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中间，看着另一头挂号处排起的长长队伍，内心复杂。 事情的起源是一个月前。 月初本来是我这个月姨妈快要到访的日子，可那个月有点奇怪，我的身体出现了非常奇怪的症状。 从前我的身体从来不会在姨妈之前有什么反应。 但是那个月，我的胸部竟然开始隐隐作痛。 开始像是无数根细针扎进去整片的刺痛，接着就是像被灌进了很多水整个的胀痛，整个胸都碰都不能碰，一碰就痛。 虽说不是非常剧烈的疼痛，但那种从里至外的胀痛，从13岁胸部刚开始发育后，我都没有再体验过。 特别是我刚刚从澡堂出来后，就像是热胀冷缩，胸被澡堂里面的热气一熏，整个感觉都涨来起来，摸起来还有些硬。 我捂着胸趴在桌子上低声喘气着。 “嘿，黄姗姗，你这是怎么啦，捂着个胸趴在桌子上。” 对床的妹子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毫无声息的直接来了一场袭胸。 时值入夏，我刚从澡堂出来回到寝室，根本没有穿上胸罩。 我的胸就如同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她这么粗鲁的一掐，感觉都要被捏爆了。 我‘嗷’的一声，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指着对方大骂。 “你个小婊砸，是要把我的胸揪下来吗？” 然后—— 对方怔怔的看着自己四指弯曲、还保持袭胸动作的手掌，来了这么一句。 “……黄姗姗，你的胸里好像长了一个东西。” 我下意识的把手掌按上我的左胸，揉了一下。 一团圆柱形的肉块突然出现在我的下胸部里，就像乒乓球一样，一按一滚，整个左胸火辣辣的疼。 “…………” 对床的妹子看我这个反应，呵呵的干笑一声，收回手。 “没事，别瞎想，又不是什么乳腺癌，说不定等会儿就消了。” 乳……乳腺癌!!!!! 那一瞬间，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后来的几天，我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完全不敢碰我的左胸，连穿胸罩都时候，都小心翼翼绕过左胸下面一块，轻轻的托进去。 紧接着，仅仅只过了两天，我的右胸也痛了起来，也是那种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痛。 我心里一凉，颤抖着手慢慢按上我的右胸，这么伸手一揉，软绵绵的组织的上端的小肉球滚了滚，向我表明了它的存在感。 “………………” 当晚，我就给我远在国外的爸爸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你先去医院里挂个号检查一下，我们这边工程刚好到了关键地方……” 话都没说几句，就挂了。 然后我看着‘嘟嘟嘟’被挂断的电话，内心觉得凄惨无比。 高三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根本请不下假，再加上又是胸部这样一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就这样我忍着胸痛，活生生的扛到了暑假后，才找了一个工作日前赴最近的第一人民医院。 这就是来到医院的前因后果。 此时，我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 这几天晚上根本就没能睡着，满脑子的都是。 是不是乳腺癌啊，是不是乳腺癌啊！！！咆哮似的在脑内呼喊。 到了后来，甚至连后事，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都在脑内规划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难受，就差嚎啕大哭起来了。 而这长长的队伍仿佛就是我在地府面前排号，等着拿上一个好号以后站在一边等待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 不过，今天排队的人为什么这么多？ 我站在队伍的最后左右观望一阵，场面颇为壮观。 上至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下至二十多岁的年轻妹子，整整一队的排的全是我女性同胞。 我记得我进的是第一人民医院，不是对街的妇女儿童医院啊。 “为什么今天的人这么多？” 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站在前面的中年妇女询问道。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着伸手一指。 “今天刚好是夏医师生坐诊，我得赶在夏医生下班前挂上号。” 夏医师？ 我扭过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隔壁就挂着一块大大的led显示屏，中间正巧闪出今天的医生排班表。 周三，上午，乳腺科专家门诊。 夏童。 哦，原来是专家坐诊。 我回过头，就看见隔着几个人的一个漂亮妹子动了起来，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盒粉底，在自己脸上拍打起来。 我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医院还需要补个什么妆？ 难不成，这个夏医生，是个大帅哥？ 就算是个大帅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左胸里面那个突然冒出的未知组织，我就非常难受，再加上这队伍排的极长，我越等越烦躁，扭着头在医院大厅里瞟来瞟去。 随后，斜过头随意一瞟，这一瞟可就不得了了，感觉这十七年黑白无色的生活以来，终于有个大大的桃花爆了出来。 斜对面的手扶电梯上面，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他头发不长，额前的头发剪的干净利落，露出一大块饱满白皙的额头，戴着个黑框眼镜，眼镜后面的眼睛亮极了，他侧过头，几根调皮的碎发就掉在耳边，貌似随意朝我这一扫，也不知道看了我没，可愣是让我觉得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就是盯着我。 我的小心脏就这样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接着，他皱起了眉，拨开前面的人，贴着手扶电梯的左侧就走了下来。 他直直的走向挂号窗口。 “夏医生有事，你把上面那个换了。” 呼啦一下，我前面的排队的年纪偏大的女人们哀嚎一声，瞬间就散了，稀稀落落的走开了，而留下的之前那个补妆的漂亮妹子，她整了整裙子，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接着扭过头对着挂号台旁的男人盈盈一笑。 “杜护士，下午好，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乘此机会，我斜着眼偷偷的扫了一眼杜护士胸前的铭牌。 ——杜月康。 杜月康，杜月康，这满满的风流书生气啊。 可本人却不怎么风流温柔。 杜护士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框，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眼神凉的就像是腊月的冷风，嗖嗖的吹过来，接着他张开嘴，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 “没有。” 丝毫不留情面。 那妹子的脸，‘哗’的一下就白了，她瞪大了眼，张开嘴颤抖着牙关上下合拢，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杜护士低着头，完全视她为无物，翻开了手中的一叠白色单子，似乎手中的单子都比眼前这个漂亮的妹子要更吸引人。 那妹子狠狠的一甩手，瞪了一眼杜护士转身就走，看样子被气的不轻。 杜护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挂号台那边抽出一叠单子，靠在挂号台边缘就翻阅起来。 “后面那个，你还挂号吗？” 挂号窗口后面的人叫了一句，我猛的回过神，恋恋不舍的看了杜护士好几眼后，才把盯在他脸上把眼睛收回来。 我这时才发现前面排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挂完号，空出了一大块。 刚才还因为排着长队心烦意乱，现在我倒是希望这队能再排长点，让我好好看一下这个杜护士。 “发什么呆啊，你倒是快点过来啊！” “哦哦哦！” 我托起胸，向前小跑过去，站到挂号台前，接着低下头偷偷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杜护士，他挺直着脊背，不歪也不靠，眼神都没有给我一个，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一截光滑细长的脖颈露在外面，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要挂什么？快说，后面都还等着在。” “哦哦哦！”我扭过头，想着杜护士还在旁边，拢了拢两边的发丝，扯了扯衣服，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乳·腺科……” 说完这句话，耳背后都热了起来。 “什么？大声点！” 我被这一声吓的抖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想着这么大声把杜护士注意力引过来怎么办，脑子转了一圈，第一想法就是绝不能在杜护士面前留下懦弱弱气的样子，热血上头，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大吼出声。 “乳·腺科！！！” 我忘记了这件医院选的是半球形的教堂设计，大厅大的出奇。 然后这乳腺科就像是嚎入山涧的呼喊。 乳.腺科——乳.腺科——腺科——科科科科科………… 在医院大厅回响。 顿时大厅鸦雀无声。 我迅速扭过头，就眼睁睁的看着杜护士那敲在文件板上葱白似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黑色的镜框微微向下滑了一点，那对漂亮透彻的黑色眼珠就这样上上下下的把我扫了一个遍。 “嗯，不错，我们的科室。” 犹如放到火上的水壶一样，‘轰’的一声，我整个人都烧开了。 第2章 二 杜护士收回手中的文件夹，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淡的，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而登仙似的。 我本以为和他同个科室，说不定能一同前去乳·腺科，然后我向前走了一步，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就指着头顶说了一句。 “坐我刚才的电梯，直上三楼左拐，你就能看见乳·腺科。” 说完，也根本不管我的反应，他干脆利落的过身，白色的大褂飞起，就这样踏上黑色的手扶梯，上去了。 “像你这样搭讪的女孩子多了去。”挂号窗台后面的人看到我一副傻眼的样子，解释了一句，“特别是星期三，夏医生和杜护士都在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们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人的。” 这点确实说的对，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夏医生长的怎么样，但是自我第一眼看到杜护士开始，那种仿佛被丘比特之箭一箭射中的感觉让我心脏猛的收紧。 说不出的感觉，大概就像是从他出现在我的世界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像是被装上了一个瓦力十足的电灯泡，‘哗啦’一下，全亮了。 可看杜护士这态度，估计也被骚·扰的心烦，根本就不会给异性一个好脸色。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句话，然后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电梯，叹了口气，沿着杜护士离开的方向，踏上了手扶电梯。 这杜护士走的快极了，我也没慢上他多少，可从手扶电梯上去，一直爬到了三楼，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望着空旷旷的乳·腺科诊疗室门口，就像是我现在的心情一样，空荡荡的。 随后，才刚从走廊里走进去，一大群女人们就显现在我的眼前。 她们挤在一个房间前，还有好几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着头向房间里痴痴望去，还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这又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 我靠近那个房间，问了一句。 “夏医生马上就要下班了，我们这不都等在这里，说不准还能排上队。” 这已经是我这天第二次听到夏医生这个名词了，突然对这个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医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后，我把病历往腋下一夹，贴着眼前的人群，就探头向里望去，想看看这夏医生到底张什么样，能够吸引这么多的患者。 这人群推推搡搡之间，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 我只感觉脚下一空，竟然在平地上打了一个滚，眼前本来还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突然散开，我打滑的脚直接膝盖一软，顺着重力的牵引直直的跪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 喧闹的场景猛的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就这样落到了我的身上。 杜护士就站在人群的尽头，手指下方还按着一大叠白色的病历本，那双漆黑的眼珠也顺着人群的牵引落到了我的身上。 而我就这样跪在了他的身前。 我痛的呲牙咧嘴，却被那道毫无感*彩的眼神刺得心脏发痛，羞愧难当。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以这种如此丢脸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眼眶一热，眼泪就这样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 “诶诶诶？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跪下了？” 一阵短促的感叹音后，一身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门口探出头来，看到我跪在地上，连忙跑了出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还不忘回头抱怨站在一旁的杜护士。 “小杜，你这是怎么搞的，看到女孩子跪在你的前面，也不扶一下。” “我……”杜护士张开了嘴，看了一眼扶着我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我，最后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解释了。 “刚刚……刚刚……”我抽了抽鼻子，“是我排队的时候不小心脚滑，然后摔了。” “平地上摔倒？跪在地上？”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弯下腰拍了拍我的膝盖，“这年轻人做事，就是毛毛躁躁，这不还有时间吗？我又不是马上走，急什么！”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夏童，夏医生。 看到夏医生后，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年纪较大的女性喜欢找他来看病了。 年纪一大把了还得这种难以启齿的病，本来就不怎么高兴，来到医院还面对着冷冰冰面无表情的医生护士，根本就不可能会开心。 而这个夏医生，恰好就弥补了这一点。 他对我微微一笑，根本就称不上英俊的脸庞上还挤出了不少细纹，但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接着他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 “来，擦擦！”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心情顿时平复下来。 或许这就是夏医生的魅力，让病人以平静的心态对待身体的疾病。 “好了，好了，都别围在这里了。” 夏医生甩了甩手，把我引到房间前，抽出了我手中的病历递给了门口的杜护士。 “你这是……让她插队？” 杜护士皱了皱眉。 “插队，插队怎么了，看人家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就不能让她插个队？” 杜护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病历。 “17岁？” 他看起来有些吃惊，抬起头仿佛是在确定一般，上上下下把我扫视了一遍，最后闭上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 “我插队……这个不太好吧……” 我望了一眼门口的杜护士，他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我缩了缩脖子。 “他都同意了，你还怕什么，来！” 夏医生一拍我的背，把我推进了房间。 我低下头，用余光偷偷打量杜护士此时的脸色，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谢…” 此时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对我略微勾起了嘴角，点头示意。 “嘿，你这孩子，明明是我让你插队的啊，你怎么对他说谢谢啊！” 夏医生不干了，抓住我的手臂，就把我拖了进去。 坐在诊室的椅子上，我低头对夏医生连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谢谢，谢谢你让我和杜护士搭上话。 我在内心补了一句。 “没事没事，你先说吧，胸部哪个部位不舒服？” 我猛的涨红了脸，张开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杜护士适时的递上了我的病历。 我头都不敢抬，就怕和杜护士对上视线，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啊…嗯…胸…胸痛…” “什么？大点声!” 我头压的更低了，用余光扫视一旁的杜护士，他就站在我身边，离的这么近。 夏医生直接一摆手，对着站在我身边的杜护士说。 “小杜，你先出去，你站在这里，她根本就说不出话…” “别别别。”我急了，好不容易能和杜护士离的这么近,“我左胸突然疼了起来，一摸里面好像长了一个块，然后又过了几天右胸也开始疼,我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全段话不带一个停顿，我一口气从头说到尾，末了才敢吐气，换气。 “说的这么快，累不累啊？”夏医生笑着问我。 我飞快的摇着头，斜眼去偷看一旁杜护士的表情。 杜护士虽说也有笑过，但大多是 没什么感情的冷笑，而现在，虽然不是完全意味上的笑容。 他眉眼都柔和下来，眼睛都是仿佛闪着光。 我不由的看呆了。 连夏医生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小姑娘!”夏医生叫了一声，我恍然回神。 “啊？” “果然不能留你小子待在这里!”夏医生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杜护士，后者面无表情的继续整理手中的病历，“你先去做一个彩超。” 夏医生站起身，递给我一张白色的单子。 * 彩超室。 我裸.露着上半身仰躺在床上。 “黄姗姗？” 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坐到我的身旁，她拿起一旁的病历本，扫了一眼。 “十七岁？” 我点点头。 “年纪真小。”她对我笑了笑，戴上口罩“放轻松，只是做个彩超，不疼。” 黏黏糊糊叫不出来名字的粘液直接喷到了我的胸上，我被冰的打了一个寒颤。 “好了，好了，快好了。” 一个金属的貌似是探头一类的东西压上了我的左胸，在上面打了一个滚。 金属探头在我的胸上一滑，刺痛带着痒感一并窜进我的大脑，我后脑一麻，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别动，别动，就一下。” 她捏着那个金属物，在我胸下向里面转着圈轻轻一按，准确的按上我胸中多出的那一块组织，又痛又痒的感觉直接让我我头皮猛的一炸。 “好了，找到了。” “听杜护士说，你的右胸也有点痛？” “杜护士？”我吃了一惊“我以为是夏医生才会告诉你们这些事情。” “杜护士只是外表看起来冷冰冰而已，在你来之前他还特意打了一个电话。” 她动了动手腕，把金属探头按在我的右胸上。 “他说，等下有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子跑下来，让我注意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两颊有点发热，心里的那个小心思就像是被浇了水的种子猛的冒出芽来。 “还好，这边没有长东西，应该只是炎症而已。”她抽了一张纸递给我，“把你的胸擦一擦，我这边很快就打印出来了。” 我草草的把胸部一擦，慢吞吞的站到一旁穿上胸·罩，彩超的结果打印出来递到我的手上，我一看纸上正中间就是一个黑白混杂的背景中一大块圆形的斑块横在中间。 下方写着这样几个大大的字。 乳·腺肌纤维瘤。 当时年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只知道瘤…瘤…瘤… 是不是肿瘤啊！ ‘哐当’一声，我脑中似乎有东西被砸碎，我整个人都懵了。 乳·腺肌肉纤维瘤？肿瘤？ 我脑中迅速划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停在一点上。 如果是恶性肿瘤怎么办？ 一路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三楼，我脑袋中一片空白，犹如幽魂一般从一楼坐电梯晃上了三楼。 诊疗所门前早就围上了一圈人，应该是才刚刚挂完号上来的患者。 我踩着虚软的步子走到一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 站在诊疗所外的杜护士看见我后，皱着眉走了过来。 “……乳、腺肌纤维瘤……” “嗯？”他走到我身边，微微侧过头，我吸了吸鼻子，“就……就是乳、腺肌纤维瘤。” 我还怕他不懂，指着我自己的左胸向他比划。 “里面长了个肿瘤。” 他微微瞪大了眼，黑色的眼镜框都不能阻挡住那双漂亮透明的‘黑曜石’所发射出来的光泽，直直的穿透我的心脏，让它极上又极下。 黄姗姗，你完了你完了，要死了都还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 接着，杜护士眉眼一弯，就这样笑了出来。 那一笑可谓是春乱花开，把我这个被噩耗打击给冰封的内心都给融化吹开来。 他笑了笑，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接着吐出一句话。 “没事，别担心。” 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心中那棵小苗，迅速发展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第3章 三 “谁告诉你，乳.腺肌纤维瘤会死人了？” 夏医生拿起我猜彩超的结果，扫了一眼，下了结论。 “没事，是良性肿瘤。” 接着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空白的单子，抬头问了一句。 “你这得动一个手术。” 手术？我抖了一下。 看到我的反应，夏医生笑了出来。 “没事，就是一个小手术，最近有时间吗？三天以上的。” 我刚好赶得是暑假过来，假期还是非常充足的，我点点头。 “这个月的经期过了吗？” 我愣了一下。 “这个有关系吗？” 夏医生对我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 “女性经期不能做手术，毛细血管张开，可能手术出血时止不住。” 我想了想，现在时七月中旬，月.经恰好过去一个半星期。 “过了差不多十天，应该没事吧？” 夏医生笔尖点纸，低下头想了想。 “有点悬，到时候叫你的主治医生动作快一点。” 我点了点头，认真记下夏医生说下的所有话。 “现在，先去办个住院手续，再做个全身检查，你的父母跟过来了吗？” “没有，他们现在正在国外忙工程，暂时回不来…” “这可不好办了，你一个小姑娘……哎哎哎，刚好!” 夏医生突然叫了一句，伸出手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头，杜护士恰好就站在门口。 他没有穿着平时的医用白大褂，而是套着黑色的大衣，一身休闲的装束倒是减少了不少那种职业严谨气质，但这一身黑却又无形中增添了不少煞气。 看他一身休闲的衣服，我突然意识到杜护士好像已经下班了。 “小杜，你来的正好，这个小姑娘家里人都没来，你带着她去办住院手续，然后做个身体检查。” 杜护士抬起眼，黑色的衣领竖起，衬得他脸色更加白皙，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没有带上平时随身携带的黑框眼镜，淡淡的黑色眼圈便无所遁形，显现于我的眼中。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 “不…不用了，杜护士都下班了，我就不麻烦他了，我一个人也行。” 看杜护士那么疲惫，我哪还忍心剥夺他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 “你自己一个人一边检查，一边爬上爬下的缴费拿单子吗？”夏医生瞪了我一眼。 “可是…可是…”杜护士也不会愿意浪费休息时间陪我一个陌生人去做这做那啊！ “好了好了，我带她去。” 杜护士眉毛一皱，凛冽的眼神一扫，配合他这一身黑，气势格外强劲，我瞬间脖子一凉，蔫了，把嘴里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你早点做完，我早点回去休息，我晚上还有一场夜班。” 杜护士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身体一转，嘴唇里吐出两个字。 “跟上。” 我头一低，把单子往腋下一夹，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夏医生说的还真没错。 光是办个入院手续，就得三楼一楼的跑，更别提后面的身体检查，ct和做心电图不在一个地方，一个在医院的东边，一个在医院的西边，这两边差的非常远，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松搞定。 杜护士走的快极了，我跌跌撞撞的抱着病历跟在后面，时常就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就跟丢了，然后站在原地，等着杜护士回来找我。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这次是杜护士第五次回来找我了。 他站在我的身前，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一身黑压迫感十足，我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差点就哭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下一次走快一点…欸？” 杜护士弯下腰，从我怀里把病历本拿了出来，拿在手里。 “再这样被你捏下去，到时候估计也不能用了。” 我这才注意到，病历本被我捏在我手里，揉揉搓搓就差揉成一团纸球了。 “这次我会走慢点。” 他向前踏了一步，微微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跟上以后，才迈出了步子。 杜护士走得极慢，为了配合我的脚步，大大的一跨步被他缩的小小的，看得我都觉得有些憋屈。 “杜…杜护士，你不用刻意把脚步缩的那么小，我跟的上…” “快到了。” 杜护士回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能跟上以后，微微放大了一点跨步，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确定了一下。 或许，杜护士没有外表看起来都那么冷…… 我低着头，偷偷的笑了出来。 在杜护士的带领下，我少绕了不少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弄完了前面几项，最后只剩下ct，这个离医院最远的一项身体检查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而此时恰好临近午饭前。 要不要，等会儿做完ct后请杜护士吃个饭？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如同星星之火，瞬间将我整个大脑给燎的烧了起来。 我甚至都在脑内过了无数遍各种场景，委婉的、直白的……就等等会儿做完ct以后，逮准个理由请杜护士吃顿饭。 比如，杜护士麻烦你浪费时间带我办住院手续和做身体检查了，不如我请你吃个饭，也算报达一番？ 然后相互好好‘交流沟通’一下。 甚好，甚好。 都说相互了解，沟通是最重要的一步，我现在连杜护士最喜欢吃都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后面可能有的吃饭场景，我就有点害羞起来，连杜护士都眼睛都不敢对上，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还不得瞪着碗碟瞪一顿饭？ “……黄姗姗？” 帮我检查的男人叫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摆正表情站好。 “我在外面等你。” 杜护士说完便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皱着眉，这一路上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现在配着眼眶下面的淡淡的一层黑眼圈，更是显得他满脸倦意，看得我有些心疼。 “咳咳…”站在我身侧的男人咳嗽了几声，我这才意识到我又看杜护士看的发起了呆。 “杜护士，我先进去了，你先靠在椅子上小睡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杜护士点点头，揉了揉眉尖，闭上了眼。 我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够了够了，别看了，知道杜护士帅，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给我做ct的男人不耐烦的催促起来，把我扯进ct室。 “难道杜护士平时也是这样贴心对待年轻的女性患者？” 我惴惴不安起来，心底也有点泛酸，或者说有点嫉妒。 他白了我一眼。 “那哪有，杜护士可是乳腺科出了名的冷面小生，但也是面冷心热，有些儿子女儿不管的老人都是他带着办住院手续的，你没看见……”他啧啧了几声，“跑上跑下的给那个老太太办住院手续，不过你这样的小姑娘到还是第一次见，估计也是身边没亲人陪，是吧，小姑娘……” 我是杜护士第一个带来办住院手续的年轻女孩，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激动的怦怦直跳起来。 “得了，得了，别胡思乱想了，先把ct做了。” 他走了过去，指了指身后的墙角。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落有一个隔板。 “走进去。” 我饶了一个圈，从隔板的另一边走了进去，里面还放了一个凳子。 看见我进去后，他把旁边的挂帘一拉，把我整个人罩在里面，随后对我说。 “如果胸.罩里有钢圈，就把胸.罩脱下来，还有身上其他的金属物品，全部摘下来。” 我站在里面看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缝了以后，才开始脱起衣服来。 脱着脱着，我就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最后还是没忍住，隔着挂帘问了一句。 “杜…杜护士他有女朋友吗？” “怎么？你想追他？” 我被他直白的话语弄的脸一红，嘴上却没有否认。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太多了，不就喜欢杜护士那张脸吗？每天都有人过来或挂号，或佯装生病过来就为了要一个手机号码…” 听到这里，我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要不是临近高考，爸爸妈妈怕手机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没有给我买手机，保不准我看到杜护士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手机号码。 “知不知道，医务人员的时间是宝贵的，别怪我教育你，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病人进来再出去，这样做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对我们职业的侮辱……” 听到后面这句话，我的脸都白了。 怪不得杜护士那么讨厌在医院里主动跟他搭讪的女孩子。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我承认，杜护士的脸确实很吸引我。 可我又隐隐觉得杜护士不单单是脸吸引我，这和喜欢某个帅气的男明星不同。 说不出的不同。 会因为他的注视惴惴不安，会因为和他说话而紧张不已，会害怕在他的面前出丑…… 太多了，太多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似乎…似乎对杜护士一见钟情了。 第4章 四 “感情是不能控制的…” 我想来想去，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感情，你还谈感情，人都还没成年。” “没成年怎么了，没成年就不能谈恋爱啊？” “诶嘿!你还劲头上来了，刚才看着杜护士怎么支支吾吾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就冲我嚷嚷!” “我紧张,不行啊!就一句话，杜护士他有没有女朋友?” 那边沉默了半响。 “没有!” ‘嘭’的一声，我脑袋里就像是被放了烟花一样，炸的五颜六色，炫彩靓丽。 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还有机会？ 我当下决断。 杜护士，追! “你可省省心吧。”对方像是探知了我的内心，开始打击我的积极性，“这杜护士可是我们医院里最有原则的护士，一绝不在工作时间干工作以外的事情，二绝不对病人出手。” 得了，这两项我全中。 “还有，他的家庭也有点复杂，我劝你……” “好了没，好了没，外面都等着在，我这边还要中午赶着去吃饭!” 也许是我俩聊的太久了，外面的人也忍不住进来催促。 “还跟你把时间聊忘了，换完了吧，赶紧躺上去。” “等等，等等你话还没说完，杜护士家……” 我话都没说完，他人就跑没影了，最后没办法，我想着出去以后再问，就走了出来躺倒了台子上去。 这ct过程是怎么样的，我全没在意，满脑子想多都是杜护士的家庭情况。 听他说话的语气，难不成杜护士家庭情况特别复杂，对他以后都感情都会产生非常深刻的影响吗？ “嘿嘿嘿，把胸.罩穿上，做完了。” 那男人把门打开，冲我说了一句后，又关上了门，根本就不给我询问的时间。 杜护士家庭情况到底怎么样啊!!! 我都快急死了，可转念一想，杜护士家庭情况和我喜不喜欢他，貌似没有多大的关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把杜护士约出来一起吃顿饭，然后促进相互了解嘛。 我深吸一口气，打好腹稿，等会儿一出门就先对杜护士微微一笑，表达对他的陪伴的感谢，然后自然而然把话题衍生到请吃饭这点上。 很好，很好。 黄姗姗你行的。 我把胸.罩一扣，托了托胸，衣服一套，然后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大踏步走过去，推开门。 刚一打开门。 这杜护士就站在门口，淡然如水的眼神微微向我身上这么一扫。 “好了？” “好…好好…好了，杜…杜…杜护士，辛苦…辛苦你了。” 我脸部温度由36度直接上升，涨了个通红。 “嗯，不辛苦。” 杜护士点点头。 “这…这…这么麻烦…麻烦你，能…能…能不能…能…” 这能就像dvd里光盘卡壳一样，就卡在那里，后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给我检查的男人，从杜护士的身后穿出，见此情景还不忘火上加油的补了一句。 “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直接，怂了。” 杜护士瞪了他一眼，弯下腰，耐心的倾听我后面的话。 “慢慢说，不着急，我等着你。” 这三个字三个字的，顿时让我的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虽说脸还红的厉害，但却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能请你吃一顿饭吗？” 杜护士的脸色霎时变了，眼中好不容易泛起的温度也渐渐的冷却下去。 “不能。” 这两个字，迅速把我打入冰窟。 我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出了浓浓的失望。 他在失望，我和那些喜欢他脸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对…对不起……”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上前抓住他的衣角。 “我的意思是，您今天辛苦一个上午了，我还麻烦您，浪费您的时间，就是想请您吃个午饭报答一下…我……” “好了。”他打断我的话，把衣角从我手心里抽了出来，“午饭就免了，我先带你去病房。” 毁了，我把一切都毁了。 看着前面走路，完全不再回头的杜护士，我哭死的心情都有了。 急什么急啊！现在全搞砸了。 我似乎都能看见杜护士头上那段好感显示条，蹭蹭蹭的由十几分迅速降到了零分以下。 “乳.腺科的病房在18层。”杜护士说了一句，连个多余的表示语气的语气词都没有接上，可见我的好感下降的厉害。 电梯叮的一声声响。 “到了。” 杜护士首先走了出去，从左绕出电梯休息平台。 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大厅，中间一个竖起的台子，好几个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女护士在后面走来走去。 “杜护士？你下午不是休息吗？” 其中一个女护士瞪大了眼，然后看到杜护士身后的我以后，露出了然的表情。 “又是带病人办理住院手续吗？” 她冲我摆了摆手。 “来来来，过来！” 我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杜护士。 他平视着前方，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有些气馁。 “把你的病历给我。” 我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杜护士，他抬起头，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病历递过来。 “黄姗姗，17岁？”她叫了一声，摇了摇头，“现在得这种病的女孩子年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现在干脆没成年了。” 我低下头。 “叶琦!” 杜护士突然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就是感叹一下。” 那个女护士笑着放下手里的病历，转过身在身边的电脑上按了几个键。 随后她从桌面上的一个白色小盒子里面掏出一个带子，用笔在带子的一面上写下两行字。 黄姗姗。 乳.腺肌纤维瘤。 接着把带子递给我。 “把这个带上。” 我接过带子，拉开套在手腕上，但在扣拢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带子上有两排塑料扣子，一排在里面，一排在外面。 我扣住了里面的那一排，外面的那一排则短了一截，另一只手都按麻了，却怎么都扣不上。 我低着头，扣了半天，也只扣上了外面那排的一个扣子。 “我来吧。” 杜护士叹了一口气。 他拉过我的手腕，如同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手指冷冰冰的，顿时惊起我手腕上的一圈鸡皮疙瘩。 “抱歉，我的手指很冰。” 杜护士微微抬起手，捏住带子的一角，尽量不用手指触碰到我的皮肤。 其实我想说的是。 不不不，杜护士你的手指一点都不冰，反而像是火焰一般，从触碰我手腕上的那一层肌肤开始，一直烧到了我的心里。 我的脸又红了起来，今天我的脸就像是坏了一样，红红白白，被杜护士掌控在手里，他随手一个动作，就让我红了脸。 “好了。” 杜护士抬起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一边，微微颔首示意。 名字叫做叶琦的女护士迅速反应过来，她从桌子后走出来，牵住我的手，把我向一旁拖去。 “你的病床在这里。” 她拖着我，我却根本无法收回自己的视线，呆呆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杜护士。 他看着我，淡淡的看着我，无喜无悲，随后转过身。 我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也该下班了。 我和他的缘分也就止于此，以后就即使是在病房中见面，也只是相互点个头，客气而又疏离的相互问个好。 “你们什么意思!!!” 一声怒吼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向声源的方向看去。 中央大厅的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起了一群人，一个身着睡衣的女人站在人群中间，尤为显眼。 “你让我的女儿睡外面的加床，这晚上人来人往的…” 其中一个男人猛的一拍桌子，指着桌子后面一个女护士的鼻子大吼。 “我也没有办法啊，住院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你们后来的，刚好里面病房住满了，就轮到外面加床了…” 那男人听到这话以后，更加生气了。 “这不就是你们医院规划问题，你看这加床加在哪里，正对大厅…” “没事没事，我们护士晚上都有人在这里值班，你女儿不会出事的，要不给你女儿安排靠走廊那边的？” “不行!”男人又狠狠的一拍桌子，“你们给我找个病房来!” 这显然有些不依不饶了，杜护士站在电梯口，皱着眉，表情明显变得不好看起来。 “别管他们，总有几个病人家属是这样的。” 女护士扯了扯我的手，示意我走进另一边的病房里面去。 “护士值夜班就是在大厅那个台子上面吗？” 我指着大厅正中间的台子向身旁的女护士问了一句。 “是的，怎么了？” 她不解的看着我。 看啊，黄姗姗，机会来了。 你真的愿意只和杜护士的关系止步于此吗？ 答案，当然是不。 “等等，别吵了，我和她换!” 我举起手，大吼一声，刚才吵吵嚷嚷的大厅迅速安静下来，他们像是被我的吼声所惊摄，竟然都保持着原来争吵的动作一动也不动了。 我看了一眼杜护士，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层，微微长大了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人群绕过去，站到杜护士的身边，看着刚才还和护士吵吵闹闹的男人。 “我和你女儿换，我睡外面这个加床…” 杜护士看着我，眉头紧锁。 “为什么啊？” 那个女护士问了一句。 哪那么多为什么，我看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女人，头发披着看不清她的脸蛋，我想了想，选了一个理由。 “尊老爱幼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边杜护士的侧脸。 今天是杜护士值夜班。 机会是靠人创造出来的。=w= 第5章 五 我特意选的那个加床正对乳·腺病房的大厅，中央高高的咨询台后面就紧紧靠着一个长长的桌子，再后面就是配药室，也就是护士平时会呆的地方。 这个加床的位置确实如同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那样，并不是很好，正对大厅人来人往的地方，虽说住院的都是女性，但大多都会有亲属陪伴在身边，混杂在其中的男性还真不少。 “你怎么就把里面的床让给了他们呢？”叶护士看起来对刚才闹起来的一家人非常不满，提到他们的时候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都说了里面没有多余的床了，还这么蛮不讲理的死缠烂打，你和他们换了一张床，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压根就不在意睡在里面还是睡在外面。” 其实我在意的是杜护士今天晚上值的这场夜班。 我都问清楚了，乳·腺科病房晚上就只有一个护士值夜班。 就像是无数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孤男寡女什么的，虽然依照杜护士的性格不太可能干材烈火一把，但是总能给我匀出了一些时间，让我能够改变一下我在他眼中突然变坏的印象。 就算不能和杜护士说话，也能私底下偷偷的看杜护士一晚上。=w= 而且，在我刚才让出床位，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医院与患者之间的矛盾，杜护士那双黑亮专注却从不落在我身上的眼睛，小小的在我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 虽然还是满脸不认同我决定的表情，但却没有之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他现在就是站在大厅门口，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一个小幅度的动作在一长串走动的动作中格外显眼，别人这样犹豫停顿的样子做起来可能看起来会有点傻，但杜护士硬是做出了一种决然而又潇洒的感觉。 他扭过头，眉头微微卷起，对我点了点头，要转身的时候又僵了一下，最后回头对我说了一句。 “再见。” 这差不多是他所能做出寒暄动作的极限，随后才转身离开。 态度再一次的改变，至少证明了我所做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松了一口气，为我和杜护士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关系。 “啧啧啧……”叶琦护士点起头来，“我明白了，你这根本就是迂回战术，我看是逮准了杜护士吃软不吃硬吧。” 其实是冲着晚上和杜护士独处去的，我在内心补了一句。 今晚外面加床的只有我一个。 看，多好的机会。 “哟哟哟，看你的表情，是不是窃窃自喜啊……”她捧着脸做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今天晚上杜护士值夜班，外面也没有别的病人，只有你们两个人~你这算盘打的……” 我被她戳破心思，直接恼羞成怒的开始赶人。 “你们护士很闲吗？还有闲功夫和我在这里和我扯闲篇？” “哎哟~还恼羞成怒了……明明刚才一副杜护士你好，杜护士再见，杜护士路上小心，就差后面插根尾巴了，现在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我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却愣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好了，不逗你了，我去测血糖了，你就坐在这里慢慢等你的杜护士吧。”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我总算是空闲下来。 大厅里有人来有人走，我坐在床上，先是向着左边摆放枕头的方向仰躺下来，然后歪头，直面的正是电梯间的大门。 不对，不对，这个角度不对。 我抱着枕头坐起来向右边倒去，半人高的台子，还有忙绿的护士在配药室里来回穿梭的身影，还有那张小方桌，从这里看过去，刚好可以尽收眼底。 我撑起身体，半依靠在床头。 这次对了，这个角度正好。 我把视线固定在配药间前的桌子上，思想又开始无限的发散。 杜护士晚上会在上面干什么呢？ 是埋头在上办公，还是在累极时靠在上面小憇一会儿？ 会不会感到疲倦，会不会因为一个人坐在黑暗空荡荡的大厅而感到寂寞？ 那张小小的桌子承受了我所有的幻想，顿时在我眼中清晰起来。 我满脑子的杜护士在上面工作、休息……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靠在床头上，带着杜护士关于桌子的所有幻想缓缓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迷迷糊糊之中。 也不知这正处楼层正中间的大厅从哪里透进来的一丝阳光，斜斜的照在这大厅中的桌子上，就像是舞台上打出的追光灯一样，白色的灯柱‘哗啦’一下从天上打下来，正巧打在那个桌子上。 那桌子上有个人正在埋头写字，身上就拢着这些光。 我恍恍惚惚的想啊，这是谁啊，怎么就像是泡沫剧中那些主角一样，还这么大的一个光柱子打在身上，我甚至都捂着嘴巴偷着笑。 然后那人抬起头，极深的眼睛，极淡的表情。 我猛的愣住了。 光柱把他照的半边脸都发起光，他看着我，极黑的眼睛在光线的加持下透明的似乎能一眼望到底，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光芒霎时聚拢到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向我缓缓走来…… 我就像是向上天祈福的忠实信徒，伸出了双手，痴痴的看向向我走来的男人，在他靠近以后，去拥抱他，去亲吻他…… 然后……然后…… 我醒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能不能别在这种关键部分掉链子，我现实场景都不敢摸一下杜护士，怎么连做梦都不给一个机会给我。 我一个挺腰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又翻身将脑袋狠狠压进枕头里，整个人躺在床上扭来扭去死命的捶打床铺，心中那个可惜啊，就差捶胸顿足了。 “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问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因为这个声线实在是太熟悉了，在这两天它一直都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它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杜月康的男人。 我揪着枕头，一时还没能分清梦境与现实，用它挡住自己的半边脸，仿佛这样就能安抚我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就这样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到坐直以后悄悄把枕头两角合并的一揉，揉出一道小小的缝隙去偷看缝隙后的人——杜护士。 他坐在凳子上，还保持扭头望向我的动作，手中握着笔还悬在半空中，看起来已经坐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周遭的灯光早被按灭，就唯独剩配药间的透明窗户里还透出一丝光线，从后方斜照在前面杜护士的身上。 这一幕，竟恰好与我刚才的梦境微微重合起来。 我激动得不能自抑，枕头被我揉的扭曲变形起来，犹如我此刻纠结激动的内心。 真好，没能摸到假的杜护士，却见到了真的杜护士。 “你刚才在干什么？” 似乎是以为我没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杜护士又重复了一遍，咬字极轻，传到我的耳中却深刻的如同凿子雕刻在我的心上一般。 “没没没……就是做了一个梦。” 总不能说是梦到了你吧，我配合着语气疯狂的摇着头，似乎要把刚才所有的杂念都给摇出脑外。 挡在眼前的枕头成为了最大的阻碍，我这时才发现我正以一种非常不礼貌的动作回答杜护士的问题，连忙把挡住脸的枕头扔到一边，准备把脚放在地上以一种正襟危坐的方式回答杜护士的问题。 然后，因为我这种大幅度的动作，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我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我愣了一下，记得我睡前的时候，被子还整张齐齐的放在床脚，怎么一个睁眼就摊开盖在了我的身上呢？ 我刚进医院又没有非常熟悉的人，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会是谁把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呢？ 一个想法突然冲进了我的脑海。 世界就这样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怔怔的抬起头，急不可耐的看向那块小小的方桌，想探清那方桌后面的人究竟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杜护士扫了我一样，一如既往淡然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抬起头，手中的笔尖不重不轻的在纸上划拉着。 我感觉时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仔细听着笔尖滑过纸面的沙沙声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字词，这时，杜护士才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他说。 “晚上比较冷，所以给你盖上了被子。” 明明是已经知道了的答案，却仍让我高兴的在床上直打滚。 我一把抱起地上的被子，把它紧紧抱在怀里，滚到床里侧，把头埋在里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看啊！杜护士给我盖被子了。 第6章 六 杜护士估计是习惯了我不时的抽风行为，并没再对我在床上打滚的行为作出任何评价，而是低头写起了自己的东西。 在抱着枕头滚了好几圈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一件傻逼的事情，竟然在杜护士面前在床上打起滚来，可是想起杜护士主动给我盖上被子，就好激动！ 我干脆转过身一翻，就翻到面对杜护士办公的方桌的那一面，把眼睛瞪的大大的，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的死死盯着杜护士。 杜护士埋头在方桌上写写画画，只有桌角一盏小小的台灯提供光源，照亮了他身周的一小块，如果可以，我都想切下那小块亮起的地方深深植入我的心底，可这个场景却又像是蒙上了一层圣光离我无比遥远。 我突然想起小学说学过的一篇课文。 说的便是小学生偷偷躲在老师的窗台下面，偷看老师埋头工作的场景。 拿这篇课文和杜护士工作的场景比较或许有些滑稽，可我就像是那个躲在老师窗台下的学生，抬着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看着他的侧脸。 学生是满怀敬佩之心的去仰望自己敬爱的老师，而我则是一边偷窥，一边暗戳戳的想着怎么把杜护士追到手。 “看够了没有？” 被偷看的‘老师’发现了偷看他的‘学生’，忽的抬起头。 严厉的语气训斥的我浑身一抖。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不睡觉？”他指着走廊拐角的电子时钟对我说，眉头紧皱。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望去。 03:18 都已经凌晨三点了啊，难怪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 我这一睡竟然直接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是灯太亮了吗？” 杜护士问了一句，手指按上台灯的一角，将光亮调暗下来。 “没有，没有……”本来灯光就非常暗了，再这样调暗下去，哪还能看清纸上的字。 “快睡吧，早上还要给你抽血。” 杜护士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的样子就像是幼儿园哄不听话孩子午睡的幼师。 我被这温柔的语气催促，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坐着继续看下去。 “哦……” 我卷了卷被子，一边卷一边侧头看他的脸。 看到我乖乖卷被子准备睡觉的样子后，杜护士紧紧皱起的眉毛微微松开了一点，暗淡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上，连表情都柔和下来。 我用被子把全身一卷，只露出两个眼睛，直直向床上一倒，转了一个身，正对着杜护士，不动了。 “好了，我睡了。” “……” 开玩笑，和杜护士独处的机会难得，而且我也睡了一个下午，现在脑子非常清醒，当然要逮准机会一次性看个够。 杜护士也对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没辙，攒在手里的笔上下点了一下，表达了一下他此刻的心情，接着他低下头，一副随你怎么做的样子。 我也恨自己没有手机，不然就躲到一边‘咔嚓咔嚓’偷偷拍几张照片，私底下拿来‘观摩观摩’，或是打印出来框在画框里。 现在只能用最原始的照相机——眼睛，一点一点把杜护士的样子记到心里去。 多好的气氛，多好的环境。 只有我和杜护士两个人。 想到这里我就躲在被子里偷着笑，却不敢大声笑出来，就怕发出声响打扰了正在工作的杜护士。 然后，怕什么来什么…… ——咕 这一声声响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响亮，杜护士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向我这边看来。 我连忙按住自己的肚子，咽了一口唾液下去，把那突如其来的饥饿感给压会肚子里去。 我那肚子就嫌我不尴尬似的，咕噜噜咕噜噜的如同乐团的架子鼓一样，一阵又一阵颇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你……没有吃饭。” 杜护士用的是肯定句的语句。 我从中午送走杜护士开始一直睡到现在，中饭连着晚饭一起都没吃，刚才盯杜护士盯的都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肚子开始疯狂的向我提出了抗议。 我瞬间涨红了脸，像是蜗牛缩入它的厚壳一样，缩着躲进了了被子。 “我这有点她们留下的泡芙，要吃吗？” “要吃要吃要吃！！！” 我‘咻’的一下从被子里窜出来，直接翻身下床，顺着桌子的一边窜进去，就着离杜护士最近的椅子坐下来，并拢双腿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就和向大人讨糖吃的孩子一样，就差双手一捧伸到他面前了。 杜护士也被我迅速的动作给惊到，手指还捏着笔保持在半空中，随后他垂下眼，瞬间就找到了重点。 “你没有穿鞋。” 受到杜护士的召唤，我哪还顾得上穿鞋，直接赤着脚就跑了过来。 “没事没事，大夏天的赤着脚又不会着凉。”我不在意的一挥手，“我在家经常赤着脚乱晃。” 这杜护士听我这句随意的一句话，脸马上就黑了下来。 “你就是这样在医护人员面前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都说杜护士是个富有责任心的人，这话确实说的没错。 他把笔往桌上一放，说了句。 “坐着不要动。” 俨然一副训斥不合作患者的模样，接着他站起身把身后的椅子轻轻拉起，再慢慢向后放去。 其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在他的训斥下，连忙把脚尖向上一提双脚绷紧，远离冰冷的地面。 他向我的病床上走去，白色的大褂走出台灯照亮的范围，隐入黑色的坏境中。 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应该是他在寻找我的鞋子，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白色的大褂从黑暗中出现，站在光亮的角落，走到我的面前。 当然不会出现蹲下身，托起脚再套进鞋子的老套戏码。 他只是蹲下身，把鞋子放到我的脚前，用不够温柔但却十足平淡的声线对我说。 “穿上吧。” 但也足够我再次心动。 感情就是这样，对方小小的一个动作，一句不经意的话…… 这对杜护士来说可能只是关心患者的一个普通日常，却让我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怎么了？” 他仰着头，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 我这才反应过来，杜护士还蹲在地上，他那么大的一个身躯就这样蹲成一团，看着我都有些难受。 “我马上穿上。” 我伸出脚，就仿佛童话中即将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一般，带着‘怦怦心跳’，两只脚滑进了鞋里。 然后从童话梦迅速的回归于现实。 他站起身，走回刚才坐的位置上，拉开抽屉，从中掏出一个纸质的包装袋，放到我的面前。 做完这些动作以后再次坐回了椅子上，宛如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 我看着眼前桌面上摆放的包装袋，内心就像绽出了一朵花一样，手掌悬在包装袋的上面，想撕却又舍不得。 杜护士专注于他笔下的事物，完全就没有注意我这边少女心的纠结，我抚摸着冰冷的包装袋，思绪万千，想和他说话，却又担心变成一个纠缠不休的病患，打扰杜护士的正常工作。 “那个……杜护士……” “嗯？” 那一声短促的语气音节让我心底一颤，我紧紧按住手中的包装袋。 “早上不是还要抽血吗？我现在吃东西合适吗？” 杜护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我。 我把东西推回他的身边。 “早上不是要空腹抽血……我想，还是不要吃了吧……” 杜护士刚刚松懈下来的眉头又狠狠的皱在了一起。 “我给你倒杯热水。” 我一定很麻烦吧，总是这样不停的麻烦杜护士。 可另一方面，我又自私的想把他的视线全部固定在我自己的身上。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才有的独处时间。 “拿好，水有点烫。” 杜护士右手拖着杯底，左手按着杯沿，恰好顺着我右手的方向把杯子送到了我的手中。 我盯着杯子中冒出的袅袅白雾，脑中思考着怎么能够再和他搭上话。 杜护士喜欢什么呢？ 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喜欢在闲暇时叼着烟，吞云吐雾？ 不不不，我从未在他的身上闻到过香烟燃烧残留下的味道。 他的身上永远如同那件白大褂一般，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有也只是沾染上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 干净淡然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而我在杜护士的眼中又是怎么样的呢？ 讨厌的？陌生的？还是…… 我捏紧了杯壁，被热水带的滚烫的杯壁烫红了手心一大块，心脏也变得一同灼热起来，像是要烫坏我的胸腔将我整个人点燃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转过头，想要将内心的疑问一同宣泄而出。 “杜……”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中，我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的力度，甚至都想要断绝空气经过鼻腔所带来的细微声响。 因为，杜护士他…… 睡着了。 第7章 七 杜护士睡着了。 想想也知道，忙碌了一个上午，还浪费了不少休息时间陪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和检查身体，晚上又跑过来值夜班，估计早就累坏了吧。 眼眶下的黑色比我早上看见的还要深，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右手还捏着笔，睡着了以后眉头都还没有松开一分，皱的紧紧的。 “杜护士？” 我小声的叫了一句，然后伸手捏住他手中的笔，轻轻的拽了一下。 杜护士动了一下，握紧了手，我吓得连忙收回手坐回原位。 他动了那一下后，皱着眉毛，还颇为孩子气的把脸埋在臂弯里蹭了一下，一副不愿意醒过来的样子，接着又趴着不动了，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我被杜护士这系列动作逗笑，憋着不敢发出声音。 “杜护士？” 睡着了？我再次试探的叫了一声，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杜护士……” 近距离一看，我才发现杜护士的下睫毛非常长，甚至比上睫毛都还要长，上下睫毛重合在一起，随着他呼吸的频率细微的起伏着。 我心神一动，抬起食指点了一下那浓密的睫毛。 睫毛弯起又竖起。 真硬。 就和他外表看起来的一样，硬邦邦的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但其实是块外冷内热的石头！ 我看着他的眉间，两根眉头皱在一起。 杜护士在烦恼什么呢？ 这紧皱的眉毛看起来真刺眼，我压上他的眉毛，轻轻揉压着，想把他皱起的眉头给揉平，当然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气。 揉着揉着，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下面的白皙的肌肤所吸引。 “杜……杜护士，我能摸…摸…摸一下你的脸吗？” 我满怀希望的问了一句，脸颊因这个问题烧的通红。 熟睡的杜护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不…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伸出手，颤抖着抚开挡在他脸上的碎发，在摸上去的时候还迟疑了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闭着眼，狠心压了下去，指尖按压下去的一瞬间，‘噼里啪啦’的仿佛在我脑海里放起了烟花。 我回过神，张开手想要继续按压下去，手指上传来的温度让我有片刻的失神。 杜护士的脸好冰啊…… 一瞬间愧疚和内心的暗喜交缠到一起。 我为自己因为偷摸而忘记杜护士身体这件事感到愧疚。 即使是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但是医院晚上空调也开的很大，特别是大厅这样空荡荡的地方，更是显得凉意逼人，就这样睡着的话非常容易着凉感冒。 我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我病床上面的被子。 我把被子展开抖了抖，看着杜护士熟睡的侧脸，感觉心脏就像是一个装满糖浆，正在熬糖的罐子，结果火力太大，糖浆煮的都漫了出来。 我捧着我满心的糖浆，捏着被子的一角，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手腕带动整截手臂都在颤抖，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把被子披到他身上，我看了一会儿，两手撑在他身侧的桌面上，上半·身向下微微弯去，脸向他的脸靠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独属医院的酒精消毒水气味窜入我的鼻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然后…… 我怂了。 我扯了扯他的身上被子，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然后我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黄姗姗，你怂啊，怂的要死啊！ 杜护士都睡着了，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我坐在凳子上想来想去，好不容易来的独处时间什么都不做又觉得实在太可惜。 不摸不碰，看看总行吧？ 我把椅子再向前拖了一点，拉近和杜护士之间的距离，如果不是害怕把杜护士弄醒，估计直接就靠到杜护士的身上了。 随后我把桌子上的单据往旁边推了一点，自己趴在桌子上，找了一个最近的地方，把脸贴在桌子上，侧着脸对着杜护士的熟睡的脸。 气氛正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他。 我全身心的专注，有些贪婪的看着他，妄图从他的脸上汲取下所有的影像全部存到我的大脑里。 甚至闭上眼，去感受他呼出的气体扑倒脸上的轻柔触感。 我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像个偷窥狂一样，看着他，偷偷的看着他。 “杜护士，该换班了……” 疯狂的时间戛然而止。 我猛的惊起，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向后仰去，连人带着椅子向后翻到坐到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杜护士此时坐起了身，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迷茫困惑的表情，似乎是刚醒过来。 我看着他，想起刚才那些羞耻的动作，脸‘嘭’的一下红了。 他眨了眨眼，看到我坐在地上以后，叹了一口气，随后弯下腰朝我伸出了右手，我给他披到身上的被子就这样滑落下来，掉到地上。 他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我。 这幅场景简直和他给我披完被子以后，被我发现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突然起了一丝逗弄他的心思。 我告诉他。 “晚上比较冷，所以给你盖上了被子。” 杜护士似乎被我噎了一下，他看着我，眉毛渐渐放松下来，黑色的瞳孔像是黑色的珍珠一样。 我底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的眼睛真的能够发光。 接着，杜护士扭过头，移开了视线，说了一句。 “你的裙子翻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腿上的裙角，果然摸到翻起的裙子，应该是我刚才翻坐到地上后掀起来的。 于是我刚才就是这样翻着个裙子和杜护士说话……………… …………卧槽！难怪他的表情那么怪！ 我连忙手忙脚乱的把裙子按下来，两个腿一夹，脸烧的都快冒出烟了。 “我我我我我……” “我什么？”他转过头，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地上凉，你还要在地上坐多久？” 说着，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杜护士外表看起来清瘦的一个人，我这个时候的体重在高三这年狂补下，足足有120多斤，他竟然就轻轻松松的把我拉了起来，另一只手还一边拉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拍了拍椅面上的灰尘。 “坐吧。” 沉静的男身窜进我的耳膜，化作一双无形的手拨了一下我的心弦。 我愣住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是被杜护士的声音勾的吧，我红着脸，把裙角全部压下去后，夹着腿坐到了椅子上。 “我……是不是特别多余？” 这时我才发现面前的方桌对面站了一个人。 叶琦，叶护士提着一个小包站在门口，脸上一副我该不该不上去的纠结表情。 “亏我还想着早一个小时过来，提前和你换班让你回去休息。” 叶琦护士瘪了瘪嘴。 “换班？”谁特么要你提前来换班的!!!!! 要不是杜护士坐在身边，我估计就直接咆哮起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电子时钟。 七点整。 “你不知道医院里有大小夜班吗？”叶护士解释说，“本来是八点结束的，但是我看杜护士昨天很辛苦，也没怎么休息就早点过来了……” 说着说着，她哀怨的看了我们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 “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过来了。” 杜护士揉了揉眉间，取下脸上的眼镜。 “谢谢，叶琦。” 杜护士真的非常疲惫，我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心疼。 “没事没事。”叶琦护士摆了摆手，“看你这个样子也知道你不行了。” 听到叶护士的话，我跟着帮腔。 “是的是的，杜护士你太辛苦了。” “你赶快回去休息。”叶护士补了一句，“抽血我来抽。” 我点点头。 等……等等!!!抽血？!!!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好像今天早上本来是杜护士给我抽血，盯杜护士盯太久了还忘记了这一点。 现在…… 杜护士点了点头。 “好，那这边就麻烦你了。” 说着，就要起身。 “杜……杜杜杜护士!!!” “是杜护士，不是杜杜杜护士。”杜护士转过头，眉头平整，“怎么了？” 也许是临近下班点，杜护士竟然和我开起了玩笑，我一激动更无法控制自己舌头抖动的频率。 “我我我……先给我抽完血再走吧……” “一样的，一样的，我抽血还是杜护士抽血都是一样的。”叶护士毫不留情的打击我的要求。 “不一样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我板起脸，为了加强我话语的可信性，还挺直了背部，“我喜欢扎重一点的，女护士没力气!” 说着还怕杜护士马上走人，我迅速撩起胳膊上的袖子，递到杜护士面前。 “来吧，扎重点。” “…………” 第8章 八 杜护士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我这已经是这几天我听到的不知道多少次的，他的叹气声。 轻轻的，却如同一块千斤的重物压在我的心上。 杜护士会怎么想呢？ 这个患者真麻烦？这个患者太讨厌？ “放轻松……”他按住我的手臂，“如果想要找一个针扎的最重的，不应该找我。” 他熟练的用压脉带绑上我的手臂，用沾了碘酒的棉花在我手臂凹陷的那块打了一个圈，青色的静脉血管顿时明显起来。 不不不，我抬着头，盯着杜护士的脸。 我只是想要你来给我抽血，就算是针头刺整个刺穿血管我都不在意。 针头刺入皮肤，带起细微的痛楚，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被牵引出来。 我的心脏就像被这根针头轻轻扎了一下，‘滋滋’的向外冒着血。 “诶嘿！你怎么扎针扎的脸都红了。” “痛吗？” 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杜护士下针下的十分温柔，那一点细微的痛楚几乎也能忽略不计。 我摇了摇头，回应他的问题。 “那就好……” 他送了一口气，盯着我手臂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连带着冰雕似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 恰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味。 他的表情终于被春风吹开，如同绽放出姹紫嫣红的花朵一般，整个人暖和起来。 我看着杜护士，霎时红了脸。 “诶嘿，你咋扎个针把脸都扎红了。”站在旁边的叶护士大叫一声，脸色颇为古怪的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倒吸一口冷气，“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个屁！我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现在，我发现。 杜护士一定是非常热爱护士这个职业。 完美完成工作以后那种满足幸福的感觉瞬间把他拽下凡尘，让他变得鲜活起来。 我开始庆幸，最后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这所医院，得以遇见杜护士。 即使是最后暗恋的无疾而终，这份遭遇估计也能够让我回味不已。 “按住，不要松手。” 他把一根棉签压在针头上，随后拔出了针头。 我接过他手指按下的棉签，接着按压下去。 杜护士则把装满暗红色血液类似小型试管的物件贴上标签后，装入一旁的托盘中。 “感觉怎么样？杜护士可是我们乳.腺科针扎的最好的一名护士。”叶护士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调侃了一句，“这下满意了吧，针也扎了，血也抽完了，总该放杜护士走了吧？” 我顿时失落起来，抽完血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再来拖延他离开的时间。 “叶琦!” 杜护士严厉的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闭嘴总行了吧。”她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转过身走进了配药室。 等到叶护士走后，我才发现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话题和杜护士说上一句话。 一边心疼杜护士的身体想要他早点回去休息，一边又少女心的想要纠缠心爱的男神能够留下来多呆一会儿。 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 我闭上眼，微微低下头，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努力维持出平静的外表，而后睁开眼，几近我所能的发出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 “杜护士，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杜护士用一句话就击破了我表面维持的所有平静的表象，他甚至都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客气而又疏离的说了一句。 “我记得你昨天一直都没吃东西，一起去吃早饭？” 杜护士也许只是表达一下客套或是表示对患者的关心，但我如同一个不要脸的小婊砸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杜护士的身边。 “要要要！我们现在就去？” 接着我又引来了杜护士的第二声叹息。 “先让我换件衣服，而且你不准备一下吗？” 我这才意识到杜护士话中的意思，昨天一直从中午睡到深夜，没刷牙没洗脸，头发也没有梳，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守在杜护士身边守了好几个小时。 “…………”我低下头，还好上半身穿的是衬衣，领子竖起来能挡住一部分的脸，“我马上就去整理一下，很快很快！” 离开跑去厕所时的步子都是感觉要飞起一样的轻盈，医院的水龙头是感应的，我把手掌放在下面晃来晃去，感应了半天才出了水。 刷完牙后，我把毛巾放在水龙头下，用水打湿接着整个毛巾摊在脸上。 怎么办！怎么办！杜护士要和我一起吃早饭！！！ 刚才脑子都还是蒙的，现在反应过来，我都兴奋的站在厕所里打起转来。 “得了，得了，兴奋完了没！”我扯下脸上的毛巾，就看到叶护士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跟在你们后面，是杜护士在外面等了半天了，怕你不会用医院里面的水龙头，结果就看到你个傻样贴着个毛巾在厕所里面转圈。” “杜……杜杜杜杜护士在外面等着在？” “是的，难不成你还让他进女厕所找你？” 我怎么可能让杜护士做出进女厕所这么掉价的事情，连忙把毛巾一扭，甩干水后就凑到叶护士面前。 “看看看！我的脸干不干净？” “干净，干净，干净！”她甩了甩手，“得了吧，快点出去。” 我拢了拢裙子，把脑袋上的碎发全部捋到脑后。 “好了好了，非常漂亮，别磨磨唧唧了。”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从厕所里跑了出去。 “杜护士！” 他抬起头看着我，微微勾起了嘴角，用眼神询问我，可以走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让杜护士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他抬起头，手腕上带着一副款式非常简单手表，就一个光秃秃的表盘镶在表带上。 “现在是七点半，八点半医生查房，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啊…… 我为这如此短暂的相处时间感到非常不满。 “你喜欢吃什么？” 杜护士按下电梯的下行键，问了我一句。 一般人听到这种满满都是对方要请客的问句，都会推脱一两句，我当时就想着好不容易有个和杜护士聊天的话题，直接不要脸的就回了一句。 “我不挑，什么都吃。”只要是杜护士想要我吃的，我都吃!“杜护士呢？杜护士喜欢吃什么？” 似乎是没想到问题会抛回来，杜护士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十分正经的回了一句。 “粥，养胃。” 看，多么符合杜护士这个严谨的医疗人员形象的回答。 我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面窝呢？油条呢？”这些都是我的最爱，三天两头我就要吃上一次。 “不吃。” 杜护士一定是话题毁灭的能手，这两个字自他吐出口以后，气氛顿时僵硬起来，我僵在原地，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问题，就怕说出一句被杜护士认为是平时饮食不健康的人。 于是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叮的一声。 电梯的到来拯救了尴尬的气氛，我笑着对杜护士说。 “电梯到了，呵呵。” 呵呵，呵呵你妹啊! 说的是什么话啊!电梯到了让杜护士怎么回话啊!!! 然后，气氛更加尴尬了。 杜护士没有搭理我那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电梯门，在下行键暗下去后又伸手按了一下，接着又在电梯门打开后，一只手按在电梯门的一侧，回头望着我。 平时坐电梯时一般都是一大群人‘哗’的一下冲进去，好久没有被人如此贴心的关照过，我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等在电梯里的人也都在不耐烦的催促我赶快进来以后，我才红着脸低头走了进去。 直至看见我完全进入电梯后，杜护士才松开手走了进来。 七点半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我刚进电梯就闻到各式早餐食品混合到一起的味道，我顿时感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杜护士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哦……” 我涨红着脸，悄悄往杜护士背后走了一步。 刚才没有注意，现在走近了以后才发现今天杜护士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 不论是黑色还是深蓝色，穿的都很好看。 我扫了一眼杜护士，他站在靠在电梯门口的一角，应该还是时间太早，每所电梯本来都会配备一个控制电梯的人，结果现在并没有看到。 杜护士就临时充当了这个角色，每当有人要上电梯的时候，他都会一只手挡在电梯门的一侧，防止电梯门关上。 我有些失落，这份温柔并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 “到了。” 他按住门，缓缓回过头。 电梯里站的人全部涌了出去，我站在电梯里等了一会儿，直到人都走光以后才跟着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就看见医院门口摆满了卖早点的地方。 杜护士目不斜视带着我走出医院大门，左转走近一家早点店，他把单子递给我。 “喜欢吃什么，就点吧。” 我想了想，难不成要我在杜护士面前大口啃油条？ 于是，我把单子又给递了回去。 “我不挑，杜护士点吧…” 这一定是最让人讨厌的答案了，杜护士拿着单子犹豫了很久。 最后，他把单子递了回去，说了一句。 “一碗粥和一笼小笼包。” 说完他扭头看了我一样。 “够吗？” “够够够，当然够，我平时一碗粥就能搞定的，这还多了。” 杜护士看了我一眼，把单子放了回去。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笼小包子，我又看了一眼杜护士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 “慢点吃，嚼一口咽一口，你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吃太快了胃受不了。” 杜护士又开始循循善诱的指导我。 我低下头，拿起勺子遵从杜护士的指示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了粥。 含着粥我一直都不好说话，所以一直都没问杜护士。 为什么你不吃早饭呢？ 是因为不想和我一起吃吗？ 看到我喝完粥，杜护士把装有小包子的盘子往前一推，推到我的手边，我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结果还是点多了，我只吃了两个包子就吃不下了。 表达吃饱后，杜护士还问了一句。 “真吃饱了？” 我迫于压力，又吃了一个包子，最后实在是塞不进去以后，痛苦的告诉杜护士。 “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才点点头，直接付了钱。 其间他一句。 “学生没有工资，而且你正在住院花钱。” 为由驳回了我付钱的动作。 医院门口刚好在修路，本来就不怎么款的路，瞬间就挡去了一半，迫使一些车不得不压上人行道才能开出去。 对此，杜护士直接把我又送进了医院。 从吃早饭到被杜护士再送回医院，我们再没有多余的一句交流，虽然其中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我直面杜护士就怂，说话结结巴巴的原因。 但是，我还是觉得非常遗憾，和杜护士相处的时间，总是显得一点都不够。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杜护士站在住院部门前，又抬手臂看了一眼手表，“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过身。 “等等……杜护士…” 杜护士扭过头。 “还有什么问题？” “我……”叫住杜护士后，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 我握紧了拳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再见，杜护士。” 他愣了一下，接着对我点点头。 “再见。”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把杜护士留下来。 我真是……太差劲了。 我一脑袋狠狠磕到电梯门上。 我坐着电梯，回到了18楼，一出电梯口就看见了坐在桌子后的叶琦护士。 她笑着冲我眨了眨眼。 “怎么样，和杜护士一起吃早饭的感觉怎么样？” 我低下头。 “还行…”除了我太怂以外。 “怎么的了，还不高兴？杜护士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回家吃饭了。” “你是说，杜护士回家吃早饭？” “是啊!”她看了我一眼，有些纳闷，“他们家住的离医院近，一般都是杜护士的爸爸早回家把早饭弄好了，等他们娘俩儿回去吃饭…” 杜护士是专门陪我出去吃饭的啊…… 我低郁的心情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第9章 九 我全身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动力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在追到杜护士这点上充满了信心。 “死缠烂打就够了。”值中班的叶琦护士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你之前不就揪住这一点吗？你看杜护士对你那温柔劲，反正杜护士吃软不吃硬，你只要缠着他让他觉得你可怜就行了。” 其实现阶段不就是我像个乞丐一样，捧着我的‘心碗’，渴求着杜护士能行行好施舍给我一点爱…… “为什么你这么清楚杜护士的喜好？”我对叶琦护士表达了自己的疑问，结果这个平时说话非常快的女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哽了一下，“啊…呃…和杜护士一起工作好几年了，当然清楚他的喜好。” 说着还不自然的翻着白眼。 “真的？” 这种表现让人非常怀疑啊… “当然是真的。”她立马对我竖起她自己右手的中指，“你看，钻戒!我结婚了，前年才刚生的孩子，我可是非常爱我老公的……” “我倒不是觉得你和杜护士有什么。”我打断她，“就是感觉有点怪，我和杜护士相处的越久，越这么觉得，虽说杜护士外表冷了点，嘴巴有时也可能毒了点，但就冲杜护士的脸，还有体贴……喜欢他的妹子绝对不少，怎么可能28岁了都还没结婚呢？” 岂止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简直就是洁身自好的典范。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虽然杜护士那张脸确实给我们这个科室增加了不少收益……”她瘪了瘪嘴，一副不屑的样子，“知道杜护士那张嘴伤了多少少女的心，还有你知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杜护士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来了兴趣。 “什么？” 似乎是说到了让她非常气愤的事情，叶琦护士说的眼睛都瞪了出来。 “他说，说话就好好说话，请离我半米之外……我就稍微站的近了一点，我承认当时我确实有点动机不纯，但是说话太过分了，我当时还想，都什么年代了还男女授受不亲？”说到这里她愤怒的一个深呼吸，“你看杜护士保守的，还进的是乳.腺科，别的不说，每天起码是阅胸无数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低头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然后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叶琦护士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机.关.枪一样突突的给我狂倒苦水，倒也在我心中把杜护士的个人形象描绘的渐渐饱满起来。 杜护士形象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杜护士真的真的非常不喜欢和异性.交往。 “反正我看好你，你加油追吧，有什么想知道的都来问我，绝对靠谱。” 叶琦护士对我说。 于是我毫不客气的直接询问。 “所以，杜护士一直都没交过女朋友了？” 按照杜护士这个性格，估计也没有几个女生能受得了，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我。 对我说任何关于杜护士问题都可以回答的叶琦护士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只说了一句话。 “有，他有交过，但那个女人是个碧池。” 我内心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突然就被浇灭了。 “是前女友!前女友!!!”看来叶琦护士真的非常讨厌这个杜护士的前女友，不停的向我解释，“她现在可逍遥了，公家供她出国深造，把杜护士一个人丢在这里，当时进的这个医院还是靠的杜护士，不然以她的资质哪还进的了我们这个三级甲等医院？” 虽然这种在男神背后八卦，挖别人伤心事的事情特别不厚道，但我就是止不住的想要知道的更多。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个碧池也算厉害，倒还让她拼出一番天地来了，你猜后来怎么了？” “把杜护士…”我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语，“辜负了杜护士？” “辜负？”她冷哼一声，“本来刚进医院的时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后来嫌护士没前途，一脚把杜护士给踹了，现在你知道怎么滴？” 叶琦护士挑了挑眉毛示意我提问。 “怎么了怎么了？” “杜护士的爸爸当上了医院院长…” 我大概能够想象接下来的故事了。 “但是杜护士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僵啊。”说到这里的时候，叶琦护士的脸扭了一下，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杜护士年轻时倔啊，本来上大学选的是理工大的土木专业，结果他爸爸一看，马上托人就给他改了，直接改成我们医院对口的医科大学，当时杜护士就怒了，但他也没和他爸爸吵，直接第二年转系转到了护理……成为了广大护士中的一员，气的他爸爸差点和杜护士断绝父子关系!” “再说，就算是护士又怎么了，瞧不起护士啊!!!又苦又累的还讨不到好，总被患者挑三拣四的不说，整天还被媒体盯着，闹一点小事就是医院怎么滴怎么滴，被骂的狗血临头，根本就不尊重我们护士!” 说到这里，叶琦护士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猛的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我们接着说，那碧池甩了就甩了，非要挑在杜护士和她约好领结婚证的时候，活生生的让杜护士在门口等了她一个下午，那么冷的天……”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杜护士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就这样等着，等到民政局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等到太阳也完全落下山头。 想着那样一个人的杜护士，我就突然难过起来，但也负罪感十足的窃喜，没有结婚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不知不觉和你聊了这么久，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做!”叶琦护士直接站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快问快问!”叶琦护士催促道。 “杜护士…今天什么时候来？” “他今天不会来了，一般值完夜班以后都会休一天。” “……” 叶琦护士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看这边以后，对我招了招手。 “过来，过来。” 我满头雾水的跟在她身后进了护士的配药室。 “我们这里每个星期排次班。”她指着配药室门后贴的一张表给我看，“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点拍下来啊……” “我也想啊，但我没有手机啊！” 叶琦护士瞪了我一眼。 “那把杜护士的排班记下来！” 我一眼扫去。 白8-8，夜8-8等各种字符瞬间挤在一起，我看了半天，也就看到了昨天晚上杜护士值的那场8-8夜班，然后后面几天全都是白班，连休息都不是一整天，断断续续的凑到一起。 “杜护士后面没有夜班了？！！！” “是啊，护士一般一周只值两到三次的夜班，这周杜护士刚好值完了。” 这不就是说明，不仅仅是我今天晚上要一个人过，以后好几个晚上我都要一个人过？ “没事没事。”叶琦护士拍了怕我的肩膀，“晚上有别的护士值夜班，不怕。” 不怕才怪!!! 医院十一点熄灯!!! 整条走廊上只有我一个加床，熄完灯后那个值班的护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整个大厅，就那一个小小台灯是亮的。 亮起来比不亮还要恐怖，这淡淡的光束映照在我身周的床栏上，拉出一条长长斑驳的黑影，摇摇晃晃的如同一具漂浮的鬼魂。 我这块半亮不亮的，整个床恰好卡在走廊的中间，抬头就是漆黑看不见底的走廊，低头也是漆黑看不到底的走廊。 病房的门也都关的严严实实，静的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在失去了杜护士以后，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剥去了温情的表面，露出里面阴冷黑暗的一面来。 比如昨天杜护士工作的小方桌，在阴暗光线的牵引下，棱角都变得锋利起来，就像是长满了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的要把我给吞下去。 还有那盏让杜护士浑身上下都发着光的小台灯，在今晚无疑是最大的帮凶，光影着撕扯犹如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点的的向我靠近。 简直就和我玩的《寂静岭》游戏的场景一摸一样，从昨天温馨美丽的表世界进入了阴冷可怖的里世界。 我翻了一个身，用被子把身体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然后躺在床上向后倒退把背贴到了床上。 ‘嘭’的一声，我浑身一抖，紧接着又是‘吱呀’一声，我猛的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只是病人上厕所而已，只是病人上厕所而已。 好像…病房里有厕所… ………… ……… …… … 第二天早上。 “昨天晚上睡的好吗？”叶琦护士路过我这边的时候颇有暗示性意味的说了一句，“等会儿杜护士上早班，你先等一下…” “哦……” “才一个晚上，怎么就变得这么冷淡啊？” “没什么，就是被吓到了…” “啊？”叶琦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木着一张脸，“诶诶诶，来了来了。” 她一拍我的肩膀。 我迅速坐直身体，挺起胸，挂上一张笑脸。 依旧是一身职业白套装的杜护士缓缓走上前，抬起手，一台类似是游戏机手柄的灰色器具握在他的手中。 “测一下.体温。” 他伸手捋开我额头的刘海，‘嘀’的一声。 接着，他问了一句。 “昨晚睡的怎么样？” 看见熟悉的面容，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见面，我却突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揪住他的衣角，哭腔都飙了出来。 “杜……杜护士，晚上好黑，好可怕。”qaq 第10章 十 杜护士难得的被噎了一下，他看着我，许久没有动作，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伸手扯住我揪住的那块衣角，轻轻一抖。 光是揪住杜护士的衣角差不多就耗光了我所有的勇气，更何况都已经是这么明显的让我放手的动作了，我哪还敢继续揪下去，连忙松开了手，坐回床上。 “你先等等，等我测完体温。” 杜护士的一句话又让我心脏颤了颤，我拾掇拾掇那颗噗通乱跳的心脏，乖乖坐在床上。 “好的，我等杜护士回来。” 结果我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身体，杜护士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上去。 杜护士按着病房的顺序一个个的用手中那个我不知道什么名称的仪器测量体温，我就趴在门框外，乘杜护士低头测体温的时候，仰着个脑袋偷偷看一下。 好几个个女性患者看杜护士进来之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然后，我跟在杜护士身后，跨进了这条走廊的最后一个病房，中间床上的一名年轻女患者，看见杜护士后，她先是猛的一抬头，然后又‘羞涩’的低下头。 我还以为是年轻的女孩子见到心仪人士表现出的‘羞涩’动作。 结果，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 在杜护士走上前，拿起手中的仪器后，我瞬间就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要知道，那个测体温的那个仪器要悬在额头上，才会‘嘀’一下的测出体温。 而她现在低下了头，杜护士根本不好把仪器贴到她额头上，再加上杜护士在工作期间对待病患会非常温柔…… 看来同时在追杜护士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痛苦的想。 杜护士拿着测体温的仪器，贴了半天都没能贴上去，最后他站定，说了一句。 “把头抬起来一点…” 然后那个年轻的女患者微微抬起了一点头，抬了跟没抬一样。 她脸上还挂着两朵红晕，俨然一副少女含羞的样子。 “不好意思，杜护士我昨天晚上落枕了。”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就想让杜护士托住她的脸，给她测体温。 早知道能这样，我刚刚测体温的时候，我也干脆也装作落枕抬不起头，好让杜护士托我的脸。 结果是，杜护士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直接转过身，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向门外走来，我连忙躲到一边。 我这时才知道杜护士平时对我有多么温柔，他把叶琦护士叫了过来，直接把手中的仪器往她手里一塞，指着病房里的年纪女患者说。 “以后这个房麻烦你来测体温了。” 这跟那个会撩起我刘海测体温的杜护士这么一对比，简直温柔的不行。 我这时才明白叶琦护士话里那么肯定我能得手的原因从何而来了，态度决定一切。 艾玛，杜护士要出来了！ 我连忙转过身往走廊一窜，就准备跑。 “好了别跑了，我看见你了。” 我立刻停下脚步，站直身体，迅速转过了身。 杜护士就站在病房的门口，杜护士大概察觉到了他气质的‘攻击性’，他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黑色的镜框挡住了他那双漆黑的眼镜，也挡去了他身上不少冷冽的气质，他走到我的身边。 “跟我来。” 我立马小跑步的跟在他的身后，他顿了顿，逐渐放慢了步调。 “我等会儿还要测血压，先把你昨天晚上的经历说一遍。” 真跟着杜护士后，我才发现护们真的是非常的忙，杜护士早上测个体温就在走廊这边从头跑到尾，能留点时间和我聊天，估计就是非常不容易了。 我组织组织了语言，尽量把措词造句简化，节省时间。 首先，那一阵怪声响完后，整个乳·腺病房就安静了下来，我当时还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全都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啪啪啪’的从我头顶走廊尽头传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脚步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那是值班护士在查床。” 杜护士听到这里补了一句。 但是昨天晚上我不知道啊，一个有一个医院恐怖灵异故事从我脑袋角落里蹦出来，当时我就吓的不敢动了。 结果，那个脚步声最后就停在了我的床头。 我只觉得我绷紧的‘嘣’的一声神经突然断掉了，直接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逃跑。 “然后，李护士就被你吓到了，手里的水杯翻了。” 杜护士补了一句，直接点穿了我昨晚经历后面的发展。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个李护士就是那个和要求换床患者家属协商的小护士，她也是刚来没多久，晚上一个人值夜班查完房后，发现水壶里没有热水之后，就干脆绕到走廊的另一边，也就是开水房，打了一杯热水。 结果被我这么一吓，她手一抖，水杯直接翻了，热水全部泼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李护士被烫伤，今天请了一天的假。” 杜护士给我昨晚经历打上了结尾，然后我头都抬不起来了，好像自我一进院来就不停的给这些‘白衣天使’们不停的增加麻烦。 “她还好吗？” 虽然这么一问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我还是希望通过这句可怜的问候来缓解一下我内心的愧疚。 “还好。”杜护士头目不斜视的接着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情，事实上任何惊心动魄的事情从杜护士的嘴里说出来，都会被赋予一种平淡的色彩，让人能够平静下心绪来。 我有时都会想，就算当时杜护士拿着我的病历告诉我。 “你得的是乳·腺癌，晚期。” 我都能被这股平淡的语调安抚，内心只会叹息一声。 “啊，乳·腺癌” 然后平静的接受，这就是杜护士这种语气的魔力。 “只是烫起了一点水泡。”杜护士说到这里，连贯的语气突然停顿了一下，“她还让我告诉你，‘谢谢你上次的事情，不然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可能就要被扣扣工资了’。” 杜护士面无表情的陈述这件事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把对方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我，说完之后，他补充了一句。 “我看了一下，让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睡在外面的加床确实不好，下午有个病人出院，你就搬进来。” 这是见面以来，杜护士对我说的最长一句话，这些天过得也是非常的糟糕，但我这一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随后，杜护士皱起了眉毛。 “17岁，差不多也是高三快要高考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会帮你尽早约到医生，让你趁早把手术给做了。” 做手术？手术一做完，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留在医院里了？ “不不不，我不着急，反正我正放暑假时间非常的多。” “那怎么行？”杜护士停了下来，走出配药室，指着外面公布栏上的医药费公布栏上的一张白纸说，“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呆在这里一天会花多少钱。” 他们都说杜护士是个面冷心热的护士，就像是我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他还会问我有医保吗？ 可是现在我却恨死了他这种面冷心热。 仿佛就在告诉我。 看啊，杜护士对你这么温柔。 只不过因为你是他的患者，只不过是因为你身边没有亲人陪伴，只不过因为你的年龄最小……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不需要！！！ 我在内心咆哮。 杜护士看着我，面容渐渐的柔和下来。 “不要总呆在医院里，你这么年轻，暑假就该好好出去玩一下。” “杜护士！”我叫住了他，内心翻滚，就像是把肚子里的内脏全部搅在一起，无形的疼痛刺激着我眼眶一阵阵泛酸。 “嗯？” “我……”就仅仅只是你的患者吗？ 这种矫情的要死的话，一个月前我绝对说不出来，但是现在，我恨不得揪住眼前男人的衣领大喊。 我喜欢你啊，杜护士! 结果。 “不用害怕，只是一个小手术。”他看着我的表现，以为我是害怕做手术，语气甚至都带上了安慰的意味“……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趁早把手术做了。” 杜护士看着我，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就像是影视节目中苦口婆心劝导着病人乘早做手术，还有一线生机一般。 我所有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管里，满腔感情被全部被融化，倒灌回了肚子里，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做手术？” “明天，我明天早上帮你安排。” 看着杜护士离去的背影，我再也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坐到地上。 黄姗姗，黄姗姗…… 你怎么……怎么就那么怂啊！ 第11章 十一 杜护士在行动力上非常的惊人，仅仅只过了一个中午，他就帮我联系到了医生，也就是我在门诊部见到的那个医生——夏医生。 “你小子之前不是不让她插队吗？” 夏医生指着身侧一大叠病历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这才发现原来排在我前面的人非常多。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杜护士。 “她是高中生，尽早给她做了。” “高中生，那难怪……我还以为你向未成年出手。”夏医生嘀咕了一句，他说的话让我猛的一惊，难道我这边不是单头热？ “动作快点，快给她标记了。”杜护士明显不耐烦起来，直接打断了夏医生的话。 “是微创啦？”夏医生问了一句。 杜护士皱起眉。 “……17岁的女孩子，总不能要她在身上留一块大疤。” 我点点头，昨天杜护士就告诉我了微创手术开口小，最后留下的伤疤也小。 “好好好……你先在手术室里等着，我带她去签字。” 我都还没弄明白他们谈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夏医生就转过身，直接把我带到了他们医生的办公室，他把一叠装订向合同一样的东西放到我的面前，指着第一页对我说。 “来，小姑娘，先过一遍，然后在底下签字。” 我粗粗的扫了一眼，大概写的就是这个手术的过程，以及原理，我想都没多想直接在上面签上了字。 “还有这里。”夏医生又翻了一面，“你再看。” 这一面写的就是微创手术采取的挤压式止血，以及后期可能会出现的副作用，等等一些的注意事项。 我在下面再次签上自己的名字。 夏医生把我签好的东西收好，说了一句。 “好了，我给你做标记。” 我当时还不是很明白标记这个词的含义，然而还没等我询问，夏医生就出了办公室，转了一个弯，绕进我加床的那个走廊，然后在右侧中央的一个房间停了下来，随后他推开了那间房间的门。 房间不大，放着一台我没见过的机器，和中央的床铺靠在一起，床头灰色的显示屏幕闪着光，有点像是我做彩超时的那台机器。 杜护士就站在床铺的旁边，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护士的职业套装，没有了白大褂，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精练，我视线渐渐下移，发现他手上还带上了白色的胶制手套。 这场景说不出的严肃紧张。 夏医生转身把门关上，就走到中央床铺旁边，坐到那台显示屏的前面，弯下腰调试了一会儿，接着抽出一个像是探头一样的东西。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把衣服脱了。” 夏医生看我还站在门口不动，催促道。 “啊？脱衣服？” 我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杜护士，在杜护士的面前脱衣服？ “你不脱衣服怎么标记，找到你纤维瘤的位置？”夏医生甩了甩手，指着杜护士说，“不要在意他，这种事情他做多了。” 我看了一眼杜护士，又看了一眼夏医生。 在杜护士面前裸·露上半.身…… “干脆换个护士。”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夏医生转过头对杜护士说，“你把叶护士叫来……” 一听要换护士了，我马上就把上半.身的t恤脱了下来。 “别别别，我脱！” 我咬了咬牙，背过身手指颤了一下，解开了背后的胸罩带子，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动作快点！我后面还有一场手术。” 好脾气的夏医生耐心也快被磨光了，第二声的催促声紧接而来，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羞涩的情绪奔涌的几乎要将我全身都给吞没，随后我缓慢的转过身。 杜护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看着我，像是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一样。 也是，叶护士不是说了吗？ 杜护士阅胸无数……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堵。 “躺上来。” 夏医生拍了拍身旁的床铺。 我深吸了一口气，抛却脑中所有的杂念，走到床边，翻身躺了上去。 “放轻松……” 放轻松这句话应该是从我进医院以来听过的最多一句话，接着夏医生一抬手，冰冷的探头就压到我的左胸上。 他和杜护士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屏幕上，我的脑袋和屏幕因为是在一条水平面上，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屏幕上出现一圈白色的糊状物在不停变换形状。 探头动了一下，从我胸部的上方向下移去，在上面旋转了一圈，我就看见紧盯显示屏目夏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应该是在确定位置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接着他说了一句话。 “把她的胸往上面托一点。” 我脑袋一炸，眼睁睁看着杜护士从显示屏幕上收回视线，抬起手。 那双带着胶制白手套的手掌就这样按住了我的左胸，隐藏在我胸脯下面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接着探头向上偏移了一点，留出一点空隙。 艾玛，杜护士托住我的胸。 “冰不冰？” 杜护士突然这么问了一句，我浑身一僵，努力护士那冰冷指尖点在胸脯上的感觉，飞快的摇摇头，在这个触碰下，我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接着冰冷的触感瞬间转移，范围也在迅速扩展，转眼就一到了我左胸的下端。 “可能会有点疼。” 嘶哑的男声从我耳畔传来，我觉得整个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了，我不自觉的合拢腿。 虽然明明是非常正经的事情，但这句……这句话实在是太羞耻了…… 我僵直着脑袋，眼前正对的就是手术室中那六个亮闪闪的大灯泡，那个器材不知道叫什么，灯光刺眼的让我下意识眯上眼，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完全不敢扭过头看杜护士此时的表情。 然后，我就明白了了杜护士话中那句会有点疼是什么意思了。 整个左胸被一边按住上半截，一边按住下半截，往上一托。 里面多出的那个组织块就像是被拉扯了一样，上下一扯，拖拽出出细微的肌肉撕扯的痛感。 “嘶——” 我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忍一忍，标记完就好了。” 杜护士的声音瞬间变得飘渺起来，忽远忽近的窜入我的耳中让我脑袋也变得飘飘然起来，血液直冲脑袋带来的眩晕感让我有种恍若灵魂脱离身躯飘然而去之感。 “小杜，下次记得把手用热水泡一下，你看，小姑娘的左胸都被你冰的冒出鸡皮疙瘩了。” 杜护士沉静了半响，说了一句。 “嗯……知道了。” 其中意义不明的低沉嗓音让我我心神一动。 我收回僵持在六个灯泡上的视线，扭过头，悄悄的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杜护士身上。 他低着头，两只手托住我的左胸，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额头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不少细碎的汗珠，细细的布满他整个额头。 夏医生把探头缓缓向我的左胸下侧移去，扫了一眼身边的杜护士。 “你很热吗？满头的汗。” “没有。” 语气没有丝毫的停顿，杜护士紧盯着我的左胸，面无表情的这么说道。 “是吗？” 夏医生哼了一声，接着按在我胸上的探头猛的一用力，直直按到我左胸下侧多出的那块组织上。 “啊……” 尖锐的刺痛如同电流穿过我的胸脯一样，我痛的浑身一颤。 “下手轻点！” 杜护士皱起眉，收回了托住下面的手掌，按在我的肚皮上，一下又一下的上下揉压着，就像是在安抚家中的小猫一样，轻柔而又缓慢的推揉着，柔声安慰道。 “很快就结束了……” 那疼痛在杜护士的温柔的揉压下迅速远去，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羞耻感。 没有疼痛的掩盖，身体上的触感变得更加明显起来，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胶制手套按压在肚子上的感觉，以及贴在我胸部上方那种不容忽视的细微压迫感。 太羞耻了…太太太…太羞耻了…… 可惜这双手的原主人对此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除了头上冒出的汗珠，表情严肃的像是牧师拿着十字架贴在信徒的胸口，神圣的不参杂丝毫杂质。 就在这时，夏医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杜护士，眼神复杂。 就在我以为他会开口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的时候，他又低下头，收回了手中的探头，从身边桌子上捏起一只笔，在我胸部的下方画了一下。 “标记好了……” 杜护士点点头，收回手，从旁边抓起我脱下的衣服就披到我的身上。 “快穿上。”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夏医生突然停住了，他像是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扭过头，表情严肃，对杜护士说了一句。 “猥.亵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 我抱着衣服，抬头看着杜护士的脸，听到这句话后，心底突然雀跃起来。 第12章 十二 据叶琦护士后来跟我说。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她所管床其中的一个患者本来今天约了要做标记，结果迟迟不见医生过来，于是叶琦护士就找了过来。 “我在乳·腺科当护士都好几年了，本来给病人做标记，有时胸里长东西不好找，可能需要护士托一下胸，这也没什么，很正常……可是，我当时推门进去，怎么感觉怎么怪。” 接着她仔细形容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及她的感受。 我就抱着衣服坐在床上，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白花花的裸·背，她当时还愣了一下，接着就看见杜护士站在床边，满额头的都是汗。 而我们注意到她进来以后，首先是我满脸通红的转过头，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就抱了一件衣服。 本来这也没什么，总会见到一个患者来不及穿上衣服。 “我进来就进来了，你抖个什么啊！”叶琦护士对我翻了一个白眼，“还有杜护士，一看见我进门，马上就把搭在你肩上的手收了回来，还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我想了想，解释道。 “你一进门就带起一阵冷风，我上半·身本来什么都没穿，被风吹的一抖，再说杜护士只是把帮我……” 我越说越感觉当时的气氛真有点奇怪。 “反正你没看见，当时我推门进去，还真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杜护士在我标记完后，就让我把衣服穿上，其中在扣胸·罩后面的扣子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在做标记的时候，我差不多就快‘羞奋’而死了，而我扣带子，杜护士就站在旁边等我，平时扣的非常顺畅的金属倒钩像是抹上了润滑油一般，一勾一滑。 然后接下来出现，杜护士给我扣胸·罩带子的羞耻情节？ 事实是，运气在某个地方出现顶峰以后，会跌入波谷，至少在给我做完标记后，我今天的运气差不多就耗尽了，就在杜护士走过来，把手搭上我的肩膀时，叶琦护士推门而进。 气氛顿时一滞。 杜护士直接收回手，向后大退一步，就穿过床沿，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让我羞耻的源头消失了，周围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我激烈跳跃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可我却感觉心脏却像是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我看着还呆站在门口的叶琦护士，说了一句。 “帮我扣一下后面的带子。” 我穿好衣服，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杜护士。 他面无表情的紧贴着一边的墙壁，与其说是靠在墙上，倒不如说是他身体挺直整个贴在墙壁上，一手插·进口袋，一只手张开悬浮在空中手指弯曲交错，食指和中指张开又松开。 我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就和很多抽烟上瘾的烟民一般，在没有香烟在手的时候，分开合拢食指中指，就像是有根烟夹在手指中一样。 做出这个动作，说明他现在非常的烦躁，即使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穿好了？”他抬起头，转过身，“里面的病床空出来了，我带你过去。” 为什么会突然烦躁起来呢？ 我跟在杜护士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从遇到杜护士开始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夏医生曾经在向我描述这个手术有多么小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三天就够了。” 我还只剩下三天了，和杜护士待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是感觉非常遥远，我突然对未来产生了一种非常迷茫的感觉，甚至有些沮丧。 “就是这里。” 杜护士把我带进一个病房，靠窗和靠门的两张床都住上了人，只剩下了中间的一张床。 “你准备准备，把东西都清到这边。”杜护士指了指病房里面墙上的柜子，“厕所在这里，晚上小心滑倒。” 他面无表情的向我介绍着，就像是护士会和他所负责的病患交代注意事项一样，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还有这个……”他抽出一张卡片在上面画了一笔，查到我床尾挂着的一块透明夹子里，“我现在是你的管床护士，杜月康，有什么事情就按床头的那个铃。” ……又变回原来那个冷冰冰的杜护士了。 为什么突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呢？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我抱住膝盖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是没能得出结论，最后干脆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要整理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夏天穿的衣服也少，寥寥几件衣服还有洗漱用品连背包都没能塞满。 我想了想，看着在配药室里走来走去的护士们，杜护士从离开以后就再见到过他。 “叶……叶琦护士，你现在现在有时间吗？” 我趴在配药室的门栏上，她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坐在配药室里面，倒了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你真会挑时间，我都快下班了……说吧，有什么问题。” 杜护士在手术室外靠墙烦躁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我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杜……杜护士抽烟吗？” “抽烟？”叶琦护士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我，“怎么说呢……他本来是不抽烟的，后来有段时间突然开始抽起烟，抽的还很多，但是现在他戒了……” 我注意到她说杜护士本来是不抽烟的。 “为了什么抽的烟？” 她叹了一口气。 “为了那个碧池……” 前女友永远都是最大的问题，更何况还是我这个正在暗恋的人面前，这无疑是一块大石压在我的心上，推也推不开，压的心脏闷闷的发痛。 “现在他不抽了，很长时间没抽过了，真的……我想应该是从里面走了出来，所以……” “可是他今天做了一个动作！”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单相思没有结果，还冲着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发脾气，可我只要一想起杜护士今天的这个动作可能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前女友，我就控住不住，眼眶酸涩的随时眼泪都能掉出来。 我不敢找杜护士问个清楚，甚至连把心意吐露给他，我都不敢。 我害怕把一切都戳破以后，结局就和那些耗费心神想要和杜护士搭讪的女人下场一样，虽然在这方面我和她们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更无耻，拿年龄当挡箭牌，让杜护士心软，让他不能把我丢在一边…… 我是真的喜欢，喜欢杜护士啊，喜欢到不行。 “什么动作？” 叶琦护士呆住了，没弄明白我话的意思。 “就是这个动作！”我模仿杜护士贴在墙边，曲起食指和中指夹紧举到眼前，“我爸爸烦躁烟瘾犯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杜……杜护士是不是……因为我某些动作……想起了他的前女友？” “啊？”她愣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女孩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可以等杜护士从手术室中出来以后，你叫他一声试试，记得声音甜一点，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叶琦护士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小手术每天起码要做十几场，上午5场下午5场，有时中间还会□□一两场大型手术，让我站在走廊上去等。 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叶琦护士笑的格外灿烂，对此，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想着事情或许有变机，就真的站在走廊上等了起来。 才刚站到走廊上没等多久，夏医生就推门走了出来，身后就跟着杜护士，他还穿着那身贴身的护士套装，应该是刚做完手术的样子，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表。 18:03 这个点也是医生下班的时间了，杜护士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闲了下来。 “小姑娘，怎么站在走廊上？”夏医生首先看到了我，“哦，我明白了……” 夏医生注意到我的视线直直穿过他，落到跟在他身后的杜护士身上，不由的摇头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一型的吗？” 就在这时，杜护士抬起头，也看到了我，他愣住了。 叫一声试试，甜甜的叫一声。 我动了动嘴唇，我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见到杜护士后会更自然一些，结果刚一张嘴，见到就会结巴这个症状又显现出来。 “杜……杜杜杜……杜护士。” 又是这样！我内心哀嚎一阵。 “嗯。” 出乎意料的，杜护士点了点头，回应了我这声呼唤。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谢天谢地，杜护士今天戴的这个帽子把他的头发全都包了起来。 这个已经28岁的男人，在我的注视下，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难道……杜护士在害羞？ 第13章 十三 有什么比暗恋的人可能喜欢自己更开心的呢？ 杜护士告诉我，他第二天上班后再带我去做手术，让我晚上好好休息，但是这怎么睡得着啊，我盯着病房灰白的天花板，昨天晚上还觉得医院寂静的可怕，今天却感觉无论看着哪里，都是五颜六色的能冒出花来，我闭上了眼睛，努力想暂时把杜护士甩出脑外，可这一闭眼，杜护士的脸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我脑袋里按了一个投影仪，还是3d效果的。 结果，兴奋过头，我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我就穿好衣服走出病房，站在电梯休息间等了起来。 只有1.3.5这三个单号电梯停18层，它们恰好在一排，我就站在正对这三个电梯站着。 我看了看电梯间挂的时钟，才6:35。 沸腾的大脑突然平静下来，今天杜护士是8点半开始上班。 我好像…好像来的有点早。 电梯上的显示屏，都停留在一层，似乎都在嘲笑我的心急与急不可耐。 回去吧，杜护士不会来的这么早的。 我脑中仅剩的一丝没有被灼烧掉的理智在催促着我，别一大早和歌傻逼一样站在电梯间盯着电梯一动不动的。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人，理智的小人和情感的小人在脑袋里打起架来。 反正……反正……也碰不到杜护士，不如先下去吃早饭？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医院附近有的早餐店，几乎就是一瞬间，杜护士带我去的那家点子就忽的跃进我的脑海。 得了，饶了一圈又绕到了杜护士身上。 而且那是杜护士上班必经的道路。 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脏又猛的跳动起来，似乎从我住院开始，它就一直处在极度亢奋的阶段。 我按住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就去那家早餐店。 伸出的手指刚刚按上中间电梯的下行键，显示屏幕突然跳了一下，橙黄色的上行箭头亮了起来，我被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一大步，刚刚聚集起来的勇气瞬间就被击毁，溃不成军。 接着我的视线便被显示屏幕上的数字说吸引，数字从1跳到2,2跳到3，飞快的向上变化着，我激烈跳动的心脏也随着这个数字迅速向上攀升。 会停到哪里呢？ 我紧紧盯着那小块显示屏幕，竟然不自觉的开始期待。 那数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甚至都能听到传送带拉动发出的‘嘶嘶’声响。 我曾听别人说过，人对自己暗示意味越重，那么事情就会朝这个暗示的方向发展，我便不停的向自己暗示。 会停在18楼，会停在18楼。 ‘叮’的一声。 电梯停了下来，数字停在了18。 我猛的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接着不停的叫喊。 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 电梯的门动了动，向两边缓缓拉开。 杜护士面无表情的脸就从电梯门后显现出来，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等在电梯门口，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因为没有人员的出入，电梯门就要缓缓关上。 我一把按住电梯门的一侧，阻止了它的合上，内心的欣喜如同淙淙向外冒出的热水的温泉，‘噗’的一下全部从心里喷出水来，灌得满满的都是喜悦的感情。 “杜护士！” 见到杜护士会结巴的症状在这一刻痊愈了。 杜护士僵硬了一阵，他抬起手臂，手中提着的都是被打包好的早点。 他张开嘴，依旧是平时那种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 “要吃吗？” 这一瞬间，我都觉得哪怕是让我为了这个男人去死，都是值得的。 我伸出手，想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伸出手后便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 正常人不应该是先感谢，再满含感谢之情表示麻烦你后再接过早点吗？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伸出手……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我……”结巴症状又回来了。 “有点沉……”杜护士躲开我的手，听到我的话后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因为对方压根并不在意我刚才的动作。 “杜…杜护士，这段时间总在麻烦你，现在连早餐也是你帮忙带，真的很不好意思，多少钱？” 我想来想去，也只用这段话最符合语境，说出来也不会让杜护士觉得不对。 “不用给了。” 杜护士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先吃，我去换个衣服。” 说着杜护士直接走出电梯休息间，向我的病房走去。 让杜护士带早饭，还让他一路提着，我顿时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杜护士，我就在外面吃，她们都还睡着在……” 杜护士停了下来，转过身。 “那你跟我来。” 于是现在，我坐在更衣室的外面，凳子还是杜护士特意从更衣室里面搬出来的。 接过袋子后，我先是被袋子的重量惊了一下，接着打开了袋子。我一直都觉得，杜护士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细心的男人。 现在才发现，他这股温柔细心颈应该在非常这个形容词要再更上一级。 袋子包的是一个保温盒。 把保温盒的盖子扭开，上面一层装的是热腾腾还在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下一层则是隔开的两边，一边是咸菜，一边还放着几个小包子。 还不止如此，筷子和勺子都被单独放在一个透明的长盒子里，还有一袋未拆封的纸巾。 怎么办，突然好想嫁给杜护士…… 杜护士换完衣服出来以后，我正夹着小包子啃。 他的视线扫过我的筷子，最后停在我的脸上。 “很好吃，非常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我恨不得把我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形容好吃的词句用上，但说出来的依旧就是那一个句子的变形。 杜护士看着我，微微点点头。 我又意识到一件事情。 “杜护士，你不吃吗？” “我来之前吃过了。” 吃过了，吃过了，吃过了…… 是专门为我带的早餐吗？ 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 “杜…杜杜杜护士!”我都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快八点了…”杜护士抬起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电子钟，随后低头问我，“吃完了吗？” 八点半就是杜护士上班的时候，我哪敢耽误杜护士上班的时间，我把保温盒盖子一盖，就塞到带子里。 “杜……护士，等我把保温盒洗干净了再还你。” 说着我把保温盒往胸前一抱，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这还是至今唯一从杜护士手里拿到的东西。 “你有地方洗吗？”杜护士看了我一眼。 然后，我又怂了。 他拿过我手里的袋子，走到前面。 “来这边，量一□□重。” 一听要量体重，我脑袋都要炸了，我高中这几年整天坐在教室里学习，每天打着补充营养好好学习的旗号，体重从去年开始就直直突破了110斤，现在简直不敢想。 “能不能……能不能……不测体重？”在男神面前爆出体重，还是三位数往上走的体重。 “不测体重，怎么给你调麻醉剂的剂量？” 杜护士耐心的给我解释，于是量体重这是逃不了了。 “你站上去。” 杜护士指着体重秤对我说。 我看了杜护士一眼，他手中摊放着一张纸，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还要记下来。 我看了看面前的体重秤，一脚踏了上去。 中间指针飞快的向右转去。 别别别，别别别……我在内心里哀嚎着，那指针仿佛在嘲笑我的自欺欺人一般，猛的一转，停在了一个血红的数字上。 ——63kg 我该庆幸没有突破130斤的大关吗？ 杜护士面无表情的在纸上把这串数据填了上去。 “杜……杜护士……”我从体重秤上下来，惴惴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嗯？” “我……胖不胖？” 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笔突然停了下来，杜护士抬起头，接着他把手中的纸夹到文件夹里，不慌不忙的动作让我心脏一上一下，我就和那些所谓的爱情是盲目的女生一样。 不，岂止是盲目，我简直就和瞎了一样，只有眼前这个青年能让我黑不隆冬的世界明亮起来，他掌控着我世界电灯泡的开关，想让它亮就让它亮，想让它黑就让它黑。 他终于回应我的问题，明明淡淡的没有丝毫语气起伏的话语，却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般，甜腻的都要让我蛀了牙。 杜护士说。 “还好，而且我比较喜欢有肉感的女生。” ‘啪’的一下，他按开了我世界的开关。 第14章 十四 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出院之前向杜护士表白。 杜护士去上班了，我回到了病房。 今天早上恰好有一场大手术，我的手术估计会排在后面，杜护士说等夏医生手术做完后，他会把我带进去。 其实，当时我还在想就是一个小手术，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杜护士把我带进手术室。 杜护士走之前只说了一句。 “到时候，动作快点。” 我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实在安静不下来，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本来想着偷偷沿着刚才杜护士走的那条路去找他，结果就在走廊拐弯的地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叶琦护士。 “你根本就不知道每天做乳腺肌纤维瘤的人有多少？”那场大手术开始后，一时半会儿没有铃响，叶琦护士反倒闲了下来，她摆了摆手，“我们科室就两个主刀医生，最厉害的就是夏医生，其他的都是差不多都是跟着夏医生的学生，但夏医生一天顶多做8场，所以做这个手术，一个个抢那个手术台抢的啊……” 叶琦护士‘啧啧’两声。 “杜…杜护士，每天都这么忙吗？” 我在医院里除了早上有时测体温时见一会儿，或者是临近他上班之前，或者下班，除这些以外的时间通通见不到杜护士人，再看看叶琦护士偶尔会能闲下来坐一会儿。 “因为是男护士。”叶琦护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般我们女护士不愿意干的，或者干不了的，差不多都是杜护士在做。” “你们这不是欺负他嘛!”我急的跳了起来。 “诶诶诶，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心疼起来了？”叶琦护士白了我一眼，“你也不看看杜护士的工资是我们的几倍，而且他马上就要升护士长了……哦，差点忘了……” 叶琦护士叮嘱我。 “乳·腺肌纤维瘤非常容易复发，我见过有人才刚刚做完，几个月后又回来的，你以后可要注意一点。” “有忌口的东西吗？” “那倒没有，就是现在说可能有点早，避孕药少吃，那玩意含雌性激素，你胸里那块东西就和你自身分泌的雌性激素过多有关……” 雌性激素分泌过多？ 就是说我见到杜护士后左胸为什么都疼的厉害，大概这就是见到喜欢的人后，连雌性激素也会加速分泌吧。 我又开始不自觉的脑补，把所能想到的事情全往杜护士身上套。 叶琦护士听到我的这番理论后，表情瞬间扭曲了。 “你好歹还是一个理科生，这么不符合科学逻辑的东西都想的出来……” 早在见到杜护士以后，我的逻辑早就被甩的连影都没有了。 满脑子的只有，根据想见到杜护士命题，推出非常喜欢杜护士这个可以相互推导的充分必要条件。 “得了，得了，看你这样子估计什么都能想到杜护士……以后少吃点含激素的东西啊，什么垃圾食品也少吃……” 正聊在兴头上的时候，背后冷不丁的有人叫了一声，我听到这声音背后瞬间一凉，就像是考试抄小抄被老师抓到一样。 “黄姗姗!” 那声音说不出的急促。 我转过头，杜护士就站在我背后，脸上竟然带上了一丝愠色，脸边染上一层红晕，煞是好看。 杜护士连生气起来都非常好看。 “不是叫你在病房里等着吗？” “我……” 面对突然生气起来的杜护士，我顿时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快跟我来!” 说着他转过身，我连忙跟在他的背后，杜护士走的飞快，我得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也不知道他在赶什么。 杜护士穿过走廊，直直走到我昨天做标记的房间，推开了门。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杜护士的眉头一皱。 我顺着门拉开的缝隙向里面看去，就看见一坨白花花的肉摊在手术台上，那是一个浑身上下脱得干干净净的女人。 我猛的一愣。 想起叶琦护士和我说的那番话，难不成杜护士这边好不容易等手术做完以后马上过来叫我，结果最后还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做个手术都还要抢啊…… 我突然有了一种过年支付宝抢红包的感觉…… “先等等，大概半个小时手术就会做完……”杜护士闭上眼，揉了揉额角。 其实我想说的是，杜护士我真的不急，在这里多待几天都行。 杜护士靠在墙上，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他现在非常烦躁的气氛里，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烦躁的杜护士。 是为了什么烦躁呢？ 平时我那样麻烦他，杜护士也从未烦躁过，我也见过杜护士照顾特别难缠的病人，但他一如既往都是那种平淡而又冷静的样子，就像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触动他的内心一般。 “他就是个榆木疙瘩。” 叶琦护士这么形容杜护士，但我觉得杜护士也就是冷了点，淡了点…… 可是今天，我极度不安起来。 我能感觉到，杜护士的这股烦躁并不是来源于我。 手术室‘嗡嗡嗡’、‘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杜护士抬起头。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我推开门，就看见那个女人胸前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绷带，眼眶有点红。 “不会很痛。”杜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坐在仪器旁边的医生听到这边的声音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手术室中坐着的并不是夏医生，她戴着一副白色的口罩，头发卷成一个球扎在脑袋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 杜护士也愣了一下，估计也是没有想到主刀医生会变。 她的视线从我身上掠过去，直接钉在我身侧的杜护士身上，随后她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叫了一声，欣然一笑。 “月康!” 不是杜护士，也不是杜月康，温软的语调就像是在呼唤恋人。 她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不慌不忙的接着向下说。 “夏医生那场还没来得及做完，我先到这里帮忙顶班……” 杜护士眉毛皱的紧紧的，语气硬邦邦的。 “苏医生。”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见到如此尖锐锋利的杜护士。 手术室的气氛顿时僵硬起来，杜护士和那名年轻的女医生面对面的站着，而我站在一边，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就像是我是个非常多余的人一样。 她转过头，似乎是刚刚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我。 “这是要做手术的病人吧，年纪真小。” 说着，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杜护士猛的向前走了一步，侧过身挡在我的身前。 “开始做手术!” 她捂住嘴巴笑了笑，完全不在意杜护士已经有些粗暴的语气，接着把口罩戴回脸上，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躺倒手术台上。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我脱掉上衣递给站在一旁的杜护士，后者帮我叠好放到一边，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对面的女医生。 这个新来的苏医生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完全不介意杜护士这个态度，一边调整身边的仪器，一边斜过眼偷瞟杜护士。 一口气瞬间冲上我的胸口，我直接解开背后胸.罩带子的倒勾递给杜护士，挡住她瞟过去的视线，杜护士也非常自然的伸出手，然而还没来等杜护士接住，就被另一只手插入，拿走我的胸.罩。 她对我眨了眨眼，把胸.罩扔到杜护士叠好的衣服上，接着微微低下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口罩虽然挡住她的嘴，她说出的话有些不清楚，但我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这句话。 “女孩子最好不要让陌.生.男人碰自己的内衣哦~” 语气俏皮的往上一勾，但那加重语气的陌生两字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杜护士走过来，直接托住我的肩膀，让我躺在了手术台上，迅速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我看着杜护士的脸，眉毛像是两根缠在一起的线，紧紧纠成一团。 他还是烦躁，现在像是更烦躁了。 “小姑娘，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旁边站着的一个陌生女人对我说了一句话，她应该是麻醉师，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想了想，眼睛死死盯着站在我身边的杜护士，他没有看我，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蝎座……” “天蝎座？不像啊！” 是的，天蝎座高冷，敢爱敢恨。 不像我，纠结，拿的起放不下。 “我也是天蝎座。”苏医生插了进来，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她把手中的一条像是钢丝一样的东西插到手中长管一样的东西里，接着拿起来，一头对准我的胸部，“你看我像不像？” 她拍了拍我的胸口，语气上扬。 “开始手术！” ‘咯吱’一声。 我的左胸，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剧痛起来。 第15章 十五 “啊！！！好痛！！！” 我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这种剧烈的疼痛。 像是一把尖刀对准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狠狠的捅了下去，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胸·部里传出那种切割肉类，肌肉撕扯开的声响。 刀在我的身体里，刀在我的身体里！！！ 我满脑子的都是这种想法，钻心的痛，痛的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都在尖叫着把这个不属于我的尖锐物体挤出身体去。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有人在我耳边轻声的安慰，我绷紧的神经‘啪’的一下扯断，我再也忍不住把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好痛……好痛……我好痛。”我呜咽着低声啜泣，死死揪住他的衣角，像是揪住救命的稻草，“好痛……好痛……” “没事的，没事的。” 杜护士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眉目低垂，表情柔软的像是化成了一摊水。 他蹲下身，伸出了手，缓缓包裹住我揪住他衣角的手掌，从衣角上拉下，紧紧握在手心里，放到嘴边，喃喃细语。 “不痛了，不痛了……” 我却无暇对杜护士的主动亲近感到欣喜。 因为真的是……太痛了。 仿佛要把我左边的胸部整个给切下来，在里面穿行将内部的组织绞个稀巴烂。 “转弯!” 苏医生的声音陡然响起，在胸中横穿直行的‘尖刀’动作一滞，接着转了一个圈，向着另一边侵去。 “啊!!!”我尖叫着浑身颤抖挣扎起来，杜护士猛的起身把我按了下去，按住我的两肩，牢牢固定住我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么疼？” 杜护士低声吼了一句，我从未听过用这种声线说话的杜护士。 “可能……是她刚好对这种麻醉剂免疫力比较强。” 苏医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迅速接了下去。 我的眼神瞟过她的脸，注意到她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冒出。 刚才还满脸轻松的苏医生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我身上的情况有些棘手。 “有点大，比较难切。”她解释道，随后补了一句，“小姑娘，忍忍……” 太疼了，太疼了…… 根本就超越我所能忍耐的最大限度。 这种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剧，就在我我以为已经习惯了这种切肉似的疼痛后，它仿佛更近一步，又向里面切了一点，疼痛一层有一层的累积，不停的突破我能承受痛苦的极限。 “麻…麻醉!!!啊……麻醉，再……再打一点…” 我尖叫着，死死攒住杜护士的手掌，恳求再多注射一点麻醉剂。 杜护士只是按住我的身体。 “再忍忍!再忍一下……” “麻醉剂的剂量是根据你的体重来决定的，小姑娘，你还年轻，不能再多注射了。”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凄惨，连同刚才对我颇有敌意的苏医生也不由自主的软下语气，耐心的给我解释其中的原因。 “很快就好了，再忍一下，你要是痛，就掐我的手。” 杜护士再度握住我的手，紧的就像是这样就能分担我的疼痛一样。 我痛极时，猛的四指向下用力掐去，就听到杜护士呼吸一变，似乎是吸了一口气，我的手就再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了，最后只能缓缓松开，卸下力气。 “杜…护士……” 我张开嘴，嘶哑的哭腔在手术室里回响。 “嗯？” “胸…胸部好痛，揉………揉揉，像……像……上次一样…” 杜护士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我，随后点点头。 依旧还是那么冰冷的手指，按压在我的肚皮上缓慢而又轻柔的按压着，抚摸着。 我提不起一点旖旎的幻想，脑袋被疼痛折磨的一阵又一阵的空白，意识越飘越远，眼前的景色也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按在肚皮上的手指的温度与疼痛最为清晰，仿佛成了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 我尖叫着呼喊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收回一只手，再次握紧我的手掌。 “我好痛,真的好痛…” 这一瞬间，我只能哭泣着叫喊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倾诉此时遭受的痛苦。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不停的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这样的杜护士，温柔的令人流泪。 我脑海的空白愈演愈烈，疼痛逐渐夺取了我的思想，我最后的理智也在疼痛的研磨中，完全被消磨殆尽。 “不吃了，我不吃了……” 我哭着喊着，喉咙嘶哑的像是在痛苦的□□。 “我再也不吃了，不吃垃圾食品，不吃鸡，不吃避.孕药，我不要生病了，我不要生病了……” 我口无遮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话，只知道太痛了，太痛了……想着再也不要生病了，再也不要生病了…… “我会听叶琦护士的话，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吃了……” 我哭的满脸都是泪，眼眶里聚集的都是泪，水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好好好，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吃…” 杜护士加快了揉压我肚子的那只手指的按压速度，另一只手则打开我的手指，十指相扣。 “我以后再也不瞎吃，乖乖听话……多吃青菜，吃很多很多的水果……” 我满脸泪水，眼前的景象打着转，被眼睛中的水光切割成一片一片的。 “好好好，听话听话。” 杜护士应着我的话，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好好好的应着。 可惜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如果就乘此机会向杜护士表白，说不定他也会好好好的答应我。 “到底什么时候做完!” 杜护士按住我的腹部，问道。 “快了，快了!” 苏医生回答，皱紧了眉毛。 “快了，医生说快了。” 他拨开因为我汗湿贴到额头上的刘海，贴在我的耳侧，温柔的轻语、安慰。 “不哭，不哭，快好了……” 我痛的扭过头，杜护士的脸庞瞬间撞入我的视线。 杜护士的眼眶眼眶微微泛着红，他握紧我的手指贴在他的脸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低声说道。 “马上就好了……” ‘噗通’一声，包裹在我胸腔内部的心脏忽的跳了一下，接着便被胸部传来的疼痛淹没。 “好了，好了。” 苏医生的手术结束，痛疼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麻木的余感。 杜护士迅速松开我的手指。 我的上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残留在身体上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的抽搐，躺在手术台上只看见杜护士手臂在我的胸前晃动了一阵，胸口凉凉的，他应该是在清理我胸部上的血迹，接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拉开摊在我的胸上。 “来，坐起来。” 杜护士轻轻托住我的背，小心翼翼的像是托住易碎品，一点一点把我托了起来，接着手指扯着绷带从我背后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飞快的束缚住我的胸部。 “因为采取的是压迫式止血，所以可能有点紧。” 痛的已经麻木的胸部，就像是被夹上了两层夹板，狠狠的勒紧。 我被勒的喘不过气，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胸部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哭的太久，眼睛肿胀酥酥麻麻的刺痛，眼睛看着杜护士都是花花的看不清楚。 我盯着一旁的杜护士，经过那番欲生欲死的疼痛以后，我突然有种看透人生的感觉。 人生在世，注重那么多的脸皮干什么。 我揪住他的衣服。 “怎么了？” 杜护士低下头看着我，我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弯下腰。 杜护士僵了一下，然后没有多少犹豫就顺着我的牵扯弯下腰。 我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凑到他的耳边，还竖起了手掌挡在一侧。 我的大脑因为疼痛还一片混沌，只记得小时候身上碰痛了，妈妈总会低下头，弯下腰撩开我的衣服，在碰痛的地方轻轻的吹上一下。 “痛……要吹吹……” 杜护士瞬间愣住了，他看着我，微微瞪大了眼。 “我不管，要吹吹……”qaq 我指着还痛的厉害的左胸，眼泪都飚了出来。 杜护士叹了一口气，眼睛却注视着我，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被他的瞳孔给圈了进去。 最后，杜护士妥协了。 “好。” 一个小小的字，就像是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晶莹剔透。 我就是那个盛雪花的人，满心欣喜的伸出了手。 杜护士低下头，一手按住我的腹部，一手托着我背部的手往上一带。 他就这样低下了头，弯着腰卡在我的胸前，对准那块白色的绷带，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不痛了，不痛了。” 第16章 十六 “还能站的起来吗？” 杜护士站到我的身边半托住我的身体。 我动了动脚，牵扯住上半身，伤口被拉扯，传出撕裂一般的疼痛。 “嘶––” 杜护士看到我的表现后，没有说话，他按住我的身体，固定在原处，接着他扯过我放在一旁的衣服，展开披在我的身上。 他微微蹲下身。 “能把腿伸直吗？” 我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上半身的不动，把腿慢慢崩直。 杜护士迅速靠过来，半弯着腰，配合我伸直腿的动作，一只手托住我的腿，卡在大腿中下侧，另一只手贴到我的后背上，选了一个靠上的位置。 “放轻松……” 说着，他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自从我体重徒增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玩具，被轻轻一托就被他抱进怀里。 身体腾起的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每个女孩都幻想着有一天能小鸟依人的被自己的男神公主抱，杜护士就这样抱起了我。 剧烈的心跳甚至都掩过了胸部传来的疼痛。 我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识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随着呼吸的进行，鼻子里充满的都是消毒水和血腥的气味，味道并不好闻，可我就是觉得从杜护士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男人气味，心脏就像是上了发条，扑通扑通的都要从我喉咙里跳出来。 “等一会儿!”苏医生突然说了一句，打断我脑子里少女的幻想，杜护士抱住我转过身。 “她的病理切片怎么办？”苏医生摇了摇手中一小瓶透明的瓶子，粉红色的碎组织块浸泡在里面，绕着瓶身转了一圈，那是从我胸部里绞碎吸出的组织块。 “要不，你去把这个送到下面的病理科，我把她送回病房？” 苏医生这么建议道。 我知道，她是想分开我和杜护士。 杜护士眉毛一皱，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抱的动她吗？” 和不久之前还温声细语安慰我的样子对比，判若两人。 苏医生脸色一变，脸上挂的笑容摇摇欲坠起来。 “那也是……” “把东西给我。”杜护士也不管她的表情，“我把她送回病房后，再拿去病理科。” 苏医生纳纳的应了一声，走过来就要手指贴着杜护士的衣服把那个小瓶子放进他的口袋。 “我来，我来，给我!” 我挣扎的扭过身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不让她碰到杜护士。 结果伤口又是一扯。 “嘶––” “得了得了。”杜护士手臂向上一托，我的身体微微腾空，又正面朝上的落回他的怀里，“把东西给她吧，还有她的内衣。” 苏医生气的脸都红了，她咬住嘴唇，最后憋出一个字。 “好!” 于是，我一手抓着我的胸.罩，一手握着那个小瓶子，被杜护士抱出了手术室。 虽然被杜护士无意识提及到了体重问题有些尴尬，但能气到苏医生还是让我觉得非常开心。 我抽了抽气，胸.部急剧的疼痛过后，显现出一种酸麻之感，麻麻的我完全感觉不到胸部的存在。 我颤抖着一摸胸口。 平的…平的…… 我呜啊一下就哭了出来。 “胸.部，胸.部……没有了……” “在这里，在这里，你低头看看。” 杜护士立马伸手拍打我的后背，安抚我的情绪。 “它还在，你低头看。” 我抽噎着低头，两坨被往上勒出来的肉，顿时让我平静下来。 我的胸.部还在，只是被往上挤了一点。 直到我感觉到身.下的肌肉僵硬细微的在颤抖，我才发现杜护士抱着我，已经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连手臂肌肉都因为长期的承重而颤抖起来。 毕竟我的体重不轻。 “杜护士，杜护士，我不痛了，不痛了，你把我放下，去忙别的事情吧。” 又让杜护士出力，又浪费杜护士的时间，让我特别愧疚，我这浪费一分钟，也就意味着杜护士要晚一分钟下班。 嘴上这么说，我的手指还是恋恋不舍的勾住杜护士的衣服小小的磨了一下，才收回垂到一边。 “没事，就几步路。” 杜护士头也没低，向前走去。 和杜护士待了几天，我能明显感觉到，杜护士其实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往贬义上说，就是有点儿固执，他决定的事情不做到最后，他绝不会放弃。 就像我现在，如果我再说出拒绝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他堵回来。 要知道，杜护士毒舌起来，我都受不住。 所以我乖乖的卸去全身力气，放纵身体躺了下去，还有点得寸进尺的把脑袋靠在了杜护士的胸前蹭了两下。 感谢夏季的灼热温度，只有一件薄薄的上衣隔在我们之间。 ——‘怦通’、‘怦通’ 心脏收缩扩张的声响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还有一丝呼吸穿过肺部带动胸腔的细微颤动，和杜护士冰冷的外表截然不同，他的身躯鲜活充满了生机。 我闭上了眼。 我想要……想要…… 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合着他呼入的空气融入他的血液中的血细胞，顺着心脏的收缩泵入他的心脏，然后夺取一小块区域。 这种思想仿佛流感病毒深植我的大脑，瞬间将我的全身完全感染。 “到了。” 托住我后背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 我睁开眼，抬头就望见了他尖削的下巴。 “放轻松……” 背后的手掌向下移去，缓缓托住了我的腰部，他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双腿，慢慢的放到病床上，接着手便空了出来。 空出的手穿过我的肩膀，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把我身后床头的枕头立起来。 “慢慢躺下去……” 贴在我腰上的手背缓缓用力，他承起我上半·身的所有重量，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下卸去力道，我几乎没有感受到身体压到枕头上的冲击，杜护士平稳的把我的上半·身安放在枕头上。 枕头恰好顶起了我的上半·身，也减轻了腰部承受的压力，我胸·部拉扯的痛感瞬间少了一大半。 杜护士理了理我身后的枕头，随后展开放在床尾的被子，盖了上来。 “身体不舒服就按床头的铃，我先把东西送到病理科。” 他撩开被子的一角，伸手去拿我手中的小瓶子。 我紧紧攥着那个瓶子，看到杜护士伸手过来以后，连忙张开手，那个小瓶子就这样平放在我的手心。 杜护士一愣，手指悬在上空来来回回晃了几下。 一般人递东西的不都是一只手抓着，哪有像我这样还摊在手心里，这样杜护士取走瓶子的时候，肯定会碰到我的手掌。 “我……我我我我……” 我结结巴巴的开口，但转念一想，反正吹吹都吹了，现在再害羞起来就太没有意思了，也是时候探清杜护士对我的态度了。 于是我托住瓶子向上抬了一点，递到杜护士的面前。 “手臂动起来，胸部会扯的痛……” 杜护士扫了我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凛冽，我被他看得背后一凉。 难道发现了我在撒谎吗？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猜测时，杜护士动了。 他弯下腰，手指按在瓶子的上端，瓶子不是瓶底朝向我的手心，而是横放，就像是一个球一样，所以光滑的瓶身滑了一下，从他的指间滚开，于是他的手指就这样点在了我的手掌心。 依旧是那么冰冷的手指。 我心神一动，弯起手指把他的手指给包了起来，握在手心里。 “杜护士，你的手真冷……” 杜护士猛的一愣，抽了抽手指，想把他的手指抽出来。 我适时的皱了皱眉，表现出疼痛的样子。 杜护士顿时不动了，我从被子里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搓了一下，都说摩擦生热，我想着搓几下这只冰冷冷的手是不是就能热起来。 “杜护士，这都夏天了，你这手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我说着，又搓了一下。 “黄姗姗……” 平淡的男性声响起，又是那种抄小抄被抓到的感觉，我浑身一抖迅速抬起头。 杜护士看我这表现，叹了一口气。 “松手。” “哦……哦哦哦” 我立马松开手，还把手心的小瓶子塞到他的手里，接着灰溜溜的收回了手，低下头。 “痛不痛？” “啊？”我意识到杜护士指的是我的胸部以后，急忙摇头说，“不痛不痛不痛……” 其实伤口的确不怎么痛，只是绷带狠狠的勒住我的胸部，勒的肋骨隐隐作痛。 “如果痛的话，我就先让别的护士给你打止痛针……” 杜护士站起身。 “不不不，一点都不痛，相信我，真的一点不痛。”我急忙扯住他的衣角，如果可以我都想在在胸·部狠捶一下证明我确实不痛。 “那等我从病理科回来再给你打针。” “好好好！”我疯狂的点着头。 杜护士又看了我一眼，弯腰扯了扯我的被子，接着握住我扯住他衣角的手臂，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平摊着塞回被子里，也盖住了另一只我伸出的手臂，接着他挑了挑眉毛，嘴角勾了起来。 “胸·部如果会扯得痛，最好躺下来乖乖休息。” 他发现了我在撒谎。 血气上涌，我满脸涨得通红。 第17章 十七 自从我手术完后，所剩不多的节操崩裂，‘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我的视线还定格在杜护士离开的那个房门，揣着还扑腾扑腾跳跃的少女心，久久不能回神。 “你这是……看上杜护士呢？” 临床的女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猛的一惊，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杜护士的？” “我怎么不知道。”那女人靠在床上，双手撑在病床两侧竖起的档杆，直着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看她僵直上半身从床上坐起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我这是乳·腺囊肿……”她指着自己的胸·部说道，“不过我做完手术的样子没你吓人，脸色噶白，满脸都是泪的被杜护士抱进来。” 想到刚才的场景我有些脸红。 “我猜是年轻人肉紧实不好切，我年纪大了，肉松了好切一些，当时做的时候反应没你这么大……” 她笑着开了一句玩笑话，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接着她话题一变。 “你喜欢杜护士吧？” 我原以为被别人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会结巴，我会满心的羞涩无法开口，事实却是，没有思索，就像是膝跳反射由脊椎控制般的自然、深刻于我的身体中。 “是呀，我喜欢他。” 语气平静的不可思议。 她似乎被我的回答噎了一下，仰着头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你倒是……和我见过的盲目喜欢的女孩子不同。”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了，她是一个好心过来劝阻我放弃的女人。 “你也知道，这种病爱复发，我上一次过来动这个手术的时候还是六年前……那个时候杜护士就在了，第一人民医院里护士那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就对这个杜护士印象深刻？” 我想了想，没能琢磨出她对杜护士印象深刻的原因。 “因为他帅啊！”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6年前啊，我还没结婚，还很年轻！见到帅哥难免怦然心动！”她感叹道，“……最重要的事，你不知道，杜护士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实习护士，看到病人的胸·部还会脸红，对人还会羞涩的微笑……不光是我，当时无数的女人前赴后继的想贴上去！” 会脸红，会羞涩微笑的杜护士，我现在简直不能想象那个时候的杜护士该是有多么的青葱，错过了青涩时期的杜护士，我现在想想就觉得可惜，但是比划一下，我那个时候小学都还没毕业，总不能让杜护士恋·童吧…… “有听我在说话吗？” 女人咳嗽了一声，我回过神，一不小心就又开始脑洞大开了。 “当时喜欢杜护士的女人那么多，你猜后来都怎么着了？” 我摇摇头，不能翻身只能拼命的斜过眼催促她讲快点。 “瞧不起啊，喜欢脸，觉得只要人帅就能过一辈子那只有你们这种年轻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可回过神以后，又有多少人当真呢？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 我猛的一怔。 “护士太没前途了，一个月又累又苦，又拿不到多少钱，有多少女孩愿意？我当时确实喜欢他那张脸，可后来出院以后还不是该干嘛就干嘛，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她顿了顿，眼神微微瞟向我的脸，“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现在还活在爸爸妈妈的保护下，根本就不知道社会有多残酷……往俗气点说，脸再好看，它也不能当饭吃，你说是不？” 我听到这里，她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可是胸口就仿佛有一股哝哝的酸气在弥漫，呛的我眼泪都止不住的向外涌。 “我就喜欢他，是！我开始就是喜欢他的脸……”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给我盖上被子？他给我抽血？他给我带早饭？他抱起我？ 明明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一定得遭受旁人的有色眼镜带来的伤害？ 旁人的看法和我有关系吗？ 我喜欢他隐藏极深温柔，也喜欢他出色的外表，就连他时不时的‘毒舌’我也喜欢。 就算说我是喜欢他的脸，我也喜欢他。 堵塞的思路瞬间被打通，我突然觉得浑身一轻。 “我喜欢他，别人都瞧不起护士，那我和他一样当护士好了。” 我还年轻，确实不懂社会的残酷。 但我还有无所畏惧的勇气。 “还真是年轻人，什么都敢说。”她低头笑了笑，“不过你这个样子，胸不痛吗？” 经他提醒，我这才注意到我刚才激动的挺起了胸，现在胸部下端一扯，火辣辣疼的我眼泪都飙了出来。 “年轻人就是这样，冒冒失失……” 我赶紧仰躺回床上，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思想斗争后，我倒是弄清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想要和杜护士一起走下去。 或许这样想有些太冲动，可又有多少感情不是一时冲动呢？ 冷静下来后，胸部就一炸一炸的疼了起来，向我表面它的存在感。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低头观察一下自己的惨状。 绷带紧紧的束在胸上，就像是唐朝时的慢束罗裙半露胸，下端被绷带全部勒紧，活生生的把凸·出的胸部给勒平了，上端则是被勒的凸了出来，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穿束胸勒出乳·沟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真的是勒的我都不能大口的呼吸。 我现在都有些怀疑等到解开绷带以后，我的胸·部会不会被勒平。 没动手术前还能跟着杜护士屁股后面跑，现在变成这样，还怎么去追杜护士啊…… 顿时觉得前途渺茫啊…… 我躺在床上，话说这个时候杜护士在干什么？ 把我身上切下的那块组织送到病理科，然后解释几句？ 等会儿杜护士回来以后该和他说些什么？ 客套一点的，麻烦你了，杜护士。 感激一点的，您真是一个热情付有责任心的好护士，不行，太假了…… 杜护士，好慢啊…… 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杜护士过来。 送个检，要这么长时间吗？ 我扭过身，看向一旁病房里挂的钟。 四点二十五。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杜护士怎么还不来啊。 是半路出了什么变故吗？ 我盯着门口，胸·部的疼痛与心情低落的指数成反比例上升，我抽了抽鼻子，眼中又有泪意在聚集，似乎从手术台上下来以后，我的泪腺就脱离了我思想的掌控。 “得了得了，看你那魂牵梦绕的样子!” 临床的女人说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衣的小护士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她直直走到我的床前，看了一眼床尾的铭牌说了一句。 “黄姗姗吧？” 我眼眶霎时红了，因为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护士。 临床的女人手一指，对着小护士说。 “杜护士现在在不，这个是他的病人，现在刚做完手术，胸疼的厉害，让杜护士过来给她打一针止痛的！” 那小护士说。 “杜护士被苏医生拉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是因为这个这样才被叫过来给她打针……” 苏医生，又是那个苏医生。 我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要不，我给你先把针打了？” 小护士看我哭成这样，以为我是疼的。 “不！”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这个苏医生就像是一根刺插在我的心里，我想我这辈子的掘劲都用在了这点上，就和在医院里无理取闹的患者一样，任凭那个小护士怎么说，就是不愿意让她给我打针。 “嘿，你这姑娘是怎么了，别的年轻姑娘要的都是喜欢人送的礼物，你怎么净要他给你打针啊！” 我就要杜护士给我打针。 我拽着被套，眼泪住不住的流。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都感觉半边的胸·部已经痛麻木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妄图自残来挽回爱人心的可怜女子，指望着爱人能够回到自己身边。 “打了吧，你看你这样子。” 临床的女人不停的劝着我，可我就是感觉喉咙里梗住了一根鱼刺，酸涩的刺痛，却又无论如何的压不下去。 我狠狠的摇着头，把两只手掌藏在背后。 “不，我不要！” 我觉得我一定非常不知好歹，小护士最后拗不过我，推着小推车走了。 临床的女人就差指着我大骂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可我就是不想，不想别人给我打针。 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低声的啜泣，眼睛刺痛的厉害。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自病房外响起。 我猛的抬起头，眼睛直接刺向门口，急不可耐。 杜护士就趴在门框上，气喘吁吁，似乎是经过了一翻剧烈的运动。 我欣喜若狂，刚才苦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杜……” 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杜护士就冲到我的床前，语气尖锐凛冽的可怕。 “为什么不打针？你不听护士的话吗？还是说根本就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 一连串的训斥扑面而来，我张了张嘴，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了出来。 “我就是……就是……想要你给我打针……” 第18章 十八 就像是一个气球上破了一个洞，他的怒气‘哗啦啦’的全部倾泄出来。 他绷紧的神情，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皱成一团的眉宇，瞬间软化展开。 他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听话……” 杜护士从来不会用孩子这个词来形容我，这让我觉得在他眼中是和他平等的存在。 而现在，从他口中吐露的这个词，直接把我打入无间地狱，说明了我足足比他小上十一岁，差不多就是所有生肖的一轮，说不定他还有我这个年纪的侄女。 心中阴暗的情绪在滋长，我几近克制不住自己的*。 我想揪住他的衣领，想扑进他的怀抱，想质问他。 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晚？ 那个苏医生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比你现在手中负责的病人更加重要吗？ 我突然能够理解情侣中，会无理取闹的那一方，因为真的是太喜欢了，才会患得患失。 可我呢？ 我比他们更悲哀，我甚至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杜护士的谁呢？ 病人，普通的病人。 泪珠再度在眼眶中聚集，我盯着杜护士，心脏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胸.部很痛？” 杜护士皱起了眉。 我点点头。 很痛，非常痛。 杜护士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过身似乎想从附近找点什么。 结果杜护士来的太匆忙，根本就没带上给我打针要用的工具和药剂，他左右环顾了一阵，有些尴尬。 “你等我一下……” 说完，套在外面的白大褂一飞，他就匆匆走了出去。 杜护士前脚刚走，临床的女人就开始向我搭话。 “哟……看不出来嘞，你这个小姑娘说话还挺有水平的。” 她冲我挤了挤眼。 “说什么，什么……我就是想想要你给我打针，啧啧啧……我听的心都要化了。” 刚才还没注意，现在一想，这话还真肉麻的可以。 我脸有些红，但并不后悔刚才做的事情。 “刚才看你的那个表现，估计又是小姑娘的胡思乱想吧。” 她话题一转，猛的戳破我刚才有些灰暗的心思。 “看你眼睛都哭肿了……虽然不知道你在瞎想些什么，但综合我这么多年来训练出的看人眼光，杜护士不是那种为了感情不顾工作的人。” 我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她耸了耸肩。 “说不准杜护士是真的有急事咧？” 杜护士速度很快，估计是一路跑过去的，她才说了一句话，杜护士就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他把车推到一边，从里面拿出两袋透明的袋子，挂到一旁的铁架上，撕开装有针管的袋子，连上药剂袋。 “把手伸出来。” 杜护士不容置喙的说。 我动了动，挣扎着想从被子里爬出来。 “不要动!” 杜护士按住我的身体，接着掀起被子的一角。 “你喜欢左手还是右手？”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右手，但看杜护士的小推车刚还放到的是我的左边。 “左手，我喜欢左手。” 17年以来，我生过无数次病，打过非常多次的针，却从没想这样满心的欣喜，就算胸.部疼痛不堪，但只要能待在喜欢的人身侧，感情上的满足足够压过*上的疼痛。 杜护士弯下腰，右手伸出，却在碰到我的手掌时迟疑了一会儿，僵持在半空。 “怎么了？” 我还从未见过会犹豫的杜护士，他总是相当的目标明确，毫无犹豫的朝着已经决定好的道路前进。 杜护士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局促。 “等一会儿，我手有些凉。” 说着，他把手凑到嘴边吹了一口气，表情严肃的就像是在雪地上玩耍过后对着通红手掌吹气回暖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不久前告诉杜护士手冷为他暖手的事情，心底就突然就柔软一片。 “没关系。”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随后我反手整个握住他的右手，他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杜护士平时那么辛苦，我作为病人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 说着，我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冷冰冰的手掌顿时就被我脸上滚烫的温度染的整个手掌都热了起来。 “不冷吗？”杜护士抽了抽手。 我嘶的痛呼一声，表现出扯痛伤口的样子，杜护士顿时不动了。 “总是叫杜护士来关心我，我也想来关心关心杜护士。” 杜护士轻轻笑一声，似乎是被我这句话逗笑了，他动了动被我贴到脸上的手掌，微微侧了一点，让贴在我脸上的接触面积更小了点。 “黄姗姗……” 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眯着眼用脸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心中的甜蜜仿佛变成了喷涌的喷泉。 “嗯？” “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手上的动作瞬间一僵。 不要这样了？难道是杜护士发现了我的感情，在委婉的劝阻我放弃，平复下的酸涩顿时翻滚起来，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恨不得全部贴进我的肉里。 “不！我不要！”我不要放弃！ “冷静下来。”他回握住我的手掌，“以后如果我有事情无法及时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 原来不是发觉了我的心意，我松了一口气。 “好的，我尽量……” “什么叫做我尽量？” 杜护士又生气起来，我连忙点了点头，表达出配合的动作。 “我会听话乖乖听护士的话。”当然是听杜护士的话。 “真的？” 杜护士眯起了眼。 “真的，比金子都真！” 我瞪大了眼，把眼白都露出来，直视杜护士的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真诚’杜护士满意的点点头，“好了，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已经够热了。” “哦哦哦！”我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我翻折的袖口，然后伸直了手臂把手背递到杜护士面前。 他低下头，从身侧的小推车上拿出一根黄色的 杜护士点了点头，他捏了一下那长长针管上凸出的一块，药剂瞬间充满了整条针管。 严肃工作的杜护士让人心悸。 那种全世界只能看见你的感觉，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履行工作职责。 但我依旧为这种‘唯一’而雀跃不已。 他在我手腕上绑上止血带。 “握紧拳头……” 我握紧了拳头，他托起我的手掌，伸手在上面轻轻的拍打，青色的血管渐渐浮现出来。 “血管有些细。” 这就是我喜欢打针打右手的原因，左手手背的血管又少又细，小时候打针的时候，总是扎不进血管，但是如果是杜护士的话，即使扎不进去，多扎几针我都愿意。 杜护士捏着我弯曲的四指，刚被我捂热的手指温度下降的飞快，再贴上的时候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手指。 我有些心疼，等到了冬天以后，这冷冰冰的手指，杜护士该有多难受。 我都想握住他这双冷冰冰的手指，告诉他以后的日子这两只手就交给我来捂热。 杜护士用棉签沾了一点棕色的液体在我手背，抽下盖在针头上的透明小盖子，两根手指捏住针头后凸出的那小塑料片，针头向下对准我手背上中央的那根血管，一点一点的刺了进去。 针头没入了一半，杜护士皱了皱眉，向后拉了一点。 很难打吧，我的左手。 我有些痴迷的盯着他认真的侧脸。 刚来这个医院的时候，我就动过干脆直接表白的心思。 事实证明，没有早早的表白绝对是明智之举，杜护士对那些对他脸虎视眈眈的女性可谓是非常残酷，就如同杜护士目标明确，毫不犹豫这点，他严格的贯彻了这一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毫无回转的余地。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如果我对他表白以后可能得到的待遇。 就和那个不肯抬头让他测量体温的年轻女性一样，他再也不会踏足这个病房一步。 可我现在喜欢的已经不单单是你的脸了。 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每每这样的问题到了嘴边，我却怎么都无法问出口。 我害怕啊……害怕这一说出口，就什么都完了。 针头向下一沉，暗红色的血液回流染红了针头后的一小块针管，接着再被后续的药剂冲淡。 “先给你打的是止痛针，后面再接止血。” 杜护士撕下贴在小推车扶手上的撕好的医用胶带，把针管一扭胶带压着一根一根的贴了上去。 “有事情就按铃。” 他解开我手腕上的止血带，放到小推车里，转身就要推着小推车离开。 可是就这样结束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杜护士！” 他听到我的呼唤转过头。 我揪紧了身旁的被子，张开嘴，声线颤抖的厉害。 “我想……想做和您一样优秀的护士。”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19章 十九 “当护士？”杜护士看着我，直视我的眼睛，“你不嫌当护士又累又苦？每天三班倒？急诊病人转来临时还要加班？” 他一段话流畅熟练像是演练重复过无数遍的台词，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你现在还活在爸爸妈妈的保护下，根本就不知道社会有多残酷。 我脑中猛的闪过这句话。 杜护士一定被很多我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这样‘暗示’过，就像临床的女患者说的那样，她们出院之后，顶多只会记得有一个帅气的男护士，然后全都不了了之。 杜护士年轻的时候或许还会被触动，但久而久之更多的是悲哀，面对所有的好感和感情全都是建立在他的那张脸上、虚假的感情。 我的心脏猛的疼了起来。 “我真不在意这些！”我挣扎着坐起来，“或许杜护士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杜护士每次对待病人认真温柔的样子真的……非常鼓动我，所以我想……想……” “你确定你相当护士的初衷是这个，而不是别的？” 那双漆黑的眼珠就这样盯着我，像是剥开了我的躯体，摄住了我的灵魂，得到我内心最本质的想法。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杜护士真的非常非常热爱他的工作。 我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无数天花乱坠的理由从大脑里喷涌出来，去夸赞他的职业，去夸赞他的工作态度，可涌到我的嘴边，我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无法，无法在他热爱的职业上撒谎，这是他说喜爱的东西。 所以我说了实话。 “因为……因为……我想要和杜护士一起工作。” 他愣在了原地。 接着笼罩在他脸上的冰块瞬间消融，从中龟裂，泛起暖色的裂纹一点一点蔓延至他整张脸。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他说。 “不应该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杜护士转过身，无声的终结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他推着推车离开了病房。 杜护士离开后，我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床上。 临床的女人斟酌着语气，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这算是表白……失败？” 其实这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表白，只是我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感情。 虽然还是毫无进展，但我突然却松了一口气，积郁在心头许久的感情总算是抒发了一点。 “没有失败，我还有机会……” 只要杜护士还没有拒绝，我就还有机会。 我把被子拉上盖过头顶。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中午，我就找到了叶琦护士。 有些问题无法直接询问杜护士，只能找到其他的人来解答。 “你是不是除了记下杜护士的排班，还记下了我的？”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班的叶琦护士没好气的冲我说，“有问题就快问，我马上就要下班了。” 我顿了顿，虽然在背后议论被人的私事不好，但我无法按捺住心中翻滚飞不安情绪，把心中的疑问告诉她 “我就是想问一个问题，苏……苏医生呼杜护士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叶琦护士突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她扭过头看向我，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的苏医生，是不是特别喜欢扎个丸子头，然后总是一脸笑的那一个苏医生？” “是的，就是她！”我点点头。 “真可怜。” 叶琦护士放开手中握住的东西，直接找个凳子坐了下来，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情敌给你做的手术，这酸爽……” “………………” 看来，苏医生是杜护士的前女友。 再回想我半·裸的躺手术台上，她给我动手术的场景，我内心感情复杂的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 大概只能感叹一句，人生世事无常。 “苏晓君那个碧池，哦……苏晓君就是那个给你给你做手术的医生。” 叶琦护士非常激动，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的对我说。 “虽然不能否认她技术挺好，我们整个科室就夏医生比她厉害，可这技术再厉害，也顶不过她人品差，不是被送出国深造了吗，那个碧池怎么这个关头又跑回来了？” 叶琦护士一脸愤愤不平，就差拍桌子打椅子向我宣泄她心中的不满了。 前女友，是不是就意味着……旧情复燃？ 想到杜护士当时情绪的反常，我心里就哽的难受。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在她身上受了什么委屈吧？” 叶琦护士询问道。 我低下头，扯住自己的衣角。 “委屈倒不算……就是昨天我做完手术，本来是杜护士给我打针，然后杜护士被她叫走了……” 叶琦护士叫了一声。 “难道昨天那个无理取闹非要杜护士打针的傻·逼是你？” 想到昨天打针的事情，我头低的更低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身体折腾坏了一碗全是你的，你都不知道我们科室私底下怎么形容你的……” 大概就是最难缠的病人吧，我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叶琦护士的表情。 叶琦护士叹了一口气，她捧起我的脑袋。 “算了算了，这一看就是你会做出的事情……不过那个碧池做的真不地道，八成看出你和杜护士之间的问题了。” 我和杜护士之间的问题？什么问题？ 还没等我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叶琦护士就接着说了下去。 “之前也是这样，都要出国了，看到杜护士家人给他介绍对象，知道杜护士的相亲对象在医院外面等杜护士，非说什么手头人手不够，其实是把那个小护士赶到一边，非要杜护士上，你也知道杜护士敬业，他根本不可能抛下患者不管，活生生的把杜护士拖到半夜，结果你知道……” 杜护士的相亲对象气急败坏，直接甩手走人，然后杜护士被弄的里外不是人。 “杜护士又不爱解释，听说那件事闹得杜护士爸爸发了很大的火，搞了这次后，本来杜护士职业不好，女方瞧不起，现在干脆人品也不好，别人家根本就不愿意给杜护士介绍对象，杜护士就剩到了现在……” “这次肯定又是这样搞的，故意想把杜护士拖着，不让他见你，你该不会被弄的心灰意冷了吧？” 她歪过头偷偷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伤心的情绪，我被她这种小心翼翼的动作逗笑。 “开始确实有一点，不过后来见到杜护士以后，我就发现只要杜护士能赶到我的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我至今都会因为那时满足的情绪而欣喜。 不需要再多的甜言蜜语，不需要感情的回报，只需要呆在对方的身边，就足够了。 叶琦护士张开嘴，眼神漂移了一阵，接着握住我的手。 “那个……是叫黄姗姗吧？” 叶琦护士一句话把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思想感情全部打散。 “其实开始我也觉得你不是很靠谱，小丫头片子一个，还花痴的要死……但是现在，看你这傻样，我就突然放心了。”她就像是像把杜护士的终身都托付给我一样，“我和杜护士在一起工作起码也有5年了，差不多就把女人最美丽的年华全都投入到护理这个行业了，当时我还不明白，好好一个一本医科大学出来的，成绩也不差，为什么就要入了护理这个行业……”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这个社会真的是，太看不起护士这个行业了……我眼睁睁的看着杜护士最后变成这样，都28了，下个月就29了，却连女朋友都没有……医院里的那个闲言闲语啊，没出息、就长了张脸、还有个院长爸爸……我听着就难受，你也知道杜护士就是嘴毒了点，人一点都不坏……” 是啊，杜护士多好、多温柔的一个人。 我想杜护士估计最后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如今才会依旧孑然一身。 他也懒得去否认，结果现在连工作的成绩也被人否定，明明对待工作时是那么的认真，这漫天的恶意却依旧向他扑去。 我心疼他，心中腾升出的酸涩在我心中弥漫。 反正杜护士没有明确的拒绝，就算不能得手，让他开心一点也是好的。 酸涩之感猛瞬间转化成推进我继续向前的动力。 “我还会继续追的，只要他没有拒绝我就不会放弃！” 被层层绷带包裹的胸·部下的心脏跳动起来，像是在回应我此刻的想法。 “这不是那个小患者吗？” 温软的女声从我后背传来，叶琦护士的脸色猛的一变，我僵硬的转过头。 笑靥如花的脸蛋就这样映入我的视野，扎着丸子头的白大褂苏医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白口罩的阻挡，我发现她长的非常漂亮。 “怎么样，今天胸部还痛吗？” 我满心的火热瞬间被浇灭了。 第20章 二十 “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吧？” 话音一转，她突然和我聊起天来。 “是的，马上高三……” “高三啊，是哪个学校的？” “xx市第六中学。” “哇哦!”她感叹了一声，“我听说这个学校很好啊，而且学风很严，不允许学生早恋，应该说很多高中都不允许学生早恋，我说的对吧？” 苏医生是个非常懂得语言艺术的人。 她不会像那些想复合的女人一样，死缠烂打或是无理取闹，她会盯准敌人的三寸狠打，平缓温和的语调仿佛变成了最尖利的武器，瞬间将我心中自卑的一面撕扯出来。 看啊，你还是个学生。 看啊，你和杜护士的差距有多大。 看啊，这不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叶琦护士。”她转过头，对着我身旁的叶琦护士一笑，“杜护士昨天拖到很晚才下班，估计现在还在家里休息，你就暂时帮他顶一下。” 我控制不住的去深想，去比较。 最后绝望的发现，我什么都不了解，杜护士的喜好，甚至还打着喜欢的名号，在一直不停的给他添麻烦。 上次杜护士夜班累的睡着，昨天还非要他给自己打针。 在她的面前我仿若变成一个面团，被按压来揉压去。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姑娘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快成年了，有时候就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医生护士平时都很忙……”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姗姗!你要去哪儿？” 叶琦护士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却根本无法停下来向她解释什么。 实在是太难堪……太难堪了。 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无赖，仗着年纪小，无时无刻的不再向杜护士索取关爱和温柔，最后还妄想在他心中夺取一块地方。 我从未如此清楚的认清自己的地位。 像是一个身着娃娃裙的小孩子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大人中，局促不安的低头看着自己粉嫩的鞋尖。 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我跑回病房，一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瑟瑟发抖。 似乎只要把自己包裹起来就能躲避现实社会的妖魔鬼怪。 我感觉心中所筑建起来的粉红少女城堡在现实社会的侵蚀下变得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甚至对杜护士的执着都产生了怀疑。 放弃吧，他不喜欢你，只是把你当做普通的病人。 多么鲜明又浅薄的道理。 可我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怎么都脱离不出来，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我都觉得这样的人矫情，甚至都会骂一句傻.逼。 可我就套上了这傻.逼的外壳，就是脱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又看到了什么，但你不考虑擦一下身体吗？等会儿杜护士过来查房……” 我一听杜护士要来，眼睛一抹，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 “明明之前还看你因为杜护士的事情躲在被子里哭的死去活来，结果这一听杜护士要来，马上屁颠屁颠的从床上爬起来，我还真搞不懂你们小姑娘的心情……” 临床的女人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说是贱，还是建立在和对方确定关系，对方渣的情况下，我这连贱字一半都沾不上，顶多说个臭不要脸老想往杜护士身上搭，对他中指上的某个位置虎视眈眈。 还真应了那句物极必反，我这伤心的过了头，反倒自嘲起来了。 把这臭不要脸升级到贱我就满足了，可也得看杜护士给不给机会。 我下床，摇摇晃晃的朝厕所走去。 手术的时刻选的不是特别好，正夏天最热的时候，还好医院空调开的足，但也顶不住几天没洗澡啊。 先是标记，不能洗澡怕把标记给花了，再是手术刚做完那天，满身的汗，也还是不能洗澡，亲属的作用就显现出来，把病人扶进厕所，然后端个小盆子接点水，擦一下身体。 我当时想着手术小，爸爸妈妈来回路程远，时间久，而且耗费精力，就没让他们回来陪我，然后现在…… 平时身体健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上半身被勒的死紧，一弯腰就勒的痛，我就像是军训练蹲姿一样，直着个上半身，两手抱着个小盆子，双膝半弯把盆子放到洗手台上。 我刚把盆子打满水准备放到一边，用袋子把换洗的衣服装好，转身去拿毛巾。 门外就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这敲门声把主人不急不躁的缓和态度完全显示出来。 “需要我帮忙吗？” 那是，杜护士的声音。 ‘咣当’一声。 我手旁盆子一滑，直接反扣在地上，满盆的水就像是荡起的水帘，飞涌出的水溅的我浑身都是。 门外停顿了一阵，接着。 “……我进来了。” 我只见门把手一扭，杜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呆呆的看着他，保持着托盆子的动作，下·半·身被打湿的裤子还湿哒哒的滴水。 他看我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 “你向后靠一点，地上滑，别滑倒了。” 我下意识遵循他的指示，踮着脚后退了几步，退出地面上的那一大片水迹，杜护士走了过来，顺手取下我挂在一边的毛巾，递给我。 “你先把身上擦擦，都是水。” 我连忙接过毛巾，往脸上擦去。 杜护士直接蹲下身，把翻到地上的盆子捡起来，放到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冲洗起来。 “绷带打湿了吗？” 杜护士头也不抬的冲洗盆子。 我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绷带，还好刚才盆子反扣的时候，手臂挡了一大部分溅起的水花，绷带上倒没有被打湿多少。 “没有……杜护士……你没有事情吗？” 杜护士翻过盆子，把其中的接到的水倒出来。 “叶琦帮我承担了一部分，事情暂时不是很多，再说，我听叶琦说，你最近心理上出了点问题，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很难受？” 确实很难受，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杜护士又不能长期陪在身边，再加上苏医生说的那番话，心情能好才怪。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有点想爸爸妈妈了，杜护士你忙你的去吧，我哭一场好很多了。” 苏医生说的话让我想了很多。 她瞧不起我的感情。 大概就是因为我的不成熟，比如在和杜护士相处这点上，明显就是索取多于付出。 我不想，不想在这点输给她。 “你去吧，要是到时候有事情，我再按铃叫你。” 杜护士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有些狐疑的看着我，黑色透亮的眼瞳，似乎有暗流在下翻滚涌动，就在我以为他会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急，你一个人也擦不到后背，也不能弯腰，我帮你把身体擦了。” 我不知道护士平时的职责是什么，但这个要求明显已经超过了他职责的范围了。 是在可怜我吗？ 一股无形的愤怒猛的涌上脑门。 “不需要！杜护士也很忙，我就不麻烦了。” 说着我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的毛巾。 纹丝不动，我扯了半天，毛巾就像贴到他皮肤上一样，完全扯不动。 “黄姗姗……” 混杂着无奈仿若叹息一般的语调响起，我手上就再怎么也使不上力了。 “不要动！” 他没有问我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是为了什么，只是转过身把毛巾浸到盛满热搜的盆子里，揉了两下，拧干。 “管床护士的职责除了关心病人的身体状况，还有心理状况，懂了吗？” 我鼻头一酸，点了点头。 “好了，把手臂抬起来。” 我乖乖抬起手臂，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捏着毛巾缓慢的擦拭起来。 温热的毛巾贴在身体上，仿佛要擦去我满心的污垢，轻柔而又缓慢的擦拭着。 那画面其实一点美感都没有，至少我这个被绷带把胸部给完全勒平的病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美感。 可杜护士就不一样了，即使他按住我的肩膀，就算动作像转陀螺一样把我按着转来转去擦拭身体，硬是没有半丝粗鲁之感。 他半合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抖一抖的场景，愣是把给病人擦拭身体的画面升级了好几个等级。 “怎么了？” 他张开眼，这时我才发现杜护士个字很高，我一米六八的个字，他还需要蹲下身，弯点腰才能和我在一条水平线上。 杜护士回头又把毛巾洗了洗，转过身。 手臂从我的胸侧和手臂中的空隙穿过，一点一点温柔的擦拭着我的上臂。 仿佛在拥抱一样。 我心神一动，竟觉得这场景说不出的浪漫。 “杜护士，你就抱抱我呗。” 我这臭不要脸的技能貌似又升了一级。 第21章 二十一 人生是一场历练。 我在医院这个副本中，刷掉了节操与羞涩，把升级得到的所有技能点全部加到了一个属性上––脸皮。 我现在说出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 “我觉得我心理最大的问题是因为身边没有亲人的陪伴。”我看着杜护士眼皮都不眨，“手术又痛，又没人陪，杜护士…你看看…能给我一个拥抱嘛？” 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卑鄙，效果确实非常显著。 杜护士竟然真的在思考我这随便胡说的可能性，捏着毛巾陷入了沉思。 他眉头微微叠起，后又松开。 “好。” 我毫不犹豫，直接扑倒他的怀中，还没来得及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享受一下。 我本来张开手直接扑进杜护士的怀抱，接着胸部像是磕到一块铁板上，就像是刚刚把破口缝上的衣服，‘哗啦’一下再度被撕开。 我的胸部要裂了。 “嗷……” 痛呼声刚冒了一个头，便被后来前赴后继的痛感给压回喉咙管，我捂住自己的胸部，跪了下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常形象的形容我现在的场景。 “别动!” 杜护士迅速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一手托住我的肩膀，一手按住我的肚子，两点使力，轻轻松松的把我翻了一个身，面对他搂进怀里。 “还好，没撞出血。” 杜护士指的是我才做完手术的左胸。 “以后做什么事都别这么冒冒失失。” 其实这样被杜护士半搂着，耳边回响着低沉的男声，就像是混身浸泡在杜护士身体散发出的荷尔蒙气息里，我心跳如雷。 虽然胸.部疼的厉害，但还是内心窃喜。 “还笑？撞到伤口很好笑？” 杜护士语气严厉。 “不好笑不好笑……” 我这才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的笑了出来，连忙收回脸上的傻笑，摇头否认。 他看着我，眉头紧皱，瞳孔中似乎有火光在燃烧。 杜护士现在非常的愤怒。 他可以容忍旁人的闲言碎语，甚至是患者的无理取闹。 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患者的不爱惜身体。 他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烫可怕的愤怒岩浆积聚，挡在外表薄薄的冰层之下。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如此愤怒的杜护士。 就在我以为他会喷发，暴怒的岩浆喷涌而出将我吞没时。 他却松开了手，把我扶了起来，接着把毛巾放到一边，从厕所墙脚拿出一个小板凳放到我的面前。 期间沉默无语，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突然有些害怕，平静比暴怒更加可怕。 我揪住他的衣角，他的身体一愣，随后拿起毛巾浸到热水里揉了揉，拧干递给了我。 “你坐到凳子上，应该能擦得到吧？” 他指着我的裤子对我说。 我害怕了，死死揪住他的衣角。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 他扯下我揪住他衣角的手指，我心脏瞬间跌入谷底，后悔的都要哭出来。 “虽然是夏天，但你刚做完手术，抵抗力下降，比较容易感冒。” 杜护士耐心的向我解释，把手中的毛巾递给我。 这时我才想起我身上这条被打湿的裤子。 站在厕所通风口下面一吹，两条腿凉飕飕的。 可我沉入谷底的心脏突然飞了起来。 “杜护士你不生气了？” 他眼瞳一扫，叹了口气。 “有点，下次要小心。” “嗯嗯嗯，我会小心的，非常小心!” 我大幅度点着头，似乎这样就能增加我话语的可信性。 “你先把裤子脱了……” “哦……”我应了一声，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就开始脱裤子。 “等等！”杜护士叫了一声，把毛巾往我手里一塞，“我先出去。” 随后大步走到门前，拧开厕所的门走了出去。 我盯着手中热腾腾的毛巾，一时没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杜护士这是在回避？ 其实从做标记开始，我就感觉节·操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掉，简直不能相信4天前标记是扭扭捏捏不想脱衣服的人是我。 现在杜护士别说是叫我脱衣服，脱裤子我也能脱的干脆利落，毫无半点不情愿之感。 现在反应过来。 这简直…… 自然的过了头吧。 我坐在小板凳上，确实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就能擦到腿。 我没花多长时间就把腿上的水渍全部擦干净了。 擦完后，我把毛巾洗干净拧干，套上准备好的裤子衣服，就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病房走廊上空空如也。 杜护士不在…… “杜护士去忙了。” 那个临床的女人突然说了一句。 “走之前叫你注意一下平时的动作，别把胸打了。” 别把胸打了？ 这不像是杜护士会说的话…… “后面那句是我加的。”女人看向我。 是喽，杜护士怎么会说这种话。 虽然失落，但我还是挺开心的，耽误了杜护士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而且这几次都因为我身体的问题，杜护士才变得如此温柔。 “你可别乱来，你这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瞎搞。”女人突然说了一句，提醒道，“我听说有人出院的时候坐电梯把胸装了，直接水肿回来了。” 水肿……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就是肿起来，一个大一个小。” 她补充了一句。 一个大一个小… 我抖了一下。 “我才不会那样干!” 我压根就没有自残获取杜护士关注的心思。 而且杜护士他也不喜欢。 “真的？”她看着我。 “我以前有动过这个心思，但以后不会了。” 感觉用这种攻击杜护士软肋的方法实在有些卑鄙。 这样我永远只能被定位于麻烦的病患这一点上。 而且……我想更光明正大点…… “好吧。”她躺回床上，“我记得你已经做完手术，待了差不多三天了吧。” 我走到床边，把外套脱下来，挂到一边。 “怎么了？” “就是，你差不多该出院了。” 我愣住了。 相处的时间过的实在太愉快，以至于让我忘记了分离的时刻已经来临。 第22章 二十二 第二天上午发生了一件事。 其实在医院里来说，这种事情天天都在发生。 我所处的病房是三人间，我恰好正处中间，除去我右手旁乳.腺囊肿进院的女患者。 我左手边的患者在我进院后的第三天就出院了，也就是今天。 就在她出院没多久，马上就有另一个住了进来。 两个小护士刚把床铺收拾好，就见一个脸步瘦削，穿着睡裙，戴着一个毛茸茸的包头帽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夏天戴这种帽子比较特别，所以我自她进病房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 她发现了我的视线，对我微微一笑，接着扯下了头上的帽子，坐到床上。 她的头顶光滑一片，没有一根头发。 她身患的疾病不言而喻––乳.腺癌。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身患重症的人，我的心情猛的沉重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病房的气氛凝滞起来，我临床多话的女人也突然安静下来。 “不用太拘谨。” 她又笑了笑。 “我发现的早，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临床的女人这时才呼出一口气，和她搭起了话。 女人之间的话题，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 没过多久，她们就聊到了乳.腺癌的话题上。 “其实刚开始我也是胸.部长了一个硬物，当时还在外面旅游，于是就找了一个医院，准备先把手术做了，当时说的是乳.腺肌纤维瘤，然后取出的东西一检查，恶性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泛上一丝苦涩。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可笑，前不久有个病人推进去，做b超的时候都确定是恶性的了，结果医生切开一看，良性，而我，运气不太好……”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忽的就暗了下来。 用明亮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神非常的不恰当，就像我曾经形容杜护士的眼睛会发光一样。 那是被现实打击，步入绝望边缘的眼神，从眼睛透露出来的绝望感仿佛滴到宣纸上的墨点迅速渲染化开。 我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杜护士的不同。 他的眼睛是亮着的。 就像是掉进了小星星，一颗一颗的闪着光仿佛汇入了整个银河系。 “不好意思，说这些话影响你们的心情。” 她揉了揉眼睛，笑着从床底下的行李箱掏出一件小小的还未完成的毛线衣，用尾指一勾毛衣尾端的毛线。 “你看，这是我为我女儿打的毛衣。” 医院是一个见证生离死别的场所，我虽然没有亲眼的见证，然而这一刻我，我满满都是杜护士的心脏却突然难受起来。 “陈丽萍？” 门外的护士叫了一声，织毛衣的女人放下手中的毛衣，应了一声。 “是我。” 叫她的小护士点了点头，就推着推车走了进来，杜护士也走了进来。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需要两个护士。 只见小护士先从推车上掏出几袋装满不同颜色的液体向挂钩上一挂。 “今天想先打哪一袋？” 杜护士走上前，在对待这个乳·腺癌患者时显现出了别样的温柔。 “嗯……我要这袋……” 她思索了一阵，挑选其中颜色最鲜艳的红色药剂袋，非常自然的递出了自己的手臂，我发现她的手背上埋着一管透明的针管，那是住院经常打针的人会埋下的针管。 杜护士点点头，弯下腰。 那场景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 杜护士的动作小心翼翼，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红色的药剂顺着针管流入她的身体，杜护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对我说了句。 “下午换药，然后我带你把出院手续办了。”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判了我的死.刑。 恐慌瞬时纠住了我的心脏，我满心的感情就在那一刻全部喷涌而出。 “杜护士……我……” “呕……” 她突然呕吐起来，杜护士的注意力顿时被她吸引住，他弯腰抓起一旁的垃圾桶，放到她的脑袋下。 她反呕了一阵，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脸色惨白。 “不好意思啊，杜护士……总是这样麻烦你……” 杜护士皱紧了眉头。 “没事……” 杜护士这时才抬起头，看向我。 “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就像是一个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演员，准备好的台词哽到喉咙里，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懦弱，我害怕失败，害怕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没……没什么，杜护士你去忙吧……” 杜护士从来不是喜欢追问的人，他只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就回过头对她说了一句。 “身体不舒服就按铃。” 注视着杜护士离去的背影，我捂住眼睛坐回床上。 “你这孩子，前天打针那副不发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今天怎么说怂就啥怂了？” “我就这幅怂样了，一见杜护士就怂。” 我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那你就准备什么都不说了？就这样出院？” 临床的女人透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也不想啊，可我就是害怕啊，害怕会被拒绝。 “咳咳咳……” 新来的女患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就像是要把内脏器官全部都要咳出来一样。 “不…不好…意思…”她一边咳嗽，一边打着呕，痛苦的满脸都是泪。 “需不需要我帮你按铃？” 她这个反应明显不正常，我捏住挂在床头的按铃。 “别别…别…”她猛的向前一仆，拦住我动作，结果咳嗽的更加厉害了，干呕又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痛苦的捂住肚子在床上打滚缩成一团，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做…做化疗的都是这样，这……袋伤胃。” 我仰头看着挂在夹子上的红色袋子。 那红通通如同血液的液体注射进她的身体。 “这就是化疗？” “都做了好久了。”似乎是那股痛苦远去，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可是要两个护士把我按住，免得我把针头抽了，杜护士劲可大了，每次都把我按的死死的…” 她笑了一下。 这大概就是杜护士和另一个护士会过来的原因。 “小姑娘，不是我说你…看你那副纠结样，等你像我这样病过以后，就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面子啊…失败啊…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每说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光秃秃的脑袋画下，她抬起头满眼眶的都是泪水，红色的血色满满的布满眼球，配合她那光秃秃的脑袋，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她说。 “对我来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 人总在比他境遇更凄惨的情况下，对比之下才得到的动力。 我竟然被她那句话触动，坐在了换药室。 换药室只有我和杜护士两个人，隔音良好的房间，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此刻完全平静下来。 杜护士拖了一个椅子坐在我面前，他戴着白色的胶制手套，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漆黑如墨的黑色眼眸。 我脱掉外套，露出被绷带勒平的胸部。 “杜护士，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他拿起医用剪刀的动作略微一顿，接着捏住后柄，用剪刀口轻轻的割开了一旁的绷带。 我张开双臂，以便他能更好的动作。 “虽然这些对于杜护士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 轻言细语的安慰，动作温柔的擦背…… “杜护士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不得了的护士。” 他低下头，凑到我胸.部的一侧一圈又一圈，缓慢轻柔的拉开我胸前的绷带。 “我觉得当时能够选择这个医院，真的是太幸运了，能够遇见杜护士…” 松开第一层绷带，勒紧胸腔的外力猛的一松，我吸了一口气。 包裹在外像是蚕茧的绷带一层一层的拉开，就像是拉开我心脏上的遮蔽物一般。 “或许您可能不知道，我当时被您的外表所吸引。”我抬起头，望向白色的天花板，“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的是太轻.浮了，和那些喜欢你脸的女生没有任何的区别，还想着喜欢你和喜欢那些好看的明星没有任何区别……” 是的，还躲在一边，乘杜护士睡着的时候偷看，偷摸。 现在一想起来，那些动作简直是变.态不能直视。 “那个时候还做了一些特别不礼貌的事情。” 我抽了抽鼻子，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不好，眼泪要掉出来了。 我猛的向后一仰脑袋，把泪意逼回去。 “现在那些做的事情，我都开不了口，就当不知道吧，我先给您道个歉，您知道了估计会讨厌吧……” 胸前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绕开，估计是饶到了最后几层，那种包裹的闷热感慢慢散去，胶制手套按压在肌肤上的滑润感不时的传来。 “我……” 【对我来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我猛的回神，迅速低下头，眼睛定在他的脸上。 杜护士低着头，浓密的睫毛细微的颤抖着，他缓缓的扯开了最后一层绑带。 失去了遮挡的胸乳.房慢慢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胸.部，白色和粉色交错。 背对着光线，前身遮挡聚拢着一大块阴影。 他就附身在这块阴影里，半合着眸子，伸手托住我左胸下的那块小小的纱布。 脸近的仿佛能贴上去一般，温热的气体扑在裸.露在外的胸.部上带起一阵奇特的触感。 我挺直了背，就像是面对美术生人体写生一般，把整块胸.脯呈现在他的眼前，也把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呈现了出来。 对我来说，我现在只想把感情全部告诉我最喜欢的人。 “我喜欢你，杜护士。” 第23章 二十三 “同学们，有没有需要报销的医疗单据？” 班主任从教室外走进来。 每次开学的时候都有一波‘报销’的热潮，班主任总喜欢拿着一叠又一叠的单子询问。 基于我户口的一些问题，当时手术的时候，并没能使用上医保。 我悄悄低下头，缩着身体躲到身前的同学身后，祈求班主任别看见我。 “黄姗姗，你不是前不久暑假做了一个手术吗？” 班主任手一伸，□□我的面前。 我脑袋一缩，躲过班主任直射而来的视线。 “还……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能算!”她一拍桌子，“能够报销80％，为什么不报销？你去医院把东西都开出来，我给你去医保局报销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躲开班主任的原因了，她的责任心变成了我直视当时情景的催命符。 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我这胸部的伤疤就隐隐作痛起来。 “杜护士，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不敢动，眼神也不敢随便偏移，直直的注视着杜护士的表情，就怕漏掉任何一丝从他脸上透露出来的线索。 我饱含爱.意的告白也只是让他停顿了一会儿，他就从旁找来了一块干净的纱布，涂抹上药剂，把我胸部下方的纱布换了下来，手指按住纱布的一角，轻轻贴了上去。 他平静的态度，让我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寒冷环境中，强烈的寒意瞬间将我包裹，一路冷到了心底。 “杜护士……我……嘶……” 右边的胸部穿来一阵拉扯的刺痛。 杜护士收回手，微微抬起眼，眼球向上偏移了一点，扫了我一眼，仿佛是冲我翻了一个白眼，接着他低下头，撕开一旁放好的医用胶带，贴到那块纱布上。 不慌不忙的动作，就像是刚才揪住我右.胸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吧，杜护士现在正在工作。 我乖乖闭上了嘴。 杜护士这才低下头，戴着白色胶制手套的手指按压在我左.胸的下端，把贴在上面的胶带一条又一条的拉平。 明明是如此色.情的动作，杜护士却能把它做的自然无比不带一丝□□的意味，我初时还会害羞的脸红，现在干脆挺胸方便他的动作。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杜护士的手指温度竟然要比我身体的体温高。 即使是被胶制手套阻挡了不少温度，贴在我皮肤上的时候，仍旧是温热的。 “杜护士，你的手指是热的……” 我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整个人欢呼雀跃起来而后又在杜护士平静的眼神中缩了起来。 我想起夏医生说过的那句话。 杜护士该不是提前泡了热水，把手指捂热吧？ 贴纱布没花多长时间，杜护士把纱布贴好后，就直起了上半身。 看到杜护士‘工作’完成，我立马凑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杜护士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杜护士看了我一眼，就把我脱到一旁的衣服递给我。 我才注意到自己现在上半身没穿衣服，像个女流氓一样贴到杜护士的身前。 反正不能穿胸.罩，衣服一套就完事了。 我把衣服一套，就双膝并拢坐在椅子上，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训话一般，双目直视，眼神相对，表明我此刻诚恳的内心。 杜护士又扫了我一眼，眉毛一挑，那眼睛就眯了起来。 可惜这口罩挡着，我一时半会也摸不清他此时的情绪，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欣喜？ 最后，杜护士站起身微微低下头，我本来就比他矮上半截，现在又是坐着，直接就被他的影子给笼罩在里面了，压迫感十足。 他背着光。 可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光，那金光拉成一条直线穿过他黑色的瞳孔，侵略性十足。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野狼盯上的兔子，缩成一团抖如糠筛。 他揭下脸上的口罩，周身的气质有了一个极大的翻转。 杜护士有着一双极黑极其锐利的双眼，却又有两片极淡极其柔软的嘴唇。 那还是我曾经某个夜晚所做出的，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所感知到的柔软。 杜护士揭下了口罩。 顿时由极硬的冰块化作了极暖的春水。 他抿起唇角，让我的心神也荡漾起来。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结局。 但是，如同一杯不断加糖的糖水，它终归是达到了饱和阶段，开始沉淀。 “月康，你时间耗的太久了吧，大家都还在等你去吃饭。” 苏医生就是洁净糖水中沉淀出的‘意外’。 她一把推开换药室的门，也一把把我推入了谷底。 杜护士身形一愣，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苏医生却没有任何闯入者该有的尴尬与不适，她如同闲庭漫步一般的姿态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勾起手指，轻轻一勾，就拍掉了杜护士肩上的一根头发。 “杜护士，你的肩膀上脏了，等会儿下午还要做一场手术，得注意注意。” 那是我的头发。 我仿佛是被她拍掉的那根头发一样，是杜护士肩上一点肮脏的污垢，被她轻轻一拍，拍到了地上。 “小姑娘，快把衣服穿好，杜护士等会儿还有事情。” 苏医生就是语言上的艺术家，每字每句被绵软的语气带出，却仿佛变作了一根又一根的毒针，针针出血。 我顿时无地自容。 于是我选择了逃跑。 像一个战败者一般，落荒而逃。 我逃跑时，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坐电梯向下，竟然还没忘把出院手续给办了，背着背包就冲出了医院。 然后，我跑上大马路，一路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就期望着有这么一辆车冲出来，把我压个粉碎，苏医生的话就在我脑袋中不停的回荡，我就期望来这么一辆车，把我碾碎把这些可怕的语句给压出脑海去。 我晃着晃着就晃到了花鸟市场，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走了进去。 都说感情失败的女人总想找个感情上的寄托，那拿什么来拯救我还没冒头就被掐死的感情之花？ 我站在鸟笼前，看了一个个鸟笼中颜色艳丽的小鸟，它们叽叽喳喳的在笼中跳来跳去，或期望或恐惧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口袋，出院结账之后，我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一张绿色的50，外加两个黄褐色的五角钢镚。 或许人生最悲哀的一点就在于，想要找个心灵的寄托，却苦于没钱。 最后，我买了一只仓鼠。 店家问我要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眼睛黑黑的，高冷但又温柔的。 店家笑了，小姑娘你这不像是在挑仓鼠，倒像是在挑人啊！得了，我给你找个温顺一点的…… 那玻璃门一拉开，哗啦啦的一大团仓鼠团子们便涌了出来。 这小家伙自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就抱着个葵花籽，小屁股一撅躲到笼子角和它其他的小伙伴一拥而上热络样完全不同。 它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溜溜直转，却也没有看我，抱着个葵花籽蹲在一边，那黑漆漆的眼睛一眨，眼角淡黄色的长绒毛跟着微微一颤，仿佛就像是眼睛上的睫毛，瞬间和那双微微眯起的漆黑双眸重合起来。 自从离开你的身边以后，看什么都像你。 于是，我便和店家说。 “我要它了。” 这只一点都不温顺可爱的仓鼠。 这几天匆匆过去，转眼就到了暑期补课，我也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医院，或许也是内心的恐惧，似乎这样就能躲避最后可能得到的可怕答案停驻于幻想的阶段。 直到现在，班主任就把报销这点提了上来，提出了我和他再次见面的可能性。 “小月，你说明天我去不去报销？” 它缩在笼子的一角，完全视我这个新主人于无物。 我把手伸进笼子，戳了戳它的小屁股。 它扭过脑袋，粉红色的小爪子一把推开我的手指。 我压抑着不去想，妄图忽略内心一天一天越积越深的思恋。 可是，现在。 我好想去见他。 “小月，你说我去不去？” 我又戳了一下它鼓起的腮帮子，把它推翻轻轻按在木屑里。 它被我按在木屑里，挣扎了一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这样和我对上了视线，黑曜石般的小眼睛闪了闪，我心神一晃。 “吱––” 它叫了一声。 我指尖一痛，下意识的松懈了力道，毛茸茸的小球翻滚成一团，从我指下滚出。 它斜斜的看了我一眼，那双黑色的小眼睛眯了眯，抱起一小颗葵花籽缩到一个角落。 我看着被咬的微微泛红的指尖，叹了一口气。 “……你们还真有点像啊……” 我看着缩在角落的小仓鼠，它抱着葵花籽咬了一口，时不时扭头梳理自己的毛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都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好想见你啊。 杜护士。 第24章 二十四 我站在医院的门口，天色才刚泛起了鱼肚白。 我发誓，我这辈子就没起的这么早过，夏季本就天色亮的早，我这连六点都没到。 想起平时早上七点半的早自习，六点半就得起床，还怨声载道眯着眼痛苦的从床上爬起，现在还在为数不多的休息日中起的大早，站在医院门前。 简直就是个奇迹。 可老天会给我这个单恋的可怜人一点奇迹吗？ 我扯了扯身上的斜挎包，绕过挡住外来车辆的挡板，向住院部走去。 我从未这样害怕，就像是小时候被妈妈扯进医院打吊针一般。 就连同这白色圣洁的高大建筑，在我眼中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虽说时间还很早，但路上已经稀稀拉拉的站了不少准备买早饭的人。 我想了想，又从门口走了出去，贴着外边的围墙，来到了之前杜护士带我进去的早点店里。 时间尚早，早餐店里并没有什么人。 “要点点什么啊？” 连点餐的小妹也是同一个人，我伸出手，从点餐台上拿下餐单。 鬼迷心窍的。 “我要一碗粥，一笼小笼包…” 点了和他一样的东西。 都不知道杜护士喜欢什么，就这样随便点了。 我懊恼的抱住打包好的早餐，站到住院部的电梯间前。 我记得杜护士是今天早上值早班，心脏都随着电梯上升带来的超重感，紧缩。 胸部贴上的纱布似乎也渐渐发热发热起来。 想起来也是可笑，绷带四周的胶带都有些松了，我却一直都不愿意把它撕下来。 ‘叮’–– 楼层到了。 我抱紧怀中的早餐，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应该是在值夜班的小护士坐在大厅的方桌后，埋头写着什么。 “……我想请问一下。”我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她抬起头。 “杜……杜护士，他什么时候来？” 那小护士听到我的话以后，顿时翻了一个白眼。 “杜护士他今天休息。” “休息？杜护士不是今天值早班吗？” “早班？”她冷哼了一声，“打听的挺清楚的嘛，杜护士这几天都请假了！” 人算不如天算，我纠结了一个晚上，杜护士今天却请了假。 “还有什么事情吗？” 估计这样找杜护士的女生不少，她自知道我来找杜护士以后，态度就冷淡了不少。 我抱紧了怀中的饭盒，饭盒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医保要用的单据…在哪里办？” “下楼，看到那个方向没？”护士拿着笔，手一指指向她右后侧，“顺着这个方向走，你就能看见一个两层的小平房，就是了……” “谢谢。”我抱着饭盒转身。 “诶诶诶，电梯在这边!” 我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敢停下脚步，推开安全门就冲了下去，抱着饭盒，眼神平视，重复着踏下台阶的动作，在楼梯上飞奔。 仿佛只有榨干全身的力气，用剧烈的运动来涂白脑海，才能让给不去想，不去调动感情。 可这跑着跑着，眼泪就掉了出来，泪腺像是短了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掉。 不要想，不要想…… 我紧紧抱着饭盒，哭的像是哮喘病人发病，气都接不上来，这时还如同偶像剧里的剧情一样应景的来了一个脚腕一扭，我抱着饭盒就顺着地心引力和惯性向前倒去，直接撞到了楼梯拐角的墙上。 粥一点没撒，我半边脸倒是撞肿了。 然后这十几层楼爬下来，我肺疼，腿疼，脸疼，心也疼。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靠在墙上自问。 可我就是这心里难受啊。 就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进医院，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那小护士说的没错，附近一长串的都是六楼以上的建筑，唯一一个的两层小楼房就像是凹进去了一般，格外的显眼。 我一瘸一拐的穿过一串居民区，抱着饭盒走到小楼房前，回头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住院部楼房，它是这片区域最高的楼房，太阳已经升起，刺眼的阳光斜射过来，让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就像是在和过往道别一般，我深深的、深深的看了它一样，仿佛要把喜欢人工作的场所刻到心里，知道这次离去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和他再见面的机会了。 再见了，杜护士。 我转过身，缩着崴伤的脚，一步一步的跳上了台阶。 这个小楼房建起的日子似乎不短，外墙壁上扒满的都是绿色郁郁葱葱的爬墙虎，把窗户挡了个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线透进，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我一手搭在楼梯的扶栏上，顺着这圆圈围绕似的楼梯，崴伤的脚一触地，就是钻心的痛，只能单立着脚一步一步的向上跳。 跳着跳着，小腿的肌肉都开始抽筋起来，我终于攀上了楼梯最高的那一层台阶。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杜护士就坐在楼梯尽头的那一长凳上，他坐在一群等待报销单据的老人群里，正经严肃的挺直端坐着。 他抬起了头，眼神扫过我的身体，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倒是突然明白了陆游吟出这一句千古绝句内心所有的思想感情，大概就是从一丛又一丛绿色草丛树枝了无人迹的乡野中，转过一个弯，就哗的冒出一沉浸在花团锦簇的热闹乡间小村，忽的失望又忽的欣喜若狂。 “杜……杜护士。” “嗯？”他站起身，走到楼梯口，轻轻托住我的双肩，把我从楼梯上托了上来。“眼睛肿成这样，是不是哭过了？” 哭了是哭了，还流了不少眼泪，可我觉得流的再多的眼泪都比不上见到你的这回。 “杜护士……”我握住他的手，“我……” “你们年轻的学生就是喜欢不听人把话说完吗？” 他忽的打断我的话，伸直了双臂，从我的身侧穿过，就这样把我抱进了他的怀中。 “还好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年轻的学生就是急躁，这次我不慢慢来了。” 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声剧烈的仿佛如同火车轰鸣。 紧接着一句轻飘飘的语句犹如涓涓的流水一般，流入我的耳膜。 “在一起吧？” 第25章 番外 杜护士在第一人民医院中是个传奇，是贬义多过褒义的那种。 就拿一个在护理人员之间耳熟能详的的一个故事来举例。 说是有个实习护士，她文凭颇高，还是那种一本名牌大学毕业、读过研究生的那种，在给患者擦拭身体的时候，那个患者一眼就看见她胸前铭牌上研究生的字样，说了一句。 “小姑娘，你是研究生啊？” 护士点了点头。 就只见那个患者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孙子说。 “哎呦，你看人家研究生给我擦身体。” 这个故事有无数不同的版本，主角或是护士和老婆婆、护士和老公公……但却反应出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社会就是瞧不起护士，素质高一点的患者面前还会笑一笑，但大多转头就和自己的孩子亲属说。 别做护士，那都是伺候人的活儿。 所以，叶琦就一直不明白，这杜护士是哪根筋搭错了，放弃一个好好的一本医学专业不读，偏要跑到护理这边来。 谁不知道，杜护士他爸爸都给他安排好了，只等他学成毕业。 可杜护士不仅转了系，还进了乳·腺科。 这乳·腺科不比泌·尿科或者是妇·产科，杜护士就愣是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整个乳·腺科唯一的一个男护士。 叶琦初始还以为是杜护士是被环境所迫，可当她知道杜护士的爸爸是脑外科的一把好手，妈妈更是妇·产科的领军人物之后。 她就不淡定了。 当时还在没有退休的护士长知道她这番疑问后，就笑了笑。 “年轻人啊，就是爱热血上头。” 得，杜护士长年和他父亲闹矛盾，连高考志愿也被临时篡·改，最后取了这一两败俱伤的方法。 其实说是两败俱伤倒也不恰当，据说杜护士和他母亲关系挺好，当时本来热血上头准备进的妇·产科。 结果，他父亲来了一句。 “说什么不想靠我的关系，你就算进了妇·产科，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你母亲的关系。” 当时年轻气盛的杜护士，直接火了，进了乳·腺科。 现在好了，母子俩直接包揽了妇女疾病，简直堪称新世纪女性福音。 这还只是传奇的开头，后面还接着有。 叶琦来到这个医院的时候，苏晓君才刚毕业，年轻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一见帅哥就昏头转向，套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脑残。 苏晓君就像是追星的脑残粉一样，盯着杜护士就不走了，孜孜不倦的奋斗在追人的第一线。 有杜护士的地方，就一定有苏实习医生。 当时医院里的人啊，都看着呢……看着面若寒冰的杜护士就这么节节败退，活生生的被这死缠烂打给磨化了心。 还记得当时闹出了一件事。 杜护士帅是帅出了名，要是放现在微博正火的时候，估计就会蹦出一个热门话题。 #最帅男护士# 所以那时，时不时就有女性患者投怀送抱，其激烈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打个比方来说，只要杜护士值夜班，那配药室就不能叫配药室，得在后面加几个字母。 配药室.avi 而这件事是闹得最大一次。 说是杜护士值班的时候，直接就有女患者晚上‘夜袭’。 事情具体是怎么样的，叶琦不太清楚，那天她恰好休息，她只知道，等到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整天黏在杜护士身后，像个小尾巴的苏实习医生突然就没黏了，她红着个眼眶，一天都是耸拉个表情。 这感情暧昧的时候就是需要一个催化剂，那‘夜袭’的女患者就是个强效催化剂，让苏实习医生再也坐不住了，听其他的护士说，苏实习医生大哭一场后直接上门讨说法去了。 然后，他们就成了。 叶琦每每回忆当时的场景，都要感叹一句。 这个苏碧池当年还是动了真心的，医生和护士的排班总不是在一起的，就算一天能见上那么一两面，却是没有时间能够停留下来多说几句话，于是她就在下班后等啊，等好几个小时，再和杜护士一起回家。 可惜。 面包和爱情总是永恒不变的选择。 医生和护士不一样。 在这三甲医院，医生转正起码都得混上个好几年，这苏晓君才刚进来一年都不到，她就急了。 中途苏晓君和杜护士说了什么，叶琦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杜护士人生中第一次求他的父亲。 就为了苏晓君的转正。 古来今往，陈世美的事情屡见不鲜。 如今陈世美都平了反，而杜护士直接被甩。 这件事情就成了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似乎对这种八卦特别热爱，每一句每一句都是戳着人脊梁的恶毒话语。 叶琦听着就心痛，就难受。 杜护士人本来就冷，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直接从外冷到了心底。 说到底。 叶琦就刚开始就觉得黄姗姗这个病人不靠谱，年纪小小就跟在杜护士屁股后面晃，简直和当时的苏晓君有的一拼。 可她的出现就像是印证了那句话，天时地利人和。 在苏医生离开，杜护士恰好从上一场恋情脱出的时候，恰好是杜护士最不愿意冷言相对的病患，恰好是杜护士最疼爱弟弟的那个年纪。 这样都不成功，那就没天理了。 可到底，叶琦最后还是心软了。 大概还是因为她年纪小，没经过社会的冲刷，捧着个火热的心就屁颠屁颠的跟在杜护士身后，这份单纯劲实在是难能可贵。 不就是喜欢一张脸嘛，反正到时候等她出院以后，那还记得这个医院里面的小小护士。 叶琦当时是这么想的，杜护士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可又是从哪里改变的呢？ 她腆着脸偷看杜护士？还是后面旁敲侧击不怎么高明的了解杜护士的往期历史？ 这些都是曾喜欢杜护士的‘脑残们’曾做过的事情，叶琦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也止不住，不如就这样放手任她去。 可那个小傻逼竟然苦苦等着杜护士给她打针，还傻不拉几的说着想以后毕业和杜护士一样当个护士，哭的眼睛都肿了。 所以说，‘脑残’就是‘脑残’，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傻的不成样子。 杜护士估计也感觉到了。 所以在她询问怎么办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那孩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等她出院以后就知道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表情温柔的不成样子。 杜护士最怕的就是这种单纯丝毫不加掩饰的真诚感情啊…… 叶琦护士也知道，就是年纪小，所以呈现出来的感情才是那么的单纯与珍贵，让人无法抗拒。 结果在这个紧要关头，那个苏晓君又跑了回来。 叶琦想啊。 为什么这个碧池总是回来的这么是时候呢？总挑在杜护士生活快要出现好转的时候呢？ 小傻逼被打击的不成样子，眼睛就一直肿着没消过。 叶琦她也忍不住了，忍不住小小的鼓励一下。 杜护士，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放弃？ 苏碧池又掐着点款款而来，把她好不容易给那个小傻逼鼓起来的勇气打的干干净净。 叶琦看着她跑掉的样子，那时候就在想啊，杜护士说不准就真要单身一辈子。 单身的机会没等来。 叶琦看着满脸红光的黄姗姗站在换药间门口深吸一口气，冲自己鼓了鼓劲就走进了换药间。 啊，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叶琦明白她那个动作的含义，八成是准备摊牌了吧。 苏晓君明显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她再一次掐准了点跑来，直直冲向换药间，叶琦哪能让这个碧池得手。 她就杵在苏晓君的面前怎么都不让她进去。 谁知道那两个在里面耗那么久，久到苏晓君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直接推开她，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在叶琦的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杜护士。 就在黄姗姗夺门而逃后不久，杜护士马上就像是点燃的火焰，腾的站了起来，把口罩往旁边一扔，就准备追出去。 “杜月康！你要干什么！” 苏晓君尖叫起来，她一把抓住杜护士的手臂。 杜护士这个人，一旦固执起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改变一毫。 他瞪着苏晓君，眼中似乎都要冒出火来，那股怒火全向苏晓君喷涌而去，化作两个硬邦邦的字。 “放手！” 女人的第六感在这时发挥了作用，苏晓君似乎意识到这次松手，可能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所以她紧紧的握住了杜护士的手臂。 杜护士却突然笑了出来，苏晓君被这样的杜护士吓倒，向后退了一步，杜护士就这么伸出手捏住她掐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自己手臂上掰了下来。 “以后不要离我这么近，半米之外，我还要去追我的小女朋友……” 叶琦第一次觉得，说这种话的杜护士帅的一塌糊涂。 可惜的是，那个小傻逼已经跑远了。 第26章 二十六 心……心脏要废了。 我胸腔里的心脏就像是猛的被充满气的气球，满满冲的都是甜蜜的气体，似乎在下一次收缩与放松间就要爆掉。 “杜杜杜杜杜护士……” “嗯？” “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 开心到紧紧勒住他的腰，就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那个撕心裂肺，连一旁坐着的老太太都坐不住了，指着杜护士就说。 “你怎么把小姑娘欺负成这样啊。” 我一听这老太太把杜护士误会了，就要从杜护士怀里挤出来解释。 他一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穿过我的腋窝，又把我给按回了他怀里，从头顶一下又一下的从上温柔抚摸下来，就像在揉弄炸毛不听话的猫咪，带着丝毫不容掩饰的宠溺。 “所以我在哄啊……” 我的头皮忽的炸开，心跳加速带来的脸部迅速冲上血。 杜护士揉了揉我的脑袋，松开我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拆开递给我。 “你把脚崴了。” 他眼神扫过我的脚踝，用的是肯定句的语句。 我缩了缩脚，捏着杜护士递过来的擦眼泪都纸巾，偷偷把崴伤的脚往另一脚后缩了缩。 怀中硬物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想起了被遗忘许久的早饭盒，立马把饭盒一托，献宝似的把饭盒递到他的面前。 “杜……杜护士，给…给你。” 他微微一愣。 我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稍稍平息下来后又突然拉上顶端。 他抬起眼，对我微微一笑，眼神柔的似乎都能泛出水来。 “谢谢。” 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指搭上饭盒，状若无意的蹭过我按在饭盒上的指腹，并不如手指外观看起来那么光滑的粗茧蹭过我的手指，一触即散。 比饭盒温度稍高的手指提醒我，这早饭已经冷透了。 “不…不能吃!” 我神经一跳，依照杜护士的性格肯定会把冷透的东西全部吃掉，我手腕一翻，躲开他的手指，直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饭盒呈现出一条弯曲的抛物线，从未打过篮球的我，扔出了一个漂亮的篮板球。 ‘嘭’的一声。 饭盒精准入框，在垃圾桶上一弹，掉了进去。 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突然想起杜护士的手还尴尬的悬在半空，随即转过身反手就握了上去。 “杜护士，饭冷了，不能吃!” 他怔怔的看着我，眼瞳微微放大，后又闭眼叹了一口气。 想要杜护士吃的是我，不想他吃的也是我。 这是不是有点反复无常？ 杜护士并没有在意我之前那番自相矛盾的举措，他回握住我的手指，稍稍的用上了一点劲。 “身份证呢？” “啊…啊啊？” “你是要来打报销的资料吧？”低哑的嗓音拖拽着一丝尾音，牵扯出淡淡的无奈之意，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心，“给我啊，你的身份证。” 我腾的一下红了脸，连忙松开手，抖抖索索的拉开身上背的包，掏出身份证递给他。 “站在这里别动。”似乎觉得叮嘱的还不够，他转过身，“别用你那条伤腿。” 我在他的瞩目中，抬起了那条伤腿，悬空起来。 杜护士走到窗口，把身份证递了进去。 打印机嗡嗡作响，没过多久，杜护士就拿着一大叠纸张走了过来。 我连忙伸出手，准备接过他手中的纸。 杜护士略微侧了一下身，错过我的手，伸手一撩，就捏住我肩上的包带把包包拉了下来，斜挎到自己身上。 接着他走下一个台阶，背对我。 “手里拿着东西不好抱，就委屈委屈，让我背吧？” 我实在不忍杜护士身上挎着一女士斜挎包破坏他严谨的形象。 “杜护士，你就把包给我背吧……”这样子实在是…… 他眉眼一跳，嘴角勾起，那黑眼睛亮的吓人。 “还不能给女朋友背一下包？” 最后，我涨红个脸，双手一伸就勾住他的脖子。 他一弯腰，一手向后面一托，就托住了我的屁股。 我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却紧紧的夹住了他的腰。 他低着头，缓缓直起上半.身。 “抱紧了。” 他一手用力把我抱起，我腾空而起，全身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自我身高长到1.68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小鸟依人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我趴在他的背后，手指按在他的肩胛骨上，和我所按揉过女性室友的肩膀不同，他肩膀上的整块肌肉硬邦邦的如同坚硬的石头一般，细碎的黑发垂落和半竖起的白色衣领混杂，我眨了眨眼，悄悄俯下身。 没有班上男同学打完篮球后所有的汗味，也没有麝香我所闻不懂的男性香水味，只有衣服晒干后混合着洗衣粉的味道，可我就执着的觉得，那就是杜护士身上的味道。 干净清爽的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刚才杜护士主动拥抱的时候没有仔细体会，现在反应过来后，我倒是觉得可惜极了。 只能伸直了手，从他腋窝下穿过去，环在他的胸前，紧紧夹住双腿，像个菟丝子一般紧紧缠绕在他这棵大树上。 “杜护士……” “嗯？”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小姑娘不是学生吗？学生也就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有时间，可医保只有周一至周五工作，我就猜小姑娘会周五下午请了假过来。” “骗人！明明这几天都请了假！” “……这些都骗不过小姑娘啊。”杜护士闷声笑了出来，我贴住的胸腔都震的微微颤动起来，“不知道小姑娘会什么时候请假过来，就只好都请了。” 和杜护士相处久的人都知道，杜护士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温柔体贴到不行的人。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温柔体贴到这种地步。 “杜护士……” 我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嗯？” “我感觉我越来越喜欢杜护士了，怎么办？” “那我要更努力一点才行。”杜护士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得让小姑娘喜欢到离不开才行。” 从心脏猛的冲出一股甜腻的气体，腾的一下冲上我的脑袋，似乎连嘴里分泌出的唾液都是甜的，我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一个糖人，被这么热气腾腾的话一烧，整个都化在了他背上。 “太狡猾了……” 杜护士没有说话，只是托住我的屁股向上一托，把我向上背了一点。 “这不是骗到你了吗？” “才不是，杜护士根本就不用骗，我可喜欢杜护士了。”我双手一勒，脑袋就埋在他脖子上，“我都这么喜欢杜护士了，杜护士也得有点表示，快说喜欢我。” “好好好。”杜护士点了点头，平缓的语调慢慢上升，勾出了一个小小的尾音，像是化作了一个小钩子，牢牢的勾住了我的心。 “我喜欢你。” 人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小月小月小月!”我抱着仓鼠笼子在寝室里转着圈，它‘吱吱’的叫唤着，在笼子里翻滚，“杜护士答应我了!!!他也喜欢我!!!” 本来还可以和杜护士一起吃个饭，结果医院临时来了一个急诊病患，请假请了好几天都杜护士首当其冲，直接被叫了回去。 不过，对于我来说，告白成功就足够了。 我抱着笼子转来转去，就差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狠狠吻几下。 它在笼子里滚来滚去，最终直接趴到笼子边上咬了我一口。 我捂着被它咬出一道红印子的手指，有些痛心的看向笼子里撅着屁股往木屑里钻，就是不愿回头看我的小月。 “杜护士都答应我了，你怎么就还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呢？” 我伸出手指从笼子的缝隙插.进去，轻轻戳了一下它的屁股，最后在它威胁似的龇牙亮出小板牙后呐呐的收回手。 “没良心的小月。”说着我脱掉了上半.身的t恤，“不过现在我有杜护士。” 内衣下压着的纱布，只露出一小节胶带。 我随后解开了内衣后的扣子，将内衣脱下来丢到床上。 我缓缓伸手按上我胸前的纱布，几天前我还按着这块纱布哭的死去活来，如今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该对过去说再见了。 胶带大多已经失去了粘性，撕掉的时候轻轻松松的拉了下来。 我扯住一边的胶带，轻轻一拉，整块纱布就掉了下来。 伤口早就愈合，胸部下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跃着，迎接阳光明媚的未来。 我扔掉了手中的纱布，心中最后一丝阴霾终于全部散去。 我伸手按上那块伤疤，内心欢呼雀跃。 接着…… 它凹下去了。 我胸部那块它凹进去了!!! 第27章 二十七 “你不是出院了吗？” 夏医生手中的笔动了动。 我把桌上的病历向他那边推了推，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夏医生身后扫去，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身影，有些心不在焉。 “我胸部下面凹下去了一块。” “那是正常情况，你这胸部里切掉了一块肉，怎么可能不凹下去。”他把病历推回我的身前，“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知道……” 他手向外一指。 “杜护士在住院部那边。” 从夏医生这里得到了具体的诊断，知道身体没有出现问题后，本来就该回去了。 可我这身体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脚步不由自主的绕着门诊部向住院部走去。 不行，不行……杜护士很忙…… 我有些纠结的停下脚步，眼神扫了扫，扫到门外挂的电子屏幕。 11:54 是接近午休的时候，我心底的小心思像是泉眼的泉水‘咕嘟嘟’的冒了出来。 都好几天没见到杜护士了，因为迟迟请不到假，隔了好几天，星期五才请到假，这么一算，足足有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杜护士了。 于是，不再犹豫。 刚绕到住院部，就看到杜护士披着个白大褂，手中提着两个像是购物筐一样的铁筐站在电梯前。 那两个铁筐里塞满了我住院时所注射药剂的那种袋装药剂，看起来就非常沉。 “杜护士！”我叫了一声，把病历往腋窝一夹，就冲到他身边，伸手就去提他手中的一个铁筐，“杜护士，我来帮你提！” 结果刚一入手，手就像是连上了一块沉甸甸的铅块一样，根本就提不起来，而且还是在杜护士已经分担了不少重量的情况下。 “好了好了，东西很重！”杜护士侧过身，提着铁筐晃了晃，想把我的手给晃下来。 “就是很重，所以我想给杜护士分担一部分啊！” 说着我紧贴杜护士侧过的身体，就伸手提住铁筐的一角，用力的向上一拉。 “嘶——” 东西重的超乎我预料，只觉得腰上的一块肌肉在这剧烈的拉扯下，拉扯出一丝电击般的刺痛。 “松手！”杜护士猛的一扯，把铁筐扯过来，接着扭头看向我的腰，语气严厉，“是不是把腰给闪了？” 我这时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帮倒忙了，忙没帮上，倒是把自己弄伤了。 幸亏杜护士东西扯的快，重物没有在我手上呆多久，我扭了扭腰，轻微拉扯的刺痛但并不剧烈，应该只是拉伤了肌肉。 我低下头，感到非常气馁，对于总是帮不上忙的自己。 看到这里的杜护士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 于是抱着几袋药剂的我和提着两大筐的杜护士站在电梯中间。 电梯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寥寥几个人站在电梯的角落。 我抱着药剂袋，先是挺直了背，非常严肃的站在杜护士的身侧，抬头看着电梯门顶上的数字跳跃。 这数字才跳了两个，我就忍不住了。 偷偷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杜护士，他也抬着头看向电梯门顶上的显示屏，两只手提着那么沉的东西也没有抖一下。 我的眼神从杜护士的侧脸往下滑，不由自主的向下滑，最后落到他的袖口。 应该是要方便动作，长长的袖口都被卷起来，露出里面瓷白色的肌肤。 像是杜护士这样的医疗人员，长期都是呆在医院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不能经常的见到太阳，皮肤相对于常人也要白上很多。 至少杜护士的皮肤比我还要白。 可这种白色放到杜护士身上却不会有那种病态柔弱之感，相反因为杜护士手中提有东西，双臂用力，平时隐藏在肌肤下面的肌肉筋理全都显现了出来，均匀的摊在他的手腕上，就像是猎豹的长腿，细长紧缩而富有肌理的美感。 手腕内侧两条隆起的长线，形成了一小块黑色的阴影，就如同雕刻所刻画出的阴影，立体而又性感。 “黄姗姗……” 这一声低沉饱满的男音迅速拉回了我远去的思绪，我扭过头。 他眉毛都没皱，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一丝，可那婉转拉长的语调从那薄薄的嘴唇吐出，却仿佛带上了别的意味。 “现在还需要偷看吗？” 我这才惊觉自己此时的身份，那句话瞬间将我点醒。 都已经开始交往了，为什么还要偷看？ 所以，我不仅要看，还要光明正大的看。 我把怀中的药剂袋再网上抱了抱，横着挪动脚尖，一点一点的向杜护士那边挪去，最后直接手臂贴手臂的站在一起。 没办法，手里都有东西，没法握住他的手。 我踮了踮脚，脑袋向旁一倒，就直接靠到了他的手臂上。 “才不要看，我要贴到你的身上。” 喜欢的人在身边，每分每秒过的都是开心而又满足的，哪怕就是贴在杜护士身边什么都不做，我都能乐呵呵的笑上半天。 “要到了。” 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跳，我扭头扫视了一圈电梯，电梯里除了我和杜护士就没有其他人了。 于是我抱着药剂袋弯腰一转就从杜护士身侧窜到另一边，用手肘按住电梯的开门键，转过身直起腰学着英国绅士对着杜护士微微低下头。 “请吧，杜先生。” 杜护士微微一挑眉，提着两铁筐就走了出来，临近电梯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一弯腰，鼻尖险险的擦过我的脸颊，嘴唇似乎都贴到了我的耳垂下。 “谢谢，黄小姐。” 我抱着药剂袋，脸红的不像话。 明明是我挑起来的，最后我却像个斗败公鸡，垂着鸡冠灰溜溜的跟在杜护士身后。 胜利者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样，提着铁筐就走进了配药间，我低着头紧跟其后。 “你今天来住院部有什么事？” 杜护士拿走我怀中的药剂袋，放到其中一个铁筐里，后转过身把铁筐举过头顶放到上面的一个柜子里。 袖子绷紧，手臂上的肌肉条纹线变得更加清晰明显起来。 我眼睛牢牢的吸附在他露出的那截肌肤上，目不转睛。 “其实……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杜护士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左胸。 “之前动手术的那块地方，它凹下去了。” 胸部就是女人的命根子，而它现在竟然凹下去了，一想到凹下去的那块，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凹下去了？”杜护士眨了眨眼，眼睛扫过我的脸，“你没有去门诊部吗？” 提到职业相关的内容，杜护士周身的气氛都变得严谨起来，他转过身和我四目相对。 “我去了……”我猛的扬起脖子拼命的向他解释，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突然转了一个调，“夏医生看了，他说……说……要检查一下……”我想来见你，想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来见你。 他定定的注视着我，即便与我视线对上也没有丝毫的躲避，黑色的眼珠澄清而又专注。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心中有愧，刚撒了谎，立马败下阵，移开了视线。 杜护士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开了口。 “那你等一会儿。” 他站起身，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惴惴不安的等了起来，看着杜护士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消失，又从另一边的走廊尽头走出来。 他发现我撒谎没？ 杜护士站在我身前。 “走吧。”我加快脚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转身走进了上次给我换药的房间，等我进去以后，他反手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他按下了门上的锁。 “杜……杜护士？” 我一时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上次检查的时候，他没有锁上门，这次为什么就锁上了，气氛也向一个诡异的地方发展着。 “你……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话，而是伸出手解开了衣服最上面的扣子，把领口微微拽开。 随后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胶白的手手套，从手指套到手上，手套拉开锁紧打到肌肤上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他转过身看向我，高高的身躯顿时挡去一大部分光线，就像是躲在山岩的背后。 我被无形的压迫感压的吞了一口唾沫，呆呆的看着他，脑袋空白。 总…总…感觉有点不太对…… 接着他戴上了口罩，放到我眼中，那动作被拉慢了好几拍，拉起边线，勾上耳廓，低头眼神下放，再抬头，那黑色的眼睛就这样直射而来。。 就和那些白衣天使一般，带着满身消毒水的味道靠近过来，黑色的眼珠在这背对光线的情况下，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他拉了拉胶制的手套，这么命令道。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第28章 二十八 好可怕…… 他就站在背光处，眼睛仿佛是一把抽出剑鞘的利刃，闪着阵阵寒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斩于刀下。 “脱。” 口罩后吐出这一个字，我浑身一震，顺着他的指令掀起了衣服的下摆，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着的。 他生气了。 和之前那种愤怒不同，他这次没有采取冷淡的措施。 我脱下了t恤，夹紧了腿，看着他，浑身颤抖。 好可怕，好可怕…… 他向我走来，背着光，就像是有个无限的黑洞在向我靠近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声响与光线。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搭在我的肩膀上，冰冷的温度刺激的我肩膀下意识的一躲，随后便被他按住，不同以往的触碰，有些粗鲁的动作激起我一层鸡皮疙瘩。 他松了松手指，按压在我肩膀上的力道渐渐变小，直至像是搭在我肩膀上一样，他就这样看着我，被口罩挡住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在那一刻眼眶都红了起来。 好可怕…… 他猛的捂住我的眼，按住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 他松开了捂住我眼睛的手掌。 “把手臂抬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眼睛有些酸涩。 我抬起手臂，冰冷的指尖就这样按在了我后背上，‘啪嗒’一声，内衣就这样脱了下来。 那仿佛是击破了我内心最后一道屏障。 “对不起……” 我哭了出来，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躲避从身后直射而来的视线。 “我撒了谎，明明知道杜护士很忙，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过来见你一面……” 还自作聪明的以为中午接近午休的时候人少，能够和杜护士待上一会儿。 “冰不冰？” 背后突然被点了一下，就像是有人把一小块冰块贴上来一样，我背部一僵，接着迅速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我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是左边的凹下去了吧？” 话题转的太快，我保持着委屈与愧疚的情绪不上不下的呆着，最后点了点头。 “嗯。” “以后记住了，夏医生很忙，如果想见我就直接上来，我可能有时候很忙顾不上你，但你也不能说谎……” 这才是杜护士的声调，温和平缓却像是冬天里的阳光照到身上，暖洋洋的。 “刚才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像……分手前，对我狡辩时候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用这种吞吞吐吐语气说话的杜护士，我一边委屈，也有些心疼这样的杜护士，看来以前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现在回想起我刚才的做法，确实带着一丝侥幸的心里，要知道杜护士的原则之一，就是不喜欢有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捣乱，我这也称得上是捣乱了，也难怪杜护士会生气。 “我把手套脱了。” 杜护士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接着，背后顿时感受到了扑上来的温热气体。 因为是背对，看不清杜护士此时的表情，只是根据偶尔会有呼吸扑倒后背上来感知彼此之间的距离。 靠的好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住院的时候不觉得，可是现在突然觉得非常羞涩起来。 “把手臂抬高点……” 我顺着他的指示把手臂抬高，举过头顶。 “也不用举的那么高啊……” 这看不到脸，只能听到声音，感觉就像是失去了视觉，恐慌找不到事物，却有种莫名才刺激新奇感混杂在里面。 冰冷的一点戳上胸部的下?端，就像是一滴冷水滴上去一般，接着冰冷的触感迅速蔓延，覆盖到整个下端。 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他所说的把手套脱掉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了。 没有手套的阻挡，肌肤上传来的就不是那种胶制的滑腻触感而是带着薄茧的粗糙磨蹭感。 戴上手套，就是病人与护士，没有手套，所有的动作瞬间就被赋予上了另外一层意味。 “嗯……真的凹下去了……” 那语气就像是琴弓拉过琴弦共鸣箱所带动的震动，带的我的心弦阵阵颤动。 冰冷的手指在下端轻轻按压了一下，声源已经进到几近贴住我的耳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口罩脱了下来，湿润的热气全部铺洒在我的耳轮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 “……手术过后都会这样，不用担心。” 那手指就像是魔法棒，在我的胸部上施下了魔法，无法形容的酥麻感从他按压的那个点蔓延，在酥麻聚集到一定点之后，他在稍用力的从中央按下去，我顿时挺直了背。 那是生理的，无法控制的举动…… 他缓缓松开手指，贴住我耳廓的嘴唇却一点都没有远离，温柔湿润的气体似乎都要把我耳朵都给熏热了，我整个耳朵烫的我都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上次你跑的太快了，忘记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 “首先，要穿当钢丝的内衣，今天的就不合格。”说着，我胸部被一托，猛的向其中聚紧，“要像这样。” “其次，有的人手术过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炎症，例假之前，胸部会痛，所以你要这样。”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冷冰冰的手指终于染上了点温度，按压在胸部上感觉不会再那么突兀，却因此，手指按压带来的触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顺着下端向上按压，从中间开始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揉压。 我感觉胸部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面团，在他手中揉搓出任意的形状，竟然被按压的放松柔软下来，仿佛都要化成一滩水，整个摊在他手心里。 “嗯！！！” 不知道他是按到了哪里，胸部顿时麻了，不是那种疼痛的麻，而是更接近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只觉得像是一道细小的电流通过，酥酥麻麻的。 一小窜火焰冒了出来，迅速燃烧至我整个身体。 我的身体，沸腾了。 * “你还好吗？” 刚从手术室走出来，杜护士就被人拦下，说是临时有一个急诊病人。 “没事……”我笑着摇了摇头，“你去忙你的吧，下次再来找杜护士的时候，我会好好考虑的，不给你添麻烦……” “真的没事吗？”他有些怀疑的看着我，“你刚才……” “没事！”我打断他的话，“那边都在催你，赶快去吧。” “对不起，我以后会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杜护士伸出手，按上我的脑袋，从上至下的抚过我的脸颊。 “没事，再见……杜护士。” “再见。” 看着杜护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转过身走到电梯间，在电梯间转了一个弯，打开左侧的安全通道的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再也控制不住不断发抖的膝盖，坐到了地上。 那个触感……那个触感…… 被抚摸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那种沸腾到脑子空白，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 我靠在门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到底是怎么了? 第29章 二十九 我靠在门上靠了一会儿，腿实在软的厉害，半天都站不起来。 我倚着门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随后扶着楼梯边的栏杆，伸手拉开了门。 这个状态根本就不可能走楼梯下去。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杜护士站在电梯间。 “果然没走。”他皱了皱眉，走到我的身边。 “杜护士不是有急诊吗？” “医生那边看了一下，把手术推到了下午。”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还是不放心，下午和叶琦护士换班了。” “你下午有课吗？” 他问了一句。 我今天刚请了上午的假，照理来说，检查完之后就该回到学校继续上课的，但我脑子一昏就说了一句。 “没有！下午没课！” “愿意等我一会儿吗？” “愿意，当然愿意。”我心脏一跳，腿都不软了，小碎步跑到杜护士的身边，“杜护士下午要干什么啊？” 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就这么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杜护士说话向来都是简介明了，鲜少以第一人称开头的询问句征求意见。 我想了想，愣住了。 那是我刚见面时被杜护士带去办住院手续说的话。 他还记得! 我一想到那个时候，我扑上去想请杜护士吃饭的场景，就觉得丢人。 “杜护士，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我突然有些好奇，杜护士对我的第一印象。 杜护士看着我，领口被微微拉开，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 和他平时严谨肃穆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个…麻烦且花痴的女孩子？” 我斟酌着形容他当地可能有的心理状况，不安的卷起了手指，手指打转交缠。 他微微侧了侧头，没有被扒到脑后的细碎发丝垂落到脸颊一侧，那略显锐利的眼眸缓缓眯起，竟然带上了一丝痞气。 他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形容我现在的样子，还是形容我当时情况的样子。 “挺可爱的，其实。” 我脸红的不成样子。 “啊…嗯…” “现在也很可爱。” 杜护士补了一句，我脸红的直接抬不起头了。 杜护士一定是甜言蜜语的高手。 最近这段日子一定是我最幸运的时候，我有时都在想是不是小月给我带来的运气。 “不过你这套衣服颜色好亮啊……”在等待杜护士换衣服的时候，叶琦护士扯了扯我上半身的t恤，橙黄色的t恤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被她这么一扯，领口一歪差点就从我肩膀上扯下来了，“太大了吧，你这件t恤。” “…这是校服…” “…………” 高三的假是在太难请了，我本来以为下午还是要回去上课的，就直接穿了校服出来，还好下半身没穿校服配套的七分裤。 “穿校服出来约会，你还真是干的出来……” 叶琦护士扯了扯我上半身的校服，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后悔啊！要是知道杜护士今天休息，早上出门哪还会穿校服啊。 “把你那领口拉拉，都大的能把胸.罩露出来了，还有衣服下摆也拉拉，都裹到一起了。” 没办法，校服t恤太大，衣服领口大，下摆长。 “好了好了，杜护士来了，你快点把东西带上。” 我马上拉开书包链子，把单子往里面一塞，链子一拉背着书包就往杜护士那边跑去。 “你还背书包!” 叶琦护士叫了一声。 其实我想说的是，怕以防万一，我还把家庭作业给带了。 “想吃什么？” 杜护士换了一身衣服，牛仔裤白t恤，非常简单的一套衣服，可就是好看。 特别是走动时微微隆起的肩胛骨，一条连续的弧线从领口拉出勾到后劲，就像是《动物世界》里巡逻领地猫科动物时背部所形成的漂亮弧线。 “黄姗姗？” 我猛的回神，原以为和杜护士待久了，再好看的脸看久了也会习惯，结果我现在却是发现，每时每刻都能在杜护士身上找到新的美点一样。 我没救了。 但我愿意。 “随便吧，杜护士喜欢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杜护士说着，就伸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子。 仿佛被电打了一下。 那种感觉…那种触感… 又来了，又来了。 我浑身一抖，下意识的侧过头，打掉了他的手指。 ‘啪’的一声。 等到动作出手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杜……” “果然不行吗？” 杜护士收回手，眼眸敛起，看起来有些落寞。 “对…对不起，我……” 我握着他的手，努力忽视那种感觉，搭在鼻尖上。 “要不，再刮一次？” 最后，我顶着被刮红的鼻尖，被杜护士带到一家甜品店前，还是y主题甜品店。 我看着粉红色，蝴蝶结蕾丝勾勒的粉色大门，心神一震。 杜……杜护士原来有这么…这么…少女的内心吗？ “她们说这里还不错。” 杜护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看来是从身边的女孩子那里问来的。 接着杜护士牵着我，非常自然的踏进这家粉嫩嫩的甜品店。 在店员递上菜单以后，毫无迟疑的开口说道。 “两个提拉米苏。” 接着噼里啪啦点出一长串。 “黑森林，柠檬慕斯，草莓厚片……” 无一例外，全是甜品。 “等等，等等…”我拦住继续点单的杜护士，“杜护士，你知道你点的是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蛋糕…和菜？” 好吧，果然不知道。 “杜护士，这是谁告诉你的？” “你不喜欢吗？”杜护士放下手中的菜单，黑亮的眼睛似乎都黯淡下来，“我问了一些人，她们说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这个……” 听到这里，我哭笑不得。 估计杜护士连上面报出的一些名称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些都是蛋糕啊，总不能中午全吃蛋糕吧。” “的确是。”杜护士垂下了头，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突然发现，剥去在医院严肃认真的外表，杜护士的内里竟然是如此…如此的……可爱。 “噗……还是我来吧……” 杜护士动作一僵，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挫败的意味，他把菜单递给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虽然这样想不对，但是杜护士这个样子就像是想要讨好主人却做错了事的小狗崽，脑袋上似乎都有对无形的耳朵低垂下来，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他很失落。 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站起身伸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然后我们都愣住了。 “对对对不起……” 我连忙准备收回手，接着手臂就被他抓住了，杜护士侧过脸，半张脸就这么埋在我的手心里，手心顿时被呼出的温热气体给染湿，黑色的眼球就这样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接着，他闭上眼在我手心里吻了一下。 “没事。” 剧烈的电流从手心上窜过，带起一大串火苗从接触点燃烧，一路燃烧到我的胸部。 本以为已经忘记的触感再次浮现，残留在皮肤上的酥麻感躁动不安的叫嚣起来。 我脑中轰的一声，猛的收回手。 杜护士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我。 “对…对不起…明明之前的触碰也没有问题，可是我……” 好可怕，好可怕。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它不受控制…… “继续吧。” 杜护士低下头。 我捏着菜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 “杜护士？你吃意面吗？” 我翻来翻去，去除大多的甜点，最后挑了一个最靠谱的意面。 都不知道杜护士口味偏西式还是东式一点。 他看着我。 “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我翻来翻去，最终挑了一个番茄肉酱意面相较而言最容易接受的口味。 饮料则在一排排奶茶果汁中挑选了应该最适合的蓝山咖啡。 甜点也只点了提拉米苏，一方面是因为它偏苦的口味，即使是杜护士不喜欢甜食也能吃下一点，一方面是为了它后面特殊的意味。 带我走。 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跟在杜护士身后，无论是不是他带我走了。 下单的速度非常快，兴许也是这个时间点人都还没来，没等多久东西就全上来了。 杜护士的口味应该还是中式口味，他只用叉子卷了一点意面吃后，就再也没有动叉了。 相反，他似乎比较偏好偏苦的味道，他喝蓝山咖啡的时候，没有加糖。 “杜护士，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是很习惯这个味道……” 他端起咖啡杯，姿态优雅，接着他对我笑了笑，露出两边的虎牙尖，配合着苍白的肤色，如同城堡中嗜人鲜血的吸血鬼一般。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那尖尖的小虎牙又隐在了薄薄的嘴唇之后。 “杜护士……” “嗯？” “你的虎牙好尖啊。” “…………” 第30章 三十 “杜护士，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看杜护士这餐饭吃的实在是痛苦，全程也就喝了点咖啡吃了一点提拉米苏和意面，其他的时候都是坐着看我吃。 可见，他这次完全就是迁就的我。 “礼尚往来，礼尚外来嘛，杜护士这次请了我吃饭，下次再怎么我也得请回来才说的过去，不是吗？” 我连忙开口讲杜护士后面拒绝的话给堵了回去。 八成说的就是学生哪有多的闲钱。 “你没有固定工作，哪来的钱？” 果然，杜护士眉头一皱，立马就拒绝了我的要求。 “有的，有的，我过年压岁钱还剩了不少，请顿饭一点问题都没有。” 杜护士断然拒绝。 “那也不行。” 看来，在我有固定收入之前，杜护士是不会接受我任何的请客吃饭行为。 “那……我做给你吃？”刚才下意识拒绝杜护士的反应让我耿耿于怀，我不相信自此再也无法接近他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 “十一怎么样?我家里也没人……” 杜护士一愣，脖颈上的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接着他眉毛皱的死紧，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 “为什么做给你吃都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都搞不准杜护士想要什么了。 他表情拿凝重。 “你做的可以，去你家就不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耳朵都红了起来。 于是，‘谈判’的结果就是，在不影响我学习的情况下，杜护士只接受周六周日的上门送饭服务。 对此，他还颇为严肃的嘱托道。 “你现在是高三，课业紧张，别想写有的没的，要是周六补课，那就别来……” 杜护士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划归到有的没的这一类，苦口婆心的样子和我的班主任有的一拼，哪还有我刚入院时那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如果时间允许，说不准他还要向我强调好好学习，考上一个重点大学的重要性。 “黄姗姗!”他微微抬高音量，把我的脑袋板正，和我四目相对，眼睛黑的发亮，“有听我说话吗？” 我茫然的点点头。 “很好！”他俯下身，“上课要好好听讲，作业也要认真做……” 他后面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了，满眼的只有那双眼皮一眨一眨的黑珍珠般的眼睛以及那一张一合的红色嘴唇。 去证明，去证明，你能够触碰…… “啾––” 杜护士猛的直起身，一把捏住了我的脸。 我失落的盯着他的嘴唇，刚才速度太快，只是堪堪蹭到了他的嘴角。 而现在，从他触碰我的手掌上的区域又开始躁动起来。 “黄姗姗……”他捏住我的脸，叹了一口气，“要好好听人说话……” “我发现我不能触碰杜护士了……” “你说什么?” 整理桌面的叶琦护士猛的抬起头。 “…没什么…，就是被杜护士说教了一路。” 明明是主动亲上去，却还是在他捏住我脸说教的时候，一巴掌打开了。 我真是太差劲了…… 杜护士去停车场开车，让我在上面等一会儿等他弄好后再下去，他送我回学校。 虽然被我拍开时愣了一下，但带我回医院的路上，他还是整整对我说教了一路，以好好学习为中心展开，再扩展到了说话时要和他四目相对，不要走神。 “说教？”叶琦护士一愣，“杜护士平时话都不这么说，哪来的说教啊？” “…………” 大厅中央的电话响了起来。 “杜护士打电话了，你快下去。” 叶琦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出住院部，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医院门口，看到我后车前的大灯闪了闪。 我穿到院门口，一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因为是要开车的缘故，杜护士那副消失了很久的黑框眼镜又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按理说杜护士戴个金丝框的眼镜框会更好看，这黑框眼镜呆呆板板的浓浓的一种书呆子之气。 但杜护士戴着，就满是书卷之气的翩翩美公子了。 “安全带。” 他指向我身侧的安全带，我拉住一旁带子中的金属扣就往下拉，扯到一半就卡主了。 我伸手扯了几下，都是卡到中间拉不下来。 我脸一红。 “要不…就不系了？” 杜护士看着我，转身把身上系的安全带解开。 “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从座椅上站起来，俯下身从变速器操纵杆上探过身，一手按在我座椅的一侧，一手拖拽车窗边的安全带扣。 我尽全力的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他的阴影里。 车内的环境实在是太狭小了，我似乎都能感受到杜护士身上那浓郁的荷尔蒙气味。 它向我叫嚣着。 抬头，抬头，抬头! 我猛的一抬头，嘴唇蹭过一片光滑的皮肤。 然而还没等我调动感情，杜护士下意识的一躲，牙齿便狠狠磕了上去。 我脑子一白，捂着嘴巴就低下头，疼的我眼泪都飚了出来。 “让我看看。” 杜护士把我脸一托，随后动作犹豫的收了收手，我知道那动作的意味，自觉的张开了嘴。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矛盾体，一方面被他诱惑，一方面又害怕他的靠近。 杜护士下巴那一角都是红的，应该是刚才被我磕的。 “出血了……” “对不起……”qaq 我捂着嘴巴。 “下次不要这样了。”他叹了一口气，拽着安全带扣在了我的身侧。 “黄姗姗，不要勉强自己……” 仿佛叹息一般的语调，杜护士扣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看出来了…… 我看着外面向后倒去的景物，低着头，微微侧过头偷看杜护士的表情。 他直视前方，目不转睛的转动方向盘。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有些难受张开嘴，又不敢说话影响他的驾驶。 直到车开到校门口都没能再搭上一句话。 杜护士停下车，他把手按在方向盘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他叹了口气。 “黄姗姗……” “嗯嗯嗯!” 我扭过头。 “等你成年以后。” “啊？”我没弄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杜护士转过身，眼神从上直下扫去，最后定在我脸部的下端。 “我的意思是，不要勉强自己，等你成年以后就知道了。” 成年以后就能知道那种骚-动、燥热、湿润的感觉吗?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几年出生。 “那…那…让我摸摸你的虎牙吧……” 刚才主动的触碰似乎没有在升起那种奇怪的感觉。 杜护士有些犹豫。 “都告诉你，不要勉强了…” “就一下，就一下!”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好吧…” 杜护士点点头。 摸之前，我用好几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以后，才开始摸。 杜护士的小虎牙特别的尖，微微按下去还被戳的有轻微的刺痛感。 果然，我主动去触碰他就没有那种感觉。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配合这可爱的小虎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这么想着，又捏了捏他的小虎牙尖。 杜护士的表情顿时变了，他眯起眼，虎牙抵在我的指尖轻轻的磨了起来。 表情餍足的像是一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我心脏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 ‘嘭’的一声，后座上来一个人。 “哥，你今天休息啊？” “…………” 我迅速收手坐回原位。 刚上来的是一个剪着平头的男孩子，他提着书包，瞪着我们。 他低头看了一眼上半身的橙色校服，又抬头看了一眼我上身的橙色校服。 许久，才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我对杜护士说了一句。 “你包.养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公文包。 杜护士拿起身边的公文包就朝他的脸扔去。 “胡扯!” 他揉了揉被砸红的鼻子，把公文包给递了回来。 近看，我才发现，这个男孩子长得和杜护士有点像。 一样黑漆漆的瞳孔，一样有些薄凉的嘴唇……就是他眼角上挑，配合那一头干净利落的小平头，匪气十足。 “你逃课了？” 杜护士看了看表。 下午三点，正是上课的时候。 经过刚才情绪的波动后，那男孩子把书包一甩，直接靠在了后背上，嘴巴一撇，指着我说。 “你这不外面也有情况了吗？” 杜护士眼神一凛，锐利的像是变成了刀子，‘刷刷刷’的向他飞去。 “怎么说话的呢？” 那男孩脖子一缩，马上端正了坐姿，赔笑着看过来。 “九几年的啊？” “我？”我看了一眼杜护士，见他没拦，才开口回答，“98年的……” “诶嘿，这比我还小。”他一拍大腿，对着杜护士就说，“哥你这苏晓君在头，怎么又找了一个更小的？老头子绝对不会同意的……” 杜护士眼睛一扫，他呵呵笑了两声就乖乖坐了回去。 坐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补了一句。 “哥，你这下手就是犯罪啊……” 第31章 三十一 星期一的中午，我还在犹豫中午是去食堂吃饭还是去外面闲逛买面吃时，教室外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喏，这是我哥叫我给你带的东西。” 眼前的平头橙t恤男生一脸不情愿的把手中包好的饭盒递给我，我低头接过，那饭盒用的是粉色的y方巾，恰好把粉色蝴蝶结的猫头包在饭盒的一侧正对着我。 触手的温度还有些烫手，应是刚刚做出来的。 他把饭盒递给我后，感叹了一声。 “有了女朋友之后，连我这个弟弟都忘了。” 杜穆穆，也就是杜护士的弟弟。 初时听到他名字时，我还在想，怎么两兄弟的名字起的水平相差那么大啊。 “当时做b超时没照到我的小jj，所以全家都以为我是个女哒……” 和杜护士截然相反，或许是正值中二时期，他剪个平头，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两句脏话，给人的第一印象还真不是特别好。 他面无表情的从背后抽出另一个抱着哆啦a梦方巾的饭盒，把我身前的方桌摆正，把方盒放了上去。 “来做个交易吧，你帮我把英语做了，我告诉你我哥的事情。” 和当时他以在杜护士爸爸面前保密为由换取了杜护士不追究他逃课的事宜。 结果好不容易跨过了苏晓君这个障碍，现在又蹦出了杜护士的爸爸。 于是我接过他递来的英语卷子。 “杜护士的爸爸，他会不喜欢我吗?” “当时苏晓君也就比我哥晚毕业几年，我爸还不是不喜欢她，说句你不乐意听的话…”他扯了扯身上橙色的上衣，“我爸还真没说错，年纪小不是好事，毕竟是娶回家当老婆过日子的，你这年纪小还没接触社会，满脑子的都是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 他耸了耸肩。 我还真是满脑子的都是对杜护士的爱情幻想。 “得得得，你也别胡思乱想，别到时候被我哥发现，我回去又是一顿死揍。” 杜护士还会揍人? 在我印象中，他都是抬着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灰白色的纸张上划来划去，那双手更像是捏着笔杆的文人墨客之手。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怀疑，他神情严肃的侧过头，脸侧的一小块青紫瞬间映入我的眼帘，那块青紫颜色一层一层的加深隐藏在他偏黑的皮肤上，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就是学医的，下手都很有水平，你看到没?” “不过你放心，我哥平时不打人，至少除了揍我以外，我还没见过他打人。”他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干脆把饭盒一打开，就坐在我面前边吃边说了起来，“哎哎哎，你也赶快吃啊，我哥手艺可好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这才注意到被遗忘很久的饭盒，连忙把饭盒打开。 刚一打开饭盒就看到饭盒一角绿色的月牙儿似的青蔬––苦瓜。 “哦，差点忘记和你说了。”他筷子一指，指着我饭盒里的苦瓜说，“我哥说了，你嘴唇上面一圈泛红，明显是上火了，多吃点苦瓜败败火。” 我脸腾的一红，捏起筷子夹了一片苦瓜放到嘴里。 好苦。 我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喋喋不休的杜穆穆，悄悄把苦瓜拨出来推到饭盒的一边。 没有了苦瓜，剩下的菜都很好吃，连米饭蒸的也是糯糯软软的。 我越来越庆幸追到杜护士了。 菜真的很好吃，除了苦瓜。 这一餐下来，不仅是满足我的饱腹之欲，连情感上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还从杜穆穆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 大概连杜护士也不知道他弟弟把他的底全掀了，甚至连他内裤的颜色都告诉了我。 杜护士最喜欢的是白色的。(ฅ>w<*ฅ) 还有杜护士喜欢吃鱼，喜欢的食物稍微偏辣，而且他还喜欢吃苦瓜…… “等一下，我先把饭盒洗了。”顺便把没吃完的苦瓜给处理掉。 我站起身，还没把饭盒盖好。 “洗什么洗，你下午还有课哪还有时间洗。” 杜穆穆直接把我手中的饭盒抢过来，转身就冲出了教室。 时间飞快流逝，有了杜护士亲手做的这顿午饭，一下午的物理课都显得可爱起来。 转眼就到了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收拾好书包，拿钱包准备出去买饭吃。 我教室门都还没出，杜穆穆就冲了进来，把两个饭盒往我桌上一扔。 “好了，来吃。” 午饭送了，晚饭又送。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总让你哥做饭，不是很好吧？” “我们一家差不多都在医院上班，我爸也就只能在家做个晚饭那个点我又没下课，所以这做我的饭，送饭的事情自然就是我哥包办了，反正就是多做一份，而且我哥他也乐意!” 虽然这样我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但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也别纠结了，赶快把饭吃了，都快冷了。” 自中午一顿饭后，他和我混熟了，俨然一副好哥们的样子就把我面前的饭盒一拆，筷子一抽，就准备给我把饭盒打开了。 “哎?” 他惊讶的叫了一声，从方巾和饭盒的间隔处捏出了一张白色的纸片，然后他扫了一眼，立马就甩到我面前。 “给你的。” 【不准挑食!把苦瓜都吃了!】 后面的感叹号拉的长长的，最下面的一点狠狠的点在纸上，点出一个微微下陷的小坑，可见字的主人心情是如何的激烈。 我打开饭盒，饭盒换了一个比中午的整整要大上一圈，左下的一个小角慢慢塞的都是绿色切成小条的苦瓜条。 我痛苦的抬起头。 杜穆穆撑着脑袋，对我眨了眨眼，满脸同情。 “我也不喜欢苦瓜。”他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哥他发话了，他到时候会检查饭盒，而且还要我盯着你，不准你扔。” 我夹起一块苦瓜放到嘴里，没有一点佐料的清炒苦瓜完整的保留下苦瓜原滋原味的苦味，我苦的脸都皱了起来。 “哇哦……”他看着我的表情，作出反胃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一口气全吃了算了，不要嚼，干吞。” 怎么可能吞啊？这么多的苦瓜。 我咽了一口唾沫，舌尖到舌根都是苦的，再低头看了一眼饭盒。 从上看下去小小的一角装的是苦瓜，我筷子插-进去一扒，杜护士竟然把苦瓜丝压紧，硬生生给压进了那一小格。 我筷子一扒，扒松了以后，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那小小的一块苦瓜死霎时变成一大团从格子里挤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小山一样横在米饭面上。 “哦哦哦，这招我哥也对我用过。”杜穆穆叫了起来，“我小时候不爱吃米饭，他就把米饭用饭勺压的死紧，活生生的把电饭煲里一小半的米饭给压成一个小球，我还记得当时我吃半天都吃不完这坨饭，越扒越多…” “所以，乖乖吃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米饭面上的苦瓜堆，想了想，弯腰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他探起身，我把盒子的盖子掀开。 棕色毛发的仓鼠躲在角落，因为光线的突然射-入不适的眯了眯眼，接着张开眼，黑漆漆的双眼淡淡的扫向我。 “你哪找的仓鼠啊？和我哥好像啊!” 我拉开笼子，伸手轻轻抚了抚它背后的毛发，捡下沾上去的木屑。 只见它颇为人性的直起身体，转过身两只粉色的爪子推开我的手指，黑色的眼睛向我这边一扫，竟是带上了些许不悦的意味。 “哇奥!这里更像了!”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收回手，用筷子夹起一片苦瓜放到笼子里。 缩在笼子里的仓鼠动了动鼻子，转过身向这片苦瓜跑来，小小的咬了一口，眼神扫到我，还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是小月。” 我有些自豪的向杜穆穆介绍道。 “…………” 他表情僵硬了，半天才转过头对我说了一句。 “秀分快!” 第32章 三十二 那苦瓜就像是揭开了一场战争的序幕。 第二天中午，杜穆穆照常一手提着一蓝一粉的两大饭盒，这次他另一手里还提着一提保温罐的袋子。 “今天是冬瓜排骨汤……” 我最喜欢冬瓜排骨汤了，泡饭吃，我能吃一大碗饭。 “等一会儿……” 他先把保温罐放在桌子上，从袋子里抽出来，再从袋子的夹层里掏出两个袋子，一个小塑料袋包装好的小袋子，两把银色的勺子被包在里面，还有两个多余的碗包在另一个袋子里。 接着他把两个饭盒放到桌子上。 “吃吧，汤刚出锅，有点烫！” 从拧开的盖子冒出的阵阵白气就能看出这汤的热度。 “杜护士熬了很久吧？” 在我印象中，妈妈每次熬汤的时候起码都要熬上一个下午，特别是排骨这种需要慢慢熬制入味的东西。 “我哥今天休息，反正他呆在家里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看书发呆，熬汤也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杜穆穆拿起汤勺就在保温罐里一搅，完全不心疼他那个夜班白班倒的哥哥。 “第二天休息，肯定是前一天值了夜班吧！还让他熬汤？” “哟？你还心疼了？”杜穆穆眉毛一挑，这动作倒是和他哥哥有几分相似，但仍是痞气满满，“我哥他睡了一会儿，等会儿回家以后他还会接着睡的……来，把碗递过来，这罐子还满烫的。” 虽说这两兄弟性格完全不相像，但这温柔劲倒是如出一辙。 “真能休息好了？” “欸你好烦啊！他工作以来就是这么搞的，当然能休息好了，快把碗递过来。” 好吧，纠正一点，他没有杜护士那么有耐心。 “谢谢啦，麻烦把汤打到饭里。” 我把碗递过去。 “你喜欢泡饭吃？”他接过碗，“这样对胃不太好啊……” 说着还是把汤打到了饭里，然后把饭盒递给我，自己拿了多准备的一个碗，把汤打了进去。 “泡饭很好吃的……” 我拿起勺子混合汤汁和米饭舀了一勺吹了吹，放进嘴里。 放到嘴里的那瞬间我就后悔了，一丝不容忽视的苦味混合在排骨和冬瓜的味道中，顿时蔓延的我整个嘴里都是。 苦瓜！！！ 杜穆穆这时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噗’的一声，他直接吐了出来，哀嚎道。 “逼你吃苦瓜，干嘛拖我下水啊！” 舀出来的汤汁只有几根绿色的葱花浮在上面，我没有仔细看，现在拿勺子翻了翻被汤泡了的饭。 拂去外表绿色的葱花，不少绿色被磨的极细的苦瓜沫混在其中，被绿色葱花一掩盖还真的很难发现。 我现在饭里混的全是这种绿色的苦瓜沫子。 “噗……”杜穆穆没忍住捂着嘴巴笑了出来，“那……噗……你这没办法……就将就着……噗……吃吧……” 看着他笑的满脸通红的样子，杜护士想到这里，会不会也像他这样笑出来呢？ 这么一想，内心的抑郁之情倒是消散不少。 杜护士开心就好。 我舀了一勺饭，放到嘴里，眉头一皱。 真苦。 这次算是吃的最干净的一次了，饭盒里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饭都没剩下。 杜穆穆看着我的饭盒，啧啧两声。 “我哥看到这个一定很高兴。” 说着他把饭盒一收，转身冲我潇洒的一摆手。 “下午见！我哥的小女朋友。” 独留满脸通红的我坐在教室正中间。 直到中自习的铃声响起，我的眼神都盯着门口。 突然对晚上的那一餐饭期待起来，哪怕满碗的苦瓜我都能欣然的全部吃下去了。 当然，满碗的苦瓜是玩笑话。 现在我盯着饭盒一脚清炒、表皮镀上一层油光的苦瓜丝，默默的弯腰把抽屉里的小盒子拉了出来。 “哎哎哎！”杜穆穆敲了敲我的桌子，翻过饭盒盖子，一张白色的纸片就这样贴在饭盒盖子上。 【不准给小月吃！】 笼子里的仓鼠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直起了身体，黑色的小眼睛和我四目相对，仿佛有光线在它眼中一闪而过。 “你看，小月它也想吃！” 杜穆穆冲我翻了一个白眼，手指指着饭盒上的字样，点了两下。 “…………” 还以为杜护士会以更高明的方法把苦瓜藏起来，就像上午那样…… 现在面对这一角绿油油的苦瓜，我还真一时难以下嘴。 “快点，冷了就不好吃了。” 杜穆穆架起自己饭盒里的一块鸡块，放到嘴里，笑着看向我。 就是想报复我中午连累他一起喝苦瓜汤！ 我夹起一片，闭上眼，张开嘴扔了进去。 那种就像吃了绿箭薄荷糖一样的清新苦味，只要轻轻一要，满嘴的都是，还要回味很久那味道才会淡去。 “还有，还有！” 我夹了一大筷子，整个塞到嘴里。 然后。 “呕——” 吐倒是没吐出来，苦瓜吞下去以后迅速带起胃部强烈的排斥反应，不停的干呕起来。 “哎！谁叫你一口气吃那么多的？”杜穆穆放下手中的筷子，递了一张纸给我，“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吃了不少了，看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剩下的就算了……” 我看着饭盒里剩下的几根苦瓜丝。 应该没问题吧？ 收拾好饭盒，杜穆穆就把它们放到袋子里转身走了。 本来应该是中午吃完的饭盒杜穆穆带走留着，然后等下午杜护士来了再换，晚上再把饭盒带回去，平时杜护士比较忙也就只待一会儿，有时来的是别人。 我也就没有跟下去，怕一见杜护士就情绪失控，拖着杜护士不让他走了。 “那个……黄姗姗啊……” 本来应该离开的杜穆穆从教室门口凑进上半身，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怎么了？”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是……就是……你先跟我来！”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杜穆穆看清很着急。 我跟在他的身后下楼穿过操场，来到了学校正门口。 刚一转弯，就看到白衬衫牛仔裤的杜护士站在门口，一手拿着饭盒，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扫了过来。 哦！杜护士今天休息。 “去吧。”杜穆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壮士远去不复返的样子。 杜护士眉毛一皱，杜穆穆直接背一挺，马上就把拍到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弯腰对我做了一个‘你请’的动作。 我咽了一口唾沫，走到杜护士的身前。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微微闪了一下。 接着他打开那个粉色方巾包裹的饭盒，掀开盖子用左手托住，另一只手握住筷子，夹起其中的一根苦瓜丝送到我的面前。 “现在总愿意吃了吧？” 收回前言。 满满一碗的苦瓜丝我都愿意吃下去。 我张开嘴。 有些硬的筷子触了一下嘴唇，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 我看着他，慢慢的咀嚼起来，似乎嚼的越慢，就能和他呆的越久，满满的苦涩味似乎都变成了甜蜜的味道。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饭盒中寥寥无几的苦瓜丝肉眼可见的速度少去，无论我嚼的再慢，都阻止不了它减少的速度。 杜护士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侧脸在夕阳橙黄色的阳光映照下，竟然有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苦瓜吃完了。 他收回筷子，把饭盒包裹好。 我傻傻的站在一旁，突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他转过身，伸出了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我能……能碰你吗？” 看到这样犹豫，争取我意见的杜护士，我有些难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他伸直了手，手指尖点在我的脸上，询问的看向我。 没有那种感觉，我点了点头。 接着是手指尖，手掌…… 他托住了我的脸。 如同火烧一般，火焰从我脸上撩过，冰凉的手指竟然带来了滚烫灼热的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身体，却仍旧控制不住的战栗。 “你在发抖……” 他松开了托住我脸庞的手。 “不不不，我没有!” 我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按在脸上，不停的磨蹭着。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抖了! “够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我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松开手。 “不要勉强自己。” 他收回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我……” “黄姗姗…”他打断我的话，微微笑了出来，在我看来，那笑容说不出的苦涩，“嘴上的红色消去了一点。” “以后不要再挑食了。” 我眼眶红了起来。 直到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都还痴痴的盯着眼前的杜护士。 “该上课了。” 他提醒道。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啊！” 身后的杜穆穆大叫一声，拽着我的手臂就向教学楼跑去。 “你们怎么了，昨天还黏黏糊糊的，今天怎么就?” 奔跑的途中，杜穆穆问了一句。 “对了！” 快到教室前，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哥的生日快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第33章 三十三 杜护士的生日? “什么时候?” “下下个星期二。” 今天是星期三，还有十三天的时间准备。 “杜护士喜欢什么?” “……给病人打针?” 我白了他一眼。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捏，你和我哥咋了，吵架了?” “没……” 如果是吵架那倒还好了。 “那是什么?诶诶诶……你别哭啊……” 一想到刚才的场景，我就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我碰不了杜护士了……” “怎么碰不了了?你刚才还不是让他摸了脸吗?” “那不一样!”我吸了吸鼻子，“他现在一碰我，我就抖，浑身上下还发热…可不碰，又觉得难受，很想碰……我好害怕，我是不是生病了？” “这…这……”杜穆穆僵了半天，脸有点红，“应该是春天到了吧……” “屁，都夏天了，春天早过了!”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杜穆穆支支吾吾半天，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给我解释，“就是……就是…你看过□□没?” “□□?” 杜穆穆脚一跺。 “就是黄-片!” “……只看过一点点……” “那不应该啊，你看的时候难道身体没反应?”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看的场景，也就是双方刚刚脱了衣服，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看了了一个开头……” “得!”杜穆穆一拍手，从裤子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我，“你找个电脑，把这个打开，到时候你就懂了……” “还有你弄个手机吧，看你们两头跑，还没个通讯工具，哪像谈恋爱的样子？” 我想也是，没有手机还真不方便。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就是跑回寝室里翻出那个被遗忘许久的小灵通。 “反正就是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我现在也没钱买手机…” 我把手中的小灵通递给他看。 “……也可以，再买个sim卡。” 我们就这么一拍即合，门卫那时管的可严了，上课时段根本就不放人出去，幸好学校是被铁栅栏给围起来，我们就从铁栅栏的洞里探出手，向对面的商户招手。 “话说杜护士用的是哪个运营商？” “……你干嘛？” “反正不能用情侣机，起码弄个一样的运营商嘛……” “……” 花了50块钱买了一张卡，我立马迫不及待的把卡□□那支破破烂烂的小灵通里面。 “把你的小灵通给我……” “干嘛……” “给你输我哥的手机号码啊！” “哦哦哦哦哦！”我马上把小灵通递了过去。 许是只能手机玩多了，他下意识的一手指戳到屏幕上去，按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把手指移到下面的键盘上，艰难的按下几个键。 “记得啊，十点之前不要打电话。” 杜穆穆再三的嘱咐我。 就这样我得到了杜护士的手机号码。 然后就在这我心绪高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这夏季的雨，要不就是极大要不就是极小，今天的雨恰恰就是后者，先是滴了几个小雨点，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被淋了个透湿，一路跑回寝室。 我逃了课，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换下衣服，等到室友回来后也都是八点以后了。 “黄姗姗……你这是怎么搞的，晚上还逃课，连小月也不要了。” 室友提着我的小仓鼠笼子就递给我。 褐色的小仓鼠就趴在笼子正中央，侧着脸斜视着我，倒像是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随后扭过身，肥嘟嘟的小屁股对着我。 “对不起啦……” 我打开笼门，刚一抬手，胸部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怎么了？” 室友问了一句，我按着胸部就趴到在桌子上。 “胸……胸部……开始痛了……” “……我给你请假算了……” 本以为做完手术以后，就再也不会感受到胸部疼痛的感觉，可就和外界阴沉的天气一样，胸部也变得湿哒哒起来，从里开始细微的胀痛起来，稍一个动作，就感觉胸部里是被灌进了一袋热水荡来荡去的胀痛。 虽没有之前那样痛的难以忍受，但这样持续的胀痛还是让人受不了。 我算了算日子，例假似乎快来了。 可能是刚才淋了一下雨，所以…… 【……有的人手术过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炎症，例假之前，胸部会痛，所以你要这样……】 杜护士？ 我猛的一转头，寝室里空空如也。 刚才脑中突然闪出了这句话，我还以为……以为……杜护士来了，结果是幻觉吗？ 想想也知道，杜护士怎么会进女生宿舍。 我真是…… 黑色的小灵通正放在桌子中间，它像是长出了一双小手，缠住我的手指拉扯到它的身上。 屏幕缓缓亮起。 10:00 十点了。 通讯录就在眼前，整个通讯录里也就只有那一个电话号码。 杜护士…… “嘟……” 忙音响起的那一刻，我激动的手指都快捏不住，满手心的都是汗水。 “你好，请问你是？” 和别人接到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喂’不同，电话那头颇有礼貌的询问道。 我眨了眨眼，太过于紧张导致我都忘记了眨眼，眼睛感到了些许酸涩。 “杜护士……是我……” 话筒那边忽的沉默下来，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 “我……胸开始痛……所以我想询问……该怎么办？” 话筒那边陷入了第二段的沉默，连呼吸的声响也逐渐变得剧烈起来，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就近在我的耳边。 一阵麻意过后，自我耳廓开始蔓延到脖子。 又开始了……那种感觉…… “还记得我教给你揉胸的动作吗？” “不……不……记得了……” “那好，先把衣服脱了。” 我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掀起校服的下摆，从身上脱了下来，拿起手机。 “好了……” “接下来是内衣。” 肩膀一缩再张开，内衣扣向里微微一拉，内衣也随着扣子的解开脱下来。 “好了……” “把你的右手按在你的左胸上。” 淋雨之后，手指的温度就一直没有升上来。 冷冰冰的触感仿佛是他按在我的胸上。 燥热在身体深处虎视眈眈，不停的伸爪拨动束缚它的锁链，带起我周身的一个颤抖。 “接下来，微微用力按在你胸部的下侧。” 那是伤口的位置，即使是愈合还是带起了一丝细微的刺痛。 “摸到你凹陷的位置了吗？展开手掌，包裹住它。” 仿佛是从下托起了胸部，胀痛包裹着刺痛宛如电流的小蛇，直击脑海。 “……嗯……” 我哼了一声。 “……你按对了。” 来了，来了。 就是那种触感，混合着一点痛疼的酥麻，让身体为之颤栗，为之沸腾！ “再往上，按住中间。” 我狠狠的喘了一口气，从中间按了下去。 疼痛的感觉烟消云散却唤起了另一种有点痒也有点麻的感觉，它流窜在肌肤之下，仿佛是要把皮肤与肌肉分隔开来，一边是沉重的直直向下坠去，一边是轻飘飘的失去全部重量缓缓向上飘起。 就在这个时候。 一股热流迅速在下腹聚集，要把它向下拖去。 我吓了一大跳，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被带的一晃，直直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 “……黄姗姗？” 这时我才发现，我浑身抖的厉害。 汗珠从脸上滑落，滴在桌子上。 “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我回过神，握住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来例假了…” 我腿软的厉害，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爬到柜子边，打开柜门掏出了新的内-裤。 “吱––” 我转过头。 鲜少主动叫唤的小月此时正趴在笼子边，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接着它微微抬起了头，那模样和杜护士抬头的样子如出一辙。 “吱––” 我现在才想起我只穿了一条内裤。 转身就一把提着笼子把它放到了抽屉里，脸涨的通红。 “还好吧，你那边……” 电话里传出了一句。 “没事，没事…”我看着被半关上的抽屉，心虚道，“只是刚刚磕到了脚趾。” 第34章 三十四 第一次通话就这么挂了，独留我一个躲在寝室里发抖。 “吱––” 抽屉里的小月幽幽的叫了一声，我捂着脸坐在地上。 太羞耻了!!!!! 这电话一挂。 高三铺天盖地的综合卷直接占用了我脑袋的全部区域，等我反应过来后，足足有两个星期，我们都没再见过面。 连休息的时间都是相互错开，连通话都时间都少的可怜。 唯有每天早上的我都会受到一条短信，从来都没有断过。 只要我早上打开手机，就能看见这样一条短信。 “明日晴，28~31c，上身衬衫下身不宜穿的过短，过膝最好，晚上温度较低，搭配一件雪纺外套，入睡时调好时，勿将电扇直对身体……” 巴拉拉一大长串子，循循善诱关心唠叨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爱护女儿的慈父。 然后我实在忍不住，回了一条短信。 “知道啦，杜爸爸，上身橙色短袖校服，下身过膝黑色七分校裤，还没有开电扇。” 那头没有回短信。 第二天一早短信就变成了。 “天气阴转晴，17~27c，天气陡然降温，出门记得带上一件外套，早上不宜吃过于油腻的食物，油条面窝少吃…” 又是巴拉拉的一大长串。 “如果不是我哥早上时间和我的早自习时间刚好重合，他估计连早饭都要送过来。” 午饭晚饭饭盒里的菜色每天都在变，荤素搭配，结合当时的时令蔬菜与水果，以及永恒不变的主题，苦瓜。 还真是为了调皮的女儿操碎了心的杜爸爸。 我想了想，问了杜穆穆一句。 “这次送饭的是杜护士吗?” 杜穆穆的脸色一变，警觉的看向我。 “你干嘛!” “怎么啦？上次杜护士不也是晚上送饭过来了，我总吃他做的东西，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杜穆穆眉一皱，迟疑起来。 “不用吧，我哥他不介意!” “我介意啊，这都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面了。” “好好好!”杜穆穆看了我一眼，竟少见纠结起来，“晚自习学生吃饭的时间段，学校旁边不让停车……” “我知道啊。”我不太明白他提学校的规定干什么。 杜穆穆脸都皱起来了。 “反正你到时候看到就明白了。” 然后我站在校门口，就明白了杜穆穆纠结的原因了。 学校门口正对的是一条直直的上坡道。 就看见那坡道尽头猛的涌现一大批电动车自行车从坡道上骑下来，那都是给学生送饭的家长们。 其间一破老自行车格外显眼，‘咯吱咯吱’慢悠悠的从坡顶上出现，‘吭哐’的一声在坡顶一颠，飞似的从坡道上滑下来，险些冲进校门，刹车拉的发出‘呲拉’一声刺耳的声响。 一身白大褂的杜护士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从那老自行车上下来，然后转头一眼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我。 我想杜护士一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看见我直接愣住了，连手中的车头都没握稳，‘嘭’的一声，车倒在了地上。 “杜…护士?” 我试探的叫了他一声。 他身体一僵，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杜护士?” 我接着又叫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袖口，摇了摇。 他这次把视线放到我的身上，回握住我的手。 我指尖一弹，就像是有电流通过一般，整片手背顿时麻了。 我猛的抽回了手。 “抱歉……”他收回手。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揪住他的袖子，“只是……触感有点奇怪，我不是很习惯……所以……所以……” 他抬起头，瞳孔微微闪了闪。 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昨天小月看我的那个眼神，脸不由的发烫起来。 “我……昨天……昨天也有摸过，虽然也有感觉……就是有点害怕……”害怕那种脑子空白，什么都想不了，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我会努力习惯的……我也想……也想……” “被杜护士触碰……” 杜护士的脸就像那黄昏太阳落山时渲染的一片红色一样，‘哗然’一下半张脸都红了起来。 “等等……不要看我！” 他恼羞成怒的扭过头，伸出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杜护士，你脸红了！！！”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走上前就要靠近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都和你说不要看！”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无论我怎么叫都不愿意回头看我。 我内心柔成一片，笑着揪住他衣服的下摆就晃了晃。 “杜护士……” “……嗯？” “我喜欢你！” 这个时候只有这句话能表明我的心情，我就眼睁睁看着我他耳廓慢慢变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后面。 他背着我，背挺的直直的，低着头半天才闷闷的回了一声。 “嗯……” 这青葱羞涩的样子让我瞬间起了作弄的心思，我伸手就往他腰上一挠。 他转身就掐住我的手腕，然后又猛的一松手。 我就想起这段时间因为他靠近产生的过激反应。 “没事，来摸吧。” 说着，我就张开手臂准备抱上去。 “嗯……咳咳咳。” 后背传来几声咳嗽声，杜穆穆站在身后，指了指旁边等待的家长们，已经有不少人侧过头看向这边，我连忙向后面退了几步。 “我都等多久了，你们在在这里卿卿我我的，都快上课了知道吗？” 杜穆穆生气的直跺脚。 “饭呢？”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随着自行车倒地，一同从自行车筐里翻出的饭盒袋子。 “…………” “太过分了，你们！” 杜穆穆吸了一口泡面，指着我的鼻子。 “都说了不能让你们见面，你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杜穆穆来说，每天在枯燥的学校里，唯一的亮点也就只剩下了中午晚上那两顿饭。 实际我也对浪费的饭感到痛心不已，那毕竟是杜护士亲手做的啊！ 结果还是杜护士掏钱，一人给了一张五十，叫赶快去学校小卖部买点东西吃。 “把剩下的零钱给杜护士吧。”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买泡面找的零钱，“总是吃他的东西，现在还拿他的钱……” “得了得了，就当是我哥包-养你好呗。” 杜穆穆翻了一个白眼。 “说的是什么话。” 我一巴掌打到他的脑袋上。 “对了，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他揉了揉脑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我一下就火了。 “你这什么意思！怀疑我对你哥动机不纯吗？” “哎哎哎，别生气，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你看我哥骑那……自行车没什么想法吗？” “啊？”我一下子就想到杜护士骑那老破自行车的场景了，白大褂在后晃来晃去，那车估计也是上年纪了，车头即使是被杜护士按的死紧扭来扭去，摇摇晃晃呈s型的从坡顶上骑下来，也是难为杜护士他了。 “噗……挺好的……还蛮可爱的……噗……” 看我这反应，杜穆穆松了一口气。 “看你这表现，我哥这次总算没有眼瞎。” “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我可没这么说，苏晓君那事你也知道了吧，我再和你讲个别的……” 杜护士自从和苏晓君分手以后，似乎看破了红尘，这本来还有些浮躁的小伙儿迅速沉稳起来，在工作上有了很大的突破。 但这变化让他的爸爸妈妈十分揪心，于是就是源源不断的相亲、相亲、相亲…… 开始迫于无奈，杜护士还会去上两回，后来被苏晓君弄黄了一次后，他也烦了，干脆以后的相亲就骑着这一破烂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去了。 他爸要是问，美名其曰。 你不是想要个踏实的吗？我这自行车就能筛掉不少…… “换哪个女孩，看一帅哥骑那破烂的自行车，脸再帅什么心思都没了吧……” 杜穆穆摊开手。 看来杜护士剩到现在，自己也占很大的原因啊…… “那他今天骑自行车，是为了试探我？” “屁，我哥要是知道你今天来，他就不会骑那自行车了！换谁在女朋友面前骑这破车都挂不住脸好不，形象全毁了！” 说到这里，杜穆穆明显激动起来，就差指着我鼻子大骂了。 “你说你，今天干嘛非要跑过去！” “骑个破车怎么啦！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车！” 搞半天担心的是这个，我气的脸都红了。 “这和那概念不同啊！” “有什么概念不同，喜欢就是喜欢呗，我到时候还要杜护士骑着他那自行车带我遛一圈。” 杜穆穆一愣，就这么一笑。 “哎哟~姑娘不错哦~” “不错个屁。”想到这今天的形成的僵局，我就满心都是火，“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杜护士现在一碰我，我就发抖，连人都碰不到了！” “…………” 第35章 番外2 杜穆穆发现最近他哥出现了一些变化。 他哥以前从不提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但有一天早上休息回家到的比平时晚，看着他就问了一句。 “按你这个年龄来说，如果……被有好感的人拒绝了，会怎么样？” 他顿时就想到他有一天学校停课，就是因为一个高二的姑娘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哥，你怎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哥眉毛皱的死紧，难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色。 “医院里来了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听到这里，杜穆穆懂了。 他哥平时对待别的病人毫不留情，但一对待他这种年纪小的病人，虽然这样说感觉他很自恋，可他哥真还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意味，比其他的病人都会稍稍上心点。 “简单，你要怕她想不开，就先装装呗，至少让她上手术台心情好点，这种年纪小的女孩，一放假时间久点，哪还记得自己之前喜欢过谁，不就和追星一样嘛?” 但杜穆穆没想到，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把一场开头可能真是因为脸带着追星花痴意味的感情活生生的给扭成了真的爱情。 曾经有个统计图这么表达男女陷入恋情之后感情的走向。 男生是起始点非常高的下滑线，粗时感情极浓，后来慢慢向下下降无限接近横轴。 而女生就是起始点较低，会因为各种外界因素改变起始值，但后续上升的递增上拉线，感情越来越深。 开始就因为喜欢脸起始点不低，后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温柔对待，就把这条线变成了二次函数，成倍的向上翻涨。 就算开始是浮夸带着不真实的假意，最后还是变成了真情实意。 于是后来就变成了。 “杜穆穆，如果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喜欢你，怎么办?” 他当时正沉浸在网游中，想都没想的回了一句。 “年纪小好啊，感情真啊!” 后来回想起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他还真出了不少力。 他哥最怕的就是真感情。 之前不就是苏晓君逮他哥，逮不到人干脆蹲守在他家门口，才把他哥的心给打开了。 最后，就是第三次的询问。 “杜穆穆，你学校是怎么放假的?” “放假?”他转过头，他哥平时都不怎么问他学校的事情，今天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的疯，“那得看是高二还是高三了，高三就没……”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高二!” “哦……那就周六周日都放假了。” 大概是那个时候，这飘飘忽忽不确定的感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吧。 杜穆穆再见到他哥的时候。 是他被高二衔接高三的暑期补考弄的心烦意乱，干脆上课就翻墙跑了出来，刚一翻出墙，就看见他哥那车停在正门口。 他想都没想，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他哥，微微张个嘴，让一小姑娘摸他的虎牙。 他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他俩眼睛似乎都冒着光，粉红的气泡噼里啪啦冒了一车子。 杜穆穆，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天中午，杜穆穆就接到了桌面上放好的两个饭盒。 哆来a梦的y的。 彼时他那个骑在自行车上的哥哥，走出房间，面无表情的对他叮嘱了一句。 “动作快点，别把东西弄凉了。” 待遇一落千丈，特别是在汤里喝到了苦瓜以后，那种凄凉感更甚。 杜穆穆一直都知道因为他哥那张脸，吸引了不少年纪小，心智不怎么成熟的妹子。 特别是这次，这个妹子是最小的那一个。 他看着他哥日复一日柔和下的脸部线条，甚至连同羞涩这个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属性也给捡了回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哥做出来的饭，也比平时好吃太多，投注了感情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一样。 恋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啊。 让一个成熟的男人逐渐变得有点不成熟。 让一个青涩的女孩子步入‘成熟’的轨迹。 送出他珍藏的2g各国□□，u盘以后。 杜穆穆心想他是不是干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呢? 特别是听到她大喊着我想要被你触碰以后。 哎呦，妹子这些话私下去说好了。 这粉红的闪光都快把他眼睛亮瞎了。 然后，杜穆穆回家以后，就看到他那个坐在客厅里发呆的哥哥，他盯着手里的杂志出了神。 “杜穆穆…” 杜穆穆停下脚步，看向他这个面无表情的哥哥。 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手中的杂志展开。 一辆黑色车头流线型光亮酷炫的自行车照片正在书页中间。 “你觉得这辆自行车怎么样?” 哎呦我去，你在意啊！ 之前不还只是骑着你那破车去相亲，还时不时骑着上班。 这破车伴随着他哥从职业生涯开始直今，其实开始他们家离医院较近，医院前又堵，开个车总是迟到。 那时他哥还在想买辆自行车，结果老头子因为他哥当护士，正在气头上直接的老头子，把他刚工作几乎是上世纪买的那大头黑破自行车给了他哥。 他哥也倔，真骑了，一骑就是五年。 也幸亏他哥在医院旁边租了一个房子，不然这摇摇晃晃的上街，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当时还佩服他哥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是让他骑这破车上路，绝对扛不住。 他哥硬是在旁人‘诡异’目光的注视中，面不改色的骑着他那破车上车去了。 到医院了，车也不锁，车实在太破，连偷都没人偷。 而现在。 “你觉得怎么样?” 他哥指了指杂志上的车。 杜穆穆低头扫了一眼车的性能。 “哥，这山地自行车啊，你骑它送饭?” 好吧，男人可悲的自尊心。 “而且，黄姗姗也对我说了……”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就见他那没什么表情的哥哥微微侧过头，向他这边靠了一点。 杜穆穆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学着她当时的语气。 “骑个破车怎么啦！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车” 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红着个脸，眼圈都气红了。 “是吗?” 他哥转过头，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杜穆穆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她还说了一句。” “我到时候还要杜护士骑着他那自行车带我遛一圈。” 他哥转过身，默默的把杂志合上，手指都有些雀跃的在杂志面上敲打了两下。 杜穆穆鼻子里喷出一团气，想要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情。 这两人也太讨厌了吧。 搞得他都想谈场恋爱了。 第36章 三十六 杜护士突然忙了起来。 接连好几天送饭的人都不是他，再加上我是住校生，只有周六补完课以后，才有那么可怜的一天休息能有足够的时间去见一面杜护士。 又挑不准杜护士具体的休息时间，这一拖又拖了几天都没能见到杜护士，再看了越靠越近的杜护士生日，连礼物都买好了，可人影都见不到。 “你给我哥买了什么?” 杜穆穆午休的时候跑了过来。 我眨了眨眼。 “……我没有很多钱……”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块橡皮放到他面前。 “送我哥橡皮?他不需要这个啊。” “不是这个……”我把橡皮翻了一个面。 “橡皮雕？你手挺不错的啊，我哥的q版，还挺可爱的……”他拿着橡皮倒了一过来，“诶……怎么没有眼睛？” “我不知道，就是眼睛画不出来……”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倒在他的面前，橡皮稀里哗啦的像个小山一样倒在桌子上。 橡皮章的制作倒不是很难，只要提前把要雕刻的图案画好就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可一想起杜护士的样子就清晰的不行，几乎是几笔就把他画了出来，可到了眼睛这块，就犯了难，眼睛就空在那里。 他到底是丹凤眼呢？可他眼角上翘却不是很狭长。 那就是桃花眼了，每每我看到他的眼睛脑袋都昏了，连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眼睛又黑白分明，一点都没有迷离的状态…… 想来想去这笔就不知道该怎么下了。 只知道，杜护士的眼睛亮的惊人。 越想越不清楚，越刻越不满意。 “喂，刻了很久吧……”杜穆穆扫了一眼我的手心，“手心都肿了。” “……真是服了你们，都在一起了，还搞这搞那，恶心死了，”他用手在手臂上使劲摸了好几下，似乎是想把鸡皮疙瘩摸掉，“我哥周六下午休息，你到时候就去看，把你最满意的眼睛雕出来……” 我摸了摸桌子上橡皮凹凸不平的外表。 晚上十点刚过，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杜护士，周六还有时间吗?” 虽然知道他周六有时间，说不定杜护士周六还有别的事情呢？我手心攥着机身都攥出了汗。 话筒那边停了一下。 “周六的下午，你有课吗？” 抱着个书包挤上装的满满的公交车的时候，我脑袋都还是晕晕沉沉的，短短的两站路，随着路边景物的快速向后飞去，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紧紧的抱住胸前的书包，每到此时我都会在心中呐喊，快点……再快点…… 一下车，我就蹿到医院门口，一看医院门口挂的显示屏，六点过两分，按照我记杜护士排班的时间点，等会儿他差不多就出来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晃了一大圈都没能看到杜护士的影子，天色也渐渐变暗下来。 我背着书包在门口晃来晃去，看着出门进门的病人也渐渐变少起来。 守门的保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从值班室把头探出来。 “小姑娘，你在等谁啊？”他扫了一眼我身上蓝色的校服外套，“是不是在等爸爸妈妈下班啊？” 我揪了揪书包一侧垂下来的书包带子，又想了想杜护士的身份，还有不被看好的恋情，揪了揪书包带子，点点头。 “……这时间点也不早了，估计是有急诊的病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要不你先回去？你告诉我你等那个，我等他下来了跟他说？” 我低头想了想，等了一个星期却没见到实在是太可惜，于是我摇了摇头，站到值班室的一侧不影响交通的地方，找了一个凸出的台阶，拍了怕上面的灰，坐了下来。 “我就在这里等吧……” “你这一学生伢在外面等太危险了，要不进医院去看看？” 保安这么向我建议。 我抱着膝盖，又看了自己上身的橙色校服，想着杜护士还在里面工作，而我又穿这个彰显身份校服，没病跑进去对杜护士影响该是有多不好。 于是，我摇了摇头，把书包抱在胸前。 “我就在这里等……” “你这小姑娘……”保安叹了一口气，“那你往这边坐点，让我看到你人……不好意思啊，规定不能让外人进值班室。” 我也明白他的难处，抱着书包向值班室靠近，坐到窗户里映射出来的光能照到的地方。 夏天的蚊子特别多，医院门前种了一大排叔，‘嗡嗡嗡’蚊子飞来飞去，没过多久，我腿肚子上就被咬起了好几个包。 “诶，姑娘你买点东西吃吧，这都八点了。” 我侧过身，看了一眼门诊部后面的住院部，住院部大楼上的光点大多都暗了下来，就上面一圈的还亮着。 应该快了吧？ 我抓了抓腿肚子上被蚊子叮出不断发痒的红包，又怕杜护士出来找不到人。 附近的店子都快关了，就对面一家小店还亮着，我抱着书包穿过马路，一路小跑一路回头看医院门口，飞快的在店里买了一个卤蛋小跑回医院门口坐了下来。 “这不是黄姗姗吗？” 我卤蛋才剥了一个头，旁边就传来一声。 叶琦护士背着个包就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把卤蛋包好放到一边。 “等杜护士啊……” “那你怎么不上去等？” “上去等……”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橙色校服，“我这样上去影响不太好吧？” 叶琦护士一愣。 “你说的对，今天有场手术，差不多医生都到了，你没来还是真是对的。” 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都是汗，等很久了吧。” “没……”我摇了摇头，就是蚊子太多有点烦人。 “这样，我下班之前看了，那手术短时间也做不完，你先回去了算了。” “不行，不行，都等了这么久了，总觉得不等下去也不甘心。” 她看着我，随后从包包里掏出一小瓶花露水。 “知道你会这样，先用花露水把脚抹抹。” 我把花露水往腿上一喷，顿时就清凉一大截，痒的感觉也去了一大半。 “我想了一下还是和你说了，今天有个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推进去以后，手术一直做到现在，你也知道一般都没个准信，我也不知道会做到什么时候…” 她按住我的肩膀。 “虽然这样说不地道，但是站在杜护士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他。” 就在这时，叶琦护士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她嗯嗯嗯了几声后眼眶就红了。 挂下电话后，她看着我，就来了一句。 “你别看杜护士这样，他可是我们护士中心最软的那个，我倒是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选医学这个专业了，他这人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专业，心太软了……” 我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到有些 茫然，疑惑的看着她。 叶琦护士低下头，表情有些凝重。 “其实当护士累点，苦点也没什么，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我看到的大多是走来走去，看起来非常忙碌的护士，其他的还真不知道。 “是看见病人死去。” 我猛的怔住。 叶琦护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冒出了泪光，眼眶迅速被染红，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愁绪渲染缓缓低垂下来。 “你能想象吗？”她伸出了手，手指握起又松开，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一样，却抓了一个空，“站在手术台边，一直站了四五个小时，全身心关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呼吸越来越弱，心跳归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在我手术的时候，我就觉得杜护士心软，他在我手术哭嚎的时候竟然红了眼眶，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这个男人的心肠远比外表看起来的更加柔软。 “心不硬的人，怎么能够从事医疗这个行业？” 就像夏医生那样，哪怕我痛的大哭大叫，也要按住我把手术给做完。 干医疗方面的人，就得心硬。 “偏题了。”叶琦护士抹了抹眼睛，“杜护士等下就出来了，你等下扶一下他。” 我都还没弄懂她情绪突然转换的原因是什么，叶琦护士手一摆就走了。 叶琦护士说的没错，她刚走没多久，一群白大褂的队伍就从住院部走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显示屏上的时钟恰好停在十点的位置上。 “杜护士……” 白大褂群众，我一眼就看中了最后面的那一个，明明没有戴上眼镜，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可那个人影却像是被放大滤去虚影一般，清晰的令我心神震动。 他猛的抬起头，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我都准备好接受一顿严厉尖锐的责备话语，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直直的迎了上去。 结果却是，他一晃身体，手臂一甩，绕过身边的人，从人群中劈出一条道路，飞快的走到我身前，一把把我拥入怀中，脑袋搭在我的脖子上，身体竟然在微微的颤抖着。 杜护士在害怕？ 第37章 三十七 我抬起头，就看见夏医生站在对面。 她保持着手伸出的动作，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把手收回插回自己的口袋。 这个女人一脸疲色，眼神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我抱着杜护士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微微一抬头，下巴扬起。 “你一小姑娘等到这么晚，我就不和你抢了。” 说着她一指门口左边的那栋楼房。 “看到没，月康他就在那里面租了一个房子，六栋四单元四零二。” 我抱着杜护士一时还摸不准她的意思。 “怎么，还呆着不走?” 她伸出手，向我靠近。 “够了。” 杜护士站起身，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脸色说不出的疲惫。 “走吧。” 我半托住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医院外走去。 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抖的厉害，我转过头，他半合着眼，满头的都是汗珠。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杜护士，他总是冷静而又严谨，似乎没有什么事物能让他如此的失态。 他总是显得那样无所畏惧，冷硬的外表有时让我忘记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还好杜护士租的房子不高，我托住他的手臂，半拖半拽的拖上四楼。 “就这样不要动……让我待一会儿……” 他一进门就把脑袋压在我的颈窝里，发丝搭在我脖子上，带出些微的瘙痒感，而我却一点暧昧的想法都提不起来。 因为，杜护士，他好像很难过？ 这放在前一个月，我绝对不会相信杜护士竟然也会难过。 他坚强的令人发指，我有时都会觉得他的心脏也许如他外表一样，也是坚硬的。 事实上，杜护士的心脏柔软的不可思议，不然当时我接近他也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怎么了，杜护士？” 我学着他揉我脑袋的动作，伸出手指□□他的发丝，和他的外表相反，他的发丝也是非常的柔软，揉起来就像是在按压我的‘小月’一般。 “……她死了……” 良久，杜护士才说出这句话，语气似乎都在颤抖。 我愣了一下。 “她？” “陈丽萍……” 我脑中一白，在我住院的时候，就只有两个病人让我印象深刻，一个是那个劝慰我的女人，另一个就是这个乳腺癌的患者。 “她不是……发现的早吗？” 前一个月还对我笑着说，要好好活下去给我动力表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一下子就恶化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护士声线猛的低垂下来。 我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回想起来当时她和杜护士热络的样子，估计杜护士负责这个病人很久了吧。 想到这里我内心泛起一阵酸楚，紧紧反抱住他，希望让他的心里能够好受点。 我不太能够明白杜护士此时的心情，只是对这个乐观向上的女人感到了一丝可惜，她并没能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活到最后。 “对不起……” 靠在我怀里的杜护士闷闷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说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突然觉得这样有些孩子气的杜护士可爱极了。 “没事的，你不是有手术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腰上的手臂猛的紧了紧，他直接把我推到了地上，脑袋就这样枕在了我的胸上，还蹭了两下。 “怎么了？” “我突然很庆幸……” 他低声不知说了什么，我只听清了上半截，我侧过头，想要听清他后面的话。 他突然抬起了头，漆黑的痛苦似乎蒙上了一层水光。 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眼睛水漉漉的，满是期待与难过的情绪被糅杂在那黑色的眼瞳里。 “我突然很庆幸，有你在我身边。” 我瞪大了眼。 说完这句话后，他缓缓的低下头，靠在我的胸前。 我保持着躺下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把手指插在他的发丝中，缓慢的按压揉压，听着他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声。 好像连心情都平息下来。 “杜护士……睡着了吗?” “嗯?” 模糊不清的语调从我胸前传来。 “该上床睡觉了，这样躺在地板上会着凉的……” 他眨了眨眼，睡眼惺忪的从我胸上爬起来。 卸去了坚硬冰冷的外壳，他露出了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他站起来以后，抓着我的手臂就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抓住家长的手一样，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点也不肯放松。 走到卧室以后，外套鞋子一脱就往床上一躺把毯子一掀，躺进去滚到床里面。 随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床边的我。 “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杜护士把毯子掀开一个角(﹁﹁)。 “……好吧，好吧……” 我顺着他掀开的毯子躺进去。 “我才挤公交，一路跑过来，还在外面等你等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浑身的汗味……” “现在还会颤抖吗?” 他抱紧了我。 身体的战栗与瘙–痒仿佛是被扑灭的火。 我回抱住他的身体。 “不会啦，大概是它也觉得杜护士需要好好被安慰一下……” “嗯……我被……安慰……了…” 话音伴随着他慢慢合拢的眼皮渐渐变弱下去，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 他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 盯着他的脸发起了呆。 上次好像还是偷偷的看着他，被一点小动作吓得半死。 我真幸运啊，无论多少次回想，我都无比坚定这一点。 “嗯……” 他突然翻了一个身，发出一声痛苦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我松了一口气。 那就是做噩梦了吧。 只见他眉毛越皱越紧，身体细微的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越来越多。 “心率……心率……” 杜护士猛的伸出手不停的重复着，手指张开又握起，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一般，僵持一阵后无力的垂下。 “心率……停止了……” “对不起……” 那虚弱带着些许苦涩的语气，让我顿时红了眼。 【干医疗方面的人，就得心硬。】 我握住他的手，贴到脸上。 杜护士若是心肠太硬，就必定会失去那份独特的温柔。 可我宁愿他对我不再温柔，心肠变得更硬一些好，对我更残酷一些好。 第38章 三十八 清晨的一束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直射到我的眼皮上。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扫了一眼四周，脑子混沌一片，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好像不一样。 学校寝室的床都在上铺，可这一眼看过去明显比平时看起来矮上不少。 我转了一个身。 浓密的睫毛首先映入眼帘，然后再是杜护士的那张脸。 想起来了，昨天杜护士情绪状况不对，我在他租的房子过的夜。 我顿时不敢动了，眼球一晃，就看到侧边墙上挂的钟。 11:45 学校周日十二点半要午休点人的啊!!! 人不在要打电话给家长的!!! 到时候再问我寝室室友，也就意味着。 人不在→问室友→夜不归宿→打电话给家长→和杜护士的事暴露…… 我脑袋瞬间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 被惊醒的杜护士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 我把脱掉的t恤往身上一套，就开始穿鞋子。 “你先睡，别管我，我先回学校……” 杜护士表情一凝，就问了一句。 “几点钟前赶到?” “十二点半…” “现在下去等车肯定赶不上!你先去厕所洗漱，我去开车!” 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等等，不用开车了。”我从窗户边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从医院门口开始全部堵的都是车。 “堵车都堵死了，开车不行。”说完我脑袋里就闪出杜护士骑车送饭的场景，“要不，杜护士你骑车送我?” 他脸色一僵，竟然带上了点不愿的情绪。 “……好吧。” 都梳洗完毕后，杜护士就带着我下楼。 我一眼就看到庭院中央那辆靠在大树上的自行车。 和其他的自行车不一样，它没锁…… 杜护士迅速恢复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似乎昨天晚上趴在我胸前，低声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走到自行车前，一脚跨了上去，转身冲我拍了拍后面的后座椅。 我屁颠屁颠的就凑了上去，本来是准备淑女一点两脚合拢斜坐上去，结果那老式自行车还挺高，我蹦蹦跳跳半天都没能斜坐上去。 最后只能一脚踩上后轮中间凸出的那根铁柱两脚岔开坐了上去。 我伸出手，对着杜护士的腰比划两下，揪住了他腰上的衣服。 “坐稳了。” 待我坐稳后，杜护士骑动了自行车。 和它破烂的外表一样，刚一骑动龙头猛的一晃，身体失去平衡，我下意识的向前一扑，抱住他的腰。 只感觉他腰部肌肉一颤，整片绷紧起来。 “抓紧。” 车身轻微的晃了一下，向前缓慢的加速，插–进外面的街道。 滴滴叭叭的车喇叭声，一辆又一辆的小轿车从身边穿梭而过。 我低下头，微风从耳畔穿过，悄悄收紧手臂，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 “……黄姗姗……” 背部导来的声响微微有些模糊，我闭上眼蹭了两下。 “以后不要随便在男人家过夜……” “杜护士又不是什么随便的男人……” 他被我的回答噎了一下。 稳定向前行进的车身也摇晃了一下。 “就算是我也不行！” 杜护士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排除在外。 “那又怎么样，杜护士现在是男朋友，男朋友!又不是什么陌生的男人。” 我把男朋友重复了两遍，表明此时的心情。 “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说着，我就感觉环住他腰部的手腕一凉，像是有条小蛇爬上来一样，弯弯扭扭的从手腕向上蔓延。 忽的一下，手臂如同触电般一麻，我猛的松开手。 “明白了吗?” 他微微侧过头，把从龙头上松开的手又捏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我就突然有点火了。 “杜护士，好好骑车!” 太过分了，还能不能好好摸我了。 “生气了?” “没有”我脑袋一扭，背着手坐在后面。 “黄姗姗……”他叹了一口气，“我怕我会伤害你……” “伤害我?难道你晚上还会袭击我?” 他这里卡了一会儿，车身晃晃悠悠的绕了好几下。 “嗯，我会袭击你……” 话题在这里稍稍的停顿了一会儿，等自行车进入非机动车道以后，杜护士开口了。 “都高三了，还总打电话过来，上课有好好听讲吗?我当时也是一时昏头，应该等你高考完了以后再答应你的，早恋不好，会分心……” 从早恋到影响学习，用平缓而又严肃的语调缓缓对我分析其中的厉害性，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划归为会影响我学习的外界不良因素。 “知道啦，知道啦！” 我抱住他的腰，摇晃着头答应。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啊，杜爸爸生气了。 “有听，有听!” “晚上早点睡，少打电话，中午晚上送饭的时候也不要跑出来，好好学习，不要分心…” “知道啦，知道啦。”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真知道了。” 我揪住他的衣服保证道。 杜爸爸终于满意了，不再说话，专心骑起自行车来。 自行车磕磕碰碰的驶出非机动车道，杜护士龙头一握从来往的车流中横穿过去。 老旧的踏板一个转圈就发出咯吱一声，咯吱咯吱的……我靠在坚实的背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两只脚就晃着一上一下，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拍的那样，被心爱的人用自行车托着穿过斑驳陆离的林荫道下。 幻想是幻想，现实往往很残酷。 “坐稳了!” 心爱的人突然叫了一声，我下意识抱紧他的腰去寻求保护。 ‘嗑噔’一声。 自行车滑过一个凸出的井道盖，上下猛的一晃。 我屁股顺着惯性上扬又迅速落下。 老旧的自行车后座，被磨掉了包裹在外的胶布带子，露出内里的坚硬铁块。 正中红心。 “嘶––” 如果我是男人，那么我现在就废了。 “磕到哪里了?” 杜护士停下车。 我按揉着被磕痛的部位，那里的组织相当柔软又布满神经，痛的我脑袋一白。 “……中……中间……” 杜护士没有说话，他迅速翻身下车把后面的刹车挡板拉出来扶着我从自行车上下来。 “是我失措了。” 说着，他把外套一脱把后座给包起来，在上面用袖子绕了好几圈。 “坐吧。” 我看着上面被绕出的厚厚几圈杜护士的衣服。 “你的衣服…坐上去?” “快点，你要迟到了!” 我一脚跨上后座，向后坐了点，避开中间那块隐隐作痛的部位接触。 “坐稳了吗?” “坐稳了!” 我抱住他的腰，双腿夹紧座椅。 自行车从主干道下来，弯入附近的小道，有些缓慢的爬上上坡道。 ‘咯吱’、‘咯吱’自行车踏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杜护士，要不我下来?就这一点路了……” “不用，马上就到了!” 自行车车头一晃，慢慢驶上坡顶。 驶到坡顶之后，停了下来。 “?” 我从杜护士身后探出身，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他单脚踏地固定住车身，伸手抓住我的手掌按在他的腹部。 “抱紧了，刹车不是很灵!” 我两手交错的按在他腹部上，犹豫了一阵揪住他腹部上的衣服。 接着，我就明白了他所说的刹车不是很灵的意思。 刹车不是很灵，而是很不灵!!! 车身‘咻’的一下就从坡顶滑下去了，车头遇见凸凹不平的路面，‘吭吭吭吭’像拖拉机一样飞滑而下。 “杜杜杜杜护士，停车!停车!” 转眼校门口近在眼前，车速都没降下来，我惊的狠狠一揪。 “嗯……” 杜护士闷哼一声，捏着自行车头一转，呈现一个漂亮的弧线在校门口转了一个圈，停了下来。 “面包牛奶我放到你书包里了。” 停稳自行车后，杜护士说了一句，“估计你等会儿去学校闲 嫌时间不够，不吃午饭，那就先吃点面包垫垫。” 他从车上下来拉出刹车板，捏住我的手臂从自行车上扶下来，拉了拉我衣服的下摆，把衣服上的褶皱拉平。 “在学校好好听讲，别总想些有得没得。” 那面无表情的脸，可嘴里却喋喋不休的说教着。 我仿佛就感觉回到了小学爸爸骑车送我上学的场景，一时恍然下意识的接口说了一句。 “都知道啦，好烦呀，杜爸爸。” 杜护士一愣，就勾了一下我鼻子。 “瞎说什么，谁是你爸爸!” 他把书包从车篓里拿出来，提起我手臂背到我背上，还不忘再嘱咐一句。 “好好听讲!好好吃饭!” 我背着书包嗯嗯嗯的点头应着，转身向校门口跑去，一步一回头，最后杜护士都忍不住抬手指了指他手腕的手表。 好吧，要迟到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走进校门，刚绕过校门的铁门。 面无表情的教导主任站在铁门后，用手托了托眼镜框。 第39章 三十九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手指磕在桌面上‘噼里啪啦’直响。 我挺直了背，不敢直视她眼睛。 “去……朋友家了。” “朋友?哪个朋友?”班主任眼一眯，表情明显变得不好起来。 我低下头，总不能说是去杜护士家过夜了吧。 “好！”班主任一拍桌子，“你自己和你妈说!” 她掏出手机，就拿出记下学生父母联系方式的单子，手指就在屏幕上点。 “等等…我错了，我昨天晚上去网吧通宵了!” 我想了想，用了一个最靠谱的理由。 “今天早上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是谁?”班主任放下手里的手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喂!请问是黄姗姗的妈妈吗?我是她的班主任!” “是杜穆穆!那个男人是他哥哥，我昨天晚上去他家玩，不小心玩太晚了!杜护……哥哥说太晚了，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干脆……干脆第二天早上把我送回来……” 对不起了，杜穆穆。 杜穆穆站在办公室里，看着我，一脸沉痛。 过了很久才从转过身，对着班主任从嘴里挤出一段话。 “是的!她昨天在我家过的夜!” 班主任当时就怒了，指着他鼻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多大啊，就学着带女生回家过夜了，请家长，请家长，请家长!!!” 说道这里的时候，班主任才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接通的电话，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 “你先跟你的妈妈解释一下，让她别担心……” 刚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话筒那边一连串的呼吸声，却迟迟没有回话我被这安静弄的惴惴不安起来。 “……妈妈？” “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谈了一个朋友。”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首先我表达我的主题思想，我并不反对你谈恋爱，每个女孩都有青涩感情萌动的时候，会谈恋爱并不奇怪。”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你也是我和你爸爸爱情的结晶，但我就希望你想清楚，每份感情的开始可能是一时的冲动，但它却没有天荒地老白头偕老的持久，旺盛的荷尔蒙分泌可能还会让你头痛脑热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是一样，但是我希望你在行动之前都要思考、思考、再思考，我也多说无益，按你们这个年纪来说，我说任何事都是棒打鸳鸯，你们美好的感情康庄大道上的拦路虎……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记得爸爸妈妈爱你，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不由自主的红了眼。 话题到这里的时候猛的一转。 “总之，第一恋爱不能影响正事，学习！第二，情难自禁要带套！就这样……” 我看着‘嘟嘟嘟’被挂掉的电话，傻了眼。 杜穆穆看着手机，半天后才书竖起拇指对我说了一句。 “你妈真开明！” 那是谈恋爱的对象是同校学生，而不是已经步入社会比我大上十几岁的社会人士。 我比谁都了解我的母亲。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文科的文艺少女，平时最爱莎士比亚的戏剧，听说我爸就是对面理工学院的学生，硬生生把拗口冗长他自己都弄不懂意思的莎士比□□诗背下，顺利追到了我的妈妈。 纵使现在工作那么多年，她骨子里还是当年的那个文艺少女，对这种校园的青涩恋情带着一点回味与留恋。 可如果是杜护士呢？ 当梦幻粉红的诗歌画进了现实的黑暗线条之后，她还会这样坦然接受吗？ “杜穆穆！” 不知道杜穆穆是说了什么，让班主任愤怒的大吼起来，始作俑者还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爸我妈都比较忙，这个点大概正在手术台上，你打电话给他们也没用啊……” “你把能联系上的长辈电话给我！” 上午把我刚送进学校的杜护士，此刻便站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和杜穆穆。 “是杜穆穆的哥哥吧?”班主任缓了缓语气，“他说昨天和黄姗姗玩的太晚，黄姗姗就在他家过了夜，早上还是你送过来的。” 杜护士一愣，转过头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与他回线，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突然抿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嘴唇勾出的口型明显就是。 仅此一次…… “咳咳咳！” 杜穆穆弯下腰咳嗽两声，不停的眨眼眼角示意我们。 “你们……” 班主任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 “是的，天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杜护士转过头，接过话头。 “是的，是的，我下次再也不和她玩的那么晚了。” 杜穆穆笑嘻嘻的凑到我身边，一把握住我的手。 这时，班主任像是打消了疑虑，表情才变得稍微好点。 “那还算没有骗我。”班主任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我说。 “以后不要在外面玩的那么晚了，还有别听你妈说的，没结婚之前不能有性–行–为。” “不会的！” 杜护士面无表情的走到我和杜穆穆中间，一巴掌打掉杜穆穆的手，表情无比严肃的看着班主任。 “上学就要好好学习，绝不能早恋！” “你们在搞什么啊，在外面过夜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莫名奇妙就背了一个锅。” 杜穆穆一出办公室门就开始抱怨，杜护士眼神穿过他的肩膀直直落在我的身上，那眼神说不出的真诚与执着。 “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现在就什么都不要乱想，好好学习!” “喂喂喂，你刚才说不能早恋的！”杜穆穆叫了一声，揉了揉他被杜护士打红的手背。 我知道他的犹豫是什么？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的回视他，伸手抓住他的手指。 “我也不会放弃，爸爸妈妈那边我会解决的……” “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这样。” 我把放在抽屉里的笼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戳了戳里面的小仓鼠。 “小月…我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小月就缩在笼子的一角，小小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它，平时早就翻身直接一口咬上来的仓鼠却动也没动，接着我从手指上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颤动。 它的身体在发抖！ “小月！你怎么了？” 我赶快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 它就摊在我的手心里，小小的身体烫的惊人，连贴到我手心的小爪子都是烫的，身体微微抽搐着。 小月生病了。 明明我出门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呢？ 我不敢戳它，只是小小的晃了晃手臂，让它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希望借此能够缓解它的痛苦。 结果，不仅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它反而缩紧着身体，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连忙从抽屉里拿出钱包，一手托着它，转身就冲出寝室，结果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平时推进去的铁门已经被拉了出来，上面挂上了一把大锁。 通往外面的大门已经被锁了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一旁墙上的钟。 晚上10点。 早过了寝室锁门的时间。 多么熟悉的场景，仿佛和我昨天在医院等待的场景重合起来。 “吱……” 手中的仓鼠动了一下，它叫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无神恍惚，小脑袋在我手中艰难的扭动着，最后停在了一个角度，和我双眼相对。 黑色的眼睛就这么亮了起来，它挣扎着立起身体，粉红色的小爪子举了起来，却因为失去平衡在我手中打了一个滚。 我手指一弯，挡住它的身体，以防它掉下去。 它一滚，直接滚到我的食指边，靠了上去。 然后我就看着，它直起了上半身，喘气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它伸出了爪子，颤颤巍巍的抱住了我的食指。 “吱——” 那双黑色的眼珠竟然湿润起来。 它不想死。 我内心一阵刺痛，拳头狠狠打倒眼前的铁门上，‘砰’的一声，整张铁门都颤动起来。 “吱——” 它狠狠的喘了一下，最终还是失去了力气，靠着我的食指缓缓滑了下来，小爪子晃动着拼命的想要扒住我的手指。 盯着我眼睛的小眼睛却是没有丝毫的偏移，一点一点的由亮变暗，像是逐渐熄灭的灯火。 捧在手心里的小心脏跳动的是那样剧烈，像是要从那个小小的身躯中破壳而出，却在突破一个顶点后缓缓的减慢止于休止。 它就这样看着我，倒在了我的手心里，小爪子无力的垂到一边，失去了生机。 小小的身体摊在我的手里，我却觉得它沉重的我几乎无法承受，整条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 生命的重量原来是如此的沉重。 我泪流满面。 我突然明白了，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么，眼睁睁看着病人生命的流逝的杜护士，该会是多么的痛苦。 我托着它的身体站在铁门前，失了神。 透过铁门的缝隙，外面的场景漆黑一片，唯有几座围绕的路灯还忽闪忽闪的闪着光，寂寥昏暗的可怕。 我抬起另一只手，想推开眼前的门，手指碰到坚硬的物体，黑色的小灵通顿时映入我眼帘，我手指颤了颤，缓缓的把手指按在键盘上。 烂熟于心的号码，甚至不用调出联系人，几秒钟就全部显现在灰色的屏幕上。 我按下了通话键。 这时，我才意识到，杜护士在我心中竟然已经深刻到了这种地步。 提示的忙音都没有重复几下，电话那头就迅速接起了电话。 “……黄姗姗。” 熟悉的声线响起的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喉咙却像是被缝住了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 我再也忍不住。 “杜护士……” 语音里浓重的鼻音把我也吓了一跳。 “……你是在哭吗？” “嗯……” 死去了生命的小身体，温度缓缓褪去，现在就像是一块小小的冰块放在我的手心中一样，我却什么都无法为它做。 我为它的死去感到难过，却更为昨天躺在我怀中的杜护士难过，我竟然还在那时心中还有点埋怨杜护士不在身边。 我张开嘴，开口却只是浓浓哭泣的喘息，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怎么了？” 我紧紧握住电话下端，眼泪噼里啪啦打在手背上。 “……就是突然很想抱住你……” 电话那头短促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像是胸腔震动传来的细微笑声。 “我也是。” 第40章 四十 恋人的相处不仅仅只需要彼此感情的建立，更需要彼此的相互了解与体谅。 我第一次，对杜护士的职业充满了敬意与佩服。 我把小月埋在了一个花盆里面，然后挑了阳台上向阳的一个地方，把花盆放在了哪里。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杜护士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询问我这么晚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只是拿着电话静静的等着，犹如再做沉重的哀悼。 听到电话那头一呼一吸平缓的呼吸声，我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了吗?” “嗯……”我看着手掌上沾染的泥土，喉咙有些嘶哑。 “我想，大概以后我再也不会养仓鼠了。” 挂了电话后，我想了很多。 从进院开始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死缠烂打，再到后来的下了定论。 想要和杜护士在一起的感情越来越浓烈，这个想法灼烧着我的神经，不停的向我描绘未来的和杜护士在一起的美好场景。 直到现在…… 这一腔感情最后化作一番热流窜入我的脑海，我感觉自己在那一刻似乎变成了挥笔洒墨的文人墨客，灵感泉涌般的涌出脑海，飞跑回寝室从书包里掏出那块刻了一大半的小橡皮，拿起美工刀几笔下去。 微微上调的眼线就出来，在用刀尖勾了一个圈，有着几个小泡泡的瞳孔就浮于指下。 我最喜欢的……最喜欢的人…… 眼睛完成了。 橡皮章也随之完成，天边拉扯出一丝黄色的光线，天快亮了。 橡皮章仿佛汲取了我全部的思想感情，放下美工刀后我脑袋甚至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杜护士的脸随着刀的下去，也从此清晰的印在我脑海里。 “你刻完啦?”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穆穆看着我手中的橡皮章。 “该不会一个晚上没睡吧?” 他从我手中拿过橡皮章。 “哎哟~还……”接在轻浮的‘哎呦’语气词后的调子就突然降了下来，回归于平静，我心脏一跳，急忙询问他。 “是不是刻的不好？” “我现在，倒是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哥了。” 他看着印章‘啧啧啧’了好几声，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才把印章还给我。 “哦，对了！……明天就是我哥生日，你u盘看了没？” “u盘？” 话题转的太快还和杜护士的生日扯上了关系，我一愣，随后在脑子里仔细寻找他所说的u盘的痕迹。 “你说的是，你给我的那个银色u盘？” 最近事情太多，他不提我还把这u盘的事情给忘了。 “一看你表情就是忘了。” 杜穆穆手掌一拍，就对我说。 “我听说你们五班下午不是有节上机课吗？你就等下课以后，在别人关机房前，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把u盘□□去看看……” 杜穆穆在语言艺术上有非凡的造诣，一段话让他说的阴阳顿挫，直勾的人心痒痒的。 我直觉感到，那u盘里绝对装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杜穆穆说的就像是我不看那东西，就和杜护士没法更近一步一样。 于是我在下午上机的时候，揣着u盘，在其他同学都奔出机房后，悄悄把u盘插–进电脑主机。 为了这一刻，我还和同学借了一副耳机，也一并插–进另一边的孔。 电脑有移动硬盘插–进时发出‘噔’的一声，吓的我差点握不住鼠标。 我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门口，确定门口没人，为了看这u盘里的内容，我还专门把眼镜都带上了，想想还真是挺拼的。 移动磁盘空间有8g，其中2g的全是视频文件，我点开移动磁盘，先是满满一页的各式英语听力mp3格式音频文件，接着鼠标向下一滑，我就看到了名为生物教学的文件夹。 我下意识的就觉得东西在里面，鼠标左键点了一下。 文件夹里的内容显现出来。 ……avi 这类格式的视频软件满满一屏幕全是。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各式内容丰富的视频文件。 题目简单粗暴，大多一扫而过便能猜出其中的内容。 就在这时，一个名为致可爱的你视频软件瞬间映入我眼帘，在其他简单粗暴题目的视频中，这个标题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我鼠标一滑一点右键，就点开了。 开头是昏黄的光线扫过屏幕，接着是一所映在黄昏中的学校从上到下打下来。 一名身着短裙校服的少女群角飞飞的从校舍里小跑出来，笑吟吟的向门口等待的男子高中生跑去。 一串日语的对话，少女甜美的声线配合着娇柔粉红的脸蛋，少年也不自觉的红了脸。 这……确定不是日系纯爱剧? 看了剧的开头以后，我顿时对杜穆穆的审美产生了一丝怀疑。 在接着，画面一转，少女和少年在路口道别。 少女恋恋不舍的向另一边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镜头在两人之间打来打去，两人明显对此时的分别感到了无奈与不舍。 就在此时，少女突然转过身，涨红着脸大吼了一句。 【桥本君，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少年转过身，脸红的不像话，有些局促的捏紧了袖口。 【我想你来陪我……】 剧情的转换让我一愣，但这纯情的相处方式倒是和我平时和杜护士相处的方式有点像。 不知不觉中，就当恋爱剧看了下去。 少女红着脸跟在少年的身后，来到了他的家中，此时画面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 ‘刺啦刺啦’衣服磨蹭的声响从屏幕那边传来，伴随着男女主角时重时轻的喘息声，气氛顿时变的古怪起来。 【那……那个…要…要先洗澡吗?】 少年咽了一口唾沫，指着旁边浴室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少女脸红的似乎都能滴出血来，她微微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 【真是的，哪有谁叫刚来的客人洗澡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少年猛的红了脸，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桥本是个大·色·狼!】 少女撅起嘴，也不管身后的少年，转身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关上门之前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 【不准偷看哦！】 画面颤抖起来，如同随着少年颤抖急促的呼吸声一起颤抖着，他的一呼一吸越发粗重，声音大的带着我的耳膜都在颤抖。 少年努力的抬起头，把视线固定在天花板上，不敢向下偏移一分。 【桥本君……】 画面猛的一颤，仿佛转变成桥本君的视线，从天花板迅速下移，转移到雾气蒙蒙的浴室。 被雾气熏的些微泛红的柔美脸蛋自雾气中慢慢显现出来，犹如剥去外壳的熟鸡蛋以一种完全没有遮掩的姿态出现在屏幕前。 洁白的浴巾被随意丢在一边。 【我洗干净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杜穆穆把这个u盘给我的原因了。 这就是我一直渴望又害怕着的东西。 当天下午我就拨通了杜护士的手机号码，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杜护士，杜护士，你明天过生日，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到的吗？” 通话的那头停顿了一阵，男性略微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便传了过来。 “我想你来陪我。” 这粘稠的情话让我头皮一麻，我脑中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下午看过的那个视频，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竟然有些期待，我捏紧了话筒。 “杜护士……你今晚休息吧？” 那边沉默了下来，嘶哑的嗓音缓缓接上。 “嗯，今天我是白班。” 热水铺洒到身上的时候，仿若下午所看到的视频一般，我被固定到看不清的浴室后背，怀揣着期待与欣喜的情绪一点又一点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换上平时穿不了却十分喜欢的连衣裙，搭上鲜少搭乘的出租车。 到达楼底的时候，天色差不多都暗沉下来，头发尾端还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我攀登上中间的那栋楼房，绕着楼梯间的三个转弯后，就跑到了四楼。 我摸了摸放置在口袋中的橡皮章，叩响眼前的门。 只敲了几下，门就被打开了。 来者面色清冷，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似乎不为我的突然到来有所惊讶，耳畔后的一抹红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情绪。 我仿佛和那视频中的女主角重叠起来，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敲打着我的胸腔，看着心爱人的脸庞一路红到耳底，像是献祭一般，把最美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杜护士……” 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袖子。 “我洗干净了……” 那一瞬间。 冰山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第41章 四十一 回应我的是一股猛拽。 他捏住我的手腕就往房里一拽，力道之大，我的手腕都在隐隐作痛。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他把我身后的门一把关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我眨了眨眼，有些新奇的看着这样暴跳如雷的杜护士，动了动手腕，委屈道。 “你捏痛我了。” 他迅速松开了手指，弯腰托起我的手腕看。 “抱歉，我……” 我乘他弯腰的瞬间，弯下身从他臂弯下穿过，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腰，抬起头嘴唇就贴在他的下巴上，杜护士实在太高，即使是突然袭击我踮着脚也抓不住重点。 “我知道我为什么在你靠近的时候会颤抖了。” 直到现在在这满满都是男性荷尔蒙气味的环境下，我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我…看了一下相关的影片…那大概是一种冲动，但绝对不是厌恶…所以，我并不是在厌恶你的靠近，而是…渴望…更多更多的…” “黄姗姗……” 他一把握住了我的嘴唇，力道恰好的整个手掌包裹住我鼻腔下半部分的区域，牢牢的将我的嘴唇阻拦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眯起眼，黑色的眼睛仿佛掠过一丝光，犹如野狼抢食一般的凶狠而又攻击性十足。 你握住我的嘴唇我当然没法说话…… 所以我张开嘴唇，沿着他手心弯曲形成的皮肤间隙线向上舔舐。 “嘶––” 只那么一下，他就像是碰到烙铁一般猛的松开手指。 他扫了一眼手心，手指无意识的在上磨蹭着。 “你觉得，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点点头，抱紧他的腰部，把脑袋靠上他的胸膛。 “嗯。” “放轻松!” 他把我从地上横抱而起，穿过大厅，这时我才看清房子的具体构造，上次注意力全在杜护士身上，还没能仔细观察一下他所居住的地方。 “看着我!”他打断我继续观察的视线，“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 “这才不是游戏!” 我忍不住强调这个事情。 “哦”他语调上扬，挑了挑眉，“不是游戏，那我也得认真起来!” 糟糕了，糟糕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杜护士。 他就像是在对待精美新鲜的食材一般，托住我的身体把我放到床上，还理了理我胸前的衣领，犹如对待案板上的鱼，在挂掉鱼鳞前，让它平摊放松躺在案板上。 “能麻烦黄姗姗小姐在我接下来的动作里不要随便乱动吗” 他一手按在我的腹部，端坐在床侧，衣冠整洁、面色如常。 我身体顿时僵硬了，还是点头回应他的话。 “嗯……请…请温柔点…”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个震荡，光线也变得昏黄黑暗起来，犹如那视频中的场景一般。 “我会的。” 他微微向下按压下去，触及到我腹部耻骨，哪里如同被埋下了一大片电流发射器，他触及出电流四起…… “嗯……” 我身体一弹。 “放轻松……” 他不慌不忙的另一只手搭上我的大腿，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你看的视频里也是这样吗” 我想了想。 “不…不是这样…他是从上面摸起…” “上面”他声线微微压低表现出苦恼的意味，可嘴角却是上扬转头浅笑着望向我，“那可麻烦了，你穿的是连衣裙啊……” 我张开了双腿。 “那……那就从下–面开始……” 他撩起裙角，手指探了进去，却是落到了耻骨中央，不重不轻的点了一下。 我都不知道那部分原来这么敏–感，只是反射一般都收紧双腿，夹紧他的手臂。 “放轻松……” 他伸出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腹部上，轻轻的按揉着。 仿佛是回到了手术的那天，他也是这样按揉着我的腹部，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放轻松……我要开始了…” 我颤抖着张开腿。但他这次没有在继续按压耻骨，而是在其旁边旋转磨蹭起来，另一只手臂轻轻的放在我的胸部上。 胸部倒是对这种触碰逐渐习以为常，逐渐消去了不适应之感，在他触摸上来之时，竟然如同宠物被主人抚摸一般，发出了舒服愉悦的信号。 “胸部……” “嗯” “胸部你可以多摸一点…它很喜欢……” 他微微一怔，接着眯眼再度笑了出来。 “好……” 与耻骨上轻柔的抚摸不同，胸部上明显有些粗暴，他挑起束缚固定胸部的钢丝圈，斜往上一提推到一边，像是撬开贝壳露出其中的珍珠一般，就这样迎上，接住轻柔按压揉掐起来。 “等等!不是掐那块地方!” 适应良好的身体在此时猛的产生出消失已久的瘙–痒感与酥麻感。 他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同按压在耻骨上的动作也变得大幅度起来，像是要把那块整个按下去一般。 双份的感觉让我完全扛不住。 我控制不住的开始挣扎。 好可怕…好可怕…… 更多……更多的触感…… “不要…不要…我不习惯!” 在我呼喊出的那一瞬间，他猛的松开手，绷紧忽又松开，我就像是被拦截的水坝在拉上阻隔的大门后，水流猛的从突破口迸发出来。 我痛苦的捂住脸，小声啜泣道。 “…杜…杜护士，我例假……好像来了……” “没有。”他托起我的大腿又缓缓的放到床上，“只是变成了一个大姑娘而已。” “对…对不起…”我透过手指的缝隙观察他此刻的表情，“说是准备好了，临时却还是退却了……” “这很正常。”他弯下腰，揉了揉我的头发，“实践和理论总会相差很大。” “不过，你确定你明白了你所说的感觉吗从你所说的……指导片中……” “明白，当然明白!”我看着他，不停的点着头，仔细从脑海里挑出适合的词汇，“就是想和你交–配啊!” “………” 他按住我的脑袋，揉了揉。 “你这孩子，学什么不快，就学这个快!” 看来我抓住的感觉并没错，我揪住他的袖子。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黄姗姗……” 每次他叫我名字的时候话里感觉都是满满的无奈感。 “抬头!” 我顺着他的指示抬起头，他直接托起我的下巴。 “看着我的眼睛。” 我立马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 “张开嘴…” “啊” “……也不用张的那么大……” 当我弄清微张和张开的区别后，他就吻了上来。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而是侵入湿滑要把人变得黏腻腻的大人的吻。 “呼吸呼吸!”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我急忙偏过头，深吸几口气。 “不要憋气，就和平时一样呼吸。” 做不到啊！ 让我呼一口气，直接喷到杜护士脸上。 “再来一次!” 他靠了过来，托起我的下巴。 “等等…等等……” 我呼呼呼的深吸几口起，最后猛的吸了一大口憋到肺部，随后抬头捞起他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滑腻的舌头交错滑过口腔壁的感觉让我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我憋着一口气，舌头毫无章节的乱窜，然后被他的纠缠住，拉扯下来顺着他移动的方向变化。 他长大着眼，黑色的瞳孔似乎都映出了我的脸。 肺部里的空气急剧减少，转眼就消耗殆尽。 我挣扎着想要退出，脑袋才刚动了一下，就被他给按了回去，他还有意无意的吮吸着剥夺我本就所剩无几的空气。 别……别…… 憋不住了…… 我拍打他的后背，把他往后推开。 他丝毫不为所动，牢牢的按住我的脑袋。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把肺部的气体喷了出来。 “呼……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后者面无表情的舔了舔嘴角。 “就是这样呼吸。” 我满肚子的怨气就这样被他镇压下来。 他转身把毯子一掀就把我整个包了一个严严实实，翻身躺在了我的身后。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那个…杜护士…” “嗯” “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就这样衣服整齐的直接上床，我在毯子里扭了一下，手臂从裙角伸进去从背后把内衣扣子解开，从衣领扯了出来扔到一边。 “看，我内衣都脱了。” 背后沉默了一阵，接着他翻身做了起来，双手撑在我的脑袋两边，背着光我一时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直起了身，手指捏住t恤的下摆，向上一拉，背脊一弓一直，就这样脱了下来。 我看着裸露在外的肌肉，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就向他腹部探去。 他一把抓住了我图谋不轨的手掌，重新塞回了毯子里，弯下身。 我视线全被他肩膀那漂亮的肌肉线条和隆起的锁骨给吸引了，唾沫都不知道吞咽了几回。 他翻身躺在我身后，隔着毯子环住了我。 “乖，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这低沉嘶哑的声线传来。 我这一晚上大概就再也睡不着了吧。 第42章 番外3 那是下午白班夜班交接的一个黄昏，叶琦护士从住院部前的大窗户走过，余光扫视过院口。 杜护士……似乎是换了一辆自行车？ 那黑色骚包至极的流线型外观，再配合一团火焰似的涂鸦横跨车身，车主面无表情的的从车身上下来。 彼时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吹来一阵邪风，把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吹散，黑亮的眼睛一眨，衬的那张漂亮的脸蛋更加俊俏几分。 几个新来的小护士看的眼睛都直了。 叶琦看到这里，饶是她工作这么多年，遇到无理取闹的病人无数，内心平淡如水，也不由的在心中暗骂一声。 卧槽，搞什么啊！ 一直等到杜护士衣服换好站到她身边，叶琦护士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没能消下来。 “你……换自行车了……” “嗯，怎么了？” 杜护士面色不动的揪住病房床单一角，一拉，轻轻松松的收到一团叠成长方形。 话说这还是杜护士第一次来医院的成名绝技，48秒叠好一个病房的所有被子。 “你不觉得那个……自行车很……骚包？” 那么飚的颜色，而且还是个流线型车头，骚包的一比啊。 叶琦挑选着合适的形容词。 “有吗？”杜护士微微侧过头，眉头都有些不耐的皱起，“姗姗说很好看啊……” 好吧，她懂了。 男人可悲的自尊心…… “那你今天下午还去送饭吗？” 这话题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估计再继续下去就满是男人自尊心延伸出的想法。 “我准备不去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护士手中的动作停顿住，周遭的气氛就像是粉红色的气泡被冰冻在半路，由温馨甜腻的环境掉到冰冻的窟窿里。 “啊？为什么啊？” 这对情侣之间又出现问题了？ “黄姗姗，她期末考试出现问题了……” 听说是黄姗姗逃了几次课，再加上沉浸在甜腻的恋爱中，估计学的什么早都抛到脑后去了。 期末考试直接从校排名前五十掉到两百以后，直接掉出本科线。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自古以来，前程和恋爱都是不变的选题。 “拿出你督促你弟弟的狠劲啊，我看黄姗姗那个孩子也很听你的话，反正现在等她高考完就好了。” 叶琦这么建议道。 “你说杜穆穆啊……” 提到他弟弟，杜护士的神色猛的阴沉下来，揪的手上的被单都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的皱道。 “他把他那个u盘给姗姗了……” 说到u盘。 每个有弟弟的人大概会了解吧，特别是爸爸妈妈又很忙，那种迫不得已当爹又当妈的感觉。 杜护士就是这种，自然杜穆穆那个自认为保密的很好的小秘密u盘，杜护士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琦眨了眨眼，结合杜护士黑到底的脸色，迅速就明白了u盘里所装载的东西。 “……下手有注意力道吧?” 在叶琦记忆中，杜护士这个弟弟没被少揍。 他放下手中被揉成一团的被单重新拉平，折叠好放到一侧，随后抽出胸口插好的笔，掏出病床前夹片里的铭卡，在上面画了一笔。 “…嗯…”他短促的应了一声，“但我也发现，我这边出现问题了。” 你又有什么问题叶琦护士挑了挑眉。 那个u盘就是□□，将隐藏在背后的阴暗面释放出来。 他半张脸隐在自身形成的阴影里，这句话以一种平静而又笃定的语气吐出，叶琦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怎么了？” “那真的是喜欢吗？” 他手中的笔杆被捏的咯吱作响，眼底深沉如墨。 叶琦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这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的杜护士。 他抬起头，表情淡然。 但叶琦就是感觉在那淡然外表的掩盖下，似乎有黑影在浮动，黑气浓重的似乎都要破除外表坚实的面具，喷涌而出。 悬挂在上的‘面具’布满了裂痕。 “我袭击了她。” 这话如同一个夹杂着风声的子弹瞬间将叶琦护士建立起来的观念给打碎。 杜护士是哪种人？ 和苏晓君这样外表开朗美丽的女人相处了好几年，最后都是坐怀不乱，仅仅只是停留在二垒的地步。 叶琦只知道，杜护士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婚前不会有性–行–为，虽然这或多或少都是源自于他母亲的职业渲染。 女性的身体比起男性更为脆弱，在没有准备好之前。 他不会去尝试。 现在袭击了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 叶琦都要发狂了，这做分好几种啊，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做了就会进监·狱的那种啊！ “我在她睡着了以后，偷摸了她的脸……” “………………” 呵呵，该说你们这点简直一模一样吗？ 不久之前，你小女朋友还趁你值夜班睡着的时候偷摸了你的脸耶…… 兴许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 “其实你的小女朋友也……” 杜护士突然低下了头，隐藏在阴影里的表情变得浑暗不清起来。 “我没能忍住……” 叶琦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叶琦在脑海大致勾勒出了当时的场景。 杜护士在恐慌与内疚的噩梦中醒来，一眼就看见了侧躺在身侧的女孩子。 年轻油脂分泌旺盛的女孩子，额头冒出了几个小包，但却猛的把他从黑白无色仿若置身于痛苦深渊中拉扯出来。 “杜…杜护士……” 女孩子吸了吸鼻子，撅起嘴颇有些委屈嘟囔着。 “没…没事了……” 他的心脏顿时柔软成一片。 “那不是很好吗?” 叶琦不太明白他这种几近秀恩爱的话语是为了什么。 “我发现，我心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想法。” 画面一转，本来温馨柔软的气氛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杜护士发现，在他抚上她脸颊的时候，心中的*愈演愈烈，仿若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在他心中怒吼。 抚摸她，抚摸她。 “所以你抚摸了她……” 叶琦下了结论，至于会让他如此不安与愧疚，可能还是因为抚摸的所包含的情绪。 暴虐而又富有侵略性。 甚至还带着一丝情–欲。 最让杜护士恐惧的便是，在抚摸完以后，他便发现那种感觉变了样，不再是橙色光线般温柔而又柔软，而是逐渐加深的隐晦灰色，压抑着冲动与占有。 “或许那只是爱情中占有欲的一种表现。” 叶琦这么解释道。 杜护士闭上了双眼，复又睁开，暗流涌动。 “不一样，那真的是爱情吗?” 毁灭一切般的，只想撕碎她稚嫩平和的外表，咬上她粉红柔嫩的嘴唇，把她关进一个小小的黑屋子里。 “太单纯了，就像白色的光点，她注视着你的时候，眼瞳里就只乘下了你一个……” 在令人怦然心动的同时，却因身处漆黑的环境中，想用双手将光点锁进手心，牢牢盖住，从嘴唇吞入，吞进肚子里。 让任何人都无法得到。 “这真的是干净又纯粹的爱情吗?” 他喃喃自语。 叶琦惊呼一声。 “笔杆……”它断了。 被他捏断在手心里，红色的血珠从伤处涌出。 “杜护士……” 面前的男人抬起了头，表情晦暗莫测，叶琦不经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杜护士吗? “你怎么了?” 理智与感情的天平已经渐渐失去了平衡，他眼神迷茫，微微扬起的头颅不知望向了何方，从病房窗户射入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犹如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圣光。 “这不是正确的爱情……” 杜护士表情淡然的垂下头，在那层薄薄的光层中，叶琦竟然有了一种宛如被净化的感觉。 他张开手，淡淡的…淡淡的…仿佛手中被划伤的伤口和他毫无关系。 ‘啪嗒’一声，被他扔入垃圾桶。 “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了。” 他抬起了头，又变回了那个冷漠而又淡然的杜护士。 “走吧，铃响了。” 他穿过叶琦的身侧。 叶琦缓缓的转过头，骨头摩擦的声音咯吱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她一时的眼花。 从后射过来的光线犹如一场巨幕，猛的将那片圣洁的荣光打散、吞噬殆尽。 他身后的影子被拉长拽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挣扎着从白光中拉扯出来，彻底的脱离了光芒的牵制。 “杜护士!” 叶琦叫了一声。 男人回过头。 黑色的长线忽的颤抖一阵，扭曲着揉成一团，狰狞蠕动的犹如一只巨大的鬼手。 叶琦猛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 第43章 四十三 杜护士上班的时间和我早自习的时间靠的还比较近，相较于那天险些睡过头的手忙脚乱。 这次就要游刃有余多了。 闹铃一响起，杜护士首先起床，他飞快的按停闹铃，手臂一撑就轻轻松松的从我身体上侧翻身而出，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套到身上。 “醒醒……醒醒……” 他轻轻的推了推我的身体，昨晚被抱着全身浸泡在杜护士的气味中，实在是太兴奋，瞪着眼躺着，一躺就躺到了深夜才堪堪睡着。 第二天的早晨就是毁灭性的，神经突突的疼，一睁眼看着杜护士的脸都是雾气蒙蒙的看不真切，脑袋昏昏沉沉的。 “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的吧？” 他伸手按住我的太阳穴，打着圈的揉压起来，力道适中的缓慢揉压迅速缓解了针扎似的头疼，我舒服的直哼哼。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轻吻一下。 “要迟到了，快起来……” 糖衣炮弹的侵袭啊! 我把被子一掀，就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腰，蹭了两下。 “把衣服穿好……”他愣了一下，挣开我的手臂，背过身，“我去准备早餐。” 他离开的速度之快，我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房间里，都没能反应过来。 总感觉，杜护士今天的感觉不太对? 我扣好身后的内衣带，把裙子扣子扣上、拉正，伸手一摸，口袋里的硬–物让我一惊。 我摸出口袋里的东西，那是我之前雕好的橡皮章，昨天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我急忙跑出房间。 杜护士站在桌前，衬衫领斜斜的拉开，微微侧过头，黑色的眼瞳如同一摊春水撩过我的心窝。 “快去洗漱……” 说完他转过身向厨房走去。 “杜护士!” 我叫了一声，把橡皮章捏到手心，像他背后探去，就要去揪他的衣服。 “晚了一天，生日快乐!” 他的身型一僵，身体明明已经转过了一半，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路，然后又转了回去，淡淡的回应道。 “谢谢，快去洗漱吧……” 好冷淡啊…… 我捏住橡皮章的手指松了又合拢，盯着他的后背，僵持了一阵，他都没有转过身，上半身挺直不动。 “哦……” 和预料中完全不同的冷淡反应，让我非常受伤。 “杜…护士…”我捏紧手中的橡皮章，想了想昨天的举动，“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放在一旁的手指猛的收紧，青筋暴起。 他背对着我，摇了摇头。 “别瞎想，快点去洗漱。” 我接着又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橡皮章，气馁的把手中的橡皮章放到桌上。 杜护士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一直都背对着我，我都没法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我走进浴室，之前都没有仔细观察一下杜护士住的地方。 不得不说，杜护士这个人里外如一，房间的装饰也是如此。 既不是男人固有的随便凑合凑合能过就行，也不是那种细心斤斤计较的精致。 简洁。 没有丝毫对于的装饰连颜色都只有黑与白，浴室里更是简单，一面镜子，洗手台，凸出的小台子置放洗漱的用品。 但这简洁的环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物什。 粉色的漱口杯，粉色印有y猫头的牙刷，还有一旁挂着的粉色爱心的小毛巾。 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杜护士，我不喜欢粉色和y啊…… 代沟，代沟。 都说四年一代沟，我和杜护士之间横立的沟沟估计都成波浪形了。 “等一下去学校，认真听讲，以后晚上就不要过来了，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在外面跑，不安全。” 他背着我喋喋不休的嘱托着，转过身递给我一盒牛奶。 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在此时，一丝淡淡的烟味从他的指尖传了过来。 我吸了一口气，确定烟味是从他指尖传来，而且时间还非常靠近。 “你抽烟了?” 他把牛奶放到我面前，转过身。 “吃完之后，就把牛奶喝了。” 他在转移话题! 我站了起来，揪住他的袖子。 “杜护士只要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抽烟，我哪里有让你烦躁吗?” 他探过身，手指压在我的脑袋上一揉。 “别胡思乱想，先把东西吃了，再上学……” 他眯起眼，直接中断了这个话题。 这样的杜护士太可怕，我总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一反之前平淡温和的气质，浑身竟然隐隐透出一丝主动攻击的侵略姿态。 吃早饭的时候也是，他就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黑色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亮，专注凝视的样子让我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杜……杜护士，我吃饱了……” 我抖了两下，站起身。 他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拖拽开我身后的椅子，从一旁拿起一件外套，套在我的身上，一点一点把衣服拉整齐，弯下腰贴着我耳垂说了一句。 “早上骑车有点冷，把外套穿上。” 温热的气体扑的我一个哆嗦。 那种不协调的诡异感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上，我也弄不准杜护士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闭上嘴跟在杜护士的身后下了楼。 一眼就看到停在庭院中的黑色流线车头、喷涂着耀眼红色涂鸦的自行车。 “…………” 太骚-包了吧，完全就不应该是杜护士会喜欢的类型。 “喜欢吗?” 他转过头，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竟然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期待的意味。 我实在无法对这样的杜护士说实话。 “很…很好看…”我挤出笑容，夸奖了一番他新买的自行车，“看起来非常酷！” “那就好……” 他低下头，像是松了一口气。 新买的自行车一看就是杜护士在上下了不少功夫。 后座的软垫蓬松柔软，坐上去一弹一弹，都不用担心磕到中间了…… 还有稳定性，自杜护士骑上路，他双手稳住车头，车身就非常平稳，不会出现左右晃动摇摆的情况。 “杜护士，车……花了不少钱吧?” 在前骑车的男人猛的一僵，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太不公平了，杜护士总叫我节俭，自己为什么不节俭?” 这样总感觉我就像是一个蛀虫，侵食着杜护士这个宿主。 “那不一样，因为我…嗯…工作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和杜护士辩论中占据了上风。 顿时有了种翻身拿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那可不行，杜护士本来就辛苦，钱来的也不容易，不能随便浪费!” 我就差竖起手指，学着班主任那样教育人了。 结果杜护士头也没扭，低低的笑了一声。 “给我小女朋友花钱，怎么就是浪费了?” 好吧，杜护士你赢了。 我红着脸，默默的坐会车椅，嘟囔着说了一句。 “那也不行，现在追求的是可持续发展，你对我那么好，要是把爱都用完了怎么办?” 他微微侧过头，眼睛都是发着光。 “这可不同，这里可是可再生能源。”他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车身猛的一抖。 “别，您老安心骑车!”我拦住他的动作，“是无穷无尽的可再生能源，行了吧?” 说到这里，他才满意的回过头，掌稳车头。 这车流畅的骑上坡顶，再从坡顶流畅的滑下，没有了那老式自行车特有的颠簸与极速感。 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寂寞。 总觉得那老自行车和杜护士总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哥，你来了。” 杜穆穆的声音自校门传来。 杜护士猛的抬头，一脚蹬地，把自行车停了下来。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就在杜护士说完这句话后，我就看着杜穆穆的表情立马的变了。 杜护士把自行车靠在一边，转头对我微微一笑，随后一手抓住杜穆穆的后脑勺，就把他朝一旁拖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着杜穆穆低着头跟在杜护士身后出来了。 杜穆穆抬起头，扫了我一眼，眼睛水漉漉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总觉得他的脸和刚才有点不同，好像比平时更立体一些…… 我眯着眼仔细盯着杜穆穆的脸看了一会儿。 杜穆穆眨了眨眼，眼角的青紫如同是给他上了一层眼影，自眼角一圈淡淡的青色蔓延到鼻梁，就像是打上了一层鼻侧影。 “…………” 直到此时，我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杜护士揍人真有水平…… “我错了。” 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这一句话中，杜穆穆看着我，眼中水光荡漾，可怜兮兮的接着说道。 “我不该传播淫-秽-色-情思想，把u盘给我吧”qaq 第44章 四十四 我看着新下来的成绩单，时值刚上高三后的两个月，学校第一次综合考试。 引以为傲的语文刚刚擦过及格线，数学连格斗没及，理综考的一塌糊涂物理选择全错，校排名直接掉出200名，连本科线的边都没擦到。 对此，班主任直接把我和杜穆穆叫到办公室里狠狠的训了一顿。 严厉禁止继续谈恋爱。 “你成绩也掉的太厉害了吧，完全就是和我一个水平了。” 杜穆穆冲我抖了抖手中的成绩条，以往考试我通常能甩他个一百多名，现在排名仅仅和他只相差两个。 “要是我哥知道就不好了。” 杜穆穆这么喃喃自语道。 我就差跪下来求他，千万别把我成绩告诉他哥了。 “就算我不告诉他，这也瞒不了多久啊，我哥迟早都会知道的。” 就像杜穆穆所说的那样，每逢重大考试的时候，杜护士不仅只会看杜穆穆那一条剪下来的成绩条，还会专门要两份总排名表，一是班级排名，一是学校排名，从而从宏观上来控制杜穆穆的成绩。、 于是在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都还来不及为杜护士的主动联系感到欣喜，对面就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这话狗血的和韩剧里的台词有得一拼，却恰好从杜护士的嘴里说出来。 我当时就哭的稀里哗啦，平时一听我哭就会妥协的杜护士，这次强硬的没有丝毫退步，无论我在这边怎么央求，就是一句回应。 “不行！” “还是好好学吧。”杜穆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哥这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做到，就算你现在跑到医院里去，估计也是抓不到人。” 杜穆穆把我的心态了解的彻底，确实如他所说，我还真起了干脆跑到医院去，把人揪住，摇着他肩膀让他回心转意。 “得了，我哥要是不想见你，你绝对是找不到人的。” 杜穆穆看了我一眼，补了一句。 每天的短信还在继续，我打电话一律不接，到还真如杜穆穆所说的那样，杜护士真是铁了心的不想见我。 眼前剩下的选择还真只剩下好好学习这一条。 这其中让我下定决心的还是杜护士的那条短信。 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一个他平时绝对不会用的颜文字。 谢谢你的橡皮章=3=，我很喜欢~ 我大概已经能够想象到，手机屏幕前的杜护士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了。 恋爱虽然确实会让人分心，但要是把它用到正确的地方，它倒是会变成一强有力的助力，我一心以考上第一人民医院对口的医科大学为目标，还真突破了困扰我很长时间的物理难题，在一次随堂测验中，第一次及格了。 这对我每次物理只能考35分（满分110分）的物理废来说，简直就是热泪盈眶。 “你离医大最基本的分数线还差很远呢，现在再怎么想都是白搭。” 杜穆穆适时的泼我冷水。 事实确实如此，杜护士毕业的大学录取分数线超我分数最高时期足足四十分，如果物理拿不到90分，还真是白搭。 圆周运动啊，电磁感应啊…… 要是杜护士变成圆心或是磁场，我想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我都会牢牢记住，且熟练于心。 终于，拼命的低头死学，做练习题，我终于是等来了第二次月考。 这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和他再见过一次面。 坐在考试的时候，我甚至都差点把卷子上繁杂的题目和选项看成了杜护士的脸，考完一出来，我就能感受到，第二次的见面大概是不远了。 排名一出来，我抱着成绩单转了好几圈。 满腔的爱意化作了白纸上的排名，我不仅是回到了当时的水平，还冲进了前五十，离去年医大录取线，仅仅只差3分。 “我有点不明白，要是想和我哥一起当护士，上个二本或是医专，选护理专业，出来还不是一样，这么辛苦干什么？” 杜穆穆听到我未来的目标之后，这么询问道。 我一开始确实是想和杜护士一起当个护士来着。 “我有想过，就算是从护理专业出来，不对口也进不了杜护士那个医院，而且！”我加重了而且这个词语的语气，“我要养活你哥哥啊！杜护士当护士就行了，我到时候当个医生，然后他给我递刀子。” 杜穆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似乎是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搓了搓一手的鸡皮疙瘩。 “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场景有些毛骨悚然啊……你那个养活我哥是什么意思？” “当医生钱多啊！” 杜穆穆明显被我这句话噎到，许久才捂住脑袋回了一句。 “真不知道对你这天真又现实的想法说什么……” 当晚，我拿起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灵通就和杜护士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杜穆穆那货提前说了，这次打电话，嘟了一声就通了。 “杜护士杜护士杜护士，我想和你约个时间，明天下午听说你休息，约不约？” 杜护士闷闷一笑，一个字总结。 “约！” 敲定好时间，再加上考完的第一周周末没有作业，我坐上公交前往医院的时候脚步似乎都能飞起来。 住院部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我才从住院部大门进去，就从电梯间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还临时拉起了一条红带，隔离排队的人。 我站在队伍的最末端，杜护士说了，这次要等就上去等，别一个人坐在外面了。 我这边站着还没多久，身后就跟上了两个小护士，应该是新来实习的学生，护士服外面还套着自己的衣服，刚等了一会儿就在我后边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了。 “乳腺科那边出事情了，你知道不？” “诶诶诶？什么事情？” “听说是本来说是肿瘤说是良性，进去一切发现是恶性，直接就推出来了，患者的家属就不干了，然后就闹起来了……” “啊？”小护士叫了一声，“然后呢？” “我听说跟进去的那个男护士帮忙推病人出来的时候，直接就被患者家属给一拳打到地上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男护士？整个乳腺科就只有杜护士一个男护士！ 第45章 番外 这是黄姗姗大一的第一年夏天的暑假。 最近频频发生的女大学生上黑车被杀害的事情让杜护士莫名的烦躁起来，特别是他已经好几次看见她在医院门口，从陌生牌照的小轿车上下来，时值夏季，女孩子换上淡色的小短裤，露出一双白皙的双腿……这种莫名的烦躁感上升到了临界点。 “我看到你今天从一辆陌生的轿车上下来，是叫的专车吗？” 杜护士拨弄着手中的输液瓶，状若无意的询问道。 她头也没抬，想都没想的回答。 “嘀嘀专车速度太慢了，还要预约等……杜护士这边马上就要下班了，我直接拦的黑车!” 杜护士一方面因为她迫切的心情感动，一方面又因为她随意搭黑车的行为感到火大，于是…… “就算来晚点也没关系，最近很多女大学生搭黑车出现危险……” “所以你就不要搭黑车了，坐公交安全也能省下不少钱。”她摇头晃脑的接下他的话，微微撅起了嘴巴，杜护士知道，这是她即将冲他撒娇的征兆。 果不其然，她揪住了他的袖子，嘟起嘴，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就像是向大人讨要糖果吃的孩子一般，揪住他的袖口摇晃着。 “杜护士每天休息的时间本来就少，要是我在路上耽误了，那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就更少了？”他表情逐渐软化下来。 她便加紧跟上，抱紧他的手臂。 “好嘛，好嘛……” “可以倒是可以，你必须上车后给我打个电话，把车牌号以及上车时间告诉我。”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紧紧抱住他的手臂，脑袋在他的手臂上磨蹭来磨蹭去，非常肯定的向他保证道。 “绝对会向你打电话的，我保证!” 一个星期以后，在他放假前的一天。 他站在门诊部的二楼，那里直对医院大门口，外来的车辆绝对要经过的场所，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六点。 这是他下班的时间。 她是五点四十下的课，按照她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一通电话打过来。 杜护士等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六点零一。 医院门前迅速闪现出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了一会儿，接着右边的车门被打开，探出一条白皙的腿。 杜护士神经一跳。 她笑着从车里出来，把车门关上，接着转身向门诊部这边飞奔而来。 他什么都没说，从二楼的窗前离开，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下键。 一开电梯门就看见了门外气喘吁吁的笑脸。 “杜护士!” 她抬起头，叫了一声。 他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而是面无表情的从电梯中走出来，一步一步的将她逼至角落，眯起眼。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什么”她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缩到角落的一侧，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 “……没什么”那一瞬间，杜护士改变了注意，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抚开她因为出汗而贴到脸上的发丝，“以后别跑的那么快，我会等你。”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黄姗姗虽然外表看起来软，但固执起来，即使是他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就像是在她住院时，他有意无意的去打击她的积极性，结果最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是他爱极了也恨极了的一点。 “抱歉，我明天临时时间变动，只有下午休息。” 首先是饱含歉意的说出准备好的话。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迅速蔫了下来。 “晚上去我家过夜，怎么样？” 再抛出诱饵。 听到这句话后，她有挺立起来，脸上就像是要发光一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抓住他的手臂。 “那说好了，我明天下午过来找你。” “…好…” 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改变她固执的想法。 黑暗的思绪在弥漫，脑中那条白皙的腿跨出车门的场景似乎在不停的重演，烦躁感愈演愈烈，心中最后那丝愧疚感被碾碎。 杜护士站在镜子前，似乎有阵黑气笼罩住了他的脑门，迷糊了他整张脸，让他此时的表情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犹豫了一阵，戴上了口罩，戴上了墨镜。 他开出了从同事那里借来的车，向理工大学开去。 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击鼓一般轰隆作响，他脑子里空白一片，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此时在做什么，只知道。 她十一点四十下课。 车刚开到校门口，就看到她冲了出来，站在校门口剧烈的晃动着手臂，想拦下一辆车。 他想都没想，踩下油门开到她的面前。 “到第一人民医院。” 她直接拉开门坐了进来，看都没看前座一眼。 都打扮的这么可疑了，还敢坐这种车。 杜护士低下头，默默的记了一笔，踩下油门。 开车的途中，他微微侧过头，从内后视镜观察车后座的情况。 她就坐在后座，低着头手指不停的在手机上按动着，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 他知道收到的是什么，想起来也是可笑。 坐在车上有闲心一条条给他发抒发思念的短信，为什么就不能给他打一通电话 杜护士又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一笔。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 她猛的抬起头。 杜护士迅速压低脑袋，刻意把声线拉高，指了指前面。 “堵车。”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前面，接着低下头，手指继续在手机上按动。 连路线改变了也没发现。 杜护士皱起眉。 太粗心了。 车辆在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平稳的向郊外驶去。 她依旧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终于，漫长的行驶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可惜晚了。 他按下车旁的锁车键，整辆车被锁了起来。 她着急的扑倒车门旁，拉了半天的车门都没能拉开。 “救……救命!!!” 她拍打着车窗尖叫起来，可惜的是车已经行驶到郊外，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杜护士松开按在方向盘的手，抽出车钥匙。 是时候了。 他转过身，把身边的座椅向后一推，就顺着车椅间的缝隙钻到车后。 她的尖叫声更加刺耳起来，抬起腿挣扎着想要拒绝他的靠近。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顿时显现出来。 他一把就按住她的腿，一只手就将她的腿圈住，扯下领带一绕，按照绑束某些挣扎病人的系法，轻轻松松就把她的两腿给绑了起来。 剩下的双臂，就在她直起身推开的瞬间，拽下她上半.身纺纱外套。 平时轻柔的纺纱外套此刻被揉成一团犹如最牢固的绳子牢牢的将她手臂方束，给固定在了身后。 期间也仅仅只花上了几分钟。 她瞪着眼，眼眶一圈全红了，眼眶中似乎有泪光浮动。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捂住她的眼睛。 不要看我。 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色丝带蒙住了她的眼。 失去视觉之后，她猛的喘了一口气，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在他的靠近下蜷缩着，被绑束的双腿挣扎着。 他取下脸上的口罩，把墨镜丢到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免压倒她。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记住呢？ 他低下头。 在她刚才挣扎的时候，上身的衣服被掀起一点，露出一小块白色的肚皮。 他心神一动。 就是这里了。 手指贴上，绵软的肌肤触感伴随着温热的体温从指尖传来。 “啊!!!” 她尖叫起来，整个人弹了起来。 杜护士略微一用力，整张手按在她的肚皮上把她按了下去，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略微威胁的语气。 “乖乖躺着，不要动……” 手下的身体顿时不动了，细微的颤动感从连接的那块肌肤传来。 他顺着肚皮上的那两条腰迹线向上按压。 比记忆中要瘦上很多，已经能够隐约的按压到肌理下突出的肋骨，肌肉紧绷绷的拉直贴合她的骨骼。 “嗯……” 飘忽拉长的语调他猛的一愣。 腰际这段是她的敏感点吗？ 他没有丝毫迟疑，抵着那点略微用力的按了下去。 腹部的那块肌肉整张绷紧，不受控制的向上一弹。 疯了，疯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初衷是什么了。 车厢里闷热不堪，汗水聚集顺着地心的指引化作豆大的一块从他鼻梁上滑落，他看着蒙眼躺在后座上的人，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就这样，他俯下身。 嘴唇贴住她的耳畔，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没入她衣服下段的手指一路向上蔓延，最后停驻在她身后的内衣带子上。 曾也解开过她的内衣，可却从未像这次一样，让他的脑海为之沸腾。 解开、解开、解开! 他的脑海就像是住进了一个魅人的女妖，引诱着他继续动作。 ––‘啪’ 那一声是如此的响亮，在她的衣服下，无形的束缚瞬间被打开，毫无阻挡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呜……” 这一声低垂的呜咽声猛的唤回他的神智。 我在做什么？ 被屏蔽的情绪迅速回到这个躯体，愧疚懊恼的情绪几近将他吞没。 “对不起，我……” “杜护士……” 浓浓鼻音的话语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挡住她视线的丝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一部分，耸拉着挡住了她一只眼，裸-露在外的眼眶泛着红，却是连同她的耳畔和脸颊都是红的，犹如火烧云一般，混杂着满脸的泪痕，竟然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美感。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没有挣扎。 他沉默了一阵。 “你发现了。” “嗯……” 她歪着脸，被束缚在后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角，脸上的红意一直蔓延到了眼角，宛若上了妆一般的明艳动人，语气却是软腻犹如小勾子一般撩动他的心神。 “……因为……要更加粗暴一些……” 他盯着那双泛红水润的眼眸。 脑中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立马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然后，正直的杜护士捂住了脸。 这叫什么事啊，这是！ 第46章 番外2 杜月康是人民第一医院儿科的护士长。 每天遇见各式各样哭哭啼啼吵闹的孩子，对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和成年人不同，孩子总是迷迷糊糊的不能准确表述出身体哪个部位的不适，至少杜月康已经是见过无数次小孩子坐在凳子上大声哭闹，孩子的父母站在身后，半抱着安慰。 而儿科坐诊的医生，则只能通过父母的表述来判断孩子身体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这可真是，即使是耐性不错的杜月康，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尖锐哭嚎声的折磨下也逐渐变得有些神经衰弱起来，更别提有些孩子的父母，脾气暴躁，夹杂在哭声中的相互埋怨的话，让他更是烦躁。 而后在某一个他帮忙医生坐诊的下午。 一个穿着蓝色蓬蓬裙子的小女孩被她的母亲抱了进来，她脸蛋通红，不时的反胃打着嗝，小身体一颤一颤的。 她的母亲急的都要哭出来了，看见医生就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 “快……看看我的孩子。” 他的视线顿时被她怀中的孩子吸引过去。 那孩子像是有着外国人的血统，眼眶略微向内凹陷下去，较常人要淡上许多的瞳孔此刻湿漉漉的像是会发光的小星星。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安静的反应。 其他的孩子这个时候，估计早就难受的大哭大闹起来了。 可她就瞪着一双大眼，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打着转，身体抽着一颤一颤的，可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揪住她妈妈的袖子，好不可怜。 “昨天吃了什么？” 看着这么可怜兮兮的孩子，医生也不由自主的软下语气。 “吃了一点海鲜……就只有一点点……” 她母亲眼眶泛红，抱着孩子一只手不停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然后今天早上她就吐了、拉肚子……下午就开始发烧……” “肠胃炎。” 医生很快就下了定论。 对年龄较小的孩子来说，肠胃脆弱，稍有不慎，就是上吐下拉的肠胃炎，看来是父母磨不过孩子的小声哀求撒娇，分了一点海鲜给孩子吃。 “下次注意，不要给小孩子喂这种刺激性的事物。” 她的母亲连连点头，抱着孩子眼泪就掉了出来。 “先去把手续办了，等会儿入院抽个血，再打几天的针……” 独来的母亲一时傻了眼，抱着怀中的孩子，看着医生看出的单子，扭了扭身体，艰难的拿起桌上的单子。 看到这里的杜月康，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母亲的身边，伸出手。 “把孩子给我，你先去把手续办了。” 眼前的母亲顿时笑了出来，连连向他弯腰道谢，就双臂托着孩子向他这边递过来。 几岁的孩子正是黏妈妈的时候，烧的迷迷糊糊满眼泪珠子的小孩子一把抓住妈妈的衣服，嘴巴一张，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妈妈……” 她妈妈眼眶顿时红了，眼泪掉了出来。 “妈妈先去办点事，你乖乖待在这个哥哥身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小孩子小肉手一抖，眼中泪珠子打着转，刚刚一直没哭这个时候却掉了几滴泪珠，满脸的不舍，却还是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软软糯糯的声音都颤的不成话。 “……那……那……快一点……” 接着他看着她母亲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诊室，只留下他和怀中的小孩子。 怀中的女孩子抖了几下，怯生生抬起头，吸了吸鼻子。 “谢谢……” 太乖了。 杜月康浑身一颤，一时就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怀里的孩子。 “没事。” 他调整了一下怀抱的姿势，一手托住她的上半身让她上身微微扬起。 “这样还难受吗？” 她眨了眨眼，小孩子软软长长的还沾着泪珠的睫毛刷刷的一上一下，小声的回话。 “好……好受很多了……” “你的妈妈马上就会回来了。”看到如此乖巧的孩子，他不由的低声安慰起来，微微伸长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入手的温度烫的惊人，她艰难的呼吸着，似是额头上手指的温度较低，一时缓解了她的头热，她闭上了眼，晃着小脑袋，贴着他的手掌就磨蹭起来发出舒服飞呜咽声，犹如一只‘喵喵’直叫的小奶猫。 手指触碰到的蕾丝花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皱起眉。 有些母亲总喜欢买些可爱漂亮的衣服和装饰来装点自己的孩子，怀中的孩子也不例外，刚才没有注意。 这时他才发现，小孩子的脑袋上别了一个蓝色白色蕾丝边的大蝴蝶结，和脖子前蓝色丝带系出的蝴蝶结相呼应。 “这里哪能系蝴蝶结！”小孩子本来皮肤就嫩，服装材料稍硬一点，就会划伤他们的皮肤。 杜月康皱着眉，把她脖子上的蓝色蝴蝶结解开，取下她头上的大蝴蝶结头饰。 她的母亲一来一去，动作很快，他才取下她身上的东西，她母亲就跑进门诊室的门，气喘吁吁的就要来接他手中的孩子，彼时一丝淡淡的香水味窜入他的鼻腔。 杜月康眉毛皱的更紧了，抱着孩子，向后退了一步。 “我来吧，你跑了一圈，估计也没有力气抱动孩子。” 女人收回手，点点头，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在前往住院部的途中，杜护士特地问了几个问题。 果然如他所料，年轻的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丝毫不做假，可就是因为太年轻了，不会照顾孩子。 他没忍住，一路上就怎么照顾孩子开始指导面前的这位母亲。 “不是孩子有了问题，就去百度，征求长辈的意见，还有孩子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有些衣服的料子，小孩子根本就受不了……” 年轻的母亲被他说的眼眶红红，不停的点头。 就在此时，传来一句软绵绵的呼唤。、 “妈妈！” 见到了自己的妈妈，怀里的孩子明显激动起来，她扭动身体，随后反胃的一阵作呕，倒了回去。 “姗姗！”她妈妈叫了一声，“别乱动！” 后面确实不乱动了，她仰起头，扫视着，指着不远处的红色横条幅问道。 “妈妈，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孩子字都认不全，好奇心十足，即便是身体不舒服遇到奇怪的时候也要问个清楚。 她的妈妈抬起头，一字一字的向她解释。 “5.12国际护士节……欸？” 年轻的母亲一愣，转头看向抱住孩子的杜月康。 “护士？” 小孩子吐字不清，护士的士硬是被她发出了咬舌音，软软的挤成一团。 “大哥哥就是护士啊……” 年轻的母亲笑了笑，向她解释。 小孩子眨了眨眼，仰起头看向他，满脸的迷茫。 “那是不是和母亲节一样啊？” 年轻的母亲被这句话噎住，许久才回了一句。 “啊……嗯……差不多吧……” 终于安顿在了病房。 杜月康顺便接下这个孩子的注射任务，从配药室推出相应的药品。 接着就是抽血。 几岁的孩子抽血，针头扎进肘窝的时候，小孩子的脸都白了，好不容易没有泪珠的眼眶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她吸了几口气，眨眨眼，像是要把眼泪给憋回去。 一旁的年轻母亲看着红通通抽出的血液，哭的厉害。 她吸了吸鼻子，另一只小手臂晃了晃，搭在母亲的手背上，小声哀求道。 “妈妈，我渴……” “好好好，妈妈马上给你打水。” 年轻的母亲迅速站起身，捂住脸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要是妈妈还在这，等下子眼睛都要哭肿了。” 小孩子扭头看着他，狡黠的笑了出来，脸红扑扑的。 “等下快点帮我把针打完吧……” 杜月康只感觉他的心都要化了。 看他抽出针头，按住她手臂伤口后，小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角。 “还有……” “怎么了？” 杜月康低下头，凑到她的嘴边，想要听清她此刻所说的话。 接着脸上一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之前的母亲节就是这样的……” 小孩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护士节快乐！” 杜护士猛的睁开眼。 女孩子的脸蛋就显现在他的眼前，贴的极近，嘴唇都贴到他的脸颊上。 他眨了眨眼，慢慢回过神来。 似乎是和黄姗姗看她小时候照片的时候，一不小心双双睡着了。 他缓缓的撑起身体。 压在他腿上的相册恰好翻到了这样一面。 身着蓝色蓬蓬裙，脑袋上盯着一个大大的蓝色蕾丝蝴蝶结的小女孩子歪过头，脖子上的蓝色缎带蝴蝶结被风微微吹起。 她坐在一位年轻的女子怀里，笑的一脸灿烂。 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禽兽！禽兽！禽兽！ 杜护士痛苦的捂住脸。 就在此时，睡在一旁的女孩子动了动，转了一个身，嘴里嘟囔着说着一句话。 “杜……杜护士……护……护士节快乐！” 第47章 四十七 怀着满心的不安，我一出电梯口，就看到一圈一圈的人围在走道。 人墙的后面，咒骂声中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同爆炸的一球，一圈一圈的向外爆开来。 我心中一凝，拨开人群就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面无表情的男人就站在事故中心，站直了身体，语气柔和的一遍又一遍的说道。 “冷静点，这样大吵大闹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揪住他衣领的女人披头散发，尖叫一声，揪住他的衣领就‘啪啪啪’几个耳光甩上去，顿时在那白皙的脸颊留下几个红掌印。 他至始至终眉头都不皱一下，双手被在身后，平淡的解释着。 而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响。 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被这女人几巴掌啪啪啪甩到脸上。 “你麻痹，给我放手!” 我登时把手里东西一丢，就扑了上去，揪住那女人的头发，一把把她从杜护士身上揪下来，推地上。 感谢父母把我生的168的个子，感谢学校每天早上强制性的跑操。 我轻轻松松就把她揪了下来，翻身坐到她身上，就按住她脑袋压倒地上，期间她挣扎着起身抓我脸，也被轻松档开，揪着头发扯到一边。 我就这样和一个女人厮打在一起，啪啪啪互相甩了好几个耳光，她最终还是不敌我这个经常跑操上体育课的年轻学生，我直接拧住她手臂扯着她头发，被按到地上不动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被我压在下面的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杜护士似乎是被这一幕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拦住我。 “你来干什么!!!” 完全不复刚才的云淡风轻，他语气急促带着一丝怒意，伸手就要拉开我按住女人的手指。 “这是我的事情，你别管!” 我一听这话，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怎么不管，看你被人啊!” 这么近距离一看，他不光是两边的脸被打红了，连眼角都青了一块，额头一大块抓痕，向外渗着血。 我心一横，愤怒的过了头，倒渐渐冷静下来了。 “杜护士你别管，我有未成年保护法，还有九年义务教育，学校不会轻易开除我，所以不用担心。” 杜护士可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进个不错的医院，马上就要当上护士长了，这个关头要是闹出一个殴打病人家属的事情，那绝对就完了。 只觉得当时我脑子清醒的可怕，甚至邪恶的想着再给身·下女人几耳光，给杜护士出口气。 他一愣，脸都气红了。 “瞎说什么，快放手!” 我们这边拉拉扯扯的不放手，人群后面又有一个男人冲了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背后一痛，直接被他给踢到地上。 我躺在地上，都还没从背后那股剧痛缓过神。 杜护士直接站了起来，扯着那个男人的衣领就把他甩到地上。 “你对我做什么!!!” 和我厮打的女人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伸手去挠杜护士的手。 “别动手!”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到一边，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杜护士的腰，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你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他愤怒的全身都在发着抖，目眦尽裂的瞪着地上的男人，额头一丝血丝从他眼睛滑过，迅速染红了他的眼眶，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粗喘着像是野兽在怒吼。 “你竟然…竟然敢踢她!” 我见到的都是平静或是有一点激动的杜护士。 这样暴怒的杜护士，从未见到过。 我都能从环抱接触的肌肉感受到它们紧绷着，随时放松弹射出去，如果不是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他一定会动手。 “你…你要干什么” 被甩到地上的男人颤颤巍巍的回了这么一句。 “她先打我老婆的，你们护士难道还可以打患者家属” 似乎是找准理由，他说话都理直气壮起来。 我手掌下的肌肉一绷，喘气声更甚。 我浑身一震。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杜护士要控制不住了。 我扭头对那个男人说。 “那到时候叫警察来!我明年才满18，我就说你殴打猥·亵我!” 这句话一出口，男人立马闭嘴了。 连后续保安到场，似是顾虑我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他们都没提刚才的事情。 事情结束后，杜护士脸都花了，我脸两边在和那个女人打架的时候被打的肿了起来，脸上还有几处的皮被刮破了，背后被踢到的那块更是一阵一阵的泛着痛。 这样子，还怎么出门约会 两个人坐在换药室里。 杜护士的脸两边红掌印子晕开，看着倒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而我，脸两边火辣辣一抽一抽的疼，我伸手一摸，感觉比刚才大了一点，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杜…护士，我脸是不是肿了” 他一怔，手托着虚晃着摸了摸我的脸。 “没事，挺好看的。”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更不好了，配药室门口挂了一面镜子，也不知道挂在那里是为了什么，我头一转，就跑到镜子前面。 艾玛，这个猪头是谁 两边的脸肿的和包子一样，大大的红掌印子，一圈一圈的叠加在一起，还有的地方力道太大，鼓了出来，脸一边被抓破，拉出三道血淋淋的印子。 我苦哈哈的一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这边要再抓三道，那就对称了。” 然后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杜护士眼眶都红了，嘴唇颤抖着看向我。 “杜护士” 我吓坏了，跑过去就一把把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怎么了怎么了” 他立马回抱住我，背后被踹的那块被他这么一按，痛的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嘶––” “对不起……”他松开手，按住我的脑袋，“还疼不疼” 我哪还敢说疼啊，明明被踹的是我，杜护士怎么看的比我还疼。 “不疼，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反正我皮糙肉厚……” 他沉默了一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萦绕在我耳边，愧疚悔恨的感觉似乎都能突破这几个字溢出来，那嗓音沙哑甚至还带上了一阵哭泣的鼻音。 我懂了，杜护士是在愧疚。 就和护士这个职业被人歧–视一般，我突然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自卑感与无助感，然后我就想到了他一个人站在大厅里被患者家属扇脸，旁人站在一侧看他窃窃私语的样子。 “没事，杜护士，我就想着，要是我不冲出来保护你，还有谁能来保护你” 我的肩膀突然湿了。 这个28岁的男人趴在我的肩膀上面，哭了出来。 第48章 四十八 肩膀湿的时候，我头皮都炸了，本着满心向外咕噜噜冒出的怜惜之感，我伸手就把杜护士往怀里一揽，就搂到怀里准备安慰安慰。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甜言蜜语哄人开心是吧？ 我想了想，手在他后背一抹，从上摸到下，本来是准备向后退一点，托住他的脸含情脉脉的来一句。 结果脑袋被他死紧死紧的按在他脑勺后，不让看他脸。 我就只能保持这个动作，贴到他耳边捏着嗓子软软的来了一句。 “宝贝别哭，我在你身边。” 靠在我肩膀上的杜护士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就不能多一点沉重感吗？” 最后杜护士把我上衣一掀。 “让我看看你的背。” 这背上疼的厉害，刚才注意力分散还不觉得，现在就觉得背上像是贴了一块烙铁，火辣辣的疼。 “别!”我把衣服一扯，疼成这样，背上绝对不好看，别到时候杜护士看到了，情绪又不自觉的低落。 “让我看看!” 杜护士伸手一扯，我挣扎没几下就被他按住咯吱窝一挠，双手手腕被他一握向上一拽，就着上半身衣服往上一扯，在手腕一卷，像跳绳子一样，把我手腕给绑了。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杜护士，你‘业务’挺熟练啊!” 他眼皮都不抬，按住我的腰就地一转，背对着转向他。 “有的患者不合作，只能这样。” 不知为何，我保持着双臂向上的姿势，突然哽咽起来。 “都紫了。” 冰似铁的手指尖从我后背滑过，就像是拿一个冰袋一样贴在伤处，又痒又疼还冰。 “杜护士，我们说好了，可以摸但是不要戳。” 杜护士这么一戳，突突的疼。 “你戳的我好痛。” 彼时不觉得，这话一出口，感觉就怪了。 本来是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从嘴里出来软绵绵，空气似乎都被这句话带的一颤。 “杜…杜护士，我的意思是夸你技巧好，摸的很舒服。” 得，越解释，越不对劲。 “好了，坐着别动，皮破了一点，我给你擦酒精。” 杜护士把我肩膀一按，微微压着我的后背两块肩胛骨，把我的背按直了。 他用镊子夹着棉花团，沾了一点酒精在我背后涂抹，还真是破了一点皮，冷冰冰的酒精擦上去，一炸一炸的疼。 擦拭到肩胛骨下面的一块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把你胸罩扣子解开。” 我突然发现，自和杜护士认识以来，好像从事的都是穿胸罩脱胸罩这种不和谐的动作。 “杜护士，我这像不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那杜护士就是钉下钉子的‘施暴者’。 杜护士手上一僵，接着双手按住带子一合一拉。 “那我也没有十字架可以把你钉在上面。” “那……”我偏头想了想，“把我钉在你的心上？” “不用了。”他托住两边被解开的扣子，把我向下滑的胸罩向后拉了一点，盖住我的胸部。 “她已经在我心上了。” 最动人的情话大抵如此。 换药室逐渐安静下来，衣服磨蹭悉悉刷刷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传来。 有人说过，当两人在一起即使不说话都不会觉得尴尬。 我想，我们大概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转个身。” 他说按住我的腰，把我推着转个圈正对他，双手托住我的脸。 “下次别再冲上来了。” “都说了要保护杜护……嘶……” 他面无表情的把沾有酒精的棉花团按住我被抓上的脸颊上，还略微用力的向下一碾。 “疼疼疼！” 感觉就像是在脸上点了一把火，烧的痛。 “那下次就别冲上来。” “才不要……嘶，疼疼疼！”他手下力道一重，“要不，你打男的，我打女的？这可是最后底线了，不能再退！就算是你生我的气，也不会再退！” 杜护士双眼一抬，我怕痛的闭上眼，却只是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对自己感到非常气愤。” 我愣愣的睁开眼。 杜护士看着我，眼睛像是浸满着水，浓浓的，化不了的哀愁。 “我从没觉得当护士有什么不好。”他伸手摸上我的脸，“可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却受伤了。”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额头还在向外渗着血，血线拉长着穿过他的眼眶，蜿蜒流淌着，犹如落下的是血泪。 “杜护士……” “嗯？” “我喜欢你。”我瞪大着眼，“就算杜护士不是护士，哪怕是逃亡在外的通-缉-犯，我也会包庇你，和你亡命天涯，别说是和无理取闹的患者大打一架，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就是任性。” 我抬起头，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大概我是最不孝顺的女儿了，满脑子的都是喜欢的对象。 杜护士看着我，表情一时怔住，嘴唇颤抖了几下，那额头的血珠子一弹而下。 “杜护士，你的头，在流血!” 我双手臂被绑着伸直，根本没法拥抱他，只能侧过身蹭了蹭他的身体，用身体推了推他手中的棉花团。 ‘叮’的一声，他手中镊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着我被拥入了一个充满酒精味的怀抱。 他紧紧按住我的脑袋，把嘴唇凑到我的耳畔，那声线都在不停的颤抖。 “我好高兴，但是又担心，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那不可能。”我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就算死了，做鬼都会缠着你。” 抱着我的手臂猛的一紧。 “黄姗姗啊……” 他感叹了一声，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是露出一个笑容。 “傻孩子。” 处理完伤口之后，跟在杜护士身后出了换药室。 就见叶琦护士站在不远处，冲我们挤眉弄眼。 我探过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将衣角拉平。 抬头间，就从叶琦护士身体的缝隙间看到了一个人影。 约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黑色的头发中稀稀落落的掺杂着不少白发，却丝毫不显老态，因他那张严肃而又立体感十足的脸，增加了不少肃穆感。 让人看到竖然起敬。 他皱了皱眉，眼神如同探照灯一般，扫了过来。 杜护士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我面前。 “爸!” 这话音刚落，他目光猛的固定在我的身上。 而我拉扯着衣服下摆，衣服上段还有几个扣子没有扣上。 他气场太强，衬的我犹如被捉–奸在床。 他微微挑了挑眉，气势十足。 问话的对象是杜护士，视线却一刻不移的牢牢固定在我的身上。 “她是？” 第49章 四十九 “女朋友。” 杜护士没有丝毫犹豫，侧身将我完全挡在他身后。 “女朋友？” 他语调微微升起，我踮起脚悄悄从杜护士肩膀处看去。 他原本上扬的视线面猛的下沉，像是雷达一般敏锐，迅速的确定并固定住我的视线。 和杜护士别无二致的黑色瞳孔牢牢固定住我的视线，杜护士身上的气势想必是遗传他的父亲。 他们总有能力，在和别人对视的时候，不怒而威。 就和小时候看到班主任一般，即便是没有做错事，心神都要颤一颤。 杜护士的父亲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盯着我，就这么眉头一皱。 我便下意识的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甚至都开始回忆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爸!” 杜护士叫了一声，难得有些语气激动。 结果，这一声也仅仅是换回了对方眼皮微微一抬。 杜护士的爸爸看着我，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自己的儿子，只是开口说了一句。 “今天中午，你有空吗？” 杜护士顿时如同一只炸毛了的猫一般，竖起满身的毛发挡在我的身前，就差‘呜呜’着威胁出声。 事实上他也差不多这么做了。 “你要干什么？” 他声线都颤抖起来，向前走了一步，以一种主动‘攻击’的状态走上前去。 而在他父亲这只大老虎的面前，杜护士所有的挣扎犹如小猫咪挠爪子一般微不足道。 杜护士的父亲看着我，倒是微微的笑了出来。 “中午十二点，院长办公室。”说着像是怕我不知道具体地点，他笑着转身指向另一边，“门诊部四楼。” 随后他整理了一番自身的衣襟，对我缓缓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杜护士便如斗败的公鸡，垂着头，转身捏住我的双手，一把将我带入怀中。 “对不起，我……” “杜护士，我爱你。” 前言万语只能汇聚成这么一句。 懵懵懂懂这么久，我倒是逐渐明白喜欢和爱的不同。 “一开始我可喜欢杜护士的脸啦，人又温柔，身材也好，做的东西也非常非常的好吃……” 但那不是爱，只是自然界中彼此合适，选择配偶最合适，将利益最大化的一种不纯粹的感情束缚。 “我想要保护你，不仅仅是对于你身体的保护，我还想要保护我们的感情……” 所以不能逃避。 “我爱你，杜护士，感情没有什么好逃避的，让你的爸爸知道，我未来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怀抱我的身体猛的一僵，脑袋重重的压在我脖子上，语气满满的都是无奈。 “应该是我让你过上好日子吧……” * 我刚一走进院长办公室，杜护士的爸爸就坐在正中的办公椅上，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保温盒。 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神色隐约显现出对我的不喜，却还是微笑着看向我。 “还没有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一愣，为这明显有些似曾相识的场景。 在我刚入院的时候，即使是对我有所不喜，但杜护士仍旧是耐心的照顾我。 看来，虽说杜护士还是比较像他父亲一点。 “谢谢，杜护士在外面等我，我们等会儿一起去……”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杜护士他爸爸不喜欢我，这样秀恩爱真的好嘛…… 果不其然，他眉头一皱，表情僵了一下，到底是杜护士的爸爸，即使是感情的外泄，也飞快的掩盖了下去。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了一句。 “坐，我们好好谈谈。” 我脑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场景，狗血的和电视剧剧情有得一拼，坐在椅子上，还不等他开口就抢在前面说道。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我私下调查了一下贵院的情况，和贵院对口的是附近的医科大学，以去年的一本线来看，大约要高出二十分左右，我现阶段还差了十几分，但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有把握能考进去。” 对于家长来说，海誓山盟的爱啊，你死我活的诺言啊，这些精神上的感情他们往往看不上眼，还不如把未来的规划和现阶段的努力告诉他。 “其次，贵院的强项是脑外科，我第一志愿填的会是临床，如果分数不够，再向下降到护理，我也咨询了一下。” 从叶琦护士那里得知，第一人民医院竞争非常的激烈，成绩好是其一基本要求也是研究生以上学历，其二是入院时第一年实习医生拿到的工资极低，女性因为生孩子的问题在录用上比男性更苛刻。 “第一年实习工资大约是一千左右，我会在大学打了一些零碎的工，现今的存款大约是两千左右，不需要买房，不需要买车，在读研时结婚生孩子，毕业以后恰好可以避开女性生育期。” 对面的杜护士父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嘴，坐回原位，看向我。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杜护士现在28岁了，等不及，女性最佳生育年纪是24岁，还有七年，期间恰好是大学毕业后与研究生之间，学医5年，研究生三年，刚好足够生育……” 家长在乎的永远都是孩子，杜护士的父亲看着我，不耐的情绪似乎少了一些。 “难道你让我儿子等你七年？” “大学生孩子也行，性–器–官发育成熟，21岁问题也不大，今年下半年我十八，还有三年，男性精–子出现变异的年纪是35岁以后，最活跃的年纪大约是30，中间间隔时间不长，出生的宝宝也会很健康。” “…………” 大概是被我直白的话给噎住，他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但明显他有些动摇。 “要不，给我一年的试用期？看我能不能先考上？” * “他没说什么吧？” 我一出门就被环进一个怀抱。 杜护士身体颤抖的厉害，一股浓郁的烟味冲入我的鼻腔。 “你又抽烟了，医院里能抽烟吗？” 我有些生气。 “我…在有烟区抽的，我爸他……” “他算是答应了，不过我还在试用期。” 我回抱住他。 “我告诉他，我大学21岁生孩子，我查了，女性结婚法定年纪是二十岁。” “………” “对了，为了健康的宝宝，以后不能抽烟了。” “…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早了不早了，你都28了，再晚几年，精–子都不健康了。” “………” 第50章 五十 于是这算是过了杜爸爸这一关了？ 我埋在杜护士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坚硬的胸口，想着杜爸爸不明确阻止，我这死皮赖脸的都要扒住杜护士不放。 可惜我万万没想到，杜护士他爸爸，是个闷骚。 当天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不久，枕头下小灵通就‘滴滴答答’的响了两下，当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那‘滴滴答答’的短信提示音就像是礼花冲上天，发出的轰隆声响，顿时将我被雾气熏的迷迷糊糊的大脑给震醒了。 结合杜护士职业的特殊性，在综合考虑我这个高中生早出晚归，作业做到深夜的特性，杜护士的短信总会在那深更半夜发过来。 虽说依照杜护士那严肃古板的性格，什么甜言蜜语的肯定不会有，但是嘘寒问暖之类的增减衣物之类的嘱托都不会少。 每当这时，我那追求杜护士而压抑许久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啪嗒啪嗒的在键盘上一阵按动，结合着当时收到的短信内容，给予一点有关sexy的骚扰。 如果收到的短信是要加衣服。 那回信内容就是，我更希望是你给我穿上衣服。 如果收到的短信是要减衣服。 那就是，我更希望是你把我的衣服脱掉。 主要句式就是我更希望是你xxx。 后面的句尾根据场景自由组合。 可惜的是，杜护士活了这么多年了，凭着那张脸，什么样的骚扰没见过连投怀送抱直接身体骚扰的都见过，于是这边，往往这回信一发过去，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信。 我一键摁亮小灵通的屏幕，就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信件模样的图标显示在屏幕正中间。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打开。 【我更希望你们早点要个孩子。】 哎呦，都已经学会了我更希望这种句式了，而且还学会了先发制人，首先骚扰，我当时心中便是一阵欣喜，竟然完全没注意到那个你字后面还接了一个们。 于是，啪嗒啪嗒一阵按动，一排文字就显现出来。 我也希望要个孩子，我和你的…… 寝室里是不允许使用手机，于是我便养成了一秒两个字的速度，这一排字打出来也不过几秒，按下确定键信息就发了出去。 就在我发出信息的下一秒，接到了另一封短信。 【明天有雨，记得带伞。】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就这样劈了过去，‘哗啦’一声，倾盆大雨就这么下了下来，我握着手机呆了。 我从短信界面退了出来，看着发件人杜护士的标注，随后向上翻了一页。 上一条短信的发件人是一串没有标注的手机号码。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过来。 这……这个手机号码谁的？ 【杜护士，杜护士，这个手机号码是谁的啊？】 出乎意料的，这次杜护士很快就回了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 【我父亲。】 晴天霹雳！骚扰到未来的公公了，怎么破！！！ 更可怕的是自从短信发过去以后，那边就没了反应，连个回复都没有!!! 我握着小灵通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们父子俩都喜欢半夜三更发短信吗？】 短信刚发出没多久，小灵通就震了起来，这次杜护士不用短信联系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我握住小灵通就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回事？” 那头的杜护士首先发了话。 我一听那低沉嘶哑的嗓音就哑了火，低声的说了一句。 “刚才你爸发了条短信过来，我以为是你，谁知道你爸搞到了我的号码，还这么晚发短信过来……”该说是父子吗？发短信都是这么同步，一前一后的。 电话那边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带着这边的气氛都沉寂下来，只听见杜护士深吸了一口气，料想深知我尿性的杜护士开口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短信回了什么？” 我听到这里委屈极了，心里就想是挖了一酸泉，那酸水咕噜噜的往外冒。 “我也不知道啊，收到的短信就是，我更希望你们早点要个孩子，医务人员都是这么直白，直接忽略掉过程，直奔结尾了都……” 杜护士没有耐心继续听我的解释，冷冰冰的重复一句。 “你短信回了什么？” “我……我……我就回了一句，我也希望要个孩子，我和你的……” 对面以长时间的安静回复了我这句话。 “杜……杜……杜护士……我真不知道……” 我委屈的都快哭了。 随后，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那口气叹的我心都揪了起来，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我错了，下次我一定看清楚再回……呜……” “噗！” 这声像是憋笑发出的气音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吓了我一大跳，我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哭着哭着就漏了气，可细细回想起来，那声音就近在耳边，像是从耳边的小灵通里传出来。 杜护士高冷面瘫的形象实在太过于深入人心，我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想象不出杜护士憋笑的模样，于是吸了吸鼻子，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杜……杜护士，你在笑吗？” “嗯，我在笑。” 于是我更委屈了。 “你怎么笑我，我委屈死了，你还笑我……” “噗！黄姗姗你真是太可爱了！” 那一句话就像是施了一个魔法，我这不停向外流淌的眼泪都止住了，两颊燥热起来犹如冒出来火星子，迅速点燃了整张脸。 “我……我哪里可爱。” 耳旁传来的声音像是是一个大勺子，盛的是满满的笑意，灌入我的耳膜，转为一条涓涓细流，带着甜蜜的细流一路流到我的心里。 “你哪里都可爱。” “为什么啊…” 话题怎么一会儿就扯到我可不可爱的问题上，转换的太快，感情一时都没能转过来。 只听见电话那头笑了笑。 “没事了，爸爸会说那句话就算是认可你了。” “可是我回了那条短信……” “……好吧，我会和爸爸说清楚的。” 第51章 五十一 可喜可贺的是，杜护士的爸爸并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情，我本来还以为要在经受一场思想教育的时候，杜护士那边突然没了消息，像是默认了我和杜护士在一起的事实。 而现在，更糟糕的事情迎来了。 高考。 多少人经历过这场考试的摧残，每每回忆起都谈之色变，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本来是准备回国的陪考爸爸妈妈，因为上个月攀岩玩的太嗨，双双摔断腿进了医院。 人生头一回，我对自己这对不怎么靠谱的父母产生了无奈的情绪，而陪考这项光荣伟大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杜护士身上。 而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复习到天昏地暗，我仰靠在椅背上微微倾斜，悬起来甩来甩去的双腿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手中举着小灵通，犹豫着是给杜护士打电话，还是发短信更好的时候。 门铃‘叮铃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吓了一大跳，顿时失去了平衡，连人带椅子翻了下来，重重倒在了地上。 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了，我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紧紧握在手中再痛都没有扔出去的小灵通震了起来。 我按着被摔麻的手臂，将小灵通举到面前。 杜护士三个字显现在屏幕上。 那就是我的灵丹妙药，一看到这三个字，要也不痛了，手也不麻了。 “杜护士，有什么事吗？” “开门！” 对面只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现在短信电话都不用发了，杜护士送到眼前了。 “杜护士你怎么来了？” 虽是嘴上这么问着，但我还是刻意把房门拉的大大的，侧过身，就差伸手把门口的杜护士给拉进屋子里来。 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上身穿着t恤，头发乱蓬蓬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拘小节’的杜护士。 而杜护士抬起眼上上下下的将我扫视了一遍，用着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摔了？” “没事没事。”我晃了晃手臂，伸手准备接过杜护士手里的袋子，这人都给晾在门口好久了。 杜护士侧过身躲开我伸过来的手臂，将两只手中分别提着的袋子集中于一只手上。 “摔青了。” 指腹按上眼角的时候，先是一阵刺痛让我不由的表情一紧，接着从皮肤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我意识到，杜护士他好像是在摸我的脸。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上，就像是托住了我的脸一般，指腹轻柔的在眼角抚摸，但又没有用力。 “痛不痛？” 我涨红着脸，眼神像是被磁铁吸引的一块铁块般，死死的黏在他的脸上。 “痛！” 杜护士被我直白的回答弄的一愣，接着笑了出来，俯下身在眼角上吻了一下，接着轻轻一吹。 “不痛了，不痛了，痛痛全部被我吹飞了。” 这下，我低下头，连杜护士的脸都不敢看了。 杜护士松开手，手指非常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掌，走进门中反手将门带上。 好不容易平息下砰砰直跳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一股非常清淡但又和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香气引起了注意，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是柠檬的香气，是用过柠檬味的沐浴露后才会带上的柠檬香气。 “杜护士你来之前洗过澡吧。” 半步走在前面的杜护士身体猛的一颤，他点了点头。 于是这就是杜护士来的时候头发那么乱的原因了吧，原来在要见喜欢人之前会仔细打扮一番这种事情，杜护士也会做啊。 “为什么笑？” 杜护士皱起眉，似乎对我笑着看他的样子有所不满，但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拢，将蓬起来的碎发按回去，可惜成效甚微。 我看到杜护士这副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杜护士非常可爱。” “可爱不是形容男人的词吧？” 杜护士这么说着，又按了按自己的头发。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杜护士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客厅的桌上。 “你明天高考，我给你煮了汤。” 他扫了一眼书桌。 “现在抱佛脚也没用了，喝了汤以后，早点睡觉。” “那你陪我睡觉。” 一时不察嘴里一快，等我反应过来以后，杜护士手中动作一颤，接着他抬起头。 “对不起，我错了。” 杜护士转过头，接着手上的动作，将汤罐取了出来。 他带来了两个袋子，我盯着另外一个鼓鼓的袋子，十分好奇。 “核桃。” 杜护士头也不抬。 “汤不好舀出来，你就着汤罐喝吧。” 又是核桃又是汤，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掀开汤盖，就看到清澈透亮的汤汁中悬浮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我用汤勺戳了戳，软绵绵的…… “这是什么？豆腐？” 一勺子轻轻松松的舀下一块，我把勺子放进嘴里。 “猪脑，补脑子的。” “…………” 第52章 五十二 这是黄姗姗同学升上大学之后发生的事情。 *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结果临门之际，爸爸掺了一脚，把我填的学校给改了，回头还打了个电话，美名其曰。 “姗姗，你怎么填个大学填护理系啊，我们家都是理工科的，来和爸爸一起来做土木工程。” 于是我和杜护士分在一个科室的美梦打了水漂。 所幸爸爸给我填的学校和杜护士毕业的那个学校正是面对面。 而后在假期纠缠杜护士的行程上面，又多了一项新的行程，去杜护士的母校闲逛，然后在某一天的闲逛时忽然就听到这个学校组织活动，邀请曾经的校友回校。 我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那天杜护士放半天假，他也准备回一次校。 要知道，护士这职业休假就没一个准信，反正正常的周六周日节假日是鲜少休息，恰好就与我大学课程形成了互补。 旁人都说大学以后就闲下来了，可我这一上大学，早有自习，晚有自习，每天五节课，往往和杜护士就是一个月见不到面。 这次杜护士回校我计算好了，翘掉下午的马克思，刚好等杜护士回校玩一起出去逛逛。 结果没想到，帅哥的魅力是无限的，哪怕这个帅哥都快三十了，也依旧是朵香喷喷的大红花。 我刚到学校，一眼便望见杜护士一身白大褂，被另一群白大褂给围在里面，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想着说会儿话杜护士就能出来了，结果眼见着那包围圈越来越大，杜护士还是没能出来。 这会儿我有些着急了，下午的马克思就只有一节，再过段时间就是晚自习了，拖的越久，我和杜护士相处的时间就越短。 这都确定关系不知道多久了，连一次像样的约会都没有。 于是我贴在人群的外侧，逮准一条缝就往里面挤。 刚挤了一点，前面的姑娘就扭头对我鼓了鼓眼睛，用屁股把我向外顶了顶，这一下我就卡在人群的中间，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哄了一句，说是让杜护士为后辈表演表演。 我一听就愣了，让杜护士表演？难不成让他表演花式捆束绷带或者按捏手背，三秒找准血管下针？ 杜护士明显也对这个提议感到有些为难，那好看的眉毛都纠了起来。 “要不，杜学长你就唱首歌？” 我听到这建议心中也是一个荡漾，杜护士声音好听，唱歌肯定也好听，而且我和杜护士交往这么久，还没听过他唱流行歌曲。 可是杜护士只是笑了笑。 “我喜欢唱的歌，你们年轻人肯定不喜欢，不如我给你们念首莎士比亚的诗吧。” 只听见众人啊了一声。 杜护士真念起了诗。 说是念不太恰当，因为杜护士手里没有稿子，他只是半合着眼，嗓音低沉的吐出了一个单词。 对的，这是首英文诗。 杜护士开口的瞬间我就在后悔，高中那段时间怎么不增强一下听力，除了几个单词能听懂以外，我压根就听不懂杜护士念的诗的内容是什么。 只是觉得他念起英文诗来，偶尔有需要舌头翘起来的音节，单词就像是融化在他的舌尖一般，说不出的打动人心。 也不知道是念到了什么，半合着眸子的杜护士忽然抬起了头，隔着人群那目光和我猛的对上了。 他的眼睛泛着光，盯着我的眼睛，嘴唇翕动，缓缓的念出了一句。 接着他目光微微乡下偏转，像是移到了我的下巴上，又缓缓的念了一句。 可惜我英语是个渣，完全听不懂杜护士念的是什么。 直到杜护士整首诗念完，围在他身侧的人群散去后，他嘴唇勾起在嘴角形成了两个小窝，目光闪闪的盯着我。 “听懂了吗？” 杜护士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醉人，以至于我都不忍心说出实话。 “听懂了，听懂了，杜护士说的每一句我都听懂了。” 但杜护士在听到我这句话后忽的伸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尖。 “又说瞎话，根本是没听懂吧。” 我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英语不是特别好。” 随后我揪住了杜护士的袖子，摇了摇。 “要不你告诉我，这首诗的意思？” 平时基本我提出的要求都会答应的杜护士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翻译过来，意思就没有那么对了，等你以后英语好了，我再念给你听。” 结果那天无论我怎么纠缠杜护士，他还是没有告诉我诗的意思。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找到我回国的妈妈，询问这首诗的意思。 “莎士比亚那么多的诗，谁知道你说的哪一首？” 我仔细回想那天杜护士发出的音节，模仿着说了几个单词，结果妈妈一听到这几个单词就恍然大悟般把我推到了椅子上。 “这首诗要是直译过来，那就没有味道了，不如我给你用肢体结合语言表示出来？” 我还不是很明白妈妈突如其来的动作，就看见她一手点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所学的学问就是为了了解你。” 妈妈微微张开了嘴。 “具有学问的舌头就是为了称赞你。” 她指着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就如同宙斯的闪电。” 她指着我的嘴巴。 “你的声音就是闪电带来的雷霆。” 妈妈俯下身，手掌在我脑袋上揉了揉。 “最后的最后，姗姗，那个未知名的先生在称赞你。” “你比天使更加美丽。” 第53章 番外4 没有晚自习的日子是幸福的，经过三年痛苦如同地狱模式的高中，终于解放了。 于是暗戳戳摸到杜护士家里，拿着前不久才办下来的新身份证。 “我十八了，十八了！” 然而，饶是我如此明显的暗示，杜护士只是偏过了脑袋，高昂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甚至都都没有动一下。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握住了他的手。 “我会做饭还会唱歌也会暖床！” 为了避免认真严肃的杜护士拒绝我的要求，我刻意挑了九点以后出的门。 果不其然，杜护士低头望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紧接着，浓黑的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仅此一次。” 杜护士揉了揉我的脑袋。 当然杜护士干不出夜袭少女床铺的事情。 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去袭击他。 杜护士将仅有的主卧留给了我，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去客厅的沙发躺着，即使我揪住他的袖子再三的说着。 “杜护士你平时上班辛苦，难得休息，睡沙发多难受，一起睡床吧，我保证不过界！” 结局是九点半早早的上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记着半夜要夜袭杜护士从床上爬起来窜进了卧室一旁的厕所。 我睡的一脸茫然，只记得要好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好去夜袭杜护士。 结果在厕所暗黄的灯光下，镜子中胸膛的部位鼓了起来。 准确来说，我胸前还是有点鼓的，但是这个鼓起显然不是我的罩杯所能达到的程度。 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脑中闪过无数看过的恐怖片，万分悚然的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我的胸部上出现了一张脸，准确来说，是一边一张脸。 “嗨，你好！我是你的咪咪。” 左边的小脸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对我微笑。 “你干什么，没看到吓到她了吗？” 右边的小脸吼了起来。 紧接着，两边小脸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胸部像是脱离了我的控制，左右晃动，在右边小脸的怒吼中，它上下一颤超左边扑了过去。 我的胸部打起了架。 “呜哇！连你也欺负我。”左边的小脸脸上红了一大块，嚎哭起来，“动手术的明明是我。” 说着它抬起身，露出下方的一条细小伤疤。 “动了手术就算了，我还变小了。” 这像是开启了一个话题，右边的小脸抱怨道。 “你变小了，她没老买一些偏小的胸罩，把我勒的。” 前一秒还在打架的胸部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本来就胸小，这么一缩，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了，还用那么厚的胸垫……” “我胸小怎么了？不能垫胸垫吗？杜护士都说喜欢我胸小，你们有意见？” 两边的小脸忽的皱了起来。 “哎呦，救就你爱听这些瞎话，哪个男人不喜欢大胸，不过不要紧。”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们说的话的意思，我的胸部就像吹了气的气球一般，涨了起来。 “你看！” 它大过我的胸膛，很快大过了我的肩膀。 “太大了太大了！”我尖叫起来，“它要爆炸了！” 然而我的胸部没有听我的话，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紧接着，‘砰’的一声，爆炸了。 我猛的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平复着剧烈的呼吸，我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胸部，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 黑暗中有人伸手捂住我的眼睛，随后打开了灯，让我慢慢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做噩梦了吗？” 我拉下捂在我眼睛上的手，哭得太厉害以至于我在不停的大着嗝。 “我的……胸……爆炸了……” 杜护士的表情猛的一愣，随后他拉开盖在我身体上的被子。 “你看，它没有爆。”他指着我的胸部，“它好好的。” 我吸了吸鼻子，神情恍惚。 “……真的？” 半环住我的杜护士突然笑了出来，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随后将手掌搭放在我的胸部上，环抱着我，一同躺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关上灯。 “睡吧。”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我会看着它，保护它。” 我眨了眨眼，睡意席卷而来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熟悉的味道仿佛一道有力的墙壁将我牢牢的保护于其中。 这一次，我没有再做梦。 胸部没有再爆掉。 第54章 五十四 临睡前，杜护士拿出了我装准考证的透明袋子。 “准考证、2b铅笔、水性笔……”他一件一件的数着。 我考点离家近，过条马路就是。 但即便如此，杜护士人生第一次主动选择留在我家。 “明天就在家吃饭，外面的不干净，我怕你吃坏肚子。” 连着寡言少语的杜护士也开始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你不要紧张，平时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托着下巴望着他将东西收拾好放进袋子里。 “杜护士，我想考你的那个大学，然后学医。” 忙碌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 “你确定你的志向是这个吗？还是说你想从事这项职业？” 我想都没有多想便回答道。 “我想要和杜护士你一起工作呀。” 我甚至都已经规划好准备的方向，只等到毕业之后就来到杜护士的医院和他一起工作。 出乎意料的，杜护士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他皱紧了眉。 “那你喜欢吗？” 我捧着脸。 “我喜欢你。” 杜护士的表情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说这句话，表情都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更想要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 “学医并不容易，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护士，都非常的辛苦。”杜护士的眉头紧皱，刚温柔下来的表情也带上一丝严峻，“虽然可以和你一起工作，我很高兴，但我并不想你那么辛苦，特别是在现在医患关系并不怎么好的时候。” 听到杜护士关心我的话，心脏都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 “我知道现在医患关心不好，微博啊、新闻啊，老是能看到这些新闻，但我还是想做，不光光是因为喜欢你，更是因为我觉得认真工作的杜护士特别的好看，我也想变成这样。” 杜护士抬起头，语气笃定。 “你不用这样也好看。” 我愣住了，从未想过杜护士也会说出这种话，特别是这种类似于甜言蜜语般的话，一时间听到之后我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再说一遍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的杜护士，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色，他迅速转过了头，背对着我。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要高考，快点去睡觉！” “不嘛，不嘛，你再说一遍嘛。” 我揪住他的衣角摇晃起来。 最后恼羞成怒的杜护士直接转过身半推半抱的把我推进了房间。 “快睡觉！” 估摸着听不到想听的话，我干脆捏住他的手。 “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你要不就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和我一起睡吧。” 这厚脸皮的要求不是第一次提出了，每每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这次我也只是嘴头上说说，也没想到会得到什么答案。 “好。” 杜护士竟然答应了。 他直接关掉了灯，我眼前顿时就黑了下来，人影都没看清，只感觉身边的床榻陷了下来。 “睡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我……我要你牵着我的手。” “好。” 手掌被握住，温热的体温从手掌传来。 现在，我觉得我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