,这哪里是什么敲钲之声,分明是有人拿了类似钲的声音在敲击而已。可是不等他想明白,前方的士兵们已经纷纷回撤了,就连保剑锋也不得不调转马头往回撤退。 回到军营的保剑锋叫人拎来看守战鼓和钲的士兵一问,这才知道是有人捣乱。再问高阳,有个送信的亲兵跑进来,把高阳被姜莫言调走的事情给保剑锋说了一遍。保剑锋一听就急了,拍着桌子大怒道:“到底谁是指挥使,难道随便一个人来调兵,你们就跟着人家走吗?岂有此理!” 他这里脾气还没发完,那个亲兵又递上来一封书信。保剑锋打开一看,所有的怒气瞬间化为震惊。 …… …… 边疆打的热火朝天,京城中也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风头正盛的九皇子凤九天与顾家千金顾凌珊同游报国寺。 事情是这样的,报国寺地处城西,是距离京城最近也最大的一处寺庙。因它每年都要接受不少皇家供奉,可算得上是皇家寺院。 前几天正值九皇子母妃的祭日,凤九天早早起来去给皇帝磕了头,带着皇帝给的一摞子经书去了报国寺,准备给供奉在那里的莲妃做做法事。 法事进行的很顺利,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的九皇子完成法事后,趁着休息的时候去了后山的竹林散心。他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祭日,他还真难抽出时间来山上放松放松。 因为知道有贵人在此,所以报国寺这几天都不接待民众,因此这后山非常清净。后山上有一大片竹林,即使到了冬天也翠绿一片。凤九天独自进了竹林,把穆青等人都留在林外。山上的空气清新,又混着淡淡的竹子散发的清冽之气,让凤九天疲惫的大脑瞬间放松下来。 他沿着小路慢慢前行,不知不觉就来到竹林深处,一条小河蜿蜒着伸向远方,清澈的河水似乎能映照出里面欢快游动着的鱼儿。 凤九天沿着小河信步向前,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个小茅屋,就朝那里走过去。茅屋不大,但门前却有几件衣服晾晒在那里,显示这里应该是有人住的。 凤九天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门没锁,被人一敲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来。凤九天站在门外看了看,没看到主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屋后传来一阵嬉笑声。 他闻声而去,看到一个黄衫女子站在一个桌子前面,正在照着前面的竹子描摹,旁边一个绿衣丫鬟帮她研墨,一边不住夸赞女子的画技。 那丫鬟因为侧身站立,正好看到从屋前转过来的凤九天,忙一拉黄衫女子的衣袍。黄衫女子一头秀丽的长发随着她回头的动作飘逸而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凤九天定睛一看,端庄如圣女、秀美如仙子,手握画笔,临溪而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过来,不是顾凌珊又是那个? 凤九天虽然见惯了美女佳人,可是这样阳光明媚、鸟鸣清幽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大美女,还是让他的精神恍惚了一下。 顾凌珊被凤九天直白的眼神看得玉面含羞,悄悄侧了侧身子,这才轻移莲步上前给凤九天见礼。 凤九天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微微一笑,大方的问道:“顾四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顾凌珊轻灵的声音说道:“听说护国寺的竹子乃京城一绝,所以我前些日子就搬来这里小住,不成想在此遇上殿下,打搅了殿下的雅兴,万望赎罪!” 凤九天客气道:“哪里,是你先来的此处,倒是本宫来的冒失,唐突了。” 顾凌珊自然不敢接这话,又是一番客气,这才请凤九天去茅屋内少坐片刻。 凤九天倒也不客气,转身欲回茅屋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溪水搅动的声音,有个女声大喊道:“救命,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六章 谁算计谁? 正要往回走的凤九天听到呼救,猛然回头,正好看到一个在水中不住挣扎的身影。凤九天身形略一停顿,转头看了看同样一脸震惊的顾凌珊,然后一个健步冲了出去,转眼来到落水之人所在的地方。 凤九天刚要下水,却见那河水并不深,也就刚刚到他的大腿之处,而河中之人似乎并不知道,只顾蜷缩着身子在水中挣扎。凤九天从对方完全湿透的衣服上看出她玲珑的曲线,不由得嘴角微翘。他左右看看,想找些施救的东西,正好看到跟着跑过来的顾凌珊和她的丫鬟。 凤九天忙问道:“你们可有绳子?” 她们哪里有什么绳子?顾凌珊打量水中之人,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心中震怒,心道这个贱婢,几次三番破坏她的好事,而且手段拙略,同样的伎俩她居然连用两次,真真是可笑。再一见毫不知情的凤九天一副恨不得马上下水救人的举动,顾凌珊一咬牙,上前拉住凤九天的袍袖,又转身吩咐烟雨回去取绳子。 凤九天一脸焦急的说道:“还是让本宫下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凤九天说着,就要纵身下水。顾凌珊在后面死死拉住,嘴里劝道:“殿下不可,您万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还是等烟雨拿绳子来再说吧!” 幸好此处离小屋不远,烟雨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远远得就把绳子抛了出来。凤九天伸手接住,挽出个绳扣向水中之人抛去,正巧套住那人的脚脖子。凤九天用力一拉,那人便被他拽到了岸边。 顾凌珊对着烟雨使了个眼色,二人忙走上前去,将那已经喝了一肚子冰水的顾凌云拉了上来。烟雨见她完全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玲珑的曲线来,忙从自己身上脱下外袍,遮住了顾凌云的身子。 而此时的凤九天早已经背转了身子,听着后面的人一阵呼唤忙乱,直到那主仆二人扶着已经冷到险些昏厥的顾凌云回了小屋,凤九天才回转身,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早已经清醒过来的顾凌云悄悄回头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九皇子跟过来的身影,不由得懊恼又失望。 顾凌云今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演了这么一处,本以为九殿下能怜香惜玉,早早救她上来。又借着二人肌肤相亲的机会,可以借机赖上九皇子,就算不能当上正妃,弄一个侧妃当当也是不成问题的。 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换来的只是险些冻死的下场和顾凌珊冰刀一般的眼神。 要说顾凌珊这么对待她,她一点儿也不冤。自从上次梅林邂逅,九皇子对她表现出了一点点兴趣之后,顾凌云的王妃梦就没有停止过。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再有个嫉恨她们母女的嫡母在前面挡着,她将来的婚事是不可能有好的了,因此她只能自己给自己谋划。 顾凌云是在梅林邂逅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到了顾凌珊母女的谈话,这才知道了皇后娘娘的安排。 说实话,她当时简直对顾凌珊嫉妒到了极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千方百计要破坏顾凌珊与九皇子偶遇的原因。让她没想到的是,九皇子对她居然青眼有加,甚至还表现出一丝丝兴趣,这给了她大大的希望,让她原本只存在心中的幻想有了实现的可能。她此时就如同一个快要溺毙的人一般,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救命稻草,当然不会放手。 从那以后,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九皇子身上。怎奈九皇子平时很少出门,也从不参加京城中那些达官贵胄的宴会,实在是找不到再聚首的机会。 对于这次报国寺之行,顾凌云也是筹谋很久了。为了制造与九皇子想见的机会,她排查了九皇子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已故的莲妃,这才寻到了这个机会。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也被皇后选中,并早早安排了顾凌珊来护国寺等候。 当顾凌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对着顾凌珊的背影暗暗咒骂了好几天。终于,在她苦思冥想了几个不眠之夜后,下定决心这次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也要拿下九皇子。否则,她以后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顾凌云悄悄贿赂好报国寺的一个小沙弥,又故意在毛裘里面穿上轻薄的衣衫,这才悄悄混进护国寺,找到了后山的竹林隐藏起来。她之所以会在这里等候,也是因为事先知道了皇后对顾凌珊的安排,知道等在这里早晚会遇上九皇子。 要说她也算幸运,只在竹林里等了半日,就远远看到了顾凌珊让人在溪边摆放桌椅画具,一看就知道九皇子快到了。 她悄悄的靠近溪水,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后面藏好身形,只等着九皇子到了茅屋前,扑通一声跳进溪水里,拍着水面大喊救命。此时已进入初冬时节,她虽事先估计过河水的温度,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可是真跳进去之后,她才知道有多冷多难受。 如果说刚开始她是故意挣扎的话,那后来就真是被冻惨了,不顾一切的想要出来。可惜的是,她的手脚都已经麻木到不听使唤了,想自己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她在河里一边挣扎,一边期盼着九皇子能不顾一切的跳进来救她,那她这场罪也不算白受。可恨的是,顾凌珊却死死拉住了善良而多情的九皇子,让她满心的期望化成泡影。顾凌云在昏倒之前,心中狠狠咒骂道:“顾凌珊,我跟你死磕到底……” 而此时的顾凌珊,从窗户里看到已经转身而去的九皇子后,这才回头看着已经清醒过来,抱着毯子抖个不停的顾凌云,两只原来纯洁的眸中也染上了浓浓的恨意,她冷声道:“三姐不在家中,独自一人跑来这是做什么?” 顾凌云无论心里多恨,到底有些心虚。她虽然强自镇定,可声音依旧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她心虚,只听她颤声道:“我……我在家中呆着烦闷,到……这寺里来……走一走。” 顾凌珊走到她近前,长长的影子正好遮住她坐在凳子上不住颤抖的身子。顾凌珊俯视着一身狼狈的顾凌云,声音依旧冰冷的说道:“三姐,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就算你使尽手段也休想得到。我劝你还是好好收收心,将来依傍着奉国公府,早晚少不了你一个好去处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七章 将错就错 顾凌云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中火起,把这些天来心中的嫉恨和刚刚因顾凌珊阻挠九皇子的怒火全发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顾凌珊的鼻子骂道:“你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你们母女使坏,我姨娘又怎么会被扔到庄子上去?我又怎么会落得仰人鼻息过日子?” 她喘了口气,对着一脸震惊的顾凌珊继续骂道:“不是我的,难道就是你的了吗?你和皇后串通一气,算计九皇子,难道你们就正大光明了吗?凭什么你们可以算计别人,我就只能被你们随便欺负压迫?我不服……” 被气得满脸通红的顾凌珊甩手就是一巴掌,把正在发泄愤怒的顾凌云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顾凌云扶着桌子站稳,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来,狠狠的盯着顾凌珊,似乎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凌珊可没有兴趣看她的眼神,一甩袖子带着烟雨离开了。至于顾凌云的死活,她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一直关注着凤九天的皇后娘娘。第二天,皇后把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找来,拍着桌子狠狠训斥道:“连个丫头片子都管不住!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丫头坏了本宫的大事你们知不知道?回去就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宫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阵惶恐,跪倒求道:“皇后娘娘请息怒,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那丫头,再不会让她出来生事了。” “现在说这些,晚啦!两次大好机会都被这个不晓事的东西给破坏了,老九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来你们这里头的猫腻儿吗?” 二夫人闻言,急得头上起了一层薄汗,生怕皇后娘娘就此厌弃了顾凌珊,忙低头求情。倒是大夫人还算冷静,或许是因为她出身大家族,见惯了这些龌龊因私,也或者是因为她宗妇的身份,不得不经常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总之在这种事情上,她比二夫人城府更深些。 大夫人低头沉思了片刻,笑容可掬的对皇后道:“娘娘不必着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皇后听她话中有话,这才压了压满腔怒火,沉声问道:“你有什么主意,明说就是了。” 大夫人忙恭敬的说道:“妾身以为,既然咱们顾家的女儿在护国寺被九殿下救了,不如大方承认。至于是顾家哪个女儿被救,又何必分的太清楚呢?” 皇后眼前一亮,心思也活动起来:“你是说只管放出传言,将错就错,嗯!”皇后点点头,这流言最是厉害,她们只管吹吹风,自然有那爱嚼舌头的百姓帮着散播。救算有人问起来,也只推到流言之说上也就罢了。只是别人好骗,凤九天可清楚当时的情景。 大夫人饱含深意的一笑,说道:“娘娘可是蒙住了。九殿下清楚不清楚管什么用?只要陛下相信了,娘娘再去吹吹风,皇帝赐婚的旨意一下,就算大功告成了。” 皇后沉吟半晌,虽然这是下策,可依目前的情形,这却是最后的办法了,不行也得行。皇后把心一横,对顾府两位夫人耳语了一番,这才放二人出了宫。 不久,坊间就传出了九皇子在报国寺救了溺水的顾家小姐。然后就是对顾家几位小姐的猜测,猜来猜去,顾家四小姐的美名和才名很快占了上风。于是流言很快转变成九皇子在报国寺救了溺水的顾家四小姐,顾家四小姐以身相许云云。 听到消息的穆青和穆念满脸气愤,到九殿下这里来禀报。凤九天听完这些消息,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他让穆念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穆念听完,一脸的兴奋表情,转身出去了。 不久,从各个茶楼酒肆里又传出另一条消息,说顾家三小姐和四小姐争宠,不顾廉耻的往九皇子身上贴。没几天,一些更劲爆的消息陆续传开,说九皇子相貌英俊、文武双全,被京城贵女们评为最想嫁的夫君,更有传言说刘家小姐、王家小姐、张家小姐等贵女,纷纷表示愿意嫁给九皇子。一时间流言四起,而原来的顾家小姐之事,早就成了昨日旧闻,无人提起了。 就在京城流言四起的时候,姜莫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驻地,见到了被捆成一排的北冥士兵。 封腾兴奋的交回令箭,对姜莫言道:“将军,这些都是在悬崖那里抓住的俘虏,足足有二百人。” 姜莫言看着那长长的俘虏队伍,由衷的笑起来。再看那些校尉将官们,也都个个喜气洋洋,等着主将给他们上报战功。 而保剑锋的营帐里却是愁云惨淡。左臂挂彩的陈冲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正在被保剑锋训斥,“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让你戒骄戒躁,不可轻敌妄动,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这次如果没有姜莫言早早示警,咱们整个前锋营怕都要毁在你手上。” 保剑锋看了看一脸懊丧的陈冲,又接着训斥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不可出隘口,不可出隘口。只要咱们自己稳住了,敌人是不会轻易打过来的。你说,你昨天为什么擅离驻地?” 陈冲拉笼着脑袋,满脸羞愧道:“莫将得到消息,说是您那里被围困。我这一着急,就想着偷偷去掏他们的老窝去,没成想……” 保剑锋怒道:“没成想中了别人的埋伏不说,还险些丢了右侧隘口,要把整个前锋营给搭进去是不是?” 陈冲满脸羞愧,再说不出话来。 不待保剑锋再发火,外面有人禀报:“将军,右翼军姜将军派人押来一群俘虏,请将军验看。” 保剑锋闻言,心中一喜,丢下满脸震惊的陈冲独自出了大帐。他远远的看到一个年轻英武的年轻人带人押解着足足有二百来人的俘虏队伍缓缓走来。 那年轻人看到保剑锋,忙快走几步,抱拳施礼道:“保将军,末将封腾,右翼军下属神马队队长。这些俘虏都是我们昨天晚上擒获的,我们姜将军让末将给您押送过来。” 保剑锋满脸笑容,连声称好。他围着俘虏转了一圈,忽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是你?”(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八章 该找女人了? 那个俘虏本是极力要隐藏面容,奈何身为俘虏,失去自由,哪里能轻易躲得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尔伯特部的小王爷、塔娜公主的亲弟弟哲别。保剑锋因为驻守边城的时间很长了,与这个小王爷也见过几次,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哲别既然被人认了出来,索性也就不再隐藏,爽利的仰起头,冷笑道:“小爷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敬请尊便。小爷我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英雄好汉!” 保剑锋冷笑一声,让人把他带进了大帐。 哲别看了看端坐在主位的保剑锋,又看看分立两侧的众将官,强装傲慢的说道:“保剑锋,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从小爷嘴里问出点什么不成?哈哈哈,笑话!” 保剑锋倒是很随意的样子,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一派轻松的说道:“本将知道你英雄,也没想从你嘴里问出什么实话来。不过,本将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听说你父亲一世英雄,可惜在子嗣上很是艰难,这一辈子就只得了你们兄弟二人。本将真是搞不懂,他怎么舍得让你冒险来偷袭呢?” 看似轻松的一句话,倒是真问到了哲别的心坎里,让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保剑锋又继续道:“听一些北冥的朋友说,你父亲宠妾灭妻,一世英明尽毁于一个美貌小妾之手,对那美妾的儿子也是疼爱有加,倒是对你这个嫡子不甚关心,莫非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这个哲别到底年轻,被保剑锋拿话一激,顿时有些事态,他大吼道:“你胡说,那个野种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拿来给小爷我相提并论?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保剑锋撇撇嘴,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一个庶子而已。只可惜你那英名远播的王爷父亲可不这么想。而且听说他还有意将王位传给你那个卑贱的庶弟,啧啧啧,可惜你这样尊贵的身份了,将来说不定还要仰仗那个卑贱的庶弟过日子,嗨!真是造化弄人哪!” 哲别早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闭嘴,不许你胡说八道。” 保剑锋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胡说八道?那这次你父亲为什么派你来偷袭,而他那个宝贝庶子却在家里过悠闲太平的好日子?整个北冥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你看不明白,还在这里给我们充英雄。哈哈哈,简直可笑!” 哲别气得发疯,大叫道:“你胡说,这此与我父亲无干,是我自己要跟着五王兄来的……”哲别说到一半,猛然发现自己失言了,忙懊恼的住了口,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可惜为时已晚了,就他刚刚这句话,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给保剑锋。据保剑锋所知,他口中的五王兄正是如今的北冥王阿古拉的五弟,也是阿古拉的忠实追随者。 看来此次对东煌用兵,确实是阿古拉的本意,而这个傻孩子被人忽悠到这里来,恐怕也少不了北冥王因忌惮他父亲而故意设下的局。有了哲别在手上,北冥王再逼迫他父亲就范就容易得多了。看来北冥表面上被阿古拉控制了大局,实则还有很多内部矛盾没有化解。 保剑锋套出了实情,也就不再为难哲别,让人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管了起来。有这么一个好棋子在手上,他可不能白白浪费,将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 回到右翼军的封腾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了姜莫言,姜莫言也惊讶无比,真没想到她们这么随便一捉,居然还网住了一条大鱼。难怪那塔娜当初不远千里来到东煌,表面看着风光,恐怕在家里也是受过不少委屈的吧。 这些事情听听也就过去了,姜莫言可无心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耗费精力,她此时最关心的是左翼军的损失。 这些封腾倒是也打听清楚了,听说昨晚左翼军全军出发去阻截北冥军的退路,顺便想掏掏敌人的老窝。没想到走到半路却中了对方的埋伏,八百多人全部被围困在一个山坳里。 幸好有姜莫言及时调回了保剑锋,派人把损兵折将的陈冲救了回来。只是整个左翼军已经损失过半,剩下不足四百人了。 姜莫言眉头紧皱,小小一战就损失这么多人,姜莫言其实是很心疼的。或许是因为她来自异时空,对人命看得很重,对这种大量的人员伤亡很不适应。 她叹息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军此役惨胜,大家都辛苦了,一团三团一组、二团四团一组轮休轮值,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形势就会有所逆转。” 姜莫言估计的很对,就在这里的战况报到京城不久,就传来了北冥军攻打华国抚顺的消息。而姜莫言等人此时正在杜堪的中军大帐中议事。 杜堪坐在帅位,对着下面的众将说道:“本帅估计的不错,这北冥最想打的还是华国。此次贸然进攻我西北隘,定是怕我们借兵给华国,影响他们的进攻,这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扰乱我军注意。” 众将都已经知道了北冥和华国的战事,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杜堪才又继续说道:“本帅已经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了朝廷,大家这些日子都打起精神来,勤加练兵,朝廷的旨意恐怕很快就会来了,咱们到时候可不能丢脸哪!” 众将纷纷站起,齐声道:“元帅放心,我等必不辱命!” 杜堪摆摆手,让人再次坐下,这才继续道:“这次前锋营虽然有些损失,但终究守住了隘口,也算大功一件,本帅已经在战报里给你们请功了。” 保剑锋起身拜道:“多谢元帅!”他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在一旁端坐的姜莫言,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激动。 他们这里论功行赏,而已经收到战报的兵部官员忙敲响了九皇子的房门,把战报呈了上去。 凤九天看着手中的战报,嘴角微微翘起,等他察觉到的时候,不由得又懊恼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得到他的消息,都会有些失态。嗨,莫非真是年龄大了,该找女人了不成? 房门被人推开,穆青从外面走进来,对正在发愣的凤九天说道:“殿下,华国的战报来了。”(未完待续。) 第百二十九章 美人恩,英雄冢。 凤九天收回心神,把手中的折子递给穆青,才又从他手中接过华国的战报仔细研读起来。 穆青有些诧异的接过折子来看,这才发现里面有很多姜莫言的消息,不由得也高兴起来。姜莫言自从去了军营,虽然也往回送过几封信,可对于他们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而言,还是太少了。 当他看到姜莫言如何神勇的夜半奔袭送信儿,甚至还在沿路设下迷魂阵后,不由得失笑出声。凤九天看看他的傻样,也没有阻止他,继续研究手上的奏报。 “啊?他们抓住了哲别?” 正当凤九天认真思索的时候,穆青突然有些失态的说道:“殿下,这个哲别可不一般,据说他是杜尔伯特部王爷的心头宝,他怎么会去偷袭的?” 凤九天对这些小人物倒并不熟悉,不由得问道:“这人有什么不同?” 穆青忙道:“属下是听上次跟着总舵主回来的小三子说的,据说杜尔伯特部的王爷阿达汗号称北冥第一勇将,他唯一的嫡子就是这个哲别。小三子说这个哲别可算得上是北冥有名的纨绔少爷之一了,在北冥给他爹捅了不少篓子,每次都是阿达汗费尽心思为他解决,就为这个,人人都说阿达汗是北冥最仁爱的父亲。这样一个父亲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放到军营里去呢?” 凤九天听完,眉头反而皱了起来,问穆青道:“这个阿达汗是不是有个非常宠爱的侧妃?” 穆青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凤九天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是全副心思的爱自己的子女,又怎么会逼得孩子们一个个忤逆如斯?”他叹息一声,自语道:“美人恩,英雄冢啊!古人诚不欺我。” 凤九天放下这个话题,转头问穆青:“父皇可在御书房?” 穆青点头,说道:“陛下下朝之后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凤九天拿上两份战报,站起身,准备去御书房面见皇帝。突然有个小太监走进来,对凤九天道:“启禀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他话音刚落,太子洪亮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九皇弟,为兄来看望你了。” 凤九天忙起身相迎,说道:“岂敢岂敢。皇兄有事派人来叫皇弟就好,岂能劳您亲自驾临?” 凤九天把太子让到上首坐了,早有个有眼色的太监上来给太子沏上茶,又规矩的退了出去。穆青也忙躬身施礼,然后退出了书房,只留这兄弟二人在里面说话。 穆青离了书房,一路美滋滋的往回走,正好被刚刚回来的穆念撞见,拉着他问道:“你这是臭美什么呢?都快撞到树上了也看不见,又想哪个女人呢?” 穆青白了他一眼,语带讽刺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天离不开女人?”他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忙拉着他悄声说道:“刚刚从殿下那里见到了西北隘的战报,小莫言这次立大功啦!” “是吗?”穆念闻言,两眼也冒出光来,兴奋道:“我就说这小子不一般,看吧,真叫我说中了!” 穆青拍拍他的脑袋,笑骂道:“你呀,就知道马后炮。” “嘿嘿,快说说,他都立什么功了?”穆念嬉皮笑脸的拉着穆青,让他快讲姜莫言的消息。 穆青就把刚刚在凤九天那里看到的奏报给穆念复述了一遍,直听得穆念热血沸腾起来,连声道:“真过瘾,真过瘾!咱们哥们儿什么时候也能到战场上去厮杀一回?我可是都快羡慕死了。” 穆青嘿嘿一笑,悄声说道:“别急,等殿下哪天去战场的时候,必定会带着咱哥们儿一同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穆念闻言,兴奋的两眼冒光,拉着穆青道:“殿下果真要去战场?” 穆青想了想,说道:“现在恐怕不行,不过快了,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向皇上提的。” “果真?太好了,我得去准备准备。”穆念说完,不等穆青拦他,三蹦两蹿的跑走了。 穆青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无奈的摇头笑笑,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书房里,已经被解除思过、回到朝廷的太子正一脸兴奋的对凤九天道:“九皇弟,这场战争可是咱们兄弟立功的好机会,绝不能让老四他们得了去。” 凤九天点点头,支持道:“皇兄所言极是。小弟早就想去沙场拼杀了,奈何前些日子皇兄在家思过,朝中二皇兄独大。父皇也是衡量再三,这才驳回了我的请求。如今皇兄出来了,这里自然就用不到我了,小弟会尽快上奏,恳请离朝戍边,为父皇和皇兄保护疆土。” 太子赞赏的点点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想让凤九天离朝,有这么个能干的弟弟帮衬着,他也能省心不少。奈何皇后却一再坚持,说什么这些日子老九的势力膨胀太快,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拿掉老九在兵部的权利。 太子思量再三,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他本以为劝说凤九天离朝会费不少口舌,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提出来,凤九天就欣然答应了,而且非常爽快。凤九天的坦然让他对皇后的猜疑更加怀疑了,这明明就是个好弟弟、好帮手,母后干吗总是不放心呢?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送走了太子,凤九天思量片刻,拿起那两份奏折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只有皇帝批阅奏折时朱笔滑动纸张的沙沙声不时传出。一直在外面伺候的贵公公走进来,到了皇帝近前缓声道:“陛下,九殿下求见。” 皇帝从折子堆里抬起头来,揉揉眉心道:“哦!让他进来吧。”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批阅起奏折来。突然,一阵难耐的瘙痒刺激着皇帝的喉咙,让他禁不住咳嗽起来。 凤九天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皇帝干咳不止,而贵公公在一旁端着茶盏伺候的情景。 凤九天快步上前,接过贵公公的茶盏,扶着皇帝喝了一口水,这才让他的咳嗽缓解了几分。 皇帝勉强止住咳嗽,自己捋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朕果真是老啦!要是以前,再多的折子都不在话下。可如今,只看了半日,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章 同脉同源 凤九天扶着皇帝,到旁边的一个软椅上靠着,又在皇帝背后垫上两个棉垫子,这才说道:“父皇哪里老了?儿臣小时候见您就是这个样子。如今再看您,还是老样子,哪有什么变化?” 皇帝哈哈笑起来。或许是笑的急了,引得他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才说道:“我儿真会哄父皇开心。好了,说正事吧,可是兵部又收到了什么奏报?” 凤九天点头,拿出两个折子递给皇帝。 老皇帝半依着椅背打开折子,仔细翻阅起来。半晌,才听他幽幽说道:“这些北冥人果然狡猾的很,一边佯攻我西北隘,一边又强攻华国,企图让我们无暇它顾,果然都是豺狼本性。幸好朕当初听了你的建议,早早的跟西秦达成盟约。否则,真要让北冥人抢先联合了西秦,那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华国也是可能的。到那时,我东煌才是真的陷入了危局。” 凤九天点点头,想起当初姜莫言给他分析局势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来。 皇帝又道:“如今,别说拿下整个华国了,就算是个小小的抚顺,也够北冥人折腾一阵子的了。朕想好了,从西北军中抽调两万精锐,奔赴抚顺增援。毕竟咱们跟华国同脉同源,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北冥人欺凌。” 凤九天这次却没有出声,只默默坐着。 皇帝有些奇怪的问道:“莫非皇儿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凤九天有些犹豫的说道:“父皇,儿臣还是想请赴边关。如今朝中虽然事忙,可最紧关节要的还是边关的战事。儿臣想亲赴边关,为父皇解忧。” 凤九天说完,起身跪倒在地上。 皇帝看着凤九天,半晌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非常明白凤九天为什么坚持要去戍边,因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太子已经回了朝廷,很快就会对这个有真才实干的弟弟起忌惮之心。要想长久的保护自己,还能施展才华,就唯有远离朝廷。戍边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说实话,皇帝想到这些的时候,对凤九天充满了心疼。可是皇权至上,虽然他万般不舍,可是为了朝廷的稳定和大局着想,他也只能委屈凤九天了。 皇帝沉默良久,然后才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果真想好了?真的要去边关?” 凤九天抬头,灼灼的目光中迸射出坚毅的神色,他果断的点头道:“儿臣都想好了,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儿臣甘之如饴。” 皇帝伸手拉起他,拍拍他的手背说道:“好孩子,父皇心里都知道。你放心,无论将来有没有父皇在,你都不会再受委屈了。”皇帝说到这里,眼圈红了红,一些晶莹的东西在眼睛里转了转,终于还是没有掉下来。 凤九天情绪倒还稳定,只见他站起身,对皇帝说道:“父皇不必担忧,征战沙场是儿臣的夙愿,儿臣没觉得委屈。” 皇帝含泪点点头,又道:“你先回去准备着,等时机成熟了,朕就放你走。” 凤九天得了皇帝的准话儿,心中高兴,不过他还是在临走之前对皇帝提了一句:“父皇,儿臣看西北军的奏报,觉得前锋营不错,不如就把他们一起调过来吧。” 皇帝点头应道:“这些你做主就好。” 不久,西北军的封赏就下来了,尤其在这次立了首功的姜莫言,不但被赐了不少金银钱财,品级也升了一级,成了从二品。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刚到边关半年就被升值的将领,着实被人嫉妒了一番。 “瞧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嫉妒啦?谁让你没摊上那么硬的主子呢?” “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咱们这些穷兵蛋子出身,别说没钱,就是有钱都不知道去哪儿送礼去,咱们也就眼馋眼馋算啦!” 当然,这些话不会轻易传到姜莫言耳中,因为但凡有这些嚼舌头的,都被封腾一拳头凑跑了,谁还敢来自找霉头? 此时的姜莫言正喜滋滋的躲在屋子里,拿出京城来的一堆书信翻看。最上面的一封是凤九天亲笔写的。 这是自她赴边以来,第一次收到凤九天的亲笔信,以往都是由穆青等人转述的。因此,她对这信异常珍惜,从昨天开始,已经拿出来读了不下十遍。上边的每个字她都能倒背如流了,依旧舍不得放下。 凤九天在信中告诉了她自己的打算,而且把要调动他们前锋营的消息提前告诉了她。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能再见到那个人,姜莫言就高兴的心砰砰乱跳,非要大喘好几口气才能压服下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姜莫言忙把信收好,就看到小叶端着盘子走进来。 “少爷,刚出锅的热馒头和小菜,您快趁热吃吧!”小叶边摆放碗筷,边说道。 姜莫言去旁边洗了手,坐在桌子前,拿起热腾腾的大馒头说道:“小六子他们吃上了吗?” 小叶点点头,说道:“已经给他们送过去了。奴婢也叫人准备好了车马,等你们用完了,就能马上出发。” “嗯。”姜莫言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快速干掉了两个馒头和两碟子小菜,在小叶“慢点吃、慢点吃”的絮叨声中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好了,你快去把银子准备好,今天争取早去早回,把咱们的新家定下来。” 小叶不死心的递过一碗汤,说道:“再急也要吃好了,您还是喝口汤吧,吃那么急,肚子会不舒服的。” 姜莫言笑笑,接过碗一口干了,气得小叶瞪圆了眼。她却满不在乎的把碗一放,先出门去了。 小叶叹息一声,无奈的去准备银子了。 因为上次买宅子出了小六子被打的事情,这次姜莫言准备亲自出马,去城里挑宅子。 他们一行五人来到最繁华的东街,看了看沿街的宅子还不错。又找了个牙行问了问,发现这里的宅子真不贵,只要百十来两就能买到一个不错的宅子。 姜莫言根据牙行伙计的介绍,选了两处宅子,准备亲自去看看。他们一行人刚刚到了那个三进宅子门口,就见那宅子正门大开,里面两个穿着干净,一看就身份不低的家奴迎上来,客气的请他们进去。(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一章 大哥 姜莫言大致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是位置略偏了些。那牙行的伙计忙道:“还有,还有,就在前面一条街上,还有个五进的宅子,宽堂大屋,门口走不了几步就是大街,位置非常好。” 姜莫言听得心动,又跟着那伙计来到那宅子外。这处宅子也是正门大开,里面的仆妇家奴站了一片,仿佛迎接主人一般把他们迎进正屋,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把个姜莫言客气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悄悄拉着那牙行的伙计问道:“你们这里卖房子,都这么客气吗?不会是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吧?” 那伙计被问的尴尬一笑,忙解释道:“也不都是……或许是……这家主人急着卖吧!” “哦!”姜莫言了然的点点头,跟着伙计仔细看了看各处,越看越满意。心道:到底是边疆僻壤,这么大、这么好的宅子才卖一百两,真是便宜到家了! 看完宅子,姜莫言当即拍板:“就它了,交钱。” 这里刚交完钱,那里呼啦啦进来一群丫鬟仆妇,跪倒给姜莫言磕头,口称主子。 姜莫言吓了一跳,说道:“我是买了这宅子,可是没买你们呀?” 其中一个一看就有些身份的管事说道:“咱这宅子和咱们这些下人是一起卖的,价钱已经含在里面了。您买了这宅子,就是咱们的主子了,主子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什么?含在里头了?这么说她才花了一百两,就买了这么大一个宅子,还外送这么一群下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姜莫言虽然不太了解这边城的房价,可物价还是知道的,绝不可能这么便宜。看来今天这事儿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了。她想到这里,对着那个管事说道:“我且问你,你家主人是谁,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那管事被问的脸色一滞,面带尴尬的说道:“没……没有哇。” 姜莫言索性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水跑了一口,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把你的主子叫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如果他不来,这宅子我就不要了。” 那管事有些为难的搔搔脑袋,再看姜莫言沉稳喝茶的样子,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只能请主子出面了,因此对着姜莫言深施一礼,转身出去找人了。 时间不大,有个面熟的校尉走进来,对着姜莫言施礼道:“姜将军,保将军有请。” 姜莫言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宅子的主人居然是保剑锋?可是保剑锋为什么要照顾她呢? 姜莫言满心疑惑的跟着那人来到只隔着一条街的一所宅子前,她拉住正要进门的校尉,问道:“这里可是保将军的家?” 那人点头道:“正是,将军正在书房等您。” 姜莫言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那人进了院子,一路往保剑锋的书房而来。 依照姜莫言对保剑锋的印象,觉得他的宅子应该也是冷硬豪放派的风格,谁成想进了他的书房,居然让姜莫言有种进错地方的感觉。这里没有一点武将气息,满满一屋子的书让姜莫言以为是那个秀才在备考状元呢。 姜莫言一脸惊讶的指着那些书,问保剑锋道:“这些都是保将军读过的书?” 保剑锋见姜莫言被震到的样子,哈哈笑起来,反问道:“本将军不像个读书人吗?” 姜莫言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忙补救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末将以为将军的书房里应该塞满兵书战策,没想到将军涉猎如此之广。” 保剑锋点点头,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本书翻了翻,失笑道:“你说的也对,像我这般嗜书如命之人,真应该去考秀才。” 保剑锋把书放回架子上,拍拍书架,不无感慨的说道:“可惜本将军除了爱看书,还有个爱舞刀弄枪的毛病,阴差阳错的进了军队,这嗜书的癖好就只能藏起来了。” 姜莫言看看满屋子的书架,微微一笑道:“其实爱书和练兵并不矛盾。将军如今不就处置的很好?而且将军一身儒雅之气,更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沉稳。” “呵呵,你就别安慰我了,如果本将军真的做地好,你怎么一进门就这么惊讶呢?”保剑锋看着姜莫言的眼睛问道,似乎看到她发窘的样子很过瘾一般。 姜莫言确实因为刚才的失态有些发窘,她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绕弯子,忙回归正题道:“保将军,刚刚那宅子的事儿……” 保剑锋伸手打断她:“那宅子我想卖你想买,价契两全,有什么问题吗?” 姜莫言被他的问话一噎,想了想才又说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说这价格是不是太……” “你嫌贵吗?那五十两好了。” 姜莫言哪是这个意思?忙说道:“不不,不是的,末将是觉得这宅子太便宜了。” 保剑锋看着她笑道:“向来都是买东西的嫌贵,还不曾有人嫌便宜的!好了,也不逗你了,这宅子就算本将军送你的好了。这次战事没有你的相助,咱们整个前锋营恐怕都得给人端了去。这个小小的宅子,就当是本将军的谢礼了。” 姜莫言忙到:“咱们前锋营理应同仇敌忾,互帮互助,这些小事将军不必介怀。至于这宅子嘛,末将真的不敢要。” “怎么,难道是嫌本将军的谢礼轻了不成?”保剑锋拉下脸,有些不悦的看着姜莫言。 姜莫言被他强势的样子弄得左右为难,最后勉强点了头。保剑锋这才转怒为喜,揽住姜莫言的肩膀,亲密的说道:“这才对嘛,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以后别再将军将军的了,叫大哥。” 姜莫言腼腆一笑,开口叫道:“大哥。” “好兄弟!”保剑锋拍拍她的肩膀,对着外面的下人道:“去准备一桌酒席,我要跟我兄弟好好喝一杯。” 姜莫言看保剑锋豪爽的样子,也跟着豪爽起来,说道:“好,今天莫言有幸认了您这个大哥,小弟要好好敬大哥几杯。” 姜莫言在这里跟保剑锋推杯换盏,可苦了一直在外等候的小六子。许是上次为着买宅子闹出不小的乱子,把小六子吓怕了。他见姜莫言跟一个一看就是个武将的家伙走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少爷吃亏。可他那两下子,又怎么会是人家的对手?回头看看几个同样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下人,他一跺脚,跑回右翼军营里找封腾去了。(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二章 吧唧一口 已经有些醉意的姜莫言依旧被保剑锋拉着猛灌,其实这也怪不得保剑锋,在这边陲之地戍守的将士们,哪个不是好酒量? 要是前世的姜莫言,恐怕也不俱这几杯。可惜如今她换了一副身子,虽然相貌什么的没有变化,可这酒量却一直没有练出来。所以在被灌了五大杯后,姜莫言的舌头就开始发硬了。幸好她意志力还算不错,控制着自己没有说错话。 保剑锋却是刚刚开始起兴,话匣子也打开了,只听他慢悠悠的问道:“老弟这一身的武艺是在哪里练的?” 姜莫言努力的想了想,用缓慢的语速说道:“跟着我……我师父学的。” “哦?姜老弟的师父是何方高人,竟然教出这么出色的人来?”保剑锋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问道。 姜莫言也想拿花生米吃,可她伸手够了两次才勉强夹起一个,可惜还没送道嘴里,又掉了。 保剑锋微微一笑,拿起调羹给她舀了一勺子,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姜莫言憨憨一笑,索性弃了筷子,伸手抓起一把,放进嘴里。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更加红艳的双唇嚼着花生米一动一动,让保剑锋微微有些愣神,喉咙不由的滚动了一下,忙移开视线。 姜莫言吃完花生米,这才说道:“我师父最喜欢花生米了,每次我回乡下去,都给他带一大包。还有九殿下,也喜欢我送的土仪。” 突然提到九殿下,让姜莫言混沌的大脑猛然一滞,心口有些难受。等她再抬头,眼前的保剑锋已经变成了凤九天的模样,正拿着酒盏对着她笑。 是了,凤九天的酒量也很好,每次都是这样拿着酒盏微笑的。她伸出手,就要去拉凤九天,幸好她的身子此时绵软无力,让她的投怀送抱变成了一个趔趄。 保剑锋正要喝酒,却见姜莫言突然站起来,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等他搞清楚状况,那边人已经隔着桌子要爬过来。他忙伸出大手一捞,稳稳接住跟一桌子饭菜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姜莫言,把他扶回椅子上。 保剑锋看她真醉了,不由得摇头自语道:“酒量可真差!” 姜莫言见人到了近前,又想要往对方身上贴,两只胳膊更是挂住对方的脖子。 保剑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姜莫言的脸,尤其是对方此时醉眼迷离的样子竟有种女儿家的媚态,不由得心跳如鼓,尴尬的往下拉对方的胳膊。一动一收间,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胸部,一丝似有似无的柔软触觉通过他的胳膊传导到他的大脑,让他不由得一愣。再要细看,对方却已经从他身上滑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保剑锋愣在那里想了想,不由一声苦笑,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眼前明明是个男人嘛,怎么突然想到女人身上去了? 他坐回椅子上,正要叫人来扶姜莫言去休息,门外有人敲门。保剑锋叫人进来。那人禀报道:“将军,姜将军的弟弟来接他了。” “哦,叫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张扑克脸的封腾就走了进来,对着保剑锋施礼:“末将封腾,见过指挥使大人。” 保剑锋当然见过封腾,有些惊讶道:“你是姜将军的弟弟?” 封腾点头,说道:“姜将军是末将的义兄。“ 保剑锋看着他点点头,就说嘛,一个姓封一个姓姜,而且身高相貌完全不同。保剑锋又看看醉倒在桌上的姜莫言笑道:“你大哥的酒量可真是不行,正好你来了,就扶他回去吧!” 封腾也看到了醉倒的姜莫言,上前来扶起他,出了门。 喝醉了的人被人弄醒自然是不太高兴,姜莫言很不配合的扭来扭去,让封腾费了不少劲搀扶她,可依旧是走的东倒西歪。封腾心一横,打横把姜莫言抱起来,快速出了保府。幸好姜莫言身材比男人小,在身条已经长开的封腾怀里竟然毫无违和感。 坐在马车里的姜莫言依旧不老实,一双魔爪把封腾折腾的尴尬不已。封腾推开她的左手,她的右手又攀上来。刚推开她的右手,她的脸又贴上来,宛如牛皮糖一样。 被折腾的无奈的封腾只能一直后退,最后被挤到了角落里,委屈的贴着车壁,心里暗暗下决心:下次决不能再让大哥喝酒了。 谁成想姜莫言还不肯消停,也不知道她把封腾想成谁了,张开双臂猛得扑过来,把个可怜的封腾挤到车壁上动弹不得,一张嘴还毫不知羞的在封腾脸上吧唧了一口,顿时把封腾臊得脸如红纸一般,不得不推开眼前这个行为不检点的醉鬼。 就在他推搡之际,对方身体的异样感觉让他瞬间呆住了,因为他的手刚刚划过的地方,有明显的……凸起,而且是很绵软的凸起。封腾虽然还没碰过女人,可是不等于他连男女的区别也不知道。他看看姜莫言一张雌雄不辨的脸,看把眼睛移到对方看似平坦的胸部,手不由自主的又伸过去,想要确认一下。 两秒钟之后,封腾彻底傻掉了,因为他手下的触感真实的告诉他,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大哥,而是大姐。大姐呀……为什么是大姐? 她明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女人?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了封腾很多年,很多年…… 不过对于这些,姜莫言却一无所知,尤其是第二天她从自已的床上醒来之后,问起小叶昨天是谁带她回来的,小叶告诉她是封腾时,她还很放心的说:“有个弟弟就是好!” 新家很快布置好了,姜莫言带着一家人搬进姜宅那天,右翼军的那些将官们都不约而同的前来拜访,恭喜他们的指挥使乔迁新居。就连保剑锋也送来了贺仪,而左翼军的陈冲却没有任何表示。 当尴尬了好几天的封腾对姜莫言提起此事时,姜莫言淡淡道:“不用管他,咱们做到仁至义尽就好,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会领情。” 封腾点点头,转身又去忙别的了。自从他知道了姜莫言的身份之后,就不敢在她身边长待,因为每次看到她的五官都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她酒后豪放的吧唧一口,尤其是他很难控制住自己在心中暗暗描摹她精致的五官配上女人的衣饰之后的样子,这让他心跳加速、甚至会口干舌燥。这种感觉让他很困扰,却又无力摆脱。(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三章 被擒 朝廷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拿到调令的保剑锋很是疑惑了几天,不过军人以服从指挥为天性,他自然不会抗旨。因此,辞别了西北军元帅和众将官之后,保剑锋带领着姜莫言等人与同时被调走的两万官兵一起奔赴抚顺城。 姜莫言走之前,把家里的事交给了小叶和小六子,只带上了封腾。这惹得小叶又哭了几场,拉着姜莫言的袖子埋怨小姐说话不算数,还嚷嚷着要跟封腾一起练武,这样就能天天跟在小姐身边了。 封腾在知道了姜莫言的身份后,对这个粘人的小叶也改观不少。小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从勾引少爷的小狐狸精形象改成了忠仆义奴的大好人,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冰山男突然会笑了,偶尔还会跟她说几句话? 姜莫言他们是在急行军半个月后,才到达抚顺城外的五十里岗的。这里之所以叫五十里岗,就是因为这里距离抚顺城还有五十里之遥。 队伍刚刚安营寨扎,就有探马来报,说是前方正有数万人围困抚顺城。 陈冲站出来说道:“将军,咱们要不要马上去救援?” 保剑锋摇摇头,道:“咱们这两万人虽是先到,可九殿下还没到,咱们不好擅自行动。” 陈冲皱眉道:“如果九殿下一日不到,咱们就这样等一日不成?” 保剑锋见陈冲语带埋怨,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他们这些人都是久跟杜堪的,自然算是四皇子一党,对太子一系自然不太认可。不过如今有姜莫言这个众所周知的太子党,他们说话自然也小心了不少。 保剑锋转头看向姜莫言问道:“姜老弟,你怎么看?” 姜莫言略一思索,说道:“此地离抚顺已经很近了,恐怕北冥军早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动态,必会严加防范。末将以为,咱们不如先扎下营房,一方面等九殿下到来,另一方面多多派出哨探,密切关注抚顺城的情况,随时准备支援。” 保剑锋点点头,道:“抚顺城乃华国北部重镇,兵多粮足,北冥人一时也难以拿下,即如此,咱们就先安营扎寨吧。” 陈冲听完他们的话,暗暗撇了撇嘴,和姜莫言一起退出去了。 到了帐外,陈冲叫住姜莫言道:“姜老弟,这打仗可比不得过家家,局势瞬息万变,可不要为了那些小小的私利而影响了战局才好。” 姜莫言听完他满口讽刺的话,也不着恼,微微一笑说道:“陈将军多虑了,莫言不才却也略读过几本兵书战策,就算不是为了等九殿下也不能贸然出兵。咱们这区区两万人,与北冥的二十万大军根本无法抗衡,这种以卵击石的做法就算小弟不拦着,保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陈冲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姜莫言看着他的背影,秀眉微微挑了挑,摇摇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天,刚刚吃完早饭的姜莫言突然接到了消息,说是左翼与北冥人打起来了。姜莫言心下一沉,忙带着几个随身的神马队员出了门,朝保剑锋的大帐而去。 到了门口一问,守门的侍卫却说将军不在,去左翼军了。姜莫言又急忙赶到左翼军大帐,远远的看到一片跪倒的身影正在接受军棍的惩罚。 姜莫言急忙进了大帐,看到了一脸寒若冰霜的保剑锋。 保剑锋看到姜莫言,脸色才缓了缓。姜莫言问:“将军,发生什么事儿了?” 保剑锋刚毅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姜莫言见他不说道,又看看场中众将,见大家也都是满脸羞愧的低头不语,再一找,却没有找到陈冲的影子,不由问道:“陈将军呢?” 这话让众人更加尴尬,一个个头垂得更低了。还是保剑锋开口解释道:“陈冲昨晚擅自调兵偷袭北冥军后翼,被北冥人擒获了。” “什么?”姜莫言闻言大惊。她虽然知道这个陈冲对她一向不服,更爱鲁莽行事,可却没想到他会公然违抗军令,擅自调兵。姜莫言是个军人出身,对这种只知嫉妒而胸无点墨的鲁汉最是看不上,不由得心头也拱起一股怒火。 大敌当前,大将被人擒获,这可不单单是打击士气,简直就是自毁行为。不过她毕竟只是个右翼指挥使,比左翼指挥使的位置还略低些,自然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保剑锋挥退了众人,独留姜莫言在帐内。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对她道:“这个陈冲实在是可恶。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九皇子人还没到,就出了这样的纰漏,实乃吾之过也。” 姜莫言沉思半晌,她在赶赴边疆的路上就通过穆青给的边疆诸将花名册上了解了这个陈冲,据说此人不光是保剑锋的亲信,更是四皇子的姨表兄弟、杜堪的亲外甥,这也是此人敢如此嚣张的原因。 如今他出了事儿,保剑锋虽然没有明说,可也是不能不管的意思。毕竟在官场上混的,多少还要顾及一些人情往来,该照顾的总要照顾一下。 姜莫言问一脸愁容的保剑锋道:“将军想要如何?” 保剑锋苦着脸答道:“本将欲今晚夜探敌营。只是如此一来,军中就没了主将,你可愿意暂代吾职,统御人马等我回来?” 姜莫言闻言,拒绝道:“将军此言差矣,您及主将,怎可擅离?不如让小弟前往,或能救出陈将军。” 保剑锋皱眉沉思半晌,才道:“老弟乃九殿下爱将,万一你再出个一差二错,让大哥如何给九殿下交代?还是我去吧!” 姜莫言摆手道:“大哥不必担心,小弟特训了一些高手,最是擅长人质解救,大哥只管安心坐镇在此,小弟今晚必不辱命。” 保剑锋见他一再坚持,也只能答应了。 当晚,姜莫言收拾停当,点了二十个神马队将士,悄悄出了营地,往北冥军的大营去了。而封腾则被她留下来暂代她的职务。 姜莫言之所以只带了二十人,是因为她今晚的主要任务是救人,而非打仗。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今晚夜色浓黑,只有几点星光没精打采的挂在天际,惹得地上的人们都有些昏昏欲睡。姜莫言带人靠近北冥军的大营,在一处枯草丛中藏住身形。(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四章 营救 草丛旁有一片水洼,一条被人临时踩出来的小路一直通往北冥军大营,看开是常有人来此取水做饭。远远的还有一些北冥军不时路过。 姜莫言取出随身的绳索,朝着河边已经入睡的野鸭群甩过去。绳子轻轻套住一只正在熟睡的野鸭,稍一用力就把它拽了过来。 惊醒的野鸭发现自己被绳子套住,一阵扑腾挣扎,把旁边已经睡熟的鸭群全给惊醒了,引得众鸭子一阵骚动鸣叫。 这声音引起了路过的几个北冥士兵的注意。那几人不明就里,听到鸭子的叫声忙过来查看。就在那几个人跨进枯草丛,大意的往水边走的时候,已经侯了多时的几个神马将士猛得扑上去,不等那几人发出声音就割断了他们的脖子。 神马将士动作迅速的脱下那几人的衣服,迅速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不久,又有几个北冥军路过这里,姜莫言如法炮制,再次把那些人引了过来。如此几番之后,他们这二十来人个个都换上了北冥军的军服,会合一处,大大方方的进了北冥军营。 此时早过了晚饭时间,很多白日里攻城的北冥军士兵都回自己的营帐睡觉去了,偶尔有几个在外面溜达的,也都是负责巡查的。 姜莫言留了几人在营门附近负责接应,其他人两人一组各自分散开去找人。大家留下了神马队特制的联络信号之后,就分开了。 姜莫言带着一个叫二嘎子的神马朝着正东而去,那里灯火通明不说,还隐约能听到一些说话声。姜莫言艺高人胆大,想靠近那些人听听他们的谈话,或许能找到一些眉目。 那几个说话的兵勇正是白天里参加过攻城的士兵,此时正围着一堆篝火边烤火边聊天。就听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道:“都跟你说过了,别傻乎乎的往前冲,那箭射的都是冒傻气的,可别说大叔我不提醒你,你要真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那小伙子有些胆怯的说道:“大叔,总往后头缩,怎么能立功呢?” “立功?说你傻还真傻,你能活着回到家里,就是最大的福气了,还想着立功?大叔我要是想着立功的话,还能活到今天?看看当年跟我一起当兵的那几个罢,如今他们坟头的草都半人高啦!” 小伙子摸摸鼻子,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爹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哥哥的,我只能靠自己在军中挣钱养活自己。可我都来这么久了,一个功劳也没捞到,将来回去了,拿什么过日子啊?” “嗨!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钱再好也没有命重要。你看看今天攻城死了多少人?人都死了,要那些钱又有什么用?你再看看昨天晚上被抓住的那个,如今被打得那么惨,就算能回去也不一定落着好哇?” 小伙子想想刚刚听到的惨叫声,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看着火堆不说话了。 姜莫言见他们再没说什么了,带着二嘎子悄悄退开了,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营帐走去。听那两个人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是看到或听到了受刑的陈冲,说明陈冲关押的地方离这里不会太远。而他们正要去的那个营帐周围灯烛火把最多,把整个营帐照得雪亮一片,周围更是围了不少看守的士兵。 姜莫言心想:必是这里了。 他们刚刚靠近那个营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哪个队的?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走什么?” 姜莫言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来,故意装出肚子疼的样子说道:“我们晚上吃多了,肚子疼。” 那人穿着北冥军将官的袍服,一看就是个有品阶的。只听他嗤笑一声,骂了句吃货,催促他们快去快回,然后转身走了。 姜莫言回转身,听到二嘎子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悄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带头向前去了。 姜莫言看了看那帐篷前的士兵都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而从帐篷里隐约传出几下拷打之声。姜莫言皱皱眉,心想这回陈冲恐怕伤的不轻。 她们刚刚藏好身形,前面的大帐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人了。只见此人银盔银甲、银面含霜,一对长腿让他的身形挺拔如松,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那种沉淀衬托得他更加英武不凡。 门口的侍卫对他行了个军礼,喊了声“王爷!” 姜莫言暗暗揣摩此人的容貌有哪里熟悉,再一听那声王爷,心下便明白了大半,此人恐怕就是闻名北冥的玉面王爷阿达汗了。有他在此,难怪会对陈冲动刑了。 待那人走远,姜莫言才从怀里摸出一个袖箭来,此箭是姜莫言自己研制,作为防身武器用的。她前世早就习惯了枪不离手,如今没了枪,便做了这个袖箭一直贴身放着,了胜于无吧。 她四周看看,从一旁的帐篷边上取了不知什么人晾在那里的衣服,裹在箭身上,朝着前面的帐篷前的空地上射过去。 那箭的速度很快,如果没有那衣服,根本不会让人看到。可如今被姜莫言裹上衣服,飘逸的衣摆随着箭身快速从帐前掠过,仿佛一个轻功极高的人飞掠而过一般。 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大喝道:“什么人?” 当然没人应答。那两个侍卫互相看看,谁都不敢独自过去查看,只得互相陪伴着一起去了。 姜莫言看准机会,身体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了大帐里,又在帐中的三个士兵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解决了他们。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陈冲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姜莫言,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姜莫言可顾不得和他说话,取出龙鳞削断了他身上的锁链,扶着他走到门口。 可惜那两个去查探的士兵没有发现异状,疑惑的往回走,此时正好走到门前。 其中一个道:“里面不会出事吧?” 另一个人道:“里面好几个人呢,应该没事儿,刚刚说不定就是只鸟而已,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第一个人似乎很谨慎,说道:“这人可是王爷特别交代要看好的,可别出了差子,到时候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道:“嗨,你可真麻烦,不放心你进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五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人还真是不放心,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姜莫言扶着陈冲躲在门后,果然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姜莫言手疾眼快,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手刀砍在对方的脖后大动脉上,将对方砍晕了。 姜莫言扶住他下坠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又对着门外故意粗声粗气的“哎呦”了一声。 门口的人听到动静,以为里面出了什么岔子,忙一掀帘子也进来了。当他看清眼前面带微笑的人时,吓得大呼一声。可惜他的叫声没有传出来,只到咽喉处就泄气了,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龙鳞瞬间拉了个透心凉。 姜莫言脱下那人的衣服,帮着陈冲穿上,这才扶着他出了房门。 此时的二嘎子正在帐后跟守在那里的两个士兵打屁。这二嘎子也算个天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哄得那两人已经开始跟他称兄道弟了,还嚷嚷着让他把胡诌出来的几个妹妹许给自己当媳妇儿。 二嘎子一边跟他们胡侃,一边留意着前边的动静,他眼睛余光看到扶着陈冲出来的姜莫言给他打了个眼色,就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说要回去睡觉,跟那两人告别走了。 那两个还沉浸在马上能娶到漂亮媳妇的幻想里,哪里知道身后的帐篷里已经倒下好几个,而他们看守的人也已经不翼而飞了,今后等着他们的只能是阎王殿里的票号了。 二嘎子找到姜莫言,接手扶起陈冲的重任,三人慢慢朝着营门口靠近。直到此时,一切都还正常,营地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经过的巡逻兵发出几声窃窃私语声。 几人左转右绕,终于靠近了营门口,早就等在那里的几个神马将士汇聚过来。姜莫言看了看众人,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其中一人回答:“还有几个,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 姜莫言点头。她看看营门依旧精神抖擞的十几个守卫,说道:“兄弟们,一人一个,有问题吗?” 众人坚定的点点头,悄声道:“没问题!” 等那几个神马将士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每人选定了一个目标。姜莫言给了大家一个鼓励的动作,然后敛正神色,独自一人朝营门走去。 不等她走到门口,就有人高声喊道:“什么人?大晚上的出营做什么?可有王爷的令牌?” 姜莫言故意做出女人娇羞的样子,往那人身边靠过去,娇声说道:“大哥——,你们当兵的要令牌,难道奴家还要令牌吗?” 那人一楞,再看眼前之人,虽然也是一身军服,可那眼角眉梢化不去的柔情春意顿时让他放下戒备,眉开眼笑的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娘子?” 姜莫言做出敛眉害羞状,蹭到他近前说道:“奴家是白日里被你们这里的军爷骗来的。这不,把人家折腾够了,银子都没给就打发人家走。嗨,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嘛!几位大哥,一看你们就是好人,您可不能像他们那样……” 姜莫言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哭泣状。 这些兵营里的男人,天天关在军营里,除了打仗还是打仗,满眼都是爷们儿汉子,哪里见过这么娇俏的大美人儿,而且还是一个半夜三更主动靠上来的大美人?几个人都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就连不远处的那几个人也开始往这边靠。 姜莫言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的手下差不多都到位了,这才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假装放荡的靠进他怀里,只是她手中的匕首也同时送进了对方的心脏。 后面的几个人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这小子控制不住,软倒在女人身上了,不由得发出一阵淫笑。可惜他们的笑声还没消失,就有刀子划过了他们的咽喉,哼都没哼一声就见阎王去了。 姜莫言看看这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不忘对眼前的几个手下说教了几句:“这下你们亲眼见到了吧?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后万万不能被女人迷了心性。” 几个嘿嘿一笑,快速的穿过了营门,消失在黑夜中了。 还有一件奇事,就是这几个神马将士见识过了姜莫言完美的身份转变之后的良好效果,也开始暗暗琢磨,最后居然真的出了几个易容高手。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姜莫言他们,出了北冥的营地,都暗暗松了口气。姜莫言叫过几个神马将士,让他们护送陈冲先回去,她自己则带着五个人去了来时他们藏身的那个水洼。 此时已近半夜,之前被他们抹了脖子的那些人还横七竖八的躺在荒草里。 姜莫言朝四周看看,这处水洼不大,却深,周围长满了荒草,如果是在夏天,这里一定茂盛的很,应该是很多动物的水源地。幸好现在是冬天,动物们很少出来活动,这里又常有北冥军营里的人过来取水,估计就算有动物想来也被吓跑了。 姜莫言从怀里取出一大包药来,全部洒在了水里。等那些药粉被水吸收没了,她才带着人离开此地。 其实这包药是姜莫言来之前就带好的。倒不是她有什么神机妙算,知道这里有个水洼,而是她早就准备夜探敌营的时候,给敌军的水井里加点料。只是正好让她看到了这处水洼,倒省去了她四处找水井的麻烦。 六个人施展轻功,快速往回赶,刚走到一半,却见到远处隐约有灯光闪动。那光若隐若现,似乎是被人有意遮挡着。 众人停下脚步,都回头看着姜莫言。 姜莫言看看旁边的一颗大树,三下两下爬上树顶,朝远处望去。 夜色正浓,只有点点星光暗淡的照着大地。幸好姜莫言的夜视能力比较强,再加上那点点灯光移动的方向和角度,让姜莫言大致判断出前方应该有不少人,而且行进速度也非常快。 这么多人同时在晚上行动,而且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只能是军队了。姜莫言当然知道自己队伍的行军计划,如果不是自己的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想到这里,姜莫言心中一惊。昨天晚上陈冲偷袭对方的营地,莫非今天晚上对方来报复了不成? 姜莫言跳下树,对那五个人道:“这些人恐怕是北冥军,是来偷袭咱们的。二嘎子跟着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剩下的两人一组,分头回去送信,越快越好。” 那四人闻言,心头也是一凛,两两一组的消失在了旁边的荒野上。(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六章 谁是叛徒 姜莫言带着二嘎子,悄悄的跟上远处的队伍。 前面的队伍行进的很快,幸好夜色浓重,姜莫言二人才能在空旷的原野中跟踪没有被人发现。 前面的北冥军行军很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到了五十里岗的外围,在一处密林边缘停了下来。 这处密林位于五十里岗的西北侧,后面连着一片山地,山地的尽头是一处悬崖,笔直的崖峰如刀劈斧砍的一般直上直下。尤其是冬天,几十丈深的悬崖下白茫茫一片,除了几棵在风雪中依旧傲然屹立的苍松,再见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 姜莫言二人攀上一棵大树,远远看着那些人的动静。突然,有两个北冥军朝着他们藏身的大树走过来。姜莫言二人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他们二人攀附在光秃秃的树上,只要那二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二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那两个北冥士兵到了近前,左右看了看,最后站在姜莫言他们的那棵树下,解开裤子,掏出家伙,撒起尿来。 姜莫言忍着恶心,眼睛半点不敢往下瞧。幸好这两个家伙里有个人比较嘴碎,边放水边跟另一个嘀咕起来,让姜莫言的罪算是没有白受。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说,咱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了,是不是太悬了点儿?可别掉进别人的套子里!” 另一个道:“不会吧,听胡将军说东煌军的右翼军指挥使去咱们那里救人了,此时右翼军中无有主将,正好方便咱们偷营。此时不来,可是错失良机。” 树上的姜莫言一听就是一愣。她今晚去救人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些人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自己身边有了人家的眼线?姜莫言想到这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两军对敌,最怕的就是出奸细,让人防不胜防。 前一个人又问道:“这么说昨天晚上抓住的那个真的是他们左翼的指挥使?听说那人跟西北军的大将军还是亲戚呢,难怪东煌人肯去救他了。”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那个杜堪的外孙子,宝贝着呢。这些东煌兵个个怂蛋不说,还总出叛徒,你说他们怎么可能打赢呢?” 另一个听完,跟着说话的那人一起笑起来,虽然他们的笑声不大,可听在树上的二人耳中,却异常刺耳。 等那二人走后,姜莫言越想越是心惊,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炸了,她怎么安得了心。尤其是大敌当前,既要对付敌人,又得防着有人背后捅刀子,实在是闹心。 姜莫言犹豫再三,还是对二嘎子悄声道:“你先回去,把叛徒的事儿告诉封腾,让他小心着点,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二嘎子犹豫道:“将军,属下走了,您一个人怎么行?” 姜莫言微微一笑,道:“难道本将军还要你保护不成?” 二嘎子道:“不是,我只是担心……” 姜莫言摆摆手,悄声道:“行了,大敌当前,别婆婆妈妈的,快去吧。” 二嘎子见他坚持,只得同意了。他悄悄下了树,绕过前面的北冥军,绕道回去送信儿了。 前面的北冥军也动了,看他们的方向是一直朝右翼军的方向去的。姜莫言没有动,根据她对神马队的了解,知道那几个神马将士肯定已经把信儿送到了。有了准备,封腾带着右翼军对付起这些人来就不会有问题。 姜莫言坐在树枝上,眉头紧皱。现在最让她担心的,反而是那个深藏在右翼军中的叛徒。因为能这么准确知道她的动向的人并不多,除了封腾、就是协领宋晓和那四个校尉了。至于一直跟着她的几个神马将士她倒是还比较放心。如此算来,恐怕协领宋晓和那四个校尉的嫌疑最大。 姜莫言苦苦思索,却始终无法确定是谁。 姜莫言如何苦恼先按下不提,却说这些北冥军悄悄靠近东煌军右翼大营,远远看到连成一片的营房里灯火稀松,想必那些东煌士兵此时正沉睡在梦乡里。 他们到了营门口,只见营门紧闭,一个人也看不到。如果是个经验老道的领兵将军,此时或许会生出几分疑惑:就算再困,这些东煌人也不可能都去睡觉,总要留几个把守营门才对。 可惜来的这位北冥将领也是走后门进来的纨绔子弟,只想着立功受奖,对战场的凶险还没了解透彻。所以,看到一人也无的营门,他不急反笑了,心中还暗暗嘲笑东煌军的纪律散漫,大晚上的也不留几个人把守营门。他哪里知道,进了这个营门,他的一只脚就踏进了地狱。 就在他带领众人杀进营地,看到一个个空荡荡的帐篷之后,他才有些慌神了。可惜为时已晚,不等他们撤出营门外,就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群东煌军,把个营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更有一排弓箭手手持弓弩毫不留情的射过来。如雨的箭矢瞬间淹没了一片北冥军,场面陷入混乱状态。 战争是最残酷的,尤其是这种面对面的白刃战,即使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们也都心惊胆战。不过这种时候可容不得人多想,因为你的半分犹豫就是对手的一分胜算,为了保命,所有的人都会拼尽全力去杀死对方,这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就在北冥军被屠杀殆尽之前,就在北冥的主将也被箭矢射中倒地而亡之后,有几个北冥人一看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刀枪,投降了。 这时,从东煌军的后方,有一个身影一晃,悄悄退出去,趁人不备,朝着西北方的密林一阵狂奔。 密林里林深雪厚,平时只有几个进山的猎户会偶尔踏入,剩下的基本都是野兽的脚步了。不过今日不同,这里出了他狂奔的脚印,还有刚刚北冥军留下的印迹。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能想到这些,不过他现在惊慌失措之下,这些小事就顾及不到了。 他踩着林中没膝深的积雪,朝着密林深处走去,就在他路过一处开阔地时,疲累已极的他挑了一块高地,靠着一颗大树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树上,正有一双疑惑的眼睛在盯着他。(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七章 通敌 姜莫言坐在树上正在苦思冥想,突然看到了狂奔而至的宋晓,不由得惊讶万分。此时的右翼军恐怕正与敌军交战,他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莫非右翼军出事儿了? 想到这里,姜莫言有些坐不住了,就要跳下去细问详情。突然,姜莫言顿住身形,一双明眸瞬间凌冽起来。 因为她发现树下的宋晓虽然跑的狼狈,可战袍上一丝血迹也没有。如果是从战场上跑出来的,衣服怎么会如此干净?她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分析的叛徒人选,目光瞬间凝结到宋晓身上。 不过,姜莫言依旧无法确定,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不想随便冤枉人,因此便猫在树上继续观察。 宋晓休息了半晌,终于能喘上气来了。他坐在原地左右看看,见这里除了光秃秃的树木就只剩下积雪了,实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刚刚见到有北冥军投降,双腿快于大脑的做出反应,还不及细想就先跑了出来。此时静下来,他才有时间仔细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此事还要从白天说起。宋晓听说了左翼军指挥使被抓的消息后,也去了左翼大营打探详情。不过他去得晚了些,并没有遇到姜莫言。 等他回到自己的营中之后,却被姜莫言叫去了。他进了大帐,见到帐内已经坐了六了个人,除了指挥使姜莫言外,还有四个协领和神马队长封腾。 对于这个神马队长的职位,宋晓曾经嫉恨了很久。什么神马队长?即无朝廷任命,又无上官认可,就是姜莫言一句话,就给定了这么个职务,这明明是她为了照顾自己的弟弟,假公济私给强行安排的。 如今连这么正式的场合,居然也把他叫过来,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宋晓这人,性格内敛,喜怒不行于色,所以他看了看在场众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坐到了给自己预留的座位上坐好,听姜莫言的吩咐。 姜莫言看人都到得齐了,这才把左翼军发生的事儿给大家讲述了一遍,末了又道:“今天晚上,本将准备夜探敌营,去营救陈将军。” 一团校尉鲁明先就闹起来,愤怒道:“这左翼军回回找麻烦,不听调度擅自行动,出了事儿还来让咱们救,他们左翼军没人了吗?” 其他几个校尉也都附和道:“是啊,那个陈冲傲慢的很,上次咱们帮了他们,他不但不领情,还总给您背后捅刀子,这种人救他做甚?死了干净!” 众人七嘴八舌的,姜莫言也没有阻止。从战友的角度看,这个陈冲的确做的过分,她也不是圣人,当然心里也有火。 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她才摆摆手道:“大家说的都对,我姜莫言也不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拿捏的。不过,咱们再有气,发泄一通也就算了,大敌当前,不可内部自乱,等把敌军打退了,你们跟着本将再找那小子算账去。只是现在嘛,人该救还是要救,咱们可不能趁人之危、挟私报复,此非君子所为。” 众人一听姜莫言的话,知道他们的指挥使是个心中有数的,也就不再闹腾了。 姜莫言这才道:“今天晚上的行动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你们回去后不要声张,大家各司其职。至于本将这里嘛,就由封腾暂时代替一晚。” 话音刚落,那几个又闹起来:“将军,这怎么行?您是咱右翼的主心骨,您怎么能亲自去?” “是呀,是呀,要去我们去,您只管在这里坐镇就好。” “让我去吧,保证把人救出来。” “让我去吧……” 姜莫言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大家别急,此次行动毕竟是去探敌营,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本将带二十名神马队员去就行,人多了反而容易坏事。你们还是守着咱们的队伍,这样我也放心些。” 众人都对视一眼,有些沮丧的坐回椅子上。还是封腾先说道:“将军,不如让我跟着您一起去吧。” 姜莫言摇头道:“不行,你还是替我守着这里的好,万一敌军半夜偷营,咱们都走了,岂不被动?” 姜莫言站起来,又道:“行了,此事就这样定了,你们都回去好好看守营地,本将最迟半夜就能回来。” 几人站起,齐声道:“末将遵命!” 宋晓跟着众人离开大帐,回了自己的营房。说实话,刚刚要不是他涵养好,恐怕早当众闹起来了。他可是协领,除了姜莫言之外,右翼军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可这个姜莫言居然把他晾在一边,让个无名小卒封腾爬到他头上,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气鼓鼓的坐在桌前发了通脾气,突然心中一动,一股邪念涌上心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又一想,这个姜莫言后台这么硬,如果现在不动手,等九皇子来了,哪里还有他宋晓的容身之地?无毒不丈夫,趁着现在这个好机会,把这个姜莫言干掉,这右翼军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他的一双老鼠眼瞬间放出光彩,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找来一个亲信,把信交给他,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那亲信闻言,脸色大变,颤抖着声音说道:“主子,这可是通敌的大罪,属下不敢哪!” 宋晓一瞪眼,骂道:“蠢货,等那姜莫言一死,这里就是我的了,什么通敌不通敌的,谁会知道?事成之后,少不了您小子的好处,还不快去!” “唉——”那亲信吓得腿软,可想想宋晓说的也有理,因此强打着精神去办事了。 要说这小子也是办事不力,如果宋晓交代完后他就出发,姜莫言这次还真有可能栽在这个宋晓的手里。因为宋晓刚刚写的信是给北冥军将官的,通知对方今天晚上有右翼指挥使姜莫言去偷营救人。 如果北冥人真的拿到这信,提前布好了大网等着他们,那姜莫言等人哪里还有活路? 巧就巧在那送信之人因为心虚,从宋晓帐中出来之后,就一直心惊胆战,谁看他一眼都吓得他够呛,以为对方知道了他的秘密。后来他干脆猫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等傍晚人都去吃饭了,营地里没了什么走动的人,他才悄悄出来,偷偷出了营门,朝北冥军的营地而去。(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八章 喝酒误事 这人跑了很久才到了北冥军的营地,他左瞧右看,瞅了半天也没敢直接上前去送信,怕对方一刀劈死他。命没了,有再多的好处也享受不到了!他想的越明白,胆子也就越小。 后来,他猫在一处土坡后面,见一个拎着酒瓶子的粗壮汉子从不远处走过。他灵机一动,把那封信缠在一块石头上,照着那个北冥士兵的脑袋砸过去。 那北冥士兵刚刚偷溜出去打了一壶酒,想一会儿和哥儿几个悄悄过过酒瘾,没成想好好的走着路,却被人拿石头砸了脑袋,不由得大怒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打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这边的人趴在土坡上,哪里敢吱声?直到前边没有动静了,他才悄悄抬起头看了看,见前边的人早走了,地上的信也没了,只留那块石头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他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这个任务完成的真不容易。 再说那个北冥士兵,刚刚被人打了脑袋,当然会暴怒。可他左右看看,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低头去找刚刚砸中他脑袋的凶器,不成想看到了石头上绑着的信。他惊讶得拿起来,左看右看,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就想拆开来看看。可是又一想,他自幼家贫,饭都吃不上,哪有闲钱去上学堂,因此至今是大字不识一个,就算现在拆了信,他也看不明白。他把信往怀里一揣,拎着酒壶回营地去了。 此时早已经到了日垂西山的时候,粗壮汉子刚到营房,就被几个哥们拉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酒壶说道:“你怎得去了这么久,我们都等这么半天了。说,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喝够了才回来的?” 粗壮汉子反驳道:“谁在外边喝了?就咱们凑得那点子酒钱,也就刚刚能打一壶,我倒是想偷喝,可也得有银子呀?” 他推推旁边的人,挤出一个空位来坐下,说道:“快让老子歇歇吧,跑这么远的路,可累死我了。” 另一个嘿嘿一笑,打趣道:“谁让你打赌输了呢?再说了,那酒家的小娘子那么俊,让你小子去是便宜你了。” 粗壮汉子在对方头上削了一下,骂道:“能看不能吃,有个鸟用?行了,别贫啦,快打开,我这一路上闻着酒味儿,馋虫都勾出了好几条啦!” 几人围成一圈,以碗为杯,就着几盘下酒的小菜喝起来。这些士兵常年在军营之中,白天又刚刚经历了攻城战,眼看着好些弟兄倒在城门之外,个个都心中难受。如今有了酒,正是他们借机发泄情绪的时候。因此,几碗酒下肚,几人的舌头根子就有些硬了。 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营中有人发现陈冲被人救走的时候了。几人听到外面一阵混乱,都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互相询问到:“外面怎么了?敌人来偷营了不成?“ 一想到有敌人偷营,几人的酒顿时就吓醒了,拎着刀就往外跑。 到了外边,几人抓住一个兄弟打听情况,这才知道是昨天抓住的那个东煌将军被人救走了。 粗壮汉子听完那兄弟的话,心中一动,莫非那打自己脑袋的石头是在给自己送信?他一拍脑门子,懊恼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哎呀!喝酒果然误事。” 他忙从怀里掏出那信,小跑着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去了。这封信三转两转,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阿达汗王爷手中。 阿达汗看看这封迟到的告密信,指着那几个手下,嘴角抖了几抖,骂人的话到底没有骂出口。 不过,阿达汗这么多年行军打仗,本事绝不是吹出来的。他略一思考,就对其中一个将领说到:“通知游击营,全体出动,偷袭东煌右翼军。“ 那将领道:“王爷,游击营的营长可是个软蛋。让他去,会不会……“ 阿达汗无奈道:“他们是离东煌军最近的了,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要想赶在他们之前赶到北冥军右翼,只能让他们去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间,本是来偷营的北冥军被人包了饺子,而本来要倒霉的姜莫言却安全的回来了。宋晓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惊吓之下,来不及细想就逃出来了。他担心的是这些北冥人会供出什么来,到时候他就被动了。 他此时坐在雪地里,冰冷的雪让他因为奔跑而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他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到底错在了哪里。如果说他的信没有送到,那北冥军又怎么会今晚来偷营?可如果他的信送到了,姜莫言和这些神马队员又怎么能安全的回来? 他在树下疑惑,姜莫言在树上猜疑,而远处,正有一些突围出来的北冥军仓皇的跑了过来。宋晓在树下没有发现,姜莫言在树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却没有动,她要看一看宋晓遇上这些北冥军,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人在追,这些北冥士兵跑得飞快,眨眼之际已经到了眼前。正在休息的宋晓猛然见到这些北冥士兵,吓得慌忙站起来,举着刀大叫道:“你们别过来,别……别过来!” 那些北冥士兵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东煌人,还以为遇上伏兵了。可见宋晓惊慌失措的样子,再看周围并没有人出来,断定他只是一个人。这些北冥士兵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冒出凶光来。他们刚刚被东煌军打得落花流水,一千人的队伍被打死了一半,投降了一半,就剩下他们这几十个骨头硬的逃出来。他们一突出重围就朝着荒凉的西山跑下来,如今突然见到一个落单的东煌兵,而且看此人的服饰应该还是个不小的将官,他们焉能错过? 北冥士兵提着刀枪,脸上带着恨不得把宋晓大卸八块方能报仇雪恨的表情围拢过来。 宋晓万万没想到这里会突然来这么多北冥士兵,再看这些北冥士兵恨不得吞了他的表情,心中咚咚直跳,为刚刚贸然跑出来的行为后悔不已。 本以为离开营地就安全了,没想到不等他的秘密曝光,先就要死在这些北冥人手里了,这可真是现世报哇。如果没有他给这些北冥人偷偷送信,也就引不来这些人偷营,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他如今可真是自作自受、有苦难言! 宋晓手里拿着刀,一会儿对着左边的士兵比划一番,一会儿又对着右边的几人比划一番,可惜这些北冥士兵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包围圈子越来越小。(未完待续。) 第百三十九章 落崖 突然一个北冥士兵暴起,一刀朝宋晓的头顶劈过来。宋晓急忙躲闪,险险避了过去。后面的北冥士兵也扑过来,宋晓大惊,慌忙又躲。可他躲得了一时,又哪里能躲得过这么多北冥士兵的围攻?没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筋疲力尽,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他的胳膊和后背也被敌人的大刀砍了好几刀。 姜莫言在树上看了一会儿,怎么看都觉得宋晓不像是在做戏,这才从树上跳下来,加入了战团。 猛然见到从天而降的姜莫言,宋晓比见到这些北冥军还要惊讶,他以为姜莫言是来抓他的。一个慌神之间,胳膊又被北冥人砍了一刀,血瞬间崩出来,染红了他半个胳膊。 姜莫言动作很快,眨眼之间已经放倒了四五个北冥军,拉起宋晓不由分说就从缺口往外跑。 宋晓虽然心中害怕,可也知道当前最紧要的是先保住性命,而且看姜莫言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来抓他,反而是在救他。因此,他把心一横,跟着姜莫言一起冲出包围,朝着山上跑去。 脚下的雪很厚,跑起来很费力。幸好姜莫言的轻功不错,稍稍提着他一点,二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那些北冥士兵因为没有轻功,自然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一会儿功夫就被甩出去老远。 二人甩开了北冥士兵,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这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扶着树干喘粗气。 姜莫言看看身后的山路,这才问宋晓:“宋将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封腾他们呢?咱们的队伍怎么样了?” 宋晓被姜莫言问得脸上一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这不是……”他眼珠子乱转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明显底气不足的话来:“我在混战中被这些北冥军冲散了。” 姜莫言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自然不会相信。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后面的几十个北冥士兵正在往这里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另一条下山的路才行。 姜莫言他们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往山上走。姜莫言也是第一次来这个西山,对这里的情况毫不了解。她顺着越来越陡峭的路一直向前,再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区之后,居然看到一个平台。不过让她感到懊恼的是,平台后面居然是个悬崖,而且还是个足足有几十丈深的悬崖。 姜莫言看看再无他路可走,不由得趴到悬崖边上想看看下面的情形。后面的宋晓也正发愁无路可走,转头突然看到了趴在悬崖边上的姜莫言,一股恶意瞬间充斥他的大脑,而他的手比脑子更快的作出反应。只见他疾走几步,一掌向姜莫言后心拍过去。 姜莫言正在往下看,突然感觉身后恶风不善,心中大骇,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儿,躲了过去。她看着突然变脸的宋晓,厉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宋晓既然已经出手,便不再犹豫,抽刀对着姜莫言就是一顿猛劈。 姜莫言虽然躲开了宋晓的掌风,可依旧在悬崖边上,被宋晓的刀逼得步步倒退,只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姜莫言一边躲闪一边质问道:“是你对不对?你就是那个叛徒!” 宋晓狞笑一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留你的命了。”宋晓步步紧逼,把姜莫言逼得退无可退,脚下的冰雪被踩得塌陷了一大块,姜莫言的身子一空,眼看就要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莫言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条飞爪锁链,朝着宋晓狠狠甩过去。飞爪带着劲风,不偏不倚的爪在宋晓的大腿上。宋晓惨呼一声,用力抓住绳索。姜莫言借着他一拉的力量,身子又纵起来。要说这个宋晓也是个狠角色,眼见姜莫言又要起来了,他竟然放开了抓着锁链的手,而他的大腿也在瞬间被飞爪撕下一大块皮肉,连白森森的大腿骨都露了出来。 姜莫言在对方放手的同时,整个身子失控的朝悬崖下跌落下去,带得周围的大片积雪随着她极速坠落的身子一起落下去,落下去…… 崖顶的宋晓惨白着一张脸,大滴的冷汗从他额间滑落。不过看到姜莫言消失在悬崖边,他狰狞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颤抖的狞笑。 宋晓顾不得多想其他,因为他大腿上正血流如注。他迅速压住几处穴道,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狠狠勒住伤口。虽然血水瞬间便湿透了那些布条,可总算比刚刚好了很多。 宋晓强忍着剧痛,扶着树干站起来。他折下一根树枝当拐杖,蹒跚着往回去。如今姜莫言这个绊脚石虽然拿掉了,可他的腿伤得也不轻,他得赶紧找地方医治,不然血流的久了,他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 而且,姜莫言一死,他所有的罪责都能推到对方头上,他只要能躲开山下那几十个北冥士兵,就能安然的回营接管姜莫言的职务了。什么神马军、什么封腾,都见鬼去吧! 宋晓边往山下走,边小心观察着四周。果然,他刚走到半山腰,就远远看到了那些北冥人,正堵在他下山的路上。 宋晓躲在树后观察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那些北冥人怎么想的,居然还在往山上爬,莫非这些人还不死心,非要杀他而后快? 宋晓没心情细究缘由,因为那些北冥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看看高高的树干,再看看自己的伤腿,无奈的叹息一声。突然他脚下一滑,跌坐在雪地上。他灵机一动,抓起积雪往自己身上堆。这里的积雪很厚,足有膝盖那么深。宋晓躺在雪地里,整个人差不多就被雪埋住了。他再往身上盖了一层,远远望去,整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雪地里。 宋晓屏气凝神,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北冥人的脚步声。幸好那些脚步声没有停,宋晓提着一颗心等了很久,才等到外面没了动静。他轻轻抖掉头上的积雪,露出一双老鼠眼,看了看外面,见已经没了北冥人的踪迹,这才迅速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夜晚的西北风很硬,刮起树上的积雪,飘飘扬扬,盈满半个天际。那深夜中一瘸一拐的背影在天地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渺小,渐渐与整个暗夜融为了一体。 风正冷,夜正浓……(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章 生疑 宋晓赶回营地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虽然他用衣服上扯下来了的布条勒住了伤口,可姜莫言那最后一击也用了全力,后来又被姜莫言下坠的身子一带,他大腿上足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皮肉被抓了去。如果他能勉强坚持着回来,已经算是意志力惊人了。 宋晓看到前方的营门,心头一松,身子一晃,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营门的守卫远远看到了,跑过来查看。这一看才发现这个形容狼狈的人居然是失踪了半个夜晚的宋晓。他们急忙抬起宋晓,把他送回大帐。 此时的大帐里,保剑锋正急得来回踱步,而封腾等人早已经都出去寻找一夜未归的姜莫言了。至于半夜突然失踪的宋晓,众人也并没太多时间深究,都以为是混战时打散了而已。 看到被人抬进来的宋晓,保剑锋疾走两走迎过来查看,见他脸色惨白,大腿上却阴湿一片,知道是伤的不轻,忙让人把他抬回他自己的营帐,又请来了军医给他医治。 等军医包扎好了伤口,保剑锋才问起了宋晓的情况。那军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宋将军身上有好多处伤口,应该是与多人交战留下的,不过最重的却是他腿上的抓伤,看伤口的样子,应该是被锁链飞爪给抓去了大块皮肉,导致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只要止住血,再好好调养些日子,就没有大碍了。” 爪伤?保剑锋闻言,心中一阵疑惑。据他所知,军中惯用飞爪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北冥人也很少有人会用飞爪。他所认识的人中,似乎只有一个姜莫言爱随身携带一副飞爪,不过却很少见他使用。只是,此时的保剑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抓伤正是出自姜莫言之手,也不会想到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姜莫言已经被眼前之人打落悬崖了。 保剑锋此时的心思全在失踪的姜莫言身上,因为九皇子就快到了,可偏偏在此时姜莫言却失踪了,让他如何向九皇子交代?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保剑锋对姜莫言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如今她出了事儿,他是从真心里担忧不已。 终于在正午十分,一支支派出去的寻人队伍陆续回来了,不过依旧没有发现姜莫言的踪迹。保剑锋的眉头越皱越深,一副俊颜也愁得变了颜色。 到了晚饭时分,所有的队伍几乎都回来过一次,又被打发出去了,只有封腾那一队没有回来过。 就这样,一连找了五天,怎么也找不到姜莫言的踪影。而五天没有回来过的封腾终于也一脸沮丧的回来了,一身冰雪、满面愁容。 保剑锋急得直跺脚,在自己的大帐里坐卧不安。 一个亲兵走进来禀报道:“将军,宋将军醒过来了。” “哦?”保剑锋惊喜道:“快带我去。” 这个宋晓这次可能伤得确实很重,居然一连昏迷了五天。保剑锋原指望他能提供些情况,可一等再等,时间就这样流逝了。 到了宋晓的营帐,保剑锋见他正在吃粥,脸色比刚被抬回来时好了不少,忙上前问道:“快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晓原本要下地的动作被保剑锋拦住,也就又躺回炕上,有些激动的说道:“末将那日见好些北冥军冲出重围,就在后面追赶。后来一直追到了西山上,跟他们打起来了。末将拼尽全力,杀了几个北冥士兵。后来实在势单力孤,末将受了重伤,这才不得不退了回来。” 宋晓说到这里,似乎腿伤又疼起来,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保剑锋一直静静地听他述说经过,当他说到他独自去追赶北冥逃兵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一丝异样。就算当时场面混乱,他也不可能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可他却只身去追敌,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再看看那可疑的爪伤,一丝疑云浮上他的心头。 保剑锋点点头,嘱咐众人好好照顾宋将军,然后出了他的营房,回了自己的大帐。保剑锋在大帐内继续踱步,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 已经恢复正常的陈冲走进来,看着沉思的保剑锋,轻咳了一声提醒对方,然后有些懊恼的说道:“都是属下之过,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姜老弟也不会失踪了。我……我对不起姜将军!”经过这次的事情,陈冲再不可能对姜莫言的恩情视若无睹了。 保剑锋瞪了陈冲几眼,虽然心中对他气恼,可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把人找回来要紧。 “我准备出去找找他,这里就先交给你吧!”保剑锋看看陈冲的伤口,没有多说什么。 陈冲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保剑锋出门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飘飘洒洒的布满整个天际,似乎想掩盖起世上的一切龌龊和肮脏。 保剑锋身边只带了两个亲兵,策马朝西山而去。到了山脚,他甩蹬下马,徒步开始登山。 山上的温度很低,这些积雪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没有。西山很大,保剑锋吩咐几人分开寻找。 保剑锋走了一段,看到皑皑白雪上有几处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便沿着那痕迹一直向上。那痕迹很是凌乱,时而往前,时而又回转,似乎在山上绕圈子一般。直到经过一片开阔地,才看到了打斗的痕迹和几具北冥人的尸体。 保剑锋精神一振,想必这里就是宋晓与那些北冥士兵打斗的地方了。 保剑锋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那几个的尸首,发现他们都是在脖子上深深一刀,割破喉管而死的。手法干净利素,毫不拖泥带水。保剑锋并不知道宋晓手底下的功夫如何,不过如果这些人都是他杀的,那他的本事应该不小。 保剑锋弃了那些尸首继续向前,再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后,突然眼睛被一颗树干上的某物折射的光线一晃。他停下脚步,转头仔细寻找,终于发现在一颗树干上深深扎着一枚三棱钉子。 保剑锋把那三棱钉拔下来,掂量了掂量,发现这钉子并非军中之物,莫非是北冥人的东西?他继续往上走了几步,又看到了几具倒地的北冥士兵尸体。(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一章 你来啦! 不过这一次,保剑锋在那些尸体的太阳穴上发现了同样的三棱钉,而且一看这些钉子打击的位置和深度,便知道出手之人必为个中高手。 这下保剑锋更疑惑了,这些钉子不是自己这边的东西,更不是北冥人的兵器,那这使三棱钉的人,到底会是谁?宋晓吗?他记得一次营中比试时,宋晓也下过场,可他的箭术却是一般,难道他当时藏拙了不成? 保剑锋抬头看看前面的山路,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终于在接近黄昏的时候,保剑锋爬上了崖顶。他看着崖顶上凌乱的脚印,心中的疑惑到了极点。宋晓不是说他跟那些北冥人打完就受伤返回了吗?那这里的这些脚印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在一颗树旁发现的大量喷洒状血迹,又怎么解释? 保剑锋走到悬崖边,看了看那整块塌陷的冰雪缺口,又探身往下看了看。下面白茫茫一片,除了几株长在悬崖上的灌木,其它什么也看不见。 保剑锋正要离开,突然,长在悬崖上的一丛灌木上被风吹起的一角玄色布条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他没记错了话,那布条的颜色正好于姜莫言那日的衣服同色。保剑锋一惊,再看看眼前的冰雪缺口,难道……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闪现在他心头,保剑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冲动催促着他马上下去看看。 这个悬崖足足有几十丈高,人摔下去恐怕再无生还的可能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保剑锋总觉得姜莫言不可能就这样死去,那个沉稳又机灵的家伙才刚刚与他相交,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呢? 保剑锋不敢往下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到崖下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保剑锋向四周看看,捡了一堆被雪打湿的枯枝堆成一个柴堆,又从怀里取出火石点燃。时间不大,一个冒着浓烟的篝火堆就做好了。保剑锋又从身上解下一条汗巾子,咬破手指在上面留下一些字迹,把汗巾子挂在了一旁的树上,然后又回到了崖边。 这悬崖太高太陡了,保剑锋虽然随身带着一条绳子,奈何绳子太短,与这么高的悬崖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他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条大大的树枝放在崖边,刨出块石头压好,以此做为参考标记,然后就顺着悬崖的一侧一直向下走去。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找到了一处稍微平缓的地方。保剑锋沿着那处缓坡慢慢攀爬下去。 这里虽说算个缓坡,可也异常难行。幸好保剑锋的轻功不错,又有条绳子做辅助。即便这样,依旧让他消耗了全部体力,花费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下到了崖底。幸好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帮他解决了照明问题。 保剑锋跳到崖底时吓了一跳,因为这里的雪实在是太厚了,已经没到他的腰际了。如果是一个人平躺在地上,肯定会被雪埋住,根本看不到。他不由得焦急起来。 保剑锋抬头看看,隐约还能看到头顶的悬崖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想必就是他刚刚放置的大树枝子了。他比照着那凸起的位置,找到了姜莫言应该跌落的地方,开始刨地上的雪。 或许是因为她当初跌落的时候带下了大片积雪的缘故,此时的这里一片平坦,根本看不出有人跌落过的痕迹。 保剑锋心急如焚,抽出宝剑当成铲雪的工具,对着没腰深的积雪一通刨,直到他累的汗流如雨、筋疲力尽,两只手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沮丧的闭上眼睛休息。 突然一丝烟气夹杂在异常清新冷冽的空气里,钻进他的鼻腔。保剑锋猛然睁开眼睛,疑惑的抬头看看。他刚刚是在山顶点了烟,可这么高的悬崖,那烟气会传下来吗?而且烟不是都往上走的吗? 保剑锋精神一振,另一种可能跃上他的心头:莫非是姜莫言点的烟? 保剑锋不顾疲惫,急忙站起身子向四下查看。果然,在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丝烟气冒出来,在白雪的映衬下勉强能够看到。 保剑锋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所有的疲惫顿时消失不见了。只见他纵起身形,踩着柔软的积雪一阵飞掠,几个起落就跃出雪坑,朝着那冒出烟气的地方而去。 保剑锋到了近前,才发现这里是在一处峭壁上。虽然积雪依旧很深,可却比谷底少了很多。他沿着峭壁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山洞,那堆引他前来的篝火就在山洞口上,此时已经快要熄灭了,有气无力的冒出一小股烟来。要不是保剑锋鼻子灵敏,等这丝烟火灭尽,再想找可就难了。 保剑锋见到篝火,兴奋的眼冒精光,一个箭步冲进山洞,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姜莫言。 地上的姜莫言似乎听到了动静,艰难的抬起头来,朝洞口望去,脸上带着一丝警惕、一丝期盼,还有一丝不确定。 保剑锋惊喜的冲到姜莫言身边,一把抱住她。可看她虚弱的样子,保剑锋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惶恐起来,他边叫着她的名字边问道:“莫言,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保剑锋边问边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腿上的裤子已经撕破,露出被树枝和布条固定着的伤口来,看样子是腿摔断了。 保剑锋心中一痛,忙低头查看。伤口不算太大,可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已经有些化脓感染了。 再摸姜莫言的身体,冰凉一片。要不是姜莫言还保持着三分神志,保剑锋都要怀疑是在抱着一具尸体了。保剑锋强忍着难过,从身上解下水囊,放在姜莫言干裂的嘴唇边,给她灌了一口。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姜莫言穿上,才把她放回地上。 保剑锋重新跑到门口,把尚未熄灭的柴火都挪进洞里来,又攀上旁边的悬崖,折下许多枝条,加到火里去。 做完这些,保剑锋才重新回到姜莫言身边,把她抱到篝火前,揽在怀里给她取暖。 半晌,姜莫言的身体才有了些温度,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保剑锋用水囊里的水泡软了一块饼,放进姜莫言的嘴里,等她慢慢咽下去,又塞了一块给她。 等姜莫言吃完整块饼的时候,人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她对着他牵动了一下唇角,慢慢说到:“你来啦!”(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二章 暴露 保剑锋点点头,胸口有些发堵、双眼有些泛红的说到:“我来晚了!” 姜莫言休息了一会儿,又艰难的说到:“宋晓……宋晓是叛徒,是他……引来了敌军……” 保剑锋闻言,心头大震,他虽然知道宋晓这人为人阴险,一直觊觎右翼指挥使的位置,可却没想到他会通敌,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怀疑到宋晓身上,让姜莫言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六天的原因。 一想到姜莫言这些天拖着伤腿艰难求生的情形,保剑锋就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怀疑那个该死的家伙呢? 姜莫言虽然在病中,也没错过保剑锋懊恼的眼神,她安心的笑了,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些天,她真的是太累了。 说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可真要感谢她前世的教官当初对她们“灭绝人性”般的魔鬼训练,如果没有当初的刻苦,她肯定不能活着等到有人来救援。 那日,她被脚下的冰雪滑坡带落崖下,抓向宋晓的那最后一击也没能挽救她下坠的身躯。姜莫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坠崖了,她一边下坠一边想:她一定跟悬崖犯冲,下辈子投胎说什么也要远离悬崖。 就在她筹划着投胎转世的时候,还被她死死抓在手里的绳索突然一个绷紧,她下坠的速度也被迫一顿,然后随着惯性又弹起来,朝着旁边的崖壁撞去。 姜莫言极力控制着身体撞击的部位,这才堪堪躲过要害,不过腿部还是受了些轻伤。 姜莫言抬头一看,原来是她的飞爪挂住崖壁上的一颗灌木。姜莫言心中庆幸,以为侥幸得救了。只是她高兴的太早了点,因为那颗灌木实在太小,根本承受不了她极速下坠的冲力,柔软的枝条在晃动了几次之后还是折断了,随着姜莫言的身子一起坠下来。 姜莫言心中骂娘,暗道黄泉路上都不消停,阎王爷真是越来越顽皮了。要说姜莫言能想得这么开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反倒是人世间的苦难和情感纠葛更让她痛苦。 姜莫言这里还没吐槽完,手里的绳索又是一顿,原来她又挂在了一颗更高大的树上。姜莫言借着绳子弹跳的力度尽力卸掉刚刚下坠的冲力,也借机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可能因为已经接近地面了,养分比较充足,这颗接住她的树长得很大,挂住她的树枝也足够粗壮。就在姜莫言感觉安心了几分的同时,她的手里一松,身子又开始下坠了。姜莫言抬头,悲催得发现她手里的绳索经过几次高强度的拉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断了! 姜莫言心中叹息一声,准备闭眼等死。这里虽然离谷底已经近了不少,可仍有几丈高的距离。这个高度就如同人徒手站在五六米高的楼顶往下跳,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使是一身武功的姜莫言也不例外。 就在姜莫言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感到全身剧痛,意识瞬间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等姜莫言醒来的时候,感到浑身冰冷刺骨。都说地府里漆黑冰冷,看来果然如此。只是眼前这么明亮是怎么回事? 姜莫言睁开眼睛左右看看,发现周围都是皑皑白雪,远处是覆盖着白雪的大树和冰冷的崖壁。姜莫言一阵疑惑,难道自己还没死? 姜莫言艰难的从雪里抬起身子,这才发现这里的雪很厚,自己从上面掉下来,就如同掉进一个大软垫子里,所以侥幸得了一命。 姜莫言庆幸自己好运,刚要站起来,突然腿上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姜莫言坐起身子查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折了。即使这样姜莫言也没沮丧,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却只摔伤了腿,何其幸哉? 发现自己没有死的姜莫言重新提起精神,她拖着伤腿在雪地里爬行了很久,终于爬出了雪谷。到了一处冰雪稍微少点的地方她才停下来,用刚刚捡到的几个树枝固定在住自己的伤腿,又用一个树枝当拐杖,蹒跚的找到了她后来一直藏身的那个山洞。 姜莫言找了块冰,用手上的温度化成一个凸透镜的样子,聚焦了太阳光,点燃了一个火堆。借着这火堆,姜莫言勉强维持了几天。这几天里,她找不到任何食物。又因为腿伤得不到救治,反而越来越重,出去找柴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她的身体在这种饥寒交迫中越来越虚弱,直到保剑锋找到她时,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如果保剑锋再晚来一天,她是死是活就真说不好了。 姜莫言安心的睡了。或许是有了温暖的篝火,也或许因为她刚刚吃了些食物,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红晕,这让保剑锋安心了不少。 不过很快,保剑锋就发现了异常,因为姜莫言的脸越来越红,而且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已经有些烫手了。保剑锋这才意识到姜莫言在发烧。 保剑锋有些束手无策,因为他对医理一窍不通,况且这里没有任何药物。见姜莫言身子滚烫,保剑锋有些着慌了。 看着越来越热的姜莫言,保剑锋不敢再给她烤火了,把她抱到了远离火源的地方,又拿布条包了冰块敷在她头上,然后开始扒她的衣服。 保剑锋本能的以为穿的衣服少了,自然就能降些温度。他这想法原本也没错,错就错在姜莫言的身份委实经不起探查。所以当保剑锋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时,整个都愣住了,那软软的两团东西是什么? 保剑锋大脑瞬间当机,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那里看去,一丝罕见的红晕慢慢爬上了保剑锋的脸颊。 怎……怎么回事?她怎么……怎么会是……女人? 保剑锋低下头,仔细观察着眼前人的面容:鹅蛋脸、娇俏鼻,一双修长的眉毛只在尾端悄悄翘起,显出一股英气来。如果她此时睁着眼睛,那水汪汪的感觉让人总忍不住沉溺其中,去探寻那里面隐藏着的秘密。 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姜莫言,保剑锋终于在她脸上找到了一直以来总让他对她产生异样感觉的地方,那就是她藏也藏不住的一丝柔美和娇俏。如果她醒着,她的能力、她的才情很容易让人忽视这些东西。可如今她睡着,毫无防范的睡倒在他怀里,丢掉了所有的掩饰和伪装,那些女人的特质便再也掩盖不住,完完全全的展露在保剑锋眼前。(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三章 痴情怨念 保剑锋痴痴地看着眼前人,惊讶于她的身份、惊讶于她的身手、惊讶于她的才情、惊讶于她的毅力、惊讶于她一切的一切。 怎么可能呢?她居然是个女人,一个如此精彩绝伦的女人,一个完全出乎于他的认知而又深深震撼着他的女人。 最后,保剑锋笑了,庆幸自己这么好运,认识了她,发现了她,还能继续或者永远能保护她。因为任何一个男子,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轻易错过自己身边这样的绝世珍品,她就宛如一颗璀璨而稀有的圣物珍宝,让人一见难忘。如果错过了,他将终生无法释怀。 直到眼前人有些难耐的呻吟出声,保剑锋才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他忙帮她整理好衣服,又取来一些冰雪给她擦拭手臂和脖子,以及她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虽然她如今病体沉重,可她莹白的肌肤、小巧的耳垂、光洁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无一不吸引着他,让他握着湿布的手一顿再顿,脸颊一红再红。 好容易帮她擦完了,保剑锋深深吐出一口气,半晌都沉浸在她是女人的震惊里无法回神。 被服侍了一番的姜莫言终于感到舒服了一些,又沉沉睡去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睡,又惹来了多少痴情怨念和抵死纠缠。 就在二人一个震惊一个沉睡的时候,洞口突然出现了一队人影。为首之人一身酱紫大氅,丰姿俊朗、气宇轩昂。只是在看到洞中二人交叠的身影时,眉头深深皱起,一股烦躁瞬间盈满心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姜莫言朝思暮想的九殿下凤九天。 要说凤九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原来那日保剑锋前脚刚走,凤九天等人后脚就到了。他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人去叫姜莫言,结果叫回来的只有满脸愁容的封腾,这才被告知姜莫言已经失踪多日了,连保将军都亲自出去寻找了。 凤九天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急了,带着众人一路找下来。当他爬上悬崖,看到了保剑锋的篝火和字条后,果断派人找来绳索,沿着峭壁一路攀岩而下,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凤九天冲进洞里,看到满脸潮红的姜莫言,立刻意识到她的不正常,刚要上前。突然从他身后冲出一个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姜莫言和保剑锋面前,伸手从保剑锋怀里接过姜莫言,说道:“多谢保将军找到我兄长,让末将来照顾兄长吧!” 封腾的想法很简单,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姜莫言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自从他知道了姜莫言的身份后,对其他人随意碰触姜莫言的身体都很在意,总是有意无意的挡在姜莫言面前。如今见姐姐被人抱在怀里,虽然是病重,可也不像话,所以才急忙过来接下姜莫言。 他的动作迅速而流畅,让保剑锋都没来得及反应,怀里就一空。他很想把姜莫言拉回来,可封腾说的名正言顺,而且现场这么多人,他只得勉强笑笑,站起身,借着给凤九天见礼的动作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凤九天也没想到封腾会突然站出来,不过封腾说的明白,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示意身后的军医上前,在封腾的帮助下给姜莫言把了脉,喂了药,又重新处理了她的伤腿。 穆青走上前,试了试姜莫言额头的温度,嘴里嘀咕道:“臭小子,殿下刚来你就给整了这么一处,可真让人不省心。” 他又看看封腾,问道:“你就是他新收的义弟?不错,是个会心疼人的。也不枉我这徒弟对你看重之义。” 穆青说完,自己蹲到地上,对封腾道:“来,把他扶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他。”结果等了半天,身后却没有动静。 穆青回头,见封腾一言不发,正把姜莫言往自己背上背,根本没有要把姜莫言交给别人的意思。 穆青有些惊讶道:“嗬?防备心倒挺重。不过对你哥哥倒是个忠心的。只是你这小身板,背着他行吗?” 封腾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我背得动。”说完背起姜莫言,来到凤九天面前。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又看看封腾,点头道:“那就走吧。” 回去很顺利,这么多高手护着一个病人,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凤九天对封腾道:“把他放到本宫的大帐来吧,诊治也方便些。” 封腾看看背上的姜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不必了。殿下一路劳累,应该好好休息,末将带兄长回去医治就好,末将一定会昼夜不离的照顾好兄长的,殿下放心吧!” 凤九天闻言,皱起眉头。其他人也都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封腾为何如此坚持。只有站在人群后的保剑锋心中明了,看来姜莫言的身份,这小子也知道。他看看封腾同样英俊的脸,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分警惕。 凤九天当着这么多人,当然不好坚持。不过还是把军医派过去,命令他等姜莫言好了再回来。 封腾谢过了九殿下,背着姜莫言回了右翼军营。 因为没有小叶在身边,封腾把姜莫言背进卧室后,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红着脸亲自动手检查了一下姜莫言的身体。见她身上除了腿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见姜莫言忽冷忽热的样子,封腾也焦急起来。 他叫来军医,仔细查看了姜莫言的情况。大夫检查了姜莫言的手脚,对封腾说道:“姜将军身体非常虚弱,如今腿伤倒不打紧,反倒是这冻伤需要处理。” 封腾道:“我已让人去多取几床被子来。” 军医摇摇头,说道:“被子可没什么用。老夫教你个法子,即可以很快缓解他的冻伤,还能给他的身体降温。” 封腾兴奋道:“真的吗?您快说,是什么法子?” 军医道:“将军让人取一桶温水来,把姜将军泡在水里,刚开始水温不要太高,而是逐渐增加热水,如此这般泡几次,再配上老夫的药,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军医走到桌旁,提笔写了两张方子,对封腾道:“这张方子让人煎服,一张方子放在水桶里,记得热水要慢慢加。” 封腾接过方子,千恩万谢。这可是宫里的太医,有了这两张方子,封腾的心踏实了不少。 送走大夫,封腾忙命人准备好水桶,放进屋子里来。他看看床上的姜莫言,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她连着内衣整个放进了热水桶里。(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四章 被御姐吓跑的小弟 温热的液体泡着姜莫言,让睡梦中的人儿舒服的哼了一声,眉眼都舒展开来。 封腾把亲兵送来的药材倒进热水桶里,然后扶着姜莫言的头,轻轻帮她打理起头发来。 姜莫言的头发很黑很柔顺,虽然有好几天没有打理了,可依旧没有打结和凌乱的感觉。封腾以手为梳,让那丝滑的头发从他的五指间划过,苏苏麻麻的感觉让他留恋、沉迷,让他忍不住一遍遍梳理着。 浴桶里的药材漂浮在水面,遮住了水中曼妙的曲线。封腾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直到把她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了,他才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桶边上,提起热水慢慢加入木桶中。 等姜莫言泡够了时辰,需要出水时,封腾看着木桶里的水面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是战时,整个军营里也找不出一个女人来,而且就算有,封腾也不敢把人叫来帮姜莫言脱衣服,那就等于告诉全天下的人,姜莫言是个女人。 可是,如今怎么办?虽然他认了姜莫言为义兄,一来他不是姜莫言的亲弟弟,二来他们如今这个年龄,即使是亲兄弟都要避嫌了。更何况,面对姜莫言,封腾总是本能的会紧张、会心跳加快、会突然的脸红。他不小了,知道自己这些反应的原因。 现在,面对在水里泡透了的姜莫言,封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个时辰后,封腾涨红着一张脸出了姜莫言的寝帐,跑到外面去吹冷风降温了。 第二天一早,姜莫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帐内熟悉的一切、体会着身下柔软的棉被,姜莫言舒服的长出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想下床,突然浑身凉飕飕、空荡荡的感觉把她吓了一跳。她一低头,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血一下子涌到头上,惊得她三魂丢了七窍,怎么……怎么回事,她的……衣服呢?莫非她昨天晚上昏迷之时,被什么人给……给办了? 这个认知让姜莫言傻在了当场。虽然她做为一个现代的灵魂,对于女人的贞操看得没那么重,可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这种被人随便上的情况。相反的,姜莫言对于因为这种因失身而给今后的婚姻生活带来麻烦的情况很在意,非常在意。 不过,等她见到红着脸的封腾出现在门口时,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而且隐约得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封腾见到裹着被子呆坐着的姜莫言,再想到昨晚香艳到让他臆想连篇的场景,不由得顿住脚步,连迈进门槛的勇气也没有了。 还是姜莫言先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叫他进来,问道:“我……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封腾的脸红着快要滴出血来了,他咽了口口水,半天才结巴着说道:“是……是我。呃不过……不过我……我是……是盖着被子……给……给你脱……脱的。” 姜莫言见他承认了,反倒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她所想的那种情况,就都还算是她能承受的范围,毕竟她当年也曾穿着三点式在沙滩上浪过,对于这种因救援而产生的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好介怀的。 姜莫言见封腾臊得不敢抬头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个正不知所措的封腾给笑蒙了,结结巴巴的看着姜莫言解释道:“你……你别担心,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封腾说这话明显的底气不足,他倒真没看见,不过却摸到了。要不是见姜莫言气急而笑的样子,怕她急火攻心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会骗她。他哪里知道姜莫言并没有生气,是真的不在乎。 姜莫言笑够了,才对封腾道:“你是来送衣服的吧?把衣服放下,你先出去吧,等我穿上衣服叫你,你再进来。” 封腾听她声音并不像生气到发疯的样子,忙放下手里捧着的衣服,逃也似的跑了。 姜莫言看看他的背影,想像着被自己这个御姐吓跑了的满脸窘态的可爱小弟弟,坏心眼儿的又笑了。 等封腾被叫回来时,姜莫言已经穿戴整齐。不过因为她的腿伤未愈,她仍旧坐在床上,而被子已经被她叠好放在一边,那条伤腿下面也垫上了柔软的垫子,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强烈不适的感觉了。 姜莫言拍拍自己的身边,让封腾坐下。经过昨晚的折磨和今晨的惊吓,封腾哪里还敢坐在她的身边?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依旧红着脸,低头等着姜莫言的审问。 姜莫言看着他的囧样,微微笑笑,这才说道:“是不是被我的真实情况吓了一跳?” 封腾知道她肯定会问这个,有些别扭的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我早就……知道了。” “哦?”姜莫言倒是被他说的一愣,莫非自己平时露出了什么破绽?“你是怎么知道的?” 封腾犹豫了一下,才把那天她在保剑锋那里喝醉酒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对于那个扰乱他心神的“吧唧一口”却是只字未敢提起。 姜莫言听他说完经过,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暗道:好悬哪,幸好是这小家伙来得早,如果来晚了,说不定她的秘密就要被保剑锋发现了。 姜莫言再看封腾,心中对他的信任又加了几分,这个弟弟收得好,她现在对他真的有了亲人般的感觉了。 姜莫言想了想,才对封腾道:“想不想知道姐姐的事情?” 封腾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姜莫言。他虽然发现了姜莫言的秘密,可却从没想到姜莫言会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他。如今猛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郑重的点点头,对姜莫言道:“姐姐放心,无论您对我说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姜莫言安心的笑笑,说道:“傻弟弟,姐姐既然认下你,你就是我姜莫言的弟弟了,姐姐当然会信任你。不过说起姐姐的身世来,恐怕比你还要曲折几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姜莫言向封腾详细讲述了她穿越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九皇子对她的帮助和她与穆青等人的关系,以及她在京城的家。 最后,姜莫言说道:“如今,你已经没了亲人,今后就跟着姐姐。姐姐的家就是你的家,姐姐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好吗?”(未完待续。) 第百四十五章 再相见 封腾听完姜莫言的话,两只眼中渗出晶莹的泪珠。他哽咽着说道:“姐姐,今后无论到哪儿,弟弟都会跟着您,不离左右!”封腾边说,边抓住姜莫言的手,他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 姜莫言反握住封腾的手,连连道:“好好,不过你可要记得,过了今日,你还是只能叫我大哥,人前人后都不可喊我姐姐,记下了?” 封腾郑重的点点头,认真道:“姐姐放心,我晓得厉害。” 姜莫言安慰的一笑,这才指指自己的肚子说道:“我这里已经唱空城计了,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快给我端上来?” 封腾这才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边站起来边说道:“姐姐,呃不,哥哥等等,小弟这就去端上来。” 封腾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远远看到走来的保剑锋。他一转身又进了大帐,对姜莫言道:“哥,保将军来看您了。” “哦?请他进来吧。哦对了,这么早,他恐怕也没用早饭,你多准备一些,请保将军一起用些。”姜莫言坐在床上,根本没有起来的打算,当然她也起不来。 刚刚光顾着说她的身世了,还没来得及问封腾昨天的情况。不过她知道自己能这么快脱离危险,一定是保剑锋的功劳,因此对这个上司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很多疏离感。所以当保剑锋进来的时候,姜莫言亲切的喊了声:“大哥,你来啦?” 保剑锋被姜莫言亲热的声音喊得心中一暖,忙快走几步到了床前,看了看她的气色,又看了看那条伤腿,这才说道:“好些了吗?可还疼?” 姜莫言摇摇头,请保剑锋在床边坐下,这才说道:“谢谢大哥昨日相救,莫言感激不尽。” 保剑锋一摆手,毫不在乎的说道:“你可别谢我,我这正难受着呢。如果我早些怀疑到那个宋晓,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提到宋晓,姜莫言忙问:“那个宋晓呢,大哥把他怎么样了?” “已经叫人看起来了,正准备看了你,就去办他呢。” “大哥且慢,小弟有几句话要说。”姜莫言忙拦住他。 听到姜莫言自称“小弟”,保剑锋有些别扭的望了望她的胸前,尴尬的轻咳一声,忙又挪开视线。 姜莫言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被人揭了老底,还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呢。她只顾着考虑宋晓的事情,对保剑锋道:“小弟以为……” 她这里刚开了个头,门口就有人接话道:“你以为什么?” 姜莫言闻言一愣,回头一看,整个人就这样木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得看着刚刚进门的凤九天,傻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凤九天一进来,保剑锋就忙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上前行礼。 凤九天走到姜莫言床前,看看他的身体,又看看那条伤腿,然后才看向她一直黏着自己的眼睛。 凤九天一直看着她没说话,倒让姜莫言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昨天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根本不知道凤九天也来救她的事实,因此乍一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被凤九天无言的盯视,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凤九天虽然没说话,可她却诡异的读懂了他的眼神,那里有牵挂、有关心,还有深深的怪罪,应该是怪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吧! 这种时候,姜莫言如前世一般,习惯性的道歉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都有些疑惑,唯独凤九天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颗闹了半宿的心似乎被那话一熨贴,终于舒坦起来。 早有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前,凤九天在椅子上坐下,看看她的伤腿,问姜莫言道:“还疼吗?” 其实这话别人都问过了,可唯独从他嘴里问出了,让姜莫言的心头一暖,眼睛瞬间湿润起来。她默默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道:“真的不疼了,不信你看?” 姜莫言说着就要挪动伤腿,凤九天一把按住,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刚醒来就好好休息,其它的事儿 容后再说。”凤九天一边说,眼睛向保剑锋的方向看了一眼。 保剑锋从九皇子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姜莫言的异常,再看二人的互动,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尤其是想到姜莫言的眼神和凤九天护佑的态度,更让他心里不舒服。虽然他也心疼姜莫言,可不知怎么的,对于别人加注到姜莫言身上的关心,他却非常抵触。不过对方是皇子,他再不痛快,也不能怎么样,只得诺诺的点点头。 此时,房门一开,封腾端着饭菜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刚刚去厨房拿早饭了,并不知道九皇子这行人的到来。如今突然见到这么人,也是吓了一跳。他左右看看,忙放下托盘,向九皇子行礼。 九皇子看看托盘上的三副碗筷,现看看封腾和保剑锋,这明显是他们三个人的早饭。没来由得,凤九天心里有一丝别扭,一种自己人被人拉走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别扭。 他回头看看姜莫言,叮嘱道:“这几日只许休息,等你好了,就去本宫那里报道。”他又看看那些饭菜,回头对穆青说道:“你去调个厨子过来,再准备些养身子的东西,一并送过来。”凤九天说完,不再理会众人,站起身出去了。 穆青这才有空上前看了看姜莫言,叮嘱她道:“听殿下的话,早点好起来。你若再出点什么情况,殿下可就真要发火了。知道不?” 姜莫言忙点点头,保证道:“徒儿保证快快好起来。” 穆青拍拍她的肩膀,也出门去了。 姜莫言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半晌才回过神来。 保剑锋走上前来,有些酸溜溜的对姜莫言道:“九殿下真的很关心你!” 姜莫言还沉浸在见到凤九天的惊喜和他这一晃就走的失落中,根本没注意到保剑锋的语气,只木讷的答道:“是啊,殿下对我很好。” 保剑锋心中发堵,看看桌上的饭菜,说道:“你还没用早饭吧,那你们早些吃吧,我先走了。” 姜莫言这才回过神来,忙拦住他道:“别呀,这是咱们三个人的早饭。这么早您肯定还没用吧,不如在这里一起用了再走?” 第百四十六章 黏着他的眼神 保剑锋摇摇头,玩笑道:“这可是病号饭,我可不能吃。九殿下说的对,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保剑锋是个爽快人,话说完了,人也已经到了门口。他打开门,又回头对着姜莫言说了一句:“好好保重身体,我今后可离不得你了。”保剑锋说完,唇角微勾,转身出去了。 姜莫言被他说的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说自己很重要吗?可为什么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姜莫言甩甩头,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去,注意力很快被封腾已经摆上桌的饭菜吸引去了。话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上过像样的东西了,对于久饿亏嘴的人来说,桌子上的粗茶淡饭简直就如美味佳肴一般。 姜莫言捧过粥碗,狼吞虎咽起来,急得封腾一个劲儿得拦她:“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莫言一直在床上养伤,直到她拄着拐杖能勉强下地为止。这期间,凤九天送来了一个御厨,还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姜莫言每日除了睡就是吃,身体亏损的那些很快被补了回来。 保剑锋依旧经常来看她,还会给他带几本书,缓解她无聊到爆表的枯燥日子。 而姜莫言除了每日养膘之外,依旧放不下前方的战事,这期间已经让封腾派出去了好几拨神马,去打探敌军的消息。 最早传回来的消息是北冥军自从上次偷袭之后,似乎受挫严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招惹他们了,就连对抚顺城的进攻也暂停了,这让姜莫言很是奇怪。 几日后,神马又传来消息,说是北冥军中最近正在闹疫情,很多将士上吐下泻,拉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过倒没闹出人命来。北冥军的军医们忙的团团转,更有很多士兵被隔离起来。如今北冥军中人心惶惶的,大家都无心作战。 凤九天和保剑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这疫情在古代可是相当厉害的,一旦发生,死个几千几万人都不在话下。更有很多闹疫情的地方,百里绝户也不奇怪。军中一旦发生疫情,那简直是灾难性的,一个控制不好,不用别人打,自己就先死绝了。 这种疫情传染很厉害,敌人出现疫情,他们也不敢再攻打了。因为一旦被传染上,那可就是作死的节奏了。 凤九天正在帐中苦思良策,穆青喜滋滋的走进来,对凤九天道:“殿下,莫言来了。” 凤九天精神一振,惊讶道:“这才几天,她怎么下地了?”凤九天边说着,人已经朝门口走去。掀开帐帘一看,姜莫言正坐在一个软椅上,被人抬过来。 凤九天看看已经到了眼前的人,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不由得心中高兴,但嘴上依旧责怪道:“不在帐中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姜莫言有些委屈的说道:“莫言刚得了重要消息,正要向殿下禀报,殿下倒先责怪起莫言来了。” 凤九天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叫人把她抬进大帐,放在火炉旁。 等人都退下去了,凤九天才问她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能让人传话?非要自己跑过来!” 姜莫言笑笑,这是自从凤九天来了之后,她第二次见他,眼睛不由自主就这么黏在对方身上,有些移不开了。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听说北冥军中闹疫情了?” 凤九天一边取过自己用的毯子给她盖上,一边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姜莫言有些讪讪的,忙切入正题道:“这件事儿是我干的。” “什么?”凤九天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追问道:“什么是你干的,你干什么了?” 姜莫言这才把那次去敌营营救陈冲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我临走时,在他们的水源里下了些料,嘿嘿,这不如今见效了!” 凤九天惊喜得一拍她的肩膀,站起来道:“原来真是你干的,你是怎么想到的?脑子够灵活,这次你可真是立功不小,本宫可要好好给你记上一大功劳。” 姜莫言得了凤九天的夸奖,心中乐开了花,比给她什么功劳都来的高兴。 凤九天刚要叫人进来,姜莫言忙拦住他,说道:“殿下莫急,我这里还有个消息要禀报殿下。” 凤九天感慨道:“没想到你才出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消息网,而且比我的人动作还快,果然是不容小觑!说吧,还有什么好消息?” 姜莫言沉吟片刻,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消息。我前些日子派出去的神马回来禀报,说是北冥王阿古拉囚禁了自己的三弟,更把三王子一派打压殆尽,而追随三王子的队伍也被他拆散了,或杀或降。如今,北冥基本完全控制在了阿古拉的手中。属下以为,依着阿古拉的性子,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亲征了。” 凤九天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 关于北冥的形势和战争的各方势力,姜莫言早在当初离京时就跟他讲过,所以对于战争形势的严峻性,凤九天也早有心里准备。他沉吟半晌,才说道:“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等本宫与几位将军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说道:“至于你,回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养伤,再有这些消息,派个人送来就行。”说完,不由分说,就要让人把她抬走。 姜莫言忙制止道:“殿下切慢,殿下听我说,我已经憋了十来天了,实在是憋得受不了了,您就开开恩,让我跟着一起听听吧!” 凤九天坚决拒绝道:“不行,谁让你当初说话不算,既然伤到了自己,就只能乖乖去养伤,什么时候腿完全好了再回来。” 凤九天可还清楚的记着姜莫言当初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伤到自己时的情景,可结果呢?她不但伤到了自己,小命险些都没了。那天在悬崖下、山洞里,看到她凄凄惨惨躺在保剑锋的怀里,清瘦蜡黄、衣裳褴褛、命悬一线的样子,凤九天心疼得无以复加,险些不顾形象把她抢到怀里。就算到了现在,那种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的感觉还让他记忆犹新。 第百四十七章 同居的日子 姜莫言都要急哭了,拉着凤九天的衣袍不撒手,乞求道:“殿下慢着,殿下听我说,莫言错了,这次真的只是个意外,莫言保证今后再不会受伤了!”姜莫言说完,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凤九天,满眼的委屈和求情。 凤九天刚刚还满满的决心被她的小眼神一看,瞬间便软了下来。不过就这么被她说服似乎很没面子,凤九天瞪了她一眼,这才说道:“你想参加也行,不过要搬到我这里来住,让军医一刻不离的照顾你,否则就别做梦了。” 姜莫言一听,小脸瞬间兴奋起来,连连点头道:“行,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憋着,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来这小子这些日子是真憋坏了。凤九天怜爱的摸摸她的头,说道:“屏风后面有床,你去睡一会儿。” 姜莫言才刚刚见到凤九天,才不想这么快离开,忙拒绝道:“我不累,殿下有事去忙就好,不用管我。” 凤九天脸色一沉,一句话不说,只拿眼睛瞪着姜莫言。 姜莫言投降道:“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凤九天弯腰,亲自抱起姜莫言,转到屏风后,放到他平时休息用的暖床上。凤九天给他脱掉鞋,又扯过一床锦被给她盖上,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因身份高贵而伺候人的别扭感觉。 姜莫言享受着凤九天的服侍,非常安心,就宛如前世阿天照顾她时一样,那种暖暖的、幸福的感觉让她的小心脏被填得满满的。 凤九天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摸摸她红彤彤的小脸儿,声音温柔的说道:“好好睡一会儿,等他们收拾好住处再来叫你。” 姜莫言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点点头,乖巧的闭上眼睛。 凤九天又端详了她一会儿,才站起身转出了屏风。 这个屏风就在凤九天座位的后面,因此,只要姜莫言一翻身,就能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凤九天伏案的背影。姜莫言这些日子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早就一点困意也没有了。等凤九天一走,她就睁开了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个不停。 此时,她就躺在凤九天的床上,盖着凤九天的锦被,从屏风缝隙里偷偷看着凤九天的背影,心中满满都是幸福的感觉。 他们分开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她除了白天在军营里消磨时光,剩下的时间里几乎都在想他。想他在吃什么,想他穿什么,想他和什么人见面说话,想他会不会又熬夜,想他会不会又被皇后逼着相亲,想他……想他的一切一切,想到她自己睡着了,那些想又会转变成梦境,各种她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境。就比如现在的情景,似乎就在她的梦境里出现过。 姜莫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爱人,就连空气都满是他的味道,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幸福了,幸福到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凤九天对她的关心是不是已经越界,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早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凤九天人坐在案前,可是一个字没看不进去。他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黏着自己的后背,他没有回头,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整整一个下午,那种熟悉的、名叫温馨的感觉,一直盈满整个房间。 封腾是在凤九天和姜莫言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找来的。姜莫言对封腾说了自己要搬到九殿下这里来住的时候,封腾的嘴都惊讶成了O字型:你明明是个女人,却要更九皇子住在一起,这不是找死吗? 姜莫言一看封腾的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殿下是怕我腿脚不便还要每天跑来跑去太辛苦,所以叫人在旁边新搭起一个营帐给我,你不必担心。” 封腾刚刚的确看到了紧挨着凤九天的大帐旁边,新搭了一个军帐。可是本能的,他就是不放心把姜莫言一个人放在这里。他坚持道:“哥,你腿还没好,殿下日理万机,您在这里会打扰到殿下的,不如跟弟弟回去吧。您要有事跟殿下说,我每日背你过来就是了。” 姜莫言好容易有了亲近凤九天的机会,哪里肯错过? 封腾见姜莫言坚持,只得无奈的退步道:“如果你非要待在这里,那我要跟你一起,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跟你一起走。” “这怎么行?你白天还要替我处理军营里的事儿呢,怎么能跟我在这里耗?听话,快回去吧!”姜莫言这些日子腿伤未愈,一直是封腾在替她处理军务。好在现在事情并不多,所以封腾倒也应付得来。 封腾摇头,倔强的看着姜莫言。 只要见到他这个表情,就代表这小子钻进牛角尖儿了,姜莫言就只有投降的份。 最后,还是凤九天让人又临时搭了个帐篷给封腾居住才算罢,他可不想让封腾跟姜莫言挤一个帐篷。当然,封腾也不敢。 就这样,姜莫言住在了凤九天旁边。每天早上,封腾就把姜莫言背到凤九天的大帐内,然后再回前锋营去。到了晚上再回来背走姜莫言。于是,这一天的时间里,姜莫言基本都是在凤九天的大帐里度过的,就连一日三餐也是跟着凤九天一起用的。 慢慢的,两个人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他们的相处越来越和谐,也越来越依赖。只要姜莫言去得晚了,凤九天就会派人来催。可是到了他那里,又总是想办法让姜莫言去他床上休息。似乎只要姜莫言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即使是睡觉也会让他安心。 至于姜莫言的腿伤,无论是姜莫言还是凤九天,似乎都不着急。尤其是姜莫言,巴不得自己的腿好的越慢越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待在凤九天身边,每天霸占他桌子旁的软椅、霸占他的餐桌、霸占他屏风后的床。 而凤九天对这种霸占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就连他房间里伺候的公公,以及每天来这里禀事的将官等人,似乎也适应了姜莫言的存在。 不过,这里再温馨,也是战场,就在姜莫言住进来的第三天,凤九天召集了所有人前来议事,准备对北冥军组织一场大规模的突袭。 第百四十八章 突袭 保剑锋听到要攻打北冥军的消息,吓了一跳。他也早听说了北冥军中闹疫情的事儿,忙阻止道:“殿下,听说北冥军中正在闹疫情,这个时候攻打他们,万一疫情扩散了,可如何是好?” 凤九天闻言,微笑的看看身旁软椅上的姜莫言,说道:“这件事儿可要问问你的好部下了。” 保剑锋不明就里,转头看向姜莫言。 姜莫言这才把她那晚营救陈冲的经过和在敌军水源地下药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都高兴起来,对姜莫言挑起大拇指赞道:“姜将军果然有先见之明,我等佩服!” 姜莫言被大家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此时陈冲站出来,对姜莫言深施一礼,谢道:“那日多谢姜将军营救之恩,如果不是您冒死相救,陈某这条命怕是就没了。救命之恩,陈某日后必报!” 姜莫言忙让封腾替她扶起陈冲,说道:“陈将军言重了,你我同在前锋营,就是生死弟兄。兄弟有难,哪有袖手旁观之理?快快起身。” 凤九天见众人一片和谐友善,心中明白姜莫言在这一年里必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不由得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保剑锋上前道:“殿下,既然如此,那这个机会果然不能错过。末将愿带兵袭营,保证把北冥军打得找不着北。” 凤九天点头,说道:“不过,北冥军有二十万之众,本宫带来的只有五万人马,加上你的前锋营,也才区区七万之众,要打赢那阿达汗并非易事。” 凤九天这次来边疆,老皇帝给他拨了五万骑兵。因为东煌缺马,所以这五万骑兵可以算是东煌的精锐之师了。另外,驻守西部边境的西部军被下诏,全部交由凤九天调配。 凤九天出发前,已经通知了西部军主帅抚西大将军岳辅臣,先调十万人马赶赴旅顺。算着日程,这些队伍也快到了。 保剑锋略一思索,说道:“阿达汗虽号称二十万人,可如今他们营中的疫情,不,是病情严重,很多人都失去了战斗力。而且,咱们虽然知道他们发病的原因,可是北冥人自己却不知道。因此他们对咱们的突然袭击必定没有防备。” “另外,据末将所知,阿达汗的中军只有十万人,他的左右两翼各有五万人。如果平时,我们冒然攻击他的中军,必有其左右翼前去接应,万难取胜。可如今,他军中疫情爆发,左右两翼必然早得了消息,哪里还敢来救援?所以末将以为,只要我军出师快速,此战必胜。” 凤九天闻言,连连点头,道:“即如此,各位将军接令。”凤九天站起身,抽出一支令箭,对着保剑锋道: “保剑锋听令,着你带前锋营两万精兵,从东门进攻北冥军大营。” “末将遵命!” “李将军听令,着你带骑兵两万,绕道西门进攻北冥军大营。” “末将遵命!” “高将军、钱将军何在,着你二人各带骑兵一万,从南北两门分别进攻。穆青、穆念带兵一万,守住本部大营。” 四人出列,齐声道:“末将遵命!” “通知各军,饱餐战饭,酉时点兵,戌时出发。全军合力进攻北冥军大营!”凤九天分派好人手,对着帐内众将严肃的下令。他的语气平缓,可却有股迫人的气势从那舒缓的语速中慢慢渗出,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肃。 姜莫言因为腿伤没有起身,她看着不怒自威的凤九天,一股王者之气慢慢展现出来,让她的心跟着一起悸动。 …… …… 战争打响的时候,玉面王爷阿达汗刚刚离开书案,躺在床上休息。他这些日子可说是最闹心的一段时间。 当初率军进攻旅顺,他本是不愿意的。没有充足的准备就单方面轻易挑起战争,一是出师无名,名不正言不顺,不顺民心,二是国内政局不稳,尤其是三王子一党对于阿古拉登基并且圈禁三王子的事情反弹很大,已经有了内乱的迹象。此时出征实非良机。 奈何阿古拉决心已定,而且对于自己这个王叔,阿古拉也是忌惮颇多,所以才会强硬的要求他即刻率兵出征。为了牵掣他,甚至拐走了他的儿子。阿达汗每每想到这些,就是一肚子火。可阿古拉现已登基,他也只能忍耐。 前些日子他听说自己的儿子哲别被东煌人擒获了,阿达汗气得火冒三丈,一边恨阿古拉做事鲁莽,一边大骂东煌人欺他弱子,憋着一肚子火要生擒几个东煌人,好换回他的宝贝儿子。 结果他刚抓住一个,竟然被人给救走了。他设计夜袭东煌军,居然是个陷井,生生折损了他许多人马。 如今更是倒霉,突然降临的疫情让他措手不及,虽然还没有出现死亡,可近三分之一的士兵上吐下泻到失去战斗力,也是非常可怕的。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这疫情就会恶化?万一死个几万人,他可真真要心疼死了。 想着这些糟心事儿,阿达汗久久无法入睡。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阿达汗原来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响,他才猛烈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跑。到了门口一看,远处一片火光,整个营地都已经乱了起来。 阿达汗大惊,这些东煌人疯了吗?明明知道他们这里闹疫情,居然还敢来袭营,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莫非他们不知道自己这里的情况? 阿达汗还没想明白,那边的喊杀声已经渐渐近了。阿达汗来不及多想,提枪跑了出去,跨上自己的战马,就要冲杀。 早有个副将跑这来,拉着阿达汗的马道:“王爷,不好了,东南西北四个门,都有敌人攻进来,咱们的队伍快顶不住了!” “什么?”阿达汗大惊,“他们有多少人马?” “人数看不清,不过看阵仗,怎么也得有个十来万人马,而且有一半多都是骑兵,应该是东煌的精锐。王爷,您看咱们是战还是……” 那副将没敢把“撤退”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非常清楚阿达汗的为人,自王爷出征以来,还从未有过败绩,因此对于撤退这样的字眼,就连他们这些下属都不习惯。 阿达汗闻言,却是怔住了。他看看远处的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东煌人的屠刀之下,突然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完全是种直觉,一种多年沙场征战培养出来的直觉。 第百四十九章 被耍了 阿达汗回头,对那副将命令道:“带上所有人马,随我向南门突围。阿达汗说完,一夹马腹,率先朝南门而去,一路上所有挡住他去路的人,都在反应过来之前,被他一枪戳个窟窿,死了。 南北两门都只有一万东煌骑兵。凤九天这样安排,其实就是在给阿达汗留了突围的口子。那位要问,凤九天疯了不成?为什么要主动留破绽给阿达汗呢? 凤九天当然没有疯,他这么做是因为他通过各种渠道,仔细研究了解了阿达汗这个人。虽然他们一时突袭对方,会暂时占尽优势。可阿达汗久经沙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只要他派人通知了左右两翼前来救援,那自己这区区六万人,不但沾不到便宜,恐怕还会陷入危险。 他此战的目的并非要全歼阿达汗的中军,而是要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所以他留了口子给阿达汗。 因为夜晚突袭的缘故,阿达汗一时不了解情况,必会突围。有了突破口,他自然不肯恋战,而那些被留下的伤兵病将,也就是他东煌军的囊中物了。 果然,阿达汗带兵闯出重围,一路向自己的左翼军而去。在疾驰的路上,一路跨马狂奔的阿达汗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勒住缰绳,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绿,幸好有夜色掩盖,他才没有在众将面前失态。 他回头看看远处被火光映照的营地,再看看被自己带出来的不足一半的人马,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心中哀叹:我阿达汗一世英明,不想却被个十几岁的孩子给耍了。 他叹息一声,拿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继续超前狂奔而去。 身后众将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一眼,跟着追了下去。 北冥的中军和左翼军本来离得也不算远。中军被东煌人围攻的消息,其实早已经传到了左翼军中。 左翼军主将是一个叫朝克图的人。此人勇武有加,就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爱打小九九。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委实疑惑了半天,他不明白的是这些东煌人为什么这种时候攻打中军,难道就不怕被染上疫情吗? 自从知道了中军那里闹疫情之后,他基本掐断了和中军的一切直接往来,生怕那疫情传到他的左翼军来。莫非这些东煌人有神功护体,不怕传染不成? 他搓着手在帐内来回转圈,不知道该不该去救援。虽然阿达汗没有派人来,可如果他明知道中军被围而坐视不管,恐怕事后无法向阿达汗交代。可是真让他去,他还真犹豫。他不怕打仗,可怕染上疫病啊! 他这时正犹豫不决,一个亲兵跑进来禀报道:“将军,王爷到了。” “什么?王……王爷到了?到哪儿了?”朝克图吓了一跳。 那亲兵道:“已经到了营门口了,将军快去迎接吧!” 朝克图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打帘子出了营帐,一路小跑着去迎接。 朝克图到了营门口的时候,阿达汗已经带人进来了。那些左翼军的人不但没人上前行礼,反而都纷纷后退了几步。因为中军闹瘟疫的事儿大家都知道,现在见到这么多中军的人到来,他们自然也是怕的。 其实朝克图也害怕,可他再怕也不敢对着王爷表现出来。他硬着头皮把阿达汗引进大帐,忙问道:“王爷,中军是不是出事儿了?末将正要领兵去支援呢,没想到王爷亲自来了……” 不等朝克图说完,阿达汗斜眼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是怕你的左翼被染上疫情吧!” 阿达汗的单刀直入,直接揭开了朝克图的遮羞布,让他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烧,嗫嚅道:“末将不敢。” 阿达汗倒也没在此事上多追究,直接告诉他道:“放心吧,那不是疫情,不会传染的。” 这句话仿佛灵丹妙药一般,让朝克图瞬间来了精神,不过他可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听阿达汗又说道:“这些都是东煌那个小皇子耍弄的诡计。本将一时不查,中了他们的圈套。中军已经被他们烧了。” 朝克图一听就急道:“这东煌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袭中军?王爷,不如让末将带兵,夺回中军如何?” 阿达汗摆摆手,一脸疲惫之色说道:“晚了,恐怕那些东煌人已经撤走了!” “撤走了?”朝克图不明白,他们这么辛苦的打下中军,怎么可能轻易撤走?朝克图满眼迷惑的看着阿达汗。 阿达汗却懒得和他解释,只是自言自语道:“东煌人能从我的中军轻易救走他们的人,还设下圈套几乎全歼了我的夜袭,如今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们下药,更是设下如此计谋毁我中军,伤我五万将士,这东煌军中必有高人。” “高人?”朝克图看着王爷,疑惑道:“难道是东煌新来的那个九皇子?听说这个九皇子如今只有十七八岁,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本事?” 阿达汗冷笑道:“就算不是他,也必是他身边之人。” 朝克图不知道,阿达汗对凤九天要了解的多。倒不是他认得凤九天,而是因为当初他女儿和亲东煌的事儿,让他对这个东煌皇后都忌惮几分的九皇子有了初步了解。 后来传回女儿被定罪为奸细的消息,他对当初因纵容女儿答应她去和亲的决定懊悔不已,也因此认定了这个凤九天的厉害之处。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自己的女儿去东煌和亲九皇子,就是东煌皇后的特意安排。 如今自己的女儿被囚,连东煌皇后也丢了后宫权柄,这必然是这个看似无害的九皇子使了手段。 今晚这次夜袭,看似平常,可仔细一想,对方连自己的反应都计算在内了,这岂是一个无知小儿能做出的决策?看来自己再不能小看这个九皇子了。 阿达汗想到这里,对朝克图吩咐道:“通告三军,连夜拔营,向北后撤五十里。” 朝克图闻言,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可是有史以来,阿达汗发出的第一个撤退命令。直到阿达汗等得不耐烦了,冲他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忙出去安排了。 阿达汗望望外面的星空,深深叹息一声,自己创造的不败神话就此被个黄口小儿终结了! 第百五十章 太过亲昵 自从保剑锋他们带人出发后,姜莫言就陪着凤九天在帐中对弈。要说姜莫言还真会下围棋,这倒不是因为她博才多艺,而是前世的阿天因为无人陪自己对弈,硬拉着姜莫言学的。 姜莫言到这里还是第一次与凤九天下棋。看着自己的大片棋子被凤九天轻松吃掉,姜莫言在心中哀嚎,为什么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赢不了他? 凤九天瞄了眼姜莫言别扭的神情,心情舒畅的很。直到姜莫言快输急眼了,凤九天才哈哈一笑,悄悄让了几个子给她。 凤九天一边对弈,一边对姜莫言道:“你给我送的那几个人不错。” 姜莫言正全心全意对付凤九天的棋子,听他提到当初送去的大胡子郑爽等人,不由得一分神,手底下的子儿又被吃掉几个。姜莫言一脸哀愁的抱怨道:“即得了我的人,怎得不见你手下留情?你可知道我训练那些神马,费了多大功夫!” 说道训练神马军,凤九天追问道:“听郑爽说当初被你训练的很惨,可是当真?” “这算什么,想当初我可是被……”姜莫言话说到一半,猛烈停住。幸好她及时刹闸,要不又要说露了。姜莫言也是疑惑,每次与凤九天在一起,她的心里防线就会自动解除,几次都差点露馅。 凤九天手里捏着棋子把玩,看看她问道:“被什么?” “呃——被……被他们搞得很累。为了训练好他们几个,我可是绞尽脑汁的想主意,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训练出这么几个人来。我可是一训练好就给您送去了,怎么样,他们还行吧?”姜莫言神转折了一把,还不忘拍拍马屁。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他落下手中的棋子,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主意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教官教的呗!不过她可不敢说出口,只搪塞道:“我就想啊,这当兵就要有个好体格,所以就可劲儿想办法折腾他们呗!被折腾的多了,再遇上点儿什么也就不怕了。” 凤九天又看看她,继续道:“你的前锋营右翼军呢?也都被你随意折腾不成?” 姜莫言想想,说道:“哦,他们哪,八百多人呢,总不能折腾的太过了,所以我就捡着些简单的训练训练他们,跟我特地挑给你的那几个可没法比。” “不过,说到这训练之道,我这些日子倒总结了一些方法,正想请殿下过目,如果可行,看看能否在全军试行?”姜莫言说到这些就有点兴奋,想站起来去她的帐篷取东西,却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伤腿。她这一扑,险些栽到地上,把凤九天吓了一跳,忙一个箭步站到她身前,捞起她的小身板。 姜莫言的鼻子正好磕到凤九天的胸膛上,坚硬的肌肉裹着丝滑的衣袍,把她的鼻子硌得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凤九天见他鼻子红红、眼睛红红的小模样,手不受控制的伸过去,按上她的鼻头轻轻揉起来。那小心温柔的样子,就如同在照顾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让神经向来大条的姜莫言也察觉到异样,脸悄悄红了起来。 半晌,凤九天才抽回手,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坐回到对面,拿起棋子继续对弈。只是刚刚下到哪里,又该谁落子,已经没人记得了。凤九天胡乱落下一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该你了。” 姜莫言慌乱的伸手去取棋子,没想到手上的力道太大,不小心帯翻了棋盒,棋子哗啦啦洒落一地。 姜莫言更加尴尬,就要起身去捡。 凤九天怕她再摔到,忙拦住她,自己弯腰一个个捡起来,放回棋盒里。 趁着这个机会,姜莫言急忙平复自己悸动的心情,终于在凤九天捡完棋子的时候恢复过来。 她接过凤九天递上来的棋盒,拿起一个落在棋盘上,解释道:“其实这训练之法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在一本古书上看来的,因那书早就找不到了,所以我就自己琢磨着弄了一本新的,就放在我的军帐床头的盒子里。” 凤九天点点头,说道:“不急,明天再拿过来也不迟。”说完这话,二人似乎没了话题,除了干巴巴的落子,再没了别的声音。 姜莫言拿眼偷瞄了凤九天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样,暗想: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很快姜莫言就无心琢磨这些了,因为她手下的子越来越少,已经被凤九天杀得大败了。姜莫言一阵哀嚎,忘记了刚刚的尴尬。 就在姜莫言连输了八局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我军大胜了。 姜莫言大喜,忙问阿达汗的情况。那亲兵说道:“叫他带人从南门跑了。” 姜莫言一阵失望,小嘴撅起来。 凤九天笑道:“那可是威震北冥的玉面王爷阿达汗,你还真以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偷袭战就能置对方于死地不成?” 姜莫言还真是那么想的。不过凤九天也说了,对方是威震北冥、战无不胜的玉面王爷,能一来就给对方这么大一个亏吃,也算值得了。 凤九天又问道:“几位将军都回来了吗?” 那亲兵道:“保将军已经回来了,其它几位将军也正在返回的路上。” 凤九天点头,对姜莫言说:“消息你也听到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姜莫言一听就不干了,急道:“殿下,人都回来了,总得让我听听他们怎么打得吧?” 凤九天看看她熬红的眼睛,说道:“眼睛都熬红了,还不快回去休息?这些事情又不急于一时,明日再听也是一样。” 姜莫言当然不肯答应,吵吵嚷嚷的非要留下来。 凤九天不跟她废话,抱起她的小身板出了自己的大帐,亲自把她抱到隔壁她自己的帐篷,塞进被窝里,这才去了前面,查看自己得胜而归的队伍去了。 被扔进床上的姜莫言裹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月色,想到晚上凤九天帮她揉鼻子时的小心温柔,再想着刚刚凤九天被她闹得无奈又坚持的表情,心里满满都是幸福。只是她没想到,这种幸福没几天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给打碎了。 第百五十一章 他喜欢男人 那日,姜莫言正与凤九天在帐内商量军务,穆青进来禀报道:“殿下,西部军抚远大将军的人到了。” “哦?快让他们进来。”凤九天一听,非常高兴,这些人早在凤九天出发之前就通知过了,算着日子正是这个时候到。 时间不大,三个全身披挂、一身凌然正气、飒飒英姿的战将走了进来,正是西部军的三个将领。 凤九天一一看去,当看到第三个人时,不由得一愣。那人银盔银甲,陪着一双银灰色兔毛卷边的战靴,一张瓜子脸、翘英鼻,粉嫩的脸上还长着一对小酒窝,不笑而喜的一对深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一看就是个女人。 凤九天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是……” 前面那个魁梧的将军看了看凤九天的眼神,又回头望望那将军打扮的女了,对凤九天说道:“启禀九殿下,末将乃西路军建威将军蒋茂才。”他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说道:“这位是西路军建武将军吕飞鹏。” 最后,他一指那女子,说道:“这位是西路军巾帼将军,也是抚西大将军的女儿岳芊雪岳将军。” 姜莫言听他提到“抚西大将军的女儿”这几个字眼儿,身子猛烈一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仔细端详了那个女将军几眼,这就是抚远大将军的女儿?也就是去年要与凤九天定亲,而且已经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女人? 那女子眉眼灵动,上前给凤九天见了礼,眼睛却是向着姜莫言的方向瞟过来,与姜莫言的眼光一对,又迅速离开了。 姜莫言只觉得心头一堵,情绪瞬间跌落到谷底。她当初来边关,正是因为认定凤九天与他的亲事没了指望,她才斩断情丝,远赴边关来逃难的。 如今一年过去了,虽然她依旧无法让自己释怀,可日子过的也算安稳。这些天与凤九天朝夕相处下来,她又有些迷失了。鸵鸟般埋着头,对今后的事情不去想不去看。可是她不想看,却不等于事情不会沿着既定的方向发展。这不?就算她闭着眼睛,有些事情还是会追过来。 接下来的对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直到那几个人都走了,她才回过神来。 凤九天看他神色不对,问他怎么了。 姜莫言哪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在吃醋?她假装玩笑的说道:“看这些西部军的将领个个英武不凡,末将开始担心自己的队伍要让人比下去了,所以想回前锋营看看。末将这些日子天天在殿下这里躲懒,也不知道弟兄们有没有懈怠。” 凤九天听她说完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深深看了看他,然后点头同意了。 姜莫言被召来的封腾背走了。凤九天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回来禀事的穆青看看远去的二人,再看看凤九天,问道:“莫言怎么回去了?” 凤九天神色黯然,幽幽的说道:“她毕竟是右翼军的指挥使,总要回去照顾自己的队伍才行。”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凤九天基本确定了自己对这小子的感情,也大约确定了莫言对他也并非毫无所觉。就像刚刚,他脸上的神色那么明显,简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凤九天对自己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情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而且还在继续纠结当中。可是只要看到莫言,他就忍不住想靠上去,跟他说说话,撩拨他、逗弄他。 他曾留意过自己对女人的感觉,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女人。他也曾经留意过自己对姜莫言以外的男人是什么感觉,伤脑筋的是他没有任何感觉。似乎只有对着姜莫言,他才总是失控。有时候他甚至会把姜莫言错当成女人,想亲近他、爱抚他,甚至想……要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自己天天都能见到莫言,甚至想把她调回自己身边。 每当他看到姜莫言跟那些将士们一起亲密无间的玩笑时,他总是心情不爽。尤其是这个封腾,总是借着义弟的名义在她身边转悠。还有那个保剑锋,如果姜莫言是个女人,那他会毫不怀疑保剑锋对莫言的觊觎之心。 至于将来,凤九天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凤九天没有再叫姜莫言,姜莫言也没有去见凤九天,而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处理军务,兼顾着养伤。 封腾见到姜莫言郁郁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过在他的脑子里,姜莫言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有人让姜莫言伤心了,那一定是那个人的错。 保剑锋是在第五天才来的。自从姜莫言住到九皇子那里后,保剑锋别扭了很长时间,而且好几次找机会去见九皇子,就想顺便能看一看姜莫言。 姜莫言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得了消息想过来看看,可他一个主将总往部下那里跑,让人知道了不像话,因此一直忍了好几天。 今天一早,九皇子那里让人来传话,请三品以上的武将去中军帐议事。保剑锋想到姜莫言腿脚不便,就颠颠儿跑过来,准备带她一起过去。 姜莫言和保剑锋到了中军帐,那里已经坐满了人,即有凤九天带来的几个将军,也有西部军的将领。陈冲看到保剑锋扶着姜莫言进来,忙站起来给他们让座。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搭在保剑锋肩膀上的手,再看看保剑锋揽着姜莫言细腰的胳膊,心中有些发堵。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着账内众将说道:“今日请各位将军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凤九天说到这里,看了看西部军的蒋茂才,对他说道:“蒋将军,把你们的想法跟大家说说吧!” 蒋茂才站起身,对着凤九天略一施礼,然后才对众人道:“末将不才,乃是西北军的建威将军蒋茂才。前几天刚跟兄弟们带着十万人马赶到。” “如今,咱们这里兵强马壮,西北军的二万人加上九殿下从京城带来的五万人马,再有了我们刚刚带来的十万人,我们的人马已经有十七万之众。人马齐备、兵精粮足,末将以为我们应该乘此机会,一鼓作气,狠狠的打击北冥军,最好一仗就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第百五十二章 她伤心了吧! 这蒋茂才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说起话来很有几分气势。直到此时,姜莫言才明白,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要商讨如何攻打北冥军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眉头深锁。 那个威武将军吕飞鹏也站起来补充道:“我大哥刚刚只提到了咱们这边的优势,还没考虑抚顺的守军。据末将所知,光抚顺城的守军就足足有十万人之众,如果我们联合抚顺城的守军,到时候来个里外夹击,北冥军区区十五万人,必败无疑。” 众将听完,都纷纷点头。的确,他们此来就是解抚顺之围的。如今人马已经聚齐,主动出击正是理所当然,因此纷纷表示支持。 姜莫言看众人都支持蒋茂才,不知道凤九天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她有此坐不住了,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说道:“末将有话要说。” 众将停下议论,纷纷回头看着姜莫言。大家对姜莫言非常熟悉,一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大胜几乎全是因为这小子的功劳,对他都佩服的很。二是他们每次来见九皇子,总能看到在一旁陪着九皇子的姜莫言,因此他们都把姜莫言当成了九皇子的心腹爱将,不敢忽视。如今见她有话要说,众人都安静下来,想听听她的意见。 姜莫言扶着桌子,稳了稳身形,这才对着凤九天说道:“殿下,末将以为,此时出兵并非良机。我军大量援兵到来,如此阵仗,阿达汗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明明知道我们援军到来而不撤退,恐怕是有恃无恐、早有准备,我军不明情况,冒然出击,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巾帼将军岳芊雪看看姜莫言,再看看凤九天,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姜莫言与九殿下关系匪浅。而这种关系,似乎让她很不喜欢。 她站起来反驳道:“北冥军如今只有不足十五万人,而我东煌就有十七万之多,再加上华国的十万守军,攻打北冥一点问题也没有。姜将军因何如此顾虑重重?” 姜莫言摇头道:“这不是人数的问题。如今北冥新败,必为惊弓之鸟,北冥必然会非常防备。而且北冥军所处的位置偏向北方,如果打急了,他们必然向北方撤退。我们出兵,最多把这些人从抚顺的东北赶到北边,并不能起到歼灭敌人的目的。” “另外,抚顺城里的守军必然以守城为第一要务,抚顺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他们恐怕不愿轻易出城冒险。” 岳芊雪有些不以为然,她娇笑一声,问姜莫言道:“那姜将军以为,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呢?” 在岳芊雪出声之前,那些粗心的武将们并没留意到她的身份。如今一听她甜美的声音,个个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女人怎么会在军营里? 姜莫言看看岳芊雪,又看看前面的凤九天,说道:“等!”姜莫言没有多做解释,她知道凤九天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众人闻言,都开始议论起来,不过议论的内容大多是不赞成。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坐等的。更有那两个西部军的将军嗤笑出声,显然拿姜莫言的话当成了笑话。 姜莫言不理会众人,只定定的看向凤九天。她见凤九天也是眉头紧锁,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失望,有股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姜莫言见众人都不支持自己的观点,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保剑锋。 保剑锋其实也不明白姜莫言为什么让大家等。不过本能的,他就想支持姜莫言。一来姜莫言是自己人,哪有自己人不帮自己人的道理?二来姜莫言如此坚决的态度必然有她的原因,他愿意相信她,也愿意支持她。因此保剑锋略一思索,出列说道:“本将支持姜将军的意见。” 姜莫言见保剑锋肯支持她,心中一暖,向保剑锋投去感激的一笑。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笑一颦,全都落在上面那位眼里,让咱们神武的九殿下闹心的很久。 那些西部军的将领素来与西北军较着劲,对于保剑锋这明显护短的行为更是不屑。吕飞鹏站出来说道:“我说保将军,这打仗可不是儿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难道你让大家就这样坐在大帐里等,眼睁睁的看着这大好时机白白流逝吗?等那些北冥的援军一到,咱们这仗还怎么打?” 其他人也连连附和道:“对呀,现在不打,难道等着敌人聚齐了来打我们吗?” 姜莫言见众人开始围攻保剑锋,心中哀叹一声,不得不退步道:“大家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姜莫言也不是胆小鬼,让大家等也是有原因的。既然大家都不愿等,我建议先攻打北冥军右翼,截住北冥人北撤的退路。” 岳芊雪接口道:“姜将军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阿达汗现如今在左翼坐镇,你却让我们攻打右翼,莫不是你与那阿达汗有旧,怕伤到他不成?” 岳芊雪这话可不能算不重了。姜莫言气结,正要反驳她。 岳芊雪却是一转头,对着凤九天说道:“殿下,既然姜将军想打右翼,那正好,不如就让他们西北军去打右翼好了。末将愿率领西部军的十万将士攻打阿达汗的主力!”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再看看岳芊雪,心中不由得犹豫起来。他本来是支持岳芊雪的,可是见到姜莫言哀怨的眼神,不由得就想支持她。可是打仗并非儿戏,不能感情用事。他咬咬牙,狠下心肠对众人道:“即如此,就依岳将军所言。” 等议事结束的时候,姜莫言被保剑锋和陈冲左右搀扶着,准备离开。凤九天却拦住了他们。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的伤腿,说道:“你的腿伤未愈,还是留在本帅这里吧,打仗的事儿让封腾去就好。” 姜莫言淡漠的看看凤九天,语气也淡淡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末将乃是前锋营右翼军指挥使,八百多弟兄都看着我呢,岂有不参加之理?末将还撑得住。” 姜莫言说完,对着凤九天略一俯身,然后被保剑锋他们搀扶着出去了。 看着她一瘸一拐蹒跚而行的背影,凤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将要脱口而出的挽留的话。 自己今天没有支持她,她伤心了吧! 第百五十三章 残酷的战争 战争很快打响了,蒋茂才、吕飞鹏和岳芊雪全身披挂,带着十万东煌大军,威风凛凛的出现在玉面王爷阿达汗面前。 阿达汗看着对方大旗上大大一个“煌”字在风中猎猎飘扬,不由得微微挑起嘴角。 只见对方队伍里一个黑袍战将骑马出列,手里拿着长枪向他一指,说道:“你就是阿达汗?听说你是北冥第一勇将,哼哼,今天就让小爷领教领教,看看你这第一勇将能在小爷手底下走几招?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阿达汗只撇了他一眼,就不屑的转开头,看向自己的队伍。 朝克图对他略一点头,催马跑到场内,指着吕飞鹏厉声喝到:“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大言不惭。像尔等这般的无名之辈,也配我家王爷动手?来来来,让爷爷我来教训教训你!” 朝克图话音未落,已经一刀砍下去。带着风声的蒙古弯刀狠狠的朝吕飞鹏砍过去。 吕飞鹏轻轻一躲,躲了过去。他身子侧倾,手上的长枪已经朝着对方的心窝扎下去。 朝克图一带战马,两个马身微错,朝克图已然转到了吕飞鹏的身后,对着他的后心又是一刀。 二人你来我往,很快斗在一处。 就在他们这里缠斗不休的时候,保剑锋正带着前锋营的将士赶往北冥的右翼军。 坐着马车随行的姜莫言犹豫了一路,还是拉开车窗,对着外面的保剑锋说道:“保将军,莫言有些话想对您说,请您到马车内一叙?” 保剑锋勒住战马,利落的一个翻身跳下来。赶车的士兵刚刚让马车停住,保剑锋已经一掀车门,坐进马车里,一张英武的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来。 “说了不让你来,非要跟着,有这么多人呢,哪就差你一个?难不成还怕我们抢了你的战功不成?” “大哥说笑了,莫说战功,只要咱们能打胜仗,就是让小弟去后方做伙头兵都行。” “哈哈哈哈,知道你心胸宽广。行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姜莫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伤腿,让它不再那么麻木,这才叹息一声,对他抱歉一笑,说道:“这次的事儿都怪小弟,连累了大哥被人排挤。莫言对不住了!” 保剑锋面色一沉,说道:“贤弟这是哪里话来?咱们即为兄弟,做事自然要齐心,这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为兄也不明白,贤弟为何执意阻止众人出兵呢?” 姜莫言眉头紧皱,似乎自从他们决定下来进攻北冥之后,她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她看着保剑锋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大哥,小弟把你当自己人,有些话就直说了。我担心……担心咱们这次恐怕要吃亏。” 保剑锋闻言也皱起眉头。他凑近一些,追问道:“贤弟因何如此确定?” 姜莫言掀开窗帘,望望远处的远山,似乎想穿过浓浓的雾气看到远处的战场一样。她低沉的声音说道:“因为北冥的确比我们强很多,如果正面交锋,咱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保剑锋听她这话,心中有些不服气,说道:“贤弟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些北冥人虽不弱,可也不像贤弟说的那么邪乎,愚兄在西北隘多年,与北冥人也打过几次小仗,并不见……” 姜莫言不等他说道,就打断他道:“兄长可与北冥军面对面硬碰硬的打过吗?” 保剑锋闻言一愣,说道:“虽然不是硬碰硬的打,可是……” 姜莫言摇摇头,说道:“据小弟所说,北冥人最擅长一种打法,那就是重骑兵和轻骑兵配合打法,只要对方使用这种方法,在没有坦克大炮的情况下,咱们是根本无法取胜的。” “什……什么打法?”保剑锋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重骑兵和轻骑兵配合打法。就是他们给每个轻骑兵配上硬弩,然后在每两个轻骑兵中间,插入一个人和马都全身重甲的重骑兵,手握蒙古弯刀。” “打仗的时候,他们的轻骑兵会先出来,用硬弩把对方的先头队伍射散,被射死的人马就给后面的队伍形成障碍。等对方好不容易冲过死尸压上来,他们的轻骑兵就会后撤,露出后面的重骑兵。” “这种包裹严实的重骑兵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咱们那些装备普通的士兵,对上这种重骑兵,简直就只有挨宰的份。等咱们的人被砍退了,他们的轻骑兵又会出来,用硬弩追杀残兵败将。如此反复,再多的人马也无济于事。” 保剑锋第一次听到这种打法,越听越是心惊。他可是对战场非常熟悉的,如果真像姜莫言所说,还真是没有破解之法。他不由急道:“贤弟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果真有这种打法?” 姜莫言叹道:“但愿这些只是小弟的猜想,如果对方真使出这种打法,那咱们可真的就……”姜莫言没有说出来的话两人都明白。 就在二人谈论之际,同样的事情果真在左翼战场上发生了。东煌军在与对方的肉搏战中被砍死砍伤无数之后,不得不仓惶撤退。可是敌人如雨般的箭矢射下来,一排排的东煌士兵倒下来,再倒下来,直到无数的死尸让敌人的战马不得不减速为止。那种惨烈的场景让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姜莫言和保剑锋只是想想就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姜莫言对保剑锋说道:“大哥,小弟倒有一策,只是这样一样,攻打右翼军的事儿就泡汤了,大哥的战功恐怕又……” 保剑锋一摆手,豪迈的说道:“虽然咱们与那几个西部军的家伙不对付,可再怎么说大家都还是东煌人,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兄弟跟着他们去送死不成?贤弟,你有什么主意就快说吧,时间不等人,再晚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姜莫言见保剑锋正气凛然,并不把功名看得很重,也就放下心来,然后附在保剑锋耳边耳语一番。 保剑锋闻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无比佩服的看了看姜莫言,最后一拍桌子,说道:“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那还等什么,掉头!” 第百五十四章 火烧连营 自从送走了出征的队伍,凤九天就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莫言坚决反对的态度影响到了他,他对这次的决策总有些心里不踏实,可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凤九天站在大帐外,看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着的旷野,心情也跟着染上了一层阴霾。不一会儿,穆念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来到凤九天身体,小声说道:“莫言……也跟着去了。” 凤九天咬咬牙,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在跟自己赌气,怪自己不肯相信他。凤九天叹了口气,有些颓丧的回了大帐。 穆念在后面跟进来,说道:“要不,属下跟过去看看?” 凤九天摇摇头,说道:“随他去罢!有保剑锋在,应该不会让他遇到什么危险。” 凤九天转过身来,问穆念道:“前方战事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传过来?” 穆念摇摇头。 凤九天转头看向墙上的舆图,一时愣愣的有些出神。 左翼战场上,正如姜莫言预料的那样,东煌士兵们正在经受着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屠杀。说是屠杀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对于包裹严密、刀枪不入的北冥军而言,这些毫无防护、拿着破刀片子就上来冲杀的东煌兵,真的就是在等着他们屠宰一般。 其实东煌军的装备不能算差,因为那个时期的战场只有冷兵器,以步兵为主。这些步兵长途奔袭,除了打仗还要行军,自然不可能人人穿重甲。 就算是东煌的骑兵,也不能与北冥的骑兵抗衡。一来北冥的马好,而且马多。每个骑兵都配有二三匹战马,轮流骑乘。而东煌的马都是高价从邻国或马贩子手中买来的,数量不多,质量也不行,每人一骑都还不够,哪里会奢侈到换乘的地步? 没有马,就不可能配重甲,因为那些铠甲也是很重的,不等人穿到战场上,马已经先累趴下了,还怎么打仗? 所以,姜莫言研究了这么久,却对这种运力不足的问题无可奈何,毕竟她只是个军人,还没有搞出坦克大炮的能力,所以到目前为止,姜莫言一直避免与北冥军正面冲突,所有的战事都是以计取胜的。 看着前方压倒性的优势,阿达汗嘴角挂上一丝讥笑,终于可以报之前的袭营之仇了。 突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士兵被带到他的马前,跪倒说道:“王爷,不好了,后方着火了!” 阿达汗一愣,忙问道:“说清楚,哪里着火了?” 那人顾不得擦汗,激动的大声说道:“后方,就是咱们的营地着火了,再不回去救火,营地恐怕就烧没了!” 阿达汗大惊,营地着火?莫非东煌人又来偷营了不成?俗话说水火无情,阿达汗顾不得多想,他看看正追杀得兴起的队伍,一咬牙大声道:“鸣金收兵,撤!” 姜茂才正带着人马拼命撤退,突然一个副将跑过来,对蒋茂才大声喊道:“将军,北冥军撤了!” “什么?撤了!”蒋茂才勒住马缰绳,回头看去。果然,那些北冥骑兵正在有秩序的撤退,没一会儿功夫就远去了。 蒋茂才感到莫名其妙,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撤了?他勒住战马转了一圈,看看周围疲累的将士,再看看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死尸,深深的叹息一声。 吕飞鹏和岳芊雪也骑着马过来,三人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说阿达汗,带着众人匆匆往回赶,远远的就看到火光冲天,已经把整个营地都围在了里面。 阿达汗大急,快马加鞭的往回跑。到了近前一看,才发现火是从西边开始烧起来的,如今已经烧到了营地里。那些营帐都是毡毛木头建成,根本禁不住火烧。 众人纷纷下马,到近处取来井水灭火。更有那找不到水桶的士兵,折下枯枝朝着火焰抽过去,企图把火扑灭。 众人整整折腾了大半天,才把所有的火都给扑灭。 阿达汗环视了一下整个营地,已经有近半数的帐篷被火烧了,四周更是一片狼藉。 阿达汗气是咬牙切齿,对着东方大骂道:“好你个凤九天,屡次使计攻我营地,真乃诡计多端的小人也!” 此时背了黑锅的凤九天正在大帐内,看着垂头丧气的蒋茂才等人。突然,一个副将从帐外走进来,对着凤九天禀报道:“殿下,保将军他们还没有回来,末将已经派出探马,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凤九天听到那人禀报,一颗心如吊在火上炙烤一般。 一旁的穆青看了看凤九天变了的脸色,站出来说道:“殿下,不如让属下去接应他们。” 凤九天点点头,说道:“多带些人去,万一遇上北冥军,不要硬碰硬,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穆青点头,带人出去了。 凤九天看看蒋茂才几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蒋茂才先开口说道:“那些北冥军战法奇特,我等从未见过,尤其是他们的骑兵,有的弩硬弓强,有的全身包裹战甲,就连马身上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实在是无处下手哇!” 其他二人连连附和着点头。 凤九天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早就听说了阿达汗骁勇善战、善于带兵,没想到他的队伍居然这么厉害。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那后面的仗真就没法打了。 他担忧的看看外面,如果姜莫言他们也遇上同样的队伍,那岂不是非常危险?凤九天心中的担忧更深了几分。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大敌当前,他对姜莫言的担忧更多一些,虽然这非常不附和一个主帅的要求,可是他此刻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被人惦记着的姜莫言此时正与保剑锋站在一个山头上,远远看着北冥人被烧得一塌糊涂的营地。 保剑锋扶着姜莫言的腰,看着她姣好的侧颜,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一丝疼惜。 毫无所查的姜莫言看着依旧不时冒出黑烟的地方说道:“这下子够阿达汗喝一壶的了。”说完清爽的笑起来,那笑声不大,却沿着保剑锋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让他记忆了很多年。 保剑锋看看远方,问姜莫言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营地周围有荒草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成?” 第百五十五章 受伤了不曾? 保剑锋他们潜到这里的时候,被满山遍野的一人高的荒草吓了一跳,当时他就对姜莫言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些荒草经过这么久的风吹日晒,早就干透了。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很快烧起来,而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形成燎原之势。再加上正在吹的西北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没一会儿大火就烧到了北冥军的营地边。 原本北冥人在营地边上砍掉了一圈荒草,可是因为今日的西北风真的很大,所以借着风的威势,那大火沿着地上的草根,还是很快烧到了北冥军的营地里。 姜莫言看看自己的战果,得意一笑,看着保剑锋道:“小弟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过小弟有支无孔不入的神马军,他们能给我搜索来所有信息。别说这营地外有荒草了,就连他们营地里有多少个茅房,只要我想知道,也能很快查出来。” 保剑锋挑眉,“就你用那些奇怪的东西训练出来的那些人?” 姜莫言见他不屑的眼神,佯怒道:“喂,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我的神马军真的很厉害的,要不借你几个用用?” “果真?”保剑锋倒是会顺杆子爬,“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哦,你这怀疑是假,想趁机要人才是真的吧!大哥,你好狡猾!”姜莫言边说边笑起来。 保剑锋扶着她慢慢转身,缓缓朝山下走去,一边笑道:“早知道你的人这么厉害,为兄早就要过来了。不过说真的,你的那套训练办法还真管用。等仗打完了,把你那套办法贡献出来如何?要是把咱们前锋营个个都训练成神马,那咱们可真就天下无敌了。” 姜莫言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高兴的一转身,对着保剑锋道:“真的,此话当真?” 保剑锋笑道:“当真,只要你能训练好,今后这练兵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姜莫言大喜,险些高兴的跳起来,幸好她的伤腿阻止了她,不然就她这不稳重的样子,真怕保剑锋会笑话她。不过她刚刚用力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把伤腿弄疼了。 保剑锋看她疼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忙弯腰帮她查看伤腿。还好,从表面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保剑锋扶着她,犹豫了一下,对她道:“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山路虽缓,可你这伤腿走起来还是不行。不如让我背着你如何?” 姜莫言忙摇手道:“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保剑锋坚持道:“不让你上来,你非要上来,说什么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战果。如今战果有了,可万一伤了你的腿,岂不是得不偿失了?行了,哥哥背你下山,有什么好顾虑的?” 保剑锋说完,人已经蹲在姜莫言面前。 姜莫言看看自己的伤腿,再看看前面长长的下山路,也不再扭捏,俯身趴上去。 保剑锋的肩膀结实而宽广,让人很有安全感。姜莫言附在他背上,心中感觉非常踏实。 保剑锋背起姜莫言,心中窃喜不已。姜莫言的身体很轻,附在他背上根本没什么负担。 保剑锋低下头,看看环绕着自己脖子的纤细手臂,闻着身后人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不过,他可不想走的太快,因为能找到这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不容易,他可不想白白浪费。 二人慢慢走着,一路上说说笑笑,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山下。保剑锋把姜莫言抱到马车上,对她说道:“咱们不能再耽误了,天黑之前得赶回去,否则九殿下那里恐怕就要派人来找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已经赶来一群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来到众人面前。 保剑锋看他们的衣着,知道是自己人,便笑着对姜莫言道:“我说的没错吧,你瞧,接应的人已经到了。” 姜莫言抬头望去,远远的看到了打头的正是穆青,心中高兴,对着穆青大喊道:“师父,徒儿在这里呢!” 穆青早看到了队伍里的马车,知道是姜莫言的,忙一扯马缰绳,来到姜莫言面前,先看了看她的伤腿,这才对她埋怨道:“殿下不让你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让我们大家跟着着急,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姜莫言被师父骂,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崛起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保剑锋忙帮她解围道:“这次多亏了莫言出的好主意,一把火点了阿达汗的大营,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穆青闻言,惊讶道:“你们点了北冥人的大营?难道他们退的那么快!”穆青看看姜莫言,叹道:“就你鬼点子多,这次又让你立下大功了。行了,快回去吧,这里离北冥人太近,别再撞上了,又是麻烦。” 穆青说完,帮着保剑锋安置好姜莫言,然后与保剑锋并马齐驱,带着队伍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十分了。姜莫言被穆青搀扶着,和保剑锋一起去了凤九天的营帐。 营帐里除了凤九天,还有一个一身戎装却形容娇美的岳芊雪,正与凤九天低头交谈着什么。她柔美的声音很低,身形跟凤九天靠的很近,让刚刚进来的姜莫言双眼一涩,忙低下头去。 凤九天早从探马那里得了姜莫言他们烧了敌人的大营,如今已经安然返回的消息。不过见到她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还是一阵狂喜,身形不由得向前迈了几步,说道:“回来了!受伤了不曾?” 他问的是姜莫言,可前面好几个人在,姜莫言当然不会接他的话。保剑锋接过话头说道:“多谢殿下关心,末将等人都还好,无人受伤。” 凤九天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唐突了,忙止住话头。 保剑锋交回令箭,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诉说了一遍。这期间几次提到了姜莫言,凤九天的目光也几次转到姜莫言身上,可惜却没得到她一个回应。 姜莫言因为腿伤已经被穆青扶到椅子上坐下,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眼神也没看过来,似乎保剑锋他们现在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直到她听到有人说道此次的伤亡人数居然有一万人之多时,才猛烈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凤九天。 第百五十六章 心里空荡荡的 凤九天一直关注着姜莫言,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忙看过去,不过他在她眼中看到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似乎刚刚的伤亡数字吓到了她。 姜莫言真的被吓到了,一万人呐!那可是一万条活生生的人,一万个青壮年劳力,一万个家庭的伤痛甚至破碎。 姜莫言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对人命看得重,尤其是这种因为领导决策而导致的无谓伤亡,更让她心痛不已。 其实凤九天也很心疼,这些可都是东煌的好男儿,区区一场小仗,就伤了一万人,让他如何不心疼。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忍悲痛,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姜莫言扶着桌子站起身,要跟着保剑锋离开。凤九天出声拦住她:“莫言,你留一下。” 姜莫言身子一顿,只得停下来,僵着身子转回来。 岳芊雪看看凤九天,再看看姜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大家出去了。 众人走后,凤九天走到姜莫言身边。他靠得很近,几乎要挨到她的身体了。只听他沉沉的声音说道:“你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不对?” 姜莫言沉默的点头。 凤九天扶住她的肩膀,说道:“是本宫错了。本宫没听进你的劝说,本宫应该更相信你一些才对。” 姜莫言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凤九天的手,然后才说道:“殿下是一军主帅,自然要兼顾各方。莫言自知人微言轻,不敢有怨言。” “还说没有怨言,你这明明就是赌气,明明在怪我。” 姜莫言的声音有些黯哑,不过她不想在凤九天面前表现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情绪。“殿下言重了,末将真的没有怪殿下。时候不早了,末将告退。” 姜莫言说完,恭敬的朝凤九天行了一礼,然后慢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就在她要放下帘子的瞬间,她的手又停住了,对着满眼哀伤看着她的凤九天说道:“末将那把火并没有给北冥人造成多大伤害,殿下还是早早做些准备,防着北冥人反扑为好。”姜莫言说完再不留恋,放下帘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凤九天看着空荡荡的大帐,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回到自己营帐的姜莫言很快得到一个消息,阿达汗再次向北后撤二十里,三国军队如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照这种态势,战争恐怕暂时进入了僵持状态。 神马军的消息还提到,这次阿达汗选的营地背靠大山,周围没有任何荒草,水源更是被他们围在了营地内。姜莫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真把北冥人折腾怕了。 但很快,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说是北冥王亲帅三十万大军南征。姜莫言看着那密信,眼睛微微眯起来,阿达汗终于要来了么? 姜莫言拿起床头的拐杖,就想出门。可是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让人叫来了封腾。 封腾时来的时候,姜莫言正歪在床上,拿着一张纸在床边的高几上写写画画,她用的一直是碳条做成的笔,所写的东西也是神马军用来传递消息的字体。 姜莫言见封腾进来,把那封写着阿古拉亲征的消息的密信交给他,让他给九殿下送去。 封腾拿着信出去了,姜莫言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想到:这样也好,既知将来,何必现在? 凤九天的大帐里,除了穆青,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女将军岳芊雪。要说这个岳芊雪还真算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这些日子,她每每都会有些新奇的想法和战术,然后就跑来跟凤九天探讨。还别说,她的那些想法还真给了凤九天不少启发。 此时,就听岳芊雪爽利的声音说道:“我父帅自小就让我读这些兵书战策,如今倒也记住了不少。这种方法正是从一本古书上得来的,芊雪以为,正好适用于现在的北冥军。” 凤九天点头,对她投去赞赏的一瞥。封腾被叫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姜莫言让他来替她送信的原因。 其实自从知道姜莫言的身份后,封腾就大致猜到了姜莫言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她前些日子住在凤九天这里时,不经意间所展露的心意,让封腾更加确定。 姜莫言的情况曾经跟他提到,如今再见到英姿飒爽、背景深厚、而且大方的以女子之身接近凤九天的岳芊雪,封腾突然对姜莫言充满了同情,只是他不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凤九天已经结束了跟岳芊雪的谈话,转头问他道:“可是莫言那里有什么事吗?” 封腾这才躬身道:“我家将军让末将来给殿下送信。”封腾说着,把一封信交到凤九天手中。 岳芊雪看看那封信,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而是定定的看着凤九天。 凤九天看完信中的内容,并没有把信交给别人,而是问封腾道:“她的腿怎么样了?” 封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前几日与北冥开战之时又扭了一下,这几天一直在床上休息。” 凤九天闻言,皱起眉头:还是伤到了么?他转身走到屏风后,取出一个小瓶子交给封腾,对他道:“这药能加快伤腿愈合,你拿给他,早晚各擦一次。” 封腾把药接在手里,替姜莫言道了谢,这才退出去。出门前,他看了看依旧没有离开意思的岳芊雪,心中五味杂陈。 封腾出了大帐,看了看手中的瓶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撇出去。突然,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队长?可算见到你了!” 封腾一回头,正好看到一脸大胡子出现在眼前,不是郑爽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今日你执勤?” 郑爽点点头,说道:“一直想去找你呢,将军的腿伤怎么样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我大哥身体底子好,已经好了一大半了,估计再有半个来月,就能差不多了。”封腾边说着,边在郑爽的胸口打了一拳,说道:“你小子跟了殿下,日子越过越滋润啦!” 郑爽憨憨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九殿下身为皇子,出门就有一大堆护卫守着。咱们自从来了之后,除了每日轮值,真就没派上什么大用场。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还不如跟着你们一起打仗痛快呢!” 第百五十七章 撤兵 封腾笑笑,说道:“得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能跟着九殿下,你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等你有空了,回来看看弟兄们,大家好好喝一杯。” 见郑爽爽快的应下,封腾这才辞别了他,回去了。 阿古拉的大军到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一个月之后了。此时,姜莫言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 这一个月里她可没闲着,除了每日在纸上写写画画之外,就是拉着保剑锋一起整顿军务、训练士兵。 保剑锋说到做到,把整个前锋营的训练权都给了姜莫言。于是姜莫言这一个月把个前锋营的将士折腾了个够。 要说东煌虽然缺马,却也不是无马。就比如他们前锋营,其实有近一半的士兵是骑兵,这主要是因为对前锋营的机动性要求很高,所以才给他配备了如此多的马匹。不过他们的马与北冥的马却差着一大截,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姜莫言借鉴北冥军的战斗模式,对前锋营的骑兵进行了整顿。除此之外,她还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木车、绊马索等物。 每次穆青来看她,她都是拄着拐杖跟着保剑锋在校场练兵。穆青递上凤九天让他带来的药油和贵重药材,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莫言呀,打仗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还是先养好身体要紧,不急在这一时。” 姜莫言每次都点点头,但等穆青下次来时,她依旧如故。几次之后,穆青也就只能摇头叹息了。 这期间,抚顺城的守将王顺也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华国的二十万援军已经到了,并请九皇子率领东煌军进城休养,两国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凤九天拒绝了王顺的建议,而是在阿古拉与阿达汗会师之日,宣布撤兵百里,直接退到了东煌军境内,在一个叫沛城的地方驻扎下来。 沛城位于东煌与华国的交界处,是东煌最靠西北的一座城池,与西北军和西部军的驻地都不算太远,差不多有十来日的行程。沛城以北,便是德州,而德州向西,便是一条山脉,一直延伸到北冥境内的衡州地界。 见到东煌撤军,阿古拉高兴之极,果然开始对抚顺城猛攻。阿达汗却是顾虑重重。奈何阿古拉人刚到,正处于亢奋阶段。他又是新皇登基,本就对阿达汗有所忌惮。因此,阿达汗明知道不妥,也只能闭口不说。 北冥军在他们的新皇到来之后,似乎受到了巨大鼓舞,攻势非常猛。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传来了抚顺城破,抚顺守将败逃的消息。 阿古拉首战告捷,心中大快,带着大军一路高唱凯歌,向华国腹地进发。 而凤九天,在留下一部分守军驻守小沛,迷惑敌人视线后,他带着主力军悄悄抵达德州。同时,一封战略布局图也悄悄送到了东煌京城,放在了皇帝的御案前。 皇帝看完布局图,拍案而起,整个人也跟着亢奋起来,没想到凤九天才带了这么几天兵,就有如此大才。皇帝兴奋之余,叫来了丞相童祈善和兵部尚书晏晖,商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放二人回去。 第二天,皇帝下诏,要调集十万大军,赶赴西北隘。众人不明所以,明明是北冥对华国用兵,即使要增援华国,也不应该往西北隘派兵啊? 众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皇帝。皇帝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对着众武将说道:“哪位将军愿带兵前往?” 突然,武将队列里走出一人来。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一身强壮的肌肉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正是当年威名远播的神威侯周朴。 周朴上前一步,对皇帝说道:“微臣愿领兵前往。” 皇帝看看他,满意的点点头。神威侯当年可是一员虎将,几次与北冥的摩擦中,都是他带兵平定了乱局,可算是皇帝比较信任的人。 有了带兵的人选,后边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皇帝把准备事宜交给了兵部尚书晏晖,又令户部准备好钱粮,并且把出兵日期定在了十天后。 晚上,皇帝回到养心殿,疲累了一天的身子终于躺在床上,殿外却传来小太监的通禀,说是徐昭仪求见。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有股不耐涌上心头。不过,毕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皇帝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让她进来了。 “你不在自己宫中休息,这么晚了又过来做什么?” 徐昭仪行完礼,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碗汤,送到皇帝面前,说道:“臣妾刚得了一个方子,对解除乏累很是有效,所以特地炖好了送来给陛下尝尝。” 皇帝接过那汤抿了一口,问道:“你一向对朝政不关心,如今竟也学会了这些钻营的手段。” 徐昭仪闻言,心中一惊,忙跪倒认错道:“臣妾知错了。“ 皇帝把碗放在一边,才让她起来。“既然来了,那就说说吧。” 徐昭仪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不似生大气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妾确实是想为勋儿求个机会。倒不是为了争什么军功,只是为了让勋儿有机会离开朝堂、离开京城。” 皇帝闻言,眉头挑了挑,问道:“为何?” 徐昭仪慢慢走到皇帝身旁,伸手在皇帝的背脊上揉捏起来。 “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城就是个大染缸,臣妾一直担心勋儿经不住诱惑,将来学些纨绔习气,害了自己不说,还伤了皇家的体面。勋儿生性愚钝不爱读书,也不适合在朝为官。幸好他自幼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如果能像九皇子那般去边关效力,为陛下分忧,也算是尽到他身为皇子的本分了。因此,臣妾斗胆向陛下要个恩典,就让勋儿跟着一起去吧!” 皇帝听她如此解释,心结才稍稍解开一些。皇帝沉思半晌,说道:“也罢,看在你一片爱子之心的份儿上,朕答应了。” 徐昭仪一听,高兴的忙跪倒磕头,嘴里大声说着:“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让她起来,又补充道:“振国公是你的父亲,正好让勋儿跟着他好好学学,这带兵打仗可比不得他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一个不甚就会损兵折将,万万记得让他戒骄戒躁,不可冒进。” 第百五十八章 吻下去 徐昭仪听着皇帝的吩咐,一一记下,再看看皇帝疲惫的神色,便对皇帝道:“陛下,您日夜操劳国事,定然很累吧!让臣妾给您松泛松泛可好?” 皇帝知到她那手推拿的功夫,便点点头。于是这一夜,徐昭仪陪着皇帝在养心殿里过了一夜。 消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人人都羡慕徐昭仪恩宠不衰,居然能进皇帝的养心殿过夜!也有几个恨得咬牙切齿的,比如皇后、比如荣贵妃,尤其是在听说了皇帝下令让四皇子随军出征的消息后,更是把徐昭仪骂成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里如何派兵暂且不提,且说姜莫言跟着队伍刚刚到达德州,就被凤九天叫了过去。 凤九天有些日子没见姜莫言了,看她恢复如初、英姿勃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凤九天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他转开视线,问姜莫言道:“听说你最近很忙?” 姜莫言尽量不去想凤九天声音里引起她联想的部分,镇静道:“是,末将陪保将军一直在练兵。” 凤九天带着一丝不悦的声音再次传来:“练得怎么样了?” 姜莫言平静的答道:“还可以。” 之后,就没了之后。姜莫言等了半天,也不见凤九天再提问,不由得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一双饱含深意的眸子里,不由得心头一动,忙又低下头去。 半晌,才听到头上传来愠怒的声音:“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本宫说吗?” 姜莫言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家伙,可只听那声音她就已经知道,凤九天对她应该已经动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不过,姜莫言倒也坦然,反正自己没做错什么,“末将真的不知道殿下要问什么,殿下对末将有何不满,尽管直说就好。”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姜莫言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看到凤九天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再看他的脸,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了。 姜莫言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忙跪倒说道:“殿下息怒!”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疲惫的声音说道:“你走吧!” 姜莫言听着那声音,心中泛起一股心疼。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对他动什么心思了,因此强忍住那股酸涩,站起身来,慢慢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手托茶点的岳芊雪出现在门口。姜莫言一愣,看看她手里的茶点,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门开着,岳芊雪当然也看到了姜莫言,微微挑挑眉,再看似乎正在发怒的凤九天,她拿着茶点,脚步轻盈的走进去。 “殿下,芊雪刚刚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味道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岳芊雪的长相其实很柔美,即使她穿上男装,依旧掩盖不住她窈窕的身姿和惊艳的容颜,尤其是在她用甜甜的声音说话时,总会让人对那铁甲包裹下的万般柔情产生臆想。 此时的凤九天就是如此,他看看眼前的女人,再想想刚刚离开的姜莫言,不仅对自己的性取向再次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喜欢的是这种中性美? 他赌气的拉过岳芊雪,一双深眸定定的看着她,让眼前的少女瞬间羞红了脸,慢慢闭上眼睛,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凤九天真想就这样吻下去。吻下去了,他或许就不用再纠结。吻下去了,他就能证实自己喜欢的还是女人。他的唇慢慢压下来,压下来,就在那四片红唇马上要贴到一起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一个尴尬的咳嗽声传来,打破了室内的暧昧。 凤九天放开岳芊雪,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门口的保剑锋。 要说保剑锋怎么会这时候进来?还不是因为姜莫言?保剑锋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感情后,就对凤九天和姜莫言的接触非常在意,只要有可能,他总会陪着姜莫言一起出现在凤九天面前,不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是今天,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听说姜莫言被九殿下叫走了,所以他便匆匆赶来,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尴尬的一幕。 保剑锋摸摸鼻子,对凤九天解释道:“末将是来找姜将军的,既然他不在,那末将就告退了。”保剑锋说完,飞快的退出去。虽然刚刚是尴尬了些,可他心中却舒坦不少。只要九殿下不是死盯着姜莫言就行,以姜莫言的个性,让她跟人共侍一夫?哼,怕是不行。 他离开九皇子的房间,开始四处寻找姜莫言。他刚刚来时的路上没有遇到她,说明她去了别处。保剑锋出了九皇子临时驻扎的州府衙门,朝着远处的街市走去。远远的,一个不算魁梧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保剑锋心头一喜,快速追了上去。 姜莫言虽说是出来了,可是心里却乱得很。其实他对凤九天的感受还是心中有数的,只是她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允许她再对他用心思。因为无论他将来是王爷,还是皇帝,都不可能是她姜莫言一个人的。 所以她只能忍,忍着不去想他,不去爱他,不去理会他。可这种感觉真的很煎熬,就比如她现在,站在到处是人的大街上,依旧感觉到孤独。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寻找上一世逛街的感觉。很遗憾,她的心该堵的地方还在堵着,该疼的地方还是疼着。突然,一只手拍在她肩膀上。她回头,看到了保剑锋那张英姿勃发的脸。 “怎么一个人逛街,也不叫上我?” “你一个大男人,逛什么街呀!” “难道你不是男人?” 保剑锋看着她突然语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大笑。 他看看前面不远处有家二层的酒楼,看规模应该不小的样子,便拉上姜莫言道:“走,陪哥哥喝酒去。” 姜莫言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忙又扯回自己的胳膊,说道:“我……我酒量不行,再不喝酒了。” 保剑锋也想到了她那次耍酒疯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笑,说道:“行啦,哥哥不让你喝酒,吃饭总行吧!” 姜莫言摸摸自己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这才跟着保剑锋进了酒楼。早有个有眼色的伙计迎上来,笑着说道:“二位官爷里边请!” 这酒楼果然不小,因为正是饭点儿,一楼的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保剑锋正要跟着伙计往二楼走,却被姜莫言轻轻一拉。他停住脚步,回头见姜莫言看着大厅,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第百五十九章 那种滋味叫悲凉 保剑锋回头,顺着姜莫言的目光看向大堂最里面的一个靠窗户的桌子。那里坐着几个穿着皮袍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把人的脸挡去一半,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北冥人。 保剑锋会意,拉住伙计,在一楼大堂选了个位子坐下,又点了几个硬菜上来,外加一壶酒。 保剑锋自斟自饮,姜莫言慢慢夹菜,二人谁也没说话。 旁边那桌上的北冥人却一直说个不停。可能因为他们用了北冥的土语,以为大家都听不懂,所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他们哪里知道,保剑锋久居西北隘,北冥话说的非常流利,姜莫言这一年来也没闲着,虽然说的不算地道,听却是毫无问题。 只听一个高壮的男子用北冥话说道:“大哥,衡州城里的米价那么高,你怎么反而跑出来了?有银子不赚,岂不亏了?”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是个胖子,他叹息一声,说道:“哥哥哪里会有银子不赚?还不是最近那边的风声太紧,哥哥被吓怕了,这才跑出来的。” “衡州不是一直很太平吗?就算打仗,也打不到衡州哇!” “按说是这么回事儿,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衡州最近的米价高出不少,我悄悄观察了一个自家的米行,发现好多米都被当兵的买了去。而且……”说到这里,那胖子凑近另一人的耳朵,悄悄嘀咕了几句,生怕被人听去一般。 姜莫言他们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人家在耳边说的悄悄话。 过了一会儿,就听那个高个子惊呼:“真的!怎么可能呢?” 那胖子道:“怎么不可能,如今这世道要乱了。我听京师的朋友说,京师的米价也是居高不下,好多人家已经开始掺着粗粮下锅了。” 高个子唏嘘不已,说道:“看来真要乱起来了。幸好你过来了,不然等咱们这儿也打起来,你可就过不来了,到时候困在那边儿可就麻烦了。嫂子他们我都安顿好了,就等你一个了。” 那胖子点点头,开始说些感谢的话。 姜莫言与保剑锋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可是二人心中却都多了些疑惑。战争刚刚开始,北冥怎么会缺粮呢?莫非他们内里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二人见那些北冥人再没说什么要紧的话,便匆匆吃完饭,要回军营。既然存了疑惑,姜莫言就不会轻易放开,她要尽快给远在北冥的神马传消息,让他们尽快打探出确实的情报。 有姜莫言这么得力的干将,军务上的事儿让保剑锋感觉非常轻松。他和姜莫言边往回走,边对姜莫言试探道:“莫言,你跟着九殿下的时间长,可知道九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姜莫言闻言一愣,不明白保剑锋为什么会问起这样的问题,不由得反问道:“大哥怎么关心起殿下的事儿来?莫不是也想给殿下送女人吧?我劝你别动这种心思,殿下对女人一向不感兴趣。” 保剑锋看看姜莫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又道:“不对呀?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不想女人。我刚刚去九殿下那里找你,就差点撞破了殿下的好事儿。” 姜莫言心中一惊,不由得停住脚步,问道:“什么?大哥刚刚看到了什么?” 保剑锋见姜莫言骤然变色的脸,也是心口一滞,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多嘴了。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说道:“刚刚……我在九殿下那里,看到九殿下正跟……跟那个岳芊雪……亲热,把哥哥臊了个大红脸出来。” 姜莫言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降到了冰点,从里到外的渗透着冰冷,一股名叫悲凉的情绪占据着她的全身,让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保剑锋还从未见过姜莫言这样的神情,不由得怔住了。莫非她对那个人真的很在意?保剑锋心中苦涩。他看看姜莫言有些涣散的眼神,叹息一声,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 “男人嘛,有个把女人也是正常的。”保剑锋试探的说了一句,转头看看姜莫言,见她只是机械的跟着自己往前走,对自己刚刚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回过神来,对她正色说道:“莫言,九殿下是皇子。皇家有皇家的规矩,他这一生注定会富贵荣华、美女环绕,与我等这些升斗小民是不同的。” 姜莫言刚刚确实太震惊了,虽然那些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可是真被人当面说出来,却又是别一种滋味,那种滋味叫疼痛、叫悲凉、叫残酷、叫心碎。现在再听到保剑锋的话,她又尝到了一种滋味,叫认命。 她当初逃离皇宫、逃离他的身边,就是因为认命,知道自己无法得到,便只有认命的离开。虽然这一年来的日子日日煎熬,可总好过现在这种面对残忍现实的心碎。 姜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对保剑锋说道:“大哥说得对,殿下是皇子,皇子有皇子的生活,岂是我等这些平常人可攀比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小弟还有个新鲜东西要拿给大哥看看呢。” 保剑锋见姜莫言恢复过来,心中也松了口气,忙跟着转移话题,“什么新鲜东西?你那里总能鼓捣出些新奇玩意儿来,我都等不及要看了……” 二人渐说渐远,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二天,所有四品以上的武将都被召集到府衙议事。凤九天的目光在众人中逡巡一遍,在姜莫言身上略停了停,又很快移开。 “今日召各位前来,就是想要告诉大家,趁着北冥军大举南下之际,我们要从这里出发,进攻衡州、定州,直插敌人腹地。如今我大举北进,需要对三军进行整编。” 凤九天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众人一阵骚动。保剑锋出列,对凤九天道:“殿下,末将愿为先锋……” 他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也传过来:“殿下,末将愿为先锋。” 保剑锋回头,看到一张也正看过来的方脸,对方眼中的不屑与挑战显而易见,正是西部军的蒋茂才。 凤九天看看二人,眼光又不经意间看向姜莫言。 姜莫言眉头微皱,她对西部军和西北军的明争暗斗也早有耳闻。而且她也知道,从凤九天的角度,似乎更愿意支持西部军。放开岳芊雪的事儿不提,单就抚西大将军岳辅臣对凤九天明显支持的态度和西北隘的杜堪相比,就远远胜出一大截。 第百六十章 分道扬镳 依凤九天的本意,他更愿意亲近主动靠过来的西部军。要不是因为顾及到姜莫言如今在保剑锋的帐下任职,西北军来的这两万来人,说不定早就被凤九天给扔到后方押解粮草去了。 姜莫言在西北军这么久,对保剑锋也算有所了解,知道他的确是个难得的先锋官。她看看暗中较劲的二人,再抬眼看看凤九天,想知道凤九天的态度,却发现凤九天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姜莫言心头一热,眼神流转间,不经意瞥见一旁的岳芊雪,她刚刚失控的心又瞬间冷静下来。她朝着凤九天疏离的一笑,看似随意的转开了目光。 岳芊雪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清脆的对凤九天说道:“殿下,蒋将军乃是我西部军第一勇将,如果担任先锋,必能旗开得胜,为我军扫平道路。” 蒋茂才见有人替他说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一旁的陈冲有些沉不住气了,就要站起来替保剑锋出头,却被姜莫言一把拉住。姜莫言给了陈冲一个安慰的眼神,起身对凤九天说道:“殿下,末将以为,此次由德州进军衡州,可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殿下带着大军走明路,从德州一直打过去。保将军可以带人走暗路。据末将所知,横跨德州和衡州地界有座凤鸣山,如能从山上翻越而过,必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只是凤鸣山比较高,山顶常年积雪,即使在夏季通行也颇为艰难。如今隆冬腊月,大雪封山,道路必定异常难行。 凤九天犹豫半晌,问道:“凤鸣山山高路险,尔等可有把握?” 姜莫言的想法早就跟保剑锋商量过,保剑锋当即点头,说道:“末将愿意领兵翻越凤鸣山。” 凤九天皱眉看看姜莫言,依旧有些迟疑。他看二人的神色,便知二人是事先商量过的。如能成行,对自己这边也是大大的有利。可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姜莫言要与他分开走,他就很郁闷,否决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 岳芊雪目中含着一丝讥笑,说道:“西北军的将士果然勇猛,大雪封山都不怕!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让他们试试,万一真的翻过去了,也能给敌人来个突然袭击。” 陈冲听到她话里带刺,愤然起身,就想争辩几句。姜莫言知他说话太冲,怕他们当面争执起来,忙赶在他头里说道:“岳将军,你我虽分属两军,可却都是东煌的队伍。如今强敌在前,我们应摒弃偏见、求同存异、同仇敌忾、共同为殿下分忧才是。你说呢?” 岳芊雪闻言,脸上一红。她刚刚的话确实有些过头了,不由得偷眼看了看凤九天。 凤九天却没有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姜莫言身上。 姜莫言又转身对着凤九天说道:“殿下,此法如能成行,对我军大大的有利,殿下还犹豫什么呢?” 凤九天听姜莫言毫不留恋的话,不由得心头火起,袖中的手用力攥了攥。他赌气般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回去收拾收拾,尽快出发吧!” 保剑锋和姜莫言对视一眼,一同退出去了。陈冲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虽然陈冲经过前两次的事儿,性子沉稳了不少,对姜莫言也没了敌意,可依旧受不得这些人的气,他拉住前面的保剑锋和姜莫言,气鼓鼓的说道:“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他们这是……” 保剑锋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看四周,这才一扯他的衣服,三人一同出了府衙。 到了外面,保剑锋冷着脸对陈冲道:“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呢?早晚你得坏在这张嘴上。” 陈冲被骂得低了头,不过嘴里依旧嘀咕着什么。 姜莫言笑笑,对保剑锋道:“大哥别凶他了,都是有血性的汉子,陈将军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她又转向陈冲,说道:“陈将军莫急,咱们此次能跟他们分开走,其实是好事。否则,咱们这区区两万来人,又怎么抗得过他们十万人之势?如今能有机会单独行动,岂非好事一桩?” 陈冲咂摸咂摸姜莫言的话,倒也是这个理儿。陈冲转怒为喜,不好意思的对保剑锋笑笑。 保剑锋也不是真怪他,便道:“行了,咱们快些回去准备吧。” 姜莫言却拦住二人,从怀里拿出两张纸来,分别递到他们手里。 “小弟把爬山可能用到的东西写在上面,两位兄长不如让兄弟们按照上面的物品单子准备起来,省得半路上犯难。” 保剑锋展开纸签看了看,点点头道:“还是贤弟想的周到,如此就快行动吧!” 三人说完,分头回去准备了。至于屋中众人如何分配职务,他们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姜莫言他们是在两天后出发的,每人四十斤负重的包裹,依据姜莫言的说法,自己的口粮自己带,万一在山上遇到队伍离散的情况,不至于冻死饿死。 凤鸣山并不算太高,只是有些陡而已。山南的路稍缓,所以这里还会遇上不少藏在山里的小村落。可是到了山北就不同了,陡峭的悬崖时不时就会挡住众人的去路,让大家不得不绕行很远的距离。 姜莫言他们走了整整八天,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或许她当初对右翼军的训练起了作用,走在最前面的居然全是右翼军,而原来的中军和左翼军的将士都被落在了后面,这让保剑锋和陈冲不得不重新审视姜莫言的练兵之法。 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自带的口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能提供补给的村子,众人恐怕就要挨饿了。 姜莫言找保剑锋商量:“大哥,雪山寒冷,又耗费体力,不能让大家饿肚子的。不如小弟先行一步,到前面去看看可有村子,也好为大家筹集些粮食。” 保剑锋略想了想,说道:“是该去找找了,不过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大哥陪你一起去。” 姜莫言忙拦住他,说道:“大哥乃主将,还是让莫言去吧,再带上封腾和几个神马就好,如果人多了,反而会吓跑那些村民。” 保剑锋犹豫了一下,知她说的有理,便点点头,嘱咐道:“那你快去快回,就算找不到,天黑之前也要回来,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走散了可是很危险。” 姜莫言点头,叫上封腾,又带上几个神马将士,很快出发了。没想到她这一去,又引出了一段光怪离奇的故事。 第百六十一章 古墓 姜莫言他们沿着山路走了三里地,影影绰绰看到远处传来一缕炊烟。封腾欣喜道:“大哥,前面有炊烟,定然有人家。”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刚刚爬山的疲累一扫而空。 姜莫言看看远处的炊烟,心中也非常畅快。她脚下生风,带着众人一路飞奔着向山坳里冲去。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拦住了众人的脚步。 姜莫言回头,见大家都疑惑的互相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最后一人对着姜莫言喊道:“将军,二狗子掉进坑里啦!” 二狗子名叫宋飞,因他小名二狗子,大家叫着叫着,倒是把他的大名给忘了。姜莫言疾走两步,果然发现那里有个大坑。姜莫言低头一看,那坑居然非常深,再加上坑里非常暗,已经看不到二狗子的身影了。 封腾朝那坑里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众人对视一眼,不免都有些疑惑。这坑虽深,也不至于摔死吧! 封腾道:“大哥,我下去看看吧!”姜莫言点点头。 封腾刚要下去,又被姜莫言拦住。姜莫言想了想,伸手在树上折下一节挂着枯叶的树枝,拿火折子点燃了朝洞里扔去。树枝带着火光掉到洞底,然后滑动了一下,消失在了一侧的洞壁上。 “你不能下去。”姜莫言拉起封腾,反身从树上折下几个枯枝,做成几个简单的火把,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在此处等着,我下去看看。” 封腾哪里会让她一个人下去,忙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姜莫言点点头,又看看旁边一个叫赵谦儿的神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们两个时辰后没有回来,你们就回去找保将军。” 赵谦有些发愣,说道:“将军,下面会有危险吗?” 姜莫言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看这情形,下面应该有些门道。”姜莫言说完,率先跳了下去。 这个洞穴说深不深,可是要比一般的陷井深了不少。幸好它的洞壁不宽,姜莫言两只脚分开,刚好能借上力。到了洞底,姜莫言才发现底部是个斜坡,刚刚那火已经顺着斜坡滚到了下面。 她控制好身形,向下一跳,扶着旁边的洞壁站好。然后慢慢朝一侧的斜坡滑过去。 这个洞应该已经露天了一些日子了,洞底有很多浮土和落叶,所在姜莫言脚刚伸过去,就感觉脚下一软,身子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等她到底了,紧接着她下来的封腾也着地了。 洞里很黑,空气也非常污浊。姜莫言凭着直觉,察觉他们落到了一个空旷的所在,忙摸出火折子点上火把,又扯出一块帕子包住口鼻,这才有心查看四周的情景。 不等她细看究竟,封腾已经发现了躺在地上摔晕了的二狗子,急忙过去扶起他。二狗子是因为刚刚毫无防范,突然掉进来,磕着了头,所以一时晕了过去。如今被封腾一阵摇晃,也就慢慢清醒过来。 姜莫言看二狗子已无大碍,这才向远处看去。四周很黑,即使有火把照亮,也只能看到不远的地方,再远处,依旧是漆黑一片。 姜莫言举着火把慢慢向前走去。她留意到脚下已经没了浮土的绵软感觉,而是硬梆梆的地砖。姜莫言用火把照了照,果然是一块块整齐的地砖,不过却是黑褐色的,光线照在上面,仅有微弱的反射效果。 封腾举着火把也跟上来,他的旁边还扶着有些踉跄的二狗子。封腾今年也才十六岁,从未到过这种所在,不由得开口问姜莫言:“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这么大?” 姜莫言边观察着四周,边对他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咱们八成掉进什么人的墓地里来了。” “什……什么?墓地?”封腾心中一紧,忙向姜莫言靠近了几步。他虽然是个男子,可毕竟年龄还小,对神鬼墓地什么的存在着天然的恐惧。 姜莫言拉了拉他的手,安慰道:“别怕,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人了,没什么好怕的。”姜莫言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了洞壁前。洞壁上依旧是漆黑的颜色,照过去的光线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姜莫言沿着洞壁走了一圈,终于在左侧发现了一道石门。那石门与墙壁是同样的颜色,不过因为它的材质是石头,表面还算光滑,所以对光线的反射程度不同,让观察细致的姜莫言发现的异样。 姜莫言走近石门,只见那石门光滑漆黑,如果用手摸上去,会在石门的边沿摸到一些细小的纹路。那纹路极浅,姜莫言借着灯光和手上的触感,发现那些纹路的走向,居然很像字母的形状。 姜莫言有些疑惑,待要仔细观看,却又看不清楚。 她后退了几步,拿着火把仔细照了照整个石门,除了石门正下方的一块方砖与别处不同外,其它看不出任何问题。 姜莫言低头看了看那块砖。又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发现那砖是实心儿的,踩上去应该不会出现翻板的情况。 她尝试着伸出脚,就要踩上去。封腾却一把拉住她,说道:“大哥,让我来。” 姜莫言摇头,反手推开他,说道:“你们退后几步,别跟得太紧。”话刚说完,她的双脚已经踩实了方砖。 那砖突然受力,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一般的往下陷落了几分。姜莫言大惊,伸手一拍石门,身子已经朝后弹射出去。 也不知她用了多大力,那石门被她一推,突然晃动了一下,朝着前面轰然倒下,震起一片片灰尘,险些迷了三人的眼。 待那灰尘散去,姜莫言发现石门后,露出一个漆黑的洞来。 姜莫言抬脚要进去,却被封腾一把拉住。 “大哥,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人也已经救了,咱们还是上去吧。” 姜莫言停住脚步,看看封腾,又看看那道石门。其实封腾说的对,人已经救了,他们只要沿着原路回去就好。这里显然是某个古人的墓地。如果没事儿的情况下,进去探探险也使得,可如今有好多人在等着她,她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她犹豫了一下,就想转身回来。可不知怎么的,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画面,那是一张金戈铁马的女将军征战沙场的画面。 姜莫言心头一素,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第百六十二章 画中人 封腾拉了两把,却没有拉住她,急得开口喊道:“大哥,别去!” 姜莫言人已经进到了石门里,她扭头对着封腾一笑,说道:“你们在外面等我。”然后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封腾心中大急。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姜莫言一个人去闯墓地?他放下二狗子,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侧身也进了石门。 石门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封腾赶紧把火把举得高高的,这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可惜再远就看不到了。封腾对着前面漆黑的空气大声叫道:“大哥,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在空旷而漆黑的地宫里显得有些阴森,甚至产生了回音,可是却没有听到姜莫言的回答。 封腾有些着急,他举着火把到处查看,想找到姜莫言,嘴里也不住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莫言,莫言,回答我!”可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人回答他。 封腾急了,他拿着火把跑起来,边跑边喊着姜莫言的名字。幸好这里的地面跟外边一样,都是漆黑整齐的方砖,不然就他这样摸黑乱跑,早就不知道要被绊倒多少回了。 黑暗一重重压过来,空旷的空间让他的声音产生一种遥远的感觉,一股压抑而绝望的情绪在封腾大脑中产生。 “莫言,你在哪儿?在哪儿……” 姜莫言进了石门,四周看了看,依旧是一片片的黑,黑得让人心里发瘆。姜莫言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她心中的那点亮光指引着她迈步朝前走去。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也或许过去了很久,因为长时间的黑暗总是让人对时间作出错误的判断。姜莫言看到一个模糊的怪圈出现在不远处,说它怪是因为它的边缘在不停的扭动,似乎有股力量在扯着它慢慢的扩大。姜莫言靠近一些,发现在漆黑的墙上有个洞,那所谓的怪圈就是洞的边缘,而所谓的扭动竟是洞沿上的花纹在火光照射下形成的奇异反射。 姜莫言从身上拿出几个铁蒺藜,慢慢朝洞内走去。 这是一条奇怪的甬道,弯弯曲曲的宛如一条游动的蛇,而姜莫言此时就在蛇的身体里走动。长长的甬道一直延伸下去,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姜莫言一边观察着光滑的洞壁,一边前行。就在她走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远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宛如一滴水掉进了个空旷的杯子里发出的清脆响声。 听那动静,应该又是一个空旷的所在。姜莫言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终于在十多分钟之后,有一丝亮光出现在她面前。 光明是黑暗的希望,尤其对于在黑暗中行走多时的人来说,那一丝丝光明就如天上的明月一般耀眼而闪亮,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向那里冲去。 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在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空旷而明亮的空间。 那光亮过于耀眼,让在黑暗中穿行多时的姜莫言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半天,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很遗憾,她没有找到任何光源,似乎这光亮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不过,姜莫言现在却没有时间再研究光源了,因为有个更加震撼的场景震惊着她。就在她的面前,一副巨大的画像刻在高高的墙壁上,而画中的场景,正是刚刚在她脑海中闪现的镜像,那个引着她不顾一切冲进来的影像。 姜莫言惊讶极了,不仅仅是这幅画像能凭空出现在她脑海里,还因为那画中人,居然……居然跟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她的画像一般。 姜莫言虽然经历了穿越,也深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是在这样一个古人的墓葬里,出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却又明明不是她的人,不,画中人,还是让她震惊到了极点! 怎么会?怎么会?她是谁? 姜莫言慢慢靠近,伸手想要去触摸那画中人。突然,两个小字映入她的眼帘。姜莫言惊讶得下巴险些掉下来,因为那是两个简体字,让姜莫言无比震惊的久违的简体字。 “回头!” 姜莫言猛然回头,看到另一侧的墙壁上有整整一圈的小图。姜莫言快步跑向那刻着画面的墙,她能预感到那些小图会给她提供答案。 刚到近前,又有两个简体字出现在她面前。 “别跑!” 姜莫言气结,宛如看到一个狡黠的人正在开着她的玩笑。姜莫言顾不得笑,因为后面一系列的画面正深深的震撼着她。那是一组描绘战争场面的壁画,画中依旧是刚刚那个女子,朱颜红唇、铁马金戈,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冲杀;在杂草枯木、野兽出没的丛林中征战;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旷野草原上厮杀…… 每一幅图上,都有个与她并肩作战的男子,那人身着黑袍金冠、胯下赤红马、手提长矛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不过,每幅画上只有他的背影,却看不到真容。 姜莫言很是心急的一幅幅看过去,她想看看那个男子是谁。可是,直到最后一幅都看完了,也没有看到那男子的相貌。 姜莫言懊丧的哼了一声,似乎对那个故意为难她的人很是生气。就在她转身回头间,另一面墙上也出现了一组画面,远远的也有两个简体小字出现在画面里。 姜莫言不用看就能猜到那是什么字。果然,等她走近一看,“别气”两个字就这么大咧咧的出现了。 “别气?” 姜莫言更气恼了。她瞪了那两字一眼,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她的不满传递给写那两个字的主人一般。 这面墙上的壁画更绚丽一些,因为第一幅就是皇帝大婚的场景。艳装女子身着皇后盛装,和那个皇帝装束的人一起走向高高的王座。 后面几幅都是女人的婚后生活,甚至还有一幅生孩子的画面。然后,壁画的后半部分却来了个逆转,色调突然由明转暗,似乎有什么阴霾笼罩着整个画面。 壁画的最后,正是这个墓地里的场景,一束强光打在那巨型图画上。然后,一切都停止了。 姜莫言看得一头雾水,难道说这女子就这么死了?死后就葬在这里?姜莫言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棺木。 棺木去了哪里?那女子又是谁?为什么会和她长的一样? 看这壁画中的场景,她应该做过皇后,难道是东煌历史上的哪个皇后的故事?姜莫言看过东煌志,可是那些皇后都是出身名门的贵女,没有哪个皇后能上战场杀敌的呀? 第百六十三章 奇遇 姜莫言百思不解,只得暂时压下疑惑。她沿着诺大的墓室四壁走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可疑或奇怪的地方。 姜莫言返回大幅壁画前面,仔细端详着画中人。女子一身戎装、跨马扬鞭,回眸浅笑间,眼中似有神采在波动。 姜莫言惊讶于那画像的真实感,宛如前世的照片一般。姜莫言心中一惊!是了,这可是古代,国画发展了几千年,也没有发展出空间立体感,可是这幅画里却运用了空间立体画法,所以才有这种真实的感觉。 姜莫言看看画中人,笑道:“看来你也是穿越来的喽?” 画中人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笑容更加甜美了几分。 “那些字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姜莫言仔细研究着那幅巨画。她坚信,既然命运把她指引到这里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弄明白这一系列的巧合意味着什么。 姜莫言看着画中人的眼睛,那眼睛灵动有神,似乎会说话一般。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眼睛似乎并不是在看她,而是盯着她后边的一个地方。 姜莫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光秃秃一面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姜莫言走到那面墙之前,伸手在上面敲了敲,没有任何异样。她又仔细看了看墙面,墙面光滑洁净,一点裂痕也没有。姜莫言皱眉,莫非自己想错了? 她回头,想再确认一下位置。突然,她的视线与画中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一束光线在她大脑中炸开,疼得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姜莫言终于从混乱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她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她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梦似幻。突然,一段奇怪的记忆混入她的大脑: 那是一个久远的年代,在这片大陆上有很多分散的小诸侯国。各国为了抢夺领土和不多的百姓,常年征战,人们民不聊生。 有一个小诸侯国的王子外出遇险,被突然出现的少女所救。后来那少女陪着王子回了王宫,又陪着他征战沙场,直到把所有领土都纳入了他们国家的版图。 后来,少女嫁给了登基的王子,成了这个国家的皇后,还生了个可爱的皇子。 可惜好景不长,皇后突然收到某种召唤,不得不离开,而她刚刚看到的地方,就是皇后最后离开的地方。 姜莫言这才明白,刚刚的场景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可是这段记忆是如何进入她脑海的,为什么要进入她的记忆?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吗?或者是自己的前世? 姜莫言找不到答案,她慢慢爬起来,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火把。可惜那棍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燃烧,已经所剩无几了。姜莫言扶着墙站起来,凭借着记忆中的位置寻找到那条甬道,摸索着拐了进去。 幸好这甬道没有岔口。姜莫言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才隐约看到前面出现的一丝亮光。那亮光很小,在幽暗的空间里宛如鬼火一般。 姜莫言一路踉跄着往前冲,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仍然在惊慌失措中寻找她的封腾。 “封腾,我在这里。” 姜莫言的声音不大,可在这静谧的地下墓室里还是让人一下就留意到了。 封腾顿住搜寻的脚步,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照过去,隐隐约约中看到了姜莫言模糊的身影。 封腾一阵狂喜,大叫着姜莫言的名字向她冲过去。他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把将姜莫言抱进怀里,嘴上不住说道:“莫言,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姜莫言稍稍拉开他一些,说道:“咱们先出去再说。” 封腾拿火把对着姜莫言照了一遍,见她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说道:“好,咱们这就出去。” 因为有了封腾的陪伴,出去的路顺利了许多。他们在石门门口带上已经等候多时的二狗子,三人顺利的到了洞口。 封腾看看高高的洞顶,想让人扔条绳子下来。就在他刚要喊出声时,却被姜莫言拦住了。 封腾疑惑的看过来,姜莫言指指上面,悄声说道:“外面情况不对。”封腾非常疑惑,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莫言试了试两侧的洞壁,然后手脚并用的撑在洞壁上,慢慢爬起来。封腾和二狗子看了姜莫言的动作,也如法炮制,慢慢往上爬。 时间不大,三人就来到了洞口。姜莫言悄悄探出头去,果然见外面除了自己人,还围了一圈村民。双方剑拔弩张,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 姜莫言他们跳出洞穴,来到自己的队伍前面,问赵谦道:“怎么回事。” 赵谦忙收起自己的兵器,对姜莫言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见姜莫言他们下去了多时也不见回来,只得原地休息。没成想却被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了。那樵夫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围着一个大洞,顿时生出惊惧之心,踉跄着跑回村子里找人了。 时间不大,从下面的村庄里出来几百号人,个个手拿棍棒,甚至有人还把自家锄地的锄头给扛了来。他们见赵谦他们个个身着统一的服饰,认定他们必是哪里的山贼来此盗墓的,便将他们团团围住,准备开战。 赵谦知道自己这些人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去他们的村子募集粮草,当然不能硬碰硬的得罪他们,急忙向村民们解释。 可是眼前的洞穴明摆着就在那里,而他们的人正好也进去了,让这些村民如何信服,双方正在交涉,姜莫言就出来了。 不等赵谦说完,那些村民却呼啦一下跪倒一片,个个脸上显出惊疑而敬畏的神色来。 众人互相看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姜莫言还算冷静,地宫里的奇遇让她对这些人的态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连忙走到那些村民面前,搀起领头的那位老人,说道:“老伯,快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老人显然很激动,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端详着姜莫言的脸。姜莫言更加确定了,她对着老人身后的村民说道:“乡亲们,大家都起来吧!” 那些村民也都是一脸激动的神情望着姜莫言,似乎见到了什么神迹一般。 老人拉着姜莫言的手,激动的说道:“主子,是您回来了吗?您真的回来了吗?” 第百六十四章 登仙村 姜莫言此时正坐在村子的祠堂里,接受着全体村民的大礼参拜,让一众跟随而来的神马将士都傻了眼。 姜莫言倒是受得坦然。待众人参拜已毕,姜莫言这才对老人说道:“老伯,我已经受了你们的拜礼,您是不是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了?” 姜莫言虽然已经坐到他们的祠堂里了,可老人的激动情绪似乎还没过去,赤红着一双泪眼,坐到姜莫言的下首,说道:“主子,您刚回来,好些事儿恐怕都不记得了,要不你先休息休息,再听老奴细说缘由可好?” 姜莫言都好奇死了,哪有心情休息?忙催促老人道:“老伯,我不累,您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老人叫来两个小伙子,看那二人的相貌和神态就知道是老人的近亲。那二人走到姜莫言身后,踩着凳子爬到高处,轻轻一拉墙上的红绸幔帐,一幅巨型画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画中人浅笑嫣然,一身正红的皇后朝服威然正坐,容貌与此时端坐在众人面前的姜莫言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这张画像一看就是这些人凭借记忆自己画出来的平面画像,技法与地宫中的画像完全无法相比。 看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些村民再次跪倒,神情激动的对着姜莫言参拜,就连围着祠堂的神马将士们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老人看看祠堂里的众乡亲,再看看祠堂外跟着姜莫言一同前来的那些人,然后说道:“主子,小老儿家就在不远处,主子不如随老奴到家中坐坐,也让这些将士们休息休息。” 姜莫言当然能听出老人话里的深意,点点头道:“即如此,那就叨扰了。”她说完就站起身,随着老人往外走去。 下面的村民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跪着送走姜莫言和那老人。 姜莫言随着老人来到街上,发现这个村子规模真不算小,不过看那些房舍却都老旧的很,偶有一些翻新的房子,也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略为翻盖而已。 而且让人奇怪的是,这些房子的大小和样式基本一样,就如同军队里的营房一般,整齐划一。 再看村民们的服饰,个个箭袖紧衣,干净利落,跟山外人的宽袍大袖完全不同。 老人的家果然很近,与祠堂只有一街之隔。姜莫言刚到门口,就见男女老幼一大堆人围在门外,见到姜莫言的身影,远远的就跪下参拜。 姜莫言无奈的扶起众人,说道:“大家千万不要再如此了,莫言受不起。” 一旁的老人接话道:“主子永远都是我们的主子,哪有受不起之说。”他转身对其中一个老妪说道:“你快带人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招待主子带来的上客。” 那老妪连连点头,带着几个媳妇婆子下去准备了。 老人这才转身,引着姜莫言到了正房。 姜莫言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这房子虽然不大,却布置的简洁大方,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图,旁边是一幅对联。上联是: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下联是: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姜莫言看着这幅对子,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 不等她多想,老人已经请她上了主座。 姜莫言知道,因为自己的相貌,老人怕是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此时客套反为不美,便大方的坐了。 老人亲自给姜莫言斟上茶水,这才在下首坐下。 姜莫言问道:“老伯,咱们这个村子是什么村子,你们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又为什么要跪拜我?” 老人正看着姜莫言的容貌微微出神,听她一连串的问题,忙说道:“主子莫急,听老奴慢慢讲来。” “老奴姓赵,单名一个光字。咱们这个村子叫‘登仙村’,村子里有五个姓氏,是有五个家族传承下来的。咱们这个村子到如今已经存在有五百年了,咱们这些人在这里已经延续了十几代了。” 五百年?姜莫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住在这个荒僻的山村里?在这里生活应该很难吧!” 老人点点头,说道:“虽然艰难,不过靠山吃山,倒也过得下去,养活这几千口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姜莫言点点头,用眼神鼓励老人继续讲下去。 “咱们这些人之所以一直守着这座荒山,是因为那个传了十几代的使命。” 使命?姜莫言疑惑,是什么样的使命会让十几代人甘愿守在这荒山中受苦受穷呢? “咱们这座山叫‘凤鸣山’,因为五百年前这里葬了一位皇后。咱们这些人就是皇后墓地的守墓人。” 姜莫言恍然,难怪了,既然是守墓人的后人,那能在这里守护这么多年也就不足为奇了。姜莫言又问道:“难道刚刚祠堂里的那个画像就是那位皇后的画像?” 老人点头,说道:“主子说的没错,那就是皇后的画像。当年皇后进了墓地之后,把咱们那些先祖都留在了地面上,她还曾经留下遗言,说是她早晚还会回来的。所以,先祖们便驻扎到这里,一直等皇后回来,这一等就等了十几代。不过,总算让咱们等到了。今天一见主子从那洞里出来,老奴真的是……是……” 老人说着,身子又向地上滑去。姜莫言忙拉住他,把他扶回椅子上。心中却对当初那个坑爹的皇后埋怨不止,心说你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让人家这么多人等了十来辈子,真是作孽啊! 只是,刚刚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皇后还自己进了墓地?还说什么要回来?人都要死了,难道还能左右阎王爷的笔把她勾到哪里投胎去不成?又或者是…… 姜莫言心中疑惑,便问道:“老人家,我有些不明白,难道皇后当初不是死后被葬到这里的吗?怎么又会有她要回来的说法?” 老人看看姜莫言的脸,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姜莫言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就听老人说道:“主子当年跟随圣祖仁皇帝征战天下,一统江山,可谓是功德无量。后来主子嫁给了仁皇帝,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好景不长,主子在生下小皇子之后,有一天突然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就对当时的圣祖说她要回去了。” “原来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天上的神人下凡。如今圣祖大业已成,她也要重返天庭了。圣祖多方挽留,奈何主子说上神在召唤,她也无法左右,不得不离开。” 第百六十五章 不靠谱的上神 “后来,圣祖和主子一起寻到这个山脉,又找到这个龙穴,作为主子升天的道场。咱们那些先祖都是跟随主子多年的将士,要陪着她一起飞升的。奈何主子死活不肯,独自一人下了地宫,把咱们的先祖都留在地面上。还说她此番回去看看,今后一定想办法再回来。” “嗨,谁知道主子这一去就是这么久,但先祖们深信主子必然会回来,还说主子从没有欺骗过他们。先祖们曾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没准儿主子在天上被什么事儿一时绊住了。” “因此先祖们临终之前立下遗训,让后人世代守候在这里,一定要等着主子回来。那画像就是先祖们留下的,说是怕后人们不知道主子的相貌错过了,特地画了画像挂在祠堂,让后世子孙们牢牢记住主子的样貌。” 姜莫言听完故事,惊讶得下巴险些掉下来。这也太荒唐了吧!这个什么仁皇后果真是个穿越人士,她一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么多人巴巴的等着她回来。还有那个苦逼的圣祖皇帝,有此神遇,这今后八成也是放不下了,恐怕为她牵肠挂肚一辈子不说,最后肯定也是郁郁而终!” 姜莫言暗暗摇头,对这位不负责任的穿越人士的行为非常之不赞同。 就听那老人继续说道:“如今主子回来了,咱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今日开祠堂就是要告诉先祖们,咱们终于等到主子回来啦!” 姜莫言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她如此尊敬,他们是把她当成重返人间的神仙了,可不得尊敬吗?只是事已至此,无论她如何解释,就凭着她这张脸,怕她磨破嘴皮子也是无人会信,干脆将错就错,了了他们的心愿吧! 因此姜莫言对着老人说道:“老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如今重新投胎为人,早就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不过,既然你们认定了我是当年的皇后,那如今我回来了,你们也不必在此受苦,都早早离了此地,各自谋生去吧!” 老人闻言却是大惊,说道:“主了不要咱们了吗?咱们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主子回来。如今主子回来了,咱们怎么能走?必是要继续跟随主子的呀?” “啊?”姜莫言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想法,忙说道:“这可不行。我如今在东煌军中效力,只是个小小的指挥使,可不是你们的皇后。” 老人笑道:“主子多虑了。无论您是谁,都是咱们的主子。你到哪里,咱们就跟着到哪里。您效忠谁,咱们就跟着效忠谁。总之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誓死跟着主子就是了。” 姜莫言一阵苦笑,看这老人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多了,怎么跟着她走南闯北?她想了想,知道如果不答应他,恐怕一时走不了,便道:“不如这样,我如今正要去打仗,带着你们这么多人也不方便。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等我的仗打完了,再来找你们。” 老人摇头道:“主子可是怕我等拖累?主子放心,咱们这些人虽然在深山多年,可手底下的功夫却没放下过,都是从小就练的本事,咱们跟着主子,绝不会给主子丢人。” 姜莫言扶额,哪里是丢不丢人的事儿?几千人拖家带口的,仗还怎么打? 老人见姜莫言犹豫,小心的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姜莫言看看满脸期冀的老人,说道:“老人家,要不这样,你在村子的年轻人里选些好手先跟着我,至于那些老幼妇孺,就先留在村子里,等前方的战事好些了,我再派人来接你们,你看这样可好?” 老人闻言,低头沉思起来,半晌才说道:“也罢,既然主子带着咱们不便,那就先少带点儿。不过主子可要说话算话,咱们可在这里等着主子,千万派人来接咱们。” 姜莫言见他答应了,心下一松,忙笑道:“老伯放心,我姜莫言既然答应了的事儿,绝不会食言。” 二人商量已毕,这才走出屋子来到偏厅,那里早有人给封腾他们准备了酒席。众人见姜莫言进来,忙站起身,个个投来疑惑的眼神。 姜莫言对大家安抚的笑笑,这才说道:“赵谦,你带几个人去通知保将军,让他把弟兄们都带过来,今晚就在这来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赵谦点头称是,带上两个人回去送信儿去了。 封腾不放心的走过来,看着姜莫言犹豫的问道:“大哥,这是……” 姜莫言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对众人说道:“大家放心吧,这位老伯姓赵,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自己人,刚才都是误会。如今误会解除了,大家安心在此休整就好。” 赵老伯也热情的说道:“大家不用客气,到了这里就是到了家。老夫这就让人去准备,保证让大家走之前把背包都装得满满的。” 众人闻言都高兴起来。他们本就是来征粮的,如今问题解决了,将军还认了个亲戚,自然是个个高兴,坐下来继续吃喝起来。 只有封腾满心疑惑。他听姜莫言讲过自己的身世,怎么会在这个千里之外的深山里有什么亲戚?不过当下人多,他也不好细问,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等事后再问了。 到了傍晚,保剑锋带着人赶到了,刚一进村就被赵老伯带着村民迎进各家热情的招待。 保剑锋满脸不可置信,他们一路上行来也不是没遇到过村子。那些人遇到他们,都是遇上山贼的惊慌模样,哪里想到还有今天的待遇? 姜莫言笑嘻嘻的过来,对保剑锋道:“大哥,小弟这差事办的如何?” 保剑锋又惊又疑,陈冲直接走过来佩服的说道:“莫言,真有你的,居然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招待咱们,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莫言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是这个村子的赵伯,想让他们村子的人跟着咱们去当兵,所以才这么热情的招呼咱们。” 保剑锋疑道:“他们要当兵?”这年头虽说战争并不多,可百姓们对服兵役还是很抵触的,怎么会有人甘愿主动来当兵,而且还附赠口粮? 第百六十六章 她是谁? 姜莫言知道祠堂里画像的事儿瞒不住,便简单对二人说了一下大致的经过,不过对于她在地宫中的遭遇却是只是未提。 一来此事过于荒唐,即使她说了也未必会有人信;二来,她并不想让人人都知道她的特殊经历,无论是她的来历还是奇遇,任何一件能让人对她的经历产生联想的事情,她都不想暴露在人前。 她对保剑锋和陈冲说道:“我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儿,呵呵,不过也要感谢小弟的这张脸,居然还给大家带来这么些好处。” 几人闻言都笑起来,这还真是奇事一件。这个晚上,所有的士兵在饱餐一顿之后,都在议论着姜将军的相貌问题,幸好大家虽然议论不休,却并没有把姜莫言往女人身上扯,只有保剑锋在看到那张与姜莫言异常相似的面容时,心思多转了几圈。 第二天,赵老伯果然带来一队年轻人,足足有五百人之多。个个二三十岁的样子,由一个叫赵念祖的人带着来见姜莫言。 姜莫言看着眼前这只生力军,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这种自豪感与她之前在队伍中赢得的尊重不同,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沉淀了几百年之久的幸福和自豪。从此,她姜莫言也有嫡系了。 姜莫言拍拍赵念祖的肩膀,又从每个人身边一一走过,对每个人都认真看了一遍,然后才对众人说道:“兄弟们,你们是登仙村的代表,也是登仙村的骄傲,更是我姜莫言的骄傲!从今以后,有我姜莫言在一天,就会护你们一天,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我等誓死效忠主人!”众人群情激奋,五百人的喊声整齐划一,在登仙村的上空传播,让每一个村民都跟着心情激荡起来。 昨天,众人知道姜莫言要先带一些人走的消息后,就开始拼命争取名额,赵老伯的门槛差点要被踏破了。赵老伯无奈,只得与几个姓氏的家主商量了一下,争取在每个有男丁的人家都选了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壮年,这才将众人安抚下来。 赵老伯带着几位大姓氏的家主走出围观的人群,来到姜莫言面前,一起跪倒在地。身后的那五百多人和周围围观的村民纷纷跟着跪倒,对姜莫言再次用上三拜九叩的大礼。 姜莫言急忙去搀扶,奈何人那么多,她一个人哪里馋的过来? 赵老伯两眼含泪,颤巍巍的说道:“主子此去,又是一别经年,万水千山、刀光剑影的,主子一定要珍重。我等虽年迈昏聩,但为了主子,咱们必为您守住这片净土,等主子回来。” 赵老伯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另几位家主也跟着落泪。姜莫言最怕这种伤感的离别场景,忙对几位说道:“几位老伯莫要难过,我姜莫言既然回来了,就必不会再辜负你们。你们安心在此等候,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派人来接你们。从此天高海阔,再不用在此穷乡僻壤之处受苦了。” 姜莫言几句简单的安慰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让几位刚刚还伤感到不行的老人纷纷擦掉泪水,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来。 远处的保剑锋和陈冲一直静默的看着这惊人又感人的场景。陈冲对保剑锋道:“莫言这小子还真的走运诶,这么个破地方居然也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儿。这些人将来恐怕都是他的死忠啦!” 保剑锋心中却是另有所想,那个一模一样的画像,那身皇后的服饰,还有那个神奇的传说,哪一个都似是而非,哪一个都疑云重重。她是谁?从哪儿来?这个登仙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只因为一个遥远的传说,就让他们如此迷信一个刚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 保剑锋沉默着,直到陈冲提醒他出发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姜莫言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已经汇聚到村口。 赵老伯他们带着满村子的老幼妇孺送到门口,心情复杂的送走了姜莫言他们,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才相携着回去。 姜莫言他们离了登仙村,一路向北,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走出了凤鸣山。 凤鸣山外不远处有个振翅台。此镇虽然人口不多,可是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因为北冥境内著名的漳河正好从此镇北边横穿而过。 漳河是连接北冥南北诸镇的一个重要水上通道。只要切断了这里,北冥境内的一条重要的水上通道就会被切断,所以北冥人也很重视,派出重兵在此把守。 姜莫言他们出了凤鸣山,一路向北朝着振翅台进发…… 与此同时,凤九天的大军已经离开了德州地界,朝着衡州的方向挺进。 姜莫言他们离开德州之后,凤九天对剩下的十五万大军进行了整编。凤九天的五万骑兵自然是主力。吕飞鹏和岳芊雪分别担任左右翼统帅,各领兵三万压住左右两翼。姜茂才率军一万做为先锋,为大军开路。剩下的三万人由李将军率领,为大军断后。 一路上,蒋茂才果然神勇,杀敌无数,给大军扫除了一切障碍,开出了一条通天大路。 凤九天的大军一路凯歌高唱,直杀到了南部重镇登峰堡。登峰堡正好在漳河的下游,是衡州南面的唯一屏障。如果登峰堡被破,凤九天的大军就可以一路向西北直打到衡州城下。 登峰堡的守将是北冥名将苏合,把登峰堡守的如铁桶一般。姜茂才几次强攻都失败了。直到凤九天的大军赶到,登峰堡也没有拿下来。 就在姜莫言等人北出凤鸣山的时候,凤九天正聚集众将在大帐内商议。 凤九天看着有些颓败之色的蒋茂才,缓声问道:“蒋将军,战况如何了?” 蒋茂才低头回答道:“苏合老奸巨猾,死活不肯出城迎战。末将连攻数日,毫无进展。” 吕飞鹏看着摆在旁边的舆图,问蒋茂才道:“既然此城久攻不下,可否绕过此城,先取北面的陈县,切断登封堡的支援,再徐徐图之?” 蒋茂才摇头道:“不可。登峰堡正好处于漳河下游,即使咱们占了陈县,也切不断登峰堡的支援和退路。” 几人闻言,都不由得沉默下来。 凤九天也看着舆图,沉默半晌,才说道:“如果漳河也被切断呢?” 蒋茂才闻言,猛然抬头,问道:“漳河?” 凤九天没有回答,他抬头望望远方,心中默默算着,莫言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第百六十七章 巧夺振翅台 振翅台的守将名叫刘成,是个汉将。在启蒙人统治的北冥国,能超越一众启蒙人升到一城守将的,也算得上能屈能伸、善于钻营的好手了。此时他正在自己家里忙着给儿子娶媳妇。 酒宴办的很热闹,据说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包括那些启蒙人以及县太爷吉达。 吉达是个启蒙人,与刘成关系处得不错,据说刘成新娶的儿媳妇就是这个吉达保得媒。 酒足饭饱之际,吉达举杯对刘成道:“刘将军,咱们这个振翅台的守卫大任可是完全落在您的身上了。昨日我可是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东煌的九皇子亲率大军打过来了。据说东煌军所向披靡,一路上连破数座城池,已经打到登峰堡了。万一要是打到咱们这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哇!” 刘成正沉浸在喜宴的欢腾气氛中,不在乎的说道:“吉大人多虑啦!苏克不是你们北冥的勇将吗?难道连那么坚固的登峰堡都守不住?再说了,就算登峰堡真的被攻破了,东煌人也没兴趣拐到咱们这个小小的振翅台来。他们必会直接北上,去进攻军事要地衡州,到时候有充足的时间够你跑回老家去,哈哈哈哈……” 吉达用手点点刘成,摇头大笑起来,连说刘成够狡猾。 几个官员见这边气氛正浓,忙过来给二人敬酒。此时旁边的一些小辈儿郎们一阵哄笑,吵闹着要去闹洞房,嬉笑打闹的声音一度让院子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时,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将军,不好了,城外闯进一伙马贼,正在大街上闹事儿呢。” 刘成喝得正高兴,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大着舌头问道:“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在老子家里办喜事的时候来闹事儿?” 吉达放下酒杯,不确定的问刘成道:“莫不是南山的那群贼寇又下来抢东西了?” 刘成把手里的酒壶用力拍在桌子上,大着舌头怒骂道:“这个王八孙,看来上次打得他们还……不够,居然又来城里闹事。妈的!搅合了老子家里的喜事,老子绝不饶他。” 刘成眯着眼睛四处寻找,嘴里还大叫道:“陈副将?陈副将呢?死哪儿去啦?” 这时一个边戴帽子边往这边跑的人连连回答道:“末将在这儿,将军有何吩咐?” 刘成看了看他喝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问道:“还能走路不?” 那小子赔笑道:“将军放心,没喝多少。” 刘成这才说到:“你去带个百十来人儿,把那伙不长眼的东西给老子灭喽!” 陈副将连忙高声回答:“末将遵命!” 刘成眯着眼睛傲慢而轻狂的笑了几声,不再理会他,转身继续拉着众人喝酒。 一些当地的富绅忙上来给刘成敬酒,夸赞道:“刘将军真乃咱们的守护神哪!” “是啊,是啊,真是为百姓除害的好将军哪!” “要是没有刘将军,咱们这些人恐怕早就被那些马贼给抢光啦!” 刘成被众人吹捧得飘飘然,红光满面的让着众人喝酒,一会儿功夫就又干掉了一壶。 正当此时,又有个人进来禀报,“将军,不好啦……”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成一脚踢倒在地上,骂道:“大喜的日子,你们一会儿一趟的说本将军不好了,本将军哪里不好了?嗯?再敢诅咒本将军,就给我拉下去打死!” 那亲兵吓得一个哆嗦,又跪爬起来颤声说到:“将军,是……是那些马贼太多了,已经闯进军营里闹事儿去了。陈副将顶不住,这才让我回来报信儿的。” 刘成听说人都跑到了军营里,心头一惊,酒被吓醒了一半。他顾不得再听,转身就要往外走。 那亲兵忙又拦住他,说到:“将军,将军留步,属下还有话说,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来了那么多马贼,东西南北四个门都闯进来好几拨。” 刘成闻言大怒,抬腿又是一脚踢在那人身上,骂骂咧咧的道:“怎么不早说?”说完看也不看那亲兵,扔下酒杯就出门去了。 身后的众人一听说来了那么多马贼,个个都有些腿软。更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往后退缩,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成气势汹汹的跑到门口,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外,张口就想大骂。只是他的骂声还没有出口,就见一匹骏马飞奔而至。马上之人玉面凤眸、白袍金冠,手中大刀寒光闪闪。见到门前的刘成,来人手起刀落,照着他的脑袋劈下来。 刘成只觉得眼前一红,脑子一空,一生经历过的所有画面在他面前迅速闪现。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挺立的身子朝着自己的脑袋砸过来,然后就彻底与这个世界诀别了。 门口的门房看到自己的将军刚出门就被人削了脑袋,吓得“妈呀——”一声,屁滚尿流的跑进院子里送信去了。 姜莫言一提缰绳,战马轻轻跃过门槛,冲进了院子。 院中的众人见到提刀跨马而来的姜莫言,顿时乱作一团。更有人慌乱中跌倒在地上,被人不停的踩踏,发出一阵阵哀嚎声。 姜莫言没有理会众人,直接朝着内院跑去。 内院里也早得了消息,那些官僚乡绅更是怕死的主儿,个个抖若筛糠,蜷缩到他们能找到的最近的角落里。 姜莫言骑着马闯进内宅,对着里面的人大喊:“众人听了,我等乃东煌军将士,只要你们交出吉达,我们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听到此话,不知道是哪个脑子灵活的对着吉达的后背一推,吉达就突然暴露在了姜莫言面前。 封腾从姜莫言身后转出,伸手就是一刀,直直插进吉达的胸口。吉达满脸痛苦的摔到在地上,抽搐了两个,死了。 众人吓得一阵惊呼。有那胆子小的,身下已经尿湿了一片。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跪爬着来到姜莫言面前,不住磕头求饶。 姜莫言见震慑的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说到:“大家不用怕,咱们大家都是汉人,被那些北冥鞑子欺压了这么多年也实属无奈。如今我东煌大军已到,你们今后再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受人欺压了!” 这些富户乡绅个个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姜莫言话里的意思?有那脑子快的连忙跪爬几步,大声应和道:“多谢将军救护之恩,咱们今后再也不用受这些北冥鞑子的气了,有东煌大军护佑,咱们终于也可以扬眉吐气,抬起头来做人啦!” 众人连忙应和,高呼东煌军万岁! 第百六十八章 你在哪儿? 凤九天出了议事大帐,朝着寝帐慢慢走去。今天的月亮非常圆,让地上的人们很容易想起身在远方的亲人和爱人。凤九天抬头看看浩瀚的夜空,轻轻的念着:“你在哪儿?” 两个大帐的距离很近,让凤九天没有太久的时间用来感慨。门口的公公见凤九天到了,忙打起帘子请殿下进去,又回头吩咐一旁的小太监进去伺候殿下沐浴洗漱。 等凤九天沐浴完回来,床被已经准备好了。凤九天坐上床榻,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向床头,那里放着一套衣裤,是当初姜莫言腿伤未愈,在他这里休息时常穿的一套衣服。 那衣服柔顺丝滑,本是他自己的内衣。记得那日她换药时,不小心弄脏了自己身上的那套,凤九天就让人找来这套给他换上。她似乎很喜欢这身衣服,虽然大了点儿,可从那天起,凤九天还是经常见到她穿在身上。只是,她走的那天,却把这身衣服留下了。 从那以后,这套衣服就放到了凤九天的床头,那衣服上残留着姜莫言的味道,每每陪伴着无法入眠的凤九天度过一个个难熬的夜晚。 凤九天摸着那丝滑的面料,心中的堵塞再次涌起。半晌,他才叹息一声,把衣服放回原处,颓然的躺下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殿下,郑侍卫求见。” 郑侍卫就是大胡子郑爽。自从他来到凤九天身边,就担任起侍卫任务,很受凤九天器重。尤其是关于神马军和姜莫言的事情,一般都由他来负责。 凤九天听到郑爽有事禀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几步走出来。 郑爽看了看只着了内衣的凤九天,忙禀报道:“殿下,姜将军那里传了信来。”郑爽边说边把密信递上去。 凤九天接过信,转身拆开。看到那久违而熟悉的字体,他心中一阵狂跳,而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激动起来。他回转身,对郑爽吩咐道:“召集众将,即刻到议事帐议事!” …… …… 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凤九天亲率十几万大军来到了登封堡城下,整肃的列队、猎猎招展的旌旗、跨马而立的一排排战将,给城楼上的北冥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一个守门官见到气势汹汹的东煌军,慌忙跑下城楼,朝苏合的军营跑去。远远看到苏合带着一众战将跨马而来,忙迎上去禀报道:“苏将军,东煌大军包围了南门,正准备攻城呢!” 苏合皱皱眉头,弃马登上城楼,朝下方望去。黑压压的东煌军满山遍野,让人看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身后一个蓝袍小将问他道:“将军,他们已经连着打了好几天了。看今日这阵势,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苏合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他沉静的说到:“不必担心,咱们的登峰堡虽然不大,可这城墙却坚固的很。只要咱们坚守不出,他们绝对攻不进来。本将已经给咱们的皇帝陛下送去了消息,等着皇帝的大军一到,他们自然就会退去。” 苏合看着守门官,沉静的下令到:“多多准备滚木礌石,只要他们敢攻城,就给我狠狠的砸。记住,只可守城,不可出战。” 守门官连连点头,目送着苏合带着众将下了城楼,渐渐离去。 苏合边走,边问身后的蓝袍将:“通知陈县了吗?” “早就已经送出消息了,不过那陈县的守将是个怂蛋,说要防着东煌人绕道偷袭,不肯派兵前来。” 苏合皱眉,心中有些气恼。他虽然不惧城外的东煌军,可也希望有人来支援。没想到这个陈县的守将如此不讲义气,枉费自己以前跟他还称兄道弟,战事一开,他就成了缩头乌龟。 他又问道:“那振翅台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振翅台那边倒是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派出两万援军。如果快的话,说不定今明两天就能到了。” 苏合这才舒坦了几分,点点头说到:“这个刘成倒还是个靠得住的。你让人盯着码头,他们人一到,立刻带来见我。” 几人走出不远,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大乱,显然是东煌人已经开始攻城了。苏合冷哼一声,对身边人说:“传令下去,都给我顶住,无论他们怎么攻城,都给我死守城门!” 苏合说完,迅速回了自己的署衙坐镇。时间不大,果然有东西两门的守将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东西两门也有东煌军同时攻城了。 苏合面上沉稳,心中却有些焦急。毕竟他这里只有五万守军,如果东煌军的十几万大军同时压上来,他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东煌军射进来好多绑着劝降信的箭矢,已经有好多信被百姓和士兵们捡走了。那士兵边说,边递上一封书信。 苏合接过信打开来看,只看了两眼就气得拍案而起,大骂凤九天奸诈,居然离间民心。 北冥虽说建国百年,可是这里的汉人对于启蒙人的统治非常反感,时有反叛或暴乱发生,这就引得朝廷对汉人的管理更加严苛。如今恶性循环了多年,汉人百姓对朝廷的怨言越来越重了。 如今大敌当前,万一出几个反水的士兵或百姓,偷偷打开了城门,这登峰堡恐怕真就守不住了。 苏合揉碎了手中的书信,对来人吩咐道:“快,快让人把那些信全都收缴了。再派人看住城门,有接近城门或妄图私开城门者,杀无赦!” 苏合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进来,高兴的说到:“将军,好消息!码头那里已经看到振翅台方向来的船只了,足足有十来只大船,少说也能运来两三万人。” 苏合大喜,有了振翅台的这两万人,他的人手就宽裕多了。他急忙道:“快,快把人迎到这里来!” 苏合在屋内走来走去,巴不得那些人能长上翅膀飞过来。直到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门口才有人进来禀报:“将军,振翅台的几位将军到了。” 苏合欣喜的起身,朝着门口迎过来。 门帘一挑,走进几员大将,为首的正是刘成的堂弟刘武。只见刘武倒身下拜,苏合忙疾走两步扶住他道:“刘将军辛苦啦,快快免礼!” 第百六十九章 吃醋的样子 刘武也不坚持,站直身子对苏合说到:“末将受我家将军之命,带了两万人马前来支援苏将军。” “哦?人马现在何处?” 刘武说到:“已经让人带去战事最紧张的南门支援了。” 苏合闻言高兴的去拍刘武的肩膀,突然一丝异样划过他的脑海,他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只听他瞬间冷下来的声音说到:“你怎么知道南门打得正凶?” 苏合边说边退后几步,就要去抽刀。突然他的脖子一凉,一柄森寒的钢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直抵住他的咽喉。苏合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将领正拿刀抵着他的脖子。 刘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看身后的姜莫言。 姜莫言上前几步,走到苏合面前,对他说道:“看清了,本将乃东煌神马军首领姜莫言是也。” 苏合脸色大变,瞪着两只眼睛恨不得在姜莫言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不等姜莫言再说话,门外突然闯进一个惊慌失措的士兵来,“将军,将军不好啦……”那士兵喊了一半,突然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要往外跑,却被刘武一把拉住,拎了回来,拿刀逼问他道:“快说,你刚才要禀报什么?” 那人吓得直哆嗦,颤抖着声音说道:“南……南城门被……人打开了,东煌军已经打进来了。” 苏合听完一闭眼,心知大势已去,再也无可挽回了。没了精神支柱,他的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委顿下去。 姜莫言却是一阵欣喜。她快速跑出官衙,来到大街上,远远就看到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风姿俊朗、战袍威武的凤九天。 姜莫言乍然见到多日不见的凤九天,之前的别扭早就被她抛掷脑后,无比欣喜的朝凤九天跑去。 凤九天显然也看到了姜莫言,他心中高兴,拍马来到近前。不等他下马,姜莫言已经拉住他的马缰绳,拿一双放光的大眼睛灼灼有神的望着他,热切而思恋的情绪昭然若揭。 凤九天心中欢愉,连忙翻身下马。他深深的看着姜莫言,有些激动的拉住她的手。他们已经近一个月未见到了,姜莫言明显瘦了不少。他就知道,只要离开了他的视线,姜莫言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姜莫言刚刚跑得有些急了,微微有些喘息,她口中喷出的热气晕染着她朱红的樱唇,让凤九天心神荡漾,不由得靠近了几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末将拜见殿下!” 凤九天回头,看到封腾正拿刀逼着一个被倒捆着双手的战将,看他战袍的品级,凤九天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放开姜莫言,转身走到那人身前,用浑厚有力的声音说到:“苏将军也算一员干将,可惜不识时务,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苏合看看一旁的姜莫言,倔强的梗着脖子对凤九天恨声道:“老子被人钻了孔子,认栽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凤九天却笑了:“本帅念你是条好汉,不会折辱于你,可也不会就这么杀你。来人,把他压下去,好好看守。” 看着苏合被人押下去,凤九天回头望向姜莫言,见她正笑靥如花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携了她的小手走进了衙署。封腾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挺拔的身影和交握的双手,眉头紧紧皱起来。 等岳芊雪他们血染战袍、凛气逼人的闯进来的时候,看到凤九天的身边正站着长身玉立的姜莫言。众人都是一愣,她不是跟着保剑锋从山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同时出现在几位将军的脑海里,让他们不由得都多看了姜莫言几眼。 凤九天开口道:“几位将军辛苦了,战况如何了?” 蒋茂才擦擦脸上沾的不知道是谁的血滴,擦出一条血痕,让杀气未退的脸又多了几分骇人的气势。他跨前一步,声如洪钟的回禀道:“启禀殿下,四门都已占领,城内的守军也已经尽数归降了。末将等人前来交令。” 凤九天点点头,让几位将军坐下,又让人上了热茶。 蒋茂才看看姜莫言,有些犹豫的问道:“殿下,末将等刚刚正在攻城,没想到城门却突然开了,不知是何人开了城门,放了我等进来。” 其他几人也互相对视一眼,看向凤九天,只有岳芊雪的眼睛有些敌意的望向姜莫言。 姜莫言察觉到岳芊雪恶毒的目光,未加理会,而是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凤九天温暖的目光看向姜莫言,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嫉妒。他浑厚的声音缓缓说道:“是莫言带人混进城里,捉了苏合,又开了城门,咱们的大军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城。” 众人虽然有此猜测,听亲耳听到凤九天的话,还是惊讶得一时都没了声音。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十几万大军连番攻打了好几日都毫无进展,没想到她轻轻松松就捉了苏合,还打开城门,让他们这些浴血奋战了这么久的将士情何以堪? 众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还是蒋茂才有些气量,起身对姜莫言抱拳道:“姜将军大才,我蒋某佩服,恭喜姜将军再立大功。” 姜莫言站起来还礼道:“蒋将军过誉了,莫言只是侥幸与保将军一起拿下了振翅台,才能如此顺利的混进登峰堡来。真正上战场杀敌的,是几位将军,几位将军才是真正的有功之臣。” 姜莫言简单几句话,说得蒋茂才心中的不平疏散了不少,对她坦荡的心胸和谦和的言辞深感钦佩,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凤九天见众将连战袍都没换,就对大家鼓励了一番,让他们早早散了。 岳芊雪随着几人走向门口,在离开之前,她又回转身,朝着姜莫言投去神色复杂的一瞥。 姜莫言不动声色的回了她一眼。面对着明晃晃的恶意,姜莫言可不会拿热脸去贴,她会的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看着姜莫言小老虎般的露出尖利的小爪子,凤九天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发现,只要是这个岳芊雪在场,姜莫言总会露出锋利的一面,难道这就是她吃醋的样子? 凤九天好心情的揣测着,对于自己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丝毫不知。如果保剑锋或是封腾在场的话,肯定会立马看出他们九殿下心中的秘密。 第百七十章 回来吧,莫言! 凤九天的大军纪律严明,无论到了哪里,与百姓都是秋毫不犯。凤九天又让人在每条街上都贴了安民榜,还让一些地保敲着梆子四处吆喝,把安民榜的内容念给百姓们听。这让登峰堡里因为战争而吓得四处躲藏的百姓都放下心来,从藏身之地慢慢走出来。街上很快又热闹起来。 姜莫言因为帮不上什么忙,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得呆在府衙,看着凤九天在那里分派任务。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姜莫言才趁着凤九天坐下喝茶的时间对凤九天说道:“殿下,要是没什么事儿,末将就先回去了。” 凤九天听她如此说,显然有些意外,“你要回哪儿去?” 姜莫言道:“末将带着两万人来襄助殿下,如今登峰堡已经拿下,属下这就向殿下辞行,回振翅台去。” 凤九天显然有些不悦,他重重的放下杯子,看着姜莫言道:“你要回振翅台去?你到底是谁的人?你真当自己是西北军的人吗?还是当自己是保剑锋的人?” 姜莫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作,不由得回看着凤九天,说道:“莫言当然是殿下的人,只是莫言如今既担了这个职位,就不得不尽忠职守。这里事情既已了,莫言当然应该早早归队才是。” 凤九天半晌没有说话,气氛一度有些压抑,让姜莫言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 直到姜莫言怀疑凤九天是不是不打算再开口的时候,凤九天那磁性而低沉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莫言,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姜莫言心头一紧。虽然她从不愿意承认,可凤九天的话却点中了要害。她低下头,狡辩道:“没……没有。莫言怎么敢躲着殿下?只是莫言在这里一点忙也帮不上,又怕影响了殿下的大事,所以……”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呢?” 姜莫言听出凤九天的声音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心头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就只能继续低着头,默不作声。 但是凤九天却不准备放过她,继续用有些黯哑的声音说道:“回来好吗?回到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 姜莫言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有些震惊的抬头望向他。 凤九天的俊脸难得的红了红,但他依旧倔强的说道:“回来吧,莫言!” 姜莫言沉默了。回去吧!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在姜莫言的心头萦绕,如果不是她强硬的意志力,或许她早就回去了。如今,这句话从凤九天口中说出,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姜莫言的心瞬间裂开一个洞,滚滚的思念和爱恋从那洞里流淌出来,淹没了她的意志力,也淹没了她的身心。 可是,无论她的心中如何的翻江倒海,她的嘴却宛如接受不到大脑的命令一般,紧紧的闭着,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凤九天看着她的沉默,一颗心宛如在火上炙烤着,干瘪而疼痛。她为什么不回答?难道在自己身边就那么让她难受吗?抑或是她对自己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你不愿意?” 姜莫言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是她的嘴却背叛了她的心,那些连她自己都讨厌的话不知怎么就溜了出来:“殿下身边高手如云,不缺莫言一个,莫言更喜欢驰骋疆场的日子。” 凤九天听完她的话,觉得每个字都在扎着自己的心。他失望而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自出生以来所有的尊严和自信,在她拒绝他的那一刻,完全的摔到了地上,碎裂了! 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甘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不肯信你?” 姜莫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也仿佛在油锅里煎熬。她真的好想冲过去,抱着他大声说出自己的一切秘密,然后两个人躲到没人的地方,去过逍遥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可是…… 姜莫言咽下满口苦涩,强作镇静的说道:“殿下是九皇子,是陛下最器重也最倚重的人。您将来要做的是大事,自然要有足够的支持才行。西部军的岳将军在朝中举足轻重,如今能为殿下所用,乃是大大的好事。” 姜莫言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强忍住声音里的颤抖,继续说道:“莫言听说岳将军有意将芊雪姑娘许配给殿下,已经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这样也好,总好过将来皇后又拿殿下的婚事说事儿,岳将军也可安心了。” 凤九天两眼泛红,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因为这个?” 姜莫言低下头,沉默着。 凤九天只觉得胸口有股闷气,不上不下的堵在那里,让他很想发火。他不知道自己该气谁,但肯定包括自己。他一拳擂在桌子上,把桌上的茶盏颠到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两半。 姜莫言再受不了这种痛苦而压抑的气氛,不顾身份的跑出房间,跑到外院,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全身虚脱般无力的靠在一棵大树上。 她刚刚那番话,伤了凤九天,也伤了自己。她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懦弱、退缩、无能,带给别人的,除了伤害就是痛苦。 她好想摆脱眼前的局面,可是除了逃避,她真的再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剧情不应该都会沿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什么他们眼前的道路却越走越窄? 就在姜莫言最痛苦的时候,旁边干枯的花架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姜莫言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岳芊雪。 岳芊雪显然已经洗漱了一番,此时已经退去那身带血的战袍,换上一身精致的女子装束,袅袅婷婷的走到姜莫言面前。 她伸出芊芊玉手,帮姜莫言整了整衣服前襟,娇柔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和谐的冷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殿下的那点子龌龊事儿。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早早离开殿下身边。” 她绕着姜莫言转了一圈,又刻薄的说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凭你,也想在我和殿下之间插一脚?殿下可是尊贵的皇子,皇上最疼爱的人。如果你的烂事儿被皇上知道了,就算我不出手,皇上也不会放过你。识相的,就悄悄离开,千万别坏了九殿下的名声。” 第百七十一章 不容于世的感情 姜莫言正伤心欲绝之极,不成想却被这个二货女人一搅和,反倒挑起了她的好强心,张口就要反驳。 岳芊雪却抬手拦住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无论你说什么,殿下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有结果的。与其这样痛苦,何必还苦苦坚持?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也算个人物,为何在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里纠葛不清?还是早早撒开手吧!” 岳芊雪说完,不等她说话,自己转身朝凤九天的房间去了,只留给姜莫言一个婀娜的背影。 姜莫言远远看到凤九天那扇朱门打开又关上,心里仿佛被挖空了一般,只剩下悲凉。刚刚消失的眼泪再度溢满她的双眼,沿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到地上。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双同样痛苦而悲凉的眼睛,正隔着枯枝的缝隙看过来。封腾紧握双拳,控制着自己没有马上冲出去。可是,姜莫言的眼泪却深深的刺痛着他,他能体会她心中的全部痛苦和悲伤,也能体会她所有的无奈和凄凉。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替她背负这些伤痛,即使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变成别人。 姜莫言终于把两只眼睛里的眼泪都流尽了,这才离开那棵窥探了她全部秘密的大树,转身出去了。 姜莫言最终也没被凤九天放走,只得给保剑锋送去消息,让他赶往衡州城再会合。 此时的衡州城里,已经陷入了战前的恐慌气氛中。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凤九天的大军连破数座城池,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衡州城。 百姓们都奔走相告,大家即盼着东煌大军能快快赶来,解救他们这些被北冥朝廷欺压了多年的汉族百姓,又担心战争打起来,最先遭殃的也是他们这些百姓。 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官绅富豪却是个个人心惶惶,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细软,拖家带口的逃离了衡州城。就连衡州城守将查干夫在收到了登峰堡和振翅台失守的消息后,也是心生惊骇。没想到凤九天的大军如此神勇,连苏合都被生擒了。 查干夫如此担心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衡州虽比登峰堡的地理位置重要些,但他这里的兵马却比苏合多不了多少,仅仅八万人马而已。一旦凤九天的十几万大军到来,衡州必然处于重重包围之中,而皇帝的援军却是半点消息也没传来。 查干夫这些天来愁的是吃不好,睡不好,头发都白了几根。他早早吩咐了家眷收拾细软,准备这两天把他们送走。他是守城之将不能离开,可这几十口子家小却是可以离开的。别人也就罢了,他的老娘娇妻和爱子总不能陪着他一起冒险吧。 他此时正在书房里给皇帝写告急折子,希望皇帝尽快派来援军。门外有个小厮进来,对他道:“将军,老夫人那里已经收拾好了,夫人让小的来问将军,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查干夫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站起身来对那小厮道:“你去告诉外面的管事,把马车赶进老夫人的院子来,把东西都装上车。”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查干夫看看外面的天色,果然不早了。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这才出了书房朝着后院走去。 现在的后院已经被翻检的乱七八糟了,让人看着就心情烦燥。老夫人坐在外屋的软椅上,对着下面的人一阵抱怨:“我说你们手脚轻着些,这些都是老身多年积攒下来的宝贝,别磕坏喽!还有你,拿稳了再搬……” 她不指挥还好,这一通乱指挥,那些下人们更忙乱了。有个丫鬟一时不留神,手里的一个白玉花瓶磕在门框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碎了。 老夫人一惊,直接从软椅上窜起来,踮着小脚冲到门口,上去就甩了那个丫鬟一巴掌,骂道:“不长眼的贱蹄子,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小心——小心——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就是把你卖了,也换不来我这个白玉花瓶子。” 老夫人气是直哆嗦,一边说一边用长长的指甲戳着那丫鬟白嫩的脸颊,在她脸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指甲印子。 那丫鬟早吓得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饶命!” “息怒?你把这花瓶子给我修好了,我就息怒啦,否则就把你卖喽,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 几个有身份的婆子见老夫人急了,都纷纷上来劝解。 正当此时,查干夫进了院子,见这边鸡飞狗跳的,忙上来扶住正在发怒的母亲,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贱婢气着您了?” 一个婆子上来替老夫人说道:“刚刚这丫头手滑,摔坏了老夫人的爱物,老夫人正生气呢!” 查干夫恍然,对着老娘赔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就为这个?娘,快别气了,为这些小事儿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不就是一个花瓶吗?”查干夫说着站直身子,回头对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我的书房,把那个白玉童子给我娘拿过来。” 说完,他又弯腰扶起老太太朝屋里走去,一边赔笑道:“那个白玉童子是前几日一个官员送来的,玉色莹润、洁白无瑕。据说在灵隐寺的观音像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天天有和尚念经超度,是个大大的吉物。儿子正准备给娘送过来,谁知这两天事儿忙,一时给忘记了。” 老太太听说有这么个好东西,一高兴就把刚刚那茬儿放下了。 查干夫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给身后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伸手捂住那丫鬟的嘴,不管不顾的把她拖出了门。至于要如何处置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是得罪了老夫人的人,依照惯例,将军必定是会用上最严厉的惩罚,甚至会要了她的性命。 查干夫正哄老太太高兴,那边呼啦啦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美貌的将军夫人,手里拉着一个三岁大的奶娃娃,一进门就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抱,爹爹抱!” 老夫人见了大孙子,高兴的不行了,忙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抓了盘子里的果子给他吃。 查干夫看到娇妻爱子,还有身后拿着大包小包的丫鬟们,不由得心里发苦,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第百七十二章 伺候寡人为难么? 将军夫人点点头,问他:“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 老夫人也问道:“是啊,既然要打仗了,你这官儿就别当了,跟咱们一起回老家去,日子照样过得好好的,干吗非留下呀?” 查干夫忙对老夫人笑道:“娘,看您说的,哪能一遇上点儿小事儿就辞官呢?你们别担心,儿子把衡州城守得铁桶一般,那些东煌人是打不进来的。” “既然他们打不进来,你还送我们走干什么?这里离京城远着呢,我老了,可不愿意来回折腾。” 查干夫忙道:“娘,您忘了,您最怕吵了。这打仗啊,动静都小不了,您要留下来,肯定天天被吵得睡不着,万一熬坏了,岂不是儿子的罪过?你们先回去暂避一时,等东煌军走了,儿子再派人去接你们。” 查干夫说完,忙给自己媳妇儿使眼色。 将军夫人也收起脸上的悲色,强打精神对老夫人说道:“娘,将军说的对,咱们在这儿呆着,他也不放心呐?不如咱们先离开一段,等过些日子再回来。您不总说家里闷得慌吗?正好让儿媳和您的大孙子陪着您出去散散,岂不是正好?” 老夫人这才松口道:“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走吧!” 查干夫看看天色真的不早了,就招呼众人赶快启程。 等人都送走了,查干夫才松了口气,愁容也重新爬上他的脸庞。 一个家将陪着笑脸说道:“老夫人他们一走,将军就可以放宽心了。” 查干夫却看着远方的天际,叹息着说道:“也不知道皇帝陛下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如果来晚了,这衡州城只怕就危险了!” 那家将听完查干夫的话,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 …… 北冥军中,被查干夫期盼已久的皇帝陛下阿古拉正在大发雷霆,因为他刚刚收到了苏合传来的告急折子。这个凤九天居然耍诈,难怪当初他刚到抚顺凤九天救撤军,原来是去抄他的后路了。 阿古拉咬牙切齿道:“凤九天!上次结盟之事就毁在了你的手里,今次你又来招惹寡人,看来寡人对你是太纵容了。待寡人杀将回去,必将尔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一旁的阿达汗王爷看完苏合的奏报,眉头紧皱。当初凤九天撤军之际,他就察觉出不妥。奈何阿古拉不肯听他劝告,他纵然百倍忧心也是无用。此时一切都已应验,他再不劝阻皇帝,恐怕就来不及了。 阿达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才对皇帝道:“陛下,凤九天的大军虽然无法与我北冥军抗衡,但此人一向狡诈,惯会用计。我担心苏合不是他的对手。万一登峰堡失守,那衡州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大军之前了。” “衡州的查干夫是个惯会钻营之辈,用兵上却是一般。衡州完全靠他来守,恐怕危险。” 阿古拉点点头,虽然他防范这个皇叔,但对阿达汗的领军能力和战略分析还是很信服的。“那王叔以为,该当如何呢?” “本王以为,陛下应该即刻撤兵,回师北上,痛击东煌军,乃为上策。” 阿古拉听完他的话,却犹豫起来。在他还是大王子的时候,率兵南下,一统河山就是他的梦想,也是他毕生的追求。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弑父夺位、囚皇弟、杀忠臣。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因为东煌人的插手而不得不半途而废,他如何能甘心? 阿古拉在帐内来回踱步,反复考量着阿达汗的话,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甘心的说道:“寡人率军南下,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一旦回师,必将前功尽弃。不行,寡人的南征计划绝不可废。” 阿达汗心中一万个不同意。没有充足的准备,冒然出兵,才有了今日之难。可惜皇帝依旧执迷不悟。 嗨!他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退步道:“不如由本王代替陛下继续南征如何?这样以来,陛下就可带兵救援衡州、定州,继而回京坐镇了。再者,陛下刚刚登基,国事千头万绪,陛下久在阵前,对国事也不利呀!” 阿古拉又犹豫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亲征的时机不对,奈何他对南征的愿望太过强烈,以至于其他的都顾不得了。 如今阿达汗的建议的确是最好的,而且衡州、定州的局势逼迫得他不得不救援。也罢,事已至此,还是先守住自己的门户要紧。 他对阿达汗说道:“既然如此,那这南征之事就拜托王叔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哲别的事儿,王叔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寡人都会想尽办法,把他救回来!” 听到自己的儿子,阿达汗的神情变了变,最后还是俯首道:“多谢陛下!” 送走了阿达汗,阿古拉回了自己的寝帐。 阿古拉的寝帐里布置精致,即使是在行军打仗之时,依旧充分显示了皇家气派。 帐内的软榻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女子,五官精致、柔美秀丽,略深的眼窝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启蒙族人。此人正是当初准备嫁给三王子吉仁泰的洛托部的琪琪格儿。自从三王子被阿古拉关押之后,琪琪格儿就落到了阿古拉手里,被他强行纳入后宫。就连这次出来打仗,阿古拉也把她带在身边。 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一块布料,学着汉族女子的样子,缝制一件衣服。看那衣服的尺寸和款式,明显是做给男人穿的。 忽然门帘一动,阿古拉走了进来。琪琪格儿忙把手中的衣服放进笸箩里,又用一块帕子盖上,这才站起身来迎接阿古拉。 阿古拉瞥了一眼那个笸箩,没有说话,径自在一个摇椅上坐下,舒服的伸展开长长的大腿。 琪琪格儿走到桌边的一个小铜炉旁,从架子上取下一直温着的羊奶,给阿古拉倒了一杯,亲自送到阿古拉面前。 “陛下,这羊奶温度正好,您用些吧!” 阿古拉面无表情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琪琪格儿接过空了的杯子,正准备放回去,不成想胳膊被阿古拉拽住,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跌坐在阿古拉怀里,胸前的浑圆也被人捏住,用力的揉搓着。 琪琪格儿有些难受,身子往外躲了躲,没想到却惹怒了阿古拉。只见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面露讥讽的说道:“怎么,让你伺候寡人,就这么为难么?” 第百七十三章 甘心等待五百年 琪琪格儿虽然被阿古拉捏得难受,却不敢再拒绝。她听到男人挑衅的话,忙摇头说道:“没……没有。” 阿古拉放开她,站起来说道:“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既然做了寡人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别想再离开了,你的三哥哥也不会再要你了。你还是趁早灭了别的心思,安分守己的过好你的日子。或许寡人看在你父王的份上,还能多恩宠你几年。” 琪琪格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阿古拉,她用糯糯的声音说道:“陛下多虑了,琪琪格儿既然已经跟了陛下,今生今世都会是陛下的人,并不敢有二心。” 阿古拉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她的话。他用下巴点了点床榻,冷硬的说道:“去床上等着。” 琪琪格儿柔顺的点点头,慢慢走到床前,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脱衣服了,除了第一次是在他的全程注视下脱完所有的衣服外,其余几次都是像现在这样,无论自己怎么发出动静,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 阿古拉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尽快赶回衡州去,给凤九天一个迎头痛击。直到身后半晌都没了动静,阿古拉才回头,看了眼床边退下来的衣裙和已经躺在床上的琪琪格儿。 虽然他要了这个女人,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而是因为他要得到一切他想要的、应该得到的,或者他不想让别人得到的东西。对于女人,他现在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占有、发泄。 阿古拉嘴角邪魅的一笑,拍着手中的鞭子慢慢朝床榻走去。 床上的琪琪格儿见他走来,锦被下的身子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阿古拉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他用鞭子梢随意的挑起锦被,看到了被子下的无限春光。 床上的琪琪格儿只觉得身上一凉,忙缩起身子,用有些可怜的眼神望着阿古拉,似乎在乞求他一会儿能对自己温柔一些。 阿古拉甩掉外袍,扔掉鞭子,朝床上的玉体扑过去。 很快就摇晃起来的床榻震落了床帐,遮住了满目旖旎,也掩盖住女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 …… 衡州城外的东煌军营里。 姜莫言正坐在穆青的军帐里,玩着桌上的一把匕首。 门帘一挑,穆念拎着一个酒壶和几包小菜进来,对着姜莫言道:“小莫言,快来帮师叔一把,外边真冷,手都冻僵了。” 姜莫言忙站起身,接过穆念手里的酒菜,放到桌子上摆好。穆念早跑到炉子边上烤手去了。 穆青坐到桌前,端起莫言给他倒的酒,笑道:“你越来越出息了,屡屡立下大功,连你师叔都嫉妒了。” 已经暖和过来的穆念离开火炉,也坐到桌子旁,伸手拿筷子夹菜。他接口道:“可不是嘛,连我都羡慕你,更别说别人了。说不定啊,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多少人嫉恨上喽!我说这往后做事儿,你可得加着点儿小心,别稀里糊涂着了别人的道儿。” 穆青点头道:“是得小心些。人心隔肚皮,可不是人人都胸襟坦荡。万一遇上那小心眼儿的,说不定就给你悄悄下个绊子。” 姜莫言知道他们是好心,不过她自认还不惧这些,便撒娇道:“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叔嘛!有你们护着,我什么都不怕。” 穆青不赞同的说道:“我们能管什么?最多提醒你一句罢了。再者说,你有如此才干,将来必会高官厚禄,说不定哪天师父师叔还得依傍着你呢!” 穆念接口道:“哎?我上次好像见殿下正在写报功的折子,莫言这次立下如此大功,殿下肯定会为你请功的,说不定你这品级官位又要升一升了。到时候你升官发财,可别忘了提携提携你师叔我啊?” “师叔说哪里话来?师父和师叔乃是大才,到什么时候,莫言也越不过您二老去。”姜莫言说着,又给穆青穆念满上酒,她自己的杯子里却还是满满的,一点儿也没动。有了前几次醉酒的教训,她现在基本是滴酒不沾,摆个酒杯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再说了,凭师父和师叔的身手,如果能上阵杀敌,什么功劳挣不来?不过话说回来,师父,咱们不如跟殿下说说,你们也跟徒儿一起上战场吧!咱们师徒联手,必是天下无敌!” 穆念被姜莫言说得放出了星星眼,直拿眼睛去瞟穆青。 穆青却摇摇头,道:“我们兄弟当初受老主子大恩,又被送到殿下身边效力,两位主子对我兄弟恩重如山。我等曾经发下誓言,今生今世都要陪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的安全。至于功名利禄,就留给你吧!” 姜莫言无语,对于这个世代的人的道德观、价值观,姜莫言早在穿来之初就深有体会。如今再一次听到穆青说这类的话,还是感触颇深。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穆念不想再讨论这些,已经转移了话题,他问姜莫言道:“听说你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古墓?还收了不少人?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穆念对于姜莫言遇到的这些新鲜事儿可是兴趣满满,虽然听别人大致说过一些,可还是想听姜莫言亲口讲述。 姜莫言知道登仙村的那件事儿过于神奇,恐怕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因此也不隐瞒,把整个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不过对于在古墓中的离奇遭遇却是只字未提,只是简单的把一切归结为巧合。 “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你的相貌真的跟那祠堂里的画像一模一样吗?”穆念仔细端详着姜莫言的容貌,疑惑的问道。 姜莫言想了想才说道:“要说像嘛,也有几分相似。不过那画中是个女子,我却是个男人,只能说相似罢了。再说那画像经历了五百年之久,中间说不定被临摹翻新过多少次了,肯定与当初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做不得准的。” 穆念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不过这些人也真是神奇,居然就守在那里足足五百年!我很好奇,那个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多属下和他们的后代甘心等待这么久?” 什么样的人?姜莫言在想,如果是自己,能让那么多人甘心等待五百年吗? 第百七十四章 谁欠了谁? 穆念感叹那个传说中的皇后到底有什么魅力。 穆青接口道:“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能不能让人敬仰、爱戴、拥护,甚至舍命相陪,不是靠皇帝的封赏,不是靠钱帛权势,也不是靠御下权谋,而是靠她心怀天下的胸襟气度和睥睨天下的能力和勇气。” 他转过身,面对着姜莫言严肃的说道:“莫言,为师虽说收了你,可却从未教导过你什么。今日即已说到这里,为师就多句嘴。你如今不比从前,为人处事都要多思多想,对待将士下属更要宽和有度。” “除了战场上的神勇无敌和危险面前的身先士卒,面对战功还要保持谦虚礼让,否则就会树敌无数。为师不可能一直跟着你,护着你。就算是殿下也得顾及大局,不可能处处以为你先。” 穆青的话看似平常,却又似暗示着什么,让姜莫言心头一动,抬眼看了看穆青。 穆青神色严肃,又继续说道:“殿下对我兄弟不错,对你更是时常牵挂。咱们做属下的,要多体谅殿下的难处,多为殿下分忧。你是个男人,只要你行得端走得正,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姜莫言闻言,脸上一红。她不知道穆青有没有察觉她和凤九天之间的纠葛,不过他刚刚的话却是显而易见的在提醒她,莫要失了为人下属的本分。 穆念看看二人的神色,忙打岔道:“行了行了,你就别摆你这师父的款儿了。来来喝酒,喝酒。” 穆青点到为止,也没打算说太多,便顺着穆念的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姜莫言连忙起身,为二人满上。 穆念又道:“小莫言呀,你说你进了一趟古墓,就没挖到点儿什么宝贝?不是自己藏起来了吧。我和你师父这么照顾你,有了宝贝还不孝敬孝敬咱们?” 姜莫言笑道:“师叔又说笑了,如果真的宝贝,莫言哪敢藏私?早就拿出来孝敬你们了。可惜那个古墓里什么也没有,就连棺材都没看到。” “棺材都没有?别是个疑冢吧!” “嗯!”姜莫言点点头,“还真没准儿。” 三人正说得热闹,一个小公公进来,对穆青道:“几位正喝着呢?殿下那里叫人了,几位赶紧着过去吧!” 穆青三人忙站起来,点头道:“公公辛苦,我们这就过去。” 小公公说完,转身先走了。 穆青穆念不敢耽误,也都离席准备出去。穆青见姜莫言站着没动,便问道:“你不去吗?” 姜莫言踟蹰了一下,才道:“殿下叫你们呢,我……我就不去了吧!” 穆青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盯着姜莫言的眼睛说道:“你要跟殿下生分吗?” 姜莫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头。 穆青叹息一声,说道:“刚刚为师的话算是白说了。看来你果真是翅膀硬了,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 姜莫言忙打断他的话,急道:“师父误会了,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穆青意味深长的说道:“莫言啊,你如今的一切当然是你挣来的,可是如果没有殿下,你以为你真能走到今天吗?我不知道你和殿下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殿下不欠你什么。倒是你,亏欠了殿下的。” 姜莫言被穆青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穆青说的对,凤九天其实不欠她什么,是她自己一直别扭着,心里放不开罢了。如今不只是凤九天,连穆青穆念都看出了她的异常,如果她再这样下去,只能让大家一起担心她罢了。 想到这里,姜莫言苦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么个小小的难关都闯不过去,还谈什么建功立业?也罢,既然躲不了,就勇敢的面对吧! 姜莫言调整好心态,对穆青道:“师父,之前是莫言糊涂了,今后再不会了。我这就跟你们一起去。” 穆念已经出了门,半天不见他们出来,只得又退回来,正好听到姜莫言的话。他拍拍姜莫言瘦弱的肩膀,笑道:“这才对嘛,自己跟自己别扭个什么劲儿啊!走,莫让殿下久等了。” 穆念说着,揽住姜莫言的肩膀,一起出了门。 穆青看看姜莫言的背影,嘴角翘起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凤九天见到姜莫言进来的时候,目光在她身上略停了停,似乎有些惊讶她会一起过来。不过能见她主动进他的大帐,让他的心情很好。 凤九天把目光投向穆青,问道:“联系上了吗?” 穆青点头道:“已经联系好了,这是那边传来的书信!” 凤九天接过书信展开看了看,俊颜上浮现一丝笑容。他合上信对穆青说道:“通知三军,明日攻城。” “是!” 穆青领命下去了。穆念看看凤九天,再看看姜莫言,悄悄退了出去。 姜莫言看看左右没了人,也正要退下,却被凤九天叫住了。 姜莫言有些局促的站住。虽然从她进来后,凤九天一直表现的很自然,似乎之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可她还是有些别扭。 凤九天对他的别扭视而不见,一副坦然的样子对她说道:“明日的战事你就别去了,让他们去吧!” 姜莫言有些吃惊,以为凤九天还在生她的气,忙说道:“衡州城乃是重镇,恐怕一时难以攻破,末将怎可躲懒?殿下……不会是还在生莫言的气吧!” 姜莫言说完,偷眼看了看凤九天,想看看他的反应。 凤九天嗤笑一声,看着姜莫言佯怒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气人的时候怎么不悠着点儿?如今怕了,岂不晚了?” 姜莫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嘀咕道:“殿下乃皇子龙孙,心胸开阔,必不会跟莫言一般见识的。”心里却腹诽道:“看你表面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呢,小心眼儿!” 被骂做小心眼儿的某人却无奈的叹息一声,把穆青刚刚给他的信递给了姜莫言。 姜莫言一愣,连忙接过来看。原来这是暗龙传来的密信,信中提到衡州的北面有个山寨,正是暗龙设在北冥的暗舵之一。 第百七十五章 不想勉强她 这些天来,这个暗舵一直守着衡州通往北冥京城的各大路口,把从北冥城里逃出来的那些官绅贵胄全给绑到了山上。最重要的是,这里还包括衡州守将查干夫的妻儿老娘。 姜莫言没想到暗龙的手已经伸到了这里,而且还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查干夫的要害。她兴奋道:“殿下,太好了,这次暗龙可是立了大功!” 凤九天见到她兴奋得小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自从来到战场上,凤九天的笑容就越来越少。尤其是没有姜莫言在场的时候,无论多么开心的事情,他都只是略弯弯嘴角就算表示了。如今见到姜莫言的笑脸,凤九天终于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走到姜莫言面前,说道:“听说那个查干夫不但有惧内的毛病,而且对老娘非常孝顺。如今有了他的家小,衡州城可说是不攻自破了。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只在这里坐等好消息就行。” 姜莫言显然很高兴,对着凤九天甜甜一笑,说道:“好,莫言明日哪儿也不去了,就陪着殿下一起等好消息。” 听到姜莫言的话,凤九天的心底涌起一阵欢愉。他看着姜莫言的笑颜,手不由自主伸过去,想要摸一摸。可是才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他还记得几天前姜莫言的当面拒绝,如果她不愿意,他并不想勉强她。 他尴尬的收回手,眼神有些躲闪。 姜莫言察觉到凤九天越来越深邃的目光,她非常明白那代表什么,因为以前的阿天每每动情的时候,也会这样看着她。不过那时她能回应他,甚至会主动扑过去。而现在,不行! 姜莫言努力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子,眼睛到处溜达,想找点事儿来转移凤九天的注意力。 她看到旁边放着一副很眼熟的棋盘,就对凤九天道:“殿下,莫言很久没有跟您对弈了,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凤九天点头。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姜莫言消瘦的指尖,慢慢朝棋盘走去。姜莫言心跳如鼓,却又不得不努力压制着。 二人分别在棋桌旁坐定,安静的在棋盘上落子。没人说话,气氛温馨而暧昧。姜莫言几次偷眼看向凤九天,不安分的样子宛如一只屁股上扎了刺的猫咪,时不时就动一动。 凤九天不动声色的落子,只是嘴角的浅笑暴露了他的情绪。他的棋艺一如既往的好,没一会儿功夫就逼的姜莫言节节败退了。 姜莫言已经完全沉浸在棋局里,连凤九天投注到她身上的视线都忽略了。她拿着棋子已经犹豫了半天,让好脾气的风九天都忍不住埋怨到:“你的棋子要拿到什么时候?” 姜莫言本就犹豫不定,让他一催更不知道该放哪儿了,索性随便落了一子。没想到头上传来嗤笑声,她一急,又把棋子抄起来。 凤九天伸手包住她的小手,笑到:“落棋不悔。” 姜莫言可管不了那么多,狡黠的一笑,狡辩道:“落棋不悔那是真君子,可在殿下面前,莫言只是个小人哪?不悔棋岂不是不符合身份?” 凤九天松开手,摇头浅笑,眼中却充满了无奈和宠溺。 姜莫言趁机落子,撞大运般居然真放对了位置,倒让大意的凤九天意外了一把。 二人下的兴趣盎然,谁都没注意到端着宵夜出现在门口的岳芊雪。 还是姜莫言最先发现了她,脸瞬间便拉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缠人,每次来都能遇上她,也不知道她在门口偷看了多久了!那些公公呢?有人来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凤九天还是因为察觉到姜莫言难看的脸色才发现岳芊雪的。他放下棋子,明显有些不悦的问到:“人呢?都去哪儿了?” 门口的公公听到殿下的声音,急忙猫着腰进来,跪倒道:“奴才失职,请殿下恕罪!” 帐内很安静,压抑的气氛让那个公公额头渗出冷汗,连岳芊雪端着宵夜的手都抖了抖。因为上次凤九天冲动的行为,让她认定凤九天对她是与众不同的,因此常常找些理由接近凤九天,自然跟凤九天身边的公公们也混的很熟。今天,她做好宵夜就早早给凤九天送过来。门口的公公早得了她的好处,乐呵呵的让她进去了。以前也常有这种事儿,殿下并不见怪罪,没想到今儿个却踢得铁板了。 半晌,凤九天才让他起来,然后问岳芊雪道:“这么晚了,岳将军来见本帅可是有事?” 岳芊雪第一次见九殿下发脾气,心里有些慌乱。见凤九天问她,她忙举了举手里的宵夜说到:“芊雪亲手顿了些鸡汤,特地给殿下送来。” 凤九天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岳将军费心了。既然有宵夜吃,那就呈上来吧!” 岳芊雪见凤九天没有怪罪的意思,心略放了放。她轻移莲步到了凤九天近前,从罐子里盛出一碗鸡汤,亲自端到凤九天面前。 凤九天看了看眼前的彩凤瓷碗,邪魅一笑,伸手接过来,放到鼻下嗅了嗅,点头道:“不错,很香!” 姜莫言自从岳芊雪进来后就拉长了脸,虽然她一直在暗暗劝解自己:别生气,别介意,自己只是个外人,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可看到二人公然在她面前秀恩爱时,所有的劝解和自我暗示瞬间失效,姜莫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头上,本来白净的小脸儿被憋的通红。 她猛然站起来,对着凤九天略一施礼,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莫言告退!” 姜莫言赌气的样子全然闯进凤九天的视线里,他心中暗笑,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他站起身,走到姜莫言身边,抓住她气得冰凉的小手说道:“宵夜刚送过来,你怎么就要走呢?岳将军辛辛苦苦做好的,你总要喝几口再说?” 凤九天说完,已经把碗递到了姜莫言的唇边。 姜莫言被凤九天的话说得一愣,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映入她眼中的却是凤九天含笑的双眸和满面的温柔。姜莫言只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她满心欢喜的接过鸡汤,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慢慢放进嘴里,一脸陶醉的说道:“嗯,果然很香。” 第百七十六章 没有理由拒绝 凤九天把她拉回桌子旁重新坐下,接着说道:“喜欢就好,这里还有不少,都给你留着。” 姜莫言也不客气,三口两口喝完一碗,意犹未尽的把碗递到叶芊雪面前,说道:“岳将军的手艺果然不错,再来一碗!” 凤九天见她小人得志的气人样儿,心中憋笑。 而对面的岳芊雪却早就气得脸色煞白,两片略薄的嘴唇毫无血色的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转头看向凤九天,却见凤九天的全部心思都在姜莫言身上,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 岳芊雪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屈辱和不甘,凭什么这个一无是处的臭小子居然能吸引殿下的全部注意力,自己无论哪里都比他强,为什么殿下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为什么? 姜莫言可不管她在想什么,阴阳怪气的说道:“岳将军?再给我盛一碗呀?难不成你嫌我吃的太多,舍不得了么?” 凤九天险些笑喷,忙转开视线,假装看着别处。 岳芊雪被姜莫言的话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把碗直接扣到姜莫言脸上。奈何这里是九殿下的寝帐,她再气也不得不忍着。 她强压怒火,粗鲁的接过碗,不情不愿的又盛了一勺,一只手拿着递给了姜莫言。 姜莫言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接过来,继续夸张的喝完,然后还咂吧咂吧嘴,豪迈的擦了一把,然后对凤九天说道:“这汤果真是美味,岳将军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可惜殿下没有口福,一喝鸡汤就反胃,幸好我在这里,不然这么好喝的鸡汤岂不都得倒掉?” 岳芊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看姜莫言,又看看凤九天,半天合不拢嘴。真的吗?殿下不爱喝鸡汤?那她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鸡汤难道都被倒掉了?难怪她每次给凤九天盛好鸡汤,都不见凤九天喝,原来是因为这个!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怎么没有好好打听清楚? 岳芊雪想到自己之前每次送的都是凤九天不爱喝的东西,不由得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凤九天道:“殿下,芊雪大意,不知道殿下不爱喝鸡汤,请殿下恕罪!” 岳芊雪说着,身子弯下去。她的动作很慢,以为凤九天会在她弯到底之前扶起她。可是直到她都要跪到地上了,也不见凤九天有什么动作。 凤九天此时正瞪着姜莫言,用眼神质问她:我什么时候不爱喝鸡汤了? 姜莫言调皮的吐吐舌头,在岳芊雪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凤九天一阵憨笑。 凤九天气结,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岳芊雪已经跪下了。他轻咳一声,对岳芊雪说道:“不知者不怪,岳将军快快请起。” 岳芊雪忐忑不安的站起身,一回头正好看到姜莫言对着凤九天眉来眼去的样子,心头又生出一团火来。 岳芊雪上前一步,对着姜莫言说道:“时辰不早了,姜将军还有事吗?如果没什么事了,就早早回去休息吧,你看殿下这里还有不少军务要处理呢!” 姜莫言看向凤九天的视线突然被岳芊雪挡住,再听她俨然女主人般的说话语气,简直被气笑了,这人的脸皮得有多厚?殿下还在这儿呢,哪里轮得到她来发号使令? 姜莫言虽然不是惹事的性格,可也绝不会任人欺辱。尤其是岳芊雪,让她要多反感有多反感,哪里会这样轻易低头认怂? 姜莫言一扬眉,对凤九天说道:“殿下,莫言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奇事,正想说来给殿下解解闷儿呢!难道殿下不想听了么?” 凤九天看听姜莫言明显故意要气岳芊雪的话,心中一阵闷笑,暗想:就让这个小家伙儿嘚瑟一回吧! 凤九天点头,对姜莫言说道:“本帅每日处理军务,果真是累了,你有什么奇事,说来给本帅解解闷儿也好。” “是!”姜莫言一边得意的答应着,一边挑衅似得看着岳芊雪,嘴里还拨火道:“我的这些奇遇恐怕岳将军不会感兴趣,如果岳将军有别的事儿要忙,莫言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岳芊雪气得跺脚,狠狠的瞪了姜莫言几眼。奈何九殿下在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九殿下的面发火。她把心中的火气压了再压,勉强对着凤九天挤出一个笑脸,便匆匆退下了。 直到她人走远了,姜莫言嘴角的笑还没守住。她一脸得意的回过头来,正好撞进凤九天带笑的双眸里,不由有些讪讪的。 凤九天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眼神里带着问号,一直盯着她的脸。 姜莫言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得解释道:“前些日子被她羞辱了一次,今天终于找回场子了。” 凤九天挑眉:“她为何羞辱你?” 姜莫言语结,这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要告诉他,我们两个人在为你争风吃醋吗?姜莫言翻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说道:“就是……就是……他们西部军的人不是一直就看我们西北军不顺眼吗?一逮到机会,当然是想方设法羞辱我们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也算让我报了仇啦!” 姜莫言说完,又露出一口小白牙。 凤九天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只是不想逼问她而已。能重新看到她肯在他面前耍活宝的样子,凤九天一颗冷了许久的心终于又有了些温度。他专注的看着姜莫言的脸,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姜莫言被他看得有些蒙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抬头问凤九天道:“殿下看着莫言做什么?” “是谁刚才说要给我讲奇遇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凤九天有些不悦的抱怨道。 姜莫言恍然,她刚刚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想到凤九天居然真的要听。她看看外面的夜色,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时辰的确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那些事情没什么好讲的……” “想抵赖不成?”凤九天瞪着她,龇起牙来。 姜莫言语结,她眼珠子转了转,忙道:“要不这样,莫言明天一早就过来,陪着殿下一边等好消息,一边讲莫言的奇遇,可好?” 凤九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点着她的小鼻子补充了一句话:“明天早些过来,陪我用早膳。” 姜莫言乖顺的点头,没有理由拒绝,她就只好答应了。 第百七十七章 她的男人 “你说你发现的那个古墓已经有五百年了?”正在吃早膳的凤九天惊讶的问道,勺子里的粥掉回碗里都没有发现。 姜莫言一边叼着包子,一边点头。等她把包子咽下去才继续说道:“而且那里的村民据说也已经在山里隐居了十几代了。” 凤九天放下调羹,微眯着凤眸思索道:“五百年前?五百年前不就是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吗?” “秦国?秦始皇吗?”姜莫言对五百年前的事儿丝毫不了解。只是听到秦国一统天下的说法,不由得想到了中国历史上的秦朝。 “秦始皇是谁?”凤九天有些诧异。 “啊?你……你没听说过秦始皇哈?”姜莫言苦恼了,这可怎么解释秦始皇呢?嗨,都怪自己多嘴,怎么屡屡在他面前失言哪! 凤九天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什么秦始皇,不过我倒是知道秦国统一天下的时间正是五百年前。据说那时候各诸侯国混战多年,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后来秦国突然搞了一个变法出来,实力迅速强大,没几年就远远超过了其他国家。” “那秦国统一天下的时候,是不是有个非常能打仗的皇后?”姜莫言虽然也很想了解那段历史,可她最关心的还是古墓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凤九天皱眉沉思道:“史书中对那段历史的记载很模糊,只说秦国的圣祖仁皇帝是位马上皇帝,经过多年的沙场征战,终于统一了全国,百姓们从此过上了太平日子。至于他的皇后嘛,好像还真没提到过。” 姜莫言一听就纠结了,难道墓主人当年的英雄事迹就这样淹没到历史的尘埃里了吗?还是说有什么隐情,让当时的圣祖皇帝故意掩盖了皇后的存在? “那后来呢?”姜莫言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凤九天想了想,才道:“后来秦国统一后,圣祖皇帝颁发了一系列政令,对朝政进行改革,秦国成为当时最强盛的国家,周边的小国都来依附于它。”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非常短命,据说三十来岁就崩了,留下一个十几岁的皇子独撑大业。幸好这位继任者继承了圣祖皇帝的治国才能,让秦国继续强盛了近百年。后来秦国一直延续了三百年,才被大华王朝取代。” “这么说,秦国算是大华国的前朝了?” 凤九天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可惜大华国的统一时间不长,就遇上了天灾,再加上启蒙族趁火打劫,国土被分裂成几块,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姜莫言疑惑道:“那如今的西秦呢?与五百年前的秦国有什么关系?” 凤九天摇头道:“没有关系,如今的西秦就是从大华国分裂出去的。当初启蒙族南侵,大华王朝已经无力监管一些偏远地区了。因此西部的一些小民族趁机起事,攻占了大片领土,建立了如今的西秦。” 姜莫言恍然,原来是这样。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当初的皇帝果然是忧思过重,早早就死了。幸好留下的儿子还算有些本事,守住了他爹妈辛苦挣下来的江山。 只是圣祖皇帝当初为什么隐瞒了皇后的存在?姜莫言摇头,无论是什么原因,已经过了百年之久,那些理由恐怕早已经被时光的灰尘掩盖住了。 凤九天见她沉思的样子,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笑着提醒道:“别瞎想了,饭都凉了!” 姜莫言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撅着嘴吃饭去了。 衡州守将开城投降的消息是在午饭后传来的。此时的姜莫言已经把他们穿越凤鸣山的全部经过都已经对凤九天讲述了一遍,甚至连他们每天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睡觉、从哪儿取水、到哪儿洗澡都被凤九天挖掘了出来。姜莫言直讲得口干舌燥,一杯杯从凤九天手里接茶喝。 听了半日故事的凤九天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带着人进了衡州城,引得衡州城的百姓们一阵欢腾,热闹得如同过年一样。 …… …… 阿古拉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阿古拉身穿战袍,缓缓走到万军之前,环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眼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芒。寒风吹起战旗,发出呼啦啦的声音,让场面更显庄严肃穆。 阿古拉看看整齐的军列,对着大军大声说道:“勇士们,东煌人打到了咱们的后方,想要断了咱们的后路,大家说怎么办?” 众将显然是刚刚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百年来,北冥一直像头雄狮一样,环伺着周围各国,从来都是他们主动攻击别人,还没有哪个国家敢来挑衅他们。所以,无论是北冥的将军,还是普通的士兵,都带有天生的傲慢。他们齐声喝道:“杀回去!杀回去!杀回去!” 几十万大军同声齐喝,声势浩大,震得远处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 阿古拉跨上战马,随着战马的踏步转了个身,然后对着大家大声道:“北冥的将士没有孬种,有骨气的跟着寡人杀回去,妻儿在等着咱们!” 阿古拉说完,猛夹马腹,从不离手的马鞭高高甩起,发出一声响亮的鞭声,率先冲了出去。他刚毅的侧脸、矫健的身子和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让后面的琪琪格儿看直了双眼。 这就是她的男人,这才是她的男人! 大队人马紧随而走,扬起的灰尘遮蔽了半边天际。 琪琪格儿双眸含情,望着那抹亮皇色渐渐走远,这才拢了拢棉裘,弯腰钻进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跟在队伍的后面慢慢前行。 阿古拉的大军行进的很快,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进了定州的地界。一个斥候赶过来,拦住了皇帝的战马。 “陛下,这里离定州城只有八十多里了。” 阿古拉坐在不住踢踏的马上,垂目问道:“定州的情形如何了?” “东煌大军是从五天前开始围困定州城的,如今驻扎在定州城外的二十里坡。” 阿古拉抬头看看远处的一马平川,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哼!凤九天,寡人来了! “全速前进,务必在今天感到定州城。” “是!” 二十万大军奔弛而过,卷起滚滚烟尘…… 第百七十八章 断臂? 凤九天的大帐里此时正聚集着三军将领,大家正在热烈的讨论着攻下定州城的战术。 门口有人影晃动,被封腾看到了,他忙走出去询问。时间不大,封腾回来,在姜莫言耳边低语几句。 姜莫言眼神一凛,对凤九天道:“殿下,阿古拉的大军快到了。” 众将闻言一阵骚动,显然对阿古拉的大军有些忌惮。 凤九天坐的稳如泰山,待众人讨论完了,他才沉稳的问到:“众位将军有何高见?” 蒋茂才出列,对凤九天抱拳道:“殿下,末将愿领兵出战,迎头痛击阿古拉的大军!” 吕飞鹏也出列道:“末将愿陪蒋将军一同出战!” 凤九天看看二人,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看着众位将官。 高将军出列,他的手下全是骑兵。此时阿古拉的骑兵大军到了,骑兵对骑兵,正是到了他该出战的时候了。高将军走出队列,对凤九天请命道:“殿下,到了属下的骑兵大展神威的时候了,就让末将去吧!” 凤九天看看他,这才微笑着点点头。 突然,门外闯进一人,满身血污的趴伏到地上,气喘嘘嘘的禀报:“殿下……不好了,保将军在来的路上遇上了阿古拉的先锋队,受……受了重伤……” 姜莫言闻言大惊,顾不得众人在场,抓住那人急道:“如今人在哪里?” 那人强打精神,艰难的说到:“在距此五十里的小营庄。” 他话音刚落,姜莫言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转眼间就没了人影。封腾见姜莫言跑走了,也急忙追了出去。 众将看看远去的二人,也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看向凤九天。 凤九天脸色阴沉,听到保剑锋受伤的消息,看到姜莫言焦急的样子,他心里即酸涩又担心。他看看身后同样一脸担忧的穆青和穆念,略点点头。二人会意,疾步出了大帐。 保剑锋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也是满身血污,脸色白的吓人,左臂上还扎着一个箭羽。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抬进了姜莫言的营帐。姜莫言这才有机会过去扶着他查看伤势。胳膊上的箭头已经完全没入皮肉里,而且看那伤口泛出的黑青色,一眼就知道是毒箭。 保剑锋此时还勉强支撑着,不肯晕倒。他看到姜莫言着急的神色,惨然一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别急,我没事儿!” 姜莫言心中着急,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强装笑颜,安慰他:“我刚看了,虽然看着凶险,其实没那么严重。你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就能好了。”保剑锋露出一抹微笑,安然的晕了过去。 得到消息的凤九天带着众位将官和军医进来了。军医不等吩咐,就已经上前去查看保剑锋的伤势。姜莫言忙让出位置,一脸焦急的等着军医的诊断。 军医仔细查看了箭伤,摇头叹息到:“箭伤还好救治,只是这毒却凶险的很。” 姜莫言急忙问到:“这毒能解吗?” 军医叹息一声,摇头道:“这毒很霸道,不只毒性大,还会让伤口难以愈合。这血流得太多了,就算人不被毒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满脸血污的陈冲急了,忙拉住军医问到:“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军医想了想,才说道:“趁着此时毒性还没蔓延开,砍掉伤臂,或可一救。” “砍掉伤臂?”姜莫言和陈冲同时惊呼出声。保剑锋可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没了一臂,就等于断送了他的前程,这怎么可以? “不行,绝对不行!”姜莫言断然道。她拉住军医恳求:“大夫,一定还有别办法,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他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没了胳膊,还怎么打仗?你千万再想想办法,求您了!” 众人看着姜莫言焦急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感慨她的重情重义。虽然失去一臂非常可惜,可战场上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断臂之伤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姜莫言不这么想。她虽然不精通医理,可也知道毒箭大多是把箭头浸泡在毒药里,再间接通过伤口传到人的身上,其实毒性已经大打折扣。只因为一个简单的箭毒就折损一员大将,而且还是曾经救过她的人,她怎么可以忍受? 其实这样的伤口,在现代也许就是几粒解毒药和消炎药的事儿就能解决。可惜这里是古代,战场上因为见惯了各种伤残,所以对这种伤都是最简单最粗暴最直接的处理方法。 她稳了稳心神,问军医道:“如果他的伤口能愈合呢?你可有办法去除他身上的毒性?” 军医看看她,疑惑道:“姜将军可是说笑了,如果他的伤口能愈合,那说明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这怎么可能嘛!” 姜莫言道:“我如果把他的伤口缝合起来呢。” “什么?缝……缝合?”军医有些傻眼,他当然听说过缝合之术,可那都是非常高明的神医才能做的事情。 蒋茂才看姜莫言着急的样子,上前劝道:“姜将军,上战杀敌,有些损伤很正常,我们知道您与保将军感情甚笃,不忍见他断臂。可是如今他伤势严重,再拖延下去,万一毒性散布全身,可就为时晚矣!还是听大夫的,断臂救人要紧!” 凤九天看着姜莫言,欲言又止,其实他跟蒋茂才的意思是一样的,都觉得姜莫言有些义气用事了。可是看到姜莫言投过来的哀伤的眼神,他的话在嘴里转了两圈,始终没能说出口。 姜莫言摇摇头,对大家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他,可是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他断掉一臂,我肯定是做不到的。我相信,大哥他宁愿一死,也决不愿意断臂求生。”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陈冲的。她知道,所有人都不支持她的意见,只有陈冲或许能明白她的苦心。 陈冲显然接受到了她的意思,他看着保剑锋的伤臂,又看看姜莫言,红着眼圈点头道:“好,我支持你。我相信如果将军醒着,也一定会同意你的做法!” 姜莫言见陈冲表了态,也松了一口气。如果所有人都不支持她,那事情就会更麻烦。 大夫看着姜莫言坚决的眼神,忙又说道:“老夫倒是还有个法子,也是军中惯用的法子。” 第百七十九章 剔骨疗伤 姜莫言闻言心头一喜,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大夫见众人都看着他,忙说道:“就是用烧红的烙铁烫住伤口,或许可以止住血。”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变。用烧红的烙铁烫伤口,光是想想就知道那有多疼。 姜莫言最先反对道:“那怎么行?血能不能止住先不说,光是疼就要把人疼死了,绝对不行。” 陈冲却对姜莫言说道:“莫言,或许大夫的法子真的管用呢,其实军中的将士们受伤后都是这样止血的。只要能救将军的命,我想……” 姜莫言不等他说完,就反对道:“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放心,我一定能缝住他的伤口。” 她转身看向军医,沉稳的说道:“大夫,请你去准备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纱布、烈酒、针线,最主要的是麻沸散要多准备一些。” 她又看着封腾和陈冲,对二人道:“你们去准备绳索,再准备一口铁锅,多多的烧水,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去煮透再晾凉。” 她想了想,拼命在大脑中搜索那些不多的医学知识,然后又对封腾道:“你再去找一几块官银过来,要那种纯度很高的银子,一块放进锅里煮水,一块砸成银片。” 众人不解,都有些疑惑得看着姜莫言。可惜姜莫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给保剑锋做手术,根本没有时间给大家解释银能消炎止血愈合伤口的原理。 等安排好一切,她才让人把保剑锋的四肢捆在床柱上,又让人在旁边摁住,防止他一会儿乱动伤到自己。 军医直到此时,依旧有些担忧的劝道:“姜将军,我看还是算了吧……”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凤九天拦住了。只听凤九天说道:“你不要再说了,一切听姜将军指挥就好。” 凤九天的话音刚落,就收到姜莫言投来感激的一瞥。他回了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注视着姜莫言的动作。 姜莫言压下心头的紧张,努力回忆着止血的方法。她先取来一条白布,在伤口的上方紧紧扎住,然后又把他的手臂轻轻抬高了一些。 她把麻沸散给保剑锋灌下去,又用加了盐的清水给他清理了伤口。等麻沸散开始发挥作用之后,她拿出一直贴身携带的龙鳞,放进沸水里煮了煮,又用烈酒浇了一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刀扎进保剑锋的胳膊里,用力一挖,那带着倒刺的箭头连着乌黑的血肉一起被挖了出来。乌黑的血水瞬间流出,沾了姜莫言满手。 虽然用了麻沸散,可那药效哪里能跟现在的麻醉药相提并论?昏迷中的保剑锋依旧疼得一阵挣扎,额头更是渗出大量汗珠来。 姜莫言顾不得其它,一边命令众人摁住他,一边用双手捏住保剑锋的胳膊,用力挤压起来。污血沾湿了他的衣服和床榻,顺着床沿滴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姜莫言看着保剑锋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万一在她缝合之前,保剑锋就因失血过多而死,那她就间接成了杀死保剑锋的凶手,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就在她快要急得发狂的时候,保剑锋胳膊上的污血终于流尽了,一些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姜莫言松了一口气,急忙看好位置,用绳子紧紧勒在伤口的上边,然后拿着煮过的针线缝合起来。她的针脚缝得歪七扭八,可是她却顾不得这些,只要能尽快缝合上就行。因为血水流得太多了,保剑锋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了可怕的地步。 凤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座位,就站在姜莫言身后看着。他看看保剑锋的脸,然后转身对穆青道:“去把本帅的那棵老参拿来,给他含在嘴里。” “殿下!” “快去吧,救人要紧!” 当参片放进保剑锋嘴里的时候,姜莫言终于缝好了几层伤口,又在伤口上撒了大量金疮药,再拿封腾砸好的银片子包在外面,用纱布紧紧裹住。 等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姜莫言终于松了口气。突然的放松让她的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站在她身后的凤九天连忙一把抱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姜莫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对已经看傻了的军医道:“快把煮好的银水给他灌下去,还有你那些解毒药,也都给他喝下去。” 军医这才反应过来,在陈冲等人的帮助下,把药都给保剑锋灌下去了。 等一切都做完了,姜莫言也恢复了过来。她看看凤九天,又看看还围在屋子里满脸狐疑的各位将军,忙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只能等了。阿古拉的大军就要到了,殿下还是带着几位将军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 凤九天担忧的看着她,说道:“你这个军帐就让给保将军休养,你先到本帅那里去休息一下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莫言哪里敢应承?她连忙拒绝道:“多谢殿下关心,莫言让人在旁边另支一个床就好,不必麻烦殿下。” 凤九天看看已经安静下来的保剑锋,对军医道:“你就留在这里,帮姜将军一起照顾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本帅回禀。” 军医忙点头答应。凤九天这才领着众将离开了。 等众人都走了,姜莫言才重新坐到保剑锋身边,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发呆。 已经换洗了一番的陈冲走进来,对姜莫言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吧,这里让我来照顾就好。” 姜莫言却摇摇头,说道:“刚刚的手术做的太仓促了,恐怕会有感染,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放心,还是你去休息吧!” 姜莫言无意中说出的词汇太过奇怪,让陈冲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什么手术?什么感染?” 姜莫言苦笑,知道自己又失言了,忙掩饰道:“‘手术’就是动手施术,就是刚刚给他做的剔骨疗伤。‘感染’就是怕他余毒未清,引发高热的症状。” 陈冲奇道:“你居然还懂这么多医理,难道你学过医术不成?” 姜莫言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也回答不上来。她心中惊道:自己今日情急之下会不会露出马脚?别人不知道,凤九天那么聪明,肯定又会怀疑自己了。 第百八十章 这是关心我吗? 姜莫言看了看陈冲一脸好奇的样子,脑子飞快的转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边想边道:“其实是我小时候在山里遇到一个隐士,见他这样救过人,所以就想试试。至于到底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 陈冲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担忧的道:“那如果不管用呢?将军他会不会……” 保剑锋会不会有事,姜莫言也不知道,她只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了他的胳膊。至于效果如何,只有过了今晚才知道。 就在他们守着保剑锋的床榻打瞌睡的时候,保剑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让床前的两人同时惊醒过来。姜莫言抬眼看到保剑锋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忙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那烫手的高温让姜莫言吓了一跳,这也太烫了吧!即使没有体温计,姜莫言估计着也得有四十来度。她忙从旁边拿过之前手术时剩下的烈酒,倒在帕子上。又让陈冲帮忙把保剑锋的手脚都露出来,然后仔细擦拭着。 酒精的快速蒸发带走了保剑锋体表的一些温度,可是离退烧还远远不够。姜莫言知道这必定是因为伤口感染造成的高烧。她急得抓耳挠腮,现在没有抗生素,遇到伤口感染就什么办法都没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姜莫言让陈冲继续给他擦酒精,自己却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以降温呢? 隔壁的封腾听到这屋里的动静,也忙赶过来,急切的问道:“保将军怎么样了?” 姜莫言苦恼道:“高热不退,如果再这样烧下去,说不定人就给烧傻了!” 封腾道:“那就快降温呀?” 陈冲边给他擦烈酒边说道:“可是降不下来呀!” 封腾忙道:“我有办法,上次大哥发烧的时候,大夫曾经告诉小弟一个办法,就是用温水泡。” 姜莫言恍然,用酒精擦只能小面积的降温,如果用水泡,就可以全身降温了。她拍手道:“果然是个好主意。封腾你快去准备热水,给保将军泡上。” 三人一起动手,又是一阵忙乱,终于把保剑锋抬进了浴桶里。封腾对姜莫言道:“大哥,你们守了这么久,都回去休息吧,下半夜有我来守就好。” 姜莫言摇头,道:“我不放心,还是在这里守着吧!” 封腾看了看旁边的桌子,又道:“这里暂时用不到您,要不您去桌子上趴一会儿,有什么情况我再叫您过来。” 姜莫言看看泡在水里的保剑锋,知道自己在这里确实有些不便,也就答应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急忙起身去看保剑锋的情况。封腾见她醒了,轻声对她说道:“保将军已经退烧了,现在正睡着。” 姜莫言看了看保剑锋的脸色,果然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姜莫言惦记着前方的战事,知道阿古拉来了,必然会有一场恶斗。她嘱咐封腾他们照顾好保剑锋,自己却赶去了凤九天的大帐。只是她去晚了,凤九天早已经带领众将出了大营,迎战阿古拉的大军去了。 姜莫言望望远处的旷野,心中担忧不已,可是保剑锋还没有脱离危险,她不得不留下来,防止发生意外。 回到军帐的姜莫言整整一天都坐立不安,一边照顾着保剑锋,一边担心着前面的战事。直到有人来报,说九殿下带兵回来了,姜莫言才急匆匆去了凤九天的大帐。 刚到门口,姜莫言就听到里面一阵讨论声,有人大声说道:“殿下,末将以为,明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阿古拉的大军入城。末将愿意领兵出战,死死拖住阿古拉的铁骑。” 另一人说道:“末将也同意高将军的说法,末将也愿意带兵缠住他的一翼。” 凤九天的声音这时候传来:“本帅明白各位将军的意思,只是从今日我军的伤亡来看,阿古拉的大军的确神勇,硬碰硬的话,我军必然会吃亏。” 凤九天的话音刚落,姜莫言就挑帘子进了大帐,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阿古拉的大军确实勇猛,我军应避其锋芒才是。” 众人回头,见是姜莫言,都纷纷问起保剑锋的情况。姜莫言有些高兴的说道:“保将军虽然还没醒,可是高热已经推了,血也止住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了。” 众人欣喜道:“果真?姜将军真乃神医也!” “是啊,没想到姜将军还会治病!” …… 众人的议论让姜莫言一阵尴尬,她偷眼看向凤九天,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忙转开视线,对众人道:“末将以为,明日的战事不必强打,倒是佯败才为上策。” “佯败?此话怎讲?”蒋茂才率先开口问道。自从上次姜莫言带人轻松混进登峰堡活捉苏合,又大开四门迎接东煌军入城之后,蒋茂才对姜莫言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姜莫言见众人果然舍弃了神医的话题,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对蒋茂才解释道:“北冥骑兵的优势就是冲杀,并非守城。如果阿古拉的大军进了城,那他反而会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把他们放进城去?” 众人想到今天被北冥铁蹄踏死踏伤的无数将士,不由得都赞同了姜莫言的话。步兵对铁骑,那就是自杀的节奏。就算是骑兵对骑兵,他们的骑兵无论是耐力还是强悍程度,也都无法与北冥铁骑相比。 凤九天也点头道:“我赞同姜将军的话。既然知道了敌人的优势,咱们就不必硬碰硬,增加无谓的伤亡。索性就先放他进城,再图良策。” 凤九天看看蒋茂才,说道:“蒋将军,你明日率领两万人马迎战阿古拉,只能败不能胜,但要做足了样子,莫让阿古拉察觉端倪。” “末将领命!” 分派好了人手,凤九天也不再留众人。都打了一天的仗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要紧。 姜莫言留在了最后,等众人都走了,她才关切的看着凤九天问道:“殿下,您乃一军主帅,不必每次都亲临战场,在后方坐镇即可。” 凤九天翘起嘴角,身子有些疲乏的斜倚在帅座上,笑问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第百八十一章 主动献吻 姜莫言努力装出淡漠的样子,说道:“这跟关不关心没有关系,有这么多将领呢,您何必每次都亲自去督阵?” “有军医呢,那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又是疗伤又是照顾,难道你就不累吗?”凤九天看似轻松的反驳她。 姜莫言听他提起这个,知道这家伙跟上辈子一样,肯定是醋坛子又翻了,忙解释道:“保将军曾经救过莫言的性命,上次落崖,如果不是他找到我,莫言恐怕就见不到殿下了。” 凤九天凉凉的声音传来:“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喽?”他调整一了下坐姿,接着说道:“我的确得感谢他,不过有我感谢他就够了,你却不必。你是他的下属,你丢了,他本就应该去找。” 姜莫言听他这不讲理的话,无语的望着他,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说:你真能狡辩! 凤九天熟视无睹,有些赖皮的继续说道:“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好好休息,不准你再陪着他。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他的。” 凤九天的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姜莫言的近前,握住了她的手。 姜莫言有些尴尬的抵着头,不知道该看哪里。 凤九天却已经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送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熬得通红的眼睛说道:“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 听到凤九天的话,姜莫言忘记了羞涩,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红唇,一个忘形居然贴了上去。 凤九天没想到她会主动贴上来,心中一阵狂喜,猛然揽住她的身子,加深了这个吻。 姜莫言完全是被眼前这张妖孽般的俊颜给蛊惑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落入了凤九天的怀里,而她的樱唇也被人彻底攻陷了。 她娇喘吁吁的想推开凤九天,可她被吻得全身发软,早就没有力气,她的推拒反倒引起凤九天更急切的动作。当她感到有双魔爪已经探进她的衣服里时,才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凤九天。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身份。 凤九天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那个热吻当中,没想到却被她一把推开。他刚要再拉回她,却见她已经如兔子一般跑走了,连容他喊一声的机会也没有。 凤九天感觉无比失落。他摸摸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刚才甜美的味道,再想想她的主动献吻,不由得心花怒放。莫言,你终于忍不住了么? 已经跑出大帐的姜莫言只觉得两颊发烫,烧得她有些犯晕。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想好不再招惹他的,怎么又犯糊涂?她懊恼的甩甩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却突然感到唇上有丝丝痛感传来。她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红肿了。该死的凤九天,那么用力干吗?如今嘴唇肿了,让她怎么回去见人? 她气恼的撅起嘴,心里把凤九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不知道的是,她微微撅起的红唇,因为那红肿而显得更多加娇艳。如果此时凤九天见到她,一定会再次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含住它。 她揉着自己的红唇,不敢就这么回去,只能在营地里溜达。突然,一个声音喊住她。她回头,却原来是蒋茂才。 “姜将军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哦——我,我正要回去呢,这不是……在营帐里憋了一天了,正好出来走走。”姜莫言想了半天,才编出这么个一听就让人无法信服的借口。 蒋茂才也不揭穿她,只是说道:“姜将军雄才大略,每每战事陷入困局,姜将军都能及时提出良策,蒋某佩服!” 蒋茂才说这话不是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如果按他们的想法,无论对方多强,都不能退缩,必会一鼓作气与对方争个高低上下才会罢手。 至于那些伤亡的将士,他们也不是不心疼,每每事后回想,也都有些懊恼自己的义气用事,害死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所以他才对今日姜莫言的沉着冷静发自内心的佩服,因为这是一个将帅应该具备却又很难保持住的一种能力。 虽然因为是晚上,姜莫言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听他的声音也能察觉到对方的真诚。面对坦率之人,姜莫言向来大度,她笑道:“蒋将军过誉了。莫言虽然略读过几卷兵书,可是与蒋将军比,可就是班门弄斧了。今后,蒋将军还要多多教我才是。” 蒋茂才会心一笑,他很欣赏姜莫言的谦虚有礼。他笑道:“你我虽各属两军,可都是为殿下效力,今后还要互帮互助才是。” 姜莫言点头,“蒋将军放心,莫言最敬重的便是将军这般雷厉风行、爱憎分明之人。如果将军不弃,就喊莫言一声小弟可好?” 蒋茂才本就有意结交姜莫言,当然不会拒绝。他上前一步,拍着姜莫言的肩膀说道:“我虚长你几岁,就恬居兄长之位了。贤弟,今后你我就是生死兄弟了。” “大哥,小弟今后又多了一位兄长!” 二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萦绕在营地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第二天,姜莫言依旧在营中照看保剑锋。幸好她当初给保剑锋的伤口上包上了银片子,让伤口没有明显的炎症,愈合起来就很快。而保剑锋体内的余毒也在银水和解毒药材的双重洗礼下,被清除的差不多了。 保剑锋是在午后醒过来的,彼时姜莫言正在给他换药。也许是她拉扯伤口的动作弄疼了他,让他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姜莫言换好药,才发现已经睁开眼睛,直直盯着她的保剑锋,不由得惊讶道:“你醒啦!” 保剑锋轻轻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保住了我的胳膊!” 姜莫言奇道:“你刚刚醒,怎么知道是我保住了你的胳膊?” 保剑锋微笑道:“我虽然睁不开眼睛,可心里却是清醒的,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姜莫言这才明白。她笑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有没有怪我当时擅作主张?万一我的方法无效,你可就被我折腾死了。” 保剑锋有些艰难的摇摇头:“就算被你折腾死,我也不想做个断臂将军。” 第百八十二章 脸红的小野猫 姜莫言非常认同他的话,对于他们这些过惯了军旅生活的人,如果因为断臂而不得不离开战场,那种痛苦应该不亚于死亡带来的威胁。正是因为姜莫言和保剑锋是一路人,她才会明白他的想法,那时候才会那么坚持。 姜莫言帮他掖了掖被子,说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保剑锋点头。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格局正如姜莫言昨日预想的那样,阿古拉的骑兵很快撕开了一个口子,冲进了定州城。蒋茂才任务完成,很快也收兵回营了。 第二天一早,凤九天刚刚用过早膳,姜莫言就来了。或许是因为前晚的事儿太过丢人,姜莫言虽然人到了,可却一直躲闪着凤九天的深邃的目光。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凤九天用茶水漱了口,看着姜莫言有些烧红的耳朵,柔声问道。 姜莫言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显得随意一些的说道:“我想领兵出战。” 凤九天有些意外,停下用帕子擦手的动作,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想迎战阿古拉?” 姜莫言点头,抬眼看向凤九天,刚刚的羞涩已经逐渐隐去,露出的是坚定而果决的目光。 不等凤九天再问什么,门外有侍卫进来禀报:“启禀殿下,北冥的皇帝带了二万人马,已经在营外叫阵了。” 凤九天皱眉,这个阿古拉还真是个急性子。他回头看看姜莫言,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姜莫言却坚持道:“殿下,让我去吧。我想看看阿古拉到底有多厉害!” “打仗岂是儿戏?你虽然聪慧机智,可是手底下的功夫却没见长,还是让别人去吧!”凤九天边说边出了寝帐,朝议事大帐走去。 姜莫言不高兴了,疾走两步拉住凤九天的胳膊,急道:“谁说我手底下功夫不行了?你这是小看人!” 凤九天回头,看了看被她拉住的胳膊,再看到她凑上来的精致五官,前日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可惜现在人多,他不能随性所欲,只得轻咳了一下发干的喉咙,移开视线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等打赢了我再说吧!” 姜莫言可从来没跟凤九天动过手,虽然她知道凤九天的功夫其实很高,可是除了穆青穆念和暗龙的几位长老人物,应该没人见过凤九天亲自出过手。 也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抽了,姜莫言见到凤九天含笑的凤眸,心中来气,突然出手攻向他的面门。 姜莫言的出手速度很快,而且二人现在基本是面对面的距离。如果按正常来说,凤九天是绝对躲不过她这突然袭击的。可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凤九天不但躲了过去,还在她顺势前倾的时候,把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让她瞬间羞红了脸。 “小野猫,别逼我在人前欺负你!” 姜莫言回头,正好看到凤九天邪魅的笑容和暗含深意的眼睛。不等她反应过来,凤九天已经放开她的身子,朝前面去了。 姜莫言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左右看了看。虽然旁边有几个侍卫,但幸好大家没有看向她。至于别人是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还是修养好,故意装做没看到的样子,姜莫言就不知道了。 她尴尬的紧走几步,追上凤九天的脚步,跟他一起去了大帐。 帐内已经坐了不少人,见到凤九天进来,都迅速起身参拜。 凤九天走到帅案前,让大家重新归坐。姜莫言也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凤九天看看众将,问道:“阿古拉领兵叫阵,哪位将军愿意前往?” 不等有人回答,姜莫言率先站起来答到:“末将愿往!” 凤九天看都不看她,眼睛继续看着别人。 蒋茂才看看姜莫言,再看看凤九天,起身道:“末将愿往!” 姜莫言抬头看到凤九天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忙开口道:“蒋将军昨日迎战阿古拉,虽是佯败,可是士气受挫也是事实,不如让莫言去吧!” 姜莫言的话果然成功阻拦了凤九天。他想了想,又看向别人。 高将军此时站出来,对凤九天道:“殿下,还是末将去罢。北冥的骑兵勇猛,正好以骑兵对骑兵……” 不等她说完,姜莫言又打断他道:“高将军,你的五万骑兵是我军精锐,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应如此轻率出战。还是先让我先去探探敌人的虚实比较好。” 高将军被姜莫言的话捧得心花怒放,回头看着姜莫言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凤九天气结,瞪着姜莫言道:“你果真要去?” 姜莫言点头,对凤九天到:“阿古拉刚到,正是锋芒外露的时候。几位将军很神勇,但也要保持实力。莫言乃年轻晚辈,由我出战,即可搓搓对方的锐气,也可帮几位将军探探虚实,找出最佳的应对之策。” 姜莫言话说的乖巧,让在场的几位将军听得极是顺耳,也就不再与她争了。 凤九天暗暗吸了一口气,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得退步道:“也罢,本帅正要看看阿古拉的实力,就与你去压阵吧。” 凤九天几次都亲临战场,此番如此说法,倒也没有让人多想。姜莫言见凤九天答应了,兴高采烈的出去准备。 其实姜莫言如此坚持出战,并不是她要强出头的意思,而是因为保剑锋所受的箭伤激起了她的愤怒,她要亲自上场看看,阿古拉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姜莫言带着封腾等人站在队伍前面,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北冥军毫不畏惧。 阿古拉站在队伍里,看着眼前的一排小将,不由得皱起眉头。凤九天是什么意思?派这么些孩子上来,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旁边一员黑袍将军出列说道:“陛下,末将来打第一阵。” 阿古拉回头看看他,点点头。此人跟随他多年,是个战场老手,对付几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黑袍将催马来到阵前,大喝道:“凤九天,难道你军中无人了吗?居然派出这些娃娃兵,哈哈哈哈,末将要不要等你们回家吃完奶再来打呀?” 都是十几岁的热血青年,哪里会听他侮辱?封腾看了看姜莫言,就要出列迎战,没成想旁边的战马已经快他一步窜了出去,正是姜莫言当初在登仙村新收赵念祖。 第百八十三章 才揍死俩 赵念祖自从跟了姜莫言,一直默默无闻。不过只要是姜莫言要出征或冒险的时候,总能看到他跟随的身影。今日他听到对方侮辱他们是毛孩子,心中火起。侮辱他也就罢了,有人敢侮辱姜莫言,那就是捅了他的肺管子。 他打马上前,招呼都不打一个,抡起一对狼牙棒就往下砸。对方见来了一员小将,正想羞辱几句,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打,把他吓了一跳,心想哪里来了个愣头青,怎么连规矩都不懂? 不等他想明白,对方的狼牙棒已经到了,他只能抬枪去挡。一来二去,二人斗在了一处。 赵念祖的本事是祖传的。而他们登仙村的先祖们,都是当初跟着圣祖皇帝和皇后打天下的猛将,手底下的功夫自然是了得。虽然经历了十几代的传承,却是丝毫不弱。再加上五百年的时间差异,他们的打斗套路与现在完全不同。所以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让敌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黑袍将刚刚用枪挡住对方的家伙,没想到赵念祖的另一只棒槌已经绕到他身后,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一时间,红白之物飞溅了满地,尸首在马上晃动了两下,栽倒在地上。 这一手露得精彩,让双方阵地的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小将怎得如此厉害?刚刚出手就要了一条人命! 有那些知道赵念祖身份的,都不由得议论起来。 “不都说他们是姜将军半路收的村夫吗?没想到居然这么能打?” “是啊,我听说他们那五百来人跟没见过世面的山民一样,什么都不懂。上次路过城镇的时候,那些人跟进了皇宫一样兴奋,见东西就拿,见东西就买,而且听说他们好多人连银子都不会使。” “真是奇哉!怪哉!” 凤九天端坐在马上,也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赵念祖居然是员虎将,看来自己果真是小看姜莫言了。 他们这里高兴了,可气坏了对面的北冥皇帝阿古拉。阿古拉微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此时,就听赵念祖端坐在战马上,粗声粗气的喊道:“哪个不服的,过来再战!” 从北冥的队伍里跑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身材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如打雷一般。他骑马刚到阵前,赵念祖的狼牙棒就到了。他忙一带战马,那马带着他原地打了个旋儿,躲过了赵念祖的家伙。就听他喊道:“你是何人,报名再战。” 赵念祖大声道:“你可真啰嗦,一会儿就死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他边说还边打,似乎担心浪费时间一样。只听他继续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到了阎王那里也好做个明白鬼。老子叫赵念祖,我家主人是姜莫言姜将军,我们都是神马军的。” 待他话说完时,已经连攻了数十招,打得来将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赵念祖见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笑道:“小子,你这功夫是跟你师娘学的吗?怎得像个软脚虾似的?让人看着就累。得了,你也跟你的同伴一起上路吧,省得他路上孤单。” 赵念祖话音未落,狼牙棒就挂着风声砸上了对方的后背。一阵牙酸的骨头碎裂声传来,那人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赵念祖看了看在地上挣扎之人,有些不确定的回头,大声问姜莫言道:“主人,要打死么?”那意思是说如果要死的,他就再补一棒子。 姜莫言也没想到赵念祖如此神勇。如果第一局取胜算是侥幸的话,那连伤两人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得了个宝。只是这样的勇将第一次正式上战场,可别让人算计了去,那不得心疼死她。她忙招手,叫回了赵念祖。 赵念祖对姜莫言的话是言听计从,见主人召唤,二话没说就回来了。到了姜莫言近前,他才嘀咕道:“主人,才揍死俩,还没打过瘾呢!” 姜莫言让他归队,劝道:“功劳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总得给别人留点不是?” 赵念祖听话的“哦”了一声,归队了。在他心中,姜莫言就是神,姜莫言的话就是神谕,他怎么敢不听? 这些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却将众人都惊呆了,这小子得有多猛?连伤两人还说没过瘾!看来以后得离这些强悍的家伙们远点儿,千万不能招惹他们。 东煌这边都震撼于赵念祖的神勇无敌,而对面的北冥军却是一阵骚动。刚刚开战就连损两员大将,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阿古拉攥紧拳头,一股暴虐之气冲上心头。赵念祖自小在山中长大,声音洪亮。他刚刚在阵前的那几嗓子早就传出老远,甚至半个战场的人都听到了,阿古拉当然也听到了。 “赵念祖?姜莫言?神马军?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阿古拉对旁边喊道:“查干何在?”查干是他的手下猛将,可算是他的臂膀之人。 “末将在!”一员悍将骑马来到他近前。 阿古拉问道:“你可听说过神马军?姜莫言又是哪个?” “这——”查干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末将真没听说过。也许是个无名小卒吧!” “哼!无名小卒会有如此本领?你的那些斥候都是吃闲饭的吗?怎得连这么重要的人物都不知道?” 查干被皇帝骂得一缩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皇帝道:“陛下,末将这就派人去查。”他回头看看让他挨骂的东煌军,不由得气上心头,对阿古拉道:“陛下,末将请命去会会那什么神马军!” 阿古拉压住火气,看了看他的长矛,点头道:“你去吧,再若输了,就别回来见寡人。” 查干领命,催马上阵。 这一次姜莫言派出的是封腾。封腾自跟着姜莫言之后,屡建奇功,功夫更是进步神速。二人到得场上,各自报完姓名就打了起来。 查干是员悍将,手上的功夫和力气都不容小觑。封腾与他对砸了几枪,直震得虎口发麻、两臂酸痛。查干见封腾额头渗出亮晶晶的汗水,嘴角挑起一丝狞笑。趁着封腾喘息之际,他探身一个猛挑,把封腾的大枪挑了出去。 姜莫言远远看到封腾的枪被人挑了出去,心头大惊,就想冲出去救援。 第百八十四章 古墓壁画中的男人 再看封腾,见大枪没了,干脆一拍马鞍,人已经轻轻跃起。他一步跨上了对方的战马,踩上对方的马鞍。查干用的是长矛,见封腾到了他身后,再用长矛就非常不便了,便也舍弃了长矛,回身去抓。他的手上力气很大,一旦被他抓上,必得伤筋动骨。 封腾冷笑一声,使出姜莫言惯用的格斗擒拿术,抓住对方的胳膊,反关节扭住,然后伸出一脚,朝着对方右边肩膀的关节要害踢去。这一脚踢得可不轻,只听“嘎巴”一声,查干的胳膊生生被他踢折了。查干惨叫连连,趴在马背上不动了。幸好那马通人性,驮着受伤的主人奔了回去。 东煌军连胜三局,真真气坏了北冥的皇帝阿古拉。自开战以来,他还从没有遇到这样惨败的情况,不由得一提缰绳,不顾身份的冲到了阵前。 封腾一看对方的服饰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惊讶:皇帝居然亲自上场了,这是要闹那样? 阿古拉却是看都没看他,直接对着远处的东煌军喊道:“姜莫言何在?寡人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姜莫言见封腾取胜,心中正高兴呢,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忙抬眼望去,却见一个明黄袍服的人跨坐着一头金鞍骏马出了队列,不由得一愣。能穿明黄袍服的人,除了北冥的皇帝阿古拉还能有谁? 因为距离太远,姜莫言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可是为什么那人的身形气度却让她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她其实是见过阿古拉的,就在她跟着凤九天迎接北冥使团那次。彼时的阿古拉还只是大王子,而且是个没有多少实力的王子。那时的他并没有给姜莫言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完全不同。 如今,他黄袍加身,已经成了北冥的皇帝。难道真如人们说的那样,一旦登基为帝,王者气度就会展现出来吗? 姜莫言提马上前,越过众人向阵前走去。旁边的凤九天想伸手拦住她,可是为时已晚。 姜莫言来到近前,仔细端详着阿古拉的容貌,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强到让她心中的某个影子呼之欲出。突然,记忆中的一个影像与眼前人重合到一起,惊得姜莫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指着阿古拉,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是你?怎么会是你?” 阿古拉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咋咋呼呼的怎么回事儿。只是她的脸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再一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仔细打量着姜莫言,疑惑道:“你就是他们说的姜莫言?寡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姜莫言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忙提马上前,指着自己的脸问对方:“你仔细看看,你可记得我?” 阿古拉被他问的一愣,再看她的脸,那股强烈的熟悉感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忽略。“你是……是谁?” 姜莫言一惊,小心的问道:“你想起来了?” 这段对话太过诡异,把正准备归队的封腾惊得目瞪口呆。莫言在干吗?难道她和阿古拉…… 姜莫言看到阿古拉迷茫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他不是穿越来的,否则自己就难做了。可是,为什么是他?他怎么会是那个古墓壁画中的男人——圣祖仁皇帝? 如果让赵念祖他们知道他们的先祖皇帝就是眼前之人,他们肯定立马就会反水。幸好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只是这样以来,姜莫言就纠结了。她一直以为命运的安排是让她回到前世,寻找自己失落的爱情。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命运的安排另有深意。难道她回来不是来找阿天的吗?难道她要替那个古墓里的皇后偿还这欠了五百年的情债?这个认知让姜莫言的心中打了个突,顿时有种被命运愚弄的感觉。 她愣神间,整副心思都游离在外,根本没有听清阿古拉的问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脱口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阿古拉被他气得一噎。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而这个瘦小的家伙居然敢如此忽略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愤恨道:“小子无状,寡人绝不轻饶。” 阿古拉话未说完,人已经跨马扬鞭冲了过来。姜莫言见对方怒了,也不敢轻敌,她派往北冥的神马早就向她禀报过眼前这个马上皇帝的神武和精壮。 姜莫言轻轻躲过对方的方天画戟。阿古拉的兵器太重,让姜莫言根本不敢用长枪去接。姜莫言兜转马头,手里的长枪专拣对方的后背、双腿和马眼、马屁股扎。 阿古拉被姜莫言怪异的招数气得双眼冒火,他大喝一声用方天画戟朝着姜莫言的人和马狠狠的砸过去。姜莫言急忙躲闪,堪堪躲过要害之处,可是胳膊却被扫掉了一块皮肉。 姜莫言甩蹬离鞍,长枪用力砸在马后腿的膝盖骨上,她的人却是借着那一枪旋转着腾空而起,跳到了空中。 阿古拉的马正驮着主人大战,不期然被人打中后腿膝盖。剧痛让它再顾不得身上的主人,一阵嘶鸣着抬起后踢胡乱的踢踏。 阿古拉被这突然的一下掀了起来。幸好他的轻功也不错,身子趁势往上一纵。可惜,早他一步跃起的姜莫言已经在头顶上等着他了。 姜莫言看他身子接近,伸出双腿用力夹住对方的脖子,而她柔软的腰肢已经弯到对方的腰际,早就抽出来的龙鳞迅速贴上对方的腰眼儿。 半空中的阿古拉脖子被人缠住,紧接着腰上一紧,那匕首的寒气似乎透过龙袍钻进他的身体。阿古拉心里一凉,知道今天算是栽到这小子手里了。 紧接着,他的腰际传来一阵钝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摔向地上。幸好阿古拉的身手不错,在最后一刻勉强稳住了身形,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跌倒,让他这个皇帝的颜面扫地。 再说姜莫言,她的匕首已经贴上了对方的腰际。只要轻轻一送,龙鳞就会扎进对方的身体里。可是最后一刻,姜莫言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悲伤。她犹豫了!电光火石间,她的刀刃突然调转,拿刀柄给了对方重重一下。 第百八十五章 阿古拉的疑惑 姜莫言落到地上的时候,阿古拉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他眼中只有一个意思:为什么? 姜莫言没有回答他,也没时间回答他,因为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飞驰的马蹄声。她回身的同时,身子已经被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捞起来,抱进了怀里。她抬头,看到了凤九天那张满是焦虑的俊脸。 原来,自从姜莫言离队上阵之后,凤九天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当他看到姜莫言的胳膊受伤,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一催战马龙驹,飞快的朝阵前冲去。在捞起姜莫言的同时,他手里的长矛已经脱手,用力朝对面的阿古拉掷去。 对面的阿古拉见到飞驰而至的凤九天和同期而至的飞矛,身子迅速后撤几步,才堪堪躲过。他眯起眼睛,看着姜莫言被凤九天拦在怀里,快速远去。 阿古拉站在地上,直到身后响起六王子拖雷的喊声,他才重新上马,被已经恢复正常的战马带回了自己的队伍里。 拖雷王子迎住阿古拉,一指他的身后,焦急道:“皇兄,你快看!这些东煌人是不是太猖狂了?” 阿古拉回头,凤九天和姜莫言的身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东煌骑兵,后面还跟着一群手持镰刀的步兵。 阿古拉咬牙,对着身后的北冥士兵大喊道:“勇士们,给我冲!” 两军交战,喊杀声如雷鸣海啸一般,让所有身在其中的人都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感染,那是面对生死时伴随着恐惧而生的一种亢奋。突然,一种在阿古拉听来非常不正常的声音传来。他抬头,猛然见到阵前的短兵相接中,一片片北冥士兵倒下去。 原来东煌军第一批上来的骑兵全部身着重甲,在遇上北冥军时不顾一切的大力砍杀或缠斗。而紧随其后的步兵们却是个个手持镰刀,砍马腿、扎马眼,全力对付北冥的战马。如此这般被几个人同时围攻,北冥的士兵哪里吃得消?没一会儿就倒下一片。 这种打法太奇怪了!阿古拉大惊失色,急忙让人鸣金收兵。直到他们退回城里,众人才松了口气。 阿古拉回到自己的住处,琪琪格儿已经迎了出来。阿古拉没理她,直接甩掉大氅,紧锁眉头坐到椅子上想事情。 今天的一切都太奇怪了。突然出现的神马军、行为奇怪的姜莫言、战法奇特的东煌军,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迷惑不解。 琪琪格儿端上茶来,亲手端给阿古拉,却被他烦躁的抬手打掉了。滚烫的茶水翻倒在琪琪格儿手背上,杯子却落在地下,发出一声脆响,摔碎了。 琪琪格儿神色黯然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碎茶杯。锋利的碎瓷割伤了她的手,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可是阿古拉却顾不得看她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已经走到的门口的六王子拖雷看到跪倒在地上的琪琪格儿,微微一愣。待她收拾完碎瓷起身出门的时候,他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让到一旁,让琪琪格儿先走。 “姜莫言?姜莫言?”阿古拉自言自语,反复低喃着这个名字,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巴掌小脸儿又闯入他的脑海。 拖雷走到近前,对阿古拉说道:“臣弟记得,上次和亲东煌的那个塔娜派回来的人,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 阿古拉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来。对了,就是……就是那个凤九天的……侍卫?“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会有如此的本事?”阿古拉更加疑惑起来。而且,姜莫言刚刚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拖雷看看阿古拉神飞天外的样子,打断他道:“皇兄,你刚刚……可有受伤?”刚在战场上的情形虽然一闪而逝,可是对于耳聪目明的高手来说,还是能察觉一二的。 阿古拉伸手摸上自己的后腰,那里险些被姜莫言扎伤。他当时被战马甩起来,身子飞到半空不受控制,正好让姜莫言钻了孔子。即使如此,姜莫言的动作也太快了些,眨眼间刀子就伸到自己的腰上。 她太快了,快到自己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如果当时她扎下去,自己不死也得重伤。可是,她为什么停手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派人去查查,看这个姜莫言是个什么来路。” 被人念叨的姜莫言此时正在凤九天的大帐内,呲牙咧嘴的哼唧着,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了金疮药,此时正被凤九天小心翼翼的包扎着。凤九天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眼前这个娇气鬼。 等伤口保好了,刚刚还一脸心疼的凤九天放开姜莫言,坐到旁边的软椅上,脸色突然拉了下来,用冷冷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姜莫言一愣,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当她看到凤九天严肃的脸上挂着探寻的表情时,才突然想到:莫非自己刚刚在战场上的小动作,被他看到了?这下可麻烦了。 姜莫言一阵心慌,他并不想让凤九天知道古墓中的一切,更不想让他知道阿古拉就是当年的圣祖仁皇帝转世。只是,今天的事儿要如何解释呢? 见她低着头,半晌没有回答,凤九天心中的疑惑更甚。他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回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姜莫言感到一阵尴尬,她好想让自己马上消失,那样就不用面对凤九天的追问了。可惜她的脸就被凤九天捧在手里,避无可避。她的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左右乱转,根本不敢看凤九天的眼睛。半天她才嗫嚅着说道:“我现在没法解释。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是有苦衷的。”姜莫言越说声音越小,她觉得自己像个出轨的妻子在面对丈夫的质问一般。 凤九天盯着她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使现在那双眼睛里说的全是谎话,他也无法让自己恨起来。 凤九天一直就知道姜莫言有秘密,只是既然她不肯说,他也就不愿意逼迫她。他放开她,强按下心头的疑惑,转移了话题。 “你今日的战术果然有效,你是怎么想到的?” 第百八十六章 命运的玩笑 姜莫言的小脸儿得了自由,忙转向一边。刚刚的话题让她内疚不已,她不想骗他,也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幸好凤九天没有继续追问。 “北冥的骑兵的确很强,他们骑射比我们精准,所以我用重甲骑兵挡住他们的射击和冲撞;他们的战马比我们神勇,所以我让步兵跟在骑兵后头,用大镰刀割他们的马腿、扎他们的马眼。没了战马,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普通的人而已。” 凤九天点头,这些方法看似简单,可真能想到并用到实战之中的,却是一人也没有。就连他都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小家伙。 他宠溺的望着她,直到她的脸微微发红,他才站起身走到帅案前,抽出一份文书来。 他把文书递到姜莫言面前,温柔道:“看看吧,给你的!” 姜莫言有些疑惑的接过,展开来看。这是一份升职文书,大致的意思是姜莫言屡立奇功,擢升为征北将军,正二品。姜莫言原本平静的脸上显出震惊之色来,嘴巴也越张越大,最后夸张的张成个O字型。 “我……我是不是升得太快了些!” 凤九天看到她震惊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他拉住她的手,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升的快些。你不早早的升上去,将来如何做我的臂膀?” 姜莫言想了想,这倒也是,不趁着他在的时候赶紧走后门,岂不傻吗?至于别人怎么想?她可顾不得了。反正现在这里除了凤九天,她已经算是品级最高的人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不服也不行。 凤九天看着姜莫言的眼神从不可思议变成迷茫,再从迷茫变成明了,又从明了变成窃喜和得意。凤九天觉得眼前的姜莫言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精彩。 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沦陷,沦陷在她甜美的笑容里,沦陷在她精彩的眼波里,沦陷在她红润的唇色上。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含住了她的双唇,那种柔软、甜腻、馨香的感觉瞬间占领他的整个大脑,再容不下其它。 姜莫言满脑子都是升官的事,不成想凤九天的唇突然贴过来。她本想躲,可她的手早就被凤九天抓了一只在手里,而另一面身子也被凤九天环住。她避无可避,只能被箍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被动的接受着一个绵长而深入的吻。 那个吻很长,长到让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性别,在他们的视觉里,只有对方红艳艳的唇;在他们嗅觉里,只有对方独特的馨香;在他们的听觉了,只有对方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在他们的味觉里,只有对方给予自己的琼浆甘露。 他们就如同两个饥渴到极限的人终于找到水源一般,又像是积攒了两世的情感要通过这个吻来传达到对方灵魂的深处。 等他们的唇分开的时候,凤九天已经把对方完全揽进了怀里。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对方镶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姜莫言的手也环绕着对方的腰,宛如铁链一般紧紧缠绕着,永不松开。 如果说刚开始姜莫言还是被动接受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被征服了,她的心中只有满满的幸福。就在她飘浮到云端的时候,听到凤九天低沉而黯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言,跟了我吧!” 姜莫言心头一振,一颗心瞬间从云间跌落。她抬头看向凤九天,不确定的问道:“殿下刚刚……说什么?” 凤九天用溺死人的眼神望着她,认真的说道:“跟着我,永远不要离开!” 凤九天说着,双唇又贴上来。姜莫言却突然惊慌失措的躲开了。 她重重的喘息着,此时才猛然察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荒唐的举动,可是为时已晚。她懊恼的甩甩头,不应该跟他越过这条底线的,因为这是她最后的防线。如果突破了,她姜莫言今后就将万劫不复。 她松开他,不顾一切的往后退去,慌乱的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她说完,不等凤九天阻拦,人已经跑了出去。 凤九天追到门口,却见她已经跑远了。凤九天愣愣的站在那里,疑惑不解。这小子,怎么又跑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他不愿意? 后一个答案让他一阵心慌。爱情中的人都是怯懦的。即使高高在上的皇子,也无法摆脱这个定律。 凤九天忐忑不安的回到大帐,坐在帅案着呆呆的出神。 姜莫言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站在了一片空旷的原野上,姜莫言才停下来。她颓然的靠着一棵树坐下来,心中乱到了极点。怎么办?怎么办? 曾几何时,他的心是她最想要的,甚至为了引起他一点点注意,她耍尽手段。可是如今,他要给她,她却不敢要,也要不起了! 她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那有多难,需要多少人多少势力全心全意的去帮他,才会有一点点希望。就比如掌握着西部军实权的抚西大将军,是多少皇子们争相拉拢的对象!而皇子能笼络住这些权臣的,除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身份。所以,凤九天的身份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桎梏。 因为这层身份,姜莫言不得不让自己抽身出来。因为她什么都给得起,只有感情例外。她无法做到感情收放自如,也就不敢随便糟蹋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怕了。 而且,在她的心底深处,还埋藏着另一个深深的顾虑,那就是今天给了她巨大冲击和震撼的阿古拉。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是,阿古拉怎么会是圣祖仁皇帝的转世? 如果命运召她回来,是为了偿还这段跨越五百年的情债,那凤九天又算什么?炮灰吗?难道她与凤九天的一切,包括她们上一世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这些问题让她困扰,更让她彷徨和难以接受。 老天爷,你是在耍我吗?难道我姜莫言上辈子跟你有仇吗?不待这么玩的好不好?会死人的? 姜莫言躺在地上,冲着天空大喊,她想把心中的郁结全都喊出去。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第百八十七章 回京? 姜莫言回到自己的营帐时,保剑锋正在吃药。 他见姜莫言没精打采的进来,忙一口喝尽碗里的药汤,问她道:“怎么了?可是战场上不顺利?” 姜莫言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他的床榻边,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保剑锋看着她紧皱的眉峰,心中涌起一股心疼。半晌,才听姜莫言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让保剑锋怎么回答?不过,保剑锋这大哥也不是白当的,知道莫言必是遇上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他略一思考,率直的说道:“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几十年。我觉得,无论我们为了什么而活,都得记住一点,那就是要活的高兴,活的洒脱。只有这样,才不枉我们来这世上走一遭。” 姜莫言眼睛一亮,凑近一点又问道:“难道人不是因为有什么使命要完成,才要活着吗?” 保剑锋笑了,笑的很好看。他点了点姜莫言挺翘的鼻尖,温柔的说到:“当然不是。如果人是为了完成什么使命而活,那人与道具又有什么不同?即使人要去完成什么使命,那也是因为那些所谓的使命符合了你自己的心意。如果能完成那些使命,就能让自己活得更多洒脱、更加自在。否则人为什么要选择这些而不是那些来当自己的使命呢?因为这些使命就是你的心意,就是你的愿望!” 听完保剑锋的话,姜莫言陷入了沉思。是呀,她为什么要把那些当成自己的使命呢?没有人要求她那样做,她也没必要那样做。即使那个五百年前的皇后真是自己,即使她当初真的亏欠了别人什么,也不代表她一定要用这一世来偿还。她应该要遵循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使命,而不是让使命来选择她。 想通了这些,姜莫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仿佛被搬开了一般,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她抛开了刚才的话题,开始为保剑锋查看伤口,还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保剑锋见她解开了心结,又活蹦乱跳的恢复了活力,不由得替她高兴。只是劝人者不自劝,他看着姜莫言灵动的眉眼和开合的唇形,一颗心却越陷越深。 第二天,就在姜莫言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凤九天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皇帝病重,召凤九天即刻还朝。 姜莫言大惊,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状况。这可怎么办?大敌当前,凤九天要是走了,他们岂不是只能撤兵? 姜莫言再顾不得矜持,急忙跑到凤九天的大帐,却见几位将军正与凤九天说话,只得耐着性子等在一边。 凤九天见她来了,知道她必是听到了消息。凤九天打发那几人先下去,这才转身看向姜莫言。 姜莫言虽然心急火燎的来了,可真见到凤九天,依旧有些抹不开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凤九天的眼睛。 凤九天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搭上她消瘦的肩膀,柔声问道:“可是听到消息了?” 姜莫言不敢抬头,只得略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凤九天叹息一声,说到:“没想到父皇的身体居然已经坏到了这步田地。看来我是不得不离开一阵子了。”他轻轻的抬起姜莫言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认真的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 “一起回京?” 凤九天点头,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的任何情绪。 姜莫言心中一阵挣扎。虽然她理智上可以保持着与凤九天的距离,可是不代表她能控制住内心深处的不舍和留恋。她强忍住冲口而出的挽留之言,转而问道:“殿下走了,这里怎么办?要撤兵吗?” 凤九天一直盯着姜莫言的眼睛,自然也没错过她眼里的挣扎和痛苦。他摇摇头,说道:“我军好不容易打到了这里,自然不能轻易撤军。我会找个人,暂时代替我监管三军。” 借着凤九天说话的时间,姜莫言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想了想,对凤九天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走吧。我留下来,为你守着这里,等着你回来。” 凤九天凤眸微眯,深深看着姜莫言,半晌才说:“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姜莫言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解释说:“殿下,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您去办呢!莫言只是小事一件,殿下不必太过挂怀。您尽管去做您的大事,莫言永远都会在背后……看着你。”姜莫言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到:“等着你!” 凤九天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嘴角终于不受控制的翘起来。他就知道,他的莫言是不会拒绝他的。他上前一步,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缠绵、深沉…… 姜莫言没有拒绝,也没有躲闪。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好受些,让自己好受些,她会非常愿意。就让这个吻,作为她临别的纪念吧! 凤九天拥着姜莫言,吻得专注、认真,直到姜莫言的呼吸越来越重,不得不推开他的时候,他才留恋的轻啄了几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 姜莫言抬起手,遮住自己羞红的双颊,轻轻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明天一早就走。”凤九天舍不得放手,依旧揽着她的腰肢。 姜莫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殿下离京时,陛下的龙体如何?” 提到父皇的龙体,凤九天神情阴沉下来。“其实,父皇的身体从去年开始就一直不太好。只是他一直刻意隐瞒,所以宫里宫外知道实情的人没有几个。如今必是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才会这么急着让我回去。” 姜莫言却有些疑惑,“如果陛下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那皇后和太子应该会封锁消息才对,怎么会早早的送信来?”要知道,皇后和太子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那些离京的皇子们回来侍疾,造成局势生变。 凤九天被问的一愣,是啊!如果父皇真的有什么不测,依着皇后的精明算计,必会千方百计的隐瞒消息,怎么会让人来送信呢?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第百八十八章 接掌帅印 凤九天一接到父皇病重的消息,被惊得心神慌乱,只惦记着早早回去。对于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根本想都没想。如果不是姜莫言提起,他恐怕会毫无防备的回到京城,说不定就掉进别人的圈套里了。 他放开姜莫言,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姜莫言继续说道:“如果陛下真的病了,殿下回去侍疾,正是全了父子亲情。可如果是皇后他们的阴谋,殿下就不得不防了。” 姜莫言说到这里,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凤九天。 凤九天疑惑的接过来,沉甸甸的有些压手。他展开外面的帕子,看到里面是一块黄橙橙的金子。不过说是金子有点不实,确切的说,这个东西是金矿石,正是当初姜莫言在来的路上,为了替封腾报仇,夜探刘府时,从刘员外的天一阁里拿到的。 凤九天不认得这个东西,拿眼神去询问姜莫言。 姜莫言将这东西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九天。末了,姜莫言补充到:“据说这个刘贵是皇后的娘家亲戚。封腾说过,他当初无意中得罪了刘员外。刘员外勾结官府,把他关进大牢。封腾的父母无奈,只得拿着这个矿石找到刘员外,希望能用这个矿石换回封腾。” “不久,封腾被放出来了,可他的父母却被刘员外抓进地牢,逼问矿石的来历。封腾的父母经不住严刑拷打,终于还是说出了金矿的位置,而他们也被心狠手辣的刘员外灭口了。” “事后,我让人查过那个金矿。那里地处东煌和北冥的交界处,至今还有人在偷偷开采。我想,有能力偷采金矿,恐怕是刘贵儿之流办不到的,必有更大的黑手在幕后操纵此事。” 姜莫言抽出一本册子,对凤九天道:“这里有那个金矿的详细位置和开采情况。如今交给殿下,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凤九天有些激动的接过册子。虽然姜莫言没有明说,可他却听的明白。私开金矿可是大罪!如果真能因此抓住皇后的把柄,就可以一举端掉皇后和奉国公府了。 凤九天激动的拉住姜莫言的手,动情的说道:“莫言,你真是我的福将!” 姜莫言很想回应他,可是不得不忍住。 门外传来公公的禀报声:“殿下,几位将军已经在议事大帐等候了,请殿下移驾。” 凤九天深吸一口气,压住悸动的心情,放开了姜莫言。 “走吧,去见见大家。” 姜莫言点头,退后一步跟在凤九天后头出了门。 大帐里的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大家应该都已经听说了凤九天要走的消息,正有些惶然的猜测各种可能。 凤九天走到帅案前,看了看众人,平静的对大家道:“本帅刚刚收到京城的消息,父皇身体不适,调本帅即刻回京。” 蒋茂才出列,对着凤九天抱拳道:“殿下,咱们好不容易打到了这里。如今殿下一走,这仗可怎么打?” 岳芊雪也神色紧张的走出来,对凤九天道:“殿下真的要走?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高将军也说道:“殿下此次回京,北冥人必会趁机出兵,不知殿下做何打算?” 姜莫言见众人只一味牢骚,半点有用的主意全无,不由得站出来说道:“各位将军,皇上病重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九殿下身为皇子,回京侍疾理所当然。咱们这里虽然艰难,但只要我们固守营地、各司其职,北冥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去。等殿下回来,咱们再图大计!” 众人闻言,都皱眉不语。要知道,即使凤九天不走,对付阿古拉的大军已很吃力了。如果凤九天一走,岂不是更加艰难? 凤九天看看众人的神色,再看看一脸坚定的姜莫言,唇角微微勾起。他对着姜莫言招手,待她到了近前,才朗声说道:“姜莫言接令。” 姜莫言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眼凤九天,忙低头跪倒。 “莫言接令。” “自你入职以来,多次大败敌军、屡立奇功,今擢升为征北将军,正二品,在本帅回京期间,暂掌帅印。” 闻听此言,不只是姜莫言瞪圆了眼睛,连场内众人也都是惊得目瞪口呆,更有岳芊雪之类在惊讶之余,出列阻止道:“殿下,姜将军虽然立过几次功劳,可那都是殿下指挥得当所至。而且姜将军年方二八,执掌帅印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可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明显是支持岳芊雪的。 凤九天看了看众人,问道:“既然你们认为他太年轻,那可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你?”凤九天看向高将军。 高将军脸色一僵,目光有些躲闪。 “你?还是你?”凤九天对着众将一一看过去。众人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因为就战功而言,目前无人能超越姜莫言。而面对强悍的北冥军,众将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蒋茂才看看众人,再次开口道:“殿下,末将支持姜将军执掌帅印。” 其他几位将军听到蒋茂才的声音,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蒋茂才可是他们之中战功、地位、能力最高的一个,大家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中认定他才是暂代帅印的最佳人选。没想到最先支持姜莫言的,却是他! 不过既然他都认了,别人自然也不必坚持。众人对视一眼,都纷纷俯首道:“末将支持姜将军执掌帅印。” 凤九天见众人都没了异议,便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就回去各司其职吧!” 众将闻听都纷纷退下。 岳芊雪走在最后,她看了眼站在凤九天身边的姜莫言,不甘心的出了门。 不远处,众将围住蒋茂才,不住问道:“蒋将军,那姜莫言小小年纪怎么能担此重任?将军为何要退让?” “是啊,是啊!姜莫言立功不假,可是如果没有殿下支持,她哪里来的立功机会?” “就算他有功,也不至于越过咱们去?他这升的也太快了吧!” 蒋茂才看众人越说越不像话,忙伸手制止大家。“各位,各位,大家稍安勿躁!蒋某今日并非退让,而是真心支持姜将军接掌帅印。” 众人疑惑间,岳芊雪已经走到近前,她尖着声音问道:“蒋大哥,为什么?难道你也被那个姜莫言迷惑了不成?” 第百八十九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岳芊雪的话里有话,跟她一向关系很近的蒋茂才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暗含的意思?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岳芊雪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冒失了,忙解释道:“芊雪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姜莫言小小年纪就执掌帅印,如何能让众人信服?再说,北冥人也不是傻子,殿下如此安排,就不怕姜莫言乱指挥,落个惨败的结局吗?” 蒋茂才不看她,转而看向别人说道:“那么,蒋某问问各位将军,谁又有把握能战胜北冥的二十万铁蹄。” 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的确,在场众人无一人敢说自己能战胜北冥军。 “殿下如此安排,自有殿下的道理。而且蒋某以为,姜将军之前几次带兵解众人于危局,的确有大才。至于年龄,蒋某倒以为大家不必太过介怀,自古英雄出少年。姜将军小小年纪就能屡败北冥军,岂不正是我军之幸事?” 岳芊雪还有些不服,低声嘀咕着什么。 蒋茂才打发众人散了,才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又何必如此?他是个男人,即使将来当了元帅,又与你何碍?殿下是皇子,难道还能娶个男人回去不成?” 这些道理岳芊雪哪会不懂?只是看到那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蒋茂才知道她一时想不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多劝慰几句罢了。 大帐里,姜莫言看众人都走了,这才拉着凤九天问道:“你怎么把我推出了了?这样不太好吧!” 凤九天反问道:“难道你不敢接?” 姜莫言被他问得一急,但看到他嘴角噙笑的欠揍表情,急忙咽下到了嘴边的反驳,改成慢悠悠语气的说道:“殿下既然点了末将,自然是看重末将的本事,有何不敢接的?” 凤九天看她一脸小骄傲的嘚瑟样儿,不由得哑然失笑,“你既然知道,还问我作甚?姜元帅,这十几万大军可是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给我守好了。” 姜莫言自信的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既然敢接,就不会让你失望。” 姜莫言说得得意,两只眼中冒出亮晶晶的神采来,让凤九天又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急忙转开视线,收敛心神,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此次离开,阿古拉必会察觉,你明日可有什么打算?” 姜莫言轻笑道:“末将自有妙计!”姜莫言凑到凤九天耳边低语几句,说得凤九天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末了,凤九天还是嘱咐了几句,让她保存实力,不要硬碰硬。姜莫言点头。 第二天一早,姜莫言带领众将送别了凤九天。临走之前,凤九天深深的望着姜莫言,万语千言都化作深沉的眼波传递给姜莫言。 凤九天离开的消息,早就送到了阿古拉那里。阿古拉大喜,东煌帝这个老东西真是给力,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寡人来了,他就病了,岂不是天助我也?哈哈! “来人,点兵出战!” 就在姜莫言他们刚刚回到大帐的时候,阿古拉已经点了两万兵马出城叫阵了。 姜莫言也不敢怠慢,急忙点了人马出营对战。 姜莫言的大军刚到,阿古拉就已经单枪匹马来到了阵前,对着姜莫言喊道:“听说你们的主帅惧怕寡人,弃战逃走了。哈哈哈,你们主帅都跑了,尔等还不速速退去,难道还想让寡人送你们一程不成?”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姜莫言看到阿古拉那张异常熟悉的脸,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为什么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记忆深处某个身影?那个一马当先、征战沙场的身影,那个挽着皇后的胳膊登上皇位的身影,那个抱着新生婴儿欣喜万分的身影,那个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眼前的绝望而萧瑟的身影。 姜莫言甩甩头,拼命赶走心头的胡思乱想。可是再抬头,依旧会有那些画面闯进她的脑海,就仿佛她的大脑受到了某种控制。一想到被控制,姜莫言就一阵心慌,她可不想被什么东西左右,就算是命运也不行。 阿古拉看着姜莫言沉默不语,却频频出神的样子,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该死,这小子这张脸真是讨厌,总是让自己陷入困扰。他努力摒弃脑子里的疑惑,准备快刀斩乱麻,不再与这些人纠缠。 阿古拉严肃着一张脸,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北冥军放开战马,呼号着向前冲去。 封腾有些紧张的转头看向姜莫言,出声道:“大哥,他们来了!” 姜莫言神志回笼,对着身后挥动旗子。那些重甲骑兵再次出现,排列整齐的向前挺进,步兵手持镰刀紧随其后。姜莫言的这个方案是参照现代战争中的坦克原理来的。这些重甲骑兵就担任着坦克的作用,一方面抵挡住对方的骑兵冲击,另一方面可以缠住对方的骑兵,给身后的步兵提供砍伤对方战马的机会。 几分钟后,两军再次相接,毫无悬念的,东煌军再次抵挡住了北冥的冲击。 阿古拉大怒,又来这招。阿古拉对身后的拖雷到:“让人攻击他们的两翼。”阿古拉想的很好,你的亲兵不是重甲吗?肯定跑不过我的轻骑兵,现在攻击你的两翼,看你还怎么防护! 可惜他太轻视姜莫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姜莫言就让他再次见识到了她的防御能力。原来姜莫言早就考虑到自己重骑兵的劣势,在两侧摆出箭阵,三队弓弩手轮番上阵,一阵乱射,把北冥骑兵逼得节节败退。 战斗持续到傍晚,双方各有伤亡,可是谁也没占什么便宜。 回到城中的阿古拉却气得暴怒,他以为凤九天走后,东煌军中就再没什么让他忌惮的人了。虽然姜莫言曾经给过他意外,可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可是今日之战以后,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姜莫言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姜莫言居然又率兵叫阵来了。阿古拉怒极反笑,这个姜莫言疯了吗?不想着怎么防御他的进攻,反而主动挑衅?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软蛋,可以随意欺辱不成?看来他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才行。 第百九十章 中计 阿古拉披挂上马,又点了两万精兵出城迎战。他远远看到敌军阵前有个不算强壮的身影端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上。虽然看不清容貌,可那笔挺的身姿和旁边大大的姜字大旗让人只一眼就能知道那是谁。 阿古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就在他刚刚跑到对方的一箭之地时,突然听到一阵“嗖嗖”的弓箭飞射声。阿古拉抬头,看到从对方阵地里射出一排排箭雨,朝着自己这方飞射而来。 阿古拉大惊,急忙用兵器阻挡,边挡边退,边退边骂:“姜莫言,无知竖子,连战场的规矩都不懂吗?” 姜莫言轻轻抬手,弓箭手同时停住,向后撤去。 姜莫言提马上前几步,对着有些狼狈的阿古拉喊道:“什么是规矩?谁胜利了,谁就是规矩。哈哈,你这个北冥的皇帝,也不过如此罢了!上一次要不是我姜莫言手下留情,你恐怕早见阎王去了吧!” 阿古拉大怒,这可是他最丢人的事儿了,如今当众被姜莫言点破,心中焉能不恼?阿古拉咬牙切齿道:“姜莫言,有本事再跟寡人打一次。”说着,阿古拉放马狂奔,朝着姜莫言直冲过来。他身后的队伍自然不会让皇帝一人冒险,纷纷跟上来。 姜莫言一阵嗤笑,掉头就走。后面呼啦啦跟了一群东煌军。 阿古拉哪里会放她轻易离开,甩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撒腿狂奔起来。 姜莫言不敢怠慢,她知道阿古拉的马是匹良驹,一个大意说不定就真被追上了。她吩咐众人散开,自己带着几个人沿着小路朝一片林子里奔去。 阿古拉见姜莫言跑进林子里,心中一阵冷笑,暗道:“今天非得抓住你不可,让你再敢愚弄寡人?” 但是,等他和他的队伍跑到林子边上的时候,他不由得勒住了缰绳。这个林子虽然不算太大,可是一眼看上去,林子里的树木排列得却很蹊跷,让多疑的阿古拉踟蹰了半天,也没敢冒然闯入。 阿古拉回头,这才发现,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他和他的马队已经离城门越来越远了。阿古拉心知不好,自己这样冒然的追出来,似乎有些不妥。他忙招呼众人往回折返。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林子里传出姜莫言的骂声:“阿古拉你个弑父夺位的小人,就算你当了皇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史书的也会骂你个狗血淋头,哈哈哈哈……” 阿古拉七窍生烟,拉住马头就想往进林子。旁边的拖雷拉住他:“皇兄不可,他们越是这样骂,越是说明林子时有蹊跷,万万进不得!” 阿古拉刚刚是被气糊涂了,此时也清醒过来。其实他不算是个冲动的人,可是一遇上姜莫言,他就非常容易激动;尤其是今天刚一出城就差点被人射成马蜂窝,后来又连番遭受辱骂,他才一气之下追到这里。 阿古拉站在林子前面,心中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诡诈狡猾的姜莫言骂了个痛快,这才转回马头,对众人道:“先留这个混小子几日,回城。” 岂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来时的路上已经被拦上了无数条绊马索。阿古拉看着那些亮晶晶的铁链子,气得牙痒痒,不过心中却不明白这个姜莫言到底要闹那样,难道真以为这么几条破链子就能拦住自己吗?还是周围有什么埋伏? 阿古拉全身戒备,抬头向四周望去,可是周围虫鸣鸟叫,一片和谐的田园景象,并不见任何异常。 阿古拉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姜莫言真得如此脑残?他让人下马,用弯刀挑断那些绳索,继续往回走。走出不到一里,前边有马突然一声嘶鸣,马上的士兵险些被掀出去。阿古拉连忙勒住马头,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是路上洒满了铁蒺藜,刚刚那马就是被钉子扎到了。 阿古拉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倒不是因为那铁蒺藜有什么特别,而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周围依旧一派平静,没有任何人伏击。没人伏击还洒这些铁蒺藜做什么,岂不白白浪费? 阿古拉命人踢掉铁蒺藜,继续向前。没跑几步,又是几条绊马索。如此反复了几次,阿古拉真的气疯了,姜莫言这个混蛋,是在耍他吗? 就在阿古拉的愤怒快到顶点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土丘,土丘中间的大路上拦着一排木车,这些木车首尾相连,足足挡了三层。阿古拉看到木车,心中一惊,这些车上都是易燃的柴薪,一旦烧起来就会将道路完全阻隔住,他急忙招呼众人从两翼侧冲。可惜这一次姜莫言没让他失望,就在他们分开两翼,准备绕行的时候,两侧的土丘上射下万道箭雨,把两侧的路全给堵死了。 等他们撤下来,准备冲开木车的时候,木车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别说冲过去,连靠近都不能了。 阿古拉大急,拨转马头就要后撤,可惜为时已晚,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上来一批重甲骑兵。就在阿古拉准备咬牙对抗那些重甲骑兵的时候,那些人却突然后撤,露出身后的木车来,一样的装满泼了油的柴薪。 阿古拉大惊,知道今日被姜莫言耍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只是如今失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的人马已经被越来越密集的箭雨射伤无数,再不突围,恐怕就全交代在这儿了。 阿古拉咬紧牙关,命令众人冲击木车。可是马是畜生,天生畏惧大火,无论人怎么抽打,也不肯往火力钻。阿古拉大急,高喊道:“冲开木车者,赏金千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果然不假。阿古拉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不要命的勒着缰绳往火里钻去…… 阿古拉见有人冲进火里,全副心思看向那处,突然他肩头剧痛,再回头,却见一只箭羽扎进自己肩头,他大叫一声,险些栽到马下。幸好拖雷离他很近,急忙扶住他。 原来刚刚他一阵大喊,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让站在树上观察战况的蒋茂才看了个正着。蒋茂才冷笑一声,搭弓放箭,一只带着劲风的箭矢稳稳的扎进阿古拉的肩头。 第百九十一章 皇帝的病情 阿古拉命总算大,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的身体本能做出的躲闪反应,此时恐怕就见阎王去了。 阿古拉中箭,疼得他额头瞬间滴下大滴的冷汗来。他伏在马背上,勉强支撑到前面的火车被几个敢死队员冲开,拼死杀出一跳血路来,才被拖雷几人保护着冲出包围圈,逃出生天。 经此一战,阿古拉带出去的两万骑兵几乎损失殆尽,更是有不少战马被东煌军给抢去了。 阿古拉肩头中了一箭,回到城里急忙找来御医。御医自己检查了伤口,苦着脸对阿古拉说道:“陛下,这……这取箭有些难取,箭上好像有倒刺。 阿古拉闻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拖雷看看伤口,问道:“如果直接穿过去取箭头呢?” 太医小心的回答到:“老夫看过了,箭头正好顶着骨头,恐怕只能拔出来!” 阿古拉的脸再次抽动了两下,他咬咬牙,说道:“你拔吧!”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一阵压抑的闷哼,让屋外的琪琪格儿一阵心疼,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她刚刚打起帘子,就听到阿古拉咬牙疼骂:“姜莫言,别让寡人抓住你!只要你落到寡人手里,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琪琪格儿拿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柔声劝道:“陛下,气大伤身,您要保重龙体才是。至于那个姜莫言,不过是会耍些小聪明而已。等您伤好之时,就是他的败兵之际。” 这几句话终于说到了阿古拉的心坎里,他闭上眼睛,疲惫的睡去了…… 凤九天一路策马狂奔,日夜兼程朝京城而去。 他已经离开京城小半年了,从离开时的皑皑白雪,已经到了如今万物复苏,连柳条都吐出嫩芽。 凤九天回到皇宫,远远看到皇帝的养心殿外等着一个人,正是翘首期盼的贵公公。 凤九天疾走几步,拉住贵公公的手问道:“公公,我父皇他怎么样了?” 贵公公见到风尘仆仆的凤九天,感伤的说道:“陛下不太好,不过您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九天心中焦急,忙率先一步进了宫门,朝着皇帝的寝殿疾步走去。 凤九天进了寝殿,远远看到黄色幔帐内一个枯瘦的身形盖在黄色锦被下,不由得眼睛一热。他强忍住泪意走近龙床,看到了皇帝枯黄的脸。仅仅半年不见,皇帝就消瘦得不成样子了。凤九天鼻子一酸,眼泪终是掉下来。 他跪倒在床前,伸手抚上皇帝的消瘦脸颊,颤声喊道:“父皇,父皇,孩儿回来了!” 皇帝显然没有睡得太沉,听到凤九天的呼唤,艰难的睁开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气如游丝的问道:“是九儿回来了吗?” 凤九天心中大痛,连忙靠近几分说道:“父皇,儿臣回来了!您……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皇帝拉住凤九天的手,明显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怕就见不到父皇了!” 凤九天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扑到皇帝身上悲伤的说道:“父皇,你不会有事儿的!孩儿回来了,绝不会让你出事。” 皇帝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拍着凤九天的越来越坚实的背脊,心中除了安慰,更有几分皇家人奢望的温暖。就连病体,都好了几分。 凤九天看皇帝的眼皮越来越重,知道不能让父皇太劳神,忙道:“父皇,您好好休息,外面的一切就交给孩儿吧!”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凤九天看了看父皇的睡眼,神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站起身,出了寝殿,找到了在门口侍立的贵公公。 “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他怎么会病得如此沉重?” 贵公公看看一脸焦急的凤九天,叹息一声,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说道:“按说这些事情不该我一个奴才插嘴,只是陛下……嗨,陛下身边实在是无人可托,老奴才不得不说了。” 凤九天点点头,安慰道:“公公但说无妨,公公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本宫和陛下都会感念您的。” 贵公公这才放心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您走后,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就越来越厉害了。先是太子动了二皇子的外家,让人弹劾了荣国公的长子、户部侍郎百里盛,然后是二皇子攻击太子行为不检,德行有亏,将一名良家女子强娶入宫,折磨而死。” “朝中大臣也是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认为太子乃皇家正统,地位不可动摇。一派支持二皇子,认为二皇子品行端正,能力超群。” “陛下这两年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在众多朝政纷扰中,病情就愈发沉重起来。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虽然没说,可老奴知道,他对两位皇子的争斗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陛下几次跟老奴念叨,说要是这两位殿下能有九殿下一半的心性,他也就安心了!” “一个月前,陛下去上早朝,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上朝时见到两位殿下又当众争执起来,陛下一气之下,吐出一口血来,就此便病倒了。还是老奴在陛下清醒之时提醒了一句,陛下这才就下令调您回京。”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能这么早得到消息,原来是贵公公帮了大忙。凤九天对贵公公深鞠一躬,感激道:“九天多谢公公帮扶!” 贵公公哪里敢受他的礼,忙侧过身子不住凤九天,说道:“殿下,殿下,您这是要折煞老奴啊!” 待凤九天起身,他才又说道:“自从殿下走后,陛下时常挂念。老奴知道,陛下心里对殿下最是惦记的。如今病了,这份牵挂只怕会更重。” 凤九天鼻子一酸,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压住悲伤,又问了贵公公一件事。“父皇虽然体弱,却不至于被气一气就一病不起。此事恐怕别有蹊跷。” 贵公公也疑惑道:“老奴也想过这件事,只是一直以来,陛下的一切用度,都是老奴亲自过问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凤九天想了想,问道:“本宫当然信得过公公,只是公公身边之人呢?可都是信得过的?” 突然,一个人名出现在贵公公的脑海里。 第百九十二章 可疑的血污 贵公公闻言,陷入沉思。突然,一个人名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脸色一变,可是又有些不确定。 凤九天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他对贵公公说道:“不管是谁,您先留意着,不要动他。只是父皇的所有东西都要重新换过。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推到本宫身上。” 贵公公连连点头,道:“殿下放心,这一次老奴一定仔细盯紧了,绝不再出任何差池。” 凤九天点头,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贵公公嘱咐道:“父皇的被辱最是要紧,一定全换成新的。至于换下来的东西,不要仍,全搬到我宫里来。” 贵公公连忙答应。 凤九天当初离京,并没有带走年迈的柳公公,而是把他留在紫辰宫里养老。如今听说他回来了,柳公公高兴的领着紫辰宫的一众宫女太监,都守在宫门口等候。 远远看到凤九天的身影,众人呼啦啦跪倒迎接。 凤九天紧走几步,忙伸手扶起年迈的柳公公。柳公公看着凤九天风尘仆仆,而且明显有些消瘦的脸,一阵心疼的说:“殿下一路奔波,辛苦啦!快进去歇歇吧!”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簇拥着殿下回了内殿。 虽然只离开了半年,紫辰宫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是凤九天依旧有种游子归家的亲切之情。他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才坐在软椅上。 柳公公早就让人打好了水,请殿下洗漱。又命人上了茶水点心上来,对凤九天道:“殿下,您先垫垫肚子,膳食马上就好。” 凤九天倒不急着吃东西,而是直接问道:“最近宫中可有什么事情吗?” 柳公公见殿下一回来就问宫中的情况,知道必是担心皇帝的病情。他挥手让众人出去,这才走到凤九天近前,边给凤九天倒茶,边说道:“自从殿下走了之后,皇后和荣贵妃就没消停过,最近更是变本加厉,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 “哦?”凤九天边接过茶盏,边问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柳公公叹息一声,才说道:“自从陛下病了以后,皇后以陛下病重不能理政为由,以国母之尊强收了后宫之权。后来又指责荣贵妃代理六宫期间出了很多纰漏,削去了荣贵妃的一切特权,皇后还趁机清洗了后宫各处的管事宫人。如今后宫之中,皇后简直是一手遮天,好多人都纷纷倒向皇后一系。” 凤九天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前朝后宫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幸好他回来了,如果他再晚回来些日子,这前朝后宫说不定就被皇后和太子完全架空了。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罢,那就一样一样来,他凤九天既然回来了,就不能任由那对母子胡作非为。 凤九天先让人请来了太医院院使刘光正,问起皇帝的病情。 刘院使擅长内科,在他还只是个普通御医的时候,就曾经救治过刚刚出生不久就中毒的九皇子。因此凤九天长大后,对已经升为院使的刘光正很照顾。 刘光正见到九殿下派去的人时,就知道九殿下必是问皇帝的病情,早早把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的病情和用的方子带了过来,请凤九天过目。 凤九天一一看过,又听刘光正仔细讲述了一遍,这才问道:“父皇的身体虽然不太好,可仅仅因为生气,就会病到如今这步田地么?你每日给父皇把脉,父皇的身子可有什么异常?” 刘光正在后宫浸淫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凤九天的意思?他忙解释道:“陛下忧思过甚,又吐了一口血,所以病情有些凶险。如今每日给陛下用的都是些温补养身,消除郁结之症的药。奇怪的是陛下的病情却是不见好转,那些药吃下去,似乎都没有起到作用,陛下的身子反而越来越弱。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刘院使,还有谁能接触到父皇的病体?” 刘院使闻言一愣,忙跪倒道:“下官决不敢对陛下有二心,请殿下明鉴!” 凤九天摆摆手,叫他起来,说道:“我如何会信不过刘院使?只是此事透着蹊跷,所以才有此一问,刘院使不必惊慌,如实说来就好。” 刘院使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每日都是下官和太医院的钱御医一向给陛下把脉,再斟酌着开方子用药的。要说能接触到陛下的,除了那些近侍,就只有下官和钱御医了。” “钱御医?是不是那个钱延励?我记得他是个妇科圣手,一直为几位后宫妃嫔看诊?”凤九天努力回忆着那个钱延励的相貌,边想边说。 刘院使点头道:“钱御医确实擅长妇科,不过他的内科外科也都擅长,是个难得的全科圣手,每每遇到疑难杂症,总会有些独到的见解,所以皇后娘娘才特特点了他和下官一起为陛下诊治。” “这么说,他是皇后特地点名给父皇看诊的?”凤九天追问道。 刘院使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凤九天。虽然他也知道不少后宫之中的秘辛,可却不敢在凤九天面前随意揣测什么。 凤九天沉思半晌,对他道:“本宫知道了,这些日子有劳刘院使了,父皇的病还要您多多费心才是。” 刘院使连忙客气道:“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殿下如此说,倒让下官惭愧了!” 送走了刘院使,凤九天坐在屋子里沉思不语。 这件事太奇怪了,父皇的身体虽差,可却不至于短短的时间内就差到如此地步。看来这后宫的肮脏事儿太多了,别人倒也罢了,竟然还敢用到父皇身上,那他凤九天可就再也容不下了。 晚上,贵公公让人把皇帝换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紫辰宫。凤九天带着人亲自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凤九天走到皇帝用的寝具旁,一件件翻检着那些被辱、枕头。突然,被子上一块小小的血污映入他的眼帘。凤九天皱皱眉头,仔细察看那处血污。污渍不大,只有人的指甲盖那么大,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凤九天满心疑惑。要知道皇帝可是九五之尊,皇帝的身体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更是被众人照顾的一丝不苟,怎么会有血污出现? 第百九十三章 后宫的罪恶之源? 凤九天满心疑惑,让人找来了贵公公。他指着被子上的血污问贵公公道:“公公,父皇的被子上怎么会有血污?” 贵公公看了那血污一眼,这才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陛下病倒之后,陛下的腿上就长了个脓疮,偶有出血之状。老奴曾请了钱御医给陛下诊治。钱御医说是个普通的脓疮,涂些药就好了。” 又是钱御医。凤九天脸色阴沉的问道:“那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好?” 贵公公叹息一声,说道:“老奴每天都会按时给陛下擦药,却一直不见好,只得又请了钱御医来看。钱御医说,陛下自从生病以来,身体赢弱,药物的吸收能力变弱,伤口愈合起来就会非常慢。他又开了一些药剂,每日都会给陛下敷药,这才好了一些,只是还没完全好。” 凤九天哪里会放心?他带着贵公公去了养心殿,准备亲眼看看那个脓疮。 养心殿里一片寂静,老皇帝一脸惨白的昏睡在龙床上,即使凤九天和贵公公到了床前,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凤九天撩起皇帝的锦被,看到了皇帝枯瘦的身体。凤九天心疼的皱皱眉,掀起皇帝的亵裤,露出一个黑青色的脓疮来。那脓疮有拇指肚那么大,高高肿起,顶端有些黄褐色的颗粒和结痂,显然是用过药了。 “去把刘院使找来。”凤九天面无表情,声音低沉。 贵公公人精一样的人,单看凤九天的表情,就察觉出异常来。他不由得心中打鼓,难道这个脓疮有什么蹊跷不成?他不敢怠慢,忙出去派人请刘院使去了。 坤宁宫中,皇后正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直到琉璃进了屋子,她才急忙停住身形,问道:“怎么样了?” 琉璃道:“九殿下一回来,就去了养心殿。据养心殿里的人说,陛下只醒了一会儿,跟九殿下说了几句话就又睡了。后来九殿下就回他的紫辰宫了。” 皇后听完,依旧愁眉不展的来回踱步。琉璃看着皇后焦躁的神色,问道:“依奴婢看,九殿下虽然回来了,可是他毕竟只是个皇子,您却是一国之母,又是他的嫡母,难道他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皇后回头瞪了她一眼,有些气恼的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个老九最是狡猾多疑。如果被他看出端倪来,可就不好办了。再说,他这突然一回来,把本宫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一个弄不好,这次的谋划又会全盘落空,本宫岂能不急?” 她想了想,叫琉璃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琉璃脸色陡变,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万一出了纰漏,岂不是更加被动?” 皇后冷哼一声,狠绝的说道:“此事不能再拖了,趁着老九还没反应过来,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才最重要。你不必多言,按本宫说的去做就是了。” 琉璃迟疑着答应道:“是!” 养心殿里,刘院使已经站在了皇帝的床前,轻轻撩起了皇帝的亵裤,看到了那个黑青色的脓疮。刘院使有些疑惑的低头仔细察看了一番,不由得脸色大变,颤抖着声音对凤九天道:“殿下,这……这是……” 凤九天本就焦急的心被他搞得更加烦躁,不由得急切道:“是什么?快说!” 刘院使咽下一口唾沫,勉强镇定道:“这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伤的伤口,并非脓疮?” “什么?”闻言,凤九天和贵公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皇帝每日在龙床上休养,怎么会被咬伤? 凤九天顾不得多想,急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咬的,可有毒吗?” 刘院使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应该是被蚂蝗之类的昆虫咬伤的,这种虫子虽然没毒,可是却有个吸食人血的特性。被它们咬伤之后,伤口难以愈合。看陛下的伤口,应该是被这类的虫子多次反复叮咬一处,才形成了这个伤口。而且看那上面所敷药物,应该是止血的药物。” 凤九天听完,早已经拳头握得咯吱响。好你个钱延励,居然敢如此伤害父皇,看来他是活够了。 凤九天回头,看到已吓得满头大汗的贵公公,咬牙道:“这些日子,都有谁来看过父皇?” 贵公公想都没想,急忙说道:“皇后来过,荣贵妃也来过。还有后宫的几个主子们都来过。太子和二皇子也经常来看望陛下。” “那谁来的最多、最勤?”刘院使既然说那伤口是被多次咬嗜而成,必是能经常接近皇帝的人才有机会。 “来的最多的当然是皇后娘娘了,她每天都会来看陛下,有时候陛下醒着,有时候陛下睡着,皇后总要陪伴陛下一会儿,才会回去。”贵公公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 凤九天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来,皇后?当初你害死我母妃,如今又来伤害父皇了么?以前自己小,没有能力保护母妃。可是如今嘛,我凤九天已经长大了,再容不得你嚣张如斯了! 凤九天看了看贵公公,冷冷的声音说道:“给本宫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本宫从今日起,要陪父皇一起住在养心殿。” 贵公公有些迟疑:“这……殿下刚刚回来,用不用多休息……” 凤九天果断的打断了贵公公的话,“本宫回来就是侍疾的,自然要住在养心殿里,才好侍疾,你们不必多言,快快去准备吧!” 贵公公闻言,再不敢耽误,出去吩咐了。 凤九天看看刘院使,说道:“此事不要对外张扬。如今无凭无据,单靠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你且回去吧,只是这今后为父皇诊治一事,你且多留个心眼儿,莫叫那些人再钻了空子。” 刘院使连连点头,退出去了。 凤九天看着皇帝憔悴的脸,这才明白了皇帝如此虚弱的愿意。可越是知道了实情,越是对父皇心疼。结发夫妻、亲生父子,为了皇位、为了权势,竟然什么都做的出来。这哪里是亲人,分明就是仇人。再想想自己的母妃,年纪轻轻就沦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宫里,又是何等的凄惨。 凤九天曾经想过,为什么这个人人羡慕、人人向往的后宫会有如此多的阴私、龌龊?难道就是因为权势吗? 凤九天看着皇帝憔悴的脸,呢喃道:“父皇,如果你当初只娶了一人,又何来这么多麻烦和伤害?” “嗨!”凤九天叹息一声,帮父皇掖了掖被子,慢慢转身,出了寝殿。 第百九十四章 侍疾 第二天,皇后一大早就到了养心殿,闻着满室的药味,皇后皱皱鼻子,径直走到皇帝的床前。 床上的人依旧在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晨曦的阳光过于明亮的缘故,皇帝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润。 皇后缓缓回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琉璃,然后又转回头来,依旧平静的看着床上男人的睡颜。 身后的琉璃来回搓了搓手,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确认没人会进来,才轻轻展开身上的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来。她轻轻走到皇帝床前,卷起皇帝的裤管,露出那个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来。 琉璃又看了一眼皇后,见她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这才打开瓷瓶,从里倒出一条丑陋的虫子,放在皇帝的伤口上。 皇帝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即使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皇后冷漠的看着皇帝的反应,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不忍和难过,有的只是畅快、畅快! 突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琉璃脸色陡变,迅速收起那个虫子,塞进瓶子里,又慌乱的攥在手心。紧张让她攥着瓶子的指节有些发白,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此时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比床上的病人还不如。 皇后见琉璃收起了虫子,脸色倒还平静。她慢慢转身,看到凤九天端着药碗走进来。氤氲的热气中,一张俊美而亲和的脸正微笑的看着她,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冷寒让皇后心头一慌。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笑靥如花,端庄的抬抬手,“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让人回来送个信儿,本宫也好帮你收拾一下宫殿。” 凤九天面露悲伤,“儿臣听说父皇病了,急忙忙得往回赶,昨日才刚刚回宫。本来想去拜见母后,奈何父皇病得太重,儿臣只能先照顾好父皇,母后千万莫要怪罪。” 皇后大度的说道:“你父皇病体沉重,那些礼节就免了吧!你即回来了,就多来照顾照顾你父皇,他一直很惦记你!” “是,儿臣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住处,搬过来与父皇同住,也好就近侍候父皇。”凤九天说得不急不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皇后却是脸色一变,她努力恢复原本的冷静,摆出一幅慈母的脸孔对着凤九天皱眉道:“虽说你父皇身体不好,需要你们做儿子的多多孝敬。可你一路车马劳顿,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至于陛下这里,有本宫看顾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凤九天连忙道:“父皇一病多日,前朝后宫多少胆子,都压在了母后和太子皇兄身上?我本就是回来侍疾的,搬过来照顾父皇理所应当,正好也为母后分担一些。” 皇后心中气恼,还想再阻拦凤九天。奈何凤九天的话说的顺理成章,她实在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只得讪讪一笑,道:“即如此,那就这样安排吧!” 凤九天见皇后看着他手里的药碗,忙解释道:“儿臣在外得了一颗千年的人参,刚刚问过太医,说是正好可以拿来给父皇补身子。如今药好了,儿臣这就服侍父皇喝下!” “哦!”皇后脸色淡淡的,没有多说什么。 凤九天走上前,扶起皇帝,轻轻唤醒他,用勺子一点点喂药。皇后看了看这对父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琉璃出去了。 待皇后走后,凤九天连忙放下药碗,撩开了皇帝的衣服,看到昨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一些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洇湿了皇帝的亵裤。 凤九天咬牙,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来。皇后,本宫绝不饶你! 皇后回了坤宁宫,拍着桌子大骂道:“这个老九,真是气死我了。”皇后气急,连自称都忘了。 琉璃忙劝道:“娘娘保重凤体,莫要气伤了自己呀!” 皇后一想到凤九天寸步不离的守候皇帝,就觉得自己的鼻孔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她愤恨道:“他这么一刻不离的守着,咱们还怎么下手?本宫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琉璃想了想,对皇后道:“也不能算毁了,只能算陛下命大罢了。但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影响。” 皇后发泄了一通,也冷静下来。 “这次就算那老东西命大吧!其他的事情不能再等了,省得夜长梦多。这个凤九天实在是太狡猾,万一再被他察觉出来,就不好办了。” 琉璃点头。 皇后又问:“荣妃那儿怎么样了?” 琉璃沉稳的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娘娘放心就是!” …… …… 永福宫里的荣贵妃百里傲雪正在梳妆,她身后是侍奉了她多年的大宫女晴儿。荣贵妃问道:“听说九皇子回来了?” 晴儿一边拿着金步摇对着娘娘的头发比划,一边回禀道:“听说是前儿回来的,一回来就去看望陛下了,这两日日日守候在养心殿里,寸步不离呢!” 荣贵妃边照镜子边说道:“难怪皇帝偏疼他,果然是个孝顺的。只是再孝顺有什么用?一个无根无基的皇子而已,哪里斗得过皇后?”她放下镜子,指着一个凤头钗对晴儿道:“就这个吧!” 晴儿灵巧的帮她簪上,就听荣贵妃继续问道:“皇后那里这两日有什么动静?” 晴儿眼睛闪了闪,说道:“皇后还是每日都去看望陛下。” 荣贵妃冷哼一声,“幸亏九皇子回来的及时。如果再晚回来几天,陛下怕就挺不过去了。” 她站起身,任由身边人帮她展了展衣裙,这才又缓缓说道:“不过皇后可不是会半途而废之人,就算老九回来,恐怕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疯狂行为。你去告诉那边,给本宫盯紧了,这次一定要死死抓住皇后的把柄,让她再也翻不过身来!”荣贵妃边说边攥起拳头,似乎她手一用力就能把某人捏死一般。 “另外,让那边儿小心点儿,别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晴儿闻言,低着头说道:“主子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晴儿的声音不大,还有些低沉。只是荣贵妃心思已经转到别处,根本没有注意到。 “辰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晴儿跟在荣贵妃身后,说道:“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大爷的事儿。只是太子那边追的很紧,恐怕起复之事不太好办。” 荣贵妃叹息一声,说道:“也是大哥做事不周,这才让人钻了空子。告诉他,起复的事儿别急,等大事定了,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行了,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养心殿看看陛下了!” 荣贵妃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第百九十五章 诊脉 荣贵妃一行人进了养心殿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疑惑。宫殿还是那个宫殿,可殿中的气氛却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先是那股难闻的药味儿淡了,房间里摆着好几盆早春盛开的鲜花,让这段时间以来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再就是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精神抖擞,一个个有序的忙进忙出,没了前些日子的散漫懈怠。 荣贵妃心中好奇,转而走到皇帝的寝室门外。守在门口的柳公公看到荣贵妃过来,忙上前几步,笑着说道:“娘娘这么早就过来看望陛下?您稍候片刻,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荣贵妃有些惊讶,拦住贵公公问道:“陛下醒了?”她以前每次过来看望皇帝,皇帝基本都在昏睡。每次都是贵公公领着她进去看上两眼,叹息几声,也就回去了。今日既然要通禀,莫非皇帝的病果真好了不成?这可是奇怪,难道皇后竟然没有动手? 贵公公乐呵呵的点点头,笑道:“陛下今晨醒过来的,现如今正在吃药。”贵公公说完,转身进去了。 时间不大,贵公公转出来,请荣贵妃进去。 这么会儿功夫,荣贵妃早就调整好了情绪,一进门就对着龙床的皇帝哭道:“陛下,您总算醒了,臣妾真是担心死了!” 皇帝正就着凤九天的手在吃药。 他今晨刚刚醒过来,见到凤九天一脸疲惫的守在他身边打瞌睡,就知道这孩子必定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宿,又是安慰又是心疼。 凤九天一直保持着警醒,听到动静立马醒过来。看到父皇已经醒来,正微笑的看着他,凤九天激动得热冷盈眶,拉着皇帝的手说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门外传来贵公公的声音。凤九天接过贵公公端上来的药碗,服侍着皇帝吃药。 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凤九天的体贴让皇帝感到温情,总之皇帝的心情很好。不过这份好心情在见到梨花带雨的荣贵妃后,就减去了一半。 荣贵妃久在皇帝身边伺候,自然非常明白皇帝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她连忙擦干眼泪,转悲为喜走上来前,就要接过凤九天手中的药碗。 皇帝阻止了她,“让九儿来就好,你坐下,跟朕说说话儿!” 荣贵妃乖巧的答应着,在皇帝的床尾坐下。 皇帝喝完了药,又含了一块凤九天递上来的蜜饯,这才问荣贵妃:“朕这些日子病着,后宫可有什么事吗?”皇帝病倒之前,荣贵妃还在协理六宫,因此问她这些倒是理所当然。 没想到荣贵妃见皇帝一问,眼圈又红了,委屈的说道:“自从陛下病倒之后,皇后娘娘就重新接过了六宫权利。如今后宫诸事都由皇后打理,臣妾已经什么事儿都管不了了!” 皇后打理?皇帝皱眉,没有说话。 荣贵妃偷眼看了看皇帝的神色,继续拨火道:“陛下身体有恙,我等也想为陛下分忧。皇后娘娘虽然精力旺盛,奈何她一个人,既要管理后宫杂务,还要兼顾前朝大事,实在是忙碌的很!” 皇帝闻言,气得咳嗽起来。后宫一直不得干政,荣贵妃的意思是在他生病期间,皇后已经干预前朝政事了吗? 凤九天见这个荣贵妃一来就找事,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他怕父皇再被气倒,忙上前打岔:“父皇,刚刚太医说让你用完药就早早休息,不可操劳过度。儿臣服侍您再睡一会儿吧!” 皇帝从善如流的点头,对荣贵妃道:“你先回去吧,朕都知道了。” 荣贵妃看看凤九天,心中有气:你个小崽子,居然撺掇着皇帝赶人?不过皇帝已经发话,她也不敢违背,只得起身告辞。 荣贵妃走后,皇帝叹气一声,对凤九天说到:“没想到我才病了这么几天,皇后就沉不住气了。” 凤九天犹豫了一下,没敢把皇帝病情的真实原因说出来。夫妻相害,他怕父皇承受不了。 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禀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帝和凤九天同时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凤九天,如今他一见到皇后,全身的细胞都会警戒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上前给皇后见了礼。 皇后依旧是一幅威严的装束,只是表情比昨日略柔和了一些。她紧走几步到了皇帝床前,高兴道:“陛下,您总算是醒过来了。这些日子,可真真的愁死臣妾了。陛下感觉好些了吗?药可用过了?”她说到后面,脸已经转向凤九天。 凤九天恭敬的点头,“刚刚服过药,正准备服侍父皇休息呢!” 皇后自动忽略了凤九天的后半句话,而是直接转过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臣妾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臣妾前些日子让人在全国遍寻名医,昨日有人来报,说是找到了一个包治百病的神医圣手,臣妾今日把他宣进宫来,正好给陛下诊治一番。” 皇帝自从皇后进来,就一直皱着眉头,毕竟刚刚听到荣贵妃的那些话,对皇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带上了几分戒备。 凤九天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担心的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宫中有这么多御医在,用一个民间郎中给父皇看病,是不是太轻率了些。” 皇后却笑了,一脸柔和的对凤九天说道:“九儿此言差矣,都说大隐隐于世,真正的高手都藏在民间。再说,只是让他把把脉,至于要不要用他的方子可以再斟酌。” 皇帝倒也没反对,他已经醒了,九儿也在身边,不怕皇后耍什么花招。他倒要看看,这个皇后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后见皇帝点了头,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她对着门外叫道:“让他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一个布衣青衫的男子,提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此人低头弯腰,目不斜视,进了门来先是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上面叩拜道:“草民见过皇上。” 皇帝没说话,只略抬了抬手。皇后看到,替皇帝说道:“你起来吧。” 那人慌忙爬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 皇后看看皇帝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自行问道:“听说你擅长看各种疑难杂症,可是当真?” “草民不敢当,草民常年在乡间行走,见得病症多了,倒是略有些感悟。” “你也不必谦虚,过来给陛下诊脉吧!如果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封赏就是了。” 那人连忙应是,忐忑的走到床前,给皇帝诊脉。 第百九十六章 失血过多? 那江湖郎中扶过皇帝的手臂,搭上脉搏。突然,就见他神色凝重。他不确定的再把了一次,神色却更加变换不定起来。 凤九天盯着他的眼,再看看皇后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得泛起嘀咕,他们想干什么? 不等凤九天想明白,那人已经跪倒在地上,颤声问道:“草民敢问皇帝陛下,不知龙体是否有伤?经常流血不止?” 这句话倒是大大出乎了凤九天的意料。这人既然是皇后带来的,必是对父皇的病情非常了解。如今看这情形,竟是要自己揭开此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久病,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迷惑道:“寡人并无外伤,你因何有此一问?” 那人低着头解释道:“草民探陛下脉象,发现陛下的症状很像……很像因失血过多所造成的赢弱无力,因此才有此一问。” 皇帝疑惑,失血过多? 皇后却突然接口说:“陛下腿上长了个脓疮,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那人眼睛一亮,抬头问道:“可否容草民一观?” 皇后佯怒,断然拒绝:“你一个草民,怎么可随便窥视龙体?不行。” 皇帝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倒是坦然说道:“他是个大夫,不能与平常人相提并论。朕不会讳疾忌医,想看就让他看看吧。” 那人这才起身,走到皇帝床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不由得大惊失色道:“这哪里是脓疮,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此话一处,众人皆惊。 皇后怒道:“不可胡言乱语!陛下在深宫之中,每日来看望陛下的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会有人敢伤害皇帝呢?”皇后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庸医给本宫拖出去!” 皇帝伸手拦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腿上有这么个伤口,虽然看着很吓人,可是却不怎么疼,是以他醒了这么久也没有察觉到。 他抬头看了眼已经进来的贵公公,“去请刘院使他们过来。” 贵公公看了眼凤九天,然后点头出去了。 时间不大,贵公公领进来两个御医,一个是刘院使,另一个就是一直给皇帝诊病的钱延励。 二人给皇帝和皇后见了礼,这才上前来察看皇帝腿上的伤。刘院使趁着大家不注意,看了眼凤九天的方向,见九殿下微微摇了摇头,这才低头察看起皇帝的伤口。 刘院使看完,对皇帝道:“陛下的伤是什么时候有的?微臣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皇帝看了眼贵公公。贵公公忙上前答道:“陛下病倒之后不久就长了这个疮。老奴曾经请钱御医来诊治过,钱御医只说是个脓疮,还给了药每日给陛下涂抹。后来因为一直不好,老奴又请钱御医来看过两次,钱御医说陛下身体赢弱,所以伤口愈合的慢。” 刘院使听完,狠狠瞪了钱御医的一眼,这才对皇帝说道:“陛下,这根本不是什么脓疮,而是被一种虫子咬伤的伤口。因伤口反复被咬嗜,所以才形成这种类似于脓疮的样子。” 钱御医自从一进来,就知道事情恐怕要败露了。他颤抖着缩在后面,恨不得自己消失在众人面前。可惜屋子就这么大,他再躲也躲不过。 如今见刘院使亲口揭破他的谎言,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发出“咚咚”的脆响,口中不住的含着:“微臣冤枉,微臣学艺不精,看错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大怒,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 钱延励抖若筛糠,声音更是颤抖的让人听不清楚。“微臣真的是……是学艺不精,看……看错了。” 皇帝哪里会信,咬牙切齿道:“拉出去,给朕打,狠狠的打!” 钱延励险些吓昏过去,他强撑着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就在他被拉出去之前,他的眼睛看到了旁边的皇后,转口喊道:“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听着已经被拖出去的人还在不停呼喊求饶,这才一脸平静的对皇帝说道:“陛下,依臣妾之见,这个钱延励绝对不敢伤害皇帝,必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不如好好问清楚了,再杀他也不迟啊?” 皇帝刚刚是被气糊涂了,如今听皇后如此说,也就摆了摆手。 钱延励被重新拎回来,扔回地上。经过刚刚那一吓,钱延励早就如一滩烂泥一般了。 皇后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没种的男人,冷冷的问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伤害陛下的?” 钱延励艰难的抬头看了看高贵典雅的皇后,认命的闭上眼,颓然说到:“是贵妃娘娘让微臣干的。” “什么?哪个贵妃娘娘?”皇后明知故问,似乎对方特地少的那个“荣”字挨了她的耳一般。 钱延励叹息一声,再一次说道:“是荣贵妃,是荣贵妃让我如此说的!”钱延励说完,痛苦的闭上眼,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了,他现在只能等着接受那个曾经折磨恐吓了他很久很久的惩罚了。 听到“荣贵妃”三个字,凤九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皇后的谋算是这个,好阴损的招数! 皇帝听到“荣贵妃”三个字却是一愣,倒不是他对荣贵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他相信荣国公的为人。他不相信荣国公会让自己的女儿作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 当荣贵妃被带到的时候,还是一头的雾水,她这才刚刚回到自己宫中,凳子都还没捂热呢,就又被叫了过来。再看这一屋子的人,如今都或难过或得意的望着她,让她不由得脊背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就跪到地上,“臣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叫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你可知罪?”皇帝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荣贵妃打了个激灵,抬头偷偷观察皇帝的神色。就见皇帝依旧坐在龙床上,脸色阴沉的吓人。身边是肃手而立的凤九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她。皇帝身前略靠边的位置上,站着一身威严的皇后娘娘。 荣贵妃不明就里,冷静的回答道:“臣妾刚刚回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皇后却接过话茬,冷笑道:“陛下腿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第百九十七章 谋中谋 荣贵妃被皇后说的一愣,她其实和凤九天刚才的想法是一样的,心中暗道:皇后是疯了吗?怎得自己主动揭出此事?她不应该是最怕被人知道的吗? 只是现场的气氛容不得她细想,皇后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荣贵妃,陛下对你一向爱重,从不曾亏待你们母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毒,竟然要谋害陛下!” 荣贵妃刚刚是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听她口口声声把事情栽到自己头上,顿时急了。她也不跪了,站起身对着皇后叫道:“皇后娘娘说胡话了吧!妹妹自进宫以来,对陛下是一心一意,陛下对妹妹也是宠爱有加,妹妹有什么理由要伤害皇上?难道说妹妹把皇上害了,对妹妹有什么好处吗?倒是姐姐,似乎更盼着太子能早日登基吧!” 凤九天听到这里,气得险些站出来痛骂这两人。父皇还在呢,她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难道都是不怕死的吗? 皇帝显然也被气到了,他抬手指着荣贵妃,想要骂两句。可是胸口一阵发闷,咳嗽声抢先一步发了出来,而且一咳起来就停不住。 凤九天顾不得再理会那两个蠢女人,忙伸手扶住皇帝,连声叫刘院使过来看看。 刘院使上前,按住皇帝的合谷穴,半晌才让皇帝的咳嗽止住。 皇帝本就刚刚醒过来,又被荣贵妃的话气得一阵咳嗽,如今已经虚弱的靠在了凤九天身上。 凤九天抱着皇帝有些硌人的身子,一阵心痛,内心更是把那两个蠢女人骂了个够。奈何父皇在此,他一个做儿子的,根本没有资格去指责皇后。 经过刚刚那一阵咳嗽,皇帝也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骂荣贵妃,而是对着贵公公直接吩咐道:“让人把坤宁宫和永福宫的宫人全部拿下,一个个拷问,务必找出凶手。” 贵公公点头,急匆匆出去了。 荣贵妃显然也知道自己刚刚口不择言,得罪了皇帝。她心中有些惶恐,急切的再次跪倒解释:“陛下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也急忙跪倒,对皇帝道:“陛下息怒,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我与陛下乃是结发夫妻,怎么会害陛下呢?请殿下明察!” 皇帝疲惫的挥挥手,不想再听她们聒噪。 屋子里的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压抑,皇帝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直到贵公公再次进来,对皇帝说道:“陛下,有个宫女说她知道实情,要面见陛下!” 皇帝睁开眼,让凤九天把他扶起来一些,这才说道:“把她带上来。” 那宫女穿着粉色宫装,从她的腰带上可以看出她是个二等宫女。她一进屋子,见到满屋子的人或站或跪,先就有些怂了。她哆嗦着身子跪倒在门边,对上磕头。 “奴婢见过陛下!” 皇帝亲自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都知道些什么?” 那宫女显然非常害怕,声音更是哆嗦个不停,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是……坤宁宫里的宫女,奴婢有一次……听到皇后身边的……琉……琉璃……让人去后花园里的河边,找……找水蛭……” 她说到水蛭的时候,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眼皇后身边的琉璃,又急忙低下头去,快速的说完剩下的话。“琉璃还让人把水蛭装进瓶子里,说是要用那东西吸陛下的血。”那宫女说完,再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安静的跪倒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似乎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半晌,皇帝的声音才又响起,不过却是对着皇后说的:“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委屈的低下头,对着皇帝叫屈道:“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一回头,对着琉璃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贱婢,还不从实招来?” 琉璃急忙跪倒,对着皇后说道:“娘娘,这都是诬陷,奴婢什么也没做啊!” 皇后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琉璃一个趔趄,骂道:“贱婢,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 琉璃跪爬两步,抱住皇后的双腿哭道:“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她伸手指着门口的那个宫女,诉说道:“这个人的话信不得,因为她是荣贵妃派来的人,故意诬陷奴婢的。” “什么?荣贵妃的人?此话怎讲?”皇后一脸意外的样子问琉璃。 琉璃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张字条,交给了皇后,对皇后说:“奴婢截获了这个东西,此物能正面奴婢的清白!” 皇后脸上有些意外的接过字条,展开来看,大怒道:“荣贵妃,你好歹毒的手段!” 荣贵妃不知道她手里的是什么证据,心中有些发慌,有心抢过来一看,却又不可能,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把那字条交到皇帝手中。 凤九天在皇帝身后,正好看到了那张字条,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几个字“老地方取药!”凤九天觉得那字有些熟悉,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口那个宫女,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当初让人送给皇后的那个茶水间的丫头吗?还有那字条,好像也是自己让人给皇后送去的。只是送的巧妙,并没让皇后察觉背后之人是他而已。 凤九天看看一脸生气委屈而眼底深处透着沉稳的皇后,心中冷笑:皇后啊皇后,你还真是够沉得住气,这丫头都送过去两年了,都能忍着不发落,如今竟然用在这里,你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呀! 有了字条,就不难找出字条的主人。字条的主人很快找到了,就是荣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晴儿,她此时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只是眼神却再没跟自己的主子交流过一次。 贵公公拿过那张字条,问她可认得此物? 晴儿看到那张字条,脸色瞬间变成土灰色,大哭道:“奴婢一时糊涂,主子吩咐的事情,奴婢不敢不从,请陛下开恩哪!” 荣贵妃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字条上写的是什么,但见晴儿的言行,心中就是一翻,急切的问道:“晴儿,你这是干什么?” 第百九十八章 她是仇人 晴儿根本不看她,只一味的叩头请罪。 皇后厉声道:“晴儿,你可是主犯?” 晴儿拼命摇头,“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继续冷着声音说道:“只要你不是主犯,又能从实招认,指出真凶,本宫就饶你不死,还不快说?” 晴儿连连叩头谢恩,接着就把荣贵妃如何吩咐她在皇后身边安插人,又如何借着皇后探视皇帝之际,用水蛭偷偷吸陛下的血,又怎么栽赃给皇后的话一一说了一遍。 荣贵妃闻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自己曾经最信赖的大宫女,不可思议的说道:“晴儿,你……你怎么可以诬陷我?你胡说八道!本宫待你不薄,你什么时候投靠了皇后,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荣贵妃一边说着,人已经疯魔起来,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朝晴儿扑过去。 几个小公公上前,拉住了陷入疯狂的荣贵妃。 荣贵妃见打人无望,又转身冲着皇帝哭喊道:“陛下,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们,她们是骗你的,陛下明鉴,皇后才是真凶啊!陛下!” 皇帝疲惫的挥挥手,让人把荣贵妃拉了出去。 皇后背对着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转瞬又收了起来。她转身之时,脸上已经重新挂满关切和担忧。 “陛下,荣贵妃蓄意伤害皇上,死有余辜。只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陛下如此宠爱与她,她竟然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与理不合呀?难道是另有隐情?” 皇后的话说的含糊,可她与荣贵妃一直是水火难容,怎么可能在这个场合真心替荣贵妃说话?既然不是好话,那就只能是别一个意思了。在场众人心里听得明白,都暗叹皇后的手段了得。 皇帝皱眉想了想,吩咐道:“百里氏贬去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犹豫片刻,皇帝又补充道:“让御林军查抄陈王府。” 皇后闻言,心中乐开了花。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回她身边的琉璃。琉璃点头,趁人不注意,悄悄出去了。 凤九天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插手。不是他铁石心肠,他生于后宫长于后宫,对后宫的争斗早就习以为常。而且这个荣贵妃与他而言,不是恩人、不是亲人,而是和皇后一样的仇人。所以见到她如今凄惨的下场,他没有半点同情。 等皇后带着一众人出去继续审理的时候,凤九天依旧留在养心殿里,他现在一心只希望父皇能早日好起来,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晚上,凤九天回到自己的房间,穆青已经等在那里。 “殿下,陈王府被抄了,抄出一套龙袍来。如今二皇子已经被圈禁起来了。” 凤九天并不感到意外。皇后既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了一切,必然是要有成果的。只拿掉个二皇子和荣贵妃,对于皇后来说,已经算是失策了。如果不是他回来的及时,恐怕连这天下都要被她们拿去了。 凤九天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又说道:“让人查查是谁栽赃的二皇兄。” 穆青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就不担心二殿下真的谋反?” 凤九天苦笑一声,说道:“二皇兄为人谨慎小心,荣国公办事沉稳有度,他们绝不会在事情未成之前轻易授人以柄。私制龙袍?哼!手段太拙略了。” 想到皇后,凤九天微微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他走到书案着,从一个锦盒里取出那块金矿石,用力攥了攥,才重新放下。 “莫言那里可有消息?” 穆青未语先笑,“莫言这次又给了阿古拉一个不少的教训!” “哦?快说来听听?”凤九天回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穆青,转身做回软椅上,准备洗耳恭待。 …… …… 定州城外的东煌大营里,姜莫言刚刚用完晚饭,正准备出门透透气。她这几天一直钻在营帐里研究战术,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大帐了。刚刚的饭菜有一道新鲜的炒菠菜,让她突然意识到外面的春意盎然,俨然已经到了春日时节。 姜莫言放下碗盏,出了大帐。营地里光秃秃的没有多少树木,当然也没有应季的花朵,不过却有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今年的春色来的早,草地上的青草已经有寸许来高了,夹杂着几朵色泽不算明艳的小花儿,摇摇摆摆的在晚风中绽放。 姜莫言抬头远眺,见营门外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一片杨树林,林子里的树梢泛着青绿色,还有许多未开花儿的杨絮串子挂在上面,随风拂动。姜莫言信步走向营门方向。早有眼尖的营门官迎上来,问道:“元帅,您这是要出去?” 姜莫言不紧不慢的说道:“晚饭吃多了,随便走走,消消食儿。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此时虽然是两军对垒之际,可自从上次姜莫言带领人马射伤了阿古拉之后,已经有半月之久没有战事了。营门口偶有出门办事的兵勇走动,倒也没什么危险。 姜莫言来到营门外,朝着那处杨树林走去。这里因为走动的人少,所以林子里的草比别的地方略高一些。姜莫言边走边踢着草里间杂着的几朵蒲公英,让那白色的伞状种子四散飘飞。突然,姜莫言看到一处草地上有被人踏过的痕迹,新鲜的被踩折的嫩草显示有人刚刚走过不久。 姜莫言微愣,这个时候,有谁会来这里?她抬头仔细看了看,四周静谧一片,并没有人或动物发出的声音。她继续走了几步,依旧看到草地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姜莫言有些好奇的寻着那痕迹找过去,却看到了一个藏青色的背影,正背对着她,朝着定州城的方向眺望。姜莫言会心一笑,悄悄提起脚步,快速朝那人扑过去。 她本来是想吓对方一下,取个乐子。没想到对方还真被她吓到了。看着封腾明显惊吓过度的样子,姜莫言微微呆了一下。自己刚刚真有那么吓人吗? 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封腾见到突然出现的姜莫言,忙调整好脸上的神色,尴尬的问道:“大哥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第百九十九章 逃得了人,逃得了心吗? 姜莫言挑挑眉头,转而道:“我出来透透气,见这里郁郁葱葱的,就信步过来走走。你怎么也在这里?”姜莫言望向封腾,眼里有几分探究。 封腾神色里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一向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也是出来透透气的。” 姜莫言看看旁边的杨树,和树上摇曳的枝条,微微有些出神。 封腾看看姜莫言,又望望远方的定州城,开口道:“大哥,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姜莫言的神思被封腾拉回来,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将来?打算?” 封腾点头,望着她的眼睛重复道:“大哥难道从没想过将来吗?” 姜莫言被他问住了。她还真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因为将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只被命运耍弄并被命运牵着鼻子往前走的傻蛋,很多事情根本容不得她细想和筹谋,就已经发生了。 望着姜莫言迷茫的神色。封腾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难道你要在军中待一辈子?还是……回到九殿下……身边?” 封腾犹豫的一下,把“嫁给九皇子”换成了“回到九殿下身边”,因为那几个字虽然只是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依旧让他很不舒服,所以干脆改了个说法。 姜莫言最怕提起凤九天,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做。离开吗?她已经试过一次了,这一年的离别让她尝到了离别的滋味。这种咫尺天涯的离别之苦,又与那种生死两隔的离别之苦不同。除了思念之外,更多了一些不舍、猜测、嫉妒、克制和进退两难。 至于“回到九殿下身边”,姜莫言不是不想,是不敢。以前不敢,如今还是不敢。 封腾看到姜莫言沉默的样子,心中一阵揪痛。他有些失态的走到姜莫言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真的想……想跟着他?” 见姜莫言依旧没有回答,封腾急了。他伸手拉住姜莫言的双臂,摇晃了几下,“莫言,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是皇子,他身边多的是莺莺燕燕,怎么可能钟情你一人?难道你要跟那些女人们一起,被关进他的后宅里,做个普通的妇人?” 也不知道是被他晃动得急了,还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姜莫言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清明。她有些无措的甩开封腾的手,退后了几步,这才说道:“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封腾的话说得很突兀,姜莫言被吓了一跳。离开? “对,我们离开。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摆脱九殿下的纠缠。你依旧是你,不会再为这些事情烦恼。做回原来那样无忧无虑的姜莫言不好吗?” “无忧无虑吗?”姜莫言看着封腾,问道:“你以为我以前就无忧无虑了吗?” 封腾听懂了姜莫言的话,心中一片冰凉,难道她早就? 姜莫言转身背对着封腾,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但她也知道,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真心关心自己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义弟了。 她叹息一声,幽幽道:“你以为我没逃过吗?当初从京城逃来边关,就是为了离开!可有什么用呢?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也逃不脱。” 封腾满脸震惊,片刻,他倔强的说道:“那就逃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姜莫言微微摇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再说了,逃得了人,还逃得了心吗?” 封腾听着那悲伤的声音,心似乎被人剜掉一般。他紧咬牙关,愤恨道:“会的,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让你逃出去。无论是人,还是心,我都会帮你逃出来!”封腾的话低沉狠烈,带着一股子让人生寒的决绝,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莫言却没有察觉。 半晌,姜莫言才幽幽叹息一声,收回神思。她望望远处的城池,说道:“回吧,趁着阿古拉的箭伤未愈,咱们还能多准备些日子。”姜莫言说完,率先转身,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封腾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一股难耐的烦躁袭上心头。 坤宁宫里,太子正举杯对皇后道:“还是母后手段高明,轻轻一动就解决了老二母子。儿臣要好好敬母后几杯!” 皇后一身大红金丝绣袄裙,端庄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她接过酒杯,一口饮下,这才说道:“要不是老九回来捣乱,说不定今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 说到凤九天,皇后心中有些丧气,放杯子的动作不免有些用力。 太子心中一振,一丝说不上来的不悦从心头升起。他试探着说道:“这样也好,父皇经此一病,身体必是大不如前了。这今后的政事恐怕会越来越依仗儿臣。等他寿终正寝了,这皇位必然就交给儿臣了。” 太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要说一点儿感情也无?那是骗人的。而且一旦弑父夺位的事情被人知道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甚至还会记载在史书上,被世代诟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些皇子们真没几个甘心弑父的。 皇后有些看不上眼的斜睨了太子一眼,有些愤恨:没出息的东西,关紧时刻手软,真是上不得台面! 只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她也不想破坏与儿子的感情。因为自从上次礼部那件案子之后,她感觉太子与她有些疏远了。她瞪了太子两眼,没再说什么。 半个月后,皇帝终于能上朝了。满朝文武经过了前段时间的重新站队,已经有一半多的人向太子靠拢过来。没了能干的二皇子,再没人能跟太子抗衡了。 凤九天看看朝堂上的众朝臣,一个个紧跟在太子身后的巴结模样,不由得心中冷笑。 他上前一步,对皇帝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看这个日夜陪伴着自己的老儿子,点头微笑:“九儿有何本奏,旦讲无妨!” “我东煌与北冥开战,已经半年有余。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关键之期,这军饷和军粮万万不能短缺。儿臣敢问,军饷军粮何时能运抵边关?” 皇帝听完,眼睛看向户部尚书。 一个有些秃顶的花白胡子的老尚书颤巍巍走出来,说道:“启禀部下,如今正是春耕时节,各地都等着种子播种,百姓们余量有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钱粮上嘛,都有些困难。” 第二百章 开弓 户部尚书的话早在凤九天的意料之中。别说如今朝中真有些钱粮吃紧,就算有多余的钱粮,就凭着二皇子的娘舅在户部经营多年,在如今这个时候,也不会拿出来给太子一党长脸去。 凤九天的奏折也就是抛砖引玉,给荣国公一派递了个梯子。至于之后怎么发展,他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果然,太子听到户部尚书的话,先就不高兴了。他上前一步,对皇帝道:“父皇,与北冥之战是国之重策,钱粮上岂能拖后腿?以儿臣之见,应责令户部抓紧筹措钱粮,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前方战事所需。” 太子的话理所应当、无懈可击,皇帝也的确是如此认为的。但户部尚书的话他也不得不重视,一年之际在于春,没了种子下播,这一年的收成也就都没了。 皇帝沉吟不语,太子却是有些发急了。不管怎么说,凤九天都还算是他太子一派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又与北冥的战事中捷报频传,如今绝不能因为钱粮问题被拖住后腿。 再者,二皇子已经被圈禁,可荣国公还在,他可不想让荣国公一党有机会挑起麻烦。而且,如今朝堂之上,他已经占尽优势,只要再得到父皇的认可,那他就稳操胜券了。此时,凤九天昨日跟他说的话再次萦绕在他脑海里:“只要你能帮父皇解决这个难题,必会赢得父皇的赏识,储君之位何忧?” 太子眼珠转了几转,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以为,钱粮之事应速速解决。儿臣宫中还有些余钱,儿臣愿意捐献出来,支持我国边境战事。” 皇帝闻言,眼中一亮,笑意盎然的问道:“皇儿果真愿意拿出钱财来支援国库?” 太子认真道:“儿臣是国之储君,国即为家,家即为国。儿臣出银子,理所当然!” 皇帝微微点头,笑容更盛了几分。 已经站回队伍的户部尚书闻言,嘴角却是几不可察的抖动了几下,头微微侧过,看了看身后的某人,见对方略一点头,这才又转回身,专注的听着其他朝臣的表奏。 回到东宫的太子满面春风,老九说的没错,只要他能帮父皇解决钱粮问题,父皇绝对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一个小公公递上茶来,小心伺候着。太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接过茶盏慢慢品着。 王公公走进来,看了看悠闲的太子,低着头上前几步,浮尘一甩,把托盘里的账册往上一递。“殿下,这是您要的账册,老奴拿来了。” 这是金矿的账册,一直由王公公保管,太子不过每月月末要来,走马观花的看一次。没想到这才月中,太子殿下却突然要看账册,让王公公有些不解。 太子听说账册拿过来了,忙放下茶盏,拿起册子认真翻起来。前面的内容他一眼不看,只寻最后一页,想看看账上的金额。 待看到那个拾万两的数额,太子放心的笑了。有了这些金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子啪嗒一声合上账册,对王公公问道:“这些金子如今可在库房?” 王公公被问得一愣,再想太子一向不怎么问这些事儿,不知道也是有的。他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怕这么多金子存在东宫,过于显眼,所以每月只让运一万两过来。其余的,都存在刘家镇。” “一万两?那怎么够?怎么也要有十万两金子才行。你快派人去刘家镇,把那些金子都运进来。”太子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用这些金子换取父皇的欢心。至于这些金子到底有多大的购买力,他这个十指不占钱粮米的太子殿下,还真不知道。 “十万两?这……这也太多了吧!皇后娘娘一再交代,不能……”王公公听到十万两的数字,眼睛都瞪了出来,急忙劝阻太子。只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太子打断了。 太子的话有些急躁:“母后,母后,你怎么整天拿母后来压我?快让他们运过来,越快越好,本宫有急用。” 王公公可不会因为太子的急躁就随便应承,这件事儿太大了,他只得耐着性子劝道:“殿下,此事是皇后娘娘一再交代过的,是不是先告诉皇后娘娘一声?” 太子一听却急了,“你怎得这么啰嗦。这么点子小事儿,还要禀报母后?本宫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难道要事事都听母后的吩咐不成?” 太子越说越气,望向王公公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发狠的说道:“你这个狗奴才,你可看清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如果你事事听母后吩咐,就滚回母后身边去,本宫这里不缺人!” 王公公哪里敢跟太子叫板?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出去了。可是他在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跟着太子多年,非常清楚太子的能力和为人。尤其是对于这种大是大非的关键问题上,即使冒险得罪太子他也要做。否则太子倒了,他们这些人也就跟着一起倒了。 王公公出了太子的书房,左右看了看,犹豫了半晌,这才走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里依旧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窗前的几株文竹在风中摇曳不定,发出一点点沙沙声。越过竹叶的缝隙,王公公看到一张银质的面具脸在窗前正低头看着什么。那张原本有些阴森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连另一半脸上也被那光线带出几分诡异的神采。 王公公刚走到院子里就被窗前之人发现了。吴询半边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已经迎了出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有请!” 虽然王公公只是个太监,可是吴询却知道他在这东宫里的分量,自然不敢轻视怠慢。 王公公略客气了几句,便率先进了屋子。这间屋子还是他奉太子之命,让人仔细布置过的,不过如今再看,却又与当初大为不同了。屋里的浮华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剩余不多的几件简单陈设中,隐隐透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王公公刚一就座,就直言不讳的将太子刚刚的吩咐讲述了一遍。至于那些财帛避讳,他倒没有什么顾虑。因为金矿的事儿吴询早就知道,而且很多操办事务还都是由这位吴长史亲自参与的。 吴询沉吟片刻,笑道:“既然殿下如此吩咐,王公公照办就好。” 王公公却犹豫道:“只是这与当初皇后娘娘的吩咐相悖,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洒家可是担待不起呀!” 第二百一章 搭箭 吴询却摇摇头,那半边银质面具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让王公公一时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听他无所谓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皇后娘娘担心东宫的钱财太多,引起二殿下的注意,进而召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如今二皇子已经被圈禁,自然不必再介意此事。相反,如今陛下身体越来越差,能否获得陛下信任继承大统,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殿下此举,也不算不对。” 王公公不住点头。对于吴长史,他还是很信得过的。之前的多次共事早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既然太子的安排没有错,他也犯不着故意跟太子过不去。 安了心的王公公告辞了吴长史,一派轻松的走了。 直到人消失在门口,刚刚还一脸随和沉稳的吴询却瞬间沉下脸来。太子呀太子,本以为靠着你还能有些机会。如今看来,你可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王公公出了西跨院,让人叫来自己的干儿子王春儿,在他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 王春儿领命,快步出了门,骑马朝刘家镇的刘员外家而去。 刘家镇距离京城有百里之遥,正是当初姜莫言救助封腾的那个镇子。而那个刘员外家,也正是当初害死封腾父母,又被姜莫言和封腾杀死的那个刘贵儿家。 自从刘贵儿死后,他的孙子刘福继继承了家业。因怕此事引起皇后的怪罪,刘福继思索再三,最后决定给老爷子报个突发疾病去世。幸好这两年再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倒让刘福继一直提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王春儿上午出发,骑马跑了多半天,直到傍晚十分才道了刘府。门口的门房认得这个每个月都来一次的京中贵客,远远见到他骑马进来,先跑进去给主人送信了。所以王春儿的人站在刘府的大门前时,刘福继已经迎出来了。 “王小公公,哪阵香风把您这么早就吹来了?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刘福继边说边迎到近前,亲自扶住王春儿的马缰绳。 王春儿扶着刘福继的肩膀下了马,哎呦道:“可累死洒家了,这一路上,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快快,扶洒家进去再说!” 刘福继把马缰绳扔给门房,自己亲自扶住王春儿一边胳膊,又叫来一个小厮搀着他另一边,两人合力把王春儿扶进正堂。 见王春儿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刘福继忙道:“快把春桃儿两个叫过来,服侍王小公公。” 小厮一叠声的答应着跑出去了。时间不大,果然进来两个身材玲珑、面若桃李的两个大姑娘,红着脸走到王春儿面前,娇滴滴的喊“公公”。 听到这声甜糯的“公公”,王春儿刚刚还烂泥一般的身子瞬间来了劲头儿,扑棱棱坐直了身子,两眼泛直的盯着眼前的美人儿道:“来啦!快来给洒家捶捶,捶捶!” 二人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就一前一后的站好,给王春儿揉捏起来。 王春儿享受的哼出了声,然后才微抬起眼皮,对着正指挥着下人摆放差点的刘福继道:“洒家这么着急的赶来,是有件要紧事儿来办。” 刘福继见王春儿不到月末就来,早就知道是要紧的事儿了,只是见他哼哼唧唧的样子,不好立马就问,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如今见他自己主动说了,忙作出恍然的样子,道:“哦,我说公公一路上怎的这么着急,公公先用杯热茶再说不迟。”刘福继边说边递上一杯上好的龙井。 王春儿心安理得的接过茶盏,嘚瑟的闻了闻,又呷了一口,这才又问道:“矿山那边一切可好?” 刘福继又递上一块云片糕,赔着笑脸答道:“一切都好。” “嗯!”王春儿眯着眼享受着,继续说道:“殿下那里要用钱,你让人把金子都装上车,明日一早就送进城去。” 刘福继有些惊讶的问道:“这还不到月末,怎么要得这么急?” 王春儿,睁开一双老鼠眼儿,斜睨了刘福继一眼,说道:“主子什么时候要用金子,难道还要与你我商量不成?即要运就快准备去罢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刘福继忙堆出笑脸,赔罪道:“是小的多嘴巴,公公莫怪。只是不知道主子让运多少进去?” 王春儿坐直身子,他身前的春桃一个不备,被他不小心踢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刘福继看看地上的春桃,低声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伺候人都不会,还不起来?” 不等春桃起身,王春儿已经伸手拉过春桃的小手,不住的摩挲着,让年轻的姑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春儿眼睛看着一脸娇羞的春桃,一边对刘福继说道:“这次把你这里存的十万两全运进去。”王春儿说完,手已经顺着春桃的手背滑进了她的袖子里。 “什么?十万两,全运走?”刘福继却没心情看他调戏丫鬟,伸着两只手十个手指有些失态的看着王春儿。“以前不是都一万一万的运吗?怎么这次要这么多?” 王春儿看也不看他,冷傲的说道:“主子的吩咐,照做就好,不必多问。” 刘福继心中忐忑。这种事儿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突然要把这里的所有存金全部运走,难道主子对他不放心了吗?这种可能让刘福继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如果被主子嫌弃了,他们刘家可不只是少了一份差使,恐怕连灭门的可能都有。 刘福继擦擦额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对旁边的胖管家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两个镶着金边的盒子被送过来。 刘福继拿起其中一个小点的盒子,对王春儿赔笑道:“王小公公,这是小人孝敬王公公的,请您代为转交。”刘福继又拿起另一个大一点儿的盒子打开来,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十根金条,对王春儿道:“这是小人孝敬您的,请您千万莫要嫌弃才好!” 王春儿撩开眼皮看了看那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这才笑起来,尖声尖气的说道:“嗯,刘员外客气了。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总是这么客气,叫洒家怎么好意思?” 听完王春儿看似简单却意味深长的几句话,刘福继这才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两个金盒子也被他坚决而亲切的推让中,放进王春儿怀里。 第二百二章 射击 王春儿搂着两个美人儿在饮酒逍遥的时候,刘福继已经带着管家和几个亲随到了天一阁的二楼。 二楼是一间很大的藏书楼,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刘福继带着人打开二楼的门锁,带头走进去。原来很大的房间里摆满了一排排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放着各色藏书。 刘福继走到靠北墙的一面书架前,把前面的书抽出来,露出里面的另一排藏书。那些书很厚,也很沉。刘副继双手抽出一本,轻轻揭开书皮,露出里面金光灿灿的一块金砖,让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众人依旧忍不住眼前一亮。 刘福继看了看金砖,又伸手抄在手里颠了颠,这才叹息一声放回去,盖好书皮,又用绳子系好,这才转身对众人道:“都看仔细了,莫出什么差错。” 众人点头,纷纷上手去揭藏书。 刘福继退后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众人搬出金砖藏书,又放进地上的箱子里,再打上封条,轻轻抬到外面的马车上。 这一夜,刘福继没有合眼,一直盯着马车上那几个箱子,看了一宿。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刘福继才让人去客房叫王春儿起床。 王春儿搂着两个美人胡闹了半宿,此时被人叫起来,不免有些起床气。 那来叫人的下人陪着小心解释道:“公公,员外已经把藏书都装好了,还在马车上守护了半宿,如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公公启程了!” 王春儿强直起身子,看了眼旁边光溜溜的美人,又发狠的捏了两把,疼得睡梦中的春桃惨叫连连,他这才不情不愿的丢下手,起床了。 另一个侥幸逃过虐待的丫鬟急忙套上衣服,爬起来帮王春儿更衣。虽然依旧被王春儿偷了几个香,可比起刚刚被捏得身上青紫一片的春桃,她还是觉得侥幸不已。 等王春儿终于出了房门,两个丫头如被人抽了筋一般,瘫软在床上,半天才留下两行屈辱的泪来。 朝堂上,久未露面的荣国公此时正站在文官之首,让旁边的文武大臣惊讶不已。就连当初荣国府大爷百里盛被弹劾的时候和二皇子被皇帝下令圈禁的时候,荣国公都没有露面,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事儿值得这位老丞相再踏朝堂? 皇帝也有些惊讶。他是皇上,自然是没必要让自己忍着,直接开口问道:“百里爱卿久未临朝,今日怎么上朝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百里趋,等着这位老丞相的回答。 百里趋不愧是执掌相位三十万的老丞相,面对所有人疑惑的眼神毫不在意,坦然自若道:“老臣听说陛下有了难处,户部钱粮不济。老臣虽说早已退出朝堂,可这颗心却从未远离陛下。老臣昨日清点了一下府库,凑出了十万两银子,准备进献给朝廷,以解我皇燃眉之急。” 皇帝闻言大喜,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扶住老丞相的胳膊说道:“朕没想到,百里爱卿如此赤胆忠心,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呀!” 皇帝回头,对着执事太监说道:“给百里爱卿搬把凳子来。” 百里趋忙推辞,“陛下,老臣贱躯,哪敢在朝堂就座?” 皇帝不容他推辞。早在一边看不下去的太子插嘴道:“老丞相今日上朝,就是来献财的么?那倒是不必了,本宫已经让人准备了十万两黄金,应对边关的军饷已经足够了!” “十万两黄金?” 听到太子的话,朝堂众人传来一阵惊呼声,连皇帝都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今日本来没想这么劲爆,奈何荣国公刚刚的行为严重刺激了他。这个头彩本来是他的,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却来搅合,还让父皇对他赞赏有加,又是感谢又是赐座。太子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这才不顾一切的喊出一嗓子来。 皇帝皱眉看着太子,十万两黄金?恐怕太子府都得搬空了也凑不出这些金子来!皇帝心中不由得一阵气恼,这个蠢货,还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太子有多贪婪吗? 皇帝没理他,可荣国公却没准备放过他,立马接话道:“太子好大的手笔。不过我东煌能有如此大仁大义、心系家国、大公无私的储君,真乃我东煌之幸哉!” 太子被荣国公夸得有点儿飘飘然,直到看见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才尴尬的低下头,眼神有些心虚的飘到凤九天身上。 凤九天看着太子被夸得飘飘然,不由得心中摇头叹息。这样的太子,东煌的万里江山,真要交到他的手里吗? 众朝臣的议论声还没停止,大殿外却进来一个公公,一甩拂尘,尖着声音回禀道:“启奏陛下,殿外有京兆尹少尹前来禀报,说京城有大案发生,请陛下赐见!” 京城大案?什么样的大案让京兆尹少尹连下朝都等不得,这样急不可待的闯上朝堂来? 京兆尹更是疑惑,少尹是个稳重之人,如果不是塌天的大案,怎么也会等他回去再说。如今既然报到朝堂上来,恐怕这案子还真小不了。 皇帝皱眉,看向京兆尹。京兆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一脸迷惑的出列道:“要不然,下官先出去问问?” 皇帝摆手,转身走到龙椅前坐下,这才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让他进来面禀吧!” 有了皇帝的命令,禀事的公公急忙转身出去叫人了。时间不大,一个三十来岁的官员提着朝服下摆,弓腰低头的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启禀陛下,刚刚有人来报,京城发生重大案情。因为数额太大,卑职不敢怠慢,特地赶来禀报。” 皇帝探了探身子,问道:“什么案子,值得你如此紧张?” 京兆尹少尹低着头继续说道:“刚刚有人报案,说城北的龙泰书局私运了大量黄金,初步估计有十万两之多。卑职已经带人扣押了这批黄金,先已拉回京兆府中。所有涉案人员也都被一并扣押了。” “什么?十万两?”皇帝惊得站起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下面的人,似乎他能回答他一般。 京兆尹少尹趴在地上,不住解释道:“卑职已经带人清点了一遍,的确有十万两之数。” 听到这个数字,皇帝的眼光瞬间锐利起来。 第二百三章 末路 听到这个数字,皇帝的眼光瞬间锐利起来。 如今天下,除了他的国库,哪里会有人有如此多的浮财?十万两黄金哪!几乎相当于国库的一半了。 在场众臣都是一脸震惊,十万两……黄金! 只有一个人除外,就是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太子殿下。当对方说道“龙泰书局”四个字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不妙。等他听到所有金子都已经被运到京兆府查封的时候,已经彻底傻掉了。 荣国公微微侧头,看着傻子般杵在那里的太子,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蠢! 经过刚才的震惊,皇帝慢慢冷静下来。他缓缓做回龙椅上,眼睛向着殿内的众臣子扫视一遍,最后停留在依旧呆立当场的太子身上。 十万两……金子!一个足以组建一支军队的数字。很好! 皇帝锐利的眼光射向京兆尹,“给朕好好查查,那个龙泰书局是什么人开的,那些金子又是从哪儿运来的?还有,这个案子里,不许出现一个畏罪自杀的人!” 皇帝的声音沉稳而缓慢,却又透着无上的威严,让在场的众人都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太子听到皇帝最后一句话,心扑通一声沉进寒潭里,冰的他激灵一个清醒过来。他抬头,正好撞见皇帝愤怒到极致的眼光射过来。父皇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在怀疑什么? 太子有些瑟缩得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到后面的官员,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这声音不大,但在此时这个沉寂的大殿里却异常突兀,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太子假咳一声,尽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直到执事太监宣布退朝,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只是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因为荣国公百里趋已经朝他走过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殿下,边关还等着您的十万两黄金派军饷买军粮呢!殿下可要抓紧哪!” 太子有些怔忡的抬起头,看到荣国公嘴角淡淡的狞笑,犹如吃了颗黄莲一般的难受。直到对方甩袖而去,他才松开紧攥的拳头。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太子回头,正好看到凤九天安抚的眼神。他苦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人默默出了大殿,一起向东宫走去。 …… …… “什么?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不知道?”在炕沿软垫上歪着的皇后听到琉璃的禀报,惊得险些跳起来。不等人回答,她锋利的眼刀已经刮向屋子里软椅上坐着的那两个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两上盛装的妇人正是皇后娘家的两个嫂子、奉国公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今日一早递牌子进宫来,准备跟皇后商量一下顾家那些小姐们的婚事。被皇后娘娘声嘶力竭的一声喝问,二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脸迷惑的颤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皇后此时的双眉已经立了起来,恶狠狠的对二人质问道:“那个刘福继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突然运进来这么多金子?” “什么刘福继?运什么……金子?”两个妇人被皇后问得一头雾水,两眼迷茫的互相对视一眼,依旧不明就里的看向皇后。 皇后刚刚是被气糊涂了,如今见到二人迷茫的眼神,这才惊觉自己气大失言了。关于金矿的事儿,哪里会让这些内宅妇人知道半分消息?都是她的大哥在暗中安排。 皇后急忙收住险些喷薄而出的愤懑和怒骂,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奈何此时实在是太大了,她忍不住对着身边的琉璃吩咐道:“去,快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呢?去问他!” 皇后看着琉璃匆匆离去的背影,双手合十,默默期盼着这件事儿与太子无关。 无论当事人如何焦急,这件大案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的朝野内外,甚至连京城的普通百姓都流传出不少留言,刚开始还是只是说案子,但留言在传过三遍之后,就演变成有人发掘金矿,意图谋反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留言里还夹杂着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太子自愿捐献十万两黄金支援边关。而这个十万黄金与案中的十万黄金很快被有心人刻意混淆,传出了各种版本。只是无论哪个版本,似乎都把太子卷进了这个案子中。 荣国公府里,荣国公百里趋正在案前品茗,大爷百里盛在一旁陪着。因为前段时间被太子的人弹劾,百里盛一直赋闲在家。 “爹,这次真能把太子一举拿下吗?”百里盛提着小铜壶,给父亲续上茶。 百里趋冷笑一声,“不是我们要拿下太子,而是有人要拿下他。” 百里盛放下铜壶,皱眉沉思,“儿子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偷偷递消息的人,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抓住太子这么大的把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不要,却白白送给我们,这人岂不是傻吗?” 荣国公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思考。 百里盛继续道:“难道是四皇子?” 荣国公摇头,半晌才道:“四皇子人在西北隘,鞭长莫及。再说这个四殿下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藏着的全是野心。如果他真的这么重要的消息,如何肯拱手相让?” 百里盛点点头,沉思道:“六皇子一向以四皇子马首是瞻,恐怕也不会是他。那剩下的只有七皇子和八皇子他们了。那几个皇子整日里浪荡无状,不像是干大事的样子啊!” “哼!你忘了还有个九皇子吗?”荣国公抬起头,眼睛确实望向虚空,一丝担忧慢慢从他眼中溢出。 “九皇子?”百里盛有些疑惑,“他不是太子的人吗?” 百里趋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解释。百里盛却突然开窍了一般,恍然道:“是了,有十几年前那桩事儿在,九皇子怎么可能真心的认贼为母呢?只是,如果真是九皇子的话,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个人情送给咱们呢?” 百里趋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半晌才又回身,对儿子道:“为父不知道他是如何抓住皇后的把柄的,不过你妹妹被贬之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伤害陛下的人不是你妹妹,更不可能是九皇子,那就只剩下皇后了。九皇子必是知道了实情,如今要拿皇后开刀了!” 第二百四章 投敌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这么个大人情送给咱们,为父也百思不得其解!”百里趋转回身,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百里盛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妹妹和二皇子,不由得问道:“那这次之后,二殿下和妹妹,还会不会有救?” 百里趋摇摇头,“如果这次事儿半好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这储位之争,怕是再不能肖想了!” 百里盛不服,“太子既然被拉下来了,为什么二殿下没有机会?” “输了就是输了。就算被救出来,也只是能别人的施舍。你真的以为,没有咱们,太子就拉不下来吗?”百里趋回头,眼中全是疲惫。他老了,有些事情,他已经有心无力了! 紫辰宫里,已经稳操胜券的凤九天却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到险些暴跳的消息——姜莫言投敌了! “投敌?投什么敌?怎么会投敌?”凤九天一脸的不信。他的莫言怎么可能会投敌?开什么玩笑! 凤九天绝不相信姜莫言投敌,虽然他知道莫言一直都有秘密,他心中非常明白,莫言对他的感情决不是表面表现的那么冷静,他早就透过她淡漠的表情看到了她眼底深藏的炙热。如此深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 可是,既然传出了这样的消息,那莫言必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他真想长个翅膀飞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父皇的病情刚刚稳定,皇后的案子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真的走不开。 凤九天第一次失控的围着屋子转圈,怎么办?怎么办? 穆青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六神无主、烦躁不安的凤九天。穆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九殿下,不免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向沉稳的九殿下烦躁成这样? 不过,当他听到姜莫言投敌的消息时,就完全理解凤九天的感受了。怎么可能?姜莫言?投敌? “你亲自走一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凤九天的脚步在穆青的面前停下,声音里全是急躁。 “可是……可是殿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属下……” “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本宫自会处理。你快赶去定州城看看,最好连夜出发,到了那里,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真相!”凤九天边说边走到书案前,拿出自己的令牌,交到穆青受手上。 “是,属下一定把莫言找回来,当面问个清楚!”穆青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 快出门口时,凤九天又喊住了他,“你……一定要找到他,千万护住她的安全!”凤九天眼中的担忧和焦虑显而易见,让穆青的心跟着一起动了动。 穆青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门去了。 凤九天呆呆的望着已经闭合的房门,半天回不来神。他的心已经跟着穆青,一起朝边关去了。 穆青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定州城外。看着再次撤退到距离定州城八十里外扎营的营门,穆青一夹马腹,跑了进去。 得到消息的蒋茂才已经带领众将迎出来。如今主帅不在,蒋茂才勉强成了众人之首。 穆青甩鞍下马,随着众人匆匆回到大帐,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真相。 “你们说莫言和封腾都不见了?既然是不见了,又何来投敌一说?”穆青有些急躁。 蒋茂才回头看看众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说道:“有人在定州城里看到过封腾。据说他穿着北冥军的服饰,威风凛凛的,完全不像是俘虏。” 蒋茂才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用解释,穆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像俘虏,那就只能是投敌了。封腾是谁?姜莫言的义弟,几乎与姜莫言形影不离。封腾投敌了,姜莫言也自然是投敌了。这种看似顺理成章的分析却没有说服穆青。 “可有人看到过莫言?”穆青此时反倒冷静下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既然没人亲眼看到莫言投敌,就不能草率的下定论。” 穆青的话说的肯定,有一个人却不爱听了,就是那位一直看姜莫言不顺眼的岳芊雪,她愤然起身,对穆青说道:“穆将军,不能因为姜莫言是你的徒弟,你就袒护他。封腾是姜莫言的义弟,又是他的左右手。封腾既然投敌了,姜莫言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难道说封腾投敌了,他身边的人就肯定投敌吗?或者说莫言投敌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会投敌吗?”众人都被说的一愣。的确,封腾投敌并不代表姜莫言也会投敌。更何况穆青是九皇子最亲近的人,他说了这样的话,就代表九皇子同样信任着姜莫言。众人犯不着跟九皇子作对,因此都沉默下来,只有岳芊雪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穆青看了看在座的各位,瞥见末位坐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保剑锋。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保剑锋的伤臂已经完全好了。但因着姜莫言投敌的流言,让保剑锋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勇将也沉默下来。虽然他一直坚信姜莫言不会投敌,但众口铄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姜莫言的清白之前,他纵有一千张嘴也于事无补。 今日见到突然而至的穆青,再听完穆青的表态,保剑锋这颗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下不少。只要九殿下还信任莫言,就还有机会寻回她,当面解释清楚。 他见穆青看过来,终于打破沉默,起身抱拳:“穆将军,末将也不相信莫言会投敌。末将想混进定州城去,探查寻找莫言的下落,请穆将军应允!” 穆青眼前一亮,混进定州城?此计甚好!穆青当即道:“保将军即有此意,不如你我二人同往。”穆青又转身对蒋茂才道:“莫言不在,这军中事务,还要摆脱蒋将军照应。待我和保将军从定州城回来,再做计较,不知蒋将军意下如何?” 蒋茂才虽然与穆青的品级一样,但他一个战地将军哪里敢跟皇子身边的近臣相比?蒋茂才起身应道:“穆将军和保将军尽管放心前去,我等一定守好营盘,等二位将军回来!” 第二天晚上,穆青、保剑锋和急得一嘴火泡的赵念祖乔装成北冥兵,借着超强的轻功,轻松越过了高高的城墙,潜进了定州城。 第二百五章 天子一怒 京兆府的牢房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铺着杂草的地上瘫着,直到被牢门外的牢头连着骂了好几句,才勉强直起身子,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 “你这个死太监,装死是不是?大人在堂上等着呢,快起来去过堂。再若磨蹭,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那牢头一边说一边已经抽出鞭子,朝着地上的人劈头盖脸的抽下去。 地上的王春儿被鞭子抽得一哆嗦,急忙强撑着爬起来。饶是这样,身上还是被抽了好几下。本就破成一条条的烂袍子更加褴褛,连勉强遮体都快做不到了。 王春儿一边跟着牢头往外走,一边晃着自己已经折了好几天的胳膊。他不知道今天这一关还能不能挺过去,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地方了,只有这两条腿还算完整。王春儿用力跺了跺脚,感受着脚上传来的感觉。过了今天,这两条腿还能不能全乎,恐怕就不一定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干爹会不会来救他。他只是本能的否定着,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希望。 等他来到大堂的时候,各种刑具已经摆好了。王春看着那通红的炭火和烧红的烙铁,从头哆嗦到了脚趾。 旁边的衙役一声“威——武——”呼喝,王春儿脚一软,身子主动跪下来。 “王春儿,你还不肯招吗?”堂上的官员声音不大,却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王春儿心里。“其实有没有你的口供,东宫都脱不了干系。谁让你是东宫的太监呢?” 这些话王春儿已经听过多少回了。他低着头,哆嗦着身子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想招,而是不敢招。他虽然进了宫,可老家还有一大家子呢。他招不招都是个死,他已经看开了,可老娘哥哥不能跟着他一直死。 头上的声音再次传来:“也罢,既然你不肯招,本官就不为难你了。你就在一边好好看着,看看没有你的供词,本官能不能破这桩案子!” 很快,身后传来镣铐碰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王春儿艰难的回头,看到了枷锁上身的刘福继。王春儿神情一呆,大脑一片空白。 …… …… 坤宁宫里,满脸焦虑的皇后正坐立不安的等着琉璃来回话,直到太阳偏西,琉璃才一脸惊慌的回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娘娘,不好了!太子……太子被陛下叫进了御书房。奴婢贿赂了守门的太监,说是里面正闹的厉害。太子……太子怕是……” 琉璃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了。可皇后却完全听懂了她的意思,惊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顿时如火烹油煎一般。这次的祸事实在太大,万一陛下起了别的心思,就不是私开金矿的事儿了。这可怎么办?皇后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琉璃看看惊呆了的皇后,急忙爬起身,凑上来问道:“娘娘,您得快想想办法呀!再晚,就来不及了!保不住太子,娘娘您也……”琉璃话说到一半,不敢说下去了。 皇后早就冷汗淋漓,本来红润的嘴唇被她死命咬着,已经殷出血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那颗惊吓过度的心似乎已经在里面待不住。 琉璃见皇后反常的表情,急忙上前扶住,惊呼道:“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呀!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皇后的确是被吓到了,并不是她胆子小。相反,她的胆子很大,所以才敢有私开金矿的举动。但皇后更了解皇帝。这个男人虽然从来没有爱过她,可却是她一生唯一的男人、唯一的爱恋。她这一生,除了这后宫的攻心斗角,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研究自己的男人。所以皇帝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包括皇帝的思考方式和皇帝的底线。 她当初严令把那些金子放在外面,就是担心皇帝会想歪,没想到自己这个蠢太子居然自己送上门去。十万两黄金,皇帝如何会不多想?太子之位如何还能保住?太子没了,她这个皇后还会是皇后吗? 后宫一向母以子贵,即使她是皇后,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律。更何况这个案子里,她能不能完全脱身出来还说不定。难道等着她们母子的,就只有废除一途了吗? 不,她不甘心!她精明了一世,筹谋了一世。如今眼见着一切都快成了,却在最后一刻倒下,她绝不甘心! 皇后强压住快要跳出腔子的心脏,忿然起身,她要去御书房。只要能保住太子,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皇后甩开搀扶自己的琉璃,不顾一切的冲出坤宁宫,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外的侍卫揽住她。“皇后娘娘,陛下正在处理要务,请容卑职进去通禀一声!” 皇后抬手挥开那侍卫,恨声道:“连你们御林军统领也不敢挡本宫的大驾,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不等那侍卫再反应,皇后已经快步到了书房门前。贵公公忙迎过来给皇后见礼,却被皇后同样的挥开了。 皇后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推开御书房的门,急切切冲了进去。贵公公赶紧追进去,直到看见皇帝远远的向他挥手,他才停住脚步,弓着腰退出去了。 皇后一口气冲到皇帝面前,看都不看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太子,直接对着皇帝大礼叩拜了一番,然后大声说:“陛下,臣妾自知罪大恶极,特来认罪!”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皇后何罪之有?” 皇后再次叩拜于地,“臣妾瞒报金矿,又命人私开金矿,只因臣妾心思狭隘,一心只想着为太子立功。太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臣妾该死,请陛下责罚!” “啪”的一声,皇帝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书案上,怒喝道:“你们母子好手段!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私藏不报,你们真拿朝廷当成你们自己的了?你们可有把朕放在眼里?” 天子一怒,气吞山河。皇后只觉得全身抖成一团,闭着眼等待皇帝最后的决断。 皇帝这次是真的怒了。自从京兆尹把卷宗递上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七窍生烟,只要有一点火星,他就能烧起来。刚刚太子的愚蠢懦弱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狡诈袒护无疑都是火上浇油。 第二百六章 还好有你 愤怒的皇帝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便拿起案上的折子、砚台,兜头盖脸的朝着皇后和太子身上砸过去。重物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和两人压抑的痛呼声让门口的太监宫女都瑟缩起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看着皇后,忍不住的怒火一股股涌上心头。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只知道争风吃醋,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好好一个太子,被她教养成一事无成的怂包。 皇帝又转向太子,手中的镇纸眼看就要落下。皇后跪行几步,保住皇帝的腿,“陛下,陛下息怒!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了。臣妾愿以皇后之位抵销所有的错处,请陛下饶恕太子吧!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呐!” “什么?”皇帝没想到皇后为了袒护太子,居然能主动让出皇后之位,“你想用你的尊位保他的太子之位?” 皇后满脸泪痕的点着头,“都是我这个母后没有当好,做事糊涂,误了太子。陛下,臣妾死不足惜。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储位不稳,撼动的是国之根本。臣妾愿领一切罪责,请陛下三思!” 皇后以头触地,发出“咚咚”的磕头声。 皇帝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这是自己的结发之妻,却不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这些年来,他对她从没有正眼看过几次。如果不是为了太子,为了江山稳固,他没准早就废了她了。 如今看到她为了太子,甘愿受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皇帝脸上的怒容未退,心却软了一软。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中正洪亮的声音传来:“儿臣参见父皇!” 众人抬头,看到一脸严肃的凤九天规矩的行礼。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凤九天道:“九弟,你快帮皇兄劝劝父皇,父皇他要废了我!” 皇后也看向凤九天,但眼中却没有庆幸,而是警惕。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凤九天没有理会太子,直接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这里有些东西,想呈给父皇。”见皇帝点头,他站起身,双手捧出一张纸,递上去。眼睛看都没看依旧跪在地上的皇后,更别说行礼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忽略了这些细节,并没有责备凤九天。他展开那纸细看,神情越来越震惊,直到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险些拿不在手里的纸。 凤九天眼疾手快,两步跨到皇帝身边,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父皇息怒!父皇保重!” 半晌,皇帝才喘过这口气来,颤抖着手指着皇后,眼中的愤怒和震惊不减反增。 “你……你这个贱人,这一切居然都是你做的,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人在暴怒的时候,力气大的吓人。皇帝的身子被凤九天抱住,手里的镇纸却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狠狠的砸在皇后的头上。 血顺着皇后的额头留下来,瞬间流花了皇后的脸。原本的花容月貌不复存在,只剩下恐怖和狰狞。 皇后抬手摸了一把脸上温热的液体,鲜红的颜色刺得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有皇帝的怒骂声、有太子的哭叫声、还有凤九天的劝阻声。 门外的公公们听着不像,都焦急的看向贵公公。贵公公犹豫片刻,一跺脚推门进去了。 殿内的场面实在混乱,满脸是血的皇后晕倒在地上,太子跪在一旁哭喊,犹不解气的皇帝正到处翻腾着找东西还要打人,凤九天在一旁劝阻搀扶…… “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皇后娘娘已经晕过去了,先把人救过来再惩罚也不迟呀!”贵公公腆着老脸劝阻皇帝。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暴怒,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气背过去。 凤九天也急了,抱着皇帝的双臂苦劝道:“父皇息怒,父皇还是先查清实情再发怒不迟,父皇!” 皇帝终于冷静下来。想到这么多年的思念和内疚,全是拜这个贱人所赐,他就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的下令:“来人,把这个贱人拉出去,削去一切尊位,打入冷宫!” 地上的众人一听,身心俱是一震。削去尊位,打入冷宫?看来皇帝这次真被逼急了。几人不敢怠慢,急忙抬上皇后出去了。 皇帝犹不解气,一双血红的眼睛盯住太子。 太子早吓得面如土灰,趴在地上磕头不止,额头淤青一片,都渗出血来了。 皇帝颤抖的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把这个东西扔回东宫去,关起来,关起来!” 这几句话似乎耗尽了皇帝的所有力气,话音一落,他的身子似是再也支持不住,轰然跌进凤九天怀里,惊得凤九天和贵公公又是一阵呼叫忙乱。 皇帝是在两个时辰之后醒过来的,望着身边一脸疲色的老儿子,皇帝一颗伤痛到极点的心终于暖了几分。 凤九天见父皇醒了,忙凑过来拉住皇帝的手,“父皇,您好些了吗?儿臣叫太医进来可好?” 皇帝闭眼摇了摇头,待那股眩晕过去,才重新睁开眼睛。 “那张供词果真是百里氏(被贬的荣贵妃)所供?” 提到那供词,凤九天原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翻腾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筹谋,终于让被废掉的荣贵妃说出了当年的实情。当他拿到那纸供状的时候,兴奋得巴不得马上送给父皇,将那个阴险毒辣的皇后踩下去。可是如今,皇后是被打倒了,可孱弱的父皇也被击垮了。凤九天有些后悔。 他默默点点头,不想再挑起父皇的怒火,让他伤神。然而他看到的,依旧是皇帝眼里已经溢满的泪水。 “朕这一辈子,自认还算清明,没成想却是最糊涂的一个。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竟然让人害死了自己最在意的人而不自知。呵,朕真是昏聩呀!昏聩呀!”皇帝用力捶着床榻,发出“咚咚”的响声。 皇帝的手被凤九天紧紧抱住,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上面。皇帝仿佛被烫到一般,心猛然一缩。他转回头,望着自己的儿子,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头,慢慢摩挲着。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半晌,凤九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有些微红的眼睛,望向皇帝。“父皇,母妃虽然是被顾氏(皇后)所害,但百里氏等人也都曾助纣为虐。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儿臣想亲自调查此事,请父皇成全。” 皇帝拍拍凤九天的肩膀,点头。 第二百七章 女神 几日后,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后私开金矿,罪不可恕,已被剥夺一切尊号,贬为庶民。赔着皇后受罚的,还有不少宫女太监,甚至连禁卫军都被撤换了几个。 又几日,远在西北隘的神威侯上表弹劾太子强娶他人之妻,荒淫无道、品行败坏、难担国之重任。随奏章一起上表的还有当初神威侯世子与陈家女的婚书。 一时间,重臣纷纷忆起太子这些年来大肆搜集美人儿的事儿,尤其是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强娶神威侯世子未婚妻的事儿和二皇帝当初弹劾太子强娶民女折磨致死的事,更是再次被宣扬开来。朝堂又是一阵纷争,有人说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轻易改换。也有人翻出当初礼部通敌案,指责太子无能。 又几日,荣国公再次上朝,列举太子“赋性奢侈”“性情暴虐”“癫狂***等十大罪状,并将数十名官员的联名书当朝递给皇帝。 皇帝考虑再三,终于下了废太子诏书。太子被废,降为吴王,封往南部最荒凉的南州,终身不得离开封地。 储君之位空悬,几位皇子登时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等众臣闹将起来,丞相童祈善上表,举荐九皇子凤九天为储君。皇帝当堂应允。 就这样,没几天的时间,凤九天就顺理成章的登上了太子之位,一时间成为满朝焦点。 下朝的时候,凤九天叫住童丞相。 “多谢丞相鼎力相助!” 童丞相笑道:“太子殿下人品贵重,这储君之位本就该由您来坐,老夫只是替陛下说出来而已。”童丞相简单几句话,却表达了好几层意思,让凤九天听得很是称心。 童丞相犹豫了一下,才向凤九天问道:“殿下,老臣有件私事,想请教殿下。” 凤九天脸色暗淡下来,“相爷可是问莫言的事儿?” 童丞相眉头紧皱,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凤九天知道童祈善和姜莫言的关系,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自从穆青走后,只传来了一封信,简单说要去定州城里找人。想到姜莫言,凤九天深深叹息一声,眼睛望向遥远的西北方。 定州城 一座五进的大宅院里,来来往往穿行着许多婢女小厮。其中一个粉衣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转进一个优雅的庭院,又沿着一旁的游廊绕到一个假山旁。她往左一拐,拾级而上,来到假山上一个四角飞檐的亭子里。 亭子里有一套石桌石凳,此时的石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和几个空酒壶,一个握着空杯子的手向她招了招,又颓然的搭在石桌上。 婢女不敢怠慢,急忙上前一步,把托盘里的酒壶拿下来,红着脸给眼前这个半醉的主子倒上酒。她会脸红并不是因为这个主子对她做了什么,而是眼前的新主子长得实在是太英俊的。尤其是主子半醉半醒、醉眼迷离的时候,拿一双略带犹豫的眼神看着她,简直迷死个人。 婢女脸红心跳的在一旁伺候,不期然听到一声怒吼。 “滚!” 婢女猛地抬头,正看到主子暴怒的眼神瞪着她,哪里有半分醉意?婢女一哆嗦,放下酒壶急慌慌退下了。 封腾抬手把酒杯里的酒扔进嘴里,眼前又是一片迷蒙。 已经十天了,她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封腾苦笑一声,拎着酒壶继续倒酒,再一口吞下。明明是上好的状元红,可是喝到嘴里却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 封腾想起自己与她的第一次相遇。一块白饼,一份恩情,直到后来的相知相护,再到如今的相对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封腾努力回想着,刚才想醉却醉不成的脑袋,此时却混沌起来。 他用力捶了几下,才猛然想起。对了,是从登仙村开始的。没错,就是那个该死的古墓,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变的。 他记得他当时在古墓里拼命的寻找她,嘴里一直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快喊哑了,依旧没得到她半分回应。他不甘心,也不相信她会这样消失,于是举着火把沿着洞壁一寸寸寻找。他记得自己至少找了两圈,甚至把所有的墙面都敲了一遍,防止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暗门,可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他绝望之际,她却突然凭空出现了,就在他刚刚走过的地方。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是惊愕,是惶恐,是害怕,他突然有些不敢接进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真的是莫言吗? 从古墓出来后的遭遇是那样离奇,至少在封腾看来,这些都是不可思议的。尤其是登仙村祠堂里那幅巨型画像,让他的疑惑更深了,深到他忍不住去探寻真相。 他和赵念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好的?对了,是赵念祖来找的他,因为赵念祖和他们那些古怪的村民朋友不会用银子,所以来请他帮忙。之后就有了第一次喝酒聊天,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再然后就是登仙村流传了五百年的各种传说、故事。最让他震惊的,是那个跟莫言一模一样的皇后当初并没有死,而是走了,据说是回天上当神仙去了。 什么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永生不灭的才是神仙。对于人来说,五百年是十几代人的跨越。可是对于神仙来说,五百年只是转瞬之间。封腾想到了姜莫言身上的与众不同: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建立了一支独特的神马军、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最让他佩服的是,姜莫言至今为止未闻败绩,几乎是场场都胜。而这些连男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完成的。这样一个精彩的绝伦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凡人?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的心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占据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再想抽身已经完全不可能了。然而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所爱的人,正在陷入别人的感情漩涡里。 他承认,那个九皇子的确称得上风华绝代。但是,他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跳进他的感情陷阱。因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他的天、他的神,他不想看着她珍贵炙热的感情沦为别人消遣的佐餐。在他的认知里,如果九皇子不能给她同样的感情,他就必须带她离开。让她与人共侍一夫?休想。他的莫言只能高高在上,任何人也休想玷污她! 不知不觉中,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捏成齑粉,顺着他的指缝流向地面。 第二百八章 你是谁? 晚风轻轻吹进亭子,扯起他的前襟。封腾伸手覆上前襟,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恼和愤怒。 应该是十天前吧,那天她刚刚醒来,眼中闪显的是莫名的惊慌。直到看见自己,她才放松下来。他现在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是欣喜、信赖和安心。但是很快,这些司空见惯的情绪再也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他还记得当时的对话,那些话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忘记。 “封腾,咱们这是在哪儿?” ……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 “你别吓我好不好,到底怎么了?”莫言掀起被子,准备下床。 “你别动,听我说。这件事说来有点复杂,听我慢慢跟你说。其实,我不叫封腾,我叫蒙根,是个启蒙人。这里是定州城。” “什……什么?你在说笑对不对?对不对?”莫言抓着他的前襟,用力摇晃着,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封腾没有拿开她的手,任由她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服。 “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宫女,在一次服侍喝醉的北冥王时被……被糟蹋了,然后怀上了我。后来就是那些司空见惯的后宫争斗,母亲被人打了个半死扔出了皇宫。没想到她命大,后来居然死里逃生,活了下来,还生下了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北冥王找到的,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跟他谈的,总之最后我没被认下,而补偿就是一座金矿。可笑的是,不久就来了很多杀手,母亲被杀了,我随着养父母四处躲藏、漂泊。直到遇上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投靠阿古拉?难道你想拿我来邀功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言已经松开了他的前襟,颓然的坐回床上。 “不,不是的!莫言你要相信我,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要带你离开,离开那个地方,离开九皇子。我只是想让你做回自己,再也不要跟那个九皇子纠缠不清了。你不是说无处可逃吗?我带你来北冥,就可以脱离他的掌控,永远的逃离他。” 莫言没有接话,眼里是不可置信和满满的怀疑。 他可以承受她的指责和愤怒,却不愿意见到她眼中的怀疑。他极力解释,但莫言的表情里再也没了信任,有的只是戒备,充满敌意和愤怒的戒备。 从此之后,她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封腾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亭子,踏着月色向回走去。 推开那扇门之前,封腾已经重新洗漱了一番。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恼人的酒气之后,他才抬脚迈进屋子,轻轻带上门。 屋子里点着明亮的蜡烛,照的四周亮堂堂的。室内摆设非常考究,桌子上还摆着今晨刚刚摘下的数枝桃花。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在屋子正中,加了一排铁栅栏,栅栏上的门被一条大铁链拴得死死的,没给里面关着的人留下任何打开的机会。 封腾看了看栅栏里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裤,安静的盘坐在床榻上,捧着一本书册在看。长发披肩,柔柔的发丝随意的绕在耳后,露出粉嫩小巧的耳朵。 封腾的心柔和下来,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良久,他才打破了静谧,“今日得到消息,他已经当上太子了!” 对面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看起书来,看来依旧是不打算接他的话。 封腾叹息一声,照例开始了每天的自言自语。 “以他的才能,登上九五之尊是迟早的事儿。而他要娶的女人,也必是能给他带来助力的贵族女子。再说,就算他肯封你为皇后又能如何?哪个皇帝的后宫里不是美人成群、佳丽三千?你真的甘心成为他后宫千万个女人中的一个吗?” 封腾看了看对面的女人,依旧是沉默。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淹没了他,也激怒了他。他愤然而起,大声道:“莫言,你到底要沉默在什么时候?难道我封腾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半晌,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姜莫言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谁?封腾还是蒙根?” 封腾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姜莫言放下书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前。 “如果你是封腾,那么我告诉你,我的义弟绝不会在我背后插刀,也不会把我当成宠物关在笼子里。如果你是蒙根,就应该把我献给阿古拉,用我这个东煌的元帅换取你的荣华富贵。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 姜莫言逼视着封腾,看到对方连连后退,直到踢倒了身后的绣凳。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十二殿下,陛下有请。” 封腾回过神来,慌乱的躲开姜莫言的眼光,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姜莫言看着他的背影,伤心的闭上了眼睛。 阿古拉的临时行宫里,正有几个官员围着皇帝说话。见封腾进来,阿古拉高兴的站起来,亲自迎了几步,笑问道:“皇弟住的可还习惯?缺少什么尽管跟寡人说,千万不要客气。” 封腾给阿古拉行了一个标准的北冥礼,这才说道:“一切都好,多谢陛下安排!” 阿古拉挥退了那些官员,让封腾坐下,这才问道:“那个姜莫言还是不肯屈服?依寡人看来,他也不过尔尔。既然他不肯归顺,杀了就是了,皇弟何必执着?皇弟如果喜欢男子,皇兄再给你找好的就是!” 封腾被说的脸上一红,尴尬道:“陛下说笑了,封腾一直拿他当恩人。他的命就是臣弟的命,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弟只怕也活不成了。还请陛下体谅,万万不可伤他。” 阿古拉摇头,非常不赞成。不过封腾能挟姜莫言来投,他求之不得。凤九天走了,姜莫言再落到他的手里,剩下的那些酒囊饭袋就不足为虑了。至于姜莫言如何处置,已经不重要了。交给这个老十二,倒是正好卖他个人情。 “只要你能降伏住他,要怎么处置随你。不过寡人还要劝你一句,感情之事,床第之间才好解决。迈过那一步,要怎样还不都随你?” 阿古拉搬出了自己对付女人的那一套,把毫无经验的封腾臊了个大红脸。 第二百九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邸报传到西北隘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当四皇子从杜堪手中接过邸报的时候,满眼的不可思议。上面凤九天的名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如果不是因为在外公面前,他恐怕已经愤怒到失控了。 “怎么会是老九?太子被废,老二被关,那下一个储君人选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会是老九?难道就因为他早早得了消息,赶回去侍疾?” 早就看过邸报的杜堪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服,我不服!父皇为什么选他当太子?他一个无权无势、排位最后的皇子,一无母族支持,二无妻族支持,更没有几个大臣肯支持他,为什么父皇偏偏选了他?” 杜堪看看四皇子涨得通红的脸和紧紧攥起的拳头,叹息一声,把他拉回到椅子上坐下。 “勋儿莫急,外公给你讲讲你母妃的故事如何?” 四皇子正处在愤怒当中,哪里听得进去? 杜堪沉下脸色,严厉道:“你不是自诩沉稳干练吗?怎得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自乱阵脚了?” 四皇子强压怒火,稳住心神。心里却一百个不服:他都当上太子了,还是小事儿吗? “你母妃在家时,是个活波好动的性子。她最喜欢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跟着你那些舅舅们练习拳脚。她还曾扬言,要跟着你外公我戍守边关、征战沙场。” “可惜造化弄人!太后娘娘一道懿旨,把你母妃召进宫里,成了皇帝的女人。那几年呀,每次见了你母妃,她都形消体瘦、泪眼婆娑,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进了宫,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所以,在你母妃眼里,那个皇宫 就是一个无形的牢笼,锁住了她的一生。这就是你母妃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参与夺嫡的原因。” “再者,皇位之争向来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你母妃不想让你在这些事情上耗费青春。她希望你能远离朝廷,到外面的广阔天地里自由飞翔。如果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并不比做个皇帝差。其实人这一生实现愿望的方式很多,不要被浮华蒙蔽双眼。” 杜堪取出一封信,交给四皇子。信封上写着几个透着阳刚之气的娟秀小楷:“皇儿亲启” 四皇子看着母妃的亲笔信,急忙拆开。谆谆劝导随着那一排排娟秀的字体流进四皇子心中。看完信,四皇子久久不语。 杜堪递了一杯茶,塞到四皇子手中。 “其实在外带兵挺逍遥的。带着上万兵马上阵杀敌,比在皇城当那个劳什子皇帝要痛快的多。孩子,你不觉得你在这里比在皇宫待着更开心么?” 四皇子攥着手里的茶杯,脸上的愠色稍缓。 “勋儿只是有些不甘心!” 杜堪站起身,朗声大笑。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又算得了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莫要学那些妇人之态。行了,你即想通了,就一起来商量大事吧!” 杜堪出了暖阁,朝前厅走去。 四皇子呼出一口浊气,不甘心又如何?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哪样都不占。 四皇子敛去怒容,几步跟上外公的步伐。 前厅里早有神威侯周朴和杜堪的二子杜信等在那里,见杜堪和四皇子一起进来,急忙起身见礼。杜信问道:“父帅,可是要出兵了?” 杜堪在帅案前坐下,摆手让众人坐下,这才说道:“今日召集你们过来,就是商议出兵之事。” 还是杜信最沉不住气,问道:“父帅,咱们真要出兵?听说那个九皇子带兵一路攻进北冥腹地,打得甚是热闹。咱们却要偷偷摸摸的出兵,听着就让人丧气!” 杜堪瞪了他一眼,没理会,而是看着神威侯周朴道:“神威侯以为如何?” 周朴坦率地说:“卑职以为,陛下深谋远虑。当初派卑职和四殿下率兵十万赶赴西北隘,就是为了如今出兵做准备。正面出击固然痛快,但战场上能否取胜才是至关重要的。只要能将这些鞑子赶出关外去,用些手段又如何?” 杜堪深以为然,他叫几人上前来,展开一幅舆图,与众人商议如何排兵布将。四人商议了半日,直到傍晚时分才定下出兵方略。四人又议定后日出兵,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杜信回到自己家中,朝着西侧的院子走去,早有个妖艳的女人迎出来,甜甜的笑着问道:“将军怎么回来得如此晚?饭菜都要凉了。” 女人替杜信退下外袍,又取来家常的衣服给杜信换上,这才拉着杜信的手撒娇道:“将军如今越来越忙了,好几日都不来看我,可是嫌弃妾了不成?” 杜信的手搭上女人的肩膀,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香了一口。 “你这个小醋坛子,我不过去那边看了看,哪里就好几日不来了?” 杜信边说,边把手伸进女人的衣服下摆,在对方柔软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把女人捏的嘤咛一生,钻进他的怀里。 旁边的丫鬟婆子见到这场面,都低着头出去了,只留两个主子在屋子里腻歪。 “将军平日都是早早就回府,今日日头都落尽了,也不见您回来。哼,将军如今是越来越不拿黎儿当回事儿了!” 女人佯怒的退后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让手底下正忙活的杜信被迫停了手。 兴致正浓的杜信继续拉过女人的身子揉搓,又凑近她的耳朵解释了几句:“黎儿多心了,为夫真是在忙军务。哦对了,我后天要出征了,恐怕有些日子回不来,黎儿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你家夫君可好?” “将军要出征了?怎么说走就走,事先也没个消息?”黎儿两只手缠着杜信的脖子,满脸的惊讶表情。 杜信爱死了她这份儿大方主动,那种逗弄半天也没个反应的木头美人真是无趣,还是黎儿这样的最称他的心。 “嗨,为夫也是刚刚得了信儿,这不就赶紧来告诉你了么?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就两天的功夫,你可得卖卖力气。” 杜信故意用力的在她胸前揉了两把,揉的女人娇呼出声。那勾人的呻吟顿时叫醒了某个男人的荷尔蒙。男人一个用力,把女人抱在怀里,三步两步进了内室,踢上门。 几乎在同时,高一声低一声的娇喘低呼声就从内室传出来,堂屋里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再无人问津。 第二百十章 你去哪儿了? 屋外的饭菜已经冷透了,白黎儿披着头发出现在堂屋里。她回头冲着房门啐了一口,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扶着腰慢慢朝外面走去。 时间不大,旁边一间杜信用作书房的屋子里映出微弱的灯光。即使再微弱,在漆黑的夜里依旧非常显眼。很快,灯光灭了,黎儿重新出现在堂屋里。 她刚走了几步,突然吓得“啊”一声大叫。她的叫声很短促,很快就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看清了黑暗中坐着的人,正是刚刚还在床上跟自己翻云覆雨的男人杜信。 黎儿的声音很快柔和下来,甜腻腻的问道:“将军怎么起来了?” 杜信刚刚一个翻身,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再拍拍自己空落落的肚皮,起床准备吃点东西。刚坐到桌前,他就见黎儿抹黑进来,没等他开口,先就大喊起来。 杜信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不悦道:“你去哪儿了?” 黎儿听出杜信声音里的恼意,她打眼儿看到满桌子冷掉的饭菜,忙陪着小心说道:“妾饿了,想起来吃点东西。可是饭菜都凉了,妾想着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几块点心。将军怎么也起来了?可是也饿了?妾这就去通知厨房热菜热饭。” 杜信倒也没有追究,他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摆手道:“算了,拿几块点心来充充饥好了。这么晚,别再折腾了。” 黎儿忙点点头,从旁边的一个立柜里,拿出一盒子点心,放在杜信面前。 杜信有些疑惑她怎么从自己柜子里取点心,她不是刚刚出去找点心吃了么,没找到?但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小事儿从不过问,这些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就过了。他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就着旁边的凉茶咽了下去,又将就着吃了几块,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杜信醒过来,见身旁的女人还在,又抱进怀里温存了一翻,直弄得对方大汗淋漓、娇喘吁吁,这才放开手。 杜信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吩咐门外的丫鬟准备了热水抬进去,这才去了隔壁的书房。 那些丫鬟早就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就要热水的情况,所以小厨房的热水一直温着。见将军都出去了,女主子却还没出来,心里就都有了数,张罗着准备浴桶热水去了。 杜信进了书房,打开抽屉,准备把昨日制定的行军图拿出来。他得趁着出兵前,好好布置一下自己的人手。他打开左边的抽屉,抽屉里只有几封旧日信函,行军图却不见了。 杜信心中一惊,他昨日明明把行军图放在这儿了,怎么会没有了呢?他急忙抽出右边的抽屉寻找。幸好,行军图就在里边的最上层,放置的有些歪。 杜信有些疑惑,他的习惯是随手把东西放在左边,所以他才会顺手先开左边的抽屉。他拿着图纸左右比划了一番,有些拿不准,难道自己记错了地方?还是这张图被人动过?他又回身检查了一下书房,再没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不得不压下疑惑,开始处理军务。 第二天,四皇子、神威侯和杜信一起率领十万大军,悄悄去了东营,准备从东营出发,走海路赶赴山海关。 当天傍晚,有个人影从杜信府中的角门悄悄走出来。那人身形略瘦,一身杜府管事的打扮,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城东。 聊城是西北郡的首府,府衙设在城东,大牢就在衙门旁边。那里关押的除了普通的囚犯外,还专门设置了一个独立的牢房,关押着一些重要人物。而当初被姜莫言他们擒获的玉面王爷之子哲别,就关押在那里。 那人到了大牢附近,左右看看,见这里虽然地处繁华,但因为是牢房重地,人们都有意无意的绕开这里,因此反而冷清的很。他翻墙越脊,悄悄来到大牢门口。此时正是守卫们吃饭换岗的时间,人不算多。他数了数门口的守卫,这才上前几步。 “什么人,站住!大牢重地,不得靠近,还不速速离开?”一个刚刚吃完饭的大嘴侍卫,剔着牙走出来,拦住他。 那人停住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块杜信的令牌举到对方眼前,带着傲慢的语气说道:“我乃杜府管事,奉我家将军之命,来见一见那个北冥的俘虏。还不放行?” 那个守卫见到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令牌,果然是杜府的令牌。他急忙退后一步,让开道路。在这聊城里,要说这杜府的令牌,比太守老爷的令牌还要管用。 那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进了大牢的门,往里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挂了满墙的刑具旁边有两个牢头正坐着聊天。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个驴脸的牢头站起身走过来。 那守卫说道:“这位是杜府的管事,奉了将军之命来见那个北冥的俘虏。” 牢头连连答应着,点头哈腰的陪着进了里面。 牢房之地,阴暗潮湿,一股子久不见天日的霉味呛得那人皱了皱鼻子。二人一直走到最里面,才看到一间独立的牢房。透过粗密的铁栏杆,看到里面一张破床上,堆着一堆稻草。要不是那稻草的形状有点人形,还真不知道那里埋着一个人。 来人的眉头微微一皱,又急忙松开,转身问那牢头:“人怎么样?不会死了吧?” 那牢头忙道:“瞧您说的,没有上官的命令,哪里能让人轻易就死了?人这不是好好呢嘛!”那牢头边说边对着牢房里喊了一声:“嘿,快起来,听见没有?别装死啊!” 那牢头喊了几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牢头见没人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说道:“没准儿是睡着了,我这就叫他起来。” 来人拦住他的大呼小叫,说道:“你打开牢门进去看看,是不是死了?” 牢头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含糊,一边继续吆喝着骂人,一边从腰里解下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头前脚进了牢门,那人后脚也跟了进去,掀开床上的杂草一看,见到一张瘦得脱了相的脸。 那脸上仿佛已经一个月都没洗过了,脏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更看不出来什么脸色。 第二百十一章 逃亡 那人探手试了试哲别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他心头一急,忙对那牢头道:“这人病了,快去取些水里,别把人烧死了。” 牢头也没想到人病成这样,忙跑出去取水了。 来人趁机扶起哲别,用力摇晃起来。 “世子,世子快醒醒,我来救你了!” 哲别烧的头晕眼花,听到有人喊他,勉强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前的人他并不认识,但对方的话他却听清了。他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是谁?” “我是王爷派来救你的,咱们快走!” 那人搀起哲别的身子,朝外就走。他的身形瘦小,搀着高大的哲别非常吃力。幸好哲别这些日子天天食不果腹,已经饿得麻杆一般了,所以不算太重。 两人刚走了几步,就遇上了拎着水壶进来的牢头。那牢头见人被搀出牢房,情知不妙,丢下铜壶就冲过来,边跑边抽出腰刀。不等他的刀抽出来,一枚暗器不偏不倚的打进他的喉咙里,让他瞬间翻起白眼,尸身“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接连响起的铜壶落地声和尸体栽倒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几个看守提着刀跑进来,与正往外冲的哲别二人碰了个对脸。哲别被关了这些日子,身体虚弱的很,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幸好他身边这位身手不错,虽然看着瘦弱,可好几个守卫同时冲上来,居然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接连打到了。 哲别从那些尸体身上抽出一把刀来防身,跟着那人一起往外冲。此正是吃饭的时辰,外面的人不多,二人冲杀了一阵,砍死了七八个守卫,居然真的逃了出去。 外面夜色渐沉,那人带着哲别左拐右拐,很快甩掉追兵,朝着城门跑去。他们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才行,否则城门一关,再想逃就难了。 那人的身法很快,奈何哲别的身子太弱了,几次都险些栽倒。 正好有辆赶路的马车从远处而来。那人抬手打出一枚暗器,将赶车的马车夫打落到地上。他紧跑几步赶上去,勒住马缰绳,掀起车帘子,看到吓得缩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他一手一个,轻松将人扔下车,这才扶着已经赶过来的哲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有了马车,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城门口。那人看看城门,又回头看看一身囚装的哲别,后悔刚刚没有给他弄身衣服穿。如今再找,已经来不及了。他低头看看车底,对哲别道:“世子,时间紧迫,你抓着车轴,藏到车底下去吧。” 哲别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只得点点头,趴到车底下藏好。 出城还算顺利,毕竟有那张万能的令牌在手,车子很快就被放行了。等车子走远了,才跑过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传令官,大喊道:“快……快去追上那辆车子,那个拿着令牌的人是假的,快追!” 守门官反应很快,调集人马很快冲了出去,朝着大道一路急追。马车哪里有战马的速度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看到了马车的影子。那城门官猛地一抽马屁股,来到马车前,这才发现马车是停着的,里面的人都就没了踪影。 城门官看看旁边的树林,大喝一声,“下马,进林子里搜!” 晚上的树林里阴森森,哲别被人搀扶着跑了很久,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世子,你再坚持一会儿,后面的追兵就要到了,咱们不能停啊!”那人用力拉着哲别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焦急,早就已经忘记了掩饰,发出了女了尖细的声音。 “你是女人?”哲别惊讶的问道。 那人见哲别察觉了,索性也不再掩饰,一把撤掉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儿来,正是杜信的那个小妾白黎。 “是你?”哲别显然非常惊讶。 白黎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交到哲别手中。 “这是东煌人的行军图,他们要偷袭咱们的山海关。世子带上图先走,我在这里抵挡一阵。” 白黎站起身,转身要走,手却被人拉住。她回身,看到哲别有些复杂的眼神。白黎微微一笑,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没入黑暗当中。 后面的路恐怕只能他自己走了,那个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哲别强打起精神,沿着树林一直往前跑,直跑出去十几里,才在一个小河边停下。他一头扎进河里,咕咚咚喝了个水饱,又捧着水洗了洗脸,这才瘫倒在河边,大口的喘着气。 大半年了,终于逃出来了。 …… …… 西北隘内驻扎着几个大营,十几万大军驻守在这里,引得很多小商贩不辞辛苦的从城里赶来做买卖。那些大头兵们每日里除了操练,大部分时间都跑出来吃吃喝喝。更有一些老鸨子带着一些窑姐暗娼来此驻扎,为这些士兵们解决生理需求,生意倒也红火的很。 自从去年北冥人偷袭了西北隘后,这里的三大隘口完全关闭了,两国的民间交往完全杜绝,再不复当初边贸繁荣时的场景。 一个农夫打扮的高个子男人走进一个茶寮,要了一碗茶。那茶汤褐黄苦涩,一点茶香也没有,只能勉强解渴。那男子皱着眉头喝了两口,感觉没那么渴了,就放下茶碗,不再碰它。 旁边的老板娘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咱们这里除了茶,还有包子、面条和大饼,这位小哥不再来点什么?” 这种路边的茶寮,招待的大多是普通的兵勇,茶饭都能供应,所以老板娘才会有此一问。 那个高个子男子看了看邻桌的人正捧着一碗热汤面呼噜噜大吃,便点了点那面,“给我也来一碗。” 老板娘笑逐颜开,高兴的回去准备了。等她端上面来,男子已经抄起了筷子,几口就吞下了半碗面。老板娘笑着摇摇头。现在世道乱,受穷挨饿的人越来越多了。看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却饿成这样,八成是在家里活不下去了,来此地投军的。 老板娘见他碗里的面很快见底了,吧嗒着嘴意犹未尽的样子,便问道:“小哥要不要再来一碗。” 男子看看那碗,再摸摸身上的钱袋子,黯然的摇了摇头。却听老板娘又道:“咱们这里还有稠乎乎的面汤,小哥要是想喝,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男子闻言眼神一亮,急忙点头,双手捧起碗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微微一笑,又盛了一碗汤送过来。 第二百十二章 脱身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小哥是来投军的吧?”老板娘随手抓了把葱花香菜扔进碗里,把碗放在他面前。 男子先喝了半碗汤,这才放下。他看着老板娘的试探的问道:“我……可以报名参军吗?” 老板娘显然是个热心肠,“当然可以。出门往右,过两个路口,就能看到招兵的牌子。现在去正是时候。” 男子谢过老板娘,付了帐,转身出了门,朝着老板娘刚刚指点的地方而去。 此人正是一路逃出来的哲别。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好几日了,再找不到办法出隘口,聊城的追兵说不定就要到了。 招兵处没什么人,只有两个无聊的官员在闲聊着什么。哲别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叫什么名字?” “哲……赵虎。” “哪里人呀?” “京……京城人” “哦,倒是挺远的。以前干什么的?” …… 等一切办妥,哲别拿着自己的军服,跟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小队长去了被分配到的营房。这间营房很大,靠墙一溜是个大通铺,看样子应该有十几个人住在这里。 小队长把他领到最靠门的一个位置,说道:“你就住这里吧。”说完再不理他,转身走了。 屋子里倒是有几个人在,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新兵蛋子。一个粗嗓子的汉子打了声招呼:“新来的?” 哲别点点头,没有接话。他现在只想着越低调越好,而且他也没有跟这些低等的士兵接触的经验,怕自己一张口露出什么马脚。 以为他是个闷葫芦,也就没人再理他,哲别倒是过了两天踏实日子。只是天天跟着这些人训练,却一直找不到出隘口的机会。直到第三天,有人从外面回来说:有个北冥的俘虏跑了,如今上边来了人,正四处贴榜抓人呢。 哲别一听,吓得脸色白了白,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就走。幸好看到榜文的人不多,没人留意到他。哲别三转两转出了营门,朝着左边的山上跑去。他得趁着还没被人认出来,赶紧逃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哲别一路飞奔,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在一处山林里停下来。等他喘匀了,才仔细察看周围的地形。哲别看着这片林子,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里难道就是他们当初被抓的那个林子?是了,他当初就是在偷袭西北隘左翼隘口的悬崖处被抓的。 哲别心中一喜,如果他能再找到那个悬崖,说不定就能从悬崖处逃出去。想到这里,哲别又兴奋起来,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站起身,循着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开始搜寻那处悬崖。 这处林子不大,也不算太难行。哲别只找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断崖。哲别心中大喜,兴奋的冲向崖边。此时距离上次两国交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那些当初被姜莫言的人砍断的藤蔓已经再次长了出来,爬满了整个悬崖。 哲别高兴极了。他选了一处较为平缓宜爬的地方,又把几条结实的藤蔓缠在一起,然后就顺着藤蔓慢慢爬下去。 当初哲别他们来偷袭的时候,曾经请善于攀爬的高手教导过,所以对于攀岩并不担心。而且他如今处于逃难之际,如今有这个机会逃出升天,整个人都兴奋不已,根本没拿这个悬崖当回事。 等他下到崖下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他哲别终于逃出来了。他很想大笑几声,半年多了,他终于挺过来了。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撒腿朝隘口外跑去,只要再穿过前面那片平川,他就能回到北冥了…… 姜莫言依旧每日被关在屋子里。如果不是封腾找来了一大箱子书来让她打发时间,她恐怕早就憋疯了。姜莫言无聊的趴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走来走去,忙碌的准备着什么。一张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儿上,写满“无聊、无聊,姐很无聊”的神情。 门吱呀一声打开,封腾一身王爷朝服就走了进来。他很少在姜莫言面前穿这些北冥的朝服,怕刺激到她。可是今日显然有什么不同,让封腾来不及换衣服就闯进了姜莫言这里。 姜莫言回头看了看他,依旧转回头看着外面,仿佛门口有没有人与她毫不相干一样。直到那人走到栏杆前,一语不发的看了她半晌,她才别扭的动了动身子,企图躲开那些恼人的视线。 气氛很压抑。虽然这种气氛都是因为姜莫言的沉默造成的,但姜莫言却依旧不太适应。她假装没有看到封腾,翻身躺到床上,随手翻开床头的一本书看起来。 她以为封腾还会自言自语的唠叨很久,没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听到门口响动。再回头,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姜莫言有些意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难道他已经不耐烦了?正好,这样她才好找机会逃走。 晚饭依旧很丰盛,可天天被关在屋子里的姜莫言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夹了几口青菜,又喝了几口汤,就放了筷子,早早上床睡觉去了。 姜莫言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晚上,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在一辆晃动的马车里,身下是厚厚的褥子,身上的被子似乎也是自己常用的那一套。姜莫言满心疑惑,自己这是在哪儿?她想起身看看,可是身体却软得一塌糊涂,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姜莫言大惊,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想叫个人来问问,奈何车子一阵颠簸,她被颠得头晕目眩,竟然忍不住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封腾抱在怀里,进了一个华丽的营帐。姜莫言这次是真的怒了,再顾不得跟封腾置气,愤怒的质问他。 “为什么给我下药?你要带我去哪里?” 封腾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那药只是让你休息好,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 姜莫言瞪着他,眼里只剩下愤怒。 封腾还想再解释什么,门口却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王爷,陛下请您赶快过去。” 封腾看看姜莫言,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到了门口,他对着旁边服侍的下人道:“给她准备些清粥,不要太油腻。”见那丫鬟点了头,他才朝阿古拉的大帐去了。 第二百十三章 莫言,我是真心的。 姜莫言身上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起身四处探查,完全不在意身边丫鬟警惕的眼神。 姜莫言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发现四处都是巡查的士兵。而她的帐篷前面,也站着两个。想必在她看不到的后方,肯定也有人在看守。把守的这么严密,她想逃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嗨,姜莫言心中默默叹息,封腾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对她也最是了解。这可真是收了徒弟,饿死师父。早知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全教给他,如今反倒困住了自己,还真是可笑。看这阵势,想要从他手上逃走,恐怕不太容易。 姜莫言有些泄气的坐回桌旁,心里暗暗盘算着。 旁边的丫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莫言,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她谨记着王爷的吩咐,即要照顾好眼前这个人,还要看住他。万一人逃走了,她这条命也就别想再要了。她见姜莫言招手叫她,有些警惕的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的就停下了,等着姜莫言吩咐。 姜莫言好脾气的请她坐下,可见她警惕又扭捏的眼神,干脆放弃了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丫鬟摇着头,“奴婢不知道。” 姜莫言皱眉,没好气的继续问:“那咱们昨晚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北边?” 那丫鬟继续摇头,“奴婢不知道。” 姜莫言气结,“你今天早上吃饭了没有?” 那丫鬟还是摇头,“奴婢不知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姜莫言问了什么,忙慌张的改口:“没,奴婢还没吃饭。” 姜莫言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了。 一会儿早饭送进来,摆在姜莫言的面前,她却一口也没动。直到封腾见完阿古拉,回到帐篷的时候,姜莫言依旧沉默的坐在饭菜前面。 “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叫她们重做。” 姜莫言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拦住封腾,说道:“你准备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封腾已经站起来的身子一僵,生硬的会转身,愧疚的看向姜莫言。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只要肯跟我走,离开东煌,离开凤九天,我就再不会关着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好不好?” 封腾的声音近乎于乞求。 半晌,姜莫言的声音才传来:“别再对我用药了,我跟你走就是。” 封腾闻言,兴奋的看向姜莫言。可看到姜莫言冷冰冰的眼神后,他的兴奋就僵在了脸上。 “把这些都撤了吧,重新换干净的上来。你再给我的饭菜里加料,我就绝食,再也别想让我吃你给的东西了。”姜莫言起身离开桌子,去屏风后梳妆去了。 封腾叹息一声。也罢,只要她肯跟自己走,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他不能太心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他们晓行夜宿,一直往北而去,很快就见到了北冥的京城——上京城的城门。 姜莫言根据前世的记忆,判断上京就是前世北京所在的位置。只是这里远没有北京的繁华热闹,除了这里的城门修的比别处更高大一些外,就只有出出进进、身着奇装异服的启蒙人算是一个看点了。这里的百姓显然还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紧迫,依旧悠闲的过着小日子。更有那些标着各个家族徽章的马车在大街上穿梭,把自家的主子们送往各处食肆茶庄、戏楼首饰铺子等繁华的所在。 姜莫言的马车被很多人簇拥着,穿过大半个京城,来到了一座雕梁画栋的豪宅门前。打开车帘,最先看到的是门口的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再往上看,龙飞凤舞的“萧王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两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摆动。 大门在马车停下之前已经被打开了,从里面迎出一排衣着整洁的下人,个个神情期盼的望着马车的方向。更有个一看就是管家的男子和一个身材微胖的管事娘子快步下了台阶,迎上来。 即来之则安之。姜莫言干脆的跳下马车,也不让人搀扶,更不理会后面的封腾,自己绕开众人,朝大门里走去。 门内还有许多丫鬟婆子等在那里。见一身男装的姜莫言进来,后来跟着高大英俊、一身戎装的封腾,她们毫不犹豫的跪倒一片,口中高呼:“参见萧王爷、萧王妃!” 姜莫言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封腾微微上翘的嘴角。姜莫言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马上就烧了起来。她躲开众人,气呼呼的往里就走。 封腾几步跟上,伸手拉住她。 姜莫言这次是真的急了,两只眼睛冒出火来,愤怒的瞪着封腾。 “你什么意思?” 封腾第一次见姜莫言对他这种态度。但比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淡漠和视而不见,这种情绪似乎也还算不错。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那些下人倒还都有眼里见,已经自动退出去很远,他这才转回身,有些羞赧的对姜莫言解释道:“莫言,我……我是真心的!” 姜莫言正在愤怒当中,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味愤怒的质问道:“你想彻底绝了我的后路是不是?枉我一直当你自己人!我姜莫言真是瞎了眼……” “莫言,不是的!”封腾声音很急切的打断她的咆哮,“我知道这样做你会不高兴,可是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不如你换个身份,我们一起在这里过逍遥的日子,不好吗?你放心,我封腾绝对不会像凤九天一样。我向你保证,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人,绝不会让别的女人进门。” “什……什么?”姜莫言的思维有些卡壳。 封腾进一步拉住姜莫言的另一只手。 “莫言,我们会很幸福的,我会让你继续过神仙般的日子,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保证你都能做到。” 姜莫言有些发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心思的,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 姜莫言呆呆的望着封腾,此时的他早已经不是自己当初救的那个半大孩子了:已经长成的高大身形穿着一身劲旅,显得更加英姿勃发;俊美无俦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尤为显眼,但让姜莫言不适应的是他原来清澈透明的眸子里,如今已经染上浓浓的情谊。姜莫言不是真正的二八少女,她明白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原来如此!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姜莫言只觉得心中发苦! 第二百十四章 动了心思 封腾的解释还在继续。 “陛下已经封我为萧王。等战事一结束,咱们就可以去封地,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是用我换的吗?” 封腾闻言,登时傻眼了。 姜莫言再不看他,甩手走了。她现在无法面对这样的封腾,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姜莫言不用找路,因为一路上都有侍立的下人在为她指路。她也懒得再找别处,干脆的进了那个华丽的院子。院子里似乎布置的很好,但她没什么心情去看;屋子里的摆设似乎也很华美,她也没有心情去瞧,只生硬的赶走了屋里所有的人,关上房门,独自一人坐到桌子旁。 她是真的在生气,可却不知道该气谁。封腾吗?他爱上自己并不能算他的错。自己吗?对了,就是自己。他这么明显的态度,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她记得自己有好几次跟他讨论过凤九天的事情。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她一直把他当弟弟、当亲人,当一个可以倾诉内心痛苦的好朋友。是谁说的来着,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有的只是暧昧不清。真理呀!是她姜莫言犯傻了。 姜莫言气恼的拿起杯子喝水,刚放到嘴边又感觉嘴里发苦,干脆放下。她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哪儿都不顺眼,这个房间太闷了,她得出去透透气。她推开门,被门口杵着的人影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封腾那张忐忑不安又悲伤欲绝的脸,她整个人彻底愣住。自己曾经体会过的绝望和痛苦,如今已经完全转嫁到他身上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阿古拉的耳朵里。 “什么?姜莫言是个……女人?” 阿古拉惊讶的下巴险些掉下来。怎么可能?那么狡诈强悍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女人?虽然姜莫言看着瘦小,可的确是给了他非常强悍的感觉。阿古拉感觉可笑,也真就笑了出来。但他很快又严肃起来,对着身边报信的查干怒道:“她是女人的事儿,为什么没有查出来?” 查干倒没胆怯,解释道:“这件事儿不只咱们不知道,就连那些东煌人也不知道,就是他们的九皇子凤九天,恐怕都被蒙在鼓里。” “哦?居然有这种事儿?有点意思!” 阿古拉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这个姜莫言,还真有点门道!” 他回身望向查干,继续问道:“那现在呢,姜莫言可有跟萧王真的成亲?” 查干摇头,“听说两人还闹着呢,那个姜莫言非常难搞,把萧王折腾的够呛。”查干坏笑几声,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十二王爷倒霉,他还是蛮开心的。 阿古拉冷笑,“这个老十二,还以为他真的好男风呢,没想到居然藏了这么一手,难怪他肯来投奔自己了。为了这样一个精彩的女人,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沾了他们北冥皇室的血统,脑回路果然跟一般人不同,查干无语的看了看阿古拉,没有接话。 “你让人继续盯住萧王府,尤其是那个姜莫言。嗯,送个妥帖的人去伺候,千万照顾好了。”这么有意思的女人,给了别人岂不可惜?“还有,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阿古拉的脑子飞速旋转,他得好好筹划筹划。 门外传来禀报声,六王子拖雷走了进来。 “陛下,北边又来了消息。东煌人的动作很快,已经打到居庸关了。咱们再不快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提到北边的战事,阿古拉就想到了逃出来的哲别送来的那封如鸡肋般的信。他记得那天在定州城里收到那封信,北面告急的战报也一并送到了。阿古拉郁闷到了极点,这么重要的情报,拖到现在才送来,还有屁用?这个哲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一想到代替他南征的玉面王爷阿达汗,阿古拉的火气压了再压,还是让人把哲别送回了上京。 “嗯,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这带兵的人选还没定下来。”阿古拉有些头疼。他登基不久,还没有培植起像样的人才,尤其是能领兵打仗的将军,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他才不得不启用被他猜忌已久的阿达汗。饶是如此,如今这将才也还不够用。 查干眼珠一转,建议道:“陛下,不如请萧王带兵如何?”查干刚刚听了阿古拉的感慨,知道这位恐怕已经对那个姜莫言起了心思。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为了讨好皇帝。 拖雷却不高兴了,当场反对。“那个封腾刚回为,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怎么能让他带兵呢?万一他反水了,岂不被动?” 阿古拉倒真听进去了,“不怕,只要那个人在这里,就不怕他不听话。查干,你去请萧王来,就说寡人有要事相商。” 见查干出了大殿,阿古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狞笑来。 …… 封腾是三天后离开上京,赶赴居庸关的。 离开之前,他站在姜莫言的屋子外,说了足足一个时辰。从他当初被姜莫言救下,再到后来接受姜莫言手把手的教导,然后是二人并肩作战……点点滴滴,如美好的画面一样被他用深情的语言描述出来。 姜莫言满头黑线,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蠢事。都怪自己一直拿他当个孩子,要是早发现那些苗头,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如今大错已成,他们再想回到从前,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姜莫言努力回想,自己还有什么没有跟封腾说过?穆青他们两个的事儿肯定说过,那暗龙呢,有没有说过?还有一直潜在上京的穆逸,她有没有说过?想到穆逸,姜莫言心头一惊,万一穆逸的事儿被人知道了,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姜莫言心慌意乱,努力回忆她跟封腾说过的那些往事。可她说过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她真的想不起来。 姜莫言懊恼的捶着头。不行,她得找机会联系一下穆逸。想到穆逸,姜莫言生出一线希望。她还记得暗龙的那些联络信号。只是她失踪了这么久,不知道凤九天还会不会再信任她,也不知道那些暗龙的弟兄们是不是都隐藏起来了。 第二百十五章 放不下 想到凤九天,姜莫言的心抽痛起来。看眼前的形势,她的身份恐怕是再也瞒不住了。不知道他听到真相后,是会高兴还是会生气。 姜莫言揉了揉自己的脸,打开房门。自从那日之后,姜莫言还没有见过他。她一直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要不是他今天在门外杵了这么久,她恐怕还不会开门。 姜莫言没有接触他的眼神,直接回到椅子上坐下。 封腾见她开了房门,整个人都欢愉起来,跟着她的脚步进了门,在她旁边隔着一个椅子坐好。 姜莫言没有说话,封腾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姜莫言先打破的沉默。 “我和九殿下的事儿你也知道,我的心思你也明白,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会改变主意,你……还是放下吧!” “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是你应该放下才对!”封腾的声音有些急切,但他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太冲动。 “就算我要放下,也不代表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我一直拿你当弟弟,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姜莫言说的严肃认真,她不想让他再有什么误会和幻想。 “为什么?是,我承认,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可那是针对他做为皇子而言的。但他不会是个好男人,也不会是个好夫君。你这么聪明,难道连这也看不清吗?” 封腾越说越暴躁。 “我知道,我只是个被你救护的穷小子,可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为了能让你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我处心积虑的回来这里,找回自己王爷的身份,为阿古拉卖命。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能不再被那个男人牵制,为了你能彻底摆脱他。” 姜莫言一直没有说话,见封腾不说了,她才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我在沙场征战,都是为了他吗?不,你错了。就算没有他,我姜莫言也会选择从军。我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天下一统,能让百姓脱离战争之苦,过上平安的生活。” 封腾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他愤然道:“既然你是为了百姓,那谁当皇帝,谁来一统天下又有什么区别?要说一统天下的野心,非北冥皇帝阿古拉莫属。你来北冥辅佐他,岂不是更好?” 姜莫言看着封腾恼怒的脸色,冷冷道:“你以为我是拿大义来搪塞你,对不对?” 封腾垂下头,没有说话,但那神情明显就是在默认。 姜莫言叹息一声,“你说的没错,阿古拉更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而这天下谁来做皇帝,的确也碍不着我姜莫言什么。我的确是在搪塞你。”而且依照命运的安排,说不定这阿古拉还真是被派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封腾惊讶的抬起头,没想到姜莫言会承认得这么痛快。 “可你想过没有,我既然这样百般搪塞推脱,说明什么?”姜莫言再次看向封腾,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说明我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找理由;为了能和他有所牵扯,我甚至不顾命运的安排,强行改变历史的轨迹;说明我真的……放不下他。这样的我,真值得你如此执着吗?” 封腾忿然起身,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那句满含愤怒和激动的话依旧在姜莫言耳边徘徊,“你放不下他,我就能放下你吗?不会,永远不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 姜莫言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外面的月色溜进屋子,偷窥她木然呆愣的神色。 封腾离开那天,姜莫言没有出门,更不会去送他。伺候她的小丫鬟一早就被封腾叫去了一趟,此时正在姜莫言面前回话。 这个小丫鬟名叫乌兰,据说是封腾从三百个丫鬟里千挑万选出来,专门伺候姜莫言的。每次见到她,姜莫言总能想起被她留在西北隘的小叶。 “王妃,王爷已经走了。” 正趴在桌子上无聊到发呆的姜莫言有气无力的说:“不是说了不让你叫王妃吗?怎么就改不过来?” “奴婢该死,刚刚王爷走的时候一再交代奴婢照顾好王妃,听得多了,就说溜嘴了。王妃……不对,主子莫怪。”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总是带出几分俏皮的感觉,让姜莫言的心情好了不少。 乌兰说完,偷偷打量姜莫言。见对方半天没有理她,只顾着玩手里的一支毛笔,眼睛却看着外面发呆。 乌兰忍不住小心的替自家王爷打探起来:“小姐,王爷那么好看,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姜莫言正在走神,没听清楚她的话。此时回过头来问道:“愿意什么?” “嫁给王爷呀?像王爷这样容貌清俊、身份贵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巴望着嫁给他呢,你怎么还不愿意呢?”乌兰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与那些人高马大的北冥女人不太一样。此时眨巴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问出话来倒不让人讨厌。 姜莫言斜了乌兰一眼,说道:“你可真会给你家王爷脸上贴金。既然那么多人喜欢你们王爷,就让他随便选一个当王妃不就结了?非得关着我做什么?” 乌兰被姜莫言的话噎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可心里却为自己家王爷叫屈。 门外又进来一个侍女,屈膝对姜莫言说:“启禀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王爷这些日子不在家,怕您住着不习惯,要接您进宫去住呢。” “什么,进宫?”姜莫言感到一阵头痛。虽然在这个王府里住着,也跟坐牢差不多,可总比住在皇宫里强。 一想到要面对阿古拉,姜莫言就有些本能的抗拒。因为她心中总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和那个阿古拉一旦牵扯上,肯定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她相信命运的魔爪不会轻易放过她,就比如现在,有些事情终究要来了。 可是阿古拉是皇帝,姜莫言如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她再不愿意,恐怕也躲不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尝试了一下拒绝。 “请告诉来人,就说我身体不适,不适合进宫。让他们回去吧!” “是!” 侍女回去了,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姜莫言一见她又进来,就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不由得有些气馁。果然,那丫鬟说:“他们说了,陛下知道王妃身体不适,已经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等着了。王妃去了,必定能百病全消!” 第二百十六章 进宫 姜莫言翻着白眼,心里嘀咕:还百病全消?你以为你是卖大力丸的吗?算了,封腾被他们派出去带兵,自己肯定是被当成人质了。既然推不掉,那就随人家进宫去吧,省的人家不安心。 姜莫言站起身,对乌兰说道:“快给我更衣吧,这身男装可没法出去见人!” 姜莫言虽然被人知道了女儿身份,可她一直固执的穿男装,封腾让人准备的那些钗环珠玉,都被她仍在了匣子里。如今要进宫去了,她再着男装,就是欺君了。她不想给人留下明显的把柄,莫名其妙被咔嚓掉。再说,有了这个王妃的身份,好歹能抵挡一下有可能来自阿古拉的压力。 姜莫言收拾停当的时候,身后的两个侍女都被惊呆了。她们的王妃,简直太美了,难怪王爷会那么着迷了! 姜莫言忽略掉傻掉的两个侍女的表情,翻着白眼出去了。那些男人好色,怎么这些丫头也会进外貌协会呢? 外面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一样的表情,一个个惊讶的跟着王妃出了院门,去了正厅。 正厅里有个传旨的太监带着一个有身份的宫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姜莫言端庄的走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眼神都有些发直。这……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就是那个男扮女装、沙场征战的姜莫言? 等那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各自存了不同的心思。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都对姜莫言更加客气了几分。 姜莫言见到二人的神色,有些后悔穿这些太过华美的衣服了。都怪封腾,弄来这么些花哨的衣服给她,想低调一点都不行。 姜莫言等那二人见了礼,这才问道:“陛下让我进宫,可有什么说道没有?” 那公公一摆拂尘,上前一步,弯腰拱手道:“姜将军过虑了,陛下就是怕您在这里一个人住得孤单,正好去宫里热闹几日。” 姜莫言一听他的称呼,心里就一翻个。这个阿古拉明知道封腾的心思,却还让人称她姜将军,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有身份的宫人上来,给姜莫言见了礼,这才张罗着出发。 姜莫言也不再扭捏,带着乌兰一起去了。虽然这个乌兰是封腾给她的,但在皇宫那种地方,有个人帮忙总是好的。姜莫言以前的宫廷戏看过不少,对宫廷有种本能的提防。 姜莫言坐上华丽的宫车,一直向皇宫而去。一旁的百姓看到宫车,都远远的避开了。姜莫言掀起窗帘,露出自己的脸。 车外跟着的乌兰有些不悦,王妃这么漂亮,怎么能让人随便看呢?她可是对自家英俊威武的王爷很忠心的。乌兰把头探过来,对姜莫言道:“主子,外面风冷,您还是把窗帘放下吧。” “不用,我天天在家里憋着,好容易出来看看,不许你给我关上。”姜莫言瞪了她一眼,对这丫头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见乌兰讪讪的退下了,姜莫言这才又重新打量外面的街道人群。突然,有个熟悉的人影在远处一晃,又很快消失不见了。姜莫言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姜莫言仔细回想那张脸,有些陌生,可为什么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呢? 宫门很快到了。姜莫言下了宫车,从侧门进了皇宫。这组庞大的宫殿占地很广,一点也不比北京的紫禁城小。但建筑风格却古朴很多,颜色也没那么亮眼,少了那种金光灿灿的感觉。 依据姜莫言的猜测,她一个女子,进了宫自然是要先见皇后。没想到带头的太监左转右转,居然把他带到了皇帝的御书房里。 姜莫言无语的看着“御书房”的牌匾,烫金的三个大字对于女装的姜莫言来说,有点讽刺。 那太监倒没在意这些,恭敬的请姜莫言进去。 姜莫言迈过门槛儿,踩着锃光瓦亮的青石砖,进了有些空旷的御书房。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这让姜莫言有些疑惑。 她抬手撩开一层层垂落的绣金纱幔,慢慢往里走。看看空着的案几,姜莫言皱了皱眉。往左一看,一个镂空的雕花墙里,若隐若现的有个人影。姜莫言拐到左边,轻轻推开房门,看到了一身常服装束的阿古拉。 脱掉那一身戎装,阿古拉身上的煞气和霸气削去不少,他此时正随意的歪在一个小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线状书。看那休闲的样子,显然他此刻一点也不忙。 见一身女装的姜莫言进来,他明显愣了一下。半晌,那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形象终于和眼前这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的脸重合在一起。 不过他倒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依旧那么随意的歪着,只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软榻,让姜莫言坐。 姜莫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坦坦荡荡的望着这个北冥的皇帝。 反倒是阿古拉被他直视的眼光看得别扭起来。虽然他的后宫里也有不少女人,有些女人容色还不错。单从容貌上看,甚至不比眼前的女人差。但姜莫言却给了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阿古拉观察着她:女人脸色平静而自然,动作缓慢又疏离,但那不断闪动的眼睫毛微微抬起时,璀璨如银河般耀眼的眸子中闪动出的灵动聪慧和神秘冷漠,是那么的动人心魄。阿古拉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几拍,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 阿古拉移开视线,身子却不由自主坐正了一些。他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胳膊,那里曾经受过箭伤。 “寡人胳膊上的箭伤,可是拜你所赐!”他选择了一个尴尬的话题做为开场白。 姜莫言毫不在意,高高扬起的脖子宛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陛下是想要报仇吗?”姜莫言左右看看,目光转回阿古拉身上,“只是场地选的不太好。” “姜将军好胆量,寡人佩服。只是寡人有些不明白,那日在战场上,你为何要手下留情?”对于那件事儿,阿古拉至今想不明白。 姜莫言秀气的眉头微微翘起,这件事儿她当初无法向凤九天解释,如今也无法向阿古拉解释。“万事皆有因果。但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更好,你又何必执着呢?” 第二百十七章 锦绣宫 阿古拉哈哈大笑,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围着姜莫言转了两圈,然后才说道:“好一个‘万事皆有因果’。那你今日进了寡人的皇宫,又会是何因何果呢?” “因果皆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又何必问我?” 阿古拉又是一阵大笑,“好,说的好!既如此,你就安心的住下吧。” 不等姜莫言回答,阿古拉已经叫了人进来,“姜将军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就安排在锦绣宫住下吧,也方便与寡人探讨军务。” 姜莫言可不想再跟阿古拉周旋,告别了阿古拉,跟着宫人出了御书房,朝后面去了。 那个公公倒是个热心的,一边走一边给姜莫言介绍沿途的宫殿。锦绣宫离阿古拉的御书房很近,没几步就到了。姜莫言看着这个独门独院的清雅宫殿,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都有谁住着?” 那公公忙解释:“这里是离陛下的寿春宫最近的一处宫殿,一直空着没人住。如今姜将军来了,这里就有人住了不是?”那公公边说,边引着姜莫言进了院子。 几个太监宫女已经迎在门口,对着姜莫言参拜。姜莫言忙道:“我只是客居在此,各位不必拜我。” 先前引路的那个公公却道:“姜将军客气了,您是陛下的贵客,又特意安排在这里居住,受他们一拜也是应该的。” 姜莫言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如今人多,她也不好当面就问,只得客气的叫众人起身,又吩咐乌兰打赏了几人,这才进了院子。 这个宫院显然被精心设计过,进门竟是一处花坛,后面是一小片假山。沿着假山旁边的小径往里,就能看到一片小小的潭水,一侧种着几株翠竹,一侧种着几丛叫不上名字来的灌木。郁郁葱葱的景象让沿着红色宫墙走了半日的人们顿感舒爽几分。 过了这处景致,是一排三间正房。姜莫言以为这里就是她的住处了,没想到她被人带着穿堂过室,居然到了后面。原来这所宫殿居然是个两进的院子。 这里也是一排三间的正房、左右暖阁和耳房,东西两侧还各有两间配房。院子当中左右各摆着几口大缸,姜莫言低头看了看,除了开得正艳的荷花,水里还有几尾金鱼来回穿梭游动。 姜莫言进了正屋,仔细打量了一番房间的奢华布置。不等她看完,那些宫女太监们已经鱼贯而入,对她道:“姜将军,陛下吩咐人送来了午膳,已经在隔壁摆下了。将军是否现在就用?” 姜莫言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果然已经到正午了。姜莫言点头,“那就先用饭吧!” 管事太监忙亲自引路,把姜莫言引到旁边的膳房。看到一桌子的精美菜肴,姜莫言有些傻眼。虽然他跟着凤九天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对皇宫的奢靡深有体会,但像今日这般丰盛的宴席还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只招待她一个人用膳的情况下。 算了,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她又何必客气?姜莫言大方的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她也不管那些宫廷规矩,只管亲自动手夹菜。 饭罢,她叫过乌兰,悄悄吩咐:“你去悄悄打听打听,这锦绣宫有什么特别之处?” 姜莫言住进了锦绣宫的事儿,如长了腿一般迅速传遍整个皇宫。同一时间正在用膳的,除了姜莫言,还有永寿宫里的皇后娘娘。 “什么?人被领进了锦绣宫?”皇后闻言,筷子夹着的珍珠丸子调回盘子里。她索性放下筷子,正色问道:“你都见到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话的人正是接姜莫言进宫的那个宫人,她想到姜莫言艳压群芳的容貌和端庄高贵的言谈举止,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不会惹恼这位皇后。 皇后见她半晌没说话,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她毕竟是皇后,该有的端庄大度自是不能少的,因此她强忍住喷薄而出的嫉恨,冷声问道:“是不是人很漂亮?” 那宫人只是点头,并不否定也不补充。饶是如此,皇后的脸色也暗了几分。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嬷嬷应该与皇后的关系匪浅,她夹了一块剔掉刺的鱼片放进皇后的盘子里,安慰道:“听说那人女扮男装在军队里与那些男人混了很久,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皇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安慰几分,反而皱起眉头。“那个锦绣宫一直空着,从来没人敢住。如今陛下居然让她住了进去,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老嬷嬷看皇后脸色难看的紧,只得又开口劝道:“娘娘多虑了。这女人生的漂亮,男人多看几眼也是有了。但就她的情形,想要嫁进宫来,可没那么容易。娘娘若是心里难受,不如把琪琪格儿找来,那个女人善妒,对陛下又看得紧,由她出面对付那个姜莫言岂不是更好?”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才舒坦一点。她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刚咀嚼了两下,突然翻脸道:“那女人进宫,不是应该先来拜见本宫吗?怎得到现在还没来,难道还要让本宫去请她不成?” 一旁尚未退去的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奴婢原本要带她来拜见皇后娘娘,后来……后来陛下让人带她去了御书房,后来又让人直接带她去了锦绣宫,所以……” 皇后一听是陛下的意思,脸色又难看起来,不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等饭菜撤下,皇后回到内室,这才拉过老嬷嬷抱怨起来:“也真,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又想把这个女人娶进来不成?”皇后边说,边红了眼圈儿,伤心、委屈、气愤一股脑的顺着眼泪流出来。 那个叫也真的嬷嬷抽出帕子,替皇后蘸了蘸眼泪,“老奴知道娘娘心里难过,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是皇帝,想娶多少女人,就能娶多少女人,您再伤心也无用的。不过老王爷的话说得对,有咱们整个塔塔尔部为您撑腰,您还怕什么呢?陛下就是娶再多,也越不过您去。” 皇后接过也真的帕子,自己擦了两把,抽抽搭搭的说道:“可我这心里……难受……”很快抽抽搭搭变成了细水长流,皇后抱住也真哭出声来,“奶娘,你说做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也真抱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皇后,无奈的叹息一声,她毕竟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啊! 第二百十八章 大闹皇宫 姜莫言打发走了乌兰,让一个宫女带路,围着锦绣宫的各处转了转。这今后的一段日子,她恐怕就要住在这里了,她总要了解一番才好。 院子不算太大,尤其是对于体格很好的姜莫言来说,没几步就走完了。看看时辰还早,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索性回到那间奢华的卧房,准备睡上一觉。 门外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姜将军,皇后娘娘派人来请。” 姜莫言一皱眉头,是了,她都来这么久了,还没去拜见皇后,的确是有些失礼。都说当皇后的难伺候,也不知道这位皇后会不会故意挑理难为她。想到即将面对的刁难,她不由得在心中埋怨了那个阿古拉几句。要不是他半路拦住,自己怎么会失礼呢? “知道了,就说我马上就到。” 姜莫言起身,想到乌兰不在,又对那个宫女道:“你找个人进来给我梳妆。” “是!”那宫女出去,又很快进来一个弯弯眉的俏宫女上前给姜莫言梳妆。 等姜莫言收拾停当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姜莫言晃了晃自己满头华丽的头饰,随手摘下几个,扔回盒子里,这才跟着人去见皇后。 皇后宫里明显要比别处大很多,尤其是这间正殿,姜莫言足足走了十大步才走到皇后面前。 姜莫言听到一阵女人的抽气声和议论声。看来无论到了哪儿,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攀比和嫉妒。 早有人将一个垫子铺到姜莫言脚下,示意姜莫言上前见礼。 姜莫言看看那垫子,只是弯腰行了个万福礼,就起身了。 皇后脸色当即沉下来,就要发怒。旁边的也真抢先一步呵斥出声:“你这人竟然如此大胆,见到皇后因何不跪?” 姜莫言抬头,见是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再看皇后,同样怒目瞪着她。姜莫言又朝周围看了一圈,两边各有两个衣着华丽的美人在坐,眼中有惊讶、有羡慕、有嫉妒,更有幸灾乐祸,想必这几人都是阿古拉的美妃了。 姜莫言挺直身子,微微一笑。她做来自然,可对于这种从未见到战场的内宅女人们看来,都不由得被她身上流露出的凛然之气所震慑,心中有些惊骇。 “我乃东煌的将军,又不是你北冥的臣民,为何要参拜你们的皇后?”姜莫言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怯色,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就像在说什么家常话一般。 皇后闻言,脸色气得白了白,当堂发怒:“就算你是东煌人,也是我北冥的俘虏。即为俘虏,见本宫当然要拜!” 姜莫言豪爽的一笑。这种原本粗野的动作让她这个美女做出了,竟然毫无违和感,反而更显飒爽,看得一屋子的女人都不禁妒意大发。姜莫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众人不慌不忙的说道:“皇后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俘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至于这跪拜嘛,士可杀不可辱,我姜莫言的膝下,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敌人。” 皇后气得站起身,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来人,给我拿下这个狂妄之辈,拖出去……”皇后那最后一个“打”字没有说出口,就被身旁的也真拦住了。 皇后刚刚是被姜莫言气糊涂了,如今被也真一拦,也就冷静下来。这人是陛下召进宫的,自己就这么打下去,陛下必会生气。想想为了这样一个俘虏,伤了他们夫妻的情份,不值。可话说到一半,再想往回收,就有些别扭了。 皇后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你是东煌的将军,如今既然已经投降了我北冥,也就算是我北冥人了。连你的夫君见了本宫都要跪拜,你凭什么不跪?” 姜莫言看看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小皇后,倒也伶牙俐齿。不过连阿古拉她都不惧,又遑论对付一个小姑娘了。 “据我所知,封腾可是你们北冥的十二王爷,怎么能算投降呢?至于我嘛,陪着义弟到他家乡一游罢了。最多也就算是你们邀请来的贵客。要说你们的陛下就比你们想的通透,即不会强迫本帅下跪参拜,还礼遇有加。算了,就看在你们的皇帝对我还不错的份儿上,本帅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姜莫言无理搅三分的话说的自然流畅,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既然皇后没有别的事儿了,那本帅就告辞了。”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径自出门去了。 “你……你……给我拿下!”皇后气得嘴唇哆嗦个不停。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国皇后,被个俘虏当众侮辱至此,实在是有失颜面。 门口的侍卫听到命令。呼啦啦冲上来几个,就要上前抓姜莫言。姜莫言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一人的长枪,翻身从他身上越过去,抬脚给了后面之人一脚。她用力不小,一脚踢倒一个,还砸倒一人。 那些侍卫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居然这么厉害,边后悔刚刚的大意,边围拢过来。 这里一打斗,惊得满屋子的妃嫔们一阵惊呼,互相搀扶着退到屋角,个个看着同样惊慌失措的皇后。她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以往拿人,就是象征性的上前一拉,人就拿下了,哪像今天这样真刀真枪的打斗? 姜莫言手下毫不手软,上手就是杀招。那些侍卫大多是贵胄子弟担任的,哪里能跟姜莫言这种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相比。不过好在他们人多,姜莫言一时也难以脱身。 众人打得正热闹,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住手,都住手,陛下驾到!” 那些侍卫听到皇帝来了,都纷纷停下手。姜莫言又踹倒两个,才停住了手。 阿古拉阴沉着脸,从门外走进来。侍卫们见到皇帝,纷纷跪倒参拜。旁边的嫔妃们也都从角落里出来,远远的就给阿古拉跪下了。当所有人都跪倒的时候,依旧站立如松的姜莫言就显得尤为突兀了。 阿古拉抬眼看了看姜莫言,原来严肃的脸竟然绷不住笑了一下。姜莫言被人笑的有些发愣,低头一看自己凌乱的衣服,又伸手摸摸头上歪七扭八的钗环,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由得自嘲一笑。 阿古拉伸手摘掉她头上一件即将掉落的步摇,转身走到主位坐下。 第二百十九章人定胜天 阿古拉不再盯着她瞧,而是走到主位坐下,对着一屋子的人说道:“姜将军是寡人请来的贵客,你们今后要以礼相待。另外,姜将军对我北冥的宫中礼仪不熟,就不必遵守了。” 阿古拉三言两语交代完,就起了身,走到姜莫言面前。 “将军对宫中不熟悉吧,不如让寡人送你回去可好?” 阿古拉话音刚落,姜莫言都还没有反应,就引来了旁边一堆仇视的眼光。姜莫言一阵苦笑。自己才刚来,就被这个脑残的阿古拉拉了无数仇恨值,想必这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了。 算了,仇恨就仇恨吧,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在这里常住。姜莫言灿然一笑,“多谢陛下体贴,莫言求之不得!”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出了殿门,空留一群愤恨的女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你的胆子的确不小,连皇后的脸也敢打。” 阿古拉背着双手,款步而行,一副要与姜莫言聊天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给你的皇后撑腰?”姜莫言随手撤掉满头乱颤的首饰,回头想扔给自己的侍女。一看之下才发现,人都远远的跟着,似乎对他们的皇帝陛下很是忌惮,她只得做罢。 姜莫言回头看了看阿古拉,这么侧面看着,的确有些威严气势。姜莫言试着让自己生出几分敬畏之心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对这个阿古拉一点也怕不起来,反而是一股亲切,没来由的亲切。姜莫言暗恼,该死的命运之手,又在左右她了吗? 姜莫言边想边走,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人了,她才急忙一个急刹车,总算没有直接撞上去。姜莫言瞪视着阿古拉,对他这样突然挡在她面前的行为很恼火。 阿古拉却不在意,饱含深意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这么说,你想要寡人逼着你遵守我北冥的皇宫礼节?” …… 姜莫言一时没有听懂,“你什么意思?” 阿古拉却是哈哈一笑,继续往前走了。 愣了一会儿的姜莫言,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不会这么快就动心了吧!那我岂不是非常危险? 姜莫言心里打着鼓,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回锦绣宫的路上,有一个湖。湖面非常清洁,显然经常被人打捞,有几株睡莲飘在湖面上,随着微风的吹拂,荡漾出一圈圈涟漪。湖边有个八角飞檐的亭子。阿古拉走到湖边,径直进了亭子。姜莫言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这个亭子不大,只是对着湖水的一面竟然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人定”二字。 姜莫言有些迷惑,指着那个名字问道:“这个名字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阿古拉抬头,眼神里的淡漠敛去,难道的生出一股柔情来。 “‘人定’,这个名字是我母妃起的。” 哦,难怪了。再硬的汉子,提到自己的母亲都会软下心肠。 “这个名字有点怪,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人定胜天’了。” 阿古拉转过头,微笑着看向她。“你猜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这个意思?姜莫言有点傻眼,她可不想这种巧合太多,容易让人理解成默契好吧!现在的她对与任何能引起阿古拉误会的东西都想避免。 “我母妃其实是个汉人,所以一直不怎么受父王喜欢。”阿古拉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点回忆,带着点感伤。“她很喜欢这个湖,经常带我在这里散步。” 阿古拉用了“我”的自称,这一点姜莫言注意到了,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 阿古拉走出亭子,沿着湖边的碎石小径慢慢走着。姜莫言看看依旧离他们很远的宫人,再看看前面的阿古拉,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我母妃常给我讲她的家乡,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你母妃的家乡是哪儿?”姜莫言有些好奇,一进没有忍住问出口来。 “东煌。”阿古拉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莫言。 姜莫言也停住脚步,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她挑挑眉,没有再接话。 阿古拉继续沿着湖边走。“我母妃的老家在东煌和北冥的交界处,常年饱受战乱之苦。她的家人都在战乱中死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卖到当时还没登基的父王的王府里。她痛恨战争,所以我也痛恨战争。” “名字呢?为什么起了这个名字?”姜莫言回头看了看那个亭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那亭子上的两个大字泛着金光。 阿古拉望向湖面,睡莲荡起的涟漪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那天我和母妃一起在这里散步,就像你和我如今这般。母亲对我说,等我长大了,如果能登上皇位,一定要平定天下,不要再让黎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阿古拉深吸一口气,似乎完全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当中。 “那时候我只有七岁,我问母妃:‘父皇一向不喜欢我,我怎么可能继承皇位呢?’母妃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说:‘人定胜天’,只要我肯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母亲当日的神情,是那么的肯定、那么的坚决。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替母妃实现愿望!” 姜莫言望着阿古拉深褐色的眸子,似乎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抬头仰视着自己母亲的场景。 “你呢?又为什么女扮男装?还去参军?”阿古拉热情的眸子看过来,让姜莫言忍不住与他攀谈。 “我嘛,经历比较复杂。最初是为了替亲人报仇,女子的身份实在不便,不得已才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为母伸冤。后来觉得做个男人也还不错,所以干脆就扮到底了。”姜莫言耸耸肩,这个很西方化的动作被她个古装美女做出了,竟然毫不违和。 阿古拉挑眉,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去参军?别告诉我你喜欢战场!” “呵呵,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真的喜欢战场,喜欢那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感觉。当然,我这境界与你的高尚理想不可同日而语。你打仗是为了一统天下,救黎民于苦海。我嘛,只是为了……”姜莫言的话顿住,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她脑海里,眼里的随意被一种复杂代替。 第二百二十章 他想干什么? 阿古拉看在眼里,却没追究。他今天只想跟她聊天,那些不愉快的东西,他不想提起。适时的打断她的回忆,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锦绣宫吧!”阿古拉很随和的提醒,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 姜莫言巴不得早早回去,急忙点头。 阿古拉把姜莫言送到锦绣宫门口,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转身走了。姜莫言看着阿古拉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阿古拉今天很反常,他想干什么? 姜莫言刚回到内室,就见到一脸焦急的乌兰正等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姜莫言坐下来,从桌上的盘子里捡了一块枣泥点心扔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乌兰着急的说:“主子,奴婢听说您在皇后宫里打起来了,可是真的?” 姜莫言点头,不忘又丢进嘴里一块点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乌兰却急了。“主子,您怎么能跟皇后作对呢?万一皇后发怒,伤了您可怎么办?” 姜莫言看着乌兰急得跳脚的样子,直接揭开她的短儿。“你是怕你家王爷回来之后,你没法交代吧!” 乌兰被人掀了底,脸上有些讪讪的,嘴上依旧不肯承认,“主子真是误会奴婢了。王爷既然让奴婢伺候主子,奴婢就是主子的人了,主子的安危,奴婢自然要关心了。”乌兰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有些心虚。 姜莫言把最后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咽下,拍了拍双手,站起身说道:“行啦,你用不着担心。皇帝把我接进宫来,为得是牵制你家王爷。但有你家王爷在外带兵,又岂不是我要挟皇帝的资本?你放心好了,就算为了让你家王爷甘心给他卖命,皇帝也不会为难我的。” 乌兰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到姜莫言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放心不少。她想起姜莫言之前的吩咐,忙将打听来的消息禀报给姜莫言。 “奴婢跟那几个宫女套了半日近乎,终于打听到了。据说这个锦绣宫是皇帝陛下的母妃住过的宫殿,从来没有哪个嫔妃被安排在这里住过,只有皇帝偶尔来住几日。” 姜莫言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阿古拉一来就让她住进这里,是什么意思?虽说自己长得不丑,但一直是以男装示人。阿古拉也就刚刚知道自己是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动心思呢?再说,他后宫的那几个女人长得都不错,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看中自己的容貌,难道他想劝降自己为他效力? 姜莫言越想越不对,无论是为了她的容貌,还是为了她的军事才能,总之这个阿古拉对她起了心思。她不能在这里久呆了,无论如何,她都得早日离开才行。她今日这一通大闹,不知道会不会把消息传出去。但愿暗龙在皇宫的人手还没有撤掉,只要消息传出去,她就还有逃脱的机会。 皇城外有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大道往东,有一处繁华的街市,街市往南的一个十字路口处,有一家醉香楼。此楼有前后两院,前面白日开门营业,是一家上等的酒楼;后面晚上开张,是一家灯红酒绿的消金窟。 一个身姿挺拔、面容黑丑的男子从酒楼大门进去,绕过热闹的大厅,转到了后门。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待他进到里面,却将门反扣好,这才匆忙进了后面的主楼。他上到三楼,叩开一间朱漆红门。 门里有位老人正在喝茶,见人进来,放下茶杯问了一句:“人找到了?” 男人随意在脸上抓了两把,露出原本的面貌,不是穆青又是哪个?穆青显然很激动,但声音里又带着伤心:“找到了,被宫车接进皇宫去了。” 老人正是久居北冥的穆逸,他此时已经挂上了太子少保的虚衔。穆逸看穆青依旧激动不已,显然还有什么事儿让他难以平静,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穆青忍着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她……她是个女的。” “什么?什么女的?” “我们都被她骗了,她是女的。”穆青说完,脸上已经满是受伤的神情。天天跟前跟后的小徒弟,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实在是…… “你是说他不是男子,而是女人?”穆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姜莫言的事迹他都听说过。倒不是他看不起女人,但对于能有如此成就之人居然是个女子,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穆青点头,万分沮丧。 穆念眯起眼睛,声音里渗出寒意:“这么久,你们都没有怀疑过?” 穆青沉默的摇头,依旧不敢抬头看人。 “那天儿呢?也没有发现?” 穆念的声音越来越冷,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再看穆青默认的态度,他终于明白了形势的严峻。 一个女子,在他们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女子的伪装能力太强了。如此危险之人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敌友不辩,实在是太冒险了。想到这里,穆逸也不禁冒出一层冷汗。不行,一定要查清楚。 “通知弟兄们,原来的据点全部撤换,联络信号也要改。切断与那些神马的一切联系。” 穆青闻言猛然抬头,“她已经失踪这么久了,如果要背叛的话,恐怕咱们早就被抓了。既然没有出现情况,或许她女扮男装,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穆青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里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心情。 穆逸一脸严肃,“我们不能冒险,殿下也不能冒险。”穆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速速将此事原原本本通知殿下,再做定夺。” “是!”穆青叹息一声,走了。剩下穆逸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 姜莫言,又是一个奇女子?还是狡猾的敌人?他隐约还记得她的脸,一张清秀的容貌,配着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他记得天儿在介绍她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激赏。他还曾当面问过她一些问题,记得她回答的从容不迫、条理清晰。他自认善于识人,可是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的确没有任何怀疑。 穆逸的眉头越皱越深,连自己都被骗过了,这个姜莫言,不简单!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贵妃来访 琪琪格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白日里在皇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尤其是陛下看那女人的眼神,和帮她摘掉钗环的亲昵动作,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她明白那种眼神和那种亲昵代表着什么。 她气恼的想:那女人有什么好呢?除了长得漂亮点儿,还有什么?说话尖酸刻薄、行为粗鲁不堪,再加上那种在战场上练出来的痞气,哪一点能与自己相比? 可是,自从回宫以后,陛下几乎没怎么来过她这里,虽然她不怎么担心,终究有些不好受。后宫这些胭脂俗粉,没一个能真正抓住陛下的心,她也从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可是这个姜莫言不同,从她见到她端庄的走进殿门,再与皇后针锋相对,甚至与侍卫大打出手,样样都不同。就在她以为难伺候的陛下看到这一切必然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让所有人惊呆的一幕:陛下居然袒护她,甚至允许她不用遵守后宫礼仪,或者说不用去给皇后见礼。这着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她觉得自己除了惊讶,已经只剩下嫉妒了。 琪琪格儿有些烦躁的坐起身,靠着软枕望着窗外的夜色。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阿古拉动心的了,是从被他强行带离三王子的身边?还是第一次被他扯掉衣服压在床上?或者是第一次看到他跨马扬鞭的英姿?抑或是他时而冷漠时而火热的态度下一次次疼爱自己? 琪琪格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那些限制级的画面一次次在她脑海中放映,让她越来越甜蜜,也越来越嫉恨。不行,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不会让给别人。 琪琪格儿仔细盘算了一番,再看看外面月上中天,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强迫自己重新睡下,她要有个好精神,好去应付那个狡猾的姜莫言。 第二天,精心装扮一番的琪琪格儿,亲自选了一匹苏州锦的布料,带着宫人朝锦绣宫而去。 门口的小太监见到皇帝最宠爱的琪琪格儿到了,急忙跑进去送信儿。很快有个大宫女迎出来,把她迎进了前厅。 “姜将军可在?本宫来看看她?”琪琪格儿坐在椅子上,轻轻拿起宫女奉上来的茶水。 “主子正在用午膳,请您稍后片刻。”宫女规规矩矩的回答。 琪琪格儿点点头,开始打量这间客厅。她虽然入宫时间不短了,可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想到这里的布置如此奢华:镂空镶金的窗棂上,透进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射在厚厚的华丽地毯上。 屋角对称放着一对半人身的青瓷花瓶;窗前的矮几上,还放着一瓶挂着晨露的荷花,粉红娇艳的花瓣如同美人儿粉霞般的笑颜;两旁的软椅上摆放的都是彩凤绣锦软垫,那展翅的凤尾深深刺痛了琪琪格儿的心。 客厅正面是一个五彩绣屏风,上面绣的是一幅簪花仕女图。屏风前面宽大的软椅上铺着同样的彩凤绣锦垫,大大的尾翅翩跹欲飞,金丝绣线绚丽的让人睁不开眼。 琪琪格儿觉得自己的眼睛剌剌的,有些难受。手里的茶水也越来越苦涩,简直难以下咽。 门口绣帘轻挑,一个婀娜的身影,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家常衣服走了进来。琪琪格儿向她脸上看去,只见她峨眉远黛、大眼樱口、桃腮杏唇,一个松松的发髻歪在头顶,插着一只淡紫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一个淡雅清纯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琪琪格儿有些恍惚,这还是昨日那个拳脚带风的女将军吗?待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琪琪格儿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见礼。 姜莫言看着眼前这个美人,从宫女口中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再看这张美人脸,似乎昨日见到过。她嘴角微翘,上前拉住女子的手,亲热道:“贵妃娘娘快请坐。让贵妃娘娘久等了,请娘娘见谅!” 姜莫言请琪琪格儿坐了,自己坐在主人位上,场面瞬间有些尴尬。按理说姜莫言只是一个敌国将军,就算从封腾那边论起,也只是挂个王妃的名头,根本不能跟身为贵妃的琪琪格儿相比。但如今她又住在这锦绣宫里,她在主人位置上一坐,倒成了贵妃比她低上一级了。 也不知道琪琪格儿是不是被这屋子里的贵气震慑住了,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合理,反而热情的和姜莫言攀谈起来。 琪琪格儿让人递上礼物,对姜莫言道:“这匹锦缎的颜色很适合将军,本宫想着将军初到这里,怕是衣料不太多,所以送来一些,请将军笑纳!” 有人主动示好,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姜莫言客气的收下,与她聊起来。毕竟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听说贵妃娘娘深受陛下宠爱,今日一见娘娘容貌,果然是艳压群芳,真乃这后宫第一人也!”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奖,姜莫言深喑此道。 琪琪格儿果然被夸得喜笑颜开,刚刚的郁闷也消散了一些。“听说将军曾女扮男装,征战沙场?本宫也曾跟着陛下出征,那种战场厮杀的场面只是看看就吓人得紧,别说上阵厮杀了。将军的胆量实在让本宫佩服!” 姜莫言淡笑,“本帅向来喜欢舞刀弄枪,许是当初投错了胎了吧!哈哈……” 姜莫言的玩笑让琪琪格儿也笑了起来。她又问道:“听说萧王曾是将军的义弟?” 姜莫言挑眉,这是来刺探底细来了么?呵呵,她倒也没什么顾忌,爽朗答道:“不错,他的确是我的义弟,一直跟着我南征北战。” “本宫在陛下那里见过几次,萧王年轻有为、相貌英俊,将军能嫁给萧王,真是好福气呀!”琪琪格儿一脸的真诚,似乎真的是姜莫言高兴一般。 姜莫言暗暗好笑,再聪明的女人,遇上情敌都会发傻。她这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吧。也是,就阿古拉那么明显的偏袒,他的女人不多想才怪!算了,既然人家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倒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行为,她就给她吃个定心丸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逛御花园 想到这里,姜莫言淡淡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在萧王府里住的挺好。奈何陛下感念王爷带兵在外,还要时时牵挂家中,怕他不能安心,所以才接我进宫来。要说也是他们兄弟情深,王爷知道了,也必会感念陛下。” 姜莫言简单几句,把自己这个人质的尴尬巧妙的传达给她。想到这个女人定能想通。 姜莫言想的挺好,琪琪格儿也的确听明白了,可是她太了解阿古拉了,只要是他看上的人,就算是兄弟的女人又如何?不过,姜莫言刚刚的话倒也表明了她对陛下无意的态度,这让琪琪格儿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将军只管放心住下,正好咱们姐妹也多多相聚。说起来,还真有件事儿,正好咱们姐妹同行。每个月初,都有人送来好多新鲜时兴的布料首饰,咱们不防一起去看看,或有那看上眼的,就挑选几件。” 姜莫言有些惊讶,“宫里的首饰布料,不都是内务府统一配备的吗?怎么还有人进宫来兜售?” 琪琪格儿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内务府配备的自然是有。但那些都是一些老气陈旧的款式。很多人都私自去民间寻访好东西。此事先皇知道了,怕大家私自寻来的东西不妥,严令禁止了几次,却无法杜绝,索性就发了一道旨意:每月月初,由内务府遴选出两家商人带着最时兴的首饰布料,进宫让嫔妃们自选,银子也由各嫔妃自己来出。如此一来,倒真杜绝了私自寻物的事情。此例一直延续到今,已经成了这后宫的惯例了。” 原来如此。姜莫言点头答应,二人约好,琪琪格儿就告辞了。 人刚出去,乌兰就把那匹布料拿出来,问姜莫言:“主子,这布料要如何处置?” 姜莫言看了看那水蓝的颜色,倒是不算难看。再看乌兰撇着小嘴儿的样子,有点好笑的问她:“你想怎么处置?” “昨天您刚得罪了皇后,今天就有人来送布料,谁知道这料子被人动过什么手脚?还是扔了算了!”王爷曾经特地嘱咐过她,她可得替王爷看好了,万不能让王妃出什么意外。 姜莫言觉得好笑,“你这么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你即觉得不妥,随便仍在那个箱子里压底就是了。”封腾给她准备的衣服足够多,这些布料一时还用不上。 姜莫言看看时辰还早,起身对乌兰说道:“你赔我去外面转转,嗯,就御花园吧!” 乌兰有些犹豫:“主子,您昨日刚得罪了皇后,现在去御花园会,万一遇上那些人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欺负?”昨日姜莫言大闹皇后宫的事儿,看来把这丫头吓得不轻。 姜莫言却满不在乎,“放心吧,你家主子可是元帅,哪里就怕她们了。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 乌兰哪会让主子一个人去,急忙跟上来,随着姜莫言去了御花园。 夏季的御花园里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一路上有不少宫人进进出出,有打扫庭院的,有修剪枝叶的,也有帮主子送东西的……姜莫言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走,每遇到一个人,她都会观察一下,然后再继续向前,弄得乌兰莫名其妙,不知道主子在干什么。 姜莫言进了御花园,沿着亭台轩榭、假山湖泊逛了一圈。那些出来游玩的妃子,远远的看到她就会避开,似乎她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似的。显然昨日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而她姜莫言也被传成了可怕的女人(在皇后宫里大打出手,有史以来从没出现过吧!) 姜莫言也不在意,继续饶有兴致的逛着。倒是乌兰被气得够呛,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等整个御花园都逛遍了,姜莫言才找了个亭子歇脚。乌兰立马上前来给她捶腿。“主子,您逛了这么久,累了吧,咱们回去吧!” 姜莫言点头,逛的差不多了,该看见她的人应该已经看见了吧!需不需要再去前殿晃晃呢? “主了,您饿不饿,要不要奴婢……”乌兰话没说完,亭子外传来一个公公尖细的声音:“姜将军,原来您在这里呀,真叫洒家好找哇!” 姜莫言回头一看,见是接自己进宫的那位赵公公,便起身问道:“公公找我,可是有事?” 赵公公笑呵呵的说道:“可不是有事儿嘛,陛下让洒家请将军回去一起用膳,陛下已经在锦绣宫等着了。” “一起用膳?”姜莫言有些意外。她看看西陲的太阳,的确已经到晚饭时间了。既然人已经来了,显然不能推出去。姜莫言带着乌兰出了亭子,跟着那赵公公一起往回走。 这个赵公公显然是阿古拉身边的红人,所有见到他们的人,都远远的行礼。姜莫言不知道的是,今日赵公公亲自来请她的消息,又快速传遍的整个皇宫,在这个偌大的宫廷里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 一行人到了锦绣宫,远远的就看到皇帝的銮驾停在门口。姜莫言皱皱秀鼻,转身进了院子。 阿古拉正倒背双手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远远看到姜莫言一身淡紫衣裙进来。今日的她没有华丽的装扮,只是一身家常的衣服,秀美的脸上薄施脂粉,有股自然天成的淡雅味道。阿古拉非常奇怪,这张清秀的脸一点阳刚气息都没有,怎么会让人认成男子那么久?他努力回想记忆中的男装姜莫言,竟是一点影子也寻不到了。 遐想间,姜莫言已经进来了,对着他略一失礼。 看到近在咫尺的人,阿古拉这才醒过神来,玩笑道:“寡人这后花园如何?可还看得?” “不错,景致很好!”姜莫言淡笑,坐到椅子上,让走了半日的双腿休息一会儿。 阿古拉在她旁边坐下,“本来想陪你一起去的,没想到你已经先去逛过了。” “我这不是呆着无聊嘛。”姜莫言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他,她真心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更不想和他聊天。 阿古拉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及时转了话题,“宫里的确闷了些。不如陪我去狩猎如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何去何从 “狩猎?”姜莫言眼神一亮,她已经被关得够久了,能有机会呼吸点野外的新鲜空气,的确很诱人。但很快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你不怕我趁机逃走?” “哈哈哈哈……”阿古拉大笑,“你不会的。” 姜莫言有些好奇,“为什么不会?” “第一,你女扮男装,混入军队,犯了欺君大罪;第二,你和我东煌的十二王子八拜结交,如今又私离帅位,置十几万大军与不顾。有这两条大罪,你以为你还能回去不成?”阿古拉说完,定定的看着姜莫言。 姜莫言的脸色变了变。阿古拉说的没错,她如今的确是犯了大罪,无论哪一条,都够她死好几回的了。姜莫言神情沮丧,如果凤九天不再信任她,那她真就有可能永远回不去了;或者说就算她过五关斩六将,真的偷偷跑回去了,也只能做个隐名埋姓的逃犯,终身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阿古拉看看她低落的情绪,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沮丧。就如你所说,你喜欢的是征战沙场、挥斥方遒的感觉。而我,为的是救百姓于水火,为的是天下再无杀戮和征战,为的是天下一家、四海一统。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帮黎民百姓实现这个愿望呢?” 阿古拉探过手,抬起姜莫言的脸,让她看向自己眼睛。 阿古拉的话震慑了姜莫言。说实话,她不是这个世代的人,没有强烈的国家归属感。在她认为,只要能结束这种纷乱的局面,实现天下大一统就够了。至于谁来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为了凤九天,她想她会立马答应阿古拉的要求。 她望着阿古拉的眼睛,那里有坚定、果敢、真诚和不知名的情谊。眼前的男人与她心目中的某个身影再次重合。她想,如果没有凤九天,自己也许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也说不定。 想到凤九天,姜莫言心中一痛。她躲开阿古拉的手,眼睛有些闪烁。 阿古拉收回手,抿唇一笑。他有点心急了,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门口传来找公公的声音:“陛下、将军,晚膳已经摆好了,请陛下和将军移步膳房。” 阿古拉“嗯”了一声,率先起身,拉起姜莫言的手,一起出了门。 姜莫言甩了几次手,没有甩开,只得说道:“陛下,我自己走。” 阿古拉邪魅一笑,又用力捏了一下那只光洁的小手,这才放开。 姜莫言脸红了红,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没来由得,她心里咒骂起无辜的凤九天来:“你个没用的阿天,不知道你老婆快被人抢走了么?怎么还不来救我?” 晚膳吃的很安静。阿古拉是保持着食不言的贵族习惯,姜莫言是懒得开口,也无话可说。餐桌上只有刀叉筷著碰撞声和阿古拉时不时投来的一瞥。 饭菜撤去,有人送上茶来漱了口,这才端上两杯香茗,放在阿古拉和姜莫言手边。 二人各自拿起杯子,无声的喝茶。气氛安静而和谐,宛如两个相处多年的夫妻一般,恬静闲适。 等姜莫言发觉不妥的时候,急忙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殿下,时辰不早了,殿下还不回去休息么?” 阿古拉放下茶杯,挑眉笑道:“你可真能破坏气氛!也罢,寡人这就回去了,你也早早休息。明日狩猎,我让人早早来接你!” 阿古拉站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回过身来,对姜莫言道:“往事已逝,万事总要往前看。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阿古拉走了,但他嘴角邪魅的笑容却留在姜莫言心里。 姜莫言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何去何从。 阿古拉说的狩猎可不是普通的狩猎,原来是北冥每年两次的狩猎比赛。启蒙是个马上民族,所以对狩猎的爱好由来已久。小型的狩猎活动几乎月月都有,而这种皇家组织的大型狩猎活动则是每年两次,分别安排在夏季和秋季。 姜莫言一身男装,和阿古拉一起去了城西的御用猎场。哪里早已经聚集了在京的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其家属。 姜莫言一直在四处扫视,希望能见到她想见到的那些面孔,可是一个都没有。姜莫言有些丧气,再回头,看到阿古拉正等着她,只得跟了上去。 狩猎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分成几队,以两个时辰为限,谁得到的猎物最多、最大,谁就取胜,皇家的彩头已经摆上了御案,只等着获胜者得之。 姜莫言坐在台基上,屁股底下长了刺一般,时不时就动一动。倒不是她没有定力,而是她真的不想接受万众瞩目,更不想让暗中之人误会她更多。她依旧不死心的四处察看,也依旧没有收获。难道他们已经不再信任自己,都撤离了不成? 姜莫言心急如焚,再看阿古拉就有些不顺眼了。她眼珠一转,对阿古拉道:“陛下,我也想下场试试,请陛下准许。” 阿古拉早就注意到她的不安分,但既然带她来了,不让她下去试试,她又怎么能安心呢?阿古拉点头,让人拉来一匹好马,又吩咐身边的几个禁卫军跟着保护她,这才让她去了。 看着姜莫言转瞬便消失在林子里,阿古拉摇头叹息,真是个难搞的女人。不过,越是这样的女人,才越有意思不是吗?阿古拉邪魅一笑,眼中精光四射。 姜莫言看看身后的四个禁卫军,催动战马奔驰起来,很快将那几人甩在身后。她又奔驰了好久才停下来,看看后面终于干净了,姜莫言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姜莫言抬头,看看远山密林,真想就这么跑回去找凤九天。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不要做一辈子逃犯。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些暗龙,找到穆逸,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们。 她抬头四顾,分辨了一下方向,选了正东的小路跑下去。她记得穆逸挂的是太子少保的职位,应该跟那些武官们在一起。正东的方位应该是那些武官们离开的方向,只要朝那边走,说不定就能见到他。 姜莫言跨马疾驰,直跑得满头大汗,别说穆逸了,就是那些进来狩猎的队伍也是一个也没见到。姜莫言莫名其妙,难道自己走错了方向?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伤心一箭 她看到前面有处空旷之地,不由自主便奔了过去。突然,她发现一棵树上的皮被人消掉一块,一个复杂的标记出现在上面。姜莫言心中一喜,心整个放了下来。她在暗龙那么久,当然明白那个标记代表的是“安心”。 姜莫言提了多日的心完全放下来,突然身后传来一丝异响。她猛然回头,见一只利箭迎面而来,已经近在咫尺。姜莫言急忙闪身,却依旧被箭射中了肩头。 姜莫言一阵剧痛,强忍着带马撤退,眼睛搜寻着箭羽射来的方向。果然,第二只箭很快射来,但却没有射中,在距离姜莫言身前几步的地方落地了。也因为这只箭,姜莫言看到了一个让她心痛万分的人影。 “师父——”姜莫言惊呼出声。 那人冷哼一声,骂道:“你这个骗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说完又是一箭射来。 姜莫言带马躲过。不等她再开口,身后已经冲过来一队人,把姜莫言挡在后面。 那人见势不好,飞快的消失在丛林当中。 姜莫言一阵心痛,眼泪落了下来。 等姜莫言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御医等在了那里。几个人一阵忙活,总算把箭取了下来。幸好这箭扎得不算太深,也没有浸毒,所以只要休养一些日子,也就无碍了。 阿古拉匆忙赶来的时候,姜莫言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阿古拉握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看,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姜莫言抽回自己的手,默默的摇头。自从她回来以后,情绪低落到极点,一句话也没说过。 阿古拉叹息一声,善解人意的问道:“是那些人伤了你,对不对?” 姜莫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沉默着。 阿古拉再次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放心,有我在,今后再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了。”见姜莫言依旧不说话,知道她是一时难以接受,需要时间冷静。阿古拉帮她掖了掖被子,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阿古拉走了,姜莫言翻身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不通,既然给了她“安心”的信号,又为什么要伤害她。难道那信号只是引她过来的诱饵?姜莫言第一次感到无助和彷徨,她觉得自己被人彻底的抛弃了。 整整一夜,姜莫言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乌兰很是尽职尽责,一直在身边照顾她,两只眼睛更是哭得桃子一般。她亲眼见了那些大夫拔箭的场景,那满手的血都把她吓傻了,可主子硬是哼都没哼一声。乌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主子果真是个将军,而不只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今天,她早早起来,悄悄看了主子一眼,见一夜未睡的主子终于睡着了,她这才安下心来。休息不好,伤口怎么能长好呢?对了,她得再找御医要些祛除疤痕的药来。主子这么美,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匆匆而来的皇帝。她急忙跪倒行礼。她以为皇帝很快就会从她身边走过,一抬头,却见一双龙靴停在她面前。她吓得慌忙垂头,就听皇帝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主子昨夜休息的可好?” 乌兰慌张的回答:“主子昨夜一夜未睡,天亮才刚刚睡着。” 乌兰等了一会儿,才听皇帝又问道:“她可是疼得厉害?有没有发烧?有没有请御医?” 乌兰摇头,“没有,主子没有发烧,也没有喊疼,更没有请御医。主子……主子好像心情很不好,一夜叹了好几回气,好像……还偷偷抹眼泪来着。” 乌兰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主子的这些事情,说给皇帝听,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只是乌兰一个小小的婢女,皇帝对她来说,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存在,能这样纡尊降贵的问她话,是她莫大的荣幸,她毫不犹豫的就和盘托出了。 听完她的话,阿古拉却愣住了。他从没想到过姜莫言会伤心成这样,也无法想象她落泪是个怎样的情景。他沉默半响,才对乌兰吩咐道:“起来吧,今后好好侍奉你家主子,寡人不会亏待你的。” 乌兰受宠若惊,急忙大礼参拜。等她拜完了,再抬头,皇帝已经进到屋子里去了。乌兰急忙起身,跟进去伺候。 阿古拉轻轻进了西暖阁,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姜莫言。只见她脸色红润、巧鼻英挺,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上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阿古拉冷硬的心慢慢碎裂,露出里面最柔软的部分。 他低头看了半晌,轻轻退出房间,对着跟在身后的乌兰吩咐道:“准备些参汤,给你主子补补。缺少什么,让人直接去找赵公公。”见乌兰连连点头,他才又看了一眼已经掩上的房门,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回转身,对乌兰吩咐道:“等你家主子醒了,让人来告诉寡人一声。” 乌兰急忙称是。 姜莫言是在午后醒过来的,彼时她正喝着参汤,阿古拉人已经到了,而且直接闯进了她的卧房。姜莫言有些不适应的提高了一些被子,想提醒他自己还穿着睡衣。奈何某个一向敏感通透的人此时却故意装傻,假装没看到,直接坐在床边。他接过乌兰的碗,亲自问姜莫言喝汤。 姜莫言非常尴尬,急忙自己伸出手,“陛下,让我自己来吧!” 阿古拉却躲过了她的手,把勺子送到她唇边,“你的胳膊受伤了,自己怎么能行?再说,你之所以受伤,都是寡人之过,寡人伺候你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姜莫言不得不接了那口汤,但却不明白阿古拉说的什么意思,便问道:“我受伤,与陛下何干?” “当然有关。如果不是我请你去参加狩猎,你又怎么会受伤?”阿古拉内疚又固执的表情,让姜莫言有些想笑,但又不得不忍住,因为他的第二勺汤,已经送到了唇边。 等她再次咽下,才有空说道:“陛下真是说笑,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怎么能怪你呢?”姜莫言再次咽下一口,才又说道:“再说,你只是给了个建议,去不去,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怪不得别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凤钗 阿古拉笑笑,没有接话,却把又一勺子汤喂进她嘴里。等碗见底了,阿古拉才问道:“伤口还疼吗?” 姜莫言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伤口,轻轻摇摇头。就听阿古拉说道:“寡人已经派人搜查了整个猎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那些伤你的人,恐怕已经跑了。” 姜莫言听到他派人搜查的时候,神情就紧张起来。待听到人没找到,她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阿古拉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心中微微叹息,看来自己还得再耐心一些。 姜莫言的伤养了十几日,终于长出了新肉。那种新肉萌生的刺痒难耐,让姜莫言恨不得揭开伤疤挠一挠。乌兰天天劝着、哄着,终于拦住了主子的魔爪,没让她虐待自己的伤口。 这些日子,阿古拉几乎天天都到,除了陪着她吃药喝汤,还陪着她吃饭聊天。二人越来越熟稔、越来越和谐,姜莫言对他的戒备和提防似乎也在逐渐消失。 唯一感觉不妥的,反而是乌兰。她可是王爷派来照顾主子的,虽说主子住在宫里实属无奈,可皇帝天天都来,跑得也太勤了些。皇帝身份尊贵、相貌出众,万一主子忘了王爷,看上了皇帝,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因此,有好几次,乌兰有意无意的提醒姜莫言:皇帝虽说是皇帝,但也应避讳一些。可姜莫言却如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如故。与阿古拉该聊聊,该吃吃,相处融洽。 很快,姜莫言的伤完全好了。等她再次带着乌兰逛御花园的时候,那些曾经只是躲闪的身影都射来仇视的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姜莫言皱眉,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人?还是乌兰嘴快,“还不是陛下天天往咱们宫里跑,遭了这些人的嫉恨?主子也真是的,天天和陛下呆在一起,都不知道外边传成什么了。就连乌兰现在出门,都会遭受不少白眼。”乌兰说着,撅起了嘴。 姜莫言这才知道,她生病期间,已经被人彻底抹黑了。她看看乌兰生气的小模样,拉拉她的手,哄到:“对不起,让乌兰跟着我受委屈了!” 乌兰也就顺嘴抱怨了几句,哪敢真让主子道歉?忙说道:“主子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该死,再不敢抱怨了。” 姜莫言微微一笑,安抚她道:“行了,你也别担心了,等咱们离开皇宫,那些流言蜚语就会自动散了。不必担心!” “离开皇宫?”乌兰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早就盼着出宫了好不好。 二人说话间,前面走来了一队人,正是琪琪格儿和她宫里的一堆侍女,足足有十来个。 姜莫言挑眉,不知道这个深爱着阿古拉的女人,在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后,会如何对她。姜莫言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等着琪琪格儿先开口。 出乎意料的,琪琪格儿竟然没有为难她,反而依旧很亲切,甚至邀请她明日一起去挑选首饰。 姜莫言这才想起她上次说的宫外之人进宫兜售的事儿。姜莫言点头,欣然答应。 第二天一早,姜莫言刚刚吃过早饭,琪琪格儿就来了。两人说说笑笑,朝着一处叫做流彩阁的殿宇走去。 那里早就聚集了很多人。对于这些久居深宫的嫔妃们来说,能有个正经的由头让她们聚在一起,是件非常高兴的事儿,而且这个由头还是她们人人喜欢的东西。 姜莫言看着呼朋唤友、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感慨:她们把这里当集市了吧! 琪琪格儿对这里非常熟悉,带着姜莫言在那些摆放着首饰和布匹的桌案前一一走过。一件件精美的首饰被装在一个个修饰华贵的盒子里,让人爱不释手。 姜莫言边走边看,突然,一件设计精巧的凤钗出现在她面前。姜莫言心头一动,她拿起那个装着凤钗的盒子,将钗拿了出来。果然,凤钗下的盒子里,绣着一幅九天玄女的图案。 姜莫言直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她抱住那个盒子,抬头问旁边侍立的太监:“这件东西我要了,找谁付银子?” 小太监一笑,对姜莫言道:“将军请随洒家到后面付银子。” 姜莫言点头,让琪琪格儿在这里等她,她独自一人跟着小太监去了一旁的一个亭子里,一个身着青衣长衫、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轻摇折扇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待那人转过头来,姜莫言惊喜的险些失态。她急忙回头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这才上前几步,对那人说道:“这么好的首饰,怎么才送来?” 那人微微一笑,说到:“好东西要打磨,自然用时就要长一些。不过,能入得了贵人眼,也算这东西没有白费心思。贵人回去可要好好保管。”那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那盒子一眼。 姜莫言听完,一颗心激动到极点,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问出那些不合事宜的话。 身后的小公公已经在催了:“将军,银子付了,咱们该回去了,莫让别人久等了。” 姜莫言闻言,知道是那公公在提醒她,只得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放进男子手中,说道:“这么好的钗,我自会好好珍藏。只是我更爱实心的东西。请掌柜的回去,一定准备一些实心的首饰来,空心的我不要,这是定金。”说完,姜莫言咬咬唇,转身走了。 男子握住手里的金子,微微一笑,“定金?” 旁边走来一个胖太监,尖细着嗓子对那男子说道:“沈掌柜,今儿个您可发财了,洒家刚刚看了一眼,您带得货已经被选走了一半啦!看来您的东西果真是样样都好,件件都能入得了贵人眼。” 沈长青忙把手里的金子揣进怀里,又取出一锭更大的金子,塞进那公公手里,笑道:“有劳公公照顾,没有公公安排,沈某也挣不来这些银子,这块金子权当谢礼,请公公笑纳。” 那公公悄悄摸摸那金子光滑的表面,眉开眼笑的说道:“好说,好说,只要沈掌柜的货好,贵人们喜欢,洒家也算是交差了。行了,洒家还得去前面招呼那些贵人们,就先走了。你呀,就在这儿等着数银子吧!” 那公公说完,扭着肥胖的身躯出了亭子,往前边走了。 沈长青看那公公走远了,这才又从怀里拿出那金子,嘴角翘了起来。用这“定金”换那小子的寒玉剑,够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怜的女人 姜莫言抱着盒子回到前面,和琪琪格儿又逛了两圈,这才离开那里。 回去的路上,琪琪格儿要看姜莫言的凤钗。姜莫言把盒子报的死紧,搪塞道:“一只普通的凤钗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你选的那几件,一看就是上上之品,配上你这国色天香般的容貌,那才是真真让人惊艳呢!” 琪琪格儿是个古人,被人当面夸奖,哪里好意思?她捧着红透的脸颊,嗔怪道:“哎呀!你敢打趣我,真是……真是的!” 姜莫言看她扭捏的样子,爽朗的大笑起来,引得来往的妃嫔们纷纷侧目,对于这个女人不顾形象的大笑很看不惯。 琪琪格儿见众人对着她们投来奇怪的目光,如芒在背,拉上姜莫言匆匆走了。 到了锦绣宫门前,姜莫言礼貌性的邀请她进去喝杯茶,琪琪格儿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倒出乎了姜莫言的意料。但话已出口,姜莫言也不好反口,只能请她进去了。 二人在前厅坐好,让人让了茶点,边吃边聊。姜莫言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好,对人也和善了不少。 “将军受伤这些日子,只怕闷坏了吧?本宫本欲来看望将军,也好给将军解解闷儿。奈何陛下说将军要好好休养,不准我等前来打扰,所以一直没能成行。今日与将军同游,本宫发现与将军真是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姜莫言高兴的点头道:“即如此,咱们就姐妹相称吧,你叫我莫言就好。” 琪琪格儿就坡下驴,急忙说道:“那姐姐可是求之不得,莫言妹妹,今后你我姐妹可要多亲多近才是。” “那是自然。”姜莫言拿起一块核桃酥,对琪琪格儿道:“姐姐尝尝这个,御膳房刚送过来的,味道正好。” 琪琪格儿也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点点头。“果然不错。”一块点心吃完,她却叹息一声,似有什么烦心事。 姜莫言拿帕子擦擦嘴,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恼?” 琪琪格儿愁上眉梢,无奈之极的说道:“还能有什么烦恼,左不过是深宫寂寞罢了!” 姜莫言挑眉,对方只一句话,她就已经品出味儿来。这哪是与她亲近呀,明明是来诉苦、套关系来了。对于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姜莫言向来大方。她很配合的问道:“陛下不是最疼爱姐姐么?怎么舍得让姐姐寂寞呢?” “嗨!”琪琪格儿眼角的愁容迅速染满双颊,我见犹怜的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自从陛下战场回来之后,就极少踏入后宫。后宫的姐妹们,都很久没见过陛下了。姐姐几次让人去请,都说是国事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你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国事,忙得连人都见不着?” 姜莫言被她问的一噎,心说:他忙吗?忙着天天往我这里跑了。这哪里是诉苦,分明是拐着弯的指责我嘛。不过人家老公被自己迷得天天不着见面,来质问几句也不算过份。 姜莫言讪笑一下,说道:“许是陛下忙于战事吧。定州城那边还僵持着,萧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这天天呆在宫里,一点消息也得不着,也没法帮姐姐分析出所以然来。” 姜莫言推得干净。想让我帮你?拿情报来换! 琪琪格儿想了想,才说道:“倒是没听说定州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不过萧王那边似乎不太顺利,好像东煌人非常勇猛,已经连破几处城隘。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心,萧王英勇善战,许是一时失利罢了,说不定很快就能传来捷报。” 姜莫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前线的消息了,如今总算从琪琪格儿这里得了点消息,心也踏实了一些。以礼还礼,她对琪琪格儿道:“妹妹这里有个很会坐鱼的厨子,糖醋鲤鱼做的非常不错。姐姐若是有空,今晚不如在妹妹这里一起用了晚膳如何?” 琪琪格儿惊喜万分,心中对姜莫言的上道非常开心。她连连点头,高兴的说道:“那就叨扰妹妹了,姐姐倒还真喜欢吃鱼。” 晚膳开始之前,某个人果然如期而至,还没进门就说道:“莫言,晚膳好了没有,寡人饿了!”待他看清屋子里坐着的不只姜莫言一个人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琪琪格儿急忙起身拜倒,说道:“臣妾参加陛下,臣妾今日陪莫言妹妹一起去流彩阁选了些首饰。回来后应妹妹邀请,一起共进晚膳。臣妾实不知陛下要来,请陛下恕罪!” 等她解释完,阿古拉抬头看向姜莫言,见姜莫言点头了,他的脸色才好了几分,说道:“你起来吧。” 琪琪格儿如蒙大赦,急忙起身,站在一旁。 姜莫言请皇帝坐下,这才说道:“今日有贵妃姐姐相陪,莫言玩的非常开心。今后还要请姐姐多来陪陪莫言才好。” 见姜莫言过来拉她坐下,琪琪格儿也顺势坐到椅子上。但在阿古拉面前,她的十分胆量便会自动撤掉三分,只敢笔直的坐着,话也不敢多说。 阿古拉看了琪琪格儿一眼,转头问姜莫言:“今日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姜莫言笑道:“也没什么好的,我一向不太喜欢那些东西。倒是姐姐买了不少,样样都是精品。等姐姐带给陛下看,陛下肯定喜欢。”姜莫言很讲义气的卖力推销琪琪格儿。没想到反而惹得阿古拉不快了。 阿古拉看了看笔直的端坐一旁的琪琪格儿,有些烦躁的说道:“寡人要和姜将军谈些军务,你先回去吧,寡人改天再去看你!” 琪琪格儿闻言,刚刚还灿若春花的脸上顿时暗淡下来,一双美目灌满悲伤,哀怨的看着阿古拉,直到阿古拉有些不耐烦的再此催促,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看到琪琪格儿悲伤的眼神,姜莫言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是好心撮合二人,没想到事与愿违,竟然引得阿古拉直接赶人了。她愧疚的把琪琪格儿送到门口,刚要劝导两句,身后的乌兰已经来叫了:“主子,陛下叫您快回去呢!” 姜莫言无奈,只得告别琪琪格儿,回屋子里去了。 望着关上的宫门,琪琪格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中的神色逐渐扭曲。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个女人够野 “谁让你留她的?”刚刚进了屋子的姜莫言,被阿古拉一把拉到面前,质问道。 “女人家一起吃饭聊天,很正常啊?我为什么不能留她?”姜莫言一点也没心虚,说的理所当然。 阿古拉气结,“你不知道寡人要来吗?” “你来就来喽?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不是你的妃子吗?有你的妃子陪着你用膳,岂不更好?”姜莫言翻着眼睛说着让人气到吐血的话,丝毫也没顾及阿古拉的恼怒。 “你……故意气我对不对?”阿古拉把姜莫言拉到眼前,手握住对方的脸颊,恶狠狠的说道。 “我哪有!” “你有!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你还故意留她来刺激我。” 阿古拉的话虽然说了一半,姜莫言却听懂了。她可不想跟他真的发生感情纠葛,尤其是今天刚刚得了凤九天的消息,她的满腹心思都已经飞回了东煌。她急忙退缩,想挣脱对方的手。 阿古拉本来只是想威胁一下这个擅自做主的女人,可是她的扭动引得阿古拉本能的握紧双手,把她往怀里带。手上柔滑的感觉伴着沁人心脾的馨香同时传达到阿古拉的大脑,他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唇,猛得贴了上去。 姜莫言大惊,急忙挣脱。 阿古拉才刚得手,哪里会放开?他手下用力,把人整个抱进怀里;唇上同时用力,趁着对方不备,攻进那张檀香小口里。 姜莫言已经忍无可忍了,过了刚开始的慌乱,终于归拢了心神。她牙齿用力咬下,双手的推拒迅速转成攻击,朝着阿古拉的腰际猛然拍下。这一巴掌要是拍实了,阿古拉这腰恐怕就要瘫些日子了。 阿古拉舌头被狠狠咬了一口,只得抽了回来;身子同时后撤,险险躲过姜莫言的攻击。 阿古拉感受了一下痛麻的舌头,嘴角挑起一丝邪魅的笑意,“够野,寡人喜欢!”说着,他迅速出手,再次抓向姜莫言的胳膊。 姜莫言抽身撤步,躲过了阿古拉的鹰爪,身子后转,朝着对方的后心打出一掌。 阿古拉嘴角噙笑,身子一矮,回手去抓姜莫言的双腿…… 二人的打斗惊得门外的众人都跑进来,围着二人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将军……” 二人打得热闹,根本顾不得那些人的慌乱,直到连禁卫军都惊动了,赶过来要帮自家皇帝,已经打得大汗淋漓的阿古拉这才跳出圈外,主动叫停了。 看着姜莫言依旧气鼓鼓的小脸儿,已经打得酣畅淋漓的阿古拉笑道:“好了,今儿就打到这里吧,有气明天再撒,寡人饿了,用晚膳好不好?” 姜莫言气结,合着自己刚刚是陪他松筋骨不成?可看看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再打是不可能的了,只得丧气的作罢。 赵公公见二人终于停手了,再看皇帝的神色,知道二人并没动真格的,也放下心来,说道:“陛下,晚膳已经摆好了。” “好,寡人正好饿了,用膳。” 看着阿古拉转身出了门,姜莫言气恼的扶起一把椅子坐下。结果还没坐稳,手就被人拉住,一把拽起来就往外走。 姜莫言用力甩开阿古拉的手,气恼道:“我自己走,不用你管。” 听着姜莫言近似撒娇的口气,阿古拉心里竟然无比的舒畅。 姜莫言的晚饭吃得咬牙切齿,筷子戳在肉上,仿佛戳在阿古拉的身上一般用力。那股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阿古拉暗爽不已。 晚膳过后,阿古拉也不再纠缠她,爽快的走了。 坐在床上,姜莫言生了半天闷气,直到打开那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取出那只精美的凤钗,她的心情才好起来。 姜莫言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那钗,终于在凤尾的红宝石上发现了端倪。那三颗红宝石竟然能拆下来,各有三个小字刻在后面。“醉”“香”“楼”。姜莫言心中狂跳。 “臭阿天,这么久才来,让我在这里受这么多窝囊气。”姜莫言嘴里骂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曾经坚强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虽然她一直都在想念那个人,可直到今天,见到突然出现的凤钗和笑语晏晏的沈长青,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想念他,多么想念东煌。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没有他在身边,她真的很茫然。她的心原来如此慌乱,甚至被恐惧填满。 姜莫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将那只凤钗小心的插在发髻上,凤钗尾部的三颗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的光芒,刺得姜莫言的眼睛又红了。曾经遥遥无期的思念,终于看到了曙光,姜莫言忍不住泪水涟涟。 第二天,姜莫言恢复了正常,只是见到阿古拉的时候,再不肯给他好脸儿。 阿古拉也不恼,每日依旧照常过来,该吃吃,该聊聊,除了不在这里睡觉,其他方面俨然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寝宫,自在的很。姜莫言抗议了几次,却没有任何变化,心中暗暗着急。 几日后,阿古拉刚到锦绣宫,就有个禀事太监追过来,对阿古拉道:“陛下,南部战报到了,几位大人都在殿外等候。 阿古拉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眼姜莫言,说道:“你先用膳吧,不必等我。”说完就带着人出了锦绣宫,匆匆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外等着好几个人,见皇帝到了,都纷纷上前参拜,然后跟着阿古拉进了御书房。 阿古拉刚刚坐下,兵部尚书就递上一封奏报。阿古拉打开,不由大惊。“定州城破了?这个巴雅尔是个废物吗?寡人给他留了那么多兵马,竟然还守不住定州城!” 兵部尚书上前,解释道:“陛下,刚刚还收到消息,说是东煌太子凤九天已经到了定州城。” “什么?凤九天?他不是刚刚当上太子吗?不在京城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又跑到边关来了?”阿古拉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在跳,这个凤九天,真是阴魂不散。 殿内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兵部尚书开口,对皇帝道:“陛下,定州城非同小可,过了定州城,东煌人的大军很快就会攻到易州。到那时,整个易州以南的部分,都会被东煌人割裂开,阿达汗王爷的大军也会被切断退路。陛下,定州城不能丢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危局 阿古拉坐在御案着,久久没有说话。正如兵部尚书说的,定州的确至关重要。此城一丢,整个南部地区就会被割裂出去,南征的大军更会腹背受敌。可是如今又有谁能带兵夺回定州城呢?难道真要让阿达汗的大军回师?那他这多半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阿古拉紧锁眉头,人才,人才,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突然,一个娇俏的身影闯入他的脑海,姜莫言。可惜直到如今,他也没能真正拿下她,自然也不敢让她领兵出征。 阿古拉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搓着额头,苦思冥想。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老六带兵了。可惜老六是个炮筒,最是沉不住气的性子,让他去,真是不放心那! 阿古拉此时真真感觉到当初出兵确是过于轻率了,如果把各部统领都收复了再出兵,肯定就没有今日的困扰了。 几人见阿古拉沉思不语,也不敢再多言,只沉默的等着。半晌,才听阿古拉说道:“寡人再斟酌斟酌,你们先回去准备粮草辎重。”几们纷纷点头,退出去了。 回到寝宫的阿古拉,一直在派兵和撤军的两难抉择中踌躇,直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 第二日一早,阿古拉刚刚上朝,就有户部尚书站出来,“启禀陛下,最近京城的粮价越来越高,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老臣恳请陛下,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阿古拉皱眉,“粮价因何上涨的如此之快,可查出原因来了?” 户部尚书支支吾吾的说道:“自从开战以来,粮价一直在涨。尤其是东煌开始进攻我国之后,南北粮道彻底断绝。我国只能绕道秦国,高价购粮,粮食供应越来越紧张。臣等几经控制,却是与事无补。最近几日,市面上的粮食突然被人高价抢购,粮价被哄抬到一石三贯钱。即便如此,一时间竟然还无粮可买。百姓们苦不堪言,已经有流民出现了。” 阿古拉心中大惊。虽然之前也有粮价上涨的折子上来,可一石也就涨上个几百文。没想到这么几天的时间,竟然涨了这么多,看来此事必是有人恶意哄抬。如果只是商人囤积居奇也就罢了,可万一是东煌或华国人的伎俩,那可真是釜底抽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没有粮食,别说打仗了,国家稳定都难。 电光火石时,阿古拉的脑子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可抓住那些哄抬粮价之人了?” “臣等的确抓到几个哄抬粮价之人,可几次拷问,都没有问出什么来。臣等无奈,只能奏请皇上,请开国库,平抑粮价,方可度过此关。” 阿古拉皱眉,问道:“国库中有多少余量?” “如果只是不算战争消耗,或许能撑到明年春天。可如果加上军粮消耗的话……恐怕这个冬天都不够。” 阿古拉震惊,“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囤积粮食吗?那些粮食都哪儿去了?” 户部尚书见皇帝发怒,急忙跪倒,解释道:“这些年朝廷的确一直在囤积粮食,可那些粮食只有一半收紧国库,更有一半的粮食在各个部落首领手里。如今……呃,要是急用的话,只怕一时难以征齐。” 阿古拉闻言,微微眯起眼睛。合着那么多粮食,都被分割在各地了。阿古拉心中恼怒,这些个老东西,虽然表面都表示臣服,可骨子里都不服气,个个憋着要看他的笑话。阿古拉一肚子邪火发不出来,憋得他难受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阿古拉都在考虑粮食和发兵的问题。如果让阿达汗撤兵,就他这一路抢劫来的粮食,也足以支撑整个战事到最后的胜利。可是这样一来,他发动的这场战争,也算是彻底失败了。他不甘心,真的非常不甘心。 晚上,阿古拉依旧来到锦绣宫。看到恬静的姜莫言,阿古拉烦躁了一天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晚膳的气氛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连那些一旁伺候的宫人都感到有些不适应。姜莫言的汤碗空了,一个宫女走上前,准备给她盛一碗,皇帝的声音却突然传来。本来安静的环境突然被打破,那宫女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滑,汤碗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阿古拉刚开了个头的话被打断,一股烦躁瞬间冲上来,瞪着眼睛盯着那个犯了错的宫女。那宫女吓坏了,跪在地上猛磕头,嘴里不停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陛下恕罪……” 阿古拉看着那宫女的头在他面前一上一下的乱晃,聒噪的声音响个不停,那股烦躁就越烧越旺,简直到了让他忍无可忍的地步。阿古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命令道:“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旁边的公公闻言,急忙喊来侍卫,就要拉人。 姜莫言自从看阿古拉进门,就发现了他的反常。只是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如今见他翻脸了,哪能真看着他杀人,只得起身拦住侍卫,说道:“多大点儿事儿?惩罚一下也就是了,何必杀人?” 可阿古拉这两天一再受挫,心里的烦躁无处发泄,如今借着这个宫女之错,正要好好泄泄怒火,他冷哼一声,对着侍卫们骂道:“都聋了吗?还不动手?” 那些侍卫正在犹豫,见皇帝怒了,哪个还敢怠慢,急忙一拥而上,拖了宫女就走。那宫女见真要杀她,也急了,哭喊着求饶,撕心裂肺的声音把姜莫言的火气也勾上了了。 她对着阿古拉愤声说道:“说什么要为了黎民百姓,一统江山。就你这样的暴虐脾气,滥杀无辜,真要让你统一了天下,那才是百姓之祸、黎民之苦呢!”姜莫言气愤已极,说出来的话也就极重。 阿古拉被骂得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姜莫言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说出这样犯忌的话来。他冲着姜莫言扬起手,真想狠狠打下去。可是那手抖了几抖,终究没有落下,但这晚膳显然是吃不成了。 阿古拉愤怒的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等人走了,姜莫言才觉得有些后怕。自己刚刚那话说的的确太重了,他正在气头上,万一真把他说急了,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那才是真冤枉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别让我抓住你 今日的夜色非常黑,黑得不见五指。阿古拉出来的急,旁边的公公都来不及打开灯笼。他一路疾步到了外面,看看左右贯通的甬道,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阿古拉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自己这颗烦躁不安的心急需要安抚。一个清丽顺从的人影出现在他脑海里,阿古拉毫不犹豫的拐了个弯,朝着琪琪格儿的住处走去。 被冷落了多日的琪琪格儿根本没有想到阿古拉会突然到来。早已经用过晚膳的她,正无聊的在屋子里翻一本画册。见到沉着脸进来的阿古拉,琪琪格儿又惊又喜,急忙整了整衣裙,上前接驾。 “陛下,您怎么也没让人来告诉臣妾一声,臣妾都没有准备。陛下用过晚膳了不曾?”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阿古拉,听到“晚膳”两个字,气又上来了,对着琪琪格儿大喝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琪琪格儿被吼得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惹得陛下不快。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阿古拉,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陛下”,不敢再说话了。 阿古拉本来是想找个清净,但看她一幅委屈的样子,心中的烦躁不绛反升。他一把拉过琪琪格儿,直接扯开她的前襟,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来。看着上面金灿灿的链子,阿古拉却又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脑子里除了烦躁还是烦躁。他气恼的推开琪琪格儿,快步出了她的宫门。 琪琪格儿起先见皇帝直接撕扯她的衣服,以为陛下终于想起她来了。可是衣服被扯开了,却久久不见阿古拉动作。就在她准备主动扑上去时,阿古拉却一把推开她,站起来就走了,把琪琪格儿弄得莫名其妙,半天都回不过神儿来。等人都没影儿了,她才委屈的哭出声来:陛下是嫌弃自己了么?怎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烦躁到极点的阿古拉再没了在后宫待着的兴趣,直接回了御书房。可是拿起那些折子,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耳朵里回响的,还是姜莫言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诘问和讽刺。 其实他刚开始对姜莫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对一个女扮男装混在军队里的女人有些好奇罢了。要说他把姜莫言接进宫来,的确是抱着找个人质控制封腾的意思。但见到姜莫言本人的美丽脱俗,再体验了她的胆识和魄力之后,阿古拉对她的兴趣就越来越浓了。后来为了收买姜莫言为自己所用,他开始不停的游说劝说,猛刷存在感。结果姜莫言那里无动于衷,他自己却越陷越深。 阿古拉烦躁的挠了挠头发,重重的靠上椅背,闭上着眼睛平复心情。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把他刚刚压下去的烦躁又给搅合上来。他愤怒的站起身,大踏步的出了殿门,厉声喝问道:“吵什么……”不等他骂完,远处的滚滚浓烟和冲天的火光让他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公公跑过来,“启禀陛下,后宫走水啦!” “走水?大夏天的,平白无故怎么会走水?”阿古拉边说边疾步朝着后宫走去,根本来不及要轿辇。 火势很猛,那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不用灯烛,阿古拉也能看清道路。他心中焦急,丹田提起一口气,身子瞬间纵起,朝着着火的地方飞掠而去。 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是一处空置的宫殿,一直无人居住。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接水救火,非常忙乱。 阿古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再看那已经形成火势的房子,心中突然一动。这个时节,虽说不是天天下雨,却也进入了雨季,又是一处无人居住的空置殿宇,怎么会突然起火呢?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想到这里,阿古拉再也呆不住了,他急忙转身,朝着锦绣宫的方向而去。 果然,这里的宫人也都被大火惊醒了,除了几个看守庭院之人守在门口向远处张望,其他的人都跑出去救火了。见皇帝圣驾到来,那几个宫人急忙跪倒迎驾。 阿古拉急切的问道:“姜将军呢?可在屋里?” 一个宫人答道:“姜将军听说着火了,带着人去救火了。” “什么?去救火了?什么时候走的?”阿古拉有些急了,他刚从那里过来,并没有见到姜莫言。 “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阿古拉只觉得满腔的热血直往头上涌,那股憋了两天的烦躁终于达到顶点,他对着身后的侍卫暴喝一声:“给我搜,把这个狡猾的姜莫言给我找出来!” 侍卫们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但看皇帝暴怒的神情,没人敢怠慢,急忙散开,开始四处搜查。 阿古拉看着姜莫言那个黑洞洞的寝室窗户,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姜莫言,别让寡人抓到你。” …… …… 正如阿古拉所料,姜莫言的确是逃了。趁着救火的理由,她带着人赶去救火。等把身边所以人都支开,她就悄悄的溜到了人定湖边。 这个湖就在锦绣宫不远的地方,这些日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她早已经探查清楚了:这人定湖的水是从宫外引进来的,在湖底有个暗渠,可以直通外面。至于暗渠里的铁栏杆,早已经被姜莫言手里的龙鳞消掉了。所以,只要姜莫言吸着气,以她纤细的身躯和高超的泅水技能,勉强能从那条暗渠挤出去。 此时的姜莫言,已经从那暗渠里游了出来,到了皇城外的护城河里。幸好选了这样一个漆黑无月的夜晚,所以当那些搜查的士兵从岸边经过,甚至拿火把照了照河面时,姜莫言就躲在那些人的脚下阴影处,没有被发现。 待人走远了,姜莫言才从暗处游出来,翻上河岸,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大街上的安静已经被到处搜查的士兵们打破了。姜莫言趴在屋檐上,看着街上的士兵们手拿火把四处搜查,感到有些可笑:就他们这样,怎么可能找得到人?都是些只会虚张声势、混饭吃的饭桶。 感慨完,姜莫言不再理会那些人,抬头开始分辨方位。今天的月亮虽然没有,星星倒是有几棵。找到北方的北极星,再把身子顺时针转了九十度,姜莫言确定了方向,开始翻墙越脊,朝着正东而去。 这几日她可没闲着,趁着与那些宫人聊天的机会,她已经把上京城的基本情况摸透了。 请大家支持正版,支持起点。你们的订阅和打赏是阿红写下去的动力,谢谢大家 第二百三十章 醉香楼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十字路口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醉香楼。此时已经很晚了,可醉香楼的门口却是车水马龙,热闹才刚刚开始。 一个个穿红挂绿的俏姑娘,甩着帕子招呼着门口的客人。更有那装饰华丽的轿子抬进抬出,想必是哪家府上的大人等着那些相好的姑娘被抬上门去。 姜莫言此时不便露面,怕被人见到,召来搜查的士兵。她看了看侧面的墙壁不算太高,旁边还有个粗大的杨树。她扯下一块衣角,蒙在脸上,然后施展轻功,轻轻跃上那棵杨树,再顺着树杈跳上了二楼的栏杆,从一间漆黑的屋子窗户里翻进去。 她以为这里应该没人,但进去了才知道,哪里是没人,根本就是有人摸黑夜战。幸好那床上之人战况正盛,“嘎吱嘎吱”的床板晃动声,掩盖了姜莫言超轻的翻窗声音。姜莫言踮着脚尖蹭到门口,然后猛的一开门,溜了出去。 直到人都走了,床上的二人才惊呼一声:“什么人?”可惜没人应答。 姜莫言沿着二楼的房间看了一遍,发现都是姑娘们的屋子,便顺着楼梯上了三楼。三楼的灯光明显暗淡不少,除了两个亮着灯的屋子外,其他的房间都漆黑一片。 姜莫言这次谨慎了不少,悄悄进了一个屋子,发现的确是没人。她不放心,把其他的黑屋子都看了一遍,确认都没人,这才放心来到那两间亮灯的屋子门前。 其中一间屋子里灯光不是太亮,姜莫言扒着门缝看了看,见里面有个屏风挡着,但屏风上搭着的衣裤非常凌乱,而且还有女人的小兜兜,再加上偶尔传出来的**之声,姜莫言就明白了,这间屋子里也正上演床上大战。 她没兴趣听墙角,转身奔另一间屋子去了。这个房间的灯光很亮,姜莫言透过门缝,看到了两个貌似账房先生的人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着,边打边记,显然正在核对账目。 姜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那两个账房被打断,都抬起头看向姜莫言。在看到她蒙着布的脸,两个帐房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往后退。慌乱中甚至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一个胆子大点的帐房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这里没……没钱,只有账本。” 姜莫言见二人显然是把她当成打劫的了,也不解释。她把手里的匕首往桌子上一剁,问道:“我只问你们几个问题,想活命的就乖乖回答。要是敢乱喊乱叫,小心小爷剁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账房看着一个穿裙子的姑娘自称小爷,说不出的怪异。但他们显然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都吓傻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姜莫言问道:“醉香楼的东家是谁?在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哆嗦着推了推另一人,让他回答。那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东家在……在隔壁休息,我们只是……账房先生。” 姜莫言皱眉,隔壁?那个正在做活塞运动的色鬼?姜莫言有些不相信。 “你们东家叫什么?多大年纪?以前是干什么的?” “叫……叫王顺儿,二十多岁,是……是府尹大人的三公子。” “什么?府尹的三公子?”姜莫言有些发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找错了地方?还是人都撤了? 她正在疑惑,就听楼下一阵喧哗。姜莫言来不及多想,伸手砍晕了两个帐房,吹熄了蜡烛,隐藏在暗处。 楼下的喧哗很快转到了楼上,有人开始挨着屋子的乱敲门,引起很大的动静。 隔壁正在欢畅的王顺儿被外面的混乱惊起,骂骂咧咧的叫道:“什么人敢在老子这里撒野!二虎子,叫弟兄们给我打出去!”他喊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回答,自己的房门反倒被人一脚踢开,闯进几个人来。 王顺儿吓了一跳,顾不得穿衣服,裹了件随手扯到的衣服,跳下床,怒气冲冲的转出屏风。一见进来的那几位的打扮,他刚刚的气势顿时萎顿下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的……有眼无珠,大人莫怪!莫怪!” 外面又进来几个手持长矛的禁卫军,对那领头的武官说道:“大人,每个屋子都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只搜到两个醉鬼,怎么也摇不醒。” “醉鬼?” “是,就在隔壁,好像是两个账房先生。一身的酒气,趴在桌子上睡觉呢。” 王顺儿一听就来了气,骂骂咧咧道:“这两个王八犊子,让他们算账,居然敢偷偷喝酒?老子他妈的……”他的脏话说到一半,就被瞪过来的目光吓得咽了回去,缩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那武将却在此时开了口:“你是东家?” “是,小的王顺儿,这家店刚盘过来没两天。”在床上折腾了半天的王顺儿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之前的东家惹了什么麻烦,那他还是早点说明白的好,总不能替别人顶罪不是? “今晚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没有?” 可疑的人?来这里逍遥的,偷偷摸摸的人多了去了,没几个光明正大来逛妓院的。可王顺儿再傻,也不敢这么说。他陪着笑脸儿说道:“没,没有,都是常客儿。” “真的没有?”那武将瞪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恐吓的味道十足。王顺儿有些心虚,这里天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可说不好会不会有他们要找的人。他眼珠一转,补充一句:“大人也知道,咱们这儿开门做生意的,只看银子,不问出身。小的……小的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人明鉴!” 那武将见这小子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一点实惠也没有,瞪着眼吩咐旁边的人:“进去搜搜,看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人。” “哎哎哎,那里没别人,没别人……”王顺儿见那士兵闯进屏风后面,一着急,裹着下身的衣服险些掉地上。他这里刚裹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好一会儿,那个士兵才坏笑着出来,对那武将道:“里面是这醉春楼的头牌小桃红。”说完还满脸嫉妒的看了眼王顺儿。 那武将冷哼了一声,见没什么油水可捞,只得冲着王顺儿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这才领着人走了。 请大家支持正版,欢迎来起点订阅打赏,谢谢! 第二百三十一章 荒山墓群 王顺趴着栏杆看了半天,见那些人出了大门,场内又恢复了先前的**气氛,他才挠着脑袋回了房间。他老子刚刚给他盘下这个地方,至于这里头的门道,他还没摸清呢。 屋里的女人正在穿衣裳,王顺上前搂住,直接把还没系好的衣服再次扯开,“美人儿,这么早穿衣服干什么,咱们还没玩儿够呢。” 小桃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又藏起来,娇笑的说道:“东家,都玩儿了这么久了,可别累着您。要不奴家陪您起来喝喝酒吧?” “酒什么时候不能喝?爷我买下这个醉香居,就是为了你。如今终于如愿了,爷不得好好玩够了本儿?”王顺儿身子往上一扑,把小桃红又压在了身下。 女人被他压得“哎哎”叫了两声,就被堵住了嘴。她真想把这男人踹下床去,可是谁让人家是东家呢?陪不好东家,她今后的饭碗岂不就砸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那么大的瘾头。已经悄悄进了这屋子的姜莫言一边想着,一边照着男人的后颈处来了一下子。 王顺儿感觉脑袋一疼,刚要咧嘴大叫却没能叫出来,直接晕在了小桃红身上。 小桃红吓得想要尖叫,她的声音才刚刚发出一半,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压住她的脸颊,让她顿时没了声音。 “别叫,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会伤你性命。”姜莫言的声音不算大,但足够小桃红听明白。 小桃红不敢回头看,但听声音知道是个女子,心就放回去一半,僵着脸答道:“这位……姑娘,你把刀拿开,我……我不喊。” 姜莫言收回刀子,往后撤了一步,问道:“你叫小桃红?在这里待了几年了!” 小桃红推开身上的男人,整了整衣服。许是在这风月场上呆得久了,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她很快就镇静下来,依旧风情万种的说道:“奴家艺名小桃红,一直是这醉春楼的台柱子,来这儿有……差不多五年了吧!” “那你可知道这里原来的东家是谁?又为什么突然把这里转给了别人?” 小桃红挑挑眉,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你问老东家呀!听说是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所以变卖了这里,带着钱回老家去了。至于叫什么,奴家也不知道他的本名,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叫东家。” 姜莫言听完,浓浓的失望袭上心头。为什么突然撤走了?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因为消息是沈长青亲自传来的,所以姜莫言从没担心过消息有假。她心思电转,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缘由。 “你可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儿?”姜莫言尤不死心,没有暗龙帮忙,她想离开上京,就要颇费一番周折了。 小桃红没有错过她失望的神情,但依旧摇摇头。 也是,一个普通的妓女,暗龙使们犯不着把老底泄给她。姜莫言虽然失望,但也没再继续追问。她见这女人虽然一身风尘,但眼中却有股英气,混在这风月场上实在是可惜了。再看旁边晕倒的男人一身囊肉,蜡黄的脸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姜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人已经被打晕了,没有半个时辰恐怕醒不过来。如果你想趁机离开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小桃红却摇了摇头,惨笑一声,“算了,我都已经这样了,离开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索性就这么混一天算一天吧!” 姜莫言见她不走,也就不再耽误,“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她舒展身形,轻轻一跃就窜上窗台,准备从窗户跳下去。 见她真要走了,小桃红嘴角微微翘起,出声叫住她。 “姑娘留步,看在你是个好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老东家走之前说过,如果有什么要事找他,就去城东五里的柳林坡。” 姜莫言闻言,眼神亮了起来,对着小桃红一抱拳:“多谢,后会有期!”声音消失,她人也同时消失在窗前。 小桃红几步走到窗前,向下看了看,漆黑的夜色里早就没了她的影子。她这才重新关好窗子,回头看了看床上,这个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姜莫言一路疾驰,朝着城东柳林坡而去。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姜莫言进了柳林,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特殊。难道自己找错了地方?平时看着如烟如雾的柳枝,到了晚上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如一个个遮天蔽日的黑色幕布,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虽然这里是城外,但姜莫言却不敢太大意,依旧摸黑前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她终于感觉眼前开阔起来,原来是柳林已经到了尽头,而这里的地势也已经比刚刚高出许多。 姜莫言看看四周,空旷的地面上堆着一个个土包。她心头一惊,这……不会是坟地吧!她走近几步,果然看到一排排土包前,还立着一个个石碑。姜莫言也算胆子大的,可在这一天当中最黑的时候逛坟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姜莫言稳稳心神,沿着一排排坟包走过去,又走回来,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姜莫言皱眉,既然小桃红告诉她这个地方,就应该不会有错。她看看山下,漆黑的晚上什么也看不到。她狠狠心,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来,随便找了节枯枝点上。这些东西是她刚刚在醉香楼顺来的,除了火折子,她还顺便包了两包点心,准备路上充饥。 枯枝的火光不大,勉强还能看清墓碑上的字。姜莫言拿着这个简陋的火把,又挨个看了看那瘆人的墓碑,终于在最中心的一个坟包前的墓碑上发现了端倪:一个小小的暗龙标志。 姜莫言心中大喜,抽出匕首对着后面的坟包挖起来。很快一个包裹了几层的蓝布包袱被挖了出来。姜莫言疲惫的坐在坟包上,把严严实实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几样东西来:一张人皮面具、一身青色男装、一包银子和一张路引,下面还体贴的放着一面小铜镜。 姜莫言翘起唇,无声的笑了。有了这些东西,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欢迎大家来起点订阅打赏,谢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揭脸皮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窗棂上,叫醒了沉睡中的人们,街市上很快热闹起来:酒幌高高挑起,伙计撤掉门板,仔细打扫着门前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路边刚蒸好的肉包子散着热气和香气,勾着来往的客人纷纷驻足;更有那赶早进城的小商贩们,已经跳着担子,往最热闹的街市去占位置摆摊儿了…… 一个文雅清贵的男子带着几个粗壮的汉子出了酒店的门,跃上马,快速的朝城门而去。今日的城门据说比平时晚开了一个时辰,那些赶早进出城门的百姓在城门处聚集了很多,此时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的不行。 那男子带着众人站在排队的人群边上,看着一个个出城的百姓被严格盘查,一个也不漏掉。那男子皱皱眉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咱们先去旁边的茶摊上等等,今日八成能见到人。” 几人点头,纷纷下马,牵着马朝旁边的一个茶摊走去。 “老伯,给咱们每人来一碗茶吃!”清贵男子吆喝了一声,率先坐下来。那几人也都围坐在桌子旁,等着老板给上茶。 “几位爷慢用,刚烧开的热茶,小心烫着。”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汉,围着一块白色的围裙,倒是显得干净利索。 “老伯,今日这城门处怎么查得这么严啊,你看人都排出一里地了。”男子边喝茶,边问了一句。 “几位是要出城吧!那且得等一会儿呢。据说是昨晚城里逃了个重要的逃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在这城门附近搜查了。咱们这些小店儿个个都被敲开门,挨个搜查了一遍呢!这不?一大早的又是查又是问的,每个人都得被盘查半天,你说这么多人,可不得排长队嘛!” “知道要抓什么人吗?” 老人翻着眼珠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想起几句来,“好像说是个女的,又说可能是个男的,东煌人,长得挺漂亮。哦对了,他们好像把画像挂在街对面的墙上了。” 男子顺着老人的手看过去,果然见有两张画像贴在墙上。 “怎么是两个人?”一个粗壮的男子粗声粗气的问道。 男子也有些疑惑,对刚刚说话的汉子说道:“念祖,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保大哥,我……我也想去看看。”赵念祖眼巴巴看着保剑锋,眼睛里有浓浓的期盼。 保剑锋轻笑一下,点点头,又对旁边的几人交代几句,这才带着赵念祖走了。 不错,这二人正是一路追到上京来的保剑锋和赵念祖。他们二人来到画像前,看到了一男一女两张画像。 保剑锋还好,赵念祖却完全愣住了。因为那个男子的画像是姜莫言没错,可是那张女子的画像,怎么也是姜莫言的脸?而且跟他老家祠堂里的那张除了衣服不同,其他的简直一模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念祖有些发蒙。虽然他性格憨厚,但却不傻。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转头要找保剑锋证实,“莫非……” 保剑锋并不知道姜莫言早就暴露了女人的身份,但这两张画像一出来,他知道姜莫言的身份恐怕包不住了。他冲赵念祖点点头,算是确认了他心中的想法。 赵念祖惊讶的长大了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是简单的一个性别问题,而是让他更加确信了姜莫言就是他们这个村子等待了五百年的人。如果之前还有些疑虑的话,那如今,就是千真万确了。赵念祖又惊又喜,半天都合不拢嘴。 保剑锋见证了登仙村的一切,所以对赵念祖的反应非常理解。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旁边排队出城的队伍越来越长,保剑锋拉了拉赵念祖,准备回去。突然,远处跑来几匹战马,卷起的烟尘让排队的人们纷纷捂住口鼻。 待烟尘散去,保剑锋见那几匹马在城门处停下,下来几个人跟城门官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见那几人站在了检查的队伍前,加入到检查的行列里。 保剑锋有些疑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几个人不查别的,专门检查人的脸,有的人除了仔细观察之外,还时不时上手扯一扯对方的脸。保剑锋大惊,这是在检查有没有人易容。坏了,如果莫言真的来了,岂不是一下就揭穿了么? 他一拉赵念祖,迅速回了茶摊,带上那几个人就走。他们得在莫言来之前,截住她。 怎么截?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姜莫言的位置,要不然也不用在城门等了。今天早上得了穆青的信儿,他们只来得及赶到这里,其他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要不咱们就用响箭吧!说不定她能看到。”赵念祖比保剑锋还心急,生怕姜莫言出了什么意外。 保剑锋犹豫道:“响箭太响,很容易引来搜查的士兵,万一莫言再与那些人撞在一起,那可就麻烦了。” 还是旁边一个汉子说道:“要不然咱们在城门口散布流言,就说前边搜查的人要揭脸皮。这种消息一般会传的很快,说不定能传到将军耳朵里。”这人是个久在上京刺探消息的神马,脑子倒是灵活。 保剑锋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只要他们把消息编得骇人一些,流言很快就能传播开来。至于姜莫言会不会走这个城门,他们倒是不必担心。因为今天早上,其他几个城门都没有开,所有出城的人都被赶到这个城门来了,这也是这个城门进出城的人如此之多的原因。 主意已定,几人分头行动,开始在人群中传播谣言。 “什么,揭脸皮?为什么要揭脸皮?脸皮还能揭?” “听说是找带着人皮面具的人,说那面具就是活人的脸被揭下来做成的,可吓人了!” “活人的脸揭下来做成面具?”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毫无意外的瞪圆了眼。这可是开了眼了,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儿,回去可得跟村儿里的人讲讲,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恐怖的事儿! 等这个消息传到一个粗眉吊眼的书生耳朵里时,他本来就吊起的眼角又挑了几下,显得更难看了。趁着人不注意,他悄悄退出了队伍,转身朝回走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赵念祖的计策 没错,这个吊眼书生就是姜莫言,她听到这个因为过于骇人在百姓间迅速传播开来的流言,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给她传递信息。她悄悄退出人群,朝城内走去。 给她示警的会是谁呢?自从她被绑架之后,她就和她的神马将士失去了联系。封腾一直是神马的队长,对神马再熟悉不过。不知道这次事件后,神马会不会被封腾破坏殆尽。她记得曾经给神马设置过单线联系制和防泄密制,只是没有实验过。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有很多人围拢在一起,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笑声。姜莫言本不欲多管闲事,也就没往那里凑趣,而是准备从这群挡着大路的人群边上绕过去。突然,里面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说道:“笑什么笑,我这么大一个人,还值不了一千两银子吗?” 姜莫言的脚步一顿,这声音太熟悉了!她急忙扒开人群,向中间看去。只见憨厚的赵念祖正蹲在地上,头上插着一个草标,对着旁边哄笑的众人争辩着。他的身前,弯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自卖自身,一千两纹银。 看到那张熟悉得脸,姜莫言感觉心中暖到了极点,眼睛热辣辣的有些发酸。 赵念祖已经在这里蹲了很久了,旁边人的嘲笑声也听了半天了,他看看周围一圈的人,声如洪钟的说道:“本人身强力壮,吃得不多,干得不少,一千两银子一年,包您满意。” 有人调笑道:“一千两银子一年,你以为你是金人儿呢!” “就是,像你这样的,十两银子一个,牙行里多得是……”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调笑:“我买了,跟我走吧!”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想看看这个脑残的冤大头长什么样。 姜莫言向前走了一步,拉起赵念祖,说道:“不错,不错,小爷我正想找这样的。起来吧,跟我走,到家拿银子。” 赵念祖有些发愣的看着这个小个子吊眼男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要买我?” 姜莫言挑起本来就高的眉毛,说道:“你姜爷我买的就是你,还不快走,在这里磨蹭什么?” “哎哎——”赵念祖听到他报了姜姓,心中大喜,急忙站起来,跟着钻出人群。二人很快消失了。 围观的人群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有热闹可看,人们很快就散了。 带着赵念祖拐进一个胡同里,赵念祖迫不及待的拉住了姜莫言,“主子,是你吗?” 姜莫言回握住赵念祖,显然也有些激动,“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没,保将军也来了,咱们这就去找他们。”赵念祖边说边拉起姜莫言的胳膊,一溜小跑着找到了在旁边一条街口同样自卖自身的保剑锋。 看着保剑锋插着草标,反穿着衣服的样子,姜莫言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几人会合到一处,拐进一个僻静处,保剑锋这才拉着姜莫言上下大量一番,关心的问道:“你怎么样?这些日子可受委屈了?” 看着保剑锋关切的眼神,姜莫言这些日子已经冷透的心终于有了些温度,那种温暖的感觉仿佛见了亲人一般。可是,封腾给她的教训太深了,她再不敢轻易对人表现出亲近,尤其是像保剑锋这样优秀的男子。 姜莫言苦涩的一笑,打起精神来对他说道:“谢谢大哥关心,我还好,只是被关在皇宫里,行动有些不便罢了。详细的情形咱们容后再说,先说说怎么出城去吧!” 姜莫言又看了看那几个在旁边放哨的神马,问道:“大哥,他们怎么会跟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些神马姜莫言当然认识,是她当初派到上京来做探子的,难道没有被封腾铲除? 保剑锋看了看那几人,解释道:“长话短说吧,他们当初送了消息回去,你又失踪了,所以那些消息就送到了我那里。我知道你失踪的蹊跷,所以让他们迅速转移,并就地隐藏了起来,并把你和封腾二人失踪的消息传给了所有神马将士,并传令大家,除了你和我本人的直接命令,其他人的指挥权全部收回。” 姜莫言闻言,突然心头一热,这一次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保剑锋。从来都把他当成个好说话的上司,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他才是自己最可信赖的战友。 保剑锋真如大哥般关切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行了,先不说这些。看这城门口的情形,只怕是得了什么消息,如此严密的搜查,咱们要想出城恐怕不太容易。” “那怎么办?”赵念祖有些着急。 怎么办?保剑锋看看远处的街道,也有些发愁。没想到赵念祖眼珠一转,居然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咱们“冲出去怎么样?” “冲出去?怎么冲,那么多的士兵不说,就那些堵着城门的百姓就把咱们拦住了。”保剑锋不赞成的摇摇头。 “嘿嘿,我说得不是咱们硬冲,让城门的老百姓帮着咱们一起冲不就得了?”赵念祖对着二人招招手,三个人头碰头的嘀咕了几句。 “好,就这么办。”保剑锋高兴的拍赵念祖一下,赞赏的说道:“没想到念祖看着憨厚,竟然鬼点子也不少。刚刚那个自卖自身的主意就出得不错。” 姜莫言看看赵念祖,眼神亮起来,没想到赵念祖人粗心细,这再次刷新了众人对他的印象。 说干就干,保剑锋叫过那几人,给大家重新分派任务,然后便分头行动了。 保剑锋不放心,亲自带着姜莫言等在城门附近。而赵念祖则带着那几个神马,返身朝城里去了。 过来一个多时辰,突然有很多百姓从城里冲出来,到了拥挤的城门口大声吵嚷起来:“让我们出去,我们村子出事儿了,让我们出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那不明白情况的百姓急忙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城里很多人都在传,说是城外的很多村子突然发现了疫情,官府派兵围住了那些村子,说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要屠村,一个人也不放过。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刚有从城外回来的人说的。知道今天城门为什么这么堵吗?就是怕大家回去闹事,故意堵着不放行。说什么抓逃犯,都是骗人的借口。” “这怎么行!我老婆孩子好几口子,都在家呢。没了他们,我还怎么活……” “不行,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悔恨 “放我们出去……” 哭喊声、吵闹声,顿时淹没了城门。任凭守门的士兵如何解释,就是没人肯听。那些士兵见有些失控,纷纷抽出了刀剑。不亮兵器还好,这兵器一亮,老百姓们本来还有三分的疑惑顿时全消失了,纷纷闹将起来。 “当兵的杀人啦!” “官府屠村啦!” …… 群情激愤的老百姓再顾不得其他,蜂拥着朝城门挤去。那些当兵得见情势不好,急忙去关城门。可城门沉重,哪里是一时能关上的?结果城门还没关上,激愤的老百姓们已经到了,把那关门的士兵推推搡搡,推倒在地上,无数只脚瞬间从他们的身上踩踏过去。 保剑锋一手拉着马,一手护着姜莫言,混在人群中很快冲出了城门。等他们跑远了,回头再看,城门已经重重的关上了。 “念祖他们没事儿吧!”姜莫言有些担心。 “没事儿,他们要抓得人是你,与别人无碍。你坐稳了,咱们去前面的镇子上等他们。”保剑锋看了看姜莫言揽在自己腰部的手,一抖马缰绳,快速超前奔驰而去…… 定州城里,一个五进的大宅子门前,正门大开,那些被关押了多日的丫鬟仆妇此时已经被人押着跪倒在地上。他们眼前,有双朝靴慢慢走过,进了王爷原来住的院子。 时间不大,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被人拉起来,推推搡搡的被推进那个院子。两个丫鬟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那间曾经被王爷关押过人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进来。 一个公公走出来,对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就是之前伺候在这里的丫鬟?” 两个急忙点头。 “那就进来吧!”公公说完,转身进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得是同样的疑惑。二人不敢怠慢,急忙跟着进了屋子。二人悄悄抬了一下头,看到一身黄色蟒袍的英俊男子正伸手抚过那些又粗又密的铁栏杆,眼中似有隐忍的暴虐之气。 她们只看那身黄色蟒袍,就猜到眼前这位神武威严的英俊男子就是威名远播的东煌太子了。二人心头发颤,不知道这位敌国的太子会不会把怒火发泄到她们身上。 二人低着头等了半日,却不见有人问她们话,又忍不住抬了一次头。这一次见到的却是那太子冷峻的脸,和微微咬牙的动作。二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忍不住的磕头求饶。直到她们的头都磕破了,才听到一个隐忍的男声略带沙哑的问道:“把你们见到的情形都说出来。” 两人止住磕头的动作,其中一个机灵点儿的丫鬟已经猜出了几分,知道今日之事必是因为那位曾被关在此处多日的公子有关。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我们的确在这里伺候过那位……那位公子。不过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守在外面,很少近身伺候。” “还有呢?那位公子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带来的?为什么要关在这里?”一个尖细的声音代替太子问道。 “是……是王爷带来的,一来就关在这里。我们两个每日只负责送菜送饭,近身伺候的是另外两个人,已经跟着王爷他们一起走了。至于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看得出,王爷对那位公子恭敬的很,不只日常吩咐我们精心照顾,而且每次回来都会亲自陪着……”那丫鬟说到一半,就听到头上“咚”的一声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她吓得急忙住了嘴,生怕那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听那公公继续问道:“那公子与你们王爷关系如何?” 丫鬟刚刚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激怒了前面那位,但显然与她们萧王有关。丫鬟支吾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位公子一直……不肯跟王爷说话。王爷不在,她还会问我们两句;王爷一来,她立马就什么话也不说了。”丫鬟说完,提着心等了半天,见上面那位没有再发怒,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那个公公尖细的声音说道:“把他们带下去吧!” 等二人出了那屋子,那个回话的丫鬟才虚脱般的靠在另一人身上。另一个摸摸她的额头,惊道:“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先前的丫头脱力的摆摆手,暗自感叹她们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再看旁边的姐妹,真是傻人不操心。她暗暗叹息一声,被人搀扶着出去了。 屋子里,凤九天阴沉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内心无法遏制的怒火险些把他的五脏烧裂。此时的他非常后悔,后悔没有把人带回京城,后悔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危险。 当他见沈长青拿着一块金子递给他,并且详细的描述了姜莫言的情形后,凤九天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住,狠狠的揉搓一般。初次知道姜莫言是女儿身的气恼和伤心早已经忘记,只剩下悔恨、担忧、思念和那种不知名的痛深深的刺着他。 他忍不住扔下那些没完没了的军务,带着人来了这里。听说这里是封腾关押姜莫言的地方,所以他要来看看,看看他的莫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都受了哪些罪。如今看到了,他却更难受。 旁边伺候的公公仔细观察着太子的神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刚刚有人来报,说是有紧急军情。您看,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凤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难受,起身说道:“走吧!” 公公急忙答应着,让人准备去了。 凤九天回到议事大帐的时候,蒋茂才已经等待多时了。不等凤九天坐稳,蒋茂才就急忙奏报:“太子殿下,南边传来消息,阿达汗的南征大军已经班师回撤了,正往定州的方向而来。” “他倒是反应快,也不知道是阿古拉的调令,还是他擅自做主。”凤九天坐在帅案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案台,脑子飞速的旋转。 “殿下,阿达汗恐怕是知道了咱们要切断他的退路,所以回师了。虽然咱们不惧他,但如果北部的宝州趁机出兵,这定州城可就腹背受敌了。”蒋茂才说着自己的分析和担忧。可他心里明白这座城池拿下来的不易,殿下肯定不会轻易舍弃。刚刚等太子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办法,却是毫无头绪。 凤九天倒还沉稳,“这倒不必太过担心。阿达汗有一退,自然也会有人有一进。本帅修书一封,你派人速速连络华国大将军魏达,让他派兵火速追击阿达汗的大军。另外,城南八十里有个玉峰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带五万人在那里伏击。咱们先给他来个两面夹击再说。” “殿下好计策!”蒋茂才发自真心的赞叹。 第二百三十五章 娶亲 上京城外,几匹马驮着几位英武的汉子,朝着南面的小镇而去。几人的马速很快,只用了半日就到了。 镇子里有个最大的客栈,门口有个高高的幌子,让人老远就能看到。几人到了客栈门前甩鞍下马,那帅气的姿势让门口迎客的小二微微一愣,瞧这下马的身姿,这几位恐怕不是一般人呀! 几人把缰绳扔给店家,匆匆走了进去。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已从屋里出来,不过却多了两个人。几人再不耽误,打马匆匆而去了。这些人正是姜莫言和保剑锋,以及赶来会合的赵念祖等人。 如今脱离了险境,几人便一路疾驰,准备尽快赶回定州走。上京离定州虽然不算太远,可也得要几天的马程。几人晓行夜宿,很快来到宝州。过了宝州,再有一日路程就能到定州了。 远远看到宝州的城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赵念祖说道:“主人,咱们进城去吃点东西,再走吧!” 姜莫言回头,看到身后的几人都面带疲色,显然这几日的疾驰让大家都有些疲惫了。姜莫言对保剑锋道:“大哥,要不咱们就进城去吃点东西?咱们的速度这么快,那缉拿我的榜文恐怕还没贴到这里来的吧!” 保剑锋犹豫了一下,也点了头。众人这才策马朝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前,长长的进城队伍排出去老远。众人有些纳闷,这里怎么也会这么严格的搜查,不应该呀! 保剑锋下马,上前拦住一位老伯询问情况。那老伯一看他们几人个个英武不凡,又是宝马又是兵器的,急忙说道:“诶呦!你们怎么这个样子就想进城啊!要是没什么急事儿,你们还是快走吧!城门口正查你们这样的人呢!” “我们这样的人?”众人疑惑,纷纷互相打量一番,有些不明白。 “嗨!你们怎么不明白?一看你们就是当兵的。看见没?那里专查你们这样的人,怕是定州城里来的奸细!”老人眼光倒是毒辣,虽然他们没穿军服,可老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身份了。 姜莫言听出老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动,急忙也过来问道:“老人家,我们是外地来的。定州城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老人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你们还不知道哇!定州城已经被东煌的太子带兵给占啦!好多从定州城里出来的人传话说,那些东煌人可威猛啦,说不定很快就要打到宝州来了。现在查得这么严,就是防着东煌的兵混进来呢!” 听说凤九天回来了,姜莫言抑制不住一阵狂喜,其他几人也都露出惊喜的神色。那老伯一看这几个人的神色,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找了个理由走了。 姜莫言看看长长的队伍,将众人拉到一边,说道:“没想到殿下居然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咱们就不用这么急着回去了。”虽然能早日见到凤九天,对姜莫言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可此时的她听到那老伯的话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咱们要想办法混进宝州城去。” 众人一愣,还是保剑锋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姜莫言投去赞赏的一瞥。没错,定州城破,无论是北冥皇帝阿古拉,还是正在南征的玉面王爷阿达汗,恐怕都坐不住了。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东煌的大军切断南征军的退路,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夺回定州城。夺回定州城的方法无非有两个,一是从宝州等地调兵去攻打,一个是调回南征军。无论哪一个,这个定州城北面的重镇宝州都是一个祸患。 保剑锋想透了,立刻同意了姜莫言的提议。可是看这城门的情形,要想进去,可不太容易。保剑锋和姜莫言的目光无意中又转向赵念祖。 赵念祖看看二人,忙说道:“你们看我也没用,我那法子从里往外冲好使,从外往里冲可就难了。我没招了,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姜莫言又看向保剑锋。保剑锋摇头。 姜莫言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城门。那里正有个被官兵呵斥得发愣的人,呆呆傻傻得不知道作何反应。旁边一个他的同乡扯了扯他的衣服,对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他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拿出一个钱袋子来准备给那士兵拿点儿好处。那士兵一把夺过钱袋,对着城门一挥手,说了一句什么。那人显然不甘心被人抢了钱袋,还想上去抢回来。他的同乡却死死拉住他,把他拖进城去了。 姜莫言冷笑一声,“有弱点就好。”她对众人悄悄说了几句,然后几人骑上马,朝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去了。 中午十分,一个娶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从远处而来,眼看就要到城门口了。 已经扮成新娘子的姜莫言盖着盖头,坐在轿子里。守在轿子旁边的赵念祖说道:“主子,快到了,您把盖头盖好了。” 坐在轿子里的姜莫言“嗯”了一声,就听到前面已经有人说话了。 “站住,别吹了别吹了,接受检查!” “各位大哥辛苦!辛苦!小人今天娶媳妇。这不,新娘子刚娶回来。各位大哥行个方便。念祖,快来给几位大哥发喜糖。” 听到保剑锋的声音,赵念祖急忙应了一声,又轻轻对着轿子嘀咕了一句:“主子,我过去啦!” “各位,各位,我大哥今儿个娶亲,请各位吃喜糖。还有这红包也是特地给各位准备的,几位大哥别嫌少,就是给咱们家面子了。拿着拿着。”赵念祖一边给众人分喜糖红包,一边不动声色的挡住准备往后面去准备搜查一番的士兵。 “这位大哥,咱家这喜糖可是城里最好的铺子里买的。”赵念祖一边说着,一边把红包拿出来,放在对方的手里。“新娘子担子小、脸皮薄,这位大哥担待些。” 这人正是上午为难人的那位,如今得了好处,也就不再纠缠。 众人没想到今天还有这等好事儿,可算是小有收获,个个眉开眼笑的就想放行。突然守门官走过来,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怎么早上没见你们出城?”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郎才女貌 赵念祖有些发愣,显然没想到对方有此一问。还是旁边的保剑锋急忙接过话茬,说道:“我们是城南铁匠铺的李家,早上是从城南出的城门。算命先生说了,娶亲的时候不能走回头路,我们这才绕道城北,回到家里正好走了个圆圈,也算圆满了。就请大人行个方便吧!”保剑锋说完,把个最大的红包塞进对方手中。 感觉有些压手的银袋子被那城门官握在手里。那门官掂掂手里的银子,随手揣进怀里,人却朝着轿子直直的走过去。 保剑锋急忙追过去,心中暗骂此人狡诈。“大人,大人,内人担子小,见不得生人。” 那门官已经推开保剑锋,“呼啦”一声,猛的挑开轿帘,看到了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 姜莫言很配合的惊呼一声,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奴家见……见过大人。” 虽然隔着红红的盖头,但听那新娘子如莺歌婉转般的嗓音,那守门官就忍不住往她脸上瞧,似乎想透过盖头,看清新娘子漂亮的脸,连她穿的衣服都没顾上看,更别说她身下坐着的地方了。 保剑锋急忙上来放下轿帘,对着城门官赔笑道:“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请大人担待担待。” 那城门官既然已经检查了轿子,也不好再拦着,只得说道:“那就恭喜李公子啦。既然是为图个吉利,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赶快进城吧!”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下了值,请各位同去我家里喝杯喜酒,小人在家中恭候各位!”保剑锋对着众人抱拳一圈,带着队伍穿过了城门。 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遣散了那些吹鼓手,这才摘掉马匹身上的喜绸,从姜莫言的座位处抽出各自的兵器。 赵念祖看看姜莫言和保剑锋身上的喜服,红彤彤的煞是好看,玩笑道:“主子,您和保将军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二人被说的一愣。姜莫言低头,果然看到了他们站在一起身上都是通红一片,不由得笑道:“还真是,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嫁给大哥这样的俊美儿郎。” 看着姜莫言依旧贴着面具、有些搞笑的丑脸,赵念祖的心依旧痛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也笑着说道:“嗨,听说莫言有个妹妹,要不然就许给哥哥吧,省得我一个人孤独寂寞、无人牵挂。” 姜莫言脸色一疆,幸好有那层面具挡着,倒是没让人看出异样来。她急忙说道:“大哥玩笑了,依着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有多少名门闺秀等着、盼着,想要嫁给您呢。倒是念祖,你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身大红的喜服啊?” 姜莫言迅速转移话题的效果果然不错,很快让大家开起赵念祖的玩笑来。赵念祖倒也大方,没有一丝扭捏。 “主子,属下成亲的事儿还早着呢,可是这里的事儿可耽误不得了,咱们是要先找个地儿住下呢,还是怎么的?” 说话间,姜莫言和保剑锋都已经脱下外面的喜服扔进轿子里,露出里面自己的衣服来。 姜莫言想了想,说道:“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保剑锋赞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指指前街的一家不算太起眼的客栈,说道:“咱们去那边吧,低调些,莫要引起人的注意。” 几人纷纷点头,朝着前街走去。刚拐出胡同,就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几人急忙分开,假装是普通的行人。再看大街上,虽然还有不少店铺都开着,可是行人却少得很。几人到了客栈门口,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小二。店小二见一下子来了六七个人,又是个个骑着白马,穿戴整洁,急忙招呼着走出来,接过众人的马拴在旁边的马桩上,热情的领着人进了屋子。 “几位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呢?” “给我们来几间上房,再准备一桌饭菜。” 小二一看这排场,知道是不差钱儿的主儿,高兴的应和着去拿钥匙,带着几人去开房间。 等饭菜摆上桌,姜莫言问道:“店家,咱们这大街上怎么如此冷清?那些店铺也有不少关门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小二上完了菜,正好得了空跟他们攀谈。“几位外乡来的吧!咱们这里快要打仗了,所以好些人关门闭户不敢随便出来。还有好些有钱的,都带着家小到外地投亲靠友,出去避难去了。” “打仗?咱们这里打什么仗?” 小二见他们果然是不清楚,就解释道:“你们可知道此地往南有个定州城?那里如今已经被东煌的大军给占了,听说他们的皇太子亲征,大军如狼似虎,势不可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咱们这儿来了。” 哦?原来她还以为宝州的守军有可能会攻打定州,没想到反而是这里的守将担心东煌军北侵,合着这是麻杆打狼,两头都怕着呢。 就听保剑锋又问道:“听说宝州也算个重镇,城门坚固、兵多粮广,就算东煌人真的打来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嗨!这话可就说来话长了,咱们这儿的守城将军名叫冯骏灿,人送外号‘逢军散’,最是个无胆无量的怂货。”店小二说到这里,急忙住了嘴,左右看看,刚刚那句说溜了嘴的话儿显然是犯了忌讳。他假笑几声,“都是听来的闲话,几位莫要当真。” 姜莫言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说道:“小哥尽管说来听听,我们也是闲着无聊,听个乐子罢了!” 那店小二见了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儿,急忙接着说道:“这位冯将军自从听说定州被困之后,早就吓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了。听他们府上的下人出来说,他们家将军整天给京城里的那些大人物送银子,盼着赶快把他调到别处去。你们说,这样的将军,指着他来守城保护咱们老百姓,可能吗?所以好多人都走了,就剩下咱们这些无处可去,也无钱无势的穷苦百姓们了。” “这宝州城里多少人马,你可知道?” “那可不知道,不过看他们天天招兵买马的,恐怕兵马也不够。” “哦?城里在招兵?” “当然招兵啦,出门左拐走个几百米就有一处招兵的台子。可是没几个人肯去,就这形势,谁想去送死啊!” 姜莫言见问得差不多了,这才打发了他。店小二揣着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谢谢各位亲的飘飘,请继续支持状元红,订阅、打赏请到起点网。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参军 “你们怎么看?”姜莫言率先开口。 “虽说这个‘逢军散’是个怂货,可一旦皇帝征讨的命令一到,他就是再怂,也得发兵。此地的威胁不解除,定州城时时都会处在威胁当中。” 姜莫言点头,非常赞同保剑锋的分析。“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好好闹一闹。俗活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小二不是说他们在征兵吗?”姜莫言指指众人,笑道:“这么优秀的士兵,想必他们不会拒绝吧!” 几人闻言,都哈哈笑起来。 保剑锋笑罢,补充道:“咱们正好七个人,不如分成两队,每队三人,留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也好互相连络。你们三个与那些北冥人接触较多,就到他们的骑兵营里混混,咱们几个去步兵营看看。大家以为如何?”保剑锋如此分配,还是因为北冥的骑兵营大多是由启蒙人组建而成,汉人就算被招进去,也都是充当打杂喂马等的杂役。 那几个神马当即点头。跟着这几位头领固然好,可他们的能力却一直难以发挥出来。如今分成两队,他们顿觉轻松了不少。分派好人手,众人开吃。一桌子饭菜在众人的风卷残云下,很快就都见了底。 饭罢,众人稍事准备,就分队出发了。 保剑锋打头,带着姜莫言和赵念祖一起去了店小二说的那处征兵点。果然不出所料,那招兵的官员一见这三个人的形象,一个个剑眉英姿,立马就高兴的收下了。好几日都招不到人,再没人来,上官可要发怒了。 填好了姓名籍贯,化名为保大、姜二和赵三的三个结拜兄弟,去了城北的步兵营。 久在军营的姜莫言等人,对这里的步兵营也不感到陌生,几人很适应的进了营帐,找到自己的位置。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他们和大家吃过没滋没味儿的晚饭,就与屋子里的几个人攀谈起来。 这个营房里只住着五个人,加上他们三个也才八个,还有两个空着的位子。姜莫言就从人数上开始说起:“这位大哥好,小弟姜二,不知道大哥贵姓高名?” 那人长得跟当初被打发到凤九天身边的大胡子郑爽有得一拼,也是一幅大胡子,“哦,你们新来的吧,我叫郑奇。” 呦,还真姓郑。“我看郑大哥与我的一个朋友长相颇为相似,他也姓郑,你们不会是一家吧!大哥是哪里人?” 那郑奇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这军营里没个女人,这些洗洗涮涮的事儿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我是北边的新乡人,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衡州来的。” “衡州?不是已经被北冥人占了吗?”郑奇有些好奇,停下正在整理衣服的动作,态度认真的询问姜莫言。 保剑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包酱肉。对于这些久在军营里的士兵而言,多少日子都见不着点肉星儿。保剑锋招呼屋子里或坐或躺的几个人一起过来吃肉。几个人也不客气,爽快的答应了。 保剑锋放下肉,对郑奇道:“可不是被占了么,所以我们兄弟这才背井离乡的到了这里,没想到这里也要打仗。你们为什么来参军啊?” 郑奇捏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只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一边回味着肉香一边说道:“还不是兵役太重!我家们兄弟多,日子苦,我二哥当初就去当兵了,结果一去不回,死在了战场上。没几日,征兵的又到了,逼着我家再出人。我老爹没办法,把我的名字写上了,所以我就来了这里。”郑奇边说边有些伤感起来,连肉都不吃了。 另一个显然是他的同乡,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一说这些你就想家,你说你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男人,居然像个娘们儿似的想家?真是的。” 姜莫言道:“也难怪郑大哥难过了,有好日子过,谁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说句不好听的,今天咱们一起吃肉,说不定哪天就阴阳相隔了。胜了,当官的升官发财;败了,咱们掉脑袋。” 那同乡说道:“要说还真是。就说前些日子的定州大战罢,听说死得人老了去了。有几个侥幸跑了回来,竟然让……让那个‘逢军散’给咔嚓了,说是怕他们是东煌的奸细。要我说呀,咱们这些当兵的可真是不容易。”那人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怕自己的话召来麻烦。 “听说定州的守将有几分本事,怎么还会败得那么惨烈?” “那得看跟谁比,那些东煌人个个厉害的很。听说过吗?东煌有个姜元帅,曾经用计把皇帝都给伤了。还有这次,说是皇太子亲征,谁能打得过?”见对方提到自己的名号,姜莫言还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的威名已经传到这里了吗? 保剑锋说道:“如今定州城破,咱们这里岂不是非常危险?那咱们这些人岂不要成了炮灰?”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凝重起来。毕竟比起说别人的八卦,自己的身家性命要重要的多,也严肃的多。 姜莫言看看众人沉默的表情,又加了一把火,“要我说呀,咱们可得机灵着点儿。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真交代在这儿,咱这一辈子可就白活了。”几人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奈何姜莫言他们刚来,也不好就立马煽动得太过。众人又吃喝玩笑了一番,也就是早早睡下了。 这里没有床,只有一溜大通铺。保剑锋把靠墙的位置留给了姜莫言,他自己替她挡在外面。姜莫言对他感激的一瞥,也不脱衣服,直接钻进被子里。 保剑锋也合衣而卧。再看旁边的赵念祖,早就呼噜噜的打起呼噜来。 第二天,姜莫言等人便被编到了巡逻的队伍里,跟着大家上街巡逻。这一天走下来,还真是腰酸背痛的。不过除了累,他们的收获也不小。首先对这个宝州城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冯骏灿的都督府设在城中央,骑兵营和步兵营设在城北,分别把着东西两头。南部多为普通百姓的聚集区。四个城门的防守大致看来都很严密,想必是这个怕死的冯骏灿把最好的手下都派去把守城门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策反 姜莫言他们这一巡逻就是五日,直到第六天,他们才被分派到南城去把守城门。姜莫言一路上仔细记录着城门的防守情况,甚至将每个位置把守的人数和换防的时间都记录的非常清楚。保剑锋则主动去找城门官攀谈起来,还颇费了几两银子请那些人吃了一顿酒。 出去替众人打酒的赵念祖顺便走了一趟客栈,得到了那几人已经混进骑兵营的消息,安心的回来了。 见赵念祖进了门,姜莫言招呼众人过来喝酒。门口突然有人闯进来,变貌变色的说:“哥几个不好了,我今儿得了准信儿,就要打仗了。” “什么?” “怎么回事儿?快说!” 众人纷纷过来,个个脸色都有些难看。 姜莫言急忙叫他过来坐下,拿了杯茶水给他顺顺气,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一个老乡在都督府里做亲兵,他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南征大军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让咱们配合他们一起进攻定州城的东煌军。你们说,这不是要打仗了吗?” 姜莫言等人闻言,心头俱是一震。虽说这件事情他们早有预料,可是真到了眼前,还是有些惊讶,这阿达汗的反应速度还真是快! 郑奇担心的问:“那冯将军可是答应出兵了?” 那人摇摇头,说道:“今天刚收到信,出不出兵的,他一个亲兵哪里会知道?” 又有人说道:“我看你们不用着急,那‘逢军散’那么怕死,肯定不会出兵。” “那可不一定,南征军的统帅是谁?玉面王爷!冯将军敢违抗他的命令?” 姜莫言没有接话,可心中却认可这种说法。怎么办,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她们不能再等了。姜莫言看向保剑锋,正好看到对方投过来同样的眼神。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莫言先说道:“各位,这仗要是真打起来,咱们可就惨了!” 保剑锋也道:“可不是!那‘逢军散’会不会指挥都说不好,又是个怕死的,万一东煌军冲过来,他肯定第一个跑,丢下咱们这些人去给人家当箭靶子。” “可不是?他们怕了能躲,可咱们怎么躲?让上哪儿就上哪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危险的事儿都是咱们步兵的事儿,每次打仗死得最多的就是咱们这样的。嗨——” 对于惧战的人们来说,最怕有人鼓动反面情绪。如今听保剑锋他们这么一说,个个都露出不忿和担忧的表情来。 赵念祖也插了一句:“要我说,咱们不如逃了吧!” “说的简单,当逃兵可不是好玩儿的,一旦被抓住了,那可是死罪!”郑奇沮丧的说道。 “难道上了战场就能活了?不是说定州那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吗?活着回来的那几个,还被人杀了。没死在战场上,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实在不行,咱们就投降得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愣愣的看着那个人。“你们看着我干吗?明知道是个死还往上冲,不是傻蛋么?” 姜莫言心中一喜,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她率先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咱就是想投降,人家也得愿意要咱们呀?你们有人认识东煌军吗?” 众人摇头,没人牵线搭桥,想投降都没地方投去。 保剑锋见众人的情绪被调动的差不多了,便说道:“我有个老乡在骑兵营里打杂,听他说他好像有个远方的亲戚在东煌军那边做事儿,只不知道能不能联络上。” 人就是这样,在某种氛围里,很容易被既定的思维所左右。这几位本来也就牢骚两句,可不知道怎么的,话锋被人引着,竟然真的担心起找不到门路投降的问题来。众人纷纷催促保剑锋快去找人,最好马上就能找到关系,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保剑锋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经人再三催促才勉强答应下来。 姜莫言又道:“咱们这样的,一没兵权二没能耐,也不知道人家东煌人会不会答应要咱们。” 保剑锋也道:“是啊,二弟说的有理,照我说,咱们不如多找些人,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想办法,活命的机会就多些。” “好,我去找隔壁的王三儿,他最怕死,让他把他们营房里的兄弟都叫上,如果还不行的话,咱们再分头去找些人。你们放心,咱们这儿的人差不多都是被强征来的,没几个真正想打仗的。”郑爽最是积极响应的一个。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可以找自己的同乡去说说。一来二去,这么一个小小的营房,俨然成了一个策反指挥部。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莫言和保剑锋蒙着被子,无声的谋划了一番,这才睡下。 第二天,果然传来了要打仗的确切消息。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一脸愁容,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笼罩着整个兵营。 三日后,兵营里的所有士兵都集合到校场,一群身穿铠甲的武将簇拥着一个肚皮滚滚的家伙来到队伍前面。看他的服饰,显然就是这里的守将冯骏灿了。可看到他这圆滚滚的将军肚,姜莫言只觉得的自己的眼角直抽抽。一个武将能让自己的肚子圆成这样,也得要些水平。 因为他们站得比较靠后,再加上这个冯骏灿的力气全用在挺肚子上了,根本就底气不足,声音传不出多远去。所以姜莫言他们这些人,基本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了一阵子,然后就又被人簇拥着走了。后面的这些士兵面面相觑,互相询问着对方听到了什么。还是各个小队长过来带队离开时,姜莫言等人才有机会问个明白,得到的回答是:回去准备,明日开战。 明日?合着说了这么一大通,是要明日开战呀,那被他挺着大肚子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那点子士气,岂不是又全部都卸了么?姜莫言无语了,这样的将军如果能打胜仗,那才真是见鬼了呢。如此看来,这些士兵们另谋出路,还真是没做错,否则真就成炮灰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士兵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既然今日过来,必是明日带队出征的另有其人,所以事先来露了脸儿罢了。” “这个‘逢军散’,必是又想溜了。” “就是,这样的将军,怎么能打胜仗呢?” 人群的抗议声从小到大,直到前面的小队长不得不开口制止,大家才安静下来。 被压制下来的人们回了营房,满脸的激愤迅速喷薄而出,各种各样的抱怨、担忧、愤怒都随着反战的情绪恣意流淌出来。 姜莫言和保剑锋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又把赵念祖打发出去,回客栈报信。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奸佞误国 转过天来,兵营里早早供了饭,就把人都召集到校场。果然如大家猜想的那样,带兵的的确不是冯骏灿,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简单说了几句,队伍就被带到了南门边。从这里出发去定州,是最近的路。 众人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却是越等越没了动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大声抗议道:“怎么还不出城?老子站得腿都软了。” “是啊,那些骑兵怎么还不来?平时当大爷,打仗了还当大爷,这些骑兵也太骄纵了,让我们等这么久!” “就是啊,要不走咱就回去,在这里等什么!” 人们的牢骚声还没停,就见远处一阵烟尘滚滚,似乎有很多马朝这里狂奔过来。伴随着那烟尘的,还有旁边路人和商贩的哭叫哀嚎声。众人不明就里,都纷纷停下议论,向远处看去。 转瞬间,原本还有些距离的马已经飞奔到众人面前。再一看,那马上根本没人,而这些奔驰的战马明显状态不对,近乎狂躁的朝人群冲过来。 众人大惊,急忙四散奔逃,原本整齐的队列就这样被冲了个七零八落。饶是如此,依旧有那腿脚慢些的,或是眼神不好的,还有那运气极差的,被狂躁的马群踩中,死伤了十几个。 那马群越过众人,朝着远处的城门冲去。那些守城的士兵和进出城门的百姓躲闪不及,又是一阵哀嚎。直到这群马都跑出了城门,后面才追上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士兵,手里拿着马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快拦住……马……马。” 如果是一两匹马惊了,或许还真有那艺高胆大之人出手拦截,可是一群疯马跑过来,谁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马群冲出城门,逍遥而去。 众人扶起受伤的队友,更有那倒霉被踩死的人也被停放到一边。人群里爆发出了空前的愤懑咒骂声,骇人的气势把那几个追马的人吓得直往后躲,然后转身飞跑回去送信儿了。 姜莫言等人见了那群疯马,就知道自己的人得手了。 原来那三个神马将士混进骑兵营后,就开始找机会接近战马。那些战马是骑兵营的重要战备,被集中圈养在城西的马场里,有专门的人照顾喂养。他们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和那个马场的官员混熟了,又拿银子贿赂了照顾马匹的几个士兵,这才有机会在马料里掺入能让马癫狂和腹泻的药物,然后迅速撤退了。 果不其然,这些马吃了加料的草料,有一部分腹泻不止,有一部分开始狂躁起来。 正要出征的骑兵营将士到了马场,见到这些或病或疯的战马,当下就急了,急忙找兽医来看。 那兽医刚打开闸门,那些被药物刺激的狂躁不安的战马就撞倒了兽医,冲出马圈,冲散了人群,冲到了大街上。这群疯马把街上的人群吓得四散奔逃,又沿着大街在城里各个街道到处狂奔,看到哪里人少就往哪里去。这样一路狂奔着就冲到了南城,又被城门边排列整齐的步兵一吓,直接奔人少的城门去了。出了城,这些战马更是撒了欢儿的狂奔起来,待它们停下之时,指不定已经跑到了哪儿。 都督府里,得到消息的冯骏灿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把坐在他腿上撒娇的美妾直接扔到了地上。 “战马……跑了?” “是的将军,那些马疯了一样跑出了城,已经派人去追了。” “全跑了?” “没,还剩下一些。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本将军吗?”那些马可比人还金贵。这要是没了,别说他这个守将做不成,没准脑袋都得搬家。这样想着,冯骏灿的额头上已经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士兵被冯骏灿一催,也不管什么后果了,把心一横直接说道:“剩下的都病了,拉稀拉得趴下不动了。” “什……什么?”冯骏灿虽然善于钻营,可好歹也是个将军,自然想得到此事的重大和不寻常。好好的战马,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日出兵它们就病了;早不疯晚不疯,偏偏今日它们就疯了。要说这里头没鬼,任谁都不相信。 冯骏灿急得破口大骂那些管马的官员。可是急有什么用?如今事情已经出了,总要想些解决的办法才行。冯骏灿这么多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他很快冷静下来,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或者让谁来背这个黑锅。 那小妾被扔到地上,本来还想哭闹一番。可一听到士兵的回禀,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哭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安静的站在一边。 她在一边听了一会儿自己男人的谩骂,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再看冯骏灿急得跳脚的样子,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小妾走上前,拉住冯骏灿的衣服,“将军莫急,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烦躁的冯骏灿正要伸手推开女人,待听她说完后半句,那推人的手生硬的变成抚摸,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将军昨日去军营时,是不是已经下了出兵的命令?那如今兵也发了,将也派了,您也算是对阿达汗王爷有了交待了。至于是打了胜仗还是打了败仗,您在宝州城里坐镇,又没有亲临战场,哪能怪到您身上?”小妾久在后宅争斗,对这种推卸责任、嫁祸于人的勾当,使得是得心应手。 “问题是人马还没有出城呢?”冯骏灿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有引起迟疑的问道。 “嗨,将军可是糊涂了,不是说人都已经召集到城门口了吗?现在你传令他们出城迎敌不就是了?” “可是……没有骑兵,就那些步兵派出去,不是送死吗?”冯骏灿心中明了,就算把责任推给别人,可毕竟打了败仗,他也会受牵连的。 这个小妾狞笑一声,说道:“将军可是宝州守将,当以保护宝州为第一要任。只要宝州不丢,您就不算失职。至于协助阿达汗王爷夹击东煌军之事,只要将军没有驳了王爷的面子,如期派了人马出去就好,胜败又岂是您一人能左右得了的?”小妾三言两语,果然切中了要害。 第二百四十章 三寸不烂之舌 冯骏灿终于想透了,比起战马在城中出事儿,在战场上伤残倒还好交待些。虽然这样做会搭上不少人命,包括那些步兵也会损失不少,可与他自己的脑袋比起来,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等京城那边有了消息,他说不定就能马上调走了,哪还管得了这宝州城的烂摊子? 想到这些,他急忙吩咐道:“通知步兵营马上出城迎战。等他们走了,给我紧闭城门,没有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城门。” “另外,现在就去把那些马场的人全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冯骏灿话音刚落,那小妾又插嘴道:“将军不可。” 冯骏灿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将军如果拷问出害马之人,又当如何?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哎呀!”冯骏灿一拍脑门子,可不是嘛,万人真有人供出真相,那才是真真不好办了,杀不得放不得,倒不如现在一刀杀了干净。至于这凶手,左不过是东煌人捣鬼罢了,如今抓住杀掉也就是了。于是,这位一切以自己利益为中心的将军,就这样学着后宅女人的手段,简单粗暴的解决了一切麻烦,然后继续回去找关系调职去了。 城门口,得了出兵消息的将军眉头一皱,心中发苦。冯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骑兵也没有,就这样让他带着一群步兵出城,这不是送上去让人屠杀吗?将军疯了不成? 那些听到消息的兵将们更是怨声载道,吵嚷声已经直接演变成怒骂。更有那受了姜莫言等人策反的士兵们,开始各动心思,筹划着怎么投敌了。 俗话说军令如山。这些人再怎么吵嚷,终究是不能违抗命令,明知道是去送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了城。不过,虽说大家出了城,可是这行军速度堪比蜗牛,大家都比着看谁的速度慢,盼着借此能多拖延一会儿。一种绝望、愤恨、反战的情绪空前高涨。就连带兵的将军也生出了怯战退缩之心,作为冯骏灿的下属,他比别人更加了解这个上司的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和自私自利。看如今这情形,八成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使了。 姜莫言等人一路观察鼓动着大家的反面情绪,心中却是窃喜不已。他们当初对这些战马下手,只是为了拖延宝州这边的出兵时间,只要不与阿达汗的南征军配合,那凤九天那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可是没想到这个冯骏灿如此给力,如此情况下还逼迫这些步兵出城送死。既然他不珍惜这些人命,那就送给自己好了。 姜莫言看看日头偏西,可大军才走出去二十几里,恐怕在天黑之前都还走不到一半,今晚肯定是要在外面宿营了。 果然,在大家共同的拖延之功下,人们又走了十来里路就安营扎寨了。姜莫言拉着保剑锋和赵念祖趁着大家不备,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悄悄商量了一番,然后就分头行动了。姜莫言负责大帐,保剑锋负责各个军营,而赵念祖则被直接派回了定州城。 与保剑锋分开之后,姜莫言来到大帐门前。早有守门的亲兵拦住她,“站住,你是哪队的?来这里干什么?” 姜莫言急忙对那人一抱拳,正色说道:“属下是七队的,有要事要禀报将军。” 那人见她一身兵服,看不出什么异状,就吩咐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通报了。只一会儿时间,他又转出来,对姜莫言道:“将军让你进去。” 姜莫言谢过那亲兵,撩帘子进了大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领兵的梁将军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见姜莫言进来,那梁将军抬眼皮撩了一眼姜莫言,又举杯灌下一口烈酒,这才问道:“你是七队的?找本将军何事?” 姜莫言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梁将军对面,拿起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梁将军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士兵,一时间竟然被她的举动惊得愣住。见姜莫言喝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当下便沉了脸。 姜莫言不慌不忙的说道:“将军不必如此,姜某是来给将军送药方的。” 那梁平虽说只是个四品武将,可也不是傻缺。如今见姜莫言的神情,哪里像个普通的士兵?分明就是一个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度。他当下也不喝酒了,一脸严肃戒备的站起身,后退几步,沉声道:“你是何人?” 姜莫言伸手在脸上抓了几下,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原本一张精彩绝伦的容颜来。 “东煌正二品征北将军姜莫言。” 梁平闻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急退几步,抽刀对着姜莫言结巴道:“你……你就是……姜莫言?”普通士兵可能不知道,但他们这些领兵的将军们可对姜莫言的名字如雷贯耳,尤其是她连番挫伤北冥军,甚至设计伤了当今皇帝的事儿,早就在北冥军中传遍了。如今见到本尊,那梁平焉能不怕不慌? 姜莫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梁将军听好了,我不是来与你打斗的,是来给将军送药方的。将军不必紧张,且坐下来听姜某说说如何?” 人的名树的影,那梁平见了姜莫言,先就怂了几分,再见对方一派从容不迫的样子,气势上就更弱了下来。他谨慎的坐回椅子上,这才迟疑的问道:“你……果真是姜将军?” “如假包换。”姜莫言松弛的坐着,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我既然来了,也就不必与将军兜圈子了。梁将军带兵出征,恐怕心中早就有了计较。那‘逢军散’自己失职,失了战马,却拿你们这些步兵顶缸,相信以梁将军的才智,早就能看得明白了。” 姜莫言拿起酒壶,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我东煌大军的神威想必梁将军也早有耳闻,如果两军交战,就凭将军这些人,恐怕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可我东煌出兵北冥,一是因为北冥故意挑衅,二来也是想解救我大汉子民不再受鞑虏残暴统治。因此,我姜莫言才会走此一遭,为梁将军,也为这两万汉族兄弟的身家性命。”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那些启蒙人组成的骑兵营丢了战马,却要咱们这些汉人组成的步兵来承担,岂不是欺人太甚?将军大义,必不肯眼见着这么多汉人兄弟无辜受死。所以姜某此来,就是劝降将军。忠君爱国固然重要,但要看忠的是什么君,爱的是哪个国。希望将军能弃暗投明,我姜莫言敢向你保证,只要将军肯率众来降,定许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归降 听姜莫言刚一开口,梁平就明了了她的来意。只是临阵投敌之事,哪里有说的那般轻松?后来听姜莫言提到种族之上,他原本刚正的心不免开始松动起来。要说百年前的启蒙南侵,攻占燕赵之地,建立北冥王朝,他当年读史的时候也曾愤懑不平过。可是事过境迁,为了家族荣耀,他稀里糊涂的竟然也当上了北冥的将军,忠了北冥的君,守了北冥的国。如今被姜莫言当面点出来,那份少年时期的愤懑和悸动也跟着复苏了。 姜莫言是什么人?自然不会错过他脸上的神色。心道:只要还有民族情节,就不怕你不降。 “梁将军,我中华儿郎,铁骨铮铮。百年前就是因为咱们汉人心不齐,所以才让鞑子有了可趁之机。如今东煌国主英明,依旧抱着恢复大华一统、驱逐鞑虏的雄心壮志,咱们这些有能力捍卫民族大义之人如果不能齐心协力,恢复汉族正统,反而助纣为虐,继续让那些启蒙人压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岂不有愧?” 听到姜莫言的慷慨陈词,那梁平一颗心如在油锅里烹炙一般。倒不是他没听进去,正相反,他听进去了,而且还非常认同姜莫言的说法。可是他的家在北冥,一家老小几代人都生活在那里。他降了不要紧,那他的一家老小岂不是都要遭殃? 姜莫言见他眼神飘忽,似在挣扎,不由得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 梁平看看姜莫言一脸诚挚的表情,说道:“姜将军所言,梁某心中明白。只是我一家老小俱在北地,如果因为我让一家人受到牵连,那梁某才是万死难抵。将军不如现在杀了我,至于外面那些汉兵,将军或放或收,只不要伤了大家的性命就好。如此,我梁某死也瞑目了。”梁平说完,竟然撩袍跪在地上,朝姜莫言深深的拜了下去。 姜莫言急忙起身,把他扶起来,笑道:“如果将军只是担心家人安危,那倒不必过虑。待我派人悄悄将将军一家迁来东煌也就是了。” “果真?”梁平一脸惊喜又怀疑的表情,看得姜莫言又笑起来。“将军可是怀疑姜某的话?救几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我都能悄悄潜进你的队伍里,将军还要怀疑姜某的能力么?”姜莫言倒不是诓他,让她的神马军去救几个人来,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梁平闻言,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宝州城里千防万防,姜莫言却依旧成功的潜进来。不但伤了他们的战马,破了他们两面夹击的预谋,如今更是站在自己面前,劝降这两万步兵。如此能耐,真可谓有胆有识有魄力。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跟着这样的人,才不枉他戎马奔波的一生。再说,北冥都把自己卖了,何必还要死守着忠义不放呢? 想到这里,梁平再次施礼,“梁某愿携麾下所有人马,归顺东煌,归顺姜将军。” 姜莫言这次没有马上扶他,反而是正正经经的受了他的礼,然后才说道:“梁将军高义,为了民族大义和数万人的性命,宁愿背负起责任。姜某向你保证,只要将军守信,我姜莫言必不负将军。” 梁平闻言,二十好几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眶。 突然门外的亲兵闯进来,惊呼道:“将军,不好了,那些兵都疯了……” “怎么回事?”梁平不等他说道,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大帐。看到帐外黑压压的人群,梁平心头一惊,暗叹姜莫言好厉害,竟然已经鼓动了这么多人来造反。看来,就算今天自己没降,这两万人马也是人家的囊中物了。算了,既然已经降了,再想这些也是无趣,他索性彻底认了命。 姜莫言也紧随其后出了大帐,对着外面吵嚷的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大家不要着急。我乃东煌征北将军姜莫言,本将军刚刚已经和你们的梁将军商量好了,既然北冥抛弃了你们,那就归降我东煌吧。兄弟们放心,到了东煌,我们一定热烈欢迎,好酒好肉已经为各位备下了。” 那些人本来就是要逼迫梁平投降的,没想到这里已经谈好了。既然大家都不用死了,众人刚刚的激愤之情瞬间消散,都热烈的欢呼起来。 姜莫言又命令伙头兵埋锅造饭,然后把好酒好肉都拿出来给众人痛快吃喝了一通,便带领两万人连夜往定州城而去。 定州城里 凤九天一身疲惫的歪在暖阁里假寐,门外传来公公的通禀声:“殿下,吕飞鹏和岳将军在院外等候。” 凤九天睁开眼,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低声道:“让他们进来吧。”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从床上起来,出了外间,在主位坐下。 吕飞鹏和岳芊雪进门的时候,凤九天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情,正端着一杯浓茶在喝。 “启禀殿下,刚刚得到消息,蒋将军在城南八十里的玉峰谷截击阿达汗大军,正好华国的大将军魏达率军赶到。两军前后夹击,大胜北冥军。如今北冥军已经逃到西面的马槐坡。”吕飞鹏一口气说完,显然很兴奋。 岳芊雪也高兴的说道:“恭喜殿下,能大败北冥军。” 凤九天放下茶杯,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阿达汗二十万大军,这小小一仗算不得什么。而且阿达汗久经战场,是个真正的军事家,他可一点也不敢轻敌。略过这个话题,凤九天直接问起的北边的情况。“宝州城里可有什么动静?” 岳芊雪道:“属下派出好几拨探马,说是宝州城里下午出来一队步兵,朝定州城来了,约莫有两万来人。但行进速度很慢,此时也不过才刚走了一半距离。” “步兵?”凤九天有些疑惑。阿达汗两面夹击的意图非常明显,但这种战法,只派出两万步兵,岂不儿戏?莫非他们的骑兵另有安排?凤九天敲着脑袋,一时有些想不透。 岳芊雪建议道:“殿下,那两万人已经在半路宿营,不如让属下带兵去清剿了他们,岂不省心?” 凤九天摇头,“如果只是两万步兵,不足为虑。再者,阿达汗的大军有二十万之众,既使一时受挫,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偷城。你们还是把守好四个城门要紧。” “是!”二人齐声应和。 门外候着的小公公突然又进来了,一脸兴奋的说道:“殿下,穆侍卫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什么?”凤九天猛的站起来,心中一阵狂跳,他们终于回来了么? “快让他们进来。” 小公公出去了,而旁边站着的岳芊雪和吕飞鹏却是脸色一变。穆青自从当初和保剑锋离开军营,去定州城里找姜莫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如今穆青回来了?那姜莫言呢,是不是也跟他一起回来了? 最不希望姜莫言回来的,就数岳芊雪了。难道这一次,姜莫言还能那么幸运的被救回来?本来应该马上告辞离开的她却没有动,反而一脸担忧的看着门口。吕飞鹏也不希望姜莫言回来。他们兄弟好容易有了出头的机会,再让姜莫言压下去,岂会甘心? 门帘一挑,一身风尘的穆青大跨步走了进来。屋中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的身后,等了半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岳芊雪等人是庆幸,凤九天却是担心,那些询问的话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见穆青看了看依旧杵在那里的岳芊雪等人,他才对二人说道:“你们回去把守好城门,防止北冥人半夜偷城。” 没见到姜莫言,岳芊雪也就放了心。知道自己二人在这里不便,就拉着吕飞鹏告辞走了。 待房门重新关上,凤九天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回事儿?莫言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穆青闻言一愣,“莫言没有回来?他们比属下先走的,怎么还没到?” “你是说莫言比你走的早?那她去哪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讲来。”凤九天听说姜莫言可能会有意外,一颗心又重新吊了起来,连连催促穆青快讲。 穆青也不耽误,急忙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原来,穆青和保剑锋他们混进定州城后,很快就查到了封腾和姜莫言的消息。也知道了封腾投敌的经过。他们几次想悄悄潜入萧王府,救出姜莫言。奈何无论是封腾还是皇帝阿古拉,都知道姜莫言的本事,防着她逃跑或被人救走。他们派出大量士兵日夜巡逻,把萧王府包了个严严实实,让穆青等人根本无处下手。 他们筹谋多日,终于找到一个送菜的机会,混进了萧王府里。这才发现,封腾和姜莫言早就不见了。合着这个封腾和阿古拉给他们唱了一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三人气得咬牙。不过好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所以三人马不停蹄,又赶往上京。 到了上京,穆青先找到穆逸,说明了情况。穆逸一边安排人协助穆青寻找姜莫言,一边开始筹谋搅乱上京的局势,也好配合前方的战事。而搅动上京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布局已久的粮价问题。 后来,穆青找到了姜莫言,可是却爆出一个骇人的消息,那就是姜莫言是个女人。众人都惊疑起来,一边派人给凤九天送信,一边防范起姜莫言的旧部,包括保剑锋和赵念祖等人。 上京的粮价越来越高,而在得到凤九天继续营救的消息后,穆逸还是安排了营救行动,但与保剑锋和神马军的接触依旧很谨慎,而且还限制了穆青与他们的过多接触。要说穆逸这般谨慎也不算错,毕竟埋在北冥的暗龙势力是他经营多年的成果,当然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姜莫言逃出后,穆青通知了保剑锋等人去接应,自己却被穆逸留在上京,处理那些被征收来的粮食问题。等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才辞别了穆逸,离开了上京。只是没想到姜莫言居然还没回来,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凤九天听完他的讲述,心慢慢沉静下来。这么说,姜莫言应该是已经脱离的危险。那他们又去了哪儿呢?想必是路上又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才导致他们滞留不归。想到这些,凤九天有些烦躁,暗暗埋怨姜莫言让人不省心。既然已经安全了,为什么不早早回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他心里着急,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见穆青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一回来就来见他了。他吩咐穆青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回到暖阁,躺在床上生闷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折腾到半夜十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里,他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周围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场中整齐排列着两队人,一队男子,一队女子,都穿着奇怪的衣服。他此时正站在男子那一队里,抬头看到正对着自己的地方,一个爽利的美丽女子正好奇的打量自己,眼中有探究、有欣赏,还有一丝丝傲慢,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莫言。 他心中狂喜,刚要开口呼唤,就见旁边又走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也是一身奇怪的衣服,连头发都剪得短短的。他心中一惊,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急忙伸手摸了一把头顶,果然只有短短的一层。再看旁边的众男子,也都个个短短的头发,他甚至还发现对面的女人里,也有几个短头发的。 不等他发出惊呼,那个短发男子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对着他和姜莫言说道:“阿天、莫言,出列。” 凤九天感觉自己的腿机械的走出队列,和姜莫言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他的心狂跳起来,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 之前的那个男子又开口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组队,用三天时间,完成A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凤九天感觉自己似乎答应了一声,他浑厚的嗓音和姜莫言清脆的声音混在一起,那么的动听。 场景迅速转换,他此时正和姜莫言站在一个高大到吓人的建筑面前,周围好多长相奇特的人,高鼻梁、深眼窝、黄头发。他心里一急,伸手去拉姜莫言。没想到姜莫言却先一步拉住他的手,带他进了一个恢弘的建筑里,到处都晶亮透明,各种说不上名字来的奇怪物事摆放在那里。 不等他看清,他的人已经被莫言拉进一个小房间里,前面的门缓缓合上。他心中狂跳,难道莫言要和他……不等他想完,那盒子却突然动起来,慢慢朝上升起。 他吓了一跳,急忙抱住眼前人。他感觉怀里的人身子僵了僵,眼前粉嫩的小耳朵突然红了起来。他知道那代表什么,嘴巴不由自主探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亦幻、幻亦真 就在他的唇要碰到那个粉嫩的耳蜗时,小房间突然停止了上升,眼前的门也突然打开。他再次被惊住,木讷得被姜莫言拖出小房子。外面是一个长廊一样的所在,两侧依旧是琉璃做成的墙。他心想:“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琉璃?或是水晶?难道这个世界是水晶做成的吗? 姜莫言已经弓着身子超前走了。他镇定下来,学着姜莫言谨慎的样子跟在她身后,朝着一个琉璃做成的房间悄悄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触动了什么暗器,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间,震耳欲聋的响起来。他毫不犹豫的把姜莫言扯回来,藏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远处的几个房间里突然跳出几个人来,穿着奇怪的装束,手里还拿着一把把奇怪的兵器,那黑洞洞的口子里往外喷着铁珠。 他眼看着那铁珠成串儿的向他们飞过来,也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被瞬间叫醒。在第一个铁珠到达之前,他迅速回身抱住身后人,快速闪进旁边一个看起来像门的地方。 怀里的姜莫言显然也吓了一跳,但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随手在门上滑了一下,就拉着人冲到了窗口,打开一扇奇怪的窗户,身子纵了出去。 “啊——”他吓坏了,他记得他们上升了很长时间,这往下一跳,人不得摔成肉饼了吗?他探头,果然是个高到让他眼晕的高度。不过幸好莫言没有掉下去,只是踩着外面的凸起,然后身子灵活得跳进了楼下的窗户里。他学得姜莫言的样子,也翻到楼下,进了一个满是奇怪物品的房间。这里到处都是琉璃做成的物事,一排排的摆放在桌子上、柜子里。 他看到姜莫言在这些琉璃的瓶瓶罐罐里翻找,又去旁边的柜子里翻找,甚至用一种特别奇怪的方法打开了一个大铁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个琉璃瓶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显然又有人来了。“快走!”他迅速拉起姜莫言,再次冲到窗户那里,学着刚才的样子带着她一起翻下了下一层,从一个同样奇怪的房子里穿过,然后就是长长的四面发亮的甬道、长长的台阶,以及供他们东躲西藏的各种奇怪房间。 最后他们跑到一处青砖砌好的院子里。他正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姜莫言已经俯身拉开了地上的一个圆形的铁盖子,然后回手扯着他一起跳了进去。 几乎在同时,他听到有人从楼上下来,在他们头顶的地面上来回走动了很久。至于后面如何了,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此时已经被动作迅捷的姜莫言,拉进一个污水横流的甬道里。刺鼻的气味熏得他头疼,可他的手却不自觉的伸向姜莫言的脸,替她捂住了鼻子。他看到她的眼里流露出亮晶晶的光,这让他心中一阵悸动。既使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依旧有了冲上去亲她一口的冲动。 就在他想要付诸实践的同时,一声尖细的呼叫打断了他,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脱口而出:“出什么事儿了?” “不好了,殿下。有歹人闯进来了!” 凤九天猛然坐起来,愣怔半晌,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回头,眼前是他的床榻,身下是凌乱的被褥,哪里有姜莫言的半分影子? 原来是场梦! 凤九天起身,迅速套上外衫,冲出房间。远处灯光晃动,隐隐还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凤九天住的这里,是原来定州守将的都督府,虽然建筑粗糙了些,但盛在地方够大,房间够多。他听出那声音是从外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似乎参与的人还不少。 凤九天眉头一皱,展身形向远处飞掠而去。后面的小公公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黑暗中,凤九天看到一群模糊的人影正在打斗,脸看不清,但看那刀剑映着月光反射出来的微弱光芒,凤九天大约判断出了敌我的形势。 他毫不犹豫的单掌劈死一个使弯刀的人,抢过对方的弯刀朝着那些使用同样兵器的人砍过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看到那弯刀上的光华一起一落,非常迅速。伴随着弯刀起落的,还有一声声惨叫传来。 突然,有个非常熟悉却又带着些沙哑的女声传来,让凤九天砍人的动作突然一滞。 “殿下,我在这里!” “莫言?”凤九天轻呼出声,身子迅速向那个方向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娇小的身躯。 “莫言,你回来了!”凤九天的声音里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见到人后的意外和激动,还是这个人本身带给他的强烈的情感冲击,让他抱着对方的手异常用力,险些把怀里人的腰肢勒坏了。 “殿下,我的腰……你轻点儿。”那声音再次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凤九天的错觉,那声音里带着点让他不太适应的沙哑,但浓浓的情意却伴着那声音显而易见的传进他耳膜。凤九天顾不得其它,低头搜寻怀中人的脸。看到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凤九天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又找了回来,熨贴到让他全身都舒畅起来,身体也不有自主的放松下来。 就在他准备带着人先跳出战圈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伴随着剧痛的,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凤九天,你去死吧!” 凤九天低头,看到一把匕首插在自己的肚子上,因为主人用力太猛,那刀刃已经全部没入,只剩下一节乌黑的刀柄露在外面。 凤九天抬头,看到那张自己日夜思恋的人脸上,挂着他从没见过的冷漠而残忍的狞笑。 “为什么?”他的声音发颤,有疑惑,有哀伤,还有浓浓的爱恋。 对面的人看着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又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不可置信,似乎冷哼了一声,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周围的打斗似乎是停止了,因为他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但身上却冷,冷到骨髓,冷到心底。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空,所有的往事被一件件抽离大脑,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唯有远处一个淡淡的影子顽固的不肯离去。 她在留恋什么?这个残破的身躯?还是这颗残破的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刺 穆青带人赶到的时候,打斗已经接近尾声。那些黑衣人已经被斩杀殆尽,只有几个漏网之鱼仓皇的逃走了。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一个个依旧冒着鲜血的尸体。但在这些尸体当中,一个蒙尘的黄色身躯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生机。 穆青大惊,几步冲到近前,看到一把匕首插在凤九天的肚子上,鲜红的血留了满地。“殿下!殿下!主子!来人,快来人,叫御医……” 所有的人都慌了,因为他们的皇太子殿下被人刺杀了! …… …… 马槐坡,南征军大帐。 阿达汗正在下棋,不过对手是自己。每当他烦躁的时候,总是会左右手互博,让自己烦躁的心平静下来。这个怪异的癖好,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今天晚上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可是却一直没有传回来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阿达汗这样安慰自己。 自从班师以来,他就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是皇帝那里一直没有消息。虽然班师之前,他已经跟皇帝派在他军中的监军商量过,也得到了监军的支持。可是远在上京的皇帝却迟迟没有发来只言片语,让他这个一贯被猜疑的王爷心中更是没了底。 一方面,战场的形势的确非常棘手。就如现在,他早早就通知了宝州城的守将冯骏灿,想给凤九天来个南北夹击,可是宝州方面的兵马却是迟迟不到。而他的大军却在玉峰谷遭到伏击,更被后面魏达的华国军队追上,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让他不得不退守马槐坡。 万幸的是还有一件算得上好事儿的消息,让他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他手下有个副将,曾经在定州城里呆过,也恰巧知道一件别人谁都不知道的隐秘:就是当年有个定州都督胆小怕事,在自己的院子里偷偷修建了一个密道。这密道修得不长,只能通到两条街外。可即便如此,也算个不错的机会了。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东煌皇太子的院子,偷偷杀掉他的几率就大大的提高了。 这才有了今晚的行动,而他也正是在等行动的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门外才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踉踉跄跄的步伐,一看就是疲惫已极。 阿达汗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只要人能回来,就说明事情八成是成了。果然,那人虽然脸色惨白、一身血污,可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全然展露出来,看得阿达汗心花怒放,不问也知道了答案。 阿达汗心中高兴,一夜的疲乏竟然一扫而空,站起身大声吩咐道:“来人,大军即刻出发,全力攻打定州城。” 那些将士显然也非常高兴,私下里传递着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东煌皇太子已经被他们刺杀了!在这种好消息的振奋下,队伍的士气空前高涨,连行军速度都快了不少,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定州城下。 定州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桥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免战牌。 听到探马的禀报,阿达汗一阵冷笑,“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给我全力攻城!” 一声令下,士兵们喊杀震天,迅速朝城门涌去。 已经被连夜紧急召回的蒋茂才,此时正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北冥军紧皱眉头。一个小将看着漫山遍野、让人眼晕的北冥军,有些肝颤的问道:“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守城了。这定州城易守难攻,咱们当初可是打了很久才拿下的,别告诉本将军你们还不如北冥人。你在这里看着,死守城门就好。”蒋茂才又看了看城下,这才转身下了城楼,往城中太子的临时行苑飞驰而去。 蒋茂才在门外下了马,急匆匆进了院子,看到守了满院子的人,个个一脸焦急的望着太子的寝室门。站在最前面的穆青穆念和旁边已经哭成泪人的岳芊雪更是眼珠不错的望着那门。还是吕飞鹏见他进来,急忙过来问道:“大哥,城门那边怎么样?” “阿达汗已经攻城了。不过不要紧,城门处有我几个得力的手下看着,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殿下怎么样?”蒋茂才一边问一边向前走去,似乎离近一点儿就能帮到屋子里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一般。 “嗨!”吕飞鹏也跟着往前走,脸上却是无法形容的担忧。“好几个御医已经忙活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消息。” 穆青等人听到他的声音,都纷纷回头看过来,拿眼神询问他。 “城门那里没事儿,大家不必担心。”蒋茂才说完,走到穆青身边,问道:“里头可有消息了?” 穆青摇头,眼神里是无法控制的担忧和愤怒。“让我抓住她,定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穆念倒是还冷静,过来拉了拉大哥的袖子,劝道:“大哥莫急,万一弄错了,岂不是……” “怎么会错,那么多人看到了。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瞎了心,居然还千方百计帮她逃脱,没想到她回来,居然是为了要殿下的命。”穆青把拳头捏的“咯咯”直响。如果姜莫言在他面前,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挥拳砸下去。 房门在这时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花白胡须的御医,一脸的疲惫,脚步都有些飘忽了。 穆青急忙上前扶住,急切的问道:“殿下他怎么样?” 老御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殿下洪福齐天,只要今天能退了烧,就还有五分希望。” “才五分?大人,您一定要救活殿下……我……我们大家……不能没有他啊!”岳芊雪已经又哭起来,那哭声高高低低,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凄凉。 还是蒋茂才更沉稳些,拉着老御医问道:“我们能进去看看殿下吗?” 老御医想了想,说道:“你们进去一两个人,悄悄看一眼,千万不要惊动了殿下。” 蒋茂才点头,看向穆青。穆青会意,二人一起进了屋子。 刚打起帘子,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几个御医正在外间里忙活,有配药熬药的,有斟酌药量增减的,一时竟无人有空搭理他们。 第二百四十五章 殿下不好了 二人转进暖阁,看到青纱帐内,形容憔悴的凤九天正在昏睡,头上的湿毛巾被旁边伺候的公公时不时的拿下来换一换。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昏睡中的人进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里,他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还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破碎的呻吟。 穆青心里酸涩懊悔,眼圈竟然忍不住红了。 蒋茂才知道穆青和殿下的感情深厚,见凤九天被照顾的很好,就拉着穆青悄悄退出来,低声劝道:“穆将军不必难过,殿下乃是龙子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自有上天神佛护佑,不会有事儿的。如今殿下病着,又有强敌在外。这里除了殿下,就只有靠你我支撑了。将军还是振作起来,咱们商量一下拒敌之策吧!” 穆青咬牙压下心中的担忧,点头道:“蒋兄所言甚是,是我失态了。咱们这就去商议对策!” 二人说着,走出了房门,对着外面的众人说道:“大家放心,殿下很好,不会有事儿的。咱们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商量一下怎么退敌吧!” 几人闻言,都黯然的点点头,然后跟着穆青二人往外走去。只有岳芊雪依旧僵立着没有动,眼睛直直的望着闭合的门。吕飞鹏想要出声叫她,却被蒋茂才拦住,对他摇摇头,“随她去吧!” 室内的凤九天躺在床上,依旧发着高热,脸上的潮红越来越不自然。小公公看着殿下越发痛苦的表情和急促的喘息,吓得跑出去一连声的呼唤御医。 几个御医急忙停下手中的忙碌,齐齐围拢过来,察看殿下的情况。此时的凤九天,脸上已经出现一种灰败之气,似乎那些灵动俊秀正在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 “殿下状态不是太好,快看看伤口。”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并无崩开。” “脉象如何?” “坏了,脉象有异……脉如解绳索之状,散乱无序,这是……这是……”一个御医哆嗦着嘴唇,怎么也不能把“怪脉解索”几个字说出口。 另一个御医急了,一把推开他,伸手扶住凤九天的胳膊。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他,似乎他一会儿的诊断就是对殿下的生死判决一般。只见那大夫脸色时惊时疑,把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大家不由得急了,打破寂静纷纷追问道:“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不等他回答,床上之人却轻哼一声,卸去全身的力气,头歪向一边。 “殿下,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 凤九天感觉自己的身子好重好重,重到他呼吸都有些困难,胸口憋闷的难受,他好想脱离这种难受的处境。所以当有人掰开他的眼睛,让外面的光钻进他眼球的时候,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用力一挣,感觉整个人如脱掉沉重的衣袍一般,顿时轻松得飘起来。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低头,却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床榻焦急的呼喊着什么。他听不清楚,但感觉非常烦躁。床上躺着的人非常熟悉,他靠近一些,仔细看了看,那张脸似乎跟他很像,可又不完全像,反而像是有人用木头雕成的假人一般,没有生气,没有灵魂。 凤九天厌弃的看了看那身子,飘然出了屋子。外面是刺眼的阳光,那光线太强,让他有些受不住。他用手遮住眼睛,这才看到院子里傻了一般呆立的岳芊雪。他只看了几眼,就飘过她,朝外面而去。 远处有很多奔跑而来的人,都是他手下的大将。穆青穆念跑在最前面,凤九天有些高兴,想要跟他们说说话。可是他们似乎没有看到他一般,很快从他身边跑过,甚至有人碰到了他的身体亦无所觉。 凤九天有些心惊,他们看不到自己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真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如今双脚离地,俨然是飘浮在空中的样子。凤九天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死了么?死就是这样的! 他心中有些悲凉,想想自己的一生,想想自己的父皇,再想想那个人,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望望远处,身子不由自主的飘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飘过去。 路过街市时,他看到破败的屋舍内孤苦的妇孺正躲在屋角,听着远处传来的惊心动魄的战鼓声。路过城门,他看到无数冤魂正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痛苦挣扎。路过原野时,他看到大片荒芜的田地无人耕种,干裂的土地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杂草。路过森林时,他看到无数野兽出没,虎视眈眈的盯着路边偶尔经过的路人…… 远远的,他看到一阵烟尘滚滚,似乎有大批人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凤九天无端的松了一口气,朝着那人群飘去…… 姜莫言带着众人奔波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他们才停下来埋锅造饭。保剑锋走过来,看着远处的城池,对姜莫言说道:“再有一个半个时辰就能到定州城了。你打算怎么办?” 自从清晨开始,姜莫言就有些心神不宁,此时这种感觉更甚了几分。她抬头望望天空,除了几朵云彩,什么也没有。许是近乡情怯吧,她突然想到了那个人,不知道他现下在干什么!赵念祖早就应该到了吧,怎么也没见到他带人来接应? 保剑锋见她走神,不由是又问了一句。姜莫言这才说道:“咱们昨日拖延了时间,但昨晚一夜行军,恐怕时间又赶回来了。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赶上阿达汗的南征军攻城。要是能给他们来个浑水摸鱼就好了。” 保剑锋犹豫了一下,“咱们虽说有两万人,可是这步兵哪能跟骑兵相比?不如咱们先进城再做计较的好。” 二人说话间,远处却跑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到了近前,高声喊道:“主子,你在哪儿?” 姜莫言听出是赵念祖的声音,心中一喜,急忙让人把赵念祖带过来。 没想到赵念祖一下马,先就露出一脸的伤心和失落。姜莫言心中惊疑,急忙清退了众人,把赵念祖拉到一旁盘问。 “主子,殿下……殿下好像不好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苍白的空虚 “什么?”姜莫言感觉头嗡的一下,她急忙抓住赵念祖的胳膊,才算稳住身形。“怎么回事儿,快说!” “我今晨到了定州城,本来想去见殿下,没想到却听到有人议论,说……说主子昨晚行刺殿下。”赵念祖说到这里,不由得停顿一下。 “你说谁?我?行刺殿下?”姜莫言有些蒙。见赵念祖有些难看的点点头,她急忙再问:“那殿下如何了?” “殿下被……被扎伤了腹部,性命垂危……” “怎么会?他武功那么高,就算真的是我行刺他,也不可能伤到他分毫。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莫言这下可真急了。她此时已经想不到赵念祖话里的严重后果了,脑子里全是凤九天的安危。“那后来呢,你可见到了殿下?” 赵念祖摇头,“他们正在四处搜查你,我哪里敢再露面?我找了个地方猫了半宿,今晨听说殿下……殿下……” “他怎么了?”姜莫言整颗心都提起来,简直要急疯了。“你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殿下好像不太好。不过他们封锁了消息,我也不知道实情。”姜莫言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骇人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三步两步冲出营帐,牵起一匹马就要走。 赵念祖哪里会让她走?一边拉住一边叫道:“保将军,保将军快来!” 保剑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姜莫言疯狂的样子,也知道必是出了大事,急忙过来拦住她。 “莫言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受伤了,我从昨晚就开始心神不安,我就说要出事,如今果然是应验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姜莫言不顾二人的阻拦,疯狂的推搡着大家,就要跨马而去。 保剑锋也急了,一把把她扯下马,和赵念祖一起将她拉进帐内。虽然姜莫言说的含糊,但保剑锋已经隐约猜到了受伤的是谁。他也不问姜莫言,直接问赵念祖事情的经过。 听完赵念祖的讲述,保剑锋沉默了。伤人的肯定不是莫言,那就只能是北冥人。好一个离间计,好一个美人计。保剑锋看看依旧失控状态的姜莫言,劝道:“殿下那里自有御医来照顾,你就是现在回去也是无用。如今反而是咱们想回去怕也不容易了。”保剑锋边说边沉思起来。 姜莫言此时也略微冷静了一些。她知道保剑锋说的对,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虚空之处,心中默默念到:“阿天,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好想你!” 她不知道的是,虚空中的确有个人,不但看到了她的痛苦,也听到了她的心声。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敌人的诡计,我就说我的莫言怎么会舍得伤害我呢?凤九天笑了,笑得灿然,笑得真心。他努力让自己降下来,伸手握住姜莫言的脸,然后贴上去…… 姜莫言感觉空气中有股温柔的气旋围绕着自己,让她本来烦躁到爆表的心竟然无端安稳下来。她闭上眼睛,感受那气旋的环绕,感受到它轻轻地停留在自己的眉梢眼角,鼻尖脸颊,最后……印在自己的唇畔,轻轻的,柔柔的,若即若离。 保剑锋见姜莫言不再狂躁,但那出神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正常。怕她误入歧途,保剑锋急忙拉了拉她,唤回她的神志:“莫言,你没事儿吧?” 姜莫言被人拉得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再抬头,除了树枝间漏下的几楼阳光,便只有虚空了,苍白的虚空。她伸手抓向虚空,可惜什么也抓不住,就连那浅淡的阳光也从她指缝间流走了。此时,她的心里也是一片虚空,空到她的心隐隐作痛。 保剑锋看着姜莫言痛苦而哀伤的神情,心中似也在滴血一般。但他知道,他对她的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没有权利要求她对他同样的回报。他咬牙忍住那股汹涌的酸涩,尽量用听起来比较正常的声音说道:“莫言,不管你现在如何痛苦,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冲动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看看姜莫言的神情似乎好看了些,便又接着说道:“如果真如念祖所说,殿下被奸人所害,那现在最最要紧的,不是回去无用的哭啼,而是应该替殿下解除定州之围。” “念祖刚刚也说了,阿达汗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不如咱们借着支援的名头,偷袭阿达汗的大军。而且,如果幸运的话,给阿达汗来个刺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莫言闻言,迷茫的眼神终于亮了亮。阿达汗,定然是你派人伤了我的阿天。你敢伤我的阿天,我姜莫言要你血债血偿!再回头,姜莫言的眼中茫然尽散,再次充满坚定和锐利,她又是那个睿智果敢的女将军了。 “大哥说的对,咱们要给殿下报仇。我想好了,大哥在这里带兵,我和念祖亲自去一趟阿达汗的南征军报信。我这次,我要让那个阿达汗尝尝我的厉害。”姜莫言边说,边露出一丝狠绝来。 保剑锋却不同意了。“不行,你是主帅,还是你来带兵,给阿达汗送信的事儿交给我就行。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不放过行刺阿达汗的机会。” “不,大哥,你带兵有一套,莫言知道。但这行刺却并非你的长项。我带人去比你更有把握。”姜莫言说完,再不容保剑锋反驳,拉着赵念祖去找梁平了,她得再让梁平选几个熟悉宝州情况的将官随行,才能骗过阿达汗。 姜莫言他们是在半个时辰后出发的。虽说定州城城池坚固,但战场上军情瞬息万变,还是早一点把握战机为好。 重新带上面具的姜莫言,跨上战马正要前行,忽然感觉有股微风迎面吹来,风中有股淡淡的味道,似乎是她所熟悉的。姜莫言心中一顿,为什么会想到他焦急的脸,他是要阻止自己吗?姜莫言心中苦笑,阿天,我姜莫言今生今世全是为了你。就算再危险,我也不会退缩。 姜莫言想罢,跨马扬鞭,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后面的一队人马紧随其后,扬起一路灰尘。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家的地盘 定州城外,又经过一轮冲锋的北冥军已经退下来,一个脸色狰狞的将军骑马到了近前,那满身的血污已经让人看不出袍子原本的颜色了。“王爷,城门太坚固,兄弟们撞击了好几轮了,撞不开啊!” 阿达汗看看远处的城门,沉吟半晌,回头问道:“宝州城里还没有消息吗?” 身后人踌躇了一下,才回禀道:“没,还没送来消息。要不属下让探马去看看?” 阿达汗眉头皱起,那个冯骏灿,最是个没用的怂货,不会舍不得他那些兵马吧? 阿达汗想了想,对众将吩咐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整,明日再战。” 众将闻言,紧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听到鸣金收兵,北冥军如潮水般退下来,回到了各自的营帐内。 远处的定州城楼上,那些守城的士兵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除了几个观察放哨的士兵还守着垛口远眺外,其它人也都去休息了。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经过一日的激战,连大地都疲累不堪了,惨不忍睹的地面上狼藉一片,在夕阳的余晖下冒着蒸蒸气晕,宛如地面泛出的疲惫的汗渍。 乔装好的姜莫言跟着一行人到了城南,远远看到北冥军的营房整齐排列,军纪严整,营门口的防守也非常严密。姜莫言把眼光投向四周,看到这里是一处山脚,那山坡很缓,严格来说只能算个土坡,上面稀松的长着一些树木,其它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如果行刺之后往这里跑,恐怕不太容易。 不等姜莫言想好退路。前面的守门士兵已经看到了他们,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高声回答:“我等是从宝州城来的,奉我家将军之命,来协助王爷攻城的。”此人是一个校尉,名叫郭三,是梁平特地选出来带队的。 营门守军听说是宝州城来的,急忙往里送信儿。很快出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问他们道:“你们是从宝州来的?怎么此时才到?其它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郭三按事先约好的回答:“我们是从宝州城来的,人马驻扎在城北。我家梁将军派我等前来禀报王爷,听王爷调遣。” “可有印信?” “我们这里有梁平将军的亲笔信,不过只能亲自交给王爷。” 那人犹豫了一上,便领着众人进去了。 姜莫言一路上看着那些营寨,一排排的营房绵延出数里之多。这么多的人,要想轻松行刺阿达汗,的确并非易事。姜莫言心中盘算着成功的概率,他们已经被领到了一个大帐前。 姜莫言和赵念祖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蹭到郭三的身后,等着帐内之人的召见。可是他们等了许久,才看到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把郭三领进去,其他人却被拦在了后面,被领到另外一个帐篷里休息。 姜莫言有些焦急,但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惴惴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但心中却急得冒火。直到有人进来,对着他们叫到:“谁叫姜二?跟我走,王爷召见。” 姜莫言闻言急忙站起来,虽然她急着想见阿达汗,可也不得不谨慎的问道:“我就是姜二,请问王爷召见,可有什么事儿么?” 那人却一脸倨傲的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王爷召见是你的荣幸,去就是了!” 还真是傲慢!姜莫言撇撇嘴,看来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一点没错。姜莫言索性也不再问了,只一路留意周围的环境,心中暗暗盘算着。 依旧是刚刚那个大帐,门口的看守见到二人,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对姜莫言显然多看了几眼,这引起了姜莫言的注意。 帘子挑起,姜莫言进到里面,看到高高的帅案前,端坐着一脸肃杀的阿达汗。说他一脸肃杀一点也不过分,因为离着老远,姜莫言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难道郭三暴露了? 那人将姜莫言领到阿达汗面前,就推到一边。 姜莫言看看阿达汗阴沉的脸,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果然,就听阿达汗说道:“姜将军远道而来,让本王这大帐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啊!” 姜莫言身份被揭穿,心中咯噔一下,但事到如今,再否认也就没意思了,她索性大方的承认道:“王爷慧眼,倒是没认错人。”她说道,伸手撤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里面的真容来。 阿达汗之前与姜莫言多次交手,但却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的交流。之前的那次伪装刺杀凤九天,他也并没见到那张伪装后的面具脸,所以对姜莫言的真容还是相当的惊讶。这样一张美艳孤傲的美人脸,也难怪会迷住皇帝陛下了。 “你……果真是个女人?” “哈哈,不像吗?”姜莫言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离帅案只有几步距离。她大方的寻了一张椅子,坦然的坐下。 “姜将军好气魄!本王闻听将军已经归顺我北冥,因何又出尔发尔?几次易主,就不怕别人说你反复无常吗?”阿达汗虽然人在战场,但对上京的形势却了解的非常清楚。他有此一问也并不奇怪。 姜莫言却是一笑,问道:“那些道听途说王爷还是莫要尽信才是。我姜莫言从始至终,从来没有说过要归降北冥,何来几次易主之说?如今王爷既然已经点破了本将的身份,必然也知道了本将此行的目的。不知道王爷要如何处置于我呢?” 阿达汗冷笑道:“本王佩服将军的胆量,奈何本王不是陛下,也没有陛下的菩萨心肠。本王也不怕明确告诉你,你们的皇太子的确是被我的人伪装成你的样子所刺杀的。不过可惜,你却没了报仇的机会。” 隐藏在暗处的士兵听到王爷的话,呼啦一下围拢过来,就想要抓姜莫言。 姜莫言嘴角挂上冷笑,甩出飞爪朝着阿达汗的面门抓取。那飞爪已经被姜莫言使用了很久,早就达到了人爪合一的地步。 阿达汗的武功其实不低,奈何他们二人此时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再加上他对姜莫言的防范不够,那飞爪到了他近前的时候,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避过。 就在阿达汗庆幸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侧被一个硬物顶住。他回身,发现刚刚还在几步之外的姜莫言已经欺身到了他身边,那顶住他腰部的硬物应该是个匕首,因为那尖锐的顶端似乎已经穿透了袍服,扎进他的肉里。 第二百四十八章 救命 阿达汗大惊,他没想到姜莫言只一招就控制住了自己,这也太耸人听闻了。难道姜莫言的武功真的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么?可是,自己刚刚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大脑空白到不知反抗? 其实阿达汗真的想太多了,并不是姜莫言的武功有多高,而是她的判断精准罢了。她在甩出飞爪之前,就已经判断出阿达汗可能会有的反应,在阿达汗做出动作之前,她就已经先他一步窜了出去。所以能在阿达汗还立足未稳的时候扑到他身边,控制住了这位曾经以武功盖世著称的玉面王爷。 阿达汗一脸惊骇,看着近在咫尺的姜莫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声厉箭破空之声乍然传来,让姜莫言和阿达汗都吓了一跳。姜莫言是没想到在她劫持了阿达汗的情况下,还会有人放冷箭射她。而阿达汗最先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想要借刀杀人,趁机除掉他。 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向一旁躲闪。可惜那箭本来就是对姜莫言来的,再加上旁边有阿达汗挡着,竟然让她避无可避。一瞬间,那箭已经到了眼前,眼睁睁的扎向她的胸口之处。 姜莫言把眼一闭,只等着就死。可是除了一阵钝痛之外,竟然再没了动静。姜莫言低头,看那箭羽已经掉在地上,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着当年她离开京城时,凤九天送给他的金丝软甲。姜莫言心中狂喜,暗暗叹道:“阿天,你又救了我一命。” 阿达汗本来有机会逃脱,奈何刚刚那一箭也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竟让他一时晃了神,错过了最佳逃脱时机。待他再想挣脱时,姜莫言已经回过神来,扎着他腰际的匕首又往里送了半分,让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 姜莫言厉眸如刀,对着那些士兵呵斥道:“你们再敢胡来,就等着给你们家王爷收尸吧!” 刚刚借着失误之由放了那一箭的人,再没了放第二箭的理由,只得扔掉箭弩,暗中懊恼刚刚姜莫言的冷静,竟然让阿达汗躲过一劫。 姜莫言拽着阿达汗出了大帐,此时赵念祖等人见了外面的纷乱,早就打倒了那些帐外的士兵,跑到姜莫言身边来了。众人护着姜莫言,慢慢超营门走去。周围的北冥士兵越来越多,但见到被挟持的王爷,谁也不敢乱动刀枪,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莫言他们到了营门口。 阿达汗心中焦急,眼看着就要出大营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被人劫持而走,那他这一世英名,就算是彻底毁掉了。他低头看看姜莫言抵住自己后腰的匕首,只要把那匕首夺过来,事态就能翻转。就在他刚起了这个心思,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却感觉后脑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姜莫言敲晕了阿达汗,对着北冥士兵喊道:“谁都不要跟过来,否则就要了你家王爷的性命。” 众目睽睽之下,谁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挟持着王爷上马而去。 姜莫言等人离开北冥的营地,一路疾驰,甩掉身后远远坠着的北冥追兵,这才停下来。她低头看看依旧晕倒被她搭在身前马背上的阿达汗,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么简单就能把叱咤风云的玉面王爷掳来了?这不科学啊! 赵念祖追上了,看看马上的阿达汗,问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最好是一刀扎下去,要了他的命,给阿天报仇。姜莫言如今看他,真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用这位王爷换取北冥人退兵。可是,想到生死未卜的阿天,姜莫言就忍不住杀人的冲动。 赵念祖人粗心细,看着主子变换不定的神情,心中已经明了。他其实隐约猜出了主子的心思,尤其是知道主子是女人之后。见到姜莫言的挣扎,赵念祖索性替主子做了决定,他伸出大掌,朝着阿达汗的后心重重拍下去。阿达汗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姜莫言倒是被吓了一跳,再看阿达汗,生生被赵念祖那一掌拍掉了半条命,只有鼻翼的轻微煽动显示着他尚有一口气在。此时,姜莫言反倒平静下来,暗笑自己脑子发僵,除了死和活,不是还有一个半死不活吗?如果在之前,姜莫言自然不屑于羞辱阿达汗。可如今,他既然伤了阿天,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感激的看看赵念祖,果断的说到:“跟随我回城。” 定州城里,一片沉寂。白日的喧哗和忙乱都已经被黑夜掩盖了。即使是都督府里,已经哀伤了一天的人们,也都沉寂下来,只剩下压抑的气氛和偶尔的几声抽泣。 穆青等人依旧守在外屋,等着太医们的结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里屋的太医们一个都没有出去,他们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只要那最后的一口气在,就没人敢下最后的断言。 一个太医有些疲惫,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铁打的人也会顶不住。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看向床上,恍惚间似乎看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莫非自己看错了?再细瞧,似乎又没了动静。他仔细看了看殿下的脸色,不禁有些纳闷,刚刚还一脸死灰的人,怎么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似乎还有淡淡红晕泛出来。 他不由得好奇的站起来,朝着床前走去。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听门外突然爆出一阵骚乱,似乎有人激动的吵嚷起来,又因担心吵到屋中人而不得不压抑着,但依旧有个名叫”莫言“的人的名字传进屋子里。 他忽略掉门外的骚乱,仔细检查太子的情况。这一看,他不由得大惊,因为只剩一口气的殿下,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天一夜的殿下,被眼皮藏着的眼睛的确在动,只是动的异常缓慢罢了。可只要动,就已经让他们兴奋不已了。这一发现让他有些失控,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于是,室内继室外之后,也骚乱起来,只是声音更低一些罢了。 “殿下?殿下?” “殿下,您听得到吗?” “快快把脉,再检查一下伤口。” 外屋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一下子涌到门口,急切的问到:“殿下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急坏了 门外的众人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都暂停了因为刚刚那个惊人的消息而引起的骚乱,纷纷涌进门来。 “殿下怎么样了?” 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然而却没有让屋内正专注检查的太医们停下来,甚至连一个答理这些将军们的人也没有。 看到太医们专注的动作和神态,门口的众人都停下动作,屏住呼吸,深怕自己的一个不合时宜的动作惊扰了太医们的诊断。 突然,那些围绕着床榻的太医们一阵低呼:“殿下!殿下!您醒了?” 门口的人们再忍不住冲进来,冲在最前面的穆青一把推开床前的太医,看到了床上的凤九天正悠悠睁开眼睛,虽然那眼神依旧茫然空洞,但对于这些早就做好最坏打算的众人来说,却无疑已是巨大的惊喜。 最先喜极而泣的是被挤到角落里的岳纤雪,“殿下……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这句话虽然夹杂着哭泣,显得含混不清,但依旧让所有的人心头一松。殿下,终于挺过来了! 床上的人慢慢聚焦了眼神,但毕竟是刚刚清醒的人,一时还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的看着穆青。 穆青急忙跪倒在床前,颤声问道:“殿下,您是不是有话要说?”见殿下眨了下眼睛,穆青急忙把耳朵凑过去,这才勉强听到凤九天几不可闻的声音似乎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穆青的脸色骤然变色,咬牙切齿的说道:“殿下,她如此歹毒,属下绝不会放过她的。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城门那里把她抓过来。”穆青说着就要起身,却见凤九天眼中流露出异色,那久没活动的手更是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一般。 还是蒋茂才心细,看出凤九天的意思,一把拦住已经起身的穆青,不确定的对凤九天问道:“殿下是要接姜将军进城?” 果然,就见凤九天神色一松,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穆青可不干了,急道:“殿下,那人如此无情,您何必还要对她客气?就算殿下仁慈,也断不能再容她逍遥的进城。不如让属下把她抓起来,等殿下身体好了再行处置。” 可是凤九天却不再看他,只拿眼睛定定的看着蒋茂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众人按蒋茂才的意思办了。 众人都有些不忿,但更多的是不解。险些被那人一刀要了命的太子殿下,因何要如此仁慈的放人进城?但既然是殿下的意思,众人当然不能违抗。 安抚的拍拍一脸气恼的穆青,蒋茂才这说道:“殿下安心修养,末将这就去请姜将军进城。”说完,他转身出了房门,带着人往城门去了。 屋子里的众人也被御医们一一请了出去。殿下刚刚醒来,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穆念走到穆青身边,叹息一声,说道:“大哥,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毕竟你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莫言伤人,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穆青又何尝不希望这是一个误会。但当初在上京的时候,姜莫言的隐瞒和穆逸的猜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再加上她人迟迟未归,刚一回来就又伤了殿下,让他如何不起疑?就算现在有人当面拿出证据说这些都是误会,他只怕也很难再完全信任姜莫言。 穆念完全理解穆青的想法,先不说这么多年的师徒相交,却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放弃怀疑救她出来,她却又伤了殿下,而且还差一点就要了殿下的命。如果殿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穆青的内疚必然是终生都难以消除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知道他一时转不过来,穆念索性也不再劝他,只拉他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一边等着屋子里御医们的消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门里终于出来一个人,对着大家道:“各位将军,殿下已经无碍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穆青穆念急忙过来,问道:“殿下怎么样了?可有说要召见我等?” 御医摇摇头,看到穆青脸上难掩的失望,又补充了一句:“殿下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赢弱,总要修养一些时候,才能召见几位将军。几位还是先回去一边休息一边等消息吧!” 穆念点头,拉起穆青说道:“大哥,御医说的对,殿下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情,等殿下好了,自然会一一处置。”穆念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抚穆青。穆青哪里会听不出来。只得点点头,回去了。 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那御医见众人都走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对凤九天道:“殿下,人都走了。” 凤九天费力的点点头,虚弱的说道:“等莫言回来,即刻带来见我。”见那御医点头,他才彻底松懈下来。想想她听到他受伤的消息,那一脸的惊慌和悲痛,他的脸上挂起一丝笑容。还是早点让她见到自己的好,否则岂不是要急坏了么? 凤九天一边想着,一边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精神疲累,还是这副身躯伤重需要休息,总之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香,竟然连梦都没做一个。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形成七彩的光晕,让这个清晨一起染上柔和的色彩。凤九天感觉全身舒畅起来,虽然伤口的痛感依旧存在,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因为,在那彩色的光晕里,有个娇俏的身形正趴伏在他的床边,沉沉的睡着。虽然依旧是一身男装,但那莹白如玉的肌肤、灿如朝霞的脸颊和浓密的睫毛下淡淡的阴影,让凤九天的心越来越软,眼神却越来越炙热。 他试着探出自己的手,轻轻抚上身边人的粉色脸颊,沿着那柔和的线条滑向她的眉心,那里如今依旧皱在一起,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想要帮她抚平。 睡梦中的人似乎真的被安抚了一般,秀丽的眉头舒展开来,睡颜更香甜了。凤九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嘴角挂上灿烂的笑。那笑顺着他的五官荡漾开来,一直钻进他的脑、他的心。 第二百五十章 充盈的,吻! 姜莫言是被脸上酥痒的感觉弄醒的,但她醒来的时候,脸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她抬起头,看到床上的人儿依旧在沉睡,但脸色好了很多。她揉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这才直起身来,凑近凤九天去查看他的情况。 昨晚还苍白的吓人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呼吸已经平稳,唇色也红润起来。姜莫言掀开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他的亵衣,露出他腹部大片的肌肤来。伤口应该很深、很大,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他白嫩的肚皮时,手下的肌肤突然抽动了一下。姜莫言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侧头看了看凤九天的脸,虽然他眼睛依旧闭着,但两颊那些可疑的红晕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姜莫言心中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逗弄她?也罢,想玩儿是不是?她嘴角挂上坏笑,嘴里却发出一声叹息,“嗨!殿下受此重伤,都是因为我,我再无颜见殿下了。这样也好,趁着殿下还没醒来,我还是快些离开吧!”姜莫言边说,边在声音里挂出一丝悲戚,人也适时的站起来,似乎真的准备要走了。 突然,她垂着的手被人抓住。再回头,正好看到凤九天灼灼的眼神和焦急的神色。 “别走,莫言!” 听出凤九天声音里的惊慌和眷恋,姜莫言原本玩笑的心思顿时没了,反而生出一股酸涩来,连日来的心酸、委屈、担心和焦虑,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刺得她双眼泛红,晶亮的泪花在眼睛里来回打转。 看到姜莫言眼中的泪花,凤九天心中也堵塞的难受。这么多天来的各种担忧、埋怨、气恼、猜忌,都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腔的柔情蜜意,想要向眼前人儿倾诉。凤九天手上稍稍用力,把人拉到近前,捧住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艳若桃李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这一次,是真实的,温热的,充盈的。凤九天吻的忘情,吻得投入,吻得竭尽全力,吻得刻骨铭心。 此时的姜莫言,被凤九天拉得伏下身,贴近他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她弯腰的动作让体内的血液倒流,还是二人此时的动作太过暧昧,总之她的脸在贴近他时,就红透了,宛如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当她感到他霸道的侵入她、吸允她、追逐她的时候,她因过度充血而变得眩晕的大脑更加晕了,连仅存的一点理智也被挤了出去,只剩下甜蜜和幸福!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久到姜莫言起身时,腰都有些酸了。她的眼眸低垂,没有看向他,却感受到他那双炙热的眸子一直追随着她,让她脸上的红晕延伸到柔嫩娇俏的耳朵、洁白纤细的脖子,甚至其它让他想看却看不到的地方。 还是姜莫言先找了一个话题,打破了这种情意绵绵的气氛。 “你……伤口还疼吗?”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抬头看过去,见凤九天嘴角挂着小阴谋得逞的坏笑,轻轻摇着头。姜莫言佯怒的瞪了对方一眼,不过凤九天接收到的却是娇羞和亲昵。那股甜腻的气氛再次萦绕住二人,化也化不开。 凤九天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起来,不过因为力度太小,更像是抚摸。姜莫言心中一痛,想到床上人所经受的一切,竟有些气恼。 “你的武功不是很高的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伤着了,还伤得这么重,险些连命都丢了?要知道你这么不珍惜自己,我又何必……”姜莫言话说了一半,那半句“追到这一世”就生生噎住,卡在了喉咙里。 凤九天却故意逗她:“何必怎样?何必还回来找我?” 姜莫言气得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他。却听身后人悠悠叹息一声,怅然的说道:“你怎么舍得不回来?我在这里,你的心就在这里。” 姜莫言被说的眼中一热,原来他竟然知道,知道自己的心。姜莫言觉得有些丢脸,还以为自己一直伪装的很好,却原来早就被人看透了。合着自己这么久的纠结,没准在人家看来都是玩笑一般。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烧起来,让她有些恼了,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凤九天,质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凤九天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忙解释道:“没……也是刚刚知道的。” “骗人,看我一个人烦恼你很开心对不对?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姜莫言恶声恶气,完全不给凤九天浑水摸鱼的机会。 凤九天见她真急了,这才把她的手扯到唇边,轻轻印上一个吻,神情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等我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想法时,就知道你在那里,一直都在,从没有离开过。就算你失踪了,变成女人了,甚至传出你嫁人的消息,我都坚信,你的心从没有离开过我。” 提到这些,姜莫言有些脸红,毕竟曾经的欺瞒是事实,就算她有各种理由,但终归是骗了人。如今再去质问对方,似乎是有些反咬一口的意思。 她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有些扭捏的问道:“你……你就不想问问我?” 凤九天摇头,“不想。” “为什么?”姜莫言有些惊讶,怔怔的看着他。 “因为你会自己说的,不用我问。”凤九天坏笑的捏捏她,许是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的疼痛,他的眉头皱起来,脸上露出隐忍的痛苦之色。 姜莫言这才想到凤九天刚刚醒来,似乎还没有换药吃药,甚至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她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真是个粗心的人,竟然连照顾病人都不会,只想着那些没用的矫情。 想到这些,姜莫言急忙检查了他的伤口。这一次就算他再不好意思,她也没理会。见伤口上似乎有点点腥红渗出来,显然是伤口又出血了。她不顾凤九天的阻拦,直接叫来御医换药,又给凤九天喂下一碗浓浓的药汁,再塞了一颗蜜饯给他,这才又重新坐下来守着他。 姜莫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一点温柔也说不上。再看凤九天,竟然甘之如饴,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第二百五十一章 坦白 “御医说那药很补,你现在身子弱,还不能吃饭。”姜莫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自主了,所以后知后觉的解释了一句。见凤九天依旧微笑点头,这才有些气恼的说道:“你可是皇子哎,哪里不舒服就说嘛,干嘛这样纵容我?” 凤九天有些委屈,“我说了好不好,可是你不听啊?” 姜莫言再次脸红,好像他刚刚的确抗议过。“可你的抗议都是不对的,我是说你可以提醒我……温柔一点儿。” 要不是凤九天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一定会笑喷的。“你竟然知道自己不温柔?” 姜莫言语塞,嘴慢慢撅起来。 凤九天止了笑,说道:“还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吗?” “刚刚的话题?”这一通忙活,姜莫言几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在说什么。如今被他一点,这才又想起来,反诘他:“还说不问,这不是问了?”不过事到如今,她的确是不能不说了。好多事情,她需要给他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姜莫言便把自己重生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和盘托出了。 凤九天静静的听着,即没打断,也没插话,但却没有错过她话里的漏洞。为什么女扮男装也要来自己身边?为什么又千方百计离开皇宫?为什么在阿古拉如此明显的情感攻势下毫无所动,费尽心思的逃回来?如果说后面是因为爱,那么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呢?难道也是因为爱?他恍惚记起他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她离开之前曾经投来一个爱恋的眼神,当时还曾经让他疑惑过很久。 但讲述的人却并不知道自己话里的漏洞,只沿着自己的记忆讲述到了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说起这个阿达汗,还真是奇怪。都说他是名震北冥的玉面王爷、无敌战神,怎么我就这么一爪一扑,竟轻松把他给抓住了呢?这不科学啊?啊不,是不合理啊?” 凤九天看了她一眼,自动忽略掉“科学”二字,想起了在北冥大营里那惊险的一幕:狠绝的飞爪,不顾一切的一扑,和那险些把他吓死的横空一箭。要不是他在那关键的一刻,拼命扰乱精明睿智的阿达汗的神智,他的莫言此时恐怕以及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了。想到他险些再次失去她,凤九天握着姜莫言的手不由用力,竟然给她握红了。 姜莫言自然察觉到了凤九天的激动,但也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哪里会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被床上之人救了一命?她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连她穿越的事儿一并说了。因为对自己最珍爱的人撒谎或隐瞒,其实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儿。可是看看凤九天的状况,刚刚听她说了这么久,似乎已经有些精力不继了。 她压下一吐为快的冲动,对凤九天说道:“听我说了这么久,你也累了,还是再睡会儿吧。其他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对你说。” 她说的是“我再对你说”,显然是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凤九天看着这张已经深深印入他灵魂的容颜,默默想:莫言,我等着你为我袒露一切的那一天。 凤九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姜莫言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轻唤了一声,却只进来一个公公。 “姜将军呢?” “哦——”那公公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什么,却又不好说出来。 这引起了凤九天的疑惑,转头看着他,郑重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公公急忙说道:“殿下,姜将军被穆侍卫给叫走了。” 凤九天皱眉,这才想起他刚苏醒时,穆青对姜莫言的态度。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在魂游状态下的亲眼所见,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莫言。人对人的信任,总是很容易被打破。 与此同时,姜莫言正在隔壁的院子里,接受穆青的盘问,从她当初如何被人救下送回庵堂、如何回到丞相府、如何为亲人报仇、如何到了殿下身边、又如何参军、如何收下封腾、如何被劫持、如何逃脱、如何搅闹宝州城、如何劫持阿达汗、甚至如何回城的经过,都被事无巨细的盘问了一番。 看着穆青依旧不信任的眼神,姜莫言疲惫的继续解释道:“师傅,这一次我全都说了,绝无半点虚假。我女扮男装,真的是处于无奈。如果我是个女人,你们会认我这个徒弟吗?会让我参军吗?要不是这个社会对女子的限制太多,我又何必如此?” “至于那个伤了殿下的女人,真的不是我,你不是都已经审问过阿达汗了么?怎么还不相信?”姜莫言解释了这么久,也有些无奈了。 穆青却道:“那个阿达汗号称威震北冥,就被你这么轻松拿下了?不会是你们两个又做了一处好戏,来欺骗殿下的吧!” 姜莫言无语了。虽然劫持阿达汗的经过的确太容易了些,可她也没想到阿达汗这么好抓好不好?让她如何解释?姜莫言求助的看向穆念:“师叔,你也不信任莫言了么?” 说实话,穆念对姜莫言男扮女装的事儿还算能理解,但对于阿达汗的事儿他心中也有疑惑,可看姜莫言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又有些不忍,只得开口劝道:“大哥,我看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那阿达汗其实是个草包,空有其名,所以才让莫言一招得手了呢?” 穆青瞪了穆念一眼,北冥第一明将阿达汗被人一招得手?你这包庇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他不理穆念,继续盘问姜莫言:“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那今后就不能再让你接近殿下。殿下能走到今日不易,我们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到他。” 不是吧,就因为这个阿达汗抓得太容易? “还有,那些宝州的降兵,进城可以,但要隔离起来,严加看守。有趁机作乱者,格杀勿论!”穆青说完这句,甩手出了屋子,剩下完全呆住的姜莫言。 穆念无奈的叹息一声,走过来,想拍拍姜莫言的肩膀。但想到她如今是个女人了,显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只得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说道:“你不要怪他。殿下受伤的事儿,对他打击太大。你刚刚回来,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吧。至于保将军,我会亲自给他解释的。”穆念说完,摇着头也出门去了。 姜莫言僵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彻底冲散了么? 师傅,莫言冤枉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姜小姐 冤枉的不只姜莫言,还有个被莫名其妙抓来的阿达汗。想他阿达汗戎马一生,从来没有遇到昨晚那样的乌龙事件。这算什么?失误?傻缺?可他当时的的确确是晃了神,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束手就擒了,甚至连反抗都没有。要说这姜莫言有神人相助,他都相信,毕竟他那时的反应太过违背常理了。 他颓然的靠在破床上,脊背整个贴着冰凉的墙壁,企图让自己抓狂的心冷静下来。毕竟是沙场征战的英雄,什么没见到过?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就必须接受现实,重新寻找破解之法。 他闭上眼睛,仔细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定州被占,他不得不回师救援。一直被他压着打了许久的华国大将军魏达终于缓过来一口气,而且还派兵追击。不过好在追兵不多,如果不是东煌人在玉峰谷伏击,他应该还会更从容一些。 再想到这个宝州的冯骏灿,他不由得一阵头疼。看这情形,八成已经投敌了,也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想到自己身边的几个干将,知他被俘,应该会及时通知皇帝,说不定还会尽快寻找机会来营救他。只是,他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姜莫言彻底给毁了。 嗨!他叹息一声,想到他与姜莫言的几次交手,似乎都是他一再失利。不是被火烧,就是被夜袭,如今更是被人家生擒了。而最让他恼火的,这姜莫言居然还是个女人。虽然他并不歧视女人,但也从来没把女人当成过对手,这简直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阿达汗咬紧牙关,暗暗发誓,将来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彻底打倒,以报今日之辱。 被人咬牙切齿记恨着的姜莫言此时正躺在床上,苦恼着如何重新赢得大家的信任。她明白,穆青能当面质问她,这还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的师徒情分。那么其他人呢,恐怕连质问都懒得质问,而是直接的否定她吧!而且最关键的是,就算她洗脱了这些嫌疑,但她女人的身份已经泄露,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都还是个问题。 嗨!怎么办?怎么办? 床很硬,硌得她来回的挪动身子,依旧感觉很不舒服。她索性坐起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 这里离凤九天的屋子不远,甚至能隔着大门的门缝,看到隔壁的门里出出进进的御医和不时前来看望太子殿下的将军们。她颓然的关上窗户,苦恼的退回到床边,接着发呆想辄。 门在这时却突然开了,从外面蹿进来身材魁梧的赵念祖。他刚一进门,就转身把门关了个严实。看他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样子,姜莫言不由得奇道:“你这是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赵念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上,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走到姜莫言身边,寻了个凳子坐下,这才小声的说道:“主子,你被他们关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 “关在这里?”姜莫言皱起眉头,“外面有人看守?”自从穆青穆念走了之后,她还没有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您还不知道?院里院外都有人看着,我费了老劲才进来的。”赵念祖显然对这种情况也很不适应,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在赵念祖看来,他需要效忠的只有姜莫言一人。如今姜莫言被人们猜忌了,他自然要站在自己主子一方。 看到赵念祖毫不迟疑的衷心,姜莫言真心有些感动。她伸手拍上赵念祖的肩膀,动情的说道:“念祖,谢谢你还相信我。” 赵念祖却是眉头一皱,有些不快的说道:“主子说哪里话来,我能跟他们一样么?别说主了没有背叛他们,就算主子真要背叛他们,我赵念祖也必会追随主子的。” 姜莫言这才想到,可不是么,这五百多赵家军可都是因为要追随自己才跟来的。就算将来真有什么变故,这些人也都会效忠自己。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多的追随着,姜莫言不觉红了眼圈。就算为了他们,她姜莫言也不能退缩。 想到这里,姜莫言站起身,说道:“念祖,你跟我一起出去,咱们去见殿下。” 赵念祖却急忙拦住她:“主子,这怎么行?万一……” 姜莫言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伸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不用怕,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姜莫言行得正走得端,没什么好担心、好避讳的。”说到这里,姜莫言转身对着赵念祖,继续说道:“我可是你们的主子,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要去争一争,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被猜疑。” 赵念祖似乎也被姜莫言的情绪感染了。他正色道:“主子,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这些人都会支持主子,跟着主子。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念祖跟随就是。” 姜莫言闻言,会心一笑,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确有人把守。看到姜莫言身后的赵念祖,那几人神色都是一愣,继而脸红了红。让他们看守这里,没想到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屋子。这样看来,如果这二人突然消失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不过,既然上官有令,他们不得不执行。因此,一个高个子侍卫走上前来,对着姜莫言抱拳道:“将军,不知将军有何吩咐,吩咐一声就行。” 这是不让她出去的意思了?姜莫言冷笑一声,说道:“本将军要见殿下,你能把殿下叫过来么?” 那侍卫脸色一僵,显然是无法回答姜莫言这样无理的要求。他支吾了半晌,这才犹豫的说道:“太子殿下正在休息。等殿下醒了,卑职即刻替将军回禀。” “看来你是一定要拦着本将军了?那好,你去告诉穆将军,让他拿出我投敌叛国的罪证来,如果没有,可就怪不得我不服了。我只等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不回,我可就硬闯了。” 姜莫言说完,就要转身回去。身后却传来一个傲娇的声音:“姜将军,哦不,应该是姜小姐才对,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乖乖回去做你的大小姐就是了,何必还在这里为难一个侍卫?” 谢谢冰山雪莲的月票,谢谢心愿的打赏,谢谢所有留言和投票的亲们,爱你们!! 第二百五十三章 牙尖嘴利 姜莫言听到这个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稍稍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个穿着一身将军服,内里却如白莲花一样的女人,不禁有些失笑。在她与这个女人的几次接触中,好像只留下了一个情敌的印象,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嗨,命运的魔爪果然够神奇,无论在哪里都要安排一个这样的角色来恶心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生活变得充实一般。 姜莫言收了收乱飞的思绪,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依旧一身劲装,却俏生生站着的女人。 “原来是岳小姐啊!你这是要去看望太子殿下?哦对了,现在殿下伤重,正是适合你大献殷情的时候哩。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殿下身边只有你可以接近,可要抓住机会啊。这一次要是再错过了,这太子妃的位子可就越来越遥远了。”姜莫言似笑非笑,口气清清淡淡,似乎真在与她拉家常一般。 “不过,听说当今圣上最爱知理守份之人,对几位皇子的亲事更是精挑细选,一点瑕眦也容不得,所以才导致几位皇子到如今了还未大婚。至于对太子妃的挑选,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岳小姐这整天在男人堆儿里混大的女子,能不能入得了皇家的眼?就算你使尽手段,甚至自毁清白谋来个名分,恐怕也要排到七八位之后了。不过没关系,将来太子登记,总还能给你留个才人啊、美人儿啊之类的称号,也算不枉费你筹谋一番的苦心了。” “你……你胡说八道。”岳纤雪闻言,两道立眉竖起,更显得刁蛮了几分,可接下来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因为姜莫言虽然是嘲讽,却句句扣在她心上,让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当初她缠着父亲以女将军的身份来到凤九天身边,的确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打算。只要二人日日相伴,擦出点爱情的火花,那将来某个皇子妃的位子还是有可能的。可是没想到太子被废,九皇子一朝被封为太子,她的打算就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了。毕竟太子妃与皇子妃不同,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当然不能有半分瑕眦。所以她能谋到太子正妃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可是让她现在退出?那怎么可能。这些日子以来,尽管殿下依旧对她不冷不热,可她知道,自从见到风骏儒雅的九皇子开始,自己的心就彻底沦陷了。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脑海里时而幻想被皇帝赐婚给太子殿下,成为万人瞩目的太子妃,将来晋升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时而又出现凤九天另娶她人,而她在角落了黯然神伤、悲痛欲绝的场景。 所以现在的她,是最害怕的时候。怕殿下不喜她,也怕皇帝不喜她,更怕去想刚刚姜莫言提到的那些事情。 如今被姜莫言随口揭破,她感觉自己的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心更似坠入油锅里烹炙,有些话便如开了闸的洪水,收也收不住的喷涌而出:“你别得意。如果我做不了太子妃,你就更没可能了。别忘了,你可还犯着欺君之罪呢!只要陛下知道了你的事情,少不得一个满门抄斩之罪。” 姜莫言微微一笑,接口道:“你说得的确没错。不过,谁让太子殿下喜欢我呢?只要我在他面前求求情,说不定这些罪过也就免了。不像某些人,连给殿下送个汤都送不到人家心坎里去。嗨——”姜莫言的“嗨”声拉得够长,也足够挑起岳纤雪的怒火。 “你休想!你这样的叛徒,殿下再不会信任你的了,就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岳纤雪的确被激怒了,尤其是提到她在凤九天面前出的丑,她就再也压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姜莫言却冷笑一声,继续加火:“这怎么会是春秋大梦呢?你若不信,自去问殿下,看他怎么说?而且我告诉你,只要我姜莫言在这里呆一天,就绝没有你岳纤雪的立锥之地。想要嫁给殿下?妄想!” 姜莫言说完,再不理会她,转身回了屋子里。 “你……”岳纤雪气得跺脚,可是看着已经关上的屋门,又无可奈何,难道真要闯进去跟她大吵大闹么?她不怕丢人,自己还怕呢。她一甩袖子,转身拐进太子殿下的院子。直走到二门上,她的脚步却停下来,脑子里刚刚被搅得一团糟,如今冷静下来细想,却不得不重视起姜莫言的话来。 她说的没错,在还不知道她是女人之前,殿下就对她另眼相看了。尤其是这一次,明明殿下受伤那么重,可是一醒过来,对她的案子不查不问,就要人直接接她回城。要说殿下对她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是女儿身了,殿下如果真要纳了她,只要不是正妃,想必皇帝也不会太在意。可是自己就不同了,将来万一做不了正妃而成了侧妃之类,没准儿还会被这个女人压一辈子,叫她如何甘心?不行,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殿下身边。 想罢,岳纤雪抬脚走近正屋,看到门口侍奉的公公,她从身上抽出一袋钱,塞进公公手里,这才问道:“殿下可醒了?” 那公公不疾不徐的把钱袋子揣进怀里,这才说道:“殿下刚刚用了药,这会子正醒着呢。将军稍后,洒家这就进去禀报。” 岳纤雪感激的点点头,就见那公公推门进去了,时间不大又转出了,有些讪讪的说道:“殿下……殿下有些累了,请将军改日再来。” 岳纤雪闻言,心中就是一翻。如果没有姜莫言之前那些话,她可能真就乖乖回去了。可是如今,那种念头鼓噪着她,让她坐立难安,非要尽早处理了才甘心。于是,她又上前半步,对那公公说道:“辛苦公公再去通禀一声,就说纤雪是为姜将军而来。” 那公公犹豫了一下,可想到怀里的钱袋子,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一次,公公出来的很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将军请进吧,殿下等着了!” 如果没有之前那句话,岳纤雪一定会高高兴兴的进去。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一想到殿下见她,却是因为姜莫言的缘故,让她本来就担忧的心更慌乱了几分。 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人看出破绽,这才迈步进了屋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姜莫言的麻烦 回到屋子的姜莫言,随意的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刚刚被喊疼了的喉咙。 赵念祖跟过来坐下,有些担忧的看看姜莫言,说道:“主子莫气,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回头我找机会教训她一番,给主子出气。” 姜莫言却“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以为我真的生气了?哪会。我刚刚是故意激怒她的。” 赵念祖有些不明白了,难道不是两个女人在争风吃醋么? 看着赵念祖疑惑的眼神,姜莫言放下杯子,解释道:“咱们正愁出不去,见不到殿下呢。正好她撞上了,我岂能错过?借她的口给殿下传个信儿,也好放咱们出去。” 赵念祖恍然,原来主子打得是这个主意。看来主子就是主子,只要她想做,随便什么都能拿来一用。不像自己,就知道蛮干。赵念祖“嘿嘿”一笑,崇拜的看了姜莫言一眼,便放心的给自己倒茶吃起来。 有主子在,什么事儿都不用他担心了。 他茶刚喝了几口,就听到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他急忙站起身,开门去看,见穆青已经到了门口。 “主子。”赵念祖刚回头叫了一声,穆青就已经进了屋子。 姜莫言看过来,见穆青阴沉着脸,显然是得了侍卫的通报,来对她兴师问罪的。 姜莫言嘿嘿一笑,说道:“师傅来啦!快请坐!念祖,快给我师傅倒茶。” 赵念祖答应着倒了一杯茶,放到穆青面前,便主动退到一边,让他们师徒说话。 姜莫言急忙从桌子上端起茶,狗腿的递到穆青唇边,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师傅,您请喝茶!” 穆青被她这嬉皮笑脸的样子逗得心中一笑,脸上险些绷不住了。可一想到她做的那些糟心事,脸又沉了下来。他气哼哼的接过杯子,一口倒进嘴里,然后把杯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声道:“怎么?跟师傅要证据是不是?我若真拿到证据,你以为你还能呆在这个屋子里么?” “不敢,不敢。徒儿只是有些话要对师傅说,可人又出不去,只得激那侍卫去请师傅来罢了。师傅莫气了!徒儿给你锤锤肩?” 姜莫言说着,果真转到穆青身后,给他揉起肩膀来。 穆青刚刚被穆念劝说了一番,其实心里的气已经解开了大半。如今再被姜莫言这么一恭维,那仅剩的一点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但他作为师傅,该说的话还是要话,因此那脸就一直没撂下,依旧阴沉着道:“就算你真的冤枉,可是这些事实摆在那里,我不问,也会有别人问。如果问在面上还好,如果问在背后,那才是真麻烦。所以,你也莫要怪师傅,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知道。师傅的良苦用心,莫言心知肚明。只是师傅,这件事儿我的确是冤枉。我真不知道那个阿达汗为什么那么怂,两三下就抓住了。而且这件事儿徒儿已经告诉过殿下了,那阿达汗的人也在这里。想必加以时日,你们总能问个明白的。徒儿保证,从今天起,我绝不会和那阿达汗有任何交集,也绝对不会去干预此事。如此可好?”姜莫言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穆青,让穆青再也气不起来,脸上的阴沉也终于绷不住,碎裂了。 见师傅不气了,姜莫言也松了口气,又狗腿的给穆青倒茶,这才说到了她最担心的事儿上:“师傅,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儿。徒儿如今的确有件大事,要请教师傅,还请师傅帮我。” 穆青虽说不气了,可还撂不下面子,冷哼一声说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没,没,这回真没了。就瞒着这一件,还招来这么多麻烦,哪里还敢有第二件?”见穆青脸色好了些,姜莫言又接着说道:“别的都好说,只是我这女子的身份的确是个大麻烦。就算殿下不追究,可是万一皇帝陛下问起来,可就真麻烦了。就算殿下求情,免了我的欺君之罪,可再想呆在军营里,只怕也是不行了。”姜莫言越想越丧气,最后竟然真的难过起来。 穆青听她说完,心中也是一沉。的确,向来没有女子参军的。就说那个岳纤雪,也不能算个真正的将军,只是借着他父亲的威势,给了她一个客气的叫法罢了。可姜莫言却不同,是皇帝钦封的二品将军,这事儿可儿戏不行。 “这事儿的确麻烦,恐怕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依我看,你先老实的在这里呆着,等殿下身体好些了,少不得再去麻烦殿下一遭。” 姜莫言乖巧的听着,然后点点头。这一次,只怕真的给殿下找麻烦了。 二人正在这里商量着,门外却传来一个公公的声音:“姜将军在么?殿下传您过去。” 穆青和姜莫言二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穆青早就听说了岳纤雪和姜莫言争吵的事情,此时不由得瞪了姜莫言一眼:“惹事的小东西,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殿下。既然殿下叫你,你就去吧,只是说话小心些,莫要让殿下太费心。” 姜莫言知错的点点头,恭敬的把穆青送走了,又打发走了赵念祖,这才跟着那公公去了凤九天的屋子里。 姜莫言到的时候,岳纤雪早就走了,屋子里只有闭目养神的凤九天和一旁侍候的一个小公公。 听到动静,凤九天睁开眼,看到仿佛做错事一般乖巧站立,准备接受惩罚的姜莫言,嘴角不由得挑起一丝微笑。 凤九天示意旁边的小公公出去,这才让姜莫言坐到自己的床边,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问道:“是不是被你师傅给训了?” 姜莫言其实见到凤九天还是有些不自然的,毕竟二人刚刚进入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里,所以还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现在这种不可言说的关系还不得不说,所以她更加尴尬起来。她有些腼腆的看了凤九天一眼,又急忙移开视线,目光在屋子里随意溜达着“嗯”了一声。 凤九天难得见到豪爽的姜莫言会有如今这般腼腆无措的表情,觉得非常有趣,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的前世今生 “刚刚岳纤雪也是你给激来的吧?” “她敢告状?”姜莫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现在捂嘴什么的太假了,索性承认道:“这个女人还真是笨,这么点子事儿都能说漏了,将来也是个难成大气的了。” 凤九天好笑,“坑了人还不算,还要再损两句。可真有你的!要是我不让人去叫你,你是不是还被关着呢?” 姜莫言笑道:“哪有?就凭咱这三寸不烂之舌,什么铁石心肠的人都能拿下,何况是一向心软的师傅了。不过师傅对殿下可真是忠心,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真把我给关起来了。”说到这里,姜莫言心里酸酸的,还真有些高兴不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说服他的?”凤九天饶有兴致的问道。 “事实胜于雄辩。我没做过的事儿,当然不用担心了。再说了,我把那阿达汗都抓来了,大不了把他一刀砍了,总能证明我的清白。”姜莫言说的轻松,却逗得凤九天连连摇头,笑她无赖。 姜莫言看他高兴,心中憋了半日的话就有些搂不住了。“殿下,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凤九天看她有些扭捏的样子,不由得挑起眉梢。 “在我这里,还有你不敢说的话?不过,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凤九天假装思考的样子,然后问道:“可是要问我如何定你的罪?” 提到她最关心的问题,姜莫言立刻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凤九天,听他继续往下说。 凤九天却在此时皱起眉头,伸手扶住额头道:“我的头有点疼。”边说边还来回晃了晃。 姜莫言哪里知道他在耍赖,还以为他真的不适,急忙站起来到了他近前,伸手扶住他的头,问道:“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姜莫言一边想着人体头部的几个穴位,一边轻轻的揉捏起来,竟然让凤九天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舒服。他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按摩服务,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惬意来。就是这丝惬意泄露了他的企图,让正在按摩的姜莫言看到了。 好哇,你敢骗我? 姜莫言手上用力,就想掐下去。要是平时,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可是想到这人这些天受得那些罪,便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也不会再继续伺候他。她便一甩手,坐回到床边,不答理他了。 凤九天正舒坦着,没想到人家却停了手,便知道是自己露了馅。他伸手又去拉人家的手,却被狠心的甩开了。凤九天苦笑,说道:“你犯了这么大的罪,想要替你开拓,哪有那么容易,不得容我仔细想想?我这脑袋从岳纤雪走了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在想主意,疼一疼也是应该的嘛!” 切?姜莫言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不过如果按摩几下就能换来她想要的结果,也不算什么,所以便很快转了态度,狗腿的问道:“那殿下现在还疼不疼?要不要莫言再帮你揉揉?” 凤九天却拉住她的手,说道:“不用了,留着以后再揉吧,有的是时间。” 凤九天的话说的风轻云淡,似乎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姜莫言的脸却悄悄红了。那里面暗含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她尴尬的咳嗽一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我还想……呆在军营里。” 这话倒是让凤九天愣了愣。“你还想呆在这里?” 姜莫言点头,眼睛直直得看着凤九天,等着他表态。 凤九天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难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懂么?” “我……”姜莫言语结,“我不是不懂,只是……” 凤九天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姜莫言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我可以做你的女人,可我不想嫁给你。” 凤九天愣住,一时没有明白姜莫言的意思。“你要做我的女人,却不愿意嫁给我?难道你想做个无名无分的侍妾么?”凤九天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确定。 姜莫言点点头,给了凤九天肯定的答案。 凤九天彻底的愣住了,心里只有一句话:她的脑子进水了么? 姜莫言知道如今已经避无可避了,索性干脆的说道:“殿下,本来我想过些日子再与你谈这些,可如今是不行了。我再不说,只怕就真得要被赶走了。所以今日就一并给你交待了吧。” 凤九天听她说的严肃,也压下烦躁的心情,听她慢慢说来。 “殿下可还记得,我离开京城之前,曾经给您讲过一个故事。”姜莫言看向凤九天的眼中全是莫名又复杂的情绪,让凤九天完全看不懂。但姜莫言给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几乎都记在了心里,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的故事。 “可是那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 姜莫言点头,眼神飘向远方。“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爱人,闯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事、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思想和理念,甚至连曾经让她依恋的情感也变得陌生起来。” “为了适应这里的一切,她努力的改变着、融合着,甚至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不得不考虑与人共侍一夫的可能。”讲到这里,姜莫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半晌才又深吸一口气,重新说道:“可惜,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适应,唯独情感一事,她做不到。因为这是引导她穿越时空的一切诱因,她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情感掉进泥沼里,慢慢脏污、腐朽。所以在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她只能转身而去。就算远远看着,也好过她自己身在其中痛苦挣扎。” 凤九天一直盯着姜莫言的眼睛,故事里那个女子所有的痛苦和煎熬,似乎都传到了她的眼中,激得凤九天的心跟着一起颤动起来。不用姜莫言再说,他已经知道,故事中那个让人万分心疼的女人就是眼前的女子。 而那个被女子追了两世的混账男人,也许就是自己。 “莫言,你真得舍得么?” 姜莫言已经深深陷入痛苦之中的心被叫醒,她茫然有抬头,看向凤九天。 舍得么?这个她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请大家继续支持阿红!谢谢啦! 第二百五十六章 爱之深 舍得么? 眼前的男子朗眉星目、温润贴心,即使是在病中,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绝世风华。 可是,舍不得,又如何? 姜莫言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睛不知不觉中滴下两滴晶莹的泪来。那泪晶莹剔透,顺着她柔美的脸颊慢慢向下,向下,终于掉到地上,渗进肮脏的泥土里。 “能给我讲讲那个女子的前世么,那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凤九天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姜莫言悲伤的情绪被打断,索性转头擦干了眼泪,然后才转回头。她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词汇,即要让他听懂,又不想吓到他。 “那里应该算是未来世界,一切都与现在不同了。那里的人们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人们不再担心吃不饱饭,反而担心吃得太多会变得肥胖丑陋。男女们都不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可以自己谈恋爱,哦不,是自己找自己喜欢的人成亲。成过亲的人就不能再娶别人了,那样会犯法,会被告上……衙门,那里……”姜莫言想起前世种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凤九天看着她瞬间变成小女人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动。曾经的梦境中那个爽利果敢,又不失可爱的小女人,突然和眼前之前重叠起来。难道…… “那里的世界是不是一切都亮晶晶的,就像是水晶做成的一般?”凤九天忍不住插嘴问道。 “水晶?”姜莫言愣住,“你是说玻璃吧!是的,那上世界有很多都是玻璃做成的。房子、车子、窗户、镜子、杯盘碗碟。”姜莫言陷入遥远的回忆中,根本没想注意到凤九天惊骇的眼神。 “他们一起做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问出这句话,凤九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连捏着姜莫言的手都不由得用了几分力道。 姜莫言被捏疼了,人也回过神来,突然惊觉自己说了很多没用的话,便又扯回到正题上来。“算了,说这些干什么。我如今只想告诉你,那个女子找到了她所爱的人,可那人与她前世记忆中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以……” “告诉我,他们一起做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凤九天执着的问道,似乎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一般。 姜莫言有些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要问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不过,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告诉他也无妨。 “第一个任务是让他们潜入贩毒集团的基地,窃取他们最新配置的毒品样本。” “什……什么?”凤九天知道自己听懂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看着凤九天迷茫的眼神,姜莫言无奈的一笑。对一个古人说这些,他能懂才怪了。不过看他如此执着于这个答案,姜莫言也不介意解释给他听。 “就是有一伙人,专门制造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药物,这些人的组织就被叫做贩毒集团。在他们的老巢里,藏着他们最新研制的毒品。第一个任务就是去他们的巢穴里找到这些新的毒品样本,做为抓捕他们的罪证。”姜莫言觉得自己的解释非常清晰,应该能让他明白。 姜莫言每说一个字,凤九天就确定一分。等姜莫言解释完了,凤九天已经完全确定,自己果真就是那个被她追了两世的人,而那个梦境,也许就是自己对于前世的模糊记忆。想到这些,凤九天握着姜莫言的手再次用力,直到姜莫言都喊了疼,才让他醒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不离不弃,从前世追过来的女人,凤九天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而之前一切的疑惑也都在瞬间找到了答案。她真是从前世而来的!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情感,为了自己,披荆斩棘而来! 莫言,原来为了我,你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想到这些,凤九天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让莫言看到自己眼中的失态情绪,而且,有些事,他要重新想想了。 姜莫言见凤九天瞬间波动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么?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如此伤感? “莫言,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啊?” 姜莫言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个意思?嫌自己烦了?可……可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殿下,那我的事儿……” “不急,你先回去休息,容我再想想。”凤九天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闭上了眼睛,似乎的确很疲累的样子。 看看凤九天的确不太好的脸色,姜莫言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事儿,让他劳了这么久的神,的确是该累了。算了,自己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就算再急,也要等他身体好些了再说。 姜莫言想罢,又看了看似乎快要进入梦乡的人,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立刻睁开的眼睛,哪里有半点疲惫之色,有的分明是浓浓的情意和感动。 听着门外姜莫言嘱咐那小公公的低语声,凤九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自从他亲身经历过游魂状态之后,就深信这世界上的确有鬼神的存在。所以对于姜莫言所说的前世今生,他再没了一点怀疑。再加上那个离奇而真实的梦境,和姜莫言的解释印证,他如今已经完全确信了姜莫言故事里的两个人,就是自己和她的前世今生。 难怪她当初女扮男装也要到自己身边来;难怪她当初离开,会给自己讲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难怪她明明爱着自己,却一再躲避退让;难怪别人费尽心思的拉拢她,她却毫不所动。却原来是因为,她这一世,只为自己而生! 一个人的爱恋,要深到什么程度,才会支撑她跨越时空都要追随?一个人的爱恋又要深到什么程度,才舍得割爱旁观,成全别人?在这样的爱恋面前,凤九天感觉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那么苍白无力、不值一提。 凤九天好想大笑三声,让前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只是,这种铺天盖地般的情感冲过来,凤九天幸运到了极点、幸福到了极点,但也无措到了极点。莫言,我要用什么来回报你呢?无上的荣宠?尊贵的地位?这些东西在这种深不见底的爱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莫言,原来你竟如此爱我! 凤九天抬头望天,用无比虔诚的声音默默祈祷:谢谢你,把她送给我!谢谢你,让她爱上我!谢谢你,让我找到她!上一世我负了她,这一世我要用整个世界来回报她! 第二百五十七章 被逐 之后的几天里,没人再关着姜莫言了,可凤九天也没再找她,让她一度有种错觉,以为凤九天厌弃了她一般。可是她那天没说什么呀?好像就解释了个毒贩的问题,难道是自己的语气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不至于吧!这也太玻璃心了…… 姜莫言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却隐约听到战鼓擂动的声音。姜莫言纳闷,难道外面在打仗么?那怎么没人通知自己?看来,大家现在的确不再信任她了,所以这些军事机密自然也不会再跟她说。 想到这些,姜莫言就沮丧到了极点。怎么办?难道真要灰溜溜的卷铺盖回家?她眼巴巴的瞅着隔壁的院门,又开始在凤九天身上想辄了。许是没想到好的办法,所以不好意思叫自己过去?要不咱主动去看看?殿下伤得这么重,经常过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姜莫言这么想着,人已经出了院子,朝着隔壁的大门走去。门口站着侍候的公公,见姜莫言过来,急忙陪着笑脸说道:“姜将军可是来看望殿下的?实在是不巧,殿下刚刚睡下,吩咐谁来也不见。您看这……” 既然是凤九天的意思,姜莫言当然不能违抗,更不能为难一个公公。她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外就走。 那公公看着姜莫言的背影,不禁疑惑道:殿下明明很在意的人,为什么又不肯见她呢? 姜莫言并不知道身后的小公公在想什么,不过当她走到门口,看到兴高采烈进门来的岳纤雪时,却知道这个女人看到她之后在想什么。 “哦!怎么,还不死心么?”岳纤雪满眼都是讥讽,似乎自己已经彻底压倒了姜莫言一般的姿态。“还真是自不量力,真以为殿下没了你就万事不成了么?”岳纤雪说完,似是无意的露了露手里的密信。显然,她是来给凤九天送好消息的。 姜莫言没有理会她的傲慢,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等岳纤雪走远了,才又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心中竟真有些不平静了。难道,自己真的被排斥在外了么? 嗨!姜莫言叹息一声,颓然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姜莫言并没有难过多久,赵念祖就领着保剑锋进来了。 “大哥?你们怎么才回来?”本以为他们第二天就能进城,没想竟耽搁了这么久。不过,见到保剑锋,姜莫言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见到保剑锋,真如见到了长兄一般亲切踏实。 “此事说来话长,先倒杯茶来再说。”保剑锋自己捡了一个凳子坐下。姜莫言连忙拿杯子倒茶,亲自送到保剑锋面前。 此时的茶水可真是解渴用的了。保剑锋连喝了两大杯,擦了擦嘴角,这才说道:“自从你们走后,我们就接到了宝州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是让我们原地待命,似乎是上京那边派了什么人来。我想此事必然非同小可,正好探探虚实,所以就依着他们的意思原地待命了。”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直到前天晚上,才又传来消息,说是北冥皇帝阿古拉派出六王爷领兵出征,宝州、登州等地一共集结了十几万人马,全部归到他的帐下,已经往定州城来了。我也就回来给你们送个信儿,还得再回去守着。”保剑锋说完,又看看姜莫言,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听说……他们怀疑你?” 姜莫言听他问起这个,刚刚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又跌落下来,沮丧的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保剑锋排排她的肩膀,说道:“不怕,有大哥给你作证,还有咱们这些兄弟们在,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着的。”保剑锋边说边楼住赵念祖的肩头。 赵念祖也说道:“主子,保将军说的对,咱们这么多人呢,不会任由人欺负您。要是他们真敢胡来,我们就……” “行了,还到不了那种程度。”姜莫言拦住他的话,不想让他这没把门的嘴招祸。“你们放心吧,我也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人随便拿捏的。” 保剑锋点点头,说道:“好吧,要是有什么事儿,千万得跟大哥说。你不是一个人!” “嗯!”姜莫言目光闪闪,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纠缠,便转移话题道:“大哥回来,可去见过殿下了?” “还没,正想找你一起去呢。有些事儿,是到了要跟殿下好好分析一下的时候了。”作为一个武将,保剑锋其实很有军事才能,在这一点上,姜莫言从未怀疑过。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千年之后的灵魂借用人类千年积攒下来的智慧,遮盖住了他的光环罢了。 “的确,如今阿达汗被擒,南征大军群龙无首,正是破敌的好时机。至于那个六王子,听说是个冲动易怒、有勇无谋之人。只要能巧妙安排,破敌指日可待。只是殿下身受重伤,一时难以痊愈,这军务自然就耽搁了下来。至于蒋将军……”姜莫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大哥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必能旗开得胜、一举歼敌。” 保剑锋犹豫了一会儿,抬头道:“咱们当初只来了两万人,而西部军却人马众多,他们是不会听命于我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的确,保剑锋纵然才华横溢,奈何人手有限,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屈就别人之下。姜莫言微微皱眉,自己如今被猜忌,无法参与军务,如果保剑锋再被排挤,那他们这部分人就真得要被边缘化了。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室内顿时沉寂下来。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似乎有很多人进了院子。众人疑惑,刚要出门查看,不成想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乎啦啦”闯进一群士兵,个个手拿刀枪,直指姜莫言。 几人大惊。保剑锋上前一步,把姜莫言挡在身后,厉声喝到:“你们要干什么?” 门口的士兵闪开,露出一脸整肃的穆青来。只见他款步进屋,声音冷冷的宣读道:“太子口谕:已故弘恩伯之外孙姜熙枫,冒名顶替、女扮男装、混际军营,本应治罪。念其祖上阴德,不忍忠良之后受罚,今责令将其遣送回府,闭门思过一年,无令不是外出。”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很生气吧! 听穆青宣读完太子口谕,那些士兵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抓住姜莫言,不容分说就要往外走。 此时的姜莫言已经完全傻掉了。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凤九天会这样干净利索的把她遣送回京。直到有人抓着她往外走了,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一边反抗一边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把我送走?我不服,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保剑锋等人也傻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毕竟是太子口谕,而且还是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拦呢?可这样干看着姜莫言被人拉走,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保剑锋几步走到穆青面前,求情道:“穆将军,要不……就让她见一见殿下吧!或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穆青却难得的撂下脸子,冷声道:“殿下口谕,令行即办。”说完再不理会众人,带头出了院子。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更有几位与姜莫言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见到姜莫言被撵,众人都唏嘘不已。 “她居然是女扮男装?” “是啊!要说她的确长得不错。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啊?” “听说她和她哥哥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那之前一直带兵打仗的到底是她还是她哥哥啊?我怎么就一点也分不出来呢?” “不知道。” …… 姜莫言此时已经停止了反抗,听着众人的议论,她的心中除了苦涩,还是苦涩。凤九天,之前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原来你真的是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姜莫言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可是眼睛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那些围观的士兵们跟着一直追到了门口,才不得不悻悻的回身,边议论边回去了。此事就此成了军营里的一大新闻,迅速传遍各个角落。有质疑的,也有佩服的,但更多人是新奇和娱乐的心态。 这里面,最高兴的要数岳芊雪了。驱逐姜莫言那天,她也听到了风声,远远的看着,心中却乐开了花:姜莫言,不,应该叫姜熙枫,这一回,看你还有什么本身翻身。直到人都走远了,她才高兴的回身,却看到一脸严肃的蒋茂才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定定的看着远处的人群。 “蒋大哥,你也听说了?没想到这个姜莫言居然是个假的。还是殿下做事干净利落,真就把人赶走了。”岳芊雪说的高兴,却见蒋茂才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岳芊雪皱眉,疑惑的看看蒋茂才的背影。但终究是姜莫言被逐的消息太过惊喜,让她很快就丢开别的事情,继续做起她的太子妃梦来。 正院里。 凤九天喝完了药,正歪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穆念已经挑帘子走进来。 凤九天呼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向他,问道:“人,送走了?” 穆念点点头。 “她,很生气吧!” 穆念依旧点头。 “她可说了什么?” 穆念看看殿下心疼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想见您。” 凤九天闻言,嘴唇蠕动了半晌,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还有一事。”穆念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出口。见殿下已经看向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她当初带回来的那五百赵家军,也跟着一起走了。” 凤九天挑挑眉,嘴角挂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门外传来小公公的禀报声:“殿下,保将军求见。” 保剑锋?想到那个果敢坚毅的年轻人,凤九天的眸色深了几分。“你去见见他。至于莫言的事儿,不必多说。” 穆念点头,出去了。 几天后,定州城外,北冥六王爷携十几万大军,又收拢了阿达汗的南征军,号称三十多万人,与定州城的守军展开了一场激战。据说战况非常激烈,双方各有伤亡。 又几日,传出北冥军后撤三十里,原因是定州城的小股守军如天降神兵一般夜袭了戒备森严的北冥大营,死伤无数。 又几日,华国大将军魏达率兵二十万,压住北冥军后翼猛打,北冥军趁机出兵夹击,致使北冥军大败、损失惨重,不得不向北退去。 紧接着又传出北冥军的粮草辎重被一伙山贼打劫,损失巨大。据说那伙山贼纪律严明,与军队无异。北冥军被迫退守宝州城。 收到战报的凤九天此时正坐在床上,嘴角挂上舒心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他休养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坐起来了,伤口也已经结痂,正在长新肉。 “长城一线可有消息传来?” “四皇子他们已经接近紫荆关,相信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凤九天闻言,将手里的战报往桌上一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看来这一次,本宫真得可以安心休养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北冥皇宫里,性情越来越暴躁的阿古拉接到战报,气得把桌子上的奏折全部都扫到地上。自从姜将军离开后,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会拿这些宫女太监出气,让一旁伺候的人都心惊胆战,生怕又成了谁的替罪羔羊。尤其是现在,看到皇帝明显暴躁的情绪,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呆立着,大气都不敢喘。 阿古拉却尤不解气,对着宫人们大骂:“滚,都给寡人滚出去!”见大家都惊慌的出了宫门,他抬脚踢翻了案几,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阿古拉终于冷静下来,能好好想想眼前面对的危局了。精明强干的阿达汗,竟然被那个女人劫持了。一想到姜莫言,阿古拉刚刚平静一些的心又烦躁起来。 他咬牙压下心头的暴躁,丢开这个恼人的问题,继续想到:老六十几万大军,又收拢了全部南征军,竟然连连惨败,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还有北边的长城一线,也是连连告急。没有姜莫言做要挟,封腾也就越来越难控制了。又是姜莫言,又是姜莫言。阿古拉站起身,暴躁的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直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香炉,发出一声脆响,这才又平静下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莫言,等我! 如今,就算他想亲征,恐怕也不行。先别说南北皆困,就说这京城如今也是险象环生:物价飙升到失控的边沿;老三的人又蠢蠢欲动;还有各部落的头领们,也纷纷派人来上京打探消息,想着浑水摸鱼。 阿古拉走回唯一还立着的龙椅前,疲惫的坐下。他要好好想想,明明大好的形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朝着这种糟糕的方向发展的? 对了,是从他御驾亲征就开始了。如果不是阿达汗战场连连失利,他也不会御驾亲征;然后就是凤九天用计阻截他们的后路;再然后就是他们被迫回师救援;之后就北线长城也同时被攻、城内粮价飙升、各种势力蠢蠢欲动。 他记得封腾曾经给他说过,当初阻截阿达汗,甚至后撤封堵他们的退路,以及突袭长城一线。这些主意,竟然有一多半都是出自姜莫言之手。 姜莫言!想到这个名字,阿古拉心中翻腾,一股郁结之气顿时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突然,他感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易州城里,同样有个接到战报的人,那就是封腾。看着手中那几页纸签,封腾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当初姜莫言被阿古拉接到皇宫,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倒没太多担心。只要他继续效忠北冥,姜莫言就不会有危险。相反的,他有了兵权在手,姜莫言在上京才会更安全。而且姜莫言的本事的确太大,没有他亲自在身边看着,真就保不齐让她走脱了。如能住进皇宫里,有皇帝的三千禁卫军守着,还更保险一些,他也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可是没想到,连北冥的皇宫,竟然也没能困住她,最后还是让她走脱了。封腾闭上眼,痛苦的想着:莫非自己就这么让她反感么?莫非那人就这么让他留恋么?如果早知道如今的结果,你还会那么千方百计的离开么? 自从知道她离宫后,封腾就派出大量人手,四处打听她的消息。他甚至第一次动了要用神马的念头。 说到神马军,他不是不想动,毕竟那些人的实力有多强,他这个神马军队长,心中是最清楚的。不过他也知道,姜莫言曾经在这些人身上下了多少心血和功夫,才有了如今这样一支神出鬼没、无往不利的队伍。他不忍把她视如珍宝般的神马军彻底毁掉。 所以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有动那些神马。可是为了找到姜莫言,他不得不想到神马军身上。 然后,等他想出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神马们都已经不知所踪,完全失去了联系。这倒也好,至少让他知道,有那些神马在,姜莫言是安全的。 找不到姜莫言,封腾就让人去定州城守着。不用想也知道,姜莫言逃出来,必然是要回定州城的。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姜莫言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对封腾来说,却是无比的痛心:他爱如生命般的姜莫言,竟然被人驱逐出定州城。而下令之人,竟然是让她宁可冒死也要回去守护的太子凤九天。 想到这里,封腾心痛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付出,换来的却是别人无情的拒绝和伤害。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如此留恋么?莫言,为什么你要如此糟蹋自己的感情?你不知道,我会心疼么…… 封腾感觉自己的心在火上煎熬,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冲上眼睛,险些逼出他的泪来。他强忍住没在人前失态,对旁边的亲兵说道:“给我备马,我要出城。” “王爷,您要去哪?哎——王爷,你要去哪儿?” 易州城其实离定州城并不算太远,如果骑着宝马良驹日夜兼程的话,五天就能到达定州城。封腾简装单骑,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五天一早就到了定州城外的一个小镇。这里虽然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但因为接近定州城,所以来往的人流非常密集。 封腾没有进镇子,而是绕到镇外一处荒废的破庙前。这里别说香火了,连庙门都塌了一半,墙头上的荒草更是蹿得老高。封腾把马拴在庙门前的一个古槐上,然后只身进了庙里。 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除了大殿上的菩萨还立在那里,其它地方简直无处下脚。封腾并不理会别处,飞身略过那些残砖断瓦,来到佛像面前。封腾绕到佛像后面,从一个暗格里拿来一直香点上,插在佛像前香炉里,然后静静的望着那香烟飘渺的升上半空,慢慢消散在屋子里。 待那香烧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异响,几个黑色人影迅速从阴暗之处窜出,来到封腾面前,倒身下拜。 “属下参见王爷!” 封腾让众人起身,直接问道:“人呢,如今在何处?”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腾皱眉再问。这时,一个尖嘴猴腮儿的矮个子说道:“几日前,我们亲眼看到王妃被人赶出定州城,形单影只的,甚是可怜。咱们的人正要上去接应,突然又从城里出来了很多人,追上了王妃,然后跟着王妃一起走了。我们本来想追,可惜被发现了,后来就……” 看来人是跟丢了。封腾脸沉下脸,却没有发作。毕竟姜莫言的本事在那里摆着,他们跟丢了也属正常。只是如此一来,再找人就麻烦不少。 “跟着她的都是什么人?” “我们不认识,不过听那些人都管她叫主子,难道是她的家奴?” 叫姜莫言主子的,只能是赵念祖他们。看来这些人对姜莫言的确忠心,竟然跟着她一起离营。这么说来,莫言被逐是千真万确的了。 莫言!你一心守护的人,却弃你如敝履,你一定伤透了心吧!莫怕,我这就去找你,保护你,守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伤害。 “你们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那人指了指东边,那里是衡州的方向。过了衡州,很快就能到达东煌地界。莫言,莫非你真舍得离开军营,要回家做个大家闺秀么? 也罢,如果果真如此,那我就跟你同去。没了你,我现在做的这些也就没了意义,何必还要留恋?莫言,等我…… 第二百六十章 鬼宅 衡州城里早没了战事的悲凉凄惨,如今已经恢复了勃勃生机,一路上叫买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封腾还记得当时夺取衡州的情形。可如今物是人非,再看这座繁华的城池,他只觉满心苦涩。 衡州城虽然不小,但能同时容纳下五百人马的客栈也不多,所以封腾很快就转遍了,却依旧没有见到姜莫言他们的踪迹。难道他们已经过了衡州?五百人行进起来没有那么快,他可是宝马良驹快马加鞭的追赶,应该不会被落下多远。 封腾想了想,决定再出城找找。那么多人同行,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城呢? 等封腾把衡州城外的旧宅破庙都跑了一遍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他看看擦黑的天色,只得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过夜。 他沿着大路一直向东,幸好这马速度很快,就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终于找到一处破庙。看看还遥不可见的村镇,他果断的跳下马,进了破庙。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人在打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门刚一推开,里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封腾定睛一看,见三个乞丐模样的人,依旧保持着打架的姿势,同时警惕的看过来。 封腾停住脚步,对三人抱拳道:“在下乃行路之人,因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处将就一夜,请三位行个方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对封腾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底盘,要找地方睡觉,去别处。”说完不再理会封腾,继续打起来。 封腾看那三人打得头破血流,依旧互相扯着不撒手,便径自走到里面,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那三人本来打得热闹,可见到无视他们权威的外人大模大样的走进来,还占了最好的位置,当时就不干了。三人停止打斗,再次对视一眼,看着封腾只有一个人,就非常有默契的围拢过来,把封腾围在中间。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封腾也做过乞丐,倒是明白他们的规矩。他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往地上一扔,就见那三人瞬间放弃包围他,迅速向地上的银锭子扑过去。一块银子三人分,瞬间又打了起来。 “上次那块你拿了,这次该是我的了。” “不行,这次这块比较重,我要这个。” “你们都有了,我还没有呢……” 封腾正要躺在草甸子上休息,听到三人的争吵,心中一动,身子瞬间弹起。他对着那三人呵斥一声,“都给我停下。” 那三人正打得热闹,听到封腾的大吼,都不由得停住了,一个个不解的看着他。 封腾又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对着三人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回答的好了,这块银子就归你们了。” 三人顿时眉开眼笑的围拢过来,看着封腾手里的银子咽口水。 “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三人同时摇头。封腾又问:“那你们刚刚争抢的第一块银子,是谁给的?” “是在西边那个鬼宅里得的。” “对,咱哥几个本来住在那鬼宅里,反正咱们也不怕鬼。后来来了一群人,要占那宅子过夜,就给了我们一块银子,让我们给腾地方。” “对对对,就给了一块,让我们怎么分呢!” 第三个说话的人话里带着埋怨,显然对不懂规矩的那伙人有些不满。 看到他两手空空的,肯定刚刚没有抢过那二人,所以一块银子也没捞着。封腾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对他道:“你要是愿意给我带个路,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那人两眼冒光,不住的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保证把您带到。”他说完,先跑到门边引路,似乎怕这好差使被人抢了一般。 封腾起身,跟着那人出了庙门,牵上自己的马跟着他往回走。这地方他刚刚走过,不过因为他一直沿着大路奔跑,又是天色昏暗,竟然错过了这处掩映在树林后的小村子。 他们到了村边,看到一处宽敞的大宅在不远处矗立。因为天黑看不清楚,但看那占地之大,就知道这是哪个有钱人修的宅子。 乞丐走到村边,就不肯再走了。他指着那处宅子说:“那里就是鬼宅,因为闹鬼,所以一直空着。” 封腾把银子给他,见他欢欢喜喜的走了,这才迈步向前,朝着那处宅子走去。 到了近前,封腾轻轻一跃,跳上墙头,果然看到院子里有不少战马拴在木桩上。正屋的方向,还有几点灯火透出来。 封腾心中高兴,弯腰跳进院子,到了主院门口。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一阵大笑声和喝酒行令的声音。封腾脚步一顿,要推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些日子,他只想着如何尽快找到莫言,守护她、安慰她,却忘记了他和她的关系再不似从前一般了。如果自己就这么闯进去,她会怎样呢?是高兴还是生气?或者干脆把自己抓起来,甚至被他们暴打一顿? 他倒不怕被打。如果打一顿就能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那他是求之不得的。他最怕的是她的漠视、冷淡、视而不见。之前的几个月里,他已经被她的漠视弄到快发疯了,他再也不要见到她的那种表情。 他默默的收回手,抬头看了看院子,然后用他能做到的最轻的动作,跃上了院里的一颗大树,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和敞开的房门,看向屋里。 “来,兄弟们,再喝一下。”声如洪钟的赵念祖话一说完,就把半碗酒一下子倒进嘴里,然后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大声笑道:“今后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再不受那些鸟气了!” “对,咱们再不受别人的白眼了。” “就是,看谁还敢说咱是乡巴佬儿!”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压住众人,清晰的从屋子里穿出来:“大家放心,有我姜莫言在,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来,大家干!” 屋子里的气氛很快达到了高超,完全没有被人驱逐之后的阴霾和懊丧。 望着笑语晏晏的众人,树上的封腾满心苦涩。如果他当初没有逼迫姜莫言投敌,那他现在是不是也跟赵念祖一样,依旧可以守在她的身边,分担她的痛苦,分享她的喜悦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还来得及么? 屋里的热闹又持续了一会儿,就渐渐沉寂下去,似乎大家都喝多了。 封腾软软的靠在树干上,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竟有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封腾急忙低头,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倩影。他身子一歪,险些失控的掉下去。 姜莫言抬头看了看树冠,夜黑风高,什么也看不见。她走到树下的石桌旁,选了个石墩坐下,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封腾藏在树上,望着下面的姜莫言,心却彻底揪到了一起。他好想就这么跳下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求取她的原谅,回到她的身边。哪怕得不到她的爱,但只要能像赵念祖一样,天天见到她、守着她,他就满足了。 他好悔,如今梦想的一切,曾经就摆在他的面前。为什么当初要那么贪心,那么冲动?他亲手毁了这一切,如今要如何弥补,如何挽救? 只要跳下去,拦住她,请她原谅,一切就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封腾听到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劝导着自己。 只要跳下去,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门口:“主子,夜里的风凉,还是早点休息吧!” 被打破了神游了姜莫言轻轻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门“吱呀”一声,再次关上了。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树上的封腾感觉自己的心中也被同时关上了一扇门,望着漆黑的门板,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还来得及么? 第二天,姜莫言他们早早起来,收拾行礼,继续出发。走到门口的时候,姜莫言突然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然后才出门上马而去。 封腾是在三天后跟丢了姜莫言的。他只晚出来了一会儿,那五百人的队伍,就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封腾急了,方圆几十里转着圈的找了好几天,甚至又沿着往东煌去的路上追了很长一段,却依旧没有姜莫言他们的踪影。 望着茫茫前路,封腾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懊悔,滴下两滴清泪来。 你还是那么恨我,对不对! …… 封腾是十日后回到易州的。刚一进城,就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东煌人的大军,马上就要到易州城下了。就在易州城被围的前一天,皇帝的圣旨到了。 看到那个手拿拂尘、无嗉无须的公公目空无人的展开圣旨,封腾只得跪倒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王蒙根,无视军纪,擅离职守……” 听着那公公公鸭一般的嗓子说着那些本应该让他极其气愤的话,他却反而一点也气不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更合理,才能证明他和莫言是一个阵营的。他嘴边噙着笑,听那公公念完最后一句话:“濯解除萧王一切军职,即刻押往京城。” 紧接着,那些人上前,扭住了封腾的胳膊,把他押进了大牢。 一个姓鲍的将军见人被押走了,这才谄媚的对那公公说道:“公公一路奔波,卑职已经备好了酒宴,为公公接风洗尘。” 那公公继续尖着嗓子说道:“眼看就要打仗了,还是早些备好囚车,我们也好早日上路。陛下对这个萧王甚是戒备,你们可得看好了,莫要让他趁机逃跑,那洒家可就没法交差了。” 那鲍将军急忙应道:“公公放心,卑职定会让人仔细看守,绝不让公公为难。公公在此休息一晚,明早上路如何?” 那公公这才点点头,随着他下去吃酒了。 易州的监牢封腾并不陌生,而且这里的看守并不能真正困住封腾。只要他想出去,其实是非常容易的。可是封腾依旧老实的被关进牢房里。他不是不想走,而是无处可去,干脆过一天算一天。没了姜莫言,他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罢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被押走,易州就被围了。据说东煌大军号称十五万,把个易州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个没来得及退走的公公急得顿足捶胸,直骂身边的鲍将军耽误了他的大事。 易州比邻长城紫荆关,北面紧靠着大山,所以整个城郭只有三个城门。因为那北面的山势险峻陡峭、悬崖环绕、密林凶兽时有出没,鲜有人能从山中穿越而过,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有军队翻山越岭来进攻。 城门的守将一次次派人报信,随时报告城外东煌军的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军?” “神马军!” “神马军是什么军?领兵的又是哪个?”鲍将军要被绕晕了。 禀报的哨兵也急出一身汗来,耐着性子解释道:“神马军就是东煌军,领兵的不知道是谁,只是他们的旗子上有个大大的‘姜’字。” “‘姜’字!姜莫言?不是说她是个女人,已经被东煌人给赶出去了么?”这种新闻,早就已经翻山越岭的传到了这里。那个萧王就是因为私自出去找他的老相好,才被皇帝给撸下来的。这件事儿大家虽然不明说,可任谁心中都非常清楚。 “将军,将军不好了!”又有一个士兵跑进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跪倒禀报。 鲍将军气得够呛,“急什么,慢慢说,到底又怎么了?” 那人忙举着一封信递到鲍将军面前,说道:“这是那些东煌军射进城里来的,满大街都是,如今留言恐怕已经传遍了。” 鲍将军打开信来看,嗤笑一声,说道:“这什么东西!这种无稽之谈,怎会有人相信!简直可笑!传令各处,加强防范,莫要再传这种神鬼之言。” 旁边的公公却接过那信看了看,疑惑道:“这些东煌人莫非又要耍什么诡计?” 鲍将军冷笑道:“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拼杀。耍这些小伎俩,有什么用?公公放心,咱们易州城坚固的很,他们要想打进来,可没那么容易!” 那公公把那信往他怀里一扔,尖声尖气的说道:“洒家可管不着你们怎么打仗,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怎么把洒家送走的好。耽误了正事,陛下可不会轻饶!” 鲍将军被说的一缩脖子,有些讪讪的陪笑道:“公公莫急,卑职这就想办法,这就想办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神降灾 封腾已经被关了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一直沉默不语,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完全不在意这里龌龊的环境。至于什么时候被押解回京,他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第三天晚上,依旧是简单的饭菜,封腾接过来就吃。 旁边的狱卒看了,心中倒是佩服。再怎么说眼前这位也是位王爷,竟然受得了这些磋磨。他当初被分到这里来看守的时候,心里还老大不乐意来着,怕这位王爷难伺候,得罪了他,万一将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可就事儿大了。没想到自己运气不错,碰上个好说话的主儿。 他看封腾三口两口吃完晚饭,这才收了碗碟,转身到了外间。另一个狱卒正等着他,见他出来,急忙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就等你了。” 那狱卒把碗筷送出去,这才慢悠悠的回来,对另一人说道:“我说咱今天晚上就别再喝了,万一真出了事儿,可就麻烦了。” “能出什么事儿?你不会真信了那信里的话吧!”那狱卒一边笑着,一边摆上酒杯。 “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儿。我一个哥们儿可说了,这回东煌大军打得可非常狠,照着这么打下去,这易州城怕是保不住啊。”狱卒边说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这阵势不太对,回头我得想想法子,把我一家老小都藏起来才行。” 另一人嗤笑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你可真是胆小。城墙那么厚,城门那么高,哪里就那么容易打进来了?” “你可别不当回事儿。我听说城门那里打得非常辛苦,也不知道那些神马军用了什么招数,好几次都差点攻破了城门。如今城里更是谣言四起,说咱们的皇帝倒行逆施,天神震怒,今晚就要降临天灾什么的,万一是真的可就麻烦了!” 神马军?听到这三个字,原本昏昏欲睡的封腾立刻睁开眼,从破床上窜起来,到了牢门口,听那两个狱卒继续说话。 “你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都说有鬼神,可谁见到过?保不齐是那些神马军使得小伎俩罢了!” “小伎俩?你给我弄个天降灾祸的小伎俩出来看看?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到时候倒了霉,后悔就晚了……” 二人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混乱。有人大声喊道:“不好啦,天神降灾啦,天神降灾啦!” 随着那一声声高喊,院子时立马出来了好多人。大家纷纷抬头,看到远处的天空中一个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时而伴随着诡异的火光。 两个狱卒此时也已经跑到院子里,望着天上鬼火一样的诡异光芒和一个个漆黑的“天神”,险些吓瘫了。 “这……这真的是……天神降临么?” “那鬼火都有了,难道是火灾?” 人们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冒出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滚滚浓烟,遮天蔽日一般。 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惊骇之色。难道,那信上说的全是真的?这么说来,易州城里真要变成火海不成? 不知道是谁先喊起来:“不好了,大家快逃跑吧,万一易州城全烧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快跑啊——”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依旧被关在牢房里的封腾听到外面的混乱,却兴奋起来。神马军?天神降临?火灾?这些年他天天跟在姜莫言身边,对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神奇古怪的招数再熟悉不过了。这么说,她真的来了么?可是,她不是被赶走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牢门摇得山响,大声喊着狱卒,可是半天过去了,除了门外传来的混乱,一个过来搭理他的人也没有。 就在人们被留言惊扰了多日,如今又被亲眼所见的天神和远处不时升腾起的一处处火光吓得四散奔逃的时候,一个个黑影借着浓浓的夜色做掩护,悄悄朝着城门处聚集,并随手点燃他们遇到的一个个草垛。 整个易州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点儿;更有那亲眼见到天神降灾的人们口口传递,把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些刚刚还要出来救火的人们再顾不得什么大火,纷纷带着家小细软或藏或逃,整个易州城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那些守城的士兵看到城中的乱象,也都惊疑不定起来。难道真的有天神降灾? 突然,城外传来一阵擂鼓声。众人转身观瞧,借着浓重的夜色,黑压压的东煌军已经到了城下。 不等他们发出惊呼,城外的十几万东煌人突然一起高喊:“北冥无道,天神将灾!北冥无道,天神将灾……”十几万人的声音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别说这些城门上的守军了,就是整个易州城都跟着震颤起来。那声势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被震慑住。 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无数的东煌军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冲进了城里。所有人都傻了,直到刀架到脖子上,才都清醒过来,急忙跪倒在地上投降。 …… 封腾用力的摇着牢门,他要出去,去见姜莫言,去求得她的原谅,让自己回到她的身边。但是摇着摇着,他的动作却慢慢停下来。自己现在这样去见她,她真的会原谅自己么?或许在她心中,自己早就成了贪图富贵的叛徒、小人,如今易州城快破了,自己却又去找她,她怎么可能会信任自己?再或者,她早就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早早死掉,一辈子永不相见才好吧。 想到这些,封腾紧握着牢门的手松开了,颓然的垂下了,人也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似乎是有人在往里闯。也许是因为刚刚的混乱,已经把一些意志力差的人给吓跑了。所以,门外的打斗没持续一会儿就停止了。有人打开门冲进来,沿着两边的牢房一路寻找着往里跑。 封腾疑惑的站起身,看到那一身身再熟悉不过的军服,是神马军!为什么?他们是来……救我的么? 来人举起钢刀,一刀劈在大门上,打开了牢门。看到一脸惊喜的封腾,那人丢下一句话:“将军说了,自此之后,天涯海角,再不相认。”说完再不迟疑,转身走了。 封腾心中一翻,就要追上去。但等他出了牢门的时候,却一个人也看不到了。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听着远处的喊杀声,封腾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 第二百六十三章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等城中各处都结束战斗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一身神马军特制战袍的姜莫言迈步走进易州都督的衙署。身后跟着的,除了赵念祖,竟然还有保剑锋和另一个黑脸的将军。 三人进了大厅,刚要落座,赵念祖身上却突然冒起火光。众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扑打,可那火却是怎么也扑不灭。 还是姜莫言喊道:“快把着火的衣服脱下来。”于是几人又手忙脚乱的扒掉他的衣服,远远的扔出去,这才回头看向被火撩了不少头发,一脸搞笑表情的赵念祖,保剑锋问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还玩起火来了?” 赵念祖一脸沮丧,说道:“昨天晚上玩滑翔伞的时候太高兴了,身上的磷粉没用完,我就随手踹进衣服里了,谁知道这东西这么容易着火啊。幸好主子反应快,要不然我就成烤火鸡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保剑锋道:“就你这体格,怎么说也能算得上烤猪啊,烤鸡岂不是小瞧了你?”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待众人笑够了,那黑脸的将军才说道:“姜将军果然好计策,这么轻松就拿下了易州城。如今咱们神马军可又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赵念祖却接口道:“哪里容易了?就光那座山我们就翻了三天,还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要不是主子的那个滑翔伞,早就摔成肉饼了,哪里还能扮天神?” “要说容易,你是容易,坐在马上喊几嗓子,等着我们开门就行,的确是容易的很。” 那人也不反驳,嘿嘿一笑,说道:“赵将军的确辛苦了,小弟晚上请您喝酒。” 一听到喝酒,赵念祖倒是真开心了。 保剑锋看着他们笑笑,转头对姜莫言道:“此计的确巧妙,那些人一听说天神下凡,连反抗都忘了。如今有一半的守军投降,我正要问问你的打算,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姜莫言想了想,说道:“人们对鬼神一向敬畏,人与人尚且能打,与天神如何敢战?至于这些降军的事情先放放,等殿下他们来了,再做打算。” 门外进来一个探马,对姜莫言道:“将军,太子殿下率军抵达易州城外,请将军出城迎接。” 姜莫言闻言,心中一喜,“这么快!走,咱们去迎接殿下!” 凤九天带着众人到达的时候,城门外站满了人。看着站在众人身前的那身棕色锦袍的人,凤九天堵了月余的心瞬间通畅起来。 因为凤九天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所以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众人见到太子殿下的马车到了,呼啦啦跪倒一片。 紧随马车而来的,是蒋茂才、岳芊雪等人。看到跪在最前面的姜莫言,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她……她怎么会来这里?只是场合不对,大家就算再惊讶,也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太子的马车进了城。 姜莫言设置的临时行宫里,已经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大厅的正位上,原来的桌案已经被扯下,换上了一个软榻,厚厚的垫子一看就非常舒服。 凤九天此时就正靠在软榻上,看着站在首位的姜莫言微笑。 终于有人先沉不住气,站出来问话了。 “殿下,您不是已经下令,将姜莫言逐出军营了么?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岳芊雪用手指着姜莫言,一脸的愤然。 凤九天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到姜莫言身上,说道:“莫言,你自己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莫言这才回身,对着岳芊雪和众将一抱拳,说道:“那日我正在营中休息,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我。待我出去,才发现是我老家的一个家奴。他哭着向我禀报,说是我的孪生妹妹不远千里来此探望我,不成想半路却被人劫走了。我心中着急,没顾上与大家打招呼,就去救人了。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引出了不少误会。” “原来劫持我妹妹的,正是我原来的义弟、如今的北冥王爷封腾。他迷恋我妹妹的容貌,便将她劫到北冥。我得到消息,怕妹妹身遭不测,所以给远在京城的殿下送了信儿,就去了上京。等我把人救出来,殿下那里却又有了新的任务给我,就是组建这只神马军。殿下带人镇守定州城,吸引、迷惑敌人;而我则带着神马军围攻易州城。” “至于我妹妹被驱逐出军营之事,也是为了迷惑敌人。因此事机密,所以没能与各位解释,还请大家见谅。” 听完姜莫言的叙述,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殿下一醒来就要接人进了城,后来又突然把人驱逐出去,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众人再看姜莫言,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惶惑和鄙夷,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殿下和姜莫言的计谋高深莫测。 知道实情的保剑锋和赵念祖等人,却是对视苦笑,默默的站在了一边。唯一怀疑此事的,却是岳芊雪。那天她与姜莫言针锋相对,那字字锥心之言,怎么可能是出自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之口?分明就是姜莫言本人无疑。可是,既然姜莫言这么解释,而显然这件事又得到了凤九天的认可,那她现在反驳也无用,姜莫言自然可以以事先商量好的计策为由封她的口,殿下也必不会向着她。 她怒视着姜莫言,心中如有一团火在烧,满腔的怨愤无处发泄。旁边的蒋茂才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对于姜莫言刚刚的解释,看似没有漏洞,可却处处生疑。但既然殿下点了头,那这事儿就算不是真的,也只能当成真的来办了。蒋茂才看看姜莫言,投去一个微笑。 屋中的人们很快就揭过了此事,开始讨论起易州之战来。这次的仗打得非常漂亮,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而且还俘虏了近万人。这样的战绩,别说现在,就是在整个北冥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对姜莫言的才能彻底的折服了,都纷纷夸奖她是战神。 看着在人群中笑得开心的姜莫言,软榻上的凤九天也会心的笑了。莫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负你 就在人们欢腾的时候,紫荆关传来消息,四皇子他们已经拿下了紫荆关。两军正式会师了。 十日后,北冥皇帝送来国书,想要议和。 皇帝的圣旨很快到了,宣太子凤九天回京,协理政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莫言正躲在凤九天的暖阁里,捂着自己红肿的嘴唇,不敢出门见人。 半晌,门帘挑动,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的凤九天从外面走回来,看着依旧捂着自己嘴巴的姜莫言,忍不住发笑。 姜莫言被他笑的两颊飞霞,继续捂着嘴,不清不楚的说道:“不许笑。” 凤九天把她拉到身前,用力掰开她的手,看着那粉嫩红肿的唇,忍不住又要欺身上前。 姜莫言急忙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发急的说道:“我都没法出门了。” 凤九天忍不住又笑,“那就不出门,天天守在我身边。” 姜莫言羞涩的转过头,声音里带着抱怨道:“不是说陛下宣你回京的么?” 凤九天从身后抱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莫言,你能不能跟我回去?” 姜莫言身子一僵,又是这个问题,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凤九天却没有理会她的别扭,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的确很不好办。但是,我真的离不开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跟我回京。我保证,今生今世,绝不负你!” 保证?男人的保证能相信么?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嘲笑回去。可是,这话是凤九天说的,她就只能逼着自己相信了。 凤九天看懂了她眼中的神色,怀疑和无奈。他心中微微叹息,的确是不太容易做到,难怪她要顾虑了。 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不要退缩,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给他机会!机会当然要给。否则自己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可是这真是机会么?命运的陷井一直张开着,等着她自己跳下去。所以她看似无脑无心,却一直小心翼翼。 可是,有些事儿不是自己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就如现在,她既使想退缩,眼前这个男人恐怕都不会再让她随意退缩下去。如果因此激起一些更大的不确定,倒不如顺其自然慢慢的走。她相信,只要她够小心,既使是命运之手,也不能任性妄为、翻云覆雨。 她的眼清明起来,嘴角噙起一丝微笑,稍稍用力,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看着她眼中从怀疑、无奈,到茫然无措,再到清明果敢,最后主动贴上来。凤九天心中了然,她,想通了。 迎住那红唇,然后侵入,肆无忌惮的、酣畅淋漓的,驰骋…… 门帘轻挑了一下,又很快放下了。小公公突然看到这闪瞎人眼的一幕,急忙退出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殿下和将军,虽然殿下一向温和,但这种时候被打扰,再温和的人也会烦躁的吧! 公公退到门外,看了看眼巴巴等着的岳芊雪,心中暗暗摇摇头。人家都成双成对了,这个又上赶着扒上来,也不知道今后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 公公心中胡乱想着,脸上却依旧平和淡然,客气的对着岳芊雪说道:“岳将军,殿下正……正忙着,要不您改天再来?” 改天?改哪天?陛下圣旨都到了,宣殿下回京,还是协理政务,这事儿能耽误么?肯定早早的就要出发。等她改天来了,人恐怕都已经走远了。 岳芊雪看看小公公,耐着性子陪出笑脸,说道:“公公行个方便,我的确有要事要禀报殿下,请您再去通禀一声。”岳芊雪的手探进衣服里,拿出一块银子,足足有十两,放进公公的手里。 都说这些再外驻守的将军们不差钱儿,看来果然是真的。这个岳将军每次出手都阔绰的很,他们这些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哪个没拿过好处? 看着那沉甸甸的银子,那公公眉梢挑了挑,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口气客气而疏离:“岳将军客气了,不是咱家不帮忙,殿下的确是……真的不方便。” 刚刚那情形,男装的殿下和男装的姜将军……,若是被人看见,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公公也就别干了。 看那公公态度如此坚决,岳芊雪有些疑惑。她抬头看看屋门,心中猜度着,莫非殿下真的很忙? 也是,既然要回京,定然有很多事情要交待处理。 她有些泄气、又有些懊恼,要是自己再早来一会儿就好了。可是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往这里赶了,一刻也没耽误,会是谁赶在她前头来见殿下呢? 岳芊雪满腹疑惑的离开了。门口的小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看门口,有两个侍卫正把守在那里,但显然只是负责安全,对于日常往来的各位将军们,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平时也就罢了,可是如今,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时间太长,赶上别的将军再来问事儿,反而麻烦,索性关了门了事。他轻咳一声,捏着公鸭嗓对门口的两个侍卫说道:“殿下有事儿要忙,你们先把大门关了吧!” 那二人有些不解,大白天的关门?这可还是头一次。不过既然是殿下吩咐,他们执行就是,倒也省去站岗的麻烦。 二人的门刚关上,门外就又来了一位,正是消失了很久的穆青。他看着大白天关着的院门就是一愣,这是……要闹哪样?莫非殿下身体不好休息了? 他可不是好打发的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确有重要的事儿。 “咚咚咚——”刚刚准备溜去休息的两个侍卫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无奈的转回身,打看门。看到满脸疑惑的顶头上司穆青,二人急忙弯腰施礼,如实禀报道:“殿下正在忙着,吩咐我们关门。” 殿下忙自不必说,就要回京了,当然闲不下来。可这跟大白天的关门有什么关系? 穆青皱皱眉,往屋门走去。 那公公吩咐了两个侍卫关门,就放心的躲到一边喝茶去了。直到穆青到了门口,马上要挑帘子进去了,那公公才远远的猛然看到。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呛进气管里。他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要拦截的话就这样堵在咳嗽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娇艳欲滴的样子 幸好他的咳嗽声音够大,引起了穆青的注意,让穆青挑帘子的手一顿,回头诧异的看着依旧咳嗽不停的他。他说不出话来,急中生智的朝着穆青招招手。 穆青看他憋得脸红脖子粗,一副有话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开口问道:“你可还好?” 他声音不算太大,可也不算太小,刚好被屋子里缠绵的二人听了个清楚。 姜莫言听出是穆青的声音,急忙推开凤九天,捂着通红的脸和红肿的唇推开几步。 凤九天显然还意犹未尽,但也听出是穆青来了,只得忍下全身的燥热,放开了姜莫言。 “八成是四皇兄到了。等我们走了,你再走。”凤九天说完,伸手碰了碰她依旧通红的脸,这才提了一口气,到外面去了。 姜莫言躲在门内,听到穆青禀报的声音传来:“殿下,四殿下到了,正在花厅等候。” 凤九天点点头,说道:“那咱们这就去吧!”迈步前,他几不可察的瞟了一眼同往暖阁的门,然后出去了。 看着凤九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事,穆青不禁有些疑惑。既然无事,大白天的关门干吗? 他扫了一眼刚刚殿下出来的暖阁,心中疑惑不解。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门口,姜莫言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她捂住自己发烧的脸颊,心依旧咚咚的跳个不停。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谈恋爱,却搞得跟做贼一样,还真是让人难堪。 她平复了一个心情,悄悄从门里探出头来,见外间屋子里一个人了没有,才略略放下些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饰,并没有凌乱的感觉,这才迈步出了屋子,向大门走到。 大门打开着,她可以从帘子缝隙里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心中窃喜。没人正好,省得她尴尬。 就在她的脚迈出房门的时候,旁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姜将军慢走。” 那声音又尖又细,让姜莫言顿时停了脚步,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升腾起来。 刚刚在暖阁里,她的脸正对着门口,自然看到帘子被突然打开又合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身后的公公见到了她和凤九天亲热的场景,急忙退下了。 虽然她和凤九天只是接了个吻,可是在封建的古代社会,他们的行为也算是非常出格的了。她有些讪讪的回头看了一眼,随便的应付了一句,匆匆的出了院子。 自从凤九天来了之后,这处正院就让给了凤九天来住,他则住在隔壁的院子。她原来是要搬出去住的,奈何凤九天以方便讨论军情为由,让他留下了,所以她就住到了隔壁的院子。 出了这个门,再穿过一个月亮门,就能直接通到后面的院子。姜莫言此时只想快快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再不想被什么人撞见了。 事情总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比如现在,本是一心要躲着众人的姜莫言,却被个最不想见到的人给堵在了门口。 看着姜莫言娇艳欲滴的样子,同为女人的岳芊雪就猜到了大部分事实。 怪不得那公公死活拦着她,却原来是这个女人在屋子里。看她这骚样,必是刚刚勾搭殿下来着。岳芊雪只觉得满心的愤懑顿时化成满腔怒火。 “姜莫言,你真不要脸,居然敢勾搭殿下!” 姜莫言自从看到她,原来的那点子羞涩一下子全都消散了,只剩下烦躁。又是这个岳芊雪,这么明显的态势,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她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会她,侧身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 没想到岳芊雪却是个不识相的,竟然伸手挡在她面前,堵着月亮门说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么?还想靠着这身男装蒙蔽众人。哼,你以为你的那些鬼话就能骗过所有人么?我岳芊雪可不会上你的当。” 姜莫言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要揭发我么?好哇,只要殿下能相信你,就能把我绳之于法。你倒是去呀?” 小样儿,还看不出这是凤九天的意思么?没他同意,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众人么?真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姜莫言心中这么想,嘴上可懒得提点她什么,伸手一把推开她,迅速往后面去了。跟这种女人纠缠,真是浪费时间。 岳芊雪气的跳脚,可却无可奈何。姜莫言说的没错,她明明知道姜莫言是个女人,却不敢指出来。既然殿下要保住这个姜莫言,她就不能故意揭穿,那就成了跟殿下作对了。她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得罪殿下的。 回到屋子里的姜莫言,急忙拿了铜镜来照自己的嘴。一路上都火辣辣的,肯定被亲肿了。 看着铜镜里自己粉面含春的样子,姜莫言自己都楞了一下。难怪那个岳芊雪会气恼了,自己这样子也太明显了些。算了,反正她也不敢往外说,就这样吧,气气她也没什么。 姜莫言本就不是墨迹的人,她放下铜镜,同时也放下了这件事情。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她叹息了一声,认命的开始收拾。陛下的圣旨既然到了,他们就不能耽搁,必是要很快启程回京的。 想到回京,她这才想起了依旧等在西北隘的小叶等人。看来得给他们写封信,派人给他们送去才行。当初带他们一起出来,如今自己要回去了,自然不能丢下他们。 想到活波的小叶和人小鬼大的小六子,姜莫言心中暖暖的。其实她在外面这么久,最能暖到她心里的,还是这些亲人们。是的,姜莫言的心里,已经把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她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龙飞凤舞的信,然后叫人送出去了。 写完信,姜莫言曳继续认命的收拾行礼。毕竟是女儿家,其实她每次出行,总要带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里刚收拾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姜莫言停下手,等着有人敲门。可是等了半天,却没了动静。她疑惑的走到门边,伸手打开门,看到门前的保剑锋已经抬起手,似乎要敲门又似乎要缩回手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托付 见到姜莫言出来,保剑锋脸上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说道:“想过来看看你,又怕你正忙着。” “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快进来。”姜莫言依旧大大咧咧的,伸手把保剑锋拉进屋子里。 看到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保剑锋没有意外,但眼中却有莫名的情绪流转。不过他并没有让姜莫言看见,因此在他回身的时候,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换上了亲却和关怀。 “都收拾好了?” 姜莫言点头。保剑锋没有问,姜莫言也没有解释,似乎她要离开的事实是如此的理所应当。 片刻的沉默之后,还是姜莫言打破的沉寂,问道:“大哥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她和保剑锋是从西北军被调过来的,因为人手少和四皇子党的缘故,所以一直被西部军的那几个人压着。要不是因为姜莫言的缘故,想必保剑锋早就被排挤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保剑锋道:“四皇子他们已经到了,我想请求调回西北军。” 姜莫言却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保剑锋笑道:“你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何必吞吞吐吐?” 姜莫言这才如下了决心一般说道:“殿下已经答应,把让神马军设置成独立番号。我此番入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我想请大哥出任神马军主帅,请大哥答应!” 姜莫言说着,人已经抱拳跪倒在地上。 保剑锋心中一惊,急忙把她扶起来,说道:“神马军废了你多少心血,一手扶持起来的,怎么能让与我?虽说你要回京,可是这军权也不必放手!” 姜莫言粲然一笑,说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神马军与别的军队不同,要有一个有胆识魄力、才能卓著之人方能担任。莫言思索了许久,只有大哥方可担任,也只有交给大哥,我才能放心。” 看着姜莫言真挚的眼神,保剑锋心中五味陈杂。虽说她与一向他亲厚,但把她一手带出来的队伍交给自己,这样的胸襟气魄,想他保剑锋恐怕也难以做到。 “莫言,你真要如此?” 姜莫言坚定的点点头:“大哥,神马军,就拜托您了!” 虽然没有得到她的心,可却得到了她最好的馈赠。保剑锋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让他不得不转开视线才勉强压住。 半晌,才见他转回头,眼睛红红的说道:“莫言,这神马军是你的心血。大哥不能要,但大哥可以帮你守着。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主帅的位子都是你的。” 见到保剑锋动情的样子,姜莫言心中也不是滋味。自从她参军以来,保剑锋一直在默默的支持她,甚至舍命相救过。 而且,作为第六个感超群的女人,她心中对保剑锋的情意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但她明白,她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不可能再分给他。 所以她一直刻意的回避着,而且时时用“大哥”这个称呼提醒着对方,也提醒着自己。 虽然神马军对她很重要,但是交给保剑锋,她毫不犹豫。 “大哥不必如此。由你来统帅神马军,真的是在帮我。莫言感激还来不及呢!” 说完这些,姜莫言深感话题的沉重,急忙转移道:“这次我要把念祖他们带走。如果我不带他们回京,恐怕他们要闹翻天了!”说完姜莫言不顾形象的笑起来。 她的笑声清脆,打破了屋子里离别的愁绪。 保剑锋想象了一下赵念祖三尺大汗跳着脚撒泼的样子,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也好,省得你不在,没人管束着他们。另外,你原来手下的那四个团,你也带两队走吧。你如今是二品的征北将军了,亲兵卫队自然是不能少。” 姜莫言想了想,说道:“就让三团四团跟着我吧。听说罗仕勇是京城人,正好让他也能回去看看。” “你总是这么为人着想。”保剑锋笑起来,本就俊朗的脸更加鲜明了几分。“好了,你快休息吧!回头我叫大家一起给你们送行!” 姜莫言要随太子殿下一起回京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开的。果然,赵念祖等人听说姜莫言要走,立刻堵了她的院子,嚷嚷着要跟她一起走。 姜莫言爽快的答应了众人,又叫来原西北军前锋营右翼的三团校尉伍文宇和四团校尉罗仕勇,问他们愿不愿意随自己回京。 能回到京中给正二品的征北将军当亲兵护卫,吃得好、住的好、拿钱多、升迁快,而且守在将军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得着机会平步青云,他们二人哪里会不愿意? 二人没想到这种好事儿会落到自己头上,喜得连连点头,屁颠颠回去准备行礼了。 出发前,凤九天发下军令,由四皇子接管征北军一切军务。 神马军成为独立番号,姜莫言依旧执掌神马军帅印,但她在京期间,神马军军务暂由副元帅保剑锋执掌。 安排好一切,凤九天带着姜莫言等人,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发了。 一路上,凤九天和姜莫言并马齐驱,欣赏着沿途的旖旎风光,时而疾驰时而慢走,竟是无不的惬意和舒畅。 来到古代,虽然姜莫言一直四处奔波,但大多是匆匆行军,难得有如此闲暇恬淡的时刻,而且身边陪着的还是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凤九天。姜莫言难得的享受了一下古代度假旅游的美好时光。 “莫言,过了那片林子,有处湖泊,风景不错。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你怎么知道?”看看刚刚停下来,正准备安营扎寨的队伍,姜莫言有些疑惑的问道。 凤九天未语先笑,“因为我之前来过。” 姜莫言恍然,这条路上凤九天已经来去过好几次了。她点点头,正要上马。凤九天却拉住她,“咱们同乘一骑吧!” 姜莫言回头,看到凤九天眼中点点星光,脸上一热,转头跨上他的宝马。 凤九天即随其后也跨上马。二人一骑,共同朝着不远处的林子漫步而去。 旁边的伍文宇和罗仕勇看到了,急忙上马跟在后面。自从队伍出发之后,二人就承担了沿途的护卫工作。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把你妹妹许给我 伍文宇用下巴点点前头,有些兴奋的说道:“你说殿下这么喜欢咱们将军,那将来会不会舍不得成亲啊!” “什么话!”罗仕勇瞪了他一眼,“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将军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有……” “得得得,少说那些废话了。咱们可是将军的人,别人乱说可以,咱们可别自己跟着乱说,那可对不起将军对咱们的一片厚爱。” 伍文宇被说的有些讪讪,忙到:“打住,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不过说起来,你这回可是高兴了。你家不是在京城么,能跟随将军回京,你就能天天回家看你老娘哥哥了。” 罗仕勇听他提起这些,脸上就忍不住的笑,“最近总是打仗,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你不是前些天还让人捎回去不少钱呢么?有你这么照顾,你哥哥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差的。” “是啊,我倒是写了家书,可是咱们到处打来打去的,就算他们寄了家书过来,咱们也拿不到哇。如今好了,终于能回家了。出来这么多年,还没在老娘身边尽过孝呢。”罗仕勇边说,边忍不住眼望京城的方向,发起呆来。 伍文宇也叹息一声,喃喃道:“我也好久没有收到过家书了,也不知道父母兄弟们可安好?” 前面的二人可不知道身后的属下心中在想什么,他们此时,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对方,就连身下的马儿也都是信手由缰,任由它自己随性而走。 凤九天借着揽缰绳的机会,两只胳膊都伸到前面,正好把姜莫言夹在中间。 虽然隔着袍服,但仍有股温热透过双方身上薄薄的衣料,传导过去,让二人的脸上都爬满红晕。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有种甜腻腻的感觉。 胯下的马儿边走边低头吃着肥美的青草,时不时还会轻跳一下,随性自然。 每每这个时候,姜莫言的身子都会被身后人抱住,防止她掉下去。 很快到了林子边上,凤九天把马拴在一棵树上,让它慢慢吃草,他和姜莫言则徒步穿过绿林,来到一处湖光山色间。 这里的确很美,碧绿的湖面上干干净净,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片芦苇,一些尚未归巢的鸟儿立在上面,随着芦苇的摇摆而来回晃动,好不惬意。 姜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的伸展开胳膊,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看着姜莫言舒服而满足的样子,凤九天的嘴角爬上笑容。 他找了一块厚厚的草地,随意的坐下来,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朝水面打过去。那石子在水面上几个跳跃,荡起一阵阵涟漪,然后沉进湖底,不见了。 这种打法,还是姜莫言曾经教给他的,可是看他打得娴熟的样子,肯定是经常拿来玩的。 姜莫言看着他又捡起一块石子,递给自己,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不就是比我打的好么?故意气我是不是?” 凤九天失笑,“这么快就认输了?” 我上辈子就认输了好不好? 不过她还是接过来,摆了个酷酷的姿势,用力甩出去。 咱打得没你远,但姿势比你好看。 看到她的这个姿势,凤九天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梦中的一幕与眼前人的样子再次重合。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因为知道远处一定有人守着,所以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那握着人的力量却是不小,让姜莫言微微有些诧异。 “莫言,谢谢你!” 谢谢你爱上我,谢谢你肯相信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姜莫言停下来,认真的看着他。 他却转过脸,看向远方的湖面,很快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把你安排在兵部,好不好?” 兵部掌管着武官选用奖惩及兵籍、军械粮草、军令、关禁等,尤其是战事,兵部的作用更是至关重要。 “只是对你有用,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凤九天这么想着,又说道:“可是我最想要的,还是让你住到我的东宫去。” 看着凤九天半真半玩笑的话,姜莫言的脸又红了红。 “我……我有家。” 姜莫言转头看着别处,不让自己的视线与他相碰。 凤九天却把她的头转过来,强迫她面向自己。 “把你妹妹许给我,好不好?” 姜莫言大囧,一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凤九天不许她躲闪,依旧坚定而执着的要求道:“东宫缺少一个女主人。这次回去,父皇肯定是要问的。我娶她,好不好?” “可是……可是……” 姜莫言结巴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凤九天替她说完了一半句:“可是你想继续当官对不对?没有关系的,你做你的官,把妹妹嫁我就好。” “啊?”姜莫言被他说的愣住。什么叫我当我的官,把妹妹嫁你就好? 我要真有妹妹就好了,可我没有…… 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 姜莫言不确定的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凤九天却点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莫言傻在那里,嘴巴无意识的张着。如果凤九天不拍醒她,估计她会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 凤九天回头看看林子那里,两个侍卫都背对着他们聊天。他迅速的在姜莫言脸上啄了一下,又急忙撤回去危襟正坐。别说那些侍卫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会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谁让他们的太子殿下太能装呢? 不过这一下,却让姜莫言完全清醒过来。 好吧,她刚刚的确是吓着了。这种事儿太匪夷所思了,让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为什么?” …… “为什么这么做?” “你又为什么?” 姜莫言被问住。是啊,她来又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他。可是如今得到了,她却又怎么也不相信。 “我和你不同,你是太子,将来要坐皇帝。” “没错,我当然要坐皇帝,还要坐东煌历史上罪了不起的皇帝。我的疆土要幅员辽阔、我的臣民要富足安康、我的朝廷的清明和谐、我的家人也要幸福快乐。” “所以你放心,你妹妹嫁给我,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更有会纳什么妃嫔来羞辱她,她会是我唯一的妃子,唯一的妻子。” 这一次,姜莫言再次被镇住。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直到二人重新回到队伍里,做到热腾腾的饭菜前,姜莫言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么?会是真的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认父 凤九天他们是一个月后回到京城的。 看着迎接出来的文武大臣们,和一路上夹道欢迎的京城百姓,姜莫言心中默默叹息:难怪人人都想站到权利的巅峰,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的确不错。 大殿上的皇帝早就望眼欲穿,陪同的官员们也都表现的焦急而兴奋。 姜莫言跟着凤九天进了大殿,还来不及抬头观看,就跟着一起跪下参拜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说道:“天儿,你终于回来了!” 姜莫言瞧瞧抬头,看到凤九天脊背绷直,向前跪行几步,拉住从御阶上下来的皇帝。 父子相见,又是一番伤感。 姜莫言有些疑惑。记得她离开前,皇帝还不似这般容易伤感,难道真得是越老越依恋亲情么? 等前面的二人平静下来,皇帝这才叫众人起身。 他拉着凤九天的手,看着姜莫言问道:“她就是姜莫言?姜文涛的外孙?” 凤九天点头,“就是他。当初还为了替她外祖父翻案,得到过父皇的嘉奖呢!” “哦,朕想起来了,你之前一直有个小跟班儿,就是她吧!” 皇帝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凤九天一眼。 凤九天略偏偏头,应了声是。 姜莫言很有眼色的再次参拜:“末将姜莫言,参见陛下!” 皇帝看向姜莫言,说道:“听说你在前方战功赫赫,数次挫败北冥大军,而且还创立了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马军,易州一战,一战成名!难怪能得到我儿赏识,的确是员难得的帅才。” 大殿内一阵议论,对这位少年英才,零伤亡一战而胜的战绩,大家还是非常震惊钦佩的。 “陛下过奖了。莫言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奋勇杀敌,都是臣的份内之事。”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成就,朕心甚慰啊!今后你要好好辅佐太子,为国效力!” 皇帝看着姜莫言满眼都是欢喜,轻轻几话句,就给姜莫言贴上了太子嫡系的标签。 旁边的那些大臣们听了,看向姜莫言的眼神都变了变。少年英雄啊!倒是要多结交结交的好。 “微臣遵命!” 姜莫言心中也很高兴。虽然她没有在官场待过,但之前跟着凤九天,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不少。 再加上她站在时间巨人的肩膀上,对历史上那些朝堂倾轧之类的也早就耳熟能详了。 因此,她对官场上各种套路的了解,一点也不比朝堂上站着的这些老油子们少多少。她心中明了,皇帝的这几句话,不知道要为她省去多少朝中人的诋毁攻讦。 她用眼睛的余光瞧了瞧殿中的诸臣,不期然装上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正满含期待和欣喜的望着他。 父亲! 不等她多想,皇帝的声音又传来了。 “朕记得当年的工部侍郎姜文涛的确是个能臣干吏,可惜被奸人所害,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至今家中只有一个老奴照管,实在可怜。” 姜莫言挑眉,皇帝对她家的了解,是不是太多了些! 皇帝说着,走回到龙椅上,继续说道:“朕怜你祖孙皆忠义,准备为你找个依傍。你可以当朝忠臣中选一位,拜为义父,你意下如何?” 姜莫言闻言,满眼的震惊。什么?让她现场选个干爹?哎呀老皇帝真给力,这哪里是选义父,分明就是给他选靠山嘛。 不只她这么想,在场的文武百官都这么想。众人纷纷看向姜莫言,都盼着她能选自己。想想,年纪轻轻就二品大员,还是太子的亲信爱将,更重要的是皇帝让他当堂选人,那可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这么好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哪知不等他们伸出脖子,姜莫言那里已经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着当朝丞相童祈善说道:“陛下,莫言想拜丞相大人为义父,请陛下成全。” “哈哈哈哈,好——”皇帝朗声大笑,“你这个孩子真是有眼光啊!要说当朝最有学识、门生遍天下者,当属童丞相。” 皇帝说完,看着童祈善,笑问:“如此,丞相就多辛劳了!” 童祈善显然也不知道皇帝会突然闹出这一处,有由得有些呆住。这……这怎么可能…… “莫非丞相不愿意么?”见童祈善久久不说话,皇帝又问道。 “不,不是,我实在是没想到,我是……太高兴了。能得姜将军看重,实乃老臣之幸,老臣之幸!”童祈善边说,边红了眼眶。 显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他当年的事情,不但不加以指责,反而还如此成全。 他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真心实意的给皇帝磕了个头。 众臣见了,都暗暗羡慕不已。本就是当朝宰相了,又收了这样一个义子,妥妥的太子嫡系当上了。 不过大家倒也明白。这种好事儿争是争不来的。皇帝让姜莫言自己选,她肯定要选权利最大的丞相。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 朝会后,众人纷纷向丞相和姜莫言道贺。 童祈善欢喜的脸上容光焕发,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对着大家说道:“各位臣工,本相后日在家中摆宴,请大家一定大驾光临!” “好,好,好,是得好好庆祝一下。我们一定去,一定去!” “是啊,这样的大喜事儿,怎么也得好好热闹热闹。” 送走了众人,姜莫言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凤九天,正回过头来看她。 姜莫言心中知道,今日的一切,全都是他在暗中操作。没想到,他真的为了自己,费尽心思。 千言万语,化成脉脉眼波,向对方送去。 凤九天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直到人都走远了,姜莫言才回过神来。再回头,正好看到童祈善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不由得脸上微微泛红。 “父亲!”如今当众叫出这个称呼,已经算是名正言顺了。 童祈善欣慰的点点头,情绪开始有些失控。“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姜莫言点点头,问道:“父亲不必挂怀,孩儿一切都好!” 童祈善叹息一声,说道:“为夫没想到,陛下竟然……这可真是太突然了。为父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啊,陛下仁慈,太子宽厚,孩儿才有机会当众叫你一声父亲。” 童祈善心中也同样感怀。他拉着姜莫言的手说道:“好孩子,跟为父一起回家,咱们父子两个要好好聊聊,说说你这两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嗯!” 二人弃了车马,携手而行,边走边聊。他们的身形在夕阳的照射下,渡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渐去渐远。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回家 姜莫言回到自己的府中,远远看看姜管家带人守在门口。她之前跟着凤九天上殿,已经打发赵念祖他们先来了。 到了门口,果然见众人都等着。 姜管家几步跑到近前,牵住姜莫言的马,扶她下来。 “姜叔,我回来了!”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姜槐边说边滴下泪来,显然这两年姜莫言到处南征北战,把老人家吓得不轻。 “少爷,您……您怎么才回来呀!”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把姜莫言刚到眼里的泪意生生惊了回去。 “小叶!你们怎么居然走到了我们前头?”姜莫言见到小叶,满眼都是惊讶。虽然说他们离京城较远,但他们行军打仗习惯了,骑得又都是战马,按理说速度要比普通的马车快多了。 “我们是被军营里的车马送回来的,当然快了。”小叶边哭边说,眼泪又快要把人淹了。 姜莫言这才恍然。她如今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她派人去送消息,必然会引起注意。派几个人把她的家眷送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小叶在外人看来,还是她姜莫言的小妾呢。 姜莫言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既然回来了,还哭什么。” “您这一走就是一年,小叶……小叶都……”小叶边说,边委屈的又哭起来。 姜莫言扶额,急忙又安慰了几句。 看着小叶梨花带雨的样子,众人纷纷摇头,都道这个小叶娇气,一天也离不开人。 大家簇拥着姜莫言进了院子。远远得就看到赵念祖、罗仕勇等人在院子里等候。 姜莫言带大家进了屋子,分宾主坐下。 姜管家让人重新上了茶点,这才恭敬的侍立一边,等着姜莫言问话。 “姜叔,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南征北战的生死兄弟,今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你让人把东西跨院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下。” 姜莫言说到这里,又突然对赵念祖说道:“如今咱们回京了,一时应该不会再出征。你休息几天,然后带人把登仙村的人都接过来,住到咱们的庄子上,让他们颐养天年吧!” 赵念祖没想到姜莫言居然还想着此事,一时激动的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趴到地上,给姜莫言磕起头来。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既然你们跟了我,我就不会忘了大家。这件事也请姜叔一起办了罢!” 姜槐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看这样子,这些人必是少爷最忠心的人,因此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下来。 等他们都下去了,罗仕勇才又问道:“将军,这次随殿下上殿见驾,可还顺利?” 姜莫言点点头,说道:“陛下给我找了个靠山。” “靠山?”几人疑惑。 “陛下让我拜丞相童大人为义父,这不是给我找靠山是干什么?” 几人听完,都是满脸的惊喜。“那可太好了,有丞相大人撑腰,今后在朝堂上就没人敢为难将军了!” 姜莫言点头,的确如此。虽然她在战场上战功卓著,但毕竟年龄太小,在朝中为官,很容易被人排挤。如今好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靠着太子殿下这座大山,攀着丞相老爹这颗大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凤九天果然是一步步为她铺设了一条光明大道。 想到凤九天,姜莫言嘴角又微微弯起。 他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东宫了吧!姜莫言抬头,从开着的窗子里,正好看到徐徐升起的月亮。 今日的月亮,真圆! 凤九天站在廊下,看着同一个月亮,发出同样的感慨。 柳公公抱着一件长袍,走到他身后。 “殿下,已经快入秋了,晚上的夜风凉,您再披件衣服吧!” 凤九天点点头,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和柳公公边聊边往回走。 “本宫这一走就这么久,最近东宫里可有什么事儿么?” 柳公公摇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柳公公说话严谨,说是没有要紧的事儿,那恐怕不要紧的事儿还是有的。 “说来听听?” 柳公公伴着凤九天的脚步缓缓而行,“自从废后被打入冷宫,后宫无人主事。陛下封了徐昭仪为贤妃,代为掌管六宫事务。” 凤九天点点头,这些事儿早在他在易州时就已经知道了。 “徐贤妃觉得几位皇子都已经大了,想要为皇子们选妃,也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此事奏明了皇上,陛下已经应允了。” 凤九天再点头。 “如今,各家名门闺秀已经都准备起来,卯足了劲儿要挣这几位皇子的正妃之位。当然,关于太子妃的争夺,更是早就争得不可开交了。” 柳公公说到这里,偷偷观察凤九天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恼怒,这才又接着说:“听说刘太傅的女儿刘小姐和振国公的嫡孙女杜小姐,是呼声最高的。” 说到杜堪,凤九天想起一事来,问道:“那徐贵妃明明是杜堪的女儿,怎么会姓徐呢?” 柳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一般这些家族阴私事,大多都瞒不过他。 “这事儿说来,可就扯远了。当初镇国公年幼时,他的父亲因家中孩子多,便将他过继给了一位无子的徐姓好友。后来不幸的是,杜家的几个儿子连续出事儿,到杜大人成人时,杜家的儿子们竟然全死了。为了延续杜家香火,杜大人只得一肩抬两家,生的儿子归到杜家,生的女儿归到徐家。当然,他还是给徐家留了一个儿子延续香火的。也幸好杜大人能生,所以杜徐两家如今都是儿孙满堂了。” 凤九天挑眉,原来是这样。“那这振国公的嫡孙女是杜家的?” 柳公公点头,“正是因为他是杜家的,名义上与徐贵妃也不算直系,所以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其他的呢?” “哦,说起来还有一事。就是当初与殿下有些纠葛的顾家两位小姐。自从废太子迁往南洲之后,顾家就被京城各家排挤出去,他家的小姐们也都乏人问津了。不过听说最近顾家两位老爷到处托人找关系,希望能让他家的几位小姐参选。只要有一个被选上,奉国公府也就算翻过身来了。” 提到顾家,凤九天想起了那位出尘脱俗的顾家四小姐顾凌珊,如果不是被废后牵连,她也算能有个不错的出路。如今皇后太子相继出事儿,他们顾家没被牵连就不错了,想要再借着女儿翻身?难。 第二百七十章 再回丞相府 两天后,相府门前张灯结彩,那些官员们或马或轿,纷纷赶来参加这长认亲盛宴。 早在众人到来之前,姜莫言已经被接进了相府,并由童丞相亲自领着,再次拜见了深居简出的老夫人。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老太太虽然依旧不肯出来参加宴会,但从她眼泪吧嗒的拉着姜莫言的手一连声的喊孙儿,就看得出这老太太应该知道了真相,对这位名为义孙,实为长子嫡孙的姜莫言是真的疼爱。 姜莫言也不是铁石心肠,陪着老太太掉了两滴眼泪,又抱着一堆老太太亲自给的珍珠宝玉,出了后院。 童丞相问道:“你妹妹怎么没来?” “军中时,她私自去看我,出了些变故。殿下罚她归家思过,无令不得外出。所以孩儿没有带她出来。” 童丞相皱眉,“还有这种事儿?这孩子真是不省心。也罢,关一关,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忽然,童丞相的脚步一顿,回头望着姜莫言,不确定的问道:“你妹妹去过军中。殿下……见过你妹妹?” 姜莫言点头。 “哦?”童丞相若有所思,但脚下的步子却没再停留。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花厅,里面呼啦啦站着许多人。姜莫言抬眼望去,全是相府的公子小姐,姨娘小妾。当然,没有裴夫人和童熙寰的影子。 众人边聊边等,屋子里的气氛温馨活跃,倒也其乐融融。突然听到门口的丫鬟禀报:“老爷和姜少爷到了!” 众人开头,不约而同的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这……这长得也太像了吧! 当然,除了长相,其它的地方就完全不同了,气度、言谈,以及眉宇间的那股霸气。 姜莫言上前,先把老爹扶到主位坐下,再正事的磕头见礼。然后又与大家一一见了礼。因为这次是男装打扮,因此她与两位小姐只略见了见,就退开了。倒是与两位相府公子攀谈起来。 许是因为王姨娘掌管着相府中馈的缘故吧,童广源这个庶子在家中的地位比之从前提高了不少,早就摆脱了懦弱低调的性子,言谈举止上已经表露出自信来。 他对着姜莫言彬彬有礼的一礼,口称“大哥”。这声大哥可是他斟酌再三才叫出来的。 先说姜莫言的真实身份,只看他与童熙枫如出一辙的相貌就能看出来,妥妥的长子长孙。 再说他如今的身份,正二品征北将军,神马军主帅,易州一战成名,成为东煌历史上唯一一位无伤亡一战夺城的战神将军。这样的威名赫赫,能让他叫一声大哥,还是抬举他了。 不过这些,对于此时的童广修来说,却如钢针一般,针针扎到他心里。 首先是当初童熙枫的出现,就让他的妹妹和母亲搭了进去。没了母亲和妹妹,虽说没人敢明面上苛待他这个嫡子,可他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如今他又来了,虽然以义子的名义进府,可是这里谁不把他当成长子长孙来待?他成了长子,那自己又算什么? 还有,当初自己作为太子心腹,与九皇子也算交好。可是,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的,突然就扒上了当上太子的九皇子,成了新太子的嫡系。 而这些,原本都是他童广修的。 虽然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童广修已经历练了不少,但他的这些想法,依旧逃不过姜莫言的眼睛。 一是本来女人就心细,对别人的观察细致入微;二是这些事情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童广修能想到,姜莫言自然也想的到。 姜莫言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拉着童广源说话去了。对于存有恶意的人,姜莫言不退缩也不挑衅,无视就好。 对于儿子们的暗潮汹涌,童丞相并未留意。他见这亲也认得差不多了,就吩咐王姨娘带着女儿们去招呼女宾,而他则亲自带着几个儿子,去迎接那些前来祝贺的官员们了。 外院的客厅里早就挤满了前来道贺的官员和京城贵胄,管家和一众下人来回穿梭招待、添茶添水,瓜果梨桃、点心吃食更是摆满了每张桌子。 见到童丞相携姜莫言和几儿子出来,大家呼啦一下围上来,有贺喜的,有恭维的,有攀交情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倒是热闹纷繁。 走在后面的童广修,见此情景,眉头皱了又皱。 还真是受欢迎呢!哼! 突然,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让周围的人都顿了顿。如此一来,那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给丞相大人和姜将军道喜了!” 姜莫言展眼观瞧,在人群中挤进两个人来,竟然是奉国公府的顾大爷和顾二爷。 看到这二人过来,周围的人群往后认了认,讲二人万全显露出来。 童丞相上前笑道:“多谢奉国公前来捧场。小小仪式,本不想惊扰了国公爷。不过国公爷既然来了,那就是弊府的荣幸。来人,给国公爷看座上茶。” 管家急忙过来,请顾大爷和顾二爷入座。 周围的人听得明白,合着这两位是不请自来啊。难怪了,这种时候,丞相怎么会请他们参加,原来是上赶着巴结来了。 场内很快又恢复了热闹。但这热闹里,除了恭贺之声,又多了一些悄悄的议论。 原来自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也被贬到了南州,作为太后娘家和废太子外家的顾家,处境非常微妙。 奉国公一家忐忑不安的一日日挨日子,一家人都深居简出,非常低调,很少参加各类活动。京城的名门望族也纷纷与顾家划清界限,大小宴席一该不再邀请他们,怕被牵连。 幸好皇帝仁厚,处置了先太子之后,就收了手,并未继续追究,将罪责波及到奉国公府。 然而,即便如此,奉国公府也被排挤出了京城名门之外。而那几位奉国公府的小姐们,也被排挤出了京城贵女圈儿。尤其是才名和美名远播的顾凌珊,更是被一些纨绔子弟们拿来随意说笑。 姜莫言想到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微微皱起眉头。她的家人来了,那她呢?姜莫言有些好奇,对于那样一位骄傲的贵女来说,这种变故,会让她消沉么? 姜莫言的眼睛不由得向后院望去,她会来么? 此时的后院里,童熙彩和童熙蝶姐妹,看着湖边被孤立的顾凌珊孤寂的身影,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 “姐姐,人都来了,总不好一直晾着她吧!” “那你去陪她?” 童熙蝶往后缩了缩,不说话了。她可不想被小姐妹们揶揄。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没有资格哭 孤零零的顾凌珊站在湖边,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她清丽的眉眼中染上浓浓的哀伤。 原来姑姑当初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原来世界真的这么残酷无情,原来与奉国公府的辉煌和荣耀相比,美名、才名、情感、幸福,所有的一切,皆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只有权势。 她抬起头,假装看向天上的浮云,让已经溢满眼眶的泪水流回去。 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随意哭泣了。 “烟雨,给我准备衣服吧!”淡淡的声音响起,已经没有了酸涩和悲切,只有隐遁的伤怀之后的淡漠和清冷。 “小姐,你真要……”烟雨的话说到一半,就哽咽起来。 为什么?他们的小姐明明如此高贵,如今却要做那自甘下贱的事。国公府里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让小姐去,为什么! 烟雨心中不停的咆哮,她看向小姐,眼中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顾凌珊深吸一口气,原本就欣长的脖颈,如今更加高昂起来。她是才名和美名远播的顾四小姐,是从小就被家族按照未来皇后的要求培养的顾凌珊。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当初她的姑姑靠着手段能母仪天下,如今她也要靠着聪明与智慧入主东宫。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顾凌珊回头,看到三五成群的女孩子们一个个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伴随着那欣喜的,还有一个让她们人人都艳羡爱慕的名字,太子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顾凌珊的心也狂跳了几下。 想到第一次从原皇后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不屑与烦躁;再到亲眼所见之后的悸动和神往;直到如今的心心念念和心跳如鼓。 因为是他,所以她那些为家族献身的怨怼才会少很多吧! 她再次看了看那些或含羞带怯或尖叫失态的少女们,默默的转身,朝着净房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烟雨紧紧跟着,红红的眼睛暴露了她的情绪。但没有关系,不会有人看到的。或者说现在已经没人会关注这对主仆了。 ………… 凤九天一身黄色太子蟒袍,玉冠金带束住墨发,笑眼弯弯,战场上的杀气锐利早已收起,只剩下清明和煦从两眸中散开,传给在场的第一个人。 “参见太子殿下!” “众卿平身!” 凤九天抬手,眼睛看向童丞相身后的娇颜。以往的她雌雄难辨,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她穿成什么样子,她在他眼中,都不再有男人的形貌。 “恭喜丞相!” 童丞相此时已经起身。他哈哈一笑,道:“莫言当初拜在殿下麾下,承蒙殿下抬爱,方有他今日成果。如今功成名就,却被老臣占了先,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丞相过虑了。这些都是他自己上进求得了,并非本宫所给。如今你们父子相衬,合力为我东煌效忠,及是我东煌之福啊!”说起这些官场上的官话,凤九天信手拈来,毫不吃力。 “多谢殿下抬爱。殿下既已到了,咱们就开宴吧!” 童丞相话音刚落,角落里就响起管家的声音:“开宴——” 话音刚落,一排排侍女端着各色佳肴进了大厅,一一摆放好,又有序的退了出去。 童祈善拿起酒杯,对着主位的凤九天道:“太子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老臣,敬殿下一杯。”说完,先自饮酒一杯。 凤九天笑容满面,痛快的饮了一杯。 姜莫言第二个站起来,也举杯对凤九天道:“末将承蒙殿下照顾,今日借此良机,也敬殿下一杯!”说完举杯便饮。 凤九天忙拦住她,说道:“我可记得你的酒量很小,酒品又极差。这一杯下去,你不会又当众闹出什么笑话吧!” 被凤九天提起那些糗事,姜莫言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就听凤九天继续说道:“行了,虽说今日是你认亲的好日子,但也不必非要拘泥那些俗礼。你还是以茶代酒吧!” 有了凤九天这句话,姜莫言当然顺坡下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换了一杯茶水,说道:“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摇摇一碰,各自喝下去。 有了这个小小的插曲,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众人纷纷敬酒谈笑,好不热闹。 刚刚放下酒杯的凤九天,看到自己面前站过来两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带着几分尴尬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凤九天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没有说话,但威风却摆的足足的。 看到凤九天的深情,奉国公刚刚酝酿了许久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可是说不出来也要说,他们筹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寻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如果不能消除新太子对他们的戒备和抵触,那将来奉国公府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当然,此事成与不成,光靠他们说说好话是不行的,还得靠四丫头的魅力才行。 “殿下此番率军北伐,将那北冥人打得落花流水,真是痛快。有殿下的旷古雄才,我东煌必能更加辉煌。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奉国公说着,偷偷观察了一下凤九天淡漠的神色,心中的尴尬更盛了。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奉国公府世受皇恩,我兄弟二人无以为报。今后殿下若有吩咐,必当全力以赴。缺钱出钱,缺人出人,绝无二言。” 奉国公说完,把酒杯举过头顶,以示诚意和恭敬。 凤九天这才微微翘起嘴角,说道:“既然奉国公如此真诚,本宫就不客气了。将来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本宫自会开口。到时候,奉国公莫要忘记几日之言才好。” 奉国公见凤九天终于松了口,心中一松,脸上挂上欣喜,高兴的说道:“不敢不敢,殿下放心,从此以后,我整个奉国公府都全力效忠殿下。” “哎——”凤九天的声音绵延悠长,“奉国公此言差矣!在父皇他老人家在,你们所有人效忠的,只能是父皇。如有偏差,别说父皇不饶恕,就是本宫也段不会饶恕的。” 奉国公听到太子殿下沉沉的声音,惊觉自己刚刚失言了,急忙改口道:“是是,老臣知错了,口误口误!” 抬眼见凤九天已经喝了酒,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此时惊觉,身上已经寒湿了一片。 这个新太子,什么时候已经有如此威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含泪的舞步 童丞相见众人酒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对凤九天说道:“殿下,老臣让人准备了一些歌舞杂耍。殿下难得出来一日,就好好闲散闲散如何?” 凤九天微微一笑,“甚好!” 说是这些民间杂耍嬉戏,大家其实还是挺爱看的。但因是民间之物,便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过今日,童丞相却是特意安排了这些女子们爱看的杂戏。见凤九天没有反对,童丞相的目光向姜莫言扫了一眼,这才低声对身后的管家吩咐了一声。 此时的姜莫言,听说有杂戏可看,眼睛亮亮的放出光彩来。到底说姜莫言还是个女人,所以比起那些纷繁的议论政务和酸溜溜的卖弄诗文,她倒是更喜欢看看这种热闹的民间杂耍。 最先上场的是飞刀投掷,那惊险的一幕幕让这些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见过刀光剑影的朝臣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再就是钻火圈、踩高跷、叠凳子之类。人们的惊呼声一浪叠过一浪,气氛果然是热烈到了极点。 等杂耍撤下去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精彩二字。 “丞相大人这节目准备的可真是精彩啊!” “是啊,是啊,我可有些日子没看过这些表演了,的确不错。” …… 姜莫言心中暗笑,也就是她老爹官位高,搞出这些东西来别人也不会说他寒酸,倒成了别出心裁。要是个普通人家这么宴客,恐怕第二天就有人传出难听的闲话了。 童丞相倒是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他侧头看看身旁的姜莫言也是满眼的真心欢喜,他在心里笑了。 “杂耍的确紧张刺激。但要张弛有度,咱们接下来欣赏一段歌舞吧!” 对于男人们来说,轻歌曼舞、袅袅身姿才是他们的最爱,既使是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也不例外。所以大家对这个提议都是心悦而乐见的。 很快,大厅内响起悠远的琴声,伴着那琴声的旋律,一队歌妓展臂碎步,列队而入。炫彩的衣服,曼妙的身子,再加上优美的动作,让一群或老或少,或俗或丑的男人们很快看的直了眼。有那假斯文的,也一边拿茶杯挡着,一边用眼角去瞅那美貌的歌女们。 琴声转高,队列后面闪出一位高挑美女,轻纱遮面、碧涛缠腰,头顶翠珠摇摆,身后墨发齐腰。甫一上场,就是一阵旋风似的旋转,让绣彩的衣裙高高飘起,伴着五彩的丝绦,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姜莫言仔细看去,就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正位上的太子殿下。 不是吧,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勾引上了? 那舞女一番旋转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依旧形容轻盈、步态优美,倒真有几分功夫。 姜莫言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可是越看越不对,越看越惊讶。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既使她遮着面纱,只露出两只大眼睛。 但正因为如此,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神采和情思才愈加分明。而且隐约的,姜莫言感觉那眼中亮晶晶闪现的,似乎是,眼泪! 为什么? 姜莫言转头看向凤九天,见他垂眸吃茶,并没有看那舞女。 似乎是感觉到了姜莫言的视线,凤九天低垂的眸子忽然一抬,向她看过来。 姜莫言探究的眼神被人抓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回头,举起杯子遮住脸。 室内的琴音再次激昂起来,伴着点点的鼓声,竟然隐约有股杀伐之气迎面而来。 场中的舞女脚步也越来越快,四周的伴舞随着她的步子配合而动,竟然真的营造出怆然的氛围。 姜莫言的目光越过舞女们,看到周围那些大人们都两眼发直的盯着场内,似乎痴了一般。 姜莫言有些奇怪。若说这舞蹈精彩,倒也算得上,但还不至于让人痴迷吧,难不成是自己不懂音律舞蹈,听不出其中的妙处?她左右看看,猛然发现旁边的人都是一幅痴呆呆盯着场内的情景。 她再看前面的凤九天,虽然不似别人那般痴痴的样子,但也是目光沉沉,似乎陷入某种思绪里无法自拔。 姜莫言心中一惊。她记得以前在哪本书里说过,好像有种什么舞什么乐,有摄人心魂之功。这个女人跳的,莫非就是这种魔舞? 如此一想,她便有些急了。不行,不能让这个女人的奸计得逞,她要拯救大家。可是要怎么做呢?把这个女人打倒? 姜莫言想到这些的时候,身子已经站了起来。许是她起的急了。衣服带倒了酒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姜莫言心中一喜,是了,好像破解魔音魔舞的法子就是摔酒杯破坏气氛。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她展眼望去,果然,所有刚刚还在出神的人们,纷纷回过神,向她看过来。 场内的歌舞也被迫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站起来的姜莫言。 似乎都在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中邪了。姜莫言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当她看到凤九天也投过来询问的目光时,她的话就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别人也就罢了,如果凤九天刚刚真的被魅惑,那他现在不可能是这种询问的目光。莫非?难道?自己搞错了? 姜莫言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众人道:“对不住,对不住,本将失态了。各位继续,继续!” 继续?这么好的歌舞被打断了,还怎么继续?不过今日大家来恭贺的就是这位,巴结还来不及,哪个敢得罪她?于是众人一阵谦虚客套之后,又热闹起来。 而那个被打断的舞女,却是眼含悲愤,泪汪汪的瞪视着姜莫言。 毁了,全被她毁了。明明这么好的气氛,明明这么好的舞姿,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她舍弃尊严,舍弃骄傲寻来的难得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给毁了。 她不甘心的摘掉自己的面纱,露出自己的真容来。 屋子里瞬间没了声音,大家停下手里正做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场中的美女。 这是哪个班子的台柱子?简直太美了! 不只美,还有大家闺秀般的神韵高雅! 一片惊叹声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叹,而是惊。 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会卖萌的殿下 没错,这个充当舞女的,正是奉国府千金,才貌双全的四小姐顾凌珊。 此时的她,正眼含悲切的望着上面的凤九天,那晶莹的泪珠儿摇摇晃晃,只差一点儿就要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的这一举动,的确吓到了姜莫言,也吓到了凤九天。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高傲如斯的顾凌珊,会甘愿抛头露面,充当供人赏玩的舞女。而目的,竟然是为了再次出现在凤九天面前。 这,这也太…… 姜莫言看着这个险些惊掉她下巴的顾凌珊,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为了能接近凤九天,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古代的这些名门闺秀们,别说当众跳舞了,就是被人随便看了脸去,都是莫大的耻辱。 如今,她不但在这些东煌权贵的男人们面前跳舞,任人赏玩,更为了让凤九天认出她,主动掀掉了面纱。 这一掀,不只让凤九天看到了她,也让全东煌的权贵们看到了她。虽然现在能认出她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将来呢?哪家高门权贵娶回去,会认不出她来?会想不到她败德坏行的过去? 所以说,她这一掀,掀掉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这可真是破釜沉舟、唯死方休的局面了。 姜莫言用力握了握拳头,心中堵了一个疙瘩。 周围经过一段时间的静默,慢慢又有了议论声,有评头论足的,有猜测身份的,也有极个别认出她来的人,惊讶得搪塞周围人的询问。 童丞相也看出来势头不对,抬手让这些舞伎都退下去。 直到那双一直盯着凤九天的泪眼彻底消失在门口,姜莫言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拥堵却是怎么也消不掉。 “殿下,您这是?”童丞相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姜莫言转头,看到凤九天已经站了起来。 要走了么?也是,被那个女人整了这么一处,任谁也不舒坦吧!只是这不舒坦里,到底有多少是震惊无奈,有多少是暗爽自得,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姜莫言对人从来不会报着恶意的揣测,但是对凤九天,她偶尔会有些不同。 “本宫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还有些公务要办,就先告辞了!” 太子能来捧场,那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童丞相哪里还能拦着。 凤九天走到姜莫言身边,乐呵呵的说道:“按理说今日是你认亲的好日子,不该再给你任务。可谁让你是神马军的主帅呢?北冥递来了降书,你就跟本宫回去参详参详,看如何应对方妥。” 姜莫言应声,又转身对丞相说了几句,这才跟着凤九天往外走。 众人一起送到了门口,又回去继续宴饮了。没了太子殿下在场,宴会的气氛更热烈了些。 一路无话,一直到了东宫,进了书房,凤九天才屏退了众人,看着姜莫言的脸发笑。 姜莫言看看左右无人,白了凤九天一眼,径自走到桌子旁,倒了桌子上预备好的茶水来吃。 凤九天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 柔软的腰肢、粉白的脖颈、小巧的耳垂,让凤九天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伸出舌头添上去,那小耳朵明显躲了一下。但因为主人被禁锢的缘故,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受着,越来越红。 许是那里太敏感了,姜莫言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嘤咛,又很快忍住。 她勉强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悸动,努力推开他,躲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高兴了?”凤九天嘴里含着笑,声音里满是戏谑和调侃。 “既然不放心,就来守着我好了!” 姜莫言斜眼看看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 “谁不放心了?别以为只有你是香饽饽,惹急了我,就把你一脚踢开,找别人去!” “你敢!谁敢抢我的女人,我就把他废了。”凤九天佯怒,皱眉瞪眼的样子竟然让她觉得有几分可爱。 不不,用可爱来形容伟岸的太子殿下,太不合适了。姜莫言胡思乱想。 凤九天凑过来,拉着她的手来回摸索,声音里满是委屈的说道:“有人觊觎我,你不高兴。你可知道,你整天在男人堆里,我才担心呢!” 姜莫言愕然,一是因为他语气里满满的撒娇的味道,一是因为他的话。 你,会因为我女扮男装,而吃醋么? “喂,我那都是在办公务。”虽然有些可笑,但姜莫言还是解释了一句。 “与保剑锋一起的时候也全是办公务么?”凤九天故意拉着脸,甚至还嘟了嘟嘴,让姜莫言再次想笑。“还有那个要封你为王妃的封腾,那个接你进皇宫的阿古拉,又是怎么回事儿?” 姜莫言语塞。他,这是秋后算账么?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和他们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今天的事儿,我可什么也没说。” “可你想了,而且还想多了,在宴会上我就看出来了。”凤九天竟然有点得意洋洋,似乎能看出姜莫言的心事儿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哦,原来凤九天还有这么萌的一面。姜莫言想,难道自己对他还不够了解? 好吧,人总是有多面性的,也许这家伙的多面性比一般人更多了那么一点点。 既然他都点破了,姜莫言也不必再装,强颜欢笑什么的她最不喜欢了。 “人家都破釜沉舟了,那你要怎么办?是封个妃,还是封个妾?”姜莫言索性说的酸溜溜的,“早早定下来,我也好早早为你们二人准备礼物去。” 听完姜莫言的话,凤九天“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也不待那小嘴儿再反驳什么,他的人已经扑上去,抱住她,惩罚似的一阵乱亲。 姜莫言被他突如奇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手忙脚乱,狼狈的应付着,一张脸上染满红晕,心更是狂跳不止。 感觉到她胸口咚咚的跳动,凤九天吻得更激烈了,似乎要把她吃下去一般。 就在凤九天全身心投入到激情中的时候,突然感觉姜莫言的身子向后直直的倒去。身下的人显然也非常着急,可有他压着,她就是想跳也跳不起来。 幸好凤九天反应快,在椅子摔倒在地上之前,迅速的抱着姜莫言跳起来。 看看已经摔倒在地上的椅子,再看看凤九天有些回神无力的脸,姜莫言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凤九天也是一阵苦笑,接个吻而已,竟然差点一起摔到地上。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谁的醋坛子翻了 这一闹一笑,刚才的旖旎气氛顿时全消,二人也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阿古拉真的递了降书?” 看着捏在手里的明黄色帛书,姜莫言尤不相信。阿古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真的会这么痛快的递来降书顺表么? 看着姜莫言不可思议的眼神,凤九天微微有些吃味。 “你就那么了解他?” 不过去人家皇宫里住了几天而已,你跟他有那么熟吗? 姜莫言可不知道对面已经打翻了醋坛子的人是怎么想的,她认真的说:“我不是了解他,而是了解他这种人。一统天下是他必生的梦想,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看到姜莫言表情严肃,凤九天也点点头。 “如今他轻易投降,恐怕是另有阴谋,或者是缓兵之计。等他翻过身来,这仗恐怕就真的不好打了。” “北冥那边的人的确传来消息,那些部落首领们都在给阿古拉施加压力。再加上粮价飙升、前方战事失利,重重压力下,他只能投降认输。” 穆逸等人一直在北冥活动,一边搜集情报,一边搅乱局势。无论是粮价飙升,还是各个部落首领们的施压,多半都是拜他们所赐。 “可是……”姜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各部落施压,无非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罢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与阿古拉并不冲突。所以,一旦阿古拉许诺了他们想到的东西,那么他们如今的压力,反而会变成阿古拉的助力。所以我想,如果不出所料,用不了半年时间,阿古拉就能恢复过来。到那时,咱们再打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凤九天听着姜莫言的分析,再次对她佩服。他自己分析出这些,都是基于暗龙强大的情报网而得来的。可是姜莫言却是单纯的分析局势,对事实猜测的却是一般无二。 他对她,真有些佩服了。 “莫言,你的确是个难得的帅才。” 姜莫言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继续说道:“先不说这些,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凤九天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姜莫言说的模糊,但凤九天却神奇的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统河山么?” 凤九天抬起头,深深的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没想过。可是以我东煌如今的实力,想要一统天下,谈何容易?” “当然不容易。如果容易,人人都要当皇帝了。” 姜莫言望向凤九天,眼中全是坚定。 凤九天低头望向她,不知不觉中,竟被她的坚定所感染,也升出一股信心来。 “你可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姜莫言道:“好主意倒谈不上,但只要把北冥拿下了,其它一切都好解决。” 至于北冥,她想到那个霸道而狡猾的男人,以及深埋在她心中的那个影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晃神。 凤九天有些疑惑的叫她的名字,却是叫了两次才让她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哦!”姜莫言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说道:“我在想,对付阿……对付北冥人,最好是边打边和谈。”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到对付阿古拉的时候,心中总有些异样,所以那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换了一个称呼。 凤九天皱眉看看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她的话说道:“停战和谈,是一贯之规。这边打边谈,非我大国之风范。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听凤九天反对,姜莫言有些不高兴了,在这种关乎未来的大事上,还要讲做什么君子,岂不迂腐? “俗话说兵不厌诈,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小节?” “这怎么能是小节?此事关系到我东煌的国威,段不能……” “国威?自国以来,只有强国才有国威。国力衰弱者,何来国威之谈?北冥明明就是缓兵之计,如不能一举歼灭之,后患无穷。” 姜莫言难得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倒不是她要故意与凤九天为难,而是在她心中,对那个命运之手是相当忌惮的。她不知道,一旦让阿古拉翻过身来,她还能不能控制住局面。所以,她要把这些隐忧扼杀在摇篮里。 凤九天看着她有些激动的脸,半天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来,姜莫言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但反常在哪儿,他又说不好。 他站起身,有些烦躁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继续看向姜莫言。 难道今日顾凌珊的所为,真的刺激到了这只小野猫?也许自己是该早日让她吃颗定心丸了。 他走上前,拉住姜莫言的手,说道:“莫言,我这就去找父皇,请他为我们赐婚,好不好?” “啊?”姜莫言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在说战事么?怎么突然转到婚事上来了? 看着姜莫言愕然的神情,凤九天却只当她是太意外了。他魅惑的一笑,继续说道:“你不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高兴的要死好不好!可是,只是…… 姜莫言总觉得现在突然说这个,似乎有些怪异。不过,她既然跟着他回京了,自然是希望与他喜结连理,兑现他当初的诺言喽。 “会不会,太……太快了些?” 想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姜莫言的心中除了期盼,也有一丝丝紧张。 “快么?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巴不得早早把你娶进门呢!” 凤九天捧着她的脸,额头捧着额头,眼睛望着眼睛,那股暧昧的气氛,再次萦绕住二人。 突然,姜莫言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后扯了扯,与凤九天拉开一些距离。 “那个……顾凌珊,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吧,果然是因为那个女人。 凤九天认定了这个想法,心中升起一丝丝得意。就知道这个小女人是吃醋了。 “为什么要我来处理?她要怎样做,是她的事情,也我何干?难道每个为了我做蠢事的人,都要我负责不成?” 姜莫言有些意外的看向凤九天,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绝情的一面。男人们面对那些娇柔圣洁的白莲花们,不都是怜香惜玉的么?莫非她的阿天是另类? 见到姜莫言有些讶异的眼神,凤九天有些气恼。 他伸手在姜莫言头上敲了一记,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真要我对她们负责,你才原意?” 第二百七十五章 震惊! “别别别,我可不想让你去沾上那些人。你不知道,这种女人看着娇柔,可是一旦沾上,那就想甩也甩不掉了。我的男人,绝不会让给别人!” 说到“我的男人”几个字,姜莫言的脸略红了红。 这个说话,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看着姜莫言傲娇的神色,凤九天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幅表情?” “对于这种女人,我当然能看明白。可你是男人啊,为什么也有这么高的觉悟?”姜莫言戏谑的看着凤九天,似乎很看不起他的样子。 凤九天气结,这叫什么话?难道是个男人就是偷腥的猫么? 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姜莫言的话。 门外传来小公公的声音:“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议事。” 看来父皇是要与他商量和谈的事情了。凤九天看看姜莫言,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同去?” “别。”姜莫言果断的摇摇头,“我还是少在陛下面前露面的好。” 凤九天喷笑出声,说道:“你放心,父皇早就知道了。” “啊!你……你是说……陛下知道我的身份?”姜莫言这次可是真的震惊到了极点。怎么可能,皇帝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追究她的罪责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可能会让她继续这样装扮下去? 姜莫言看着凤九天,莫非,是他逼迫皇上答应的?如果真是那样,凤九天对她可真是…… 凤九天似乎明白姜莫言在想什么。他对她摇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是父皇自己想通的。” 什么?皇帝自己想通的?那这皇帝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姜莫言表示真心的佩服了。 看着姜莫言有些搞笑的表情,凤九天再次啼笑皆非。 “这件事儿说来话长,你今日且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与你细说。” 姜莫言乖巧的点点头,目送凤九天出了门。她继续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才慢慢消化了凤九天刚刚说的爆炸性消息。 连皇帝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那父亲呢? 她想到丞相这两天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总有些欲言又止,难道? 想到自己对大家的欺骗,虽说是处于无奈,可是总还有些内疚。姜莫言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作出苦恼的鬼脸。 幸好这里没有人,也看不到叱诧风云的姜将军这么可爱搞笑的一面。 姜莫言调整一下心态,这才出了书房。 门外的秋景很美,一些树叶已经染上颜色,或红或黄,煞是好看。 姜莫言心情愉悦的回到家中,看到飞快的跑过来的小叶,笑道:“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乱跑,就不怕人笑话?” “不是的少爷,出事儿了!”小叶急得小脸通红,惶急的神色一看就知道事儿不小。 “到底怎么回事?”姜莫言看出失态严重,神色不由郑重起来。 赵念祖自那日听姜莫言吩咐要去接登仙村的老幼来此定居,高兴的拉着姜管家四处准备,今早已经带着人出发接人去了。姜管家则继续在庄子上忙活,让人修建新的屋舍,以便容纳几千口人居住。 罗仕勇今早请了假,带着伍文宇回他家里看望老娘去了。 府里只剩下小叶和小六子以及一众下人看家。 见姜莫言一无所知的样子,小叶急道:“您没见到小六子?奴婢让他去相府找您了,莫非走茬了?” 她早被凤九天拉去东宫了,小六子去相府,当然见不到她。 不过此时来不及解释,她直奔主题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快说!” “刚刚有人来送信,说是罗将军和伍将军被京兆府的人给抓走了。” “什么?被京兆府抓走了?什么事儿知道么?”能被京兆府抓走,看来事情不小。可是这二人多年不在京城,会惹什么事儿呢? “好像是说他们去奉国公府闹事,还打了人,所以被抓走了。那送信的人只说了这么多,说是要想救人,就快去京兆府衙门。” “奉国公府?打人?”姜莫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与奉国公府有什么干系?又怎么会去闹事?简直莫名其妙。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先去京兆府衙门看看。 姜莫言想到这里,也没进屋,转身往外就走。 “少爷,少爷,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小叶急慌慌的跟出来。 “不用,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在家等着吧!”姜莫言边走边说,很快出了院子。 小叶噘着嘴追了两步,见实在跟不上她的步子,也就停住了,远远的喊道:“要不等小六子回来,让他跟着您?” “不用。”姜莫言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让小叶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姐越来越像男人了。 京兆府衙门在皇宫东侧不远的一条街上。姜莫言快马加鞭,没一会儿就到了衙门门口。 姜莫言抬眼望去,两个威武的石狮子中间,是高高的台阶,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台阶上有几个衙役守着,旁边一面红漆大鼓,放在红木架子上,看上去威严庄重。 姜莫言下了马,递上自己的名帖。 那衙役看到名帖,先是讶异了一番。这位看着毫不起眼儿的人,就是如今已经名动朝野的征北将军姜莫言? 哦,听说今天在奉国公府上抓了两个武将,难道就是这姜将军的手下?可是这种小事,姜将军随便让人递个帖子来说一下也就是了,怎得亲自上了门? 那衙役心中惊讶,脸上却客气的很,招呼着姜莫言在门房喝茶休息,一边急忙吩咐人进了门里,给京兆府尹大人送信儿去了。 姜莫言很随和的边喝边等,边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处理。 门内很快迎出来京兆府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眼神晶亮,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 姜莫言见他有些眼熟,这才猛然想起,刚刚在丞相府的时候,这位大人也在现场的。 京兆府尹虽然只是正四品的官,但却是三辅之一,相当于21世纪的北京市市长,手里握有实权,所以姜莫言对他非常客气。 “哎呀——姜将军怎么亲自光临?有什么事儿,派人说一声就好,怎敢劳您大驾?”京兆府尹笑容满面,无论那笑容是真是假,至少让人心生愉悦。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护短的将军 “府尹大人客气了。听说我的两个亲兵被抓了,本将过来看看,可是有什么误会不是?” 姜莫言说的客气,可话里已经露出了要护短的意思。其实就算她不说,就她亲自到访的行为,已经告诉了京兆府尹,她这个硬茬子不好惹。 京兆尹是什么人?能在高管遍地的京城里坐稳官位,眼睛自然是雪亮的。一个是红到发紫的新贵,一个是即将没落的公府。京兆尹再糊涂,也不会偏向奉国公府。而且这件事儿的确不大,也就是上门滋事,打了几个家奴,在京兆尹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儿。 他笑道:“这点小事儿,将军不必挂心。刚才是不懂事儿的手下,没问清楚就胡乱抓人,我这就让他们放人。” 姜莫言微笑点头,“那就有劳府尹大人了。” 京兆尹急忙客气道:“将军说哪里话来,本就是下官这里的人没有问清楚,倒是劳烦将军亲自跑这一趟。将军不如进来坐坐,吃杯茶歇歇脚。” 姜莫言很随和的点点头,跟着京兆府尹进去了。 这是一间小会客厅,布置的简朴大气,可见京兆府尹还算清廉,最起码表面看不出奢华之气。 二人落座吃茶,姜莫言这才问起事情的根由。 京兆府尹也是刚刚回来,匆忙间问了个大概其,便简单的对姜莫言说了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奉国公府报的案,说是有两个人去奉国公府闹事,还打伤了几个家丁。 “我这两个手下也是四品的校尉,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可说了缘由?” “本官刚刚回来,还没顾上问。不过听说是去奉国公府要人的。他的哥哥曾在奉国公府当西席先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没回来。他老娘在家中苦等儿子不回,后来一病不起,烟了气。听说,还是邻居帮着办得后事……” 二人正谈论着,门外两个衙役带着罗仕勇和伍文宇进了屋子。 二人见到姜莫言,“咕咚”就跪下了。那罗仕勇许是真的伤了心,竟然顾不得场合,落下泪来。 姜莫言瞪了他一眼,骂道:“没出息。遇上事情,不知道来报父母官,倒自己出去乱闯?如今吃了亏,怨得了谁?如今府尹大人回来了,还不过来给大人陪罪?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大人奉公廉洁,必会为你们做主的。” 京兆尹挑挑眉,这个姜莫言明是责骂,暗是维护。一张利嘴把他架上去,看这架势,还要让自己给他手下帮忙了。 嗨,谁让人家后台硬呢?摊上了,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想到这些,京兆尹痛快的说道:“将军所言极是,不知道二位因何要去奉国公府闹事?” 因罗仕勇二人也有品阶,自然不必对京兆尹磕头,他抱拳当胸,说道:“大人,此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原来,罗仕勇有个哥哥叫罗仕成,是个读书人。因屡试不中,为了糊口,就去做了个教书先生。两年前,罗仕勇回乡探亲的时候,他的哥哥正给奉国公府当西席先生,每月有几两银子可拿,正好养活家里的老娘。罗仕勇又给家里留下好多银两,便回军中去了。 这一次他跟随姜莫言从军中回来,本指望能在母亲身前尽孝。可是到了家中,才看到院子里的荒草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破屋陋舍,根本就是荒废很久了。 他心中大骇,急忙找来邻居询问,这才知道他的老娘早在一年前就生病死了。他的大哥出门许久,连老娘的葬礼也没有回来参加,如今更是杳无音讯。 听到这些噩耗,罗仕勇险些晕倒。他记得哥哥曾经说过,在奉国公府当西席。如今人找不到了,他自然要去奉国公府找人。 可是奉国公府只说没有这个人,再问,他们就开始往外赶人了。罗仕勇和伍文宇行军多年,哪里受得了这等对待,当即就与人打起来。 “原来如此!”姜莫言说了事情的原委,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当初离京,可曾让人帮你回家拿过东西?” 罗仕勇想了想,才道:“的确,当初军中急调我回去,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所以我就让我的朋友帮我带了些东西回来。” 姜莫言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她记得她离京之前去花楼喝酒,还管了一档子闲事,事主正是奉国公府的人和几个当兵的。后来那几个当兵的一路上与姜莫言同行,还曾对她多方照拂。 难道,从那时候起,这罗仕成就与奉国公府有了瓜葛?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个陈年的旧案了。 姜莫言想到这里,便把当初如何救人,又如何劝导那几个士兵的事儿也一并说了。然后又道:“府尹大人,这里牵扯了两条人命,此事恐怕不小,还请大人仔细查一查。” 京兆府尹手捋长髯,点头沉思,然后道:“将军放心,如果真是人命大案,我等自然会谨慎办理,绝不姑息。” 他又转回头,对着罗仕勇道:“罗校尉,不如你让人写个状子递上来,我也好受理查案。” 罗仕勇听京兆府尹如此说,心中大喜,激动的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人!” 回到姜宅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姜莫言一路上又仔细盘问了罗仕勇事情的经过和细节之处。此时的她,正坐在摇椅上,凝眉思索。 “少爷,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小叶已经整理好了被褥,过来拉姜莫言去洗漱沐浴了。 姜莫言一边想事情,一边任由小叶帮自己卸掉头冠,脱掉衣袍,推进了净房里。 靠在浴桶边,被温热的水汽一蒸,姜莫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来,舒服得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在浴桶里睡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小叶的声音:“少爷,少爷,穆侍卫来了,说有急事儿找您。” 什么?师父来了?这个时辰? 自从他们回京以后,每日都忙忙碌碌,还没顾上去看望师父呢。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呀? 难道是阿天那里有事儿了?想到这种可能,姜莫言“哗啦”一下从水里窜起来,水花溅了满地。 她顾不得收拾,随便穿上衣服,跑出净房。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太子妃的人选 客厅里的穆青并没有坐着喝茶,他倒背着双手,焦躁的来回走动。旁边伺候的小六子眼睛随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即不好劝又不好拦,只能不停的看向门口,盼着少爷尽快出来,好让眼前这位消停下来。 到了门口的姜莫言看到小六子苦瓜一样的脸,有些想笑。但当她看到穆青的表情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穆青的脸色阴沉沉的,仿佛能拧下水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很难看到他有这种表情。看来,真出事儿了。 看到披散着头发出来的姜莫言,穆青第一感觉竟然是,她果然是个女人!可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他就满口的苦涩,刚刚酝酿好的话,全堵在嘴里。 “师父,是不是殿下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姜莫言疾步如飞,头发上的水珠还时不时的滴下来,沾在她的衣服上。 “哦!”穆青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又加了一层担心,“怎么湿着头发就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儿,我身体好,底子厚,不碍事的。”姜莫言说着,人已经到了近前。 真的没事儿么?穆青望着她,眼里意味复杂。但愿她能扛得住。 “师父怎么不坐下?” “不,不用了,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哦!”见穆青不坐,她也跟着一起站在那里,有些疑惑的看着穆青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您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姜莫言话一出口,就见穆青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姜莫言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到底是什么大事儿,让师父都不淡定了? 对于这些真心关爱着姜莫言的人来说,这件事儿的确算是大事儿。所以穆青才会这么晚了还火急火燎的跑这一趟。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迅速说道:“莫言,这件事儿对你来说,非常……不利。但是,殿下说了,让你放心,他会想办法尽快解决的。如果明天你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要担心,只管安心在家呆着,等事情过去就好。” 非常不利的消息? 听完穆青的话,姜莫言的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对于她来说,最不利的消息,莫过于她与凤九天的婚事。她记得白天的时候,凤九天曾经说过,要请皇帝为他们二人赐婚。 莫非,皇帝反对? 姜莫言心里一堵,两只眼睛急速眨巴了一下,握在身前的手微微用力。 丝丝痛感传来,让她震惊的心稍稍镇定一些,但那越积越高的烦躁情绪却是有些压不住。 穆青几句话说完,就要往外走。他能当面与姜莫言说这么多,也是怕她突然听到那些糟心事儿会承受不住打击。可是真让他当面说出那个残忍的消息来,他又实在说不出口。所以他斟酌再三,只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希望姜莫言有此心理准备。 但显然,他的这几句话就已经够了,足以让聪慧的姜莫言想到最坏的可能。 看着姜莫言隐忍的表情,穆青有些不忍心的抚上她的肩,轻轻拍动两下,便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的姜莫言没有转身,也没有相送,让穆青有些担心的回过头来。 看着那个有些僵硬的身影,穆青的嘴蠕动两下,还是说了一句:“殿下,对你是真心的!” 那消瘦的身形似乎动了动,但因为太不明显,反而让穆青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嗨!他心中叹息一声,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动,直到一旁的小六子有眼色的自动送穆青回来,姜莫言依旧有些怔忪的站在那里。 “少爷,穆侍卫走了。” 身体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姜莫言回过神来。刚刚因为突然猜到的坏消息让她从心里一直苦到嘴里。 她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下去。原来有些苦涩的茶水,如今喝进嘴里,竟然还能带出丝丝甜味来。 姜莫言苦笑,端起茶杯端详了一番,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与心里的苦想比,你的味道竟然是甜的!” 小六子虽然没听懂穆青刚刚话里的意思,但大体也明白,自家少爷肯定是遇到难事儿了。 “少爷,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您且安心。刚刚穆侍卫不是说了么?殿下让您安心。有殿下在,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儿么?” 在小六子心里,太子殿下就是最大的依靠,只要有他相护,谁也没法欺负他家少爷。 虽然小六子的话并没有劝到姜莫言心里去,但姜莫言却并不想让更多人为自己担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儿了,你且回去休息吧,我去看会儿书。” 小六子看看姜莫言依旧很难看的脸色,心中暗道:看少爷愁成这样,难道是连殿下也解决不了的事儿? 姜莫言放下茶杯,朝外面走去。 外面的风很凉,吹着着她依旧湿淋淋的头发,有点儿冷!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让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瘦弱了一些。 小六子在后面看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同情来。 他叹息一声,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刚刚睡着不久的姜莫言被小叶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要订婚了!” 虽然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但乍然听到小叶的消息,姜莫言还是猛然翻起身,一把扯开床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急切的声音让正跑进来的小叶愣了愣,但她刚刚听到的消息太过惊人,让她很快忘记了小姐有些异常的举动。 “我刚刚听厨房的吴婶儿说,他家那口子早上出门去采购,听外边不少人在传,说是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内定了。即不是才名远播的刘太傅的女儿刘小姐,也不是呼声最高的振国公的嫡孙女杜小姐,而是……而是……” 姜莫言看着小叶啰啰嗦嗦的样子,第一次有了难以忍受的感觉。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能让皇帝当面驳了凤九天。到底是谁?成了千挑万选的太子妃人选。 “是顾家四小姐,顾凌珊。” 什么?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姜莫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她?为什么是她? 原来,这才是凤九天特地让穆青跑一趟来通知她的原因吧! 姜莫言苦笑。 昨天还在凤九天面前撒娇使性的逼问他是不是要对那个顾凌珊封妃封妾,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成了事实,而且还是姜莫言最不想看到的那种事实。 太子正妃! 这算什么?自己打脸? 姜莫言低下头,一滴泪悄悄落下来,埋进被子里。 小叶看到姜莫言瞬间变了脸色,心中也是一紧。 殿下有了正妃,那小姐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八章 圣旨 “什么?内定?” 正在梳妆的顾凌珊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粉盒掉在地上,沾染的到处都是。 她却顾不得这些,回身抓住自己的丫鬟,急切的问道:“烟雨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是小姐您已经被内定为太子正妃了。” 烟雨边说,边露出一个别扭的表情来,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要说小姐当初想要嫁给九皇子时,也算是真心的喜欢,她为小姐高兴。可是后来,自从皇后被废、太子被贬之后,顾家就一落千丈。别说这些主子们,就是她们这些丫鬟也能明显的感觉出这些日子的差异来。 可是这种时候,一家子的老爷夫人们,都开始算计到小姐身上,盼着她能嫁给新太子,延续顾家的辉煌。 但是,新太子的母亲,不就是被顾皇后害死的么?小姐嫁过去,真的会幸福么? 那些大人们都算计着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只有她,这个从小就跟着小姐的丫鬟,才知道自己的小姐心里有多少苦、多少惧。多少个不眠之夜里,悄悄躲在被子里哭泣。 嗨!小叶无声的叹息。看着小姐镜子里时喜时忧的脸,神色渐渐暗淡一下。 “烟雨,快帮我梳妆,我要去前面问问母亲,这件事儿太蹊跷了,我……” 她话音未落,就被门口的一个婆子有些高亢的声音打断了。 “四小姐,老爷夫人请您过去。” 顾凌珊站起身,看到门口有个婆子已经进了屋子,正乐呵呵的看着她,一脸的喜气。 这人正是王婆子。自从两年前出了红梅帕子那件丑事儿后,这王婆子就因为嘴严心细会办事儿,得了二夫人的意。如今已经成了二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嬷嬷了。 听到父亲也在,顾凌珊的心中一动,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这件事儿了,父亲和大伯父又参与了多少? “嬷嬷等我一等,我这就来。” 顾不得再精描细画,顾凌珊让人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又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就跟着王婆子往外走。 那婆子这两年跟在二夫人身边,讨巧卖乖的事儿越来越擅长了。临出门,她还不忘对着顾凌珊夸奖了几句。 “四小姐真是天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在咱们京城里,有哪家的小姐能有您这般的雍容气度?所以说啊,人的命天注定。像您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儿,就得用最尊贵的身份来配。” 那婆子的话虽然粗鄙,但此时听在顾凌珊的耳朵里,却是特别顺耳。 她浅浅一笑,出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丫头,看到顾凌珊出来,都规矩的弯腰行礼。有那胆大的,悄悄挑起眼皮来偷看顾凌珊的神色。 显然,外面的传言已经传到了这里。丫头们一边震惊欣喜,一边好奇窥探。 顾凌珊挺了挺身子,让自己修长的脖子更加完美的直起来,然后带着人出了院门。 外面的情形依旧,甚至有些离得远的下人们,也都纷纷停下脚步向这边看过来。 到了正院门口,早有几个丫鬟守在那里,远远的就跟顾凌珊行礼。 “四小姐来啦,老爷们和夫人们正在屋里等着呢。” 顾凌珊的脚步顿了顿,抬头问那个回话的丫头。 “屋里都有谁?” “大老爷和二老爷、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呢。” 顾凌珊微微有些讶异,大伯父大伯母也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让着顾凌珊进去。 看到屋子里端坐的四个人,顾凌珊顾不得再想,疾走几步上前给众人一一施礼。 她姿态优美、动作娴熟,让一直仔细打量着她的几位家长都暗暗点头。这容貌、这气度,妥妥的就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只要珊儿肯用心,拿下太子绝对没有问题。 顾凌珊可不知道几位大人在想什么。她规矩在站到母亲身边,低头不语。 这里都是长辈,还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这件事儿你们跟四丫头说过了么?”奉国公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气定神闲的问道。 “还没呢,这不刚打发人去叫她,大哥大嫂就到了。” 二老爷满脸笑容,一边回答着大哥的话,一边拿眼睛去瞟自己的女儿。 哎呀,还是生女儿好哇,尤其是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儿。富贵荣华,可就全指望她了。 “既如此,你们在这里坐坐,让我们先进去跟孩子说说,免得吓着她。”大夫人笑着起身,拉起顾凌珊的手,和二夫人一起进了西侧间。 门帘放下,屋外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喝起茶来。 …… “什么?您是说,咱家有先皇圣旨?” 顾凌珊惊讶的喊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大伯母。她转头又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点头,这才不得不信了。 “当初你太爷辅助先皇登基,立下大功。先皇要赏赐他。他便向先皇要了这个恩赐,许我顾家两代皇后之尊。当时的先皇已经有皇后了,所以这承诺就落在了你姑姑身上。原指望着凭借你姑姑,咱们家能荣宠两代人。没想到……” 大伯母叹息一声,似乎对于废后浪费了一个名额很是惋惜。 “如今,为了挽救危局,你大伯父思虑再三,决定还是由你进宫,延续咱们顾家的辉煌。” 大夫人边说,边探手抚摸着顾凌珊的脸颊,怜爱又心疼的说道:“你自幼就是按照皇家人的规矩教导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今日这般的情景。如今咱们顾家已经到了危机四伏的时刻,咱们全家人的荣华富贵,甚至身家性命,全压到你的身上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只要能拢住太子的心,又有先皇圣旨在,你今后的日子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大夫人说着,哈哈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辉煌的一天。 提到要拢住太子殿下的心,顾凌珊的心突然一抽,刚刚因为惊喜而生出的雀跃之心慢慢沉淀下去。 昨日在丞相府,她冒险露出真容,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能看到凤九天怜惜疼爱的神情。 毕竟她为了他,甘愿放弃一切尊严和骄傲,只为见到他。 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只有惊? 难道自己还不够优秀么? 还是说,太子殿下心中,另有所属?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的心,还给你。 凤九天下了早朝,便回了东宫。 今天,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或者说非常糟糕。 昨天,他满心欢喜的向父皇提起自己的婚事,没有看到父皇脸上欣慰的表情,反而是满脸的愁苦,就像他每次提起自己的皇后时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凤九天不解。父皇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能早日成婚,好让他早日抱上皇孙的么? 皇帝却看着凤九天,有些无奈的说道:“难道,咱们父子二人,都难逃这种无奈的命运么?” 凤九天更加不解。 皇帝叹息一声,说道:“其实父皇当初还不如你。因为在我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天,有人就告诉我,我的太子妃姓顾。” 凤九天讶然,脱口而出:“为什么?” 在他心目中,自己的父皇一直是个睿智英明的君主,怎么会受制于人呢? “因为这是你皇爷爷的承诺……” 皇帝讲的很慢,但凤九天听得却心惊。原来,还有这种事情,难怪当初父皇那么喜欢母妃,也不得不对那顾氏忍耐。 一个用两代君主的幸福作出的承诺,是沉重的,重到凤九天被压得喘不上起来。 怎么办?放弃莫言? 不,绝不可以。 她为了我,连生命都可以放弃。我怎么可以负她? 而且,没了她,今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凤九天躺在软榻上,感觉自己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疼,肩膀更是僵硬的难受。 …… “孩子,你也可以像朕一样,把那个顾凌珊娶回来,放在后宫供着就行。至于你喜欢的人,还不由得你随便喜欢?” “不,我不能。那样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么?的确不公平,所以当初他的莲妃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皇宫,跟着那个穆逸走。 他记得他问过她:“我可是一国之君,哪里比不上那个穆逸?” 她漠然的说道:“你当然比不上他,因为他的所有爱都给了我。而你呢?能给我多少?” “我也能,我的全部爱都可以给你。” 她却摇摇头,说道:“不,你不能。坤宁宫里,还有一位。” 他知道那时的她也觉得不公平,但是感到最不公平的,却是他自己。上一代的承诺,却让他这一代人来承担,那种苦闷和无奈,也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所以在对待自己的几个皇子大婚的事情上,他完全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既然那些责任有他来担了,那么就让他的儿子们逍遥快乐的过一辈子吧! 只是没想到,历史的车轮竟然又驶了回来。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即将要过上幸福生活的小儿子,又要面临与他同样的命运。 这是不公平的,对那个与儿子深情对望的女子不公平,对他的儿子更不公平。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君无戏言,而且还有先皇的诏书为证。 “父皇,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比如,用封赏来代替?” 皇帝叹息一声,无奈的问道:“你觉得,有什么样的封赏,可以代替母仪天下的尊荣和权势?” “孩子,朕原来不想让你承受这些。就像你小时候,父皇再宠爱你,也没想过让你当太子。因为皇位虽然尊贵,但也沉重。要想当个合格的君主,你就不能有人的七情六欲,更不能慈悲软弱,这些都是与皇权相伴而生的。” “朕知你从小性善,像你母亲一样。所以不忍让你变成铁石心肠。可是兜兜转转,命运依旧把你推上这个位置。虽然要做到这些很难,但如今,你却再不能躲避和退缩。” 凤九天瘫坐在地上,木然的听着父皇的话,半晌才幽幽道:“父皇,我不信。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他艰难的爬起身,辞别了皇帝,跌跌撞撞的出了养心殿,回到自己的寝宫。 整整一夜,他想到了各种办法,甚至想到了绑架、刺杀这种下作的手段。可是没有用。那圣旨指的是顾家女,并没有单指谁。杀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总不能把顾家的女儿全杀了吧! 早朝的时候,当他看到举着先皇圣旨上殿来的奉国公时,他恨不得将那圣旨当场撕碎,再把这个卖女求荣的奉国公痛打一顿。 可是他不能。 那种愤懑之情在他心中郁结,险些要破体而出。 幸好父皇看出自己儿子杀人的目光,对奉国公递上来的先皇遗诏即没同意也没反对,算是暂时压下去了。 凤九天揉揉有些酸胀的额头,闭上眼睛。他好想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朦胧中,他看到有人打起帘子,一个婀娜的身影走进来,到了他近前,笑嘻嘻的看着他。 “莫言?你怎么来了?” 凤九天惊喜万分,却又心生惭愧。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绝不负她。可是现在,却放任事态发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他想解释几句,可是那些苍白的解释,对于姜莫言来说,更像是侮辱。因此,他的嘴张了张,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选好了太子妃,我这不来给你送礼来了么?” 姜莫言笑着,伸手拿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胸口扎去。 “啊——”凤九天大惊,跳将上去,一把抱住她。 姜莫言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涨红一片,额头渗出大滴的汗水。 凤九天低头,见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刀口拉开的皮肉里伸进去,掏出一颗血淋林的心来,捧到凤九天面前。 “你的心,还给你!” 话一说完,她的全身就卸去力气,仿佛被瞬间抽掉了精气神,完全的萎顿下去。 “莫言,莫言,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凤九天大叫一声,身子猛的从踏上翻起来。 门口的柳公公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挑帘进来,看到凤九天满头大汗的呆坐着,急忙问道:“殿下,可是梦魇着了?” 看到眼前的柳公公,凤九天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可怕的一幕,竟然是梦。 也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心中的惊惧依旧惊惧,疼痛依旧疼痛,但只要是梦就好。 “穆青呢?让他去姜府看看,看……” 看什么呢?看姜莫言有没有难过的伤心流泪?看姜莫言有没有埋怨他懦弱无能?还是看姜莫言有没有心灰意冷? 凤九天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下了一半的命令便悬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可柳公公却看懂了,也听懂了。 他悄悄的出了房门,让人找来穆青,说道:“殿下让你去姜府看看。” 至于要看什么,柳公公没说,穆青也没问。 第二百八十章 生气了 穆青的马脚程很快,今天尤其快。 他早上听说了大殿上的事儿,就想早点去看看莫言。 昨天晚上只是提点了一句,莫言就难过成那样,今日早上传出这么劲爆的消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刚要出门,就听说柳公公找他。见面一问才知道,不光是他这个师父担心莫言,殿下也是心疼莫言的。 嗨,就算没有正妃之位,但只要殿下心中有莫言,想必将来嫁进门,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吧! 穆青隔着门看了看屋里,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知道,殿下此时说不定就在屋子里担心着莫言呢。他要不要问问殿下,可有什么话要捎给莫言? 他抬起腿,正想进门去问问,却被柳公公拦住,冲他微微摇摇头。 穆青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屋内,这才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穆青打马扬鞭,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姜府。 门房远远的看到他,早早就出来候着了。 “今日你家少爷可曾出门?” 穆青把马缰绳扔给门房,边上台阶边问道。 “没,少爷一直在家呢,没见出门。”那门房利落的拴好马,又跟了上来。 “那你们可听到什么消息了不曾?”穆青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门房问道。 “您是说太子殿下的消息吧!听说了,城里早就传遍了,咱们哪会听不到?这次可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那门房乐呵呵的说着吉祥话儿,看来对姜莫言女扮男装的事儿一点儿也不知情。 这样也好,大家不知道莫言的身份,也就省去不少尴尬。 穆青不再停留,转身进了院子。 看着穆青阴沉的脸色,那门房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没有哇? 他摸摸脑袋,摇着头回去了。 穆青进了花厅,依旧喝着茶等人。可是左等右等,人却始终没出来。 穆青有些不耐烦了。难道是躲在屋子里哭鼻子? 穆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中恶寒。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调笑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依旧觉得那种场景对于姜莫言来说太过搞笑。 “小六子,你去问问,你家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一旁伺候的小六子也有些纳闷。往常一听说穆青来了,少爷无论忙什么,都会立刻放下就出来相见。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六子出了花厅,朝着后面走,过了个夹道,再穿过一个月亮门,就进了姜莫言的院子。 门口有几个小丫头正在收拾花草。见小六子进来,急忙拦住,说道:“您怎么进来了?少爷还没起呢!快出去等。” 姜莫言这个院子有个规矩。如果她睡觉了,天大的事儿都要报告小叶姑娘,别人不能乱闯,否则就要被赶出去。 这个规矩人人都知道,所以那些小丫头说的自然,小六子接受的也自然。但是这日头都老高了,少爷怎么会还在睡觉呢?这可真是奇事儿一件。 他不确定的抬头找太阳,果然已经快到中天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吃中午饭了吧,少爷居然还在睡觉? “穆侍卫已经等很久了,可有报进去?”他刚刚已经让人来通禀过一次了。那小叶从来不敢隐瞒不报的,可是人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已经报进去了,小叶姑娘说,少爷累了,睡着了,什么人也不见。” “啊?”小六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人也不见?那可是他师父,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说不见就不见? 小六子呲呲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抬头,看到廊下一个粉色裙子的人影一晃,进了屋子。 小六子急忙对那小丫头说道:“你去帮我叫一下小叶姑娘,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在这里等她。” 既然是要找小叶,那小丫头痛快的答应了,转身去了里面。 时间不大,小叶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门口的小六子,问道:“你找我有事儿么?” “少爷真的还在睡觉?穆侍卫可等了好一会儿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少爷的师父,如此慢待,好么?” 小叶却是一叉腰,傲慢的说道:“少爷昨晚一夜没睡,如今刚刚睡下,怎么能叫起来?你去告诉穆侍卫,如果他是来看望少爷的,就是少爷身体不适,等身体好了定会上门拜谢。如果是太子殿下那里有什么吩咐,你就说少爷病了,铁打的人也经不住天天折腾,有什么事儿等病好了再说吧!” 小叶说完,转身走了,根本不给小六子询问的机会。 看着小叶已经走远的身影,小六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生气了? …… “什么?一夜未睡?病了么?” 凤九天坐在书房里,看着奏折发了一上午的呆。此时,那奏折已经被他扔回书案上,胡乱的折叠在一起。 “他的随从是这么说的。许是……许是连日操劳,一时身染小恙,也是有的。” 穆青尽力把事情弱化。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儿不只对莫言是个打击,对眼前的太子殿下也是一个重重的打击。看着凤九天有些憔悴的容颜,穆青劝道:“殿下放心吧,莫言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凤九天却摇摇头,说道:“因为她坚强,就可以被辜负么?因为她不会被打倒,就可以随意打击她么?” 穆青愕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凤九天叹息一声,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 这一天很漫长,既使是在床上睡了一天的人,也感觉非常漫长。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姜莫言扶着床榻支起了身子。 一天的时间,足够她解除身体的疲乏,也足够她接受命运的调戏。 既然早就想到不会顺利,那就坦然面对好了。 姜莫言起身,叫了小叶进来。 “小姐,您好点了么?” 小叶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小姐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好多了,你去给我准备些吃的来。我饿了。” 看着姜莫言恢复了红润的脸颊,小叶答应一声,出去准备了。 姜莫言站起身,光着脚踏出地毯,感受着地砖传来的冰凉感觉。她慢慢迈开脚步,朝窗户走去。 外面的夜色正好,她想看看星星。 窗户被打开,温柔的风从窗外飘进来,抚上姜莫言的脸,湿湿凉凉,带着青草的气息。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情侣 姜莫言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连带着这一天来的郁闷也全都吐了出来。 她当初离京,就是因为这些情感的纠葛,让她无所适从,所以才离京从军。如今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也罢,既然绕不可,解决便了。 经过这两年的军旅生涯,姜莫言的心性更加坚韧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去努力,事情总会解决的。 门口响动,姜莫言回头,看到小叶已经拿着一个托盘进了屋子,把几盘姜莫言最爱吃的菜放在桌子上。 “小姐,您快趁热吃吧!” “好,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姜莫言随手要关窗户。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如狸猫一般滑进了窗户里,把姜莫言吓了一跳,小叶更是惊了大喊一声。 门外的下人们听到屋里的动静,大声问道:“小叶姑娘怎么了?” 小叶刚要叫人进来,就见那黑影揭掉头罩,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来。小叶的话哽在喉咙里,噎得她半晌才对外面的人说道:“没……没事儿,你们不用进来了。” 姜莫言只惊慌了一下,就看清了来人。 她麻利的帮他脱掉外面的黑色斗篷,埋怨道:“有大门不走,跳窗户干吗,难不成是怕人看见?” 凤九天显然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脸上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莫言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毕竟这一天来,她可是伤心难过的睡了一整天。 “如今还没人知道我是个女人,既使知道殿下光临姜府,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姜莫言这话已经是说的酸溜溜的了。她转身放下斗篷,就做到桌子前,准备享用她的晚餐。而对于依旧在窗前干立着的人,再不理会。 凤九天却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偷看很久了,见她要关窗才不由自主的突然现身出来,怕被姜莫言奚落。 小叶见是太子殿下突然驾临,便知道是特地来哄小姐的。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不方便,便悄悄退出去,关上门,不远不近的守在外头,防着那些不明就里的下人们冲撞了太子。 倚在廊柱上,小叶的心中这才放松下来。整整一天了,她提心吊胆的照顾着小姐,生怕小姐经受不住打击而崩溃。因为如果是她遇上这种事儿,一定会哭死的。 如今太子半夜三更的爬窗户进来,显然还是很在意小姐的,那是不是说,事情还有转机? 小叶眼望着房门胡思乱想,屋子里的两个却是已经吃上了。 “你堂堂一个太子殿下,怎么还来我这里蹭饭吃?” 看着凤九天不客气的拿起她的筷子和汤匙就吃,姜莫言有些无语。 “我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凤九天吃得又急又快,但却并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显然,这么多年的皇子生涯,让他养成了很好的涵养。 “喂喂喂,给我留点儿,我也一天没吃……” 姜莫言的话还没说完,一勺子浓汤已经送到她嘴里。等她咽下去,第二勺又到了。那些被她说了一半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半路上,再也说不出来了。 桌子上的四个菜一盆汤,被二人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这才意犹未尽停下筷子。 姜莫言掏出帕子擦擦嘴。不等她收起来,就被凤九天扯过去,也顺势擦了擦嘴,然后揣进自己的怀里。 姜莫言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要回来的意思。 她起身走到软榻上,那里有她日常看的书和舒服的靠垫儿。睡了一天了,此时正好看看书打发时间。 凤九天却先一步坐上去,靠上她的垫子。要不是姜莫言反应快,她恐怕就做到他身上了。不过凤九天的反应也不慢,就在她要起身躲开的时候,凤九天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腰上,稍一用力,她的人就整个跌进他怀里。 这种程度的亲昵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可这是古代,显然就有些过了。所以姜莫言和凤九天的脸上,同时染上了红霞。 但这不代表凤九天会退步,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不让她起身,头更是蹭到她脖子里,深深的嗅着。 这一次,姜莫言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对方那浓重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酥酥麻麻的,让她半个身子都跟着酥麻起来。 她努力推开对方一些,这才说道:“别……别闹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时辰不早了。” 这是要赶他走了么?凤九天有些不高兴,伸出嘴巴在她粉嫩的小耳朵上咬了一下,吓得姜莫言急忙躲闪。 “今天的事儿惹你生气了?对不起,我……”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最讨厌这三个字。只说你有什么打算吧!” 姜莫言有些生硬的打断他。既使她做了一天的自我安慰,也还是不能坦然的面对那个话题。 她强硬的坐直了身子,带着凤九天也不得不坐起来,才能继续拦着她。 “这件事儿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早些日子知道了,我断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凤九天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倒让姜莫言不好发作了。 她想了想,就事论事的说道:“你也不必太着急。这件事儿的确很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 “只是什么?”见姜莫言并没有继续埋怨他,凤九天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来。可姜莫言后面的话,却又让他心中一急。 “只是那顾凌珊生的国色天香,是个难得的佳人,你错过了她,真的不可惜?” 姜莫言话里带着逗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试探。 凤九天最怕姜莫言会乱想,此时更巴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让她亲眼看看才好。他急切的说道:“我若真的对她有意,又岂会等到现在?莫言,我凤九天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你一人,绝无二心!” 看到凤九天指手朝天,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噗嗤一笑,戏言道:“这算不算海誓山盟?” “当然算。莫言,其实你一直都相信我,对不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是对我充满信心的,对不对?” 望着凤九天真诚的眼神,姜莫言也不由严肃起来。 “阿天,我信你,一直都信你。既然跟着你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手,无论是谁,有什么手段,都别想把你抢走!” 看着姜莫言傲娇的小眼神,凤九天只觉得一股暖流袭上心头。他一把抱住姜莫言,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姜莫言也反抱住他,毫无保留的,全身心的贴上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发乎情 凤九天感受着怀里的玲珑有致、软玉温香,一股莫名的冲动自身体深处汹涌而出,让他险些失控。 “莫言,莫言,我的莫言……” 凤九天声音黯哑,反复低喃着她的名字。 姜莫言敏锐的察觉到凤九天的情动,她自己其实也有些失控了。对着自己深爱了两世的男子,让她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真的,很难! 但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还不到允许她失控的时候,她用力推开凤九天,迅速站起身退后了几步。 “莫言……” 凤九天怀里瞬间没了温暖,心中空落落的,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更是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让他难受的紧。 凤九天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是血气方刚、情窦初开、青春年少的时候,这种紧急刹闸的状况,真是需要很大的毅力。 “阿天,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吧!” 姜莫言退到椅子上,远远的坐下,与凤九天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半晌,凤九天才压下心口的悸动,恢复过来。 “你说的对,我回去就想办法。”这种事儿,只能他来处理。 没想到姜莫言却说:“既然是咱们两个的事情,那就一起想办法好了。” 凤九天再次惊讶,一起想办法? 他本以为,出了这件事儿,姜莫言能原谅他,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从没有奢求过她会和他一起解决问题。 原来,他的莫言竟然是个如此体贴大度、心胸宽广之人。怪不得她能以一界女子之身统御三军,又培养出那么优秀的一支军队。 “好!”凤九天忍也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他离开软榻,坐到了姜莫言对面,把那天与父皇在御书房里的对话详详细细的与姜莫言说了一遍。 “我没想到,皇爷爷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承诺。如果当初顾氏没有被废,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为母亲报仇,凤九天无怨无悔,可是如果他早知道有今日之事,那当初或许就会采取更妥善的办法了,至少也要等自己先娶了莫言再说。 “这件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皇上。至于顾家,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如果要怪,只能怪命运的安排了。” 想到命运二人,姜莫言心中默默叹息一生:如果这是命运的出招,那我姜莫言,接了。 “既然那圣旨泛指顾家女,即使解决了顾凌珊,也依旧无法改变顾家女儿为后的命运。”姜莫言冷静的分析道:“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惩治顾家,那样会将先皇至于无信之地。” 姜莫言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此时,她俨然就是分析利弊时局的大将军,而不是娇滴滴等着丈夫拯救的小女人。 “既然要捧,那就把他们捧得高高的,让大家都看看,也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是如何重视先皇遗诏,如何重用顾家的。” 姜莫言说完,脸上难得的升起一股森寒之气。对于顾凌珊,如果之前只是有些不喜这个女人。那么如今,那种“不喜”已经上升到了“恨”。姜莫言从来不想当善人,所以: 敢抢她的男人?找死! 看着姜莫言恶狠狠的样子,凤九天笑了。 姜莫言回头,继续恶狠狠的问道:“你笑什么?我姜莫言发起恨来,是要死人的!” “是是是,大将军,吃了亏也不知道反击,那不成怂包了么?”凤九天笑道。 “行了,你也别笑话我了。这件事儿还得你来办,既然人家都拿圣旨出来了,那你不得表示一下,登门拜访,顺便选选人?” 姜莫言一脸坏笑的看着凤九天。 凤九天伸手点点她,恍然一笑。 …… 顾府依兰阁里,几个丫鬟围在树下,静静的聆听优美的琴声。那琴声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悠扬动听,就算这些不懂音律的丫鬟也能听出弹琴之人心情愉悦。 烟雨掂着篮子进了院,看到树下的几个人,笑骂道:“都忙得要命,你们几个小蹄子还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准备点心。小姐练完琴,还要用呢。” 那几个丫头应着声下去了,烟雨这才打帘子进了屋。 烟雨放下篮子,把路上顺便摘的几支荷花插进玉瓶里。 小姐的琴技越来越好了,太子殿下听到了,定然会喜欢。 似乎听到了烟雨的声音,屋内的琴声停住,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出来:“烟雨,夫人叫你过去,可有什么吩咐?” 烟雨转进里屋,青青翠翠的声音说道:“夫人说,刚刚宫里来了人,说太子殿下一会儿要来拜访,让咱们准备着。” “什么?他要来?”那个“他”字一出口,顾凌珊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烟雨笑笑,正要拿小姐打趣几句,突然想到刚刚夫人吩咐,让她们这些丫头今后要谨言慎行,将来进了宫,也好帮衬着小姐,莫要给小姐招祸。 烟雨是顾凌珊的大丫头,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将来小姐进宫,她必是要跟着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要约束自己的行为了。 她正了正神色,规规矩矩的对顾凌珊说道:“小姐,夫人让您预备着,一会儿太子殿下来了,说不定还要见一见的。” 想到今日可能会见到“他”,顾凌珊的脸又红了几分。 但既然是宫里的太监来传话,那太子今日之行就必是回过皇上的了,也说不定就是皇上的意思。 虽说圣旨未下,见面有些唐突,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见一见也无碍。 顾凌珊离开琴凳,走到梳妆台前。那里摆着新置办来的最上等的胭脂水粉、头面钗环。 她一一打开,犹豫了一刻,才选了淡粉的颜色,在脸上薄薄的敷了一层。 烟雨打开柜子,看了看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问道:“小姐,这些衣服都还没上身呢,夫人一下子就给您做了这么多呢!” 顾凌珊没有回头,但嘴角还是微微翘了翘,柔声说道:“选一件粉色的吧!” “哎!”烟雨答应着再次埋进衣服里。 门口响起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跑。 烟雨有些生气,刚刚还提醒她们要主意仪态,一转身就忘了。 不等她回身训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经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四小姐,太子殿下已经到门口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太子驾到 “这么快!”烟雨顾不得去训斥那丫头,急忙回身看向顾凌珊。 顾凌珊也站起身,对那小丫头说道:“你快去再看着,要是母亲找我,你就快些回来叫我。” “诶!”那丫头听完吩咐,又小跑着出去了。 烟雨满脸喜色,回头看小姐,她也是满面春风的样子。 主仆二人再不耽搁,迅速收拾停当,坐在屋子里等着。 前院的消息不停的传来,一会儿是见了几位长辈,一会儿是准备宴饮,一会儿是请乐师演奏…… 直到午饭过后,才有王嬷嬷进来,对顾凌珊道:“四小姐,太子殿下说要见见府里的几位小姐。二夫人请您快去呢!” “哎!”顾凌珊急忙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才走了一步,她又停住脚,疑惑的问道:“殿下……要见府里的几位小姐?” 自从家里出了个皇后,顾家对女孩儿们的教养就非常看重。顾家这一代也算争气,除了三个男孩儿外,剩下的全是女儿。 大房出了三个女孩儿,除了已经嫁给废太子的大小姐外,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二房这边只有她是嫡女,另外还有两个庶妹和一个因为犯错被关进祠堂许久无人问津的三小姐顾凌云。 “是啊,两位夫人已经让人分别去请各位小姐了。就连……所有的小姐都请到了。” 王嬷嬷已经出口的话,急忙刹住。那个名字,说出来只会让四小姐生气。自己来传话,本为讨个彩头的,犯不着得罪四小姐。 王嬷嬷边想边转移了话题,她端详着打扮的美丽妖娆的顾凌珊,乐呵呵的说道:“四小姐今儿这身衣服,真是再合身不过了,无论谁见着了,都定然喜欢。” 顾凌珊见她不说了,倒也不再追究。毕竟她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他总不好一开口就点名见她吧!这样也好,众位姐妹都在,也就少了些尴尬。 至于担心凤九天会看上别人?怎么会!别说自家这几位姐妹了,就是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几个人能与她顾凌珊相比。 她施施然出了院子,朝着顾家正房而去。 因为顾家一直没有分家,所以做为奉国公的顾家大爷,便占了顾家主院。 凤九天是当今太子,太子来访,当然要敞开大门,正厅迎接。 顾凌珊赶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但最耀眼的,依旧是那个一身明黄色蟒袍的太子殿下。 顾凌珊上前给太子殿下见礼。早有旁边一个手拿拂尘的太监替太子叫了起。 顾凌珊又给几位长辈一一见了礼,才在母亲身后站定。 也直到此时,她才看到二夫人身后,除了两个小庶妹,还有个已经很久没见,明显消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的顾凌云。 她!怎么在这儿! 顾凌珊的惊讶只是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现在的场合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此时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不妥来。 几个大房的姐妹因为离得近,都比她到的早。此时见她来了,都悄悄的跟她打招呼。 顾凌珊含笑应和,即使是对顾凌云,她也是乐呵呵的主动问了声好,很是宽和大度的样子。 此时,前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本宫今日到访,一是见见几位长辈。二来,本宫离京多日,如今回来了,正要与同龄的几位兄弟姐妹们多亲近亲近。” 凤九天今日语气温和有礼,让奉国公等人心中都是一松。 听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与奉国公的几位晚辈亲近了。这亲近的意思,可就多了去了,不只太子妃的事儿有了把握,其它几个孩子,说不定也能有个晋身的机会。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儿。 奉国公从心眼儿里高兴起来。看来自己这圣旨拿出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新太子自小失了母亲,又没有外家助力。如今即使当了太子,没有可以依傍的力量,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吧! 如今有了奉国公府这门亲事,将来必会对他们倚重有加,那奉国公府的辉煌,又将继续下去。 “正是这话。太子殿下刚刚回京,有什么需要,尽管交待下来。我奉国公府今后就是太子殿下的腿脚手眼,您看不到的我们帮您看;你走不到的,我们帮您走;您……” 二老爷的话没说完,就被大哥瞪了一眼。 这么粗俗无礼的话,如何能说? 奉国公急忙接过话头说道:“殿下不必客气,只是这些晚辈礼仪不周,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凤九天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听说贵府的三小姐前些日子病了,可大好了?” 凤九天突然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都愣住了。 什么?三……小姐?不是四小姐么? 顾凌珊听到凤九天的话,心中一翻,猛然抬头看过去。却见凤九天的确正看着这边。不过,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在看她,而是身边这位已经形销骨立、憔悴的脱了相的三姐顾凌云。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不只顾凌珊,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心中问出这句话。 奉国公府相貌最好、才情最高的,当然是顾凌珊。所以提到那圣旨的时候,任何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此事会落到二房嫡女顾凌珊身上。 从来没有人想到过顾凌云,那个被废皇后厌弃,被责令关进祠堂的顾家三小姐。 只是,刚刚太子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简单的关心? 这么多人他没问,单单挑了顾凌云的名字来问。 顾家的大夫人二夫人还清楚的记着,当初这个三丫头,就是因为觊觎当时还是九皇子的凤九天,惹恼了废皇后,才被关起来的。 莫非,太子殿下真的对她有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拢到刚刚被放出来的顾凌云身上。 顾凌云自从被关之后,就真的心如死灰一般。母亲早就被赶出去了,又没有兄弟帮衬,她在这顾府里,早就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了。后来又被当时的皇后厌弃,她那仅存的一点斗志也被消磨殆尽,每日枯坐等死罢了。 今日被拉出来,她任由一些丫头给自己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进了这大厅。 在看到凤九天时,她眼中的神采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不可能了!她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木然的站在二夫人身后,只等着宴会结束后,再被送回祠堂去。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时,她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刚刚太子殿下,好像点了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凤九天含笑的眸子。那眸子晶亮闪耀,如天上炫目的星斗,把她心中的尘埃阴霾,瞬间清除了一个干净。 他,在对我笑? 第二百八十四章 顾家小姐 虽然不可思议,但并不影响顾凌云发自真心的欢喜。 她也看向太子殿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殿下关心,已经大好了!” 自从她被关以后,外面就流传出她生病休养的消息。毕竟是国公府,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凤九天抬抬手,旁边的公公就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盖子。 原来是两棵百年的老山参。虽算不得多名贵,但因是太子殿下拿出来的,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两棵百年老参,送给三小姐补补身子吧!” 凤九天的声音依旧平平淡淡,但又带着一股亲切,让人听了非常舒服。 还是奉国公最先反应过来,只要是顾家的女儿就行,至于是哪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替三丫头谢过殿下!” 君臣有别。凤九天作为太子,亲自赏赐东西,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拜受。 奉国公一边下跪,一边回头给顾凌云一个眼神。 此时的顾凌云也早就反应过来。虽然对于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还有些诧异,但她还是快步走出去,跪倒在地上,双手接了那盒子能让她走出困境、甚至一飞冲天的老山参。 “多谢太子殿下!”顾凌云抖着声音说着,诚心诚意的拜了下去。 凤九天却已经站起身来,说道:“本宫来的时间不短了,就不打扰了。” 众人见凤九天要走,都纷纷起身相送。唯有一个人僵立在那里,直到太子的身影都走远了,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烟雨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小姐,今后要怎么办? 大厅里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主仆二人。 烟雨流着泪扶住顾凌珊摇摇欲坠的身子,缓声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顾凌珊木然回头,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不可思议。 直到此时,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 二夫人呆坐在屋子里,盯着眼前的饭菜,一口也吃不下。 门帘轻挑,王嬷嬷走进来,看着二夫人呆坐不动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嗨,女儿都是娘的心头肉、贴身袄,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端庄的四小姐,竟然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而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三小姐,反而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这世上的事儿啊,真是说不清。 王嬷嬷走上前,伸手拿筷子给二夫人布菜。 “你回来了?珊儿她怎么样了?” 二夫人转头望着王嬷嬷,眼中尽是急切和关心。 “四小姐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老奴侧面看着,四小姐她还算心平气和,没有哭也没有闹。要说四小姐这心性,还真是好。谁遇上这种事儿不得哭天抹泪儿的?唯有咱们四小姐,沉稳大度、荣辱不惊。二夫人放心吧!” 王嬷嬷连哄带劝,倒让二夫人的神情放松了不少。 “四丫头是个懂事的。可越是这样,我这心里头就……越难受!” 二夫人说着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顾凌珊自小聪慧懂事,相貌出挑,一直是二夫人的心头宝。如今遇上这种事儿,她这当娘的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王嬷嬷赶紧劝道:“二夫人不必着急。依老奴看啊,今儿这事儿透着蹊跷。您说明明四小姐样样都比三小姐强,哪个男人,会放着这么好的四小姐不挑,单单选那个一无是处的三小姐?别是三小姐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欺骗了太子殿下吧!” 二夫人哭声一顿,也琢磨出不对来。要说这三丫头,还真是个能惹事的。以前就是处处与她们母女作对。如今关了这么久,想着她总知收敛了吧。没想到居然变本加厉的来祸害她们。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死丫头占了先去。否则,等她得了势,哪里还会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所? 二夫人猛地站起来,转身朝外就走。 不管是不是那丫头作祟,都不能如了她的意。 王嬷嬷见二夫人要走,也急忙跟上。这种时候,她当然应该冲在前头才对。 顾凌云这两年一直关在祠堂里,她原来的住处便那么放着。无人照管也无人打扫。 如今她即被放出来,又得太子殿下的照拂,自然不能再被关回去。 她回到浅月居,看着半人高的蒿草和无人收拾的屋舍,心中凄凉一片。 看这样子,压根没想过放她出来啊。 如果不是今日太子殿下驾临,她恐怕要在祠堂里关一辈子了。 她踩着荒草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刚刚分给她的小丫头,抱着一个简单的包袱。 门被推开,屋子里的灰尘随着空气的流动被吹起来,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有点灰蒙蒙的。 身后的丫头咳嗽了几声,生气的说道:“三小姐,这屋子太脏了,这怎么能住人呢?咱们去给二夫人说说,给您重新换一间吧!” 顾凌云听到“三小姐”这个称呼,凄然一笑。这丫头恐怕还不清楚,从今以后,她就跟自己绑在一起了。她荣她未必荣,她苦她必会苦。 她转回头,伸手扶正一把椅子,随便拍了拍上面的土就坐下了。然后对着那小丫鬟问道:“你叫锁儿是吧?好,这个名字很好。锁儿,锁儿。”如今我就要睁开这锁儿,你们又能奈我何? “你去把房间打扫一下,再去准备茶水点心。” “我……我打扫”锁儿环视一下四周,鼻子皱起来,这么脏? “你如果不想打扫的话,那就自己去找人来,帮着你打扫好了。” 顾凌云声音平平淡淡,即不生气也不担心,似乎这些都与她无干。 锁儿看看顾凌云,欲言又止。 算了吧,扫就扫吧,刚刚被分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没好日子过了。谁让自己得罪过王婆子呢。 她认命的出了屋子,找了把笤帚,开始打扫起房间来。 顾凌云也不去理她。她望着外面渐渐西沉的夕阳,心中慢慢捋顺着今天的事情。 这两年来,她一个人被关着,所以对于外面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就连凤九天被封了太子这么大的事儿,也是她今天被放出来之后,才刚刚听说的。 没想到她这么好运,当初因为觊觎还是九皇子的凤九天,被关起来。如今他登上了太子宝座,居然还记挂着自己。 想到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和那身晃眼的明黄蟒袍,顾凌云微微弯起了嘴角。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质问 顾凌云回到自己的浅月居,心情大好。即使脏屋乱舍,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她能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祠堂,就是最大的胜利。所以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虽然这两年来,她吃了很多苦,还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她却等来了九皇子当上太子,也等来了太子殿下对她的关照,而且说不定,还能等来东宫一顶轿子,欢欢喜喜的把她抬进府去。 这样看来,当初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太子殿下是个念旧情的人。那么她之前所受的苦,就是值得的。 如今她要重整旗鼓,紧紧抓住太子殿下这棵大树,开始新的生活。至于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哼,她要一件件的翻过来,一个个的罚回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将顾凌云的思绪拉回现实。 当她意识到外面来的会是谁时,心猛然一缩。 是了,这个老妖婆是该到了!如果说太子殿下是她的贵人的话,那么那母女二人就是她的灾星。 她急忙起身,规矩的迎接嫡母。在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她还必须伏小做低。 “女儿迎接母亲!” 二夫人进了屋子,看着屋子里的脏污,微微皱起眉头。如果不是要惩治这丫头,她才不会亲自过来。 看了看脏兮兮的桌椅板凳,她决定就这么站着问好了。 “你是怎么偷偷和太子殿下勾上的?” 二夫人开门见山,一上前就是硬梆梆的质问。 顾凌珊满脸惶恐的跪倒在地,根本顾不上地面有多脏。 “母亲错怪女儿了,我被关在祠堂里,别说联系太子殿下了,就是九皇子被晋封太子的事儿也是刚刚才知道,又怎么可能去勾引太子殿下呢?请母亲明鉴!” 二夫人刚刚也是气糊涂了,所以王嬷嬷一说,她就气急败坏的来质问这个死丫头了。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谁让她碍了珊儿的路呢? 那道先皇遗旨,可是专门为她的珊儿准备的。如果阴差阳错的被这个死丫头占了去,那她哭死的心都要有了。 她冷哼一声,继续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咱们顾家有先皇遗旨的事儿了吧!不过我警告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的母亲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一个妾生子,根本不可能当上太子正妃,所以你还是死了这份儿心吧!” 什么?什么先皇遗旨? 顾凌云虽然被放了出来,还得了殿下赏赐。但这件事儿事发突然,而且几位主子都还没有表态,所以那些精明的下人们,都不敢随意与她亲近,更没有给她透露这些消息了。 如果不是二夫人自己说出来,顾凌云恐怕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打听到这些。 原来有先皇遗旨,难怪太子殿下今日会登门了。这么说来,她还有机会成为太子正妃? 想到这个可能,顾凌云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如果你能安分守己,不再招惹太子殿下。那么,看在你也叫我一声母亲的份儿上,将来必会为你找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你这份恭谨之心了。” 二夫人连威胁带引诱,希望这个顾凌云能识趣的主动推让开。 顾凌云连连点头,恭顺的说道:“母亲放心,这两年来,女儿天天在祠堂里参拜列祖列宗,忏悔之前犯下的过错,对太子殿下早就死了那份心思。今日之事,想必也是太子殿下看我身子单薄了些,所以突发善心,赐下良药。这也是看重我奉国公府之意,必不是别的什么心思。女儿今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顾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悔恨的滴下泪来,真好似知错能改的乖顺样儿。 二夫人见她声泪俱下,再想想她一直关在祠堂,不可能与太子勾搭上,心中也放下不少。 “罢了,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我也就是提醒提醒你,省的因为这么一点子小事儿就飘飘然起来,做起那等痴心妄想的美梦。到时候害人害己,丢尽我们奉国公府的颜面。” 毕竟太子殿下关照过的人,要想随便处置了,也不太容易。万一殿下再问起来,也不好交待。如果不如让她主动退出,还算是不错的结果。 不过这只是二夫人单方面的想法。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即使冒险得罪殿下,也会先处置了眼前这个祸患。 “是,女儿知道了,今后必会安分守己,再不做那等糊涂事儿了。” 二夫人听她说的真诚,也放下心来。再看这屋子的脏乱和旁边拿着扫帚侍立一旁的孤零零的丫头,便发起善心。 “王嬷嬷,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呢?怎么还没分过来?” 那王嬷嬷人精似的,急忙接话道:“已经吩咐下去了,许是今日招待太子殿下,人手不够用,所以来得晚了些。我马上去催!” 二夫人点点头,说道:“三丫头既然出来了,今后还是我们奉国公府的三小姐,莫要苛待了她。” “是。”王嬷嬷恭敬的点头。 “多谢母亲!”顾凌云也急忙行礼道谢。 “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二夫人边说还边拍了拍顾凌云的手,摆出一幅慈爱的样子。然后才转身出了门。 到了外面,二夫人脸上的慈爱顿消,只剩下冰冷。她停下脚步,等王嬷嬷跟上来,才说道:“让人给我盯紧了这个丫头,绝不能再让她跟太子殿下有任何接触。” “是!”王嬷嬷急忙点头,“夫人放心,这回放到咱们眼皮子底下,绝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 二夫人点头,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这些事儿你看着安排就行,至于老爷那里,先什么也别说。” 王嬷嬷点点头,扶着二夫人回去了。 屋子里的顾凌云,看着二夫人远离的身影,心中生气一股怒火。与她们而言,自己这个意外出现的人,应该是个讨厌的存在吧。先皇遗旨?好,我倒要好好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们如此看重。 她回身,瞪着身后依旧望着她发呆的锁儿,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那锁儿吓了一跳,看着三小姐恶鬼般的眼神,吓得一个机灵,急忙躲到一边去收拾屋子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宫里的赏赐 经过昨日的一番恐吓,二夫人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就连顾凌云自己,也想踏踏实实过几天消停日子再说。 然后树欲静而风不止。早饭刚过,就有宫里的太监上门了。 “什么?”二夫人听到王嬷嬷的话,惊得她猛然站起身来,带翻了桌上的账本子。 “宫里又来人了?”二夫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以前皇后没有被废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倒是常上门,可也没有这么勤。莫非又有了什么变故不成? 二夫人坐立不安的来回转圈子,最后还是吩咐王嬷嬷道:“你派人去看看,不,你亲自去大房那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 王嬷嬷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了。 二夫人心中七上八下,再也无心看那账册了。 门外的丫头轻轻叫了声“四小姐”,然后就有人打起帘子,让着顾凌珊进来。 二夫人看到女儿有些憔悴的脸,心中一酸,急忙拦住她请安的动作。 “昨晚睡的可好?”二夫人心疼的拉着女儿坐在身边,怜惜的问道。 顾凌珊浅笑点头,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说道:“娘不必担心,女儿睡的很好,吃的也很好。” “那就好!”二夫人拍着女儿的手,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太子殿下也许就是心血来潮,随便赏赐了些东西。那也是看着咱们奉国公府的颜面罢了,并不是对她就上了心了。” 二夫人话音刚落,门外的王嬷嬷就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刚要禀报什么,突然看到二夫人身边的四小姐,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忍住,半个字也没敢吐出来。 见到王嬷嬷慌张的样子,二夫人心中就是一翻腾。可当着女儿的面儿,她又不好问,便只得对刚刚才坐下的顾凌珊说道:“珊儿啊,这些日子天气干燥,你就在屋子里多休息休息,没事儿了写写字、绣绣花儿,也就不闷了。” “娘这些日子有点忙,等忙完了,娘带着你们去龙潭寺上香去,好好散散心。” 顾凌珊看看王嬷嬷,再看看母亲,心中已经明了。她起身道:“女儿正想着给娘绣个荷包,才刚起了头儿,现在就去绣了来,也好早日送于母亲。” 二夫人高兴的点点头,眼中泪光闪现。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在婚事上就是么坎坷呢? 顾凌珊拜别了母亲,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大夫人身边的赵婆子打帘子进了屋。 看到正要出门的顾凌珊,那赵婆子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跟二夫人说道:“宫里来了人,赐下不少好东西。我们夫人请您带着三小姐,快去领赏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二夫人和顾凌珊同时愣住了。 领赏?三小姐? 二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看到女儿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她瞪了那赵婆子一眼,暗恨这婆子没眼色,然后就没好气的说道:“行了,都知道了,回去告诉大嫂,就说我们马上就到。” 那婆子受了白眼,也不在乎,没事人儿似的走了。心中却想:早晚还不都是一样知道?殿下喜欢谁,难道你们还左右的了? 待那婆子走了,二夫人急忙上前,拉住顾凌珊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此时此刻,别说身处其中的女儿了,就是她自己,一时也接受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一切都非常顺利,怎么临了倒被个不起眼儿的丫头占了先? 母女二人手拉着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老爷”,然后就是二老爷的大嗓门从外面传进来:“怎么这么磨蹭?难不成还要让宫里的老爷等你们不成?快快……” 二老爷边说边进了屋子。待看清屋子里的女儿时,他才猛然住了口。 嗨!本来算计的好好的,万没想到此事却落到了三丫头身上。虽说也是他的女儿,但想到可怜的四丫头,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酸了酸。 只是事已至此,由不得她们在这里婆婆妈妈。 “珊儿啊,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生出这样的变故。但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接受了。爹知道委屈了你,将来必定好好补偿你。你先回去歇着,让你娘把正事儿办了再说,好吗?” “办正事儿?” 顾凌珊凄婉的一笑,如今她的事儿都是小事儿了,三姐姐的事儿才是正事儿。好,好,这才是疼她爱她的亲生爹娘呢! 顾凌珊甩开母亲的手,飞快的跑出屋子,甩下一屋子人的惊呼。 一路上,不住有人停下来,为疯狂奔跑的四小姐让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更加同情眼前这位第一次失态的四小姐。 然而,顾凌珊此时最怕看到那种同情的眼神。当初大家对她的赞许和期待有多少,如今的同情和怜悯就有多少。那些目光,就如刀子一般,深深的扎着她的脸、她的心,扎得她无处躲藏、血肉模糊。 终于跑回自己的院子,不理会众人的询问,她飞快的跑进自己的屋子里,哐当一声关上门,把那些关心和怜悯一并关在了外头。 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下了。而且,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烟雨一路追着小姐往回跑。可是小姐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她这个当丫头的居然都追不上。 突然,前面出现一群人,闹哄哄的,似乎有什么事情。 难道是那宫里来的人等不及,要来后院找人了? 她满心疑惑,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她要帮小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贵人赏赐的是三小姐而不是人人夸奖的四小姐。 她站在中门边,出了这个门,就算外院儿了,所以她只是在门内站着,看着外面的热闹。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外面那些人穿的并不像宫里人,反倒像是衙门的皂隶。怎么回事儿?衙门里的人怎么到奉国公府来了? 外面的皂隶可不关注有没有人偷看他们,他们今天是奉旨来奉国公找人的。 “都说了,我们国公爷正在招待宫里来的贵人,您几位先请到客厅喝喝茶、歇歇脚,等国公爷忙完了,咱们立马去通禀。” 第二百八十七章 邻家女孩儿 外院的管事说着客气话,可神态却没有半分恭敬,反而有丝丝傲慢。咱们奉国公府又有贵人撑腰了,哪里容得你们这些人造次? “我说刘管事,我们府尹大人可等着呢。你们这里招待贵人要到什么时候,难道要让我们一直等不成?” 那刘管事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几位也不必等的。你们说的那个罗仕成的确来我们府上当过几天西席,不过后来很快就辞馆不干了。如今都好几年了,你们又来找人,让我们上哪里给你找去?就算我们国公爷来了,也是这些话。几位不如就据实回禀给府尹大人的好。” 那几个皂隶眉头一跳,对视一眼。看来这奉国公府是不愿意认了,如此就有些麻烦了。 “如此我们就先回去,等明日再来拜访国公爷。” 几个衙役拱拱手,转身往外走。 大街上熙熙攘攘,几个衙役边走边聊,奉国公府的这件案子,怕是不好破呀! 突然一个衙役诧异的回头看看,再转回来问那几人:“你们有没有感觉身后有人?” 有人调笑道:“岂止后边有人,满大街都是人呢!” “不对,我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那衙役一脸严肃,让其它人也跟着严肃起来。几人对视一眼,拐进了一个偏僻的街道。 时间不大,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仆跟着拐进来,被躲在暗处的衙役一把摁住,厉声问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小仆被人掐住脖子,哎呀呀的叫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官爷放手啊,我……我是来报案的。” 那衙役这才放手,听他说了原委。众人惊讶,急忙带着他回了京兆府。 ………… 姜府,刚刚吃过早饭的姜莫言,听人禀报说京兆府尹大人到访,便知道是罗仕成的那件案子有眉目了。 她让人通知了罗仕勇,自己也去了花厅。 “府尹大人大驾光临,可是那个案子有了眉目?” 姜莫言一边让人重新上了茶点,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 “的确是有了些眉目。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又涉及到国公府,所以有些棘手啊!” 府尹今日前来,一是解说案情,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愿意是这个案子恐怕最后还要落到姜莫言身上。如果姜莫言这个当红的将军能出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莫言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是来讨援手的。不过此事涉及到她的手下,她这个护短的将军当然不能不管。 “哦?府尹大人说来听听,到底是哪里有了阻碍?”姜莫言话刚说完,罗仕勇就走了进来,悄悄的站到了姜莫言的身后。 “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派人去奉国公府里询问情况,结果刚好遇上一个小仆。此人是奉国公府里的不起眼儿的一个小仆,据他所说,两年前,奉国公府里的确有个姓罗的西席先生,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西席先生就不见了,当时还有个叫刘梅云的丫鬟也一起消失了。” “本官昨日找来了那个刘梅云的家人询问,得知那个刘梅云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奉国公府给了不少发送银子,这事儿也就结了。” “刘梅云?可是刘家镇的刘梅云?”罗仕勇听到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不由得开口问道。 府尹大人点头道:“的确是刘家镇的刘梅云,你听说过?” “这个刘梅云我知道。当初我们小的时候还是邻居,她和我大哥经常一起玩,人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后来我当兵走了,就再没见过了。她怎么会在奉国公府里?” 罗仕勇有些激动。这个刘梅云既然是哥哥的旧识,并且也在奉国公府里出了事儿,那他大哥呢?难道也出了事儿? 府尹道:“说是刘家早年遭了灾,所以把刘梅云卖了,后来辗转到了奉国公府。” 罗仕勇道:“这就对了,刘梅云进了奉国公府,我大哥又在那里教书,难免会遇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刘梅云死了,我大哥呢?难道也……” 罗仕勇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堂堂七尺男儿,听说大哥可能出了事儿,眼圈竟然红了红。 姜莫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府尹道:“此事的确透着蹊跷。府尹大人可是查案当中遇到了什么阻碍?” 府尹听姜莫言主动提起,心中感叹她的心思玲珑,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他叹道:“的确遇到了一些阻碍。刘梅云已死,主家不告,我们也没法从这里入手。至于罗仕成,虽然在奉国公府当个西席,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奉国公府里出了事儿。如此一来,案子就陷入了僵局。” 罗仕勇一听就急了,“那我大哥怎么办?” 姜莫言沉思半晌,说道:“如果从那个报信的小仆入手呢?” 府尹摇头:“那小仆也是个卖身的奴才,因当初刘梅云与他有些交情,所以才肯偷偷帮着送信儿。但他的身契在主家手里,所以并不敢出来指正,而且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证据。” 姜莫言点头,的确如此。那么就只能从罗仕成本身入手了。 她回头,对着正有些呆愣的罗仕勇问道:“你好好想想,你大哥当初可有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东西没有?” 罗仕勇此时脑子已经乱了,但事关案子,他只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努力回想着两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大哥时的情形。 那时大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每日早早去奉国公府教书都收拾的整齐干净,他还打趣大哥,说你个大男人的,收拾那么干净干什么? 大哥只是笑笑,却并不回答。 后来有一次,他见大哥一个人在屋子里捣鼓东西,就悄悄的进去,想吓一吓他。没想到他真吓了他一大跳,一个劲儿的往身上藏东西。后来他趁着大哥不注意,偷偷摸了大哥身上的东西来看,原来是一方绣帕,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原来大哥是情窦初开了!罗仕勇把绣帕放进自己的房间,想着等大哥回来,好好笑话笑话他。 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他突然接到军中调令,急匆匆赶回西北军,这帕子的事儿就给忘记了。 如今听到刘梅云的名字,他猛然想起那帕子来。 “你是说你大哥有一个女人的帕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再现红梅帕 提到女人的帕子,总会让人想到一些香艳的事情。尤其是那帕子还在一个未婚男子手中。 “那帕子可还在?” 这件东西太重要了,所以姜莫言和府尹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罗仕勇被问的一愣。他想了想,才猛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帕子当时被我随手扔进包袱里,后来被我的兄弟们带到了西北军中。我回京之前收拾行礼的时候,好像还见到过。不过,我得回去找找……” 罗仕勇来不及与二人告别,急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翻箱倒柜的寻找那方绣帕。终于在一个紫皮包袱里,找到了一方被他揉成一团塞在角落里的红梅帕子。 罗仕勇拿着那方帕子,激动不已。能不能破案,能不能找到大哥,就全靠这个帕子了。 他拿着帕子,很快回到花厅,将那帕子郑重的递到京兆府尹面前。 姜莫言在旁边看到那方绣帕上的点点红梅,脱口问道:“那个死掉的丫鬟叫刘梅云,是么?” 二人听到刘梅云的名字,再对照帕子上的点点红梅,顿时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罗仕成与那丫鬟有了私情?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 如此一来,事情就好解释了。定是那罗仕成与当年的邻家姑娘相遇,再续前情。无奈事情被主家发现,所以挥剑断情丝。后来那姑娘许是想不开,或是伤心过渡,或是情根难断,所以一病而亡。那罗仕成呢?又去了哪里? 转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姜莫言从府尹手中要过那方帕子,仔细端详起来。那帕子质地柔软,一看就是上乘的料子所做。 一个丫鬟,会有这么好的料子做帕子么? 再者,一个与人有染的丫头,被主家发现了,最多打几板子卖掉也就是了,怎会下手要了人的命?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被主人打死,而是病死。不过像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留着这样的丫头在家里病死? 就算不图那点子卖丫头的银子,也会让她家里人抬走,省的死在府里晦气。 所以,这事儿说不通。 如果一定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只有那些阴私事儿不想被人知道的,才会打杀丫头仆妇,让她们永远闭嘴。 而那种阴私事儿,也多半是主子的。 莫非,与罗仕成有染的,不是刘梅云,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姜莫言突然觉得之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都顺了过来。蒙在眼前的面纱被慢慢揭开。 “府尹大人,此时恐怕另有蹊跷。” “哦?将军请讲。” “首先说这帕子。虽然这帕子上的梅花与刘梅云的名字向印证,但看这质地,苏杭那边最上乘的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一个丫头哪时来的银子买这么好的料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主人赏赐的。但既然是作为定情信物,那必是自己亲手做的才能体现心意。所以本将以为,这帕子不像是刘梅云之物。” 姜莫言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府尹不得不点点头。 “再来说说刘梅云的死因。一个丫头如果因为与人有染,主子一般的做法是打几板子卖掉了事儿,让她死在府上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是涉及到了主家的阴私事儿,想让她们这些奴才闭嘴,才会伤人姓名。那么,刘梅云与人有染这种小事儿,真犯得着被打死么?” 姜莫言的话,让京兆府尹这个办了无数案子的人,陷入沉思。的确,为了个丫头偷情就打死人,犯不着。看来这丫头的死因,的确令人生疑。 “本将记得跟大人说过。当年有奉国公府的奴才找上西北军的那几个将士,在花楼里大打出手。此事表面看来是为了花楼的姑娘,可关键是那几个人正是帮罗仕勇拿东西的手下。” “如果说他们是故意闹事儿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找上几个当兵的呢?必是因为他们去过罗家,还拿了东西。他们要找的,说不定就是罗仕成的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呢?”姜莫言一边问着,一边抖了抖手里的绣帕。然后神情复杂的说道:“难道会是这个?” 京兆府尹办案无数,早就听明白了姜莫言话里的意思。他接过那帕子,仔细看了看,笑道:“好了,有了这个东西,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莫言也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劳府尹大人了。如果到了需要本将军出面的时候,请府尹大人尽管开口。” 京兆府尹一边应着,一边暗叹这姜莫言心思灵巧,把几步后的事儿都想到了。 送走了京兆府尹,姜莫言看着垂头丧气的罗仕勇,叹息一声。如果真如她们猜想的那样,那罗仕成八成真就没有活路了。 一心盼着回来孝敬亲人,没想到回了家,却是人亡家破,任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给你几天假,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姜莫言拍着罗仕勇的肩膀,安慰道。 罗仕勇却摇摇头,突然跪倒,泣道:“将军,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姜莫言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可是想亲自查?”看到一个大男人红着眼圈要为亲人报仇,姜莫言的心软了。 “也罢,你想查便查吧!但只准查清真相,交给京兆府,不许你私自动手伤人。” “末将遵命!” 回到屋子里,姜莫言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儿八成与奉国公府的女眷有关。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拿来用一用?奉国公府女眷与外男有染,家风不正,顾家女儿难以为后,说不说得通? 与先皇遗诏相比,似乎力度小了点儿。 姜莫言揉了揉太阳穴,又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算了,这件事儿等等再说吧!” 小叶推开门,正好看到姜莫言不雅的伸懒腰的动作。但她这次却没顾上唠叨,反而急切的对姜莫言道:“少爷,奴婢刚刚打听到,说宫里赐下很多礼物给奉国公府的三小姐。” “什么?三小姐?” 姜莫言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一个故意崴了脚,上前与凤九天搭讪的小姑娘形象跳进她的脑海。 呵呵,是她呀!这个凤九天,坏心眼还真不少,就会欺负人家小姑娘。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教养姑姑 养心殿里,皇帝正在喝一杯药茶。这是徐贵妃亲自熬制的,据说可以提神醒脑。皇帝用了几次觉得很好,便让她每日都准备一杯。 自从徐贵妃掌管六宫以来,后宫里安静了许多,之前的那些勾心斗角和争风吃醋,似乎都停了下来。 皇帝难得的有了清净日子,心中很是高兴,便许徐贵妃留宿养心殿,近身伺候。 见凤九天进来,徐贵妃收拾起碗碟,对皇帝道:“陛下,您刚见了汗,外面这件大衣裳还是等汗落了再脱,莫要着了凉。” 等皇帝点了头,她才端起托盘,出去了。 凤九天这些日子冷眼旁观,见这徐贵妃不骄不躁,只一心侍候父皇。而父皇的身体,的确比之前康健了不少,心中也日渐安慰。 “你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皇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让汗发的更多一些。 “四皇兄已经与北冥肃王约好了会谈的日子,如果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双方就能正式洽谈了。” 凤九天将手里的折子递上去,这是刚刚收到的边报。 皇帝点点头,“好,老四也是个能干的。” “四皇兄文武双全,甚是难得。只是这北冥皇帝阿古拉也是个狡猾的,不知道四皇兄能不能应付的来。” 想到阿古拉的狡诈和姜莫言的担忧,凤九天的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 “先谈谈看吧,毕竟主动权在我们手里。”皇帝倒是很放心。 凤九天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父皇昨日可是赏赐了奉国公府?” “是啊!听说你之前亲自去了一趟,还点了那个三小姐的名,可是看中了她?”皇帝满脸的性味,对儿子的婚事很关心的样子。 “父皇何必打趣我?明知儿子心中已经有人了,怎么可能再看上别人。”提到自己的婚事,凤九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嘛,万一你反悔了呢?再说,那个假小子有什么好?就算长得不错,可这宫早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人,你……” 皇帝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凤九天有些逾矩的打断了。 “我早就认定了她,除了她,别人谁也不行。” 见到儿子难得的坚持,皇帝叹息一声,“跟你母亲当初一样的倔,认准了就一条路跑到黑。” 凤九天却有些不服,母妃虽然固执,但父皇不也一样固执么,否则怎么会生下他?不过他还不敢揭父皇的短儿,所以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父皇,顾家女儿既然要进宫,就少不了要严加教导一番,也好熟悉一下宫里的规矩,省的将来贻笑大方。” 凤九天说的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皇帝看看凤九天坚定的眼神,还是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凤九天严肃的说道:“父皇,儿子心意已决,绝不反悔。” 皇帝点点头,也罢,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这个父亲,再护这个宝贝儿子一次吧! “父皇这就派人去顾府。” 皇帝亲自下旨,事情自然办的又快又好。 宫里最懂规矩的两个姑姑被送到了奉国公府三小姐的院子里。随着那两个姑姑一起进来的,还有奉国公夫人亲自挑选的几个下人。 “什么?学……学规矩!” 听到那两个嬷嬷的话,顾凌云又惊又喜。 昨日刚刚收到宫里来的赏赐,今日又迎来两个教习嬷嬷。这么说来,太子殿下真的看上我了?我……我就要当上太子妃了?从今以后,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厌弃的庶女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不对,当上了太子妃,将来再坐上皇后的宝座,要多少金元宝没有? 顾凌云高兴的晕了头,根本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又是什么人。她真的太意外,太高兴!所以教养嬷嬷刚刚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三小姐,您到底是听没听懂?”那嬷嬷有些急了,声音也严厉起来。 身后的锁儿见小姐一幅神游太虚的样子,急忙伸手拉了拉她。这两天她跟着顾凌云经历的事情,已经让这个小丫头彻底明白过来,这个主子要发达了,她也跟着要发达了。 所以现在的锁儿,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或者说,她已经认定了顾凌云这个主子,准备好好伺候这个主子了。 顾凌云被人一拉,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对着两个嬷嬷笑道:“两位姑姑莫怪,凌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竟是有些吓到了。不瞒两位姑姑,凌云从没想过将来能进宫,所以猛然得了这个消息,便有些失态了,请两位姑姑见谅。” 顾凌云边说边拜了下去。 那两个宫人见顾凌云也算真诚,便也收起脸色,道:“三姑娘不必紧张。我等奉陛下命令,来教导三姑娘宫中礼仪。三姑娘只要用心学好,将来进了宫,就不会出差错。” 顾凌云连连点头,又让锁儿去昨天刚得的那些宝贝里,选了两样不错的首饰,分别送给了两个宫人,这才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宫里来了两个教习姑姑,教导三小姐宫廷礼仪的消息,如长了腿般,迅速传播了奉国公府的各个角落。 如果说昨日宫中的赏赐还让大家有些怀疑的话,那么,今日这两个教习姑姑的到来,就彻底打消了众人的疑虑。谁都清楚了,他们的三小姐,被太子殿下看上了。 这个消息传到依兰阁,便被烟雨截住了。但这种劲爆的消息,又哪里是那么好瞒的?于是,顾凌珊在下午出门散步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树后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 直到此事,顾凌珊的那些猜测、疑虑和自欺欺人,全都被扯了下来,只剩下赤裸裸的真相。 她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揭掉了一层一般,火辣辣的疼。而她的心,更是不知道被撕成了几瓣,咕咕的往外淌血。 看着小姐摇摇欲坠的身子,烟雨急忙一把扶住,又转头对着那树后喝骂:“烂了嘴的小蹄子,谁让你们在这里胡乱嚼舌头。来人,把她们都赶出去,再不许进依兰阁。” 然而此时,顾凌珊却再听不到烟雨的喝骂了。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九十章 为什么会是她 顾凌珊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绣床上。屋子里满满的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站在床边的,除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就是她的母亲了。 “娘——” 顾凌珊一声哭号,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失态的嚎啕大哭,似乎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一般。 二夫人见到女儿失控的样子,也是鼻子一酸,留下眼泪。 母女二人抱头痛苦,样子甚是凄惨。 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尴尬。 还是大夫人反应快。她叹息一声,说道:“四丫头许是病得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让他们娘俩个好好说说话儿!” 众人见这情形,也都说道:“是啊是啊,四小姐才多大的孩子,又是第一次晕倒,心里必是害怕的。让二夫人多陪陪她的好!” 等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的时候,二夫人这才帮女儿擦了擦眼泪,说道:“好孩子,不哭,有娘在,还有娘在呢!” 二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娘,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顾凌珊泣不成声,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为什么会是她!为娘也不知道啊!明明我的珊儿这么优秀,明明那个丫头一无是处,为什么太子殿下却偏偏看上了她? 我的珊儿命好苦,将来要怎么办! 顾凌珊直哭到额头一阵阵眩晕,声音也嘶哑起来,才被二夫人强硬的拦住。 “好孩子,你不能再哭了,嗓子都要哭坏了。为娘知道你心里苦。让娘再想想,再想想……” 二夫人说的颠三倒四,但顾凌珊却听懂了。 她强自忍住悲愤,哆嗦着嘴唇说道:“娘……您不用管了,这件事儿让女儿自己……解决!” 二夫人心中一惊,急忙拦住她道:“珊儿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傻事?那怎么做也不算做傻事?认命么?乖乖的等着宫里的轿子接她进宫?乖乖的等着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甚至皇后的位子,然后再来打击报复咱们么?” 顾凌珊凄凄唉唉的表情,配上冰冷的声音,显得异常诡异,让旁边的二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珊儿,你……你没事儿吧!”二夫人拉住顾凌珊的手,用力摇了摇,希望自己的女儿不是走火入魔了。 顾凌珊看向母亲,收起哀伤,挂着泪珠的脸上只剩下愤然和果决。 看着顾凌珊的样子,二夫人开始担忧起来。这件事儿如果解决不好,自己的宝贝女儿说不定真能出什么意外。不行,她得找老爷去商量一下。 二夫人劝着顾凌珊躺下休息,又让烟雨几人好好伺候着,她便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二老爷显然也被顾凌珊突然晕倒的消息吓了一跳,此进正在屋子里等消息。见妻子急慌慌进来,急忙问道:“倒底怎么样了?珊儿她好点了么?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二夫人见到夫君,话未出口,哭声先出来了。 “还不是皇上给三丫头送来了教习姑姑,让珊儿给听到了。这么大的打击,谁能受得了?更何况珊儿一向拔尖,如今却被三丫头抢了婚,她如何能不伤心?” 听二夫人口口声声说三丫头抢婚,二老爷就有些心里不痛快。这种事儿,还不是全在太子殿下身上?太子看上她,三丫头还敢不去?但看到夫人悲悲切切,一向喜爱的女儿也气病了,他那反驳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二夫人哭了一会儿,又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看珊儿那样子,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万一她一气之下,作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可如何是好?老爷,您想想办法,让太子殿下改选珊儿进宫吧!妾身求求您啦!” 二夫人说着,竟然给二老爷跪下了。 二老爷见她这样子,气得一跺脚。 “你当我是谁?我让太子殿下选谁,他就能选谁吗?啊?真是无知的妇人。” “虽然四丫头是你亲生的,可谁让她拢不住太子殿下的心呢?几次三番的给她制造机会,可她就是抓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三丫头虽不是你亲生的,可也是我的孩子,也得叫你一声嫡母。将来她要想在宫里站稳脚跟,还得靠着娘家。咱们奉国公府好了,她也就好了,她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回头好好劝劝四丫头,让她安分守己的待着,莫要生事。要是伤了三丫头,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咱们奉国公府可吃罪不起。” 二老爷说完,也不关心四丫头的病情,甩甩袖子,转身走了。 二夫人被二老爷说的愣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登时大哭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那可是咱的亲身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啊……” 门外的王嬷嬷听到二夫人哭的不像,急忙进了屋子,扶着二夫人劝说。 可是这种事儿,哪里是劝两句就能解决的? 二夫人直到哭累了,才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二夫人很晚才起身。王嬷嬷几人在旁边陪着说笑了很久,才算让二夫人的脸上有了些笑模样。 突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丫头,一进门就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说道:“二夫人,不好了,三小姐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求您大发慈悲,给三个姐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什么?三小姐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大家多么关心这个三小姐,主要是她如今的身份非常敏感。只几天的功夫,又是赏赐,又是教习嬷嬷,摆明了就是被皇家看上的人选。 如此敏感的时期,如果她真的出了事儿,那顾家可是要担着责任的。 而且,太子刚看中了她,她就出事儿了。这不是明显要与太子殿下作对么? 虽然二夫人巴不得这个丫头死掉才好,但现在也明白,三小姐不能出事儿,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出事儿。 “快去请赵太医来看看。”二夫人起身,就想亲自过去。 王嬷嬷却拉住了她,劝道:“夫人啊,这事不能请太医啊。万一有什么麻烦事儿,可就瞒不住了!” 那赵太爷虽然医术高明,却是皇帝的人。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告诉皇家的好。 二夫人一拍脑袋,懊恼的说道:“幸好有你提醒,险些弄出大错来。那就请……保和堂的孙大夫吧,听说他的医术也不错。”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是你,还会是谁? 众人赶到浅月居的时候,顾凌云正在床上打滚,“啊……啊……”的声音发出来,让人远远的就忍不住心中发怵。 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是突然发病。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也疑惑的很,听说昨天还跟着那些教习姑练了一天宫中礼仪,精神的很,怎么突然就这样的呢? 大夫是跟着奉国公和二老爷一起来了。 二老爷一进门,就怒冲冲的对二夫人骂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二夫人满心委屈,可是眼下众人的心思都在三小姐身上,根本就没人肯听她解释。 二老爷倒是听了几句,很快就不耐烦起来,最后恶狠狠的打断她,丢下一句狠话:“三丫头没事儿便罢,要是真有个不好,我绝饶不了你!” 说完也不理会二夫人,转身去大夫那里询问病情了。 “什么?您是说她这不事病,是喝了哑药,伤了声带?” 这话宛如惊雷一般,震坏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这,这个时候,谁敢伤害三小姐? 当然有,比如二夫人,比如四小姐。 所有人的眼光,同时望向二夫人。 二夫人吓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 二老爷瞪着二夫人,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这个时候伤害三丫头,你疯了不成? “真的不是我,老爷,真的不是我?”二夫人边解释边跪在二老爷身前。 “不是你,还会是谁?” 不是你,还会是谁?所有人心中同时想到这个问题,还会是谁?当然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多年来给众人留下的贤淑恬淡的印象,让人们一时间都不忍说出那个名字。 怎么会是她呢?不可能。 二夫人看到众人的眼神,猛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得震动了一下。不会吧,珊儿那么柔弱,怎么可能是她呢? 可是,那个念头一旦起来了,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可是,万一呢? 二夫人哆嗦着嘴唇,环视着众人,一时惊呆住了。 还是大夫人沉稳些。她看看自己这个有些懦弱的弟妹,再看看床上依旧疼得打滚儿的顾凌云,问那大夫道:“大夫,您看三丫头的病,还能好么?” 她一句问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是啊,还能好么? 老大夫叹息一声,说道:“声带受损,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还能不能说出话来,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大夫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却已经是彻底的失望了。 声带受损,即便能说出几个字来又如何?这人算是彻底废了。 奉国公果断出声道:“人有旦夕祸福。本以为三丫头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她福薄命浅,竟是承受了不这么大的福气。既然如此,老二家的就好好照顾她吧。” 奉国公一个福薄命浅,竟是给这件事儿定了性,然后转身出去了。 二老爷和二夫人神色复杂的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出门去了。 大夫人叹息一声,嘱咐丫鬟照顾好三小姐,又让人给大夫拿了二百两银子当诊金。 那大夫颠颠银子,心中苦笑一声,转身走了。见多了这种大宅里的阴私事,他也已经习惯了。 “大哥,您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二老爷紧追几步,跟上奉国公的步伐。 奉国公叹息一声,说道:“事已至此,难道伤了一个,再赔上一个不成?”奉国公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埋怨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后宅的这些事情,有时候他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却明白,只靠着太子殿下的恩宠就想在后宫里立足,难的很。没有些手段和本事,送进宫去,也只能给家里招祸。 这样看来,四丫头,似乎更合适。 “四丫头那里,你多上上心。宫里既然没有准信儿下来,也是要仔细斟酌的意思,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二老爷听大哥如此说,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他的女儿就好。他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招办,再不会出现纰漏。 “那两个教习姑姑虽然是来教导三丫头的,但眼下三丫头病着,也没办法继续学了,倒不如请她们也教教其它几个丫头。至于三丫头的病,容我想一想,再奏明皇上。” 二老爷见大哥都想周全了,不由得高兴起来,“还是大哥思虑周详。” 奉国公停下脚步,瞪着他冷声说道:“要是你把后宅整理妥当了,哪里会出这样的纰漏?哼,回去好好管管你媳妇,再若出事儿,咱们奉国公府可就真被你给毁了。” 二老爷被骂得一缩脖子,再没敢跟上奉国公的步伐。 ……………… 依兰阁里,顾凌珊正在演奏古筝。烟雨愣愣的看着四小姐,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窗外的小丫头子们自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嘀嘀咕咕,她驱赶了几次,依旧有人忍不住议论。 她虽然没仔细听她们在说什么,但大致也猜得到。而且,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等着有人前来,把她拖去审问,甚至拷打。 当然,为了小姐,她绝不会吐露一个字的。可是她毕竟是个人,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恐慌不已。 可小姐似乎很放松,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一直平心静气的练习琴技。 烟雨一向佩服小姐的沉稳有度,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她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但小姐确依旧风轻云淡。 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烟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来了么?是为抓我了么? “四小姐好!”王嬷嬷的声音传过来,烟雨僵着身子没敢回头,她看到顾凌珊停下弹琴的手,动作优雅的转回身,微笑看着她身后的人。 “三小姐病了,一时无法练习礼仪。国公爷发下话来,请两个教习姑姑一并教一教其它几位小姐宫中礼仪。二夫人让小姐去前院儿,和几位姐儿一起学规矩。” 王嬷嬷说的言简意赅,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 顾凌珊点头,道:“有劳嬷嬷跑一趟,烟雨,给王嬷嬷拿两吊钱来。” 直到此时,烟雨反应过来,急忙拿了钱塞到王嬷嬷的手里,她的动作有点不稳,引得王嬷嬷多看了她两眼。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切有我 没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徐贵妃在后宫举办宴会,邀请各家命妇带领闺秀参加。 大夫人得了消息,早早就来找二夫人商议。 “徐贵妃此番邀宴,必是为了对京中各家闺秀进行遴选,好为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挑选王妃。虽说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都不错,但京城里各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咱们还要准备充分才好。” 二夫人一向以大夫人马首是瞻,此时更是完全依仗大夫人,忙应和道:“没错,我已经叫了春绣坊的春娘子过来了,一会儿给几个孩子重新做一身时兴的衣裳。还有首饰也得再添几件。” 大夫人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三丫头怎么样了?” 一提到顾凌云,二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好多了,只是还说不出话来。我怕人来人往的影响她休息,便让人看着院门,闲杂人不让进去扰了她静养。” 大夫人挑挑眉,叹息一声,“也是她没福气。不过毕竟是咱们国公府的小姐,总要照顾周全了,缺医少药了,尽管来告诉我。” 二夫人忙应声,知道这是大夫人在点她,如此关头,不能苛待了顾凌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 宫中宴席那天,姜莫言被凤九天拖到了宴会上。她本不想来,陪着爱人去欣赏别人为他挑女人,总是件高兴不起来的事儿。但凤九天坚持,甚至在头天晚上又跳了她的窗户,还把她压在桌子上欺负了一番。 没办法,现在的凤九天总爱欺负她。只要没人的时候,就动手动脚的不老实。 就比如现在,宴会上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判若无人的与她说笑,引得众家闺秀飞来无数眼刀。 姜莫言心中气恼,凤九天却笑语依旧。可恶的是这种场合下,她只能配合,不能不给太子殿下面子。 奉国公府的女眷在右侧第一个,姜莫言很容易就能察觉到顾凌珊的目光,那目光中除了表面的风轻云淡,还伴随着一丝阴狠,像极了废后顾氏。 姜莫言心中有些骇然。她记得顾凌珊的目光,纯粹干净、超凡出尘,短短两年的时间,难道她已经成功蜕变成宫斗高手了么? “莫言,你觉得今天的闺秀里,哪个最出众?”凤九天戏谑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只够她一个人听到。 “哪个最出众我不知道,但哪个对殿下最上心我却知道。”姜莫言转回头,望着凤九天,笑里藏刀的说道:“如果眼刀可以伤人,我现在已经伤痕累累了!” 凤九天笑,“我一直以为你刀枪不入。” “所以你就把我拉出来,让人随便砍么?”姜莫言说的咬牙切齿。 凤九天朗声大笑,引得一群闺秀们一阵骚动,看向姜莫言的眼光转成了羡慕嫉妒恨。 被众闺秀的眼光折磨了一番的姜莫言,终于顶不住压力,拉着凤九天落荒而逃了,躲进一处无人的偏殿。 凤九天看着这处无人的殿宇,很满意的把跟随的小公公赶到门外守着,他则趁着四下无人,把姜莫言摁在大殿的柱子上。 姜莫言因为穿着男装,人显得英挺勃发,可此时的她被人摁住,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刚刚的挣扎,脸上泛起桃色,粉嘟嘟的嘴唇更是勾引得人欲念横生。 凤九天早就忍不住贴上去,压住那嫣红的唇…… 就在凤九天想要进一步欺负人的时候,旁边的桌子突然响了一下。 二人吓了一跳,急忙离开了分,转头看向那桌子。 “谁在那里,出来!” 凤九天的声音里还带着写黯哑,但威势却不小,吓得桌子下的人影一阵忙乱,终于从桌子下爬出来。 见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公公,姜莫言的脸红了红。刚刚的一幕,恐怕都被看去了吧! 那小公公可没那么轻松。看到太子殿下和姜将军亲……他险些惊掉了眼珠子。 太子殿下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在这里?”凤九天已经恢复了常态,一想到刚刚的事情被人偷窥,他有点恼羞成怒。任谁这个时候被围观,心情也好不了吧! 那小公公哆嗦着身子,几步爬过来,一边给凤九天磕头一边解释道:“奴才就是这里伺候的公公,刚才……刚才弯腰捡掉在地上的一盘子点心,所以没来得及给殿下叩头。奴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听着小公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姜莫言有些想笑。其实凤九天做为太子亲个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问题是她现在穿着男装,就难免会有一些留言传出去了。 凤九天眉头皱起来,他倒不在乎被人说闲话,但姜莫言不同。这样的留言传出去,他受到的压力要远大于自己。 看着这个小公公,凤九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杀人灭口肯定他干不出来,可放任不管肯定也不行。 还是姜莫言笑着开了口,“你的东宫那么大,肯定人手不够用。不如把这位公公调过去伺候,岂不正好?” 那公公听姜莫言如此说,立马想歪了,吓得又咚咚咚磕起头来。“奴才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啊!” 凤九天看看姜莫言,什么事儿都难不住她。他转回头,看着那地上的人,说道:“起来吧,去东宫找柳公公,他会给你安排好的。放心,要不了你的命。” 那公公听太子殿下语气和缓,并没有气恼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他喜极而泣,又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匆匆退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个人也没有继续的兴趣。 门外有人进来禀报道:“殿下,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御书房?”父皇这些天身体好了不少,但在御书房的时间依旧不多。自从凤九天回京后,父皇似乎有意把一些公务交给凤九天独自来处理。对于父皇的栽培之意,凤九天心知肚明,也万分感激。 姜莫言先开口告辞,“有皇上召见,你也可以不必再困在这宴会上了。” 凤九天苦笑,伸手摸着姜莫言的脸,嘱咐道:“早点回去休息,莫要多想,一切有我。” 姜莫言点头,目送凤九天离开。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江山换美人 姜莫言刚刚回到家中,就见罗仕勇等在屋子里。 “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看到罗仕勇愤恨的神情,姜莫言就预感到了什么。 罗仕勇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强忍住泪意说道:“将军,我哥哥被奉国公府那帮杂碎给害死了……” ………… 凤九天到了御书房,除了皇帝外,还有几个大臣也在那里等他。 “儿臣参见父皇。” 凤九天躬身拜倒。 皇帝抬抬手,让他起来,问道:“后边的宴席结束了?” 徐贵妃召集命妇和各家闺秀们为几个皇子选妃的事儿,皇帝也是首肯的,而且还特别让几个儿子都去露露面,好让他们自己选一选,省得将来乱点鸳鸯谱,让儿子们心里不痛快。 凤九天点点头,都这个时辰了,应该结束了吧! “父皇召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皇帝把御案上的折子递给他,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凤九天接在手里,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他豁然抬头,急道:“父皇,这怎么行?” 身后的兵部尚书晏晖出列道:“太子殿下,这是四殿下他们刚刚传回来的。如果北冥人真的肯退出关外,对于我们收复旧山河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那又如何?没有这些奋勇杀敌的将军们,咱们怎么可能逼迫北冥人写下这样的降书?如今战事刚熄,就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今后谁还肯为国效力,奋勇杀敌?” 凤九天转回头,对着皇帝又道:“父皇,这绝对是北冥人的离间之计,为得就是让咱们君将阋墙,他们好坐收渔利,甚至出兵反扑。咱们绝不可退让。” 皇帝沉思不语。其实北冥人的条件也不算难办,如果换个人的话,他可能问都不问,就答应了。只是这个姜莫言么!他看看儿子着急的样子,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凤九天急到不行,第一次,他有了抓狂的感觉,看着父皇明显有些犹豫的神情,他再次辩解道:“父皇,如果真如北冥要求的那样,把姜莫言送给北冥人,儿臣保证,北冥人不但不会撤出关外,还会迅速反扑。而我军中,跟随姜莫言南征北战的将士们,必然寒心,如何肯出力?到那里,咱们才是内外交困,进退两难呢。” “不瞒父皇,其实刚一停战的时候,姜莫言就提醒过儿臣,说这是北冥人的缓兵之计,一旦让他们恢复过来,再想获胜,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她并不支持和谈。可惜儿臣当初没有听她的建议,终至北冥人再设奸计,离间我君臣。” “哦?这个姜莫言,倒是真了解这些北冥人。”皇帝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思考着凤九天的话。 凤九天心中苦笑,是啊,莫言的确很了解阿古拉。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泛起酸涩。为什么?她最爱最了解的,不应该是自己么? 几位大臣看看皇帝,再看看凤九天,有些着急了。明明是件好事儿,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反对。 虽然殿下刚刚的话也没错,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朝廷的老油条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把姜莫言送给北冥人的方法有很多,根本不会如殿下想的那样,直接把她绑去北冥,更不可能让军中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也就没了殿下刚刚所说的顾虑。 但是这些话在兵部尚书的嘴巴里转了两转,还是没能说出口。 虽然他不知道殿下为什么那么看重姜莫言,但姜莫言是太子嫡系的事儿却是千真万确。把姜莫言卖了,那太子殿下他算是彻底得罪了。 将来太子登基,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么? 所以他忍了再忍,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 皇帝看看下面的几个人,最后眼睛落到童丞相身上。 “童爱卿以为如何?” 自从童丞相进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被皇帝点了名,才不得不出列。 “微臣一直在想,北冥人为什么宁愿退守关外,也要换姜将军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童丞相的声音不大,但是让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动。 是啊,北冥人傻了么?宁可退守关外,也要换走姜莫言? 当然,有可能是阿古拉看上姜莫言了。几个知道姜莫言是女儿身的人这么想了一下,便很快否定了。 对于同为男人们的他们来说,江山换美人之类的,只是笑谈而已,没有人会真的那么做。 除去这个可能,阿古拉却依旧要换姜莫言回去,这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皇帝想了想,对众人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回去吧!” 几人施礼退出。童丞相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躬身退出去了。 凤九天正要走,却被皇帝拦住了。 “天儿,你留下,给父皇说说那个姜莫言的事儿。” 凤九天眼神一亮,对着父皇高兴的点点头。 父皇要听莫言的事儿,是不是说他不会答应和谈条件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帝一直默默听着凤九天讲述姜莫言的事情。越听越是心惊。这个姜莫言看着普普通通,但却处处透着蹊跷。她的那些奇怪的战术、奇怪的训练方法,还有她建的那个神马军。 不对,这里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老皇帝人老成精,在对姜莫言的问题是,他比凤九天看得更深入,也更客观。 “你是说,姜莫言曾经在山里收了一个村子,还带了好多人回来?” 皇帝搓了搓手,有些费解。 什么人能在短短一天之内收复一个村子,还让那里的人心甘情愿的跟着她。 “你可让人去看过那画像?真的和姜莫言长得一模一样?” 凤九天被问的怔住,他当初听说这件事儿,也只当成笑谈。他对姜莫言一向信任,所以并没有多想什么。而且当时,他与姜莫言的关系正处在一种莫可言说的状态,所以便没太留意画像的事儿。 看到凤九天的神情,皇帝便猜出了结果。他想了想,问道:“当时跟着姜莫言出来的人都是谁?把人找来,朕要亲自见一见。” 凤九天点头,虽然他心中明白,阿古拉对姜莫言绝对是心存不轨,但用江山换美人的说法,他也并不认可,此时的确透着蹊跷。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亲人 姜莫言正与姜管家商量着铺子里进货的事儿,小六子就敲门进来了。 “主子,赵将军派人送信儿来了,说是他们已经进了京城地界,很快就到城门口了。” 姜莫言喜得站起来,前几天才说走了一半,这就到了,看来他们走的不慢啊! “姜叔,准备车马,咱们到城门口去接一接。” 老管家答应着,一边帮着收起桌上的账本,一边吩咐小六子去套车。 姜莫言带着人出了城门,又往外迎出了十来里,终于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群人,或骑马或坐车。 赵念祖打头,远远的看到姜莫言他们,便喊道:“大家伙儿听了,主子带着人来接咱们啦,快走啊!” 一提到姜莫言,众人精神一震,多日来的车马劳顿顿时一扫而空,纷纷加快了脚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姜莫言率先迎上来,拉住赵老伯的手,激动的说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一路上可还周全?” 赵老伯见到英姿飒爽的姜莫言待人亲自来接,两只浑浊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没想到主子真的派人来接我们,主子没有忘记我们,谢主子惦念……” 身后的众人见老族长跪下了,也都跟着跪倒在地上。 几千人的队伍,呼啦啦全部跪倒,气势着实不一般。过往的行人见了,纷纷讶然,猜测着姜莫言的身份。 姜莫言急忙让众人起身,说道:“大家不必如此。你们今后就是我姜莫言的族人,有我姜莫言在一日,就护你们一日。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赵念祖也帮着姜莫言扶起众人,咧着大嘴笑道:“大家伙儿别在路上耽误了,主子已经给咱们准备好的庄子和屋舍,就等着大家住进去了。” 众人听说,都高兴的说笑起来,气氛顿时变得热热闹闹。 几千人的队伍同时进京,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所以姜莫言便把大家直接带到了京外的庄子上。 姜管家已经带人等在那里,屋房田舍都准备一新。 登仙村的众人到了庄子,见到主子准备的如此妥当,人人心中感激,又是一阵叩头拜谢。 等把大家都安顿下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姜管家早就让人杀猪宰羊,准备的足够大家吃喝的流水席,几千人的场子也能撑下来。 看着热热闹闹的众人,姜莫言的心中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她姜莫言还有这么多人追随。 老管家走过,问道:“主子,您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已经很好了,姜叔,谢谢你!” 姜莫言是真的感谢老管家。这些年来,家里的一切都是姜管家在搭理,为她解了后顾之忧。 二人正说着话,赵念祖已经带着登仙村的几位族老过来了。 几人见了姜莫言,又要下拜。 姜莫言急忙一把扶住,劝道:“几位老人家,千万莫再如此了。我姜莫言把你们当成亲人,也请你们把我当成晚辈子侄,咱们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再如此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几位老人这才对视一眼,收起了客套。 姜莫言问道:“大家都安顿好了么?可还有什么不便之处?” 赵老伯笑道:“都安排好了,这个庄子水美田沃,屋舍家具样样齐全,再好不过了。多谢主子,多谢这位管家。” 姜莫言笑道:“这个庄子有千亩良田,暂时够大家使用的。旁边还有一个庄子,我已经让人去谈了。等把那处也接过来,到时候能再扩充一倍,地方就更宽裕了。” 几位族老听了,更加感激。 姜莫言又道:“几位老人家,我在城里给你们准备了几个小宅子,不如你们也般进城里居住,也方便一些。” 赵念祖也道:“是啊伯父,你们几位住到城里去吧,今后照应起来也方便些。” 赵老伯笑道:“多谢主子美意,我们还是住在庄子上吧,大家一起住习惯了。再说,毕竟是几千口子人呢,我们要是都走了,谁来管理?” 他看看身旁的几位,又说道:“咱们几个老家伙,没什么别的本事,帮主子管点事儿,还是能做到的。” 姜莫言微笑道:“也好,这里有几位老伯照应着,更稳妥些。” 几人正谈着,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满脸的汗水,一看就是快马奔袭而来。 “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找赵将军。” 赵念祖?姜莫言疑惑的回头,看到赵念祖也是一脸雾水。 他刚刚从登仙村回来,陛下找他做什么?难道是询问他带人来京的事儿? “主子?”赵念祖看着姜莫言,询问她的意思。 姜莫言想了想,便道:“你去了,许是问问你情况,你就据实相告就好。” 赵念祖点头,跟着那小厮上马走了。 等人走了,姜莫言心中却疑惑起来。如果是问登仙村这些人的事儿,不是找自己问更好么,为什么会问赵念祖? 可是除了这个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要问他? 姜莫言嘱咐了姜管家在这里照应好了再回去,她则告别的众人,先回城去了。 刚到家,就有京兆府的衙役上门来。 “将军,我家府尹大人有请。” “哦?莫非是案子的事儿有了眉目?” 想到罗仕勇昨日所说的话,姜莫言不再耽误,跟着那衙役去了。 ………… 顾凌珊带着烟雨,穿庭过院,很快来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四小姐好!四小姐好!” 门口的丫鬟纷纷打招呼。 顾凌珊嘴角含笑,秀美的脖颈高高抬起,显得更加挺拔。 两个丫鬟打起帘子,把四小姐让进去。 “女儿见过母亲。” 二夫人眉眼含笑,拉过顾凌珊的手说道:“珊儿过来了?可用过晚饭了不曾?” 顾凌珊微微点头,“女儿已经用过了。父亲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又被你大伯父叫走了。好像是商量三丫头的事儿。”想到那个讨厌的三丫头,二夫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听母亲提起顾凌云,顾凌珊的目光往下压了压,才又抬起来,柔声问道:“三姐姐的嗓子怎么样了?” 二夫人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屋子里的众人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们娘俩单独说说话儿。” 王嬷嬷闻言,忙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哪个少女不怀春? 二夫人拉着女儿做到身边,这才问道:“珊儿,三丫头的嗓子,是不是你?” 顾凌珊坦然的点头,“没错,的确是女儿所为。” 二夫人急道:“孩子,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幸亏你父亲和大伯父没有深纠,要是真查出来,你可怎么办?” 顾凌珊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母亲不必着急,女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出此下策。再说,父亲和大伯父不是没有追究么?结果总算是好的。” “可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顾凌珊笃定的说道:“大姐姐跟了废太子,大伯父一支不可能再出个太子妃了。而我们这支上,除了三姐姐,就只有我的年龄合适。大伯父他们不可能废了一个,再赔上一个,坐失良机。所以,他们不会追究的。” 二夫人听着女儿头头是道的分析,心中骇然。她纯洁高雅的女儿,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了?而且竟然分析的如此精准。 想想当初的废后小姑子,再看看眼前的女儿,二夫人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儿。 顾凌珊并不理会母亲的诧异,接着问道:“娘,三姐姐的嗓子到底如何了?” 二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女儿道:“上次那个大夫又来了一次,给开了些药,说是好好将养的话,说不定将来还能再开口。” 顾凌珊闻言,眉头深深皱起。 “娘,我记得大伯父曾经说过,让你来照顾三姐姐。” 二夫人不解道:“是啊,你大伯父的确说过。” “那娘想怎么照顾三姐姐呢?”顾凌珊神情渐渐冷下来,原本明媚的小脸儿上,染上几丝阴郁。 二夫人突然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珊儿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希望自己想错了,可是顾凌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的确变了。 “女儿这里还有一些没用完的药,娘看着用吧!” 顾凌珊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轻轻打开,露出里面黄色的药粉来。 看到那些药粉,二夫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不等二夫人再说话,门外就传来二老爷的声音:“夫人可在?” “夫人和四小姐在里面。” 二夫人慌忙从女儿手中夺过药粉,迅速塞进袖子里。 门帘已经被挑起,二老爷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妻子惨白的脸色,二老爷微微顿了一下,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二夫人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没什么,刚刚旧疾犯了,珊儿帮我捏了捏,如今好多了。” 二老爷看看二夫人的腰,没说什么。 顾凌珊起身给父亲见礼,问道:“爹爹可是从大伯父那边过来?” 二老爷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大伯父已经把你三姐姐生病的事儿报上去了。皇上倒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咱们好好照顾,还赐了一盒子药。” 只是赐了药,并没有派太医来看,可见皇帝对三丫头的事儿并未起疑心。这样最好,要是宫里派了人来,那才是真的麻烦了。那药用的那么明显,连普通的大夫都没有瞒住,怎么可能瞒过太医? 二老爷喝着茶,问顾凌珊:“宫中宴会,你可见到太子了?” 当然见到了。但父亲问的意思,显然不是让她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在问太子的态度和反应。 什么反应呢?顾凌珊想了想,似乎整个宴会上,太子都在跟那个最近名动京城的姜将军说笑,对她们这些名门闺秀们,看都没看几眼,更别说交谈了。 虽然这么久以来,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人们动不动就把她和太子殿下连在一起,可是认真算起来,她与凤九天真没见过几次,对他的秉性也仅限于道听途说罢了。 “女儿摸不透太子殿下的意思。”顾凌珊如实回答。 如今她终于明白,要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光靠她自己是不行的。她必须依靠家族的力量。所以,她现在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 二老爷皱着眉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个新太子的性情,的确难猜了些。不过依着他对陛下一贯的态度来看,只要是陛下同意的事儿,他一般不会违拗。” 二老爷打量打量自己的女儿,摇头道:“除了三丫头,也没听说他对什么人上心过啊!” “不对。”二老爷猛然站起来,说道:“我好像听说,太子殿下在军中之时,抚西大将军岳辅臣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殿下身边,难道那丫头近守楼台,已经得了太子的恩宠?” 顾凌珊闻言,心中也是一跳。对了,当初姑姑让她接近还是九皇子的凤九天时,就听说过抚西大将军岳辅臣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凤九天。当初还曾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记得那时候的她,得了这个消息,还高兴过好些日子,以为自己不用再为家族牺牲了。 没想到时过境迁,事情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转变。想到凤九天心中可能有了别人,顾凌珊的心又提了起来。 看到女儿陡然变了脸色。二老爷急忙安慰道:“你也不必多想,此时只是咱们的猜测。再说,有先皇遗诏在此,就算那岳家的女儿得了些恩宠,也必不能越过你去。” 提到先皇遗诏,顾凌珊的心方定了定。可是一想到凤九天心中有了别人,她心里还是满满的苦涩。 哪个少女不怀春?自己未来的夫婿喜欢上了别人,任是谁也不可能平心静气的吧! 二夫人看看顾凌珊,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忙上前劝道:“珊儿莫要多想,那岳家远离京城,不可能跟咱们抢。” 二夫人的话音刚来,二老爷的脸色就变了变。可是看到女儿紧张的样子,到了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时辰不早了,珊儿快点回去休息吧!” 见父亲下了逐客令,顾凌珊也只得弯腰施礼,拜别了父母,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人刚一走,二夫人就拉住二老爷,急切的问道:“看你刚刚脸色那么难看,可是又生了什么变故?” 二老爷叹息一声,说道:“听说那个岳辅臣派人把夫人和小姐送进京城来了。” “什么?”二夫人一急,身上要抓二老爷的袖子。不成想她动作太大,腕子上的翠玉桌子碰到桌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到满地的碎屑,二夫人和二老爷心头俱是一震。 难道,事情真的有变? 第二百九十六章 老婆不送人 事情的变化来的很快。第二天,岳府就派人送来了烫金的帖子,说是三日后,岳府大宴京城名门。 看着那烫金的大红帖子,顾凌珊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 同时接到帖子的,还有姜府。 姜莫言看着手里的帖子,一阵无语。这个岳芊雪,真是够缠人的,居然追到了京里来。 看这样子,凤九天的麻烦事儿又来了。姜莫言捏着请柬扇了扇,自言自语道:“阿天呀阿天,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是我不让人省心,还是你不让人省心?” 姜莫言抬头,看到凤九天一身赭色常服,已经进了屋子。 怎么也有人通禀一声?姜莫言脑子里闪过这句话,急忙起身走过来。 凤九天挥挥手,让众人退出门外,这才拉住姜莫言,回到坐位上。 不等他说道,先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帖子。 凤九天看看那帖子,又斜视着姜莫言,酸溜溜的说道:“一张请帖罢了,就让你操心了?那你召来的那些糟心事儿又算什么?” 姜莫言疑惑。“我有什么糟心事儿?” 自从回了京城,她可是安分守己,一点儿麻烦也没找,老实的很。 凤九天却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把一份折子甩在她面前。 姜莫言疑惑的拿起来,平静的看完。 见姜莫言竟然没有任何异色,凤九天不由得看着她问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姜莫言合上折子,苦笑一声,“我哪里是不惊讶,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不好。” 这个阿古拉,居然答应退守关外,条件是将她姜莫言送去北冥。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退守关外意味着什么吗? 凤九天脸色难看,借着踱步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姜莫言。 姜莫言却没有去看凤九天的脸色。她在思考,阿古拉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离间他们么? 不,离间他们的方法有很多,他犯不着付出退守关外这么大的代价。要说对她有情,更不可能了。这些帝王们,要想得到女人的倾慕太容易了,女人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又怎么可能用江山去换。 那么,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北冥的时候,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九天依旧背对着姜莫言,闷闷的问道。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看姜莫言此时的神情。无论她的神情里是气恼还是内疚,他都不想看到。 然而姜莫言既没有气恼,也没有内疚,而是平静,异常的平静。虽然她没想透阿古拉的这步棋,但她却想到了命运的安排。她相信她和凤九天的感情不可能一帆风顺。如果那个先皇遗诏只是个警告的话,必然还会有后续的招数。 所以,见到这个折子,她没有镇静,而是平静的接受了。此时的她,心中只是期盼着,这是最后一次了。 没到听到姜莫言的回答,凤九天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到姜莫言平静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姜莫言平静的看着凤九天,权衡着要不要告诉他登仙村的事情。她不知道他听到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会激起什么样的变数。 凤九天却是敏感的发现了异常。 “莫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你和那个阿古拉真的发生过什么吗? 姜莫言摇摇头,她决定,还是暂且不告诉他。 如果有可能,她宁可他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个阿古拉到底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看着姜莫言平静的神情,凤九天的心竟然好受了不少。他想到了姜莫言会生气,也可能会内疚,但却没想到她如此平静。然后,正是她的这份平静,熄灭了凤九天的烦躁。 这才是他的莫言,总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那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他或许夸大了我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也许他以为,把我弄到北冥去,就会跟你们恩断义绝,然后义无反顾的帮着他打回来,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夙愿。” 凤九天闻言,微微点头。 若细想想,这场战争,的确是按照当初姜莫言分析的那样展开的。如果说这场战争能取得现在的胜利,有一大半是姜莫言的功劳,也并不为过。莫非那阿古拉也是看到了莫言的才能,才要把她要过去? 想到自己的莫言被人觊觎,凤九天紧走几步,来到姜莫言身边,把她搂进怀里。 “莫言,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贴着凤九天温暖的胸膛,姜莫言安心的蹭了蹭,幸福的闭上眼睛,享受这美满的时刻。 半晌,姜莫言才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问道:“你来找我,不会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吧!是不是朝中有人撺掇陛下答应这个条件?” 一想到那些糟心事儿,凤九天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他怨怒的放开姜莫言,气恼的坐回椅子上。 “那陛下怎么说?” “父皇在犹豫。”凤九天简短的陈述着事实。有些事儿,他不想瞒着她,他知道姜莫言一向有主意。 “用一个将军,换北冥人撤出关外,条件的确很诱人。” 姜莫言非常冷静的分析,似乎那个被换的人根本不是她。 凤九天看了看她的神情,确认她没有生气,然后说道:“我想知道,你在北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阿古拉对你如此执着?” 姜莫言想了想,真就想不透阿古拉此举的用意。“如果说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他一统天下的决心和毅力了。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要终结这个纷乱的世界,让天下百姓再无战乱之苦。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愿意赌上一切。” 凤九天闻言,心中一动。虽然他也曾经有过一统天下的夙愿,但他是现实的。他的眼界里更多的还是看重东煌的利益,至于天下,哪里是那么好征服的? 姜莫言看看凤九天迷茫的眼神,想了想,说道:“历史的经验,向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五百年前,秦国圣祖仁皇帝一统天下,辉煌延续了三百年。之后大华王朝崛起,却让世界陷入了分裂的格局。如今看来,历史的确走到了分久必合的地步。如果你不能有一统天下的雄心,那么,这个引到历史进程的人,就会是别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各领风骚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莫言已经走到了凤九天面前,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 凤九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如果我不能一统天下,那么这天下终会落到阿古拉的手中?” 这一次姜莫言没有犹豫,她坚定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莫言虽然无足轻重,但是,如果我真的被送走了,那么,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天下必归北冥。” 姜莫言并非危言耸听,因为她知道,命运的推手一直推着她回归北冥。而她的穿越,似乎更契合了辅助阿古拉一统天下的目标。 或者更直白的说,如果她真的被送到北冥,她非常怀疑自己会不会爱上那个表面凶悍粗鲁,实则雄才大略的家伙。 这话落在凤九天耳朵里,却是便成了另一种解释:不要把我送走,这是我的底线。 “不,不会,我绝不会把你送给别人。绝不!” 凤九天捧住姜莫言红彤彤的脸,坚定的说道。 他看到手中的小脸儿上绽开笑容,那笑容盛满真诚和信任,让他的心彻底融化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他回头,正好看到桌子上的烫金请帖,嘴角不由得勾起了。 ………… 岳府的大门口张灯结彩,车来车往,命妇贵女们穿金戴银,光鲜亮丽的走进这所装饰一新的大将军府。 岳辅臣作为征西大将军,虽然多年不在京中,但他的父母和嫡长子却是一直留守在京里。 这也算惯例了,毕竟人在边疆驻守,亲人们有几个在京里,皇帝的心里也踏实不是? 岳府的管家带着人四处张罗,把男宾引到前厅,女客送往后院。虽然热闹,但却不混乱。毕竟是大将军府,无论是门口驻扎的亲兵还是院子里忙碌的下人,都透彻一股子整肃和严谨。 顾凌珊跟着二夫人的脚步,踏入了后院。自从传出先皇遗诏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果然,一见到她的身影,院子里原来说笑的众家女眷,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过来。 虽然顾家有先皇遗旨的事儿并未四处宣扬,但对于这些消息灵通的京城贵族圈子来说,却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大家羡慕嫉妒的同时,纷纷感叹顾凌珊的命好。 上次丞相府宴会上,顾凌珊受尽了白眼。此时,她再见到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竟是非常坦然。 二人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宴会厅。早有机灵的丫头进去禀报了岳夫人。岳夫人虽也出身名门,但多年跟着丈夫驻守边关,身上沾染了不少武将的凌然之气。 今日的宴会,一是见见京城的命妇们,让刚刚回京的女儿露个脸儿,二来也是要见一见这位被传为内定太子妃的顾家四小姐。当然,让女儿愤恨纠结的姜莫言,因为不是女眷,便只能吩咐儿子帮着看看了。 岳夫人是一品的诰命夫人,自然不能亲自去迎,便让身边的一个嬷嬷替她去迎接。 门帘挑开,一个秀丽端庄、出尘脱俗的女子,跟着一个*****袅袅婷婷的走进屋子。众人转头看去,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早就听说顾家四小姐才貌双绝,更有许多人在宴会上见过她。但今日的顾凌珊,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气韵丰华,瞬间压倒了屋内的众贵女。 岳夫人也是暗自惊讶,这样的女子为妃为后,的确是跳不出毛病来。看来自己的女儿,的确落了下乘。如果真是如此,她就要重新考虑了。 岳夫人心思电转,转瞬就笑容满面的把人让到了上座。 “凌珊见到岳夫人。”顾凌珊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见她姿态优美、形容端丽,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有废后顾氏当年的影子。这让见多识广的岳夫人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快起来,快起来!早就听说顾家四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竟是比传言中更加明媚几分。顾二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岳夫人携起顾凌珊的手,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来。 二夫人听得眉开眼笑,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被竞争对手的母亲夸奖,又别有一番意味。 顾凌珊心中高兴,面上去半分不显,沉稳有度的谢过岳夫人,站到了自己母亲身后。 突然,她感到一道视线从旁边射过来,如利刃一般剜向自己。 她霍然转头,看到一个明媚的高挑女子,正定定的看向自己,眼中没有半分善意。 顾凌珊微微皱眉,看她的衣着打扮,八成就是那位被送到殿下身边的岳芊雪了吧!容色倒也不错,只是性子似乎太直了些。 对于这种直性无脑的蠢人,顾凌珊倒真没放在眼里。她心中冷笑,原来是这样的货色。近水楼台又如何?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走。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女人却先她一步得了太子殿下的垂怜,心中有说不出的别扭和厌烦。 那人的确是岳芊雪,自从进京之后,就听到了关于这个女子的各种传言,让她一颗全力以赴准备对付姜莫言的心思,竟全转到了顾凌珊身上。 如今一见,这个顾凌珊的确是京城贵女里最出色的一个。这样的一个尤物放到殿下身边,还会有她岳芊雪的位置么? 姜莫言要对付,眼前这个顾凌珊更不能忽视。一定要想办法,早早解决了这两个麻烦才行。 就在岳芊雪低头沉思的时候,门口又有人来报,“姜府的姜大小姐到了。” “姜大小姐?哪个姜大小姐?” “是啊,没听说过什么姜府的大小姐啊?” “难道是什么新贵。” 就连岳夫人也是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有让人请过什么姜府的大小姐么? 就在众人愣怔的同时,门帘再次挑开,一个风姿绰约、螓首蛾眉的陌生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身姿挺拔、曼妙多姿;云髻凤钗、明眸皓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神态悠然、美目流盼。一股天然纯正之气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呆住了眼神。 唯有一个人,看到款步而来的姜莫言时,眼中没有惊艳,只有嫉恨。那嫉恨明晃晃的,是人就能看出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绵里藏针 姜莫言的出现,让在场的众人都惊讶不已。这个美貌绝伦的姑娘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唯独岳芊雪认得出,她伸手指着姜莫言,气恼的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岳夫人。见到女儿无礼的举动,她不由得紧皱眉头,低声喝止:“雪儿,不得无礼。”傻丫头啊,这里可都是名门贵妇,在这些人面前失态,你今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 见女儿涨红着脸收回手,气恼的退回一边,岳夫人这才转回头,看向姜莫言:“姑娘姓姜?” 岳夫人的话其实也是非常无礼的。你请人家来赴宴,结果人到了,你却不认识。 还是丞相府的王姨娘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快走几步,到了姜莫言面前,说道:“哎呀,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你哥哥来呢。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娘儿几个就跟你一起了,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出门啊!” 王姨娘原本没有资格参加命妇们的宴会。但自从裴夫人进了祠堂,再没有出来,相府的内宅便交给了王姨娘打理。所以,她今日才带着童熙彩、童熙蝶来参加宴会。 大家看在童丞相的面子上,虽然不喜欢与一个姨娘相交,却也不敢不给她面子,给自己夫婿惹火。 童熙彩、童熙蝶也急忙从后面走出来,拉着姜莫言的手问道:“姐姐身子可好了?一直想去看望你。奈何爹爹说你需要静养,不许我们去打扰。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看她们几个说得热闹,岳夫人不由得出声问道:“你们认识?” 王姨娘这才转身,对着岳夫人和众位夫人说道:“怪到你们不认得,这位就是征北将军姜将军的胞妹,因身体不适,一直在庄子上休养,鲜少出来走动。”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那个年轻将军的妹妹,那姜将军忍了童丞相为义父,不久前才办过宴席。难怪童家人认得她! 提到这个风头无俩的姜将军,众人的话题立刻展开了。 岳夫人听说这就是那个姜莫言的妹妹,不由得再次愣住。 女儿不是说那个姜莫言是个女人么?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假扮的?不可能啊,这样一个身姿曼妙、绝世容颜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认成男人? 她转回头,询问的看向女儿。正好看到女儿愤恨的眼神。 岳夫人皱眉,莫非是真的? 此时的姜莫言早被众家命妇围住了,一个个问东问西。 十几岁就当上了正二品的征北将军,太子嫡系,丞相义父,连皇帝都对其赞赏有加。听说与这个妹妹是一胎双生,一样的绝世容貌。这样的青年才俊,有哪个夫人会不喜欢?这种人的妹妹,哪个夫人不急着亲近? 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姜莫言,岳芊雪险些气炸了肺。不过她有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姜莫言? 岳芊雪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姜莫言,心中也是骇然。原来京中还有这样与她齐肩的女子么?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记得这张脸,与那个跟在太子身边,一太子殿下有说有笑的姜莫言一模一样,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有那样一个与太子亲近的好哥哥,难保她将来不会被太子看上。这么说来,这个女人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想到这些,顾凌珊握了握秀拳,紧闭的双唇让她的容色显得有点紧张。 “姜小姐,你是和你哥哥一起来的么?”有夫人问道,她的女儿今年正好十五岁,正是待嫁之龄。要是能爬上姜家,也算是个不错的姻缘。 姜莫言微笑答道:“家兄一早就被太子殿下叫走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差使要办。因一早接了岳府的帖子,不好爽约,所以才吩咐我来替他。” “哦,原来是这样。”听说那姜家只有兄妹二人,没有长辈。这要的人家,将来女儿嫁过去就能当家理事,又没有公婆需要伺候。只这一个小姑子,看着也是个和善的。 几个夫人的心思不由得都动了,对姜莫言的态度更加和善起来。 “原来是姜小姐,刚刚真是失礼了。”岳夫人看着姜莫言,实在想象不出她穿了男装,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不过既然有疑问,那就解开好了。她很快敛正了神色,热情的招呼起姜莫言。 “没关系,也怪我平时鲜少出来走动,又无父母陪同,大家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姜莫言的谦逊和气,赢得了夫人们的一片赞赏之声。 “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很有缘分的。你哥哥在军中时,与我西部军的将士们同心协力,共同杀敌,早就结成了生死弟兄。小女也曾受到照拂。昨日我还嘱咐家人,定要请姜将军前来赴宴,好好答谢姜将军一番。没想到将军却有事在身,还真是不巧了。” 姜莫言听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是绵里藏针,透着怀疑。她叹息一声,说道:“听哥哥说起过边疆之事,大赞贵府小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不知哥哥口中的那们巾帼英雄,可随夫人一同进京了么?小女真心想要结交一二呢!” 岳家女儿征战沙场的事儿,众人早就听说过。但女儿家并不比男子,如此混迹军营,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大家心中明白,却没一个人肯问出口。 没成想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姜小姐,一来就问了这么个棘手的问题。 岳夫人脸上有些尴尬。自己不过刚刚带了点儿怀疑,这个看似柔软的小姑娘就反将了回来,可见也不是个好惹的。今日设宴,本为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女儿,自然不能意气用事,让别人搅了好事。 想到这里,她重新摆上和善的笑容,拉过自己的女儿说道:“小女当初听说父亲要亲赴战场,心中不忍。幸好她自幼为了强身健体,也习得几天武艺,便自告奋勇替父出征了。幸好有太子殿下和姜将军照拂,才得平安归来。” 她握着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说道:“记得你说过,当初在军营里,与姜小姐还有一面之缘。如今好了,你们姐妹将来可以多亲多近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真正的大家闺秀 岳芊雪看着自己的母亲,顺间明白的岳夫人的意思。她转回头,几步走到姜莫言面前,拉起姜莫言的手说道:“可不是么,我常年在外。如今回京,正要妹妹引领一二呢。” 岳芊雪的突然亲近,让姜莫言一阵恶寒,但又不好甩开她,只得含笑应着。 幸好童熙彩、童熙蝶很有眼色,一直陪着姜莫言,让气氛活跃了不少。 今日的岳府准备了不少玩乐的东西,女孩儿们喜欢的秋千、游湖,还有投壶、射箭,甚至连赛马都准备了。 岳府也是一品的将军府,所以占地很大,因是武将出身的岳家,一直有演武的习惯,再加上对妻女疼爱有加,所以连后院都有不小的一处演武场和跑马道,供女眷们日常使用。 岳夫人看到女儿对她使眼色,便对大家说道:“今日府内设了几处玩耍之所,不如让孩子们都出去玩吧,省的陪着咱们闲聊无趣。雪儿,你可要招待好大家哟!” “娘放心吧,女儿晓得。” 岳芊雪招呼着众家闺秀,出了大厅,朝后院走去。 早有侍婢上前,引着众人分散到各处玩耍。岳芊雪刚回头,看着身后的姜莫言和顾凌珊道:“两位不如随我去赛马如何?” 岳芊雪以女将军自居,自然认为自己的马术了的。她挑衅的看了看姜莫言,等着她回答。 姜莫言却转头看向顾凌珊。这位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不知道会如何应答呢?姜莫言表示很好奇。 没想到顾凌珊竟然点了点头。 不是吧,闺秀里也有人练习马术的么? 一旁的童熙彩、童熙蝶说道:“骑马啊,我们可不会。姐姐,我们给你站脚助威吧!” 呵呵,还有举旗呐喊的?姜莫言笑了,也摇摇头道:“我也不会。” 要不是被凤九天逼着来参加这个劳什子宴会,她此时肯定在家逍遥自在呢,哪里需要在这里穿裙子装淑女?至于跟女人勾心斗角这种无聊事儿,她根本就不屑于做。 什么?不会骑马?岳芊雪转头看向姜莫言。还想装?你就是再装,我也知道是你谁。 只是,她并没料到姜莫言今日会以女装示人,所以没有任何准备。她看看顾凌珊,心道:先对付了这个再说。 “既然姜小姐不会骑马,可以去旁边玩一玩投壶之类,也不错。”岳芊雪热情的建议道。 这样也好,省得她来捣乱,搅了自己的计划。 姜莫言微笑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小姑娘们斗智斗勇的小把戏,她没兴趣。 顾凌珊看着姜莫言的背影,心却一点点提起来。 这个姜小姐,在京城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一露面就是如此这般的关注。再加上如今她的各种强硬的靠山和背景,想不引起人的关注都难。 刚刚顾凌珊就是想要探探这个姜莫言的底,才答应玩赛马。没想到人家居然风轻云淡的拒绝了。不急不躁、不争不抢,看着为柔和顺,实则强劲有力,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说到骑马,顾凌珊还真是会。这是她闲暇之时,唯一的特殊爱好。因为能轻身健体,所以家里的长辈们都没有干涉她。 她收回目光,转向一旁的岳芊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 在婢女的引领下,姜莫言带着童熙彩、童熙蝶去了一旁的院子,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家围着院子里的壶议论纷纷,显然是正是夸奖刚刚表现非凡的人。 那人一脸娇羞谦逊,对着众人连连摆手:“雕虫小技而已,雕虫小技而已。” 童熙彩笑道:“定是杜姐姐在投壶了,她最会玩这个了。” 姜莫言见惯了真刀真枪的拼杀,对于这种小儿科般的游戏根本不感兴趣,但对童熙彩提到的杜小姐却非常感兴趣。 “这位杜小姐,就是振国公的嫡孙女、徐贵妃的亲侄女吧?” 童熙彩点头道:“就是她。前些日子,大家都猜测她会是太子正妃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凌珊来,把太子正妃的位子给抢走了。也就是杜小姐了,心胸豁达,竟然没事人儿一般。要是我啊,早就哭死了。” 姜莫言回头看着她,笑道:“莫非你对太子殿下也倾心?” 童熙彩的脸唰一下红了,急忙解释道:“哪有,人家也就是个比喻嘛。” 姜莫言笑道:“自古美女爱俊杰。太子殿下相貌英俊、人物风流,就算是我见了他,也是会心动的。” 童熙彩见姜莫言说这样的话,居然还说的理直气壮、落落大方,不免好奇道:“你……你也喜欢太子殿下?” 听到童熙彩那个“也”字,姜莫言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却对凤九天招蜂引蝶的本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童熙彩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转移话题掩盖过去。 “咱们去找杜姐姐聊聊吧,她人很好的。” 姜莫言点头,跟着二人进了人群里。 那杜小姐早就看到了姜莫言,见她主动走过来,急忙迎了两步,说道:“是就听说了姜小姐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这位杜小姐的长相非常大气,一笑一颦间,总让人想到薛宝钗的形象,让人很自然的想要与她亲近。 姜莫言含笑道:“我一直身子赢弱,鲜少出来走动,竟是错过了不少与大家相交的机会。” 杜小姐关切的问道:“妹妹是什么病,如今可是大好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天生的身子弱罢了。”姜莫言含糊解释。 杜小姐自己倒是想通了。听说双胞胎里,总有一个身子会弱些。姜将军能征战沙场,那这弱的一个,必然就是妹妹了。 “这里日头毒,咱们不如到亭子里去歇一歇如何。”杜小姐的关心表现的非常贴心,即不刻意,也不让人反感。如果姜莫言真是个病弱的身子,还真是会心生感激呢。 看来这个杜小姐,的确不一般。 几人沿着小径,边走边聊,满满朝凉亭走去。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几人转头,看到一身明黄蟒袍的凤九天,在众人的簇拥下,从门口一晃而过。 姜莫言转头看向杜小姐,见她神色如此,竟是半点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第三百章 铁房子 “是太子殿下来了!” 童熙彩惊呼一声,眼神迅速瞄了一眼杜小姐,便立刻噤声了。 杜小姐微微一笑,问道:“彩儿妹妹也认得太子殿下?” 当然认得,太子殿下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就是丞相府的常客了。她们这些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念的最多的,就是英俊潇洒的九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 “妹妹幼时有幸见过几次。” 童熙彩边说边红了脸颊,但眼神里却又有一丝骄傲。似乎见过太子殿下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这种情形,很想现代那种追星的小姑娘,千方百计要见一见自己的偶像一般。 看着童熙彩微红的脸,杜小姐幽幽说道:“妹妹尚小,可说是童言无忌。如果再大些,万不可再提这些事情。” 姜莫言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她,微笑问道:“此话何解?” 杜小姐挑眉道:“这怎就不好理解了?你我皆为闺阁少女,怎可轻易见那外男?即使偶遇,也应退避三舍,方为正途。姜小姐以为我的话可对?” 姜莫言观她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不免也认真起来。 童熙彩却不爱听了,反驳道:“前些日子,还有人议论姐姐和太子殿下呢,怎得我只说了一句见过太子殿下,姐姐就不高兴了?莫不是姐姐还对太子殿下有心吧!” 杜小姐脸色沉下脸,半晌才道:“世人多事,爱以是非论人。奈何我清白女儿,却无辜受累。若非今日父母强求,我还在佛前自省吾身呢!” “什么?姐姐为了这个,就自罚自身?”童熙彩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姜莫言也不由得神色讶然。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大家闺秀? 先不论这种礼教对女儿公平与否,单就大家闺秀的这般自律自省的精神,就让姜莫言佩服不已。看来是那些杂书误人,错解了这些闺阁千金们。 这个时代里,男人三妻四妾,弄回来好多女子塞进后宅,又生出一堆的庶子庶女。如此复杂的关系里,作为正妻的名门闺秀们,只能以这种严格的自律和隐忍精神,才能顺利的活下去吧。如此一想,那些如此教养女儿的人家,才是对女儿真正的疼爱。 姜莫言心中叹息一声。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孩子,在不能保证她将来会摆脱一夫多妻制的大环境下,自己恐怕也会如此严格的要求和束缚她。至少这样可以让她活得长久一些。 这样看来,自己这个存在,对于现在的凤九天来说,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幸事呢! 几人来到凉亭里,早有婢女备下了茶点,供客人食用。 杜小姐坐在绣墩上,转头对姜莫言道:“姜小姐平时都爱玩些什么?” 姜莫言很少与女子聊这种话题,她非常好奇,这位真正的千金,对她这种把自己当成男人过的女人是什么态度,因此便道:“我家人丁单薄,没有姐妹相陪。平日里哥哥又多不在家,所以寂寥之时,便拿哥哥的一些兵书战策翻一翻,偶尔还会去他的演武场里连几把。” 杜小姐闻言,眼睛亮了起来。 “姜小姐会武艺?” “倒也算不得武艺,因我身体赢弱,动动手脚出出汗,只为强身健体罢了。” 杜小姐叹息一声,似乎很向往的样子,却又不得不忍住。 姜莫言好奇的问道:“杜小姐平时都做些什么?” “无非是琴棋书画、针线女红罢了。姜小姐都读什么样的兵书,可否与我说说?” 杜小姐终于没有忍住,开口询问道。 姜莫言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暗自惊讶。她刚刚不还自省自律的么?难道都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中学课本里学过的鲁迅那个铁屋子理论,明明知道会被闷死,是清醒着反抗一番再死去,还是无知无识的昏睡中死去,哪个更好? 其实,无论哪一种死法,都不会好受。但是清醒着,真的会有打破桎梏的希望吗? 几千年的男尊女卑,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即使她能帮着凤九天一统天下,可是这种扎根于每个人思想里的理念,有可能会被打破么? 姜莫言想到这些,突然迷茫起来。她从千年后穿越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院子里再次传来一阵骚乱。 姜莫言回头,看到许多人朝着隔壁的院子跑过去,乱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姜莫言她们也顾不得再聊天,急忙起身,准备去看看。 姜莫言记得,刚刚凤九天离开的方向,似乎就是隔壁的院子。顾凌珊他们赛马的地方,似乎也是隔壁的院子。 哎呀,她可真是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那两个狡猾的小狐狸都在那里?凤九天啊凤九天,你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才好。 姜莫言几步下了凉亭,急匆匆往外走,根本顾不上等着后面的杜小姐她们。 人太多了,众目睽睽之下,姜莫言不可能施展轻功,只得随着人流向那边走。 还不等她走到,就听旁边不知道谁的婢女跑回来禀报道:“听说是有人赛马,马惊了。有人拦了惊马,救了马上的人……” 姜莫言心中大惊。那救人的人,不会正好是凤九天吧!这种英雄救美的事儿可是最狗血的故事情节了,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谁让这个时代的人,都信奉男女授受不亲呢? 凤九天,你要真敢救人,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姜莫言心中发着狠,脚下便带了风,左转右转绕过众人,朝着后面的赛马场而去。 远远的,她看到几个下人带着一个老大夫,提着药箱往出事的地方跑,显然很着急的样子。 难道真的有人受伤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谁。 姜莫言想不明白,便不再想,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急。 远远的,她看到一群人围在跑马道上,旁边还有一匹摔倒在地上的白马。 人群中,一角明黄色的衣袍露出来,显示着那人的身份。 姜莫言心中一翻,凤九天真的在那里。难道?难道? 姜莫言越想越怕,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缓下来。 不远处的人群分开,那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被人让进去。姜莫言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边,正是凤九天。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涌起,直冲到她的头顶。 凤九天,你劝我来这个狗屁宴会,就是要给我表演这一处好戏的么? 姜莫言只觉得理智有些失控,她愤怒的冲向人群,冲向凤九天。 第三百一章 睚眦必报 冲到人群之前的姜莫言,眼睛有些泛红。她刚要推人,人群却自动闪开,露出里面的凤九天来。 “你来了?”凤九天起身,拉着她出了人群,去了一旁的树林里。 人们的注意力依旧在地上的伤者身上,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救得人?” 姜莫言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 “是我。我以为那马上的人是你。”凤九天说的无辜又可怜,似乎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姜莫言急了,伸手拍在他胸口,骂道:“你脑子发烧啦!我这么大人了,会跟那些小丫头玩儿那种弱智的游戏吗?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征北大将军。就算那马真的惊了,就能摔死我么?要你救?要你救?如今救出事儿来了吧!你说,要如何收场?” 说到这里,她才猛然想起来,问道:“到底是谁落马了?顾凌珊还是岳芊雪?” “岳芊雪。” 啊?岳芊雪?姜莫言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赛马的局不是岳芊雪设的么?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她自己摔伤了?再说了,她不是号称女将军吗?一匹惊马都拉不住? 看着姜莫言呆愣的样子,凤九天噗嗤一声笑出来。 姜莫言醒过神来,脸色气得通红,继续捶打他道:“还笑,还笑,你是不是巴不得人家嫁给你呢?好左拥右抱是不是?我告诉你凤九天,别的什么我都能忍,唯独抢我夫君,绝不能忍。” 看着姜莫言如一头发疯的小狮子般不依不饶的样子,凤九天的心中却荡起一阵阵甜蜜。原来他的莫言,吃起醋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抓住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心里,柔声说道:“我只是拍死了那马,没有碰她。” 姜莫言瞬间息声,疑惑的看向凤九天。 “所以她就自己跌下马了?” 凤九天点头。 姜莫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么蠢?为了能贴上凤九天,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落马?这人有病吧! “她没病,还很清醒,所以才让她哥哥把我引过去,就是为了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救她。她甚至还穿了一件与你身上极为相似的衣服,险些让我上当了。要不是最后关头认出来,恐怕我真就碰到她了。” 姜莫言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粉嫩的小嘴儿也撅起来。这个岳芊雪,简直太过份了。不行,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姜莫言转身欲走,却被凤九天一把拉回来,搂在怀里。 “别气了,我已经帮你出了气了。我拍那马的时候,用了九成力,所以她才会被马带着摔成那样。” 姜莫言恍然。就说嘛,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匹疯马给摔伤?原来是凤九天在捣鬼。 姜莫言缓下神色,对着凤九天鼓励般的笑了笑。 睚眦必报么,我喜欢! 林子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人们围着被摔伤的岳芊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岳夫人早就被人叫了来,抱着地上的岳芊雪嚎恸大哭。岳少爷一边劝着母亲,一边吩咐人小心翼翼的抬起骨折的岳芊雪,轻轻的放在竹榻上,抬回屋子里去。 事情太突然了,岳家人不得不问。凤九天作为太子,又是救人的人,只好也留下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众人回到厅里,驱散了外人,只留下岳夫人和几个在旁伺候的下人,还有另一个惊魂未定的当事人顾凌珊。 姜莫言因为被凤九天特地点名,所以也能站在凤九天身后,旁听了询问的经过。 “你说你的马也受惊了?”岳夫人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园子里的马都是特地挑选来给女眷们用的,温顺的很。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发疯?此事一定另有蹊跷。” 顾凌珊也是一脸气恼和心有余悸。自从收到岳家的请帖,她就想到了各种可能。比如被当众挑衅,比如用才艺压她,再比如今日的赛马。但是,她所想的,无非就是对方如何当众让她出丑,好压她一头罢了,绝没想到还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当她骑在马上,那马却疯了一样狂奔的时候,她真的吓坏了。她紧紧拉住马缰绳,让自己的身子贴在马背上,不让那马有甩掉自己的机会。 直到看见一处厚厚的草地,她当机立断,咬牙从马上跳下来,摔在了草地上,保住了一条性命。 她狼狈的站起身,本要去寻那岳芊雪,当众揭穿她的诡计。 可是没想到,等她找到人的时候,却发现岳芊雪比她还惨,不但被马甩下马鞍,还摔断了一条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来人,让大夫去查查那马,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岳夫人此时已经气坏了。谁这么大胆子,在她的宴会上设计自己的女儿。本以为趁着这个机会,让女儿在京城众世家夫人面前露个脸,留下个不错的印象。即使将来嫁不了太子,也能有个不错的归宿。 没想到事与愿违,好名声没落着,却把女儿的腿给摔折了。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她的女儿这辈子就算完了。如此恶毒之事,让她如何能忍下去? 旁边的姜莫言,站在凤九天身后,却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记得骑马的建议是岳芊雪提出的,马自然也是她准备的。再想到两个同为凤九天而来的女人,必然会有的明争暗斗。那么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局一定是岳芊雪为顾凌珊而设的。 没想到凤九天却在这个时候来了,那岳芊雪或是早有预谋,或是临时其意。但总之,她在最后时刻准备冒险一搏,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太子殿下来个肌肤相亲,然后顺利成章的进入东宫,捞个位子。 没想到凤九天却是个无情的,紧要关头看破了她的诡计,然后给她的马来了重重一击,不但那马被拍死了,连她也来不及跳下马背,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现在的岳芊雪如果清醒着,她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凤九天身为太子,不可能一直等着岳家人查明真相。他只是简单交待了几句,又嘱咐岳夫人照顾好岳小姐,明目张胆的带着姜莫言离开了,根本没有理会屋中几人诧异的目光。 出门前,凤九天看了一眼顾凌珊。她的样子有些狼狈,神色躲闪,似乎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凤九天面前,非常的难堪。 看着如今的顾凌珊,姜莫言心中涌起一丝伤感。 这算是仙子落凡尘吧! 第三百二章 辞官 回到家中的姜莫言,又过起了悠闲快乐的好日子。 但是京城里的贵妇圈子,很快便传出了几个劲爆的消息。 先是岳家女儿宴会当天摔伤了脚,据说非常严重,一个弄不好,就会残疾终身。 然后是顾家四小姐涉嫌给那赛马投毒,导致岳芊雪的马发疯。 有夫人会问,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一起赛马,人家的腿摔断了,她却好好的,还要什么证据?再说了,如果能拿到证据,她早就被衙门给抓了。 这件事儿发展到如此地步,除了岳家人添油加醋的故意诬陷外,还有众家夫人小姐对顾家的羡慕嫉妒在里面起作用。所以无辜的顾凌珊,就这样被人彻底给抹黑了。 顾凌珊的确冤枉,可谁让事情发生在人家家里,而她身边只有自己的丫鬟,再无旁人可以作证呢? 说到证人,就扯到了半路退出的姜莫言身上。但是人们提起这位姜小姐,谈的最多的却是宴会当天,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岳家。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甚至很快盖过了岳家女儿和顾家小姐的纠纷,成了京城最劲爆的话题。 然而,那些夫人们却并没有因为姜家小姐被太子殿下看中而有何不平不满,反而是乐见其成。原因无它,而是姜小姐如果成了太子妃,那姜将军未来就是妥妥的国舅爷了。 自家的女儿无缘皇家,但能找到姜将军这样的夫婿,也算是终身美满幸福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姜家的门槛险些被人踏破。来说媒的媒婆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有时候甚至于两个媒婆同时上门,让姜管家很是无奈。 姜莫言无心理会外面的事情,她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北冥的消息。 自从凤九天告诉她阿古拉要以退守关外来换她的消息后,她就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个做法虽然卑鄙,却非常有效。任是再英明的皇帝,也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只用一个将军,就能换得霸占上京近百年的北冥人撤出关外,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儿并没有被隐瞒,已经在整个朝堂中讨论了好几次了。就算凤九天极力反对,但总有大臣上表支持。甚至有人提出,为了东煌的黎民百姓和百年基业,请姜莫言主动牺牲自己的话来。 你怎么自己不牺牲?就会拿大帽子扣我头上。 站立朝班的姜莫言心中气恼,却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为国为民、不惧生死的大将军呢?能为东煌的百姓牺牲,她应该感到光荣才对。 这算不算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不能承受之重呢? 嗨,姜莫言叹息一声,第一次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少爷,童丞相来了。”小六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把姜莫言吓了一跳。老爹怎么突然来了? 姜莫言一翻身从床上跳起来,拍拍衣服的褶子,匆忙迎接老爹去了。 “父亲,您怎么来了?”平时都是姜莫言去看望父亲,童丞相像今日这般上门的情况非常少。 “最近朝中都在议论议和之事。你可有什么打算?”童丞相神色凝重的问道。 哦,原来是担心她会被皇帝卖掉。也是,童丞相为相多年,对于皇帝有可能会做的决定,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孩儿也没有办法。如今,只有盼着陛下和太子殿下能帮我顶住压力。”姜莫言有些颓然的说道。 童丞相看着姜莫言无奈的样子,冷静的说道:“不如,你辞官吧!” 辞官?姜莫言猛然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她还真没有想过。 如果辞官,那是不是说,她就不是朝廷中人,也就不必为了所谓的和谈牺牲自己了? 而且对于已经知道了她身份的老爹和皇帝而言,女子回归家庭,似乎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至于凤九天,如果她要辞官,他肯定也不会反对的吧。 可是,辞官归家,做一辈子内宅妇人,安享一世太平生活,真是她想要的么?再者说,没了官位,没有军权,阿古拉就会放过她么?皇帝就会放过她么? 不,显然不会。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阿古拉或许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才要花如此巨大的代价,也要把她换走。 如果她辞官,不但不能将自己摘出去,反而更方便了阿古拉来要人,甚至于连退守关外的条件都不必付了。 她摇摇头,对童丞相道:“父亲,不是孩儿贪恋权利。即使我辞官了,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这件事儿的根由不在我,而在北冥人身上,在阿古拉身上。” “只要阿古拉那里改变了要求,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孩儿已经让人潜入北冥,探查北冥的情况。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童丞相见姜莫言反对,只得叹息道:“虽然你我如今以义父义子相认,但你却真真正正是我童祈善的孩子。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被人送出去?只要你肯辞官,我就上报一个病故的消息,让你回归女儿身,将来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堂争论,真得把童丞相急坏了。今日他不顾一切的把姜莫言的身份点破,想要逼迫她回归女儿身。 “即使你想嫁给太子殿下。为父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能帮你实现。你大可不必自己这般乱闯。” 想到她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全凭一已之力,拼出了眼前这般的辉煌成绩,童丞相的心中生出万分愧疚之意。 姜莫言也看出了童丞相的内疚,劝解道:“父亲误会了。孩儿当初从军,并非处于被迫,而是孩儿天生喜欢这样的军旅生活。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坚持,孩儿此时恐怕还在军中,没有回来呢。” “至于说阿古拉的这个离间之计,与那些生死拼杀的危局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父亲不必太担心。” 姜莫言说的轻松,却让童丞相心中更加不安。 如此情形,对于她来说,竟似家常便饭一般。可见她这两年来都过着怎样艰难的日子。 自己这个父亲,当真是不称职的。 第三百三章 打脸的赏赐 连着好几天的阴雨,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郁闷难当。烟雨甩甩雨伞上的水珠,放在门边的架子上,然后端着食盒进了屋子。 小姐已经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觉也睡不好。都怪那岳家,弄出这么多事儿来,把小姐气成这样! 顾凌珊这几天过的的确很郁闷。她活了十几岁,第一次有了气到发疯的感觉。就仿佛有人当面给了她一巴掌一样。 那日,太子殿下走后,她便一直等着岳家验马的结果。好不容易结果出来了,却让双方都很震惊。她和岳芊雪的马,都被人下了药,一种让马致幻的药。 这下问题来了。如果是顾凌珊下药,那么她怎么会知道来岳府会骑马?而且骑马的建议还是岳芊雪最先提出的,这些有人可以作证。 可要说是岳芊雪下药,就更说不通了。先说她下药的动机,岳家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再说,就算她要对付顾凌珊,可又为什么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事情的结果,便成了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且都没有证据。 最后还是岳家人放走了顾凌珊,但事情却搁下了。 没想到的是,岳家人那么卑鄙,竟然四处宣扬此事,还把责任全推到她的身上。 二老爷气不过,找到岳家质问。岳家人却装傻充愣,把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双方面对面的理论,事情倒还好办,总能查出个结果来。但现在的情况是,岳家表面大度,却在背地里耍阴招。 岳芊雪在床上躺着,以一个完全受害者的形象,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而她这个没受任何伤的人,却俨然成了恶毒的凶手。 顾凌珊感觉自己仿佛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可这口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吃个哑巴亏。 事情并没有完。 没几天,宫里又传出消息。徐贵妃念及岳家忠良,岳家女儿刚刚到京就受了如此重伤,所以赐下许多礼物,以示安慰。 人们听说了此事,都说皇家这是在支持岳家。 奉国公听了这些传言,气了个倒仰,借着大夫人的口,狠狠训斥了顾凌珊一顿。 顾凌珊无辜被冤枉,本就很委屈。再被大伯母一顿训斥,更是伤心欲绝。 二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却不敢替女儿争辩,只得私下里安慰劝解自己的女儿。 “孩子,娘知道你委屈。如今外面传成这样,你伯父伯母难免要生气。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用不了十年,只要你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来,咱就对那岳家狠狠的打回去,再不必受这等委屈了。” 提到婚事,顾凌珊又想起凤九天牵着那个姜小姐的手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如此刺目,险些让她当场失态。 而且,最近关于太子殿下与那个姜家小姐的留言也越传越火了。虽然母亲曾经严令禁止家里的下人们议论此事,她还是知道了。 不过她没有来得及为此伤心太久,门口就传来了王嬷嬷小心翼翼的声音。 “夫人,岳家来人了。” “岳家!他们还敢上门?” 二夫人“噌”的一下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王嬷嬷却没有动,有些迟疑的看着二夫人的身后。 二夫人回头,见自己的女儿也跟着站起来,正跟着她往外走。 “珊儿,这些日子你敢累了,看眼下都是黑青。外面的事儿交给为娘,你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顾凌珊摇头,坚持道:“娘,女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亲自去看看,看那岳家人到底想干什么。” 顾凌珊说完,居然不顾母亲的阻拦,直接越过她,朝外面去了。 客厅里,岳家的一个管事婆子正面无表情的等在那里,见门口有个姑娘进来,心中冷笑一声,说道:“顾四小姐来的正好。这些是宫里的徐贵妃刚刚赏赐下来,给我们家小姐的。我家夫人念及顾四小姐那日也受了惊吓,所以特意分了一些,让老奴给四小姐送过来,给四小姐压惊。” 听到那婆子的话,气得心口剧跳,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宫里赏下东西给你家小姐,你们却拿来恶心我,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顾凌珊气得满脸通红,几步走到桌子边,伸手要掀掉那些东西。 身后的二夫人从外面追进来,看到女儿的动作吓了一跳,几步过来拦住她。 幸好来得及!二夫人心中庆幸。 这可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女儿要是一气之下给掀了,少说也是个藐视皇家的罪名。 这岳家人真是恶毒,毁了她女儿的名声不说,还设计来设计她的女儿。 她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岳家的婆子,心中把岳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这婆子是来送皇家赏赐的,她即便心中再恨,话里也不能带出来,否则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去。 “多谢岳夫人惦记着。只是这些东西既然是赏给岳小姐的,我们珊儿怎么能要?还请岳夫人收回去吧!” 那婆子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二夫人多虑了。我家夫人已经奏明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也已经同意了。所以这些东西,就请顾四小姐手下,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奏明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还已经同意了? 顾凌珊感觉自己的胸口不住的翻腾,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看要喷出来。 可是,当她看到对方那挑衅的眼神时,就拼命压住了那口血,高高昂起头颅。 不能认输,至少不能在岳家人面前认输。 看到顾凌珊和二夫人猪肝一样的脸色,那婆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敢伤了我家大小姐,以为就可以这么完了么? 哼,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老奴就先回去了。”那婆子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就在门帘被放下之前,那婆子又回过头,高傲的说道:“对了,我家夫人一再嘱咐,请顾四小姐别忘了进宫谢——恩——” 那婆子把谢恩两个字拉得足够长,长到顾凌珊喉头的血再也忍不住,“噗——”的一下喷出来,人彻底的晕了过去。 “珊儿,珊儿啊——” 二夫人吓得大叫,抱着顾凌珊连连呼唤。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那婆子冷哼一声,甩下帘子,扬长而去。 第三百四章 皇帝画像 顾凌珊这一口血吐出来,惊动了顾家的上上下下。毕竟是太子妃的第一人选,自然会加倍重视。 作为奉国公的大老爷和大太太,亲自来看了她,还请了名医前来诊治。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只希望顺利度过就好,再莫要出什么变故了。否则,就算他们手里有先皇遗诏,皇家说不定也会治他们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出来。 二夫人想到床上憔悴的女儿,拉着二老爷不住埋怨,埋怨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这能怨我吗?当初不让你们去赴宴,可你们呢?非要去,说什么要探探人家的虚实。现在倒是探出来了,自己也被沾了一身腥。如今又来埋怨我,也不看看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儿!” “你怎么还这么说珊儿,她是被冤枉的。” “冤枉?连个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将来如何在宫里立足?能进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大有来头、手段了得?这么点子事儿就受不了了,那进了宫要怎么办?” 二夫人被二老爷说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二老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传进了屋里,让床上逼着眼睛的顾凌珊,滴下一滴伤心的泪水。 等她能下床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扶着烟雨的手,顾凌珊慢慢走出屋子。外面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终于找到了人的身上。顾凌珊感受的久违的阳光,苍白的脸上染上淡淡红晕。 “出门走走吧!”顾凌珊的声音很轻,显示着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出了依兰阁,丫鬟仆妇渐渐多起来。见到四小姐走来,都纷纷低头问好。但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还是让顾凌珊的心中针扎般的痛。 但父亲是对了,这点子事儿都摆不平,今后岂不更艰难?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似乎对众人有眼神混不在意。 远处一身白衣的身影越来越近,引起了顾凌珊的注意。 顾凌云? 顾凌珊心中微微一动。自从出事以来,她还没有见过这位已经完全失声的三姐姐。既然大家心中都明白,她自不必再装什么表面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去看望过她。 即使是现在,她依旧不想顾及对方的脸面。她慢慢放开烟雨的手,昂起头,挺着笔直的背脊走过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对面的顾凌云。 再说了,就算她想打招呼,对方也得能应答才行啊?顾凌珊有些恶毒的想着,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心肠正在慢慢改变。 直到那刺目的身影走远了,顾凌云才收回目光,脸上冰冷一片。 回到浅月居,丫鬟锁儿正在收拾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失利的小丫鬟竟然改变了想法,对顾凌云真心照顾起来。即使她现在又被人抛弃了,锁儿依旧没有急吼吼的想要离开。 见到顾凌云寒着脸回来,锁儿知道一定是又有人惹小姐生气了。自从她不能再说话,她的所有情绪便都由脸色直白的表达出来。 顾凌云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锁儿。另一张纸上写着她的要求:送到衙门里。 如今,顾凌云与人交流的方式,只剩下写字一途了。 锁儿点着头,保证自己一定会送到,然后出了门。只剩下顾凌云一个人呆坐在原地,脸色越来越暗。 ………… 东宫里,凤九天正在思考着姜莫言的话。这些天来,他总是时不时想起姜莫言的那些理论。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精辟的概括了整个史实。 他想起了大华国的历史,想到了近百年来的分裂和纷争,想到了每一次战乱来临时,百姓们沉重的徭役和背井离乡的凄苦。 要想结束这一切,只有天下合一。 想到一统天下,凤九天便想起了五百年前,秦国那位戎马一生、南征北战的圣祖仁皇帝。据说他当年为了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衣不解带的征战了十几年。 就在天下归一不久,他却非常突然的撒手人寰了。 对于这位英明神武的仁皇帝,历史上对他的归宿却有不同的版本流传。一种是说他突生恶疾而薨,另一种说法是他沉迷修道,禅位而去。 对于这位仁皇帝身上的迷,凤九天少年事情曾经还研究过。各种迹象表面,他禅位修道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的继任者完全秉承了他当年立下的国策,没有任何偏差。如果不是他的儿子能完全理解他当年的想法,便极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暗中指点,才有了秦国几百年的辉煌。 凤九天站起身,出了房门,朝着文昌殿的方向而去。文昌殿就是宫中的藏书楼,曾经是幼年的凤九天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沿着木质楼梯,凤九天直接上了三楼。这一层里,藏得多是些历史古籍。最里面的一排书架上,便是秦国的史料。 凤九天伸手划过那些写满历史沧桑的竹简,手慢慢停在几个卷轴上。这些有关于圣祖仁皇帝的书简,他早就看过了。不过对于儿时的凤九天来说,更看重的是那皇帝的神秘和英雄事迹,对于他当初的战略方针,则是一代而过。 如今重读,定然会另有一番感悟。 柳公公揣度着凤九天的意思,把那些蒙尘的竹简亲自搬下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一卷竹简从书堆上滑落。绳子断开,竹简散落一地。柳公公急忙低头去捡,不经意间,却把旁边的一个装着画轴的瓷瓶打翻了,从里面滚出几个同样蒙尘的画卷来。 凤九天弯下腰,捡起那些画卷。许是年深日久,那些捆着画卷的绳子突然断开。画轴展开,一幅秦代帝王的画像便展露出来。 秦朝时的衣饰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时的人们崇尚黑色,并不是如今的明黄色。 待他看清了黑袍冕旒下的那张脸时,凤九天突然怔住。这张脸,怎么如此熟悉。如果把那些衣服头饰换一换,那么…… 凤九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急忙去看画上的题字。当他看清楚圣祖仁皇帝几个字时,人整个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把那些衣服头饰换一换,俨然就是北冥皇帝阿古拉的画像。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他猛然想起了那个登仙村,想到了那个与姜莫言一模一样的皇后画像。 不!这不是真的! 第三百五章 真相 当姜莫言和阿古拉的容貌同时出现在凤九天的脑海里的时候,他简直要疯了。 他扔下画轴,不顾形象的跑出文昌殿,一直跑到回了东宫。 “穆青!穆青!穆青在哪儿?” 正在和小侍卫说话的穆青听到殿下的喊声,急忙跑过来,应道:“殿下,属下在这里。” 凤九天霍然回头,急切的说道:“你快去,把登仙村的那些人给我找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登仙村?亲自审问? 听到太子点心的话,穆青有些摸不着头脑。登仙村倒是真有一个,就是姜莫言当初在山里遇上的那个。后来还从那里带回来一支队伍。而且听说最近,姜莫言把登仙村的老幼都接回京城,安置在一个庄子上。殿下怎么突然想起登仙村来? 穆青窥着太子殿下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的想,莫非是登仙村的人惹了什么麻烦,激怒了殿下? “还不快去?”凤九天难得的发了怒。 “殿下,您是想找个人来问话,还是把那些人都带来?” 凤九天一愣,自己刚刚是急糊涂了。登仙村的人如今都由莫言来照顾。他这一去找人,必然会惊动莫言。 凤九天以拳砸掌,有些踌躇起来。 穆青看到太子殿下犹豫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他试探着建议道:“属下与那个赵念祖还算熟悉,不如让属下去约他出来如何?” 凤九天眼睛一亮,“好,你就说请他喝酒,把他约到临江楼来。” 穆青领命而去。 等人走了,凤九天依旧坐立不安。刚刚的发现对他的震惊太大了,以至于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进了心里,便如生根了一般,想拔都拔不出来。就比如现在,每次提到阿古拉时,姜莫言有意无意的躲闪和含糊其辞,全部涌进凤九天的大脑,让他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莫言,这些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 临江楼里,赵念祖有些局促的坐在酒桌前。倒不是他与穆青生分,而是他觉得今日穆青找他出来,透着一股子不正常。 上次他被皇帝突然找去,问了一堆登仙村的事情,回来之后又被姜莫言盘问了半天。主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可他心里却有了个认知,那就是登仙村的事儿似乎不能再随便乱说了。 “穆大哥,这大白天的喝酒,好像不大好吧!” 穆青爽朗的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有什么,咱们这些人可都是从战场上同甘共苦过的生死弟兄,一起喝个酒又算得了什么?” 赵念祖嘿嘿笑,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喝酒的。 几杯酒下肚,赵念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听说莫言让你把登仙村的人都接回来了?” 赵念祖咧着大嘴点点头。 “要说主子对我们是真好,准备了那么好的庄子和房子。前几天还跟我说,让我把村里想参军的人都拉出来,好好练一练,将来也好挣一分军功去。” “这也是莫言为你们在作长远的打算。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穆青举起酒杯,“来,干一个!” 二人同时饮下,穆青又问道:“你们都搬来了,那登仙村怎么办?那个目的不用守着了么?” “主子都回来了,还守着那里做什么?”赵念祖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说道:“我们十几代人守在那里,就是在等主子回来。” 隔壁的凤九天听到赵念祖亲口说出这些话,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穆青继续问道:“那你们的圣祖皇帝呢?为什么他没有更你们的皇后葬在一起?” 见穆青问的是圣祖皇帝的事儿,赵念祖放下心来。只要不是问主子的事儿就好。 他想了想,才说道:“据说当年,圣祖皇帝每年都要来我们登仙村住了几个月,后来住的时间越来越长。几年后,太子登基,老皇帝就常年住在了我们村子里。” 穆青给他斟满酒,听他继续讲述。 “后来,听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圣祖皇帝一个人进了墓地之后,就再没有出来。先祖们曾经进到墓地里去找过,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圣祖皇帝就这样消失了。” 穆青惊讶道:“真的消失不见了?” 赵念祖点头,“先祖们都说皇帝陛下是去找主子了。” “你们村子里的人,有人进去过那墓地么?” 赵念祖摇摇头。那个地方是他们登仙村的圣地,谁敢轻易进去扰了仙家圣地的清静? 听到这里,凤九天再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据说当初进了墓地的只有三个人,那个神马将士后来在战争中牺牲了,至于那个封腾,早就没有踪迹。 如今只剩下姜莫言一个人了。他要亲自去问问她,到底在墓地里看到了什么?那个阿古拉与圣祖仁皇帝是什么关系。 凤九天赶到姜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其实临江楼与姜府离的并不远,但凤九天走一步退两步,直磨蹭了很久才到了姜府。 虽然心中的疑惑折磨得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姜莫言身边,逼问她事情的真相。可是一想到她有可能隐瞒的事实,凤九天的脚步就再也迈步动了。他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事情的真相。 正在用晚饭的姜莫言,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凤九天时,吓了一跳。几天不见,他怎么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姜莫言放下碗筷,疾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问道:“阿天,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凤九天愣愣的望着她,却不敢轻易开口。第一次,他面对姜莫言,生出一种恐惧,他怕他一开口,他和她之间,就会咫尺变天涯。 看到凤九天反常的神色,姜莫言真害怕了。她拉他做到椅子上,急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凤九天没有回答,他望着姜莫言的眼睛、鼻子、嘴巴,然后猛然把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个阿古拉就是秦国的圣祖仁皇帝,对不对?” 听到耳边的话,姜莫言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怎么知道的?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动,凤九天痛苦的闭上眼睛,久久无法回神。 第三百六章 我爱你 姜莫言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无论凤九天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都会对他造成沉重的打击。这也是她一直不肯告诉他真相的原因。 她想推开他一点,却发现他抱得很紧,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她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阿天,别怕,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姜莫言的誓言宛如灵药一般,让凤九天很快回过神来。 他急切的追问道:“真的么?你没有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他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神,探寻着她眼中的神色。 姜莫言眼神清亮,充满了坚定。 “阿天,我爱你!” 听到那三个字,凤九天如触电一般,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再次抱住姜莫言,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 “莫言,莫言,莫言……” 凤九天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半晌,姜莫言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冷静了一些,这才拉开一些距离,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多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了。” 她伸手捧住凤九天的脸,认真的说道:“阿天,听说我,我姜莫言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所以不要怕,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凤九天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那个不吉利的字。 姜莫言的誓言起了很大的作用,凤九天终于冷静了一下。 “能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姜莫言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儿,还要从那个古墓开始说起……” “这么说来,那个阿古拉并不知道圣祖仁皇帝的事儿?也并不知道你是谁?” 凤九天若有所思的问道。 姜莫言噗嗤一声笑了。 “我是谁?我不就是你的莫言么?你还真当我是那个什么皇后啊!” “那你为什么与那皇后的画像一模一样?”凤九天一脸的不相信。 对于古人来说,鬼神的力量的确是很大的。姜莫言挑挑眉,不想与他争辩这个话题。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是那个什么皇后的转世。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因为我是那个皇后,阿古拉是那个皇帝,我就要与他重续前缘?” 姜莫言一脸的不屑,继续道:“那你凤九天上辈子还是我的未婚夫呢!” 姜莫言不服气的神情,让凤九天终于放下心防。他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感受着那滑嫩的肌肤,忍不住安心的笑起来。 “再说了,都是五百年前的事儿了,就算我真是那个皇后,也早就投胎转世了好几回了 “人在时间轮回,每一世都会有不同的机遇。能像你我这样,有两世羁绊,已属奇迹,怎么可能还纠缠于几世前的事情?” 姜莫言把脸贴上他的胸膛,蹭了蹭,继续说道:“莫说那个阿古拉只是与圣祖仁皇帝长相相似,就算真是圣祖仁皇帝亲自来了,也与我无关啊!” 听姜莫言如此说,凤九天彻底放下心来。他抱着姜莫言认真的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抛下我。否则,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也要缠着你。” 姜莫言点点头,主动递上一个吻。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关门声,把二人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见到小叶惊慌失措的脸和脸上的红晕。姜莫言急忙放开凤九天,改称危襟正坐的样子。 “小叶啊,太子殿下……突然造访,还没用晚膳呢,你快让人再去准备一些来。”姜莫言借着说话掩盖自己的尴尬。 没想到凤九天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必了,这些足够了。”说完,他不客气的拿起姜莫言刚刚用过的筷子,迅速吃起来。 小叶急忙又添了双筷子,递给姜莫言,这才红着脸退下了。 那天晚上,凤九天在姜府待到很晚才走。他走后,姜莫言脖子里多了几块可以的痕迹,嘴也肿了通红。 小叶虽然*****但也能猜出几分,整个晚上都红着脸,不敢跟姜莫言说话,弄得姜莫言尴尬不已。 ………… 第二天,打扮一新的顾凌珊,坐着轿子进了宫,去给徐贵妃谢恩去了。 既然岳家把宫里的赏赐送了来,又表明了这事儿得了贵妃娘娘的恩准,她心中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进宫去谢恩。 走到宫门口,正好看到前面一个挺拔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拐进了另一个院子。 看着那个身影,顾凌珊的心情越来越复杂。除了欣喜和期盼,还有莫可名状的伤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顾凌珊变得如此卑微如此低贱了呢?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尖着声音提醒道:“顾四小姐,快请吧!” 顾凌珊回过神来,跟着那公公的步伐往前走。穿过一条条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怡春宫。门口的宫女见了二人,客气的说道:“顾四小姐请稍等片刻,贵妃娘娘正与几位娘娘说话儿。等说完了,再召见您。” 顾凌珊点点头。这种事儿在宫里常有,对于以前常进宫的顾凌珊来说,倒没觉得怎样。 她站在门边一个树荫下,边欣赏花草,边等着。可是这一等,竟然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不见有人来传召她。 顾凌珊心中起急,却又无可奈何。以前顾氏为皇后的时候,每每召她进宫,都是很快就让她进去了。偶有特殊的情况,也早有宫女备好了茶点,让她在偏殿等候。像今日这样被干晾在门外的情况,根本没有过。 但她也不是没见过。比如那些犯了错的妃嫔们,总会被皇后晾在外面很久,就如她如今这般。 顾凌珊心中凄苦,却又无可奈何。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个宫女过来,对她道:“你可是顾府四小姐?” 顾凌珊连忙陪笑点头,说道:“前几日接到贵妃娘娘赏赐,特来谢恩!” 那宫女不冷不热的说道:“贵妃娘娘说她知道了,今日事忙,就不必见了,你且回去吧!” 那宫女说完,竟不等顾凌珊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顾凌珊望着那宫女的背影和高高的宫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原来,没了原皇后的庇佑,她也可以被人如此羞辱。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被她迅速擦去。 第三百七章 阴谋设计者 顾凌珊回到家中,却见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太子殿下凤九天。 只不过,此时的凤九天端坐在上位,旁边还有京兆府尹大人。而她的大伯父大伯母和父亲母亲,正跪倒在地上。 顾凌珊惊诧万分,急忙询问情况。这一问,她直吓得面如土灰,人险些瘫坐在地上。 京兆府尹大人却已经看到了她,问道:“这位就是顾四小姐吧?有人举报你与人***逼死人命,你可认?” “没……没有,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谁人敢如此诬陷于我?”顾凌珊只觉得脸上发烧,浑身直颤。就算没有这种事,被人如此质问,她的脸也丢尽了,更何况还是当着凤九天的面。 京兆府尹却并不吃她那一套,都开一封信说道:“有信为证,本应拿你到大堂问案。念在殿下恩旨,所以允许你在家中受审。还不从实召来?” 顾凌珊闻言,只觉得被人当头淋下一桶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是谁?是谁告了她?到底是谁? 顾凌珊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连番的打击让她再承受不住,身子向地上栽下去。 “四小姐……四小姐……”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正在哭泣的烟雨。 “烟雨,我这是怎么了?” 烟雨哭道:“小姐,老爷和夫人都被京兆尹给带走了……” “什么?爹娘被人带走了?”顾凌珊爬起来,拉着烟雨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刚刚以为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只要醒过来,噩梦就会醒,她又会回到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是烟雨的话却把她的心再次敲碎。到底是谁害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顾凌珊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险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难受。可她知道,现在不能慌,要冷静。 “烟雨,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烟雨止住泪,抖声说道:“小姐,烟雨刚刚打听过了,听说有人给京兆府写了信,告发小姐与两年前来咱们府上做西席的那个罗氏成有染。” “什么?” 听到罗氏成的名字,顾凌珊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就是两年前那个教书先生,那人的确与自己有些牵扯,但她急得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呀?莫非哪里出了纰漏? “如今府里,知道当年那件事儿的,还有谁?” 烟雨想了想,说道:“当年的事儿王嬷嬷最清楚。也是从那件事儿后,二夫人才开始重用她的。” 顾凌珊点点头,的确如此。当年的事儿她知道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由母亲她们去处理的。 如今事情既然被揭出来,必然是哪里出了问题。顾凌珊沉思半晌,吩咐道:“烟雨,你快去把王嬷嬷找来,我要清楚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 “哎——”烟雨答应一声,急忙出去找人了。 时间不大,那王嬷嬷便被找了人,一进门就推脱道:“四小姐,当年的事儿老奴都是按照二夫人的要求去办的,不关老奴的事儿啊!” 顾凌珊说道:“王嬷嬷不必害怕,我不是要追究你,而是想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也好想想对应之策。王嬷嬷,你快把当年的事情都给我说一遍。” 王嬷嬷听顾凌珊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要说当年的事儿,还真是一波三折……” 顾凌珊静静的听她讲述事情的经过,这才明白,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当年她院子里的丫鬟刘梅云非说受她指使,给那个罗仕成送东送西,还送过一方手帕。这件事儿吓坏了二夫人,也吓坏了二老爷。他们精心培养呵护的宝贝女儿,要是因为这个穷酸书生给毁了,可就太冤枉了。 幸好二夫人不放心,去亲自问了她本人,这才知道她是清白的。可是光自己清白有什么用?就算是被人这样污蔑,作为女儿家也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二夫人作为母亲,当然会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所以那个诬陷她女儿的刘梅云生病了,并且很快就病死了。王嬷嬷承认,给刘梅云下药的事儿是她亲自动的手。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罗仕成,很快就消失的。至于人去了哪里,是死是活,王嬷嬷就不知道了。因为罗仕成是二老爷亲自吩咐人去办的。 顾凌珊听到这里,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出了这个王嬷嬷,就是自己的母亲、父亲,和亲自处理那个罗仕成的人了。 父母肯定不会自己说出去。看这王嬷嬷的样子,恐怕也不会是她。那就剩下父亲身边处理那个罗仕成的人了。 可是最近并没有听说父亲惩治过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小厮仆人被赶走。无缘无故的,应该不会有人出卖父亲。 那么还剩下谁呢? 顾凌珊揉着脑袋,想了又想。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她脑海里。 除了这几个人,似乎还有个人被忽略了,就是那个阴谋的设计者,或者说是指使刘梅云诬陷她的人。这个幕后之人既然能设计出这些来,必然也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当初既然设计伤害她,如今也肯定是同样的目的。这样看来,她揭发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想到自己身后有这样一个阴险毒辣之人隐藏着,顾凌珊就感到一阵头疼。 不行,她一定要找出这个人,否则自己甚至整个顾家,都要毁在那人手里。 顾凌珊想到这里,又问王嬷嬷道:“嬷嬷可记是,当年父亲可有派什么人外出过一些日子吗?” 顾凌珊想的很明白,父亲既然要处理那个罗仕成,八成会弄到远远的再处理。可以是没想到那个王嬷嬷却摇摇头,边想边道:“好像没有什么人出去过。那些小厮也就每天跟着老爷办差,晚上跟着老爷回来,并没有什么人出过院门。” 顾凌珊闻言,心头一惊。没人出去过,难道人是在宅子里处理的?要真是如此,那问题可就大了。刘梅云是签了死契的丫头,死了也就死了。可那个罗仕成却不是,不但不是,既然能当西席,八成也是考过功名的。这种人要是真死在她们府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想到这些,顾凌珊再也坐不住了。 第三百八章 暗黑 顾凌珊再也坐不住了。她记得自己家的西北角上有个偏僻的院子。那院子看着像是废弃了,但她知道,这只是表象,实际上那里是一处地牢。 一些需要秘密处理的下人,都是在那里被处理掉的。 顾凌珊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缘于她小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跑到那里去玩,无意中发现的。 当时的她只有几岁,看着那些恐怖的场景,她被吓得哇哇大哭。被母亲抱回来后,还连着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自那以后,她再不肯踏进那里半步,甚至连远远的看到那里,都会心脏狂跳不止。 今日听了王嬷嬷的话,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地方。莫非真要她去那里看看? 顾凌珊白着脸打发走了王嬷嬷,然后对烟雨道:“你……陪我去一趟西北角上那处院子看看。” 烟雨听她提起那处地牢,眼神猛然一缩。她倒没有去过,以前小姐偷跑去那里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可是看小姐回来之后被吓得几个月不得安生的样子,她心中对那处所在便种下了深深的恐惧。 “小姐,您真要去那里?那里可是……”烟雨欲言又止。 顾凌珊何尝愿意去?可是不去的话,她便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危局。去,一定要去看看。 顾凌珊像是对烟雨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那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去看看,万一能发现什么,也好救回爹娘。” 烟雨瑟缩着点点头,扶着顾凌珊出了门,朝西北角而去。 此时已经进入深秋,树上的叶子落了大半,显得有几分萧条。 西北角的院子比较偏僻,平时鲜有人去那里走动,即使是打扫庭院的下人,也大多是几日来去一次,只有两个年老的护院住在那里,只当养老了。 顾凌珊踩着厚厚的落叶到了院门口,见院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高高的杨树遮天蔽日,连院墙外都挤出来不少。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让人心中跟着一阵紧张。 “烟雨,你去看看,院里有没有人?” “哎——”烟雨答应一声,犹豫着慢慢到了门前,伸手敲了敲。 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烟雨无奈,只得回来,扶着顾凌珊的胳膊道:“小姐,好像没人。” 顾凌珊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前,伸手推了一下,门“嘎吱”一声,竟然开了。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慌。还是顾凌珊胆气更足一些,镇静了一会儿,率先迈进院子。烟雨紧随其后,也跟进来。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四周种满的大树,似乎是为了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一般。正对面有三间正房,已经破烂不堪,西边的几间配房里看着倒还整齐,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 顾凌珊走到西配房门前,见房门紧闭,一把大锁锁住门。看来这里住着的人不在。 她转头,又看看正屋。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她知道那里虽然看着杂乱,可是却另有乾坤。 她强忍住转身欲走的冲动,朝着正房走去。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破败之气扑面而来,让主仆二人都不由得咳嗽起来。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烟雨显然打起退堂鼓。 “都已经来了,总要看看再走。”顾凌珊给烟雨打气,也给自己打气。“就是一间破屋子,没什么好怕的。” 走过尘土覆盖的地面,二人颤巍巍进了里面。望着杂乱的桌椅和成堆的木箱子,顾凌珊努力回忆着那些她曾经试图忘记的东西。 二人边走边找,突然,后屋里的一排书柜映入她的眼帘。对了,就是这排书柜。当年的她因为好奇那些书,便搬着板凳够那些放在高处的书册,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然后便一头再进一个密道里。 如今让她再找,她竟有些记不清了。她努力回忆着当年的动作,眼睛在书架上逡巡。终于,一本游记进入她的视线,她心中一动。对了,她当年要拿的就是这本书。 她学着当年的动作,重新演示了一下拿书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她踩着板凳,如今却不需要了。 就在她的手碰到书架最上面的时候,另一种手不由自主的摁在了一个突出一些来的书册上支撑身体。那书册被推着往里一缩,眼前的书柜瞬间向两侧打开。 要不是烟雨在后面拉住她,估计她又会像当年一样摔进去。 待尘埃落尽,二人展眼细瞧,果然见眼前出现一个门洞,下面就是一排简单的楼梯,旋转着往深处而去。 顾凌珊和烟雨都吓了一跳。可是门既然已经找到了,断断没有不下去看个究竟的道理。 顾凌珊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拉着哆嗦着一团的烟雨,慢慢下了台阶,向深处走去。 里面很黑,但幸好旁边有蜡烛和火石放在墙洞里。顾凌珊摸出来点着,然后继续往下走。 台阶的尽头是一处平地。二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烟雨却突然叫起来。 顾凌珊回头,见旁边的墙上挂着慢慢一墙的刑具。那些刑具上乌黑的色泽,让人总是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再往前,是一个虚掩的大门,推开大门,就见到一个个紧闭的牢房。 不过此时,牢房里都是空的,一个犯人也没有。 顾凌珊壮着胆子往里走,当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时,不由也大叫出声。 “啊——” 烟雨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形,跟着大叫起来。 原来这间牢房里靠门的地方,半靠着一具骷髅。那骷髅上的皮肉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森森白骨。 二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只吓得连连后退,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就在二人慌乱之际,一个黑影从她们头顶略过,迅速钻出了密室。 待顾凌珊二人出了密室的时候,只有十几岁的烟雨终于忍不住吓哭了。 “小姐……我……我害怕……” 顾凌珊也只有十几岁而已,如何会不怕? 二人踉踉跄跄出了屋子,被外面的阳光一照,这才恢复了一些。但此时的二人,如同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地上,谁也站不起来了。 半晌,烟雨才勉强起了身,准备扶着小姐回去。 就在这里,门外突然闯进来一群衙役,推开二人,冲进了正屋。 作者的话:这本书快要完结了。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新书正在酝酿中,希望大家能一直支持阿红。 第三百九章 陨落 顾凌珊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去突然闯进一队衙役,推开二人就闯进了正屋。 顾凌珊看到那些的衣服,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回身去拦。可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拦的住那些凶猛的衙役? 不知道哪个衙役手黑,一下子把她推到在地上,很快消失在正房门口。 听着正房里叮叮咚咚的响声,顾凌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具尸体八成就是那个罗仕成的。她本来想救自己的父母,没想到人没就成,反而弄巧成拙,被人跟踪找到了尸首。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她爹娘、她们整个顾家,恐怕都要被牵扯进去。 顾凌珊想到这里,全身抖做一团。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屋子里的衙役很快就出来了几个,两人出了院子,两人对着顾凌珊道:“这里已经发现了尸首,是案发现场,尔等速速离去。” 顾凌珊被那衙役一喝,这才醒过神来。事到如今,她一个小姑娘,是不可能解决的了。唯一尽快通知大伯父才行。 “烟雨,快,快去通知大伯父去。” 烟雨也早就被这突变给吓傻了,如今被小姐一提醒,急忙往外跑。跑到一半,这才想起小姐还在这里,又急忙回来扶她出了院子,然后才独自去找人。 顾凌珊没了烟雨的扶持,身子再也撑不住,瘫软在一颗树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白绫栓到房梁上的。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头已经伸进白绫里了。 “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去杀人;都是因为我,暴露了那个密室,才引来了那些衙役。今生今世,女儿再也没脸见你们了。爹,娘,来生做牛做马,再汇报你们的恩情吧!” 顾凌珊闭上眼睛,踢翻了脚下的绣墩。 红色的绣墩被大力踢翻,骨碌碌滚到了门口…… ………… 姜莫言坐在书房里,听罗仕勇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惊讶的问道:“那个顾凌珊真的死了?” 罗仕勇点头,恨声道:“便宜了她。要不是因为她,我哥哥也不会死。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死有余辜!” 姜莫言默默叹息一声,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顾凌珊的时候,她身上上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如果自己一个女人,都还被她的气质吸引过,更遑论男人们了。 这样一个女子,就这样陨落了,真是可惜! 但她却不会傻到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看看罗仕勇愤恨的脸,问道:“那奉国公府如今如何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顾家二房的两个人都被抓进了京兆尹衙门。奉国公求到太子殿下那里,却被太子殿下斥责一顿。” 这个奉国公,还有脸去求凤九天?牛不喝水强按头,如今你们把个妇德败坏的女人险些松进东宫,难道还指望凤九天会替你们说好话不成?真是愚蠢。 姜莫言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带半分。她对罗仕勇道:“这些日子你天天跟踪那个顾凌珊,也辛苦了,回去歇歇吧。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京兆府吧。相信有太子殿下关照,他们不敢徇私枉法!” 罗仕勇谢过姜莫言,转身出去了。 几日后,收到京兆府尹上书的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因为顾家的事儿不是单纯的伤害人命,而是打了皇家的脸。皇帝当众斥责了奉国公,责令京兆府尹依律惩处涉案人犯。奉国公府的爵位连降两级,改成伯爵。自此后,顾家一落千丈,彻底退出了京城的贵族圈子。 而对于奉国公府的先皇遗诏,也被皇帝收了回去,再无人敢提起。 罗仕勇消沉了一些日子。但有几个好友在,很快便恢复过来。 顾家的事儿传了没几日,就被一个新的消息给替代了。 秦国废太子询发动政变,夺取了争权。 对于这位废太子,人们了解的非常少。但神马们很快传来消息,说这个秦询就是吴询,当初废太子的幕僚。后来借着太子被废南迁,太子从金矿中发掘出来的那些金子便都落到吴询的手中。 他借着这些财富,秘密潜回秦国,迅速组建了一支军队,打回了秦国国都。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凤九天吓了一跳。自己在外面征战,没想到自己家里却钻进来一只老鼠,而且是一只会偷金蛋的老鼠。 想到当初太子做的那些事儿里,几次都有这个吴询的影子,凤九天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凤九天抬头,见柳公公走进了便问道:“莫言到了么?” 柳公公微笑着说道:“已经来了,在门外等候。” 凤九天放下手中的折子,微笑着起身,迎出去。 “我等你好久了。” 凤九天拉住姜莫言的手,有些埋怨的说道。 “我一接到信儿就来了,一点儿也没有耽误呢!” 姜莫言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屋子,问道:“你可是看了秦国的消息?” 提到正事儿,凤九天的脸严肃起来。 “没想到那个吴询就是秦国的废太子。看来我是太大意了,竟然让这样一个硕鼠钻了咱们的空子。” 姜莫言倒镇静的多。 “这种事儿防不胜防,就算偶有发生,也属正常。不过他一个被流放的废太子,竟然能靠一己之力建立起一只军队,而且最关键的是真让他成功夺位,看来这个人也不简单哪!” 凤九天点头,自己将来要想统一天下,那么这些人都将成为他的劲敌。 二人说着话,已经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 柳公公早就端上两杯茶来,给二人放好,然后退出书房,顺便把门关上了。 见人走了,凤九天的手便伸到姜莫言腰上,搂住。 姜莫言身子动了动,却没有拒绝。既然二人已经确定了感情,这种亲密的接触,她并不排斥。 “莫言,嫁给我好么?我现在巴不得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才好。” 凤九天说着,已经把人圈进怀里,伸出脸颊蹭着她的。 姜莫言被她的亲昵搞得有些心跳较快,刚刚准备说的长篇大论,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不是找我来说正事儿的么?怎么说起这个?”姜莫言红着脸说道。 凤九天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转而敛正心神,说起朝政来。 第三百十章 一道圣旨 姜莫言见凤九天欲言又止,以为又有了什么变故,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但他既然不说,便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秦国派来使者,欲与我东煌结亲。” “结亲?咱们的公主不都已经出家了么?如何结亲?”姜莫言话音刚落,却突然反应过来。 她望着凤九天,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他们又准备塞一个女人给你?” 想到这种可能,姜莫言的心又开始咚咚跳。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倒霉?几次三番被人截胡? 凤九天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捏着姜莫言的脸笑道:“你就这么担心我?” 姜莫言伸手排掉他的胳膊,质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俨然就是一个醋坛子被打翻了的小媳妇。 凤九天道:“秦国的确派了个公主,但不是要塞给我,而是要塞给你。” “啊?我?”姜莫言有些回不过神来。要说自己这个将军身份,的确是个香饽饽。前些日子,媒婆险些踏破门槛儿的事儿他还历历在目。可是被别国的人盯上,她还有觉得有些怪异。 凤九天调笑道:“谁让你做男人还做的这么优秀,被人家看上了呢?” 姜莫言脸红了红,说道:“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吧!” 凤九天正色道:“当然没有开玩笑。你今年都十七八岁了,是时候该成家了。人家惦记你,也是应该的。” 姜莫言笑道:“要不殿下给我指一下吧!省得被人惦记。” 凤九天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盯着姜莫言说道:“是该给你找个人了,省的北冥的人和秦国的人都惦记你。”说完,他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 “莫言,你说要是你答应了秦国公主的婚事,阿古拉会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不相信,然后想方设法破坏秦国和东煌的联姻呗。 对呀,北冥人现在最怕的,应该就是东煌和秦国联手吧! 姜莫言眼前一亮,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如果真能让北冥和秦国闹起来,那咱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只是……”姜莫言有些犹豫。不被人识破身份她能做到,可是她与凤九天的事儿,恐怕又要生出变故来。 “只是你的官职太低了,只是个二品将军,配秦国公主,不合适。我得去跟父皇说说,让他给你再升一升。” 凤九天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 “启禀殿下,姜府来人了,说是陛下的圣旨到了姜府,请姜将军快快回去接旨。” 圣旨?皇帝这个时候会给她什么圣旨?姜莫言有些疑惑。但看凤九天毫无异常的脸色,便知道没有什么大碍。 圣旨一道,如朕亲临。 姜莫言不敢怠慢,急忙告辞离开,匆匆忙忙往家赶。 她一边走一边回忆刚刚凤九天的眼神,似乎藏着几分惊喜。会是什么样的圣旨呢? 刚一到门口,小六子就迎住她说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小叶姑娘让您一回来就去后宅。” “后宅?不是要接旨么?哦对了,接圣旨要庄重,不能穿的太随便。” 姜莫言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是随意了些。她调转方向,朝着内宅去了。 小叶早就准备好了衣服在等她。见她进门,急忙拉过来,开始换衣服。 姜莫言看着小叶抖出来的女装,有些意外道:“你,你这是拿是什么衣服?我一会儿可是要接圣旨的。” 小叶惊讶道:“他们没告诉您圣旨是给谁的么?” “给谁的?”姜莫言更意外了。 “是给姜府大小姐的,当然要穿女装去接了。” “啊?”姜莫言彻底愣住。直到小叶把衣服都给她穿好了,她才反应过来,紧张的问道:“知道是什么圣旨么?” “小姐啊,人家公公一直在屋子里喝茶等着您呢!您都不知道什么圣旨,我一个丫鬟哪里会知道?” 也是啊!姜莫言紧皱眉头,实在猜不出皇帝这圣旨是什么意思。算了,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她也懒得再猜。 姜莫言走了两部,正好出门,又被小叶拉回来。 “小姐,您现在可是个女人,不能这样大步行走的。” “哦哦!”姜莫言急忙换成女人的步幅,扭着腰肢出去接旨了。 一进正厅,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公正坐着喝茶,见到美丽端庄的姜莫言,急忙起身见礼。 姜莫言哪敢让他拜,忙拦住道:“公公是来替陛下宣旨的,小女子哪里敢受公公的礼?” 那公公却乐呵呵的说道:“宣旨的事儿还没开始呢,洒家给小姐见礼是应该的。” 姜莫言挑眉,这些内庭里的太监,个个眼高于顶,哪个会给一个民间女子见礼了?今儿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那公公见了礼,才恢复一本正经的神态,取出明黄的圣旨来,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征北将军之妹姜熙枫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子年已十九,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姜熙枫待宇闺中,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太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那公公宣读完,说道:“姜大小姐,快来接旨吧!” 此时屋子里的众人,出了那个宣旨的公公,都已经傻了。尤其是跪在姜莫言身后的小叶,更是半天回不了神。 这,这也太……太奇怪了吧!小姐一个身子,竟然有了两个身份,而且两个身份还都如此高贵,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姜莫言则是终于明白了凤九天刚刚的欲扬又止代表了什么。这个家伙,恐怕早就知道了吧,却故意不肯告诉自己。 姜莫言回过神来,急忙接了圣旨,对着那公公道谢! 没想到那公公却又说道:“恭喜小姐了。道谢先不忙,洒家这里还有一道圣旨,是给姜将军的,请姜将军也来接旨吧!” 什么?还?还有一道圣旨? 小叶跪在地上,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小姐穿着女装,如何再用男人的身份接旨? 第三百十一章 二道圣旨 姜莫言心中却对皇帝的恶趣味暗暗摇头。这个老皇帝,人老玩心起,明明知道她的情况,还故意折腾她。 她对那公公略施一礼,不慌不忙的说道:“哥哥早上去太子殿下叫走了。刚刚派人去找,想必很快就能回来。公公请暂且喝杯茶,润润嗓子。姜管家,你且好好照应公公,等哥哥回来,即刻请他来接旨。” 姜管家急忙点头答应着。 姜莫言又转身对那公公道:“公公暂且歇息片刻,小女子告退!” 眼前这位就是太子的正妃了,将来十有八九就是皇后。那公公如何敢轻视?急忙起身还礼,请姜莫言自便。 姜莫言这才带着满脸惊慌的小叶退出正厅,急忙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一进门,小叶就尖叫着抱住她,说道:“小姐,您被皇帝陛下赐婚给太子殿下了,那您以后就是太子妃啦!” 姜莫言急忙拉住她,冷静的说道:“行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快来帮我换衣服。那里还有个圣旨等着我去接呢!” 小叶这才冷静下来,一想到姜莫言的男人身份,小姐又开始发愁了。她一边帮姜莫言换衣服,一边问道:“小姐,您如今封了太子妃,将来再不能以男人身份出现了吧!” 姜莫言挑挑眉,没有回答。 帮姜莫言换好了衣服,小叶又叫来了小六子,让他陪着姜莫言去接旨。 再次进入那个正厅,姜莫言又恢复了龙行虎步的样子,对着那公公一抱拳道:“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公公看看眼前这个英俊威武的男人,心中羡慕不已。这可是妥妥的国舅爷了! “姜将军,恭喜令妹了!这里还有一道圣旨,是给将军的。将军跪下接旨吧!” 姜莫言急忙跪倒接旨,就听那公公尖着嗓子继续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将军姜莫言战功卓著,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正一品大将军之职。另有秦国长喜公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汝正当匹配,特旨赐婚。择日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钦此!” 圣旨宣完,室内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这一次连一向沉稳有度的姜管家也傻了。 一日之间,两道圣旨,两个赐婚。如果普通官宦人家,恐怕都就乐疯了。可是对于他们姜家来说,这无疑于大祸临头。如果主子的身份被发现了,整个姜府就彻底完了。 姜管家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净,大滴的汗水低落下来。 姜莫言却已经淡定了很多,毕竟有之前凤九天的话为铺垫,让她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皇帝的两道圣旨一起来了。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姜莫言起身,再次接旨。又吩咐还在愣怔状态的姜管家给了双份的谢礼,这才打发走了那传旨的太监。 人一走,小叶顾不得其它,直接把姜莫言拉回了屋子里。 “小姐,怎么办?怎么办?陛下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个赐婚?这可怎么办啊!” 姜莫言看着小叶要哭出来的表情,淡然道:“不要担心,皇帝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啦!” “啊?”什么意思?小叶有些转不过来。皇帝知道了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这样欺君的大罪,皇帝会不追究?还有还有,皇帝既然知道了小姐的身份,为什么还弄了两个赐婚的圣旨? 为什么弄了两个圣旨,姜莫言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这里还没弄明白,门外又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少爷,您在么?” 姜莫言扶额,这个丫头还没搞定,外面又来了一个。 嗨!姜莫言叹息一声,认命的打开门…… 这里如何解释不提,先说那些姜家的下人们,听说了圣旨的内容,一下子炸开了锅。 消息如长了腿一般,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的各大家族。那些原本看好姜莫言的人家,都纷纷叹息。这么好的条件,居然要娶和亲公主,真是太可惜了! “我就说他能当上国舅爷吧!要是咱家能早点让人去提亲就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我家姑娘再大一点就好了!” “可惜我家只有儿子,要是也有个姑娘就好了!” …… 就在第二天,姜家的大门口就被人围上了。有上门道贺的,有来攀关系的,有族老亲眷要认亲的…… 姜莫言望着姜管家陀螺一样的转来转去,感觉有些眼晕。可是她这个主子不出面,便只有辛苦姜管家了。 时间不大,小六子跑进来,对姜莫言道:“少爷,丞相大人派人来问那两道圣旨的事呢。” 姜莫言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去告诉义父,就说圣旨是真的,但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得来。如今我家的门被人堵着,等过两天我再亲自上门去解释。” 小六子答应一声,跑出去送信了。 对于姜家的混乱和热闹,皇帝表示很愉悦。尤其是对于那天传旨的经过,他让那个胖公公讲了好几遍,每讲一遍他就大笑一次,把个公公给笑得直发蒙。不就是接个圣旨么?有什么好笑的?公公表示不能理解。 但皇帝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凤九天给打破了。 “父皇,你的圣旨里没有写成亲的日子啊?” “啊?不是让礼部和钦天监监正他们去操办么?”皇帝看着儿子有些不悦的脸,有些不明白。 “那些老古董们,小事儿都能拖半年。儿子大婚,他们还不得拖个三年五载?” 哦,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着急大婚了。哈哈,好事儿,也是喜事儿。看来自己抱皇孙的日子不远啦! 凤九天被父皇笑得有些着恼,不悦的说道:“您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皇帝却摇头晃脑的说道:“你可是皇太子,太子大婚哪能草率?准备个三年五载也并不为过嘛!” 什么?真的要三年五载?他现在天天想着莫言,恨不得马上把她取回来。让他再等三年时间,怎么可能? “不行!”凤九天脱口而出,等话出口了,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脸上一红。 皇帝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皇儿看来是真的等急了。 “想要早点成亲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皇帝笑得老谋深算,让凤九天不由得退回一步。 第三百十二章 大结局一 姜莫言并不知道凤九天和皇帝签了什么丧权辱家的卖她条约,她在第二天又接到了一道圣旨,被要求三个月后完婚。 三个月!这也太急了吧! 古人结婚的三书六礼是相当繁琐的。虽然姜莫言有些心理准备,但当她听钦天监的官员详细说了一遍之后,整个人成了蚊香眼。这,这也太繁琐了吧! 自从收到第三道圣旨,姜管家就彻底的忙疯了。每日里出了睡觉的时间,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最可气的是,皇帝很快就给秦国发了国书,说明了和亲之事。 秦国新皇乐呵呵的把一位公主送了过来。 姜莫言被通知去迎接公主的时候,简直快忙晕了。 “什么?秦国的公主来了?” 姜莫言一个头两个大,气冲冲的去了东宫。 “凤九天,你给我出来!” 听到姜将军直呼殿下的名讳,众宫人纷纷装聋作哑,悄悄退到了殿外守候。 “莫言来啦!这是谁给你气受啦?” 凤九天迈着方步从暖阁出来,乐呵呵的问道。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做戏,他怎么真得弄来个公主?这让我如何如好?” 姜莫言上前,抓住凤九天的衣领质问道。 凤九天顺势搂住她的腰,委屈道:“我也是才知道此事。父皇前几天还说要给我个惊喜。我看这哪里是什么惊喜啊,明明就是惊吓呀!” 姜莫言见凤九天也不知道原因,这才冷静下来。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忙晕了。 “既然是想先处理秦国和北冥人的事儿,干吗把咱们的婚事搞得这么急?晚点再成亲也不迟啊?如此这般忙碌,我都快忙晕了。” 凤九天闻言,有些汗颜。 “莫言,对不起。这……这都是我对父皇要求的。” 姜莫言一愣,抬头看着凤九天。 凤九天盯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道:“我想早点把你娶进门,好天天都能看到你。” 姜莫言脸上一红,没话可说了。 凤九天低头,问住那张嫣红的唇,辗转研磨,久久不肯离开。 姜莫言被动的承受的,但心中却盛满的柔情蜜意,宛如泡在蜜罐里一样的幸福。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禀报:“殿下,秦国的队伍已经到了,请殿下和姜将军快去迎接吧!” 凤九天不情不愿的放开姜莫言,这才答应了一声。 二人又在屋子里磨蹭了一刻,等脸上的红晕下去,才出门去。 秦国的队伍进了城,住进驿馆。秦国公主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了太子殿下身边站着一位面貌英俊的少年,心中砰砰直跳。 嬷嬷已经告诉过她的,那个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大将军姜莫言。原以为能当上将军的,必然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没想到却是个英武的少年。 想到将来能与这样的一个人共度一生,公主的脸上染上红晕。 “公主,请下轿吧!” 一个柔美的声音说道。 公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轿子已经停在了一处院门前。 有人上前打起轿帘,扶她下轿。 公主慢慢下了轿子,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跟着一个容色秀丽的侍女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不少人,都在门口迎接。 “公主殿下,请进。” 公主点点头,进了屋子。这里虽然是驿馆,但因为要迎接的是秦朝公主,所以整个驿馆都已经休整一新,屋子里的布置都很奢华,香雾袅袅,让人心神舒畅。 “这是什么香,倒是淡雅清幽的很。” 那侍女笑道:“这是奴婢自己调的香。奴婢自幼喜爱调香,又经名师指导,略有小成。幸好公主喜欢,奴婢万分荣幸。” 公主笑了笑,说道:“很好!” “公主一路鞍马劳顿,请去上房休息一下吧!”那侍女笑语晏晏,让人见了,很是愉悦。 秦国距离东煌,的确路途遥远。这位公主一路行来,早就疲累不堪,便也不再坚持,去上房休息了。 那里的布置跟外面一样华贵,同样点着幽香。 公主卸去钗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她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她的贴身宫女把她摇起来,劝道:“公主,您睡了这么久,还没吃东西!” 公主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喝了一碗燕窝粥,又接着睡着了。 第二天,公主终于清醒了,可精神却不大好。 “公主这是一路劳累,伤了身子。等多休息几日,就能好了。” 那个秀美的侍女一边调了一种提神的香点上,一边说道。 公主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本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呢!” 公主见那侍女很亲切,便攀谈起来:“你是哪里人?” “我……我是……就是本地人啊!” 一个小宫女走进了,说道:“公主,东煌的太子殿下设宴,邀请公主殿下参加。” “哦?”太子设宴?那么,那个人也会去的吧! 公主想到那个英武的身影,脸上又荡起红晕来。 “快,快给本宫装扮起来,本宫要进宫赴宴。” “是。” 几个宫女上前,给公主梳洗打扮了一番,扶着公主进宫去了。 那个侍女看着远去的宫车,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公主的銮驾到了宫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进了宫门。 是他来了? 公主的心中砰砰直跳,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经系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是特为公主设的接风宴,所以宴席之上,只有徐贵妃和几个官员家的女眷作陪。而太子殿下和姜莫言他们,则是与秦国送亲使们一同饮宴。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徐贵妃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了一个“请”字。 公主端庄的微微一笑,端起身前的酒杯,侧身饮下。 就在杯中酒尽之时,公主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啊——”公主一声惊呼,身子不受控住的向前扑去,哗啦啦把桌上的饭菜推到了地上。 “啊——”屋里响起一阵惊呼。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哪里见过这种局面,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徐贵妃也吓了一跳,急忙叫人把公主扶起来。这一扶才发现,那公主已经七窍流血,死了。 “啊——”屋子里响起了更大的惊呼声。 第三百十三章 大结局二 “住口”徐贵妃一声断喝,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那些贵妇们都拿惶惶的眼神看着徐贵妃,一边对这突然的变故赶到震惊,一边惊讶于徐贵妃的沉着冷静。 徐贵妃看看众人,冷静道:“众位莫慌。秦国公主突然罹难,到底是因病还是谋杀尚未定论。此事事关重大,众位还是坐一坐,等太医来查验查验吧!” 那些命妇们都是在家中主事的,哪里听不出徐贵妃的弦外之音?为了不被人怀疑,这些命妇们只得强忍惊惧,往自己的座位处挪。但是那些离公主的位子近的人,磨磨蹭蹭着,死活不敢靠近。 徐贵妃一边吩咐人去请皇上,一边让人叫太医来。然后才对众人道:“各位莫怕,不如先去隔壁的偏殿歇息片刻,等陛下来了再说。 那些命妇们如得了赦令一般,急忙跟着宫人去了隔壁的偏殿。只要不用面对死人,让她们去哪儿都行。 太医来的很快。太子殿下来的也很快,他身后还跟着姜莫言和秦国的使官。 徐贵妃听到禀报,先就避到了屏风后,这才吩咐人进来。 公主虽然已经被安置到一个软榻上,口鼻的血也已经被擦掉,但已经看着触目惊心。 那秦国使官看到公主的惨状,当即就吓得变了脸色,惊呼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医已经早一步查验了公主的尸身,此时上前一步,对凤九天道:“殿下,人已经死了。初步查验,是中毒而亡。” “中毒?”凤九天看看桌子上的杯盏,问道:“这些饭菜酒茶可曾查验过了?” 那太医摇头道:“还不曾查验过。” 凤九天点头,对那使官道:“大人莫要惊慌。公主殿下远嫁而来,必不使她喊冤而死。如果真是我东煌之人所为,我东煌决不包庇,定要给贵国一个交待。” 那使官心中气愤。他们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为的是两国和亲,永结秦晋之好。如果亲没结成,反而还让公主殒命于此,让他回去如何交待?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强忍下心中的气愤,痛声道:“还请太子殿下为我国公主殿下做主,查出凶手。” 凤九天拍拍那使官的肩膀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如请贵国队伍中的太医一半查验如何?” 那使官最怕东煌人捣鬼,当然求之不得,因此忙接口道:“多谢太子殿下。” 太医们的动作很快,不久就查完了这些杯盏盘碗。东煌的太医和秦国的太医满脸惶惑的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殿下,我等已经查验了所有东西,并未发现有毒之物。” “而且,除了公主殿下,在场之人也都食用了相同的东西,并未有人中毒。” “哦?”凤九天看看那些杯盏,眉头皱起来。他来到公主的尸身前,看着从女子口鼻中慢慢渗出的血,沉思不语。 姜莫言也上前查看,见公主脸色铁青,形容恐怖,突然想起什么,对凤九天道:“殿下,公主日常都是在驿馆歇息,今晨才入宫的。既然公主不是的宫中中毒,不如派人去驿馆查探一番如何?” 那使官心中一动,也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我这就回驿馆,看看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凤九天眼睛闪了闪,点点头,派姜莫言与他同行。 驿馆里一如公主离开时一样,平静有序。人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公主已经在刚刚离开了人世,他们只是安静的坐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公主的贴身宫女刚刚让人打扫了房间,正准备换上最新的熏香把屋子熏成公主喜欢的味道。 突然,门外闯进来一群人。看到脸色阴沉的众人突然闯进公主的寝宫,那宫女陡然变色,厉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可是公主的寝室,还不快退出去!” 那使官上前一步,沉着脸下令道:“把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拿下。” 屋里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无措的惊呼一片。那宫女大声道:“我们是公主殿下的人,你们不能如此……” 那使官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对着随行的太医说道:“去查一查,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两位太医急忙上前,四处翻查。 突然,秦国太医鼻子动了动,出声问道:“这是什么香?” 已经被人控制住的宫女气恼道:“这是公主喜欢的‘一线牵’。” “‘一线牵’?”那太医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愣怔的看着宫女。 宫女挣脱开旁人的束缚,说道:“这是这里的一个侍女进献给公主殿下的。殿下喜欢的很,便让我等一直焚这香。” 那太医几步走到香炉旁,把炉盖打开,浓烈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让室内的众人都纷纷侧目。 “这香有问题。”那太医盖上盖子,对使官道:“大人,快让人把那个侍女抓住,一审便知。” 那使官再不肯怠慢,急忙让人搜查那侍女。可是搜了半天,人都已经找不到了。 不等使官开口,姜莫言便道:“大人不必担心,本将军已经派人封锁的城门。如今只需划出那侍女容貌,便能追查出来。” 那使官急忙让见过那侍女的众人描述临摹肖像……如此一阵忙乱,才把那侍女的画像分发下去。 等姜莫言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刚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斜靠在她平日读书的软榻上,拿着一本游记在读。 “回来了?”凤九天转过头,手里依旧拿着那本书。 “嗯。”姜莫言脱下外袍仍在一旁,走到凤九天身边坐下。动作自然流畅,宛如老夫老妻一般随意。 “事情办的如何了?” “已经开始全城搜捕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凤九天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就那么肯定北冥的人会来?” 疲惫的揉了揉脖子的姜莫言道:“阿古拉肯定不会任由我东煌与秦国结盟。搞搞破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似乎对那个阿古拉很了解呢!”凤九天嘴里的话有些泛酸,可手却已经伸到姜莫言身后,替她揉捏肩膀。 姜莫言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世上最高级别的待遇,并不回答凤九天的话。 “等这件事儿结束了,你我就成亲。”凤九天的话说的笃定,并不是要争取谁的意见,只是在阐述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嗯!”姜莫言从善如流,身子靠近身后人的怀里,“我要你亲自来迎娶。” 依照东煌的旧俗,太子娶亲自然不必亲自迎娶,只等新娘上门就好。 凤九天摸摸怀中人的细化的小脸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第三百十四章 大结局三 晚风撩起窗帘,溜进屋子,撩拨着烛火明明灭灭。 两个交织的人影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很久很久。 门外的小叶端着茶壶到了门口,从门缝里望了一眼,脸瞬间红透了,急忙垂下眼睑,退到了走廊外。 大门口有人咚咚的砸门,显示着门外人的焦急情绪。 小叶皱皱眉。小姐刚回来,这就有人找上来了。嗨,真让人不得消停。 小叶把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亲自走到大门口,见守门的婆子已经开了门,这才出声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啊?” “是我,小六子。少爷睡了么?外面有人找。” “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小叶没好气的说道。 小六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碰钉子了,忙好话劝着:“好姐姐,您快去请少爷出来吧!秦国的使官到了,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小叶撅撅嘴,但听着是正事儿,也不敢耽误,不过气倒是可以撒在小六子身上:“以后这么晚了就别放人进来。少爷刚回来,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呢!你可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也不知道心疼少爷,尽帮着外人。若只惦记着拿那些人那点子好处,小心我告诉少爷,剁了你的手去……” “不敢不敢,姐姐可是冤枉我了。您先去请人吧,今儿个真的是正事儿。我小六子胆儿太大,也断不敢扯谎的。”小六子边说边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叶假愠的小脸儿。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可不是为了那点子好处,他是为了能多找些来后院传话的机会罢了。 看着慢慢消失在门口的那抹浅粉色,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别人的Chun天都到了,他小六儿的Chun天什么时候能来呢!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低低的交谈声经过门窗的阻挡,就没剩什么了。小叶轻咳一声,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这才隔着门说道:“小姐,秦国的使官来了,正在花厅等候。” 刚分开不久,他怎么又来了? “莫非他们已经找到人了?”凤九天有些惊讶的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些秦国人可真也不简单。 “我得去看看。你是现在就走,还是等我回来?”姜莫言帮他整理了一下前襟,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凤九天捏捏她的脸颊,宠溺的说道:“恐怕你一时回不来的。我先走了,明日一早去我那里一起用早膳。” 凤九天边说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朝着窗户走去。 堂堂皇太子跳窗户,凤九天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可谁让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便对外公布呢,也只能委屈这位最贵的皇太子了。 窗户关上之前,凤九天隔着窗台对姜莫言嘱咐道:“别喝太酽的茶,明天去我那里补眠。”见姜莫言听话的点了头,他才放心而去。 直到看不见人了,姜莫言才关了窗户,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转身去了花厅。 姜莫言到的时候,花厅里等候的秦国使官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正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见到肃然而来的姜莫言,那使官疾走几步来到姜莫言面前,说道:“姜将军,我的人刚刚在驿馆后面的一条街上,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辨认,正是那个向公主赠香之人。” “哦?竟然死了么?可知道是被何人所害?” 那使官摇摇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并未见到行凶之人。不过……” 使官话到一半,更加犹豫起来。因为他后面的话关系重大,一个不好,就可能引起国家之间的误会和冲突,所以他才如此慎重。 可是公主及金枝玉叶。虽然不是现今皇帝所生的女儿,但身上照样留着皇族的血脉,当然不能白白冤死。如果不能查出真凶,那他这个送亲使可就要承担一切罪责了。 面对生死存亡,没有人会淡定,即使是这位一直表现的沉着稳重的使官,也不例外。 “不过,我们在那女尸身上,发现了这个。”使官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香囊来。那香囊的样子,正是启蒙人最爱的款式。而且从那香囊半新不旧的状态看来,显然已经被使用过一些时日了。 姜莫言接过那个香囊看了看,点头道:“没错,这的确是北冥人的东西。这么说来,这个侍女是北冥人?” 这次不用姜莫言再说什么了,那使官自己气愤的说道:“必是北冥人见不得你我两国结盟,所以才作出这种行刺之事来,企图破坏我们的盟约。如果真是如此,我必要回去奏明我皇,向北冥讨回公道。” 姜莫言点头,也跟着表态道:“大人莫急,此事如果真是北冥人所为,我东煌必不会坐视不理。我姜莫言的未婚妻子无辜枉死,我也必会为她报仇。而且,我国皇帝陛下也定然会协助贵国,共讨北冥的。” 那使官听姜莫言如此言语,心中更定了几分。如果刚才是他要急着找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么此时,倒正好趁势与东煌结盟。 虽然公主已死,但只要结盟成功,他的主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算没有功劳可拿,但至少能保住性命。毕竟这位公主对于如今的新帝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被远嫁到东煌来了。 “虽然我们确定了这个侍女的身份,但要想说服两位皇帝陛下,恐怕还要有更直接的证据才行。”姜莫言做事从来不喜欢模棱两可,她要确保万无一失。 “将军所言极是。所以我才请将军帮忙,希望能尽快抓住行凶之人。”使官拱拱手,对姜莫言非常恭敬。 姜莫言倒是爽快的很,当即道:“大人放心,本将军这就派人搜查,必不使贼人走脱。”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姜莫言手持太子手谕,亲自带领人马搜查全城,几乎把整个京城都翻了过来。所以,在第二天早上,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有北冥刺客进京行刺的消息了。 “秦国公主是被北冥人所害?” “没想到北冥人居然已经潜进京里来了。” “是啊,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刺杀公主,北冥人太猖狂了,这简直就是故意挑起我国与秦国的战争啊!” 于是,皇帝陛下在朝堂上顺理成章的拍了御案,责令姜莫言三日之内,必要将那些北冥人捉拿归案。 第三百十五章 大结局四 有了皇帝的命令,再没什么好耽搁的了。 于是,姜莫言带着人马又在城里转了半日,终于在两个宅子的夹缝里,发现了一个修成细长条的房间。 因为房子修的巧妙,因为是在两个宅子的中间,两边各有一些装饰,所以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端倪。再加上这两个宅子里各有几个大门小门通往外面,所以一旦有了情况,里面的人可以有多条逃生之路,迅速离开。 不过再难发现也被发现了,所以当他带着人突然闯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几个人满眼的不可思议。 望着那些人藏也藏不住的震惊,姜莫言露出一丝冷笑。看来阿古拉还是太低估她了,只派这么几个刚一进城就被发现的货色来行刺,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其实这事儿可真是冤枉阿古拉了。这几个人可是人家千挑万选的易容高手和行刺高手。可能耐再大,也架不住姜莫言他们早有防范,所以才会被早早发现,并被反利用了一把。 把人带回去的时候,又轰动了一把。倒不是那些朝臣们对这几个刺客有什么想法,而是对北冥人果真派人行刺,离间东煌和秦国的结盟而热闹了一番。 有人建议立刻出兵北冥,停止和谈,给阿古拉一个狠狠的教训。 有人建议鼓动秦国人对北冥用兵,东煌好坐收渔翁之利。 …… 姜莫言站在朝臣中间,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这仗恐怕又要打起来了,而且看这形势,没个三年五载恐怕停不下来。那她和凤九天的婚事,会不会又要被拖延下来? 纷乱的朝堂里人声鼎沸,但姜莫言的脑海里却只有一个俊美的容颜,温柔的对她说:“莫言,咱们结婚吧!” 结婚!哈哈,她可是偷偷在心里想了很久了,如今亲耳听到阿天的求婚,她简直幸福到冒泡了!如果她那帮子损友知道了,肯定又要哀叹三天,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拱坏了一棵好白菜! 但是管他呢?反正这个帅哥已经落在自己手里了,先嫁了再说! 看着眼前人单膝跪地,把一刻璀璨的钻戒戴在自己手上,姜莫言简直幸福到了极点。老爹老妈,你们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 姜莫言贼兮兮的笑起来,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方。 望着姜莫言有些猥亵的笑容,不远处的凤九天微微皱眉:这个坏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趁着如今战事未起,还是早早娶回来省心! 突然,朝臣中有人出列,跪倒在大殿中,对着皇帝大声说道:“陛下,我朝与北冥连番作战,国库已经空虚大半。如若再次开战,必会伤及国本。臣以为,不如依照前情,把征北将军送去北冥,一来可以拖延时日,也好准备粮饷。二来征北将军到了北地,也好暗中运作,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北冥全境!” 什么? 姜莫言闻言,立刻炸了毛。合着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要被送出去? 早就变了脸色的凤九天再也呆不住了,几步到了那官员面前,大喝道:“不行,莫言是我的……” 全文完。 本书全部完结了。 尽快奉上几个番外。 新书《觅Chun归》马上发表,简介如下:明长乐公主管彤,为了给皇后和太子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了。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盐政官员的女儿身上。原本以为可以过一太平悠闲的日子,没想到却躲不开命运的安排,被卷入一层层迷案之中。后来在前世恋人崇达的帮助下,终于抽丝剥茧,查出了真相,将一个个时代的蛀虫打入地狱深渊,而她自己也与崇达成就了美好姻缘。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状元红会一如既往的写出好故事,奉献给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 番外 北冥皇宫里,一个犯了错的宫女被人堵着嘴巴,一路拖了出去。她哀求的眼神没有赢得任何人的同情。 没人为她说话,或者说没人敢为她说话。即使是派她来的主子,此时也蜷缩在自己的寝宫里,睁着惊恐的眼睛,听着自己贴身大宫女讲述事情的经过。 “陛下真的下令……杖毙?” 宫女点点头,同情的看着自家主子,心中暗暗叹息:真是世事无常,原以为跟着受宠的贵妃娘娘,可以荣华一世,哪成想才一两年的光景,就被陛下厌弃至此。 想想可怜的姐妹,仅仅为了帮主子,竟然要被杖毙,想想就让她心惊肉跳。 看来陛下真的厌弃自己贵妃娘娘了。 可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宫女努力回忆,突然一件小事儿跳进她的脑海。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贵妃娘娘吩咐人做了大补汤。每每贵妃娘娘想要与陛下亲近时,都会吩咐人做这种汤。 贵妃娘娘那日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带着顿好的汤去了陛下的寝宫。 当时陛下正与六王爷商量国事,好像提到要迁都的事儿,而且还说无论如何要换回姜莫言。 听到姜莫言的名字,主子明显僵了僵身子。等六王爷走了,她也退出了屋子,留下贵妃与陛下独处。 依照往常的惯例,这种时候,她们就不必在近前伺候了,没有个把时辰,贵妃是出不来的,有时候甚至整夜都不会召唤她们。 她嘱咐门口守夜的小宫女经着心,便去隔壁的房间喝茶了。 哪成想一杯茶没喝完,就听到门外声音不对。她急忙出来,这才发现贵妃娘娘哭着出来了,也不叫人,自己边走边哭的回了自己院子。 她见情形不对,急忙追上去。 自那日之后,陛下再没有召唤过贵妃,也没来个这个院子,似乎把贵妃彻底的忘记了。 这情形实在不对,别说贵妃娘娘了,就是她们这些宫女们,也都替自家主子着急。 后来,主子想到了一个主意,便是把身边的有些姿色的宫女打扮好了,悄悄送到陛下身边去。原以为借着这个法子,可以让殿下想起娘娘来。可是没想到,没能等到陛下的光临,却等来了那个宫女被杖毙的消息。 这简直太可怕了!因为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也代表着自己的主子被陛下彻底厌弃了。 在这个吃人的深宫里,没了陛下的宠爱,即使贵为贵妃,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叹息一声,望着主子失神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出了屋子。 她刚迈出门槛儿,就见陛下身边的公公带着人到了近前。她吓了一跳,正要问问情况,却被人一把推到一边。待她爬起来的时候,人群已经闯进屋子,里面立刻传来贵妃娘娘的尖叫声。 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正当她要进屋子去的时候,门却被人拦住。她隔着人看到里面的贵妃娘娘正在挣扎,而她身上贵妇制的衣服正被人扒下来,然后被人推推搡搡着出了门,往冷宫的地方去了。 她朝着贵妃娘娘喊了一声,却见一个公公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她。吓是她急忙闭上了嘴,不敢吱声了。 很快,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和屋子里那件被踩脏了仍在地上的衣服。 几日后,她被分到了御膳房去打杂。 又过了几日,她随着姐妹们一起去给陛下送膳,见到皇帝正大发雷霆。递上跪着六王爷,还有一张大红的请柬。 后来,她听人说,那是东煌皇太子大婚的请柬。 之后,宫里流言四起。有人说又要打仗了,这一次除了东煌,还有秦国人也搅合起来。大家都有些紧张,怕这一次会挺不过去。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有人组织宫里的太监们围攻了陛下的寝宫。然而就是连续几天的混乱和征战。 她随着其她姐妹逃出了皇宫,混进乞丐的队伍里,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至于陛下如何了,她不知道,也没精力去打听,因为此时的她正跟着那些乞丐朝南方逃去,因为大家说这里的征战一进停不下来,而东煌国内太平,应该更容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