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灭世者 位于瓦罗兰大陆西部海岸的德玛西亚,是大陆上美德的典范。它的光辉闪耀着其他人类居住地。德玛西亚军队是瓦洛兰最强之一,也是唯一可以阻挡诺克萨斯战争机器的力量。自从数百年前两个城邦建成,诺克萨斯一直就是德玛西亚不共戴天之敌。而两者纷争之源是如日与夜般截然不同的道德哲学。所以不难理解为何德玛西亚将军队视作城邦存亡至关重要之事。 盲鹰演武场是德玛西亚最大的练兵场,这里驻扎着德玛西亚最强的一支军队——德玛西亚先锋团。 演武场的会议室内,盖伦将军正在向部下部署着下一步训练计划,最近的训练成果很不理想,这支被誉为德玛西亚最强的军队在习惯了安逸生活变的散漫起来。 ”我准备从皇家卫队调人来协助我们训练..“盖伦翻阅着各科目成绩簿,眉头皱成了个月芽状。 ”你疯了吗“拉克丝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一头金发下是充满灵气的眼眸:”赵信能答应吗?“ ”他会的“盖伦耸了耸肩,冲着拉克丝微微一笑:‘’拉克丝你去趟皇宫,帮我带个口信给赵信。” “呼....“从会议室出来,拉克丝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哥哥变了,每次和哥哥在一起,总感觉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眼色也变的犀利起来,连话都很少说了。“不管他,可能是哥哥最近有心事吧”拉克丝摇了摇头。 德邦的王城是由三座五角大楼组成,第一栋是会议大厅,国王用来议政的地方,居中最高的那栋是王城内殿,王族成员起居所,最边上的便是内务府,主要是负责保卫,暗杀,情报窃取的机关。 这日,赵信正在花园练功,部下来报,先锋团团长特使来了,赵信有些意兴阑珊的放下长枪:“盖伦的特使?谁?” “光辉女郎,拉克丝” 。。。。。。 ”总管大人日理万机,能见上一面可真难得呢“ 拉克丝拽着赵信的耳朵咯咯的笑着。 ”拉克丝,别闹,“赵信轻轻的挪了挪拉克丝的手,满脸苦笑。 拉克丝还不解气,用力拧了拧他的耳朵,直把赵信疼的呲牙咧嘴,方才气呼呼的松开了手。 “拉克丝还跟个假小子似的,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哎哟,别...” 话还没说完,拉克丝又上手了,揪住赵信的半拉耳朵狠狠的拧了俩圈:”总管大人,您刚刚说啥呢?我没听太清,麻烦你再说一遍啊?“ “阿~~阿,我说拉克丝这么温柔体贴,将来肯定会有很多追求者的”赵信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求饶道。 ”是吗?我真的很淑女吗“, ”当然啦,拉克丝是德玛西亚,不,是全瓦洛兰大陆公认的淑女“端起茶杯猛灌几口的赵信谄媚的说道:“拉克丝啊,你哥找我写封信就是了,还麻烦你跑一趟,多辛苦。” ”猫哭耗子,我哥让我来找你借皇家卫队的,换成别人来,你会买帐吗?” ”噗~“一口茶水差点没把赵信噎死:”你说啥?盖胖子找我借皇家卫队?”赵信瞪大着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拉克丝,一脸不可置信。 “咋了,虚了?”拉克丝轻蔑的说道。 “不行,不行”赵信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皇家卫队是陛下的卫队,,他们的职责是保卫王城的安全,别说是盖伦了,就上次嘉文偷偷带着几个护卫去约炮,呸,约架,被他老爹一顿臭骂,盖胖子想借,行啊,让他自己去找国王说去。” “哼”拉克丝拍秀眉一挑:“我哥要能去找国王,还用的着找你啊,亏你们几个还自称草丛三基友呢,这点小忙都不帮” “拉克丝,我的亲姑奶奶,外臣擅用王宫卫士那可是大忌啊,传出去可不是小事啊,再说,盖胖子借人干啥,先锋团那么些人呢” “这就是我哥让我找你的目的,现在的先锋团早就不是以前的先锋团了,百年来的和平,磨灭了他们的斗志,精神,再加上这些年来历任团长不作为,如今先锋团军心涣散,乌烟瘴气,前任团长拍拍屁股走了,留给我哥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让他怎么办?喏,你看看这个”拉克丝从怀中掏出一枚绿色的徽章递在了会议桌上。 那是一枚由一条俯瞰万物的雄鹰和一扇金色的剑盾组成,雄鹰象征着德玛西亚的公正严厉,剑盾示意德玛西亚保卫国土的决心及其所信仰的崇拜。 赵信拿起会议桌上的徽章,默然半响,方才轻轻拾起,低声道“当年诺克萨斯为了满足贪婪,权利,发动丑陋的对德玛西亚侵略战争,我们的祖先以及德玛西亚成千上万的子民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而你的祖父,前任先锋团团长盖波将军在反诺克萨斯保卫战中不幸阵亡,先王陛下万分悲痛,亲自命人打造了这枚金鹰徽章赠与你们家族,世代留念盖波将军。” “我哥说了。他以祖父盖波将军的名义起誓,以先王嘉文二世的名义起誓,以德玛西亚先锋团起誓,为了瓦罗兰大陆的和平,为了德玛西亚的繁荣,恳求总管大人,帮帮他...“拉克丝湿润着双眼,弯下腰冲着赵信重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赵信沉默了,轻捏着手中的金鹰徽章,鹅毛般的白雪透过小窗洒在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上,漆黑的双眸流动着灵光,”告诉盖伦,为了德玛西亚,为了瓦罗兰,赵信义不容辞。“ 第一章 维斯塞罗 诺克萨斯的最高会议室里,杜-克卡奥将军正向部下部署着下一步的行动,最近的战事不是很理想,勇猛的诺克萨斯军团受到的阻碍不仅仅来源于德玛西亚,还有瓦洛兰大陆的其他民族,也开始向德玛西亚靠拢,对于这样的局面,杜-克卡奥觉得四面楚歌,已经不是仅仅用暗杀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爸爸......”会议室半圆形的拱门发出咯吱的响动,一个火红长发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将军一愣,浓眉下面深藏着一对炯灼的眼睛,饱含着无边的慈爱。“卡特琳娜,你怎么来了?” “爸爸。”名叫卡特琳娜的小女孩步履蹒跚地跑过来,调皮地抱住了杜-克卡奥将军的腰:“爸爸,您能带我去角斗场吗?我想去看维斯塞罗的比赛!” “维斯塞罗?就是打破诺克萨斯绞肉大赛记录的那个角斗战士吗?” “是的爸爸,德莱文德莱厄斯兄弟俩都去看过他的比赛,琳娜也想去。”卡特琳娜眨巴着大眼睛,黑莓子似的眼睛里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亮晶晶的光彩。 杜克卡奥心头一酥,伏下身轻轻将小女孩抱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行,爸爸答应你。” 诺克萨斯的绞肉大赛是供诺克萨斯贵族们观赏的残忍而扭曲的娱乐项目,在整个瓦洛兰大陆,绞肉大赛的知名度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项深受诺克萨斯贵族喜爱的大赛下不知掩藏着多少人悲惨的经历。 泊尔尼便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的父亲是艾欧尼亚的商人,与艾欧尼亚附近海域的城邦都有贸易往来,在一次运输中,他父亲的货船在途径蓝焰岛时遭到了海盗文森特的袭击,海盗们夺走了船上的货物,残忍的杀害了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二十四名船员,年幼的泊尔尼被卖到了诺克萨斯角斗场。幸也是不幸,八岁的泊尔尼受到了角斗场最具威望的驯兽师布朗次.威廉的赏识,成为驯兽师的徒弟,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沦为角斗场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然后变成野兽的盘中餐。 高级驯兽师的徒弟,似乎是个很唬人的名头,但这个身份并没有给泊尔尼带来任何好处,事实上,他还是一名奴隶,除了每天喂食狮子老虎类的猛兽以及一些繁琐的工作外,还要给参加角斗大赛的俘虏们准备,诺克萨斯绞肉赛一般都在晚上进行,因此俘虏们在辛苦劳作一天之后只能吃到一顿劣质的晚饭。 俘虏们的伙食很差,烂透了的土豆和发了霉的米饭。尽管如此,每天晚上十分钟的用餐时间仍旧是他们一天当中最愉快的时光,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不会被人打扰,没有让人恶心喝彩声,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开饭了,都把碗拿出来。” 泊尔尼提着一桶满满当当的米饭走过地牢狭隘的过道,牢房的门口摆放着的破旧瓷碗里也陆续地添满米饭。 “你的碗呢?” 走廊最深处的牢房门口,泊尔尼怔怔的盯着躲在阴暗角落里不清脸的男人。说实话对于这个人,泊尔尼多少是有些恐惧的,这个男人被人称为“维斯塞罗”,一个以一己之力战胜150名艾欧尼亚正规军,将绞肉塞记录提高三倍的传奇人物,也是角斗场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刺头,许多人都怕他,不敢轻易招惹他。当然,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曾今有个新来的狱卒试着用皮鞭子狠狠抽了维斯塞罗一下,然后那条皮鞭子就被维斯塞罗从狱卒嘴里硬生生给塞进了胃里。至于那个吞下皮鞭的狱卒后来怎么样了泊尔尼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至从那天以后泊尔尼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咳咳,那个,你的碗呢?“泊尔尼壮起胆子,用饭勺轻轻叩了叩地牢的墙壁,尽量礼貌的问道。 阴影中的人似乎被惊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泊尔尼看到了一个戴着枷锁的魁梧男人,脚踝处铐着一根手腕般粗细的铁链,每走一步,就发出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的声音。 尽管面对的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男人,但那张俊秀脸上残留的尚未干透的血迹让泊尔尼的背瞬间湿透了,双脚开始哆嗦。“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 “别怕,泊尔尼,我没想伤害你。” 男人粗旷略显沙哑的声音飘进泊尔尼的耳朵里,他有些吃惊,毕竟眼前这个强壮满是杀气的男人十年来从未和自己说过一句话,此刻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著名驯兽师布朗次.威廉的徒弟,诺克萨斯角斗场里唯一还有良心的人。” “呵呵...没你说的那么好啦。”泊尔尼尴尬的挠挠头,有些脸红的问道:“那个...维斯塞罗大人,您的碗呢?”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没有听错,接下来,就是一场史诗级对决了,我们的角斗场勇士,维斯塞罗,将与三百名正规军对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对决,擦亮你们的眼睛,拭目以待吧!” 随着主持人朗朗上口的声音,观众席爆发了雷鸣般热烈的掌声,穿着厚重地角斗士铠甲的维斯塞罗拖着银灿灿的长枪从印着狮子的地牢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果然没有来吗?”视线落在观众席上寻找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维斯塞罗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难道要违背誓言了吗.....” 三日前,距离“诺克萨斯绞肉大赛”开始,还有三天。 角斗场地下幽暗的地牢中,一个黑衣人来到了地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口。 “你就是被称为‘维斯塞罗’的男人吗?”黑衣人走到了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门口,低头看着牢房里的男人。 牢中的男人有着一张年轻的坚毅脸庞,身穿着厚重的角斗士铠甲,听到动静的他敏锐的爬起身,抬起头,拿起了一根又黑又硬又粗又长的东西小心戒备着黑衣人。 不用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请跟我来吧!有个男人要见你。”黑衣人拿出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角斗士跟在黑衣人身后,两个人穿过牢房,来到了地牢出口处的一间审讯室里。“你是谁?要找我干什么?”“维斯塞罗”盯着审讯室里的戴着斗篷的男人。 “咱们先不说这个,维斯塞罗,一个奴隶出生的祖安人,能在诺克萨斯城邦的角斗场里拿下了角斗场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的华丽连胜,真是不可思议,我对你很有兴趣,你的真名是什么?” “名字?奴隶没有名字,我只知道我姓赵,在角斗场的奴隶编号是十三号,他们都叫我赵十三,那你呢?你又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维斯塞罗,你可愿意效忠于我?” “呵呵...大人,我说过很多次,让我效忠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我想你误会了,我要你效忠的并不是诺克萨斯,而是光盾家族。” 维斯塞罗一楞,光盾家族,好熟悉的名字,这好像就是那个统治与诺克萨斯对立的王国德玛西亚的家族,“你是什么人?” “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二世,我现在以德玛西亚联邦国的名义向你起誓,如果维斯塞罗勇士肯效忠于我,我一定会铲除诺克萨斯。”男人缓缓摘下斗篷,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张苍老却无比威严的脸。 “我愿意,可惜我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了,还有三天,我就要步上断头台了。” “不用担心,维斯塞罗。我以光盾家族的名义向你保证,你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德玛西亚,相信我。” “蠢货,想什么!赶紧上场,台上的老爷们等着看你的战斗呢!”一声皮鞭入耳,将维斯塞罗的思绪从三天前拽了回来,望着遒劲的肌肉上多出的一道血痕,维斯塞罗恨恨瞥了一眼拿鞭子抽他的驯兽师,拖着自己的长枪往角斗场中心走去。 “爸爸,那个人就是维斯塞罗,你说他能赢吗?”观众席最高的贵宾区,卡特琳娜指了指角斗场上那个孤傲的身影,天真看向身旁气质一席军装的杜-克卡奥。 “心若冰心,天塌不惊,临危不惧,大丈夫也。”杜-克卡奥的目光也落到了维斯塞罗的身上,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泛起了精光,如一潭深水中忽然窜起的火焰照射得人无处喘息。 “嗡~”嘹亮的号角响起,角斗场另一边地牢大门缓缓打开,骷髅门下三百名严阵以待的士兵大步迈了出来,吼吼吼整个角斗场沸腾了。 “尊敬的贵宾们,今天绝对是诺克萨斯角斗场自成立以来最为空前绝后的比赛,而今天,诺克萨斯军界第一人,伟大的杜-克卡奥大将军也亲临现场,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就在主持人揣着手稿激情澎湃的演讲的时候,一支锋利的羽箭不知何时从观众席上射了出来撕裂了他的脖子,鲜血汩汩的从喉咙里流出。 “杀阿,杀光诺克萨斯人!”上百个健硕的身影从观众席上鱼贯而出,屠戮着身边的诺克萨斯人。 杜-克卡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急忙将卡特琳娜护在怀里,向身旁瞪目结舌的亲兵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不知道是哪来的敌人,正在屠杀我们!”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漆黑的斧刃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德玛西亚,一定是德玛西亚,快,德莱厄斯,把我的亲兵们全派上去,把这些杂碎给我统统杀光。”. “是,给我冲。”德莱厄斯一斧子劈开前面挡路的椅子,骂骂咧咧的扑了下去,紧接着跟多的甲胄分明的士兵冲下了贵宾区。 随着德莱厄斯率领着正规军加入,胜利的天枰开始倾向于诺克萨斯这边,身着便服的德邦军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噗嗤。”嘉文二世的长矛捅穿一名诺克萨斯士兵的胸膛,回头对着角斗场发愣的身影大喊:“维斯塞罗,冲出去!” 嘉文二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一句话,引起了杜克卡奥的注意。引起了杜-克卡奥的主意,在角斗场最高处,一柄漆黑的弓弩盯上了他。“...啧啧,谁能想到,德玛西亚的国王,光盾家族的掌权人,会为了一个奴隶以身犯险来到这种地方,伟大,真伟大。”杜克卡奥冷峻的脸庞浮出一丝阴森的笑,随即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一支翠绿的箭矢破空而出,带着点点寒芒,刺向嘉文二世。 “再见了,国王陛下!”然而,就在锋利的毒箭即将要穿透嘉文二世那有些佝偻脊椎的瞬间,魁梧而坚韧的身体挡住了杜克卡奥的视线,他清楚的看见了那张脸,那是一张刚毅带着微笑的脸。 “维斯塞罗!你这个下贱的祖安人!“杜-克卡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抓住那个白头发的德玛西亚人!他是德玛西亚的国王!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尽管杜-克卡奥也抽出匣中宝剑,加入诺克萨斯队伍中去。但一切都晚了,嘉文二世率领的部队已然接近了角斗场的大门。。。。。。 第二章 德玛西亚之力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 “哥哥,我怕......” “弟弟别怕,你快躲起来,哥哥们保护你。” 俩个哥哥将弟弟藏到了水缸里,并使尽全部能使出来的力气抬起一块石板将水缸盖住,只留下一点狭隘的缝隙用来呼吸。 “你...你是谁,你别过来。” 一个穿着猩红色长袍皮肤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俩个小男孩惊恐用双手撑着身体向后移动。最后,他们退到了墙角,全身抖得更厉害,眼泪和鼻涕充满了鼻孔和口腔,他们无法呼喊,无法尖叫,只能大口的呼吸并剧烈的抽咽。 猩红长袍的男人走到了他们跟前,低头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双摄人心魄的瞳孔仿佛要滴出血来。“血...我要血”男人弯下腰来,双手搭在男孩们的肩上,然后长着獠牙的头离他们越来越近。一把抱过他们的脖子,狠狠咬下一块肉。 “多么美妙的血啊...”浓郁的血液气味诱惑着他,捕猎与吸血是他的宿命契约,本能的轻启嘴唇露出两颗稍长的尖牙,瞳孔被血色覆盖闪出诱惑的光芒,让所有的猎物都甘愿沦陷,就这样以绝对高贵优雅的姿态在猎物颈上落下吸血鬼之吻,尖牙缓缓而又准确的刺入动脉,他享受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不断颤动,露出一张猩红丑陋的脸。 “哥哥!”夜晚,如此寂静。诺大的床上,他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他们朝他走近,再走近。他们伸出了苍白的双手,围着他,圈子越来越小……“走开!”男人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回应他的是墙上嘀嗒嘀嗒走的时钟。摸了摸头,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哥哥...你们在怪我吗”男人颤抖着声音自问。 “你醒了,维斯塞罗,做噩梦了吗?” 维斯塞罗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个佩戴着王冠的男人,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白发朱颜下飞扬的长眉微挑。 “陛下,很庆幸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当然,我以整个德邦的名义发过誓,你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德玛西亚。”嘉文二世微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维斯塞罗,我以光明之盾的名义感谢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是个很讲信义的人,我想,为你改一个名字。我记得,你姓赵,不如叫赵信吧。忘记过去的悲伤吧,现在,你就是德玛西亚的子民了,有朝一日,你我一定踏平诺克萨斯,一定!” “我,赵信,誓死效忠于光盾家族,效忠于德玛西亚。” 每周六的下午德玛西亚的皇宫外总是人头攒动,因为这是国王嘉文二世接见平民的时间,这种至高权力和老百姓的接触总能像狂欢一样刺激着人们。像往常一样,在一阵激烈的掌声与欢呼声过后,戴着王冠的嘉文二世在士兵们的护卫下迈上了皇宫那熠熠生辉的大理石讲台,和以往不同的是,国王嘉文二世身边多了一个银枪铜胄的将军。 “哥哥,那个站在国王身边的人就是刚被册封为德邦总管的赵信吗?” 乌泱泱的人群,一个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眨着碧蓝色的眼睛看着身边金色短发的少年,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这俩人便是德玛西亚冕卫家族的成员,族长雷欧将军的子女,拉克丝和他的哥哥盖伦。 “...哈...阿...”盖伦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秀气的鼻尖:“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 “看起来他比哥哥也大不了几岁,真是了不起呢。” 听到妹妹夸奖一个陌生人,盖伦不情愿的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没错,一个大男人能把头发留得像拉克丝一样长,的确了不起。” “恩.....哥哥你说什么?”对于盖伦突然的调侃,天然呆形的拉克丝满脸茫然,碧蓝色的眼眸突然闪烁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她握起粉拳狠狠的向盖伦的肩膀捶去。“放屁!” 国王嘉文二世的会晤,在一个多小时嘘寒问暖中结束。随着皇宫大门缓缓关闭,意犹未尽的居民们才陆续散去。 “盖伦,拉克丝!” 一阵清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盖伦回头,一个妙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梨花齐耳的短发搭在双肩,露着光洁的额头,化着淡淡精致的妆容,眉宇间满溢飒爽英姿,嘴角似笑非笑般微微展开,身上黑色小礼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白色的纯棉衬衫扎进黑色职业套裙中,穿着黑丝的双腿在漆黑的皮靴映衬下更显修长匀称。 “菲奥娜姐姐,你怎么来了。”盖伦还没开口,拉克丝就扑了上去,亲昵的搂住了菲奥娜的脖子,菲奥娜,一个决斗家。德玛西亚劳伦特家族的千金小姐。 菲奥娜瞥了眼大门紧闭的皇宫,不无惋惜的说道:“我特地过来听国王陛下的演讲,顺便看看新来的德邦总管长什么样子,已经结束了吗?” “恩,菲奥娜姐姐,你来晚了一步。国王陛下已经回宫了。” “真遗憾。”菲奥娜点点头,冲拉克丝微微一笑,将目光挪到了盖伦身上,“我说盖伦,后天就要开赛了,你不在家养精蓄锐,跑出来干嘛?你要知道,嘉文可是一直在皇宫里头苦练着呢!” 菲奥娜说的的比赛,便是德玛西亚每十年举办一届的“德玛西亚之力杯”,德玛西亚之力杯是一场为了给德玛西亚军队选拔新鲜血液的比赛。整个德玛西亚上千名青年怀着他们的雄心壮志参加了这个比赛。本来冕卫家族对于盖伦并不看好,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盖伦一路所向披靡杀入了准决赛。这也让冕卫家族族长,盖伦的父亲雷欧将军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手持大剑的德玛西亚青年。 “这俩天父亲一直把我关在家里,再不出来透透气,非把我憋坏不可。”盖伦眉毛一挑,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再说,就嘉文那俩下子,我分分钟把他揍趴下。” “别吹牛了,上次是是谁一直跟我唠唠叨叨,说对手是嘉文哥哥的话某人心里会很没底啊?” “拉克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拉克丝毫不留情的戳穿让盖伦感到很没面子,他板着脸,满头黑线地盯着拉克丝:“拉、克、丝,你、该、回、去、吃、晚、饭、了。” 圣殿广场,作为德玛西亚最受欢迎的景区,是整个城邦最繁华的核心地段,繁华兴盛,举世知名。广场正中,立着一个约俩米高的朱漆擂台,擂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天空。方台中央有一口藻井,藻井上雕刻着一条巨大的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柄湛蓝色陨石巨剑。 乌云在头顶翻滚,大风夹杂着尘沙吹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是一个应该闭门不出的日子。但是,圣殿广场上的擂台前依旧围着数百观众,并且仍有人不断前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一睹历经三十余次淘汰赛,从上千名德玛西亚青年中脱颖而出的8名幸运儿的尊容。说他们是幸运儿,一点也不过分。要知道的是,这8个德玛西亚青年,已经拥有了被保送无畏先锋团的资格。无畏先锋团的战斗力,在德玛西亚乃至整个瓦洛兰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多少入伍十几年的老兵挤破脑袋也挤不进去的地方。 “时辰已到,请选手们入场!”随着一名中年军官地指挥,8名矫健的身影攀上了擂台,原本嘈杂的人群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擂台之上。 “第一局,杰士邦对阵傅炎洁!” 主事人退去,两位青年缓缓上台,对着台下观众一齐抱拳行礼,看到这两人观众中有一丝波澜泛起,“这俩人是谁呀?”“不认识。”“那嘉文殿下和盖伦公子来了吗?”“来了,我表哥就在雷欧将军家里当长工,听说冕卫家族对这次比赛十分上心。”“那能不上心嘛,获得德玛西亚之力的头衔,对于一个德邦贵族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嘡!”一声锣鼓响,“第一局,杰士邦胜。下面开始第二局,奎因对杜雷斯” 众人并没有太注意第一局比赛是怎么结束的,可一听到说“奎因”这个名字,就再也止不住了“奎因!是奎因!”“奎因是谁?”“这你都不知道,她是德玛西亚之力大赛自成立以来唯一以参赛者身份出现的女性,并且居然还进入了决赛,另外,她还是个大美女。” 台下观众的热情一度高涨,“奎因必胜!”“必胜!” “呵呵,这小姑娘,未必能胜。”菲奥娜抱着双臂淡然的站在人群中。 “姑娘何出此言?” “杜雷斯,德玛西亚剑术大师冈本-多乐士的嫡孙,自幼受冈本悉心教导,13岁时曾经随门人出海,一人斩杀27个海盗,面不改色。” …… 人群陷入一阵沉默,“那又怎样,海盗总归是乌合之众,奎因小姐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横穿过整个暗影岛并从纳什男爵嘴里死里逃生过的人物,杜雷斯他比的了吗?!” “对!能从纳什男爵手里逃脱的,绝对不是凡人!” 看着笃定的众人,菲奥娜只是摇头笑笑,并未言语。而这时,擂台上的比试已经正式开始了。 第三章 德玛西亚之力准决赛 杜雷斯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刚点燃的火苗猛得掉进了冰窟里,从心底凉到了脚尖。作为剑术大师的亲孙子,一向以剑客自居的杜雷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和一个女流之辈一绝雌雄。 “奎因小姐,小姐乃巾帼英雄,然毕竟是女儿之身,小姐青春年华,当待字闺中才是。在下今日来此,只为以剑证道,不想错与小姐分作一组,小姐若自行退去,我杜雷斯改日定登门道谢。” 奎因微微一笑,玉手轻挥道“公子,请……” 杜雷斯摇头,在他看来,这局已成定数,他六岁被爷爷赶上山猎杀老虎时,这奎因还没出生呢。 “那便,得罪了!”话未落地身形已经突然冲起,右手直击奎因面门,起手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招式,倒是令奎因有些意外,但她身形依旧立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杜雷斯断定她必然要回退躲避,右手只是虚晃,只要她后退根本没机会站稳就会落在自己千腿攻击的范围。可他没有料到奎因居然敢站在原地不动,那便化虚为实,若这一击得中,足够她受的。 若这也能得中,奎因就不是奎因了,可惜,她是真的奎因。 奎因拳风先至,奎因额前碎发蓦的飞起,而后身形陡然右转,杜雷斯必中的一击落空,人仍在前冲的势中,奎因在侧腾起一脚“彭!”杜雷斯整个飞出。 前后不过转眼间,杜雷斯率先出手一击未中反被一脚踢回,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速度!” 杜雷斯毕一脚踩在擂台边用力稳住身形,脚下砖石碎成尘末。 “小姐千金之体,实力却不容小觑,在下佩服。” 杜雷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冈本家在德邦小有名望,自小深受高等教育熏陶,今日尽管在一女人脚下吃了小亏,却没有恼羞成怒,依旧文质彬彬,这点倒与他的祖父冈本-多乐士极其相似。 “过奖了,公子,请继续。” “在下要出剑了,小姐当心。” 杜雷斯双眸一冷,匣中一口2尺见方的宝剑徐徐而出,,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台下观众无不心生寒意。奎因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动,不取兵器。 “那是什么!” “瑀霆剑!剑术大师冈本-多乐士的佩剑,据说大师曾用它饮过蜥蜴长者的血。”菲奥娜皱眉。 杜雷斯微微颌首,用帆布将剑刃裹住。随即踮起脚尖,长剑轻轻一刺,剑锋芒毕露,直逼奎因咽喉而去。 奎因动了,人们只看到一袭长裙的奎因飘舞如一只翩翩的蝶,漆黑如墨的连弩射出一道银色的闪光。 “叮”铁器落地的声音,下一秒,一脸懵逼的杜雷斯怔怔地立在方台上,瑀霆剑插在了地上,虎口渗出鲜血,一支小巧锋利的银箭刺透他的手掌。 “怎么会。。”一霎间,杜雷斯面如死灰,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第二局,奎因胜。第三局,由森夭对阵嘉文四世!” “我......输了?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还输得如此彻底。”杜雷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裁判的话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士兵们将他撵下擂台。 “嘡!”一声锣鼓响起,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淡然一笑。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男子头戴缀有金色璎珞流苏的头盔。手持长戟,长戟以暗金色为主,上面泛着清白如玉的光芒,光芒熠熠,肩罩玉色绣龙披风,用金丝线绣着的青龙眸光闪烁,逼真至极。男子碎金色迷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睫毛长而微卷,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唔,那个就是皇孙殿下嘉文四世。” “明眸皓齿,仪表不凡”“恩,皇孙殿下颇有乃父的风范。” 对于观众们的赞扬,嘉文四世只是轻轻抿了抿嘴唇,将阿塔玛之戟高高扬起,黑金色的深邃眼眸冷冷的盯着对手。 森夭全名为约伯瀚-森夭,一个同样来自德玛西亚权贵家族的优秀青年,约伯瀚家族或许只是德玛西亚贵族当中的冰山一角,并不被人们熟知。但约伯瀚家族的族长,森夭的亲叔叔,现任德玛西亚驻艾欧尼亚外交大使的约伯翰-托尼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早在德玛西亚开国前,年仅二十二岁约伯瀚-托尼就曾领导无畏先锋团重创诺克萨斯,协助光盾家族前任族长嘉文一世建立德玛西亚王朝,若论资历,现任先锋团领袖盖伦他爹雷欧将军,甚至国王嘉文二世都得叫他一声前辈。 尽管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叔叔当后盾,知道对手是皇孙嘉文四世的森夭还是不免有些心悸,他拱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个骑士礼:“不才森夭,望殿下多多指教。” “废话太多,放马过来吧。”对于森夭的谦卑,嘉文似乎不太感冒,黑琉璃般晶莹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除了冰冷还是冰冷,眉宇间透露的尊贵和傲气,以及嘴角边微微勾起的轻蔑笑容,深深扎穿着森夭的自尊心。 “那么,恕不才失礼了。”嘉文四世的轻视激怒了森夭,冷冰冰地说出几个字后,手已经伸进了后腰,那是一把晶莹剔透如同冰柱一般的匕首,锋利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俊俏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这无疑是把好刀,在刀柄上还刻有约伯翰的标字。 “魔宗利刃,伯约瀚老爷子的战刀。”对于这柄短小精悍的匕首,嘉文四世并不陌生,魔宗利刃,乃百年古剑,传说是上古大神亚托克斯在百年前诸神大战中为陨落的四位同伴滴落的眼泪孕育而成的旷世神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殿下好眼力。” “可惜,刀是把好刀,这人.......唉。” “休逞口舌之快,手底下见真章!” 朱漆金銮,森夭先动了,如同魅影一般闪到嘉文身后,寒芒森森的匕首刺向他的后脊,嘉文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森夭,长戟一挑,拨开那致命的一击。 “怎么会.....他竟然没有转身。” 森夭的片刻呆滞,嘉文一瞬间来到了跟前,阿塔马之戟高山流水般劈头盖脸砸来,附有上古印记的匕首也只能勉强抵挡。 “这样下去不行,这家伙力气太霸道了。” 心念一到,森夭撤回了魔宗利刃,脚步飘逸如风迅速往后移了一步,刚好让长戟“阿塔玛”的戟尖从离胸口一寸的地方呼啸闪过。 “该我了,皇子殿下!”森夭轻哼一声,匕首从手中掠出,噌!魔宗利刃似一道寒芒直指嘉文眉心,那寒芒狭长且粗大,如初现峥嵘之巨龙一般,寒芒所到之处,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渠。 “黄金圣盾!” 场下的观众看到的只有一道青光冲入云霄,而森夭却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嘉文体内瞬间爆发而出。璀璨的光芒如战神金甲一般笼罩在他体外,魔宗利刃的寒芒刚刚触及嘉文体表外耀眼的金光,便如石沉大海那般暗淡无光。 “不可能!”蓦地,森夭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浑然不知,此刻,一面德邦军旗插入他身后的地板里。 “巨龙撞击!” “噗嗤~”流光一闪而过,森夭瘫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甚至没有看清嘉文的身法,仿佛是被一阵飓风刮倒一般。 “你输了......”嘉文将阿塔玛之戟扛回肩上,他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等....等等” “噢?”嘉文皱眉,回头,森夭艰难的从木质地板上站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深邃饱含战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 “我......还没有输。” 森夭轻轻拭去嘴角边的瘀血,双手合十向东南方向祷告,“前辈,您曾告诫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您传授的剑法,但弟子今日要破戒了。” 冥冥之中似乎是一截透明的剑柄握在森夭手中,只有剑柄不见剑身,但是,在东面的乌云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阿尔法突袭!!!” 似乎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遮住了森夭的身影,让他瞬间消匿。也只有嘉文、盖伦、菲奥娜寥寥几人知道,此刻的森夭以化成一股凌厉的剑气。 “心中有剑,剑中有心,这剑法,难道是?”菲奥娜性感的薄唇紧紧的抿着,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忧喜的光芒。 “嘉文,小心!”盖伦焦虑的声音响彻擂台,要不是被主事人和几名选手死死摁住,早就提着阔剑冲了过去。 “来吧,森夭。我拭目以待!”嘉文冷漠的面瘫脸上总算有了一丝颜色,似乎是喜悦,似乎是期待。的确,在德玛西亚,除了盖伦,还没人能逼他全力一战。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天崩地裂!!!” 一阵浓烟过后,朱漆擂台上多了一个山石组成的圆形障碍墙,森夭的攻击停止了,他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大片黑血。嘉文后退了几步,一口血压到喉头,顺着嘴角滴落。 “你,很强。” “呵呵......可惜,我还是输了,” “不,如果没有黄金圣盾护体。倒下的,会是我。” 第二局比赛以嘉文四世的惨胜结束,而备受瞩目准决赛的最后一场,盖伦对决罗博特的比赛,却让人大跌眼界。或许是因为嘉文负伤受了点小刺激,盖伦没有展现出平时的温文尔雅,很不客气的一脚把行完骑士礼刚要说几句客套话罗博特踹下了擂台。尽管有涉嫌舞弊的嫌疑,但一向以宪法自居的大赛组委会还是以落地为输的准则判决盖伦获胜。 准决赛已经谢幕,围墙高高挂起的彩色横幅被人取下,擂台下的观众们意兴阑珊地逐渐散去。冷风嗍嗍的吹过,卷起菲奥娜额前的碎发,她的注意力自始自终未曾离开过已经晕厥的森夭,几名卫兵将森夭抬走,她悄悄跟了上去。 第四章 无双剑姬菲奥娜 德玛西亚除了是个军事大国以外,对于贸易往来也十分重视。邻近城邦如艾欧尼亚、皮城、乃至诺克萨斯在和平期间都矗足于德邦企图分上一杯羹。因此,在德邦最为繁华的王城,商业街道更是比比皆是。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首都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由于伯约瀚家族远在郊区,森夭暂时落脚在梵顿公馆,梵顿公馆坐落在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巴黎新街,是目前除王宫外最高的一座建筑。 走过车水马龙的大街,穿过古色青砖的小巷。菲奥娜走进了凡顿公馆,富丽堂皇的大殿,晶莹剔透的吊顶灯的柔和金色光辉映照下犹如披上了一层金纱。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女士,麻烦出示一下居住证。” 菲奥娜一愣,这才想起凡顿公馆是政府出资修建供外宾大使休息娱乐的寓所。任何在此居住的都要到政府办登记注册,出于安全考虑24小时设有门禁,没有政府颁发的居住证或者公寓入住手续安保人员不会是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 “那什么.....我是森夭的姐姐,他住几楼?” “森夭先生住在17搂17A01室。”坐在公馆大理石吧台的前台小姐低头查阅了住宿簿后微笑着说道。 “谢谢,我上去找他....” “抱歉,女士。”俩名穿着黑色格子西装,系着米色领结的侍应生堵住了电梯口“您如果没有居住证的话我们不能放您进去,这也是为我们房客和您自身安全着想,请您见谅。”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抱歉,女士。”侍应生摇摇头,斩钉截铁道:“这是公馆的规定,我们无权通融。不过我可以给7A01房间去个电话,让森夭先生亲自下来接您。” “不必了,不必了。”菲奥娜慌忙摆手,在注意到侍应生狐疑的眼神之后,方察觉自己失言,笑道:“呵呵......你不知道,我弟弟还不知道我来王城了,我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算了,回头我去政府大楼办张居住证再来吧。” “好的,女士,请慢走。” 出了梵顿公馆的菲奥娜长吁了口气,真是晦气。这俩个侍应生也太不懂事了,要是搁以前,非得大耳瓜子削他们不可。不过自从父亲失踪,菲奥娜继任家族管理权以后,她的脾气的确改了不少,性格也收敛了许多。“看样子,得等晚上偷偷溜进去了。” 白天繁华的一切都随着夜幕的拉下沉淀出些许难得的安静,路旁落下的枯叶随着风沿着马路牙子时断时续的滚动。北风,路灯,偶尔疾驰而过的马蹄声,似乎无处不弥漫着夜的味道。 菲奥娜此时换上了一套黑色夜行衣,沿着德邦平坦的人行道飞奔,在街头巷尾敏捷的穿梭,脚步轻盈无声,在夜幕将垂的寂静街道上留下一缕隐隐约约的魅影。 梵顿公馆转瞬间到了眼前,菲奥娜按照原定计划攀上了公馆院门的高墙,脚尖轻轻一踮翻了下去。被绿色草本植物笼罩的公寓大楼,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公寓楼顶高高架起的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像一把巨大的银色长剑,刺破夜空。明亮带着无数道萤红紫外线的灯光就像许多眼睛在眺望院内一片阗静的漆黑。那围在高楼上的万盏灯火,如同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项链。 “该死。”菲奥娜借助灌木丛的遮掩匍匐前进,俩个值班的保安正靠在白砖砌成的石柱打着盹。菲奥娜压低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公馆大门。 “咔擦”一根明晃晃的铁丝插进了钥匙孔,随着锁芯地转动,沉甸甸的大门缓缓开启,菲奥娜猫着腰钻了进去,轻轻带上。 担心电梯启动会惊动值班的工作人员,菲奥娜放弃乘坐电梯,选择步行上楼。爬一栋17层高的楼,普通人或许要费些周章,但对于菲奥娜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一会儿,迈上楼道最后一个台阶,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斑斓彩光。华美的欧式桌椅、小巧精致吧台,都漆成纯白色,处处散发着贵族气息。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开,与周围的幽雅环境搭配得十分和谐。 公寓17层,是梵顿公馆内部餐厅,只有俩间客房供客人居住。因此,菲奥娜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约泊瀚-森夭的房间。 “笃笃”清脆响亮的敲门声。 穿着睡衣肩膀上还缠着纱布的森夭缓缓靠近玄关,门嘎吱一声开了。 “请问,您找谁?” 在仅仅对视三秒之后,菲奥娜的手摸向了腰间,寒芒一闪,回答森夭的是一柄刃如秋霜的细剑抵住了他的喉头。 “你猜。”菲奥娜微笑的看着森夭,虽然在笑,眼中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的寒冷,似乎只需轻轻一瞥,整个人就会像是堕入无尽黑谷里般动弹不得。 “我与小姐素未谋面,为何拔剑相向,不才初来乍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别废话。”菲奥娜将森夭推进了房间,深褐色的眸子像盯猎物一般,凝视着森夭。“我问你,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我是约泊瀚家族的成员,剑术自然是家族教的。” “噢?”菲奥娜带上房门,剑尖指向森夭鼻尖:“呵呵...你是在吓唬我吗?可惜老娘向来就不是怕事的主。“ “我的剑术的确是我叔叔约伯翰-托尼教我的,我没撒谎,信不信由你。” “放屁!”菲奥娜冷笑,一把揪住森夭还缠有纱布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森夭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你.....你你”!”一阵阵嘶心裂肺的疼痛让森夭浓眉紧皱了起来,森夭知道自己的胳膊被对方废了,咬牙切齿的用另一只胳膊扶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 菲奥娜将细剑系回腰间,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森夭:“我不想伤害你,告诉我,教你无极剑法的人,在哪?” 在听到无极剑法四个字后,森夭的脸瞬间僵硬,隐藏在高高眉骨下的深邃瞳孔泛起阵阵波澜。“我......不明白你说的,我也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无极剑法。” “呵呵...森夭,当今世上,会无极剑法的除了你,就只有一个。告诉我,无极剑圣在哪?” “......”森夭眼神飘忽,尽量不和菲奥娜对视,尽管如此,额头上还是直冒冷汗,他卷起身子使劲往墙角挪去,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他吞噬一般,他有点发慌了,怎么办?!我答应过前辈,不能暴露他的行踪,这位小姐如此执著于前辈的下落,莫非是前辈的仇人不成?前辈三番五次告诫我不到危急关头不得使用无极剑法难道是因为这个?我该怎么办?告诉她?不,前辈待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出卖他。 “我......我不知道。” 噌!宝剑出鞘的声音,森夭的肩上多了俩个血洞,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的脸色由黄变红变紫再变白,手心沁出了汗滴,不停地抖着。森夭隐忍着剧疼,眉毛拧到了一块,背靠着墙角艰难的站了起来:“你就是杀了我,我......我也不知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菲奥娜眼光一寒,迸发出凛人的杀气,“那么,去死吧!”菲奥娜高高扬起了剑,透着幽光的细剑轮了个圆,像是浩瀚空中的一抹残月重重劈向森夭。 剑刃的反光耀得森夭头晕目眩,他索性闭上了眼,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叔父,前辈,下辈子见了!” 鲜血没有像预料中那般滴落,森夭摸了摸脖颈,恩,他的首级还在,那柄细剑散出冥冥幽光,在离他发髻还有三四公分的时候改道,骤然插进地板里,只余下一道薄薄光幕。 “老娘不想滥杀无辜,既然你不说,老娘自己去找。”菲奥娜拔出细剑,转身走出客房,烛台与墙壁暗影交迭,灯光下离去的少女,在夜色里终成一个暗紫的剪影。 罗伦特家族数世纪以来都是决斗的佼佼者,身为罗伦特家族最年轻的成员之一的菲奥娜亦是如此。菲奥娜,一个德玛西亚众所周知的决斗者,以尖锐的西洋剑与辛辣的口才远富盛名。在父亲光辉的传说笼罩下,菲奥娜从能举得起武器的那天就开始了剑术的训练,并迅速展现出远超同辈的才能。 然而,她的信仰或许错了方向。菲奥娜的父亲在一场决斗前夕,被抓到向对手的饮水中下慢性麻痹的毒药。此次事件在德玛西亚引发了轩然大波,更多的罪名接踵而至,许多人控告她的父亲在武器上涂毒,贿赂,敲诈等等。劳伦特家族的美名顷刻间毁于一旦。 罗伦特家族位于德玛西亚首都近郊一栋别墅,别墅非常干净,外观是中世纪西欧的样式,内里又充溢着古典氛围。竹叶灯,红木椅,大理石面狮子爪圆桌。房子不奢华,自个性的布置中显出主人的品位,十分清雅。室内处处可见梅兰竹菊,墙都是磨砂蓝。素冷色调,往往让人觉得寒气袭人。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灯光,花梨大理石案台上,俩对点燃的白烛冒着青烟,一副遗像挂上悬梁,画中人是位端庄典雅贵妇,眉宇间与菲奥娜颇有几分相似。 “母亲,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想他应该躲在某个地方,或则被仇人抓了起来。母亲,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孩儿自由引以为傲的人竟然如此卑鄙。母亲,您放心,孩儿一定逮到他,并亲手战败他,恢复罗伦特家族的名誉!我发誓,母亲。” 第五章 日蚀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只云雀,仿佛和星星会合一起了,在绝高的天际唱歌,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这小生命为无边宇宙唱出的颂歌。 在东方,圣殿广场坳映着吐露青铜色的天边,显示出它的黑影。耀眼的太白星正悬在广场的商上空,好像是一颗从这黑暗山场里飞出来的灵魂。黎明的霞光却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后,骤然黑暗,整个德邦陷入一片暗淡。 “快看呐,那是什么?”“日蚀,是日蚀。”“日蚀是什么?”“天狗食日,要有灾难了......“ 德玛西亚皇宫,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紫宸殿’紫宸殿是德邦首都皇宫中的第三大殿,是内朝殿堂,群臣在这里朝见皇帝,称为“入阁”,地位次于其南的外朝正衙含元殿和常朝宣政殿,其北是蓬莱殿。 “陛下......陛下。” 紫宸殿,国王嘉文二世背着手立在金銮座旁,一身紫色龙袍衬托他颀长的身体更显高大,尊贵教人不敢轻易靠近。胸口腾云驾雾的巨龙在张牙舞爪地俯瞰世人,就如他眉宇间君临天下的霸气,孤傲而又不可一世。只是,谁又知晓他的心中的一切,高处不胜寒。 “何事?”国王嘉文二世转身,微笑的看向赵信。 “陛下,圣殿广场现日蚀,百姓们纷纷言天狗食日,恐有天灾降临。” 嘉文二世闻言,单手扶住龙椅,眉头微蹙,蓦然半响后,缓缓开口:“日蚀?......难道是纳什男爵?” “纳什男爵?它不是在暗影岛吗?“ “呵呵...其实,纳什男爵是来自上古的生物,一条修炼万年才有了半龙半蛇之身的锦鲤鱼。说起它,朕不得不提起一百年前的那场诸神大战。那场大战中,时光老人基兰为了阻止灭世者摧毁瓦洛兰大陆,焚烧了自己的神格,请回上古5位大神相助,但因此也扰乱了时空秩序,阴差阳错将马上要跃龙门化身为神龙的锦鲤鱼带到了瓦洛兰大陆,那条锦鲤鱼又被灭世者自爆的元气击伤,不得已逃到了暗影岛疗伤,后来他自封为纳什男爵,用武力征服岛上的飞禽走兽,令他们尊它为王。今日日蚀之像与当年如出一辙,恐怕......” “......”赵信脸色煞白,愣在原地,接着他咽了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想必那条孽龙伤势已经痊愈,看来过不了多久,瓦洛兰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陛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信,替朕拟旨!”嘉文二世阴沉着脸如同冰冻的河,深锁的眉毛如利刃似的辙过鼻尖:“传朕口谕,令大将军雷欧统领无畏先锋团、龙骑军团,即刻开赴米尔达前线,誓必一举击溃诺克萨斯军队!” “诺!”赵信欠身行礼,随即转身走向大殿门口。尽管内心疑虑重重,但军人出身的赵信有他的职业素养,他知道,该问得问,不该问得不问。 “等等,阿信。” 赵信回头,嘉文二世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阿信,传完旨立刻回来,下午的德玛西亚之力总决赛,朕想和你一同观看。” “多......多谢陛下。”赵信霎时间心抽搐了一下,低下头。紧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很快就打湿了一小片地面。他的心像是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细流慢慢滋润。感动一个人普通人可能要大费周章,但感动一个与同伴厮杀,与野兽争食,一个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如同行尸走肉般煎熬了十年的奴隶,一句话,一个眼神,足矣! “陛下,赵信指天立誓,誓死效忠光盾王朝,誓死效忠德玛西亚!!!” 雷欧家族,除光盾家族外德玛西亚第一家族,府邸座落于圣殿广场后边的秋名山下。穿过金碧辉煌的圣殿广场,走过陡峭却宽敞的人工开采的山路,赵信便到达了目的地,一栋豪华大气自带庭院的别墅。 “站住,你是什么人?”持剑的侍卫伸手拦住了赵信,并询问他的身份和来访事由。赵信将自己的大总管令牌递给侍卫,表示有要事求见雷欧。 那名侍卫端详令牌片秒后,俯身半跪在地上,“卑职不知识总管大人驾到,望大人恕罪。” 赵信微笑,将侍卫扶起,问道:“在下特来拜见雷欧将军,烦劳禀报一声。” “大人稍等。”侍卫点点头,转身朝庭院内走去。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毕恭毕敬地向赵信行了个军礼:“大将军有请,总管大人请跟我来。” 在侍卫的引领下,赵信看清了别墅的格局,别墅共有三层,由于是依山而建的,所以每一层的景色都各有千秋.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小路往左一拐,是一扇月亮门,进入月亮门,就是通往别墅第二层的楼梯。 “大将军正在二楼大厅,卑职恐有不便,总管大人可自行前往。” 赵信向侍卫道了声谢,便径直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一件宽敞的会客厅,室内装修考究,富丽堂皇。此时坐在茶案上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面露微笑的向赵信打招呼:“总管大人大驾光临,倒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大将军言重了。”俩人分主客位落座,早有仆人端上茶水,赵信抿了口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银色坚挺的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不知总管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简短的寒暄后,雷欧将军笑眯眯的问道。 “在下奉陛下圣命前来宣旨。”赵信从锦盒中取出金黄色的卷轴,轻声道:“雷欧将军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德邦素以忠厚为本,仁义治国。然诺克萨斯,莽荒一族,奈其贼心不死,屡犯吾边境,屠戮吾百姓,禽兽行径,昭然若揭。朕痛定思痛,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大将军雷欧,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令其携无畏先锋团、龙骑军团、星夜兼程至米尔达前线,务必重创敌方军队,不得有误,钦此。” “臣接旨,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雷欧接过圣旨,小心翼翼的搁在茶案上。 “总管大人,陛下何故如此急迫令我率军开赴前线?莫非,战局不利?” “非也,将军,目前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战事胶着。”赵信摇头,深深皱起眉头,对于嘉文二世的用意,他也不甚理解,眼看纳什男爵的复仇之火顷刻间就会祸及德邦,此时树立强敌,与诺克萨斯彻底撕破脸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将军可知纳什男爵?” “自然知道,在瓦洛兰大陆西北部征服者之海上,有一处终年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岛屿,传闻这个岛屿是集黑暗魔法与邪恶于的神秘地域,因此有数以万计的邪灵妖兽在那里扎根,而纳什男爵便是统治这些邪灵的领主。莫非此事跟纳什男爵有关?” “是的,将军,其实这个纳什男爵并不是暗影岛的邪灵,它是来自于上古......”赵信点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雷欧,希望见多识广的雷欧将军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总管大人以为陛下此举如何?” “恕在下拙见,此时德邦最大的敌人是纳什男爵而不是诺克萨斯,若贸然举倾国之兵讨伐诺克萨斯,实乃歼敌一万,自损八千之策,即使侥幸胜了,想必也是两败俱伤,到那时纳什男爵与暗影岛亿万邪灵来犯,我们该如何应对?” “总管大人言之有理”雷欧赞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淡然笑道:“但总管大人只知其一,不闻其二也。” “噢?”赵信闻言一愣,见雷欧语气中似乎已经看透玄机,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将军,此话怎讲?” 望着赵信略带惊讶的面色,雷欧将军只是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其一,纳什男爵复仇的目标并不是只针对于德玛西亚,而是整个瓦洛兰大陆,换句话说,需要提防纳什男爵报复的,不仅仅是德邦,而是包括诺克萨斯在内的瓦洛兰所有城邦。其二,兵法云:战者胜其先,和者决其次。此番若我德邦率先求和,必会长敌戾气,来日,诺克萨斯将变本加厉侵略我国土,屠戮我子民。其三,历年来,我德邦百战皆以守为主,常言道:偏安一隅者断不能长久,若不伐之,坐以待毙耳。” 赵信听完雷欧的一番指点,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嘉文二世会有如此果断的决心,此看似不为明智之举,实乃破釜沉舟一击,圣明之举。 “多谢将军点拨,在下感激不尽。” “总管大人何需如此客气,你我既为一殿之臣,大可不必这般生分才是。” 二人又寒暄一阵,不知不觉已到饭点,雷欧将军便留赵信用膳,赵信心里惦记嘉文二世的嘱咐,婉言谢绝了雷欧将军的美意,起身告辞了。 雷欧将军也在赵信离开后不久,吩咐了仆人几句,便打点行装去了军营。 第六章 剑气纵横千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抚摸着地平线。 德玛西亚之力总决赛即将开始,尽管清晨的奇怪景象让不少人感到恐慌,但依然按捺不住内心观看比赛的欲望。此时此刻,圣殿广场的擂台下方,已经聚集着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 朱漆擂台的左上方,搭建起了一座高高的看台,国王嘉文二世威严的坐在椅子上,德邦总管赵信提着银枪,不苟言笑地侍立在他身旁。 “第六届德玛西亚之力总决赛正式开始,有请四位选手上场!” 随着主持人的宣布,广场响起一声悠扬的钟声,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瞬间点亮。紧接着喷泉的水管里蓦地喷出清澈的水流,围绕着喷泉的外围一圈圈溅起了一排高高的水柱。 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后,四个矫健的身影登上了擂台,他们分别是:德玛西亚皇孙-嘉文四世,盖伦,奎因以及杰士邦。 “第一局,盖伦对阵杰士邦!” 被点到名字的二人站了出来,依次行了骑士礼。 对局即将开始,杰士邦双剑驾于胸前,眯着眼睛,细细观察着他的对手盖伦:“嗯,双臂筋肌很结实,看他手上的那柄大剑少说也得三四十斤,看样子想胜他不容易啊。” 主持人示意双方比斗正式开始,俩人却都没有先动,杰士邦缓缓挪步,一柄剑直指盖伦,另一把则架于肋下,做反向横斩之姿。杰士邦心里早已经算定,对方剑招泼辣狠戾,但剑质过沉,自己只要防守住对方的几轮攻势,待敌气力不济,筋疲力竭时,便可一招获胜。 对于杰士邦的防御姿势,盖伦十分不以为然,他反手握剑,跃在空中,随即又变成双手抡剑,铁剑迎风斩下,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劈杰士邦天灵,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破了西风! 杰士邦脚步一溜,后退了三尺,背脊已冒出了冷汗,“好快!”不及他多想,盖伦的铁剑又至,透着寒气的阔剑化作一道飞虹,如旋转的风车一般一下一下斩向杰士邦。 “这是什么招式!”逼人的剑气,摧得霓虹霞光都黯淡失色,杰士邦勉强的挥剑抵挡,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流下,一滴一滴的嗒在地板上。“这是什么鬼剑法,这世界哪有人把剑当刀使的!” “可恶,既然无路可躲,那就拼一拼吧!”杰士邦退无可退,身子几乎要沿着擂台滑了下去,随即把心一横,雌雄双剑紧紧攥在手里,挥尽全力朝盖伦砍去。 “叮!”一声巨响,杰士邦的手缓缓垂下,俩柄断裂的剑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杰士邦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我的雌雄剑......”一阵惊悸后,他的毛发如同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地上断成几截的剑。 “承让。”盖伦收了剑势,还剑入鞘。微微垂下眼帘,拱手行礼。 杰士邦没有说话,幽幽瞟了盖伦一眼,拾起地上的两柄短剑,愤然离去。 一声锣鼓响起,主持人微笑着走向擂台中央,“盖伦胜,下面进行第二局,由奎因对阵德玛西亚皇孙-嘉文四世。” 嘉文四世依旧是那副傲慢的模样,他昂着头,长戟斜靠在肩上,嘴里哈出的气顺着风的吹拂环绕在空中烘托着他冰冷英俊的脸,修长的眼睛中隐含不屑,眼角余光瞥着擂台下观众激动亢奋的画面,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不寒而栗,纯粹一副公子模样。 对于嘉文四世的傲慢,奎因显得不以为意,她微微低头,漂亮的琥珀吊坠从额前划过,双膝微屈,绣花长裙拖在了地上,丝绸水袖一甩,作了一恭:“皇孙殿下,请了。” “请。”嘉文四世斜步上前,袍袖一拂,已将长戟卷起,双手托起戟身,锃亮的戟身如霹雳一般疾飞向奎因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奎因面前。 愣神的功夫,嘉文四世长戟欺身而入,高举的长戟划开夜空,重重的砸向奎因。 奎因面色一寒,就地一个翻滚,侧身的空隙架起手弩,对着嘉文四世的小腿就是一箭。 嘉文冷笑,手腕微微一抖,长戟若舞梨花般舞动两下,锵锵拨开弩箭,骤然变招,长戟化成一条神龙,带着一声龙吟,咆哮着朝奎因直接撞了过去。 方一交手,嘉文四世便试出来了,奎因虽是女流之辈,气力比起森夭来,略显不足。但论身法敏捷,却比森夭高出不止一个层次。而此女的箭法,可谓百步穿杨,矢无虚发,纵是比起德邦第一神箭手薇恩来,想必也是不遑多让。 不过他比奎因占优的是,在朱漆擂台有限空间里,奎因的身法势必会大打折扣。而嘉文身为皇族子嗣,修习的是光盾家族的阿塔玛戟法,此戟法以狠辣霸道著称,对于身形步伐却没有太高要求。 一刺扑空的嘉文四世没有气恼,对着奎因嘿嘿一笑,挺戟又迎了上去,长戟翻飞,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戟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真是一道银光台中起,万片寒芒戟中来。 面对森寒的戟尖一下下刺向自己,奎因虽然疲惫但也只能奋力躲闪,嘉文四世的攻势太猛,自己的身法在擂台之上又不能完全施展开来,渐渐的有些不支,冷汗也顺着额头冒了出来。“嗤~”冷艳的戟刃仅差毫厘紧紧的贴着奎因的鼻尖掠过,只刮得奎因面上生疼。 此时坐在高台上的嘉文二世也看出了门道,他眯着眼睛,对身旁赵信笑道:“朕这个顽孙,风骨之间与朕颇有几分相似,不过与他对垒的奇女子,倒让朕刮目相看...” “是的,陛下。”赵信恭敬的点点头,一双鹰目在擂台中扫视一圈后落到了嘉文二世肩上:“此女身法迅捷似风,趋退如电,的确令人倾佩。” “的确,以朕看来,若没有空间限制,朕那个痴孙,恐怕讨不到丝毫便宜...” 两人耳语间,嘉文与奎因的比武仍在继续,戟锋映着漆光,清冷彻寒,也将二人身姿神情映得清楚。擂台之上,嘉文四世放沉着挡下奎因一记箭矢,抬眼见奎因凛然不惧的神情,心中赞赏。攻势徒然凌厉,使出阿塔玛戟法的一招“巨龙撞击”,向奎因猛扑而去。 奎因应变仍有些不及,猎弩骤然脱手,人已跌在擂台上。 “皇孙殿下名不虚传,我......输了。”奎因咬咬牙,似是内腑真气激荡,然而仍是支着弩弓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承让。”嘉文四世见面前少女神情自若,颇有几分胜不骄败不馁的骨节,心中大为赞赏,执戟行礼,微笑道:“姑娘技艺精湛,在下今日之胜,实属侥幸...” 奎因微微欠身,向嘉文作揖致意:“殿下过奖,殿下武艺绝伦,小女子自愧不如。” 俩人又互行一礼,双方才陆续离场。 锣鼓声又起,主持人健步如飞地走进擂台,“第二局,嘉文四世胜。现在中场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进入本届德玛西亚之力的最后一场,胜出者将卫冕冠军,获得德玛西亚之力的荣耀头衔!” “下面我宣布,德玛西亚之力冠军争夺战正式开始,有请嘉文四世,盖伦登场!” 岁月无尽,白云苍狗。二十分钟转眼即逝,主持人一声嘹亮的呐喊,俩个清新俊逸的青年缓缓靠近朱漆方台,寂静的圣殿广场顿时陷入沸腾,观众的情绪瞬间被带动,激情高涨,不少犯了花痴的女观众拼命欢呼起来: “看那,盖伦公子帅呆了!”“胡说,嘉文殿下才是德邦第一美男!”“放屁,盖伦公子我爱你!”“嘉文殿下我要给你生猴子!” 对于抬下粉丝们的示爱,台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嘉文四世与盖伦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盖伦甩甩剑,面红耳赤的笑道:“嘉文,你的魅力可真大。你听听,那么多妹子想要给你生孩子。” “放屁!”嘉文四世一头黑线,有些哭笑不得的骂道:“别胡说八道,你还没听明白吗,姑娘们爱慕的是你。” “我可不这样觉得,你难道没听见吗,刚刚有个妹子那么大声的说要给你生猴子,哎哟喂,羡慕死个人类。” “盖伦你——” 比赛已经开始,盖伦与嘉文丝毫没有时间观念,仍旧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主持的中年军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干咳两声,将手压低示意台下的观众肃静,然后转过身对俩人说道:“咳咳...天眼看就快黑了,二位还是抓紧比赛吧...” 二人一愣,随即堆起笑容,向主持人表示歉意。主持人微微点头,伸出手掌在二人中间一划:“开始!” 盖伦先动,阔剑出鞘,剑光如沉水,一套剑法舞出若九原春风,料峭清寒。 “来得好!”嘉文四世暗赞一句,抗在肩头的长戟瞬间出手,阿塔玛之戟化作一道炽烈的金芒,如金蛇一舞动一般直奔盖伦重剑而去。 “铿锵”一声,嘉文的长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两人木立在耀眼的金芒中。盖伦的剑仍平举当胸,剑锋却已被长戟折断。他静静地望着嘉文,嘉文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 俩人相视而站,蓦然许久。盖伦撤过剑柄,缓缓开口:“好戟法,比我二人上次切磋,倒是精进不少。” 嘉文四世见状摇头道:“你的剑法更为清绝,有出尘归真,超凡入圣之态。切莫有所顾忌,你我应当全力以赴才是。” “好!”盖伦抡起巨剑,“致命打击!”身形凌空翻起,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嘉文四世当头洒了下来。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嘉文四世周围方圆二丈之内,却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黄金圣盾!”嘉文四世双臂一阵,架起长戟护在头顶,“叮~”电光火石之间,俩人各退几步远。 场上二人来来去去,起起落落,激斗约摸四十来招。看台上嘉文四世拍案而起,:“好,好,德玛西亚有这等青年才俊,朕甚幸,国甚幸。” 一旁的赵信一丝不苟的脸上也浮出笑容,他点点头,答道:“皇孙殿下才貌双全,与盖伦公子皆为大将之才,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如此,朕便将四世与盖伦一并交予你,盼望你好生调教,让他们早日成为德邦的栋梁之才。” “多谢陛下,臣定当不辱圣命。”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散雾弥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给黑暗让位。 高手比武,有的勇猛如虎气敌千均斗至激处可令天地变色,有的百式千招变幻莫测斗数天数夜也难分胜负,有的凝神静气屏绝杂念可日夜不动只为一招致敌……可无论哪一种决斗,到最后总免不了一番风云浩瀚热血沸腾。 “天崩地裂!!!” 随着嘉文四世的一声怒吼,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擂台上。 擂台之上,朱漆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黑色山石堆砌的矮墙,矮墙内尘烟滚滚。 盖伦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就要倒下,情急之中,他将手中的巨剑插进石缝,勉强固定自己的身体。 “......”嘉文长戟撑地,面容苍白,一言不发。 “你很强,嘉文。“盖伦咧嘴一笑,又呕出一口鲜血,随即手下发力,半截剑身缓缓从石缝中露了出来。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盖伦默然高举大剑,凌冽如罡的三丈白色剑气便从剑尖处喷涌而出,撕裂空气,呼啸着。以一股锋锐而不可匹敌的无上剑意斩向对方,电光火石间,一柄只闻其光不见其形的金色巨剑落地,正劈在嘉文脚边。 巨响绵延数十米,站在看台边的嘉文二世,凝视着不远处一闪而过的金色剑光,暗叹一声:德玛西亚正义?啧啧,没想到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就领悟到了冕卫剑法的奥义,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阿。 剑身的寒光被黄昏间霓虹般的晚霞一映,发出一片闪光。嘉文四世陡然醒觉,落脚处周边的大理石地板塌陷,撕裂成一个巨大的窟窿。 叶孤城凝视着窟窿,道:“我...我输了。“他没有去看盖伦,连一眼都没有看,既没有去看盖伦手里的剑,也没有去看盖伦的眼睛。 “嘉文...”望着目光呆滞的好友,盖伦心中酸楚,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嘉文四世垂头,深锁的眉毛渐渐舒展,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也渐渐露出衷心的笑容。 “盖伦,我为你自豪。”嘉文四世跨过窟窿的间隙,大步走到盖伦身边,举起他的手臂,扬声吼道:“新一届德玛西亚之力,盖伦!” 第七章 杜-克卡奥 位于圣殿广场旁,苍色的山岩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别墅,别墅后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 别墅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气派的门梁悬挂起了几盏明亮的灯笼,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披红戴绿地扎上了色彩缤纷的气球,曲折游廊阶下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洒满了彩条。 尽管已近入夜,仍有十来个打扮喜庆的仆人聚集在别墅五米挑高的大门口,翘首以盼似乎在等待什么。 “兰姨,都准备好了吗?”金发碧眼的少女走到仆人们身边,微笑的望着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都准备好了,大小姐。”中年妇女点头。 “嗯。”少女向妇人微微嵇首表示谢意,转身对众仆人笑道:“天这么晚了哥哥还没回来,估计是留宿在嘉文哥哥那了。你们也怪辛苦的,早点回去歇着,都散了吧。” “诺。” 德玛西亚皇宫,宣政殿。 嘉文二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负手立在金銮殿旁。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行三人,两男一女。穿过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径直走进了宣政殿跪下行礼。 “起来吧。” 嘉文二世回头,剑眉入鬓,凤眼生威。 “多谢陛下。”三人谢恩,又施一礼。 “奎因,你的故事朕略有耳闻。你虽身为女子,然巾帼不让须眉,此次比赛,你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朕念你劳苦,念你艰辛。朕赐封你德玛西亚之翼头衔,并授你烛龙铠甲。” “谢陛下隆恩。”奎因泣拜,双手捧过侍应递来的战甲披在身上。一副关节位置都经过特殊处理的献合金甲胄赫然在身,一袭军装更显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 “嗯,很适合你。”嘉文二世欣慰一笑,目光落到嘉文四世身上,“四世,你虽与冠军失之交臂,未能拔得头筹。但你武艺不俗,品德兼优,不失我皇室风范,朕甚欣慰。” “皇祖父过奖,孙儿羞愧难当...”听到嘉文二世的夸奖,嘉文四世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但面上仍旧是一副沮丧,痛心疾首的样子。 “哼,得便宜卖乖,就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朕会不知道吗?”嘉文二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一顿,继续说道:“行了,你二人暂且退下,朕想单独跟盖伦聊聊...” “诺。” 宣政殿大门重重阖上,嘉文和奎因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宫殿里。 待二人走后,嘉文二世将盖伦唤到身边,从雕刻金龙的案几下取出一个约五尺六寸长的木匣子递给盖伦。 盖伦小心翼翼的捧过木匣子,匣子很古朴,在灯光下闪着类似波纹一样的蓝光,盒锁上刻着奇异的花纹,没看上一样就眼花缭乱,盒子的侧面有一个凹凸面,凹凸面有一块像是皮癣似的皮革,盖伦不禁皱起眉头,暗暗猜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吧。”嘉文二世似乎看穿了盖伦的心思,眯起眼睛笑道。 “叮”一声脆响,盖伦轻轻掀开像是皮癣似得皮革,却发现似玉般的光辉散了出来。一柄湛蓝色的陨石巨剑露了出来,剑身呈半透明状,剑体通直。全长四尺六寸,剑身满布菱形的暗纹,铸有鸟篆体铭文“阿瑞斯”三字,刃部不是平直的,背骨清晰成线锋,其最宽虚约在距剑把半尺许处,然后呈弧线内收,至剑锋再次外凸然后内收聚成尖锋,浑体青光茫茫,给人寒如冰雪、又吹毛可断的锋快感觉。 “此剑名为暴风之剑,昔年,战神阿瑞斯曾持此剑于暴风平原斩妖诛魔,此剑乃上古遗器,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传闻执此剑者能呼风唤雨,召唤雷霆之威。德玛西亚之力盖伦,朕今日将此剑赠与你,望你能励精图治,保境安民。” “谨记陛下教诲,臣定当浴血沙场,上拒顽敌,下安黎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隆恩。”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皇宫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宫殿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盖伦,嘉文四世起了个大早,与在本届大赛脱颖而出的其余六人赶往无畏先锋团总部报道。 位于德邦首都近郊的盲鹰演武场是德玛西亚最大的练兵场,这里是德玛西亚最强部队无畏先锋团的驻地。 演武场操场。 “停下吧。”一名军官对着正在跑步的盖伦等人说。 部队整齐的向右转,八名士兵立正停下。盖伦大踏步走了出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五公里已跑完!“ 那军官笑了笑,笑得士兵们打了个哆嗦。他居高临下的说:”再跑五公里!“ 众人有些愤怒,嘉文四世脾气最爆,他率先站了出来,大声喊道:“为什么?我们跑了一上午!我们千幸万苦的进入先锋团,难道就是来做这些随时能做的体能训练?” “不跑就滚。” 嘉文四世的脸气的像烤熟了的龙虾,可不敢再说话。毕竟无畏先锋团的军纪是出了名的严格。 军官瞥了嘉文四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当中,有的是德玛西亚的贵族,有的是光盾家族皇嗣后裔,但不管你们是谁,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都给我安分守己,规行矩步。无畏先锋团军纪严明,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明白吗。” “是。”众人齐声应答。 “嗯,很好,下面听我口令,向左转,起步,跑!” 瑟瑟秋风,一行八人的身影快速掠过操场,只留下一阵疾风和几点热汗。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将军,前线急报,德玛西亚正在猛烈进攻莫格罗关隘,德莱穆奇将军请求大将军速派援兵。” 诺克萨斯最高军政会议室内,杜-克卡奥将军面容冰冷,蹙眉闭目静静的听着下属的汇报。 “来了多少人,领兵将军是谁?” “大约两万人,敌军主帅叫雷欧。” 杜-克卡奥闻言急睁目,双手搭在会议桌前,眯起眼瞪着下属:“你说什么?雷欧?你能肯定?” “能肯定将军,属下愿以性命担保。”那名军官站的笔直,信誓旦旦地点点头。 杜-克卡奥双眉紧锁,低下头思考着什么,沉默半响后方才开口:“莫格罗关隘乃诺克萨斯咽喉要地,断不可失,你速速赶往莫格罗关隘,告诉德莱穆奇,援兵即刻就到,令他务必严防死守,不可放德邦一兵一卒过关。” “诺。”军官点头,转身一溜烟地跑出了会议室。 就在军官走后不久,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名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将军,将军。”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个诺克萨斯军人的样子。”杜克卡奥白了卫兵一眼,冷冷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卫兵喘了几口粗气后向杜克卡奥行了个军礼,说道:“将军,失踪的达芙尼卫士长找到了。” “噢?在哪?” “地下隧道,将军。我们的人在诺克萨斯一处下水道里面发现了他的尸体,尸检报告上说,卫士长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混账!”杜-克卡奥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的拍着面前的会议桌,“什么人干的,查清楚没有?” “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着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废物!限你三天抓到凶手,否则”杜-克卡奥瞪了卫兵一眼,“你应该知道会怎么样吧。” 卫兵被吓的一哆嗦,唯唯诺诺的答道:“将......将军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嗯。”杜克卡奥面色这才有些缓和,他冲卫兵摆摆手,“去吧,去忙你的去。” “呼....“从会议室出来,脊背汗湿的卫兵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克卡奥将军变了,每次和大将军站在一起,总让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记得以前的杜-克卡奥并不是这样,记忆中的大将军和蔼可亲,绝对不会用那种锐利到能把人切开犀利目光盯着自己的下属。将隶属自己的工作安排好后,卫兵望着会议室的大门叹了口气,然后找了一条最近的楼梯,快速离开了政府大楼。 的确,他的疑虑是正确的,诺克萨斯大将军,杜-克卡奥的确变了,而原因,是一顶帽子,一顶死神之帽。 先是诺克萨斯出现日蚀的诡异景象,然后又收到德玛西亚大举进攻边城的军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自己的侍卫被暗杀的消息又传到他的耳朵里,妈的,这几天的烦心事也太多了吧。杜克卡奥不得不懊恼的甩甩头,靠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夜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忙碌了一天的工作,杜-克卡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一进门,小女儿卡西奥佩娅便窜到了跟前,一把抱住杜-克卡奥的腰。 尽管长达14小时的工作让杜-克卡奥感到困乏,但他依然将卡西奥佩娅轻轻抱起,溺爱的在她粉嘟嘟的脸上啃了一口。“淘气鬼,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我害怕。”卡西奥佩娅伸手勾住杜-克卡奥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一脸委屈的表情。 “谁欺负我们的小公主了,告诉爸爸,爸爸揍他。” “德莱文德莱厄斯俩兄弟,他们吓唬我。”卡西奥佩娅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眨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杜-克卡奥。 “别瞎说,妹妹。”此时,卧室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卡特琳娜从贴满金色墙纸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睡衣慵懒的躺在了深紫色的沙发上。“还不是你自己,非缠着德莱厄斯两兄弟,死活要听恐怖故事......” “哼,才不是呢。”卡西奥佩娅撅起嘴,对着卡特琳娜吐吐舌头:“你还是不是我姐,老帮着他们说话” “爸爸,你打的过灭世者吗?”对于卡西奥佩娅的指责,卡特琳娜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杜-克卡奥。 “呃......灭世者,你是说莫雷洛,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杜克卡奥将卡西奥佩娅放下,疑惑的问道。 “是德莱厄斯他们告诉我们的,他们说灭世者是世界上最邪恶,最厉害的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姐姐不信,说爸爸就能打得过灭世者,还跟他们吵了起来。爸爸,你能打的过灭杀者的,对吧。”卡西奥佩娅先开口道。 望着俩个女儿相继投来的炽热目光,杜-克卡奥挺直了胸膛,“咳......咳,当然,爸爸一拳就能把他揍趴下。” “耶!我就知道,爸爸是最棒的!” 客厅折射的水晶灯光下,俩个小女孩紧紧抱住了父亲。 第八章 灭世者的死亡之帽 夜,已经很深了。慵懒地伸了个腰,抬头望了一下窗外,静寂,只有几颗星星,泛着苍白的光,疲倦地眨着眼。偶尔送来了一阵风,树枝忍不住地咯吱咯吱了几下,在空旷的天地间那么的清晰,夜的黑,竟然抹不去它的身影。 俩个女儿都已熟睡,杜克卡奥替她们撵上被子,关掉卧室的台灯,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卧室。 克卡奥家族,诺克萨斯最具权势的家族之一,门生遍布,权倾朝野。而作为克卡奥家族族长,诺克萨斯军界第一人的杜-克卡奥将军,他的父亲杜克卡奥-约克翰,诺克萨斯开国元老,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刺客。 年轻时的约克翰已经完全锋芒毕露,早在诺克萨斯尚未建国前,他便在诺克萨斯开国皇帝,先王威廉一世的麾下担任战场参谋的重要职位,约克翰喜欢亲自冲锋陷阵,并用极其残忍的手法处决俘获的敌将,这虽引起了来自各界的抗议,但最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意志。 除了德玛西亚,威廉一世建国最大的阻碍就是遭到周边那些小国们的反对,得到命令的约克翰在他们联合之前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他们的宫殿,用利刃轻松地割断了国王的喉咙,暂时幸免的国王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无不畏惧这个幽魂般存在的刺客,于是纷纷表示支持威廉一世建国。 为此,在诺克萨斯正式建国后,国王威廉一世授予约克翰诺克萨斯最高功勋,除了国王,约克翰便是权威。一种世袭罔替的权威。 约克翰并未因此而居功自傲,相反,他没有感到太多的得意。因为除了德玛西亚其他的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是挑战,他的目标是割断当时在位的国王嘉文二世的喉咙,这样他才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嘉文二世永远不会被吓怕,当时他还很年轻,有着一股年轻人独有的不服输的劲,直到遇到约克翰,他才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畏惧。 约克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的利刃迫不及待地飞向嘉文二世,这个时候嘉文二世才发现,现在他除了等待死亡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尽管此次任务因为某些原因以失败告终,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约克翰在诺克萨斯臣民心中的形象,在他死后,诺克萨斯的居民们将他的牌位放在家里,并与先皇威廉一世供奉在一起。 杜-克卡奥继承了父亲约克翰的爵位,也继承了父亲的所以优点,甚至在刀术方面,比起他的父亲约克翰更有造诣。约克翰临终前立下的遗嘱,杜-克卡奥都依依照做了,唯有一件事,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他将父亲命令焚毁的一顶帽子悄悄藏了起来,也正因为这顶帽子,将给瓦洛兰大陆带来空前绝后的灾难。 杜-克卡奥的家,是一幢老式的四合院,林柳密布下的泥泞小路,是通往四合院密室的唯一通道,惨白月光穿过重重树影,在黑墨无边的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 “吱呀”密室的铁门缓缓开启,停留在树枝上的乌鸦惊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月光下。 一个人影钻进了密室,微弱的光亮永远照不清眼前的阴暗,正如人脸上的“光明磊落”永远照不清战争里的阴霾。油灯里的火苗闪烁着,在这间数丈见方的密室里留下了点点微光,却只能照亮它身下的那张木桌。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风,密不见光。 杜-克卡奥将木桌搬开,一块戴着拉环的石板露了出来。随着石板的挪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阴森森的隧道。 步入隧道,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是密的不透光的苔藓,单是站在隧道里就不自觉地脊背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杜克卡奥裹紧了上衣,接着油灯微弱的光一步步向前挪动,一步、两步、五步、十步...... 终于,一丝一缕的彩色光芒从隧道深处钻进来,将漆黑的隧道照得七彩斑斓。隧道的尽头,别有洞天,俨然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水晶玉璧的彩灯,云顶檀木的悬梁,三尺宽的沉香木镶金漆的椅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明珠下方,有长长的汉白玉阶,上合星数,共计九十九阶。由于地形的关系,这道玉阶虽然够宽,但极为陡峭,最下面刚好从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椅。 杜-克卡奥顺着玉阶走近金銮椅,在他坐下的一刹那,宫殿顶上悬挂着的明月珠应声飘下,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明月珠,触动珠子底部的按钮,明月珠蜕开,里面藏着一顶浅绿渐灰的帽子,帽檐上有一圈着类似嘴巴弧度的圆圈,帽尖下,点缀出一双神似眼睛的花纹,而那双眼睛,冒着猩红的光,似乎要将人的心割穿。 “你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为什么父亲要那么急于将你销毁呢?”杜-克卡奥细细打量着搁在手里的帽子,这已经是他第47次潜入密室想解开死亡之帽的秘密,但这次,他依旧擦觉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杜-克卡奥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呐呐自语的时候,帽檐上那类似嘴巴弧度的圆圈似乎抽动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那顶帽子在对着他笑! 从地下宫殿出来,天已经蒙蒙亮,杜克卡奥伸了个懒腰,放弃了去卧室看望他的两个宝贝女儿的想法,径直出了四合院大门,去了政府大楼。 不得不说,接到军界首脑下达的死命令后,诺克萨斯警察局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在出动二百多名警力全城调查缉捕,终于在发现达芙尼尸体的第二天中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影。 “嫌疑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诺克萨斯最高会议室内,杜-克卡奥慵懒地趴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着一名身材肥胖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 “是的将军。”胖警察点点头,将一份文件递给杜-克卡奥,“这上面有嫌疑人的资料。” 杜克卡奥接过文件夹,搁在会议桌上缓缓摊开:泰隆,男,十七岁,盗窃惯犯,曾因盗窃伤人三次关机诺克萨斯监狱。” “抓到人了吗?”杜克卡奥合上文件夹,漫不经心的问道。 “抱歉将军,我们的人在城东菜场发现嫌犯,但让他跑了...”胖警察老脸一红,不敢直视杜-克卡奥的眼睛,忐忑地低下头。 “啪!”响亮的巴掌声。“一群废物,国家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教训的是。”胖警察捂着嘴,血顺着手指缝里溢出来,脸上多了一个鲜明的五指印。他用袖子轻轻将血渍擦干,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将军放心,全城的警力都已经派出去了,属下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只要嫌犯还在城内,定然插翅难飞!” “抓到嫌犯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没抓到,哼。”杜-克卡奥冷哼一声,眼角的余光瞥了胖警察一下:“你这个副局长的位置,怕是坐到头了。” “是,是...”胖警察唯唯诺诺的点头,额头是已是冷汗涔涔。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一名高个子警察跑了进来,他向杜克卡奥注目行礼,又转身冲胖警察点点头,“报告克卡奥将军,报告聂局长,发现嫌疑人踪迹。” “在哪!”姓聂的胖局长几乎要蹦了起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攥住了高个子警察的袖子。“在哪,快说!” “城西,有警员亲眼看见嫌犯钻进了贫民窟的一处下水道里。”高个子警察回答道。 胖局长脸上激动的神情显露无疑,他松开攥住高个子警察衣袖的手,向杜-克卡奥鞠躬道“将军,属下马上调集警力前去抓捕!” “等一等。”杜-克卡奥叫住胖警察,瞄了一眼会议桌上的文件夹“从档案记录上看,这个嫌犯曾三番五次从诺克萨斯监狱逃脱,一个连诺克萨斯监狱都关不住的人,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抓得住吗?” “这......”胖局长跟高个子警察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哼...”杜-克卡奥白了二人一眼,将拳头狠狠的砸在会议桌上:“这次本将军要亲自会会这个嫌犯,我倒要看看,能干掉本将军的卫兵队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贫民窟,字如其意,往往是指最恶劣的住房条件、最不卫生的环境。贫民窟是包括犯罪、************和吸毒、甚至是传染病在内的边际活动的避难所。诺克萨斯贫民窟位于城西孺子大街尾部,这里生活着许多诺克萨斯最底层人们,贫民窟的前身本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寺庙,后来因为香火不济,信徒凋零等等原因而荒废,寺庙乃至周边数里便成为流浪汉、乞丐、妓女、穷人们的居所,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贫民窟的趋势。 响午时分,贫民窟冒出几缕青烟,定眼望去,才发现几十座小黑房,院子是用简单的石块垒起的,还有用树枝编的房门,屋里面十分黑暗,依靠着闪动的煤油灯还不至于被零散的东西拌倒,除了一张床一套座椅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家具。 此时,贫民窟一处下水道周围,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贫民和警察。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大批横枪实弹的警察,贫民窟的贫民们表现得很淡定。的确,这里原本就是赌徒、嫖客、小偷、抢劫犯的藏匿点,因此,经常会引来警察局的大肆搜捕,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见多识广之后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将军,嫌犯就藏匿在下水道里面。”警察队伍里,一名高个子警察十分恭敬向杜-克卡奥说道。 杜-克卡奥穿着一套蔚蓝色的诺克萨斯军装,肩章亮色系的松叶上点缀着4颗金星。他弯下腰,透过井盖凝视着漆黑无比的下水道深处。“你能确定嫌犯还躲藏在里面,没有逃走吗?” “能确定将军,发现嫌犯钻进下水道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属下并没有立即实施抓捕,而是派人把守了各个出口。” “嗯,做得对。”杜-克卡奥点点头,垮了他几句。然后转头看着两名扛着铁锹的警察:“你们俩个,把井盖撬开。” 井盖很快就被撬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众人都捏住鼻子皱起了眉头。 杜-克卡奥拔出腰间的军刀,提起一个椭圆形的小手电,顺着下水道锈迹斑斑的铁勾台阶,一步一步地向着下水道深处攀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进来。”下完一道命令后,杜-克卡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阴寒的井道中。 第九章 刀锋之影泰隆 刀锋之影-泰隆,和贫民窟其他居民一样,他一直生活在诺克萨斯最底层,一直在下流社会里摸爬滚打。他长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隧道里,肮脏不堪的下水道、冰冷恶臭的地铁轨道,都是他的家。泰隆自小便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亲人的关怀。童年的阴影让泰隆对于家庭,温暖,或则友情没有一点印象。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让他信任的伙伴便是手中的刀刃,一柄朴实无华但却锋利无比的钢刀。也正是这把钢刀,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忌惮他高超刀法而被行会派来刺杀自己的杀手。泰隆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愿争斗的人,他并不想杀人,但为了生存,他必须学会杀人,杀掉威胁到他的所有人。就这样,在接二连三的解决掉那些不速之客后,诺克萨斯的大小帮会终于停止了对泰隆的一切刺杀活动,或许他们已经明白泰隆是个很不好惹的狠角色。 就这样,泰隆凭借他的高智商,以及在刀刃上造诣,在诺克萨斯破旧的下层社会混了下去。直到那一个晚上......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百无聊赖的泰隆依旧蹲点在妓院门口想挣点外快,一个从高大魁梧富商打扮的男人从香烟缭绕的妓院走了出来,早在这个男人走进妓院时,便进入了泰隆的视线,笔挺的西装革履、昂贵的名牌手表,以及拴在腰间鼓囊囊的钱袋。 已是午夜十二点,借着幽暗的月光,泰隆悄悄跟了上去。就在泰隆快要得手,锋利的刀刃堪堪割断系在男人腰间的钱袋绳子时,却被男人意外的察觉了。 泰隆想跑,男人却拦住他不让他跑,并扬言要将他送进监狱。年幼时在监狱受到的非人待遇让泰隆恶寒,一时失控之下,他割开了男人的喉咙。 泰隆并不知道男人的真实身份,只是认为他是某个贵族的富家公子。为了避免麻烦,泰隆便将男人的尸体丢弃在了某一处的下水道里。 直到这具男人的尸体被找到,泰隆才知道了男人真实身份,或许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杀死的,竟然是诺克萨斯大将军杜-克卡奥的亲信,虎贲卫队的卫队长。便是在这一刻,泰隆的噩梦才刚刚开始,都城执勤的警察增加了三倍,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员在街道上巡逻,各个城门都已经戒严,加班加岗的严防死守。泰隆知道,自己跑不掉,他也没打算跑。 “咕噜......咕噜”在灌下从肮脏苍蝇肆虐的垃圾堆找到的半瓶纯净水后,泰隆从铺满报纸的‘床’上爬了起来,一阵嗫蹑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尽管那脚步声很轻,轻到细极入微,但敏锐的泰隆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一束光亮刺了过来,泰隆捂住了眼睛,“谁!?” “你就是泰隆?”脚步声停住了,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 泰隆睁开眼睛,眼前是个穿着军装的人,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军装上的肩章,只知道是个俊朗魁梧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泰隆攥紧了腰间的弯刀,警惕的盯着来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咧起嘴,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泰隆有些恼怒,他拔出锋利的刀,指向中年男人,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中年男人依旧在笑,见漆寒冒着幽光的弯刀指着自己,索性闭上了眼睛。“呵呵......你也会使刀吗?也罢,我让你两招,你若能伤了我,我便放你走......” “狂妄!” 匹夫一怒,血溅百步。在刀术上一向引以为傲的泰隆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对方的态度彻底将他激怒,一声怒吼后,弧月形的弯刀瞬间出动,刀锋霹雳一般疾飞斩向对方,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男人没有像预计的那样被割破喉咙,而是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泰隆木讷的看着干净无比的刀刃,怔怔立在原地。 “第一招了。” 身后响起男人鬼魅充满嘲笑的声音,“可恶!”泰隆暗骂一句,心下发狠,扬起的双手猛地向脑后抡去,如镜般的刀脱手而出,带着森森冷气划出一圈优雅的弧线。 “夺!”的一声,这把闪着青光的弯刀仍旧没有伤到男人的影子,闪了几圈之后牢牢地钉在下水道的墙上,“怎么会......“泰隆反手拔下刀来,吹了吹被刀风激乱掉在眼前的几根头发,目光落在手中的这把刀上,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的一张满是玩味的脸。 泰隆猛地回头,中年男人依旧站在他的身后。“不错,你的刀的确很快,差一点就伤到我了。” 中年男人的赞扬在泰隆眼里,却是赤裸裸的侮辱。泰隆的牙齿被咬的咯咯响,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中年男人。“我要你的命!” “暗影突袭!” 泰隆反手将弯刀丢向空中,随即身形一晃,身影如同一颗流量闪过星星弥漫的苍穹,瞬间飞腾消失。而那柄弯刀幻化成俩截,自上而下分开,薄如蝉翼,却又锋利到吹毛断发。 “好小子,居然还会隐形法,不错不错。”中年男人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将泰隆的这一招必杀技放在心上。不知何时手上徒然多了一柄长约三尺的刀,猩红色的刀身身溢出不尽炎热,浑身透露气势霸绝天下,远远相望便可令人望而生畏。一公分的刀背,平整而光滑,毫无暇疵,二寸宽度的刀面银光闪烁,令人不敢直视,刀面周边遍布古老而朱红色的精致花纹,无尽精致花纹众星捧月的刀面中央地带,赫然嵌有一头火红朱雀,这朱雀昂首展翅气质傲然,一副俯瞰众生的神态,嵌的栩栩如生,此外眸子更是充满戾气,银光般的刀刃竟然散发丝丝寒气,与之朱雀的火气显得格格不入。 中年男人抡起长刀,猩红色的刀身斩向虚空。“破!”霎时间刀雨缤纷,恍若九天银河倾泻,无数宛若实质的刀气浮现,刀光如水,光华流转。 “咳......咳”烟尘滚滚之后,弯刀掉在了地上,泰隆捂着手臂,半躺在污水汩汩的下水道边,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手臂上长长的伤口滑落,滴嗒,滴嗒,的滴在地上,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随着身体的挣扎,手臂上的伤口渐渐变深,血色玉珠已成成一道血流顺着手臂一直滑向手心,血流是暖的,心却冷了。“你......看得到我?” “看不到。”中年男人摇头,伸出手指在泰隆的手臂上戳了两下,血瞬间止住“是你的气息出卖了你自己,你的隐形法的确高明,但你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我也仅仅是凭借你身上散发出的一点点气息,从而判断出了你的位置。” “你到底是谁?” “杜-克卡奥。” “呵呵......或许我早该想到,整个诺克萨斯,除了大将军,谁还有这种恐怖的实力,咳咳...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泰隆苦笑,他没有继续挣扎,就那么静静的歪倒在墙边。仿佛那么一瞬间,就像是失去了颜色的树叶枯萎在枝头,一动不动。头顶漆黑的天花板,倒映在死寂的过道里,空气,让人窒息。“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泰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在我的刀下,要么,效忠于我。” “......”杜-克卡奥的话让泰隆一愣,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望着对面不怒自威的男人:“你......说什么?让我效忠你?你难道忘了,我亲手杀死了你的卫兵?” 杜-克卡奥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只配被践踏,被凌辱,被抛弃,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泰隆,最后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效忠于我。” 望着杜-克卡奥凌厉的目光,以及那把满是血痕的猩红色长刀。泰隆知道,只要他嘴里蹦出半个不字,那么那把刀便会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喉咙。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泰隆咬紧牙关,向杜-克卡坚定地点点头:“我愿意,将军。但我只效忠于您一人,因为我和您一样,只尊重强者” “哈哈,有点意思,好,泰隆,我答应你。”杜-克卡奥爽朗地笑了一声,随即丢给泰隆一件浅蓝色带着斗篷的袍子,那件用极薄的纱绸制成的长袍上,折着优雅的褶痕,褶痕上密密地织满了肉眼难辨的银色系小星星。 “把这个穿上,即日起,你是以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特使的身份隐藏在暗处,没有任务你就不用跑头露面了,我上去把那些警察支走,半个小时以后你再出来。”杜-克卡奥将猩红色的长刀插回刀鞘,撂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往下水道出口走去。 “将军,谢天谢地,您总算出来了,可把属下担心坏了,怎么样,嫌犯抓住了吗?”杜-克卡奥的脑袋刚从井口探出来,胖局长便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 “啪”胖局长的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蹄上,端茶递水的殷勤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还有脸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个大活人从眼皮底下溜走了你们都不知道?” 胖局长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晕头转向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属下无能办事不力,还请将军责罚。” 不得不说,胖局长三十出头的年纪,能爬到警察局二把手的位置靠得的确不是运气。就凭明明是自己脸上挨了人家一巴掌,却能不害臊的问人家手疼不疼的‘广阔胸襟’,足够让他在官场上叱咤风云一阵的。 不过对于杜-克卡奥来说,胖局长那满是横肉的笑脸着实让他感到恶心,厌恶地白了胖局长一眼:“赶紧给我滚蛋,看到你们这群废物就烦。” “是...是。”胖局长点头哈腰,向身边高个子警察使了个眼色。高个子警察会意,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口哨,“收队,全体解散!” 二百多名警察在胖局长与高个子警察指挥下,陆续撤出了贫民窟。 “叔叔,您说嫌犯真的跑了吗?” 走出了贫民窟大门,高个子警察将制服里的衬衣塞进裤带里,看向气喘吁吁的胖局长。 “屁...我们在所有出口都布置了警力,那小子插翅都难逃。” “那您刚才还......” “你懂什么,这就是官场之道。”胖局长抹了把头上的汗,刻意压低了声音:“兴许八成是大将军收了嫌犯的好处,故意那么说。” “可是我们是警察,放着杀人犯不抓...” “闭嘴,死的是他杜-克卡奥的卫兵,他-杜克卡奥都不计较,我们还计较个什么劲。勋儿,叔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但在诺克萨斯,正直善良不仅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害了你,听叔一句劝,以后为人处世要圆滑一点,不然将来会吃亏,知道了吗?” “知道了,叔叔。” 黄昏,是夕阳拉下夜幕的一刻,不知为何,似乎总会给予人一种落寞的感觉。或许,黄昏的背后,人们总可以听见黑夜的脚步声,渐渐靠拢,因此纵然绚丽,仍会为人们增添一丝丝惆怅的感觉。 贫民窟的居民们在警察们走光之后也陆续散了,谁有没有注意到,在某个下水道井口,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整张脸都藏在阴森斗笠里的男人爬了出来...... 第十章 莫格罗关隘之战 德邦前线,米尔达火山。 “父亲,我来了。” 距离莫格罗关隘两公里的德玛西亚驻扎区,盖伦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掀开了中军大营的帐帘。 雷欧眉头一蹙,神情严肃:“盖伦,教过你多少次,军中无父子,只有上下级关系,你出去重新新报告一遍。” “......”盖伦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极不情愿的走出了大帐,“报告将军,无畏先锋团成员盖伦前来报到。” “进来!”雷欧抬头,盖伦像是一副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肩膀脑袋。“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你给我站直了,昂首挺胸!” “是。”盖伦一个激灵,双腿并拢,绷直了膝盖,双手五指夹紧身体贴在裤缝边,立成了个标准的军人站姿。 “嗯。”雷欧点点头,指了指帅案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集训完成了?” 盖伦屁股刚刚挨到凳板,就听到了雷欧的询问,他连忙点头:“是的将军,三天前就结束了。” “很好,盖伦,你能够夺得冠军,成为新任德玛西亚之力,父亲真心为你高兴,说真的盖伦,我对你夸目相看。” “谢谢父亲。”盖伦脸微微发红,有些羞怯的撇过脸去,毕竟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夸奖自己。 “好好干,记住,冕卫家族没有孬种。”雷欧站起来,拍拍盖伦的肩膀,面露微笑:“行了,你该去候补队报到了。” “唔......”听到候补队三个字,盖伦的脸黑的像是刷上了一层油漆,吞吞吐吐的问道:“父亲,我......是到候补队任职吗?” “当然,每一个新加入无畏先锋团的士兵都要在候补队进行一个星期历练,考核通过后才算是先锋团正式成员,这是无畏先锋团恒古不变的规矩。” “可是.......同样是被保送进无畏先锋团的,凭什么其他人都担任了要职,就连奎因也被破格提拔为少尉,而我却只是一名候补队的见习小兵?” “因为你是我雷欧的儿子,冕卫家族的一份子。所以,你必须从最基层做起。” “这不公平!”盖伦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拳头攥紧,指甲快要扎进肉里,从剧烈地起伏的胸脯处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咻咻的站在那里,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一言不发地盯着雷欧将军。 “你用不着这样瞪着我。”对于盖伦的质问,雷欧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滚蛋吧,滚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反正也没人怪你。” “你太小瞧我了,看着吧,终于一天我会当上将军的。” 望着盖伦怒不可遏,渐渐消失在中军大营里的背影,雷欧苦涩地一笑,“别怪我,盖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亲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如昙花一现悄悄流逝。 一个星期之后,盖伦以全队第一的考核成绩加入了无畏先锋团,正式成为先锋团的一份子。而他也接到了人生当中第一道军令——跟随自己的长官,参加今天凌晨十二点对莫格罗关隘的总攻。 位于巨神峰东部的莫格罗关隘,被誉为诺克萨斯第一雄关,而作为瓦洛兰大陆南北交通咽喉的莫格罗关隘,曾经让依然停留在部落文明的巨神峰政治经济的崛起,单是每年的关税就足足抵得上诺克萨斯一国的税收,让其他势力莫不眼红。 升起阳光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雄关,关隘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可是在这座阴森的城堡前,此时却开满了白色的蔷薇,风中的蔷薇花还带着清冽的微笑,单纯得令人神往,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严寒酷暑,这里的白色蔷薇却是长开不败,永不凋零,只是白色蔷薇下,遍布了形形色色的尸体。 莫格罗关隘守备军司令,德莱穆奇的私人城堡。 夜晚的城堡,仿佛一切都从沉寂中复苏了。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壁炉,银光闪闪的餐具。 “都一个多星期了,援军怎么还没来,老爷,城里的囤粮快吃干净了......” 装修别致的餐厅,雍容华贵德莱夫人坐在餐桌前,用银光闪闪的调羹舀起青瓷碗里的白粥喂到嘴边。 餐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同样愁眉紧锁的德莱穆奇,听到德莱夫人的话,德莱穆奇放下手里干得发硬的馒头,故作镇定地笑道:“诺克萨斯精锐部队全在首都,大军开拔得有一段时间,放心吧,我估摸着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再耐心等两天吧。” “唉,怕是等不到援兵了。”德莱夫人叹了口气,昂起头将碗里剩下的一丁点白粥倒进了嘴里。“如今,诺克萨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别说丧气话,杜克卡奥将军亲口答应派兵支援咱们。,只要在坚持两天,守住莫格罗,等诺克萨斯的大军一到,形势就会逆转。”德莱穆奇宽慰了德莱夫人几句后,便不再说话,拿起餐盘里的半拉馒头大口地啃了起来。其实他比谁都心知肚明,过去这么久,援兵不会来了。想想也是,诺克萨斯的主力部队全部被困在了班德尔城与艾欧尼亚的前线,动弹不得。杜克卡奥自顾不暇,哪还抽得出兵力来支援自己。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越想越憋屈,堂堂诺克萨斯陆军中将,德莱家族的当代族长,仅仅是因为在一次酒宴上喝醉酒,顶撞了皇子威廉三世,便招栽赃陷害,要不是杜克卡奥将军将他调到距离首都十万八千里的莫格罗关隘任守备军司令,恐怕他下半生就得在暗无天日的诺克萨斯监狱里度过了。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住莫格罗,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决不让一个德玛西亚士兵活着通过关隘!”德莱厄斯暗暗发誓,他从餐厅窗边的高脚凳上取下了自己都头盔,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老爷,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去城楼睡,现在是危急时刻,绝不能麻痹大意,你早点休息,乖。” 夏夜,热气笼罩着大地,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莫格罗大礼堂此刻已经寂静一片,只有鼓楼高高挂起的铜钟依旧不厌繁琐地工作着。“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慢慢的跳动着,知道它们渐渐相聚,融合成了一条笔直的垂线...... “嗡......嗡” “杀!杀!杀!” 午夜十二点,不知何处响起急切的号角,紧跟着便是一阵烈火燎原般的呐喊声。 两万七千名装备精良的重甲步兵在大将军雷欧的指挥下以突矢阵型冲向莫格罗关隘的城楼。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气势响彻当空。 “弓箭手,准备!”眼见离城墙越来越近的德玛西亚敌兵,德莱穆奇眸中寒意大盛,抽出匣中佩剑,破空一挥,数千支羽箭如毒蛇般射向迎面而来的重甲兵,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德玛西亚士兵像是被割断的麦子一样载倒在地。 “盾牌兵改前军,弓箭手变后军。匍匐前进!” 大将军雷欧一声令下,突矢阵型转变,前端尖角处的重甲兵瞬间向左右散开,中军盾牌兵架起盾牌迅速上前,堪堪迎上漫天飞舞的箭矢。而处在队伍后方的重甲兵和弓箭手则猫着身子利用盾牌兵架起的坚固的盾牌墙徐徐向前推进。 “将军,敌人太狡猾了,我们的弓箭手射不中他们,怎么办?” 莫格罗关隘,德莱穆奇扶着城墙,幽幽的看了一眼城下敌人的重甲步军,脸上的阴霾之色更甚。 “不好了,将军您快看,敌人已经快要接近城门了。” 的确,烟尘四动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敌兵此刻已抵达城墙脚下,数以百计的工程兵冒着枪林弹雨,迅速的将一部部云梯搭上了莫格罗关隘的城楼。 “浇燃油,弓箭手点火箭,目标,敌军密集点。” 在警备司令德莱穆奇的亲自指挥下,莫格罗关隘的守军开始反击。城墙之上数百部连弩嗖嗖乱射,发射各种火器,狠狠打击德玛西亚军,而刚刚架好的十几部云梯顷刻间也被烧了个精光。战斗打得激烈的时候,城上的箭和炮石就像雨点一样地发射出去,德玛西亚军被打死打伤的很多。大将军雷欧亲自督战,企图凿城而入。顽强的德玛西亚重甲兵,头上顶着挡箭牌,冒着箭石火器,带着攻城器械,前队倒下,后队又跟了上来,谁也不会后退。 “呛”只见德玛西亚军主帅雷欧愤然将腰间宝剑插在地上,仰天吼道:“将士们,诺克萨斯军固然悍勇,但我们德玛西亚子弟亦不是懦夫,此次奉王命讨伐,绝不后退寸步,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遭受屠戮的德玛西亚百姓,怎么面对那些失去至亲骨肉的老人,孩子。本将以此剑为线,但凡退过线者,杀无赦!吾与尔等共同进退,不破此城誓不还!” 雷欧说话时,但听场中幽静就连寒风的吹啸亦有所闻,半响之后便见德玛西亚士兵一个一个振臂高呼:“不破此城誓不还!不破此城誓不还!” 雷欧的一番豪情壮语起到了很好的激励作用,越来越多的弓箭手从盾牌石墩等掩体下露出头来向城楼上的诺克萨斯军射箭还击,德玛西亚军中能够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比比皆是,一阵箭雨下来,城上诺克萨斯士兵伤忘惨重。 德莱穆奇连忙呼喊在城下待命的勤务兵上城,将伤者死者抬下城去救治。而后便指挥军队用滚木、礌石将离得近的德玛西亚士兵砸死,砸伤。 莫格罗关隘的守军虽然人少,然而为了保卫家园,各个奋勇杀敌。德莱穆奇又命两名箭术精湛的副将张弓搭箭,不断狙杀德玛西亚军官级别的敌人,再加上占据了守城之利。德玛西亚军虽然人多势众,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掠阵的雷欧见部下死伤惨重,尽管有坚固厚重的盾牌掩护,依旧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不由得大怒,带着身边的几十名亲卫,在盾牌的掩护下,抬起两架木梯杀气腾腾的冲到城下。 德莱穆奇一眼就瞄见了被几十名亲兵护卫在内的雷欧,不由喜上眉梢,大声喊到:“取我宝雕弓来。” “诺。”一名卫兵应声递上弓弩,古铜色的弓身好似一轮弯月,上面零星的镶嵌着几颗宝石,简单古朴,尊贵却又不显奢华。银色弓弦经过时间的洗礼,却丝毫不见松弛,依旧紧绷在弓身上,既优雅又庄严。 德莱穆奇弯弓,从身边的弓箭手的箭筒里取下一支锋利的箭矢搭在弦上,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去死吧...”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十一章 将军百战死 马革裹尸还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城墙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淅沥的雨下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很潮湿。树木和泥土的皮肤开始溃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诺克萨斯第一雄关,莫格罗关隘。 血迹斑斑的大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些尸体里的鲜血还没有完全的干涸,一滴一滴慢慢的渗透着,浸满了土层,远处火光肆虐不断,杀戮的声音依稀可辨。 或许战争,没有孰是孰非。正义往往是倾斜于胜利的一方,然而,这却是场没有输赢的战争。 一场惊心动魄的攻守战,残忍的走到了最后。枯骨般腐朽的士兵尸体,被斩了首,双手伸向天空,无语申诉。挂在城墙上摇摇欲坠的死尸被风沉重地吹动,衣衫湿透,微微的摇晃。射击孔下的一名德玛西亚士兵抱圆手臂紧紧勒住了一名死去多时的诺克萨斯士兵的脖子,他眼神空洞,似乎没有了生命特征,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地面,或者更深的地方。 “呃...”莫格罗关隘首守备军司令德莱穆奇静静地躺在地上,伤垂死的身体好像突然稍微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渐渐他的身体颤动起来,却是在慢慢地挣扎,他想坐起来,原来他还没死,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虚弱地喘气,双目无神地仰望,半饷,气若游丝地喃语着:“咳咳......要,结束了吗?” “老爷!” 德莱穆奇一愣,向声音的源头望去,一名穿着战甲的美貌妇人提着剑登上了城楼台阶,正往他的方向赶来。妇人用并不锋利的剑刃斩开一个个德玛西亚士兵的脖子,暗红色的鲜血从敌人的喉管颈动上溅出来,溅到妇人的脸上,衣服上。“老爷......” 德莱穆奇苦笑,他想喊,他想阻止,却发现怎样都提不起嗓子。 “夫人...你真傻,你应该跑的,别忘了,咱们还有两个儿子。”一股酸楚涌上鼻尖,几滴清泪滑过脸颊。德莱穆奇撑着血迹斑斓的剑,苦涩一笑:“也罢,你我夫妻,同生,共死。” “叮~“ 凌厉的剑光一闪而过,德莱穆奇右手霎那间软弱无力,三尺三寸的宝剑掉在了地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清脆的断骨暴露肉体之外,身子渐渐瘫软下去,横躺在血泊里,享受着那份黏稠… 当他再次醒来,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剜骨般的疼,血液仿佛也被疼得涌了出来,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变为了麻木疼得麻木。 “投降吧,你们已经输了。” 耳畔传来冷冷的声音,德莱穆奇回头,一个金色短发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是个清秀的少年,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碧蓝色眼睛,英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以及像玫瑰花瓣般的嘴唇。与相貌相比,少年的打扮很普通,红色的士卒皮甲,劣质的人工革制成的骑兵靴。倒是那把湛蓝色的五尺阔剑,与他平淡无奇的装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德莱穆奇细细打量着那柄剑,五尺长的剑身通直透明,菱形的暗纹在剑背骨清晰成线锋,青光茫茫的剑尖正嘀嗒嘀嗒的滴着血,德莱穆奇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我认得你,就是你挡下了我的箭,救了雷欧,我听见你叫他父亲,你是他儿子?” 金发少年没有回答德莱穆奇的问题,只是轻轻扬起剑尖:“投降吧,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呵呵......”德莱穆奇咧嘴一笑,“虎父无犬子,你跟你的老子一样霸道,我也有两个儿子,年纪跟你相仿,希望他们将来能变得和你一样优秀。” 一阵清风拂面,却未曾带来丝毫淡凉。相反,被风吹动的飒飒落叶声,给原本就彻寒的空气更添几分阴森。 雨还在不停的下,淅沥的雨滴答滴答的打在城楼上,雨水顺着城墙往下流,然后汇集在倒塌的城门大坑里。整个城堡都显得阴森森的冷清。大概是因为雨水的浸泡,尸体开始腐烂发臭,顺着城楼上的走廊往前看是一具具血腥的尸体,一个缺了条胳膊的银甲将军,用独臂支撑着身体,爬过一具具他曾今无比熟悉的尸体,他的目标是一个同样穿着银甲的美妇,妇人的胸口处被染得血红,破碎的护心镜皑皑得坦露出一个被长矛刺透的大窟窿。妇人的美目微睁,嘴巴却张的很大,似乎死前受过巨大的痛苦,凌乱的头发夹杂着鲜血的泥土,显得异常的凄凉。 “夫......人”独臂将军喃喃喊了一句,他斜躺在那儿,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前行,银色的战甲上裂开了一道道口深深的子,露出一道道外翻出来的粉红血肉,嘴角边一丝瘀血,右手更是异常的扭曲,原本修长的手臂从胳膊肘断裂,底部一道椭圆平坦的伤口,森森白骨,鲜血从那里流下,触目惊心! “省点力气吧,她已经死了。”提着阔剑的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少年侧过目去,不忍去看独臂将军的惨状,“投降吧,德莱穆奇将军,我马上派军医给你治伤。” “呵呵...百年来,你可曾看见过主动放下武器的诺克萨斯将军?”德莱穆奇嘴角翘起,露出两排血淋淋的牙齿,那模样似乎在嘲笑少年,又似乎,在笑他自己。 “你能帮我个忙吗?”德莱穆奇虚弱的声音微微响起。 “什么忙?” “把我抱到那去......”德莱穆奇抬起虽然没有断裂但也伤痕累累的左手指了指离他十步之外妇人躺着的地方,“我想去看她最后一眼,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能帮帮我吗?拜托了...” “好。”少年点点头,俯下腰轻轻将德莱穆奇抱起,走到妇人跟前,又轻轻将他放下。 “谢谢你。”德莱穆奇对少年感激一笑,撇过脸深情的看像妇人。“夫人,你真美。“德莱穆奇轻轻地阖上妇人微睁的美目,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两下,“呵......不知不觉,二十二年了......” 往事随风,恍然重现心头。 他在厢房读书,她在后厨煮茶。 “老爷,深夜读书,要当心身子,入冬天寒,小心着凉了,要注意保暖才是。” 望着她为他煮好的姜汤,披在他身上的毛毯,他笑了。 他在花园舞剑,她在一旁望着。 “老爷,流这么多汗,快过来歇歇” 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渍,他笑了,将她拥入怀中。 他与两个儿子嬉闹,她在一旁为他织着冬衣。 “马上就入冬了,相公也不备至几件冬衣御寒。” 望着她一本正经织衣的样子,他笑了,将她拥入怀中,轻拭着她的发丝。 他咣当入狱之际,她背着身啜泣。 “家中的事,为妻自会料理妥当,老爷不要担心,倒是老爷,监牢苦寒,风餐露宿,万万要保重身体,妾身在家中盼首,望老爷洗清冤屈,早日归来。” 望着她眼眸中的切切担忧,他笑了,将他拥入怀中,轻拭着她的发丝,轻吻着她的红唇,告诉她,等他回来。 乡土已殆,故人已亡。留下的,只有那历历在目的回忆。 “夫人......我爱你......” 一层白色的浓雾升起,渐渐地化成了一片薄纱,覆盖着城池。此刻雨已经停了,城楼上高高伫立的绿色骷髅大旗已经被替换成了红色雄鹰战旗。城角的某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莫格罗关隘之战,被史学家列为瓦洛兰大陆近百年来战争史上惨烈之最血腥之最的一次战役,莫格罗关隘守备军司令与司令夫人战死,七千六百名守军官兵集体阵亡,无一人幸免。而德玛西亚的真实伤亡数字却被德玛西亚军方列为国家一级军事机密。而后世的一些军事发烧友们也只能从只字片语的史书记录中寻找蛛丝马迹...... 以下是德玛西亚史料记载: 德玛西亚光盾历,嘉文二世四十七年夏,巨神峰北部,米尔达以西,隶属诺克萨斯的莫罗格关隘,打了一场罕见的恶仗。战事已经结束。秋天的暮色中,红色衣甲的重甲步兵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南部山头,大纛旗上的“德”字尚依稀可见。主战场北面的城楼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诺”字大纛旗下严阵以待,愤怒的望着南面山头的德玛西亚军,随时准备再次冲杀。南面山头的德玛西亚军,也重新聚集成重甲兵,同样愤怒的望着北面山头的诺克萨斯军,同样准备随时冲杀。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城墙下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第十二章 威廉二世驾崩 向东眺望,几座古老的城墙和白塔隐隐约约,好似远在天边,看起来十分模糊。向东眺望,几道古老的城墙绵延相连。似乎在诉说着它往昔的辉煌,树丛间,白塔在黎明的映衬下格外圣洁。 站在莫罗格罗关隘最高的城墙之上,盖伦唏嘘不已,尽管她是以胜利者的身份矗立在原本隶属于诺克萨斯第一雄关之上,但他丝毫高兴不起来,昨晚的战斗历历在目,德莱穆奇夫妇的惨死让他郁郁寡欢。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参加战争,亦是他第一次杀人。 “吁......”盖伦无精打采地喘了一口粗气,然后像个病人一样地站在那里。 “不适应吗?” 耳畔响起浑厚而威严的声音,盖伦回头,行礼:“将军。” 雷欧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盖伦的肩膀:“昨天你的表现很棒,不愧为冕卫家族的一份子,不愧于是我雷欧的儿子。” “谢谢将军。”对于雷欧的夸奖,盖伦并没有感觉到开心,波澜不惊的脸,深深蹙眉。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一句无关痛痒的夸奖,是他用四十七条诺克萨斯士兵的命换来得。 一阵微风轻拂而过,轻轻地吹拂着盖伦的面颊与发鬓,盖伦眼中泛出层层涟漪,“父亲,我——” “别说了,父亲明白。”雷欧打断盖伦的话,手臂张开将盖伦拥在怀里,难得地给了个拥抱。“你和父亲年轻时侯一样,善良,正直,充满同情心。父亲知道,你同情德莱穆奇夫妇,同情战死的诺克萨斯士兵。但是,作为你的父亲,作为你的将军,我有义务告诉你,身为军人,要有基本的军事素养,只是一味的悲天悯人不仅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你身边的人。绝大多数德玛西亚人,都厌恶战争,向往和平,但他们不惧怕战争。有些时候,只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父亲。”盖伦目光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德玛西亚光盾历,嘉文二世四十七年夏,大将军雷欧率无畏先锋团,龙骑军团,米尔达边军共计两万七千名士兵,大举进攻莫罗格关隘,歼灭敌驻莫罗格最高军事长官,守备司令德莱穆奇,及七千余守军,一举荡平号称诺克萨斯第一雄关的莫罗格关隘,一时间,诺克萨斯朝野震荡,人心惶惶。 诺克萨斯首都,政府大楼11层,最高军事会议室。 “大将军,不......不......好了。” 门被推开,一个体型庞大,赤.裸上身的‘怪物’走了进来。 “塞恩将军,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杜-克卡奥瞥了怪物一眼,亲自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 “咕噜......”随着喉咙剧烈的伸缩,塞恩将水饮尽,大口喘着粗气:“大将军,莫罗格关隘失守了。” 杜-克卡奥闻言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蹙了蹙眉头,眯起眼睛问道:“那德莱穆奇将军呢?德莱穆奇将军怎么样?” “德莱将军夫妇战死,城内七千守军,一并阵亡!”塞恩沮丧着脸,操着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唉。”杜-克卡奥叹了口气,从会议桌主人椅上站了起来,背着手顺着会议室的实木长方实木桌边来回踱步。 “大将军!”塞恩有些烦躁,气恼地伸长如同石头一般颜色的脖子:“您赶紧想想办法吧,莫罗格关隘已经若在德玛西亚人手里了,英格兰堡便立于危地,一旦英格兰堡沦陷,敌人便可长驱直入,诺克萨斯势必危在旦夕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两人冥思苦想之间,皇宫差人传来消息,国王威廉二世病危,速召大将军杜-克卡奥等一干文武大臣入宫。 已近中午,天却依旧灰蒙蒙的,十分得冷,小草低下了头,树枝弯弯曲曲,抬起头,发现乌云密布,没想到雨竟已静悄悄地下了起来。风划过,树叶飘旋着坠落。孤独的归入大地的怀抱。站在狂风肆虐的天台一望无际,这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却略显孤寂。 雨水渐渐加重,湿冷风息从路面上逐渐铺开,带着孤冷与冰凉好不留情的裹走仅存不多的体温。一行三十余人,穿戴整齐,匆匆走在宽敞平坦路上。 诺克萨斯皇宫,养心殿。 室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地充斥着整个卧房。几缕碎光从雕花的窗沿里斜斜的落在上好檀香木的卧榻上,于上那龙凤雕刻宛若要动起来,乘风而去,榻边的油灯早已熄灭,只留温软的余烬静静躺在里面。偶尔风过,窗外阳光因树影变得忽明忽灭起来,而寝宫里氤氲着青烟似随着风声慢慢流动,宛若天上仙境一般。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欣赏,养心殿中央,跪满了穿戴整齐的诺克萨斯官员。一个个抱璞泣血,如丧考妣一般惺惺作态。 雕龙刻凤的卧榻上,国王威廉二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早已经没有昔日那般的坚毅。面色呆滞,透出一种憔悴与悲凉。两鬓苍苍,额前的纹路俞来清晰。一如眉角的皱纹,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岁月痕迹。 “咳咳......”老国王重重地咳嗽着,披散着头发,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怔怔地看着养心殿的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杜......克卡奥还没来吗?” “父皇,孩儿已经派人去请了,父皇,您保重龙体啊。” 年约二十七八的威廉三世跪在榻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却带着艺一抹阴戾,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渐渐湿润。 “陛下,陛下。” 养心殿大门骤然推开,杜-克卡奥一袭素衣,径直走到卧榻边跪下,泣不成声。 “你......总算来了,贤弟不必悲伤,坐......朕身边来。”老国王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抬手指指床榻边缘,示意杜-克卡奥坐下。 “遵命。”杜-克卡奥伏地又行一礼,用衣襟拭去眼角的泪,脚步沉重地走到老国王身边。“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 “呵呵......”老国王苦涩一笑,伸出枯槁般的手抓住了杜-克卡奥的胳膊,“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贤弟,朕......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痴儿。贤弟啊,你父与我父乃患难之交,你与朕亦情同手足。朕......宾天之后,望你能好生教导于他......“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辅佐皇子殿下,让殿下成为像陛下一样贤良圣明之君。” “如此,朕便安心了。咳咳......”长年卧病使五十出头的老国王看起来像八十岁的人,他的全身没有一块像样的肉,皮肤好像直接贴附在骨头上般形销骨立,凸出的喉结非常明显,令人觉得仿佛死神随时会来召唤他一般。一直咳个不停,咳到几乎让人以为他会因此而断了气。 听到他的痰始终卡在喉咙出不来时,杜-克卡奥就觉得心中一紧,何况再加上那股难以忍受的死亡之息飘散在这个梅雨季节的潮湿空气里,“陛......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不用安慰朕了,古人云,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朕,已年过半百,死......在旦夕,朕最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朕那痴儿,便是贤弟你了。贤弟才貌双绝,随朕南征北战几十年,戎马半生。朕知你秉性,你......久经沙场,骁勇善战,但你性格太过耿直,朕恐你日后遭小人算计......”说到这,老国王将嘴唇附在他的耳边,气若游丝地悄声说道:“三日前,朕已秘密向朝中一位正直大臣下了一道圣旨,这道圣旨能在危难之际救你一命......” “陛下!”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堵住了杜-克卡奥的喉咙,让他情不自禁憋出了泪,心里满满的暖流似乎要溢出,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隆恩。” 老国王没有再对杜-克卡奥说什么,弥留之际,老国王意味深长的看了跪在榻边啜泣的威廉三世一眼,“三世。” “父皇,孩......孩儿在。”威廉三世抬头,一张声泪俱下的脸。 “你......好自为之。” “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嗯。”老国王侧过目去,朽木枯槁般的手臂撑在卧榻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扶朕起来,朕......要再看一眼朕的......江山.....”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养心殿外,在天空与高楼交接的尽头。病入膏肓的老国王在杜克卡奥与威廉三世的搀扶下举步维艰地走出来。 百丈城墙蔓延千里,疑是神龙卧于岗。峰山苍苍没于边沿,云罩江山几万年。 “朕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人五十不称夭,年已五十有馀,何所复恨。朕随先王戎马半生,未建尺寸之功。朕甚愧,朕甚疚。朕自弱龄,即遇先帝上宾,朕窃据高位而无大才,诚惶诚恐。朕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朕子孙凋零,唯有一子威廉二世可继朕基业,望其以凉德,承嗣丕基,卿等宜辅佐之。大将军克卡奥,德才兼备,克己奉公。朕亡故后,令其摄政。朕子孙后嗣,以师礼待之,以父礼尊之。悖逆朕意者,死后不允......不允.......不允......葬祖坟......” “陛下!”“陛下!!”“陛下!!!” 诺克萨斯皇宫 哭声直上九霄.大雪纷飞.白绸将红墙碧瓦严密的包裹起来.大白灯笼高高挂起,白纱、白幔、黑纱、黒幔布满整个皇宫. 奉天殿外, 风呼啸着,雪越下越大.寂寥的路上偶尔几名宫娥、太监经过。 与奉天殿外相比较养心殿外,嫔妃、宫娥、太监身着孝服按部就班排成排跪成一片。 御书房外, 大臣们身着孝服按部就班排成排跪成一片。 山岳垂泪,举国同悲。 诺克萨斯龙裔历,威廉二世二十三年夏,国王威廉二世染疾,驾崩于养心殿,享年五十有四。其子威廉三世继位...... 第十三章 新王登基 威廉二世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瓦洛兰各个国家与城邦,绝大多数人以为威廉二世宾天会让诺克萨斯的政权陷入一时间的混乱,但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在老国王逝世后仅仅两个时辰,皇子威廉三世便在大将军杜-克卡奥与一干保皇党的帮衬下,接管了诺克萨斯军政权,顺利地坐稳了诺克萨斯新任国王的位置。 龙裔历,威廉二世二十三年,也就是威廉三世元年,诺克萨斯皇宫。 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七色的彩虹,颤抖着下雨来。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威廉二世在宫娥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金色的衮服,他的双手放在膝上静静的等待着,手指甲却深深的扎进了大腿肉里。整个养心殿内都静悄悄的,仅有偶尔滚动的衮冕上的珠串会随着他的呼吸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的呼吸声很粗,很急,眼泪占据了眼睛的全部,视线一寸寸的打量着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儿时与父皇相处的一点一滴不时在他心中划过。从今天开始这座皇宫,这个国家的隶属权,完全的属于他了。 洪亮的钟鼓声打破了养心殿难得的片刻安宁,也唤醒了威廉二世的思绪,他听到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便是太监轻声的通报声,“殿下,时辰到了!”“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吸了口气起身,清亮乌黑的眸子中除了坚定与憧憬,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阴戾。威廉二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养心殿内空荡荡的床榻,拉开大门,走出了宫殿。“父皇,不要怪朕,朕,已经......等不及了。” 盛大而隆重的登基仪式拉开序幕,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身上。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祭台外,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时,在他们的翘首以盼中威廉三世的金銮仪仗终于在祭台边停下。随着威廉三世下轿步行,缓缓登上祭台,官员们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这位自出生开始就被宠极一时的新国王身上,在官员们的眼中,新国王一身的黄金色衮服,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数百人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随着威廉二世开始在祭台上进行祷告祭天,与天地沟通,官员们不安地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新国王稳重的表现让他们对未来开始充满信心,唯有杜-克卡奥冷面霜眉,一眼不发的盯着祭台上的威廉三世...... 威廉二世二十三年,先王驾崩二日,夜。 “狗奴才,本将军且问你,先王陛下身强体健,怎会突感恶疾,不治身亡?!” “大.......将军,小人......小人不知....” 寒芒一闪,一柄猩红弯刀抵住了喉头。“你是陛下贴身太监,岂会不知?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本将军让你血溅当场!”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太监跪下,磕头:“将军,陛下......陛下是在得知莫格罗关隘失守后,怒血攻心,气极而亡的。” “放屁,此事我亦是当日才知,国王陛下如何知晓?” “是......是皇子殿下告诉陛下的......” 将军沉默,还刀入鞘,“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有第三人知情,本将军要你狗命。” 祭天祭祖之后,威廉三世缓缓走下高台,一袭金黄色龙袍加身,柔滑的锦缎盖不住皇族与生俱来的英气,几株竹绣在袖口和袍上,金丝玉冠束起墨色的发丝,清冷的目光一凛,剑眉轻扬,薄唇微抿,好看的侧脸棱角分明,长身玉立。 侍立一旁的是一个面目清秀正眉眼带笑的小太监,瘦小的身子衣着一丝不苟的太监服,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从案台锦盒中取出一册金黄色圣旨,细声细气的念道:“奉天承运,先王诏曰。皇长子威廉三世,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祭台东侧,杜-克卡奥率领一众文武大臣俯拜在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廉二世轻笑,明亮的眸子里幽深似谷,薄唇轻启,修长如玉的手挥了挥:“卿等平身,朕以冲龄,统承鸿业,仰承父恩,殷勤教诲,巨细无遗。迨亲政后,振奋图强,敬报父恩。尔等百官,文武皆贤,股肱之臣,赞予重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朕,今颁布天子第一诏,着大将军杜-克卡奥整备军队事宜,一月后,起兵莫格罗关隘,夺回诺克萨斯第一雄关!” “陛下圣明......“ 窗外,是夜。墨色的虚空无一颗星点缀,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这是一座豪华的私人别墅,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住所。高高的栅栏,盘绕着妖艳的玫瑰荆棘,院子中摆放着价格高昂的沙发座椅,阳光斜斜的射下来,斑驳的光影映照出了院子的奢华。拉开饰有缕空浮雕的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更加豪华的大厅。气派辉煌的设计,金光闪闪的装饰,更加衬出了这座别墅拥有者的身价不菲。 这便是位于诺克萨斯首都近郊德莱穆奇的家,德莱家族,诺克萨斯贵族之一,是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家族。德莱家族的现任族长,便是诺克萨斯的陆军中将,已经战死的莫格罗关隘守备军司令——德莱穆奇。传言,德莱家族的前身是当地最大的黑帮,早在诺克萨斯建国前,德莱家族的首任族长,也就是德莱穆奇的爷爷德莱多芬,是当地叱诧风云的人物,掌握着当地所有的地下赌场、钱庄、妓院以及一切娱乐有关的事业。当然,这只是传闻,孰真孰假,犹未可知。 顺着白色华丽楼梯爬上去,从高处俯视整个大厅,感觉就好像处在皇宫中一样,金碧辉煌,豪华气派。别墅的二楼被打扫的干净整洁,通往客厅的过道里,二十出头的男子坐在霓虹盛开戴着椭圆形灯罩的壁灯下,头发黑玉般梳向脑后,在灯光的映射下透出淡淡光泽,脖颈处高高凸起的喉结,更添几分男人味。男子默默的靠在江边,昏暗的光线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身如磐石,似乎可以一直呆坐到世界末日。 突然,过道边的卧室门嘎吱一声打开,明亮刺眼的灯光折射出来,男子似乎被惊动,他把佝偻一团的身体艰难地从地板上挪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颤巍巍的去擦眼角的泪花,嘴里喃喃地说:又起风了。 “哥......”卧室里走出一个身材样貌都与男子极其相似的少年,少年也蓄着黑亮垂直的发,他的头发很浓密,而且好像马鬃毛一样的粗硬般自刘海发根出笔直的矗起,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的英挺剑眉,两片厚厚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人。只是那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此刻却微微红肿,左右两道斑斑泪痕。 “哥,别难过了。父亲娘亲也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少年弯下腰,紧紧抱住了男子的手臂,一连串泪珠从他悲寂的脸上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少年没有一丁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男子并没有理会,依旧呆呆地坐在墙角前,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思念,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他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他捂起脸痛哭:“父亲!母亲!.....呜呜呜呜呜呜。” “哥......呜呜呜呜呜。” 黑夜越渐越浓,窗边寒意更胜,那两个倔强的身影,都停止了哭泣,站在窗前,紧紧相拥在一起。 “弟弟,我们去莫格罗关隘,替父亲母亲报仇!” “好,哥哥。” 漆黑的夜,俩双深邃的眼镜,流露出深深的哀伤。那两幅棱角分明的脸庞,逐渐出神,变的冰冷而僵硬。 第十四章 攻守之战 诺克萨斯首都, 距离老国王逝世一个多月,在经过历时三十日的祷告斋戒,诺克萨斯的居民们开始忙碌起手头上的工作,整座城市也逐渐从悲伤笼罩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昌盛。 诺克萨斯的景观近在咫尺,主城街道肆立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 在城郊区,某条通往诺克萨斯军营的小巷,巷子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都城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斜阳拉长,是两个男人的身影默默的走进小巷,他们穿着盔甲,带着武器。两人没有交流,也没有看过对方,只是埋起头一步步往前走,穿过一间间布满藤蔓的院墙,翻过一道道轰然坍塌的废墟,如果有眼尖的居民路过这里,一定能从两人极其相似的轮廓中认出他们:那不是阵亡的德莱穆奇将军的两个儿子吗!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山脚边,嵌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用楷体清晰的刻着几个大字:诺克萨斯军营。 从军营虚掩的寨门缝隙中可以看到,军营内的士兵有序却焦急地集合着,这些士兵作为储备军长年驻扎在山脚下,对于突如其来的作战命令却仍然能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的确难得。 一切准备就绪,简单的战前动员之后,杜克卡奥手持令箭,在左右簇拥下,登上了高高搭起的点将台,他穿得不是平时配有肩章的诺克萨斯军装,而是一身鲜明亮色系的战甲。杜克卡奥神情复杂地瞥了眼士兵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随即站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出征!!!” “嗡嗡嗡~~”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响起,上万名枕戈待发的诺克萨斯士兵随之触动,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山岳城墙班的向寨门推进。 望着渐行渐远的诺克萨斯大军,杜-克卡奥不免有些担忧,诺克萨斯主力,十几万精锐部队全部困在了艾欧尼亚和班德尔城的战线上,德玛西亚攻陷了莫格罗关隘后,又对英格兰堡虎视眈眈。这一支一万三千人的部队是他手上最后的一张王牌,也是诺克萨斯唯一一支能在正面战场上抗击德玛西亚的军队,若这支部队有什么闪失...... 杜-克考奥扯了扯嘴角,身子突然开始颤栗起来,好象是一阵阵寒战。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老国王威廉二世的突然离世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的打击,尽管已经过去一个月,但他依旧没有从悲伤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用两个手指揉着太阳穴,他的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头深深的扎下去。许久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大将军。” 朦胧中,杜-克卡奥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抬头,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进入他的视线,怪物秃着头,袒露着暗仰灰像是石头一般的皮肤,额头隆起,一道触目惊心的修长疤痕从头顶佩戴的绿色头盔上开始一直延伸到眼角处,怪物拥有着怪物特有的复杂五官,细白色呈半透明状的眉毛下是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怪物的左眼黯淡空洞,瞪着一个凄白的眼珠子,骇人无比,右眼却高高隆起,冒着森森绿光。怪物双手残废,一柄漆黑色的镰刀成了他的假肢,他便是厄加特,和绝大多数士人一样,厄加特出生在诺克萨斯边陲的小镇,小时候的厄加特,并没有当一名诺克萨斯军人的理想,只是平凡的希望能找到像他母亲一样的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一生,只是,那副丑陋的皮囊注定让他这个小小的梦想成为泡影,后来,为了年迈的父亲,厄加特自愿替代父亲加入了诺克萨斯的军队,成为了诺克萨斯的一名军人,也正是从那天起,便踏上了一条他永远不能回头的路。他曾今是一名伟大诺克萨斯间谍,经常潜伏在敌人的部队里刺杀敌方军官,给敌方部队制造混乱,但他经常在此过程中受重伤。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双臂,落下了残废。后来,厄加特不得已在长官的命令下提前退伍,在诺克萨斯的首都找了一份刽子手的工作。 “厄加特,你怎么来了?” “见过大将军。”厄加特弯腰行礼,声音低沉浑厚:“塞恩将军呢,听说他要出征了,属下特意来送送他。” “噢,你来晚一步,塞恩已经率大局开拔了。”杜-克卡奥伸手将厄加特扶起,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真遗憾......”厄加特摇摇头,面容惋惜之色:“大将军,德莱穆奇将军的两个儿子是不是也去了?” “嗯,这俩小子在得知德莱夫妇战死的消息后,便来找过我,他俩跪在我面前恳求我,让他放他们去前线,替他们的父母报仇,我怄不过他们,只好答应他们。” “唉!”厄加特重重的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喃喃说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但愿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尽管厄加特的声音很小,但杜克卡奥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他伸出手拍拍厄加特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放心吧,我已经嘱咐过了,相信塞恩将军会照顾好他们的......” 诺克萨斯边陲小城,英格兰堡。 东方天空,一轮红日喷薄欲出,给城堡涂上了一层粉红的油彩。大战,或许就在不久之后。 塞恩庞大的身躯立在城楼,一柄乌沉沉,双刃却凄凄银白的斧头赫然在手。塞恩站在城楼之上,伸出脑袋向外看着。此刻的风越刮越猛,肆虐在平原大地,霎时卷起旋转的黄土,飞扬着的沙石头,看上去就像罩了一层很厚的雾。 黄沙越来越近,渐渐打上了城头,一名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异状,“将军,敌兵来了。” 城楼上的哨声响动,每一名诺克萨斯士兵都弯弓搭箭,立在了各自的防区,心无旁骛的戒备着即将面临的敌人。 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 甲胄如墨,在浓黑的硝烟中时隐时现。 枪戈如林,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 “嗡嗡......嗡嗡......” 一声嘹亮的号角之后,城楼对面的土坡上,排列整齐的队伍风卷而出,德玛西亚的重甲兵像黑色洪流一样从坡地上倾泻而下,他们怒吼着,将手中的巨剑高高扬起,黑色的剑刃闪着渗人的寒光。坚固的磕着幽蓝色雄鹰的盾牌护在胸间,像是一条庞大的蛟龙,夹带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叙述而猛烈的冲向城堡。“杀啊,杀啊。”仿佛连大地都在隆隆的喊杀下瑟瑟发抖。 “将军,敌军攻城了。”披着同一款黑甲的德莱文德莱厄斯两兄弟迈步走向塞恩。 “知道了。”塞恩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朝城楼下乌泱泱渐渐逼近的德玛西亚军队指了指:“德莱文,德莱厄斯,这些德玛西亚的杂碎,就是杀死你们父母的凶手。” “将军,末将请求出战!”德莱厄斯和德莱文兄弟俩心照不宣的向身为主帅的塞恩发出了请战的要求。 “不准,还不到时候。” 慷慨而简单的回答之后,塞恩匆匆走下城楼去。“你两在这守着,我先去补一觉,天黑再来换你们。” 第十五章 血战英格兰 我叫哲罗姆,来自诺克萨斯偏远的山村,我的父亲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佃农,我有两个哥哥,不过他们都战死了,父亲母亲为了延续我们家的香火,花了半辈子的积蓄给我娶了个漂亮媳妇,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我的妻子生个一儿半女,便被强迫性服了兵役。于是,我,哲罗姆,以一个诺克萨斯守军士兵的身份,站在了英格兰堡的城楼上。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我依旧能清楚的听见敌人隆隆的马蹄声和呼啸而过的喊杀声。此刻,英格兰堡燃起了熊烈的战火升起了浓烟,死亡之气似乎弥漫了整座城池。空中的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过我的头顶,我看见源源不断的诺克萨斯士兵中箭倒地,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我承认我怕了,胆怯了,我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这样的战场,我想后退,可我又不敢后退,我知道,我的长官正拿着明晃晃的刀,站在我的身后监督我。 就在我愣神之际,我看到一个德玛西亚的士兵攀上了城楼,他提着砍刀,他的战甲破旧不堪,胳膊上还插着羽箭,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我,因为,我从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心!” 凄厉的嘶喊声,我感觉我被人用力的推开,我酿跄了几步,等我再次站稳,那名德玛西亚士兵从城楼上摔了了下去,而原来我站的位置,多了一片血泊,血泊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是我的同乡,我的好兄弟,他的胸口插着一把衮衮的钢刀,鲜血顺着插着钢刀的窟窿里流下来。 我知道,是他救了我。 “哲盖尔!”我喊着他的名字向他跑过去,他没有说话,或许他已经说不出话,他咧开嘴冲我一笑,然后便断了气。 英格兰的牡丹,本该潋滟成精的季节,却陡然间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流血漂橹。敌人提着刀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有一滴同伴的血顺着到刃落在我的脸上,在眼中氤氲成一片惨红,我本该和其他人一样,做一个勇士,迎着太阳留下我最后的背影。可我没有,我选择了逃跑。 “敢逃跑?......” 身后传来了长官的谩骂,和利剑出鞘的声音,我的脖子一凉,栽在地上。恍惚间好像听到妻子的吴侬软语,看见那弯垂柳后的月牙,嗅到那年我们泛舟偶然惊起的荷香,我不能死,回家,回家,我在忐忑中于黄沙上合上了双眼,在记忆中留下了一抹大漠孤烟。 “我,在地狱等着你。” 光盾历嘉文二世四十七年秋,英格兰堡城下,太阳初升,大雾尚未消散,沉寂数日的德玛西亚军出动了。 无畏先锋团二万,龙骑军团五千,米尔大边军一万五,共计四万红色皮甲大军,便如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 阴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明天早上又将多几千具尸体,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血战在英格兰堡展开,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军队寸步不让互相拼杀,双方都杀红了眼,尸体狼藉,鲜血在城楼低洼处汇城了一个个小潭。 城楼之上,诺克萨斯军队知道了此番的艰险,但他们毫不气馁,以军人特有的坚韧勇猛抵抗着敌军的冲击,前队倒下了后队立刻补上,挥舞着手里的长矛一下下刺向敌人,主帅塞恩的身先士卒起到了显著作用,虽然诺克萨斯士兵们早已经精疲力竭,但依然能一次一次地击溃数倍于己的德玛西亚军的冲锋,犹如一道宏伟坚固的堤坝紧紧锁住英格兰堡的城楼,任凭巨浪滔天却不肯后退半步。 这场酣战持续了五个时辰,太阳逐渐落山,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德玛西亚已经撤军,将部队驻扎在城外二里出的山谷间,诺克萨斯的余兵陨失过半,城楼上的守军疲惫而决绝。 “敌方的主将是谁?” 雷欧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了一线,眺望着西方落日的方向。“诺克萨斯的强悍出乎了雷欧的意料,自己亲自组织起的十几次冲锋都被城楼上的守军击溃,这倒让他对守城的诺克萨斯将领刮目相看起来。 “禀将军,地方守城将领是......塞恩。”营帐中的副将转过身来,恭敬的答道。 “噢?原来是他?难怪......”雷欧埋头,垂眼看着地下。 “父亲,塞恩是谁?”身旁的盖伦问道。 雷欧摇头,怔怔的眺望远方。良久,雷欧长叹:“亡灵战神-塞恩,他是一个怪物,一个曾在战场上给德邦将士留下惨痛回忆的怪物。” ”哼,沽名钓誉辈比比皆是。“听到雷欧的话,盖伦心中的隐疾发作。这些年来,受够家族的轻视的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至亲夸奖别的人,好胜心作祟的盖伦提剑出帐,“我这就去会会这个被诺克萨斯尊为战神一般的人。” “且慢。”雷欧出声叫住了盖伦,将一件铁环织成的链甲贴着小袄束在他身上,红色的丝绳系好,打了一个死结:“入秋了,记得多添件衣服,瞧瞧你战甲上的血迹,快去歇歇吧” 盖伦心头一暖,抚剑而拜,长揖为礼:“诺。” 夜色渐深,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山谷上空,山谷中升起层层雾岚之气,寒意从天空匝匝的淋下来,使人不由的全身发抖。一堆堆篝火点燃,照亮了德邦士兵沉悸的面孔。山谷中到处都是断肢残躯,一具具狼藉的尸首浸淫在月光里,即使面上的腐肉还没被吞噬殆尽,也无法辨别生时的容颜。 “唉......”小高坡的一堆篝火旁,雷欧听见四面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父亲,吃点东西吧.....”盖伦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了过来,将翻转着的头盔递到雷欧面前,里面是被篝火炖烂散着热气的肉糜。 雷欧摇头,苦笑:“你吃吧,为父不饿。” “父亲,您平日教导孩儿,为将者,当持一颗将心,上不受制于天,下不受制于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今日小小挫败,父亲万万不可灰心,否则将士们如何安心?” 雷欧一愣,伸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头盔,“伦儿,你长大了,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父亲,为你骄傲!” 对于雷欧的夸将,盖伦显得有些羞涩,他红了脸,低下头:“全赖父亲教诲。” “呵呵......”雷欧欣慰一笑,用匕首剽起一坨肉糜送进嘴里。略吃两口后将目光看向盖伦:“伦儿,你现在体力可支持的住?” “当然,孩儿完全可以率军再冲锋几回。” “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伦儿,你看到身后那座洞明山没有?” 盖伦顺着雷欧手指的方向探去,远处十里处,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葱葱拢拢的树层层叠叠地长在山峰上,根深叶茂,似一个个小墨点,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彩带上,迎风缓缓地摇摆着。 “看见了,父亲。” “伦儿,你立刻率三万步军假装撤退,悄悄绕道埋伏到那座山上去。两个时辰后,为父会亲率余下的铁骑前去攻城......” “不可,不可!”盖伦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急道:“父亲,你乃三军主帅,怎可以身犯险!还请父亲引军洞明山埋伏,孩儿自领兵前去攻城。” 雷欧知道盖伦是在关心自己,只是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在敌军进入山谷涧之时,切断他的退路,与为父前后夹击,至于我的安全,你就不用操心了。” 盖伦此刻已经明白了雷欧的用意,雷欧是向以自身为诱饵,引塞恩进入我军的伏击圈,从而一举歼灭这个号称百战不败的常胜将军,彻底击溃诺克萨斯守军的军心。 “父亲,孩儿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样太危险了,孩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也觉不会执行这样地军令。” “盖伦!你在胡说什么?”雷欧蹙眉,声音极为严厉:“你知不知道你是军人,你是德玛西亚的军人,德玛西亚军人守则是什么?是服从!眼下英格兰堡久攻不克,我军锋芒受挫,长此以往,军心必然涣散。而且,你别忘了,在班德尔城与艾欧尼亚战线,还有十数万诺克萨斯的精锐部队,若让他们抽出身来,势必反咬我们一口,到那时,德玛西亚将面临灭顶之灾,你盖伦,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可是......” “可是屁可是!”雷欧佩剑出鞘,剑锋直指盖伦,眼神凌厉如鹰:“盖伦,我以德玛西亚集团军元帅的身份警告你,这是命令,若敢违抗,军!法!从!事!” “父亲......”盖伦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滚!”雷欧呵斥,背过身去。 “父......亲,保重!!!” 盖伦伏地叩首,重重磕了三下。随即起身,又向雷欧深施一礼,咬着牙走出了营帐。 第十六章 引蛇出洞 诺克萨斯,英格兰堡。 “将军,你看,敌兵撤了!” 塞恩回头,果然,关下低谷,已看不见德玛西亚的纛旗,数万敌军正就着寒月踏着烟尘徐徐退去。雷欧的瞳孔呈深褐色,像燃烧的炭一般光亮。 “德玛西亚为何撤军?是真撤,还是计谋?”塞恩冥思苦想,目光森冷,如一潭秋霜怔怔的盯着关下。 “将军,敌军撤退,千载良机,末将请命前去追杀!” 德莱厄斯拱手而拜,低沉的声音涟漪一丝喜悦,冷若冰霜的眼神透漏炯炯杀意。 “雷欧奸诈无比,此番定是他的诡计。”塞恩摇头,将德莱厄斯扶起,语气渐缓:“我知你报仇心切,但为将者,不审时度势则宽严皆误,记住,德莱厄斯,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德莱厄斯心里虽然不依,却不敢悖逆,道了声诺,悻悻退回。 洞明山外,夜空下山形有如蛇行。 星空晴朗,照着山谷间一片平坦的空地。如果从周围的山峰上看下去,这片谷地如同一口深锅。 无数道影子在月光下努力地搬动着石头,他们两人一组,四人一拨,将一块快巨大的岩石运上山谷,石头很重,搬几步便要停下来喘息一下。谷地的中央散布着奇形怪状的石头,石头压在的荒芜人烟谷涧,天幕悬浮的寒星映衬下,仿佛点点光斑,如同棋布,只有站在山谷上的人才能把那个巨大的棋谱看得完整。 身披银色甲胄的盖伦站在远处,一声不吭地看着士兵们忙碌。 一名士兵有些力竭,一屁股瘫在地上:“不去攻打城门,反倒跑这山沟沟里搬石头,这叫什么事。” 另一名与他搭档的士兵正用长矛翘动一块百十斤的岩石,听到同伴的抱怨,只是浅浅一笑:“别发牢骚了,过来搭把手,一个时辰内要将这些石头搬完呢。” “真他奶奶的点背!”先前的士兵哭丧着脸,冲地下啐了口唾沫,朝同伴走去...... “嗡嗡嗡嗡......” 又是一声号角响起,似乎关下整个地面都开始燃烧了,炽热的风从星阵中央伴着马蹄蹄蹄踏踏的声音向着城堡席卷,连星空下那轮凄寒的弯月不得不遮住半个身子以避烈火的锋芒。黄土地面尘土飞扬,滚烫的沙尘袅袅升腾,马蹄践踏着脚下的奇形怪状石块,一些细小的石子激荡得飞起发出即将迸裂般的鸣响。 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俯瞰战场,是一道道红赤色的骑兵,正如离弦之箭疾驰而来,雷欧一骑白马赶在最前,马腹左右各挎一只箭囊,在战马狂奔中连续开弓左右驰射,漆黑的箭矢如道道流星般划向城楼。 塞恩看得有些痴了,他不敢相信到以睿智闻名于世的雷欧竟然会犯弱智都不会犯的错误,用骑兵攻城。 “弓箭手准备。”塞恩冰冷的声音传来。 城楼之上,一字排开的诺克萨斯射手动作娴熟地抽出了弯弓。 “放箭!” “嗖!嗖!”短短的片刻后,羽箭带起尖啸仰天射出,一场毫不停息的箭雨落下,把德玛西亚骑兵彻底覆盖了。 冲在最前的上百骑并瞬间栽落战马,人马身上都插满了羽箭,尸体自然而然的组成一道障碍。随后的而来的骑兵却没有继续冲锋,他们没看死去的同伴一眼,在雷欧一声令下,一起拨转马头,纵马退至敌军射程之外,躲避箭矢。 这一阵,折了二百匹马,二百具尸体。 塞恩立在绣着‘诺’字的诺克萨斯纛旗下,眯起眼睛眺望五百丈开外的敌军骑兵落脚点:“谁能告诉我,雷欧他,到底想干什么?” 城楼上一片死寂,没有人能回答塞恩的问题,将士们一个个觑觑地垂下头,同样,谁都猜不出德玛西亚的真实意图。 沉默半响后,便闻一声掌击城墙的声音,士兵们回头去看,却见塞恩面容冷峻,剑眉微蹙,语气中隐隐露出浅浅喜色:“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将军,从首都调来的预备军中有骑兵八千,步军四千。此外,城内原有三千步军,连日激战,我军折损过半,城中余兵不足一万,其中骑兵六千,步卒两千。”副将行礼,铿锵答道。 “嗯。”塞恩点点头,扫视众人一圈后,目光渐寒:“传我将领,拨两千步军守城,余下骑兵随本将军出生杀敌!” “出城?”副将脸色变了变,“将军,天色已晚,城外雾气浓重,贸然出城,恐有埋伏,将军......” “哈哈!”塞恩爽朗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前番我也怀疑是德邦的诡计,雷欧是以自身为饵,引我出城决战。但现在看来,敌军必然是真撤!” “为何?!”副将又问。 “骁骑攻伐,弱冠固堤,乃兵家大忌。雷欧乃德邦大将军,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且兼任无畏先锋团二十余载,岂能不知其中道理?然而,明知不可为而为知,却是为何?”塞恩顿了顿,瞥了副官一眼,见他垂头不语,冷笑道:“兵者,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雷欧与数钱铁骑攻城,明为诱饵,实为断后......” 副官闻言,恍然大悟:“卑职明白了,骑兵机动性强,进可与我军交锋,牵制我们,退可日行百里,片刻间赶上德邦大军。” “另外,还能起到迷惑作用,让我军捉襟见肘,不敢出城追击。”一旁沉默许久的德莱文突然补充道。 “嗯,不错。”塞恩点头,赞赏的看了德莱文一眼。:“德莱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倒让我刮目相看。” “将军过奖。”德莱文神色谦恭,向塞恩还施一礼:“只是将军......好端端的敌军何故撤退?” 塞恩摇头,两道剑眉微微蹙起:“杜-克卡奥将军曾向祖安提议,在嚎叫沼泽附近布置祖安五万大军,我想德邦撤军应该跟此事不无关系,想必是祖安已经接受了大将军的建议......”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派人前去大将军府上问个究竟?” 塞恩按了按德莱文的肩膀:“来不及了,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此去首都有千里之遥,待信使回来,敌军早就没影了。” “可是——”德莱文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将......军,敌......军又攻城了!” “慌什么!”塞恩没好气地白了副官一眼:“这是敌人的佯攻,是在拖延我们......” 果然,一轮稀松的箭雨之后,德邦骑兵在丢下几十具尸体后,又退了下去。” “德莱文,你留守城中,以防不测。”塞恩深吸一口气,扬起战斧:“传我将领,骑兵出击!”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喘急的擂鼓声,英格兰堡的城头上点燃数千堆篝火,熊熊火焰逆风拖曳数尺,将整个城头染成火红色。 城门从两侧徐徐打开,整齐有序的诺克萨斯骑军部队一出城门瞬间散开,分为左右两支向德邦骑兵的两翼侧突出去。箭雨从两侧无情的射杀伤德邦的战骑。 “今日誓要剿灭敌军,重振我诺克萨斯国祚!”塞恩一马当先,亲自带领德莱厄斯和麾下数十名骁勇铁骑向德邦主帅雷欧的位置冲杀而去:“舍身杀敌者,官升半级,有斩杀雷欧者,赏千金,封侯赐爵!” “将军,敌军已经上钩,我们快按原计划撤退吧。”德邦骑兵纵队,一名副将见诺克萨斯骑兵来势汹汹,不免心悸。 “不,我们得给盖伦多留点时间布置陷阱。”白马上的雷欧整理了下战甲,他穿戴着一套濯银重甲,胸甲上纹着金色的流云火焰,燃烧的蔷薇盛开在其中, “哼。”雷欧冷面寒眉,浑然不惧。佩剑出鞘,以剑割掌,鲜血淋沥而下:“将士们,大战在即,握紧你们的盾牌,拔出你们的刀枪,让敌人瞧瞧,我们德邦的男儿的铮铮铁骨,让这些诺克萨斯的猪,休想再看到明天的阳光!” “喝——”龙骑军团齐声呼应,一时间的声浪也颇为惊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士们,吹号角,冲锋!” “嗡嗡嗡嗡......” 终于两支骑兵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平原,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这是两支瓦洛兰最为强大的铁骑,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山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第十七章 山谷伏击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英格兰城头上,墨旗随着凌烈的风卷动飞舞,如一卷纯黑的波涛。 随着整个龙骑军团涌动,无数铁蹄踏起烟尘,一道灰蒙蒙的狂浪在关下升起,骑射手的队伍在两侧如同鸟翼般飞起,他们弯弓搭箭,一箭便是一个血窟窿。枪骑兵们则占据了中央战场,加速之后的战马终于抛下了尘头,与迎面赶来的诺克萨斯铁骑撞在了一起,漆黑如墨的长枪在捅穿敌军胸膛后余势未减又扎向了令一名敌人的腹部。 诺克萨斯军也不甘示弱,铜甲铁胄的塞恩犹似战神下凡,在手,每挥一斧,便是一个人头落地。而在其硕大宽阔的身姿后,是六千嗷嗷直叫气吞山河的诺克萨斯骁骑。 随着红色甲胄的骑兵和黑色甲胄的骑兵各自撤出战场,第一波冲锋,由德玛西亚折损五百名铁骑的代价结束,余下的德邦战骑向雷欧的大纛旗靠拢,逐渐聚起一片依黄沙起伏的赭红色波涛。 “嘶——”战马披着铁甲,马蹄刨啃着地面,似乎有些不安,雷欧勒紧马鞍,轻抚马背,马儿缓缓停下。 “将士们!”雷欧的剑鞘在混战中被削去小半截,他索性解下剑鞘丢到了地上,喘息片刻后再次扬起了手中宝剑:“将士们,冲锋!” 雷欧的嚣张气焰惹恼了塞恩,他也抡起了战斧,喝道:“冲过去!杀光他们!” 两军再次交锋,一场血腥恶战就这样在瞬间爆发,是偶然,亦是必然。 刹时间,杀声震天,无数长矛蛮横直撞,无数箭矢磅礴倾下。可怜有些骑在马上的士兵还未来得及不及招架,就被无数羽箭刺中,牢牢的钉在地下。长矛当刀使,铁剑做镖用,连劈带砸,杀得血肉横飞,那些被侥幸躲过箭矢戟戈的骑兵,却在混战中挤下马来,倾刻间被无数马蹄践成肉泥。 和煦的秋风吹过平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一名将军,一柄长剑,漆寒的刃口上布满斑斑血痕,多了几道如同被野兽撕咬过的缺口,剑鞘已被削缺一角。将军略显疲惫地倚在马上,眺眼望去,无处不是尸首,互相重叠起来。血被干燥的地面吸干了,大地满是鲜红。 将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大纛旗杆上,旗杆下,银晃晃的枪绕到了掌旗兵的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半跪在那里面朝南方,头颅深深地垂下,有如祈祷,手,却始终没有离开纛旗。 战场的正中央,一支长达两丈的德邦破虏枪被深深插进土里,直指天空的枪头上,挑着一颗人头,像是一种古老的血腥图腾。血缘着枪杆漓了下去,染得一片褐红。人头还瞪着眼睛,仿佛是低眼俯视这片残酷的沙场,脑后一把长发在风中幽幽地起落。 将军认得出来,那是他副将的枪,副将的人头。 将军的眼睛逐渐湿润,他对着人头,楞了几秒,重重叹了口气。 “是时候了。”他自然自语道,转回身,碧蓝色的双眼眺望着远方的高山处可怕的黑暗,缰绳在手中握得很稳,但是战马依旧在踢踏着马蹄,仿佛踩在了他的心上,有种紧绷着的难受。 万骑交战带起的巨大烟幕还未消散,但许多制造烟雾的一份子,却已永远消逝在战场。唯我独尊的亡灵战神发现自己撞上了一堵墙,一堵不弱于自己的墙,就连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赤红色宝马,都已经开始嘶鸣惨叫,有人,开始慌了。 “全体都有,一鼓作气,随我冲垮敌军本阵!” “冲!冲!冲!” 当先的赤红色烈马低声嘶吼着站在最前方,夹杂在赤旅中,成千上万的铁骑跟在赤色烈马后排队,千万人一齐以兵器敲击马鞍,低声呼喝。 面对诺克萨斯的再度冲锋,雷欧只是轻声冷笑,扬起三尺铁剑,就势一挥:“放箭!” 此刻的德邦骑兵早就弯弓搭箭,待雷欧将令一下,凄月弓弦便被拉倒了极致。 “嗖嗖!”“嗖嗖!” 漫天火矢中还夹着漆黑的球形包裹,都瞄准了虎视眈眈的诺克萨斯骑兵。那些包裹在马蹄脚下裂开,其中所含的黄油溅了一地,一名军官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手臂恰巧碰到满手的滑腻。 “是牛油!快撤!”撤字刚蹦出嘴边,一支火矢落在他身旁,顿时,烈火大作,熊熊肆虐将他整个身子吞噬。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浓烟顿时遮蔽了方圆几丈的空间,烟里带有催人流泪的硫磺气味,而且还在不断的蔓延着,几个贴得近的骑兵想去救那名军官,却不小心沾上牛油,衣甲与马鬃顿时燃烧起来,瞬间,连人带马陷入火焰,像是被烧红的石头躺在地面。 “将军,不好!德邦骑兵要跑!” 铁骑队伍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塞恩顺势望去,的确,滚滚青烟中能够依稀辨认,沙尘飞扬的平原上,一匹白鬃马,踏着滚滚烟尘疾速奔驰,身后紧跟着上千骑红甲骑兵。 “决不能放跑雷欧!”塞恩目光锐利,双腿夹紧马腹,赤红色战马狂嘶一声,跃过焰火,疾追而去。 “将军,等等我。”德莱厄斯用斧背敲击马臀,骏马亦是一声嘶鸣,沿着塞恩身后狂奔不已。 数千名匹骏马风旋电掣,仿佛贴着平原而来的赤黑色潮水,这股潮水漫过的土地只剩下累累的尸骨...... 黑云遮月,微弱的月光消失在漆漆的小路上,呜呜的寒风呼啸而过,躁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塞恩抬头,两边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山浪峰涛,层层叠叠。远处,幽幽的深谷显的骇人的清静和阴冷。 “停止前进!”塞恩勒马,大军缓缓止住。 “将军,敌军就在谷涧,为何停下来?”德莱厄斯将战斧束在后腰,踏马迎上塞恩,他原本没有职司,只是一个随军的贵胄,并不隶属于谁。但在塞恩的眼中,随他出征的人就是他的属下,所以德莱厄斯身不解甲已经整整七天之久。塞恩对德莱厄斯期望极高,令他执掌剑令,在诺克萨斯队伍中,他可代替主帅发号施令,弹压三军。 高大巍峨的山脚,诺克萨斯的数千骑兵悬在谷口,呆滞不前。主帅塞恩立马在侧面的一处低矮的岩石上,正远远眺望着头顶的山峰。“此处高崖深谷,千沟万壑,你看那处高山,遮天蔽日,藏数万精兵,轻而易举。” 德莱厄斯闻言抬头望去,却见崇山峻岭,高山深涧,不禁乍舌:“将军所虑甚是,那山壁立千刃,怪石嶙峋,的确是虎踞龙盘之地。只是将军,雷欧如今已成强弩之末,惊弓之鸟,如果任他离去,岂不可惜?” 塞恩眉头紧蹙,抽出腰间的弯弓,张弓搭箭,一枚鸣镝拉起尖利的啸声刺入天空,随即他又命令士兵们冲山顶放箭,箭矢如雨嗖嗖射入山顶。 “少尉,敌人发现我们了!” 洞明山顶,一名德玛西亚弓箭手正要搭弓还击,却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死死按住了弓弩。 清脆的声音来自于一名佩戴合金甲胄的妙龄少女,少女乌黑的长发云朵般盘在后脑,一袭德邦军服更显飒爽英姿,她便是在德玛西亚之力赛中获得季军的奎因,此刻她已经是德玛西亚少尉军官,因为自身在箭术上的造诣而被雷欧任命为德邦神机弩手队长。奎因白了士兵一眼,杏眉微蹙:““镇静点,敌人只是再试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 “将军,看来山上没有伏兵。” 山谷涧,德莱厄斯 “嗯。”塞恩点了点头,皱巴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传我将领,大军全力以赴通过山谷,追击德邦溃军!” “诺!”德莱厄斯抱拳施礼,冲身后骑兵大喊:“全军都有,目标,山谷出口,急速前进!” 数千铁骑扬鞭策马,旋风一样驰进谷道...... 第十八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悬崖、峭壁、孤峰、巉石、夜色微凉,像起浮在寒潭上的月光般飘渺,尔后渐行渐远...... 马蹄声清冷,阴风悠远苍凉,整个山谷沉寂在一片毛森骨立的声响以及怪石嵯峨的清冷中。 塞恩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们的铁骑冲进谷口并且赶上敌军的时候,谷道尽头的地平线上已经升起了隐隐的烟尘,上千名敌军溃兵并没有逃跑,而是严阵以待堵住了谷口,黑压压的弩手在谷道尽头散布成一线,中间混杂着立在马下的德邦枪骑兵,冷面寒霜,银枪嚯嚯。 此刻,所以人都能清楚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头顶黑魆魆的山上,树影绰绰,阴飞卷起落叶,飒飒作响。无数的篝火从山腰点燃,一柄殷红如血的大旗已经在烟尘上头冉冉升起,在此时的光亮下,旗上的徽记看不清楚。 “不好!有埋伏!”塞恩浑身一凛,差点从马上载下来,在飒飒落叶声中,他竟然听见了石头翻滚的声音。 是的,他没有听错,在山头竖起殷红大旗的一刹那,两百丈的高山如轰然倒塌般发出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巨响,一块块嶙峋的大山石轰然坠落,山下的诺克萨斯骑兵只看见从山腰中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岩石犹如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落下,引起了诺克萨斯队伍中剧烈的骚乱。 “镇定!不要乱,随我撤出谷口!”塞恩拽死马鞍,一斧子拨开冲他砸来的乱石。 “将军,出不去了!谷口被封死了!” 塞恩一愣,眺眼望去,果然,崎岖的谷道被人从身后堵死,滚落的山石如断壁残垣般层层叠起,形成一道的固若金汤的墙壁。 “塞恩!你中雷欧将军计了!” 盖伦笼罩在一身银色金镶边的甲胄中,他站在山顶上,默默地扬起陨石巨剑,身后两千五百张弯弓齐振,同样数量的羽箭带起尖啸,短短的片刻后,另外两千五百枚羽箭被仰天射出,一场毫不停息的箭雨落下,把诺克萨斯骑兵彻底覆盖了。 “完了!”“我们要死在这了!”“我不想死啊!” 凄厉的尖叫声从骑兵队伍中炸开,惊恐的诺克萨斯士兵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在马背上。紧接着,被成千上万支发出阵阵清脆呼啸声的箭矢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长亭外,谷道边。一个个鲜血淋漓的骑兵趟在地上,犹如垂死的生命,仿佛在下一秒,便会轰然陨落。 “将士们,杀下山去,活捉塞恩!” “活捉塞恩,活捉塞恩!” 埋伏在山上的德玛西亚军忽动了,三万名重甲步兵喊着口号潮水一样涌动着向前推进,无数烟尘滚起,一道道灰蒙蒙的狂浪在山涧升起。 随着山上大纛旗的帆动,上面的徽记终于清楚的映入了塞恩的眼睛,金頨雄鹰涎乌金盾牌组成一个花环在大纛旗中浮现——德玛西亚的无畏先锋团。 “都怪我。”塞恩低声道,“如果不是我贸然进军,何至于中了德邦的埋伏……” 德莱厄斯策马上前,和塞恩对视一眼:“将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为今之计只有舍命一战,别无他法!” “嗯,你说得对,诺克萨斯人,绝不能坐以待毙。”塞恩轻抚手中战斧,双眸一寒:“德莱厄斯传我将令,全军丢弃多余的辎重,只留铠甲兵器,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塞恩将怀中所抱的帅旗抛给塞恩副将,拨转马头吼道:“前方谷口,只有敌骑残兵千余人,吾等杀将过去,方有一现生机,弟兄们,给我冲!!!” 将军奋不顾身,士兵自然以命相搏。 塞恩与德莱厄斯的身先士卒感染了其他军士,数千名诺克萨斯愤然出击,数千杆明晃晃的长枪赫然在手,一排排良驹策马狂奔,当先的诺克萨斯大纛旗下,孤零零的两匹马。居前的塞恩身披黑色大氅,面目隐蔽在火铜的重盔下,身后的德莱厄斯亦是一身黑甲,坐下枣红色骏马四蹄翻腾。 对于诺克萨斯骑兵的逆风扑近,雷欧似乎早有预料,此刻的雷欧卸下沉甸甸的头盔,一头银色短发在风中竖起,鬓角处的银丝沾了血,化成一缕缕猩红,如刀削斧劈的面颊上也染了岁月的风霜。沉默片刻后,雷欧将三寸令旗扬在手里,旗帜如画,迎风招展。“弓弩手准备,放箭!” “嗖嗖!嗖嗖!” 又是裹着牛油的箭矢,又是一场大火。 浪潮一般的火势隔着数百步直推过来,浓密的烽烟夹带着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 上百人被箭羽射中,还没来得及从马背栽下,在胯下坐骑的嘶嘶哀鸣中,被马鬃燃起的火焰吞噬。 恐惧这种东西,似乎会在这种有灵性的生物之中传染。紧跟着,便是数千匹烈马的哀嚎,那些马儿似乎受了惊吓,丧了心神调头向身后撞去,第一排的马蹄踏上了第二排马的身上,第二排的马儿砸断了第三排马的脊椎,无数名骑兵拽不稳马鞍,纷纷落下马来,被砸死,被踏成肉泥。 “不要——”不知道诺克萨斯的骑兵队伍中谁发出了这样嘶哑的声音,而他的声音立刻湮没在铺天盖地的铁蹄声里。 一时间,鬼哭狼嚎,哀鸿遍野,谷道上幽幽泛起的血红色迷雾,给这座本就亟亟的山谷,更添几分阴森。 塞恩紧紧拽住马鞍上所挂的虎牙,他的手,已经炽热如火。一双猩红的眸子,仿佛烧透的炭,谁都能明白,这个男人身体里此刻流着什么样的血。 死去的战士不会埋怨主将的过失,但活着的将军永远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这支六千人的骑兵队伍,可谓是诺克萨斯最后一支机动性部队,在塞恩眼里,他们,每一个都是最优秀的战士,纵横于草原上嗷嗷叫的狼,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凶猛无敌的狼,此刻,却成了别人嘴边的饕餮大餐。 此时的塞恩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若不是身旁的德莱厄斯拼命的护卫,他早被德邦锋利的弩箭刺成千疮百孔了。 “将军,振作点!”随风传来的声音仿佛金铁的低鸣。 塞恩回头,德莱厄斯正抡着战斧,拨开一支又支破天射来的箭:“将军,弟兄们还指望您带他们回去呢!” 塞恩心中涌出一丝苦涩,半响,他长啸一声,折腰下马,以斧撑地,单膝而跪:“弟兄们,是我的鲁莽害了你们,把你们置身于险地,弟兄们,我塞恩愧对你们!” “将军快快起来,折煞吾等了。”德莱厄斯第一个翻身下马,跪地还礼。 紧跟着,便是愈来愈多的骑士从马背上滚下来,纳头便拜: “将军,吾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末将愿与将军荣辱与共,共存共忘!” 看着密密麻麻跪下的士兵,塞恩双眸逐渐湿润,歃血男儿,泪眼如珠。 “好!我塞恩能与诸位并肩作战,不负此生!”塞恩褐色的剑眉一挑,细长的眸子中更多一分战意,他瞥了眼自己的战斧,斧可劈山,斧可破日:“全军听令,弃马步战,战至最后一刻,自刎归天!” 时间的车轮,不会盖住枪林弹雨的痕迹。在人仰马翻的血场中的人们,前秒还穿着军装带着长剑站在敌我斗争战场,而这一刻如同毅力花种,尘埃落地开始了千年的轮回,他们在战场上殊死搏斗,哪怕被敌人包围,他们只有一个信念,国家。 旗帜挡住了天空,德玛西亚的敌人如乌云遍布在空中,消散不去。敌人来势汹汹,无数的箭矢破空而来,无数的士兵倒下。塞恩冲在最前头,笨重的体格丝毫没有影响他矫健身影,无数提着长剑挎着单刀步行的骑兵跟在他的身后,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杀光他们看得见的敌人。 摧枯拉朽,竟有一首清脆歌声响起: 生我者,诺克之苍天,育我者,诺克之大地,父兮生我,母兮掬我。 我之游,渺渺宇宙,生之不知所之,逝之不知所往,飘飘乎一缕幽魂。 开始只是一人放歌长啸,唱到此一句末,竟是三军齐声地应合: 我歌,长歌当哭,我舞,醉舞若泣。 长啸以天,悲以动天,恸哭于地,泪如倾盆。放浪形骸,得于天真。 御六合之气,纵横于长空,驭雷咤电,呼啸风云,今夕何夕,梦中杜康。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千年万年,白驹过隙。 天教生成疏狂,醉眼倦看月章,痴痴狂狂复颠颠,独饮独酌独开怀。 我之忧者,唯思君耳,思君不得见,相隔天与地。天地终可望,永无相会时。 把酒遥祝君,东风一抛洒,仰首出门去,狂歌笑天地。 第十九章 塞恩授首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 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仿佛点点光斑,如同棋布。夜色中的山谷,本来是凄清幽冷的,好像荒芜人烟的隔壁,但是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地面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和鲜血的腥臭,两股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嗤之以鼻。忽而,一声鸟唳划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谷,凭空多了一点生气。这时候,天边的尽头飞来无数鸟群,寒鸦万点,络绎不绝。 这座山谷里尽是披甲佩刀的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德莱厄斯,此刻你我若能插上一双翅膀......” “将......军。”德莱厄斯苦笑,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山谷里不知何处传出的泉水激石的叮咚声。‘滴答.滴答’原本清脆的水滴声,此刻是这般的沉闷,令人无法克拒心中的寒意。 “听见没有,多美妙的水滴声。”塞恩负手而立,一对深邃的眸子,竟有两行清泪流下,此刻,他身中数箭,鲜血汩汩从撕裂的伤口里流出来,身边还能站立的,不足五百人。 夜幕下,他的对面山上,三万步甲,和他遥遥相对。 “投降吧,塞恩。” 步甲方阵,一袭银色甲胄的盖伦走下山来,剑眉入鬓:“只有投降,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塞恩微微一怔,笑了起来:“罢罢罢,成则为王,败则为虏。想我堂堂诺克萨斯先锋将军,竟遭乳臭未干的娃娃教训。” 盖伦愣了一下,遥遥地看见冷面寒霜的塞恩忽地抬起头来:“你若敢与我一战,再来劝降不迟。” 盖伦茫然地上前几步,看看远处雷欧的身影,又看看嘴角含笑的塞恩:“你若输了,肯投降德邦?” “哈哈......”塞恩:“有趣,有趣。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你若胜得了我,我便率军归降。” “此言当真?” 塞恩不以为然地望了盖伦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君子一言,至死方休。” “将军,你的伤......”德莱厄斯轻声唤了唤塞恩,塞恩微笑,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那么,将军请。”盖伦半躬着身子,执剑行礼。 “且慢!”塞恩道。 “嗯?”盖伦双眸一紧,眉宇间微微蹙起,疑惑道:“将军还有何顾虑?” 塞恩摆摆手,又是一声爽朗的笑:“此地兵士太多,刀剑无眼,恐误伤他们。” “那将军意欲何为?”盖伦问道。 塞恩微微颔首,指了指被山石堵死的谷口,低声道:“那个地方宽敞,不如将士兵留在此处,你我去谷口比试。” 盖伦默然片刻,思索一阵后点点头:“如此,便依将军。” 话音方落,盖伦双肩一扬,转身向谷口踏去,塞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一抹笑容不褪。 “将军,请出招。”盖伦说罢,执剑又行一礼。 “你是晚辈,我怎可以大欺小,你先出手吧。”塞恩负手,语带几分浅浅不屑。 “既如此,在下得罪了。”盖伦长剑一挑,欺身而入。 盖伦习得,便是冕卫剑法,冕卫剑法本是旁姓剑法中的一支,后由冕卫家族先祖习来稍加修改,便自成一派,冕卫剑法原本讲究清正。平和,感悟天地大道以成清远剑气。而其祖授剑,并无一定之规,于剑术的感悟,单凭门人所好。盖伦虽只悟得三招剑招,却造诣非凡,盖伦此时剑风狠厉,出手迅疾,颇有一段如虹的气势。 “致命打击!” 身子已跃在了空中,抡起他的暴风之剑,雪白的剑光划出一道弧线,直冲塞恩的头顶落下。 “灵魂熔炉!” 塞恩不躲不避,只是收紧了全身的肌肉,在暴风之剑悬于肩前的那一刻。一声怒吼,他的魔法技能灵魂熔炉被瞬间引爆,从他身上放射出刺目的红光!盖伦的全力一击被他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下,随后爆炸的冲击力将他轰出数米远。 盖伦有些吃惊的望着面前毫发无损的塞恩,怎么会?致命打击竟然没有伤到他? 盖伦并不知道的是,塞恩此刻比他更为吃惊,他按了按腰间的战斧,心里略略发怵,盖伦只用一招,便将自己震得内腹真气激荡,虽然自己身上有伤,但塞恩知道,即便是自己全盛时期,百招之内,绝战不败盖伦。斧柄上已经凝满了水,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手的水珠,轻轻扬起斧刃。 “娃娃,到我了!”塞恩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笨重的身躯此刻却拔地而起,凌空挥起的巨斧,夹杂着道道流光冲盖伦直劈而下。盖伦心骇,脚下发力,地下三尺,灵气熠熠生光,好似组成了一个雄鹰光盾,“喝!”盖伦大吼,横过巨剑挡在身前,堪堪挡下这力道甚猛的一斧。 “还不赖嘛。”塞恩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略带一丝嘲弄。“那么,试试这招吧”猛地狂喝一声,周围皆都被他的吼声所震撼到了。气势四处波及,空间大片开裂,狂风怒号,呼呼作响! 随后,又是一斧! 战斧之上,火焰雄浑。用力一挥,火焰滚滚,朝着盖伦横扫而去。 燃烧着滚烫火焰的巨斧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疾驰而来,盖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焰火越来越弄,杀气越来越重。 刺耳的金属撕破墙壁的声音围绕在他的身边,像是有人用一根钢弦缓缓地拉扯铁锯,盖伦的脚步有点黏滞,燃着火焰的斧刃扑了个空,极为厚重的斧头受空气的积压,迸发出一连串嘹亮的锐音,宛如天雷怒发,一声声轰击在盖伦身上。 “呃.....”胸口忽地涌上一口鲜血,盖伦屏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塞恩已经完全压制住了盖伦,战胜他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有德莱厄斯知道,此刻的塞恩已经精衰力竭,油尽灯枯。塞恩每次出招,都是在死撑,每次抡起战斧,都是在燃烧,燃烧自己的生命。但让德莱厄斯疑惑的是,他并不明白,塞恩为何要这样做?他想自杀?或则杀了那个少年?前者肯定不是,以塞恩的性格,绝不会愿意死在敌人手里,莫非真是想杀了那个少年?似乎也不太对,且不论重伤的塞恩干不干得掉少年,退一万步讲,就算塞恩真能将少年干掉,对大局来说并起不到什么重要性的作用。塞恩到底想干什么呢?想不通索性不想,德莱厄斯摇摇头,集中精神,将视线挪回了谷口。 山谷入口,乱石壁下。 塞恩并没有选择继续攻击盖伦,此刻,他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光,他回头冲着德莱厄斯惨淡一笑,仰天高呼:“诺克萨斯,万岁!” 数十丈外的德莱厄斯猛地明白了塞恩的意图,反应过来后虎躯一震,瞳孔骤然放大:“将军,不要!” 塞恩没有理他,嘴角微微上翘默默地闭上眼睛:“德莱厄斯,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拉风箱般的踹息声在静谧的夜色下响起,塞恩的四周渐渐升起一片尘埃,寒光一霎,那庞大的身躯被无数暗色飞灰笼罩,正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向堵住山口的岩石墙壁撞去。 尽管盖伦清晰地看见塞恩如同巨兽般撞向墙壁,但却仍然没有时间阻止。寒月如霜,谷涧凄凄,盖伦蹙眉,高高扬起暴风大剑。 “德玛西亚正义!” “将军!” “轰隆......轰隆...!!!” 塞恩庞大的身形如同犀牛一般蛮横冲撞,固若金汤的墙壁此刻却轰然坍塌,巨大的山石被碾成粉碎,漫天飞舞的石子落的到处都是,电光火石间,塞恩载在地上,一柄只见其光不见其形的金色剑芒落地,正劈在倒地的塞恩身上! “弟兄们,杀将过去,替塞恩将军报仇!” 第二十章 铁血帝皇德莱厄斯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整个世界仿佛由人间变成了地狱,原来,山谷之中,绝壁之下,竟然有着无数鲜血淋漓的尸体,猩红的血水,连成一片血海,仿若人间熔炉,仿若阿鼻地狱。 谷道的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刀枪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一切都消失了,一切。 此刻的山谷入口,如塌方一般狼藉不堪,斑驳的泥巴,石瓦砾堆。盖伦手提着暴风大剑,傲然而立,他的脚下,是一具庞大怪物尸体,那具尸体,染着猩红的血水,背部一道连绵成片的巨大伤口。尸体的下巴颏裂开了,大了一倍,并且因此把脑袋也分成两半,但他却在微微笑着,举起—条胳臂,做出祝贺的姿势,而他永远不能结束这个姿势了。 耳畔呜咽的风,如同怨灵般,撕咬着着腐朽的枯树,“沙沙“作响。山檐峭壁上几只寒鸦悲凉的啼鸣,仿佛诉说着这里层发生的一切,头顶的霞光似乎没有往日的温馨,倒像是修罗炼狱的引渡桥,那分崩离析的碎肉和残骸,猩红的格外刺眼,树干的枯枝如死人的手骨,耷拉在身体上,又好似两把锋利的剑,要刺穿人的心腑,空气中弥漫了尸体的恶臭,也夹杂着那刺鼻的硝烟。风,肆无忌惮的在周围狂舞着,似乎想吞噬一切想要吞噬的生命...... 德莱厄斯俯在盖伦对面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心头在滴血,塞恩将军牺牲自己将石壁撞塌的瞬间,德玛西亚前军部队数千名重甲步兵便在第一时间堵死了谷口,尽管他亲自率军冲锋了十几次,却仍然不能突破重围,数千重甲兵组成的德玛西亚防线,仿佛就像一张天网,无论怎么撕扯,都撕裂不开。一番激战下来,还活着的诺克萨斯军士,不过百人,而身后雷欧率领的上千铁甲骑兵,正张弓搭箭,瞄准着自己。 “投降吧,别妄想冲出去了,你们的将军,已经死了。”雷欧肃穆的声音在谷涧回响。 听到雷欧的话,德莱厄斯只是微微抬眼:“护国之志千年不逾,征战之心至死方休!” “蝼蚁尚且偷生,你,又是何苦呢...”雷欧微微叹息,随即默然不语,良久才扬起手臂:“放箭......“ 振臂弯弓,万箭齐发之际,一个沙哑却怯懦的声音响起:“等等!我......我投降!” 雷欧一怔,眺眼向声音来源望去,却见一名披着战甲的诺克萨斯将军,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将军......我投降......别杀我......将军!” “亚历桑德!你这个懦夫!” 雷欧还没发话,德莱厄斯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他一把拽过那名将军的脖领子:“亚历桑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对于德莱厄斯的斥问,那位叫亚历桑德的将军浑然不惧,用力推开他的手,板起一张蜡黄的脸叫嚣着:“德莱厄斯,你太放肆了!” “亚历桑德,作为先遣军的副将,你这样做对得起塞恩将军,对得起成千上万阵亡的诺克萨斯将士吗!”德莱厄斯怒吼,黑色胡渣一颤一颤地,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一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像一对珠子一样,死死盯着亚历桑德。 “哼,你少来给我扣高帽子。”亚历桑德冷笑,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眼德莱厄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德莱厄斯,不要以为得到了塞恩的宠幸就能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我的军阶比你高上好几级,我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德莱厄斯沉默,他那张黑瘦的脸变得更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鼻翼由于极度的愤怒而张得大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唇向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 见德莱厄斯不再说话,亚历桑德更为得意,丝毫不在意自己跪着的身体只能看到德莱厄斯的肚脐,趾高气昂冷哼一声之后,回过头冲衣衫褴褛的诺克萨斯士兵喝道:“你们都把兵器放下,和本将军一起跪地乞降!” 那百十余名诺克萨斯士兵闻言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没有反驳,亦没有放下兵器。 见下属们都没有动静,亚历桑德顿觉面子挂不住,脸色骤然大变,阴沉沉的骂道:““你们他妈是想造反吗?!都格老子把兵器放下!” 但亚历桑德没有注意到的事,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德莱厄斯已经抡起了他的战斧...... “我放你奶奶个嘴!”(纪念赵丽蓉老师) 战斧出鞘,一片若有若无的光华流逸,亚历桑德头颅上的骨骼被强行扯断,露出血淋淋的红色颈动脉,鲜血扬出三尺高的血雾,亚历桑德倒在谷涧鲜红的血泊上,戏谑的是,他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以他的残身,唤醒了诺克萨斯的铿锵战意。 其余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盯着身首异处的亚历桑德,脸色陡然变成死灰色。 “他杀了亚历桑德......” “他居然杀了自己的长官。” “是啊,他杀了他。” 士兵队伍中骚动起来,你推我攘的往峭壁挤去,他们都颤颤兢兢的,离得德莱厄斯远远得,生怕眼前抡着斧子杀红了眼的人会一时兴起把自己也给杀了。 “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德莱厄斯往亚历桑德的尸首狠狠啐了口唾沫,张着那张牙齿依旧打颤的嘴高呼道:“弟兄们,我,德莱厄斯,来自诺克萨斯贵族家庭,我的父亲,德莱穆奇将军,我的母亲,马萨拉蒂夫人,还有七千名诺克萨斯勇士,全部战死在莫格罗关隘,他们,没有一个投降,没有一个被俘虏。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信念,不可磨灭的信念,弟兄们,我们生在诺克萨斯,长在诺克萨斯,我们脚下站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国土,都是我们的家。弟兄们,我不骗大家,投降,或许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但一旦我们投降,我们的家园势必沦陷,我们的亲人势必被屠杀。弟兄们,你们想失去家园么?你们想沦为亡国之怒么?你们想让历史记载的诺克萨斯是一个懦弱的城邦么?你想让你们的后代骂你们贪生怕死,骂你们苟且偷生么?” 德莱厄斯的一席话,让那些惶恐不已的士兵备受鼓舞,纷纷挺直了胸膛,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吼道:“不愿意!!!”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么,拿起你们手里的刀枪,戴齐你们身上的战甲,为了亲人,为了国家,与敌人,决一死战!弟兄们,听我号令,目标,敌军大纛旗,冲锋!!!” “杀!““杀!杀!”“杀!杀!杀!” 大地在剧烈的抖动,一声声若有若无地沉闷长啸,在谷涧地下不断传出,而整片谷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殷红的光彩...... 第二十一章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夏末秋至,洞明山上的雪莲花开了又谢了,播下去的松柏种子抽出了嫩芽,若是不细看,便几乎与杂草没什么分别。 山涧的谷口早已没了人,唯有骏马驶过成千上万道辘辘的痕迹。 一阵疾烈的马蹄声撕破寂静,似乎是百匹快马互相追逐,从后面急速地逼近。太阳已快落山,竟有上百骑兵在山野小道上放马奔驰,德莱厄斯猛地警觉起来,一按腰间的大斧,闪身靠在马后。德莱厄斯号称诺克萨斯军中步战第一人,却不善于马战,此刻的他已经精疲力竭,按着战斧的手,微微发抖。半个时辰前的恶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数十道枪疤,数十道血汩汩的伤口。 “踏.踏.踏.踏”一匹又一匹的烈马驰过他的身边,一杆漆黑的墨旗进入德莱厄斯的视线,他叹了口气,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幸好只是祖安的商队,不是敌兵。 德莱厄斯望着渐行渐远的商队背影,一股哀伤涌上心头,就在昨夜,还有六千战骑和他一起出征,而今天,却只剩他一人。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单人独骑,渐渐落寞离去...... 群山之巅,风回云散。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紫色的天空贴近了人间,仿若触手可及。那块盘虬卧龙般的孤峰静静在天与地之间伫立着,从亘古开始便擎着巨大的伞盖。风儿轻轻地摇动树干,伴着些微的落叶轻声碎吟,老旧的吱呀声回荡在这苍茫时光里,石碑上镶嵌着被金光耀的灿灿的三个大字——洞明山。 雷欧立在山头,轻抚宝剑,龙鳞甲胄上,却多了几道鲜明的裂痕。 “将军,”一名德邦骑士挎剑攀上高峰,轻轻唤着盖伦。 “何事?”雷欧蹙眉,微微侧过身来。 “德莱厄斯.......跑了。”德邦骑士微微欠身,半跪于地:“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罢了,不怨你们。”雷欧缓缓摆手,良久,长啸一声:“金凌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但愿,此人将来不会成为德玛西亚的心腹大患......” 晚霞凄寒,阴风肆虐 雷欧碧蓝色的眸子轻轻抬起,望向骑士:“敌军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嗯,将军,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诺克萨斯阵亡的士兵就地掩埋,并找了僧人超度他们的亡灵,只是......” “嗯?只是什么?”雷欧见骑士面露难堪,轻声问道。 德邦骑士见雷欧发问,纳头便是一拜:“将军,敌军主将塞恩的尸首被盖伦公子运回了德玛西亚。” “噢?”雷欧一愣,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这小子......” 夏末秋初,夜已经很深,从凌云而起的城墙往下看去,平原山岗如仰卧的巨人,在夜色笼罩中沉睡,远处的栈道上透出篝火隐隐约约的光亮,夜风微凉,披甲的人在马上俯瞰,风扯着他身后墨黑的纛旗缓慢飘动。 “什么人!” 城楼上发出几支零星的箭矢,射住了马上人的阵脚。 “我是德莱厄斯,快开城门!” “是德莱厄斯长官!德莱厄斯长官回来了!” 城楼上发出几声惊呼,城门缓缓开启...... 诺克萨斯帝都,政府大楼最高会议室。 杜-克卡奥笼罩在一身琉璃宝甲中,他靠着椅背而坐,默默地把玩着手里的佩刀。刀长三尺三寸,刀刃寒气森森,猩红如血,刀背光滑平整,毫无瑕疵,一头火红朱雀镶嵌于刀柄,气质出尘,栩栩如生。 “唉,不知前线军情如何......”杜-克卡奥摇头叹息,轻轻卸下身上战甲,披在椅背之上,他的盔甲沉重异常,竟压得朱红实木椅咯吱作响,微微摇晃。 “噗通,噗通。”鸟儿振羽的声音由远而近急速地逼来,杜克卡奥起身,还刀入鞘,随着会议室的窗户被推开,一只信鸽像是觅食似的从窗口突入,极快地落在杜克卡奥粗壮的手臂上,信鸽低头,像是啄食那般啄着他的手臂,发出沉闷的轻响。 杜-克卡奥丝毫不恼,轻轻地抚摸信鸽两扇羽翼,“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杜克卡奥低声笑着,从信鸽脚上的竹枝里抽出了一封书信。 随着卷成春卷似得纸张被摊开铺平,一行楷体撰写的文字赫然入目: “敌,艾欧尼亚军七万,东渡保卫者大海,大举进攻吾一线天驻军,敌我血战十日有余,吾军久战不胜,危在旦夕,沃里克泣血百拜将军,请将军速援,速援,速援!” 连续三个“速援”,说明了写信人的急切,杜克卡奥苦笑不已,默然良久,方才轻声叹息:“沃里克,我有心助你,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已!”言罢,端起案前火烛,点燃了书信...... “将军!将军!将军!” 书信还未燃尽,尚有灰烬阋于纸上,门外响起急切的呼喊,一名卫兵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脚下一绊,人却跪在了地上:“将军,祸事了,塞恩将军,阵亡了!” “什么?你说什么!”杜克卡奥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 “塞恩将军......阵亡了!”卫兵伏地而泣,一字一顿的哀嚎道。 “不可能!”杜-克卡奥拍按而立,脸色铁青:“塞恩将军久经战阵,所向披靡,向来都是他杀敌,何来敌斩他!” “将军!”卫兵又是一声哀嚎,死死扯着杜克卡奥的裤管:“塞恩将军是真的阵亡了,英格兰派来的信使如今......如今就在城外。” 杜-克卡奥闻言,面红耳赤,目光急切:“快!传他进来!快!” “是!”卫兵伏地一叩,起身便往会议室门外奔去,不一会,门外传来惶恐却匆匆的脚步声,一名诺克萨斯边军打扮的信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参……参参见……将军” “是谁让你来的?” “回……回大将军,是德莱厄斯长官令……令小人前来的。”信使壮着胆子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 “噢?你确定塞恩将军已经阵亡了吗?”杜-克卡奥冷笑,意味深长的瞥了信使一眼。 “是......是的,小人确定,塞......恩的确......的确归天了!” 杜克卡奥冷哼,负手而立:“来人!” “在!”两名披着黑色甲胄的卫兵,左右并肩走了进来。 “将此人推出去,立即斩首!” “诺”两名披甲卫兵抱拳行礼,一左一右地架起信使的两条胳膊,就往门外拖去。 “将军!将军!”信使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脚尖撑地,死命赖在地上:“小人无罪!小人无罪啊!”也不知怎地,方才还结结巴巴的信使此刻却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杜克卡奥气极反笑,抬手重重拍击着会议桌:“哼,你分明是德邦的奸细,谎报军情乱我军心,这种伎俩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卖弄,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孩吗?!” “将军,小人冤枉,小人冤枉!”信使挣脱手臂上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抱住了杜-克卡奥的腿:“将军,小人真是替德莱厄斯送信之人啊!” “放屁!”杜-克卡奥怒吼,一脚将信使踹翻,拽下腰间佩刀,做势要砍信使...... “先生。”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戴着墨绿色斗篷的青年快步走了进来,将前线耳目寄来的消息抵到杜克卡奥面前,杜克卡奥面色一凛,借着烛光缓缓打开了纸卷。他连续读了三遍,确认了这个事实。 “你下去吧,好生歇息...” 杜克卡奥摆摆手,那名信使闻言如蒙大赦,唯唯诺诺地跟随两名卫兵退下。 “唉!”信使走后,杜克卡奥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软软地瘫在椅背上:“莫非,天要绝我诺克萨斯不成......” 斗笠下青年的眼睛依旧平静静:“先生,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在艾欧尼亚与班德尔城,还有我诺克萨斯十数万雄军。” “唉,泰隆。”杜-克卡奥又是一声叹息,俊朗的面容上浮出一丝苦笑:“你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前,艾欧尼亚的万急军情便送到了本将军案前。” “什么?什么紧急军情?”泰隆瞪大了眼睛。 “艾欧尼亚七万大军渡江,我十数万大军危在旦夕!” 第二十二章 刀锋之影的身世 公元六百十七年的秋季,九月二十七。 诺克萨斯,帝都,最高会议室。 “先生。” 一身墨绿色斗篷的男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帅案,恭敬的立在杜-克卡奥身边。 杜克卡奥此时正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佩刀,见泰隆进来只是微微抬眼:“事情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泰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墨绿色的斗笠下是一张刚毅的脸:“先生,塞恩中了德邦的诱敌之计,在洞明山受到德玛西亚伏击,死在了一个叫盖伦的德玛西亚军官手里。” “盖伦?”听到盖伦的名字,杜-克卡奥不由蹙起眉头:“此人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属下也不知道。”泰隆低头,面露歉意。 杜-克卡奥面色一凛,将佩刀搁在镀了金的刀架上,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德玛西亚人,竟然能将诺克萨斯的战神置之死地,看来这几年,德玛西亚,人才辈出啊!” “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泰隆微微皱眉,斗笠下的脸旁多了一种与实际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 “咳咳......”杜-克卡奥眯起眼,仔细打量着镀金刀架上的佩刀,随即干咳一声,把视线附在一袭墨绿色斗篷的泰隆身上:“塞恩将军遗体的位置确定了吗?” “确定了,塞恩将军的遗体已经被德邦军队秘密运回了德玛西亚。”泰隆如实禀告,深邃的眸子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嗯?德玛西亚吗?”杜-克卡奥的眉头皱成月芽形装,伟岸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发抖,他侧过身,眼神复杂的眼神看了泰隆一眼:“泰隆,你跟在我身边,快两个月了吧?” “是的先生,五十七天了。”泰隆淡淡的回答,兜帽下的红色眼睛里透出只有无限的平静。 “嗯。”杜-克卡奥微微一笑,将视线转移到泰隆那双冰冷饱含杀意的脸上上:“泰隆,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事先声明,这是件十分棘手和危险的事,你敢不敢去?” “当然,先生!”泰隆郑重地点点头,完全隐藏在兜帽阴影里的脸浮出一丝刚毅,他无所畏惧地挺直了胸膛:“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有什么需要我做得您尽管开口。” “很好,泰隆,我没有看错你。”杜-克卡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泰隆的肩膀:“我要你去趟德玛西亚,把塞恩将军的遗体带回来。” “是,先生!”听到命令的泰隆没有丝毫的犹豫,向杜-克卡奥行了个简单却标准的军礼后,转身便往会议室门外走去。 “等一等......泰隆!” 杜-克卡奥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泰隆一愣,微微侧目:“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先生?” “无论能否成功带回塞恩将军的遗体,你都必须给我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杜-克卡奥走到泰隆身边,轻轻将泰隆胸口处微微隆起的蓑衣捋平,“记住,这是命令!” “诺!”强笑的表情出卖了泰隆的内心,此刻的他眼眶逐渐红润,鼻尖一酸,竟有几滴清泪呼之欲出,他甩甩头,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先生,您放心!” “恩。”杜-克卡奥摆摆手,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去吧,万事小心。” 泰隆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微微点点头,转身踏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已近黄昏,诺克萨斯的大街小巷上,仍有不少披麻戴孝的居民三五成群围坐在搭好的砖窑边上,各式各样的祭祀用品洒落一地,纸钱元宝在砖窑里的篝火燃烧下升起冉冉青烟,像似一条又一条腾空飞天的巨龙。 尽管砖窑边没有立碑,纸钱元宝上也没有写被祭祀者的名字,但泰隆知道,他们祭拜的是已故的诺克萨斯先锋将军,亡灵战神,塞恩。 亡灵战神.塞恩,人如其名,在所有诺克萨斯人心中,他一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头永远不会倒下的巨兽。已故莫格罗关隘守备军司令.德莱穆奇算是诺克萨斯中高层军官里的精英了,结果像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在塞恩的面前,却只有被压制的份,足见其人之能,这样一个象征着枷锁的铁腕人物,居然横尸沙场,一时间大家都感觉难以接受。 凄凉秋瑟的细雨,冰冷刺骨的寒风,充斥在整个街头巷尾,泰隆不由的拽紧了兜帽,此时此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至于指尖的凉和心底的痛,他知道,这,就是寂寞。在这冷冷的夜里,寂寞不请自来,穿过肌肤,直抵灵魂深处。 “唉!”泰隆重重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朦胧了他的双眼,他的思绪渐渐回到十几年前...... 诺克萨斯肮脏的下水道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废旧砖瓦搭建成的灶台边上,用锈迹斑斑的汤勺搅拌着锅里已经变质的浓汤,与其说是浓汤,倒不如说是泔水,汩汩冒着青烟大铁锅里,除了几小块用烂菜叶子和发了芽的番薯熬成的糊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个狗东西,快吃饭!” 中年男人狠狠瞪了下倦缩在他身后的小男孩一眼,用汤勺盛起半瓢‘泔水’倒到小男孩面前缺了小半角的陶瓷碗。 小男孩动了动虚弱的身体,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颤颤巍巍地端起破碗,尽管碗里的食物已经腐烂发臭,但小男孩却吃的津津有味,他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将浓汤灌进胃里,残余的汤渍从嘴边漏出来,顺着脖颈处流到了他褴褛的破外套上。 “哼,真是饿死鬼投胎,赶紧吃完赶紧上去做生意!”中年男人轻蔑的瞥了小男孩一眼,点亮了手里的电筒,骂骂咧咧的转身向下水道井口走去。 这个小男孩便是幼年时候的泰隆,他以一个弃婴的身份被中年男人收养,中年男人是个流浪汉,收养泰隆之后便指示他起偷窃、乞讨,得来的钱财全部落到了流浪汉的腰包,收入好的时候,中年男人便会大发慈悲的丢给泰隆几片面包或则几包饼干,如果没有弄到钱或则钱太少,那么泰隆便会受到流浪汉的一顿毒打,然后两天不许吃饭。吃这顿饭前,幼年的泰隆已经两天没有吃到过一丁点食物...... 直到中年男人离开,小男孩自始自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狠狠攥紧了拳头,幼稚的脸上,却有一双很戾阴毒的眼睛,“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 泰隆的理想很快就实现了,他记得那一天下着沥沥下雨,由于是下雨天,街上的行人少且走得匆忙,因此他没有得手也没有乞讨到钱,恰巧那天流浪汉喝的酩酊大醉,他将泰隆吊在下水道的房梁上毒打了一顿,并借着醉意脱光了泰隆的衣服,然后强迫泰隆撅起屁股,然后...... 完事之后,流浪汉心满意足得趴在下水道边垫着几张废弃报纸的水泥地上呼呼大睡,恼羞成怒的泰隆便是在那一刻,举起了一把刀,那把刀是他在垃圾箱翻食物的捡到的,原本锈铁斑斑的短刀此刻却被磨得呈亮,那是泰隆第一次杀人,手法却无比的娴熟,似乎他生来就注定成为一名刀客,锋利的刀刃伴随着果断的手法,割开了流浪汉的脖子,喉咙处的所有软组织都撕裂开了,猩红的血从里面汩汩地喷出来。但在泰隆眼里,那血,和流浪汉的心一样,都是黑色的。那一年,泰隆九岁。 就这样,在诺克萨斯那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又多了一道身影,一道稚嫩却坚定的身影,从那以后,在昏暗潮湿的下水道、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肮脏狼藉的破庙、坍塌破旧的废弃楼房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在诺克萨斯最低层摸爬滚打中也让他渐渐成长,地痞流氓的无数次凌辱殴打让他懂得了弱肉强食的道理,城防警察的通缉追捕让他变得圆滑狡诈,贵族家庭圈养的恶犬的吠叫和撕咬让他知道了,呃,知道了狗肉的美味。不得不说,幼年的泰隆可谓是贫民窟里的一个缩影,从一个无依无靠的遗弃婴儿,到一个人人畏惧的职业杀手,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欺凌与折磨,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 呼啸而过的寒风将头上的兜帽吹起,冰冷冒着寒光的红色眼睛露了出来。“唉,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想它干什么呢。”泰隆苦笑,摇头,眯起眼睛瞥了帝都高大宏伟的城墙一眼,又将兜帽轻轻掀下,径直向城门走去。 只是让泰隆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七八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同样戴着斗篷的身影,娇小柔弱的身影,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第二十三章 盗尸 秋季的夜,极为寒冷,燕雀的狂躁穿过暮蔼在天空围绕,还有蛤蟆像滚珠一样的叫声,好比浮在池塘面上的气泡,几颗赤.裸的星星可怜巴巴的挨着,如同被冻得瑟瑟发抖那般忽明忽暗。 漆黑的天幕,一轮残月斜挂,昏暗的月光洒向帝都中心的某座四合院上。 “你说什么?!大小姐不见了?!” 虽然已是深夜,诺克萨斯大将军府邸却显得躁动不堪,十数名仆人匆匆忙忙地奔走在庭院里,穿梭一个又一个厢房卧室,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此时,杜克卡-奥坐在客厅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脸色铁青的瞪着身边的老嬷嬷,那嬷老嬷攥着卡特琳娜临走时留在梳妆台上的信,颤颤巍巍的说道:“老爷,晚饭的时候,大小姐嫌屋子里闷得慌,说出去透透气,谁曾想,这一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看不住?”杜-克卡奥怒吼道。 那名老嬷嬷见主子发怒,双膝一软,急忙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请老爷责罚。” “哼,责罚,责罚你有什么用,就算把你千刀万剐,能把大小姐找回来吗!”杜-克卡奥眉头紧蹙,急促地呼吸声伴随着拍击案台啪啪声:“马上去趟警察局,告诉那些警察,我只给他们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找不到大小姐,我就把警察局里里外外全部换遍血,快去!” 清晨,太阳刚从苍苍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润湿的黑土仿佛还留着玫瑰色的晨曦的余痕,百灵的歌声骤雨似地漫天落下。 “泰隆,走了三四十里了,歇会吧。” 距诺克萨斯帝都三十里某处山涧小道,戴着斗篷的卡特琳娜小心翼翼地跨过脚下的泥坑,哀怨的瞥了眼前方四五米外同样一袭斗篷的泰隆。 “大小姐,您从城里溜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歇脚的吗?”泰隆回头,墨绿色兜帽下的眼睛抬了抬:“您还是回家吧,家里人肯定很担心您。” “才不咧!”卡特琳娜撅起嘴,将身体倚在头顶的树桠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山涧的风景,山峦如海,树怒似涛,黄黄的松针铺满白亮的沙地,好像美人的头发,随着岁月之风的的吹拂,慢慢地飘落,留下幽幽的愁颜,卡特琳娜看得痴迷,静静地靠在树桠上,微微闭起双目:“泰隆你看,这里的风景真漂亮。” 重任在身的泰隆自然没有卡特琳娜那样的闲情雅致,闻言只是轻轻摇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前线战局堪忧,先生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大小姐如果喜欢这里的风景,那便在这好好呆着吧,在下先告辞了。” “喂喂,泰隆,你给我站住,等等我......“ 望着泰隆渐行渐远的背影,卡特琳娜娇叱一声,随即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三日后,德玛西亚首都。 位于都城中心地段的圣殿广场,原先搭建的朱漆擂台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三丈宽七丈的巨大牢笼,牢笼铜铁构造,浑身布满倒刺,牢门挂着两把沉甸的青铜大枷锁,在太阳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青光。 铁笼周围被拉起了四道白色警戒线,上百名实枪核弹警卫人员一字排开,形成了一堵滴水不漏的人墙,尽管铁笼周围戒备森,仍然有不少胆大的居民不顾警卫的呵斥,将脑袋探出警戒线去打量铁笼里的怪物——铁笼里关着的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巨大的身体臂膀被铁笼上的倒刺刮出一条条斑斑血痕,脖颈处挂着一根粗壮的铁链子,如蟒蛇一般的铁链紧紧缠绕住怪物的脖子,仿佛要将它的脖子硬生生的扒拉下来,怪物如石头一般颜色的身躯如今已经伤痕累累,胸膛处一道五尺宽已经结疤的血窟窿赫然入目,怪物原先红色的瞳孔恐惧此刻紧紧闭气,耸拉着脑袋像头沉睡的狮子那般靠在铁笼栏杆上,一动不动。 “这货就是诺克萨斯传说中的战神吗?”“咦,他长的好吓人,好恐怖!”“怕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随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乌泱泱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出,那些没有亲眼目睹怪物模样的人们则争先恐后的朝警戒线的位置挤,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人员压力倍增,不得已拿出配备的军用警棍驱赶人群,场面几度失控。 “呼......赫......呼......赫” 圣殿广场旁边的小巷子,卡特琳娜叉着腰,踹着粗气,埋怨道:“那帮警察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真敢下手!” “大小姐,长点心吧。这里不是诺克萨斯,那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要是被德玛西亚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咱俩都跑不掉。”泰隆站在她身边,揉了揉额头上鼓起的青包,没好气的瞥了卡特琳娜一眼。 “咳咳......那啥,泰隆,你的头不要紧吧。”卡特琳娜干咳两声,尴尬的挠挠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托大小姐的福,暂时死不了。”泰隆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尽管泰隆的态度让卡特琳娜很生气,但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横冲警戒线,也不会害得泰隆脑袋上挨了德邦警察的一闷棍,自知理亏的卡特琳娜仍旧笑嘻嘻的问道:“泰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泰隆剑眉微微蹙起,一双红色的眸子死死盯住了远处铁笼里的塞恩:“等到天黑吧,现在警卫太多了。” 夜色浓重,原本灯火通明的圣殿广场也已经漆黑一片,只有凛冽的风夹带着雨点还在呼啸,黑暗而遥远的角落,不知何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躺在笼子里的影子,巨大的影子瞬间被映在地面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道影子的头颅上黏附着暗红潮湿的液体,铁链勒紧了影子的脖颈,一条像磨得赤露的皮色般的纹路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了胸膛,胸膛两根肋骨中间,是一道暗沉红色让人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的窟窿。 此刻,借着闪电的余光可以看清,两个戴着斗篷的身影,正就着夜色的掩护蹑手蹑脚的靠近两名倚在铁笼栏杆上打盹的德邦军警...... “铿!” 刀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而过,一柄黑褐色的短刀抵住了警卫的脖子,锋利的尖刃割破他喉咙上气管后没有丝毫的停顿,而是直直的扎进了另一名警卫的胸口,“噗,噗”两名警卫应声栽倒,鲜红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泰隆的头上,脸上,身体上。泰隆不以为意的抽出刀,用手帕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犀利的目光落在一旁同样戴着斗篷的卡特琳娜身上。 “楞着干什么,快找钥匙。” 卡特琳娜呆呆的怔在原地,听到泰隆呼唤自己,方才反应过来。“噢。”简单答应了一声,轻轻俯下身,伸出手在死去的警卫怀里一通乱摸,半响,卡特琳娜回头,面露难堪:“钥匙不......不在他们身上。” “哦,知道了。”听到卡特琳娜的话,泰隆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从兜帽下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钢丝,直接撇下俯在身下的少女和两名警卫的尸体,径直走向了铁笼。 “咔擦”明晃晃的钢丝插进了大枷锁的锁孔,随着铁丝地拧动,数根粗壮的铁栏杆组成的牢门被轻易打开,“快进来!”泰隆头也不转的向身后挥挥手,随即猫着身子腰钻了进去。 如果说先前的卡特琳娜还只是好奇的话,此刻的卡特琳娜却是实打实的被震慑住了,只见她的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接连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泰隆,你......你居然还会开锁?” 寒风肆虐,黑暗笼罩着整个城市,浓厚的乌云也遮挡着月亮的光芒,只有偶尔从缝隙中洒出的细小光明也很快被黑暗吞噬,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雷鸣电闪,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无力。在圣殿广场某处角落里,出现了三个人影。不,不能说是人影,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正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紧锣密鼓的行走着。 “不行了,歇会,累死我了。” 身后的卡特琳娜松开抬着塞恩尸体的手,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了地上:“这......这大块头也太重了!” “......”泰隆双眉紧蹙,回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眼前的少女瘫在地上,脸涨得通红,胸前的衣衫早被豆大的汗珠浸湿,却依旧用手抓着衣襟不停地扇风。心中不忍,轻轻点点头:“好吧,那就休息五分钟。” “滴~呜~~滴~呜~~滴~呜”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过后,圣殿广场两旁林立的路灯被霎那间点亮,镁光灯一闪一闪的,犹如电焊的弧光,又如秋夜的闪电,红红绿绿的霓虹光变幻成千万条弯弯曲曲的银色长剑,刺破夜空,将整个广场映得通明。 “怎么回事?”卡特琳娜睁开眼,木纳的看着泰隆,显然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泰隆的心亦是咯噔一下,蹭地从地上蹦起来,脸色铁青:“不好,被人发现了!” 第二十四章 死歌现身 圣殿广场的繁华胜景在无数盏红红绿绿的霓虹光映照下被一览无遗,鳞次栉比默默肃立着的路灯,像等待检阅的哨兵,站姿笔挺,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时刻守护着广场上的安宁,一排排、一行行路灯不断向远方延伸,汇聚成了一支支流光溢彩的河流。 此刻圣殿广场的露天高台边,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寻声望去,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有序却焦急的被调度着,随着各自长官的一声令下,上百名卫兵被分成数个小队,向广场四面八方哄然散去,他们当中,有的提着手电筒,有得顶着探照灯,围绕着广场上的假山、喷泉、人工树丛等隐蔽容易藏匿的地方仔细的搜查起来。 周围一片死气沉沉,卫兵们焦急的身影在圣殿广场上忙碌开来,全权指挥的卫队长叹了口气,躬起身子靠着灌木丛旁的花坛坐下,目光暗淡,脸色铁青的瞥了一眼正猫着身子在假山附近搜查的卫兵喊道:“有什么发现?!” “报告,没有发现盗尸贼踪迹!” “二队一切正常!” “三队一切正常!” “报告,四队一切正常!” 听到属下的汇报,卫队长脸色刷的变了,然后低下头去,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他的目光扫射过周围卫兵,吓得周围的卫兵赶忙回过头去。“继续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尸体给我找回来!”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圣殿广场的大石碑,在路灯的衬托下,像被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那种感觉又加重了几分,时不时地传来了警卫吹哨的声音,但也不失那该属于这儿的宁静。 石碑的地表深层,埋着一条废弃的地下隧道,隧道中的墙壁因为长时间没有受到阳光的照射而泛起一层层黄色,黑色的泥土也开始渗透出一簇又一簇雪白色的蛆虫,它们颤抖着浸淫在在泥土里,缓缓地蠕动着身体,爬到了隧道的墙壁上,天花板上。 或许,让卫队长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是这样一条潮湿、肮脏、充斥着糜烂气味的下水道,却有两个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穿过湿漉漉的石壁,走过黑乎乎的通道,抬着令他朝思暮想的尸体,渐行渐远。 两人抬着笨重的尸体不知走了多久后,不远处有一束淡淡的光辉折射进来,两人这才发现圣殿广场的下水道直通德邦的郊区,此刻他们已经抵达了出口,下水道的排水洞口长满了绿色青苔、野篙和茅草,五尺多高的洞顶上,一大片绿茵茵的青藤直垂下来,遮着洞门,而在洞口的脚下,是一条已经干枯并长满杂草的小溪,小溪蜿蜒曲折,数十米的间距如同一条水蛇般连接着对面重峦叠嶂的高山。 “泰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对于卡特琳娜的话泰隆显得不以为然,他没有回头,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抬起塞恩那已经有些变形的脑袋,向溪边走去。 “哼,真是个怪人!”卡特琳娜见泰隆不理她,悻悻低头嘀咕了两句后,抬起塞恩的腿紧紧跟了上去...... 彩霞伴着朝日在海面升起,细雨秋风把阵阵凉意带过了海面,海鸥在和煦的春光中歌唱,阳光催绿了苹草。 黎明的曙色等待了大约半个钟头,旭日才偷偷露出小小的一角,金辉映着朝霞,像极了刚从高炉里倾泻出来的钢水,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那时恰好有一股强劲的海风吹来,大海霎时间变得波涛汹涌,海风掠过海面,掀起一排排巨浪,巨浪又一排排向前奔涌,然后被立在海边的岩石摔得粉碎,那碎片飞沫依然向前飘洒,又带起阵阵涟漪,喷溅出雪白的泡沫.,拼命地冲上沙滩。 眼尖的人站在沙滩上不难发现,隔去远远的海面,一片蔚蓝之上竟浮着一抹绿,随着巨浪的涌动,那抹绿或载或沉,或升或降,时隐时现,渐渐地终于近了,绿色慢慢放大,缓缓延伸,最后充满整个眼球,满目的绿色,却没有绿的清脆、绿的鲜活,反而透出一股幽森,与这无尽的大海相映起来,更添几分神秘。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暗影岛,一个终年笼罩在黑暗之中,从未沐浴过太阳恩泽的神秘岛屿。 在暗影岛深处的嚎叫沼泽中,一眼望去,沼泽间便是浓密茂盛的灌木丛,透出阴瑟瑟的绿,衬着蔚蓝的天,颇像荒江野岭,走进沼泽的深处,泥泞不堪,荒无人烟,坑坑洼洼水草茂密的泥泞地带,怪石嶙峋,地势险峻,郁丛丛,阴森森的,似乎隐藏着无边的黑暗。 正是这潭诡异的沼泽,此刻竟有一道瀑布自崖璧倾泻而下,飞珠滚玉一般,氤氲了崖脚下的岩石,而岩石边,却立着一个孤寂寂的身影,那是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全身笼罩在猩红色长摆的风衣里,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五官全部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两道惨白冒着寒芒的光从他深陷的瞳孔中里射出来,那是实打实的光,涣散着摄人心魄的凌厉,却又让人想要靠近,甘愿在那双看不清纹理的瞳孔里沉沦,沉沦。 如果有参加过一百多年前那场诸神大战的人站在男人的对面,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掌掴他几个耳光,然后恶狠狠的拽住他的衣襟,骂道:“卡尔萨斯,你这个叛徒!”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一百多年前背叛同伴加入灭世者莫雷洛阵营的死亡颂唱者——卡尔萨斯。 “师尊,我已经用了那么多法子,为何还是不能将您复活?” 卡尔萨斯蹙眉闭目,喃喃自语,瀑布倾泻下来的水花浸湿了在他猩红色的披风,同时也嘀嘀敲落在他的心上。 “主人。” 正当卡尔萨斯一筹莫展之际,耳旁响起沉闷沙哑的声音。卡尔萨斯缓缓睁开眼,一个拥有黝黑如石头般健硕肌肉的男人,提着像斧头一般形状的长杆铁锹,背后背着一个四角形的巨大磨盘,恭敬的立在他的面前。 “约里克,纳什男爵痊愈了吗?”卡尔萨斯轻轻瞥了他一眼,问道。 “是的,主人。”男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污浊的瘴气从肩上的斗篷中出溢漏,淡红色斗篷随着脖子的蠕动开始摇晃起来,似乎在发出一声一声哀嚎恸哭,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身后的斗篷里,汇聚了上千个诅咒的灵魂。 男人叫约里克,若以暗影岛标准来衡量,那么约里克绝对算的上是个大善人,他以前是个僧人,他所做的是超度那些惨死的亡魂,让它们从黑暗束缚中解脱出来,当然,他也因此犯下一些恶行和错误,比如把主意打到了卡尔萨斯身上,偷偷跑来卡尔萨斯的地盘盗取双生暗影,然后被一招制服,沦为了死亡颂唱者的得力帮凶。 “嗯,很好。”卡尔萨斯狞笑一声,随即别过身去,身形一晃,消失在沼泽边缘:“约里克,你马上去趟暗影峡谷,告诉纳什男爵,计划,正式开始,咯咯咯咯~~” “是,主人。”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嚎叫沼泽,约里克面色不变,嘴角却不自觉的咧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第二十五章 纳什男爵的复仇计划 黎明,原本高大宽阔的天空被一片阴云所笼罩,,毫无光彩的雨滴飘落在这片仍然沉睡着的大地,,消失在那阴冷的雾气中。 这个寒风飕飕的早晨, 又开始在了几分伤感,几分黑暗之中.。 就连诺克萨斯帝都那高耸入云的皇宫宫殿,那原本震撼人心的气派,宏伟,也被着薄薄的雾气所衬映得黯然失色。 “陛下,您该起床了。” 皇宫养心殿的金銮床下,一名太监蹑手蹑脚的趴在地上,服侍着刚刚起床的国王威廉三世穿好鞋袜。 “那个狗东西解决了吗?” 威廉三世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的低头看着脚边的太监。 “禀......禀陛下,小人将他捆在了大石头上,推进了皇宫外的护城河里喂鱼了。”太监半个身子都俯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一个不注意,冒犯了喜怒无常的威廉三世的天威。 “恩,做得好,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威廉三世小声骂了两句,抬腿轻轻踹了踹太监的屁股:“行了,你滚吧,叫达克威尔立即来见朕。” “遵命,陛下。”太监从地下爬了起来,如蒙大赦一般吁了口气,悻悻的倒退着走出了宫殿。 太监走后不久,养心殿的大门被再次推开,一个穿着诺克萨斯军装的男人快速的走了进来,“陛下,您找我?”男人走到威廉三世跟前,迅速跪下。 “起来吧。”威廉三世背着手,也不回头看他,只是淡淡的开口。 “谢陛下。” “达克威尔,朕问你,杜-克卡奥有什么动静没有?” “禀陛下,大将军还是跟以前一样,晚上在家休息,天一亮就到政府大厦办公,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噢?”威廉三世微微蹙起眉头,有些狐疑的瞥了达克威尔一眼,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心里不由自主的犯起嘀咕:“杜-克卡奥对老头子忠心耿耿,以他的脾气,从那个狗奴才嘴里知道真相以后,没理由不找朕兴师问罪啊。” “陛下,您......哪不舒服?”达克威尔见威廉三世沉默不语,脸色却愈发的难堪,关切的问道。 “没事。”威廉三世摆摆手,透着幽光的眼珠子动了两下,刻意压低了嗓门,沉声道:“严密监视杜-克卡奥的行踪,另外,多派人手,把所以和杜-克卡奥交情好的官员都给朕监视起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朕报告!” “遵命!” 养心殿宽敞的大门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生光,威廉三世冷冷的看着逐渐在自己视线中消失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朕的大将军,不管你有没有心跟朕作对,但你知道了你不应该知道的,那么,朕......就不能留你了......呵呵。” 与诺克萨斯沉闷的气氛不同,此刻的德玛西亚皇宫,正举行着一场空前盛大的豪华晚宴,宴会厅内张灯结彩,富丽堂皇。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投下淡淡的光芒,使整个大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餐厅,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占据你着整个大堂,餐桌上的牡丹花散发出阵阵幽香,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穿梭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将一道道玲琅满目的菜肴端上餐桌,安静的客人们不时地交头接耳,小声的说笑着,环境宁静而美好。纯白色的欧式餐桌,小巧精致的吧台边,都聚满了来自德玛西亚上流社会的贵族士绅,他们神采奕奕的端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本次宴会的主人翁嘉文二世的到来。 “国王陛下驾到......” 随着礼仪官的高呼,两名宫娥打扮的妙龄少女将宴会厅的欧式大门徐徐拉开,一袭银黄色长袍的嘉文二世在赵信的护卫下走了进来,嘉文二世戴着湛金色的王冠,王冠下露出了花白的鬓发,在剪裁的十分得体葛纱袍的衬托下,显出一种不言而喻的身份。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嘉文二世坐上了镶着金丝边的主人椅上,将戴着玉扳指修长的手搁在纯白色的大理石餐桌台面上。 “诸位,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曾今猖狂不可一世的,被诺克萨斯誉为战神的塞恩,就在前不久,中了德邦军团的埋伏,死在了德玛西亚之力的手里。这对于德玛西亚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朕很欣慰,也很自豪,为雷欧将军有这样优秀的儿子自豪,为德玛西亚有这样优秀的青年自豪,来诸位,举起你们的酒杯,与朕满饮此杯!” 嘉文二世饱经风霜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王“诸位,来,举起你们的酒杯,与朕满饮此杯。” “干杯!!!” 就在嘉文二世举起酒杯的同时,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端起了面前酒杯,就连一向不会喝酒的赵信,也破天荒的昂起头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尽管他并不是德玛西亚人,但自从他来到德玛西亚的那一天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城邦的一分子,所以,赵信此刻内心的喜悦,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位德玛西亚贵族要少。 “好!”嘉文二世饱经风霜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黑金色的深邃眼眸环绕众人一周后落在了餐桌角落里的嘉文四世身上。 “四世,身体不舒服吗?” 嘉文四世此时正沮丧地靠在椅子上,他面前杯子里的酒满得溢了出来,也不见他却喝上两口,只是呆呆的楞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容。知道听见嘉文二世的问候,嘉文四世才渐渐从痴呆状态中反应过来,他摇摇头,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谢谢皇爷爷的关心,孙儿没事。” “哼,别以为你心里的那点小把戏能把朕蒙在鼓里。”嘉文二世白了嘉文四世一眼,抿了一小口酒杯里的红酒,继续说道:“你是眼红盖伦在前线立了那么大个功劳,心里痒痒对吗?“ 见嘉文二世一语洞穿自己的心事,嘉文四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咳......咳,皇爷爷您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您。” “少拍马屁了,等过几天你父亲从艾欧尼亚回来,朕就让阿信陪你去莫格罗关隘,也让你这个井底之蛙好好见见世面!” “真哒?!”听到嘉文二世答应让自己去前线的那一刻,兴奋的嘉文四世几乎要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盯着嘉文二世楞了几秒钟,直到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失皇家礼仪,连忙坐直了身体,又干咳了几声:“咳咳,那个......谢谢皇爷爷。” “哼,跟你老爹一样,一样没出息。”嘉文二世笑骂了几句之后,便不再搭理嘉文四世,举起酒杯和宴会上的其他贵族们开怀畅饮起来。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融洽,乐器之声络绎不绝,酒席之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灯光闪烁,歌舞升平,到处都是笑语欢歌,那欢快摇曳的水晶吊灯映照着一张张欣喜若狂的笑脸,映照着那宫娥们美妙动人的舞姿,更点燃了每一德玛西亚心中熊熊的希望之火。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那万里无云的天空,蓝蓝的,像一个明净的天湖。慢慢地,颜色越来越浓,像是湖水在不断加深。远处宏伟的宫殿,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德玛西亚的宴会已经结束,那些政府高官,绅士名流也陆续离去,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嘉文二世仍旧靠在镶着金丝边的椅背上,他似乎有些喝醉了,往常那双犀利深邃的黑金色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威严沉稳的脸上竟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银黄色长袍也变得皱巴巴起来,褪去了原先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老年人独有的慈祥和蔼,让不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德玛西亚国王吗。 “阿信,你还能走吗?”老国王回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静静的看着赵信。 赵信此刻也酩酊醉意,他摇晃着身子却仍然一丝不苟的站在嘉文二世身后,“还可以,陛下,需要我扶您回宫吗?” “不用了,朕想再呆会,朕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像这样高兴过了,朕还记得,朕上次喝醉酒,是四世刚刚出生的时候。”嘉文二世乐呵呵的笑着,迷离的目光扫视了狼藉的宴会厅一圈后,皱眉问道:“嗯?四世呢?他去哪了?” “陛下,皇孙殿下正躺在您脚底下呢。” 嘉文二世一愣,忽然听到乳白色的餐桌底下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鼾声,嘉文二世循声垂下头去,果然,喝的烂醉如泥的嘉文四世正抱着凳脚呼呼大睡,“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真给朕丢脸......”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时,宴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嘉文二世将长袍捋平整,端坐在椅子上,“进来。” “陛下,德邦靠征服者之海海岸边境,有五个村落遭到袭击,678名村民死亡,两千多名村民受伤。”一个卫兵慌慌张张的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神情焦急的向嘉文二世汇报着边境传来的情报。 “混蛋,是谁干的?难得又是群诺克萨斯的那群猪吗?”嘉文二世愤怒的拍着大理石餐桌,透明的红酒杯从桌上弹起,摔在地上,只留得橘红色的酒渍,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之前的猜测,先不说诺克萨斯还有没有力量能组织起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单单凭诺克萨斯隔征服者之海千里之遥的距离,便可以排除它的作案嫌疑,毕竟不会有人傻到费尽千辛万苦,横穿大半个瓦洛兰大陆只为了袭击敌人的几处无关痛痒的村庄。 “查清楚是哪处势力干得好事了吗?”嘉文二世板着脸,咬着呀一字一顿地问道。 “陛下,根据受伤村民的口供判断,袭击他们村庄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长着一对翅膀,嘴里会喷射火球的巨型怪物!!!” 第二十六章 和平的前夕 公元六百四十七年,冬季。 十冬腊月天,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这年冬天,地都冻裂了缝,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满天飞。“呼——呼——”,狂风夹杂着雪花肆虐呼啸,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然后被皑皑的白雪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衣。 寒冷,刺透了德玛西亚然后蔓延到了整个瓦洛兰。 几乎就在国王嘉文二世收到边境村落遭受袭击的同一时间,瓦洛兰大陆绝大多数城邦的边陲小镇都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其中就包括德玛西亚的死对头——诺克萨斯。 “什么?你准备跟德玛西亚求和?” 诺克萨斯皇宫,国王威廉三世坐在金銮殿上,双手握紧向龙椅的龙头用力砸去,双眼通红,活脱脱的就像个愤怒的狮子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盯住了杜克卡奥。 对于威廉三世投来的不太善意的目光,杜克卡奥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不轻不重的答道:“是的,陛下。” “陛下息怒,臣此举也是为了诺克萨斯,为了陛下着想。” “哼,说的好听,朕问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威廉三世冷着眼的问道,身后石壁上挂着的老国王画像随着风的吹拂止不住的摇晃,给本就死寂的金銮宝殿更添加了一丝阴寒的气氛。 “臣不敢。”杜克卡奥不紧不慢的回了句,无意中瞄到了老国王画像一眼,随即双眸变得阴森寒冷起来:“只是陛下,臣以为,若‘先王’陛下在世,亦会赞成臣的做法。” 杜克卡奥似乎特意加重了‘先王’二字的语气,重若千斤的两个字眼飘进了威廉三世耳朵里,只见他瞳孔一缩,棱角分明的脸随着浑身的颤抖微微的抽搐,厚厚的嘴唇也因为嫉妒的愤怒高高翘了起来:“杜......克卡奥,你......你你。” 身旁伺候的太监似乎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生气,屁滚尿流的跪在地下:“陛下......您息怒,杜克卡奥是诺克萨斯的大将军,做什么都是为了陛下好,陛下切莫气坏了龙体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太监的一番话让威廉三世恍然大悟,是啊,眼前的人是三朝元老,诺克萨斯的大将军,自己初登大位,根基不稳,绝不能和如此权臣撕破脸皮。 想明白此节,威廉三世不得不强压内心的熊熊怒火,用尽量平稳亲切的语气说道:“唉,不是朕不愿意和,只是......爱卿啊,你想过没,诺克萨斯在前线阵亡数万将士,此时求和,无异于乞降,朕......朕若这样做,诺克萨斯岂不颜面扫地?况且,德邦大军压境,他们......他们当真会罢兵言和吗?” 不知为何,威廉三世似乎看到杜克卡奥与身边的太监对了对眼色,又似乎没有。 “陛下,您多虑了。臣敢断言,德玛西亚,与我等无异,甚至比我们更加迫切的需要议和。” “噢?”听到杜克卡奥的话,威廉三世顿时来了兴趣,眉毛一扬,问道:“大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德玛西亚,同样也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而且,似乎比诺克萨斯还要严重。”杜克卡奥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什么?此言当真?”威廉三世震惊地几乎从龙椅上蹦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杜克卡奥,因为在他在他心里,一直都以为是从前跟诺克萨斯有过过节的势力,比如艾欧尼、亚班德尔城为了报复从而策划并实施了这场袭击,当听杜克卡奥的意思,德玛西亚也遭到了这股势力的袭击,那他之前的判断就可以否定了,毕竟德玛西亚在瓦洛兰大陆是出了名得善男信女,相信这样一个友好的国家是不会遭到其他势力主动攻击的。 “千真万确,陛下,另外,不仅仅是德玛西亚,瓦洛兰大陆的其他城邦、部落,诸如艾欧尼亚、班德尔、弗雷厄卓德,甚至距我们万里之遥的比尔吉沃特也遭到了袭击。” 杜克卡奥一番话让威廉三世目瞪口呆,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朕不相信有哪个国家或则部落有这样强大的势力,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会蠢到这个份上。” “陛下,你说的有道理,放眼整个瓦洛兰大陆,的确没有谁敢嚣张到公然和整个瓦洛兰所以势力为敌。”杜克卡奥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还?......”威廉三世刚要作色,却听见杜克卡奥沉稳的声音飘了过来:“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策划这场袭击事件的,是来自瓦洛兰以外的外来势力呢?” “外来势力?你什么意思?”威廉三世疑惑的望着殿下站立着的杜克卡奥,却见他神情恬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大将军已经知道了此次事件的主谋咯?”威廉三世蹙眉,轻轻问道。 “是的,陛下。”杜克卡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是谁?”威廉三世又问道。 “纳什男爵。” 。。。。。。 “吁......”回到寝宫的威廉三世长长出了口粗气,如释重负般倒在了自己的龙榻前。尽管他贵为国王,诺克萨斯第一人,但面对杜克卡奥的时候,仍然被其强大的气场所压制。其实,就在杜克卡奥试探性提起老国王的那一刻,威廉三世几乎就有将杜克卡奥当场斩杀的冲动,不过缓过劲来的威廉三世暗自觉得庆幸,庆幸他当时没有那样做,他明白,就算是把皇宫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出能跟杜克卡奥抗衡的人,更别提将他斩杀了。不过和杜克卡奥的一番交谈让他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事,不一定全是坏事,最起码纳什男爵因为复仇而策划的袭击事件,在他看来,却是一个机会,一个除掉他眼中钉,肉中刺的绝佳机会。对于纳什男爵,威廉三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曾不只一次的听他的父亲、爷爷提及一百多年的那场诸神大战,他明白,一个被灭世者击伤,还能活下去并且痊愈的怪物,也绝对有能力将杜克卡奥击杀。 “陛下,洗个脸擦个身子吧。”一旁伺候的宫娥端着洗漱用的银盆香巾蹑嗫地走到威廉三世身边。 “滚!统统滚!别烦朕!” 被威廉三世突如其来的怒吼一吓,宫娥惊得不小心将手里银盆掉在了地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银盆里浸满玫瑰花瓣的山泉水像下雨一样洒在了寝宫呈亮的地板上,还有一些轻微的水渍则溅到了威廉三世的身上。 “你......你也敢羞辱朕!” “陛下......陛下。”宫娥的面色,一刹时变成了死灰色,她急急忙忙的跪下,也不知是膝盖撞地的声音,还是心脏由于过度惊恐而发出的像充了电的发动机般‘卟通卟通’的声音。“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威廉三猪肝色的脸重算是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向宫娥的目光似乎闪过几分戏虐的神色。 “傻孩子,朕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回去吧。”威廉三世平静的说道。 宫娥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楞了半响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开口:“谢......谢陛下。”然后,惊魂未定的她又像全身麻木一样哆哆嗦嗦的向门口走去。 ”噗”的一声轻响,就在宫娥右脚刚刚迈过寝宫门前玉阶的时候,一柄锋利的剑从背后刺入了她的体内,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刺穿胸口沾着血淋淋内脏的剑刃,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眼前一黑,便载了下去。 “呸,狗奴才。”威廉三世狠狠瞪了眼躺在血泊里的宫娥,并朝她身上啐了好口唾沫,随着他用力的将插在宫娥胸口的佩剑拔出,那名宫娥便彻底咽了气。 猩红色的血在近乎透明的剑刃上滑动,威廉三世轻轻拭去剑刃上的血迹后,轻轻抬头,俊郎的眉头下,竟是一双森毒的眼睛。 “杜克卡奥,终有一日,朕会让你和这个贱婢一样,死在朕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