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幼时 虞锦重生了,一杯毒酒既是毁灭又是解脱,一睁眼竟重生在了十二岁的金钗之年。 醒来时身子身下晃晃悠悠让人以为是在一叶扁舟上,睁开眼睛的一瞬,才发现是在马车里。低头视线所及之处,手脚、身子骨骼都小了足足几圈,太过诡异的情形让人惊慌失措,一不留神就从跌倒了下去。 当时熟悉的关切声传入耳中,虞锦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她终于接受事实清醒后,看到就是一粉一绿两个丫鬟正捧着她的左手给她抹药。 薄薄的绿色覆了一层,衬得白玉凝脂似的肌肤更加莹白剔透。虞锦掀帘观望,外面大街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热闹异常,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这是要到哪去?”放下帘子,虞锦对着云竹询问出口。“小姐您忘啦,今天是您和夫人一起去云隐寺上香的日子,您在马车上睡着了,夫人怕吵着你就另外乘坐一辆马车先去,现在您醒了,咱们就要去找夫人呢。”没等云竹回答,秀竹就抢着回答了。 虞锦嫩白的葱指一颤,压住心中激动道:“现在我们走到哪了?” “回小姐,马上就到绣春林了。”云竹把小盒收起来道。 虞锦听到这个回答全身都在忍不住的发颤,眼眶发热几欲落下泪来。低下头掩饰异样的情绪,落入视线里的脖颈佩戴的佩香更能让她确定现在的年份,这是娘亲给她的做的,上面绣着的金鱼代表她的十二岁生辰。 十二岁,上香,绣春林!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老天竟然让她重生上一世和萧赞相遇的当天,这个时候萧赞并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掌握人生死的大将军,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转机。 虞锦记得死前最后的意识里,她好像看到了萧赞慌乱的朝她跑过来,完全没了以往那种任何时候都从容淡定的模样,他甚至不敢触碰她的头发。 可这一定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萧赞怎么可能会为她的死惊慌失措,为她的死而伤心?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来一遍,那么她就绝不会重蹈覆辙。 双手死死的攥着胸前娘亲绣的香囊,虞锦脑筋飞快地运转着,绣春林就是她和萧赞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一次只要她不得罪那个煞星,就一定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不,不得罪还不行,不得罪不如斩草除根,那样才是永绝后患!虞锦知道一种永除后患的法子,就是把人杀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让人跟踪去打探萧赞的情况,然后找寻机会除掉他。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谋划杀人,虞锦被自己痛下杀手的想法惊到,可却不得不为,她再也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噩梦!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就如虞锦所设想的一样,她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并没有对他恶言以待,反而对他银两施送,让人跟踪萧赞以后打探清楚再来汇报。 然而当听完下人的禀报,虞锦突然产生了去看看现在的萧赞处境的念头,后来她假装和萧赞再次巧遇,跟随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破庙看到病重的萧母,虞锦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就在这一念之差间的犹豫里,冲动促使她做了一个决定—— “小姐,小姐—,大夫请来了。” 虞府里,窗户外丫鬟秀竹在扯着嗓子禀报,屋内云竹刚好把最后一根簪花□□虞锦的秀发里。虞锦站起身,推开窗吩咐:“先带大夫去厢房给人看病,我马上过去。” 现在的天气是冬日大寒,推开窗冷空气就不管不顾得往屋内钻,虞锦迎着窗感受,只觉得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是了,她已经让人把萧赞母子接到了府内,这个大夫也是为萧赞母亲找的。 她一念之差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就是这个。 萧赞病重的母亲让虞锦在要不要杀萧赞之间徘徊了,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让人把萧家母子带回府中找人给萧母治病,大抵萧赞最后是要死在她的手里的,为萧母寻医问药这件事就当她是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秀竹已经带大夫到后院的厢房里,虞锦这边也该出发前去查看了。出门前云竹把一件翻边的雪白织锦镶毛斗篷给虞锦披上,再给她塞了一个暖和的手炉,这才随她一起到了后院。 穿过两道拱门和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萧赞母子所住的那一间了,虞锦步子越来越沉,最终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 “小姐。”秀竹看到虞锦到了,连忙起身请安退到一旁。萧赞正观望大夫给自己母亲诊脉,闻言欣喜的转过身来。 从府外回来的虞锦换了一身衣服,雪白的衣衫裙装外衬雪白的翻边白毛斗篷,脖颈挂着一个云锦做的佩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宁静而又冷漠,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萧赞看的呆愣了,但他很快从失神里面清醒过来。他是靖城商户萧钧萧家的嫡子,母亲是萧钧正妻,只因前一阵子母亲被人陷害与人通奸,父亲大怒他为母亲求情就被一起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后来母亲体弱生病,自己却无银两为母亲看病。 虞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个像画里的人物一样的姑娘对他有大恩,她不仅不嫌弃自己和母亲,还把他们接到了府里找来大夫给母亲看病,萧赞自此心底发誓,以后要尽其所能要报答虞锦,以还她今日大恩。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萧赞还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消息里,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暖炉。萧赞愕然,却见心中嫡仙似的人物似怕他一样猛地退后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如果你倒了,夫人床前就无人尽孝了。屋内没有火炉是我的疏忽,这个暖炉先给你暖手,随后我会让人安排。” 留下这些话,虞锦转身离去。萧赞来不及还给她手炉说不用,抬手的一瞬他被自己的手掌吓了一跳。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疮口,冻伤和不小心弄伤的都有,惨状十分严重,想来是这位小姐方才注意到了,这才把手中的暖炉给了他。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置办了火炉到萧赞母子的房里,还有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盒。关上门窗烧了碳,屋子内立刻变得暖和起来,萧赞捧着暖炉在手里,瞧了一眼手心的药盒,再瞧着在床铺里昏睡的母亲,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 虞锦在把手炉给了萧赞以后离开就后悔了,她责怪自己不应该心软,被萧赞小时候这幅无害的样子蒙骗。虽然跟自己生着闷气,虞锦仍然让人准备了火炉和煤炭送了过去,告诉自己就当是在可怜萧母。 还不到晚饭时辰,母亲居然到了虞锦所住的小院了,显然她也听到了虞锦带了两个人回府的消息,现在过来是要跟虞锦问话,看是怎么回事。 虞锦的母亲方兰心方氏,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跟虞锦的父亲是打小的婚约,两人是青梅竹马,婚后更是琴瑟和鸣,对虞锦这个女儿十分宠爱。 虞锦已经想好了措辞,面对来探望的母亲,她如以前做过许多次的那样扑倒方氏的怀里撒娇,异常亲昵。这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上一世到了嫁给萧赞以后,她就极少有见过母亲,每次见面也只能恪守夫人的礼节,嫌少有再扑倒母亲怀里撒娇的机会。 这一世感受方氏久违的怀抱,虞锦十分庆幸老天让她重生了一次,这一次她要保全父母亲,让他们不再遭受上一世的磨难。 “好了好了,锦儿这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就跟额娘这样撒娇,是受了委屈了?”方氏拉住虞锦让她站直,不让她再像根面条似的倚在她的身上。 虞锦站直了身体,换成了挽住方氏的胳膊一起往室内走,“没有受委屈。额娘,我今天擅自做了一件事,现在我说给您听,您听了可不许责怪我。不然我可不依。” 母女俩一起房间内,里面的火炉烧的正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在这大寒的天气里,火炉燃烧释放的暖气让屋内的人一点也不觉得会冷。 女儿主动交代了,方氏就顺水推舟,“什么事?锦儿先跟娘亲说说,娘亲听了以后再决定是要责备锦儿,还是要表彰锦儿。” 第二章 再见竹马 关于回来后如何跟父亲说,虞锦还真的有些忐忑,毕竟她现在的年纪还小,许多事做的出格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虞锦歪着脑袋思索的样子,方氏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母亲就给你打一回的圆场。就说是母亲出门时碰见的,心中怜悯把他们带回了府里。你现在带母亲去看看那对母子,母亲也好心里有数,不至于在你父亲面前露出马脚。” “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虞锦欢呼雀跃起来,方氏的提议让虞锦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先让人去通知了萧赞母子,虞锦陪着方氏再次来到他们住的地方,这次萧母已经醒来了,虚弱的靠坐在床头,萧赞正端着药碗给她喂药。 见到虞锦母女,明白是她们救了自己的萧母想起身道谢,无奈有心无力,方氏连忙让萧氏不必起身,身体最重要。喂完药后,方氏跟萧赞说了一会儿话,萧赞的知礼和言行举止让方氏从内心赞许,萧氏的病情也着实可怜,自家女儿做的这件善事,方氏潜意识就默许了。 后来虞忠德回来,方氏就跟虞忠德提起了这件事,把萧赞母子的处境重复了一遍给他听,当然她除了偏爱女儿,也有一部分出于喜欢萧赞寄人篱下不卑不亢的性子。 虞锦的父亲虞忠德,现任大堰皇子太傅,每日都会进宫教导皇子功课。他听完方氏的描述,同意了萧赞母子在府内住下,招为帮工做活。 虞锦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过关,不自觉的心情放松许多。在那日大夫给萧氏诊完脉离开后,她曾让人去从大夫口中打探了萧氏的病情,大夫透露萧氏大概还有两个多月过活,现在的虞锦就等萧氏逝去以后再对萧赞下手,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 就这样萧赞母子在虞府里面安顿了,萧赞成了虞府里面长工的一员。受人恩惠的他干起活来总比其他人要卖力,永远都是最后去用膳和歇息的,对于有时其他人要帮忙一下也从来不会拒绝。除此以外,萧赞每日还要衣不解带的侍奉萧氏,一守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还精神抖擞的去做工。 渐渐的,府里面的佣人也都逐渐知道了萧赞母子的遭遇,看到萧赞这样的为母尽孝,尽心尽力的为虞府做事,还对周围人毫不吝啬的帮助,慢慢的都会对他释放自己的善意,管家大叔有什么事儿也会照拂萧赞。 虞锦一直冷眼旁观着,她知道萧赞一直就有这样的能力,会让周围的人不自觉臣服和追随,只不过她没想仅十四岁的萧赞这样的能力已经如此明显。 虞锦上辈子有一个青梅竹马叫陆明风,是当今大学士陆远之嫡子,陆家和虞家是世交,虞忠德和陆远既是同僚又是老友。陆明风少年时是一个非常桀骜不驯的人,从小就喜欢缠着虞锦一块玩耍,这么多人里面只听虞锦的话。 重生后虞锦不是没想过去找陆明风,只不过重活一世的她,还没有做好去见他的准备。然而她没去找陆明风,陆明风反而直接找上门来了。 虞陆两家向来关系很好,陆明风上门的消息很快就被秀竹大呼小叫的传递过来了,当时虞锦正在跟府里请来的绣娘学习女工,闻言一不小心扎破了手。 鲜红的血珠顿时从指尖冒了出来,云竹惊呼一声,连忙用帕子摁在了虞锦的伤处,“小姐你没事吧?”虞锦摇头,云竹转过身厉声呵斥秀竹,“冒冒失失的,都吓着大小姐了!” 秀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中暗暗委屈,人人都知道大小姐和陆公子青梅竹马,现在陆公子来找小姐,她不过是想早点告诉小姐让她高兴,根本没想到会害小姐扎到手。 虞锦这是自己走了神,不关秀竹的事,虽然秀竹这丫头平时做事欠缺稳重,但对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虞锦也无意责备于她。 让绣娘先退下,虞锦吩咐秀竹起身前面带路。 云竹连忙取了斗篷过来,细细的给她系了,检查没有纰漏,这才道了一声没问题了,跟随虞锦一起去迎接陆公子。 陆明风这次来访,就是为了专门见虞锦的。前段日子他被父亲陆远逼着整日在府内温习功课,不把夫子教的全部背会就不准他出门。刚开始陆明风还想趁机偷溜出来,结果这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的父亲多派了人手寸步不离的看着他。无奈之下,陆明风只得发挥自己的聪明背书,在背书过关以后,迫不及待的来虞府找虞锦了。 在没来虞府之前,陆明风派出去暗地里注意着虞锦一举一动的人就把虞锦这几天的动静告诉他了。陆明风在被陆远关在家里温习功课时就得知虞锦往家里带了人,还是一小一老两个乞丐,关键是那个小乞丐还长的人五人六的,换了衣服完全没了那穷酸乞丐味。 当然这是擅长讨陆明风欢心的小厮定安找人打探的,陆明风能知晓萧赞的长相,也是定安偷偷安排人在虞府里看过萧赞找人画的。 这副萧赞的画像让陆明风很有危机感,他这次来虞府,除了来见虞锦,还要好好瞧瞧这个能让虞锦青眼有加,带回家帮他寻医问药的萧赞到底是何模样。虞锦是他的,谁也不能接近,谁接近虞锦,他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怀着这种心情,陆明风在正厅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虞锦。虞锦刚一踏进正厅陆明风就迎了上来,牵着她的手心一起回到交椅坐下。陆虞两家随行的下人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识趣的退下把这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锦妹你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陆明风把托盘上的蓝色绸布拿开,露出狭长盒子里面还尚带有水珠、看起来清新雅致的红梅,这是他一大早特意亲自踩了木梯剪的,就是为了带来让虞锦开心。 虞锦仔细瞧着陆明风的眉眼,不知觉的眼眶就有些湿润,陆明风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左右挪了挪身子道:“只不过一株梅花而已,不用这么感动吧。锦妹,这阵子父亲一直逼我念书,好久没见你了,我真的是很想你。” “我也是。”虞锦不自觉的接话,她指的是间隔两世,再世为人对陆明风的思念。 而陆明风追着虞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得了她的回应,顿时双颊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锦…锦妹,你,你没事吧?往常我说想你,你都是对我横眉竖眼的,今日怎么就转性了,我真的是有点不习惯。” 虞锦闻此“噗嗤”一声笑了,上一世她可还从没见过陆明风害羞的模样,没想到今朝居然让她见到了。吩咐云竹接了水把这株梅花插|进玉瓶里放到她的卧房里去,虞锦主动开口询问陆明风是否饥饿,若是饿她可以让灶房提前准备饭食,他们二人一同食用。 陆明风今天哪里是来找虞锦一起用膳的,摇头表示不饿以后,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问道:“听说你往府里带了两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啊?让我见见。” 听到陆明风这么说,虞锦不禁心中一颤,萧赞和陆明风上辈子是死对头时,陆明风就鲜少在萧赞的手里讨到过便宜。这辈子虽然重来,虞锦仍然私心不想让陆明风再与萧赞有过多的接触,于是佯装动怒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知道我往府里带人了?明风,你是不是派人监视我了?” 陆明风被虞锦识破了路数,唯恐虞锦生气,连忙摆手死不承认道:“我哪敢监视你呀,就是听外面的人乱说的。说真的,你真是往府里带人了吧,在哪呢带我看看——我保证就看看,什么也不干。” 虞锦可不相信陆明风的保证,她铁了心不让两人碰面。陆明风闷闷不乐的,陪着虞锦用了一些糕点,虞锦见陆明风无精打采的模样,主动提出两人一起到前院的福安园去转转,萧赞一向在后院做工,料想他们不会在那里遇到。 福安园内里雕梁画栋,绣闼雕甍,虽然是冬天景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陆明风听完这才由不悦转为了不情不愿的跟在虞锦身后出门了。 外面越发冷了,等到他们赶到福安园里面时,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想到就在今天下了,虞锦和陆明风都非常欣喜,相视一眼就穿过拱门往里面走。 萧赞老远就望见虞府小姐和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从拱门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笑,眼里俱是默契,走在一起俨然一双璧人。他原是在后院做工,现在被刘管家喊过来与其他兄弟一起挪动福安园里面的盆景。 虞锦和陆明风向萧赞所在的方向越走越近了,这边有一处湖泊和凉亭,以前陆明风总喜欢陪着虞锦在这里玩耍,今天他也要来看看,虞锦没办法只好依了他。 萧赞自惭形秽,不想让虞锦注意到他,更加的弯下腰隐住身形和其他人一起干活。虞锦经过他的身边没留意到他在这里,陆明风却眼尖的一眼就认出了萧赞,他曾经看过小厮定安拿来的萧赞的画像,现在还记忆犹新。 “等等锦妹,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府外带回来的?”陆明风在萧赞的身边顿住不走了,整个人挡在萧赞的前面。 萧赞正弯着腰和同伴一起抬着笨重的盆栽,第一眼的视线看到的就是陆明风镶珠嵌玉的锦靴,再往上才是少年修长的身段和五官出色的正脸。 第三章 针对萧赞 陆明风那一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斜睨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 虞锦定睛一看被拦住的还真的是萧赞,于是上前哄陆明风离开,“哪里是他,不是他。明风,你不是说要到静华亭赏景吗?咱们走吧。” 萧赞听着虞锦言语,虽然不明白虞锦为什么这么说,但明智的没有开口讲话。他能感觉到面前的少年那一双桃花眼里面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这少年锦衣华衫,又得虞小姐如此好言相劝,定是虞府的贵客,作为寄人篱下的长工,萧赞不会和陆明风扛上。 虞锦以为陆明风只是听说她往府里带了两个人,具体长的什么样是不知道的,所以才和陆明风撒谎想让他放弃见萧赞的念头。岂不知陆明风早就见过萧赞的画像,虞锦的撒谎让他认定她是在维护萧赞,心里面顿时不悦起来。 “原来不是他。”陆明风后退一步,冲虞锦笑了一下,忽然解下腰间莹色的玉佩伸手一抛扔进了不远处的莲池里面。虞锦十分讶异,不解问道:“明风,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玉佩,你怎么把它给扔了?” 陆明风扯了扯嘴角挑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是啊,锦妹,我的玉佩掉了。既然你带回府里的人不是他,现在我要他——”他伸手指了指萧赞,“下水去把我的玉佩找上来,你不会不同意吧?” 虞锦一愣,没料到陆明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现在大冬天的,不用想都知道湖水有多冰冷刺骨,陆明风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是要狠狠整治萧赞。虞锦不明白陆明风怎么会对萧赞敌意这么大,按理说依他的身份是不会和萧赞计较的。 刘管家早就看出形势不对,这位陆公子明显就是冲着萧赞来的,现在陆明风又提出这样的意见,他不禁为萧赞担忧,但并没冲动的上前说情,这是主子之间的事,他一个下人不该插手。 萧赞已经放下了盆栽起身,身形笔直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着陆明风的无理要求面无表情,既不开口讨饶也不做些别的讨主子高兴。在场的长工都为他捏一把汗,现在就看大小姐的意思了,如果大小姐有意护着萧赞,萧赞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反之就要下水,去寻找陆公子丢到湖里的玉佩。 虞锦对现在的局面很头疼,在场的人噤若寒蝉,都在静静的等待她开口,萧赞双眸平静的望向她,里面并没有求饶或者乞求的意味。是的,他有一身傲骨。 “萧赞,你就下水帮陆公子找一下玉佩吧。” 虞锦说完这句话,别过脸不再看萧赞。这句话让萧赞眼底隐藏的小火苗熄灭了,一声不吭的下了水,他在陆明风丢下玉佩那一片的范围摸索寻找。 陆明风好整以暇的让刘管家搬来了宝椅,就这么坐下看萧赞在湖水里面寻找玉佩。天空的飘雪越来越密集,不断的落在在场人的发间、脸庞和身上,天气也越来越冷。 虞锦站在原地未动,感受天空飘下的的雪花落在脸上的丝丝冷意。一旁的刘管家让人取来了竹骨伞撑开,为在场的两位主子遮风挡雪。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水里面的玉佩还是没有找到,萧赞脸色冻的青紫的从湖里上来,刚上了岸就听倚坐在宝椅里假寐的陆明风打了个哈欠,“找到了?没找到就继续找,上来做什么?” 萧赞浑身湿透,站在原地身上的水珠不断顺着衣衫留下来,发梢的水气已然有凝结的冰霜。听到陆明风的要求,他停止住擦拭水珠的动作,嗓音清冷开口:“恐萧赞难以从命,还请公子另寻他人下水。” “放肆!”陆明风猛地瞪大了双眼,转向一旁的虞锦:“锦妹,你府里的人都是这么没规矩么,主子还没发话,就可以擅自做主了?” 虞锦还以为萧赞会继续忍下去,没想到这样就忍不住气了。心中嘲讽,她表面不动声色的为萧赞讲话:“他是新来的,还不懂府内的规矩。天气这么冷就不要让他再下水了,我让其他人帮你下去找找。” “不行,我就要让他下去!除了他谁也不行!” 陆明风不依不饶,一直安静的萧赞抬起头,一字一句开口:“主子的命令小的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湖水彻寒,小的再下水几次恐怕这条命要枉送在这里。这位公子既是虞府的贵客,却如此为难虞府的下人,难道就不怕虞府将来担上一个‘苛责下人’的名头吗?” “你!”陆明风何时被人这么忤逆过,顿时脸色铁青的从宝椅猛地起身。 萧赞伫立在原地眉头都没皱一下,纵然狼狈至极,他的姿态依然不卑不亢。直直对上陆明风投来的似要杀人的目光,两人眼中均是火花四溅。 虞锦不想让两人起太大的冲突惊动了父母亲,抬手拉了拉陆明风的衣袖安抚他:“明风,我已经让人在正厅准备了小食,我们去烤火炉吧,这里太冷了。” “冷了?”听到虞锦说冷,陆明风顿时紧张起来,视线触及虞锦红彤彤的脸蛋,他狠狠瞪了萧赞一眼,强忍怒气道:“不用捞了,玉佩我不要了。锦妹,咱们走!” 丢下这句话,陆明风抓住虞锦的手心牵着她离开了这里,两人并肩慢慢走远,对话声偶尔被呼啸的冷风传递过来。 “玉佩你的真不要了?” “要,锦妹你重新送我一个嘛…” “这不太好吧。”“你送不送嘛!” “送,那这次你可不要再往水里扔了…” 越来越低的音儿被风吹散在亭园里,在他们身后,萧赞身体紧绷的伫立在原地,并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虞锦已经和陆明风快走到拱门前,拐弯时她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萧赞浑身湿透的正对着拱门方向的恭敬身影。因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少年单薄的身形看起来给人感觉极为萧索。 忍住心中奇异的感觉,虞锦跟在陆明风的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福安园。 众人陆续散去,刘管家给萧赞披了一件用蓑草编织的蓑衣挡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快回到住处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萧赞紧握的拳头终于摊开,拉紧了身上的蓑衣,他对着刘管家郑重的说了一声“多谢”,随后默默的离开了福安园。 玉佩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在大家都散去以后,萧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了福安园里面。他在水里面不知摸索了多久,最终捧着被湖水浸泡已久、冷寒如冰块一般的玉佩对刘管家提出要见虞锦。 虞锦正在对着镜子梳发,听到刘管家的禀报很惊异,略一思索让人进来:“听说你要见我,有什么事?”萧赞脸色苍白,扬起手的一瞬莹色的玉佩悬吊了空中:“回小姐,玉佩找到了。” 虞锦讶异,平静视线扫了一眼无波无澜的萧赞,她知道这是萧赞对陆明风故意折辱他的反抗。 “我知道了,改日我会转交给陆公子的,你退下吧。”虞锦音落,一旁的云竹把玉佩接了过来。 “是,萧赞告退。”萧赞恭敬的退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拐角,虞锦摸着冰凉的玉佩若有所思。 再次见面虞锦把玉佩还给了陆明风,陆明风看到这块玉佩就像见了鬼一样,低咒一声,他暗骂萧赞让他错失了一个向虞锦讨要礼物的机会! 捞玉佩的事件看似就这么过去了,萧赞因为下水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虞锦只得让其他人去照顾萧氏,告诉她萧赞出去帮府里办事,要几天才能回来。 日子重新回归平淡无奇,过了几天萧赞的病全好了,可萧母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在一个彻骨寒冷的夜里,萧母长辞于人世。据说是在夜里悄无声息的走的,早上发现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虞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竹正在给她梳妆,顾不得还在散乱的头发,她一路狂奔赶往了后院。来到萧赞门前只看到房门禁闭,虞锦按耐住心中的恐惧敲了敲,良久才看到萧赞前来开门。 开门后,连逢遭遇巨变的萧赞身形已经瘦了好几圈,脸色青白如同鬼魅。虞锦看着不成人形的萧赞,忍不住道:“萧赞,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才是。” 萧赞脸上止不住的倦色,双目暗淡无神,嗓音低哑道:“多谢小姐关心,萧赞明白。” 萧赞无意多言,虞锦见此不再多说什么,吩咐刘管家去准备棺木给萧氏下葬,她让人做些吃的后面送到萧赞的房里。 第三天萧氏终于入土为安,下葬后萧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足足一天,从那以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每天只知道死命的干活。 萧母死了,虞锦知道自己该下手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她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谋划杀人,虞锦对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可怕,可不这样做就等于是给她头上悬了一把刺刀,不知道什么又会重复上一世的噩梦。 犹豫不决了两天以后,虞锦终于狠下心按照原来的计划吩咐云竹找来两个壮汉,达成交易后让他们趁着萧赞奉命外出采办府内食材时跟踪他的身后伺机下手。 第四章 死而复生 这是入冬以来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射在身上肩上,远处碧水湖山、亭雪如画,四周湖水波光潋滟,仅仅在船头眺望就觉得心旷神怡。 今天是陆明风约虞锦出来游玩的,他们还约了其他的玩伴一起乘坐画舫在洞心湖游湖,现在不过是申时末,四周的景色已经很漂亮了。 虞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萧赞一般是酉时初出门采办,也就是说再没多少时间那两个人就该动手了。陆明风注意到虞锦情绪不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用罐子盛着的两只精神抖擞的冬日蛐蛐逗她开心,虞锦打起精神应对,这一专注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 属于虞锦的那只蛐蛐胜了,伸展着肢体的动作慢慢的僵住,她这才发现外面天气已经完全的暗了,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抓住了陆明风的胳膊,虞锦低声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陆明风半只手臂被她抓的隐隐作痛,“已经是酉时中了锦妹,怎么了?” 虞锦闻言跌坐在矮榻,这么久了,那两个人若是得手那么萧赞难逃一劫。这一次是真的了结了,萧赞真的死了,她的仇报了。 虞锦在画舫里丢了魂一样,陆明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这时画舫的船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惊动了画舫内的众人,走出去一看才知道有人发现湖里飘着一个人,现在正打捞上船。 虞锦听到“浮尸”心中一动,脚步踉跄的出了舱内。只见画舫的甲板上一大片的水渍,接连不断的水珠从那被人打捞起来的人身上流下来。 “人没死,还有气呢!快救人快救人!” 有热心人发现人还有气,连忙伙同其他人一起救人。 虞锦死死盯着被打捞上甲板的人,她认出了这个人是萧赞,他居然没死!虞锦说不清心里面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恨萧赞没死成,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陆明风及时扶住了她,他也认出了那人正是萧赞,看到虞锦苍白的脸色,他察觉到萧赞对虞锦来说很不一般。“别看了锦妹,外面冷,跟我回舱内吧。” 虞锦不肯进舱,她让陆明风去把那盛放着两只蛐蛐的罐子捧过来。 云竹看清那人低呼一声,凑近虞锦耳边:“小姐,是萧赞,您看…是要带回府内吗?”云竹办事稳重,低声询问虞锦的意见,虞锦略一点头,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了。 萧赞在水里为了戏演的逼真,靠近画舫时真的放松身体呛了好几口水,湖水又冷又寒,他又在湖里待的太久,现在他整个人已经又冷又无力。躺在甲板上的他隐约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影朝自己走来,知道这是虞锦没放弃他,萧赞终于放心昏了过去。 今日酉时出门采办时,出了虞府没多远萧赞就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他,萧赞以前跟人学过几手简略的拳脚功夫,是以也不怕,一向谨慎的他找了一条巷子钻了进去隐藏身形,只等那两人寻过来将人制服。 这两个人身形高大,心智却很一般,在被萧赞略施小计制服以后。就开始求萧赞放了他们,萧赞以为是爹爹的姨娘这么久终于寻来了,想要对他斩草除根,结果逼问出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这两人不是姨娘那边派来的人,而是一个丫鬟找到他们让他们做这件事的,两个壮汉把那丫鬟给的报酬给萧赞看,萧赞一眼就认识了这是虞府内的东西,因为上面的银钱有虞府特有的标记。 萧赞逼问两名男人回忆找上他们的小丫头的长相,终于能确定这个丫头就是跟在虞锦身边的云竹。有一个可怕的想法破土而出,狠狠踢了这两人两脚让他们滚走以后,萧赞始终不肯相信这两个人是虞锦找来要害他性命的。 虞锦曾经那样的帮助过他,怎么会想让他死?萧赞回到府内打听虞锦的去向,得知她被陆明风邀请一起去洞心湖游湖以后,有一个计策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会水的萧赞找到了虞锦所在的画舫,跳进了湖里慢慢潜进,最后装作溺水的模样等人发现。果不其然有人发现了他,并且施行了救助,被人拖上甲板以后,萧赞一直密切注意身边的动静。 虞锦真的就在这座画舫上,意识朦胧间萧赞清楚的看到了她惊慌的神色,他醒着却依然在假装昏迷,他想看看虞锦到底会怎么选,是任由他自生自灭,还是会把他带回虞府里面。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就相信她不会是找人来要他性命的人,依然会把她当做救命恩人来看待,来日仍然要报她的大恩。 萧赞被带回虞府了,是云竹悄悄的让人从后门运进去的。虞锦也被陆明风送回了府里,今天她受了惊吓,陆明风要她好好休息。 一回到府里,虞锦就让秀竹陪着她一起去到萧赞的住处了,云竹就在萧赞的门口守着,见到虞锦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小姐,你来了。” 虞锦让她别声张,吩咐秀竹守着门口,她和云竹一起进到房门去。床铺上萧赞的湿衣已经换下,此刻正在昏睡着,屋内一片宁静。 萧赞现在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隐约听到虞锦声音的他内心忍不住欣喜,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床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虞锦,又怕他睁开眼睛以后,虞锦见他醒来后会马上离开。 萧赞从来没有对着一个姑娘有过这样忐忑的心情,他能感觉床前的人儿还没走,灼然的视线在他的面部来回游移,让人脸部温度逐渐变得发烫,莫名的有种诡异的兴奋感。 迎着烛火静静的望着萧赞的睡颜,在床边伫立的虞锦思绪飘忽着,她忍不住想起了上一世,被眼前的人折磨、痛苦、痛不欲生的时候。 现在的萧赞昏迷不醒,正是她下手的好时候,错过这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她不要萧赞长大再重复上一世的经历,再经历一次如同噩梦一般的一生!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想要摆脱萧赞,不要重蹈覆辙的的念头,冲动使虞锦终于丧失理智做出了行动,猛然抽过在萧赞脑后的枕头,她扬起狠狠的捂在了萧赞的口鼻上。 一旁伺候的云竹被虞锦的动作吓傻了。 虞锦甚至能看到萧赞被她动作弄醒、睁开眼睛时的不可置信和非常受伤的眼神。 她一个人根本按不住萧赞,于是呵斥云竹过来帮忙,反应过来的云竹不敢违背虞锦的命令,上来死命的按住了萧赞的腿脚,秀竹被屋内的动静惊动推门查看,一看之下几乎吓飞魂魄。 最终上前帮忙对萧赞下手。 萧赞非常震惊,被人用枕头蒙住脸鼻的他只觉得呼吸间变得非常困难,求生的意识让他奋力挣扎,然刚下了冰湖又呛了水的身板并没有多少力气,迟缓的抵抗始终挣脱不了虞锦主仆等人的桎梏。 萧赞不明白为什么虞锦一定要他死,她是她的救命恩人,给了他和母亲安身之处。现在却又为什么要杀他,既然现在虞锦想要他的命,那不如就让她拿去!从此以后他们就两清了,渐渐的,萧赞完全放弃了挣扎。 虞锦摁住枕头的双手还摁的死紧,萧赞体温渐渐由温热转凉,已经撒开手的云竹和秀竹抱在一起哆嗦的说不出来,见虞锦还保持着弄死萧赞的动作,其中云竹大着胆子提醒虞锦,萧赞真的已经死了。 虞锦这才如梦初醒般丢开了手中的枕头,望着一动不动的萧赞,她精神恍惚的吩咐云竹秀竹先出去,她要留下来检查萧赞有没有死透—— 原来饮毒酒的方法结束生命是这样的痛,好似被人扯住肠子来回拉扯一样的疼……他的小金鱼从小锦衣玉食,是备受宠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不知道是怎么一声不吭的熬过这疼痛,她甚至吝啬看他一眼,弥留之际也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他…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萧赞隐隐约约的想着。选择和小金鱼一样的死法也许是对小金鱼的愧疚,若有来生,他还是要去寻他的小金鱼做夫妻… 意识越来越迟缓了,萧赞知道这是毒酒的药效逐渐发挥到了极致,一阵炽烈的白光闪过,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萧赞觉得身体仿佛漂浮了起来似的,还没来及看清四周就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向他的脑子里挤去,剧烈的疼痛过后,所有的一切渐渐清明起来。 他记起来了,全记起来了!上一世、这一世、虞锦救了他和母亲时的复杂眼神,又为什么后面要杀他,小金鱼想要跟他彻底没了关系,他的小金鱼想要摆脱他! 单单想一想这种可能就觉得难以忍受,可小金鱼却真的全都做了,还真的对他痛下杀手!他的小金鱼到底该有多么的恨他?萧赞想要大吼大叫来宣泄他的愤怒了,却意外的发现他的手指可以动,不光是手指,他还有呼吸,心跳,体温… 萧赞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这是一具少年的身体,门扉关上的声音传来,萧赞循声望去,望见的是房门内侧虞锦依然精致的侧脸,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他的小金鱼没死!萧赞欣喜万分,但很快冷静下来,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运转,他终于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和他的小金鱼都回来了,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云竹秀竹依言出去关上房门守在两侧,外面隐约有闷雷声阵阵,虞锦回到床前大着胆子伸手去探萧赞的鼻息,却猛然被人用可以把胳膊扭断的力气抓住了手臂。 闪电的光亮穿透纸窗照的屋内大亮,一瞬间映出了萧赞阴唳的双眸。 这不是小萧赞可以有的眼神,这是…… 虞锦大惊想要甩开钳制她的萧赞,却不能撼动男人一丝一毫。 已经脱胎换骨的萧赞一点一点的欺身上来,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吐出既狠唳又让她心凉透顶的话语:“小金鱼…你想摆脱我?绝不可能!” 第五章 前世纠葛 上一世,大堰永安四年,十月中旬十六。 今天是虞锦陪母亲方氏到都城最大的寺庙云隐寺上香的日子,她今年刚过十二岁的生辰不久,往年都是方氏一人带着奴仆而来,今天这次是虞锦非要缠着方氏和她一起想到外面凑热闹的。 虞家世代忠良,祖辈在大堰都是忠臣良将。后来大堰江山安定,虞家交出兵权,在虞锦的太爷爷那一代选择弃武从文。到现在爹爹虞忠德这一代,曾经为大堰立过汉马功劳的虞家依然受皇帝一族厚恩以待,家族地位显赫。 作为虞家的嫡长女,虞锦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母亲最严厉的教导和指引,今日她好不容易讨了母亲的欢心,让她能放自己出门逛一逛,虞锦的心里面别提多开心了。 和母亲分乘了两辆马车的好处就是能够在母亲前脚进了寺庙以后,自己后脚就能下了马车在沿街玩耍。街面上熙攘的人群,叫卖的摊贩,还有各种各样美味的小吃,这一切对极少出门的虞锦来说都是新奇的,让虞锦都想停下来观看欣赏,肆意品尝。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前面的绣春林就是距离云隐寺最近,却也是都城最热闹的集市。虞锦乘坐的马车到了街头就难以驶进去穿行,小厮维邦询问她是否要绕行,虞锦掀帘观望,看着眼前热闹的大街上心生向往,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径直掀开了车帘,从没有坐人的另一侧几步跳下了马车。 “小姐!”这样的举动使云竹和秀竹同时惊呼出声,跳下马车的虞锦弹了弹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回眸冲两个大丫鬟一笑,“叫什么,还不快下来!” 云竹和秀竹对视一眼,纷纷从马车上依次下来。赶车的小厮维邦面容成了苦瓜,“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小的了。” “维邦,你绕路到前面的去云隐寺的十字路口等我们,我和云竹秀竹马上就到。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不要告诉娘,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喔!” 嘻嘻一笑丢下威胁,虞锦像一条小鱼儿见到了大海一样,一瞬间隐入热闹的人群。云竹秀竹担心虞锦的安全立即唤着让她“慢点”跟上去了,唯独剩下维邦苦着一张脸,最后不得不按照虞锦说的,绕路到前面的路口去等她们。 虞锦这还是少数步调轻快的走在大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她在人群中和寻常百姓一样挤来挤去。云竹和秀竹跟在后面只看到那抹嫣红色的秀丽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两人细汗直流,唯恐跟丢了虞锦。 最后两人还是顺利追上了,因为虞锦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盯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移不动脚步,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云竹年龄稍长一点,玲珑七心,看到虞锦如此样子,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秀竹则性格敦厚,一根筋脑袋,看到虞锦如此模样,兴冲冲的冲到了虞锦身旁。 最后的结果就是虞锦手持一串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身后两个丫鬟手里还各拿了一串,这是虞锦赏给她们的,勒令两人不吃完不许上马车。 这是虞锦的一贯做法,目的是不让两个大丫鬟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娘亲方氏,因为想要人嘴巴严实,最好是拉着她们一起“犯罪”,这样无论她们其中的谁就不好向娘亲在背后禀告了。这一招目前来说还是百试百灵,虞锦打算继续沿用。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到这条热闹的街市的尽头了,虞锦手中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也解决的只剩下了三颗。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人影横冲直撞冲到了虞锦怀里,力道大的把人撞了一个趔趄,云竹反应极快的帮虞锦稳住了身体,拉开那个身影呵斥:“放肆!你竟敢冲撞我们家小姐?” 被方氏□□出来的丫鬟能唬住寻常人家是绰绰有余,虞锦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蓬松、衣衫赃乱的小乞丐伏在地上抖做了一团,显然是极怕虞锦她们的。 想来这个小乞丐也不是故意的,虞锦阻止了云竹还要不依不饶的呵斥,扶起了小乞丐问他摔到哪里没有,小乞丐怯怯的摇了摇头,眼神更加的可怜。虞锦让秀竹给了他一些碎银让小乞丐离去了,临走前看到小乞丐依依不舍的盯着她手中仅剩的三颗鲜红的糖葫芦,虞锦心里面一软,把木签塞给了小乞丐,“这个也给你吃,你走吧。” 小乞丐终于笑着跑远了,虞锦吧唧吧唧嘴巴,感觉嘴巴里面更甜了。拍了拍手,她示意云竹秀竹快一点,不要耽搁和小厮维邦在路口的汇合。 转身的一瞬,虞锦突然发现腰间好像空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什么也没摸到。脑中灵光一闪,她惊呼出口:“刚才那个小乞丐拿走了我的玉佩!云竹秀竹,我们快去追!” 虞锦这一言吓坏了两个大丫鬟,云竹秀竹花容失色,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块玉佩可是夫人的姑母赏赐,又请高僧开过光的,就这么丢了,就是她们做丫鬟的失职,这样一来她们两个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人群熙攘的街头隐约还能望见小乞丐奔跑的身影,虞锦咒骂一声,拔腿追了上去,云竹秀竹连忙跟上,一块“捉拿”这个敢偷她们家小姐玉佩的小贼。 那小乞丐今天在街头转悠多时了,是看准虞锦这样的富家小姐才下手的,玉佩一到手他就想着脱身,结果虞锦反应太快,他还没溜走多远就已经被人发现。 现在虞锦在后面追着他,小乞丐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奔跑企图甩掉虞锦,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当被主仆三人逐渐逼近一个小巷口时,小乞丐顺手把顺手牵羊偷来的玉佩塞到了一个少年怀里。 少年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虞锦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脸气喘吁吁停驻在他跟前的画面。“你和那个小乞丐是一伙的?把玉佩还给我,我看到那个小乞丐塞到你怀里面了。” 呼吸进太多冷风导致喉间不适,虞锦连忙用帕子掩唇,掩饰那声岔气的咳嗽。 被她拦下的少年就是萧赞,此刻的他身无分文,因为母亲病重而上街想要筹些药材,苦于没有银两被人轰了出来,因为苦恼去哪弄药材而心不在焉的他在路上走着,没留意就被那小乞丐塞进怀里一枚玉佩。 “小姐说的可是这个?”萧赞把玉佩拿出来放到手心,“非在下偷盗你的东西,是那个人自己塞到我怀里的。” 虞锦点点头,示意云竹把玉佩接过来。 玉佩拿了回来,云竹连忙用手帕包裹细细收了起来。 虞锦打量眼前的少年,发现单看这少年的风姿气度,虽然看起来穿的破了点,但并不像那种吃顿饱饭都艰难的乞丐之流。 想来也不会是和那个小乞丐同流合污的。 短短的十几秒虞锦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但看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她突然生出捉弄的心思,“小乞丐,你说你不是那小贼的同伙,可有证据证明?” 小乞丐?萧赞半天没回神虞锦这是在叫他,反应过来正色道:“在下并非乞丐。古人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在下怎么会去偷小姐的玉佩?在下与那偷盗的小贼并不认识,还请小姐明察,切勿冤枉了好人。” “还是你别再狡辩吧!你不认识他怎么会把玉佩塞给你,小乞丐,我看你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脱罪,怕被我们家小姐送去官府吧!”秀竹没有领会到虞锦想要捉弄人的心思,只当虞锦真的要追究萧赞,言语间颇带泼辣的意味。 云竹知道这是她家小姐又寻到好玩的事物了,眼见日头高升,她拉住虞锦的衣袖压低声儿悄悄道:“好小姐,您别玩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在久待了,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就惨了。”被云竹这么一提醒,虞锦才想起还有正事没有做。 萧赞抿着唇看虞锦和小丫鬟的互动,从虞锦偶尔投来的闪烁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兴味。灵感一闪,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想到眼前他处于的劣势,萧赞并没有拆穿虞锦,而是不动声色的等着虞锦的发落。 背着光的少年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眼底无波无澜的注视主仆三人。虞锦还浑然不知对方已经猜测到自己是在捉弄他了,看到萧赞被她这么为难还能保持不卑不亢和宠辱不惊的气度,心中不禁对他暗自赞许。 “那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了。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海涵。”虞锦展颜一笑,宛若春日的蔷薇花盛开。 萧赞一愣,反应过来冲虞锦拱手,“小姐英明,在下感激不尽。” 方才的接触已经足够让虞锦把萧赞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但看萧赞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又在这药店门口徘徊,虞锦细心的想到眼前的少年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虞锦有心相帮,无奈时间紧迫,她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这时维邦驾驶着马车找寻了过来,虞锦在两个大丫鬟的小心搀扶下上了装饰低调而舒适的马车。 这辆马车一过来,萧赞更能确定虞锦非寻常人家的小姐。正当他低头沉思间,还没走的马车有人掀帘探出头来,“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如果你需要银钱,可以三日内到城南东街虞府去做长工,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招进去的。” 云竹音落,维邦轻斥一声,扬起马鞭落在马背身上催促马儿奔走。萧赞在原地目送虞锦乘坐的马车离开,缓缓的皱眉思考着方才虞锦丫鬟留下的那番话的可行性。 第六章 无端祸事 萧赞回到破庙的时候萧母已经醒来,天气越来越冷,铺盖的稻草已经完全抵挡不了冬日的寒气。萧赞小心翼翼的提着药包推开破庙的门进去,就听庙里面母亲虚弱的咳嗽声传来。 快步走进庙门,萧赞扶萧氏从躺着的稻草席上起来靠坐,轻拍着萧氏的脊背给她顺气,“娘,我讨来药了,一会儿儿子给你煎服,等到吃过药您就会没事了。” 萧氏动一动身体就喘的厉害,看着往日里丰神俊朗的儿子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每天想尽办法撑起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萧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责备自己连累了萧赞,让他陪着她吃不饱穿不暖,跟着她在这里受罪。 萧氏指的是被人诬害通奸,萧赞宁愿跟着她出来漂泊受苦一事。萧赞神色不见任何波动,只细细的把稻草做成的“被子”给萧氏在周身掖好,以免冷气入侵。“你别这么说,娘。一切都是儿子自愿的。爹那里他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等他想明白了,肯定会亲自来接您回去的。” 嘴里说着宽慰萧氏的话,萧赞的眼神却很冰冷。 他那个爹爹萧云山被关姨娘迷住了,为了讨关姨娘的欢心对发妻也狠的下心。对于捉|奸一事娘亲是被陷害的事情明明有很多线索可寻,萧云山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关姨娘折腾,颠倒黑白。 萧赞到现在对萧云山痛心疾首的模样还记得清清楚楚,仿佛他维护自己的娘亲是多大的罪孽。在一旁关姨娘的煽风点火下,萧云山最后一点对发妻的情义也消失殆尽了,对着萧氏羞辱一番赶出家门。 他为自己的娘讲话有什么不对? 萧赞不后悔萧云山让他选择留在萧府里面锦衣玉食,还是跟着萧氏一起被赶出家门流浪奔波时选择了娘亲,那样的府邸,家,他宁愿跟着娘亲在外面漂泊。 “赞儿,娘已经不想能不能回萧家的事了,娘现在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咱们娘俩一起好好活下去。”经历过一次人生跌落,萧氏想明白了不少。 这些年她任劳任怨为萧家着想,不遗余力的打理着萧家里里外外,可相濡以沫的温馨还是抵不过新人进府的新鲜,这些年看着府里来来回回的新颜,她也真的是累了。出了这样一场祸事对她而言或许就是解脱,弊处就是坏了名声,连累儿子一起吃苦,这才是让萧氏最内疚的。 萧氏这么说让萧赞的心情淡然不少,这些天他一直担心娘亲会钻牛角尖,有些事想不过来积郁成疾,现在娘亲能这么讲,这代表娘亲真的放下了。 这样想着,萧赞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个人稚嫩的容颜,那个眉角带着一丝俏皮而又心地善良的小姐,她能轻易的看穿了他的窘迫,才会在临走前让丫鬟留下那些话想帮助他。也许这位小姐,就是他萧赞人生中的贵人。 萧赞想到娘亲目前的情况,觉得三日内去虞府应征长工一事可以一试。那位姑娘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话一出口断然没有食言的道理,如今他们母子落魄至此,正是需要一份活计赚取工银来维持生活。 收起内心复杂的情绪,萧赞翻出放在破庙角落的罐子,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娘,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身体最重要。我去打些水来给您煎药。” 破庙里面非常简陋,想要喝水都是要到外面的溪边去取的。今日冷虽冷,水面却还没有结冰,萧赞想着快去快回,脚下步子不禁急了些。 “砰!”还没等萧赞接近破庙的大门,破庙已经有些年久失修,快要散架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了。萧赞循声望去,看到三五个彪形大汉在门口往里面张望,满满都是来者不善。 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少年从大汉们身后绕过来,捏住鼻子进了破庙。 这个少年就是定安,从小跟在陆明风身边一起长大的小厮。今天他就是奉了陆明风的命令,来教训教训这个胆敢接近他们主子未来少夫人的胆大包天的小乞丐的。 看到萧赞第一眼,定安放下了捏住鼻子的右手,指着萧赞开口:“是他,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们几个,狠狠的揍他!” 大汉听完,陆续走进庙门靠近萧赞。 萧母被动静惊动,脸色惨白:“你们是什么人啊,来做什么——别伤害我儿子!” “娘,你先别说话。”萧赞警惕起来,身体下意识做出防备的攻势,表面拱手询问道:“这位小兄弟,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定安以不屑的语调拉长了尾音,“那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在绣春林跟一位小姐搭过话,还拿了人家的玉佩?” “是,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就是他没错了,给我狠狠的打!”定安打断萧赞解释的话语下令,彪形大汉们听话的包围了萧赞。 到了这地步,已经免不了一番恶战。 萧赞学过一点拳脚功夫,刚开始还能占上上风,渐渐的就有些体力不支。双拳难敌四手,在这几个大汉的围攻下他最后还是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脑袋抵着地面,双膝跪地被人压制成屈辱的姿|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萧赞拗烈的眼神冰冷刺骨,扬声质问着身穿灰衣的小厮定安。 定安噗嗤一笑,蹲下身拍了拍萧赞的脸,“小爷是什么人没必要告诉你,你今天只需要知道,以后离虞府小姐远点就成!你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你自己,就你这穷酸乞丐还想宵想我们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高地厚!” 萧赞被人压制着仍是一幅狠戾不轻易屈服的表情,他敏感的捕捉到了定安话里的讯息,脸上掠过一丝惊疑,“你们家小姐?你说是你们家小姐派你们来羞辱我的?” 定安直起身一愣,抬脚踢了萧赞一脚,“对,就是我们家小姐吩咐的!怎么了?臭乞丐,今天就要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该惹的人别惹!给我打!” 定安一切令下,几个彪形大汉开始对被抓住的萧赞拳打脚踢。萧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见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欺负,哭喊着从稻草席爬了过来。萧赞紧紧的护着压在身下的药材,冲萧氏大喊让她不要看。 定安吩咐两个人拦住了萧母,盯看另外三人对萧赞下手毫不留情,萧赞一声不吭的全受下了,一句都没喊痛。他是怕生病的萧氏担心病情加重,落在定安眼里就是挑衅和骨头硬不服气,于是定安让大汉下手再重点。 萧氏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挨打。有人一击重拳,有血色从萧赞的口鼻中飞溅出来,萧氏惊叫一声,居然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束缚,直直冲着破庙里被旧日里烟火熏的乌漆麻黑的墙壁猛然撞去。 一记闷响过后,萧氏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额头上殷红的鲜血随着身体倒下在墙壁拖着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血迹,眨眼间倒在地面不知生死。 “娘——” 萧赞目呲欲裂,大吼一声挣脱背后人的桎梏,转身对几个围攻他的壮汉不要命的反击。 定安只是奉命教训教训萧赞,萧氏会奋起撞墙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几个大汉拿钱办事,可不想跟不要命的人拼命,现在萧赞发狂,莫名让他们几个心悸,他们就这么站着看萧赞踉跄的扑倒在萧氏身旁,把人扶起靠在怀里。 要是出了人命可是要进衙门的,定安盯着眼前的场景蓦地打给了冷颤,咬牙吩咐几人撤走。 转眼间这破庙里面就剩下萧赞母子。 经过一番厮打,萧赞好不容易讨来的药材散落了一地,被人脚踏的不成样子。 “娘,你醒醒——” 萧氏气若游丝,骨瘦如柴的的右手抚上萧赞的脸庞,“赞…赞儿,娘没事,别怕…”意识短暂清醒的萧氏开口安抚萧赞,很快又因身体虚弱昏了过去。 萧赞自责万分,是他,是他惹来了这场祸事!若不是他,娘就不会为了救他,去寻死想要吓退那些人。小心翼翼绕过萧氏的伤口,萧赞让她小心倚着他的身体站立,背起萧氏大步冲往庙外,直奔集市的柳氏药铺。 萧赞背着萧氏在道路疯狂奔跑,路上行人见到萧赞满身血污,背上又背一个不知死活的妇人,纷纷给他让路。 来到药铺门前,萧赞横冲直撞进去,药铺的店工被萧赞的模样吓到,反应过来连忙阻拦。“怎么又是你?今天师傅已经给了你药材了,你还来我们这干什么!” 萧赞着急救人,不理会店工的质问大声呼唤大夫。里间的人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不一会儿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从药店的隔间里面出来,厉声呵斥萧赞等人:“吵什么?这里是药店,需要清静!再大吼大叫的,就给老夫出去!” 第七章 接连羞辱 这个中年人就是救济了萧赞的柳云福柳大夫,柳大夫的柳氏药铺在当地非常有名,祖辈都是医药世家。柳大夫不禁医术高超,有时候也会下令让药堂免费给穷人看病赠药,积德行善,柳氏药堂的名气就是这样散播出去的。 萧赞之前讨来的药材就是柳大夫好心给的,萧赞之所以背着萧氏到这里来,就是知道柳大夫心善,这般见到他们定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柳大夫仅是扫了一眼萧赞背后的萧氏,立即掀开隔间遮挡的布帘,吩咐萧赞把人背进去放在了里面的矮榻上。 “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视线掠过萧氏的伤口,柳大夫拨动萧氏的眼皮和舌口查看。萧赞羞愧万分,长话短说:“是家母撞墙所致。柳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娘亲,他日萧赞定涌泉相报您的大恩。” 柳大夫没在说话,专心致志给萧氏上药。 上完药他示意萧赞跟他一起出去,两人在离隔间远一点的位置交谈。柳大夫告诉萧赞,萧氏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没有得到好的调理不说,这段日子的漂泊让她的身体很吃不消。 萧氏旧疾已深,咳血的症状也很严重,加上这次急火攻心撞墙对她起了很大的刺激,她的病情被引发的更为严重。现在再好的药用到萧氏身上也只是能起到调理的作用,醒来以后的萧氏恐怕也是时日无多,柳大夫让萧赞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消息让萧赞如雷劈中,娘亲的身体情况怎么这么差,他竟然还只以为她是得了小小的风寒。现在萧赞明白前些日子在破庙里面偶尔闻到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了,娘亲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却一直有意瞒着他。 经过一夜萧氏总算醒来,他们母子重新回到了破庙。欠了柳氏药堂的医药费萧赞定是要想办法还的,就是要照顾病重母亲的他一时无法走开。 虞府里,虞锦正在闺房外间的楼阁里面,身姿端庄的端坐在软和的布椅上面对着矮桌上摆放的焦尾练琴。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踩进去足足可以漫过人的脚踝。早上起来打开窗户看到雪白一片,冷寒之气扑面而来,到处可见白雪皑皑。就连银装素裹下的树木和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楼台远远望去都别有一番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此刻虞锦拨弄琴弦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几分心不在焉,现在的她思绪早已飘出了这被火炉烘烤的十分暖和的四角楼阁,不知飘去了哪里。 那日从绣春林抵达云隐寺,虞锦的娘亲方氏已经在云隐寺内的厢房等待多时,好在虞锦解释了集市热闹,道路被阻,他们是绕路穿行去的云隐寺时,方氏没有过多计较,给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裙,让虞锦陪她去上香。 他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回来虞府后,虞锦一直惦记着对白天遇到的少年的承诺,一回来就悄悄的对管家刘伯叮嘱:要是这几天有穿着带补丁衣服,书生模样的少年来上门应征长工,一定要把人留下来给他找份工做。 刘管家是在虞锦父亲虞忠德年幼时就在虞府里面服侍了,一直以来对虞府忠心耿耿,对虞锦也几乎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因此虞锦的吩咐他也格外的放在心上,下令守门的小厮都放机灵点,以免误了虞锦的“大事”。 平淡无奇的两天就这么过去,在这两天里,几乎每次到晚膳时分,虞锦都要过来问一次刘伯,她口中所说的少年到底有没有来府上应征长工。得到的答案每次都是“没人少年来应征”,次次失望而归的虞锦十分懊悔当时没有多逗留一会儿,问问那少年姓名,现居住哪里,若他真的有难处,她也好相帮一下。 现在人一直没有出现,她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到底该去哪里找呢?走着神里虞锦不自觉的叹气叹出声来,手指蓦地一痛,她骤然回神,发现一时大意手指被琴弦割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现在伤处正慢慢的沁出了小血珠。 端着一脸盆热水进门的云竹看到虞锦呆呆的坐着,视线落在虞锦伤到的手上,不禁脸色一变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给她止血:“小祖宗,您怎么又把自己给弄伤了?再多来几次,奴婢就要被夫人赶出府去了。” “好云竹,不会的。不让娘知道就好了。”虞锦不以为意,任由云竹把伤口擦拭干净给她上药,薄薄的一层粉末覆上,再用白色的布条小心的包扎起来。 手伤了,连弹琴来打发时间也做不到了,虞锦心血来潮,提出要出府去奇香居逛逛。 奇香居是都城里面最大的香料铺子,里面兜售的产品良多,不仅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对于其他女儿家所需要的闺房之物也应有尽有。 虞锦很久以前就对制作女子佩戴的香囊很感兴趣,经常会到奇香居那里去学习如何制作香囊,奇香居的掌柜对虞锦经常到访他们的店铺表示很欢迎,因为就虞锦的身份而言,会带动其他更多的京城名媛,名门望族的小姐夫人来光临小铺。 说做就做,虞锦让云竹和秀竹给她重新梳妆换衣,就这么带着两个丫鬟出府了。临到大门口刘伯还特意问候了虞锦前去哪里,免得夫人问起不好回答,虞锦大大方方的的回复了,让维邦驾起马车出发。 破庙里面,头上包着白布条的萧母的精神好了不少,这让几天来一直小心翼翼照顾母亲的萧赞终于松了口气,服侍萧母用过膳食睡下,萧赞悄悄的出了门,去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弄清楚一个真相。 来之前萧赞跟路人打听了虞府,也知道那天在绣春林遇到的小姐就是虞府虞太傅的女儿虞锦。城南东街只有一个虞家,是以萧赞很容易就找到了虞府的位置。这一条街都是以青砖铺成,墙檐上有威严的花样,长长的高墙延伸,一直到了百米开外才可望见府邸的大门。 地面覆盖的白雪一眼望去干净无暇,萧赞大步的踏在雪地,听着积雪被踩着发出的细微声响,缓缓向那有着两座近两米多高的石狮子的威严府邸门口走近。 越接近虞府,萧赞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忐忑。就在他离虞府门口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身后有辆马车在他的身旁飞奔而过,积雪被疯狂转动的车轱辘溅起,渐到了徒步行走萧赞的的裤脚上。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萧赞远远甩在了后面。萧赞抬眸眺望,只见飞奔的马车停在了虞府门前,不多会儿上面下来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身姿清朗、锦绣华衫,从穿着即可猜到此人身份不菲。 萧赞远远望去,竟觉得那跟在少年身后下了马车,殷勤的上了台阶去叩门的小厮身影有几分眼熟,因为离的太远看不甚清楚。 这个乘坐马车到来的少年就是陆明风,他今天是专门来找虞锦的,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就是那日带人去教训萧赞的定安。 “是陆公子?快请进,多日子不见你来了——” 看门小厮打开了门,已经得到回禀亲自出来迎接的刘管家看到陆明风,连忙请人进府。陆明风长身玉立,伫立在门口未动,“刘伯,锦妹在府内吗?” “小姐出门了,走时并未说去了哪里。” 刘伯想起虞锦出门前的交代,不动声色的悉数告知虞锦的动向。 “既然锦妹不在,晚辈就先告辞了,还请刘伯转告虞伯伯、方伯母,改日侄儿再来拜访。”得知虞锦不在府内,陆明风就要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一旁随身伺候的定安眼角瞥到已经抵达虞府大门前,身着一身灰衣布衫的萧赞,连忙伸手扯了扯陆明风的衣袖,踮起脚俯身过去对着他耳语一番。 萧赞已经走到虞府门前,他上前一步,准备施礼请刘伯引见。 定安耳语完以后就注意些萧赞的动静,余光瞧见陆明风抬起手似不经意做了个手势,顿时像收到指令一般,指着萧赞大喊:“无耻小贼——你竟敢找上门来。刘管家,快让人抓住他,这人是个贼!” “是你!”萧赞顿住脚步,认出了面前的定安就是之前带人去找他麻烦的领头人。 定安的指控让刘管家半信半疑,他是陆明风的下属,刘管家望向陆明风见他点了点头,扬手示意府内健壮的家丁出来把萧赞绑了,连给萧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公子,人已经抓到了,您看该怎么办处置?” 刘管家询问陆明风如何做,陆明风轻笑一声,“教训一顿扔远一点也就算了,不用节外生枝。” 陆明风放了话,刘管家自然对萧赞不会手软。制住萧赞等人的家丁们就想好好的陆明风面前表现一把,混个脸熟,以后拿赏银也能拿的更多些,因此对萧赞下手每一下都唯恐揍的不卖力。 这样的打法,不一会儿萧赞就成了“血人”,衣服、脸庞全是血污,跟前的雪地上也溅上了点点红花,鲜红刺眼。挟制住他的人一松手,萧赞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扑倒在雪地里面,就连气息也慢慢的变得微弱。 虞锦这时正在返程的马车上,偶尔掀帘看沿行路途的风景。马车一个拐弯,就转到了回虞府内院墙外的这条大街上,掀帘观望的虞锦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家府邸门前似乎聚集了很多人,催促维邦赶车赶的快一些,她想要快速的一探究竟。 马车缓缓在虞府门前停了下来。陆明风见到虞锦回来,连忙摒退了下人亲自上前护送虞锦小心下了马车。萧赞浑浑噩噩,意志消沉中勉强睁开双眼,一张熟悉的容颜让他激动起来,可惜伤势太重,被人压制住的他根本无法起身。 虞锦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切,颦眉问一旁的陆明风:“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门前被打成这个样子?”陆明风面色不改,伸手理了理虞锦一缕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是个偷盗的小贼罢了,今日碰上了就让人教训了一下。锦妹,天气这么冷,咱们进去吧。” 第八章 丧母之痛 虞锦并没有听从陆明风的劝告,她只觉得眼前被人殴打埋首在雪地里的少年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摒退了两旁压制住萧赞的家仆,虞锦示意云竹把荷包给她,从里面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出来。 “这个给你拿去买药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偷盗之事了。”虞锦来到萧赞跟前,蹲下身子把这锭银子放到萧赞的右手旁。萧赞埋首在冰凉刺骨的雪地里面,听着头顶的清丽之声,心里徒升一股强烈的怨恨。 扑倒在雪地里面的人儿毫无反应,虞锦不禁抬手轻轻的推了推那人的肩膀,谁知这时埋首在雪地里面的人儿突地扬手抓住了她的的手臂,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和带着愤恨的双眼映入眼帘。 虞锦惊叫一声,想要退后挣脱萧赞的桎梏,却因萧赞用的力气太大身不由主的跌坐在地上。少年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嘴巴里面艰难发出声音:“虞锦…” 这样的变故把虞锦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少年抓着她的手臂,周围人也被这变故惊到,反应过来连忙营救。 “小姐!”“锦妹!” 两道声色不同的关切声传来,电闪雷鸣间虞锦已经被人从雪地里萧赞的手中抢救出来。陆明风最先反应过来,跟人学过武艺的他轻易的就掰开了萧赞扣住虞锦胳膊的手掌,一手将虞锦护在怀里,他抬起一脚把萧赞踹倒在雪地里面。 出了这种事,根本不用主子吩咐,一旁的家丁们就一拥而上对着萧赞拳打脚踢。萧赞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唯独一双眼睛死盯着被陆明风护在身后的虞锦,像是要牢牢的她的容颜刻在脑海里似的。 “别再打了!都退下!”呆呆的望着萧赞被人殴打,虞锦突然冲出陆明风的保护范围对着家仆们大喊,家仆们面面相觑,互望一眼后安分退下。 “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你认识我?”虞锦注视仰天横躺在雪地上的萧赞,想要走近他。“锦妹!”陆明风握住虞锦的手掌心抖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的关怀道:“小心——” “不碍事。”虞锦松开了陆明风的手,转向地上的萧赞,“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看起来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时的虞锦根本不会把眼前这个被人称作“偷盗贼”的少年,跟几天前她在绣春林遇到的少年联系到一起,在她的印象里,少年虽落魄,身上穿的衣服却即使带着补丁也是干净的,也绝对不会去偷盗别人。 萧赞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视线模糊的望着头顶上空虞锦疑惑的容颜,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开口:“萧赞…绣春…” “锦妹!”陆明风突然唤了虞锦一声,把虞锦投放在萧赞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虞锦奇怪的回头,却见陆明风扶额摇摇欲坠,她连忙回手搀住了他:“你怎么了?” “受了一点风寒,不碍事的。”陆明风漫不经心的回答,说着真就撕心裂肺咳嗽了两声。 虞锦一向了解他这个青梅竹马,他越是表现的漫不经心就越是有事,现在握着陆明风的手心都能感觉隐隐的汗意,这让虞锦以为陆明风真的病的很重。 “锦妹,我感觉好冷,你能不能现在就陪我进府去?” 陆明风似在跟虞锦商量,虞锦却知道他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在偷盗贼和他之间,目前在虞锦心里面的地位重的当然是陆明风。 萧赞还在雪地里面未起身,身体随着冷风咳嗽不断,劲瘦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一颤一颤的。再看陆明风也是眼含希翼的望着她的模样,虞锦只好依了他的意思:“好了,我现在就陪你进去。” “锦妹,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陆明风满足的一笑,少年明朗的笑容展现出来,让虞锦不动声色在心里面啐了他一声。 “刘伯,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方才的银子给他,让人送他去医治吧。这件事是在虞府的门前发生的,不要让不明真相的人误会我们虞府苛责待人。”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虞锦陪着患了“风寒”的陆明风进了虞府。 刘管家及时应下,待到两位小主子的身影消失在合上的朱红色大门后,他对着家丁吩咐:“把人抬起来,找个药店送去医治。” 萧赞只知道那个问他名字的人儿已经走了,察觉到有人触碰他的身体,他强烈的挣扎起来,最后竟然翻身坐了起来。“不…不用你们,我自己能走。” 缓慢的从雪地爬起身,萧赞扶着墙艰难的离开。 身后家丁纷纷望向刘管家想看他有什么吩咐,刘管家凝望萧赞的背影摇了摇头,指了一个方才没有参与围殴萧赞的瘦弱家仆,让他把地上的那十两捡起给萧赞送去。 瘦弱家仆很听话的就去了,就是一路上他无论塞了几次,萧赞始终不肯接受银两,最后家仆实在没有耐心了,趁萧赞体力不支差点摔到时把银两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跑远了。 萧赞转过身只看到那家仆越来越远的背影,低头凝望染了血迹的银两,他咬了咬牙在手心里攥紧了。因为他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他还有病重的母亲,骨气并不能当饭吃。挺直了脊背,萧赞朝着破庙的方向赶去。 为了不让母亲看到他身上的伤势担忧,萧赞特意在外面把衣服清理了,面容也用溪水洗干净了才回到庙内。现在是下午申时,已经到了可以用晚膳的时辰,萧赞动了那十两银子,他给萧氏买了清淡的糕点和补汤,准备今晚过后就带着萧氏去租一个小小的宅院安顿下来,剩下的银两就用来给母亲看病。 “娘,我回来了。” 推开庙门,萧赞习惯性的跟萧氏知会儿一声。 然这次一向是萧赞有什么动静都会应的萧氏却是没声儿了,庙内安静的可怕,萧赞拎着糕点和参汤的手抖了一下,声音发起颤来:“娘,你醒了吗?儿子回来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萧赞转到破庙里伫立的破旧佛像一侧的角落,入目的一切让他没有办法再假装淡然。萧氏双眼禁闭,一动不动的躺在稻草席上面,青白的面色宁静的可怕,显然是去了多时。 萧赞放下了带回来的东西,跪在萧氏旁边推了推她的身体,没有反应。不肯接受事实的萧赞又伸手去探萧氏的鼻息,这下才相信萧氏是真的去了。 巨大的悲痛感袭来,萧赞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继而爬向萧氏身旁,跪倒在萧氏跟前双手扣着冷硬的的土地,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悲切:“娘——” 一声呼喊过后,萧赞张大的嘴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萧赞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透不过气来,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的娘死了,他又为什么会被虞府的人羞辱? 他不该去找虞锦,否则就能在娘不对劲的时候就可以第一时间送娘去医馆医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娘已经去了,自己也伤痕累累,可给他们带来伤害的人呢?导致娘奋起撞墙救他,病情加重的人呢,他们还好好的活着,甚至享受着常人享受不到的奢侈生活——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萧赞的脑海里面循环的一幕幕重现,萧赞大吼一声,右手猛然砸向地面,再次抬起头时他的双眼里面充满了仇恨,浑身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恢复了正常模样的萧赞细心的整理了萧氏的鬓发,把稻草做的铺盖重新给她掖了掖以后起身离开了破庙。他要去的,就是给逝去之人置办棺材的地方。不想让母亲等的太久,萧赞直接让店主拉了上好的棺木过来。转眼间还没有暖热的银两易主,萧赞的眼神无波无澜,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萧氏虽嫁给萧云山做正妻,后面家道却是慢慢的落魄了,本就靠萧家救济的萧氏二老,在得知萧氏在萧府的丑闻以后就拒绝认她这个女儿。而萧云山那里更不可能记得这个正妻了,他正在关姨娘的温柔乡里面。 萧赞思虑一番,把萧氏下葬的地方选在了一个宁静的山坡之上,那里鲜少有人进去。母亲喜静,这样应该就无人打扰她的清静了。 过了两天萧氏下葬,众人离去以后,萧赞直挺挺的跪在萧氏墓前良久,跪到后来双腿已然麻木。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寒冬的天气逐渐飘起了小雨夹杂雪花洒落,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不一会儿萧赞的肩上,身上,头发上就薄薄的覆了一层。 伸手摸了摸脸庞,摸到了一手湿意的萧赞起身离开了萧氏的墓地,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大路上。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去处,母亲去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萧赞之前在虞府门前被人打的伤处还完全没有处理,现在又淋了雨雪,浑浑噩噩间只觉得脑袋针扎似的疼痛,全身也火急火燎痛的厉害,像是处于冰山火海似的来回交替。不知不觉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到看清前方的路,萧赞喘着粗气顺着墙根滑坐下来,丝毫不介意这里是哪,而自己又会不会被这大寒的天气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知过了多久,萧赞感觉自己好像绊倒了什么人,那人骂骂咧咧的爬起,下一秒萧赞的腿部就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努力睁开眼睛,萧赞竟然望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人也是惊愕了一下,看到萧赞卷缩在墙角半死不活的模样,不屑的笑着又踢了萧赞一脚,“原来是你啊,你这个废物怎么在这?怎么,还没有被我们主子整治服帖,还想再挨揍是吧!” 第九章 擦肩而过 定安不屑的口气和居高临下的模样刺痛了萧赞,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萧赞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挪了挪双脚侧过身想让定安自己觉得无趣离去。 他的无视让定安感觉到无比愤怒:“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耳朵聋了!”无人回应,定安还要再挑衅,身旁走近一个粉衣女子,“安哥哥,你跟小乞丐纠缠什么,咱们走吧,莲蓉酥买好了。” 这粉衣女孩就是秀竹,她和陆明风的小厮定安两情相悦,这次偷偷出府就是私会定安的。秀竹的提醒让定安清醒过来,于是冷哼一声要和秀竹一起悻悻离开。 “等等——”萧赞突然出声唤停,定安不耐烦的转过身,“嘿我说你找打是不是?叫小爷什么事!” “我不找你,我找她。”萧赞看也不看定安一眼,视线落在秀竹身上,“我此番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的主子授意的,知晓的对吗?” 秀竹被萧赞盯着,想起之前小情郎定安跟她说过的事情始末,立即大着胆子回道:“当然,我家小姐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偷盗贼了,当时没收拾你是因为我们家小姐有急事!后来找人去揍你包括在虞府门前给你难堪,就是我们家小姐和公子要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都听到了吧,小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滚吧你就!”秀竹的回话让定安心里面很欢喜,心想要是禀告给陆明风这肯定又是大功一件,公子肯定少不得他的赏赐。 看着萧赞希翼的眼眸彻底变得暗淡,定安哈哈大笑一声,拉着秀竹走远了。 萧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了,虞府小姐的贴身侍女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疑问的?他迷茫绝望的眼神渐渐清明,最后变得阴鹜无比—— 挣扎着起身,萧赞想要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仅仅走出不到十米,他虚弱的脚步开始不稳,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晕倒引起了路上行人的一阵骚动,但很快这里这里变得更为安静,许多人路过这里都会加快脚步,生怕碰到这个晕倒在地的人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天空慢慢的飘起了小雪,寂静的街道逐渐变得空无一人,雪地里栽倒在地的少年身躯一动不动,任由雪白的的雪花飘落到身上,一层一层的将之覆盖… 那天陆明风来到府上探望虞锦,两人进了府虞锦才发现是他是装病,于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的答案却是,陆明风不想虞锦的目光落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再说外面那么冷,他不想她被冻着。 这样的答案让虞锦又羞又怒,最后板起脸不理陆明风了。陆明风打小就知道怎么哄虞锦开心,虞锦又不好真的生他的气,过了一会儿两人就重归于好。 送走陆明风后,一连几天刘伯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关于之前叮嘱他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渐渐的,虞锦就不去询问刘伯问的那么勤快了,只让云竹偶尔去打探一下。 眼看就要临近过年了,永安四年也下了好几场冬雪。 虞府里面,午后小憩的虞锦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醒来后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 云竹被她的喊叫声惊动,拧了热水浸泡过的帕子给她拭汗,“小姐别怕,梦里面都是假的,奴婢在这守着你,没人能伤害你。”虞锦呆呆怔怔的,抓住了云竹扬起的手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秀竹呢?” “秀竹昨个跟刘管家告假了,今天不在小姐跟前伺候。”云竹简单解释了一句,轻轻的挣脱虞锦的桎梏继续给她擦汗。虞锦“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今天,去帮我问刘伯了吗?有没有人来府内应征?” “还是没有。”云竹迟疑了一下讲出答案,见到虞锦失望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她:“小姐,您别担心那个公子了,我看人家不像是你想的落魄之人,许就是个贫寒书生罢了。您要是真想再见到那公子,咱们可以到都城里面各个书院去转一转,若是有缘小姐和那位公子兴许就能再见了。” 云竹的话让虞锦心中燃起了希望,掀开锦被下床,她即刻命令云竹给她按照男子的装束给她更衣。之前虞锦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这次更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云竹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装扮好了,主仆两人带足银两,由云竹悄悄的吩咐维邦驾着马车在后门接应,就这样偷溜出府。 外面雪花依旧静静的漫天飞舞,整个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虞锦决定去北面的青云书院先去看一看,然后由北面慢慢逐个查找。维邦在前面专心驾着车,然而到了下一个路口拐弯时,看清楚前面一幕的他猛地勒紧了缰绳。 车厢内两人因为惯性东倒西歪,稳住身体,虞锦不解道:“怎么突然停了?” “回主子,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堵作一团,您看咱们是等等还是绕路?”维邦连忙汇报眼前的见闻,虞锦掀帘望去,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围着这条路中心地方,层层的人群里隐约看到有人影躺在地上。 “那就绕路吧。”放下帘子,虞锦开口吩咐。她想早点到达书院,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收到吩咐后维邦小心的驱使马儿调转方向,朝着另一道街巷绝尘而去。 在方才他们未涉足的那条道路尽头,倒在雪地良久的萧赞毫无知觉的被人背到了背上,穿过围观的人群上了古朴的马车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萧赞醒来时口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药味,他试着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色的帐子。身下绵软的床铺和身上厚重的棉被提醒着他他被人施救了。 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萧赞发现他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面,这里除了床以外就是方桌木凳,墙角的地方有一个似用来放衣物的大木箱子。这里陈设简单,空间看起来也很小,但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喉咙干涩发痛,强撑着支起身子,萧赞想要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就在这时木门“吱嘎”一声响了,一个约十二三岁的绿衣少女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萧赞醒来十分欣喜:“你醒了?” 进来的少女个子高高的,小脸因为寒冷冻的红扑扑的,身上穿着绿色的袄子快步走过来,眼中的欣喜遮掩不住,萧赞停了下床的动作,对着这绿衣姑娘道谢:“小生不才,免贵姓萧,单名一个“赞”字,多谢姑娘出手搭救。请问…这儿是哪里?” “噗…”绿衣姑娘见萧赞文绉绉的忍不住笑了,“这是我家啊,我叫柳瓷儿,我爹是柳氏药堂的大夫。救你的可不是我,是我爹出门问诊把你捡回来的,你要谢就谢他好了。” “小生这就去拜访柳大夫。”萧赞这才明白了是柳云福大夫救了他,他想找到柳大夫致谢,脚一沾地双腿就软了下去。 柳瓷儿惊叫一声,顾不得男女有别搀扶萧赞重新回到床铺,“你在外面冻的太久了,之前的旧伤也没有处理,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下地。先把药喝了吧,我一会儿给你拿点吃的,等你能下地了,我就带你去找我爹!” 之后的一天半里面,萧赞几乎没有出过这间小屋,柳瓷儿一直细心的照顾着他,柳家的搭救和照顾让萧赞心里面有一丝暖流缓缓流动。 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第三天萧赞基本上行走无碍了,他能够行走自如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柳大夫道谢,把萧氏逝去前放在身旁最后留给他的白玉簪送给了柳大夫当作谢礼。 柳大夫并没有收下,在跟萧赞交谈的过程中,他得知萧赞会识文断字,人又知礼进退得宜,就有意留萧赞下来在药堂做执笔,跟着账房先生学习做账。 最近柳大夫药堂里面的账房先生因为有事告假几天,短时间内找不到新的账房先生快速上手。他药堂内的小工又大多是不识字的,给病人抓药时能够死记硬背药材的名字,按每个格子来抓药,到了做账目时就成了一团乱糊。 要是萧赞愿意,他的工钱是跟之前的账房先生一样清算的,属是柳氏药堂正式小工。这对萧赞无疑是雪中送炭,已经无处可去的萧赞短暂犹豫后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萧赞在柳氏药堂正式做了小工,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马上就到了永安四年年末。 在这两个多月里面,虞锦把都城里面的四个书院翻了个遍,纵使这样,她依然没能找到那个仅有一面的少年,后来虞锦放弃了寻找,这件事成了她心底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氏药堂里,萧赞慢慢的习惯了这里面的生活。每日帮柳大夫给病人写药方,抓药送药成了他每天必须要重复很多遍的事情。 萧赞没有丝毫厌烦,他本身对自我的约束能力就非常的强,在药堂里表现的更是出类拔萃。在药堂的两个多月,柳大夫一直有在旁边暗中的观察着他,他对做事利落妥帖,人有聪明的萧赞非常喜欢。 柳大夫年岁已高,仅有一个后代又是个女娃,他有心培养一个衣钵来继承他的医术,和做他女儿的如意佳婿。萧赞为人孝顺,如今又是孤身一人,人品上乘,恰恰就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萧赞对柳大夫的心思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柳大夫于他恩重如山,从心里面对柳大夫非常的敬重。 腊月来临,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过年所需的年货。小年这天街道已经随处可见悬挂的红笼,白天一抹红色,夜间就在漆黑的夜里宁静的燃烧,美好而又静谧。 现在到处可见一派的喜气洋洋,在这越来越临近喜庆的日子里,都城里却晴天碧空的劈进一道惊雷。 一直对大堰虎视眈眈的、大堰曾经的手下败将“暹罗国”卷土重来,选在了即将新年的节骨眼上再次对大堰发动了战争。——要打仗了。 第十章 参军离开 大战一触即发,暹罗和大堰两国即将交战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百姓耳中。十年前暹罗国打了败仗,这么多年来休养生息的期间里面一直对大堰蠢蠢欲动,这次征伐显然是有备而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征战无论避免,即将来临的新年被这道消息冲刷的几乎没了那种新年的欢悦气氛。打仗意味着流血,征伐,现在暹罗已有将领率领五万先锋压境,大堰若想在即将展开的战役中取胜除了免不了一场恶战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征兵士。 虞锦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她爹虞忠德下早朝的时候。虞忠德一回到回到府内,就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还因为一些小事发了一通脾气。 作为皇子太傅、世代忠良之后的他对大堰的目前的形势十分的关心,虞锦早就知道这几天父亲为朝事烦忧,每天都尽可能减少在她爹跟前出现的次数。方氏对丈夫的在朝政上的事情帮不上忙,每天只能尽可能的把虞忠德照顾的细致体贴。 自传闻打仗到年后三月初的这段人心惶惶的日子里面,最潇洒的莫过于陆明风了,作为皇子伴读的他,不需要参与到征兵士这一项里面去。 陆明风个人是有心去参军磨练自己的,他的娘死活不同意,他的爹陆远一听他想去舞刀弄棒,就斥责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分都没有做好,还想去涉足别的,到了战场只有丢掉小命的份。这番话让陆明风颇不服气,只是参军打仗一去不知道要多久,他舍不得那么多年见不到虞锦。 闷闷的过了一段时间,三月中旬的某天陆明风终于寻到机会,迫不及待的接了虞锦出来一聚。 “锦妹,我说我要去参军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郊外的一处凉亭里,陆明风不满的拽了拽指尖缠绕着虞锦垂落的发丝。虞锦把她的秀发从陆明风的手里抢救出来,嫣然一笑:“当然有的。明风哥哥,我祝你一路顺风。”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 陆明风满腹失望,他就是随口编了谎话诳虞锦的,怎么也没想到虞锦竟然一点也没有舍不得他的模样。 虞锦早就知道陆明风不可能去战场的,她在心里面偷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当然舍不得你呀。可是这是明风哥哥你的决定,我就算舍不得你,也只能祝你一路顺利了啊。”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了?” 陆明风不依不饶,虞锦转了转眼珠,“有,你凑过来点,我悄悄的告诉你。” 陆明风闻言精神一震,喜滋滋的凑了过去。虞锦白嫩的纤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陆明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连我都敢骗了。” “疼…疼疼疼,快松手锦妹——” 陆明风五官皱到一起哀嚎,虞锦稍稍松了手劲儿,“谁不知道你是皇子伴读不用去战场,我早就知道了。你竟然还敢拿这个诳我。说——下次还敢不敢骗我了?” “不敢了,锦妹你快松手啊,好痛…耳朵要掉了!” 陆明风再三求饶,虞锦冷哼一声松开了他。 到底是使了些劲儿的,松手没多会儿,虞锦就看到陆明风的左耳迅速的变得通红。陆明风还傻笑着盯着她,这让虞锦非常的不好意思。 自从传出要打仗的消息以来,虞府里面的气氛一直很压抑,今天陆明风陪她出来散心,两人打闹一番后,虞锦果然觉得心情愉悦不少。 陆明风见虞锦脸上露出笑容,就知道她心情不错,于是让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彩墨和软纸做成的风筝,邀请她一起放到空中。虞锦好久没摸过纸糊的风筝了,对陆明风带来的燕子样式的风筝爱不释手,两人合力把风筝放到了空中,彼此眼神里面充满了欢喜和止不住的开心。 柳氏药堂里,自从知道暹罗国在过小年时对大堰下了战书以后,萧赞就觉得心里面多了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这次的战争无可避免,若硝烟四起则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乱世出英雄,那么他也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出人头地。 就算拼杀流血,也比碌碌无为的就这样的过一生要好的多。再说他已经孜然一身,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赔上这条命,只要死不了,他就不会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萧赞! 想起之前受过的耻辱,萧赞平静的眼神开始变得深沉。 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生出以后,他每天想的就是要去参军,上阵杀敌,出人头地,就像魔怔了一样。终于有一天,萧赞主动找到了柳大夫坦白讲出自己内心所想。 柳大夫非常惊愕,他告知萧赞,他已经准备收他为徒,传他衣钵。只要萧赞愿意,以后他就可以倚着柳氏药堂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萧赞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他很感激柳大夫对他的照顾,可他不能留下。 平复心情后,萧赞告诉柳大夫他志不在学医,他想杀敌立功,出人头地,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大夫清楚了看到萧赞眼中澎拜的眼神,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清楚萧赞认定一件事以后就不会轻易改变的性子。长叹一声,柳大夫应允了萧赞的请求。 萧赞心中百感交集,对柳大夫的感激只增不减。得到柳大夫支持的他找到了征兵役的地方坚定的报了名参军。那天回来后,萧赞迎头和气喘呼呼来找她的柳瓷儿碰上,柳瓷儿颤着唇指着萧赞讲不出话来,视线落在萧赞手掌心里面卷着的红纸,她红着眼眶狠狠的瞪了萧赞一眼跑开。 萧赞抬手想要喊住柳瓷儿,最终张了张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柳大夫对他有恩以外,对萧赞最好的莫过于柳瓷儿了,刚开始萧赞只当是柳瓷儿心地善良才会对他多加照顾,后来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药堂里面其他小工的议论后,萧赞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柳瓷儿对他的不同。 萧赞无心儿女私情,所以对柳瓷儿慢慢的变得疏远。 今日就是他要去征兵役报道的日子,小屋里面,萧赞正在床铺对着摊开的布绸动手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和要带走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把母亲留下来的白玉簪用软帕裹了放进包袱里,萧赞继续叠着衣物。窗户似乎被人丢了一颗石子的“啪”的响了一声又恢复平静,萧赞抬头,似想到了什么,他起身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的院落空无一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自己有几分明白的萧赞准备回房,在他房间对面的走廊拐角传来了一声娇斥:“萧大哥,你还想躲着我?”柳瓷儿杏眼怒睁,里面缓缓流动着火焰和伤心,转过身的萧赞隔着宽敞的院子与她遥遥对视,始终沉默不语。 萧赞的态度完全说明了他的决定,柳瓷儿慢慢穿过院子上了台阶走过来,抹了抹眼泪,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递给了萧赞一枚用红丝线和碧玉莹珠做成的剑穗。 萧赞微愣,看到剑穗的他退后一步,“我不能收。” “你…”柳瓷儿咬唇,泪珠在眼眶里面打转:“萧大哥,我想着你到了战场上杀了敌立了功总该自己的佩剑,所以做了这个剑穗送给你。你就收下吧,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个剑穗就当是临别礼物,你…你不用多想…” 柳瓷儿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让萧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剑穗,萧赞递了手帕给她,低声道:“阿瓷,我永远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看待。” 柳瓷儿抓着帕子的手一僵,最终松开手慌不择路的跑走,萧赞目送柳瓷儿的身影消失,良久退回了房屋内关上房门。 未时末,萧赞带着包裹离开柳氏药堂到征兵役去报到,走的时候全药堂的人都出来相送了,唯独柳瓷没有出现。 萧赞欲言又止,柳大夫看出他想说什么,捋了捋胡子摇头:“不用担心,我那个女儿就是任性了点。现在人小钻牛角尖,过段时间自然就想开了。” 柳大夫这番话让萧赞安心不少,撩起衣袍,萧赞毫不犹豫的跪下冲柳大夫磕了三个响头,与柳大夫郑重的告别后离开。 征兵役的报到的地方就在城南东街的一个驿站里面,在那里报到后就会有人分批带领来报到的人去军营。 ——眼前的两座石狮雄伟威严,绛红色的大门禁闭,没了白雪覆盖的虞府整座宅子平添了一丝柔和。 萧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只知道他在放任迷惘的自己做出决定后随意的行走,等到清醒后他人已经在了虞府的门前。远处由远及近驶来一辆马车,萧赞心中一动,身形一侧隐蔽在街巷拐角。 马车缓缓在虞府门前停下,赶车的小厮去叩门,陆明风接着下了马车,随后转过身接握虞锦的手心小心的扶着她下来。今天他们去放了风筝玩耍的很开心,虞锦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是怕方氏会训斥,她还想多玩一会儿。 风筝被云竹收起来了,虞锦和送她回府的陆明风告别,两人有说有笑,最后陆明风还伸手刮了一下虞锦的鼻梁,他们从小青梅竹马,这样亲昵的动作做起来再平常不过。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到了隐在暗处的萧赞眼中,原本两人亲密无间的亲昵落在萧赞眼里异常的刺眼。拼尽全力,萧赞才抑制住冲出去找对他百般羞辱,又导致母亲病情加重的始作俑者拼命。 目送陆明风回到马车上离去,睁眼再闭眼,萧赞从隐身处大跨步走出来,来到虞府门前正当中的空地站定。凝视着“人去楼空”而重新合上的虞府大门,萧赞觉得此刻感觉心中的念头无比坚定。 深深的越过虞府院墙朝里望了最后一眼,萧赞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第十一章 五年以后 五年后,永安九年,上元节前夕。 袖珍楼阁里,虞锦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针线,专心致志的把手中要做成香囊的底布缝合,偶而停下来看一看针脚,她的唇角微弯露出一抹笑意而又继续。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上元节过后就是陆明风的生辰,她曾答应过每年生辰都会做一个香囊给他。送给陆明风的香囊每一片布料,每一针绣工,还有里面装着的珍贵药材,都是虞锦亲手挑选收集的,一针一线里面都充满情谊。 刚刚过了新年到正月里的天气还有些冷,但还不到要燃火炉的程度,虞锦缝一会儿绣布就会在云竹的提醒下停下来握着暖炉暖一暖手,等到手心暖了再捏针继续。 今年只下了两场冬雪,还是那种蜻蜓点水的悄然小雪,第二天醒来白雪就全部融化消失不见了,这让虞锦颇觉得遗憾。让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永安四年的那几场冬雪了,每一场白雪皑皑下来,走出门几乎漫过脚踝,随着年龄渐渐长大,那样的洁白无瑕仿佛也随着年轮远去了,慢慢的只存在记忆里面。 “小姐,薛姑娘来了。” 隔着房门,秀竹黄莺般清脆的禀报声传来。 虞锦闻言欣喜的起身想去迎接,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把半成品的香囊连同绛红色的匣子搁放起来,这才好整以暇走出内室。 薛姑娘叫薛竹茵,是礼部侍郎薛荣之女,比虞锦小一岁,性子天真活泼,跟虞锦因为同为一女子打抱不平而结识,后来两人往来日益频繁,如今已经成了好友。 虞锦刚出房门,就见薛竹茵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楼梯把手三步并做两步上来,看到虞锦她欢呼一声扑了过来,“锦姐姐,终于见到你了,快跟我走——” “等等竹茵,你要带我去哪?”被人拖住手臂往外走,虞锦连忙拉住了薛竹菌,“茵妹妹,就算你要带我出去,也先要容我换身衣服啊。” 薛竹菌恍然梦醒,松手焦急道:“那你快些锦姐姐,快要来不及了!”小丫头十万火急的模样,压下心中疑惑,虞锦让云竹秀竹给她更衣。 装扮好以后,虞锦刚从梳妆台起身人就被薛竹菌挽住手臂给拖走了,一路上从府里到马车上,虞锦还没还没从薛竹菌雷厉风行的行动里缓过神来。 马车停了,虞锦随着薛竹菌下了马车,发现这里是直通都城城门中段的地方,这里道路两旁被布置的花团锦簇,还有无数百姓准备了瓜果用篮子在手中提着,数不清的姑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面容上还带着一丝憧憬。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虞锦悄悄的问薛竹菌,薛竹菌正朝着城门方向张望,闻言转过身来:“锦姐姐你不知道么,咱们大堰跟暹罗连年交战,这一次大获全胜,今天带领全军将士杀敌打了胜仗的萧将军率领将士进城了,百姓们得知消息在此夹道相迎。他可是被百姓和将士们心目中的‘战神’呢!我今天拉你出来,就是想来一睹‘战神’风采的!” 薛竹茵一脸向往,虞锦恍然大悟。前些日子她的娘亲提到过这件事,虞锦对大堰打了胜仗很高兴,但对凯旋归来的“战神”并没兴趣,因此便没注意娘亲提过的“战神”的回程日期,原来就是今天。 随着时间流逝,前方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这里聚集的人儿越来越多了,虞锦和薛竹菌也被人群推搡间挤的不断分开,云竹和秀竹被挤到了道路两旁的圆柱旁边,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靠近虞锦她们。 有身穿盔甲的守卫兵来清出道路中心,所有的人流分成两拨向街道两旁分散开,不一会儿就腾出了一条宽敞大路。铜锣鼓声阵阵,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终于沿街进场了。 虞锦努力的稳住身体,还要注意着薛竹菌那边的动静,几乎都没有抬头的空隙。等到她稳住身形抬头的瞬间,看到就是道路尽头整齐划一的队伍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全副武装、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 此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松松的托着头盔,身形离的老远也能看的到挺的笔直,看上去凛然冷冽。从虞锦的角度看过去,现在的距离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大致轮廓,纵然这样,此人的身上的绰约气度也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前方不断传来的女子惊呼声,不难判定这马上的男人未来将会虏获多少女子芳心。有些痴狂的女子除了抛手帕香囊以外,还想送些瓜果之类的以表好感,随着瓜果抛出直直砸向马上那人,虞锦本来不甚感兴趣的面容变得兴致勃□□来,专心凝望场中那人。 一想到被人们称作的“战神”由于太受欢迎被百姓砸了一身鲜花果皮的场面,虞锦就有一些忍俊不禁,现在她正强忍笑意看马上人如何处理。 眨眼间数不清的鲜花、香囊、瓜果风卷残云般向马上人飞去,只见那人没怎么动作就轻易的戏马背腾身而起升到半空,一个漂亮的空后翻重新回到了马上。男人高大的身形和利落动作引来道路两旁女子更疯狂尖叫声,紧接着更为疯狂的向场中人丢出手中的礼物。 萧赞拧眉扫过这些惊叫欢呼的女子,脸色阴沉如水,军营五年的艰苦生活和磨练并没让他白皙的肤色有任何改变的迹象,他的不悦落在两旁百姓的眼里,更让人觉得“战神”大人威严无比,根本不会往惹得萧赞不悦去想。 女子们再次抛来的密集礼物被萧赞身后的得力将士挡下,萧赞的脸色渐缓,轻踢马腹让马儿行的快些,早日结束这折磨人的场面。 若是知道走夹道会是这样的风头,他今天断然不会来做这个领队,昨夜军师高文湛极力劝说他一定要他正襟危坐的在马上走个过场的,想必他早已经料到会是这个场面。 明白自己被高文湛摆了一遭,枣红色大马上的萧赞眼神变得更为冷冽。沿途穿过人群往前,再次一一扫过熟悉的街道,清楚的记得离这里隔着这条街的另一方就是柳氏药堂的位置,萧赞紧绷的身体有片刻放松。 转瞬想到了归来后的另外一个目的,他的视线朝着城内的一个方向望去,目光逐渐由平静变得复杂不定。 越来越近了,马上被燕帝封为“骁远”大将军的男人就要到了跟前,被身旁人的气氛影响,虞锦对这个赫赫有名的萧将军也产生了一睹风采的念头。 就在她挤在人群里张望马背上的人影,不远处的薛竹菌放声尖叫起来,她被拥挤的人群挤出了圈外,趔趄间被自己的裙裾绊倒在地。虞锦见此连忙艰难的穿过人群去扶她:“茵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锦姐姐,我还没那么娇弱。” 薛竹菌拍了拍裙裾和手上的灰尘,突然兴奋的扯着虞锦的衣袖惊叫起来,“锦姐姐,快看你后面!‘战神’,那是战神——” 虞锦对薛竹菌摔倒了还惦记着念念不忘“战神”哭笑不得,转过身的她只来的及望见马背上男人的一个背影。只望了一眼,虞锦的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八个大字:气宇轩昂,顶天立地。 纵然就只是一个背影,在晴空澈澄,旭日东升的太阳光的照耀下也极为好看。 虞锦有一瞬间的呆愣,身后两个大丫鬟挤了过来,异口同声的问她们有没有哪里伤到。虞锦回头安抚她们,却不知马背上的人对方才那一眼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来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视线触及虞锦侧脸的一瞬,马背上回身的萧赞浑身巨震,目不转睛的盯着虞锦的侧影,他的眼中逐渐由不奈转而显现出一股似要将人烫伤的灼烈! 第十二章 灯会相遇 萧赞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长大后的虞锦,远远望去,身穿月牙色软缎烟罗裙装的女子温柔的对身旁人说笑着,气质温婉贤淑,眼神里面充满温暖。 这样的一幕落在萧赞的眼里,就像是一阵扎在心底多时的刺发作又开始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让他恨不得立即现在就冲上去质问虞锦当年的事情。 明白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好时机,萧赞强迫自己扭头望向前方,任由自己的内心由那一眼开始翻江倒海。她竟然会在这里?五年后的自己变化巨大,无论如何这个女人应当是认不出他了。 这么多年了,萧赞在战场上的每一刻没有忘记过曾经,他无数次的设想过假若有一天打了胜仗,他回来后应当如何对待当年辱他的那对男女。 这个问题萧赞想了很多年,甚至在生命垂危时靠着这个信念强撑着醒过来,后来他由刚开始的名不经传的小兵一步步的开始屡建奇功,直到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有时候萧赞觉得自己应该感激那对男女,没有他们曾经的侮辱,怎么会有现在如今光鲜的他? 好在他终于回来了,以前那些没想明白的也不用再继续费脑的去想了,他只要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做即可,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对男女卿卿我我的如愿生活在一起。 他萧赞失去的,亦要他们双倍奉还!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收起脑海里瞬间风起云涌的各种念头,萧赞阴着脸终于走完了这条使百姓欢呼雀跃的夹道,一路上领兵朝着皇宫出发,班师回朝的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进宫面圣。 “战神”的身影渐渐的淡出视线,原本热情高涨的百姓们终于从狂热的崇敬中回神了一点。周边的人群陆陆续续散去或清理街道,虞锦也同薛竹菌到了一家找了个雅座喝茶。 云水间的茶道是最近几家酒楼里面最好的一个。虞锦之所以带薛竹菌来到这,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清幽,来到这的客人都是舞文弄墨的雅人居多,不会轻易出现什么意外。 雅间里,薛竹菌不时的小声抽气,她的脚在刚才急着围观“战神”的时候扭了,现在虞锦让人找来了大夫给她看脚,会一点简略医术的云竹正按照大夫的指示给薛竹菌按脚,给她擦活血化瘀的药。 “锦姐姐,好疼…” 薛竹菌双眼含泪,巴掌大的脸蛋因为疼痛渐变的粉红,虞锦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神焦急仍然温柔的安抚她:“一会儿就不疼了,要不把这淤肿的部分揉开,明天肯定会更痛。菌妹妹,忍一忍。” 薛竹菌咬牙不说话了,等到那折磨过去重新套上了绣鞋,她撇了撇嘴抱怨:“看来‘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就看了一眼脚就就成这样了。锦姐姐,你说战神有喜欢的女子了吗?” “你呀,自己不小心还想赖到别人的头上。” 虞锦抬手葱指点了一下薛竹菌的脑门,“你还打听人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这个我如何知道?不过,萧将军一年四季都在军营,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虞锦完全是理智的分析,薛竹菌听完双眼放光,“有道理。锦姐姐,你的那位小郎君不是皇子的得力手下吗,战神进了宫说不定他们会有打交道的机会,到时候让你的小郎君帮妹妹引荐下如何?” 薛竹菌口没遮掩,让虞锦禁不住红了脸。轻拍了一下薛竹菌的手面,她眼神游移的红着脸否认,“什么叫‘我的小郎君’,茵妹妹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了。”薛竹菌连忙举手投降,然后抱着虞锦的手臂撒娇,“那我们就说定了,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好不好嘛…” 薛竹菌撒起娇来很难让人真的去拒绝她,虞锦向来不擅长拒绝别人,最后只得点点头同意了薛竹菌的要求。在雅间待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虞锦同薛竹菌下楼,上了马车后先送薛竹菌回家,再调头往自己家里面赶回。 回到家已经快要午膳时辰了,母亲方氏正在大厅坐着,看到虞锦回来询问一声,得知她和薛荣的女儿一起出去了倒是没说什么,有惊无险陪着母亲用过午膳回到闺房,虞锦大大的松了口气。 翻出走之前装着还是半成品的长木匣子,虞锦又开始一针一线的缝制起来。陆明风这段时间一直去皇宫去的频繁,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明天说好一起逛灯会的,她想早一点做好,等到下次见到陆明风的时候就可以给他了。 入夜时分,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核桃般大小的香囊终于做好,这里面有除了花样意外还有虞锦特意装的几样珍贵的中药药材,可以起到安神和驱虫的作用。 放好香囊在盒子里,虞锦伸了伸懒腰,让还在守候的两个大丫鬟给她更衣洗漱,上床后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虞锦就收到了陆明风小厮定安送来的书信,信里面陆明风约她在老地方见面,晚上一起去放河灯。一整天都在思念中度过,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酉时,虞锦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出府了。 这些年虞锦和陆明风来往虞陆两家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虞忠德和陆远也早已经把彼此当成了未来的亲家,只是方氏舍不得女儿那么快出嫁,始终不放口说嫁女儿的话。 方氏目送虞锦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女儿真是大了留不得了,看来她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和老爷提提虞锦的终身大事了,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她不该再横加阻拦。 虞锦倒是一点也没想到身后的母亲会想那么多,出了府以后的她让维邦驾车赶往洞心湖那里的八角亭,那是她和陆明风约好会面的地方。 她赶到地方时陆明风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身着鸦青色暗纹的刻丝袍子,腰间用系着一个用红丝线编制缀着的莹色玉佩,陆明风风度翩翩的伫立在岸边,不知引得来往的姑娘悄悄的偷看了多少回。 四周都是脸上挂着笑容奔走的人群,交谈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混合在一起,更显得这里热闹非凡。湖里各色的花灯争相漂流,远远望去如同头顶夜空流动的星河,像是察觉到虞锦的到来一般,陆明风缓缓转过身来。 “锦妹,你来了!”视线触及精心装扮过赶来的虞锦,陆明风抬脚快步向她走来。 云竹和秀竹早已经识趣的走远了,被陆明风充满情意的目光注视,虞锦强忍羞涩点了点头,“来了,你在这里等很久了?” “是啊锦妹,我的手都是冷冰冰的,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吩咐定安等人不用在这里伺候,陆明风双目含笑道。虞锦觉得脸上慢慢的升起了温度,望见陆明风坏笑的眼神,她有些手足无措。 陆明风一双桃花眼璀璨晶亮,有意逗弄她想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最后惹得虞锦恼羞成怒,转身往街道熙攘的人群里面快步走去。 “锦妹,等等我——” 人群拥挤,担心虞锦的安全问题,陆明风连忙在后面追了上去,一面压低声音赔罪,一面承诺一会儿给虞锦买最好看的花灯,做低伏小的讨好虞锦。 两人本来就几日未见甚是思念,这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快速和好的两人沿街闲逛,偶尔对视都飞快地移开目光,彼此心里充满甜蜜和欢喜。 到了一处小贩贩卖花灯的地方,陆明风让虞锦在原地等他,他买完花灯去去就回。虞锦听话的在原地等候,不一会儿看到陆明风提着两个鸳鸯式的灯笼出来冲她遥遥挥手,虞锦扬起一抹笑容向他奔去。 “哗——”就在这时,洞心湖的对面远处不知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大户在放烟火,烟花冲飞时发出短促的呼啸声起升至高空中炸裂开来。瞬间无数个似星辰般的美丽烟花银点点昙花一现,照亮了漆黑的夜幕,渲染的周围的一切美轮美奂,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欢呼。 所有人都开始朝着洞心湖的方向快速涌去,虞锦和这些人的要走的方向恰好相反,身为女子的她身形矮小,根本无法穿越人群抵达陆明风的身边,只能随着拥挤的人流身不由主的向后退去。 人群熙攘,待到人群散去,空荡街道早已不见了虞锦的身影。陆明风焦急不已,他十分后悔留虞锦一个人在原地等他,现在锦妹孤身一人不知在哪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脚尖轻点,他飞身上了房檐搜寻虞锦的身影。搜寻无果,陆明风运气周身,身轻如燕掠过几处房檐,直奔洞心湖的方向而去。 方才人群奔走,随着人流退走的虞锦终于在街道的拐弯处奋力的挤出人群奔到了一处房檐下。静静的等待人流过去,担心陆明风在焦急找她的虞锦按原路返回,走了一段路途回到原来地方,这里已经不见陆明风的踪迹。 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洞心湖,方才热闹的街道只有寥寥的摊贩。冰冷的夜风不断吹来,行走在冷清的街道虞锦不禁抱紧了双臂,想要快点找到陆明风的她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一不留神踩到了身下裙摆,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 惊呼一声,自知逃不过一跤的虞锦闭紧了双眼。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感觉自己被人接住了身子,来人胸膛宽厚温暖,双臂孔武有力的托在她腰间。摸着手中的不同凡品的的柔滑布料,虞锦心中一喜,睁开双眼欣喜道:“明风!” 第十三章 茶馆道谢 头顶迟迟没有回答,虞锦抬首望去,只见跟前接住她的身子让她免于摔跤的人根本不是她心里面想到的陆明风。 身穿玄色阔袖蟒袍陌生男子正低头注视着她,那一双黑眸漆墨如寒星,不自觉的让人深深的被吸引进去。他的大手稳稳的托在她的腰间,力度不容忽视,仿佛手上的温度也透过厚实衣衫传递过来。 一阵晚风吹来,男子身上清淡好闻的幽香钻入鼻中,让虞锦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在人家的怀中,她脸色酡红的退开一步,向男人施礼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萧赞顺势松开托着虞锦腰间的双手,跟虞锦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举手之劳。姑娘怎么孤身一身,是迷路了吗?”男子低沉的询问声宛若夜间山泉般带着一丝冷寒,意外的让人觉得悦耳。 这人身上衣衫、配饰皆为上品,对视间并不存在让人厌恶的眼神。看对方人又知礼,虞锦犹豫了一下,将目前的遭遇对萧赞和盘托出:“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的,方才这里人多走散了。” “朋友?是那位名字唤做‘明风’的朋友?” 萧赞略带嘲讽的追问了一句,虞锦讶异的抬头,只望见男人平静漆黑的眼眸,仿佛刚才那种感受到的轻佻是自己的错觉。没等虞锦说出告别的话,萧赞又道:“姑娘若不嫌弃,可与在下到蓬莱居稍坐等待,在下让人在此等候,若有人寻,可带过去跟姑娘相认。” 萧赞的提议完全超出了萍水相逢的范围,只见了一面,这个男子便如此好意的帮助她,这让虞锦觉得十分不妥。远处夜空隐约有烟花可以看到,这里的四周夜色漆黑,除了小贩便什么行人,虞锦没来由得一阵紧张,立即小声拒绝:“多谢公子的好意。可是我的朋友一定着急的在寻我,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寻来,我还是…” “锦妹!”一道急促的唤声传来,打断了虞锦拒绝萧赞的话语,被打断对话的两人循声望去,望见陆明风脸带关切和焦急的快步走来。 陆明风大步走到虞锦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心:“锦妹,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原地…” “明风!”虞锦使劲握了握陆明风的手掌,不让他在外人面前再说出出格的话语。察觉到虞锦的暗示,陆明风话语声一顿,仿佛才注意到一旁的萧赞一般,将周身释放的温柔收了起来:“这位是…?” “方才我们走散的时候,是这位公子帮了我。” 与陆明风交握的手各自分开,虞锦简单开口解释。 听后陆明风眼神中的警惕放松了些,视线一一打量过萧赞周身,瞧着这个男人同样不输于他的风姿,不知怎的,陆明风直觉的不喜眼前这人。 “在下萧竟之。”萧赞适时的拱手自报家门。 毕竟是帮了虞锦的恩人,陆明风不好立即带着虞锦离开,于是笑道:“原来是萧兄,我姓陆,还请萧兄多多指教。多谢萧兄方才照顾锦妹,萧兄若不嫌弃,可同我与锦妹去喝杯茶以表谢意。萧兄觉得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天色,萧赞沉吟了一下道。 陆明风一愣,眼神里面慢慢出现一丝冰冷,他只是略做客套,任谁都看得出眼前他和锦妹的关系,正常人只会推脱,这人偏偏应承下来是什么意思? 虞锦也没想到萧赞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她下意识的望了陆明风一眼,与对方投来的视线撞上。陆明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抬手把虞锦不知何时歪了一些的发钗扶正,“冷了吗?要不要我让定安拿件披风过来?” 虞锦摇了摇头,不明白陆明风怎么突然在外人面前对她表现的如此亲昵,一旁萧赞仿佛存在感薄弱的背影板一般,对两人的互动依然面无表情。陆明风对虞锦表现出亲昵,就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萧赞的神色,但见对方面容并无一丝一毫的异样,他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 三人一行到了热闹的茶馆,引路的店小二殷勤招呼几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雅间。进到里面以后,陆明风和虞锦坐在一处,萧赞独居一方,他的随从则是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 这里的雅间彼此都是用雅致竹帘隔起来的,影影绰绰了可以透过竹帘看到外面过路的人影。上好的陈年老酒秋露白上来,店小二机灵的给萧赞和陆明风都满上一杯,轮到虞锦的杯子,陆明风略抬了抬下巴,店小二就识趣的退下去了。 房门合上,雅间内的三人都未讲话,一时间气氛有种奇妙的怪异。 作为今晚的当事人,虞锦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托着小巧的酒盅向萧赞道:“今天多谢萧公子施以援手,无以为报,现在我以茶代酒敬萧公子一杯以表,还请公子笑纳。” “姑娘严重了,请——” 萧赞并未多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锦望了一眼陆明风,三人同时举杯,饮尽杯中酒水。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慢慢放下手中酒杯,萧赞似不经意道。陆明风皱了皱眉,虞锦连忙道:“公子帮了我,应是我自报门姓的。我免贵姓虞,单名一个锦字,之前是我疏忽,还请萧公子莫怪。” “虞锦…锦虞…”萧赞斟酌着这两个字,似在品尝一道美酒般重复。陆明风自从进了雅间以后就面无表情的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下去,正当他开口欲言,讲出的话生生变成了别的:“锦妹,你和萧公子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丢下这句话,陆明风腾身而起,快速的从座位上去往外面,虞锦对陆明风似乎落荒而逃的行为不解,疑惑的望向对面的萧赞,“明风,他怎么了…” “想必是有急事处理吧。”萧赞不动声色,视线扫过虞锦因饮了一杯暖茶而略有些润色的红唇,缓缓开口:“虞锦…虞姑娘,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虞锦一只手松松搭在桌角,还在为陆明风突然离开失神。萧赞提出的要求很突兀,但人家刚刚帮了自己,自己若是拒绝未免不妥,勉强笑了笑,她点点头道:“可以,萧公子随意就好。” 话音刚落,虞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萧赞高大的身影欺了过来,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嗓音低沉:“小金鱼…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第十四章 还请自重 男人火热的手掌覆上来,虞锦回神,顿时似被烫到了一般弹跳起来,用力抽回自己的右手。 男人的臂力重如磐石,抽了两下根本无法挣脱。虞锦强迫自己冷静,沉下脸色呵斥对方:“做什么?萧公子,松手!” 萧赞对虞锦的呵斥无动于衷,感受手心下女子肌肤的柔滑之感,他忍不住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虞锦白嫩的手背,如同登徒子一样的行径让虞锦瞬间变了脸色。 饶有兴致的盯着虞锦变换的神色,萧赞不疾不徐道:“我只是心悦你,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 “公子的心悦就是轻薄心仪的女子么?”虞锦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桌面上交叠的手掌,“若一位男子真心心悦一女子,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做出轻浮的举动?若是萧公子说的心悦就是指这种,我想被萧公子心悦的女子,定要想尽办法对萧公子敬而远之。” 明白了眼前的人很危险,虞锦不敢真正的和萧赞撕破脸皮,只能试着拖延时间,等到陆明风回来同他离开这里。 “还真是伶牙俐齿。”似夸奖般漫不经心道,萧赞讲完真就慢慢的移开了覆住虞锦的手掌,虞锦内心欣喜,等到察觉到萧赞移开手掌的瞬间挑逗似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 “我什么?”萧赞不以为意的反问,“男人真正心悦一名女子,内心当然企盼能和女子有肢体接触。我不过是把通常男人都会留在最后的一面提前表现了出来,小金鱼却这么恼怒,难道小金鱼喜欢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花言巧语?” “不要叫我小金鱼,我没有这个名字。” 压抑住愤怒注视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的人,虞锦冷冰冰道,自小的良好教养让她说不出太过难听的话语。脸色难堪的拿出随身的手帕覆在右手使劲擦拭,虞锦用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被萧赞触碰到的部位有多难以忍受一般。 萧赞静静的盯着虞锦擦拭手背的动作,少了一丝玩味的眼眸逐渐凝结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风暴。虞锦浑然未觉,直到把手背擦拭的通红,似乎再多擦拭一下就会拭破肌肤,方才把手绢收了放起来。 平复心情从座位起身,虞锦冲萧赞施了一礼:“失陪了,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走了两步就撞上一个硬实的胸膛,抬首望见萧赞瘦削而又线条精致的下巴,虞锦警惕的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萧赞不语,身形高大的他单单伫立在原地什么也不做就让这间屋子充满了压迫感。就在虞锦摸不准他想干什么时,萧赞一步步逼近了虞锦所在的位置,直到把她逼到了角落。 “萧竟之!”情急之下,虞锦用手抵着萧赞的胸膛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如果敢对我做什么,明风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 “明风哥哥?”闻此萧赞锁在虞锦腰间的手又紧了些,把她的整个人牢牢的困在怀中,他嘲讽的扯起嘴角,“他有什么好的,你跟他分开,跟我好不好?” 虞锦手心沁出了细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如果真的心悦我,现在就放我离开去找明风哥哥,否则你这么轻薄于我,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你真的讨厌我么?”萧赞低下手在虞锦耳边轻语,说话间呵出的的热气喷在虞锦小巧的耳垂,让她身体僵硬,忍不住微微战栗。忍着内心的厌恶,虞锦努力让自己平静道:“你现在松开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明明怕的不行还在强装镇定,虞锦隐忍的表情的收入眼帘,仿佛被拨动了内心深处的一根弦,萧赞不再有出格的举动。仔细审视一眼虞锦面容姣好的五官,他以商量的口气道:“以后私底下我叫你小金鱼好不好?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你如果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公子留步!” “让开!” 门外两道僵持的对话声传来,虞锦大喜过望,还没她开口就听到萧赞语带威胁的口气:“你想好了再喊,不然你那个情哥哥冲进来,看到的可就是我们抱在一起的一幕了。” “卑鄙!”虞锦气结,萧赞一只手来回绕着玩弄虞锦垂落在肩侧的发丝,“答应我的提议吗?季寒的武艺不错,不过可能撑不了多久,你若是不答应也无妨,我们可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直到你的情哥哥冲进来为止。” “行…我答应你了,松开!” 虞锦咬牙应下,手下使力推开萧赞。 萧赞果真退开一步回到原位,待到虞锦整好有了皱痕的衣衫,方扬声道:“季寒,退下。” 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下一秒陆明风仗剑冲了进来,见虞锦相安无事的在雅间内站着,他大跨步走过去:“没事吧?” “没事。”虞锦不想让陆明风知道自己被对面男人轻薄的这件事,脸色微红的转移话题:“你去哪了?我等了好久等不到你,差一点就出去找你了。” “处理一点小事。”陆明风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视线触及虞锦有着数道红痕的手背,他整个人蓦地爆发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成了这样?” “萧公子,我不过出去了短短一会儿,锦妹的手就成了这样,还有门口你的随从拦着不让我进来,这两件事,可否给陆某一个解释!”陆明风目光如刀射|向萧赞,从虞锦见到他略有些激动和微红的眼角他明白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也许他刚才喝的那杯茶,那里面的手脚根本也就是眼前这个人做的,为的就是能把他短暂的支开。 “明风…我的手不关萧公子的事,是我不小心导致的。”虞锦主动开口解释,只想和陆明风快速离开这里,“你现在也回来了,我刚好想回去了,咱们走吧。” “锦妹你不要讲话,我要听听萧公子怎么说。” 将虞锦以保护的姿态护在身侧,陆明风继续控问萧赞。 “陆兄怀疑我对虞姑娘做了什么?” 萧赞抿了一口美酒,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他的拇指摩挲着小巧的酒盅盅身:“我若是想对虞姑娘做什么,恐怕你回来看到的就不是我和虞姑娘安然的坐在这里了。” 陆明风脸色骇人,同时很清楚萧赞讲的是实话。 萧赞不看陆明风骇人的脸色,语带压迫的反问:“至于虞姑娘手上的伤,她已经解释了是自己不小心导致。陆兄还要不依不饶,是想要与萧某动手么?” “萧竟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明风脸色铁青的上前一步,被虞锦在身后拉住了衣袖阻止,“明风哥哥,不要冲动——” 萧赞眼神掠过虞锦抓住陆明风半只手臂的白皙葱指,冷笑一声,“陆兄想动手萧某随时奉陪,只是你我二人切磋不要紧,若是唐突了佳人就不好了。依萧兄所见呢?” 萧赞讲的话很有技巧,不动声色的就拿住了陆明风的软肋。的确,陆明风虽武功不弱,可身旁还有虞锦,萧赞武功深浅暂看不出来,但他的随从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贸然动手,吃亏的只能是他和锦妹。 就算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陆明风不得不为身旁的虞锦考虑。深吸一口气,他冲萧赞抱拳,“是陆某唐突了。时候不早了,我和锦妹要回了,萧兄请便!” 留下这句话,陆明风牵着虞锦的手走出雅间,门口季寒上前一步透过他的肩头望向萧赞,见萧赞并无指示,他退后一步,让开路放两人走。 虞锦心跳如鼓被陆明风牵着手心离开,仍然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直到下了楼梯到楼下大堂,虞锦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反握着陆明风手掌的手更握紧了些。 转眼间雅间里面只剩萧赞一人,烛火明明灭灭的摇曳闪烁着昏黄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折射在窗纸上。饮尽杯中酒,萧赞放下酒盅起身离开,迈步的一瞬眼角余光瞥到雅间的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那是刚才他胁迫虞锦答应他要求的位置。 心中一动,萧赞调转方向走过去,弯腰拾起那枚吸引了他注意的东西在手心摊开,迎着烛火低垂视线,只见他的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女子佩戴的小巧莹白的耳坠。 第十五章 御宴所求 陆明风牵着虞锦的手走出茶馆,力道大的握着虞锦的手腕都有些痛楚,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快的几乎虞锦都有些跟不上。 “明风,你慢点…” “锦妹。”陆明风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盯着虞锦慌乱的神情,“你跟我说实话,姓萧的是不是为难你了?他碰你了?” “他没有!”虞锦反射性的否认,却见陆明风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锦妹,你不擅长说谎,每次说谎时你都会紧张的抿唇。你说谎了。” 虞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遇到这种事要怎么说,她被人摸了手搂了腰,要是告诉陆明风,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当场跟那位萧姓公子打起来,对方看起来无害实则不善,她担心的是陆明风会吃亏。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茶馆了,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何况今天是正月十五,她放弃了和娘亲近在大晚上的出来就是为了见陆明风的,虞锦不想因为这一个小插曲破坏他们后面的温馨。 见虞锦不言,陆明风胸腔内的怒火一层一层的上升,口不择言:“怎么不说话,你对他动心了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虞锦睁大了眼睛,明亮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薄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陆明风盯着虞锦因气愤微红的面颊,心中醋意翻腾。不知道为什么,萧竟之的出现让他感觉到深深的危机,同为男人,他清楚的感知到萧竟之眼神里面看到虞锦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还混杂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占有欲。 虞锦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鲜有和除他以外的男人多接触过。萧竟之的身份他不清楚,可在他同锦妹一同萧竟之进了茶馆上楼的时候,他曾注意到萧竟之脚下的靴子,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萧家军独有的有着身份标志的鹰靴,由此可见此人定不简单,若是萧竟之真的对锦妹有意来横刀夺爱,他怕虞锦真的会变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明风艰难的开口,“我是说…如果姓萧的,他真的对你…你会不会…” “陆明风!”越听越离谱,虞锦气的低吼一声转身跑开。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追上来的人抱了满怀,陆明风紧紧的抱着虞锦,口中胡乱的挽留:“锦妹,别走,我不该随便猜忌你,不该小心眼…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理我…” 陆明风语气中的焦急任谁都能听的出来,被他有力的臂膀环着,虞锦转过身来,“你平常不是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没有自信?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认为我是个容易变心的女子?” “我没有!”陆明风懊恼极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锦妹,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只是…我只是…”陆明风不敢对虞锦说出他的猜测,埋在虞锦肩头的下巴不住的磨蹭。 虞锦平静下来才发现两人竟然在大街上就这样搂抱在一起了,奇异的是,鲜少见到陆明风这么失控的样子,她竟然舍不得把他推开。 想到现在是晚上,几乎所有人都跑去洞心湖看烟花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虞锦干脆由他去了。 “对不起锦妹,我失控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埋在虞锦项间的陆明风深嗅一口,松开了虞锦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过了今年我们就都又长大了一岁,锦妹,过几日我让父亲一同去虞府提亲好不好?” “你…你想去、就去啊…问我做什么…” 虞锦被陆明风充满爱意的目光几乎淹没了,明白了陆明风在讲什么的她瞬间脸颊升腾起了温度,声音几不可闻。 月色下陆明风清楚的看到虞锦手足无措的模样,被萧赞破坏的心情抛到了九霄云外,“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三天内我定然跟父亲府上去。你不用担心我父母这边,他们早就知道你我两情相悦,母亲巴不得你早日嫁给我才好呢。” “谁要嫁给你啊…”虞锦小声嘟囔,“刚才不知道谁像一头暴躁的狮子,抓的我手痛了…” 陆明风习武之人,耳力好得很,听清虞锦的小声嘟囔,立即扬起虞锦的右手来看,一看之下虞锦白皙的手腕果真有青紫的痕迹显现出来,足可以证明他方才失控下用的力气有多大。 眼里面显现出心疼,陆明风抚着虞锦的手腕沉声道:“是我太没分寸了,锦妹,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什么也不要管揍我几拳,不要让我再伤了你一次。” “傻子!”虞锦听完既感动又甜蜜,“谁要揍你啊,我才不要。对了,你买的花灯呢?怎么不见…” “我扔了。”陆明风干脆道:“找不见你,我拿那两个花灯何用,现在有你陪着我了,我们一起再买两个好不好?” “你真是…”虞锦想说两句责备陆明风浪费,转念一想他都是为了自己才会这么做,于是半途收了音:“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等会儿。”“还要做什么?” 陆明风握了握虞锦的手,牵着她慢慢的往前走:“找个地方先给你的手抹点药膏,把痕迹消一消。” 两人的谈话声随着身影远去变得几不可闻,在虞锦和陆明风方才待的地方的拐角,有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辨别了一下同伴留下的记号,黑影腾身跃起,几个起伏消失在夜色里。 洞心湖一处的宽大画舫上,萧赞置身舱内给自己斟酒,他的身旁除了手下季寒还有一位黑衣人在场,眼前的黑衣人恭敬的向萧赞禀报着打探来的情报,在萧赞扬手之际起身退到一旁。 丝竹管弦的奏乐声隐约传来,萧赞起身出了船舱立在船头吹冷风,远处岸边人山人海,灯潮阵阵,目视这一切的萧赞微微笑了起来。 三日之内么,可惜…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上元节过后就是萧赞凯旋归来的第三天,除了第一天的面圣赏赐以外,萧赞被燕帝恩准在家休养生息,到两日后皇宫内会大设佳宴,宴请群臣一同为“战神”庆祝接风。 很快到了那日,天色完全落幕,只剩繁星还点缀在夜空,御花园里面灯火辉煌,红烛遍布,四处可见燃起的火把。今天便是萧赞进宫和燕帝群臣同贺的日子,在没进宫之前,萧赞已经知道今晚燕帝的两位皇子和小公主都会参加这家宫宴。 传闻中燕帝三个皇子公主性情各有千秋,大皇子宁君泽性情温和、温文如玉,对任何人都是一幅和煦春风的模样,被人称做是与世无争的菩萨心肠。 二皇子宁俞泰,则是不折不扣的草包一个,沉迷于女色之中,只因是燕帝最宠爱的一位宠妃所出,因此燕帝要偏爱一些,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小的宁安郡主,则是燕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自从十分得燕帝宠爱,长大后更是无法无天,任性刁蛮。 萧赞位高权重,如今上赶着巴结着他的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里面分成了两派,分别是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首站队的官臣。 人来人往,端坐在交椅里的萧赞已不知饮了多少杯,这么多年的军营生活早已让他练成了千杯不醉。就在大臣们都喝了一旬酒,快要酒意外露的时候,燕帝身旁陪着宠妃姗姗来迟。 在他们前面来到的是大皇子宁君泽,他的人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那样,若不是周身的穿戴彰显高贵的身份,恐怕不认识的都不会把皇子这样的身份往他的身上联想。 作为皇子伴读,未来的肋骨之臣,陆明风跟随宁君泽进到御花园里面看到萧赞的第一眼神色就变了。萧赞的身份已经从他的服饰彻底的可以看的出来,他就是连年征战、被百姓誉有“战神”称号的萧大将军。 当着大皇子的面,萧赞和陆明风彼此都很有默契的装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只不过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暗处,两人彼此眼里的冷光都可以把对方淹没。 虞锦的父亲虞忠德作为皇子太傅、和陆明风额父亲陆远作为大学士按照身份都均有来参加这个迟来的接风宴。萧赞对虞忠德有留意,同时也大大方方的接受对方偶尔投来的打量,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才是最有利的。 燕帝落座后,二皇子宁俞泰方才到来,萧赞瞧着对方走路下盘和因为纵|欲过度而精神不是很好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如传闻中相差无几。 燕帝呵斥一番就放过了二皇子,转而对萧赞进行慰问:“爱卿此番重创暹罗,朕心甚慰。之前爱卿拒绝了朕的赏赐,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爱卿功不可没,既然看不上朕的赏赐,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向朕提出来,就算真是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朕一样也会让人寻来嘉奖爱卿。” 萧赞听着燕帝言语,来到御宴摆放的桌椅中心的他撩开衣袍单膝跪地,“臣谢皇上隆恩,金银无人不爱,只是臣更想拥有的则是无价之宝。皇上一诺千金,说了会给臣赏赐,臣有一所求,还望皇上应允。” 燕帝闻言精神一震,松开了怀里的宠妃,他兴致勃勃道:“哦?萧卿想要什么?” 第十六章 晴天霹雳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萧赞的身上,支楞起耳朵听着连金银都不爱的“战神”会问燕帝讨要什么旷世异宝。 萧赞半跪的上半身笔直,不疾不徐的说出了他的要求:“臣想请皇上亲自为臣指一门婚事。臣前日在元宵灯会,对一女子一见钟情,魂牵梦绕,细细打听下得知那位女子的父亲正是同朝为官的大臣,臣不敢贸然前去贵府提亲,想请皇上为臣保媒。” 此话一出,支楞着耳朵听着的人更多了,这萧家军风头正盛,现在燕帝亲赐指婚,要是谁家能攀上萧赞这根高枝,将来在朝堂上也更能挺直腰板,扬眉吐气。 燕帝听闻萧赞竟是为了美人,略有些发福的身体前倾,满面笑容:“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就是不知萧卿中意的是在座的哪家府里的姑娘,朕也好做做功课,竭尽全力做好这个媒人啊!” “皇上严重了,”萧赞目不斜视,“得知是当今太傅之嫡女虞锦,臣钟意的女子就是她,还请皇上成全。” 萧赞说出虞锦姓名的那一刻,御宴上慢慢的有了小小的议论声。最意外的当属虞忠德,他完全没想到这位风头正盛,大权在握的萧将军会指名道姓要娶自己的女儿。 只是自己那女儿早已陆家的小子情投意合,虽没有媒妁之言,却也是两家人都心照不宣的,如今萧赞突然杀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萧赞是人中龙凤没有错,可自己的女儿性子外柔内刚,要是让她放弃陆家小子,虞府里面肯定也会被闹个天翻地覆。和好友兼同僚的陆远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得眼神,虞忠德打量着场中的萧赞,不动声色的想着应对的法子。 陆明风在听见萧赞讲出虞锦名字那刻就要爆发了,父亲陆远在他就要腾身而起的一刻大力的钳制住他的臂膀,低声呵斥:“清醒点,你想爹一起陪你掉脑袋?” 陆明风大力扣着椅柄的指节分明,甚至暴起了青筋,陆远这一声低斥唤醒了陆明风的理智,按耐住满心的愤怒,他慢慢的松懈了力道,看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 燕帝听闻是虞忠德之女,目光投到了虞忠德的身上:“太傅对这件事怎么看?对了,太傅的女儿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虞忠德连忙起身行礼,“回皇上,微臣之女今年十七岁,还…未曾婚配。” “好好!十七岁,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龄,虞太傅,看来朕今天这个媒人是当定了!”燕帝连声笑道,“就是不知虞太傅对这门亲事意下如何?” “微臣没有异议,只是小女自幼被夫人和臣宠坏了,性情略有顽劣,这门亲事若是结成,臣实在担心是怕唐突了萧将军。终身大事不可草率,还请萧将军三思。” 虞忠德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不行“牛不饮水强摁头”这套,让萧赞三思后行。萧赞岂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击退,缓慢坚定讲出的话铿锵有力,“太傅言之有理,只是萧赞在心里发过誓,此生非虞锦不娶,还请皇上和太傅成全。” 萧赞一言让在场内的人均是讶异,心里面对虞忠德的女儿有了一睹芳容的兴致。他这句话也让虞忠德正眼好好的打量了他,这个年轻人到了现在依然游刃有余,每一步都好像早已部署好的规划,实在让人不知深浅。 虞家世代忠良,祖辈立下的功德才让虞忠德有了足够的底气直言,之前燕帝已说过只要萧赞讲出,就算奇珍异宝也会派人去寻。现在萧赞讨要的他的女儿就在虞府,单凭萧赞开口这一点,燕帝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成全萧赞。 虞忠德表情郑重,就连高座上燕帝的笑容也在慢慢收敛,周围人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冷凝,原本热闹的宫宴逐渐变得异常安静。 “虞家的女儿,自然是要许个好人家,萧卿人中龙凤,身份尊贵当配的上太傅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傅的女儿难道不知道这自古流传的八字真言?”高座上燕帝缓缓开口,在安静的宫宴上敲击人心,语气强硬不容人忤逆,“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朕金口玉言亲赐,太傅接旨吧。” “微臣谢皇上隆恩。” 再多言已无益,虞忠德郑重的行过叩礼退下。 萧赞目的既已达到,口中紧跟着谢恩后方起身。 圆了面子,满足了萧赞,燕帝神色稍霁,“众卿继续饮酒吧,今日朕与大家不醉不归,来,喝酒。” 群臣连忙端起酒杯,附和着饮尽,一杯酒过后,御宴上方才那种沉重的气氛全然消失,重新恢复了热闹。 陆明风呆坐在座位,双目通红盯着斜对面端坐的萧赞,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萧赞自然感受到了那一层不可忽视的目光,视线一一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陆明风的身上。 两人遥遥对视,萧赞端起酒杯冲陆明风扬了扬,唇角得逞的笑意带着一丝讥讽,入目刺眼异常。 陆明风此刻的内心似被放在油锅煎炸的小鱼,偏偏在御宴上这一切都无法宣泄,为了父亲的仕途,为了家人的安危,他竟然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上去给那个碍眼的小人教训,只能眼睁睁的被人挑衅。 一只修长的手按上了肩头,陆明风转头,望见温文如玉的大皇子宁君泽正伫立在他的身后。来不及掩饰的怒意收入眼中,宁君泽皱眉收了手,对着陆明风道:“你跟我来。” 宁君泽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向燕帝请求先行离席,燕帝听后关切的问候两句就准许他先行离去,陆明风作为他的伴读一同离开也不会引起众人注意。 两人前后到了僻静处,顿住脚步,身形隐匿在阴影中的宁君泽对陆明风发问:“明风,你与萧卿之前便有过节?”陆明风嗓音干涩,“没有,只有一面之缘。” “那便好。”一阵夜风吹来,吹的两人衣袂攒动,宁君泽单手付立,徐徐开口道:“朝中的情况你也清楚,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希望你能沉的住气。” “属下明白。”陆明风语气冷硬的应下。 宁君泽摇了摇头,“我知你和虞家小姐情投意合,萧赞横刀夺爱甚不磊落。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气馁,此事应还有转机。” “真的吗?” 陆明风猛地抬起头,“还请大皇子殿下明示!” 陆明风的急迫让宁君泽颇为不喜,皱了皱眉,他缓缓讲出了阻止此事的法子,这让陆明风犹如看到了希望,衷心谢过宁君泽以后,回到府中的他迫不及待的向父亲进言。 虞府里面,虞锦在虞忠德还未回府就得到了信儿,薛竹菌最先得了这个惊天消息,知道虞锦和陆明风江早已情定终身的她忙不迭的来给虞锦通风报信。 虞锦还当薛竹菌在同她开玩笑,当弄清楚这件事是真的,正在给窗台的石竹浇水的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被眼疾手快的云竹扶她到了座椅坐下。 “锦姐姐,你没事吧?” 薛竹菌被虞锦的反应吓得不轻,紧握着虞锦的手心不撒手的询问。 虞锦头重脚轻,吃力的颤声道:“我没事,你跟我好好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竹菌为难的望了虞锦一眼,瞧见她坚定的神色,就一五一十把宫宴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虞锦。这是当晚一个在御花园当差的宫人传出来的,薛竹菌一门心思的想要收集“战神”的消息,买通了宫人打探宫宴的场景,所以才知道的这么快。 听完薛竹菌的描述,虞锦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强撑着不被心中这股变动冲的晕过去,她对着薛竹菌强颜欢笑:“菌妹妹,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好不好?” 薛竹菌还想多陪虞锦一会儿,听出虞锦话里面坚定意思的她只好起身:“那锦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送走了薛竹菌,虞锦立即就要换衣出府,谁知刚到了大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小姐,夫人说这时候不让您再出府。” 刘伯无奈挡在大门口,虞锦知道这是母亲定是得了父亲派人从宫中传来的消息授意刘伯的,于是放声次哀求刘伯:“刘伯,求求你了,我就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您不要跟娘说好不好?” 虞锦只知道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陆明风,没想到父母亲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图,她现在竟然连虞府的大门都不出去了。 刘管家对虞锦的哀求十分为难,虞锦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内心的疼爱不亚于自己的孩子,可夫人的命令同样不能不听,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伯,我保证不会跟娘讲起是您帮我的,您就让我走吧。” 在虞锦坚持不懈的哀求下,刘管家终于招架不住,抬抬手示意看门的小厮卸下门闩。 虞锦大喜,与云竹相视一眼快步向大门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一刻,身后突然传来方氏的凌厉的训斥:“锦儿,你给我站住!” 第十七章 上门质问 虞锦身体僵硬,最后转过身来,“娘!” 周围的下人见到方氏出来,纷纷低了头。方氏环顾一圈,“刘伯,你真是太宠这孩子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要是我今天不过来,是不是就被你们瞒天过海去了!” 刘管家在虞府做管事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厉的训斥,顿时就要行礼认罪,虞锦跑过来不让他跪:“娘,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不关刘伯的事!” “罚?我当然要罚你,不仅你,还有刘伯,刘伯今天私放你出门,就罚他三个月的月俸。”方氏说完虞锦就急了,“娘,您不能这样,刘伯一大家人都等着月俸生活呢!” 方氏不为所动:“所以这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导致的结果,这就是个教训。以后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先想想清楚,做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别人!” “娘,我真的知错了,请您收回成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虞锦连忙低头认错。望着慌乱的女儿,方氏面沉如水,她没想自己的女儿遇到事会如此沉不住气。 “住口!娘平常教你的,到了关键时候你一样都做不到,现在居然还想偷偷溜出府去!你现在就给我回房思过,没有我和你爹的准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狠下心下了这道命令,方氏转身离开。 虞锦目送方氏离去的背影,心里面又难受又委屈,她不明白一向疼爱她娘亲会这么对她。一旁的云竹小声规劝:“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夫人正在气头上,咱们避避风头,等到夫人气消了好好找她说说,夫人和老爷那么疼你,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云竹的话让虞锦燃起了希望,无奈她只好先回到闺房里面,临走前还特意给刘伯道歉。事情已成定局,虞锦没办法改变,只能暗暗想着,过后一定要把刘伯三个月的月俸从自己这里省出来给他,不能让他被自己这么连累。 稍坐思考,虞锦同云竹回到了房间里面。 与此同时,虞忠德也在从宫内回来往家中赶。 回到府内已是夜半,方氏早就等候多时,一边伺候虞忠德宽衣洗漱,一边把虞锦想要偷偷溜出府内的事情跟虞忠德讲了一遍。虞忠德听完苦笑一声,“这丫头还真有点你年轻时候的气焰,还好你是道高一丈,没把人就这么放出去。” “老爷,你就不要取笑妾身了。” 把虞忠德的中衣拿起撑好慢慢的伺候他穿上,方氏手下动作轻柔,“你说那个什么萧将军,她是怎么见着咱们锦儿的,锦儿她这些日子都被我管教着不许出门。” “萧赞说是上元节那天。” “那天?”方氏动作慢慢停了,“那岂不是锦儿跟陆家小子一起出去的时候碰见的,真是孽缘。” 虞忠德拍了拍方氏放在他肩上的手背,“夫人,依你看,陆家和萧将军,锦儿许哪家为好?” “锦儿和风儿两个从小青梅竹马,咱们和陆家也是知根知底,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方氏叹了一口气继续:“至于那个萧将军,从战场上出来的,手上还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听说他从小便是没了爹娘的,这样的人怎么是良人?我可不能让女儿去跳火坑。” “手上沾血是为大堰江山百姓,自幼没了爹娘那是天命,不是为人子的错。”听闻方氏如此评价萧赞,虞忠德语气严肃的正色道,方氏自知失言,面上慢慢染有赧色。 虞忠德面色稍霁:“不过为夫考虑良久,做的决定是与你想的一样的。咱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锦儿和风儿两人的姻缘又是虞陆两家早就心照不宣的,断不能让人就这么拆了去。” 方氏听后大喜,原是老爷这么开明,她很欢喜虞忠德能为他们的女儿这么考虑。 她的姨母正是当今皇上的亲娘太后郑氏,郑氏这么多年来对虞府一直恩泽庇佑,这件事发生的如此突然,现在放眼整个大堰,能求的也只有她了。 两人对视,方氏斟酌道:“那明天我去见姨母,如今能阻止这桩婚事的也就只有姨母了。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惹圣上不高兴。” “有太后那里压着,眼下应是相安无事的。” 虞忠德很是疲惫闭上眼睛,“我和陆远同朝为官多年,锦儿和他们家明风的事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次回来府前,陆远在路上拉下了面子为陆家小子说情,我又岂有不帮女儿争取安稳幸福的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便进宫去吧!” 虞忠德和方氏一心为女儿谋划,卧房里的虞锦也在一直碾转反侧,一丝睡意也没有。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清楚了,前日在街道遇见的萧竟之就是当今的骁远大将军萧赞,可恨这个男人竟然压根没有报上真名,竟然还用这么卑鄙的方法请求燕帝指婚娶她。 就算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这种方法也为人不齿! 虞锦越想越恼怒,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被萧赞那日用手覆在手背,还有后来被他挤在角落的的一幕。她从小到大都从来没和别人这么亲近过,就连和陆明风顶多是牵牵手而已,这个登徒子竟然敢这么轻薄她! 脸上再次升腾起温度,虞锦低吼一声,猛地捶了一下床侧,阻止自己把思绪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外面小隔间里面睡着的云竹也听到虞锦闹出的动静,紧张的询问:“小姐,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快睡吧。” 平复了心情,想到了陆明风的虞锦变得忧心忡忡。陆明风一向对她都是极好的,也是真心喜欢她,从菌妹妹的描述里面,当时他也是在场的,他那样冲动的性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才按耐住自己没有冲动行事。 她被娘亲禁足了,可现在陆明风一定也非常的想要见到她,心里面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虞锦暗暗想着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出府,去见陆明风一面。 笠日,虞锦被云竹秀竹伺候着起床,一夜没有睡好的她依然精神抖擞。用过早膳,她派去秀竹打探娘亲跟前伺候人的口风,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娘亲一大早就进宫了,而爹爹也不在府内。 虞锦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吩咐秀竹在床上假扮她,她换上了丫鬟的服饰,就带着云竹一起从后门偷溜出府了。到了大街上安全的地方,两个人才止住躲躲藏藏的身形,挺直腰板隐入人流。 出来后虞锦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陆明风,可到了陆府上前去问才知道陆明风进宫了,归期守门的小厮也不知道。无奈之下,虞锦只好把耳边戴着的石榴形耳环摘了一只下来,用手帕包裹了放在里面交给守门小厮,请他转交给陆明风。 这只耳环是她经常佩戴的,陆明风看到这只耳环应该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他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离开了陆府,虞锦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萧赞对峙,她要质问萧赞为什么这么戏弄她。就算他是真心,她也要跟他讲清楚他们两个绝不可能,她要让萧赞主动去退了这门亲事! 打听清楚萧赞府邸的住处,虞锦带着云竹直接登门。奇怪的是,萧府的人一听到虞锦报了名号,既不回禀就领着她们进门了。虞锦心中虽疑惑,但一心想要早点见到萧赞的她并未做多想。 “小姐,主子交代让您在这里稍作等候,他一会儿就过来。”灰衣小厮毕恭毕敬道,虞锦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你去忙吧。” 灰衣小厮离开了,偌大的正厅就她和云竹两人。 以为只要等一会儿的虞锦等到后来却发现萧赞根本没打算露面,身旁梨花木桌上的香茶已经换了几波,可人一直没有出现。 明白了自己是被戏耍怠慢了,虞锦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迈步朝着走廊外一个方向走去。今天她是一定要见到萧赞的,既然他不肯见她,那她就主动把他找出来! 虞锦完全凭借感觉在这里寻找萧赞可能出现的地方,一般来说主院的正房是家中府内身份最高人所住的地方。拐了两个弯以后穿过拱门抵达一处内院,她突然发现在这间巍峨庭院里面当中伫立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黑衣,左手握剑,双臂抱肩守在一处房间的走廊外,他的身后有一间正房房门紧闭,想来就是萧赞的住处。 走近了才发现这个黑衣人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萧赞身边名叫季寒的随从,虞锦快步上前:“你的主子呢?是不是就在这间房间里面?” 她气势汹汹的上来发问,良好的修养已经被萧赞故意把放她进来府内,又晾在正厅里面多时不见被磨光了。 季寒身形未动,连眼神都不给虞锦一个。 虞锦脸色一变,不再理会季寒径直穿过他的身旁上了了台阶来到这间房门前。 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这说明萧赞就在里面。 深吸一口气,虞锦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萧赞,你这个卑鄙小…”人! “人”字在虞锦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就自动彻底消了音,虞锦的视线出现了一只宽大的足可以盛下两三人的木制浴桶。 木桶上空悠然的热气还在徐徐升腾,在木桶的另一侧,正背对着虞锦的男人正缓缓的把白色的中衣自下而上的披至肩上,接着动作优雅的系上腰带。 男人宽阔的臂膀映入眼帘,虞锦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上遍布伤疤,最恐怖的当属肩侧斜斜自肩骨往上的那一道,约半指长的伤疤因为沐浴那一小片的伤痕颜色比周围的肤色都要重些,足可以让人清楚男人当时受的伤有多重。 虞锦彻底的呆愣了,被萧赞身上数不清的疤痕惊到。 这时已经系好了腰带,被惊动的的男人转过身来。看清是来人是虞锦,萧赞眼中精光一闪,下一刻,他缓缓地迈步朝着虞锦走来。 第十八章 放低姿态 看到萧赞缓步走来,虞锦反射性的就要转身离开这里。谁知刚走两步眼前垂下一道阴影,虞锦止住脚步,看清了是什么东西的她尖叫一声,快速的踉跄着往后退去。 之前被她横冲直撞进来的门扉大开,门框上竟然盘桓着一条足有腕口粗的浑身铮亮的青蛇,此刻它正垂下半截身子,耀武扬威似的的冲着想要出门去的虞锦吐着蛇信子,完全挡住了虞锦的去路。 背后撞上一个厚实的胸膛,虞锦身子一僵,就想离开这个充满着刚沐浴后有些淡淡清香的身体,却被身后人长臂一伸连同两只手臂一同锁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怎么不走了,嗯?” 身后人贴着虞锦的耳朵,故意拉长了的尾调让虞锦头皮略有些发麻。侧了侧脸庞拉开一些距离,虞锦强忍住心头的不适颤声道:“有…有蛇…你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身后人“呵呵”笑了声,虞锦听的怒从心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对眼前青蛇的恐惧仿佛也被怒火冲淡了些。“这是你养的?” 说着,虞锦习惯性的转过头来。萧赞原是环住她困住她不让她乱动的,虞锦这一转头刚好擦着他的脸颊而过,这下不仅虞锦,就连萧赞的身体也跟着一僵,困住虞锦的臂膀也随之卸去了些力道。 虞锦趁机推开萧赞远离青蛇到一处墙角贴墙站立,一边疑惑的打量萧赞,方才感受到萧赞身体的僵硬,她怀疑这人前面对她的轻薄都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个似有若无的碰触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还在原地的萧赞直觉怀中一空,只觉得方才因靠的太近充斥在鼻间女子秀发上的香气也随之而去了。他抬眸望向虞锦,把对方的不安和隐藏的很好疑惑收在眼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你很怕我?”萧赞这次不急着靠近虞锦,许是十分清楚以虞锦的胆量不敢靠近青蛇冲出房门外,他转身到矮榻坐下。虞锦攥紧了衣袖,面上强装镇定:“怎么可能?若是怕,我今天就不会上门来了。” “倒也是。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萧赞双手放在膝侧,雪白的中衣松松的系着,露出大片象牙色结实的胸膛。眼前的一切虞锦仅仅扫了一眼便面红耳赤的别过脸去,“你先把衣服穿起来,我们再说。” 现在过了正月十五还没几天,天气仍然冻的人手脚都是冰的,萧赞仿佛丝毫察觉不到冷意。瞅着虞锦白皙肤色因为羞赧而渐渐透出粉色,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变得放轻起来。 虞锦装作无意间视线透过门框中央望向走廊外,发现外面空荡荡的,跟她一起来的云竹已经不知何时一起跟着那个叫做季寒的随从不见了,这让虞锦非常不安。咬了咬唇,她鼓起勇气追问萧赞:“我的侍女呢?你让人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萧赞低沉嗓音里带着一丝蛊惑,“我想你一定也不想让她看到你我之间太多的亲昵接触,所以让人把她带走睡一会儿。” 虞锦听到云竹被带走更加放心不下,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讲关于我们两个婚事的这件事的。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向燕帝求了这门婚事,我只能告诉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被人强迫接受不喜欢的东西。” “这样吗?”萧赞不以为意,“那如果我说我想要的,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呢?” “强扭的瓜不甜,萧将军您是人中龙凤,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没有必要在我一个小丫头身上浪费时间。何况被誉为鼎鼎有名的“战神”,想必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还请你去向燕帝取消这桩婚事,你我只当是从未相遇,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虞锦颔首低眉,姿态放的不能再低。 硬碰硬是最下下策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和萧赞撕破脸皮的。先给对方扣上一顶高帽,再坚决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有一点君子风度和傲骨的男人想必都会放弃的。 但显然虞锦低估了萧赞对她的执着的程度,萧赞冲虞锦招了招手,让她到他身边去,那意味再明显不过。虞锦心中一紧,直觉过去了很危险的她自然不肯过去,贴着墙角贴的更紧了。 只是她不肯移动脚步,一直盘桓在门框上的青蛇缓缓顺着一边门框游移下来,呈妖娆的状态朝着虞锦快速移动过去。 虞锦掩唇惊呼,双脚不自觉的离开了原地想要逃离青蛇游移的范围。渐渐的她就发现了青蛇像是有意把她往萧赞所在的位置驱逐,离萧赞所在的矮榻还有一丈多远,虞锦不肯再挪动脚步了。 停在虞锦跟前约还有两步之遥的青蛇还在坚持不懈的朝着她吐着蛇信子,虞锦脸色慢慢的变得发白,仍然强撑着不肯往后退后一步。萧赞静静的望着虞锦和青蛇对峙,宛若在瞧一场好戏般的从容。 见虞锦不肯挪动脚步,青蛇慢慢的靠近了虞锦的脚下,虞锦心里越来越怕,孤身一人来找萧赞,又被对方这么对待的委屈一下子上涌上来,渐渐的觉得眼眶的温度越来越高,里面充满涩意。 越来越近了,虞锦甚至能感受到青蛇触及脚上绣花鞋的那一刻阴寒,下意识的朝着萧赞望了一眼,她眼中晶莹滚动,下一刻就不受控制的垂落下来。 萧赞原是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态瞧着对方被折磨,以为会很有快感的他被虞锦直直投来无助而又委屈的一眼重击了心房。指腹一颤,他下意识的扬手,青蛇收到指令慢慢的退下去游出了房间。 没了威胁,虞锦全身放松下来。 可下一刻身子就被一股大力的力量扯了过去,萧赞狠狠的钳住虞锦的肩侧把她压在身下,双眼里的冷意让人心惊。虞锦吓得眼里的泪水都倒流了回去,印着萧赞容颜的眼眸惊恐不已,因为在萧赞的眼里,她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虽然虞锦不是练武之人,但身为将门之后的她还是能分辨出对方眼神里面的掺杂的东西。比如此刻,眼前的萧赞的眼神,除了杀意还有别的复杂的东西,虞锦根本无法想到是什么。 萧赞紧紧盯着身下人的容颜,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女子温香软玉的身子就躺在身下,刚刚因为惊吓而流泪的双眸清亮,专属于少女的处子体香钻入鼻中,让萧赞莫名的觉得焦躁不安。 胸腔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除了恨意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女子白嫩的脖颈宛若上好的白瓷,脖颈的曲线犹如天鹅般脆弱,萧赞知道只需要轻轻一拧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让人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他却迟迟抬不起手来,困惑的摇了摇头,萧赞把视线重新落在虞锦的面容上。此刻的虞锦不敢挣扎,也不敢发出声音,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敢动,长长的睫毛抖动,在女子脸庞投下一小片剪影,犹如一团小小的蒲扇般轻挠人的心扉。 萧赞胸腔里重新聚集起恨意,感受身下人的僵硬,他的内心冷笑一声,俯身低头,对着女子因为紧张而轻颤的红唇狠狠吻了上去! 第十九章 各方势力 虞锦猛地睁开眼睛,双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唇瓣传来的湿意和重力并不是她的错觉,身上人强势的吻着她的唇,甚至逼迫她的唇舌一起与之纠缠。只能勉强发出“唔唔”声音的虞锦用力挣扎想要逃脱男人的束缚,却被男人一把擒住了手腕按在两侧。 被欺负的委屈和羞愤让虞锦既惊恐又无助,她只能被迫承受男人狂风暴雨般强势的吻势。萧赞原是带着恨意的想要羞辱虞锦,两唇相贴,竟然发现女子呵气间意外的香甜,让他失去理智的一品再品。 甚至在视线触及虞锦噙着泪水的双眼,他的心中竟然升腾起一丝奇异的快感,至少这个女人现在的泪水是因为他而流。不是因为别的或者什么人,这种感觉很新鲜,让他舒服的甚至不再去多想一分为何。 唇瓣猛地一痛,萧赞从思绪里回神,却是虞锦奋力抵抗他唇舌入侵咬下了一口,这一口让两人唇瓣迅速沾染了血色。萧赞闷哼一声,握在虞锦腰间的大掌略一使力,虞锦“啊”了一声,瞬间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了。 这是萧赞点了虞锦的穴道,虞锦身不能动,等到萧赞离开她的身子坐起,立即痛骂起对方:“下流,卑鄙,小人!萧赞,你…” 萧赞抬了手,一根手指贴在虞锦唇瓣,“从现在开始,你骂我一句,我就亲你一下。” 虞锦攸的住口,以目光怒视萧赞。 萧赞的唇瓣因为刚才那个大力的吻变得红润,上面还沾染了一丝血色,不知怎的,虞锦竟然觉得刺眼的好看。想起对方就是要拆散自己和陆明风的敌人,虞锦忽视心里面那一丝的异样,专心致志的对方眼前的男人,心里面暗暗想办法逃脱。 虞锦沉默不言,见效果达到,萧赞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金鱼,你还真是这句话的忠实实践者。” “萧赞,我敬你是正人君子,才来到这里与你认真的讨论此事。现在看来我们并不适合单独会面,你放我离开——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 虞锦试着与对方打商量,却发现萧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的脸部的某个部位,发觉他眼眸盯得正是被他吻过的唇瓣,她的脸色腾地染了起来,咬了咬唇,虞锦眼里的坚决更胜。 萧赞因为虞锦无意识的咬唇动作眼神变得更加深沉,重新做回了那个见到“心上人”会情难自禁的萧赞,他抬手碰了碰虞锦的脸庞:“我巴不得你每天都来找我。小金鱼,我是真的钟意你,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 说着,萧赞执起虞锦的右手交叠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感受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透过掌心传来,虞锦一张脸彻底成了煮红的虾子。她想抽出手,却不得其法。 “我不稀罕!萧赞,如果被你钟意就要被你羞辱,我想你穷极一生都无法找到真心相待之人。就算以我的能力无法取消这门心事,在我心里明风哥哥也永远都是你比不上的人!你想清楚,如果你我硬要绑在一起,我这个未来的‘枕边人’将会把你视为一生的敌人,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 萧赞努力想用言语说服萧赞,萧赞轻笑一声,“我想要的,当然是你自愿的归属于我。可你不听话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把你绑来萧府。小金鱼,不要试图说服我放弃你,这样我会很不开心。” 萧赞的油盐不进让虞锦彻底失去了耐心,她收起了好言好语,冷着一张脸道:“我不再讲了。萧赞,你松开我的穴道,我要回家了!” 萧赞自然不肯这么放虞锦,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还未开演,怎么能让主角就这么离开了呢? 面上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萧赞的手顺着虞锦的脸庞往下游移,触碰了一下她的脖颈,在虞锦忍不住发怒前,他的一只手贴在了虞锦腰间系着腰带的位置。 感受到萧赞贴在腰间传来的掌心温度,虞锦瞬间明白了萧赞的意图,面容上的血色消失殆尽,虞锦脸色苍白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萧赞,你敢——” 萧赞慢条斯理的抽掉了虞锦的腰带,没了腰带的束缚,她内里的薄雪袄子不受控制的垂落在腰间两侧,露出了里面雪白色的中衣和水红色内衬。只需要再轻轻扯开就可以窥见手下少女身子的春光,萧赞停住了指尖的动作,眼底意味深长:“陆明风,他要了你没有?” 虞锦怎么可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不肯再看萧赞让人厌恶的嘴脸,她紧紧闭上眼睛把自己当做眼盲耳聋之人,坚决不理会萧赞对她整个人的羞辱。 没有得到回答,萧赞也不恼,慢慢的摩挲手下虞锦柔滑白嫩的手背,他俯下身贴近了虞锦的耳侧:“今日,是你上门来找我。你说,如果我今天就这么强要了你,你那个情哥哥,会不会相信你的清白,觉得是我强迫了你?” 虞锦无法再假装淡定,睁开双眼,她的眼底无波无澜:“清者自清,真的发生这种事,明风哥哥会有任何反应我都不会奇怪。真的爱我,不会因为我被‘疯狗’咬了一口就不要我了,倘若他不再理会我,也让我借着这次的事情看清他并非我的良人,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要去感谢你。” 虞锦暗喻萧赞就是那条疯狗,萧赞面色未见恼怒,眼神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轻轻松松的就贴进了虞锦身侧的衣衫,不顾虞锦似要杀人的目光,他缓慢而又折磨人似的挑开了她的中衣…… 皇宫里,方氏一大早就来到皇宫,可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只需要一道令牌即可出去的皇宫,这次却要经过繁琐的盘查才能入宫。 她今天就是为了虞锦的婚事来见当今太后她的姨母郑氏的,为了这件事,方氏对于小太监带着她在皇宫内绕圈,也只能按耐住内心的不悦跟在后面。 在皇宫的另一侧宫殿里,陆明风正陪着小郡主宁安用岭南贡献的翠竹在做新萧,他用弯刀轻易的打磨着已经快要成形的萧身,内心的焦灼任谁都一点也看不出来。 石桌前一旁的小郡主着一身火红色宫装,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美艳,她的腰间盘桓着一根血玉红鞭,一双美眸对着正在低头点刻萧身的陆明风的侧脸盯得很专注。 当然她还没有忘了皇兄宁俞泰在两个时辰前差人给她传来的信。宁安对陆明风早就有了不可说的心思,可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陆明风的身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虞府嫡女虞锦。 在前不久,在宫宴上传出“战神”萧赞向父皇请求赐婚他和虞锦,宁安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可她没想到虞锦的父母竟然肯冒着得罪父皇的危险也要给她推掉这桩婚事,这个消息让她心急如焚。 好在在她坐立不安时,二皇兄雪中送炭给她出了主意,宁安知道宁俞泰不是单纯的在帮她,萧赞谁都想拉拢,陆明风是大皇兄的伴读,萧赞却明抢了他的心上人。归根究底,二皇兄竭力帮她的原因也不过是想让大皇兄对萧赞的拉拢更多一个难题罢了。 想到宁俞泰抛出的诱惑,宁安端坐在石凳犹豫不决。将宁安的心不在焉瞧在眼里,陆明风暗叹还好宁君泽有先见之明,早已料到二皇子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共同的这个妹妹身上。 是以他一大早才会借着给早前宁安郡主一直缠着他做萧的借口来见宁安郡主,提出帮她制作新萧,来达到阻止小郡主去按照二皇子的意愿去做事的目的。 陆明风知晓宁安对自己的心意,但他对她并无别的逾矩的想法,他心里面的人是虞锦,只有虞锦一人。无论如何,他都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萧赞把虞锦带离他的身边! 手上萧身的最后一个孔口也打磨好了,托了托萧身,萧赞对着还在怔神的宁安扬声道:“郡主,新萧已成形态,您看这样可还钟意?” 第二十章 虚与委蛇 陆明风这一声唤回了宁安郡主的思绪,宁安郡主回神,伸手接过萧身:“陆郎君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那做完这些,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回郡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萧身漆色。”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一会儿你要多教教我。” 陆明风抬眸望了宁安郡主一眼,他十分意外宁安郡主竟然没有找籍口让他先退下,转而去按照二皇子的支招去拦着虞夫人去见太后。 把早已准备好材料的石桌上用小碗盏取各色的粉料放在一起调成一色,陆明风对手头的工序做的十分专注,慢慢的在春寒料峭的清晨里额际便有了些细密的汗意。 宁安郡主在旁瞧着,主动抽了一条帕子去给陆明风拭汗。陆明风反射性的就要躲开,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他强忍身形未动,任由宁安郡主把他额际的汗意一一拭去。 小碗盏里面的调色的染料已好,陆明风放下碗盏,冲宁安郡主行了一个尊敬的礼节,口中对她方才的举动道谢。 他这般的疏离的态度使得宁安郡主脸色青白转换,忽的把石桌上的染料和碗盏都挥到了地上,她压抑着怒气道:“陆郎君,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然如此不给本宫面子——” 碎瓷和各色的粉料撒了一地,陆明风眼也不眨的撩袍单膝跪地谢罪,“臣不敢,是臣唐突了郡主,臣任由郡主处置,毫无怨言。” 亭子周围伺候的宫女目不斜视,宁安郡主扫视一圈,冷声对身后侍女道:“巧音,你们都先退下!” 转眼间苑内就剩下了陆明风和宁安郡主两人,宁安郡主未说让陆明风起身,陆明风依然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丝毫不在意膝盖下是否有尖锐的瓷器会割伤自己。 宁安郡主一手搭在石桌,一张俏脸上满是怒气,要是旁人她早就抽下腰间盘着的血玉鞭抽他个满地找牙,偏偏眼前这个是她窥探了很久的意中人,让她根本下不去手。 忽然想起了什么,宁安郡主冷笑出声:“陆郎君,你是不是觉着你在这里违心陪着本宫,耗着本宫脱不开身就能让表姐顺利的见着太后了?” 陆明风沉默,宁安郡主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到你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这里,就不担心二哥趁你们被转移了重心做些什么?” 陆明风脑中一片空白,宁安郡主既然说出来,就说明所言非虚,宁俞泰在他们不知道地方一定还做了其他的手脚。怕只怕方伯母那里已经着了道出了状况,这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陆明风的思绪已经飘出了苑内,宁安郡主更加怒不可遏,但见陆明风为了其他女子的这份痴情之心,她又想着这般痴情的男子若是为了自己这般多好。 起身离座,越过陆明风身旁时宁安郡主顿住脚步:“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陆明风闻言身子一僵,听闻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欲要起身的他感受到左腿膝盖传来的痛意。 身下衣衫已经染了血色,好在衣衫暗色不细看并看不出来,挺直脊背,陆明风离开了宁安郡主的宫苑。一路上一个宫人也没见到,不知是否是宁安郡主的特意安排,摇了摇头不在多想,他朝着太和门而去。 要想见太后,太和门是方伯母必须经过的地方,他只需要到了大门口询问守门的太监即可。 凤栖宫里面,方氏换好了衣物出来,在美人榻端坐的皇后放下了茶盏:“兰心可还觉得哪里不适?本宫宣太医给你把把脉?”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已无事,还是莫在传唤太医惊动他人。”方氏施礼过后便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皇后笑容不改,主动开口赐座:“兰心与本宫实属不该这般生疏,本宫犹记得十多年前你我的情谊最好,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后脸上逐渐有了缅怀的神色,方氏静静瞧着,眼底深浅不知。今日她进宫面见太后,就觉有无数的阻力在阻止她,因此一路上她都千般小心防范,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轻易的就着了道。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太医离开后,方氏才算是真的和皇后开门见山,她们都是聪明人,彼此来往了几句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意思。方氏心知今日会见太后无望,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别,“皇后娘娘,妾身入宫多时,也该回了。” 皇后的面上笑容和煦,“这么急,本宫还想留你在风栖宫用膳呢。也罢,你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就早日回去休息,改日再进来陪本宫吧。” 方氏低头应下,冲皇后行了一个告安礼以后退下。皇后目送方氏退下,吩咐一旁的贴身侍女剪秋:“剪秋,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宫外陆明风沿街穿行,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行走在街道。去到太和门询问过守门的太监,他们说方伯母根本就没出现在太和门外,这说明方伯母未能顺利的见到太后,期间定是出了状况。 陆明风有想过自己去找燕帝,把他和虞锦早已两情相悦的事实说出来,可这么做除了惹怒燕帝,并无任何有利于陆虞两家的地方。为了避免心中的这股子冲动蔓延,他慌不择路的离开了皇宫来到宫外。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陆明风发现他居然哪里都不想去,甚至害怕会见到锦妹,他害怕锦妹会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觉得他无用,因为这种时候,他不仅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心爱的女人如今都要拱手让给他人! 心中猛地一痛,陆明风蓦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有股迫人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斜后方破空击来,陆明风反应灵敏的侧身躲过,以两指的力道夹住了这道明显冲着他来的飞镖。 飞镖尾部系着红缨,镖尖钉了一张白纸。 心有疑惑,陆明风依然取下白纸摊开查看,待到看清了白纸上的墨迹留言,他脸色一变,飞身朝着萧府的方向掠去! 第二一章 不欢而散 萧府里,虞锦整个人缩在软榻角落,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受了惊的兔子,眉毛,鼻尖还有嘴唇都是红的,给她原本就面容姣好的脸庞平添了一分风情。 就在萧赞挑开她中衣的一瞬,以她从来没见识过、感受过的手法来轻薄的挑逗她时,虞锦整个人都要彻底都要绝望了。 她只恨自己太蠢,送上门给人羞辱。 就在萧赞火热的手掌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时,门外有人向他禀报事情,萧赞定定盯了虞锦一会儿,终于起身离开这间房里。 临走前萧赞丢下一句“乖乖待在这里”就离开了,虞锦试着出门偷偷离开,还没有走近门口就瞧见之前隐匿了的青蛇游移了出来,远远的冲她吐着蛇信子。 明白这一定是萧赞的安排,虞锦只得退回房间以内,等待萧赞施恩放她离开。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条蛇“陪伴”着她,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虞锦感觉整个身子越来越冷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门板“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进来了。高度紧张的虞锦睁开眼睛,望见换了一身衣物萧赞朝她走来,那一身黑色的玄衣蟒袍尽显肃杀,冷肃威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虞锦攥紧了手掌心不发一言。萧赞略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似乎知道虞锦害怕他的接近,在离她还有两丈多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可以走了。” 萧赞讲出这句话,虞锦怀疑自己幻听了,还以为会被刁难才会被放走的她有短暂的愣怔。 这一切似乎都在萧赞的意料之中,“怎么,不想走?” “我这就离开——”猛地从软榻起身,因为用力太猛的她片刻眩晕,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桌面稳住身体。 强忍因为太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麻木不堪的双腿的不适,虞锦摇摇晃晃的向房门走去。 与萧赞擦肩而过的一瞬,虞锦还没看清萧赞是何时动作的,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整个人便落在萧赞怀里。虞锦愤而挣扎,萧赞则手下暗暗使力:“再乱动,就不放你走了。” 闻此虞锦温顺的不再挣扎,云竹就在外候着,一见她被抱着出门,立即就想迎上来,却被萧赞有意无意的一眼吓退。 怀抱虞锦直往府邸大门,萧赞每一步都稳健无比。 到了门口外面已有停好的马车,虞锦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地。就在这时有一人从街角现身出来,看清眼前的一切,那人悲愤的唤了她一声:“锦妹!” 虞锦浑身僵硬的抬起头,正对上陆明风愤怒的双眼,那里面夹杂着伤心清晰可见。 “明风!”她挣扎就要去到陆明风身旁。 萧赞钳住虞锦的臂力又重了些,口中不疾不徐道:“不知陆郎君来贵府有何贵干?” “与你无关,放开她!”陆明风目呲欲裂,上前想要把虞锦从萧赞怀里夺过去。 季寒未收到萧赞的指令未动,一时间萧赞怀抱着虞锦与陆明风僵持,虞锦只觉得半只手臂痛的厉害,忍不住痛呼出声。 仅一顿的功夫就被人萧赞抢的先机后退一步,陆明风扑了个空,见陆明风无端被人羞辱,虞锦忍不住狠狠一掌劈在萧赞肩头,“无耻,放我下来!” 对于虞锦无礼的动作,萧赞全然并不恼,“好,都听你的,我放你下来。” 一得到自由,虞锦就奔向陆明风身旁,陆明风压抑着内心的愤怒,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将人护在身后,“萧赞,我警告你离锦妹远点,无论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陆郎君好大的口气,那我们拭目以待如何?” 萧赞挑眉,对陆明风的威胁不以为然。 虞锦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让她难堪的男人,劝慰陆明风同她一起离开,两人对萧赞让人准备好的马车熟视无睹手牵手离去,尽显他们二人情意的坚定。 云竹紧跟两人离开,目送三人的背影,萧赞的眼神逐渐变得深不可测,侧过脸庞吩咐季寒尾随上去,他头也不回转过身回府。 宽阔的街道里,一离开萧赞的视线范围,陆明风便松开了虞锦的手心,自顾自的往前走,这让虞锦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忍不住追上去拉他的衣袖。 手臂被猛然甩开的一瞬,陆明风双眼血红的转过身来,“你,为什么会在萧府?” “明风,对不起,我不该异想天开去找萧赞觉得自己有能力让他取消婚事,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虞锦毫无章法的解释,整个人慌乱无比。 “为什么去找他!”陆明风握住了虞锦的肩头,“锦妹,你应该来找的不是我吗?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我找了你了,可你不在…”府里。 “别再说了!”陆明风猛地打断虞锦的话语,语气恶狠狠道:“锦妹,如果你真的对萧赞有意,不用这般委屈跟我,只要你说一声,我会退出成全你们!!” 陆明风失控的低吼吓坏了虞锦,回神过来他的人已经掠出去好远,几个起伏便不见了身影。 深刻的意识到陆明风这次真的生气了,虞锦脚下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云竹适时上来扶住了她,“小姐,陆公子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不能放在心上。” “云竹…明风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该怎么办…”虞锦泪眼朦胧,“我跟萧赞真的没有什么的,可他不信我了…” 云竹心急如焚,口中不停的劝慰虞锦不要胡思乱想,终于等到虞锦平复了情绪,主仆两人找了一辆马车飞快地向虞府赶去。 在她们坐上马车离去后,一直隐在暗处的季寒现身出来,飞身离去复命,然而在季寒离去后,另一道身影紧跟着现身。 陆明风对着虞锦喊出那些话以后就后悔了,控制不住情绪的他只能仓皇离开,不然他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虞锦。 去而复返目睹了虞锦伤心的对着云竹哭诉,陆明风自责不已,不愿意让虞锦再见到他伤心失神,他选择了暂时不出现在锦妹的视线之内。 就这样,陆明风跟在虞锦乘坐的的马车后面,直到虞锦顺利的回到了府内,他方才悄然离去。 虞锦在回府前已经做好了被娘亲发现的准备,结果回到了府内,她的离去竟然意外的没有人发觉。 打听了母亲的情况才知道方氏刚从宫内回来不久,虞锦稍稍放下了心,整个人依然为和陆明风的不欢而散而失神。 她现在是被禁足,除了楼阁以外哪里都不能去。晚膳时在云竹和秀竹的劝告下好不容易用了些膳食,白天受了惊吓的虞锦被人服侍着就寝。 上了床铺依然没有睡意,虞锦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成了一团乱麻。就在她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楼阁外突然有了亮光,有人专门提着灯笼过来,来敲虞锦别院的大门。 “小姐,夫人病了,说是想见你。” 来传话的是在方氏跟前伺候的玲珑,虞锦原本就没睡熟,闻此立即翻身坐起,下床往门外走去。 隔间外云竹和秀竹都起来了,见虞锦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连忙一人一边拿了衣物和照明的灯笼,护送虞锦到了正院。 去到地方有大夫正在给方氏把脉,虞忠德面沉如水的在交椅端坐,看到虞锦赶来神色稍霁,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大夫把完脉了,虞锦迫不及待的过去追问:“大夫,我娘亲怎么了?要不要紧?”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大夫捋了捋胡须,“小姐切莫太过着急,令母是湿寒入体才会得了风寒,待我开了药方煎服两剂即可药到病除。” 把开好的药方交给刘伯,送走了大夫,虞锦迫不及待来到方氏床前。 还病着的方氏见她来了,抬手抓住了她的右手,抓的很紧,“锦儿,娘有话跟你说。” 第二二章 婚事已定 屋内烛火摇曳,衬的方氏病着的脸色更加的青白,虞锦被方氏抓住手腕,莫名的有几分紧张。把方氏的手放进被褥里,她小心翼翼开口:“娘,您想跟锦儿说什么?” 背靠着枕头,方氏一张口便是一顿猛烈的咳嗽,待咳嗽声过去,她沉沉的声儿响起:“锦儿你对那个萧将军,有何印象,跟为娘说一说?” “他?”虞锦听到萧赞,一下子拔高了声儿,想到萧赞对她做过的事情,恨不得甩他两个巴掌。现在母亲问起总不能说起萧赞做的那些混账事,于是闷闷道:“我能对他能有什么印象呀,娘,我根本不认识他。” 虞锦对萧赞的抗拒在爹娘跟前一点也不掩饰,方氏耐心道:“娘知道你跟陆家小子青梅竹马,但萧将军戎马英雄,同样是大好男儿不会比陆家小子差,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值得你动心的?” “娘,您别说了。” 虞锦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进了宫一趟,回来竟然做起了萧赞的说客,“他怎么能和明风哥哥相提并论?明风哥哥至少行事光明磊落,娘你知道萧赞这个人有多阴险吗?我就算是不嫁明风,也不会嫁给萧赞!您就别给他当说客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锦儿,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 方氏口气逐渐变的严厉,“你知道为娘一大早进宫都是为了什么吗,娘就是为了你的婚事想求太后出面做主,结果为娘到了宫里非但没见着太后,还失足落了一趟水回来,你觉得这件婚事,是这么简单就能取消的?” 虞锦现在总算明白了她娘的这次急病是怎么来的了,宫里的势力错落凌乱,他们人臣就像是在这棋盘上的上棋子,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娘的话说到这种地步,是在暗示她接受这桩婚事。 始终不信爹娘就这样放弃了帮她取消这门婚事,虞锦求助的望了爹爹虞忠德一眼,对方能给她的只有沉默不语,这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虞锦眸光逐渐变得黯淡下来,方氏眼有不忍,“女儿,娘能帮上你的,必定不让你受委屈。可现在这桩婚事系着虞府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娘和你爹不能拿这个冒险。” 远处的虞忠德也从交椅起身走了过来,“明日圣上的圣旨就正式的下来了,锦儿,你从此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以后行事切不可乖张不羁,授人以柄。” 虞锦对父母的话一句都没有认真去听,脑海里反反复复就是她和陆明风已经无望在一起了这件事。她低头不语,虞忠德和方氏以为这件事对虞锦的打击太大,唤了云竹秀竹进来扶虞锦出去。 身子刚被触碰,虞锦抬头,突然朝着虞忠德和方氏跪了下去,“爹,娘,我求求你们了,我不能嫁给萧赞,你们帮帮我——” 虞锦的乞求让虞忠德和方氏都很为难,方氏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虞忠德叹了一口气,狠心道:“把小姐带回房去,寸步不离的看着。” 两个丫鬟闻此连忙一人一边强制扶起虞锦出了门,虞锦在她父亲讲出这句吩咐就彻底死心了,跟着丫鬟回了住处,她任由云竹和秀竹给她宽衣上床,整个人宛若失了魂魄一般。 第二天燕帝指婚的圣旨就下来了,担心虞锦出来会闹出事端,方氏强撑着病体对虞锦一再叮嘱。 让两人意外的是,虞锦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以一派的大家闺秀的风范接了旨,至少在来宣读圣旨的公公面前让人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方氏前前后后的打点,直到送走了春风满面的宣读公公离开,回来看到虞锦还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正厅,不由开口劝慰她想开一点,不要再任性妄为。 虞锦既不忤逆方氏,也不再提及不嫁萧赞的言语,这让方氏稍稍放了心,所以当虞锦提出,在家里闷的慌,想让薛竹菌来陪她解解闷时,方氏一口便应允了,让人去了薛府传话。 薛竹菌来的很快,距离方氏差人去薛府传话还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以后第一眼望见虞锦,薛竹菌惊讶的迎了上来,摸了摸虞锦的脸庞:“锦姐姐,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虞锦顺势挽住她的手对着云竹秀竹吩咐,“我和菌妹妹有话说,你们两个就在门外守着。” 云竹和秀竹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应下退出房去,合上房门守在两侧。 薛竹菌一看这架势什么都懂了,两人来到方桌前坐下,她故意大声道:“锦姐姐,上次我还说你做的香囊好看,你这么心灵手巧,也教教我吧?” “你喜欢,等会就能教你。”虞锦不紧不慢的回答,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帮我。” 薛竹菌心领神会,两人一边装模作样的话些家常,一边简短的以茶代替墨水在桌上写字交流,茶水痕迹极易消除,而且不宜发现,等到两人最终交流完,得知了虞锦的计划,对视间两颗心都不禁砰砰直跳。 虞锦望着薛竹菌的目光带着恳求,薛竹菌同样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想到好友和喜欢的人就这样生生被人拆散了,她脑子一热,答应帮助虞锦。 陆府里,陆明风身形笔直的跪在陆家庭院里面,对父亲陆远的责骂不发一言,陆远气喘吁吁的撑着手中笨重的拐杖站立,整个人对陆明风恨铁不成钢。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儿子还想去找虞忠德的女儿,根本就是胡闹!圣上亲赐的婚事岂是儿戏,至于虞家的丫头,没有一纸婚约,感情再如何深厚那也是作不得数。 背上被父亲气极时打下的两杖的伤口一阵一阵的抽痛,陆明风对陆远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大掌里握着一只石榴形的耳环,那是他昨日回到府中看门的家仆交给他的。 陆明风知道虞锦没有骗他,她真的第一时间来找了他,当时他正在宁安郡主的寝宫里面。昨天对虞锦发脾气不是他的本意,所以在听说圣上已经下了旨意以后,他仍然想去见虞锦,他想知道,此刻的虞锦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备受煎熬。 陆明风的油盐不进让陆远十分的恼怒,就在他还要再打醒陆明风之际,陆明风的娘亲周氏冲了出来:“老爷,再打下去风儿的命就没了。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是要妾身的命啊——” 周氏悲痛的护在陆明风身前搂着儿子的肩膀大哭,陆远吭哧吭哧的喘气,跟跪在地上仍有着坚韧眼神的陆明风对视,最后扔下了执行家法的拐杖甩袖离去。 “你教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就护着吧,迟早要出大事!”临走前陆远丢下这么一句,陆明风苦笑一声,跪在院中的身影更加的挺拔。 “儿啊,痛不痛,娘让人去拿药。” 周氏抚着儿子的脸庞,心疼的不得了。 “娘,儿子没事。”宽慰周氏,陆明风没有阻止母亲的好意。 检查着陆明风的周身伤势,周氏让丫鬟拿跌打损伤的药膏过来。这一场责罚就此结束,以陆远的退步告终,陆明风最终还是能自由的出入府邸了。 在两个时辰后,他收到了一封信。 据家仆说是一位面生的小书童送来的,陆明风疑惑的接过,展开后看到里面的纸张却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陆明风却知道有一种隐秘的纸张,纸张看似与普通的书信宣纸无益,实则暗含机关,书写后是要用清水浸泡过后才会显现上面的字体的。 这封神秘的书信让他越来越无法不联想到虞锦的身上,按照心中的猜想把纸张放进清水中片刻,展开后果然有数行小字显现出来。 当看清楚那秀丽的字体和内容,陆明风整个人如同干涸池塘里濒临死亡的鱼儿被引入了新水一般活了过来,甚至抓着纸张的大手都在微微颤抖。 第二三章 过往变故 萧府里,萧赞换了一身素衫准备出门。 季寒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两人刚到了府邸大门口,外面就来了一位“贵客”。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素面湖杭夹袍,眉宇间如沐春风,明明是三四月春寒料峭的天气,却手执一把折扇左右慢摇,此刻风度翩翩的上了台阶来。 这人便是萧赞旗下的军师高文湛,那日回京就是他竭力劝说萧赞一定要走夹道的,后来面见圣上,到论功行赏过后,唯恐萧赞发难的他一直在躲着萧赞。 如今已过去了些日子,估摸着萧赞不会再与他计较那日之事,高文湛终于敢在萧赞的跟前露面了。 “高文湛,你来做什么?”萧赞停下脚步,高文湛收起折扇对着萧赞行了一礼,口中配合着道:“属下多日未来拜见将军,实属失礼,今日特来向将军请罪。” “你请罪?”萧赞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也好,我要出门办事,既然你一片赤诚,便在门口等本将回来吧。” 高文湛哪里肯老实受罚,闻言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萧赞的身侧,“将军要去哪?属下愿为将军排忧解难。” 这句话从高文湛的嘴里说出来始终有一种滑稽的意味,萧赞倒也不计较高文湛的偷奸耍滑,躬身上了马车以后,对着外面跃跃欲试的高文湛吩咐:“既如此,那就由高良将为本将军驾车吧,季寒,你上来。” 萧赞如此吩咐让高文湛傻眼,衡量一番,他还是老实的当起了萧赞出行马车的车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图一时之快,过后必要受到来自萧赞的责难,军营出身的人,驾马自是难不倒他,嘟囔一声,高文湛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萧赞要去的地方是柳氏药堂,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地方。前些日子一直有些事牵绊着脱不开身,直至今日,他方才有出门走访的空隙。 高文湛轻车熟路的驾着马车,按照季寒给出的地址到了以后勒紧缰绳,口中提醒车内的人地方到了,之后率先身轻如燕的跳了下来。 在车内假寐的萧赞在马车停下的一瞬便睁开眼睛,起身掀帘下车,他打量着眼前的柳氏药堂。这里跟几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注视半空中的招牌半晌,他终于抬脚进入药堂内,身后季寒目不斜视的跟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满腹疑惑的高文湛。 药堂内的分工井然有序,一进入药堂便有人迎了上来,季寒仗剑扬手挡在那灰衣小工跟前,小工立即识趣的止了脚步,“请问公子抓药还是问诊?” “我找柳云福大夫,麻烦你转告柳大夫,就说故人萧赞来访。”视线一一落在药堂内来往的小工身上,萧赞发现竟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听到“柳大夫”三个字,灰衣小工神色变得十分不自然,“你们找柳云福大夫?那你们等等,我去禀告我们主家。” 灰衣小工匆匆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便有一位中年人跟随他疾步行来,此人留着一小搓胡子,身宽体胖,面容慈祥,却不是柳云福本人。 萧赞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那中年人已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请问是哪位公子要找柳大夫?” 高文湛抬手指了指萧赞,中年人上下打量萧赞一番,见多识广的他已经摒弃了随口打发来人的心思,以礼相待问及萧赞是柳云福何人。 待到弄清楚萧赞是受过柳云福救济,这次来是想到寻到柳大夫报恩,便将人迎到了后堂,上了好茶以后徐徐讲述了柳氏药堂在大堰与暹罗起了战争以后的变故。 原来在萧赞参军的第二年,柳氏药堂便因医死了人被告到官府,官府查证后把柳大夫关押收监审问,之后柳大夫病死在大牢里面,医馆也被官府查封,责令不准再开。 这一封便封了两年,两年后柳大夫的女儿柳瓷儿击鼓鸣冤,这时已有新官上任,为官清廉,在柳瓷儿喊冤以后,便下令重查此案。 柳瓷儿凭借她爹爹亲传的医术,证明了当时并非他父亲医死了人,而是那户人家早已存了害人之心,为了谋夺家产,寻医问药后却以如同食料替换,故意害的家主死去。 家主死去后,凶手想要转移注意力,就对柳大夫进行了诬陷,当时为官的不仁,急于立功企图对柳云福屈打成招,柳大夫含冤而死。整个事件水落石出以后,群情激奋,害人的人在两年后终于被绳之以法。 这时的柳瓷儿已经有了继承她爹爹柳大夫衣钵的资格,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选择行医济世,眼前的中年人名叫孙庆元,是柳云福的旧友,对医术也颇有研究,就在柳瓷儿的请求下接手了医馆。 自那以后,已无牵挂的柳瓷儿便不知去向,这几年来也一直从未在柳氏药堂附近出现过。 出了医馆以后,萧赞整个人气场静默的可怕,高文湛戳了戳身旁的季寒,后者睨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跟上萧赞的脚步。自找无趣的高文湛翻了个白眼跟了上去,对这对主仆的行事乖张很是无语。 药堂小工牵来了马车,三人驾车离开,路过一处小巷听到那里传来女子的呼救声。高文湛猛地勒紧缰绳探出头去查看,看到两个身高不一德女子被人堵在巷里,其中一个俏脸晕红,正奋力的挣脱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调戏。 “我说,英雄救美啊?萧兄要不要一展身手?”敲了敲车厢门框,高文湛语调轻松的调侃,视线不离巷子内的一男两女。 季寒撩起帘子查看,片刻后对着萧赞无声做了个口型,告诉他被调戏的女子名字叫作薛竹菌。萧赞对薛竹菌有印象,知道她礼部侍郎薛荣的女儿,同时也是虞锦的闺中好友。 眼中眸光晦暗不明,片刻后,萧赞口中不疾不徐道:“这等怜香惜玉的机会便留给军师吧,季寒,你去驾车。” 高文湛在季寒出手的一瞬便侧身躲过袭击飘然落地,还未站稳季寒就已驾着马车离开,被无故丢在半路的他又不能对着远处的一幕坐视不管,于是轻咳一声,展开折扇对着自己一下一下扇着施施然走过去。 薛竹菌只恨没把兄长送她的那把匕首随身携带,这样就能给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一刀,不再被他纠缠。她今天是带着丫鬟铃铛一起帮虞锦给陆明风送信的,当时寻了个小书童亲眼看着把信交给了陆府的守门人方才离开。 离开后薛竹菌想上街买点胭脂水粉,谁知路过这条小巷碰上这个醉醺醺的男人,这个男人见她们只有两个女子以为很好欺负,竟然胆敢调戏她们。 醉酒的男人色心很大,肢体却因酒醉不听大脑的指使,薛竹菌寻了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推了男人一把,这人便像没了骨头一样摔倒在地。 被惹怒了的薛竹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顶好的机会,操|起不知被谁家竖起摆放在墙侧的竹竿,她狠狠的击打地上的男人,直到这人鬼哭狼嚎的喊着姑奶奶求饶这才啐了一声,丢掉竹竿拉起已经吓傻了的丫鬟铃铛走出巷子。 “啪啪啪…”有人鼓掌,薛竹菌循声望去,望见高文湛一手撑在墙侧,一手用折扇给自己扇风自认风流倜傥的摆站。“姑娘好身手,方才教训登徒子的气势真是气吞山河啊!在下佩服,佩服——” 高文湛毫不掩饰的称赞听在耳朵里刺耳,谁不知道现在的女子都以温柔贤淑为德,自己这般教训这个男人,眼前这人却对她横加称赞,这不是拐着弯讽刺她粗鲁吗? 薛竹菌打量高文湛,对这个大冷天还拿着折扇对着自己扇风男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兄台,出了巷子右拐便是药堂。”便从高文湛的身旁穿行而过,扬长而去。 高文湛僵在原地,这还是头一次碰见有女子不被他的魅力折服,还口出讽刺暗喻他有病…愣在原地一会儿,他重新燃起了斗志,步伐轻快的去追翩然离去的主仆两人… 离开药馆回到萧府,萧赞立即吩咐季寒派人去查寻柳大夫之女柳瓷儿的下落,同时彻查几年前柳大夫被人诬陷一事。后面想到派去监视虞锦动向的下属传递来的讯息,萧赞斟酌一番,换了一身贵重的衣物进宫。 虞锦自从那封信交给薛竹菌以后就一直在等待陆明风的回应,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煎熬以后,她终于收到了陆明风的回应。 在明白了无法取消和萧赞的婚事以后,虞锦便动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不愿意嫁给非心仪之人她在信里提出了让陆明风带她一起离开,两个人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陆明风接到这封信先是不可置信,后则惊喜万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对锦妹的感情要比锦妹对她深上很多,这次天降“横祸”却让他看到了锦妹对他同样的真心。 片刻犹豫后,他便决定破釜沉舟,拼尽全力也要带虞锦离开,只是这需要严密的计划。足足用了三天稳住了家人和维持放弃了虞锦的假象,陆明风把暗中策划逐渐一一完善,同时他派人给虞锦带去了信息。 收到信的时辰是午时,坐在梳妆台前,虞锦读着信上的内容不禁又激动又难过,激动的是能和陆明风一起离开,两人同心同意;难过的是从此就要做一个不孝的女儿,从此与父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正当虞锦黯然伤神之际,门外传来了云竹的禀报:“小姐,萧将军来府上拜访了,老爷和夫人让奴婢陪你一起到正厅。” 听到传信,虞锦连忙擦净了脸颊的泪水,拉开抽屉后把信折起来放在夹层里面。 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一切,她平静的对外面两人吩咐:“知道了,既有贵客来,你们就进来重新给我梳妆吧。” 第二四章 情定私奔 来到正厅,正厅中正当中的座位虞忠德和方氏已经在了,萧赞就正厅右侧红漆梨花木椅椅端坐,身侧则一如既往的跟着随从季寒。 “爹,娘。” 来到正厅,虞锦迈进门槛内,向着主座上的爹娘欠身行了一礼伫立在一旁。 方氏毕竟是疼女儿多一些的,见虞锦没有向萧赞打招呼的意思,连忙起身道:“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事,萧将军在这,怎么也不知道说句话。” “臣女拜见萧将军。”虞锦面无表情的转向萧赞的方向道,眼中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萧赞神色如常:“不必多礼。” 今日萧赞上门拜访还带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双面屏风。双面屏风的珍贵在于复杂的绣工,平常人家和大臣中一般用的都是单面花样的屏风,到今日双面屏风依然以皇家用品居多,是民间少有的贵重珍品。 今年的皇家御绣只得了两幅,其中一副在太后那里,一副被燕帝赏给了萧赞。虞锦落座后,这架绣着雨荷和鱼儿戏水的双面屏风便被人抬了上来,看到屏风的虞忠德和方氏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家的女儿确实在这位萧将军的心中分量很重,对萧赞的看法颇有转变。 虞忠德还要推托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能收,却被萧赞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最终这屏风还是进了虞府的大门。众人落座后,虞忠德和萧赞谈论一些朝堂上的事,端坐在萧赞的对面的虞锦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看起来乖巧无比。 方氏很欣慰自己的女儿这般懂事,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对她的女儿一见钟情的晚辈。眼前的萧赞虽是第一次见,却没有一起在战场杀戮已久的戾气,反而浑身充满男儿特有的稳重和气概。 无论从什么方面看,萧赞并无配不上他们女儿的地方,既然萧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方氏有意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中途对虞忠德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叮嘱虞锦领着萧赞在府内转一转。 圣旨难违,既已至此,虞忠德也唯有配合方氏的份。轻咳一声,他沉声道:“锦儿,萧赞初来咋到,你就陪着他在府中参观参观吧。” 闻此萧赞眸色一亮,虞锦默默错开萧赞投来的视线,起身应道:“女儿遵命。” “有劳了。太傅,夫人有心了。” 萧赞立即跟着起身,在虞忠德夫妇看来就是他迫不及待和虞锦独处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厅,直往后面的福安园而去。 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云竹、季寒等人,萧赞则悠然的跟在虞锦的身后,这让走在前方的虞锦甚至能感受到他落在肩上、脊背的灼然视线。 忍受不了这种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周身,虞锦转头警告的望了萧赞一眼,放慢了脚步等他一起并肩行走。萧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待到两人来到一处凉亭里面各自入座,视线扫过虞锦脸庞的萧赞开口:“你哭了,眼皮到现在都是肿的,这般不愿意嫁给我吗?” “你知道就好。”虞锦别过脸盯着湖中灰败的景色,“燕帝为了满足你的意愿不择手段,我爹爹和娘亲又不愿拿虞府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冒险,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虞锦这番话就是在告诉萧赞,嫁给他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这只不过是威迫下不得已的选择而已,但她也认命了,会让萧赞得偿所愿。之前她表现的太抗拒,突然爽快的答应嫁人会让人起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麻痹萧赞,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死心愿意嫁给他,以免露出马脚引起怀疑。 听完萧赞并没有露出任何心愿达成的喜悦表情,反倒是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虞锦仍有着红肿和紧绷绷的眼皮,“如今让你自愿嫁给我是不可能了,我希望能在你我成亲后,我能够真正的走进你的心扉里。小金鱼,我可以等,只是你别让我等的太久。” 说着,萧赞执起虞锦的右手,在那宛若上好白瓷的手背上低头落下一吻,随后深情的望了虞锦一眼。虞锦藏在宽袖中的左手攥成了拳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挣脱手腕,当场给萧赞一个耳光打碎他的轻薄。 远处云竹等人皆装作看不到似的转开了视线,沉默半晌,虞锦抽离了手腕,这次倒没有抽出帕子一遍一遍的拭手,而是脸色苍白的直言身体不适,不能再陪萧赞继续参观虞府。 萧赞本就是有意逗弄逗弄虞锦,何况在虞府他并不打算做出任何不利他在虞府人心形象的举动,体贴的询问一番,便自荐要送虞锦回房休息,稍后再行离开。 虞锦意外的望了萧赞一眼,对上的只有对方分外真诚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忍住心中的疑惑和异样,她起身施礼,简单告别后离开了福安园。 深知来日方长的萧赞并没有追的太紧,等到虞锦的身影消失在拱门方向,他方起身方朝着虞府正厅的方向而去,去向虞忠德夫妇告别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等到夜幕降临,虞锦在床铺假寐,耳朵一直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以陆明风的能力,虞锦相信他会有完善的安排。 三更天以后,一直未曾入睡的虞锦听到房门处有细微的响动,奇怪的是睡在外间的云竹和秀竹并未有任何的动静。一道黑影逐渐出现在床铺前,虞锦紧张万分,低声试探出声:“明风?” “是我。”陆明风同样低声答道,伸手接住从床铺起身迫不及待下床的虞锦以免她摔倒。房间内一时安静的可怕,虞锦忍不住开口问道:“云竹秀竹,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只是让她们睡一觉。”陆明风言简意赅,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披风给虞锦披上,他揽住虞锦的肩侧出了走出房间。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虞锦早已准备好给爹娘的书信,虞锦心里面砰砰直跳,在即将离开别院的拱门朝着院外的方向出发时,她忍不住了拉住了陆明风的衣袖。 “怎么了?”陆明风低头。 虞锦迟疑了一下,“我想去看看爹娘。” “我陪你去。”仿佛早就知道虞锦舍不得虞忠德夫妇,陆明风二话不说道。 两人一路穿行,小心的来到虞忠德所住的院子,这里烛火已歇,已经漆黑一片。知道爹娘已经休息了,虞锦强忍快要泛滥的眼泪,上前一步对着爹娘所在的院子跪下。 “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跟前伺候你们。女儿不求你们能原谅女儿,只求你们别为我这个不孝女气坏了身子。老天爷,求你保佑爹娘一定要好好的,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默默对着老天许愿,虞锦郑重的对着爹娘所在的屋子磕了三个响头,陆明风同样在身旁陪着虞锦跪了下来,陪她一起对虞忠德夫妇行对家中长辈才有的叩头大礼。 三个头磕过,虞锦脸庞的的泪水被陆明风温柔细心的拭去,两人十指交握起身,彼此的目光无比坚定。对视间领会到虞锦的心情变化,陆明风揽住虞锦的腰身跃起,脚尖点地飞快穿过几处墙头来到了虞府的院墙之外。 高墙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接应,两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车厢外马夫猛地抽了一鞭子马背,整个车子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去,直奔都城城门。 作业大皇子宁君泽的亲信,陆明风手里有随时可以任意出入城门的腰牌。腰牌亮出来,不消说什么守城门的军士毕恭毕敬的就放他们出了城门。 一路颠簸前行,虞锦一直被陆明风隔着暖和的披风揽在了怀里,纵使害怕即将到来的颠沛流离,背后宽厚的胸膛依旧能让虞锦安心。 爱惜吻了吻虞锦的秀发,陆明风示意虞锦在他怀中小睡一会儿,储存体力能够对抗接下来的艰难漂泊。虞锦昏昏沉沉的睡了,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整个人倚着树身,脖颈前还围着昨晚那件披风。 赶车的马夫已经不知去向,远处小溪边是疲惫的马儿在饮水。陆明风正在鞠水洁面,抬头望见虞锦醒来了,他甩甩手起身,解下来腰间的水囊朝着虞锦走来。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把水囊递给虞锦,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副木梳,陆明风让虞锦转过身去,轻轻的替她整理稍有些凌乱的秀发。 “没有哪不舒服,我还没这么娇弱。”抬眸一笑,虞锦语调轻道。 陆明风宠溺的睨了她一眼,手中动作不停:“我知道,但路途颠簸,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反复叮咛虞锦记住,陆明风终于把她的秀发梳理好了。清洗过后与陆明风一起食用带来的干粮,扫了一眼飘渺无际的周边,虞锦不禁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第二五章 逼上绝路 虞锦的询问让陆明风一怔,随后笑着碰了碰她的脸颊,“还真的没走多远,一会儿我们还要加紧赶路。锦妹,说实话,你就这样孑然一身跟着我走了,我们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你想过吗,怕不怕?” “怕。”虞锦毫无犹豫给出答案,“可让我去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宁愿跟着你一起漂泊流浪,只要你不嫌弃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傻丫头。”陆明风刮了一下虞锦的鼻梁,“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的一个地方,那里景色四季如春,人杰地灵,被人们称作为世外桃源。只要一直往南走就可以到那个地方,我带你到那里去好不好?” “好。”虞锦不假思索的答应,这一声“好”更让陆明风眼里的喜悦泛滥。深深嗅了一下清晨山林中冷清的空气压抑住想把女人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冷静的把接下来的行路计划告诉了虞锦。 他们私奔出逃,最多是过了一夜天明便会被人发现,如果他们选定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有追兵分成四路追来,那么就算逃的再远也会有被追上的时候。 陆明风的计划是他们先找个地方隐藏身形,等到追捕的人搜寻过去,风平浪静以后再朝着想去的地方赶路。因为在着手带虞锦出来时,陆明风已经安排了四路马车,伪装成她和虞锦的踪迹逃窜,至于他们真正在哪辆马车上,往哪个地方出逃那些办事的人都是不知晓的。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是以陆明风并不担忧那些人失手被抓到以后招认出什么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虞锦的身体能不能受的了这么久的长途跋涉,万一路上锦妹出了什么状况,恐怕他会后悔终生。 手中的干粮很快就用完了,和虞锦互通心意又商量过接下来的行路计划,陆明风重新把水囊装满了清水,小心护着虞锦重新上了马车赶路。 这一次是陆明风一路在驾车,虞锦倚靠在车厢内忍不住想起了娘亲和爹爹,不知道他们看到那封留下来的信会有什么反应,还有燕帝知道她和陆明风私奔后会对虞家和陆家有什么样的处置。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容她后悔,她也不会后悔。一路上马车都在急速的前行,虞锦不时会撩起窗帘看一下外面,然后很快缩回在车厢里面。 一整天几乎没有间歇的前行让虞锦渐渐的有些吃不消,傍晚时分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陆明风心急如焚,不得已驾车穿过前方的山林,到达前方的一处小镇的山村落脚。 这里的乡民民风淳朴,对待虞锦和陆明风这对外乡人虽眼里存有疑惑,却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两人。借宿给两人的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一对老实的吴姓夫妇,两人相依为命过活。 两夫妇对于陆明风讲的两兄妹去拜见亲人,路途遥远才在她们这里借宿的说法善解人意的相信了,对于陆明风答谢给他们的报酬受宠若惊,最后不得已收下碎银,妇人很快就收拾两间房屋出来给两人入住。 这里虽然简陋,却处处充满着温情。 晚膳时吴大婶还把家中仅剩一只鸡杀了招待两人,还把平时家中不轻易会动的大米拿出来蒸了一锅白米饭,一个劲的催促两人多吃。 虞锦十分的感动,桌子底下两夫妇看不见的角度,陆明风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她。由于第二天还要赶路,两人用过晚膳后不再多做推辞就各自回了房间内休息。 都城里,虞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天早上云竹秀竹醒来准备伺候虞锦穿衣梳洗,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云竹绕过屏风到里面,里面的床铺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圆桌上留下一封信。 云竹快速的把信交给了虞忠德夫妇,方氏看完信后得知虞锦与陆明风一起离开,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虞忠德对此大怒,好在多年为官的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吩咐家中即刻派人去寻两人的踪迹,他严厉呵斥府中人严密把紧嘴巴,不得对外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与此同时,好友陆远也在这时匆匆找上门来,两人合上门关在书房,对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住的摇头叹气。气归气,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回两人,在消息还未完全传到燕帝耳朵里面之前。 虞忠德和陆远商议一番,一致同意隐瞒消息,特别是燕帝和萧赞,这两头是万万不能知晓此事的,否则定要掀起轩然大波,虞陆两家在劫难逃。就算仗着多年忠哲,公然违背圣旨,被定了罪那就是要万劫不复。 他们苦心孤诣的隐瞒,却不知萧赞早就知道了此事,从陆明风悄悄的开始部署准备,萧赞就差不多猜到之前虞锦给陆明风的信里面的内容。那日萧赞去找虞锦,就是想看看这个大胆的女人会如何应对他,结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虞锦企图麻痹他,还真的跟着陆明风私奔了。 收到这个消息萧赞并没有太大的意外,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下人对两人私奔路上所作所为的禀报,萧赞莫名觉得胸口有种发闷的窒息感,猛地起身来到楼台栏杆处,他眺望着远方的眸色越发冷戾起来。 季寒恭敬的伫立在身侧,询问接下来的指令:“将军,是否让人立即把他们带回?” “不,再等等。”萧赞摆手,“他们如此情真意坚,就容他们‘逍遥’几日又如何?传令下去,让他们严密监视两人,有什么情况立刻飞书禀报。” 季寒接到命令下去传令,空荡荡的楼阁栏杆前只剩下萧赞一人,对着远处的起伏跌宕的山峦若有所思,萧赞放在栏杆上的手指不禁轻轻敲击起来。 还没真正逃出多远就带回来有什么意思,在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再出现把人带回,彻底碾碎他们能够妄想能在一起的希望,这才是他萧赞会做的事! 冷笑一声,萧赞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势在必得! 村落里,虞锦和陆明风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五天,那日在吴大叔家里借宿,傍晚开始飘起的小雨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变成了磅礴大雨。 这场漂泊大雨直下了三天,山村建在高地没有过受到雨势的影响,可进出小山村与外界的道路则被雨势冲的掩体碎落,道路彻底不能行走,只能等到雨势停了以后才能来往正常。 在这大雨的三天里,虞锦跟着吴婶学到了很多以前在虞府学不到的东西,甚至捏针拿线做一套衣衫也不在话下。等到雨停了,山路重新被村民拉来的石块堆砌起来恢复了平坦,虞锦和陆明风也该离开了。 虞锦惦记着裁块布料给陆明风做一身衣服,还有就是在临走前给吴大叔的家里面添置一些东西,两人商量好去了集市买完所需用品回来后就正式跟吴大叔吴大婶告别离开,因此一大早便去了镇上。 与萧赞迎头撞上完全是措手不及,再次相见萧赞整个人清减了些,仍旧是黑衣黑衫、一派的俊隽冰冷,配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让人轻易不敢放松警惕。 陆明风最先反应过来,牵起了虞锦手腕飞奔,两人不顾一切的想要摆脱身后人的随行。在他们身后,萧赞骑着枣红色的大马不紧不慢的跟着,神态悠然的仿佛出来踏青一般。 雨势过后土地已然冒出了一些青苗,刚下过雨不久的土地踩上去松松软软的,虞锦慌不择路的跟在陆明风的身后,心中无比痛恨萧赞的阴魂不散。 两人往一处方向跑去,直到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一条绝路,眼前雾气飘渺,山坳底下的陡势深不见底。猛地止住了脚步,陆明风拖住了因惯性还要往前的虞锦的身子带入怀里,随后放开把人护在身后。 “真精彩啊,你们让我看的这场好戏。”正前方马背上的萧赞冷冷道,“怎么不走了?如此情真意切,怎么不干脆点跳下去,这样也算是殉情了吧。” 陆明风怒斥他:“住口——萧赞,你不要出言不逊!” 虞锦贝齿不自觉的上下打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真诚的望向萧赞道:“萧赞,你让我们走行不行?我和明风会一辈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求求你。” “锦妹—”陆明风脸色阴沉的转向虞锦,“他不可能放你跟我离开,你不用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我不会让人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的,除非我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从小一起长大,虞锦无比的了解陆明风的脾性,这个人说出这番话就是要做到的。正因为如此,虞锦对眼前的阵仗更加的心惊胆战,萧赞身后带来的人必定是个顶个的高手,陆明风怎么可能抗的下这么多人的攻击? “说的好!”闻此,唇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笑意的萧赞半真半假的称赞,“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我的人来替你证明一下对小金鱼的真心如何?季寒,把人拿下!” 萧赞一声令下,位于他身后的季寒立刻腾身而起,仗剑冲着陆明风攻击过去。陆明风飞身迎战,徒留虞锦紧张的在原地观看,根本无暇分心顾及萧赞直直穿过一切投来的视线。 陆明风跟季寒两方缠斗的越发激烈,马背上萧赞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抬手示意,他带来的人更多的加入战局。这一场打斗很快胜负尽显,以陆明风一人之力完全无法抵抗那么多人的攻击。 陆明风身上穿着的白衫逐渐被鲜血染红,在目睹他不知是第几次的堪堪躲过攻击,仍然被人划破衣衫献血飞溅时,虞锦尖叫一声,愤怒的望向马背上的男人:“萧赞!” 第二六章 迫不得已 将虞锦的愤怒收入眼中,萧赞在马背无声对虞锦做了口型,“过来。”那两个字的意思昭然若揭,若是虞锦坚持在陆明风的身后,那么萧赞手下人只会对陆明风更加的毫不留情。 战局中的陆明风抵抗的越来越艰难,每一次挥剑的动作都比上一次的速度慢了不少,虞锦来回打量这一场征战,不想让陆明风再受到伤害的她认命朝着萧赞的方向走去。 陆明风拼尽全力抵挡周围人的攻势,眼角余光瞥到虞锦竟然朝着萧赞而去,不由大喝一声,剑光生生逼退了周边几人! “锦妹,你回来!” 陆明风大吼一声,手中剑势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虞锦停驻了脚步,隔着刀光剑影与陆明风对视,明明是极其短暂的瞬间,却恍惚过了多年之久。 陆明风眼中的伤痛刺痛了虞锦的内心,咬了咬牙,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陆明风还没有放弃,还在坚持,那她有什么理由去抛弃他,以为就这样妥协不是对他的伤害? 想通以后虞锦坚定了与陆明风共同进退的心思,萧赞在马背望着虞锦走出两步又返回,胸腔内莫名凝结了一股怒意。视线落在跟人拼杀的陆明风身上,萧赞的眼里的杀机若隐若现,强制压下心中那一抹焦躁,他对着如今的战势静观其变。 连番的打斗和车轮战让陆明风的让体力不支,但他仍在负隅顽抗,在一次躲过一个兵士风势凌厉一剑以后,陆明风没能躲过另外一人出其不意的一掌。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陆明风倒在地上,随着闷咳声鲜红的血液顺着嘴巴不断的流出来,霎时脸色血色褪尽,转换成了重伤之人的苍白。 虞锦扑了过去,纵然不会武功也能看出陆明风此番伤的不轻,唯恐碰到他伤势的虞锦只能手足无措的跪倒在陆明风的身旁,根本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 “明风,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不要吓我——” 虞锦惊恐的唤着陆明风的名字,察觉到对方抬起的手向她伸来,立即伸出手回握住他的手心。陆明风想要安慰虞锦别怕,一张口只有更多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不一会儿将他的下巴、胸前染红了一片。 萧赞下了马朝着虞锦和陆明风所在的方向走来,对着不远处的这对拼死挣扎的鸳鸯脸上的表情是淡漠的,仿佛眼前的两人跟他根本就是陌路人而已。 陆明风已然是强弩之末,强撑着不肯坠入到那股拼命拉扯着他意识的力量中昏倒过去。随着握着的宽厚手掌体温逐渐流失,虞锦的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撒开了陆明风的手掌,她仓皇失措的扑倒在萧赞的脚边,嘶声请求萧赞对陆明风施救。 “萧赞,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毫无章法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几句话,虞锦整个人已经是崩溃的到极致的状态。 陆明风挣扎着想要靠近虞锦,却因身体无力无法靠近虞锦的身边,只能在背后以几欲杀人的目光盯着居高临下的萧赞。 嘲弄的扫了陆明风一眼,萧赞蹲下身来与虞锦的视线齐平,用着不知从哪里取出的洁白手帕一点一点的轻拭虞锦被泪水沾湿的脸庞,一下一下的极尽温柔。 被触碰的一刻,虞锦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终究没有躲开萧赞的碰触。 “还走吗?”萧赞对着低着头的虞锦问。 “不走了,不会了。”虞锦双手抠在泥土里,强忍着眼泪再从眼眶里流出来,低声请求萧赞:“你救救他,他快要死了。” “那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了?”萧赞收起了帕子,抬手挑起了虞锦的下巴问道,虞锦被迫昂头,对视间感受到对方不容忽视和忤逆的强势。 想到身后的陆明风还在受着伤痛的折磨,虞锦的眼泪再一次的疯狂的流出来:“是,我答应了!萧赞——你快让人救他!不然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得到想要的答案,萧赞轻笑一声,抬手把虞锦身体揽过来在怀里面,继而转向地面上的陆明风,“你都听到了,你的‘锦妹’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你的了。我的小金鱼只有我能碰,只有我才能让她流泪,从今以后所有碰过她一指的人,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陆郎君,听懂了吗?” 萧赞充满挑衅和侮辱的的宣言让陆明风目呲欲裂,咬着一口血水碎末,陆明风从牙缝挤出了一道声音:“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声音越来越小,他最后的视线落在虞锦的身上,极其眷恋不舍的瞌上了眼帘。 虞锦立即就要上前,腰间的臂力让她寸步难移。 “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救他的。” 萧赞把虞锦打一横抱起来,“季寒,把人带回去。” 季寒得令,立即上前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约红豆大小的药丸塞入陆明风的口中,随后让人把陆明风背起,一行人飞快的告退,转眼间只剩下萧赞、虞锦以及季寒三人。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陆明风被人带走了,虞锦立即挣扎要下地,萧赞收紧了臂力,语出警告:“不要乱动,我可以让人救他,也可以做点别的,我想那都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定定的转头望了萧赞两秒,垂下眼皮的虞锦一只手臂慢慢攀上了萧赞的肩膀,不再挣扎的平静乖顺的模样宛若一只被主人驯服的小猫。萧赞却知道虞锦不会这么容易就会妥协,恐怕回去的这一路上,他得承受小金鱼即将给他带来的“惊喜”。 季寒已经前去牵来马车,怀抱着虞锦一步一步走过去,萧赞把人放在车身板上,随后跟着进了马车,挨着虞锦的身边坐下。 季寒轻挥马鞭,马儿便放开马蹄奔腾起来。萧赞原来骑的那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自觉的奔来跟在后面,一路上紧跟季寒所驾的马车奔行。 山村路道上,马车里静谧的可怕,虞锦卷缩在角落,和萧赞之间足有隔着楚河汉界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疾行的马车缓缓停下,路途中歇脚的时辰到了。 “要不要下去走走?”虞锦沉默不语,萧赞伸手去扶她起身,被她一把甩开:“不要碰我!” 虞锦反应极大,萧赞并未使力的手臂被甩开时撞到了车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公子?”季寒询问。 “无事,退下。”萧赞收回了手腕轻轻晃动活络,再次望向虞锦时眼神里已经换了一种意味。 “不要任性了,这里回到都城还要几天的路程,你这么抗拒与我同行,最后受委屈的只怕是你自己。”萧赞嘴里说着劝慰的话,眼神里却是冷冰冰的。 “假惺惺。”虞锦冷冷吐出三个字,萧赞却蓦地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好,我问你,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虞锦坐正了身体,眼睛盯着萧赞道,“我要听实话。” “喜欢你的…天真、温柔、善良…” 喜欢到想要撕碎那层未经世事的天真。萧赞顿了一下答道,这次反倒是虞锦笑了,“就这些?” “足够了。”萧赞面不改色。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从今以后那个愚蠢的虞锦就消失了,葬送在你萧赞的手里。你再也不会看到曾经的那个我了,萧赞,你满意了吗?” 虞锦讥诮的冷笑,藏在衣袖中的右手紧紧团握。 萧赞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俯身逼近了虞锦,“你开始恨我了?” “不,我只是讨厌你,讨厌到恨不得杀了你!” 虞锦表情平静,让人觉得她在讲一件微乎其微的事,只有在场的两人知道虞锦讲的是真的。 萧赞毫不在意虞锦的宣战,抬手似要触碰虞锦的脸颊。虞锦怒火上涌,猛地拔下头上一根有着雪白梨花形状的细长发簪,簪尖对准了自己白嫩的脖颈:“我说了不要碰我!” 簪尖刺进了肌肤里逐渐沁出了红色,萧赞收起了一直以来的玩世不恭:“把簪子给我。” “你走。”虞锦握着发簪跟萧赞僵持。 萧赞根本没把虞锦的那只发簪放在眼里,虞锦见他根本无视自己的请求,眼里闪过一丝屈辱,扬手珠钗狠狠朝着自己的胸前刺了下去。 萧赞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阻止虞锦,不成想虞锦根本就是在演戏迷惑他。 就在他脑海里只有夺下簪子阻止虞锦的念头并付诸行动时,虞锦原本对着自己的簪尖调转了方向,直直朝着萧赞刺来! 第二七章 咬舌自尽 萧府里,萧赞换了一身素衫准备出门。 季寒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两人刚到了府邸大门口,外面就来了一位“贵客”。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素面湖杭夹袍,眉宇间如沐春风,明明是三四月春寒料峭的天气,却手执一把折扇左右慢摇,此刻风度翩翩的上了台阶来。 这人便是萧赞旗下的军师高文湛,那日回京就是他竭力劝说萧赞一定要走夹道的,后来面见圣上,到论功行赏过后,唯恐萧赞发难的他一直在躲着萧赞。 如今已过去了些日子,估摸着萧赞不会再与他计较那日之事,高文湛终于敢在萧赞的跟前露面了。 “高文湛,你来做什么?”萧赞停下脚步,高文湛收起折扇对着萧赞行了一礼,口中配合着道:“属下多日未来拜见将军,实属失礼,今日特来向将军请罪。” “你请罪?”萧赞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也好,我要出门办事,既然你一片赤诚,便在门口等本将回来吧。” 高文湛哪里肯老实受罚,闻言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萧赞的身侧,“将军要去哪?属下愿为将军排忧解难。” 这句话从高文湛的嘴里说出来始终有一种滑稽的意味,萧赞倒也不计较高文湛的偷奸耍滑,躬身上了马车以后,对着外面跃跃欲试的高文湛吩咐:“既如此,那就由高良将为本将军驾车吧,季寒,你上来。” 萧赞如此吩咐让高文湛傻眼,衡量一番,他还是老实的当起了萧赞出行马车的车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图一时之快,过后必要受到来自萧赞的责难,军营出身的人,驾马自是难不倒他,嘟囔一声,高文湛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萧赞要去的地方是柳氏药堂,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地方。前些日子一直有些事牵绊着脱不开身,直至今日,他方才有出门走访的空隙。 高文湛轻车熟路的驾着马车,按照季寒给出的地址到了以后勒紧缰绳,口中提醒车内的人地方到了,之后率先身轻如燕的跳了下来。 在车内假寐的萧赞在马车停下的一瞬便睁开眼睛,起身掀帘下车,他打量着眼前的柳氏药堂。这里跟几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注视半空中的招牌半晌,他终于抬脚进入药堂内,身后季寒目不斜视的跟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满腹疑惑的高文湛。 药堂内的分工井然有序,一进入药堂便有人迎了上来,季寒仗剑扬手挡在那灰衣小工跟前,小工立即识趣的止了脚步,“请问公子抓药还是问诊?” “我找柳云福大夫,麻烦你转告柳大夫,就说故人萧赞来访。”视线一一落在药堂内来往的小工身上,萧赞发现竟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听到“柳大夫”三个字,灰衣小工神色变得十分不自然,“你们找柳云福大夫?那你们等等,我去禀告我们主家。” 灰衣小工匆匆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便有一位中年人跟随他疾步行来,此人留着一小搓胡子,身宽体胖,面容慈祥,却不是柳云福本人。 萧赞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那中年人已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请问是哪位公子要找柳大夫?” 高文湛抬手指了指萧赞,中年人上下打量萧赞一番,见多识广的他已经摒弃了随口打发来人的心思,以礼相待问及萧赞是柳云福何人。 待到弄清楚萧赞是受过柳云福救济,这次来是想到寻到柳大夫报恩,便将人迎到了后堂,上了好茶以后徐徐讲述了柳氏药堂在大堰与暹罗起了战争以后的变故。 原来在萧赞参军的第二年,柳氏药堂便因医死了人被告到官府,官府查证后把柳大夫关押收监审问,之后柳大夫病死在大牢里面,医馆也被官府查封,责令不准再开。 这一封便封了两年,两年后柳大夫的女儿柳瓷儿击鼓鸣冤,这时已有新官上任,为官清廉,在柳瓷儿喊冤以后,便下令重查此案。 柳瓷儿凭借她爹爹亲传的医术,证明了当时并非他父亲医死了人,而是那户人家早已存了害人之心,为了谋夺家产,寻医问药后却以如同食料替换,故意害的家主死去。 家主死去后,凶手想要转移注意力,就对柳大夫进行了诬陷,当时为官的不仁,急于立功企图对柳云福屈打成招,柳大夫含冤而死。整个事件水落石出以后,群情激奋,害人的人在两年后终于被绳之以法。 这时的柳瓷儿已经有了继承她爹爹柳大夫衣钵的资格,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选择行医济世,眼前的中年人名叫孙庆元,是柳云福的旧友,对医术也颇有研究,就在柳瓷儿的请求下接手了医馆。 自那以后,已无牵挂的柳瓷儿便不知去向,这几年来也一直从未在柳氏药堂附近出现过。 出了医馆以后,萧赞整个人气场静默的可怕,高文湛戳了戳身旁的季寒,后者睨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跟上萧赞的脚步。自找无趣的高文湛翻了个白眼跟了上去,对这对主仆的行事乖张很是无语。 药堂小工牵来了马车,三人驾车离开,路过一处小巷听到那里传来女子的呼救声。高文湛猛地勒紧缰绳探出头去查看,看到两个身高不一德女子被人堵在巷里,其中一个俏脸晕红,正奋力的挣脱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调戏。 “我说,英雄救美啊?萧兄要不要一展身手?”敲了敲车厢门框,高文湛语调轻松的调侃,视线不离巷子内的一男两女。 季寒撩起帘子查看,片刻后对着萧赞无声做了个口型,告诉他被调戏的女子名字叫作薛竹菌。萧赞对薛竹菌有印象,知道她礼部侍郎薛荣的女儿,同时也是虞锦的闺中好友。 眼中眸光晦暗不明,片刻后,萧赞口中不疾不徐道:“这等怜香惜玉的机会便留给军师吧,季寒,你去驾车。” 高文湛在季寒出手的一瞬便侧身躲过袭击飘然落地,还未站稳季寒就已驾着马车离开,被无故丢在半路的他又不能对着远处的一幕坐视不管,于是轻咳一声,展开折扇对着自己一下一下扇着施施然走过去。 薛竹菌只恨没把兄长送她的那把匕首随身携带,这样就能给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一刀,不再被他纠缠。她今天是带着丫鬟铃铛一起帮虞锦给陆明风送信的,当时寻了个小书童亲眼看着把信交给了陆府的守门人方才离开。 离开后薛竹菌想上街买点胭脂水粉,谁知路过这条小巷碰上这个醉醺醺的男人,这个男人见她们只有两个女子以为很好欺负,竟然胆敢调戏她们。 醉酒的男人色心很大,肢体却因酒醉不听大脑的指使,薛竹菌寻了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推了男人一把,这人便像没了骨头一样摔倒在地。 被惹怒了的薛竹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顶好的机会,操|起不知被谁家竖起摆放在墙侧的竹竿,她狠狠的击打地上的男人,直到这人鬼哭狼嚎的喊着姑奶奶求饶这才啐了一声,丢掉竹竿拉起已经吓傻了的丫鬟铃铛走出巷子。 “啪啪啪…”有人鼓掌,薛竹菌循声望去,望见高文湛一手撑在墙侧,一手用折扇给自己扇风自认风流倜傥的摆站。“姑娘好身手,方才教训登徒子的气势真是气吞山河啊!在下佩服,佩服——” 高文湛毫不掩饰的称赞听在耳朵里刺耳,谁不知道现在的女子都以温柔贤淑为德,自己这般教训这个男人,眼前这人却对她横加称赞,这不是拐着弯讽刺她粗鲁吗? 薛竹菌打量高文湛,对这个大冷天还拿着折扇对着自己扇风男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兄台,出了巷子右拐便是药堂。”便从高文湛的身旁穿行而过,扬长而去。 高文湛僵在原地,这还是头一次碰见有女子不被他的魅力折服,还口出讽刺暗喻他有病…愣在原地一会儿,他重新燃起了斗志,步伐轻快的去追翩然离去的主仆两人… 离开药馆回到萧府,萧赞立即吩咐季寒派人去查寻柳大夫之女柳瓷儿的下落,同时彻查几年前柳大夫被人诬陷一事。后面想到派去监视虞锦动向的下属传递来的讯息,萧赞斟酌一番,换了一身贵重的衣物进宫。 虞锦自从那封信交给薛竹菌以后就一直在等待陆明风的回应,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煎熬以后,她终于收到了陆明风的回应。 在明白了无法取消和萧赞的婚事以后,虞锦便动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不愿意嫁给非心仪之人她在信里提出了让陆明风带她一起离开,两个人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陆明风接到这封信先是不可置信,后则惊喜万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对锦妹的感情要比锦妹对她深上很多,这次天降“横祸”却让他看到了锦妹对他同样的真心。 片刻犹豫后,他便决定破釜沉舟,拼尽全力也要带虞锦离开,只是这需要严密的计划。足足用了三天稳住了家人和维持放弃了虞锦的假象,陆明风把暗中策划逐渐一一完善,同时他派人给虞锦带去了信息。 收到信的时辰是午时,坐在梳妆台前,虞锦读着信上的内容不禁又激动又难过,激动的是能和陆明风一起离开,两人同心同意;难过的是从此就要做一个不孝的女儿,从此与父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正当虞锦黯然伤神之际,门外传来了云竹的禀报:“小姐,萧将军来府上拜访了,老爷和夫人让奴婢陪你一起到正厅。” 听到传信,虞锦连忙擦净了脸颊的泪水,拉开抽屉后把信折起来放在夹层里面。 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一切,她平静的对外面两人吩咐:“知道了,既有贵客来,你们就进来重新给我梳妆吧。” 第二四章情定私奔 来到正厅,正厅中正当中的座位虞忠德和方氏已经在了,萧赞就正厅右侧红漆梨花木椅椅端坐,身侧则一如既往的跟着随从季寒。 “爹,娘。” 来到正厅,虞锦迈进门槛内,向着主座上的爹娘欠身行了一礼伫立在一旁。 方氏毕竟是疼女儿多一些的,见虞锦没有向萧赞打招呼的意思,连忙起身道:“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事,萧将军在这,怎么也不知道说句话。” “臣女拜见萧将军。”虞锦面无表情的转向萧赞的方向道,眼中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萧赞神色如常:“不必多礼。” 今日萧赞上门拜访还带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双面屏风。双面屏风的珍贵在于复杂的绣工,平常人家和大臣中一般用的都是单面花样的屏风,到今日双面屏风依然以皇家用品居多,是民间少有的贵重珍品。 今年的皇家御绣只得了两幅,其中一副在太后那里,一副被燕帝赏给了萧赞。虞锦落座后,这架绣着雨荷和鱼儿戏水的双面屏风便被人抬了上来,看到屏风的虞忠德和方氏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家的女儿确实在这位萧将军的心中分量很重,对萧赞的看法颇有转变。 虞忠德还要推托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能收,却被萧赞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最终这屏风还是进了虞府的大门。众人落座后,虞忠德和萧赞谈论一些朝堂上的事,端坐在萧赞的对面的虞锦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看起来乖巧无比。 方氏很欣慰自己的女儿这般懂事,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对她的女儿一见钟情的晚辈。眼前的萧赞虽是第一次见,却没有一起在战场杀戮已久的戾气,反而浑身充满男儿特有的稳重和气概。 无论从什么方面看,萧赞并无配不上他们女儿的地方,既然萧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方氏有意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中途对虞忠德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叮嘱虞锦领着萧赞在府内转一转。 圣旨难违,既已至此,虞忠德也唯有配合方氏的份。轻咳一声,他沉声道:“锦儿,萧赞初来咋到,你就陪着他在府中参观参观吧。” 闻此萧赞眸色一亮,虞锦默默错开萧赞投来的视线,起身应道:“女儿遵命。” “有劳了。太傅,夫人有心了。” 萧赞立即跟着起身,在虞忠德夫妇看来就是他迫不及待和虞锦独处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厅,直往后面的福安园而去。 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云竹、季寒等人,萧赞则悠然的跟在虞锦的身后,这让走在前方的虞锦甚至能感受到他落在肩上、脊背的灼然视线。 忍受不了这种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周身,虞锦转头警告的望了萧赞一眼,放慢了脚步等他一起并肩行走。萧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待到两人来到一处凉亭里面各自入座,视线扫过虞锦脸庞的萧赞开口:“你哭了,眼皮到现在都是肿的,这般不愿意嫁给我吗?” “你知道就好。”虞锦别过脸盯着湖中灰败的景色,“燕帝为了满足你的意愿不择手段,我爹爹和娘亲又不愿拿虞府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冒险,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虞锦这番话就是在告诉萧赞,嫁给他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这只不过是威迫下不得已的选择而已,但她也认命了,会让萧赞得偿所愿。之前她表现的太抗拒,突然爽快的答应嫁人会让人起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麻痹萧赞,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死心愿意嫁给他,以免露出马脚引起怀疑。 听完萧赞并没有露出任何心愿达成的喜悦表情,反倒是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虞锦仍有着红肿和紧绷绷的眼皮,“如今让你自愿嫁给我是不可能了,我希望能在你我成亲后,我能够真正的走进你的心扉里。小金鱼,我可以等,只是你别让我等的太久。” 说着,萧赞执起虞锦的右手,在那宛若上好白瓷的手背上低头落下一吻,随后深情的望了虞锦一眼。虞锦藏在宽袖中的左手攥成了拳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挣脱手腕,当场给萧赞一个耳光打碎他的轻薄。 远处云竹等人皆装作看不到似的转开了视线,沉默半晌,虞锦抽离了手腕,这次倒没有抽出帕子一遍一遍的拭手,而是脸色苍白的直言身体不适,不能再陪萧赞继续参观虞府。 萧赞本就是有意逗弄逗弄虞锦,何况在虞府他并不打算做出任何不利他在虞府人心形象的举动,体贴的询问一番,便自荐要送虞锦回房休息,稍后再行离开。 虞锦意外的望了萧赞一眼,对上的只有对方分外真诚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忍住心中的疑惑和异样,她起身施礼,简单告别后离开了福安园。 深知来日方长的萧赞并没有追的太紧,等到虞锦的身影消失在拱门方向,他方起身方朝着虞府正厅的方向而去,去向虞忠德夫妇告别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等到夜幕降临,虞锦在床铺假寐,耳朵一直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以陆明风的能力,虞锦相信他会有完善的安排。 三更天以后,一直未曾入睡的虞锦听到房门处有细微的响动,奇怪的是睡在外间的云竹和秀竹并未有任何的动静。一道黑影逐渐出现在床铺前,虞锦紧张万分,低声试探出声:“明风?” “是我。”陆明风同样低声答道,伸手接住从床铺起身迫不及待下床的虞锦以免她摔倒。房间内一时安静的可怕,虞锦忍不住开口问道:“云竹秀竹,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只是让她们睡一觉。”陆明风言简意赅,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披风给虞锦披上,他揽住虞锦的肩侧出了走出房间。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虞锦早已准备好给爹娘的书信,虞锦心里面砰砰直跳,在即将离开别院的拱门朝着院外的方向出发时,她忍不住了拉住了陆明风的衣袖。 “怎么了?”陆明风低头。 虞锦迟疑了一下,“我想去看看爹娘。” “我陪你去。”仿佛早就知道虞锦舍不得虞忠德夫妇,陆明风二话不说道。 两人一路穿行,小心的来到虞忠德所住的院子,这里烛火已歇,已经漆黑一片。知道爹娘已经休息了,虞锦强忍快要泛滥的眼泪,上前一步对着爹娘所在的院子跪下。 “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跟前伺候你们。女儿不求你们能原谅女儿,只求你们别为我这个不孝女气坏了身子。老天爷,求你保佑爹娘一定要好好的,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默默对着老天许愿,虞锦郑重的对着爹娘所在的屋子磕了三个响头,陆明风同样在身旁陪着虞锦跪了下来,陪她一起对虞忠德夫妇行对家中长辈才有的叩头大礼。 三个头磕过,虞锦脸庞的的泪水被陆明风温柔细心的拭去,两人十指交握起身,彼此的目光无比坚定。对视间领会到虞锦的心情变化,陆明风揽住虞锦的腰身跃起,脚尖点地飞快穿过几处墙头来到了虞府的院墙之外。 高墙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接应,两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车厢外马夫猛地抽了一鞭子马背,整个车子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去,直奔都城城门。 作业大皇子宁君泽的亲信,陆明风手里有随时可以任意出入城门的腰牌。腰牌亮出来,不消说什么守城门的军士毕恭毕敬的就放他们出了城门。 一路颠簸前行,虞锦一直被陆明风隔着暖和的披风揽在了怀里,纵使害怕即将到来的颠沛流离,背后宽厚的胸膛依旧能让虞锦安心。 爱惜吻了吻虞锦的秀发,陆明风示意虞锦在他怀中小睡一会儿,储存体力能够对抗接下来的艰难漂泊。虞锦昏昏沉沉的睡了,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整个人倚着树身,脖颈前还围着昨晚那件披风。 赶车的马夫已经不知去向,远处小溪边是疲惫的马儿在饮水。陆明风正在鞠水洁面,抬头望见虞锦醒来了,他甩甩手起身,解下来腰间的水囊朝着虞锦走来。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把水囊递给虞锦,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副木梳,陆明风让虞锦转过身去,轻轻的替她整理稍有些凌乱的秀发。 “没有哪不舒服,我还没这么娇弱。”抬眸一笑,虞锦语调轻道。 陆明风宠溺的睨了她一眼,手中动作不停:“我知道,但路途颠簸,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反复叮咛虞锦记住,陆明风终于把她的秀发梳理好了。清洗过后与陆明风一起食用带来的干粮,扫了一眼飘渺无际的周边,虞锦不禁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第二五章逼上绝路 虞锦的询问让陆明风一怔,随后笑着碰了碰她的脸颊,“还真的没走多远,一会儿我们还要加紧赶路。锦妹,说实话,你就这样孑然一身跟着我走了,我们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你想过吗,怕不怕?” “怕。”虞锦毫无犹豫给出答案,“可让我去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宁愿跟着你一起漂泊流浪,只要你不嫌弃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傻丫头。”陆明风刮了一下虞锦的鼻梁,“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的一个地方,那里景色四季如春,人杰地灵,被人们称作为世外桃源。只要一直往南走就可以到那个地方,我带你到那里去好不好?” “好。”虞锦不假思索的答应,这一声“好”更让陆明风眼里的喜悦泛滥。深深嗅了一下清晨山林中冷清的空气压抑住想把女人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冷静的把接下来的行路计划告诉了虞锦。 他们私奔出逃,最多是过了一夜天明便会被人发现,如果他们选定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有追兵分成四路追来,那么就算逃的再远也会有被追上的时候。 陆明风的计划是他们先找个地方隐藏身形,等到追捕的人搜寻过去,风平浪静以后再朝着想去的地方赶路。因为在着手带虞锦出来时,陆明风已经安排了四路马车,伪装成她和虞锦的踪迹逃窜,至于他们真正在哪辆马车上,往哪个地方出逃那些办事的人都是不知晓的。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是以陆明风并不担忧那些人失手被抓到以后招认出什么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虞锦的身体能不能受的了这么久的长途跋涉,万一路上锦妹出了什么状况,恐怕他会后悔终生。 手中的干粮很快就用完了,和虞锦互通心意又商量过接下来的行路计划,陆明风重新把水囊装满了清水,小心护着虞锦重新上了马车赶路。 这一次是陆明风一路在驾车,虞锦倚靠在车厢内忍不住想起了娘亲和爹爹,不知道他们看到那封留下来的信会有什么反应,还有燕帝知道她和陆明风私奔后会对虞家和陆家有什么样的处置。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容她后悔,她也不会后悔。一路上马车都在急速的前行,虞锦不时会撩起窗帘看一下外面,然后很快缩回在车厢里面。 一整天几乎没有间歇的前行让虞锦渐渐的有些吃不消,傍晚时分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陆明风心急如焚,不得已驾车穿过前方的山林,到达前方的一处小镇的山村落脚。 这里的乡民民风淳朴,对待虞锦和陆明风这对外乡人虽眼里存有疑惑,却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两人。借宿给两人的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一对老实的吴姓夫妇,两人相依为命过活。 两夫妇对于陆明风讲的两兄妹去拜见亲人,路途遥远才在她们这里借宿的说法善解人意的相信了,对于陆明风答谢给他们的报酬受宠若惊,最后不得已收下碎银,妇人很快就收拾两间房屋出来给两人入住。 这里虽然简陋,却处处充满着温情。 晚膳时吴大婶还把家中仅剩一只鸡杀了招待两人,还把平时家中不轻易会动的大米拿出来蒸了一锅白米饭,一个劲的催促两人多吃。 虞锦十分的感动,桌子底下两夫妇看不见的角度,陆明风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她。由于第二天还要赶路,两人用过晚膳后不再多做推辞就各自回了房间内休息。 都城里,虞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天早上云竹秀竹醒来准备伺候虞锦穿衣梳洗,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云竹绕过屏风到里面,里面的床铺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圆桌上留下一封信。 云竹快速的把信交给了虞忠德夫妇,方氏看完信后得知虞锦与陆明风一起离开,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虞忠德对此大怒,好在多年为官的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吩咐家中即刻派人去寻两人的踪迹,他严厉呵斥府中人严密把紧嘴巴,不得对外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与此同时,好友陆远也在这时匆匆找上门来,两人合上门关在书房,对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住的摇头叹气。气归气,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回两人,在消息还未完全传到燕帝耳朵里面之前。 虞忠德和陆远商议一番,一致同意隐瞒消息,特别是燕帝和萧赞,这两头是万万不能知晓此事的,否则定要掀起轩然大波,虞陆两家在劫难逃。就算仗着多年忠哲,公然违背圣旨,被定了罪那就是要万劫不复。 他们苦心孤诣的隐瞒,却不知萧赞早就知道了此事,从陆明风悄悄的开始部署准备,萧赞就差不多猜到之前虞锦给陆明风的信里面的内容。那日萧赞去找虞锦,就是想看看这个大胆的女人会如何应对他,结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虞锦企图麻痹他,还真的跟着陆明风私奔了。 收到这个消息萧赞并没有太大的意外,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下人对两人私奔路上所作所为的禀报,萧赞莫名觉得胸口有种发闷的窒息感,猛地起身来到楼台栏杆处,他眺望着远方的眸色越发冷戾起来。 季寒恭敬的伫立在身侧,询问接下来的指令:“将军,是否让人立即把他们带回?” “不,再等等。”萧赞摆手,“他们如此情真意坚,就容他们‘逍遥’几日又如何?传令下去,让他们严密监视两人,有什么情况立刻飞书禀报。” 季寒接到命令下去传令,空荡荡的楼阁栏杆前只剩下萧赞一人,对着远处的起伏跌宕的山峦若有所思,萧赞放在栏杆上的手指不禁轻轻敲击起来。 还没真正逃出多远就带回来有什么意思,在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再出现把人带回,彻底碾碎他们能够妄想能在一起的希望,这才是他萧赞会做的事! 冷笑一声,萧赞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势在必得! 村落里,虞锦和陆明风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五天,那日在吴大叔家里借宿,傍晚开始飘起的小雨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变成了磅礴大雨。 这场漂泊大雨直下了三天,山村建在高地没有过受到雨势的影响,可进出小山村与外界的道路则被雨势冲的掩体碎落,道路彻底不能行走,只能等到雨势停了以后才能来往正常。 在这大雨的三天里,虞锦跟着吴婶学到了很多以前在虞府学不到的东西,甚至捏针拿线做一套衣衫也不在话下。等到雨停了,山路重新被村民拉来的石块堆砌起来恢复了平坦,虞锦和陆明风也该离开了。 虞锦惦记着裁块布料给陆明风做一身衣服,还有就是在临走前给吴大叔的家里面添置一些东西,两人商量好去了集市买完所需用品回来后就正式跟吴大叔吴大婶告别离开,因此一大早便去了镇上。 与萧赞迎头撞上完全是措手不及,再次相见萧赞整个人清减了些,仍旧是黑衣黑衫、一派的俊隽冰冷,配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让人轻易不敢放松警惕。 陆明风最先反应过来,牵起了虞锦手腕飞奔,两人不顾一切的想要摆脱身后人的随行。在他们身后,萧赞骑着枣红色的大马不紧不慢的跟着,神态悠然的仿佛出来踏青一般。 雨势过后土地已然冒出了一些青苗,刚下过雨不久的土地踩上去松松软软的,虞锦慌不择路的跟在陆明风的身后,心中无比痛恨萧赞的阴魂不散。 两人往一处方向跑去,直到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一条绝路,眼前雾气飘渺,山坳底下的陡势深不见底。猛地止住了脚步,陆明风拖住了因惯性还要往前的虞锦的身子带入怀里,随后放开把人护在身后。 “真精彩啊,你们让我看的这场好戏。”正前方马背上的萧赞冷冷道,“怎么不走了?如此情真意切,怎么不干脆点跳下去,这样也算是殉情了吧。” “真精彩啊,你们让我看的这场好戏。”正前方马背上的萧赞冷冷道,“怎么不走了?如此情真意切,怎么不干脆点跳下去,这样也算是殉情了吧。” 第二八章 做个交易 陆明风这一声唤回了宁安郡主的思绪,宁安郡主回神,伸手接过萧身:“陆郎君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那做完这些,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回郡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萧身漆色。”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一会儿你要多教教我。” 陆明风抬眸望了宁安郡主一眼,他十分意外宁安郡主竟然没有找籍口让他先退下,转而去按照二皇子的支招去拦着虞夫人去见太后。 把早已准备好材料的石桌上用小碗盏取各色的粉料放在一起调成一色,陆明风对手头的工序做的十分专注,慢慢的在春寒料峭的清晨里额际便有了些细密的汗意。 宁安郡主在旁瞧着,主动抽了一条帕子去给陆明风拭汗。陆明风反射性的就要躲开,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他强忍身形未动,任由宁安郡主把他额际的汗意一一拭去。 小碗盏里面的调色的染料已好,陆明风放下碗盏,冲宁安郡主行了一个尊敬的礼节,口中对她方才的举动道谢。 他这般的疏离的态度使得宁安郡主脸色青白转换,忽的把石桌上的染料和碗盏都挥到了地上,她压抑着怒气道:“陆郎君,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然如此不给本宫面子——” 碎瓷和各色的粉料撒了一地,陆明风眼也不眨的撩袍单膝跪地谢罪,“臣不敢,是臣唐突了郡主,臣任由郡主处置,毫无怨言。” 亭子周围伺候的宫女目不斜视,宁安郡主扫视一圈,冷声对身后侍女道:“巧音,你们都先退下!” 转眼间苑内就剩下了陆明风和宁安郡主两人,宁安郡主未说让陆明风起身,陆明风依然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丝毫不在意膝盖下是否有尖锐的瓷器会割伤自己。 宁安郡主一手搭在石桌,一张俏脸上满是怒气,要是旁人她早就抽下腰间盘着的血玉鞭抽他个满地找牙,偏偏眼前这个是她窥探了很久的意中人,让她根本下不去手。 “陆郎君,你是不是觉着你在这里违心陪着本宫,耗着本宫脱不开身就能让表姐顺利的见着太后了?” 陆明风沉默,宁安郡主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到你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这里,就不担心二哥趁你们被转移了重心做些什么?” 陆明风脑中一片空白,宁安郡主既然说出来,就说明所言非虚,宁俞泰在他们不知道地方一定还做了其他的手脚。怕只怕方伯母那里已经着了道出了状况,这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陆明风的思绪已经飘出了苑内,宁安郡主更加怒不可遏,但见陆明风为了其他女子的这份痴情之心,她又想着这般痴情的男子若是为了自己这般多好。 起身离座,越过陆明风身旁时宁安郡主顿住脚步:“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陆明风闻言身子一僵,听闻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欲要起身的他感受到左腿膝盖传来的痛意。 身下衣衫已经染了血色,好在衣衫暗色不细看并看不出来,挺直脊背,陆明风离开了宁安郡主的宫苑。一路上一个宫人也没见到,不知是否是宁安郡主的特意安排,摇了摇头不在多想,他朝着太和门而去。 要想见太后,太和门是方伯母必须经过的地方,他只需要到了大门口询问守门的太监即可。 凤栖宫里面,方氏换好了衣物出来,在美人榻端坐的皇后放下了茶盏:“兰心可还觉得哪里不适?本宫宣太医给你把把脉?”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已无事,还是莫在传唤太医惊动他人。”方氏施礼过后便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皇后笑容不改,主动开口赐座:“兰心与本宫实属不该这般生疏,本宫犹记得十多年前你我的情谊最好,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后脸上逐渐有了缅怀的神色,方氏静静瞧着,眼底深浅不知。今日她进宫面见太后,就觉有无数的阻力在阻止她,因此一路上她都千般小心防范,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轻易的就着了道。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太医离开后,方氏才算是真的和皇后开门见山,她们都是聪明人,彼此来往了几句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意思。方氏心知今日会见太后无望,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别,“皇后娘娘,妾身入宫多时,也该回了。” 皇后的面上笑容和煦,“这么急,本宫还想留你在风栖宫用膳呢。也罢,你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就早日回去休息,改日再进来陪本宫吧。”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太医离开后,方氏才算是真的和皇后开门见山,她们都是聪明人,彼此来往了几句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意思。方氏心知今日会见太后无望,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别,“皇后娘娘,妾身入宫多时,也该回了。” 皇后的面上笑容和煦,“这么急,本宫还想留你在风栖宫用膳呢。也罢,你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就早日回去休息,改日再进来陪本宫吧。”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宫外陆明风沿街穿行,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行走在街道。去到太和门询问过守门的太监,他们说方伯母根本就没出现在太和门外,这说明方伯母未能顺利的见到太后,期间定是出了状况。 陆明风有想过自己去找燕帝,把他和虞锦早已两情相悦的事实说出来,可这么做除了惹怒燕帝,并无任何有利于陆虞两家的地方。为了避免心中的这股子冲动蔓延,他慌不择路的离开了皇宫来到宫外。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陆明风发现他居然哪里都不想去,甚至害怕会见到锦妹,他害怕锦妹会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觉得他无用,因为这种时候,他不仅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心爱的女人如今都要拱手让给他人! 心中猛地一痛,陆明风蓦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有股迫人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斜后方破空击来,陆明风反应灵敏的侧身躲过,以两指的力道夹住了这道明显冲着他来的飞镖。 飞镖尾部系着红缨,镖尖钉了一张白纸。 心有疑惑,陆明风依然取下白纸摊开查看,待到看清了白纸上的墨迹留言,他脸色一变,飞身朝着萧府的方向掠去! 第二九章 决绝告别 萧赞与方氏寒暄一番后离开,虞锦知道母亲一定是误会什么了,那之前来回在她身上和萧赞身上打转闪烁的眼神完全“出卖”了她。 不过方氏憋着不问,虞锦没有傻到自己提及这个话题,只用手抵着额头说困了,累了,想要回到卧房内休息。 两人相偕回到了府里,一路抵达虞锦的闺房方氏终于终于忍不住了。“锦儿,你告诉娘,你对萧赞到底是怎么想的?” “娘,你怎么又问起这个。”虞锦对娘亲的坚持不懈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爹和娘再失望了,不会再任性妄为让娘操心。娘,我知道我和明风不可能,可跟萧赞…您就别问了好吗?” “好,好,娘不问。” 方氏连连应下,暗骂自己太心急又让女儿想到了伤心事,不过那陆家的小子对锦儿也是痴心一片的,就这样分开了,终归还是缘分不到吧。 摇摇头,方氏抚了抚虞锦的秀发,“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安稳出嫁,相夫教子,幸福一生。锦儿,萧赞虽然用那种强势的手段请了燕帝指婚,可若他是真心,不论如何娘都想让你给他和自己一个机会。你要记住娘的话,真心是不能够糟蹋的,纵然你眼前厌他,不想看到他,也不要对萧赞恶言相向。世事变迁,谁能料得到以后的事情。” “娘,女记住了。” 方氏的苦口婆心使虞锦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强忍住心底的涩意安慰方氏一番,虞锦故作轻松的说自己已经没事了,让方氏不必再为她忧心。 两人相偕回到了府里,一路抵达虞锦的闺房方氏终于终于忍不住了。“锦儿,你告诉娘,你对萧赞到底是怎么想的?” “娘,你怎么又问起这个。”虞锦对娘亲的坚持不懈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爹和娘再失望了,不会再任性妄为让娘操心。娘,我知道我和明风不可能,可跟萧赞…您就别问了好吗?” “好,好,娘不问。” 方氏连连应下,暗骂自己太心急又让女儿想到了伤心事,不过那陆家的小子对锦儿也是痴心一片的,就这样分开了,终归还是缘分不到吧。 摇摇头,方氏抚了抚虞锦的秀发,“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安稳出嫁,相夫教子,幸福一生。锦儿,萧赞虽然用那种强势的手段请了燕帝指婚,可若他是真心,不论如何娘都想让你给他和自己一个机会。你要记住娘的话,真心是不能够糟蹋的,纵然你眼前厌他,不想看到他,也不要对萧赞恶言相向。世事变迁,谁能料得到以后的事情。” 方氏还有些放心不下,虞锦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娘,不是说帮女儿准备出嫁的嫁妆么,您不帮女儿去盯着么?”此话一出,方氏如梦初醒,火急火燎出门去了。 待到方氏离开,虞锦把自己埋在了软软的褥子里面。陆明风这一声唤回了宁安郡主的思绪,宁安郡主回神,伸手接过萧身:“陆郎君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那做完这些,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回郡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萧身漆色。”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一会儿你要多教教我。” 陆明风抬眸望了宁安郡主一眼,他十分意外宁安郡主竟然没有找籍口让他先退下,转而去按照二皇子的支招去拦着虞夫人去见太后。 把早已准备好材料的石桌上用小碗盏取各色的粉料放在一起调成一色,陆明风对手头的工序做的十分专注,慢慢的在春寒料峭的清晨里额际便有了些细密的汗意。 宁安郡主在旁瞧着,主动抽了一条帕子去给陆明风拭汗。陆明风反射性的就要躲开,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他强忍身形未动,任由宁安郡主把他额际的汗意一一拭去。 小碗盏里面的调色的染料已好,陆明风放下碗盏,冲宁安郡主行了一个尊敬的礼节,口中对她方才的举动道谢。 他这般的疏离的态度使得宁安郡主脸色青白转换,忽的把石桌上的染料和碗盏都挥到了地上,她压抑着怒气道:“陆郎君,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然如此不给本宫面子——” 碎瓷和各色的粉料撒了一地,陆明风眼也不眨的撩袍单膝跪地谢罪,“臣不敢,是臣唐突了郡主,臣任由郡主处置,毫无怨言。” 亭子周围伺候的宫女目不斜视,宁安郡主扫视一圈,冷声对身后侍女道:“巧音,你们都先退下!” 转眼间苑内就剩下了陆明风和宁安郡主两人,宁安郡主未说让陆明风起身,陆明风依然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丝毫不在意膝盖下是否有尖锐的瓷器会割伤自己。 宁安郡主一手搭在石桌,一张俏脸上满是怒气,要是旁人她早就抽下腰间盘着的血玉鞭抽他个满地找牙,偏偏眼前这个是她窥探了很久的意中人,让她根本下不去手。 “陆郎君,你是不是觉着你在这里违心陪着本宫,耗着本宫脱不开身就能让表姐顺利的见着太后了?” 陆明风沉默,宁安郡主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到你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这里,就不担心二哥趁你们被转移了重心做些什么?” 陆明风脑中一片空白,宁安郡主既然说出来,就说明所言非虚,宁俞泰在他们不知道地方一定还做了其他的手脚。怕只怕方伯母那里已经着了道出了状况,这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陆明风的思绪已经飘出了苑内,宁安郡主更加怒不可遏,但见陆明风为了其他女子的这份痴情之心,她又想着这般痴情的男子若是为了自己这般多好。 起身离座,越过陆明风身旁时宁安郡主顿住脚步:“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陆明风闻言身子一僵,听闻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欲要起身的他感受到左腿膝盖传来的痛意。 身下衣衫已经染了血色,好在衣衫暗色不细看并看不出来,挺直脊背,陆明风离开了宁安郡主的宫苑。一路上一个宫人也没见到,不知是否是宁安郡主的特意安排,摇了摇头不在多想,他朝着太和门而去。 要想见太后,太和门是方伯母必须经过的地方,他只需要到了大门口询问守门的太监即可。 凤栖宫里面,方氏换好了衣物出来,在美人榻端坐的皇后放下了茶盏:“兰心可还觉得哪里不适?本宫宣太医给你把把脉?”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已无事,还是莫在传唤太医惊动他人。”方氏施礼过后便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皇后笑容不改,主动开口赐座:“兰心与本宫实属不该这般生疏,本宫犹记得十多年前你我的情谊最好,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后脸上逐渐有了缅怀的神色,方氏静静瞧着,眼底深浅不知。今日她进宫面见太后,就觉有无数的阻力在阻止她,因此一路上她都千般小心防范,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轻易的就着了道。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太医离开后,方氏才算是真的和皇后开门见山,她们都是聪明人,彼此来往了几句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意思。方氏心知今日会见太后无望,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别,“皇后娘娘,妾身入宫多时,也该回了。” 皇后的面上笑容和煦,“这么急,本宫还想留你在风栖宫用膳呢。也罢,你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就早日回去休息,改日再进来陪本宫吧。”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太医离开后,方氏才算是真的和皇后开门见山,她们都是聪明人,彼此来往了几句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意思。方氏心知今日会见太后无望,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别,“皇后娘娘,妾身入宫多时,也该回了。” 皇后的面上笑容和煦,“这么急,本宫还想留你在风栖宫用膳呢。也罢,你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吓,就早日回去休息,改日再进来陪本宫吧。” 失脚落进水池里面时方氏并无太大惊讶,她在水里待的并不久,被人救上来以后就送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方氏无法猜测这件事是否有皇后的授意,但如今皇后的出现,彻底让方氏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燕帝对萧赞和锦儿的婚事势在必行,眼下皇后恰当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燕帝不允许这件事会出任何的差错。就算皇后是宁君泽的生母,想帮儿子也要先尊夫道,这点方氏看的很清。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门外有宫女隔着房门禀报,皇后略一示意,一旁的宫女剪秋便扬声道:“让人进来。” 太医进门,先是恭敬的给皇后施礼,然后按照指示给方氏把脉。既是皇后做了主宣来的,方氏自然不会违逆,顺从的伸出手配合太医施诊。 诊脉结果方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给方氏开了一道驱寒养元的方子,期间皇后一直很有耐心的观望,不忘叮嘱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入药。 宫外陆明风沿街穿行,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行走在街道。去到太和门询问过守门的太监,他们说方伯母根本就没出现在太和门外,这说明方伯母未能顺利的见到太后,期间定是出了状况。 陆明风有想过自己去找燕帝,把他和虞锦早已两情相悦的事实说出来,可这么做除了惹怒燕帝,并无任何有利于陆虞两家的地方。为了避免心中的这股子冲动蔓延,他慌不择路的离开了皇宫来到宫外。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陆明风发现他居然哪里都不想去,甚至害怕会见到锦妹,他害怕锦妹会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觉得他无用,因为这种时候,他不仅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心爱的女人如今都要拱手让给他人! 心中猛地一痛,陆明风蓦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有股迫人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斜后方破空击来,陆明风反应灵敏的侧身躲过,以两指的力道夹住了这道明显冲着他来的飞镖。 心有疑惑,陆明风依然取下白纸摊开查看,待到看清了白纸上的墨迹留言,他脸色一变,飞身朝着萧府的方向掠去! 方氏还有些放心不下,虞锦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娘,不是说帮女儿准备出嫁的嫁妆么,您不帮女儿去盯着么?”此话一出,方氏如梦初醒,火急火燎出门去了。 第三十章 大婚之日 虞锦重生了,一杯毒酒既是毁灭又是解脱,一睁眼竟重生在了十二岁的金钗之年。 醒来时身子身下晃晃悠悠让人以为是在一叶扁舟上,睁开眼睛的一瞬,才发现是在马车里。低头视线所及之处,手脚、身子骨骼都小了足足几圈,太过诡异的情形让人惊慌失措,一不留神就从跌倒了下去。 当时熟悉的关切声传入耳中,虞锦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她终于接受事实清醒后,看到就是一粉一绿两个丫鬟正捧着她的左手给她抹药。 薄薄的绿色覆了一层,衬得白玉凝脂似的肌肤更加莹白剔透。虞锦掀帘观望,外面大街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热闹异常,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这是要到哪去?”放下帘子,虞锦对着云竹询问出口。“小姐您忘啦,今天是您和夫人一起去云隐寺上香的日子,您在马车上睡着了,夫人怕吵着你就另外乘坐一辆马车先去,现在您醒了,咱们就要去找夫人呢。”没等云竹回答,秀竹就抢着回答了。 虞锦嫩白的葱指一颤,压住心中激动道:“现在我们走到哪了?” “回小姐,马上就到绣春林了。”云竹把小盒收起来道。 虞锦听到这个回答全身都在忍不住的发颤,眼眶发热几欲落下泪来。低下头掩饰异样的情绪,落入视线里的脖颈佩戴的佩香更能让她确定现在的年份,这是娘亲给她的做的,上面绣着的金鱼代表她的十二岁生辰。 十二岁,上香,绣春林!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老天竟然让她重生上一世和萧赞相遇的当天,这个时候萧赞并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掌握人生死的大将军,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转机。 虞锦记得死前最后的意识里,她好像看到了萧赞慌乱的朝她跑过来,完全没了以往那种任何时候都从容淡定的模样,他甚至不敢触碰她的头发。 可这一定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萧赞怎么可能会为她的死惊慌失措,为她的死而伤心?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来一遍,那么她就绝不会重蹈覆辙。 双手死死的攥着胸前娘亲绣的香囊,虞锦脑筋飞快地运转着,绣春林就是她和萧赞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一次只要她不得罪那个煞星,就一定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不,不得罪还不行,不得罪不如斩草除根,那样才是永绝后患!虞锦知道一种永除后患的法子,就是把人杀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让人跟踪去打探萧赞的情况,然后找寻机会除掉他。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谋划杀人,虞锦被自己痛下杀手的想法惊到,可却不得不为,她再也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噩梦!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就如虞锦所设想的一样,她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并没有对他恶言以待,反而对他银两施送,让人跟踪萧赞以后打探清楚再来汇报。 然而当听完下人的禀报,虞锦突然产生了去看看现在的萧赞处境的念头,后来她假装和萧赞再次巧遇,跟随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破庙看到病重的萧母,虞锦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就在这一念之差间的犹豫里,冲动促使她做了一个决定—— “小姐,小姐—,大夫请来了。” 虞府里,窗户外丫鬟秀竹在扯着嗓子禀报,屋内云竹刚好把最后一根簪花□□虞锦的秀发里。虞锦站起身,推开窗吩咐:“先带大夫去厢房给人看病,我马上过去。” 现在的天气是冬日大寒,推开窗冷空气就不管不顾得往屋内钻,虞锦迎着窗感受,只觉得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是了,她已经让人把萧赞母子接到了府内,这个大夫也是为萧赞母亲找的。 她一念之差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就是这个。 萧赞病重的母亲让虞锦在要不要杀萧赞之间徘徊了,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让人把萧家母子带回府中找人给萧母治病,大抵萧赞最后是要死在她的手里的,为萧母寻医问药这件事就当她是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秀竹已经带大夫到后院的厢房里,虞锦这边也该出发前去查看了。出门前云竹把一件翻边的雪白织锦镶毛斗篷给虞锦披上,再给她塞了一个暖和的手炉,这才随她一起到了后院。 穿过两道拱门和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萧赞母子所住的那一间了,虞锦步子越来越沉,最终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 “小姐。”秀竹看到虞锦到了,连忙起身请安退到一旁。萧赞正观望大夫给自己母亲诊脉,闻言欣喜的转过身来。 从府外回来的虞锦换了一身衣服,雪白的衣衫裙装外衬雪白的翻边白毛斗篷,脖颈挂着一个云锦做的佩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宁静而又冷漠,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萧赞看的呆愣了,但他很快从失神里面清醒过来。他是靖城商户萧钧萧家的嫡子,母亲是萧钧正妻,只因前一阵子母亲被人陷害与人通奸,父亲大怒他为母亲求情就被一起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后来母亲体弱生病,自己却无银两为母亲看病。 虞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个像画里的人物一样的姑娘对他有大恩,她不仅不嫌弃自己和母亲,还把他们接到了府里找来大夫给母亲看病,萧赞自此心底发誓,以后要尽其所能要报答虞锦,以还她今日大恩。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萧赞还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消息里,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暖炉。萧赞愕然,却见心中嫡仙似的人物似怕他一样猛地退后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如果你倒了,夫人床前就无人尽孝了。屋内没有火炉是我的疏忽,这个暖炉先给你暖手,随后我会让人安排。”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疮口,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冻伤和不小心弄伤的都有,惨状十分严重,想来是这位小姐方才注意到了,这才把手中的暖炉给了他。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置办了火炉到萧赞母子的房里,还有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盒。关上门窗烧了碳,屋子内立刻变得暖和起来,萧赞捧着暖炉在手里,瞧了一眼手心的药盒,再瞧着在床铺里昏睡的母亲,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 虞锦在把手炉给了萧赞以后离开就后悔了,她责怪自己不应该心软,被萧赞小时候这幅无害的样子蒙骗。虽然跟自己生着闷气,虞锦仍然让人准备了火炉和煤炭送了过去,告诉自己就当是在可怜萧母。 还不到晚饭时辰,母亲居然到了虞锦所住的小院了,显然她也听到了虞锦带了两个人回府的消息,现在过来是要跟虞锦问话,看是怎么回事。 虞锦的母亲方兰心方氏,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跟虞锦的父亲是打小的婚约,两人是青梅竹马,婚后更是琴瑟和鸣,对虞锦这个女儿十分宠爱。 虞锦已经想好了措辞,面对来探望的母亲,她如以前做过许多次的那样扑倒方氏的怀里撒娇,异常亲昵。这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上一世到了嫁给萧赞以后,她就极少有见过母亲,每次见面也只能恪守夫人的礼节,嫌少有再扑倒母亲怀里撒娇的机会。 这一世感受方氏久违的怀抱,虞锦十分庆幸老天让她重生了一次,这一次她要保全父母亲,让他们不再遭受上一世的磨难。 “好了好了,锦儿这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就跟额娘这样撒娇,是受了委屈了?”方氏拉住虞锦让她站直,不让她再像根面条似的倚在她的身上。 虞锦站直了身体,换成了挽住方氏的胳膊一起往室内走,“没有受委屈。额娘,我今天擅自做了一件事,现在我说给您听,您听了可不许责怪我。不然我可不依。” 母女俩一起房间内,里面的火炉烧的正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在这大寒的天气里,火炉燃烧释放的暖气让屋内的人一点也不觉得会冷。 女儿主动交代了,方氏就顺水推舟,“什么事?锦儿先跟娘亲说说,娘亲听了以后再决定是要责备锦儿,还是要表彰锦儿。” 第三一章 无端误会 虞锦一路被萧赞抱着送回新房,两人身影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面,她便想挣脱萧赞的怀抱下地,却反倒被萧赞束缚更紧。 身后还跟着云竹和喜娘等人,虞锦挣脱未果,为了顾及彼此的面子只得随萧赞去了。长长的走廊拐个弯再到中间那一间贴着红花的就是他们的新房,被萧赞抱着进去的一瞬,虞锦莫名的慌乱了一下。 好在萧赞抱着她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到了卧房把她放在铺着样样都是全新的褥子上就直起了身体,他并没有停顿便准备离去,这让虞锦心中松了一口气。 就在萧赞跨出门槛的一刻,静谧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道“咕咕”声,萧赞应声顿住脚步,虞锦藏在红盖头的面容涨的通红,满是尴尬之色。 虞锦只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时候在萧赞的跟前出丑。周围服侍的下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咕咕声,只不过这在新嫁娘里面是常有的事,况且这两位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儿,他们听到了也自然装作听不见。 萧赞侧过脸庞,对着一旁的云竹吩咐,“等会儿给你家主子弄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将军,这…” 一旁的喜娘欲言又止,想说这于理不合,萧赞轻飘飘的一眼绕过去:“就按本将军说的做。” 留下这句话,萧赞缓步出了门槛。 在他走后,云竹麻溜利落的跟在萧府陈阿婶的身后去给虞锦弄膳食了,留下秀竹、喜娘一左一右在门口守着虞锦。 大堂里人声鼎沸,许多来客早已在好酒的熏染下微醺。萧赞回到堂内,丢下众宾客去护送新娘子回房的他被众人起哄自罚三杯,当然这三杯没有一个人是敢单个站出来起哄的,萧赞手握重权,想要巴结他的大有人在,哪里会有人敢在新婚夜把新郎官灌的大醉。 所谓人多胆大也就是这个道理,起哄的人多了,就好像多了一个分担一样。萧赞面不改色的当着众人的面自饮三杯,杯杯见底,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纵使萧赞给面子,来客也不敢太过放肆。三杯过后,场面话说出来,现场的气氛又高涨了一轮,接下来便是自由的饮酒作乐,萧赞脱身下来,开始挨个朝着每个桌子去敬酒。 最先去的当属宁君泽所在的这一桌,第一个要敬酒的便是宁君泽,宁君泽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如玉,只不过今日那张向来春风拂面的温和面容却少了一丝笑容。 萧赞自然知道这是何因,陆明风在宁君泽旗下是有名的左膀右臂,今日他这个外臣却娶了他左膀右臂情投意合的女人,无外乎宁君泽这个主子为手下抱不平。 不过弱肉强食,相信身为皇子的宁君泽再懂不过这个道理,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萧赞和宁君泽齐齐举杯,半空中虚碰一下各自饮下。 奇怪的是,这个时候本应也在坐席上的宁俞泰却不知去了哪里,萧赞心有疑惑,装作不经意般问了一句,宁君泽表情淡淡道:“二弟许是如厕去了,萧将军可等过会儿再来找二弟敬酒。” 得到这个回答萧赞并未多想,寒暄几句过后,他转为到了下一桌去。 在众人都未注意的地方,宁俞泰领着小太监小文子在萧府里面东翻西找。在虞锦与同萧赞拜堂的时候,他的眼神就被新娘子藏在盖头下若隐若现白嫩的下巴吸引了过去,再到后来打量新娘的身段,他那颗心越发的蠢蠢欲动起来。 虞锦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这女人本是三妹心上人的小情人,结果在上元节撞见了萧赞一面,就又引得当今的战神萧赞将她争抢到手,若不是个绝色的妙人又怎会迷的这般不同寻常百姓的两个男人团团转。 宁俞泰在心里面认定虞锦是个放|荡的女子,今日见她被萧赞送回卧房后,猛然心头浮上一计来,于是悄悄的拉着小文子离了席,目的就是寻虞锦所在的新房。 在后堂的院子里绕了几圈以后,还真就让宁俞泰找着了地方,就在前方的走廊不远处,门口挂着红笼,贴着剪纸红花,还有壁廊上放着缠绕着红绫的绿植盆栽的正对面守着两个下人的房间就是了。 守在两旁的人让宁俞泰感觉很是棘手,只不过心里那痒要是不见上新娘子一面还真是解不了,纵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乱来,宁俞泰仍然管不住自己心中那股邪火。 就在他冥思苦想怎么把那守在门口的两人支开时,就见走廊尽头匆匆跑来一个小丫鬟,紧接着门口那个年轻的侍女就跟着丫鬟走了,现在就仅剩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喜娘。 宁俞泰大喜,冲小文子使了个眼色,小文子素来跟在他身边伺候惯了的,主子一个眼色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这次宁俞泰想动的竟然是萧将军的女人,小文子一个卑贱下人也知道轻重,唯唯诺诺道:“主…主子,这可是萧少夫人啊,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要是!还不快去,再不去小心我饶不了你!”宁俞泰根本没耐心听小文子讲什么,见人磨磨唧唧的不肯上去,抬脚踹了小文子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小文子单薄的身体在地上打了个滚,知道这次宁俞泰势在必得,咬咬牙悄无声息的来到喜娘的身后。猛地用掺了迷药的帕子捂上喜娘的口鼻,他双手死死的制住察觉到不对想要挣扎的喜娘。 不一会儿喜娘就被迷晕了过去,宁俞泰示意小文子把人拖走藏起来,然后理了理衣衫,挑了挑散在肩头的黑发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床铺的虞锦猛然紧绷了身子,刚才她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但守在门口的人仿佛毫未察觉,她便只好按耐住内心的疑惑。 现在房门被人打开了,秀竹她们居然一声不吭的,虞锦只能想到是萧赞回来了,可他刚离去了一会儿,按理说不该这么快。 周围无声无息的,被蒙着盖头的虞锦只能透过红纱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依稀能看清身量的确是个男人,想到萧赞为人的古怪,她试探着出声:“萧赞?” 没有回答。来人并没有直接靠近她,而是径直走到了燃着一双红烛的桌前吹灭了那对蜡烛。这让房间内迅速陷入了黑暗,虞锦心中警铃大作,不禁颤声道:“萧赞,你想做什么,为什么把蜡烛吹了?” 宁俞泰憋着不出声,听着小美人既惶恐又发颤的询问简直半边身子都要酥麻了,快步来到床前,他迫不及待的朝着虞锦扑了过去。 虞锦早有防备,在他扑来的一瞬便闪身躲开,这顺利的一躲让虞锦自己都不禁一愣,依萧赞的功夫如果想要擒住她,她是躲不开的。 鼻间有一股陌生的香气,与萧赞身上的完全不一样,虞锦心中一颤,扯下头顶的红盖头紧盯着面前的黑影:“你不是萧赞!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他,”宁俞泰捏着鼻子回答,“不过可是他让我来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是识相点从了我,别逼我在萧赞跟前说你的不是。” 虞锦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黑影”讲出的话让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是萧赞,他让你——” 后面的话虞锦再也讲不出来,宁俞泰嘿嘿一笑,暗中靠近了虞锦,趁她失神间再次扑了上去。虞锦转身想逃,却被沉重的衣服下摆绊了一个趔趄,被身后人冲过来抱了个满怀。 身后男人的碰触让人难以忍受,虞锦几欲作呕,却无法挣脱身后人的桎梏。宁俞泰擒住了人大喜,正顺着美人的手臂游移摸到了肩上,没察觉腿间仿佛顺着贴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色胆包天的他急色的想要扯开虞锦肩头的喜服,却在下一刻惊恐的放声尖叫起来,:“蛇!有蛇!救命啊,救命——”宁俞泰疯狂的大叫着在地上翻滚,虞锦趁机挣脱的他的桎梏往门外冲去。 疯狂的顺着走廊往外跑,虞锦只想快速的逃离的这个地方。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讲出的话语让她心慌又恶心,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很气愤,可更多的是被羞辱以后的难堪! 假如刚才那个讲的都是真的,萧赞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他竟然如此折辱于她,虞锦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已经快成了一团浆糊,她恨不得马上就要见到萧赞,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对,找到他问清楚! 虞锦精致的面容几乎已经被眼泪浸染的全部花掉,随手抹了一把面容,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隐隐传来喧嚣声的院宅而去。 大堂不远的屋檐下,萧赞在走廊长座背靠着柱身心不在焉的饮酒,不知为什么头一次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有些惊奇这一项新的体验,他按了按胸口,更加大口大口的灌酒。 有一只手伸出来按住了萧赞手中的酒坛,接着高文湛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露了出来,“哟,新郎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不和属下干两盅?” 萧赞扫了他一眼,手腕暗使巧劲儿就轻而易举的移走了酒坛。高文湛似甚感无趣的摇了摇头,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坛酒出来,拔掉酒塞伸了过来和萧赞“碰杯”。 萧赞这次没拒绝他,两人豪饮了大半坛,高文湛猛地拿开酒坛,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豪气干云道:“爽!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 他的兴奋并没有感染萧赞,萧赞睨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酒。头顶星辰遍布,静静的仰望夜空,萧赞忽然道:“高文湛,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高文湛瞠目结舌,对于萧赞的问题舌头就像被猫叼走了一样,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忍笑,他故作高深莫测道:“爱上一个人嘛,就是…” 萧赞侧耳凝神,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扰乱心神。 皱眉微皱,他正准备呵斥来人,却听到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呼喊:“萧赞!” 虞锦? 萧赞疑是幻听,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那道大红色的身影风一阵的“刮”到了跟前,紧接着眼前一晃,来人决绝的扬手,一声脆响过后,他的半张脸被人打的倾斜过去! 舌尖舔抵被打痛的部位,萧赞猛地出手擒住了虞锦的手腕,语气冷酷狠戾:“你在发什么疯?” 第2016章 .08.09.32 男人的手劲奇大,手腕仿佛快要被捏碎了一样的疼痛,虞锦强忍眼泪,梗着脖子直视萧赞双眼,一字一句道:“萧赞,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羞辱我?!” 虞锦双眼泛红,哭花的妆容在脸庞左一块右一块宛若因调皮玩耍弄脏了脸的花猫,她的发鬓微散,大红色喜服也好似慌乱中被人扯开了一样,露出里面一角雪白的中衣。 好个泼辣的小娘子,一旁的高文湛边念边探出头来想一睹新娘子芳容,视线触及虞锦衣冠不整的样子怪叫一声转过身去。 萧赞自然察觉到不对,皱眉打量虞锦全身,他的脸上顷刻间变的阴云密布:“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虞锦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到现在还在装傻!萧赞,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虞锦转身想要离开,萧赞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虞锦手腕,“你站住。”虞锦哪里肯,无奈力气不如男人,只能僵持在原地被人细细的理好衣服。 “高文湛,去新房看一下。” 萧赞一声令下,率先牵着虞锦的手腕朝着新房所在的院落而去。 烛火重新点燃,新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下一两个歪倒的圆凳,萧赞牵着虞锦走进去,示意高文湛到附近查看。 高文湛听到吩咐就知道刚才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点头示意明白,他转身出了新房,不一会儿便在长廊外的树丛掩映下发现了昏迷的喜娘。 萧赞在新房的窗户边看到了青蛇,青蛇游移过来,冲着萧赞以它特有的方式回禀了方才的一切,不消虞锦说什么他便猜到了不久前在这新房里发生了何事。 在这个时候,高文湛不会傻到还在这里。喜娘被人用迷药迷昏了,不到时辰过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丢下一句“我去找找别的线索”,高文湛好似身后被鬼追一样离开了这里。 萧赞的面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虞锦亦是对他冷冷相待,在离萧赞还有数丈远的地方伫立着,浑身戒备而又偶尔用愤怒的视线注视萧赞。 男人毫无征兆的起身朝着虞锦跨进一步,虞锦反射性的后退一步,这让萧赞立即停了脚步,“之前的事,不是我。我会查个明白,给你讨回公道。” “喊贼捉贼!” 虞锦根本不相信萧赞会这么好心,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之前,她是不会对他放下警惕的。 被虞锦充满冷漠和强烈厌恶的眼光弄的浑身烦躁不已,萧赞的眸色逐渐变的深沉起来,他一步一步朝着虞锦走来,低头注视明明很怕他还要强与之对视的虞锦:“如果我真的要羞辱你,也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再说我都没有尝到过的‘美味’,怎么可能让给他人?” “你!”虞锦被萧赞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扬手想要再给这个无耻之徒一个耳光。 但这次早有防备的萧赞并没有让她得逞,而是轻易的擒住了她的手腕放话:“先别恼羞成怒,我话还没有说完。”说着他微微低头贴近虞锦的耳侧,“就算是我尝到了你的滋味,我也不会让别人‘染指’我的人,你所担忧的永远不会发生。” “萧赞,你无耻!” 虞锦眼泪横流,第一次想要眼前的人永远消失。就算是那次用发簪刺向萧赞,在清醒后她也立即就后悔了,可这次的心情与那次的完全不同,萧赞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如同被掐住脖子了一般有极大的窒息感。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映在眼里,萧赞胸腔内的烦躁感越来越盛了。就连擒着虞锦手腕的手劲儿也放松了几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的,也不想看到眼前的女人哭泣,可讲出的话却适得其反。 心口一窒,萧赞猛地抬手把虞锦按在了怀里。 毫无征兆的动作让虞锦花容失色,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夭折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鼻子被男人硬实的胸膛撞的生疼,一股酸意袭来,虞锦的眼泪流的更欢了,止也止不住。 萧赞拥着虞锦感觉全身那股焦躁之感仿佛慢慢退了下去,抬起右手轻抚怀中女人的后背抚慰,他放柔了声儿道:“是我不好,不该拿话这么刺激你。我只是太生气了,出现了这种事,你连一句对我的询问都没有就直接对我定了罪。就没有想过,我是冤枉的呢?” 萧赞温声反问,没人回答。 感觉怀中人竟微微发抖起来,萧赞松了松臂膀,抬头就望见虞锦被他按在怀抱里因为氧气不够憋的通红的脸颊。 虞锦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感觉仿若又活了过来,萧赞的话她听在耳朵里了,思及萧赞之前的反应,她突然想到冤枉了萧赞的这个可能性极大。 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辨别的话来,脸色发烫的她只微微侧过脸去选择不回答萧赞的问题。萧赞无声轻笑,一只手抚着虞锦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 虞锦不解其意,疑惑的用眼神询问萧赞又怎么了。女人面若桃花,双眼迷蒙之色还未褪尽,红唇微启仿佛诱人采拮一般,这幅模样落在萧赞的眼里很是“可口”。 慢慢低下头去,萧赞顺从自己的心意含住了虞锦的唇瓣慢慢挑逗吸|允,虞锦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已经被迫与萧赞的唇舌在一起纠缠。 推了数次无果的结果就是她整个人被扣在萧赞的怀中承受他的亲吻,并且因为被掌控而变得双腿酸软,不得不紧紧抓住萧赞的衣物勉强支撑着自己。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就是虞锦撑在萧赞的肩侧的双手松松的抓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呈现出欲拒还迎的姿态。 两人是被“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的,回神过来就看到门口送来了吃食的云竹两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齐齐蹲下身去收拾被打翻的膳食。 虞锦羞愧的想要钻到地缝了去,竟然被两个丫鬟撞见了这种事,她真的生无可恋了。云竹秀竹一定会以为她被萧赞这个怪人给俘虏了,是心甘情愿嫁给萧赞的。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都没能撼动萧赞的臂力把人推开,她一点也不希望萧赞这么对她,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萧赞。 相比于虞锦的尴尬和手足无措,萧赞反而坦然的多,“你们都去了灶房,知不知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喜娘被人用迷药迷晕,少夫人差点被人掳走,你二位可是失职?” 居然有这种事?云竹秀竹震惊的对视一眼,齐齐跪地请罚:“是奴婢失职,请将军责罚!” 虞锦想要开口让萧赞不要管她带来的人,被萧赞牵着手来到梳妆台前按着肩膀在圆凳坐下:“现在罚你们又有何用?给少夫人重新梳妆,我会安排人手过来。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必须对少夫人做到寸步不离,都明白了吗?” “奴婢遵命。” 云竹等人齐齐应下,立即过来重新为虞锦装扮。 对着铜镜中的虞锦安慰似的笑了笑安抚,他转身离了这间屋子。 刚走出门口就碰上迎面而来的季寒,见到萧赞季寒立即停住脚步:“主子,二皇子方才匆匆离去了说是突然身体不适,回宫就诊。” 宁俞泰…萧赞心中轻念这个名字,顷刻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派人盯着,查清楚他在府内时所有的踪迹来报。” “属下遵命。” 拱手应下,季寒领命退下。 在萧赞离开后没过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打扫屋子和打翻的饭菜,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虞锦重新恢复了新娘子该有的华贵和雍容。 只是那重新润色的红唇让虞锦还有麻麻的感觉,细看之下仿佛还有些微肿,虞锦恼怒的移开视线,心中咒骂离去的萧赞。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离去的萧赞重新返回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离近了能看到白玉色的大瓷碗里清汤表层漂着淡绿的葱花,碗底盛放着龙须般的细长面条,上面除了漂浮的葱花以外还有一颗被煎的澄黄香嫩的煎蛋,滴上一滴香油,那香郁的浓浓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吩咐守着的云竹和秀竹都退下,萧赞把汤碗放到了屋内正中央的圆桌上,招呼虞锦过去。虞锦早已经不自觉的吞咽口水,闻言慢吞吞的挪过去,装作不经意道:“我现在又不饿了。” 萧赞“哦”了一声,用竹筷挑起一缕细面,吹了吹就往口中送去。 虞锦情急抓住了他的手臂:“等等——” “怎么了?”萧赞侧过脸庞明知故问。 虞锦将将褪尽绯色的脸庞又开始热了起来,口中小声嘟囔:“不怎么,染上你的口水我还怎么吃。” 她的声音极低,耳力一向很好的萧赞还是听清楚了。眸子里染上一抹笑意,他故意逗弄虞锦:“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饿了!萧赞,你是故意的——” 虞锦又羞又气,以前在虞府爹娘都把她捧在手心里,想吃什么吃不到,现在就是一碗面,萧赞竟然还要捉弄她跟她过不去,这让虞锦瞬间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察觉到过了,萧赞放下筷子,把瓷碗重新推到虞锦的跟前,“好了,不逗你了。这么久没吃东西,身子会受不了的,快吃吧。” 虞锦还僵在身子不肯动,于是萧赞便抬起她的右手,把竹筷塞到她的手心里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赞的一再退让终于让虞锦被捉弄的感觉淡了些,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她安静的执起了筷子吃面。 如果萧赞的手下的手下看到方才的一幕肯定要大跌眼镜,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见到萧赞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人的模样。 萧赞也对自己这些完全不像自己的举动觉得费解,对知晓虞锦差点被人占了便宜后轻而易举就消散了那一耳光的怒气,到后面去吻这个女人,再到亲手做了这碗汤面端过来。 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可意外的他竟然不讨厌,再到察觉到对于虞锦表面上对他不满实则软化的态度,他竟然心安理得的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演戏就要演的像一点,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更顺利的骗过别人。 他很期待不久的将来眼前的女人知晓一切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愤怒到何种程度,到时候她的所有的痛苦都将是他复仇中得到的补药,这一定会人开心至极。 萧赞思绪渐起,慢慢的他的所有的注意力却都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过去。虞锦自幼受到方氏严格的教养,纵然饿到极致吃相也是文雅内敛的,不该其大家闺秀的风范,看起来十分的养眼。 待到虞锦填饱了肚子,放下筷子就望见萧赞偏过脸庞,一手撑着额侧注视她的模样。虞锦从来没见过萧赞这么懒散的样子,看对方似在神游,不由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五指。 “吃好了?”萧赞骤然回神,视线望见白瓷碗里面还剩下一半的汤面不禁皱眉。虞锦也注意到了,不好意思的开口:“太…太多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没关系。”萧赞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捞过瓷碗过来,用虞锦用过的筷子夹面,“我刚好也饿了,剩下的就归我吧。” “可…”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虞锦想要开口阻止,架不住萧赞雷厉风行的速度,接着虞锦发现了一件更让她吃惊的事情,那就是萧赞用膳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快的让人觉得像在争抢食物,唯恐一个落后就没有了那般。 放下筷子,萧赞掏出帕子净唇。 虞锦还在吃惊里没回过神来,萧赞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吃相不太文雅,吓到你了?” “没…没有。”虞锦被看穿了心思,连忙否认。 “也没什么。”萧赞顺势起身,轻描淡写道:“这是早年养成的习惯,到后来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了。” 这是萧赞第一次淡然的提起过往,虞锦却从中听出了许多讯息。萧赞对外宣布他是孤儿,小时候肯定吃过很多苦,这个“习惯”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养成的。 虞锦想到了这层,其实却与真实的情况差远了,事实是,五年前到了军营里面,那里不仅环境艰苦,同时数万数十万军士都是统一吃大锅饭,膳食简单又糙,可就算这样,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做的膳食也是不够的,吃的慢的只能饿肚子。 萧赞初到军营还只是个文弱书生,半路家道中落的他根本拉不下面子挤在那些人去讨要饭食,因此常常会的饿肚子,操练时还会被领头或其他军士嘲笑。 萧赞心气极高,被人嘲笑一次,就会在心中告诉自己一万次要自强,只有强大才会让这些人闭嘴。明白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他原本良善的性格也都逐渐被剥落下来,代替了是成长到足够强大后的每一次对敌穷凶极恶的凶狠。 沉浸在思绪里的萧赞莫名的让人不讨厌,虞锦没有打扰他,待到萧赞回神,他匆匆交待虞锦一声便飞快离去,速度快的让虞锦有种错觉是他在仓皇逃走。 云竹很快收拾了碗筷交给萧府的粗使丫鬟,侍候虞锦漱过口清洁后,她跟秀竹一人一边,尽责的守在门内两侧。 萧赞回到大堂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大部分宾客都已经七八分醉意,有的醉倒的直接被家奴打了个招呼带了回去,剩下的那些见到萧赞出来,仗着酒意围着萧赞说要闹洞房。 萧赞心里不悦,面上一点也不显露,很快从这群醉鬼中脱身出来,他来到正准备离开的宁君泽跟前,跟他话别。 宁君泽也有几分薄醉,看到萧赞过来,踉跄几步冲到了萧赞跟前,奴仆大惊连忙想扶正大皇子的身体,被萧赞抢先一步扶起。 “大皇子醉了,仔细照看着,把人送回去。” 萧赞吩咐宁君泽的贴身宫侍元德,元德连连应下,在萧赞的帮助下共同扶宁君泽上了马车。 目送宁君泽的马车缓缓驶离,萧赞转身回府,殊不知在他转身的那刻,原本有些微醉的宁君泽缓缓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迅速恢复了清明神智的他眼神冷了下去,对着微晃的车帘若有所思。 回到了府里,所有的宾客几乎都被府中家奴接走了,萧府恢复了安静,满院酒桌均是一片狼藉。福伯办事一向让人放心,由着他带领下人去收拾庭院,萧赞迈开步伐朝着后堂走去。 城东巡湖的一处画舫里,陆明风正在其中一座上面醉生梦死。这里歌舞升平,软香温玉,浓郁而又刺鼻的脂粉香味和酒暂时让他忘掉了心上人他嫁的伤痛。 陪酒的女子春儿头上顶了一朵艳俗的牡丹花,身上穿着露出大片白净胸脯的粉衫,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她对着伤心欲绝一直灌酒的陆明风蠢蠢欲动,可不论她怎么撩拨,想要把身子偎依到这位俊俏少年郎的怀里,都没能得逞。 只要春儿一有逾矩的举动,就会被这位看似已经醉的认不清人了的少年郎拦住或推开,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春儿就明白这又是一个被情伤了的痴情种子,许是来饮酒麻痹自己来了,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她们这些风尘女子的。 想通了以后春儿就放下了那些共赴云|雨的心思了,只全心全意的陪着陆明风喝酒。陆明风一杯接着一杯,只希望醉过去永远不要再醒过来,可喝下去的酒水只让他头脑更加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春儿已经喝醉了在舱内宛若疯言疯语般低喃,陆明风摇摇晃晃的出了舱内来到甲板,迎着漆冷的夜风眺望城中。 冷风让他的大脑有片刻的清醒,可下一刻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知道是谁趁其不备在后偷袭了他,他连转头看清来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从背后推进了水里。 漆黑的湖面不断升腾起气泡,渐渐的这水泡随着水下人待的时间而变的越越小,越来越迟缓,水下陆明风意识昏昏沉沉的,任由自己的四肢慢慢下沉。 过了一会儿,映出了画舫檐角大红色照明灯笼的黑色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冰凉湖水逐渐变的无波无澜,渐渐到了最后完全恢复了平静。 33|2016.08.09.32 在陆明风落水后,在舱内早已醉倒的歌女春儿立在船头,持一把匕首紧盯着湖面,时刻注意着湖面的动静。她不相信少年就这样容易死去,所以一直保持着极度警惕。 然而防不胜防,在她全神贯注的盯着湖面时,有人自身后用长剑抵住了她的喉咙,同时背后冷寒的声音响起:“是谁派你来的?” 此时的陆明风全身湿透,纵然狼狈周身气势依然不减半分。被审问的春儿自知在他手中逃不脱,咬牙道:“无可奉告。” 嘴巴还挺硬,陆明风冷冷的打量春儿,思索着把人送到羽林军首领薛逸那里审问一番,到时各种手段一上,不怕审问不出什么东西。 女刺客好似早就明白自己的下场,趁陆明风不备咬碎了藏在嘴巴里的的□□,待到他察觉时已然来不及制止。下一刻春儿的嘴角就流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整个人大睁着眼睛身体软软的倒下。 后退一步侧身散开,春儿身体就这样摔倒了甲板上。人死了?陆明风不自觉皱眉,这一切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掌舵的划船人在船尾,对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未有所知。 附近画舫的丝竹管弦声伴随着夜风隐约传来,让陆明风头脑更清醒了不少。在半个时辰前他包下的这座画舫,除了船夫以外这座画舫就只有他和“春儿”两人,而春儿又是他随手指了带上船来说的,也就是那想对他下杀手的背后人应该早就暗中注意他很久了,就连他随手指了个人,都能指到那背后人暗中安排的杀手。 只不过这女人太蠢,还没有调查好他到底会不会袅水,就敢把他推到湖里面自生自灭,最终害自己赔上这条命。 人死了,线索也断了,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什么。浑身湿透身上的衣服贴在身上越发的难受,不在多想,陆明风吩咐船夫靠岸,岸边定安早已在东张西望的等候,见到他上岸连忙迎了上来。 陆明风简单吩咐了几句,定安立即明白了意思朝着他之前乘坐的画舫而去,在船夫发现死了人的一瞬想要放声大叫引来人观看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把这件事摆平。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下人准备热水沐浴,沐浴以后躺在床铺,陆明风的内心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虞锦。今天是锦妹成亲的日子,想到锦妹会在今夜躺在别的男人的身旁,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嗜血的冲动。 恨不得杀了那个人,这样锦妹就不用嫁给别人了!这股想要把萧赞置于死地的念头像雨后春笋一样萌芽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滋生,终究现在是没办法做什么的,陆明风慢慢放松了攥紧的拳头。想到来人方长这四个字,他一直以来的阴沉脸色稍霁,夜色中的黑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晶亮。 萧府里,经过了福伯带领下人打扫府邸,不到半个时辰萧府的庭院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此刻的萧府静谧异常,除了庭院内燃烧的烛火,几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萧赞忙了一天终于朝着新房而去,这时被人迷晕的喜娘也已悠悠转醒。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云竹简单和喜娘解释了下,喜娘见多识广,见主家给的银钱多,她又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新郎官到了,进门以后两个丫鬟齐齐行了一礼退了下去。虞锦端坐在床铺紧张万分,也许是不久前有人闯进来给她留下了阴影,她现在唯一能有的情绪就是紧张的不能再紧张。 屋内红烛静静燃烧,烛影偶尔被窗户缝隙溜进来的冷风吹的左右摇曳。萧赞执起了系着大红色垂顺穗子的小秤走近虞锦的跟前停下,沉声知会了一声:“我挑盖头了。” 没人回应,萧赞自顾自的伸出手,红色的盖头掀起一半对折落在凤冠上,虞锦恰时抬头,与居高临下望来的萧赞凭空对视,很快她便垂下头去。 视线里多出了一只宽大的的手掌,手指修长,赏心悦目,袖口还是同一色系的喜服。这让虞锦不禁慢慢的屏住了呼吸。这时这只大手牵起了她的手心,牵引着她往屋内的圆桌前坐下。 翻过倒扣在托盘里的酒盅,萧赞拎起白玉瓶子给自己和虞锦各满了一杯,这时虞锦才明白,萧赞这是要跟她一起喝合卺酒。 “我不会喝酒。”虞锦下意识的拒绝。 萧赞执起酒盅的手固执的在等虞锦接过,“一点而已,不会醉的。放心,在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虞锦才不敢相信萧赞的保证,之前她也没有让他亲她,他还不是做的很溜?可不喝于理不合,萧赞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那好吧。”虞锦抬手接过了酒盅就想一饮而尽,还没递到唇前就被人挡住了。萧赞注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道:“你还忘了其他的,我们这是合卺酒,要交杯的。” 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虞锦无奈的按照萧赞的所说的一一照做了。举杯过后,两人的手臂紧贴着各自一饮而尽,薄薄的布料把对面男人手臂的温度传递过来,虞锦一窒,喝完酒后的她若无其事抽离手臂,把酒盅放回到桌前。 “酒喝完了,可以歇息了。” 萧赞平静抬眸望着她,虞锦下肚的酒劲儿上来,脸蛋正是白里透红,闻言不假思索道:“我可以睡地上,床让给你。” “不必。”萧赞断然拒绝,扬声对门外道:“来人,更衣。” 虞锦的酒量的确是很小的,一杯清酒下肚,不会儿就觉得小腹似乎有火在烧灼一般,让人非常难受。 忍不住闭上眼睛,她任由云竹扶她来到屏风后,用灵活的手指帮她褪去外衣,除去繁琐的衣物和凤冠,只留雪白的贴身中衣。 萧赞那里也宽衣好了,云竹等人很快退下,整个房间内就剩下虞锦和萧赞两人。萧赞双腿盘坐在床铺冲虞锦招手:“小金鱼,过来。” 虞锦好似脚上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萧赞唤了两声无果,身上的气势顿时变的低沉:“你以为你不过来,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吗?如果我真的想要使手段,以你的本事,能够逃的开?” 虞锦很讨厌萧赞一副自负的模样,但不得不说他讲的全是实话,衡量一番,她最终朝着床铺走去。 萧赞目送虞锦一步步朝他走来,女人盘起的头发被放了下来,乌发不见半分杂乱的柔顺着肩头垂落在身后,让人莫名觉得有种温婉的味道。 伫立在床铺前,虞锦不肯再有别的的动作了。 萧赞抿了抿唇,抬手就把人拉近了怀里。虞锦登时就要弹跳起来,被萧赞一只手横穿过脖颈攀住肩侧,另一只手握住腰肢狠狠的按在腿上。 “你做什么!”虞锦呵斥对方,双手抓着对方的右臂暗暗使力想把人推开点。可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自己喝的那杯酒的后劲上来了,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连阻止萧赞的动作也呆滞了几分。 略有些迷蒙的眼神过后,虞锦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转过头以眼神询问萧赞,呼吸间喷出的热气软软的侵袭着对方的脸庞和脖颈,像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撩拨。 萧赞很快感受到自身身体难言的变化,但大话已经放出去的他不得不握着虞锦的腰肢转了半圈,轻柔的把人放在了床铺里侧。虞锦被这一阵动作弄的更加头晕目眩,回神过来觉得眼前有很多个重影,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楚。 萧赞难得觉得有股温馨的味道,拉过软和的被褥给女人盖上,他以无比温柔的声儿道:“睡吧。” 似在梦里的美好让虞锦慢慢的放松了警惕,那杯酒的酒劲儿现在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控制不住的阖上眼帘,虞锦在意识仿佛有什么在拉拽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女人呼吸渐稳,一旁的萧赞独自沉默了会儿,忽的侧身在虞锦身旁躺好,把被褥也拉过来些一起盖上。这一连贯的举动做完萧赞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仁慈”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狠狠撕|裂或摧毁掉女人的世界,可到现在他依然什么都没做。 身旁女人睡的香沉而毫无防备,萧赞昏暗的光影里盯着虞锦的面容,忽的上前含住了她的红唇交缠亲吻,睡梦中的虞锦因为呼吸不畅而难耐的发出了几声喘息,这让原本准备浅尝辄止的萧赞顿时觉得下面就有抬头的趋势。 *来的莫名其妙,萧赞僵了半边身子,最终退开身体平躺在床铺等待那股焦躁慢慢平息。一时间空气中只隐隐有两道一轻一重交错的呼吸声,离得很近,萧赞甚至能嗅着从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 那时他正为药材发愁,冷不丁有人往他的怀里塞了东西,还没反应过来跟前就冲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明眉皓齿,璀璨夺目,只一眼就深深的印在心底里面。 ……… 再次醒来,房间内已经大亮。 虞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子沉的厉害,好似被什么重物压着一般。 转动眼珠,视线所及之处就是萧赞侧身对着她沉沉睡着,呼吸间清浅有度,他的一只手还沉沉的搭在她的腰间,以绝对强势的姿势“霸占”着她。 头开始隐隐作痛,虞锦推了两下推不动,于是冷下声道:“萧赞,起来!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34|2016.08.09.32 毫不留情的拆穿让萧赞无法再继续装下去,悠悠转醒,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神情无辜对虞锦开口问候。“早,夫人。” 他放在虞锦腰间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不立刻移开,被若无其事的问候,虞锦一噎,眼神凌厉的射过去:“手,拿开。” 这一声提醒出来,萧赞方才如梦初醒般,移开了手臂翻身坐起,虞锦立即跟着坐起身来,“来人,更…”她想要唤人进来更衣洗漱。 “等等——”萧赞抬手阻止虞锦,“你先下来。” 虞锦不解其意,萧赞长臂一伸就把她就床铺上捞过来放到地上,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虞锦找不到由头大作。 萧赞轻轻松松便取出了一把匕首,对着手掌准备划下去,虞锦拽住了他:“你做什么?你疯了——” 萧赞回头揶揄的望了她一眼,“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先到屏风后面去,不要看。” 奇怪萧赞的眼神,虞锦依言来到屏风后。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抬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个萧赞!他竟然不早点告诉她他要做什么,一会儿云竹和秀竹就要进来伺候他们洗漱了,这可让她们心里怎么想她… 可现在又不能出去阻止萧赞,不然真的是太尴尬了,说不定还会被萧赞取笑。就在虞锦犹豫不决间,萧赞已经扬声唤人进来伺候,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云竹等人鱼贯捧着脸盆等盥洗用具而入,虞锦没办法只得从屏风后走出去。 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可还是偶尔会被萧赞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影响到,特别是在秀竹伺候虞锦梳妆的时候,云竹去收拾床铺时莫名微红的脸颊,虞锦就知道这丫头一定以为她和萧赞发生什么了。 但这种事又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已经嫁给了萧赞,行夫妻之事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若是没有萧赞此举,恐怕整个萧府在未来都不会平静,还有她的名声,虞府的脸面,这些都需要维持。 因为萧赞没有父母,因此第二天也没有给公婆上茶一说。一同用过早膳,萧赞这个“大忙人”立即就匆匆出府了,在他出府以后,无所事事的虞锦就在花园里面侍弄花草打发时间。 午膳萧赞让人传话不回来用膳,虞锦也不在意。仅在萧府度过了一夜零半天的她有了其他的乐趣,那就是喂青蛇。现在虞锦知道了青蛇的名字叫“愣头青”,据说这个名字是萧赞的属下高文湛取得,她知道后简直哭笑不得。 昨天晚上正是因为这条青蛇,那个故意闯进闺房里的登徒子才没有占到她的便宜,严格来说“愣头青”就是她的恩人。青蛇救了她一次后,她对蛇的害怕居然减轻了不少,俗话说知恩图报,虞锦现在就想消除自己对蛇的惧怕,跟青蛇拉近关系。 打听了一番青蛇平常都是吃什么,虞锦用灶房里下人做的木夹夹住一直昏迷的老鼠对着盘踞在青葱大树枝干上的青蛇招呼,想让它下来把这只老鼠吃了,但“愣头青”看也不看虞锦手中的食物,吐着蛇信子就顺着大树的枝桠游移到一旁的墙头上消失不见了。 都城一处酒楼里面,陆明风和乔装打扮出来的宁安郡主见了面,似乎对他来意一清二楚,宁安郡主一点也不着急主动谈起她上次找陆明风商谈过的事情。 陆明风开口见山:“郡主,上次你说让臣给你一个答案,现在这个答案臣已经想好了。” “陆郎君看来是彻悟了,答案是什么?本宫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宁安郡主蕴着浅笑开口,用茶盖拨弄着浮沫,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水。 “答案就是,臣答应你的要求。”陆明风面色不改的回答,“但臣亦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宁安放下茶盅。 “既然一开始这就是一桩交易,臣便希望它可以从始到终。臣对郡主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假成亲”一事亦希望郡主三思而后行,但若臣真的有幸娶郡主为妻,望郡主以后也不要把心思浪费在臣的身上。” 陆明风藏在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们可以成亲,可以装作恩爱无比,可那只是人前,人后他希望谁也不要逾矩,为这个一开始就是交易的亲事付出感情。 宁安郡主藏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里,按耐住怒意对着陆明风冷嘲热讽:“这么说陆郎君的意思还是要为心中那个人守身了?这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陆明风,本宫不惜自贬身价下嫁与你,你却如此羞辱本宫,到底是何居心?” “臣不敢。” 陆明风起身单膝跪地,“若臣方才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只当臣没有讲过。臣逾矩,还请郡主治罪!” 她的请罪没能丝毫平息宁安郡主的怒火,死死盯着颔首低眉单膝跪地的陆明风,宁安郡主猛地起身甩袖离去。守在门外的巧音被气冲冲走出雅间房门的宁安郡主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小跑着跟在宁安郡主的身后下楼。 雅间里,陆明风还保持着那个请罪的姿势没有动,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他以剑鞘撑地起身。决意答应宁安郡主的请求是一再考虑的,成为驸马爷能让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可真正坐在这里对着宁安郡主说出“答应”二字时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口中不受控制的讲出那些附带的条件。现在宁安郡主被气走了,他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看宁安郡主的架势这件事是不可能了,也罢,就这样到此为止也好。就算不借助外力,总有一天,他也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让锦妹看清楚萧赞的真面目! 初夏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又一次偷偷出宫的宁俞泰一手摇着折扇,身旁跟着小文子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那日想要占新娘子的便宜不成,反被一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蛇咬了以后,仓皇弹出来的宁俞泰撞上了刚把喜娘安顿好的小文子。 宁俞泰惊慌失措的模样把小文子吓了一跳,得知他被蛇咬了一口,小文子立即给他查看伤口,好在伤处并没有变色,说明那条蛇没毒。宁俞泰后悔不已,被蛇咬后他一时大意竟然让那小娘子逃脱了,现在那小娘子肯定要去找萧赞告状了。 他当时地上打滚滚来滚去导致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再呆下去就只有被人当场抓住揭穿的份。为了隐瞒过去这桩事,小文子给他出了个主意装病离开,反正他在进门前已经有先见之明吹灭了蜡烛,那个小娘子又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就算萧赞有什么怀疑,没有证据,一样奈何不了他。 回到宫,不放心的宁俞泰还是传了太医给他检查了身体,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太医院那些老家伙。随便威胁一句就不敢声张出去,宁俞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平静了一天过后,萧赞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一向喜欢找乐子的宁俞泰的心又在蠢蠢欲动。听说民间这几天有个锁情楼举办什么什么“花魁大赛”,在去不去衡量过后,他到底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小文子出宫来了,目的就是凑锁情楼的热闹。 晚上的锁情楼是最热闹的,隐在人群里,宁俞泰对着台上新晋的花魁不住的随着其他人一起叫好拍掌,向来出来玩不喜欢带护卫的他也知道低调做人的道理,凑完热闹,他便领着小文子离开,找辆车准备回宫。 “你们两个,给大爷站住!” 身后传来粗犷的唤声,宁俞泰转身的一瞬,他和小文子两人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包围了。 这架势让宁俞泰瞬间萎了,别看他平时仗着皇子的身份耀武扬威的,其实就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花瓶”。不会武功,身旁又没有护卫跟着,宁俞泰按耐住心中的恐慌讨好几人:“大…几位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钱是不是,我这有,都给你们!” 说着他示意小蚊子给钱,小文子把怀中的银钱都掏出来,为首的大汉接过来掂了掂,径直甩给了底下的兄弟,“死胖子,谁他娘的要你的钱!今天爷就是看你不顺眼,想给你松松筋骨!” “你们,放肆!”宁俞泰一听急了,那一声“放肆”还真有几分皇子的凌厉架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感动我,信不信我动动小指头,就能要了你们几个的狗命!” “死到临头还放大话,兄弟们,给我揍他!往死了揍!” 为首大汉一下令,顿时几人就对着宁俞泰狠揍起来,小文子有心想帮他的主子,可惜小胳膊小腿的还没走近就被人甩到了一旁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宁俞泰被人揍的嗷嗷直叫,鬼哭狼嚎。 这一顿胖揍直到宁俞泰鼻青脸肿,只剩下躺在地上哼哼的力气才停止,待那伙人离开后,小文子连滚带爬来到宁俞泰身旁,对着奄奄一息的他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旁驶过一辆马车。 被惊动的马车主人在车厢里挑起了帘子,目睹了躺在地上主仆,车厢里的人儿惊讶万分“二哥?” 这马车的主人就是宁安郡主,在离开那座酒楼后踏遍后悔了,重新返回去找陆明风,去到地方已经人去楼空。这么晚了肯定不能直接去陆府打扰,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宁安郡主只得吩咐巧音先行回宫。 在这里撞见宁俞泰是宁安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小文子望见宁安郡主就想跪地请安,被她抬手制止。目睹了宁俞泰伤势的的宁安怒火中烧,吩咐带在身边的护卫即可去查伤了宁俞泰的凶手,她让小文子和马夫把宁俞泰弄上马车,去找医馆给他看伤。 这一折腾直到了大半夜才回了宫,好在有燕帝的亲赐的令牌在手,宁安的马车很轻易就进到了皇宫里。把已经看了伤势的宁俞泰送回行宫,宁安郡主回宫洗漱,准备今天第二天好好查今日宁俞泰被人打伤之事。 可惜没等到她派出去的人真正带回有用的消息,有一道传闻就悄悄的在宫里面流传起来。相传二皇子宁俞泰,夜晚偷溜出宫去逛妓院,还为了花魁娘子跟人大打出手,最后力不敌其他败下来,落得满身是伤。 这个消息仅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皇宫大大小小的角落,甚至还传到了燕帝的耳朵里面,不肯相信谣传的他命令宁俞泰来见,结果见到鼻青脸肿得得宁俞泰以后,他当场忍不住大发雷霆,对宁俞泰严厉训斥一番下了禁足令。 宁俞泰有苦难言,她的生母媚贵妃见状连忙为自己的儿子向燕帝求情,可惜这次枕边风却是吹不动了,燕帝不为所动,还呵斥媚贵妃对宁俞泰疏于教导,这下母子俩一起蔫了,媚贵妃不敢受到冷落,安抚宁俞泰沉住气,她只等适时的机会卷土重来。 这个消息传进高文湛的耳朵里面时,他正萧赞在竹林酒馆喝酒,听到说书人讲的神采飞扬,好似亲眼看到宁俞泰被人胖揍、燕帝发怒,高文湛不由笑了。 捅了捅一旁淡定斟酒的萧赞,他揶揄道:“看不出来啊,将军你这么把少夫人放在心上,可做了好事还不告诉人家。你这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吧!” “何必要说,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闻了闻酒香,萧赞淡淡道。 两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双双出了茶馆。 高文湛嘴巴一直没闲下来过,出了茶馆望见前面堵着的街道顿时乐了,冲萧赞抬抬下巴,他示意他往往人群中间看。 只见街道中间,有一背对着他们背上拎着一个小小包袱的绿衫女子正被一个富家公子哥拦住调戏。那绿衫女子不住的左右移动脚步想要从那富家公子哥身旁走开,却被他带来的家仆三三两两包围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脱不开身。 富家公子哥叫李雄,是这里有名的小霸王,平常欺男霸女的事并不少做,这次他又堵着人家一个弱女子,知道他素来横行霸道,这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插手的。 萧赞皱眉,他对这些英雄救美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转身便要走开。上次被他走了是大意,这次高文湛可不想这么轻易放他离开,大喝一声“住手”以后,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把萧赞推的往前走了两步,猝不及防的使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35|2016.08.09.32 由于高文湛一声的高吼,所有的目光循声而来都集中在了被他硬推出人群的萧赞身上。 那被困在三两家仆中的绿衫女子也随之转过身来,这女子一张瓜子脸只有巴掌大,一双美眸水汽盈盈仿佛会说话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柔弱美人的气质。 看到萧赞的那一刻,绿衫女子神情变的略有些激动起来,似乎有话想说,顾及周围太多人,她不得已把话咽了回去,目光中满含希翼的望着萧赞。 小霸王李雄不乐意了,对于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十分不满。上前几步挡在萧赞跟前,他斜睨着萧赞不屑道:“你是谁?竟敢管我李雄的事!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李雄的无知和狂妄让萧赞从心内反感,本来想要转身离开的他弹了弹衣袖的浮尘,嘲弄开口:“你爹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萧赞这句话讲出来,寂静的街道迟了一会儿人们“轰”的一下大笑起来,高文湛简直要捶地了,想不到萧赞会有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一天,这可真是千载难逢。 众人的哄笑让李雄倍感挂不住面子,李雄恶狠狠的巡视一圈,转向自己明显在憋笑的手下喽啰:“笑笑,笑什么笑!一帮废物!都瞎了眼了耳朵聋了,小爷被欺负了不知道给小爷报仇啊?上啊都,给我狠狠的教训这小子!” 李雄一声令下,四五个身形高大的家仆同时朝着萧赞冲过来,高文湛故作惊慌的鬼叫一声,转身跑走到一家院宅前抱着柱子,留下萧赞一人对敌准备看好戏。 纵使萧赞赤手空拳,对这几个大喝冲来的壮汉也不放在眼里,越来越近了,萧赞在原地的身形仍旧一动不动。围观的众人见此都为萧赞捏了一把汗,就在他们猜测萧赞到底是不是武学高手时,在他们的视野里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 黑影如风般从萧赞身旁穿梭而过,挡在他的前面对阵壮汉几人,仅是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重影过后,方才叫嚣着冲向萧赞的几名壮汉全被撂倒了。 “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季寒一板一眼的请罪,萧赞抬手,他人无声退到一旁。 众人都被这反转惊到,反应过来对着萧赞窃窃私语。 “什么嘛!”高文湛对马上就可以看到萧赞动手,却因为季寒的出现打乱而不满。 李雄是出了名的吃软怕硬,今天彻底撞上了硬茬子让他清醒了,明白继续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他恶狠狠的放下狠话就和手下一起灰溜溜的跑走了。 李雄等人走远,人群中一片叫好声。 众人陆续散去,萧赞亦准备离开,迈步的一瞬,他的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喊。 “等等!萧赞…萧大哥,是你吗?”绿衫女子急促的上前两步,想要追上萧赞:“我是柳瓷儿,我爹是柳云福,曾经就是我爹爹救了你。萧大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萧赞闻此停下脚步,转身细细打量绿衫女子,细看之下这女子的轮廓还真有些他记忆中的样子。见到故人的激动让萧赞心底的情绪“滋”的一下仿佛被点燃了,动了动喉结,他嗓音低沉道:“柳瓷妹妹,真的是你吗?” “是我,萧大哥!”见萧赞已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和过往,柳瓷儿激动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随后冲过来一头扎进萧赞的胸怀,“我终于找到你了!” 相比于柳瓷儿的激动,萧赞任由她抱着自己,无视一旁高文湛揶揄的眼神。好小子,英雄救美还真救到了投怀送抱,还真是不简单!看样子他们似乎还是旧识,识趣的不打扰两人,高文湛凝神听着两人对话。 柳瓷儿旁若无人的对着萧赞诉说着她这些日子的漂泊,直到察觉到这是在大街上,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柳瓷儿这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了一步,因为羞涩而脸色微红。 三人找了一个雅静地方,柳瓷儿开始娓娓道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本在爹爹柳云福故去以后,柳瓷就回到了乡下老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近两年的时间。 一个月前,大堰打了胜仗,传说那个立了大功的少年将军竟然跟她年少时心中魂牵梦绕的少年名字同名同姓,这让柳瓷想到了一个可能。因为萧赞参军几年一直没有音信,突然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人出现了,柳瓷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萧赞。 怀着赌一把的心情,她收拾了家中细软就踏上了征程。三日后,柳瓷儿抵达了都城,可孤身一人而来,背上还挎着小包袱,非常引人注目,因此被小霸王李雄堵在人群里面。 说到李雄等人,柳瓷儿还真的很感谢他们,没有他们,她还遇不到如今已经不同于往日,且又身份尊贵的萧赞。 高文湛听后啧啧有声,“也就是说你孤身一人就来寻亲了?柳姑娘,勇气可嘉啊!” “是我太冲动了,只想到早日见到萧大哥,别的都忘在脑后了。”柳瓷儿眼波流转,有意无意的望向萧赞。 “柳家旧事我已听说了。柳大夫对我有恩,瓷儿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女儿,若不嫌弃,从今以后,你可以把我当是你真正的亲人、大哥,瓷儿你意下如何?” 萧赞斟酌用语,询问柳瓷的意见。 “我愿意,萧大哥。” 柳瓷儿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还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萧赞思索了一下,和高文湛讲过几句话后带着柳瓷儿告辞。 季寒应令赶来了马车,目送萧赞和柳瓷一前一后上去,马车渐渐驶远。高文湛单脚竖起勾着另一只脚踝处倚在柱身喃喃自语:“不是吧,就这么带回府去了?将军啊将军,还以为你真的通窍了,原来还是差个临门一脚啊!啧啧…少夫人还真是“命苦”,这下有好戏看了…要是一举能让萧赞打开情门,也许还是功德一件呢!” 脑海里瞬间涌起了许许多多的念头,高文湛理了理,觉得萧赞把这柳瓷儿带回去也好。女人都是敏感的物种,也许到时候吃吃飞醋,大闹一场,萧赞就能知道什么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了! 想到这,高文湛挂着灿烂笑容的嘴角都要咧到脑后了。转念想到已经多日不见得薛竹菌,他立好身体,整理好衣衫,风度翩翩的朝着薛府的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高文湛真是想多了,萧赞带着柳瓷儿回府,前脚人刚到后脚这消息便流传到虞锦的耳朵里面。想到小姐刚嫁过来,萧赞就要往府里带人,两个丫鬟的反应比虞锦这个正主还大,云竹忧心忡忡,秀竹则是咬牙切齿,暗骂那个被萧赞带回来的狐狸精女人。 虞锦哭笑不得,提醒秀竹只能在她的屋里这样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出了门不许乱说。 柳瓷儿被安排在离虞锦所住院落并不远的紫熏苑里面。晚膳时间,桌上摆满各色美味佳肴,虞锦端坐在大厅的座椅上等候,一整日未见的萧赞这才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萧赞落座。 “没有。”虞锦摇头,“快用膳吧,就要凉了。” 这桌子上远远超过了两个人的食量,虞锦吩咐了灶房特意做的丰盛些,就是猜测萧赞今天晚上会把人带上饭桌用膳,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出现。 萧赞不提,虞锦也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两人静静用膳,直到了差不多时候,萧赞放下碗筷,净了净唇开口:“今日在街上,巧遇了幼时对我有恩的故人之女柳瓷儿,她现在孤苦伶仃,飘无所依,故我把她接到府上暂住一段时日。” “知道了。”虞锦点点头,“柳姑娘今日定是很累了,那我改日上门拜访她。” “你…”萧赞对虞锦的平静略微吃惊,稍稍想一下就想通她为何是这种反应,萧赞摇摇头道:“说到拜访,应该是我带她来见你才对,她已经认我做亲大哥看待,按身份,她应该唤你一声‘大嫂’。” 萧赞有意无意的把他想要传达的讯息传达了出去,一旁伺候布菜的云竹秀竹两人竖着耳朵听完欣喜万分,对于萧赞所言深信不疑。 虞锦“哦”了一声便又没有别的话说了,想了想明天的日子,她开口提醒萧赞:“明天是我回门的日子,你有时间陪我回去吗?若是没有…” “自然是有的。”萧赞一口答应,“就算是没有,我也是会尽力而为陪夫人回去的。” “那便麻烦你了。”虞锦点点头应下。 听到这声客气疏离的话,萧赞平静眼眸里猝然上涌一层薄薄的怒气,视线触及到依然毫无查觉,小口小口喝粥的虞锦,他的这股怒气又慢慢的自行驱散了。 不能操之过急,萧赞这么劝慰自己。 晚膳过后就是安歇了,这天晚上萧赞中规中矩的让虞锦心生疑惑,不管什么原因,这都让虞锦暗自松了口气。 毫无防备的在里侧睡去,萧赞的表现让她完全相信了他不会对她动手动脚,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沉沉睡去以后,原本看似熟睡的萧赞睁开了眼睛。 在夜色里牢牢的盯着虞锦的面容,萧赞此刻的眼神就像猎人在盯着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虞锦在睡梦中毫无意识的嘟囔出一句梦话以后,萧赞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进入梦乡。 第二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一大早虞锦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让她惊讶是萧赞早已经不见人影。 用过早膳让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一搬上马车,虞锦伫立在府邸门口等待昨日和她说好一起三朝回门的萧赞出现。 其实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什么的,虞锦根本不怕别人会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很看重她和萧赞的这桩婚事,回门若是没有萧赞陪同,恐怕会让爹娘不放心。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萧赞始终没有出现。陪同虞锦忙前忙后的下人们对少夫人受到的冷落从头看到尾,此刻他们伫立在原地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看不到,生怕这位新夫人把气撒到他们的身上。 足有数十人的大门口噤若寒蝉,这里静得几乎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到。抬头望了望天色,虞锦平静的对着身后的云竹秀竹开口:“萧赞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36|2016.08.13.36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使萧赞打受打击大受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萧赞还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消息里,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暖炉。萧赞愕然,却见心中嫡仙似的人物似怕他一样猛地退后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如果你倒了,夫人床前就无人尽孝了。屋内没有火炉是我的疏忽,这个暖炉先给你暖手,随后我会让人安排。” 醒来时身子身下晃晃悠悠让人以为是在一叶扁舟上,睁开眼睛的一瞬,才发现是在马车里。低头视线所及之处,手脚、身子骨骼都小了足足几圈,太过诡异的情形让人惊慌失措,一不留神就从跌倒了下去。 当时熟悉的关切声传入耳中,虞锦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她终于接受事实清醒后,看到就是一粉一绿两个丫鬟正捧着她的左手给她抹药。 薄薄的绿色覆了一层,衬得白玉凝脂似的肌肤更加莹白剔透。虞锦掀帘观望,外面大街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热闹异常,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 “这是要到哪去?”放下帘子,虞锦对着云竹询问出口。“小姐您忘啦,今天是您和夫人一起去云隐寺上香的日子,您在马车上睡着了,夫人怕吵着你就另外乘坐一辆马车先去,现在您醒了,咱们就要去找夫人呢。”没等云竹回答,秀竹就抢着回答了。 虞锦嫩白的葱指一颤,压住心中激动道:“现在我们走到哪了?” “回小姐,马上就到绣春林了。”云竹把小盒收起来道。 虞锦听到这个回答全身都在忍不住的发颤,眼眶发热几欲落下泪来。低下头掩饰异样的情绪,落入视线里的脖颈佩戴的佩香更能让她确定现在的年份,这是娘亲给她的做的,上面绣着的金鱼代表她的十二岁生辰。 十二岁,上香,绣春林!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老天竟然让她重生上一世和萧赞相遇的当天,这个时候萧赞并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掌握人生死的大将军,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转机。 虞锦记得死前最后的意识里,她好像看到了萧赞慌乱的朝她跑过来,完全没了以往那种任何时候都从容淡定的模样,他甚至不敢触碰她的头发。 可这一定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萧赞怎么可能会为她的死惊慌失措,为她的死而伤心?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来一遍,那么她就绝不会重蹈覆辙。 双手死死的攥着胸前娘亲绣的香囊,虞锦脑筋飞快地运转着,绣春林就是她和萧赞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一次只要她不得罪那个煞星,就一定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不,不得罪还不行,不得罪不如斩草除根,那样才是永绝后患!虞锦知道一种永除后患的法子,就是把人杀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让人跟踪去打探萧赞的情况,然后找寻机会除掉他。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谋划杀人,虞锦被自己痛下杀手的想法惊到,可却不得不为,她再也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噩梦!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就如虞锦所设想的一样,她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并没有对他恶言以待,反而对他银两施送,让人跟踪萧赞以后打探清楚再来汇报。 然而当听完下人的禀报,虞锦突然产生了去看看现在的萧赞处境的念头,后来她假装和萧赞再次巧遇,跟随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破庙看到病重的萧母,虞锦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就在这一念之差间的犹豫里,冲动促使她做了一个决定—— “小姐,小姐—,大夫请来了。” 虞府里,窗户外丫鬟秀竹在扯着嗓子禀报,屋内云竹刚好把最后一根簪花□□虞锦的秀发里。虞锦站起身,推开窗吩咐:“先带大夫去厢房给人看病,我马上过去。” 现在的天气是冬日大寒,推开窗冷空气就不管不顾得往屋内钻,虞锦迎着窗感受,只觉得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是了,她已经让人把萧赞母子接到了府内,这个大夫也是为萧赞母亲找的。 她一念之差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就是这个。 萧赞病重的母亲让虞锦在要不要杀萧赞之间徘徊了,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让人把萧家母子带回府中找人给萧母治病,大抵萧赞最后是要死在她的手里的,为萧母寻医问药这件事就当她是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秀竹已经带大夫到后院的厢房里,虞锦这边也该出发前去查看了。出门前云竹把一件翻边的雪白织锦镶毛斗篷给虞锦披上,再给她塞了一个暖和的手炉,这才随她一起到了后院。 穿过两道拱门和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萧赞母子所住的那一间了,虞锦步子越来越沉,最终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 “小姐。”秀竹看到虞锦到了,连忙起身请安退到一旁。萧赞正观望大夫给自己母亲诊脉,闻言欣喜的转过身来。 从府外回来的虞锦换了一身衣服,雪白的衣衫裙装外衬雪白的翻边白毛斗篷,脖颈挂着一个云锦做的佩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宁静而又冷漠,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萧赞看的呆愣了,但他很快从失神里面清醒过来。他是靖城商户萧钧萧家的嫡子,母亲是萧钧正妻,只因前一阵子母亲被人陷害与人通奸,父亲大怒他为母亲求情就被一起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后来母亲体弱生病,自己却无银两为母亲看病。 虞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个像画里的人物一样的姑娘对他有大恩,她不仅不嫌弃自己和母亲,还把他们接到了府里找来大夫给母亲看病,萧赞自此心底发誓,以后要尽其所能要报答虞锦,以还她今日大恩。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使萧赞打受打击大受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萧赞还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消息里,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暖炉。萧赞愕然,却见心中嫡仙似的人物似怕他一样猛地退后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如果你倒了,夫人床前就无人尽孝了。屋内没有火炉是我的疏忽,这个暖炉先给你暖手,随后我会让人安排。”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疮口,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冻伤和不小心弄伤的都有,惨状十分严重,想来是这位小姐方才注意到了,这才把手中的暖炉给了他。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置办了火炉到萧赞母子的房里,还有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盒。关上门窗烧了碳,屋子内立刻变得暖和起来,萧赞捧着暖炉在手里,瞧了一眼手心的药盒,再瞧着在床铺里昏睡的母亲,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 “好了好了,锦儿这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就跟额娘这样撒娇,是受了委屈了?”方氏拉住虞锦让她站直,不让她再像根面条似的倚在她的身上。 虞锦站直了身体,换成了挽住方氏的胳膊一起往室内走,“没有受委屈。额娘,我今天擅自做了一件事,现在我说给您听,您听了可不许责怪我。不然我可不依。” 母女俩一起房间内,里面的火炉烧的正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在这大寒的天气里,火炉燃烧释放的暖气让屋内的人一点也不觉得会冷。 女儿主动交代了,方氏就顺水推舟,“什么事?锦儿先跟娘亲说说,娘亲听了以后再决定是要责备锦儿,还是要表彰锦儿。” 37|2016.08.13.36 绿衫女子已经到了跟前,一旁的云竹略一思索就知道来人是谁,想到自家小姐的性子,上前一步呵斥出声:“放肆!见到少夫人竟不行礼,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 “云竹,退下。” 转身过来的虞锦出声制止云竹,斟酌用语道:“想必这就是柳姑娘了吧?萧赞他受伤了,大夫还在里面救治,你想见他,恐怕还得等一会儿。” “多谢少夫人告知,方才民女没能及时认出夫人,还请少夫人恕罪。”柳瓷儿颔首低眉,嗓音柔柔。 “不知者无罪。”虞锦对此不甚在意。 “少夫人,萧大哥怎么会受伤的?听说早上出府是还是好好的…”柳瓷儿声儿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 虞锦心中梗了一下,微咳一声开口告诉了她实情,得知萧赞为了保护虞锦才会重伤,柳瓷儿眼神闪烁了一下,虽没说什么,那一双美眸里却俱是艳羡。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旁的柳瓷儿也还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在虞锦猜测她到底是何用意时,柳瓷儿慢慢开口了:“少夫人,民女自幼跟着家父学医,对行医配药略懂皮毛,求夫人准许民女进去对萧大哥的伤势探视一二,或许民女亦可帮上小忙。” “我们小姐请来的大夫都是尖顶尖的,给将军寻医问药哪里会用得到你!”听完柳瓷儿的请求,秀竹忍不住插嘴,“你左一句“民女”自称,右一句“民女”自称,看似对我家小姐恭敬谦卑,实际上根本就没把自己成当外人吧!柳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秀竹性子直,又对虞锦忠心耿耿,从得知柳瓷进府后就开始把她当做了虞锦的“情敌”来看待。现在柳瓷儿提出这种要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秀竹便仗着虞锦平时对她们的宽容,噼里啪啦把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 一阵死寂的沉默后,柳瓷儿美丽眼眶里已然盈满了泪水,虞锦最怕的就是跟“易碎品”美人打交道,虽然不是她把柳瓷儿说哭了,依然感觉很是尴尬。 加重了语气呵斥秀竹退下,她开口轻声安慰好似受了泪水的柳瓷儿:“秀竹平日里都被我宠坏了,现在变的没大没小的,她言语上冒犯了你,名义上我是她的主子,就由我来给你赔礼道歉。柳姑娘,对不起,刚才还请你多多海涵。” 柳瓷儿擦净了眼泪,“瓷儿不敢当,少夫人,民女刚才提议的事,您看…” 到了现在柳瓷儿也念念不忘进去照看萧赞。 关于柳瓷儿萧赞并有没有跟虞锦提及太多,她对柳瓷儿的身份除了“故去恩人之女”几个字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加上今晚的刺杀虞锦现在想起来还有阵阵心悸,于是开口婉拒对方:“柳姑娘,我知道你是一道好意,也没有任何质疑你的意思。但现在已经有大夫在精心医治了,若是再去人恐会惊扰到大夫的治疗,为了萧赞的伤势着想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还请见谅。” 虞锦明人不说暗话,把什么都摆放到台面来说了。柳瓷完全没料到看起来一派温和的虞锦竟然会这么坚决的拒绝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迅速恢复了涩然的模样:“少夫人言之有理,是民女考虑不周。那民女就先告退了,若萧大哥醒来,请少夫人一定派人通知一二,民女感激不尽。” 留下这句话,柳瓷欠身行了一礼款款离去了。 虞锦松了口气,正想去药房看看陈阿婶煮的膳食怎么样,身侧的房门突然打开了。身穿灰衣的中年人大夫冲虞锦行礼过后跟着福伯离开,季寒仗剑踏出了门槛:“少夫人,将军让您进去。” “萧赞醒了?”虞锦欣喜反问,随后提起裙角踏进门槛。 绕过屏风后就是内房,床铺上萧赞正侧身倾斜趴在上面,长长的纱布从结实的后背绕过胸前一圈一圈的缠了好几圈,除此之外还有右臂亦是。 虞锦快步过去,“萧赞,你感觉怎么样了?” “死不了了。”萧赞歪着脑袋回答,语气里藏着揶揄。 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沦落到“虚弱”的趴卧在床,意外的让虞锦觉得反差巨大。门外陈阿婶送来了做好的清粥小菜,虞锦扶萧赞起身靠坐在枕头,端起鸭丝粥主动对萧赞喂食。 在虞锦没进门之前,萧赞还想着怎么样让虞锦乖乖的对他百依百顺,没想着虞锦这么听话,那他想出来的那些招数也用不到了。 两人一个静静的喂,一个眼也不眨的张口进食,很快萧赞就用膳用的差不多了,考虑到他伤势在身,虞锦只让他吃到七八分饱。 叮嘱萧赞不要乱动,虞锦收拾碗碟准备交给门外的云竹,才一伸手就被床上人伸过来的大手覆住手背,虞锦不解抬眸:“又怎么了?” “刚才我都听到了。”萧赞慢悠悠道。 虞锦没有立即抽回手让他心情很不错。犹记得第一次他碰了她的手背,虞锦就用帕子擦拭了半天,现在有进步多了,至少她不排斥他短暂的肢体接触了。 “你听到什么了?”虞锦不以为意,推了推萧赞的手臂示意他赶紧挪开。 “你和柳瓷的对话,小金鱼,我现在能不能理解成,你对我…”萧赞意味深长道,同时视线牢牢的锁在虞锦的面容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怎么可能?”虞锦吃惊反驳,“你想太多了!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忘了今天的刺杀了?那个柳瓷儿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你又重伤在身,要是有人趁机想害你怎么办…” “你在乎吗?”萧赞突然问道,“小金鱼,你在乎我的生死吗?”虞锦心中一阵慌乱,“当然…我…你救了我,对我有恩…” “不是这个。”萧赞不给虞锦任何开脱的机会,“我是说,你对我有没有一丝的‘感情’,不是出于救命恩人,而是纯粹的男女之情。” 虞锦白了脸色,抖动着红唇说不出话。 萧赞问及这句话的让她非常的慌乱,这个强硬的介入到她的生活里的男人,一开始她就怕他,后来是讨厌到恨不得杀掉他,因为他拆散了她和明风。 可到后来虞锦发现随着被迫的接触,她心里面对萧赞的讨厌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居然不再反感他的一切,两个人之间居然没有剑拔弩张,还能够做到和平共处。 现在萧赞猛然提出这个问题,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投下了一颗巨石,在虞锦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难道她真的对萧赞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情吗?虞锦在心里问自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萧赞紧盯着虞锦的面部变化,就在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时,他突然抢在她的前面开口:“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有或没有,用心感受就可以感受的到。小金鱼,你说对吗?” 虞锦冷静下来,对于萧赞的问题心中有了答案。 “不对,有时候可能是你臆想的错觉。”虞锦瞪了一眼萧赞,坚决否定:“我知道带兵打仗的人心理战术强大,可你也不要妄想误导我,没有用的。我现在就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感情。” 萧赞眉头跳了一下,按耐住心中骤然升腾起的那抹焦躁,他拉起虞锦的手贴在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那就算我弄错了。小金鱼,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我绝不后悔。没有人不会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我用了手段固然不对,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走近你的机会?” 虞锦根本不敢看萧赞的眼睛,一本正经款款深情的萧赞比语言刻薄行事强势的他更让人难以招架。至少在以前萧赞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时,她还可以全心全意的对抗,反击;现在萧赞不逼迫她,仿若征求意见那般跟她商量的语气,她倒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微微一笑,萧赞霸道的宣布。 虞锦恶狠狠的抽回手,“谁答应你了,你说了不算!” “现在说不算,已经晚了。” 捏了捏虞锦的耳垂,萧赞突然凑过来在虞锦嘴角留下一吻。后知后觉发现被占了便宜,虞锦恼羞成怒就要抬手教训萧赞。 萧赞偷袭一吻后就表情痛苦的跌回了床铺,临到跟前虞锦的手硬生生停了下来,恨恨的瞪了萧赞一眼,她气冲冲的站起身离开了。 目送虞锦的身影消失,还在喊痛的萧赞立刻止住了声音,在床铺端坐起来。在军营里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熬的过来了,这点伤势萧赞还不放眼里。 之所以装作伤重的模样就是为了牵扯住虞锦的心,增加两人相处的机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他不担心自己能不能虏获芳心,他只是不想耽搁太久。 那日过后萧赞就在府里过起了养伤的“悠闲”日子,之所以称做悠闲,就是因为虞锦被萧赞用“报恩”二字套牢,时刻被他“奴役”着,每天看着虞锦被欺负的气鼓鼓而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指令做事的模样,萧赞都会觉得通体舒畅,精神百倍。 养伤的期间,柳瓷儿也回籍着探望的借口来找萧赞,然而每次她来,萧赞的身旁都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小尾巴”——萧赞要求虞锦闲暇时间都要陪着他,除非他不在府内。 虞锦每次见到柳瓷儿就腹诽萧赞,这样一个大美人接到府上还敢说没有非分之想,谅谁都不相信。现在萧赞装的还挺像,她就等着有一天萧赞不装了,露出来本来的面目。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萧赞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了,手上能提一两样东西,也能独自下地行走自如。虞锦无比强烈的希望萧赞的身体能够快速好起来好利索,这样她就不会萧赞的“奴役”了。 萧赞虽然人没有出府,所有的消息都是无比灵通的。上次刺客一事已经有些蛛丝马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萧赞这方的人表面用了障眼法,让敌人以为他们并未审讯到什么东西,其实高文湛早就吩咐了人在暗中继续追查。 在萧赞养伤的期间,当今太后郑氏的生辰也即将到来。七月中旬,燕帝为太后生辰在皇宫御花园举行宫宴,届时许许多多的王宫大臣都会前往,不少人都带上了家中女眷。 这天虞锦同萧赞一起进了皇宫,她本来是不愿意去的,架不住萧赞极力耐心的游说。作为萧赞的新夫人,第一次参加携带家眷的宫宴就不出现,难免会让有心人借题发挥,在萧赞不紧不慢分析了一番形势以后,原本打定主意不去的虞锦顿时改变了主意。 夜幕降临,御花园里面一如既往的烽火通明,里面布置的庄重威严。太后平常就喜欢民间的小玩意,在她的生辰宴这几天里,燕帝还专门吩咐人请来了民间最火的常家班来到宫中搭擂唱戏,目的就是为了哄太后开心。 今日宁俞泰的禁足令终于被大赦了,万分喜悦的他不同往日的懒散来了个大早,宴会期间一直表现的很乖顺,这让注意着小儿子的燕帝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宁俞泰后面款款而来的则是宁安郡主,宁安郡主仍然是一身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火红色宫装,那艳烈的颜色仿佛流动的火云穿梭走来,环顾四周,宁安郡主望向萧赞身侧的位置时稍微停顿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去。 虞锦只觉得有一阵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等到她抬头搜寻这道视线时,却发现场中的人没有一个把目光投向她,仿佛刚才那只是她的错觉。 “在看什么?”察觉到虞锦的异样,萧赞低声询问。 虞锦收回心中疑惑,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说萧赞就不再问了,只不过再望向场中,那一双漆黑星眸就有些凛冽的意味。 宁君泽来了,他的身侧随行的是多日不见的陆明风。 他们到来的时候,虞锦正不情不愿的依照萧赞的要求,手中给他剥着清心莲子。 陆明风整个人瘦了许多,望见与萧赞同座的虞锦,视线淡淡从他们身上掠过便随着宁君泽相继落座。 他们的位置就在萧赞对面的右前方,虞锦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畅通无阻的望见陆明风冷硬的侧脸。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太多,今日一见,竟让虞锦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恍惚中手中的莲子从手中掉出来滚落到地上,立即有眼尖的宫人上前弓着腰打扫后退下。萧赞眸色逐渐深沉,拉过虞锦的双手,细细用帕子给她擦拭五指。 虞锦躲闪着想要抽回,萧赞表情不变,手中的力气让虞锦无法顺利缩回手去,只能垂着头任由萧赞给她清洁完双手后,满意的抬起来看了看再放下跟她十指相扣。 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交织飘来,有惊诧的、怀疑的、或鄙夷或嫉妒艳羡,对此虞锦只装作看不到,也管住自己的视线不朝着陆明风所在的位置投望。 酒过三巡,太后与燕帝姗姗来迟。 全场所有人都起身行礼,扫视台下众人,燕帝吩咐众人平身,太后被贴身嬷嬷搀扶到宝椅坐下,不一会儿,随着丝竹管弦的奏乐声起,接着便是身穿神秘紫色的轻纱裙装的舞女鱼贯入场,各种各样精心准备的节目陆续奉上。 宫宴持续到一半,已有不少人有了薄醉之态。 坐在萧赞的身旁的虞锦一直心不在焉,偶尔抬眼扫视四周,这样热闹的气氛莫名让她生出了一丝厌恶之感。 “我出去一下。” 低声打了声招呼,虞锦从座位起身。 萧赞不予置否,在虞锦迈开脚步离开的一瞬低低说了句:“不要走远。” 虞锦点头应了,不远处的云竹见此立即跟上,两人绕过场地,一路出了后方拱门。 38|2016.08.13.36 虞锦嫩白的葱指一颤,压住心中激动道:“现在我们走到哪了?” “回小姐,马上就到绣春林了。”云竹把小盒收起来道。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老天竟然让她重生上一世和萧赞相遇的当天,这个时候萧赞并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掌握人生死的大将军,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转机。 虞锦记得死前最后的意识里,她好像看到了萧赞慌乱的朝她跑过来,完全没了以往那种任何时候都从容淡定的模样,他甚至不敢触碰她的头发。 可这一定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萧赞怎么可能会为她的死惊慌失措,为她的死而伤心? 萧赞怎么可能会为她的死惊慌失措,为她的死而伤心?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来一遍,那么她就绝不会重蹈覆辙。 双手死死的攥着胸前娘亲绣的香囊,虞锦脑筋飞快地运转着,绣春林就是她和萧赞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一次只要她不得罪那个煞星,就一定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不,不得罪还不行,不得罪不如斩草除根,那样才是永绝后患!虞锦知道一种永除后患的法子,就是把人杀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让人跟踪去打探萧赞的情况,然后找寻机会除掉他。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谋划杀人,虞锦被自己痛下杀手的想法惊到,可却不得不为,她再也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噩梦!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就如虞锦所设想的一样,她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和萧赞相遇,并没有对他恶言以待,反而对他银两施送,让人跟踪萧赞以后打探清楚再来汇报。 然而当听完下人的禀报,虞锦突然产生了去看看现在的萧赞处境的念头,后来她假装和萧赞再次巧遇,跟随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破庙看到病重的萧母,虞锦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就在这一念之差间的犹豫里,冲动促使她做了一个决定—— “小姐,小姐—,大夫请来了。” 虞府里,窗户外丫鬟秀竹在扯着嗓子禀报,屋内云竹刚好把最后一根簪花□□虞锦的秀发里。虞锦站起身,推开窗吩咐:“先带大夫去厢房给人看病,我马上过去。” 现在的天气是冬日大寒,推开窗冷空气就不管不顾得往屋内钻,虞锦迎着窗感受,只觉得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是了,她已经让人把萧赞母子接到了府内,这个大夫也是为萧赞母亲找的。 她一念之差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就是这个。 萧赞病重的母亲让虞锦在要不要杀萧赞之间徘徊了,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让人把萧家母子带回府中找人给萧母治病,大抵萧赞最后是要死在她的手里的,为萧母寻医问药这件事就当她是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秀竹已经带大夫到后院的厢房里,虞锦这边也该出发前去查看了。出门前云竹把一件翻边的雪白织锦镶毛斗篷给虞锦披上,再给她塞了一个暖和的手炉,这才随她一起到了后院。 穿过两道拱门和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萧赞母子所住的那一间了,虞锦步子越来越沉,最终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 “小姐。”秀竹看到虞锦到了,连忙起身请安退到一旁。萧赞正观望大夫给自己母亲诊脉,闻言欣喜的转过身来。 从府外回来的虞锦换了一身衣服,雪白的衣衫裙装外衬雪白的翻边白毛斗篷,脖颈挂着一个云锦做的佩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宁静而又冷漠,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萧赞看的呆愣了,但他很快从失神里面清醒过来。他是靖城商户萧钧萧家的嫡子,母亲是萧钧正妻,只因前一阵子母亲被人陷害与人通奸,父亲大怒他为母亲求情就被一起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后来母亲体弱生病,自己却无银两为母亲看病。 虞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个像画里的人物一样的姑娘对他有大恩,她不仅不嫌弃自己和母亲,还把他们接到了府里找来大夫给母亲看病,萧赞自此心底发誓,以后要尽其所能要报答虞锦,以还她今日大恩。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使萧赞打受打击大受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萧赞还沉浸在母亲病重的消息里,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暖炉。萧赞愕然,却见心中嫡仙似的人物似怕他一样猛地退后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如果你倒了,夫人床前就无人尽孝了。屋内没有火炉是我的疏忽,这个暖炉先给你暖手,随后我会让人安排。” 他已经换掉了之前在没进府前身上穿着的破烂衣物,也把头发好好的打理起来,用一个看不出质地的碧玉簪子簪着。现在的他虽然也是粗麻衣物,但这样的衣服穿在萧赞身上,让人看到的并不是落魄,而是隐隐透着他不同于常人、用粗麻衣服也掩不住的气度。 虞锦并不是没有看到萧赞激动和含着感激的眼神,只不过对着这个眉眼跟长大后的萧赞几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萧赞,她始终做不到坦然。 也许是上一世残留意识作祟,她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怕萧赞的,归根究底是因为上一世萧赞那些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虽然现在的萧赞只是少年模样,虞锦还是潜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示意萧赞不要讲话打扰了大夫诊脉,她在远处寻了宽椅坐了下来。 萧赞母子现在只算是不明来历的人,又被虞锦安排在后院,因此下人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热茶之类,萧赞莫名觉得自己在虞锦的面前很窘迫,这是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过来的感觉。 大夫诊完脉了,为了不影响萧母休息,几人到走廊谈话。萧赞迫不及待的询问母亲的病情,得到的却是心疾已深,时日不多,让萧赞以后多多在床前尽孝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雷灌顶,使萧赞打受打击。虞锦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大夫仍然开些安神健体的方子,她让秀竹带大夫离开,吩咐云竹在走廊尽头守着,安慰丢了魂似的萧赞。 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疮口,这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冻伤和不小心弄伤的都有,惨状十分严重,想来是这位小姐方才注意到了,这才把手中的暖炉给了他。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置办了火炉到萧赞母子的房里,还有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盒。关上门窗烧了碳,屋子内立刻变得暖和起来,萧赞捧着暖炉在手里,瞧了一眼手心的药盒,再瞧着在床铺里昏睡的母亲,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 “好了好了,锦儿这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就跟额娘这样撒娇,是受了委屈了?”方氏拉住虞锦让她站直,不让她再像根面条似的倚在她的身上。 虞锦站直了身体,换成了挽住方氏的胳膊一起往室内走,“没有受委屈。额娘,我今天擅自做了一件事,现在我说给您听,您听了可不许责怪我。不然我可不依。” 母女俩一起房间内,里面的火炉烧的正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在这大寒的天气里,火炉燃烧释放的暖气让屋内的人一点也不觉得会冷。 女儿主动交代了,方氏就顺水推舟,“什么事?锦儿先跟娘亲说说,娘亲听了以后再决定是要责备锦儿,还是要表彰锦儿。” 39|2016.08.13.36 上一世,大堰永安四年,十月中旬十六。 今天是虞锦陪母亲方氏到都城最大的寺庙云隐寺上香的日子,她今年刚过十二岁的生辰不久,往年都是方氏一人带着奴仆而来,今天这次是虞锦非要缠着方氏和她一起想到外面凑热闹的。 虞家世代忠良,祖辈在大堰都是忠臣良将。后来大堰江山安定,虞家交出兵权,在虞锦的太爷爷那一代选择弃武从文。到现在爹爹虞忠德这一代,曾经为大堰立过汉马功劳的虞家依然受皇帝一族厚恩以待,家族地位显赫。 作为虞家的嫡长女,虞锦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母亲最严厉的教导和指引,今日她好不容易讨了母亲的欢心,让她能放自己出门逛一逛,虞锦的心里面别提多开心了。 和母亲分乘了两辆马车的好处就是能够在母亲前脚进了寺庙以后,自己后脚就能下了马车在沿街玩耍。街面上熙攘的人群,叫卖的摊贩,还有各种各样美味的小吃,这一切对极少出门的虞锦来说都是新奇的,让虞锦都想停下来观看欣赏,肆意品尝。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前面的绣春林就是距离云隐寺最近,却也是都城最热闹的集市。虞锦乘坐的马车到了街头就难以驶进去穿行,小厮维邦询问她是否要绕行,虞锦掀帘观望,看着眼前热闹的大街上心生向往,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径直掀开了车帘,从没有坐人的另一侧几步跳下了马车。 “小姐!”这样的举动使云竹和秀竹同时惊呼出声,跳下马车的虞锦弹了弹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回眸冲两个大丫鬟一笑,“叫什么,还不快下来!” 云竹和秀竹对视一眼,纷纷从马车上依次下来。赶车的小厮维邦面容成了苦瓜,“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小的了。” “维邦,你绕路到前面的去云隐寺的十字路口等我们,我和云竹秀竹马上就到。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不要告诉娘,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喔!” 嘻嘻一笑丢下威胁,虞锦像一条小鱼儿见到了大海一样,一瞬间隐入热闹的人群。云竹秀竹担心虞锦的安全立即唤着让她“慢点”跟上去了,唯独剩下维邦苦着一张脸,最后不得不按照虞锦说的,绕路到前面的路口去等她们。 虞锦步调轻快的走在大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她在人群中和寻常百姓一样挤来挤去。云竹和秀竹跟在后面只看到那抹嫣红色的秀丽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两人细汗直流,唯恐跟丢了虞锦。 最后两人还是顺利追上了,因为虞锦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盯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移不动脚步,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云竹年龄稍长一点,玲珑七心,看到虞锦如此样子,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秀竹则性格敦厚,一根筋脑袋,看到虞锦如此模样,兴冲冲的冲到了虞锦身旁。 最后的结果就是虞锦手持一串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身后两个丫鬟手里还各拿了一串,这是虞锦赏给她们的,勒令两人不吃完不许上马车。 这是虞锦的一贯做法,目的是不让两个大丫鬟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娘亲方氏,因为想要人嘴巴严实,最好是拉着她们一起“犯罪”,这样无论她们其中的谁就不好向娘亲在背后禀告了。这一招目前来说还是百试百灵,虞锦打算继续沿用。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到这条热闹的街市的尽头了,虞锦手中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也解决的只剩下了三颗。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人影横冲直撞冲到了虞锦怀里,力道大的把人撞了一个趔趄,云竹反应极快的帮虞锦稳住了身体,拉开那个身影呵斥:“放肆!你竟敢冲撞我们家小姐?” 被方氏□□出来的丫鬟能唬住寻常人家是绰绰有余,虞锦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蓬松、衣衫赃乱的小乞丐伏在地上抖做了一团,显然是极怕虞锦她们的。 想来这个小乞丐也不是故意的,虞锦阻止了云竹还要不依不饶的呵斥,扶起了小乞丐问他摔到哪里没有,小乞丐怯怯的摇了摇头,眼神更加的可怜。虞锦让秀竹给了他一些碎银让小乞丐离去了,临走前看到小乞丐依依不舍的盯着她手中仅剩的三颗鲜红的糖葫芦,虞锦心里面一软,把木签塞给了小乞丐,“这个也给你吃,你走吧。” 小乞丐终于笑着跑远了,虞锦吧唧吧唧嘴巴,感觉嘴巴里面更甜了。拍了拍手,她示意云竹秀竹快一点,不要耽搁和小厮维邦在路口的汇合。 转身的一瞬,虞锦突然发现腰间好像空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什么也没摸到。脑中灵光一闪,她惊呼出口:“刚才那个小乞丐拿走了我的玉佩!云竹秀竹,我们快去追!” 虞锦这一言吓坏了两个大丫鬟,云竹秀竹花容失色,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 人群熙攘的街头隐约还能望见小乞丐奔跑的身影,虞锦咒骂一声,拔腿追了上去,云竹秀竹连忙跟上,一块“捉拿”这个敢偷她们家小姐玉佩的小贼。 那小乞丐今天在街头转悠多时了,是看准虞锦这样的富家小姐才下手的,玉佩一到手他就想着脱身,结果虞锦反应太快,他还没溜走多远就已经被人发现。 现在虞锦在后面追着他,小乞丐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奔跑企图甩掉虞锦,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当被主仆三人逐渐逼近一个小巷口时,小乞丐顺手把顺手牵羊偷来的玉佩塞到了一个少年怀里。 少年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虞锦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脸气喘吁吁停驻在他跟前的画面。“你和那个小乞丐是一伙的?把玉佩还给我,我看到那个小乞丐塞到你怀里面了。” 呼吸进太多冷风导致喉间不适,虞锦连忙用帕子掩唇,掩饰那声岔气的咳嗽。 被她拦下的少年就是萧赞,此刻的他身无分文,因为母亲病重而上街想要筹些药材,苦于没有银两被人轰了出来,因为苦恼去哪弄药材而心不在焉的他在路上走着,没留意就被那小乞丐塞进怀里一枚玉佩。 “小姐说的可是这个?”萧赞把玉佩拿出来放到手心,“非在下偷盗你的东西,是那个人自己塞到我怀里的。” 虞锦点点头,示意云竹把玉佩接过来。 玉佩拿了回来,云竹连忙用手帕包裹细细收了起来。 虞锦打量眼前的少年,发现单看这少年的风姿气度,虽然看起来穿的破了点,但并不像那种吃顿饱饭都艰难的乞丐之流。 想来也不会是和那个小乞丐同流合污的。 短短的十几秒虞锦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但看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她突然生出捉弄的心思,“小乞丐,你说你不是那小贼的同伙,可有证据证明?” 小乞丐?萧赞半天没回神虞锦这是在叫他,反应过来正色道:“在下并非乞丐。古人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在下怎么会去偷小姐的玉佩?在下与那偷盗的小贼并不认识,还请小姐明察,切勿冤枉了好人。” “还是你别再狡辩吧!你不认识他怎么会把玉佩塞给你,小乞丐,我看你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脱罪,怕被我们家小姐送去官府吧!”秀竹没有领会到虞锦想要捉弄人的心思,只当虞锦真的要追究萧赞,言语间颇带泼辣的意味。 云竹知道这是她家小姐又寻到好玩的事物了,眼见日头高升,她拉住虞锦的衣袖压低声儿悄悄道:“好小姐,您别玩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在久待了,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就惨了。”被云竹这么一提醒,虞锦才想起还有正事没有做。 萧赞抿着唇看虞锦和小丫鬟的互动,从虞锦偶尔投来的闪烁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兴味。灵感一闪,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想到眼前他处于的劣势,萧赞并没有拆穿虞锦,而是不动声色的等着虞锦的发落。 背着光的少年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眼底无波无澜的注视主仆三人。虞锦还浑然不知对方已经猜测到自己是在捉弄他了,看到萧赞被她这么为难还能保持不卑不亢和宠辱不惊的气度,心中不禁对他暗自赞许。 “那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了。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海涵。”虞锦展颜一笑,宛若春日的蔷薇花盛开。 萧赞一愣,反应过来冲虞锦拱手,“小姐英明,在下感激不尽。” 方才的接触已经足够让虞锦把萧赞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但看萧赞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又在这药店门口徘徊,虞锦细心的想到眼前的少年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辆马车一过来,萧赞更能确定虞锦非寻常人家的小姐。正当他低头沉思间,还没走的马车有人掀帘探出头来,“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如果你需要银钱,可以三日内到城南东街虞府去做长工,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招进去的。” 云竹音落,维邦轻斥一声,扬起马鞭落在马背身上催促马儿奔走。萧赞在原地目送虞锦乘坐的马车离开,缓缓的皱眉思考着方才虞锦丫鬟留下的那番话的可行性。 40|2016.08.13.36 紫熏苑灯火通明,萧赞赶到时有一续着山羊胡子大夫正在给柳瓷儿隔着帐纱把脉,来到卧房内不远处的交椅前坐下,他静静等待大夫诊脉后的结果。 “见过将军。”大夫起身离了帐前,来到桌前朝萧赞行了一礼,萧赞摆手:“不必多礼,如何了?” “回将军,从脉象来看,柳姑娘是中毒了,症状与‘昨日红花’呈现出来的症状非常相似,可让老夫十分费解的是,柳姑娘的毒好似有高人相助,她体内毒性一直是被压制,只不过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发作。” “昨日红花”是专门对女子研制出出来的一种剧毒,毒性发作会让人的肌肤迅速衰老,变成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这种毒解药难以研制,配置非常的繁琐,并且一向在偏远的地方流传,柳瓷儿何以会染上? “那现在当如何?”萧赞询问破解方法,大夫羞愧开口:“在下医术浅薄,只能暂时帮柳姑娘开药方压制住毒性,要想彻底根治,恐将军还要另寻高人。” “那便有劳了,开药方吧。” 点点头,萧赞示意大夫立即开药方出来让人去煎药。 这时昏睡中的柳瓷儿醒来,看到萧赞的人在这里不由心中一喜:“萧大哥——” “别乱动。”萧赞大步走过去,帮助柳瓷儿背靠着枕头坐起身:“大夫已经给你把了脉了,瓷儿,你老实告诉萧大哥,你身上所中之毒是怎么来的?” 柳瓷儿垂下眼帘,似乎有难言之隐,萧赞抬手示意众人都退下。房门关合声传来,下一刻,柳瓷儿身子扑到了萧赞怀里:“萧大哥,我好怕!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柳瓷儿情绪十分激动,仿佛察觉到萧赞想要把她推开的动作,她两只手臂缠绕的更紧,死死的抱着萧赞不松手。不能硬来,萧赞只能试着平复她的情绪:“做大哥的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妹妹,瓷儿你想多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萧大哥保证。” 萧赞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柳瓷儿稍稍平复了情绪坐正了身子,开始缓缓向萧赞讲诉她中毒的过程。 原来‘昨日红花’这种毒还有另外一种功效,如果配合着医书上的另一道方子来配置解□□方,不仅不会让中毒的人衰老,还会使人青春永驻,永远美艳动人。 柳瓷儿仗着继承父亲衣钵对医术颇有研究,就铤而走险给自己种下了昨日红花的剧毒,可没想到那解方竟出了纰漏,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边配药压制住毒性,一边给自己找正确解毒的方子,由于良久没有好的梳理,才会有今日第一次发作。 “瓷儿,你太胡闹了。” 听完柳瓷儿的叙述,萧赞淡淡的点评了一句。 柳瓷儿眼眶微红:“萧大哥,我知道你肯定会看不起我了。就算是这样,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萧大哥,我想跟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试这个毒吗,就是因为我想永远保住这幅容颜,就是希望有一天若能有幸能待在你的身边,不会变的人老珠黄,惹你生厌…” 柳瓷儿的阐述声越来越低,萧赞推开了柳瓷儿的身子重新扶她躺下,“再美的皮相也只是暂时的,违反生老病死的天道想要保住容颜是行不通的。瓷儿,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做。” 萧赞冷硬的话语使柳瓷儿眼中的泪水无声打湿了脸颊,擦掉眼泪,她语气坚决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的,萧大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感情。 这么多年了,如果我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可我放不下,所以才会厚颜来找你。如果萧大哥真的没办法忍受瓷儿的喜欢,可以立即找户人家把瓷儿嫁出去,这样也算你报答了当日我爹对你的恩情。” 柳瓷儿看似一番赌气的话,却让萧赞在短暂时间里面无法想到良好的对策,她的固执超出了萧赞的想象。素来不喜欢任人摆布的萧赞不想刺激毒性发作刚刚醒来的柳瓷儿,于是无声起身:“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瓷儿,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做出解药的,你早些休息。” 告别的话讲出来,萧赞不再在这里停留。 柳瓷儿眼睁睁的瞧着萧赞离开,眼眸里面尽是不甘之色。 有人送来了煎好的药,柳瓷儿让人停在门外,一改之前的虚弱,下地主动开门接了过来。 待到送药人离开,她端着药碗来到窗台,眼也不眨的把一整碗的药汤对着长势旺盛的盆栽倒了进去。 折腾了一个晚上,一整夜的时辰几乎已过去了一半。萧赞回到卧房内虞锦已经睡了,整个人面朝里侧双腿微弯的侧身躺着,睡梦中也不忘摆出一个防备抗拒的姿态。 萧赞除去衣物上床,拉起锦被躺下的一瞬明显感觉到身侧之人的身体变得僵硬了。心中清楚虞锦是在装睡,萧赞挪了挪身体凑近了她,把她半张身子揽入怀中。 后背贴上一个厚实的胸膛,虞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搭在腰间的手臂太过孔武有力,她绝对相信自己很有可能会当场跳起来躲开萧赞的碰触。 可一开始装睡的就是她,现在她若有所动作,那么就刚好不打自招告诉对方她在装睡了?虞锦心里面乱糟糟的,好在萧赞只是拥住她没有其他的动手动脚,否则不论如何,她都要把萧赞给踹下床去,不会让萧赞得逞第二次! 一夜就这么在不安和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第二天醒来,虞锦发现她睡觉的姿势完全换了一个。此时她枕着萧赞的胳膊小鸟依人伏在对方的肩窝里,脸颊贴近对方胸膛的位置,稍稍抬首就能望见对方线条优美的下巴。 睡着的男人平日里那一双漆墨般深邃的眼眸看不见了,安静的睡颜比起醒着时少了几分凛冽冷硬,加上薄唇的颜色非常的浅,竟然让虞锦产生一种男人其实很脆弱的错觉。 暗骂自己一声把这些奇怪的念头清出去,虞锦小心的拿开萧赞的手臂准备从他的身上越过去下床。可惜她一动萧赞就醒了,睡眼朦胧的萧赞睁着眼睛定定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恢复了平日的清醒他浑身的气场又逐渐变的冷肃,之后松开了虞锦,唤人进来更衣。 虞锦对萧赞的怪异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一大早像陌生人一样全无交流再到一个餐桌上用膳也始终坦然。她不知道是,萧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安稳的睡过觉了,今天破天荒的睡醒了被人叫醒,那种感觉…难以言述。 对于萧赞的反复的态度,虞锦巴不得萧赞能够离她远远的,这样她就不用再看到萧赞记起昨夜的荒唐后浑身都不自在。 柳瓷的中毒的事萧赞并没有让人声张,对外宣布是受了风寒,作为萧府的女主人,虞锦按照礼数自是前去探望了一番,还带了许多补品和女子家喜欢的礼物。然而让虞锦没料到的是,她送去的东西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让萧赞第一次对她发难。 事情这样的,那日去看望柳瓷儿时,虞锦让人做了一份燕窝,结果下午就传来了柳瓷儿病情加重的消息,问题就出那份燕窝上。 萧赞找来时虞锦正对着铜镜画眉,门扉开合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几人,虞锦画眉的手一偏,白皙的肌肤上顿时多了一道难看的痕迹。 来到极有压迫感的由远及近,来到虞锦的跟前停下:“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虞锦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茫然询问。 待到弄清楚了何事,虞锦转过头去,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净眉角那条碳痕:“不关我的事,信不信由你。” 萧赞抬手,把掌中的东西全掷到了梳妆台上,“那这个又怎么说?” 竟是数根平日里用来烧香拜佛的香,只不过都是断了碎了的,十分不美观。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萧赞。”虞锦平静抬眸。 “上午你送了补品过去,不多时柳瓷儿的病情就加重了。后来在你送去的礼物里面,里面放着的都是这断碎香头,‘断香’,断了念想,小金鱼,这一切还不够明白,你还想装作不知道?” 萧赞的声声质问让虞锦瞬间明白了始末,她想开口反驳萧赞,一旁的秀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都是奴婢做的!断香头都是奴婢放的,不管我家小姐的事…你别不信我家小姐…” “秀竹,这是怎么回事?统统讲清楚!” 虞锦语气严厉,秀竹浑身上下抖的的厉害,还是强撑着哆哆嗦嗦的把真相讲完了。那些断香是她偷偷放进礼品里面的,原是想警告柳瓷儿不要对他家小姐的相公有非分之想,料想以柳瓷儿的身份定然不敢声张,这样也算替她们家小姐出了一口恶气。 可没想到送的吃食竟然也出了问题,柳瓷儿竟然把断香的事也拿出来了要讨公道,现在两码事成了一码事,萧赞来质问,秀竹见事迹暴露,顿时撑不下去了承认是她所做,想为虞锦证实清白。 “你真是太大胆了!秀竹,我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你竟然明知故犯!是不把我的话听进耳中吗!”压抑住怒火,虞锦让自己努力平复心情。 “奴婢知错了,小姐…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秀竹哭哭啼啼,萧赞冷呵一声:“够了!事到如今你们主仆就不要再演戏了!虞锦——,到了现在,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虞锦奇怪的瞅了萧赞一眼,“是下毒害柳姑娘,还是承认放断香?亦或者两者都是?萧赞,你不要忘了,从来不是我想进萧府的!争风吃醋在女人之间发生很常见,可在你我之间,在这萧府,你不觉得可笑吗萧赞!” “你再说一次——” 萧赞的双眸酝酿起风暴,云竹见势不对,连忙蹲下身子求情道:“将军息怒!少夫人她…” “滚出去!” 一声暴喝响彻卧房,萧赞冷寒的眼神射来,虞锦易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 云竹等人无奈退下,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就在虞锦摸不准迟迟没有动静的萧赞想做什么时,原本震怒的萧赞却对她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你说不是你自愿进萧府的,那又如何?小金鱼,你这辈子只能跟我绑在一起了!有一个消息不妨告诉你,燕帝为宁安郡主和陆明风指了婚,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你的心中作何感想?” 41|2016.08.13.36.41 虞家世代忠良,祖辈在大堰都是忠臣良将。后来大堰江山安定,虞家交出兵权,在虞锦的太爷爷那一代选择弃武从文。爹爹虞忠德这一代,曾经为大堰立过汉马功劳的虞家依然受皇帝一族厚恩以待,家族地位显赫。 作为虞家的嫡长女,虞锦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母亲最严厉的教导和指引,今日她好不容易讨了母亲的欢心,让她能放自己出门逛一逛,虞锦的心里面别提多开心了。 和母亲分乘了两辆马车的好处就是能够在母亲前脚进了寺庙以后,自己后脚就能下了马车在沿街玩耍。街面上熙攘的人群,叫卖的摊贩,还有各种各样美味的小吃,这一切对极少出门的虞锦来说都是新奇的,让虞锦都想停下来观看欣赏,肆意品尝。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前面的绣春林就是距离云隐寺最近,却也是都城最热闹的集市。虞锦乘坐的马车到了街头就难以驶进去穿行,小厮维邦询问她是否要绕行,虞锦掀帘观望,看着眼前热闹的大街上心生向往,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径直掀开了车帘,从没有坐人的另一侧几步跳下了马车。 “小姐!”云竹和秀竹同时惊呼出声,跳下马车的虞锦弹了弹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回眸冲两个大丫鬟一笑,“叫什么,还不快下来!” 云竹和秀竹对视一眼,纷纷从马车上依次下来。小厮维邦面容成了苦瓜,“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小的了。” “维邦,你绕路到前面的去云隐寺的十字路口等我们,我和云竹秀竹马上就到。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不要告诉娘,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喔!” 嘻嘻一笑丢下威胁,虞锦像一条小鱼儿见到了大海一样,一瞬间隐入热闹的人群。云竹秀竹担心虞锦的安全立即唤着让她“慢点”跟上去了,唯独剩下维邦苦着一张脸,最后不得不按照虞锦说的,绕路到前面的路口去等她们。 虞锦步调轻快的走在大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她在人群中和寻常百姓一样挤来挤去。云竹和秀竹跟在后面只看到那抹嫣红色的秀丽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两人细汗直流,唯恐跟丢了虞锦。 最后两人还是顺利追上了,因为虞锦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盯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移不动脚步,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云竹年龄稍长一点,玲珑七心,看到虞锦如此样子,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秀竹则性格敦厚,一根筋脑袋,看到虞锦如此模样,兴冲冲的冲到了虞锦身旁。 最后的结果就是虞锦手持一串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身后两个丫鬟手里还各拿了一串,这是虞锦赏给她们的,勒令两人不吃完不许上马车。 这是虞锦的一贯做法,目的是不让两个大丫鬟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娘亲方氏,因为想要人嘴巴严实,最好是拉着她们一起“犯罪”,这样无论她们其中的谁就不好向娘亲在背后禀告了。这一招目前来说还是百试百灵,虞锦打算继续沿用。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到这条热闹的街市的尽头了,虞锦手中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也解决的只剩下了三颗。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人影横冲直撞冲到了虞锦怀里,力道大的把人撞了一个趔趄,云竹反应极快的帮虞锦稳住了身体,拉开那个身影呵斥:“放肆!你竟敢冲撞我们家小姐?” 被方氏□□出来的丫鬟能唬住寻常人家是绰绰有余,虞锦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蓬松、衣衫赃乱的小乞丐伏在地上抖做了一团,显然是极怕虞锦她们的。 想来这个小乞丐也不是故意的,虞锦阻止了云竹还要不依不饶的呵斥,扶起了小乞丐问他摔到哪里没有,小乞丐怯怯的摇了摇头,眼神更加的可怜。虞锦让秀竹给了他一些碎银让小乞丐离去了,临走前看到小乞丐依依不舍的盯着她手中仅剩的三颗鲜红的糖葫芦,虞锦心里面一软,把木签塞给了小乞丐,“这个也给你吃,你走吧。” 小乞丐终于笑着跑远了,虞锦吧唧吧唧嘴巴,感觉嘴巴里面更甜了。拍了拍手,她示意云竹秀竹快一点,不要耽搁和小厮维邦在路口的汇合。 转身的一瞬,虞锦突然发现腰间好像空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什么也没摸到。脑中灵光一闪,她惊呼出口:“刚才那个小乞丐拿走了我的玉佩!云竹秀竹,我们快去追!” 虞锦这一言吓坏了两个大丫鬟,云竹秀竹花容失色,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 人群熙攘的街头隐约还能望见小乞丐奔跑的身影,虞锦咒骂一声,拔腿追了上去,云竹秀竹连忙跟上,一块“捉拿”这个敢偷她们家小姐玉佩的小贼。 那小乞丐今天在街头转悠多时了,是看准虞锦这样的富家小姐才下手的,玉佩一到手他就想着脱身,结果虞锦反应太快,他还没溜走多远就已经被人发现。 现在虞锦在后面追着他,小乞丐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奔跑企图甩掉虞锦,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当被主仆三人逐渐逼近一个小巷口时,小乞丐顺手把顺手牵羊偷来的玉佩塞到了一个少年怀里。 少年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虞锦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脸气喘吁吁停驻在他跟前的画面。“你和那个小乞丐是一伙的?把玉佩还给我,我看到那个小乞丐塞到你怀里面了。” 呼吸进太多冷风导致喉间不适,虞锦连忙用帕子掩唇,掩饰那声岔气的咳嗽。 被她拦下的少年就是萧赞,此刻的他身无分文,因为母亲病重而上街想要筹些药材,苦于没有银两被人轰了出来,因为苦恼去哪弄药材而心不在焉的他在路上走着,没留意就被那小乞丐塞进怀里一枚玉佩。 “小姐说的可是这个?”萧赞把玉佩拿出来放到手心,“非在下偷盗你的东西,是那个人自己塞到我怀里的。” 虞锦点点头,示意云竹把玉佩接过来。 玉佩拿了回来,云竹连忙用手帕包裹细细收了起来。 虞锦打量眼前的少年,发现单看这少年的风姿气度,虽然看起来穿的破了点,但并不像那种吃顿饱饭都艰难的乞丐之流。 想来也不会是和那个小乞丐同流合污的。 短短的十几秒虞锦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但看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她突然生出捉弄的心思,“小乞丐,你说你不是那小贼的同伙,可有证据证明?” 小乞丐?萧赞半天没回神虞锦这是在叫他,反应过来正色道:“在下并非乞丐。古人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在下怎么会去偷小姐的玉佩?在下与那偷盗的小贼并不认识,还请小姐明察,切勿冤枉了好人。” “还是你别再狡辩吧!你不认识他怎么会把玉佩塞给你,小乞丐,我看你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脱罪,怕被我们家小姐送去官府吧!”秀竹没有领会到虞锦想要捉弄人的心思,只当虞锦真的要追究萧赞,言语间颇带泼辣的意味。 云竹知道这是她家小姐又寻到好玩的事物了,眼见日头高升,她拉住虞锦的衣袖压低声儿悄悄道:“好小姐,您别玩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在久待了,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就惨了。”被云竹这么一提醒,虞锦才想起还有正事没有做。 萧赞抿着唇看虞锦和小丫鬟的互动,从虞锦偶尔投来的闪烁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兴味。灵感一闪,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想到眼前他处于的劣势,萧赞并没有拆穿虞锦,而是不动声色的等着虞锦的发落。 背着光的少年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眼底无波无澜的注视主仆三人。虞锦还浑然不知对方已经猜测到自己是在捉弄他了,看到萧赞被她这么为难还能保持不卑不亢和宠辱不惊的气度,心中不禁对他暗自赞许。 “那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了。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海涵。”虞锦展颜一笑,宛若春日的蔷薇花盛开。 萧赞一愣,反应过来冲虞锦拱手,“小姐英明,在下感激不尽。” 方才的接触已经足够让虞锦把萧赞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但看萧赞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又在这药店门口徘徊,虞锦细心的想到眼前的少年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辆马车一过来,萧赞更能确定虞锦非寻常人家的小姐。正当他低头沉思间,还没走的马车有人掀帘探出头来,“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如果你需要银钱,可以三日内到城南东街虞府去做长工,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招进去的。” 云竹音落,维邦轻斥一声,扬起马鞭落在马背身上催促马儿奔走。萧赞在原地目送虞锦乘坐的马车离开,缓缓的皱眉思考着方才虞锦丫鬟留下的那番话的可行性。 42|2016.08.13.36.41 这个中年人就是救济了萧赞的柳云福柳大夫,柳大夫的柳氏药铺在当地非常有名,祖辈都是医药世家。柳大夫不禁医术高超,有时候也会下令让药堂免费给穷人看病赠药,积德行善,柳氏药堂的名气就是这样散播出去的。 萧赞之前讨来的药材就是柳大夫好心给的,萧赞之所以背着萧氏到这里来,就是知道柳大夫心善,这般见到他们定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柳大夫仅是扫了一眼萧赞背后的萧氏,立即掀开隔间遮挡的布帘,吩咐萧赞把人背进去放在了里面的矮榻上。 “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视线掠过萧氏的伤口,柳大夫拨动萧氏的眼皮和舌口查看。萧赞羞愧万分,长话短说:“是家母撞墙所致。柳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娘亲,他日萧赞定涌泉相报您的大恩。” 柳大夫没在说话,专心致志给萧氏上药。 上完药他示意萧赞跟他一起出去,两人在离隔间远一点的位置交谈。柳大夫告诉萧赞,萧氏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没有得到好的调理不说,这段日子的漂泊让她的身体很吃不消。 萧氏旧疾已深,咳血的症状也很严重,加上这次急火攻心撞墙对她起了很大的刺激,她的病情被引发的更为严重。现在再好的药用到萧氏身上也只是能起到调理的作用,醒来以后的萧氏恐怕也是时日无多,柳大夫让萧赞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消息让萧赞如雷劈中,娘亲的身体情况怎么这么差,他竟然还只以为她是得了小小的风寒。现在萧赞明白前些日子在破庙里面偶尔闻到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了,娘亲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却一直有意瞒着他。 经过一夜萧氏总算醒来,他们母子重新回到了破庙。欠了柳氏药堂的医药费萧赞定是要想办法还的,就是要照顾病重母亲的他一时无法走开。 虞府里,虞锦正在闺房外间的楼阁里面,身姿端庄的端坐在软和的布椅上面对着矮桌上摆放的焦尾练琴。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踩进去足足可以漫过人的脚踝。早上起来打开窗户看到雪白一片,冷寒之气扑面而来,到处可见白雪皑皑。就连银装素裹下的树木和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楼台远远望去都别有一番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此刻虞锦拨弄琴弦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几分心不在焉,现在的她思绪早已飘出了这被火炉烘烤的十分暖和的四角楼阁,不知飘去了哪里。 那日从绣春林抵达云隐寺,虞锦的娘亲方氏已经在云隐寺内的厢房等待多时,好在虞锦解释了集市热闹,道路被阻,他们是绕路穿行去的云隐寺时,方氏没有过多计较,给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裙,让虞锦陪她去上香。 他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回来虞府后,虞锦一直惦记着对白天遇到的少年的承诺,一回来就悄悄的对管家刘伯叮嘱:要是这几天有穿着带补丁衣服,书生模样的少年来上门应征长工,一定要把人留下来给他找份工做。 刘管家是在虞锦父亲虞忠德年幼时就在虞府里面服侍了,一直以来对虞府忠心耿耿,对虞锦也几乎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因此虞锦的吩咐他也格外的放在心上,下令守门的小厮都放机灵点,以免误了虞锦的“大事”。 平淡无奇的两天就这么过去,在这两天里,几乎每次到晚膳时分,虞锦都要过来问一次刘伯,她口中所说的少年到底有没有来府上应征长工。得到的答案每次都是“没人少年来应征”,次次失望而归的虞锦十分懊悔当时没有多逗留一会儿,问问那少年姓名,现居住哪里,若他真的有难处,她也好相帮一下。 现在人一直没有出现,她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到底该去哪里找呢?走着神里虞锦不自觉的叹气叹出声来,手指蓦地一痛,她骤然回神,发现一时大意手指被琴弦割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现在伤处正慢慢的沁出了小血珠。 端着一脸盆热水进门的云竹看到虞锦呆呆的坐着,视线落在虞锦伤到的手上,不禁脸色一变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给她止血:“小祖宗,您怎么又把自己给弄伤了?再多来几次,奴婢就要被夫人赶出府去了。” “好云竹,不会的。不让娘知道就好了。”虞锦不以为意,任由云竹把伤口擦拭干净给她上药,薄薄的一层粉末覆上,再用白色的布条小心的包扎起来。 手伤了,连弹琴来打发时间也做不到了,虞锦心血来潮,提出要出府去奇香居逛逛。 奇香居是都城里面最大的香料铺子,里面兜售的产品良多,不仅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对于其他女儿家所需要的闺房之物也应有尽有。 虞锦很久以前就对制作女子佩戴的香囊很感兴趣,经常会到奇香居那里去学习如何制作香囊,奇香居的掌柜对虞锦经常到访他们的店铺表示很欢迎,因为就虞锦的身份而言,会带动其他更多的京城名媛,名门望族的小姐夫人来光临小铺。 说做就做,虞锦让云竹和秀竹给她重新梳妆换衣,就这么带着两个丫鬟出府了。临到大门口刘伯还特意问候了虞锦前去哪里,免得夫人问起不好回答,虞锦大大方方的的回复了,让维邦驾起马车出发。 破庙里面,头上包着白布条的萧母的精神好了不少,这让几天来一直小心翼翼照顾母亲的萧赞终于松了口气,服侍萧母用过膳食睡下,萧赞悄悄的出了门,去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弄清楚一个真相。 来之前萧赞跟路人打听了虞府,也知道那天在绣春林遇到的小姐就是虞府虞太傅的女儿虞锦。城南东街只有一个虞家,是以萧赞很容易就找到了虞府的位置。这一条街都是以青砖铺成,墙檐上有威严的花样,长长的高墙延伸,一直到了百米开外才可望见府邸的大门。 地面覆盖的白雪一眼望去干净无暇,萧赞大步的踏在雪地,听着积雪被踩着发出的细微声响,缓缓向那有着两座近两米多高的石狮子的威严府邸门口走近。 越接近虞府,萧赞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忐忑。就在他离虞府门口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身后有辆马车在他的身旁飞奔而过,积雪被疯狂转动的车轱辘溅起,渐到了徒步行走萧赞的的裤脚上。 越接近虞府,萧赞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忐忑。就在他离虞府门口还有 “小姐出门了,走时并未说去了哪里。” 刘伯想起虞锦出门前的交代,不动声色的悉数告知虞锦的动向。 “既然锦妹不在,晚辈就先告辞了,还请刘伯转告虞伯伯、方伯母,改日侄儿再来拜访。”得知虞锦不在府内,陆明风就要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一旁随身伺候的定安眼角瞥到已经抵达虞府大门前,身着一身灰衣布衫的萧赞,连忙伸手扯了扯陆明风的衣袖,踮起脚俯身过去对着他耳语一番。 萧赞已经走到虞府门前,他上前一步,准备施礼请刘伯引见。 定安耳语完以后就注意些萧赞的动静,余光瞧见陆明风抬起手似不经意做了个手势,顿时像收到指令一般,指着萧赞大喊:“无耻小贼——你竟敢找上门来。刘管家,快让人抓住他,这人是个贼!” “是你!”萧赞顿住脚步,认出了面前的定安就是之前带人去找他麻烦的领头人。 定安的指控让刘管家半信半疑,他是陆明风的下属,刘管家望向陆明风见他点了点头,扬手示意府内健壮的家丁出来把萧赞绑了,连给萧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公子,人已经抓到了,您看该怎么办处置?” 刘管家询问陆明风如何做,陆明风轻笑一声,“教训一顿扔远一点也就算了,不用节外生枝。” 陆明风放了话,刘管家自然对萧赞不会手软。制住萧赞等人的家丁们就想好好的陆明风面前表现一把,混个脸熟,以后拿赏银也能拿的更多些,因此对萧赞下手每一下都唯恐揍的不卖力。 这样的打法,不一会儿萧赞就成了“血人”,衣服、脸庞全是血污,跟前的雪地上也溅上了点点红花,鲜红刺眼。挟制住他的人一松手,萧赞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扑倒在雪地里面,就连气息也慢慢的变得微弱。 虞锦这时正在返程的马车上,偶尔掀帘看沿行路途的风景。马车一个拐弯,就转到了回虞府内院墙外的这条大街上,掀帘观望的虞锦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家府邸门前似乎聚集了很多人,催促维邦赶车赶的快一些,她想要快速的一探究竟。 马车缓缓在虞府门前停了下来。陆明风见到虞锦回来,连忙摒退了下人亲自上前护送虞锦小心下了马车。萧赞浑浑噩噩,意志消沉中勉强睁开双眼,一张熟悉的容颜让他激动起来,可惜伤势太重,被人压制住的他根本无法起身。 虞锦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切,颦眉问一旁的陆明风:“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门前被打成这个样子?”陆明风面色不改,伸手理了理虞锦一缕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是个偷盗的小贼罢了,今日碰上了就让人教训了一下。锦妹,天气这么冷,咱们进去吧。” 43|2016.08.13.36.41 定安不屑的口气和居高临下的模样刺痛了萧赞,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萧赞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挪了挪双脚侧过身想让定安自己觉得无趣离去。 他的无视让定安感觉到无比愤怒:“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耳朵聋了!”无人回应,定安还要再挑衅,身旁走近一个粉衣女子,“安哥哥,你跟小乞丐纠缠什么,咱们走吧,莲蓉酥买好了。” 这粉衣女孩就是秀竹,她和陆明风的小厮定安两情相悦,这次偷偷出府就是私会定安的。秀竹的提醒让定安清醒过来,于是冷哼一声要和秀竹一起悻悻离开。 “等等——”萧赞突然出声唤停,定安不耐烦的转过身,“嘿我说你找打是不是?叫小爷什么事!” “我不找你,我找她。”萧赞看也不看定安一眼,视线落在秀竹身上,“我此番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的主子授意的,知晓的对吗?” 秀竹被萧赞盯着,想起之前小情郎定安跟她说过的事情始末,立即大着胆子回道:“当然,我家小姐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偷盗贼了,当时没收拾你是因为我们家小姐有急事!后来找人去揍你包括在虞府门前给你难堪,就是我们家小姐和公子要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都听到了吧,小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滚吧你就!”秀竹的回话让定安心里面很欢喜,心想要是禀告给陆明风这肯定又是大功一件,公子肯定少不得他的赏赐。 看着萧赞希翼的眼眸彻底变得暗淡,定安哈哈大笑一声,拉着秀竹走远了。 萧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了,虞府小姐的贴身侍女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疑问的?他迷茫绝望的眼神渐渐清明,最后变得阴鹜无比—— 挣扎着起身,萧赞想要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仅仅走出不到十米,他虚弱的脚步开始不稳,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晕倒引起了路上行人的一阵骚动,但很快这里这里变得更为安静,许多人路过这里都会加快脚步,生怕碰到这个晕倒在地的人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天空慢慢的飘起了小雪,寂静的街道逐渐变得空无一人,雪地里栽倒在地的少年身躯一动不动,任由雪白的的雪花飘落到身上,一层一层的将之覆盖… 那天陆明风来到府上探望虞锦,两人进了府虞锦才发现是他是装病,于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的答案却是,陆明风不想虞锦的目光落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再说外面那么冷,他不想她被冻着。 这样的答案让虞锦又羞又怒,最后板起脸不理陆明风了。陆明风打小就知道怎么哄虞锦开心,虞锦又不好真的生他的气,过了一会儿两人就重归于好。 送走陆明风后,一连几天刘伯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关于之前叮嘱他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渐渐的,虞锦就不去询问刘伯问的那么勤快了,只让云竹偶尔去打探一下。 眼看就要临近过年了,永安四年也下了好几场冬雪。 虞府里面,午后小憩的虞锦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醒来后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 云竹被她的喊叫声惊动,拧了热水浸泡过的帕子给她拭汗,“小姐别怕,梦里面都是假的,奴婢在这守着你,没人能伤害你。”虞锦呆呆怔怔的,抓住了云竹扬起的手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秀竹呢?” “秀竹昨个跟刘管家告假了,今天不在小姐跟前伺候。”云竹简单解释了一句,轻轻的挣脱虞锦的桎梏继续给她擦汗。虞锦“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今天,去帮我问刘伯了吗?有没有人来府内应征?” “还是没有。”云竹迟疑了一下讲出答案,见到虞锦失望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她:“小姐,您别担心那个公子了,我看人家不像是你想的落魄之人,许就是个贫寒书生罢了。您要是真想再见到那公子,咱们可以到都城里面各个书院去转一转,若是有缘小姐和那位公子兴许就能再见了。” 云竹的话让虞锦心中燃起了希望,掀开锦被下床,她即刻命令云竹给她按照男子的装束给她更衣。之前虞锦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这次更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云竹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装扮好了,主仆两人带足银两,由云竹悄悄的吩咐维邦驾着马车在后门接应,就这样偷溜出府。 外面雪花依旧静静的漫天飞舞,整个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虞锦决定去北面的青云书院先去看一看,然后由北面慢慢逐个查找。维邦在前面专心驾着车,然而到了下一个路口拐弯时,看清楚前面一幕的他猛地勒紧了缰绳。 车厢内两人因为惯性东倒西歪,稳住身体,虞锦不解道:“怎么突然停了?” “回主子,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堵作一团,您看咱们是等等还是绕路?”维邦连忙汇报眼前的见闻,虞锦掀帘望去,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围着这条路中心地方,层层的人群里隐约看到有人影躺在地上。 “那就绕路吧。”放下帘子,虞锦开口吩咐。她想早点到达书院,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收到吩咐后维邦小心的驱使马儿调转方向,朝着另一道街巷绝尘而去。 在方才他们未涉足的那条道路尽头,倒在雪地良久的萧赞毫无知觉的被人背到了背上,穿过围观的人群上了古朴的马车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萧赞醒来时口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药味,他试着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色的帐子。身下绵软的床铺和身上厚重的棉被提醒着他他被人施救了。 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萧赞发现他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面,这里除了床以外就是方桌木凳,墙角的地方有一个似用来放衣物的大木箱子。这里陈设简单,空间看起来也很小,但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喉咙干涩发痛,强撑着支起身子,萧赞想要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就在这时木门“吱嘎”一声响了,一个约十二三岁的绿衣少女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萧赞醒来十分欣喜:“你醒了?” 进来的少女个子高高的,小脸因为寒冷冻的红扑扑的,身上穿着绿色的袄子快步走过来,眼中的欣喜遮掩不住,萧赞停了下床的动作,对着这绿衣姑娘道谢:“小生不才,免贵姓萧,单名一个“赞”字,多谢姑娘出手搭救。请问…这儿是哪里?” “噗…”绿衣姑娘见萧赞文绉绉的忍不住笑了,“这是我家啊,我叫柳瓷儿,我爹是柳氏药堂的大夫。救你的可不是我,是我爹出门问诊把你捡回来的,你要谢就谢他好了。” “小生这就去拜访柳大夫。”萧赞这才明白了是柳云福大夫救了他,他想找到柳大夫致谢,脚一沾地双腿就软了下去。 柳瓷儿惊叫一声,顾不得男女有别搀扶萧赞重新回到床铺,“你在外面冻的太久了,之前的旧伤也没有处理,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下地。先把药喝了吧,我一会儿给你拿点吃的,等你能下地了,我就带你去找我爹!” 之后的一天半里面,萧赞几乎没有出过这间小屋,柳瓷儿一直细心的照顾着他,柳家的搭救和照顾让萧赞心里面有一丝暖流缓缓流动。 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第三天萧赞基本上行走无碍了,他能够行走自如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柳大夫道谢,把萧氏逝去前放在身旁最后留给他的白玉簪送给了柳大夫当作谢礼。 柳大夫并没有收下,在跟萧赞交谈的过程中,他得知萧赞会识文断字,人又知礼进退得宜,就有意留萧赞下来在药堂做执笔,跟着账房先生学习做账。 最近柳大夫药堂里面的账房先生因为有事告假几天,短时间内找不到新的账房先生快速上手。他药堂内的小工又大多是不识字的,给病人抓药时能够死记硬背药材的名字,按每个格子来抓药,到了做账目时就成了一团乱糊。 要是萧赞愿意,他的工钱是跟之前的账房先生一样清算的,属是柳氏药堂正式小工。这对萧赞无疑是雪中送炭,已经无处可去的萧赞短暂犹豫后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萧赞在柳氏药堂正式做了小工,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马上就到了永安四年年末。 在这两个多月里面,虞锦把都城里面的四个书院翻了个遍,纵使这样,她依然没能找到那个仅有一面的少年,后来虞锦放弃了寻找,这件事成了她心底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氏药堂里,萧赞慢慢的习惯了这里面的生活。每日帮柳大夫给病人写药方,抓药送药成了他每天必须要重复很多遍的事情。 萧赞没有丝毫厌烦,他本身对自我的约束能力就非常的强,在药堂里表现的更是出类拔萃。在药堂的两个多月,柳大夫一直有在旁边暗中的观察着他,他对做事利落妥帖,人有聪明的萧赞非常喜欢。 柳大夫年岁已高,仅有一个后代又是个女娃,他有心培养一个衣钵来继承他的医术,和做他女儿的如意佳婿。萧赞为人孝顺,如今又是孤身一人,人品上乘,恰恰就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萧赞对柳大夫的心思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柳大夫于他恩重如山,从心里面对柳大夫非常的敬重。 腊月来临,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过年所需的年货。小年这天街道已经随处可见悬挂的红笼,白天一抹红色,夜间就在漆黑的夜里宁静的燃烧,美好而又静谧。 现在到处可见一派的喜气洋洋,在这越来越临近喜庆的日子里,都城里却晴天碧空的劈进一道惊雷。 一直对大堰虎视眈眈的、大堰曾经的手下败将“暹罗国”卷土重来,选在了即将新年的节骨眼上再次对大堰发动了战争。——要打仗了。 44|2016.08.13.36.41 虞锦一点也不想听萧赞的解释,也不想质问他那个“不知名目的”,她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了,那受伤害最深的总不是他。 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彼此难堪,虞锦竭力忍住心中愤怒淡淡开口:“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萧赞,就如你所说,给我一纸休书。” “不行。”萧赞想也不想回绝道。 “萧赞!”虞锦低吼出声:“你不要太过分!”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萧赞全然不顾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坚决的断了虞锦的念头。 “不要碰我!”他想要上前拉住虞锦的手心,被虞锦一把无情的甩开:“我不想听你鬼话连篇,萧赞,给我放妻书吧,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这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这不可能!”萧赞脸色一变,正待继续说些什么,旁边斜|插|进一道男声:“那什么,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你们慢慢商讨。将军,少夫人,回见!” 见缝插针丢下这句话,高文湛“哧溜”一下不见了人影,柳瓷儿来回张望了僵持的两人,识相的开口道:“瓷儿也亦无大事,就不惊扰萧大哥了,我改日再来找萧大哥。” 没有人移开目光去注意她的离去,柳瓷儿转身离去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萧赞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虞锦的身上,嫉妒使她不由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五指。 萧赞想要带虞锦一起进书房再说开这一切,可惜虞锦一点也不配合,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云竹到远一处的地方去,守在走廊尽头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 “刚才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萧赞,你好手段——现在我和陆明风如你如愿被拆散了,我进了萧府,还愚蠢到对你产生了感情。可今天全部被你抹杀了,一切没有了,你开心吗?” 这是虞锦第一次正视内心的情感,把藏在心底的情感当着萧赞的面从心里面拉扯出来,结果却是鲜血淋漓。萧赞脸色阴沉的厉害,他自认把一切都掌握在手掌心里面,可在毫无征兆的虞锦听到谈话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竟是遮掩,内心祈望虞锦并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 事与愿违,做过的就是存在的,虞锦不仅听到了最后一句,还有前面的也都听到了。萧赞的内心第一次有些慌乱,除去了步步为营,他现在满心的念头,就是不能放虞锦离开。什么和离书,休书他一样也是不会写的,虞锦要是执意想离开跟他耗下去,他绝对奉陪的起。 “小金鱼,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跟你道歉。”萧赞良好的认错态度并没让虞锦的态度软化,顿了一会儿,他沉声道:“我承认,刚开始的刻意接近你,提亲指婚,都是出于上元节时你拒绝了我才想到这个方法来捉弄你的。可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我对你的看法早已经转变,你在我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现在已经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了。小金鱼,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萧赞想要搂住虞锦的肩膀安抚她,被虞锦厌恶的推开:“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萧赞,我不想再和你继续纠缠了,我要离开,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答应!”萧赞猛地嘶吼出声,伸手去握虞锦的右手。 虞锦怒火中烧,猛地挣开萧赞的桎梏,反手就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巴掌的清脆声像是把一切都定格,不同有上一次萧赞似要杀人的目光,被打的侧过脸去的萧赞身上的戾气却慢慢退去了。 手掌因为这一巴掌的大力隐隐震麻,虞锦内心慌乱到极点,一时之间连指尖都在颤抖。 转过头来,萧赞舒了一口气:“消气了吗?” “没有!”虞锦硬邦邦的回应,萧赞便执起她的手让她再打。虞锦突然就受不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崩溃大哭:“滚开!萧赞,你离我远点!我要回家!回虞府!” “好,我让人送你。” 萧赞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竟然微微笑了。 那数道红痕在他白净俊逸的脸庞上意外的刺眼,不经意望去的目光正巧和萧赞撞上,莫名的心一颤,虞锦抹了一把眼泪,咬着唇别过脸去不在看这张脸。 后面萧赞果然如承诺那般,他吩咐季寒亲自驾马送虞锦回了虞府。下了马车季寒回去复命,虞锦同云竹上前叩门,还没叩门里面的人便打开了,不一会儿刘伯探出头来,看到虞锦欣喜万分,连忙把人迎进来。 虞忠德夫妇对虞锦回来很是高兴,尤其是方氏,不停的追问萧赞为什么没来,虞锦心里压根就不想提到“萧赞”,只说萧赞在忙公事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细心的方氏发现了不对劲,对虞锦旁敲侧击,虞锦口风紧的很,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驸马府内,宁安郡主再一次对陆明风有所不满,起因就是因为饭桌上的一次夹菜。陆明风没有这种自觉,宁安郡主望眼欲穿,可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一顿饭吃的宁安郡主无比郁闷,转眼间到了晚上,从成亲到现在一直独守空房的她想到一种方法——那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后是能够有个孩子,到时候任他铁骨铮铮,也不得不软化下来了。 说做就做,第二天晚上,宁安郡主精心张罗了一桌饭菜,把迷药和合欢散分车下在了不同的菜色里面,陆明风丝毫没有察觉到宁安郡主的动动机,待到发现不对,他浑身上下都多了一种燥热之感。 “你做了什么?” 猛地推开眼前凑近来的女人,陆明风开口质问。 宁安郡主丝毫不惧怕的慢慢走近了他:“成亲这么久,你一直没有碰过我,今日我想就不再是了,明风,这次你只能听我的了。”搀扶起陆明风,宁安郡主笑着道。 她在饭菜中迷药的药量下的比合欢散还重,依陆明风武功是没办法顺利走脱的。 可就在她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原本被她搀扶着走路绵软无力的陆明风竟然真的把她推开了,几步走到栏杆前。陆明风仓皇翻过楼栏飞身到楼下,几个起伏后便消失在夜色里面。 目送陆明风在她的眼皮底下逃脱,宁安郡主大惊之下咬牙切齿,暗骂不知道今夜会便宜了哪个。 陆明风运功压制体内的毒素,直到都城有处靠近小湖的地方,他一身轻功极好,身轻如燕的投身在水里面。冰凉的湖水刺激的人一下一清醒起来,可在药物的作用下,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让人心中的小火苗越来越盛。 不知泡了多久,感觉体内热度散去的陆明风一步一步淌水上了岸。仰躺在青青草地,就在他望着夜空恍惚中似要陷入到昏睡中时,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明风,明风——你在哪里——” 虞锦着急的呼喊由远及近,陆明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分辨了一下声位后,把还在湿漉漉的衣服胡乱往身上披上,他朝着声音来源而去。 “锦妹!我在这里,不要怕,我马上就到了!” 朦胧夜色里,陆明风仅凭声源确定了虞锦的位置。 黑暗中两人相会的一刻,彼此的心中都有莫名的激动。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今日用过晚膳回房,虞锦就在门扉上面发现了一个用飞镖钉在门板上的白条,上面写着有关陆明风的内容。留言条上说,陆明风将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想看到陆明风死,就一个人来城郊外的东湖这里。 虞锦只当是恶作剧不想理会,派人打探回来的小厮告知陆明风好好的在驸马府时,她不由放心下来上床休息。结果在她被夜晚的冷风冻醒以后,虞锦才发现她已经不在虞府内的闺房里面。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有道声音绵远传来,提示她往前走,只要一直走就能遇见她想看见的陆明风,就能知道陆明风是不是真的有事。怀着忐忑的的心情,虞锦只能按照那道声音一边走一边唤陆明风的名字,希望能即刻见到他才好。 人找到了,虞锦还是不放心的在他身上摸索,确认陆明风没有受伤,而她也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才作罢。然而她的无心触碰,却让陆明风刚发作过的药效仿佛死灰复燃了一般,浑身顿时又开始新的一波燥热。 低咒一声,匆匆留下一句“我没事”以后,陆明风转身奔走,片刻不停留的重新跳进了河里,虞锦被他的举动惊到,奔到岸边焦急万分:“你怎么了明风?受伤了吗?” “不是…”陆明风咬牙对抗体内的药效,透过薄薄的夜幕望向岸上的隐约人影:“我被人暗算了,中了…合欢散和迷药,你,你离我远一点…” 虞锦再不懂世事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依言后退几步,转身跑到了一棵大树跟前躲在后面。两人一个在岸上紧咬着唇不敢出声,一个在水里咬牙对抗药性,一时间这里静寂的仿佛并没有人存在。 荒郊野外,连求助的人都是找不到的。 虞锦的心里面很害怕,可更怕陆明风会出事,她每隔一会儿就会和陆明风说上几句话,在水里的陆明风就靠着这一股强韧的意志力撑着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陆明风精疲力尽的从水里面淌到了岸上。虞锦大喜过望,顾不得站的酸麻的腿脚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明风,你还好吗?” 45 “没事了,不怕。”低声回应一声,陆明风抬起被湖水泡的冰凉的手在黑暗里面与虞锦的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两人手牵手相互扶持来到大树底下,双双坐倒。 “明风,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 沉默一会儿,虞锦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 陆明风缓过劲儿来,示意虞锦同她一起起身:“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不说也罢。锦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不知道,我今天收到一封信,还以为是恶作剧。后来差人去打探你的行踪得知你一直在府,就放下心来入睡,谁知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辛亏找到了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虞锦和盘托出为什么会出天在这里,陆明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眼下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一边躬身捡柴一边告诉虞锦这个地段他曾经来过,两人再走上五百米就可以看到一处山洞。 更深露重,虞锦仅穿着单薄的衣服,就陪着陆明担惊受怕了一夜。清晨的秋日可以说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刻虞锦身不由主的打了两个喷嚏,就任命的跟在陆明风的身后离开。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明风口中所说的山洞终于到了。走进去以后,两人找了个敞亮的地方生火,火苗一点一点的蹿起变大,照亮了两人的久而未见的容颜。 走了一段路程,陆明风原本一直滴水的发梢也已经干了差不多,如今就剩下湿漉漉的衣服还贴在身上。知道湿衣服贴在身上肯定不好受,虞锦主动侧过身去,告诉陆明风他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烤火。 默默把外衣脱了下来,陆明风没有拒绝虞锦,只留下中衣在身上。火堆烘烤的热度很快让不大的山洞内暖和起来,没多久陆明风的衣服就干了大半了,把仍有些潮意得衣服穿好系上腰带,陆明风清了清嗓音开口:“已经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虞锦应声回头,直直撞上陆明风投来的视线。 彼此默契的错开,陆明风用拇指粗细的干柴拨了拨火堆道:“你被虏出来,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锦妹,你好好想一想,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不出来。” 虞锦实话实说,“昨晚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完全不知道敌人是谁,这很棘手。陆明风串联起自身的情况和虞锦的遭遇,猛地站起身来:“锦妹,我们中计了!” 虞锦一头雾水:“什么中计,怎么了?” 陆明风抬脚勾剑,利落的把佩剑接在手中。“我要先离开,锦妹,如果有人来说问这里几人,一定要告诉他你是一个人,记住。” “为什么?”虞锦一愣,接着问道。 —————————————————————— 抱歉小天使们,今天实在太累了,感觉眼睛睁不开了,先放上这么多,下面的不要看,是废稿。 作为补偿,明天双更,这章替换正文补齐3000字后会再加更一章,小天使们请见谅~(ps: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扣123言情币的,小天使们请放心^_^) —————————————————————— 定安不屑的口气和居高临下的模样刺痛了萧赞,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萧赞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挪了挪双脚侧过身想让定安自己觉得无趣离去。 他的无视让定安感觉到无比愤怒:“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耳朵聋了!”无人回应,定安还要再挑衅,身旁走近一个粉衣女子,“安哥哥,你跟小乞丐纠缠什么,咱们走吧,莲蓉酥买好了。” 这粉衣女孩就是秀竹,她和陆明风的小厮定安两情相悦,这次偷偷出府就是私会定安的。秀竹的提醒让定安清醒过来,于是冷哼一声要和秀竹一起悻悻离开。 “等等——”萧赞突然出声唤停,定安不耐烦的转过身,“嘿我说你找打是不是?叫小爷什么事!” “我不找你,我找她。”萧赞看也不看定安一眼,视线落在秀竹身上,“我此番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的主子授意的,知晓的对吗?” 秀竹被萧赞盯着,想起之前小情郎定安跟她说过的事情始末,立即大着胆子回道:“当然,我家小姐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偷盗贼了,当时没收拾你是因为我们家小姐有急事!后来找人去揍你包括在虞府门前给你难堪,就是我们家小姐和公子要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都听到了吧,小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滚吧你就!”秀竹的回话让定安心里面很欢喜,心想要是禀告给陆明风这肯定又是大功一件,公子肯定少不得他的赏赐。 看着萧赞希翼的眼眸彻底变得暗淡,定安哈哈大笑一声,拉着秀竹走远了。 萧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了,虞府小姐的贴身侍女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疑问的?他迷茫绝望的眼神渐渐清明,最后变得阴鹜无比—— 挣扎着起身,萧赞想要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仅仅走出不到十米,他虚弱的脚步开始不稳,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晕倒引起了路上行人的一阵骚动,但很快这里这里变得更为安静,许多人路过这里都会加快脚步,生怕碰到这个晕倒在地的人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天空慢慢的飘起了小雪,寂静的街道逐渐变得空无一人,雪地里栽倒在地的少年身躯一动不动,任由雪白的的雪花飘落到身上,一层一层的将之覆盖… 那天陆明风来到府上探望虞锦,两人进了府虞锦才发现是他是装病,于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的答案却是,陆明风不想虞锦的目光落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再说外面那么冷,他不想她被冻着。 这样的答案让虞锦又羞又怒,最后板起脸不理陆明风了。陆明风打小就知道怎么哄虞锦开心,虞锦又不好真的生他的气,过了一会儿两人就重归于好。 送走陆明风后,一连几天刘伯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关于之前叮嘱他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渐渐的,虞锦就不去询问刘伯问的那么勤快了,只让云竹偶尔去打探一下。 眼看就要临近过年了,永安四年也下了好几场冬雪。 虞府里面,午后小憩的虞锦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醒来后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 云竹被她的喊叫声惊动,拧了热水浸泡过的帕子给她拭汗,“小姐别怕,梦里面都是假的,奴婢在这守着你,没人能伤害你。”虞锦呆呆怔怔的,抓住了云竹扬起的手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秀竹呢?” “秀竹昨个跟刘管家告假了,今天不在小姐跟前伺候。”云竹简单解释了一句,轻轻的挣脱虞锦的桎梏继续给她擦汗。虞锦“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今天,去帮我问刘伯了吗?有没有人来府内应征?” “还是没有。”云竹迟疑了一下讲出答案,见到虞锦失望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她:“小姐,您别担心那个公子了,我看人家不像是你想的落魄之人,许就是个贫寒书生罢了。您要是真想再见到那公子,咱们可以到都城里面各个书院去转一转,若是有缘小姐和那位公子兴许就能再见了。” 云竹的话让虞锦心中燃起了希望,掀开锦被下床,她即刻命令云竹给她按照男子的装束给她更衣。之前虞锦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这次更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云竹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装扮好了,主仆两人带足银两,由云竹悄悄的吩咐维邦驾着马车在后门接应,就这样偷溜出府。 外面雪花依旧静静的漫天飞舞,整个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虞锦决定去北面的青云书院先去看一看,然后由北面慢慢逐个查找。维邦在前面专心驾着车,然而到了下一个路口拐弯时,看清楚前面一幕的他猛地勒紧了缰绳。 车厢内两人因为惯性东倒西歪,稳住身体,虞锦不解道:“怎么突然停了?” “回主子,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堵作一团,您看咱们是等等还是绕路?”维邦连忙汇报眼前的见闻,虞锦掀帘望去,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围着这条路中心地方,层层的人群里隐约看到有人影躺在地上。 “那就绕路吧。”放下帘子,虞锦开口吩咐。她想早点到达书院,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收到吩咐后维邦小心的驱使马儿调转方向,朝着另一道街巷绝尘而去。 在方才他们未涉足的那条道路尽头,倒在雪地良久的萧赞毫无知觉的被人背到了背上,穿过围观的人群上了古朴的马车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萧赞醒来时口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药味,他试着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色的帐子。身下绵软的床铺和身上厚重的棉被提醒着他他被人施救了。 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萧赞发现他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面,这里除了床以外就是方桌木凳,墙角的地方有一个似用来放衣物的大木箱子。这里陈设简单,空间看起来也很小,但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46 一声闷哼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响,倒在地上的陆明风身形跟着猛地一颤,随即一动不动了。萧赞的那一棍丝毫没有留情,生生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右腿传来的剧痛让陆明风想要不顾一切的昏睡过去,可在恨之入骨的敌人跟前,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示弱。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他咳咳出声:“萧…萧赞,你爱上了锦妹…是不是…” “你话太多了!”萧赞重新起身后冷冷望向地上的人,“你以为被你捧在手心里的别人都会稀罕?陆明风,你也太高估虞锦了,一个从小就恶毒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爱上?!” 陆明风迟缓的转动脑筋,思索萧赞的话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山洞之中回音巨大,让萧赞不自觉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陆明风眼神空洞的望向洞顶,“我笑你自欺欺人!萧赞,你最好永远也别忘记你今天说的话——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妄想得到锦妹的心!她是不会爱上你的,因为你不配!” 当年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你却把无辜的锦妹卷进来,如果她知道这一见钟情背后的不堪,怎么可能还会爱上你!萧赞啊萧赞,枉你费尽心机却偏还是个不识情爱的怪物,我笑你的自以为是!笑你的自大自负! “我不配?”萧赞没有听出陆明风话中有话。 冷眼反问,他扫视了陆明风全身上下后不屑道:“我不配你就配了?一个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还敢跟我提‘不配’?陆明风,看在小金鱼的面上,今天断你一条腿,五年前的过往就此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我跟小金鱼如何,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你也不准在小金鱼的跟前再出现,听到没有?” 对于萧赞的威胁,陆明风冷哼一声表示不屑、抵抗,见他油盐不进,萧赞怒从心来就要再动手。迫人的攻击在即将落在陆明风的身上时堪堪停下,忽然想到虞锦的萧赞收回了手,改为提起陆明风的衣领。 “如果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下次就不是打断你一条腿这么简单。因为我会杀了你,再做的□□无缝。”面无表情的讲出这番话,萧赞松开了陆明风的衣领起身朝着洞口的方向离去。 陆明风费劲的转动脑袋望向洞口,不想坐以待毙的他想要支撑身体起身,却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在地。眼帘不受控制的闭合,待到山洞中的最后一丝光线也逐渐褪去,他整个人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里面。 到了山洞外,萧赞来到了虞锦所在的马车。 留下季寒等人善后,他上了马车后吩咐车夫启程,直接赶往萧府回去。 虞锦醒来的时候萧赞就在一旁守着,猛地坐起身子,她就要掀被下床,被萧赞按住了肩膀。手上暗暗加了些力气,他似笑非笑道:“这么着急,想要去哪?” “明风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虞锦着急发问,萧赞脸色如常:“送回驸马府了。” “真的?”虞锦不信。 “真的。”萧赞重申,“人已经完好无损的送回了驸马府,你若不信,可以唤人来询问。” 他的答案让虞锦松了口气,没等她缓过神,却听萧赞又道:“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虞锦想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萧赞,但想到之前在书房外亲耳听到从萧赞口中讲出的话,她顿时冷静下来:“我记得我说过要跟你和离。你之前都那样讲了,现在又这么深情款款的对我,如此反复,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萧赞抬眸望虞锦,很是耐心道:“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之前的过错会加倍补偿你,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虞锦摇了摇头,“萧赞,经过上一次的事情,短期内我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我想装作那件事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像前段时间那样,可我做不到,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天你说过的话,我没办法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跟你在一起生活!” “说了这么多,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一双漆寒星眸深邃注视着虞锦,萧赞平静问道。 “我…萧赞,如今我已经不能把你当做陌生人对待了,可更没办法把你当做最亲密的人看待,我想回虞府住一段时间,让你我有足够的时间都好好想想清楚。”虞锦鼓足勇气对萧赞讲出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能改变心意了对吗?” 对于萧赞的询问,虞锦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萧赞低垂的眼帘让虞锦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有种这人被抛弃背叛了的脆弱的错觉。就在她想开口劝慰萧赞不要太固执时,却猛地被人扑倒在床铺,那人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项间,紧紧的箍着她的身子。 “为什么你不肯留下来?”萧赞暴躁的低声嘶吼,虞锦想要推开他起身,却被擒住手腕按在身侧。“你还想着姓陆的小子是不是?你们昨晚…他碰你了?所以你要走,都是因为他?” “跟他没关系!”虞锦大声争辩,“你不要把别人都想的那么龌龊!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乱污蔑人!” “我污蔑人?”萧赞抬起头注视身下的虞锦,“我怎么污蔑你们,昨晚你们是不是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他有没有碰你,一张嘴讲出来怎么知道就是真的!” “你…我对你无话可说!” 伤人的话被萧赞如此轻松的讲出来,虞锦彻底对他失望至极。挣了挣手腕,她厉声呵斥萧赞:“随你怎么想!你快放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由不得你。”萧赞无赖的压住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虞锦也恼火了。 昨晚的事情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可她确确实实跟陆明风在一起待了一个晚上。因为这个,她才对萧赞的一再纠缠不休这么容忍,现在萧赞这么无理取闹,她无法让自己再忍下去! “我要检查。” 一字一句的在虞锦耳边讲出这四个字,萧赞直起身体动手除去虞锦的素色腰带。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虞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奋力抵抗,虞锦想阻止萧赞荒唐的动作,奈何男女力量悬殊,萧赞最终还是牢牢的压制住了她挣动的肢体,开始动手除掉她周身的衣物。 “畜生!”无法改变局势,虞锦只能用痛骂宣泄自己的愤怒。“我一定会杀了你的,萧赞!你不配当人,王八蛋——我杀了你!” 直到最后还剩下贴身衣物,萧赞掌心贴在虞锦软软的小腹,似乎思考要不要除去这件衣服。此刻的虞锦眼里充满了恨意,不经意的一瞥使萧赞心中一惊,掀开的衣角被他重新放了下去。 “对不起。” 不在压制虞锦四肢,萧赞突然开口道歉。 虞锦双眼通红的从床铺起身,劈头盖脸的朝着萧赞拳打脚踢。萧赞不躲不避,任凭虞锦如何发泄,他一直保持岿然不动的姿态,直到虞锦打累了气喘吁吁的依然怒视着他大口喘气,他这才伸手捞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安抚。 被萧赞触碰,虞锦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但方才的那一场发泄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她现在的拳头对于萧赞来说也只是挠痒而已。 萧赞的眼角乌青了一片,发丝变的蓬乱,头上的玉簪也歪了,除此之外右面脸颊的觀骨处也多了几道鲜红的血印。——这一切都是虞锦的“杰作”。 就算被人砍杀,也不过是在身上开个口子,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衣冠不整、发丝蓬乱,脸上也开了花,目前的形象可以说这是萧赞这几年来最狼狈的时刻了,奇怪的是望见铜镜里面自己的模样,他并不觉得恼怒。 见识到了萧赞的恶劣行径后的虞锦不会因为萧赞的打不还手,抬手推了推萧赞,她冷冷开口道:“抱够了吗?抱够了就放开,我饿了,想用膳!” “好,那先把衣服穿上。”好脾气的答应,萧赞捞过一件衣服想帮忙给虞锦穿上,被她猛地抬手粗鲁的挥到地上:“你出去,我自己来!” 虞锦的怒火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平息的,意识到这点,萧赞不在强求。利落的下了床理了理衣衫,他打开房门对着门外的两人吩咐下去,让秀竹去传膳,云竹进到房间内给他整理衣发。 云竹秀竹皆被萧赞的吓了一跳,好在之前听到卧房内动静的她们早有准备,不至于当场失态,轻轻施了一礼,两个丫鬟各就其位,待到萧赞重新恢复了仪表堂堂之际,那边虞锦也重新换了一身衣物从屏风后出来。 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斜睨了身在梨花檀木椅上端坐的萧赞一眼,语气不善:“你怎么还不走?” 47 对于虞锦表现出来的厌烦萧赞只当做看不见,他是想陪虞锦一起用膳的,但在气头上的虞锦完全一副无视他的模样。就这样,两人面对面端坐在桌前半晌,竟是一句话也没讲过。 外面来了人向萧赞禀报事情,萧赞放下筷子,叮嘱虞锦多吃些后跨步离去。虞锦在萧赞走后就扔下筷子,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看到萧赞人真的走远了,连忙吩咐云竹秀竹打打点衣服行李。 “小姐,咱们这是做什么?”秀竹不明白虞锦想要做什么,一边叠着衣服放进摊开的绸布一边问。虞锦从门口踱步过来:“当然是离开这虞府了!你们俩手脚麻利点,一会儿咱们偷偷的从后门走。” 等到主仆三人整理好行李,虞锦带着两个丫鬟就直奔萧府后门。她制定的计划是,由云竹引来后门的守门人,她和秀竹出去后找个地方等她,等到云竹也找个理由出来了,三人再汇合一起回虞府去。 守门人被云竹引开了,虞锦兴奋的带着秀竹离开,结果一打开房门,眼前出现了一个拎剑的黑衣人。 “夫人,将军有令,您不能单独离开虞府。” 后门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季寒拦在了门前,虞锦气势不减:“我当然不是单独出去的,不是有秀竹陪着我吗?季寒,你让开,我今天是一定要走的。” “恕属下不能从命。” 季寒目不斜视,长剑一伸完全的拦住了虞锦的去路。 “你!”虞锦指着季寒说不出话来。 自知有季寒在就没办法走出萧府的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冷哼一声转身走远了。秀竹连忙跟上去,一路追随虞锦回到卧房,却被虞锦“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驸马府里,陆明风躺在床铺昏迷不醒,卧房内林林总总围了一圈大夫。宁安郡主一手搭在椅柄端坐在交椅上面沉如水,盯着这些大夫们的视线冰冷异常。 昨日被陆明风给逃走后,她曾派了许多人去找他,结果找了一夜人没有找到,第二天陆明风居居然出现了,他不仅身上重伤,还被打断了一条腿丢在了大门口。 “怎么样了?” 大夫查看伤势诊脉后,宁安郡主迫不及待的询问。 有一灰衣大夫连忙上前一步:“回郡主,驸马爷的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宁安郡主眼神一凛,大夫连忙接口:“只是驸马腿上的伤势,需要养上两个月才能彻底痊愈,期间一定要小心看护,切记不可妄动。” “那就快开药方抓药吧!” 宁安郡主一声令下,大夫连连称“是”,待到药方写出来,安排人去抓药,所有的人都离开以后,宁安郡主来到陆明风的床前坐了下来。 “明风,你放心,不管是谁伤了你,我都查清楚,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宁安郡主在心里面暗暗发誓,却见昏迷的陆明风嘴唇微动,好似在喃喃自语什么。 为了听清楚他在讲什么,宁安郡主俯下身耳朵贴近了他,当“锦妹”两个字传入耳中,她顿时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心里面的怒火不断上升,让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良久,宁安郡主终于恢复了平静,把陆明风的被角掖了掖,她最后看了一眼他的面容转身离开了卧房。 萧府里,一连几日虞锦都在和萧赞冷战着。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被软禁了一样,只要有任何想出府的动作,就会被人堵在门口送回来。萧赞对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偷溜出府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每天对她的态度不远不近,不卑不亢的,让她想借由发难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没了办法的虞锦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她开始用绝食来抗议。绝食这招一使出来,也不知道是萧赞突然想开了还是怎样,终于亲口说不再限制她出入府内的自由,只不过任何时候出府,都要让季寒跟着以便保护。 这已经是萧赞能够退步的极限了,他打算遵循内心的情感,跟虞锦好好的相处。关于两人冷战的事,萧赞还“虚心”请教了高文湛怎么哄女孩子回心转意,高文湛听完他的要求,惊讶的嘴巴里面都可能塞进一枚鸡蛋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给萧赞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装病”,这样一来就能让虞锦心软,心软了一切都好办了。 萧赞似信非信,为了“装”的更像一点,在秋日的一场大雨里不用武功护体足足淋了一个多时辰,待到雨停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生病了,让季寒装作不经意间透露虞锦的身边人。 这天云竹正在给虞锦喜欢的花浇水,走廊尽头一向冷冰冰的季寒走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将军病了。” 说完这句话,季寒转身就走了。 云竹思考了半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突然一拍手欢呼起来,这明显是将军在变着法想给小姐“和解”呢,她的赶快告诉小姐去! “什么,病了?我不去!” 云竹赶回卧房时虞锦正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五官,听完她说的立即转过身回绝了。 云竹暗暗叫苦:“小姐,你就去看看将军吧!你看你也知道将军自幼没有家人,肯定生病了从来都没有人陪在身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了小姐了,小姐你现在就是将军的家人,要是你还不关心他,那将军可实在是…” “停——”虞锦掩住了耳朵,“我说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她的丫鬟?怎么这么快就当起萧赞的说客来了?” “小姐…”云竹绞着手指委屈,虞锦最见不得身边人露出可怜兮兮恳求的眼神,当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萧赞他怎么了,真的病的很重?” “回小姐,昨日秋雨,将军大概是淋了吧,今就发起热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看大夫,现在还烧着呢。”云竹想了想回答,最后补充了一句:“听说现在都卧床不起了,可又不敢来打扰小姐,就一直宿在书房。” 虞锦将信将疑,萧赞的体格和身体怎么样看都不想是会这么简单淋了点雨就会生病的,这一下子怎么可能病的这么严重?这让虞锦怀疑是不是云竹联合那个人一起来骗她! 自家的小姐还有什么不了解的,看虞锦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怀疑自己讲话的真实。云竹做出无奈的样子:“小姐,你要是不信奴婢说的,大可以自己去看看将军呀!要是将军没病,你就可以直接回来了。” “这倒是。”虞锦点点头,“那走吧。” 一向雷厉风行的虞锦很快就来到了萧赞的书房,结果和上一次一样,书房里面除了萧赞竟然还有一个人。隔着门窗都能听见柳瓷儿劝萧赞用药的那股子温柔,虞锦面色不改继续听着,其他人根本不敢出声打扰到她。 听了一会儿,虞锦突然抬手叩了叩门。 “少夫人?”打开房门的柳瓷儿很惊讶,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虞锦会来看望萧赞,明明之前他们的关系到了冰点的。 “怎么了?柳姑娘看到我,好像很惊讶?”虞锦装作疑惑的样子。柳瓷儿连忙澄清,“不是…民女只是没想到少夫人这个时候回过来。少夫人,你快劝劝将军吧,他始终不肯喝下我熬的药。” “进去吧。”避开柳瓷儿的请求,虞锦径直走进书房去。绕过屏风后就看到有一个一米多宽的矮榻,此刻萧赞就躺在上面,因为身量较长施展不开,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柳瓷儿跟在虞锦的身后很是不解,明明方才萧赞还端坐着无比礼正的拒绝她的好意,怎么一会儿的功夫病的这么严重了,床都不能起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萧赞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虞锦的注意、心疼。 还真是用心良苦,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冷意,柳瓷重新恢复了乖顺温柔的模样。 “听说你病了,还不愿意吃药?”虞锦来到床头抬手去碰萧赞的额头,入手滚烫,“呀,还真是热的厉害,萧赞,你为什么不愿意看大夫?” “瓷儿,你先出去吧。” 萧赞不回答虞锦的问题反而吩咐柳瓷儿先走,虞锦心里面顿时有种明然一轻的感觉,当然她肯定不会让萧赞知道自己的内心变化的。 柳瓷儿行了一礼就告退了,房门合上的一刻,虞锦放在身侧的手被人猛地拉起了贴在脸庞,虞锦连忙抢救想要抽来,被萧赞死抓着不放。 “你松开萧赞!你再这样我就走了,听到没有,快松开!”虞锦急了,萧赞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抓着她的手喃喃自语:“不放,一辈子也不放。小金鱼,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谁也抢不走你…” “你,你不是烧傻了吧!快别说了,我马上叫大夫进来给你诊脉。”虞锦心里面只当是萧赞在说胡话,顾不得手还在萧赞的手心里面,连忙吩咐云竹让大夫进来。 这次萧赞根本就没什么抗拒就把病给看了,跟之前云竹说的拒绝看病一点也不符合。不过病的很厉害倒是真的,这一场发热许久退不下去,虞锦只能按照大夫说的,用打湿的白巾给他冷敷在额头,以求能快速降温。 男人躺在床铺是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唇瓣都被发热激的干裂了,虞锦守在旁边被一直抓着手离不开,瞅着觉得怪刺眼的,于是动了动手推了推萧赞:“渴了吗,你要不要喝点水?” 48 “喝。”萧赞眨了眨眼。 虞锦抬手拍了他停手背一下,“要喝水就把手松开,不然我怎么去倒水?” “那不喝了。” 萧赞想也不想回道,“我怕松开手你就要走了。” “你这人…”虞锦无语了,“我不走行了吧,你快松开我的手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真的?”萧赞将信将疑,生了病的他跟平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就像是孩童那般脆弱娇气。虞锦根本冲他说不出重话,忙不迭点头:“当然是真的。” 再三保证过后,萧赞终于乖乖松开虞锦的手掌心了,虞锦连忙倒了杯茶过来,扶起萧赞靠坐在枕头,“给你,喝吧。” “我手脚有些无力…” 萧赞并不抬手,都说生病的人最大,虞锦没办法只好代劳了。一杯清茶入腹,萧赞精神看起来好许多,虞锦把茶杯送了回去:“你睡会儿吧,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让他们看着就行。”萧赞拉住了欲要离开的虞锦,“小金鱼,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虞锦暂时还不想跟他讨论之前没有结果的话题,于是开口推脱:“下次吧。萧赞,你还病着,有什么事我们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不,我要现在说。”萧赞十分的坚持,手劲儿恰到好处的不会伤了虞锦也不让她挣脱,“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已经弄清楚了我的心意,知道我最在乎的的女人就是你。之前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能说走,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啊?”虞锦觉得她没办法和萧赞好好沟通,“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两情相悦才会幸福的,我承认我现在对你是有感情了,可还不足以深到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可以视而不见原谅你的地步,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明白,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的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萧赞脸色青白道,看起来随时就像能晕过去一样。虞锦心有不忍,“好了,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吧。我答应你,在你病情还没恢复之前,我是不会偷偷离开萧府的,这总行了吧?” “说话算数!” 听到这萧赞表情一下子洋溢起来,让虞锦产生了一种有条大尾巴狼兴奋冲她摇头晃尾的错觉。 自从虞锦松了口以后,萧赞就变得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时常用不吃药这招来逼迫她就犯。每次虞锦前一次发誓再也不理会他了,可下一次还是冷漠破功。 就这样,过了几天以后,萧赞的病情彻底好了,虞锦松了口气,又有逐渐恢复到萧赞生病之前的冷漠。可人一旦松懈了,后面再板起脸就比较难了,加上萧赞的死缠烂打的讨好和逗她开心,虞锦就再也对他生不起气来了。 虞锦退了一步,两人悄无声息的和好了。 在和好以后,虞锦明确的表明了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如果萧赞还有什么骗她的,最好一次性说出来共同解决,不然下次再让她发现就再没有回转的机会了。 萧赞听完后表示明白,霸道的揽着虞锦的腰身一起到楼台看夕阳西下,虞锦不再计较就随他去了。然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萧赞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让人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驸马府里,宁安郡主搀扶着陆明风来到凉亭看风景。湖水清澈,宁安趴在栏杆上投喂湖里面的鱼儿,各种五彩斑斓的小鱼儿争相进食,让她的心情也随着变得更好。 那日陆明风醒来后,无论宁安郡主怎么追问,陆明风都对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一丝半句那天的情形。甚至那天他是怎么被人打伤的,他也缄默不言。 宁安郡主追问无果,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查。 在陆明风醒来的这几天里,宁安最庆幸的是陆明风并没有提及那天合欢散的事让她难堪,此刻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深知那件事以后陆明风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戒备心理,宁安决定在他的腿伤还未痊愈之前,暂时并不做其他出格的举动。 大皇子宁君泽也听说了陆明风受伤的消息,差人特意带了补品来看望陆明风,并让人传信让他好好养伤,近期交付于他的事情他会安排别人再跟进。 二皇子宁俞泰对于陆明风受伤的事情完全抱着看好戏的状态,与此同时,他也在策划着一件大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已经无暇再看别人的热闹。 萧府里面,柳瓷儿最近经常到虞锦所住的地方去做客,虽然十次有八次都是虞锦找了借口说人不在,可柳瓷儿始终乐此不彼的往她住的地方跑,好像不见到她就誓不罢休似的。 虞锦躲不过去只得面对,好在柳瓷儿并没有表现出让她反感的的地方,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这天柳瓷儿一大早就来到虞锦这,请她一起到锦绣坊去看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虞锦原是不想去的,架不住柳瓷儿盛情相邀。 很快到了锦绣坊,几人前后下来,就在他们一起到锦绣坊里面之际,视线触及街道另一端的人却是叫几人都愣了。 只见不远处的店铺门口,陆明风坐在用木材制作的,可以滚动的木椅上,腿部盖着一方毯子,显然是不能够下地行走自如,他的身旁是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原是对着陆明风询问着什么,看到虞锦等人,立即冷哼一声别过了视线。 “少夫人,怎么不走了?” 柳瓷儿看看陆明风等人,再看虞锦时拉了拉她的衣袖。 虞锦回神,连忙应下:“没事,咱们进去吧。” 两人到了在锦绣坊里面,除了柳瓷儿兴致大好的挑选脂粉,期间虞锦一直心不在焉的, 经历了半个多实诚,这场煎熬终于结束。 回到萧府和柳瓷儿分别后,虞锦忍不住对前来的萧赞质问:“萧赞,你那天告诉我,陆明风被完好无损的送回去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萧赞面色不改的回答,虞锦听完满心失望:“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我都已经看到了,明风他现在根本不能下地行走,除了你谁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 萧赞沉默,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半晌,他重新恢复了很久以前虞锦既熟悉又有些惧意的模样,收起了一切温情,他冷冰冰道:“是我做的没错。敢和我抢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一条腿还是轻的,如果下次他再不知死活的招惹你,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萧赞——你太过分了!” 虞锦十分震惊,她想不到萧赞对她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还敢真的对陆明风下这么重的手。 “怎么了,心疼了?”萧赞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可惜啊,你嫁给的人不是他是我,我棒打鸳鸯拆散了你们这对有情人,你的心里是不是特别恨我?嗯?” 虞锦不屑和萧赞较口舌高低,现在的她根本不再想和萧赞说上一句话,留下“不可理喻!”这四个字,她转身决绝离开。 虞锦铁了心不会轻易原谅萧赞,萧赞没有拉住她,更因为她对陆明风的情谊心里不痛快,不肯像上一次那样,好声好语的哄着虞锦开心高兴。两个人的冰雪消融就像是短暂的错觉,经历了一次争执过后又重新回到了极寒冰点。 就这样大半个月过去了,萧府里面依然是比秋日还要冷瑟的气氛。两位主人较着劲儿冷战,全府的下人都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一个不慎引火烧身。 在这水深火热的气氛里,唯有一位如鱼得水,柳瓷儿费尽心机的围绕在萧赞的身边,而萧赞更是为了看虞锦的反应,对柳瓷儿许多自作主张的关心来者不拒。 刚开始虞锦还听到云竹等人小声牢骚,后来干脆勒令云竹秀竹不准提及有关萧赞的一切事情,来个眼不见为净,不听不看,不让自己去关注萧赞的任何动静。 在一个秋日午后,虞锦在云竹等人劝慰下答应出府散心。马车就停在萧府门前等候,几人结伴出了大门,然而刚坐上马车准备出发就被人截住了去路,掀开车帘一看竟然是家中小厮维邦。 “不…不好了大小姐——府里出事了!老爷他…老爷他被人抓走了!”维邦扒着马车气喘粗气,终于在虞锦疑惑了眼神里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虞锦听后大惊,一把抓住了维邦的衣领,“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不久前,府里来了许多人搜查,到最后就把老爷带走了!夫人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大小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维邦急的满头大汗,见他说不出所以然,虞锦当机立断让他上马车来,随后对着马夫吩咐:“山伯,去虞府!” 49|2016.09.01.49 虞锦赶到虞府时,这偌大的太傅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到虞锦回来,所有的仆人一拥而上,眼神里皆充满了希翼。 在半个时辰前,突然有一大波官兵强势闯进虞府,接着便在虞忠德的书房中搜出了天子龙袍。这件事非同小可,虞忠德来不及跟家人交代一句,就被侍卫统领下令带走,整个过程流畅的就像事先演习好的一样。 母亲方氏因为虞忠德被带走气火攻心昏了过去,现在已经被人送回到卧房内,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来到卧房,虞锦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来到方氏的床铺前。 “锦儿,是你吗?”方氏醒了,声音很虚弱。 虞锦上前一步在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娘,是我。我是锦儿,我回来了。” “锦…锦儿…”方氏连喊两声,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你爹他,你爹他是冤枉的啊!咱们虞氏一门世代忠良,怎会做出私藏龙袍大逆不道之事!锦儿,你说娘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爹…” “娘你别激动。”虞锦按住了情绪激动的方氏的双肩,“我知道爹是冤枉的,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爹爹出来的。” “你救…你拿什么救?”方氏两眼放空,忽的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抓住了虞锦的手腕:“对,萧赞!还有萧赞!锦儿,现在能在燕帝跟前说上情的可只有萧赞了,你快找他啊,让他救救你爹——” “娘——”虞锦反握方氏的手心,“你别急,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消息我立即派人来告诉你好不好?” 虞锦的一再保证终于让方氏不再六神无主,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仍然不能从那一场浩劫里面缓过神来。差侍女贴身好好伺候照看方氏,她匆匆离开了方氏的卧房。 与此同时,驸马府的陆明风收到了这个消息。 还要借助外力才能勉强走稳的他不由分说就要出府去,被时刻注意着他动静的宁安郡主拦下:“你要去哪?别忘了你的伤还没好!” “我去大皇子那里,有要事要与大皇子协商。” “要事?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去求大皇子对吗?”宁安郡主反问,闪身挡在陆明风的前面。 陆明风神色肃穆:“郡主,还请你让开!” “我不会让的!虞太傅一事证据确凿,就算你去求了大皇子又怎样?聪明的人都懂得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你以为以你区区几句话就能说动大皇兄为虞忠德求情?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一试,郡主,对不起了。” 定安扶着陆明风绕过宁安郡主出了府邸大门,宁安郡主目呲欲裂,手中软帕绞作一团,眼睁睁望着陆明风乘坐马车走远。 待彻底看不见陆明风乘坐马车背影,她抬了抬手,示意巧音上前来:“准备几件低调的衣服,咱们去找二皇兄。” 虞府里,安抚好方氏的虞锦第一时间让侍女珍珠整理一些父亲平时穿的衣服和厚重被褥出来,秋日夜里高寒,她想至少先送些御寒的东西,再去求萧赞救救爹爹。 眼前就是京兆狱大牢门口,下了马车,虞锦即可上前,想要迫不及待的见到虞忠德,就算这种时候没办法见到爹爹,至少把她带来的东西传递进去,让爹爹少受些苦。 “什么人?” 把守的牢卫拦下了虞锦等人,云竹连忙上前一步,塞了一定银子给其中一人:“官爷,我们想进去探视个人,麻烦你们通融一下。” “探视?”把玩银两的矮胖牢卫不怀好意的盯着虞锦她们,“可以啊!你们要探视谁?说出来让官爷我听听。” “是虞太傅。” 虞锦示意云竹退下,上前一步压低声道。 “什么?”牢卫大为吃惊,甩手把银两掷到地上,“大胆!来人——把这两个胆敢贿赂朝廷牢卫的疯女人给本官爷拿下!” “你们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始料未及,云竹秀竹纷纷花容失色,“不要抓我家小姐!” 虞锦也未曾想到简单的探视会招惹这等祸事,三人不敌五大三粗的男人,很快就被人扯住了手臂。 “住手!” 一声冷呵传来,所有人的动作迟了一拍。 循声望去,虞锦望见了一惯温文如玉的大皇子正面容冷肃的伫立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宁君泽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显然是刚从马车上下来。 “参见大皇子。” 抓捕虞锦等人的牢卫见此连忙了她们,单膝跪地请罪。宁君泽扫视在场的众人一眼,淡淡开口:“本宫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令在此狐假虎威,在虞太傅一事未彻查之前,最好都给本宫收敛一点。” “是是。”牢卫连连称是,宁君泽舒缓了神色走过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多谢大皇子相救。” 虞锦施了一礼,心里面仍旧疑惑宁君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还刚好是在她前来探望爹爹被人刻意刁难的时候。 脑海里灵光一闪,虞锦不可置信的望向那辆静静停放在路口的马车。似有感应般,车内人在她投去视线的一瞬就放下了车帘,虞锦只来得及望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消失在车帘后。 宁君泽像是未曾发现虞锦的异样,开口催促:“不是要探望虞太傅吗?时间紧迫,进去吧。” 讲罢,他率先走进去。 虞锦回神大为欣喜,环顾四周牢卫已经被宁君泽勒令此事不可外传,于是抛却脑中的杂念,连忙跟在宁君泽的身后也进了牢房大门。 进了牢房以后,虞锦才发现她太天真了。 黑暗潮湿的甬道,墙壁上散发着昏黄光亮的火把。四周都是铜铁横栏的破旧牢房,还有难闻刺鼻的异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难以忍受。 云竹秀竹紧挨着虞锦的身后跟着她走,却不知道此刻的虞锦也是在强装镇定,越到要接近爹爹所在的的牢房,她的心里就越害怕,害怕看到爹爹狼狈的样子,她不能忍受爹爹在这里面遭受苦楚。 领路人停在一处,指着一间牢房说到了,几下打开了门上锁链就退下。虞锦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看到身穿囚服盘坐在稻草席上,平日里都被打理的整齐的头发散落在肩膀的虞忠德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爹!” “锦儿?”虞忠德惊讶转身,看到虞锦的他不禁大吃一惊:“大皇子?你们怎么会现在来了?” “爹,女儿想给你送些御寒的衣物,可门口的牢卫仗势欺人,是大皇子仗义相救,还带了女儿来看望您。”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虞锦含泪把带来的包裹从云竹手里接了过来放到了牢房内的木桌上。 虞忠德听闻虞锦描述,顿时尽露感激之态。 宁君泽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太傅自本宫年幼时便教导本宫,说是恩师也不为过。今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太傅不必记挂心上。你们父女相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本宫先行出去,待到一会儿再来。” 说完,宁君泽领着等人翩然走远。 没了外人,终于可以卸下伪装的虞锦扑到了虞忠德怀中,“爹,女儿好怕!” 虞忠德虽入狱后十分狼狈,面容仍十分平静,听到女儿说怕,轻拍她的脊背道:“怕什么?我虞忠德的女儿竟是这般胆量小的?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以为爹爹的死期将近,所以害怕了?” “女儿怎会这么想——”虞锦抬首抗议,“爹爹对大堰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女儿只是太担心爹爹了,还有娘,我怕娘会撑不住。” 提到方氏,虞忠德神色更为柔和,想到目前的处境,他在原地踱步了两个来回:“回去后告诉你娘我没事,让她不要担心。龙袍此事太为荒谬,我们虞家世代忠良,燕帝一定会明显是非,让人彻查此事。待到水落石出,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也不迟。”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等您出来的。”虞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着虞忠德的话意应下。 她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她的爹爹对燕帝太有信心了,可燕帝近年沉迷于酒肉池林,龙袍一事已经是有人在蓄意陷害,若是那背后人神通广大,让燕帝对虞家产生怀疑,到时衡量利弊,定然会对虞家赶尽杀绝,那到时所谓的一家三口团聚只会是幻影! 虞忠德还沉浸在美好的期盼里面,不忍心打破,虞锦把带来的包裹解开,叮嘱他里面带来的东西的作用。探视的时间很紧,父女俩不过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要分别,虞锦强忍心酸头也不回的离开,脑海中更坚定了一个信念。 她要去找萧赞,萧赞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爹爹的。 如果说在没进牢房前虞锦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身段,在两人冷战期去求萧赞,但在见到爹爹在牢里以后的模样,她心中那抹去求萧赞的抗拒彻底消失了,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爹爹在牢里继续受苦。 出了牢房,宁君泽还在外面未走。 在牢房里哭过的虞锦甚觉不好意思,但还是郑重的对宁君泽道了谢。在宁君泽离去上马车时,虞锦有一股想要冲过去扯开车帘冲动,她想看看里面坐着的人是不是她心里想到的那个人,大皇子到底是不是他求来帮她的… 可见到真人面对面又有什么用?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她是当那人是朋友,外人可不会这么想,只会传些闲言碎语,如此还不如不见。 压住了心底的冲动,已经身在车厢内的的虞锦放下淡色窗帘冲着赶车的福伯吩咐:“回府,我要去见萧赞。” 50|2016.10.07.50 维邦驾车一路策马扬鞭带着虞锦回到萧府,下了马车,虞锦就直往萧赞的住处而去。 到了地方才被告知萧赞人在清风园竹林处,貌似还有柳瓷儿也在。这个消息使虞锦心猛地一沉,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她脚步匆匆赶往清风园。 不管怎么样,这次是她要求人,就算柳瓷儿刻意的接近萧赞,他们演戏也好,暧昧也罢,现在都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爹爹从大牢里救出来洗清冤屈,其他的以后再说。 老远就听到清风园里面传来古琴的悠扬婉转之声,虞锦带着云竹等人匆匆而来,眼看就要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刻,漆色的木门突然打开,季寒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夫人,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萧赞在忙?公事,私事?” 虞锦抬头平静发问。 季寒高大的身形很好的掩住了院内的情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借听到声音来判定里面的情形。 “将军说了,现在不方便见夫人。” 季寒单手握着剑身,身形稳稳道。 从耳朵听到的这“闲情雅致”的琴声,虞锦就能判断出里面是怎样的情形。若放在往常她早就转身离去,可这次她却不能随心所欲,还要为见上萧赞一面纠缠不休。 “不方便?”虞锦默默重复季寒的转达,忽然冷笑道:“是不方便,还是不想见?” 季寒无言沉默,虞锦怒从心来,刚想呵斥季寒退开,就见他的身后多了一人。柳瓷儿款款而来,荷叶绿的衣裙薄纱轻摆,远远望去,一派的柔婉清丽。 “瓷儿参见大嫂。” 柳瓷儿姗姗行了一礼,“大嫂,你还是先回去吧。萧大哥他公事繁忙,恐怕一时半会儿暂时不能接见您。” “公事繁忙?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虞锦犀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柳瓷儿看穿,“义妹的关心兄长是好事,每日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兄长的‘义妹’我还是第一次见。柳姑娘,萧府人多口杂,你既与萧赞结拜了兄妹,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还有,我才嫁进来萧府不过月余,你我说来不熟,这声“大嫂”也实在担当不起。你还是称呼我夫人为好,不知道柳姑娘意下如何?” “夫人…” 柳瓷儿委屈的唤了一声虞锦。她原本想劝退虞锦离开,结果不禁没把事情漂亮的办成,还被虞锦不按常理套路的语言相驳,薄薄的面皮上立即染了一抹粉色。 虞锦懒得再跟她多做纠缠,抬步朝着院门内走进去。 “夫人,你不能进去…” 柳瓷儿情急伸手要拦,虞锦看也不看的挥开她。 柳瓷儿低垂的眼神一闪,顺势摔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虞锦终于看清了清风园内的一幕。 以翠绿竹林为背景的石桌石凳跟前,萧赞一手搭在腿间,一手倒酒在斟酌自饮。而就在他旁边的位置前的石桌边缘放了一张古琴,不难想象在虞锦没来到这里之前,这里会是怎样和谐的情景。 身侧传来痛呼声,循声望去竟是柳瓷儿摔倒之际手掌被锋利的碎石划破了手心,鲜红的血色顺着手指滴落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感受到有道视线投来,虞锦抬头,跟对面投来视线的萧赞远远对方,明明不过十多个时辰未见,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一般。 菱唇控制不住的颤动,虞锦想要开口解释她根本没有用力的,她也没想到柳瓷儿会摔倒。可自身的骄傲莫名就让她开不了口去解释,就在她心情如同油锅里的小鱼被煎炸,萧赞终于放下了酒杯朝着这边方向走来,其中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周身。 “你没事吧?” 萧赞盯着虞锦开口,被这种隐晦的目光注视着的虞锦眼睛一酸,正待做出回答,却见直盯盯的盯着她的萧赞蹲下身去。他的视线温柔的投注柳瓷儿的身上,双手扶起柳瓷儿的双臂,又重复了一遍方才那句话:“你没事吧?瓷儿。” 时间仿佛一瞬间的定格,虞锦感觉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朝着头顶和脸部冲去。宛若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的,虞锦攥紧了藏在衣袖中的五指,几欲咬破下唇的她将脊背挺的更直。 柳瓷儿没想到萧赞竟然一改之前的冷淡对她这么关心,按耐住心情的激动,她慢慢抬头,以自己在无人处练习了无数次的最佳角度的姿态仰视萧赞,“我没事儿萧大哥,夫人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柳姑娘!”虞锦冷冷出声,“我当然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你以为你只是划破了点皮这么简单?” 虞锦毫不掩饰的话让柳瓷儿脸色一白,仿佛很害怕一般,她身子更偎依靠近萧赞的方向。萧赞不闪不避,扶起柳瓷儿交到了季寒的手里,柳瓷儿失望又不甘,不敢表露出太多不满的她只得跟季寒来到石桌前帮她处理伤势。 “看不出,我的夫人竟是如此‘善妒’,真是让本将军受宠若惊。”目送季寒等人去到园内亭下,萧赞转向虞锦道。 听说话内嘲讽,虞锦扯动唇角一笑:“不敢,只是今日有事罢了。萧赞,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什么事,说吧。这里并没有外人。” 萧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把玩着手里的檀木手珠道。 一句“没有外人”表示了除了萧赞、虞锦之外的其他人根本不会回避,虞锦不知道该不该立即说出来请求萧赞的话,可当着方才还交锋过的柳瓷儿的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开的了这个口。 萧赞静静等待着,面上起伏波澜全部都看不出来,若不是知道萧赞权高位重,他平静的模样不知道还真的让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虞锦却知道自己的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萧赞已经多少听到了消息的,可他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其中的目的,想想虞锦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去。 “我想说的事,你应该知道了…萧赞,请你…帮帮我。” 猛地闭上眼睛喊出这句话,虞锦仿佛把所有的力气用光,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萧赞的神色。 良久,萧赞“哦?”了一声,语气惊异:“我知道了?小金鱼,你还没有说完,我怎么就知道了。” “你——” 虞锦语塞,萧赞摆明装傻的语气让她再也拉不下脸低三下四,逼回了欲要流出眼眶的眼泪,她匆匆留下一句“打扰了”了,然后拎起裙裾转身跑走。 云竹和秀竹慌乱的跟上去,萧赞脚跟着一动,身后适时响起了柳瓷儿的挽留声:“萧大哥,我的手好痛…” 萧赞脚步停顿了一下,“我还有公事要办,瓷儿,让季寒先送你回去。”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虞锦跑走后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急需要发泄的她一路狂奔到萧府内一处湖泊的凉亭中,伏在护栏上无声哽咽起来。 原以为萧赞不管怎么样都会伸出手帮虞家一把,现在看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美好幻想,她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萧赞的身上。 云竹和秀竹被喝退到远处不准跟着,伏在护栏哭泣良久的虞锦终于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擦净眼泪眺望远方,她一步步来到凉亭和湖泊的交接处。 湖中大把各色水莲开的正盛,风一吹绿意清爽更浓。 因为痛哭一场的大脑并没有因为眼前的美景变的清醒,眼皮紧绷的虞锦恍惚间视线模糊了一下,在她身身子晃了几晃之际,她听到远处云竹等人的惊呼声。 “你在做什么?”来人抓住了虞锦虚虚伸出的右手,头晕脑胀的虞锦看清了来人是谁,重新恢复冰冷表情甩开这人:“与你无关。” 萧赞还维持着抓住虞锦手腕的姿势,女子肌肤柔滑的触感还未消退般让人回味。被避之不及般的回避让他不悦,拦住欲要离去的虞锦,“你刚才说,有话跟我说。” “我无话可说。” 冷漠的扫了萧赞,虞锦绕过萧赞继续前行。 萧赞这次没有拦她。 “真的没有?”萧赞反问,“难道你…不想救你的的爹爹了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虞锦止住了脚步,勉强稳定心神转身,虞锦眼神冷漠:“你都知道的。萧赞,你心知肚明我要讲什么。为什么刚才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看看,除了陆明风,你对家人的在乎程度。” 萧赞的回答轻描淡写,可事实他根本从来没有对虞锦和陆明风之间的过往释然。 甚至他们之前的“冷战”更让萧赞对陆明风加深了“恨意”,可以说现在虞锦慢慢接触到的萧赞才是真正的萧赞,在这之前,那都是他的伪装。 听到回答,虞锦强忍怒气:“那你已经看到了。萧赞,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帮我?” 仿佛就在等虞锦这句话,萧赞鲜有面部表情的脸庞浮现了一丝柔和,“小金鱼,其实很简单的,我要你求我。” 51|2016.10.07.50 听完萧赞的要求,虞锦红润的脸蛋一刹那变的煞白。 没想到这种时候了,萧赞还要让她一起面对这尖锐的问题。 然而越是悲愤到极点,反倒能冷静下来头脑。虞锦转身,抬手似要描绘萧赞的轮廓那般:“萧赞…”她的举动使萧赞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亮了起来。 然而虞锦的柔荑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脸庞分毫,而是在即将靠近萧赞的脸庞时,与他的脸侧“擦肩而过”继续滑落下来垂放在身侧。 “我很佩服你,萧赞。” 虞锦如是说,接着虞锦望着他的眼神隐隐似有怜悯:“可同时我更可怜你,像你这种每走一步都在算计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萧赞薄唇紧抿,聪明的他在虞锦讲出第一句话就知道虞锦是不会求他的。就算如此,他还是要听完虞锦怎么讲,没有到最后的抉择,他不信虞锦能置太傅的性命与不顾。 毕竟,现在能帮到她的,也只有他而已。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蒙蒙细雨,置身在湖泊水莲岸边的两人都被这迅速的秋雨打湿了衣袖。 隔着蒙蒙雨帘与萧赞对望,虞锦眼前模糊一片,视线在雨雾中变的朦胧起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她的眼底一片冷漠。 下人无声无息送了竹骨伞过来,萧赞撑开为虞锦和自己共同遮挡风雨。 虞锦后退了一步,退出了萧赞撑伞的范围:“我今天才知道,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没有好好的看清你。萧赞,我要回虞府住一段时间,无论如何,我这个‘罪臣’的女儿,是要与虞府共进退的。” 萧赞进了一步,把虞锦重新纳入了伞底,轻描淡写:“然后呢?小金鱼,求我一次就那么难?难到你情愿出了事,第一个去找外人相帮,也不愿意“麻烦”我这个当相公的,嗯?” “我不懂你的意思。”虞锦麻木的回答。 萧赞双眼通红盯着她,接着眼中血色又慢慢消退,“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我会等,等到你主动来找我。小金鱼,你我有时间,就是不知道大牢里岳丈能不能等,你记住,我等着你来找我。” 留下这番话,萧赞左手拉起虞锦一只手,把伞柄放进她的手心,虞锦暗暗使力想要挣脱,反被他连同手背包围在掌心内。 男人高大的背影在蒙蒙雨帘中渐行渐远,虞锦握着伞柄的手越收越紧,甚至能看清突起的骨骼。 雨势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虞锦回到住处,就命令云竹秀竹两人收拾了一些衣物,让小厮维邦驾着马车送她们回了虞府。 这次虞锦离开的很顺利,自始自终萧赞都没有露面。 回到虞府的虞锦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安慰伤心欲绝的母亲方氏。才不过过了一日半的时辰,方氏整个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脸色苍白的卧病在床,看到虞锦来时眼里才散发一丝光彩。 虞锦越走近方氏,就越强迫自己保持一分从容。 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她和萧赞的身上,如今愿望幻灭,她只能另想办法,切不能让方氏看出一丝一毫不对劲儿。 “怎么样了?锦儿,萧赞,萧赞他答应救你爹爹没有?” 看到虞锦出现,方氏急于起身,虞锦快步上前扶起了她:“娘,您的药已经熬好了,先把药喝了好不好?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你先告诉娘结果,娘才好放心喝药啊!” 不动声色的承受着来自方氏因为紧张而大力的手劲儿,虞锦端起了药碗:“萧赞已经答应救爹爹了,娘,你不要担心,他答应的事就会做到,萧赞他一定把爹从大牢里救出来的。” “真的吗?”方氏喜出望外,“那为娘就放心了!锦儿,若是这次萧赞救出你爹爹为他洗清冤屈,你以后一定好好的对待萧赞,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以前过去的就过去了,当务之急,是要过好你们夫妻二人的小日子。锦儿,你记住娘说的了吗?” “我记住了娘。娘——,药凉了,您赶快把药喝了,再睡上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虞锦再次端起药碗,这次方氏喜滋滋的喝下去了,并且乖乖的按照虞锦所说的平躺下入睡。 眼见方氏睡梦中呼吸逐渐变的平稳,虞锦端起药碗轻移脚步出门,冲门口的侍女珍珠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好好守着方氏,然后快步离开。 做准秀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双双非常安静的跟在虞锦的身后。直到虞锦走着走着猛然停下,云竹秀竹刹不住脚步惊呼一声,才惊动了前面思考中的她。 “小姐——” 两个大丫鬟齐声唤了一声,虞锦心头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心头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想到了。云竹秀竹,快让维邦备马,我们即可出门。”吩咐完这句话,虞锦直往虞忠德的书房而去。 她记得虞忠德曾经被燕帝亲赐过一块可以随意出入宫中的令牌。母亲方氏是太后的侄女儿,如果她拿着令牌去找了太后,求她洗刷爹的冤屈,看在母亲的份上,太后应该会请求燕帝彻查此事。 如果走了太后插手,这件事就不会那么的被动。 事已至此也唯有赌一把,虞锦心中打定主意,誓要找到令牌进宫。 另一方,驸马府里,宁安郡主正陪着陆明风在楼台查阅书籍。自从昨日陆明风出府回来以后,他整个人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宁安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陆明风整个人就像是个闷葫芦一般,他不开口,忌于他的腿伤,她便识趣的没有在这个时刻追问陆明风的行踪。 “陆明风,午膳时辰到了。” 宁安郡主放下蓝皮话本道,陆明风从书籍中抬首,眸色淡然:“微臣腹中还未感觉饥饿,还是请郡主先行用膳,不必特意等臣。” “你的我的驸马爷,本郡主等你一会儿又算的了什么?”宁安郡主,自然而然的走过来把手搭在陆明风的肩头,“大夫说了,久坐不利于伤势的恢复,明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臣…”陆明风还欲推脱,宁安郡主脸色沉了下来,“明风,名义上你是我的相公,不要再一口一个臣的称呼自己,也不要再一口一个“郡主”的称呼我,这般客气疏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宁安是个悍妇,让外人听到成什么样子?” “臣…是我疏忽了。” 陆明风顿了顿,沉声道。 宁安郡主暗自窃喜,抬手抽出了陆明风手中的书本,不由分说的推动用木材做成的圆形滚轮的简易行走工具:“走吧,我推你到大堂。” 饭桌上宁安郡主兴致勃勃,一个劲儿的给陆明风夹菜,陆明风多次拒绝未果也就随她去了。两个人总算度过了成亲以来最平静的一顿午膳。 用过膳后,陆明风想唤定安进来一起离开,却见宁安郡主挥退了她的侍女,大堂内只余他们两人。 “明风,从昨天开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你放不下她,可如果我能帮她救出虞太傅,这样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今没有必要拐弯抹角,陆明风沉默了下询问道。 宁安郡主绽开一抹笑容,“如果这次我帮忙救出虞太傅,你就要答应我把她给忘了,然后腾出一小块地方给我,这样你看怎么样?” “郡主,你…”陆明风诧异。 “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时间考虑我的提议。” 宁安郡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陆明风心里面对宁安郡主所言有片刻的心动,可很快他的思维便恢复了平时的敏捷。 虞忠德的事情很棘手,不是一般的可以模糊处理的事情,宁安郡主性格骄纵,却也是深宫里面长大的,被保护的很好的她根本无从见到外界的残酷。 这样的宁安又会有什么可以救出虞太傅的好方法? 想到这点,陆明风摇摇头拒绝:“郡主,恕臣不能从命,清者自清,我相信朝廷会还太傅清白。至于感情一事,还请郡主莫过太为之执着,到了最后伤人伤己。” 陆明风把自己的意愿表达的足够清楚,在他离开后,已经十分明白自己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爱的宁安郡主眼里的恨意聚集,口中发誓一定不会让他就这样称心如意,总有一天,她要让陆明风后悔今天对她所说的话。 虞府里,虞锦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出入宫腰牌找到了,出府上了马车以后,她吩咐维邦即可驾车赶往皇宫。 虞锦不知道是,在她们所在的马车行走离开以后,有道一直盯着她们动静的两个黑衣男人对视,其中一人快速离去报信,另外一个则又悄无声息跟上了她们。 52|2016.10.07.50 因为有自由出入的腰牌,虞锦等人很顺利的进到了皇宫里面。 然而想要立即求见太后,却不是那样的顺利和简单。 来之前虞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上下打点要用的银钱也用不了,但到了宁寿宫以后,当差的宫人好似早就被人交代过一般,一派的公事公办,根本就不给他们打点的机会。 领事姑姑告知虞锦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太后念经礼佛的时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无奈虞锦只好遵守领事宫女的安排,在宫殿外等待太后传召,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了,宁寿宫禁闭的宫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就在虞锦身子晃了晃快要坚持不住时,殿门终于打开了,领事姑姑青萍从里面踏步出来,见此虞锦等人连忙迎了上去。 “青萍姑姑,怎么样了?太后她老人家愿意见我了吗?”虞锦满怀希翼,青萍摇了摇头:“太后她念经礼佛已经是劳神劳心,今日已经准备歇下了,萧夫人,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青萍传信一锤定音,虞锦充满希翼的目光黯淡下去,强撑起笑容道:“我知道了,多谢青萍姑姑指点。云竹——”虞锦侧过脸庞,一旁的云竹连忙上前递了个荷包过去,青萍点点头接过,接着转身离去。 待到殿门重新合上,云竹凑近虞锦两步:“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先回府再说。”虞锦以帕掩唇道。 自知今日没有希望面见太后,虞锦虽心急如焚,却也拼尽全力按耐下来,只等回府谋划,寻求一个能够见到太后的时机。 就在她们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刻,身后殿门重新传来了声响。 以为是太后回心转意接见她们,虞锦狂喜转身,看到的却是宁安郡主一身华服,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自台阶而下。她的脸庞还带着一丝笑容,看样子之前跟太后交谈甚欢。 “萧夫人——”宁安郡主故作惊讶的唤住了虞锦,虞锦无法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面上若无其事的露出一丝微笑在原地站定:“郡主。” “萧夫人这是想见皇祖母吗?可是皇祖母已经歇下了,萧夫人需要我帮忙吗?”宁安郡主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对虞锦的处境明知故问。虞锦摇摇头,“多谢郡主关心,太后老人家既已歇下,臣妾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她老人家。” “那你是要出宫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啊。” 宁安郡主上前亲热的拉住了虞锦的手心,虞锦不懂声色的挣脱了去:“郡主,臣妾还有事要做,恐怕不能跟郡主同行了。这样,有机会臣妾再到贵府拜访郡主吧,郡主你看如何?” “也好。”宁安郡主笑容轻盈,“刚好我也要早点回去照顾明风,不能在外面逗留的太久。萧夫人,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改天你和萧将军来府上做客,我和明风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宁安郡主丝毫不掩语气中的甜蜜,有意无意试探虞锦的反应。可惜这种时候,虞锦已经无心思考她话中的深意,随意点点头答应,她和宁安郡主礼貌话别后先行离去。 宁安郡主目送虞锦离开,其中幸灾乐祸的情绪渐渐高涨。虽说不知道虞家后面的处境会如何,可这次飞来横祸来的太是时候了,这个从很久前就让她好奇和嫉妒的女子,也有一天坠落泥沼的时候,她很期待看看,最后虞锦和虞家是不是能完好无损的妥善脱身。 出了宫门,虞锦上了马车就呆呆的在软毯上失神。 这次面见太后的阻碍让她明白,想要救出父亲是多么的艰难,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有多小。难怪萧赞那么的自信她一定会回去求他,他算准了除了他以外,她根本找不到别的门路去求父亲。 虞锦失魂落魄,云竹和赶车的维邦不敢贸然打扰于她,于是把马车停在了一处桥下岸边的青石砖路上。 有人敲了敲车窗,云竹撩起帘子,看到一个雅青色衣服,低调装扮的人递了一纸信封进来,随后迅速退开离开。 虞锦回神,示意云竹把信封给她。 打开后信纸上只写了寥寥一句话:“想救虞太傅的话,就到桃风阁一见。” 在信纸的右下角,署名人竟然是二皇子,这让虞锦和云竹都十分不解。二皇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联系她们,还好似有很大的把握一般。 虽直觉没有这么简单,虞锦思虑过后,还是决定赴约。但她多了个心眼,让云竹下了马车立即去找薛竹茵,请她带着哥哥薛青林前来桃风阁走一遭。 虞锦到了桃风阁时二皇子宁俞泰早已经在等待了,在二楼窗户内侧看到下了马车的虞锦,他整个人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上次在萧赞大婚夜,他棋差一着让虞锦逃脱了去,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遗憾没有真的窃玉偷香,眼下虞太傅锒铛入狱,萧赞和虞锦又闹了别扭,没了萧赞这个□□,这小美人还不是得任由他揉搓拿捏? 这一次,他定要一鼓作气将人拿下。 “夫人,这边请。” 引路小厮打开了门,毕恭毕敬的请虞锦进门。 虞锦面无波澜,看清楚宁俞泰的眼神和放肆轻佻坐姿的她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挥去脑海中这抹胡思乱想,她鼓足勇气和宁俞泰搭话。 “臣妇参见二皇子。”虞锦缓声道。 ——————————、、———————————— 半章,凌晨写完补全~太晚了,亲们可以明天来看~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素面湖杭夹袍,眉宇间如沐春风,明明是三四月春寒料峭的天气,却手执一把折扇左右慢摇,此刻风度翩翩的上了台阶来。 这人便是萧赞旗下的军师高文湛,那日回京就是他竭力劝说萧赞一定要走夹道的,后来面见圣上,到论功行赏过后,唯恐萧赞发难的他一直在躲着萧赞。 如今已过去了些日子,估摸着萧赞不会再与他计较那日之事,高文湛终于敢在萧赞的跟前露面了。 “高文湛,你来做什么?”萧赞停下脚步,高文湛收起折扇对着萧赞行了一礼,口中配合着道:“属下多日未来拜见将军,实属失礼,今日特来向将军请罪。” “你请罪?”萧赞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也好,我要出门办事,既然你一片赤诚,便在门口等本将回来吧。” 高文湛哪里肯老实受罚,闻言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萧赞的身侧,“将军要去哪?属下愿为将军排忧解难。” 萧赞倒也不计较高文湛的偷奸耍滑,躬身上了马车以后,对着外面跃跃欲试的高文湛吩咐:“既如此,那就由高良将为本将军驾车吧,季寒,你上来。” 萧赞如此吩咐让高文湛傻眼,衡量一番,他还是老实的当起了萧赞出行马车的车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图一时之快,过后必要受到来自萧赞的责难,军营出身的人,驾马自是难不倒他,嘟囔一声,高文湛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萧赞要去的地方是柳氏药堂,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地方。前些日子一直有些事牵绊着脱不开身,直至今日,他方才有出门走访的空隙。 高文湛轻车熟路的驾着马车,按照季寒给出的地址到了以后勒紧缰绳,口中提醒车内的人地方到了,之后率先身轻如燕的跳了下来。 在车内假寐的萧赞在马车停下的一瞬便睁开眼睛,起身掀帘下车,他打量着眼前的柳氏药堂。这里跟几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注视半空中的招牌半晌,他终于抬脚进入药堂内,身后季寒目不斜视的跟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满腹疑惑的高文湛。 药堂内的分工井然有序,一进入药堂便有人迎了上来,季寒仗剑扬手挡在那灰衣小工跟前,小工立即识趣的止了脚步,“请问公子抓药还是问诊?” “我找柳云福大夫,麻烦你转告柳大夫,就说故人萧赞来访。”视线一一落在药堂内来往的小工身上,萧赞发现竟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听到“柳大夫”三个字,灰衣小工神色变得十分不自然,“你们找柳云福大夫?那你们等等,我去禀告我们主家。” 灰衣小工匆匆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便有一位中年人跟随他疾步行来,此人留着一小搓胡子,身宽体胖,面容慈祥,却不是柳云福本人。 萧赞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那中年人已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请问是哪位公子要找柳大夫?” 高文湛抬手指了指萧赞,中年人上下打量萧赞一番,见多识广的他已经摒弃了随口打发来人的心思,以礼相待问及萧赞是柳云福何人。 待到弄清楚萧赞是受过柳云福救济,这次来是想到寻到柳大夫报恩,便将人迎到了后堂,上了好茶以后徐徐讲述了柳氏药堂在大堰与暹罗起了战争以后的变故。 原来在萧赞参军的第二年,柳氏药堂便因医死了人被告到官府,官府查证后把柳大夫关押收监审问,之后柳大夫病死在大牢里面,医馆也被官府查封,责令不准再开。 这一封便封了两年,两年后柳大夫的女儿柳瓷儿击鼓鸣冤,这时已有新官上任,为官清廉,在柳瓷儿喊冤以后,便下令重查此案。 53|2016.10.07.50 萧赞肆无忌惮的当着宁俞泰的面带走了虞锦,纵使宁俞泰在身后恨的牙痒痒,也只有止步望着萧赞远去的份。 虞锦中的普通的蒙汗药之类,这种药物只会让人当时浑身无力,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被萧赞扶着出了雅间,再到被人打一横抱下楼来到马车,确定有萧赞在则没了危险的虞锦放心的靠在身后的胸膛上昏睡过去。 就在季寒催动马儿行走离开的一刻,置身在马车内的萧赞和虞锦与薛竹菌带着哥哥薛青林等人的队伍擦肩而过。 在回府的途中,萧赞帮虞锦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自己,他的双臂一直松松的环在虞锦周身,全然是保护和占有的姿态。 再次醒来熟悉的房间陈设和床前守着的人让虞锦明白了自己回到了萧府,在床前守着的人正是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衣物的萧赞,他一手握着虞锦的手心,一手撑额假寐。 醒来后第一眼看到萧赞虞锦是惊喜的,但随之而来的是她在桃风阁昏睡的最后一幕。虞锦还记得离开萧府时萧赞曾经对她讲过的话,她不认输,以为自己可以找到解救父亲的方法,结果事实证明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说之前虞锦是为了自己的自尊放不下身段求萧赞,如今虞锦觉得那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了,跟爹爹的性命比起来,那只是微不足道的。 凝视闭着眼休息的萧赞,虞锦清楚在他的眼圈下发现一丝淡淡的青色,可以明显看出这两天他休息的也并不好。在虞锦抽回手的一刻萧赞立即就清醒了,看到了虞锦醒来的他眼中有片刻动容:“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人…” “萧赞——” 虞锦制止萧赞唤人,情急之下抓住了萧赞。 萧赞低头注视抓住自己手臂的嫩白五指,对虞锦投以疑惑的目光。顺着萧赞的目光望去,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虞锦像是被火烧到手指一样飞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萧赞缓缓开口,陈述的话中充满了笃定。 片刻间虞锦已恢复了常态,面对萧赞淡定而又夹杂着一丝期待的目光,她轻轻摇了摇头,“萧赞,今天谢谢你。不过我还觉得有些头晕,想睡一会儿。” “好,那我让人守着你。”萧赞笑了笑道,未达眼底的笑意泛着冷意。“如果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他们说就好。” 重新扶虞锦躺下,萧赞直起身子离开卧房。 凝望萧赞一步步远走的宽阔背影,虞锦无数次想在心中叫住他,可始终迈不出最后一步,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她不想来日有一天被人轻视,尤其是萧赞。 “将军!大事不好了!”门外传来急促的欢声,萧赞脚步未停,径直打开了房门::“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有话就说——” “可是…”禀报的小兵为难的朝卧房内看了一眼,萧赞不悦的训斥:“可是什么?!快说!” “将军,大事不好了。虞太傅在牢中畏罪自杀了,此事惊动朝野,皇上有令,请您即可入宫!” 小兵不敢违背萧赞的命令,大声说出刚刚传来的消息。萧赞瞳孔猛地一缩,伸手掐住了小兵的脖颈:“你说什么!胡说八道——滚下去!” 萧赞咬牙切齿,被松开的小兵惊恐万分,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的他忙不迭退下去。 “等等——”虞锦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门口,萧赞浑身一僵,面色如常转身:“怎么起来了,不是说累了还想睡一会儿?” “他说的我都听到了。”虞锦直萧赞的眼睛,然后一步步来到垂头不语的小兵跟前:“你告诉我,你刚才讲的,是不是真的?没关系,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让萧赞伤害你的。” 虞锦每说一句话都控制不住的嗓音颤抖,小兵抬起头求助似的望向萧赞,但见萧赞冰冷目光中暗含的杀意,就自知自己活不过今日了。 平日里萧赞敬重夫人的传闻并不是假的,于是他咽了咽唾沫,不敢看萧赞的目光点点头:“回夫人,是真的!夫人,求你救救我,小的不想死…” 得到肯定答案,虞锦宛若被惊雷劈中般怔怔的在原地失神,萧赞自知事态再无法挽回,狠狠踹了小兵一脚道:“滚下去!” 小兵连滚带爬的“滚走”,紧接着萧赞唤来了季寒立即去查虞忠德畏罪自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虞锦还在原地呆怔,萧赞抬手萧赞扶她进屋,却觉手中一轻,是虞锦挣脱了他的搀扶,反后退几步跟他拉开了距离。她的眼神里毫无波澜,这种平静让一向凡事都掌握在股掌之中的萧赞第一次感到焦躁不安,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会失去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小金鱼,我已经让季寒去查了,岳丈他福泽厚重,不会有事的。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出来,你…” “晚了。”虞锦红唇微动,“已经晚了…爹爹死了,我的爹爹死了…”虞锦喃喃自语,看到如此的她萧赞心脏不自觉的抽痛,想要拥虞锦入怀。“对不起,小金鱼…” 然而此时宽厚温暖的怀抱虞锦并不想要,冷冷抬手隔挡,她控诉一般冷冰冰开口:“萧赞,这个结果,你开心了吗?你明明可以护我爹爹周全,假以时日救我爹爹出来,却一定要等到我开口求你才愿意去布施这一切。而我,为了可笑的自尊,和…将来不被你有看轻我的机会,迟迟不肯开口求你,导致爹爹在牢中受苦至身死…” 晶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从虞锦的眼中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虞锦因心绪激动不稳的双颊泛起了病态一样的火红,映衬着周围苍白的面色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倒下去。 “对不起。”萧赞已经想不到别的词语再来为自己开脱,嗓音干涩的再次开口重复这三个字。 虞锦眼神缥缈的扯起一抹笑容,“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骨子里冷血而已,你太冷血了,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我以前就说过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你,到今天我一样觉得是这样。你太会伪装了,我根本分不清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你,不过已经没关系了。萧赞,我累了,你…” “不要说!”萧赞上前一步,拥虞锦入怀,“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你要相信我对你一直都是真的。小金鱼,岳丈的事是意外,你相信我——我不该死等着你一句话才肯下令,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 萧赞鲜有情绪激动时,怀中人的挣扎对于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挣不脱怀抱,虞锦干脆由他去了。 萧赞强迫自己平复情绪,低下头注视眼中同样泛着冷意的虞锦:“是因为我嫉妒,不安。可笑吧,小金鱼,每天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同床共枕的人是我,可我还在嫉妒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在你的心里一直有一席之地,我多么努力的把他从你心里赶出去,可是都没有用!” 虞锦静静听着萧赞言语,突然觉得很讽刺。 萧赞恍然未觉,“因为他,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不愉快有多少次因为这个人你我心里最为清楚。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你居然为了这个人要离开我,我怎么可能同意?小金鱼,你说,我怎么可能同意?” 虞锦推了推萧赞与之拉开一些距离:“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萧赞,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世界上除了男女之情以外还有很多种感情,就算不爱一个人了,那种感情变质了,可以化为对亲人的亲情,这一样是情,你懂吗?” “我不懂!也不想懂!”萧赞重新箍紧了虞锦,“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我不准任何人觊觎你!我要把他全部从你心里根除…” “不可能的。”虞锦打断萧赞的话,想看怪物一样的打量萧赞:“萧赞,你太可笑了。” 萧赞被虞锦打量的目光刺痛,虞锦恍若未闻,“我更可笑,居然还在这里和你纠缠这个。好了,萧赞,松开我吧,我要回虞府了。” “我陪你一起去!”萧赞放开虞锦,亦步亦趋。 “不用了。”虞锦停下脚步,顿了一下道:“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萧赞跟随的脚步被虞锦轻飘飘的一句话定格,目视虞锦清丽的背影走远,眼中暗含着伤痛的萧赞眸光深邃,放在身侧的大手慢慢收紧成拳。 别苑外云竹秀竹已经在等候,看到虞锦出来双双红了眼眶上前,虞锦知她们已经知道了噩耗,面容冷肃:“哭什么,成什么样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回虞府!” 维邦很快驾来马车来到萧府大门,虞锦最后望了萧府高门一眼,在云竹秀竹搀扶下准备上马车。 “等一等!”身后传来一声冷喝,停住动作的虞锦回头,看到身穿盔甲层层武装的兵士依次小跑出来,团团围住了萧府大门外围。 在兵士各就其位后,头戴玉质是冕冠,一身肃重华服的萧赞一步一步由远及近,和存着不解眼神的虞锦遥遥对视。 “萧赞,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有意识到萧赞真正意图的虞锦询问,萧赞不语,抬手右手挥了一下下达指令,季寒快步来到虞锦跟前:“夫人,将军说,外面今天不好,请您回府歇息。” “我不会回去的。”虞锦冷冷拒绝,“我虽嫁入萧府,但太傅府仍还是我的家,爹爹身逝,我怎么可能留下母亲一人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萧赞,如果你还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今日就让我走。” 虞锦音落,还未待萧赞回答,就见大批御林军兵士由远及近纷涌而至,层层包围了萧府府邸外围。萧府兵士收到指令立即做出抵挡之势,双方人马对峙,一触即发! 这时将士让开一条走道,有一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现身,来人乃是御林军统领江尤。看清萧赞在此,江尤抬手抱拳高声道:“萧将军——末将奉皇上之命,捉拿反贼之女虞锦,还请萧将军高抬贵手,让末将带走萧夫人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