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相守今生 - 7林 有朋友说前面的内容不吸引人,很难让亲们入坑,让加个楔子什么的,引起亲们的兴趣。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道理,网上看文不比买书来看,买的书无论喜不喜欢,最终都会看完,即使看了几页不喜欢,把它丢在一旁,等在看到它时,又会拿起来翻看,毕竟它是实物,就在眼前。而网上看小说可选择的太多,如果前面不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后面就更不会看。以前我自己看文也是这样,看简介有兴趣的,就继续往下看,看到前面几章写的有些闷,就不会继续看下去。可是楔子也没想到该怎么写,考虑了很久,就在前面加个序吧,把文文的故事大纲,写文思路大致交代下,让亲们大致了解文文的情节,如果合亲们的口味,欢迎亲们入坑,如果不和胃口,也请亲们多多支持下,就当鼓励林林,毕竟这是林林的[处]女作,希望它能有个好成绩。序的内容都是些废话,亲们如果觉得烦,可以直接跳过这章,看下面的正文。 此文不是穿越文、不是女强文,也不是虐文,古香古色,偏向小清新。我也是非常喜欢看小说的书虫,只是现在工作了,没那么多时间,看到网上大多是宫廷、穿越文,写古朴风情的文却很少,而我又想看《梅花三弄》之类的纯古风文,就想自己试着写写。当然了,我的文文肯定不能跟琼瑶那样的大师比较,写此文纯粹是因为对小说的热情。就这样,一次偶然看电视时,看到古代妻妾嫡庶的身份分的很严格,特意百度了一下古代妻妾和嫡庶制度,才发现,这种身份等级比我们在电影电视中看的,更严重,妻子责骂甚至可以处死妾室,有些家规国法都管不了;而嫡庶也分的很清楚,帝王之家可能有例外,但一般贫民百姓,庶出的在家中地位都比不过嫡出,也分不到家产。这种思想,导致了古代重血统,重门第,无论是娶亲还是嫁女,看的都是家世背景,追名逐利是理所当然之事。这样的思想,在我们现代,其实也没多大变化,虽然没贵贱的等级之分,但也不是分了上流社会和工薪阶层。前几日上演的海天盛筵不就是上流人太无聊搞出的戏码。而我们这些大海中的小虾米只能靠努力工作来养活自己。现在,有哪个不想变成高富帅、白富美,结婚不都也是要有房、有车、有票子。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就是风气。 如文,就是在这种风气背景下开展的。 文中的女主,淹城第一富商的嫡出之女,虽然古代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做到了首富,那身份也是何其显贵。因她的身世,许多名门公子上门提亲,若是做个世家主母,一生也能荣华尽享,多少人羡慕不已。然而,她偏偏不看重这些名与利,她要的,只是一个能相守终生的伴侣。为了所爱之人,甘愿遭受世人的唾弃。世人都说她傻,自毁前程。她却比其他人看的明白,她知道,世间名利都是浮云,唯有两颗相爱的心,才是她今生的追求。 “想来男子与女子的想法终是不同,他们总以为给了个正室之位,便是对心爱之人最大的爱。如爹爹,娶了娘亲,即便娘亲死了,也把这正室之位空着,以为这便是对娘亲的爱。但他不知道,娘亲要的,无非是爹爹能多陪伴在身旁,即便有这正室之位,娘亲还不是辛酸而死。所谓千金难买真情郎,这女子要的,并不是一个空有虚名的正室之位,而是一个钟爱自己的丈夫。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要找一个钟爱一生的男子,何其困难。” ◆故事大纲: 她是淹城第一富商广寒家的嫡出之女,大家闺秀,从小锦衣玉食,受尽疼爱。虽没有沉鱼之容,落雁之貌,相较其他姊妹略逊一筹,但因着广寒家主对她极其宠爱,依旧有许多世家公子因名因利,纷纷以正室之位相聘,前路真乃一片光明。 女人的嫉妒是最厉害的毒药,母亲被父亲的红颜害死,此后,她清楚的明白,一个女子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找到一个能一生一世相守的男子。得知淹城第一公子钟情他人,她虽无过人之才,但她清楚一个男子如若心里没有她,即使在强求那也是枉然,一句“我看不上”,把他拒之门外,断了两家的意图。 广寒家主对她真可谓百般宠爱,拒绝了淹城第一公子,又为她寻觅了侯爷之孙。但那不是她的爱,她依旧不为所动,她比他人看的明白,如若两颗心不能在一起,那空有婚姻又有何用。 他只是一个书童,众人口中的下人,却得了她那颗真挚的心。也许是他的幸运,但却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广陵是一个以礼教为法律的大国,而淹城又是广陵繁华的大城,他们私定终身,珠胎暗结,终是礼法难容,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广寒家主拼尽全力,救了她一条性命,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最终广寒家的落败,也是情理之中,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杀她父亲的却是她托付终身的男子,爱与恨,她不知道何去何从。悲伤未过,却一而再的发生事故,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只能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家人,她的妹妹。 最终,她与她的姊妹能否得到幸福? ?主线: 当然是广寒家五女的爱情旅程 有亲说我的名字取的很奇怪,其实我取的都是花和树的名字,如梅、菊、兰、桃、莲、松、竹、槐、柏、杨、桧等,还有芙蓉、水仙、凤仙、迎春、含笑、玉簪等,后面还会出现很多。用花和树喻人,也算是我的小兴趣。 梅,傲骨,孤芳自赏。老大广寒恋梅:作为广陵第一美女兼才女的她,性格孤傲。因着母亲的死,不信任爱情,致使她的姻缘一波三折。 菊,素洁、虽不高雅,但风骨坚贞顽强。老二广寒暮菊,性格倔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就是死也不会回头。 她并不完美,对待外人也不留余地,却有颗真挚执着的心。为了她的小家,她侵入全部真心,都说长姐如母,她虽不是老大,却竭尽全力护着她的妹妹们。她没有绝世的容颜,也没有过人的才华,亦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和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她是纯粹的小女人。 兰,高雅之花,脱俗,代表君子。老三广寒依兰,文中的她,算是最有特色,长年在外的江湖女,一身豪骨,不拘小节。她的爱情也很浪漫,一剑之缘把她和侯门之后牵连起来,最终向往自由的她会被那侯门将后束缚本性吗? 桃,爱情之花。老四广寒爱桃:性格傲慢,因着她的性格,也让她错过了一份真挚的情感,最终她会如何呢? 莲,出淤泥而不染。小五广寒念莲,她的爱情是文中的亮点,天生聪慧,有颗七窍玲珑心,一切都比世人看的透彻,众人说她是鬼精灵。尘世中这样一朵莲花,为了她的爱情,也把自己置于浑浊的世间争斗中。她能幸福吗? ?副线: 其实除了名字用花树之外,取淹城为背景,也是取了烟尘的谐音。本来是想用历史朝代,无奈历史地理处于0蛋基础,实在想不出哪段历史和文文中背景一致,就自己编了个,以后一定多多补习文化知识。 广陵的淹城,繁华至极,犹如尘世中硝烟不断。作为淹城第一首富的广寒家,淹城顶端的家族,自然有人觊觎。从它的昌盛慢慢走向平淡,再到衰败,最终在淹城中除名。繁华过后,便是一片沧凉。 作为女主的广寒暮菊,曾是淹城最矜贵的女子,荣华尽享,万千宠爱。变故之后,她在那凄凉的木屋,也适应的很好,最终寒家落没,她依旧毫无怨言,执着的保护着她的家人。虽然没有过过贫困的日子,但从云端跌入谷底,依然不觉惋惜,她知道,世间名利都是浮云。最终,与心爱之人远离淹城,忘却烟尘给他们带来的欢喜和悲伤。边城虽是边境之城,并没有淹城的繁华,有的只是战火和沧桑,但他们却宁愿放弃烟尘,因为边城有他们向往的平淡。尘世中硝烟不断,待浮华散尽后,什么都是虚假,唯有不变的真心,才是最好的归宿。 这条线中,另外两位主角,书生柯清桧和丫环丁香。从家境贫寒的白面书生到当朝的一品大员,书生柯清桧曾也是有才华,有气节的,可是身处黑暗的官场,有些东西他必须毅然的放弃。从当初低贱的丫环走到一品夫人的位置,曾经单纯的丫头也不得不变得世故。虽得了名利,心中却有多少无奈。 ◆分卷介绍:本文分四卷 导读:本是世家千金、嫡出之身,淹城第一公子都被他拒之门外,却偏偏自毁前程,爱上低人一等的书童。身份悬殊,慢慢相知生情,门第之见,犹如山川隔阂。终是铸成大错,未婚先孕、法礼难容,他们被迫分离。遭受世人唾弃,她无力反驳,只想远离世俗,守住身心,执着等待。曾经百般宠爱的妹妹,一句“伤风败俗”令她无地自容,伤心不已。四年等待,终是盼到了,黄袍加身,荣耀归来,昔日书童,今日将军。郎情妾意,原是一段佳话。以为已经苦尽甘来,却未料,才是痛苦的开始。虽是明媒正娶,却由偏门而入,究竟是妻是妾,我心依旧,君心是否如故?陷害之恨,杀父之仇,令她痛不欲生。一步错、步步错,但既然爱了,便一生不悔。 第一卷:境遇飘零,如履薄冰 文文有点慢热,第一卷男主都没出场,前面几章确实有点沉闷,不够吸引,希望亲们莫要见怪。 用倒叙的方式写女主广寒暮菊如今境况:如今的她,已远离世俗,守住身心,执着等待。但她已如此境地,世人还是不曾放过她,依旧流言不断,到底要如何,才能解脱! 除了广寒暮菊的境况外,丁香在这卷也是主角,会把她的终身大事解决。广寒依兰的情感,也会在这卷定情。还有广寒恋梅与墨竹轩之间的情感纠葛矛盾激化。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吃下蜜饯,又道:“你又怎知我许的人家不是你中意的?” 丁香听广寒暮菊说完,若有所思,想着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许久,依旧没弄懂。 广寒暮菊见丁香疑惑的神色,想来是没明白她说的话,想着:与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费神,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是没明白,头疼的要命!) 第二卷:前尘旧事,往事不堪他们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往?会让她如此执着。 这卷,我们的男主正式登场,亲们是不是久等了呢?如果亲们觉得第一卷有些乱,可以先看第二卷,在回看第一卷。 首先,身为世家千金、嫡出之身的女主广寒暮菊是如何把淹城第一公子墨竹轩拒之门外。而男主右璘松只是墨轩轩身边的书童,低人一等的下人,怎样夺得女主的芳心。她和男主是如何相知、相恋。最后,他们又是如何会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这卷能不能赚点亲们的眼泪呢。 第三卷:我心依旧,君心何往 有亲会说这卷会有点小虐,可是我觉得应该不算虐吧。 虽然五年不见,但我们的男主终于是回到淹城,这个繁华至极的地方。五年等待,终究是盼到了,辅国大将军,当朝正二品,荣耀归来,本来以为我们的女主苦尽甘来了。但谁都没有想到,成亲之日,正娶之时,偏门而入,又把淹城这个礼教大城弄得满城风雨。妻不似妻,妾不是妾,这个男主到底是何想法,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的女主。还有我们男主的亲亲妹妹右褚琼也来添乱了。右褚琼这个名字好不好听,琼花可是公主之花哦! (广寒暮菊流着泪,伤心的道:“如若你已另爱他人,娶了她便是。你的心不在如故,大可不用娶我,我绝无怨言。”) 第四卷:步入正堂,终身相守 陷害之恨,杀父之仇,怎能相忘!如若不忘,又岂能相守一生。看他们如何冲去逆境,终身相守。 其实前面三卷都是为这卷作铺垫,这卷内容会更多,也有很多人物出场。男主的对手在这卷也将登场,我们的女主寒二小姐能否苦尽甘来? 寒大小姐一波三折的爱情也将落幕,她到底能不能得到幸福? 前面已经讲述寒三小姐和侯门将后已生情缘,但她那样一个侠骨的奇女子,真的会放弃她的追求,她的情感何去何从! 寒四小姐呢,第一卷已经说了,她错过了一份真心,她的婚姻并不幸福,那她究竟会怎样? 我们可爱的鬼精灵寒五小姐,前面她还小,她的真命天子也一直没出场,如今她十六了,可以谈恋爱了,究竟会是个怎样的男子呢? 有几个出场人物介绍下,亲们猜猜林林会怎么配对呢? 侠骨仁心,圣医徒弟公良杉 顾盼神飞,第一庄主濮阳于枫 才比子建,智囊乌孙桑 风度翩翩,逍遥王爷广陵睿柳 ◆关于书名 有朋友说过,我书名取的不好,又举了些例子给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取的书名不直接,这会影响第一印象。网上那些暧昧,一看就知道意思的书名的确点击量是相当的高。可我考虑到,我整篇文文是古朴风格,书名还是委婉点好,毕竟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最后,林林在这里厚着脸皮求点击,求入坑,求评论,求收藏,求推荐 亲们多一份支持,林林就多一份自信。第一次写文,写的不好,亲们多多体谅。 山间木屋 - 相守今生 - 7林 世本多俗 - 相守今生 - 7林 木屋访客 - 相守今生 - 7林 湖面微波盈盈,荡起一层层水莲,淹城的秋天,是寒冷的,岸边的女子,在秋风中越显轻泠。青衫微微飘动,青丝落于背后,不曾看见她的容貌,也不清楚她的心思。停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万千感慨,“天意弄人事难料,匆匆交错恨无尽。魂萦梦牵清莲影,辗转相思尽成空”,此时,眼中的她,多么的凄凉,让人怜惜。“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走上前,接上她的诗。 女子听到声音,转身,盈盈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子,有瞬间的迷茫:“还如当初不相识!”那迷茫稍纵即逝,双瞳似水。 男子眼光注视着女子:“你可曾后悔过?” 女子又转身看向湖面,刚平复的心绪,又被搅乱,思绪万千:后悔!自己也曾问过自己,在被桃儿高抗的质问,在被众人用鄙夷的眼光瞧着自己的时候,想过,自己是否后悔。是亦或不是,却总不曾得到答案,或许,心里早已有答案,只是,旁人都不曾懂得。但,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丹唇微启,缓缓的开口:“你知道了?”如果他都知道的话,那他们也亦知道了。是自己太天真了,这事,肯定已沸沸扬扬,这是淹城,广陵的淹城。淹城虽大,可这能为众人闲茶饭后乐道的事,怎能不众所周知,这就是世俗,自己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粒尘埃。 男子在心里微微的叹息,并没有回答。 岸边的男子与女子,看着平静的湖水,都没有打破此时的沉寂。天气渐暗,秋风呼呼,淹城的秋天,是冷的。 女子的裙衫微动,看着女子单薄的衣衫,男子微微的叹息:她本该是淹城最矜贵的女人!“外面天寒,回屋在说。”说着,径直走向木屋,彷如自己的家。走到门前,看着门前的星辰花,心里一阵惆怅:自己是羡慕的,一个女子能为一个男子沦落至此,那个男子该是多么的幸运。只可惜,自己不是那个男子。“我带了酒,今日你我痛饮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微风吹向她,发丝轻轻飘起,看着前面的身影,也跟着进了木屋:从什么时候开始,淹城第一公子,竟成了这里的常客。 男子走进木屋,把酒放在八仙桌上,点燃桌上的灯油,木屋一下子亮堂起来,也带走了不少凉意。 女子进了门,看着亮堂起来的屋子,身子有了些许温度。站在门边,手握着门,犹豫着要不要关门。 “名动淹城的寒二小姐,竟也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男子看向女子,张口道。 女子听到这话,手微微颤动了一瞬,她知道,男子并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总是默默的帮着自己。只是,听在心里,却有一丝苦涩的滋味,薄唇微抿:是了,在别人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贞洁的人,自己连名节都不曾在意,又何必在意这些。没有在犹豫,门轻轻关上。 男子看着女子的动作,嘴角扬起,微微的摇头。 屋里确实比外面缓和许多,女子转身,看向男子,对男子说:“我去备些菜肴和点心。”没有多余的话,他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多言。 女子拿来一碟花生米、一碟杏仁和两个杯具放在桌上,把酒倒进酒瓶里用开水热上,转身进厨房忙碌着。 男子拿起杯子,自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女子忙碌的身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后悔与否,他是知道的,门前的那些星辰花,被那么悉心的照料着,他怎能不知!星辰花又名勿忘草,本是粗俗之物,却偏偏有个美好的事故。只是,依然想要听她的答案,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的悔意,或许如此,心里的惋惜才会少点。对于此,有羡慕,有惋惜,也有嫉妒:论身世,自己是墨家唯一的嫡子,虽不能说是富可敌国,却也算家财万贯,在淹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论才华,自己是名满广陵的淹城第一公子,书香门第,不能说才高八斗,也已然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然而,她的一句“我看不上”便把他拒之门外。而他,只是自己的书童,在别人眼中,是个下人,前途渺茫,即使平常女子,也极少看得上,何况是她,广寒家的二小姐,淹城最显贵的寒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但,情只一事,往往说不清、道不明,在她的眼中,他独一无二。作为他的兄弟,能得到一个女子不论身世,不论名利,不记后果的情,该为他高兴的。虽然,他是自己的书童,但,从来没把他当下人看待,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的朋友,兄弟。如今,为了这份情,他了无音讯,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她,亦如此,曾经的骄纵不在,卑微的甚至连出街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冷眼相向,只能独自躲在这山间小屋,苦苦的思念、等待。这究竟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心中总是有一丝叹息,或许,他们不曾相遇,更不曾相恋,也不置如此,而自己,亦不用如此痛苦,这样,对我们都好。 酒能断人肠,连饮数杯,已有些迷惑,但心,为何还如此清醒,一些事,想抹抹不去,想忘的,也忘不了。想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的确没说错。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拿着酒瓶和杯子,来到用屏风隔开的书间,不知是酒力的缘故,还是悲伤的缘故,连走路都有些跄踉。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画上的人,那般熟悉,不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吗!只需一眼,便能迷惑众生。但,正是这般似仙的感觉,飘然不真切,让人止步,只能远观,或许,就连自己,也未曾到达她心底。 又饮了一杯酒,眼睛无意瞄到案台上用宣纸写的一首诗,纸上墨迹已干,好似早几天写的。那诗没有名字,写着“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字迹宛如流水,不是刚劲沧桑的大家之风,却有女子特有的轻柔之意。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女子偏爱诗经,他是知道的,曾经,他们谈诗论词,她说过,诗经里有着朴实的民风,其它诗篇,也五花八门,有的辞藻华丽,各领风[骚],却少了份真挚。看着形云流水的秀娟小字,眼中更加的迷离: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般大!心中,苦涩依旧,又饮了数杯,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画,眼中尽是柔情。 桌上,已放上几个小菜,女子莲步走到男子身旁,看着男子如此忧伤的神色,想来又是为了姐姐之事。手握住酒瓶,看向男子:“墨大哥,如此饮酒,伤身。” 男子又看了一眼画上的人儿,转身,来到桌前,缓缓的坐下,把酒瓶放在桌上,看着桌上的菜肴,一阵感慨:衣食无忧的寒二小姐什么时候要亲自做这些琐事。 女子也跟着坐在男子的右侧,白皙的玉手拿着酒瓶,给男子斟了一杯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放下酒瓶,黝黑的眸子看着男子,微微的张口:“你和姐姐,怎么了吗?” 男子抬手,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如若当初,你应下我们的亲事,那该多好。”如此,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也就不必为此而扰心,对大家,都好。 真的好吗?她不知道。但流逝的过往,再也不能回头。酒过三巡,夜很静,女子丹唇微张:“墨大哥,夜以深。” 男子看向女子,微微淡笑,这笑容,足以蛊惑万千女子为之悸动:“今晚,不醉不归。” 如此,女子便不再坚持:既然他已打定主意,自己又何必强求,那只不过多费唇舌。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之事明日叙,断肠人与失意人把酒畅饮,未尝不是一件乐事。缓缓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亦舍命陪君子。”说罢,一杯酒下肚。忆起他们的交往:记得,自己曾让他在淹城颜面失尽。而后,自己与他,只能用‘认识’两字而论。见了面,自己唤他一声‘墨公子’,他亦回一声‘寒小姐’。都说,时间易逝,知己难得,如今,无论众人信与不信,他们之间的交往,无关风月,只为知己。 “墨大哥”。女子轻唤了一声。看着男子趴在桌上,微微的无奈,他在这里过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传过他们的蜚语:自己的名声已败坏,而他亦不怕,既如此,便如此吧。 轻轻地上楼,拿来被褥,盖在男子的背后。清理完桌上的菜肴和餐具,又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男子,莲步走向书间,看着墙上的画,眼眸有些模糊:淹城第一公子,墨竹轩,众所周知,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才华出众。因其儒雅,亦号雅竹公子。广陵有七大才子,而墨竹轩就是其中之一,加之,墨家世代书香门第,颇有盛名,而墨竹轩又是墨家一脉单传的长子嫡孙,淹城第一公子,当之无愧。第一次见他,温润的相貌,出众的文采,也吸引着自己的眼眸,记得也曾中意于他的。这样的他,就算是一向清傲的姐姐,也不能视而不见。墙上的画,正是出自他手,那般的完美,画上饱含的深情,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画上的那个人儿,是姐姐,广寒恋梅,广寒家长女。而自己,是广寒家二小姐,广寒暮菊。姐姐很美,荣登广陵四大美女之榜,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她之容貌,后宫选妃也不在话下。相较之下,姐姐与他,更为适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若他们能共结连理,确是一段佳话。然而,当局者迷,而自己,只是局外人,况且他们这般情形,或多或少,也因自己而起,所以,纵使担心,也不便多言。微微的叹息,世间太多事,并不能如自己所愿。 绵绵相思 - 相守今生 - 7林 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黑蒙蒙的夜在莎莎地雨声中悄然逝去,天缓缓变亮,缠绵的细雨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秋天便是如此。 清早的光线和莎莎的雨声似乎吵到趴在桌上熟睡的男子,墨竹轩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清早的光线并非很亮,加之又在下雨,但光线还是迷离了墨竹轩的眼睛,或许是宿醉未醒。看到披在身上的被褥,淡淡一笑:相识至今,她总是给自己轻松的感觉,与她交往,未曾有压力,她说得没错,无关风月,只为知己,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轻轻地抓住被褥,把它放在椅子上,缓缓的起身,雅竹公子总是那么的淡雅,即使宿醉,也未减半分。走至门前,打开大门,扑鼻的清新迎风而来,因为是早晨,又下了雨,空气格外新鲜,昨日阴离的心情渐散,身心舒畅。 广寒暮菊站在阁楼,便见墨竹轩站在大门前,莲步下楼,轻声说道:“墨大哥,你醒了。” 柔柔的声音传到耳旁,墨竹轩看着下楼而来的广寒暮菊,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一身浅绿色长裙,黝黑的青丝散落在身后,发间插着一个朴素的簪子,未施粉黛。都道女为悦己者容,看来自己并未吸引过她的眼眸。“为何穿的如此单薄。”她是怕寒的,却总是穿的如此单薄。 “无妨。”广寒暮菊走至墨竹轩身旁,丹唇微张:“喝些醒酒汤,暖暖身子。”说罢,并未等墨竹轩回应,便步入厨房。不一会,便从厨房出来,小点心摆在桌上,端着醒酒汤来到墨竹轩面前,递给他。 墨竹轩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走到桌旁,放下碗,轻轻坐下,吃了些小点心,道:“真是饿了!” 吃过早饭,天已大亮,可雨还未停。收拾好餐具,已是辰时。墨竹轩看着广寒暮菊,道:“我该回去了。”墨家世代书香门第,但自从父辈弃文从商,如今也有些名气,虽然他并不喜经商,但他是墨家长子,又是一脉单传,即使不喜欢,也不得不管。 广寒暮菊拿来雨伞,递给墨竹轩,道:“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潮湿,小心路滑。” 墨竹轩看着广寒暮菊如水般的眼眸,似怜惜、似无奈:不得不承认,璘松比自己有福气。想到璘松,眼神有瞬间的暗淡,却不想让她发现:遇到她,也是璘松的劫难。“你相信他会回来吗?”不想,这句话,竟脱口而出。 广寒暮菊听到这句话,有瞬间的失神,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她从来不是敏感之人,只是心里好似有一些东西堵着,喘不过气。看着门口的星辰花,缓缓的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从来不是失信之人。” 墨竹轩还想说什么,可纵使满腹才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微微张口,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自己是想告诉她的,不让她这样执着的等待。可是,又怕她,少了这份希冀。只能在心里叹息。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送至门口,广寒暮菊看着外面的细雨,雨并不大。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对墨竹轩道:“姐姐,她有心结。”最终,她还是不能不管。 听着这句话,墨竹轩并未回头,打好伞,朝远处走去:自己又何尝不知,她有心结,只是,她从未想过依靠自己。 看着墨竹轩远去的背影,广寒暮菊无声的叹息:姐姐,要见一面,已是上天的缘分,就如如今的自己。为何,你们彼此在乎,又要互相伤害。 墨竹轩已走远,早已不见身影,连绵的山间,又只剩她一个。伸出芊芊细手,用掌心接着下落的细雨,有点凉。看着门前整齐的种着的星辰花,一夜的雨,花瓣落了不少:秋天了,花又开了。要开多少次花,你才会归来? 轻轻关上大厅的门,转身走向阁楼。屋子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摆设。走进房间,来到窗前,抬头,看着墙上的画,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这笑容,有幸福,有苦涩:记得,那次要同爹爹去远足,一个多月不会回来。临别时,便送了星辰花,说道‘虽分离莫相忘’。无声的问着:你是否还记得,这个约定?轻轻打开窗,凉凉的风吹过脸庞,看着微微细雨在湖面上荡起的水纹,一层散去又接着一层,无休无止。除非雨停了,这水纹才能散尽。如同相思,绵绵无绝期,除非爱尽了。 莲步走向琴旁,纤细的玉指轻轻抚摸着琴弦,缓缓坐在方凳上,一曲《长相思》萦绕山间,苦楚与孤独能向谁倾诉:一个人,太孤寂了。四年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白天,与日光相望,夜晚,与月亮相伴;闲着,便看看书,以前自己也是读书的,可,这四年,四书五经都读遍了;喜欢的,便抄录下来,也模仿着大家之风练几个字;有感时,吟诗作赋,备些小吃,对着山间树木画上几幅;也弹弹琴,天气好时,抱着琴坐在湖岸边,对着湖水弹唱着。只是这琴技,始终不如姐姐与桃儿,姐姐不仅美,也是颇有名气的才女,琴技超凡,桃儿的琴技亦是如此,只不过,两人风格不同,各具特色。在广陵,桃儿的歌舞琴艺,是一绝,特别是她的舞技,一只《霓裳羽衣舞》绝技广陵。想到桃儿,微微失神,自己也是想要她幸福!以前自己并没有这般恬静,是爱出门的。也算大家闺秀,但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着多出去走走,能长些见识。爹爹也未阻挡,一来,爹爹无子,自然希望自己多跟着学学经商,自己是他唯一的嫡女;再者,爹爹对自己宠爱,加之生意很忙,这些小事,从来都纵容自己。那时,最羡慕兰儿,能走南闯北,那般豁达。兰儿,在外面呆久了,也该回家看看。曲毕,心却有些许浮躁,抚琴能忘忧,倒也未必。后接连弹了几曲,有些乏了,便拿着早几日未绣完的绣布,坐在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继续绣着上次未完成的菊花图样。以前,无聊时,也绣一些东西,但,不若现在,衣服鞋子,都是自己绣好缝好。 便是这样打发着时日,看似风雅,然,其中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偶尔也会有访客,四年中,自己也曾出去过几次,但,一年三百多个日子,只有自己,无人交谈,太过寂寞。记得,刚来的时候,很害怕,到处都是荒芜的山间树木,诺大的空间,无人相伴,每每夜里,都害怕到不敢睡着。但在人前,却仍强装坚强,自己是倔强的,也已无路可退。如今,每每夜里,依旧害怕,只是,已经习惯了,习惯害怕,习惯孤寂。但,唯独,不曾习惯思念,思念很痛苦。 手中的绣针渐渐变慢,眸子也由绣布转向窗外:你知道我在思念你吗?眸中,细雨依旧马不停蹄的下着,耳边回荡着刚刚墨竹轩的话‘你相信他会回来吗?’听到他如此问,心绪莫名不宁:以前,姐姐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姐姐不喜欢他,自己是知道的,所以从未放在心上。为何如今,他要有此一问,是想说什么吗? 放下手中的绣布,起身,看着墙上的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尽头!转身,看着窗外,望向远方:到底还要等待多久,松,你到底要我等待多久,四年了,你在何方,你何时回来,为何一封书信都未曾有过,我想念你,我想念你你知道吗!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划过脸庞:哭吧,大声的哭,哭了,他才知道,哭过了,才有勇气继续等待。蹲下,伤心的哭着,窗外,依然缠绵的下着细雨。 别哭,别哭。边城之外,军营之中,“别哭了”,躺在营床上的男子从迷糊中醒了,缓缓坐起身来。营房中的一位将士欣喜地叫道:“武义将军,你醒了!” 流言蜚语 - 相守今生 - 7林 路上湿滑,山路确实难行。墨竹轩回到墨府,未见墨父,许是出去了。换了身衣衫,也准备出门,被墨母喊住:“轩儿。”墨竹轩回过头看向母亲,叫了声:“娘亲。”四年中,墨母沈玉簪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丰容盛鬋。看着墨竹轩一身墨色衣衫,更显翩翩风度:她唯一的儿子,无论长相,才华,那都是佼楚,人前人后,总是赞不绝口,她这做母亲的,有此孩儿也是骄傲的。只有一事,让她担心不已,便是至今,他都未曾娶亲。所谓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墨家就他一条血脉,盼着他延续香火,他却对此一点都不上心。说到亲事,倒是有一门,五年前就已经定了亲,可到如今,依然只能这么耗着,叫人如何等下去!问墨竹轩道:“昨晚一夜未归,你去了哪里?”墨竹轩知道母亲想说些什么,但自己已与丁记药铺的丁老板约好在醉客楼商讨药材生意,便道:“我与丁老板约好在醉客楼商讨生意,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在说吧!”墨竹轩如此说,墨母也只好罢了。 淹城的街道,到处都是小商小贩,行人都打着伞,来来往往穿梭在街道上。 酒楼是个商讨生意的好地方,淹城繁华,自然有很多酒楼。醉客楼并不是淹城最大的酒楼,但也算得上雅致。丁老板本想在包间商谈,但醉客楼掌柜告诉他们包间已满,只好作罢。丁老板看着墨竹轩,有些许的惭愧,墨竹轩本不是那么计较的人,道了声:“无妨。”便坐在僻静的隔断处。 丁老板本名丁桂,是淹城城南丁记药铺的掌柜,丁家几代都是开药铺的,也算是老字号。本来丁记药铺的药材供应,都是按月供给,由药铺伙计每月月尾来拿货。可是如今边关战事,一些药材被朝廷收购,以至断货,所以一些商家便水涨船高,把价格抬得很高。于是丁老板不得不亲自约墨竹轩出来商谈。 “墨公子,如今边关战事告急,药材被朝廷收购,一些药铺恐怕药材断货,便大量买进。”丁老板缓缓道来,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墨竹轩看出他的顾忌,便道:“丁老板,您的顾忌我知道,有话直言无妨。”丁桂年纪与墨父相仿,墨竹轩便称他为“您”,墨家一向讲求礼数。 听墨竹轩如此说,丁桂也不在拐弯抹角,便直言道:“我也是怕这药材不能及时供应,想多进些货。”说这话,丁桂还是有些心虚,他药铺的药材,也并非全部由墨家供应。只是,如今其他供应商都把药材价格抬了一倍之多,不仅如此,而且只答应给他一小部分,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找到墨家,希望墨家能看在多年生意的份上,多供些给他。 墨家世代都仁义厚道,凭着这份厚道,墨家在广陵,也算很有威望。如今听丁桂如此说,觉得也不是多大的要求,乘火打劫这种事他们本也无意去做,况且做生意在于长远,讲求的无非是个“信”字,名声在外,才能长存。丁老板老实本分,又是老主顾,如今有求,便没有推脱,道:“丁老板无须担心,药铺所需药材,墨家一定足量供应。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在隔断中,依稀听见楼下有人道:“想那墨公子,也是看中声名的,连妓院都不曾去过。却单单偏爱去她那里。”墨竹轩侧目,向下望去,便见说话之人,和其他两位公子在桌上饮酒交谈,他的话,似乎引来不少人围观。“昨天那墨公子去了她那里,也是一夜未归。”另一位公子道:“早两天,还听说她到过城中。” 墨竹轩微微叹息,这些话,要是让她听见,又要伤心了。如今的她,已躲在那荒无人烟的山间,与世隔绝,为何,世人还是不曾放过她,她有何错?当初的错,她也已经付出了如此代价,想她一个千金小姐,如今远离人群,事事亲为,何其凄惨!自己只不过是怜惜于她,这难道,也是她的过错。 丁桂看着墨竹轩微微失神的神色,道:“墨公子,都是些市井小人的信口胡话,不必在意。” 墨竹轩听到丁桂如此说,才回过神来,歉意的说:“丁老板,刚刚失礼了。药材的事,您无需担心,墨家一定足量供应给您。只是您药铺里的药材,我们墨家并不齐全,所缺药材,还是需要您自己想办法。” 丁桂听墨竹轩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道:“这是自然。只是,这价格?” 墨竹轩道:“我们往来多年,我本也不想加您价的。只是,您也知道,因边关战事,我们的成本也是增加了不少,您看这样,就按我们的价格,多加三成如何?” 多加三成,其他商家都加了一倍多,甚至有些都加至两倍,只是加了三成,丁桂心里别提多兴喜,道:“墨公子如此仁义,丁某还有何话可说。”丁桂拿起酒杯,举起来,道:“丁某敬墨公子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墨竹轩也拿起酒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墨家在淹城虽也是大家,但祖上都是文人墨客,门庭少了些奢华,多了份书香之气。 墨父墨正柏从外回来,穿过大厅来到内堂。墨母沈玉簪知丈夫归来,命丫环小丽端来清水,走至丈夫跟前,对丈夫道:“回来了?” 墨正柏回答道:“嗯。”未见墨竹轩,便问妻子:“轩儿回来了吗?” 沈玉簪答道:“还未。”从小丽手上接过擦巾,递给丈夫,道:“擦擦,外面雨虽不大,也有些许寒意。喝杯茶缓和缓和。”沈玉簪也出身书香之家,知书达礼,与丈夫墨正柏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墨竹轩又如此出众,不知羡煞了多少世人。 墨正柏接过擦巾,擦了擦手,递还妻子,从丫环小丽拿着的托盘中接过茶杯。沈玉簪本打算命小丽拿些小点心给丈夫下茶,被墨正柏喝止:“玉儿,不必了,我还得去趟仓库,清点药材数量。如今这情形,怕是要让轩儿去江南走上一朝。轩儿回来,叫他到内堂来。”又想起今日听闻的墨竹轩的流言,说他与广寒暮菊不清不白,隔三差五便去广寒暮菊那里。还道,昨日他一夜未归,在广寒暮菊那里留宿,早几天广寒暮菊来至城中,墨竹轩便前去探望且一夜未归。言下之意便是,广寒暮菊至城中相邀,墨竹轩昨夜赴约。说者有意,听着未必无心。想他墨家,书香世家,在广陵也小有名气,墨竹轩更是才华横溢,墨正柏也明白,如此之家,难免招人嫉妒,只是,人言可畏,虽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墨家,最重视的,就是名声。曾经,他们的流言也是有的,墨正柏也是听说的。想来,墨竹轩一向有分寸,便从未过问,如今,他们的流言非但没消停,且越来越多。便开口对妻子道:“玉儿,轩儿虽已成年,还未成家,少年气盛,心性未定。你是轩儿的母亲,要多提点轩儿,好叫他有些分寸。” 墨竹轩回到墨府,已是酉时。走进院子,便见母亲坐在大厅内,便走到母亲身前,道:“娘亲。” 沈玉簪看着自己儿子回来,自然欣喜,道:“轩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墨竹轩答道:“与丁老板相谈的晚了些。”问道:“爹呢?” 墨母回答道:“在内堂。” “那我先去内堂。”墨竹轩对母亲说。 墨母道:“好,商讨完便过来用膳,已经是饭点,饭菜都已备好。” 墨竹轩回答母亲:“好的。”便转身走向内堂。步入内堂,墨竹轩便看见父亲与管家墨椿在商讨什么。 墨正柏抬头看见墨竹轩走进来,对管家墨椿道:“照刚刚说的先去办!” 管家墨椿应了声:“好的。”转身,缓缓走出内堂,看见墨竹轩走过来,笑着说道:“少爷回来了。” 墨竹轩回道:“墨叔幸苦了。”墨府管家墨椿自祖辈开始,就一直服侍墨家,已经几十年了,忠心耿耿。也是看着墨竹轩长大的,在墨竹轩眼中,从没把墨椿当下人看待,就如长辈一般,对他很尊敬。 墨竹轩走到父亲跟前,叫了声:“爹。” 墨正柏看向墨竹轩,道:“嗯。回来了。” 墨竹轩问墨父:“墨叔他有何事?” 墨父转身坐在官帽椅上,答道:“我让他明日去药农那看看药材,能收的便让他收上来。” 墨竹轩本对生意之事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家业,这么一大家要靠它来生活,自己是墨家唯一子嗣,即使不喜欢,也要帮着父亲做点。也跟着坐在墨父身侧。 墨正柏又道:“我刚刚去仓库看了,暂时是够的。只是,如今这情形,只怕许多人心慌,会大量囤货,如此便供应不上了。” 姜还是老的辣,墨竹轩能想到的,墨父也已经考虑周全。赞同道:“我也是如此考虑的。 墨正柏问道:“你今天与丁老板商讨,如何?” 墨竹轩看向父亲,答道:“丁老板想多要些货,想来丁老板也是老主顾了,便答应了他,价格加了三成。” 墨父看着墨竹轩,他办事总是叫人放心的。欣慰道:“如此安排甚为妥当。我们墨家,虽然生意不大,但名声在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如此一来,怕是其他人也会找上我们墨家,到时很难供应得上。”墨父想了一下,又道:“轩儿,明日你去帮着墨叔,到药农那边看看,如果能卖几分薄面,多买一些药材,那便好。如若不能,唯有去江南走上一趟。” 墨竹轩听着父亲所言,便道:“好的,爹。只是,如此做,恐怕坏了规矩,必会得罪其他药商。” 墨父对墨竹轩说:“其他药商要加多少,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便可。轩儿,万事不能周全,只要问心无愧便可。”墨家世代书香门第,墨父虽然弃文从商,却与其他商人不同,多了份仁义。 墨竹轩道:“爹所言甚是。” 看着墨竹轩起身,墨父想到今日听到的流言,道了声:“轩儿,…。”欲言又止。 墨竹轩看着父亲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便问:“爹,还有何事?” 墨正柏看着墨竹轩,欲言又止,回道:“无事。” 昨日之事 - 相守今生 - 7林 刚至亥时,夜色以深,墨竹轩独自在书房。除了寝室,墨竹轩呆的时间最长的,便是书房。墨家书房有三个之多,最大的那个,在前院,墨家偶尔接待些文人墨客,谈诗论词便是在那,书房后有个小门,里面是一间屋子,被用作藏书之用,里面有很多的书籍。后院有两个书房,较大的,是墨家老爷的,而这个书房,便是墨竹轩的。书房里,三个上等紫檀木配乌木栏书架柜,都满满的放着书籍。书架旁,放着同样质地的紫檀木书案和一把紫檀木卷书式搭脑玫瑰椅。书案上,文房用具样样齐全,都是些名贵之物,特别是桌上砚台,是一方白色端砚。《端溪砚史》有云“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摩之寂寂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白色乃端砚中佳品。端石中有鱼脑冻,有如受冻的鱼脑,“一种生气,团团圞圞,如澄潭月祥者,曰鱼脑冻”。端砚因开采困难,来之不易,而此方砚台又是端州下岩之石,只有每年秋冬河水降低之时才可进[入],潭水无出口,须七十个人排排座,一个个将装水的瓮往上传至岩口,如此做个月余,潭水始得涸,才能进[入]取石。下岩之石到北宋时已开采净尽,故存世不多,以后虽另辟新坑,质量就没有那么好了。墨竹轩得到此砚,也有一番缘故,此方砚台乃北宋一位名人用过,真是稀罕之物,而后几经风雨,不知怎的,到了檀空道长手里。檀空道长乃云游道人,据他说道,此砚台是朋友心爱之物,赠送于他。可惜他不懂文墨,便想转卖他人,看墨竹轩是惜物之人,想来是帮它找到了好主人,便转卖于他。在此之前,也有人想得到这方砚台,也出了高价,道长都不愿想让。书桌两旁,放在两个明青花云鹤瓷瓶,价值不菲。瓷瓶里放着十几幅画卷,有些是名家之作,也有的,是墨竹轩与墨老爷所作。书房右侧,用黄花梨三扇围屏隔开,里面有一张紫檀三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罗汉床上放着被褥和瓷枕。书房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其中有一幅,是唐伯虎《茅屋风清图》,是墨正柏花了很大力气也花了大代价才得来的。得到此画,墨正柏心喜的不得了,非常爱惜。 其他世家,或把门庭装点的富丽堂皇,或在庭院大厅,摆些矜贵之物,然而墨家,最贵重的,便是书房。 书房的窗,并没有关,书桌上的烛火,被从窗边进来的微风催动,若隐若现。墨竹轩看着书案上的一幅画,画上墨迹未干,想来是刚刚所作。画上面那个女子,不是广寒恋梅又能是谁,又有谁能让一向淡然的雅竹公子如此伤神。书房里的烛火,依旧一会儿稍亮,一会儿暗淡,把墨竹轩的思绪,拉回昨日:昨日,在去木屋之前,约好梅儿在望月亭会面。以前也是这般珊珊来迟,自己也不是那么计较之人,况且是自己心仪女子,从未责备。想来是成了习惯,又或者,她从来未曾重视,若非如此,又为何次次迟来。 刚看见她的身影,墨竹轩便欣喜的叫着:“梅儿。” 广寒恋梅莲步走来,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广寒恋梅从来都是略施粉黛,从不浓眉厚抹,依旧不可方物。走至亭子里,道了声:“竹轩。”原本一直叫着“墨公子”,墨竹轩一直坚持,便依了他,但,“轩”总也喊不出口,他也只能相让一步。相对墨竹轩的欣喜,她似乎并不那么想相见,淡淡扯出一抹笑容。 四周只有他们两个,很静,偶尔有风飘过耳旁,把望月亭外的树叶吹到摇摇晃晃。四目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无以言说。墨竹轩双目含情,望着广寒恋梅。广寒恋梅看着他炽热的眼眸,有隐忍,有无奈,更多的,是惶恐。望月亭内有张大理石圆形桌和四把青花瓷坐墩,墨竹轩和广寒恋梅便坐在坐墩上。 墨竹轩打破沉默,道:“听说你要去边城?” 广寒恋梅回答道:“嗯。” 墨竹轩看着广寒恋梅一身白色素缎,披着白狐裘衣,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她的心思藏的太深,叫人难以捉摸。对广寒恋梅道:“一定要去吗,你也清楚如今情形?” 广寒恋梅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幽幽开口:“这次是大订单,又和官府交道,如若不亲自去不妥。” 墨竹轩俊眉微皱,他知道,她决定的事,绝不会因为他而改变。无奈开口:“何时回来?” 广寒恋梅淡淡的说:“最少也要一个月,还是要看边城的形势。” 墨竹轩抬起一只手握着广寒恋梅的纤纤玉手,含情的眸子看着广寒恋梅,对广寒恋梅道:“我们的事,你是怎样考虑的!” 广寒恋梅看了一眼被握着的手,有丝丝不忍,但还是抽回手,起身看向亭子外的山水:“我们的事,我们并未有什么事。”她的确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并非不想见他,只是每次见他,都怕他提及此事。 墨竹轩也跟着起身,似乎有些急切,然雅竹公子的儒雅之气并未因此而消减半分。看着广寒恋梅,索性挑明了,说道:“你难道从未考虑过我们的亲事?” 广寒恋梅看墨竹轩挑明了,知如今是躲不过了,便道:“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广寒家不比从前,爹没人在身旁帮衬,我担心……”。 广寒恋梅还未说完,墨竹轩就接口道:“难道少你一人,广寒家就会垮掉不成。”一向淡然的雅竹公子,也会动怒,只是,能让他动怒之人,想来是找不出几个。 广寒恋梅转身看着墨竹轩如此神色,有片刻的失神,知他是有些动怒,声音婉转的道:“如今广寒家与墨家有些间隙,爹他不会同意的。” 墨竹轩眼神稍稍黯淡,道:“这些都是你的推脱之词。难道我们的亲事,让你如此想逃避。” 墨竹轩如此说,竟让她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广寒恋梅缓缓开口:“你不明白。” “你不说我又岂能明白。”墨竹轩带着淡淡的忧伤接口道:“你的事,我总是要从别人口中听到,你也未想过要告诉我你的心思。有些事情,从别人口中听说和从你口中听到,感受并不一样的。”墨竹轩有些无奈,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受不了她的若即若离,若非她眼眸中若隐若现的情意,他会以为她根本对自己无意。“为什么你不能如菊儿一般,你知道吗,你总是让我倍感压力!”菊儿那般执着,为何你俩差别就这般大。 菊儿。听到菊儿,广寒恋梅也动怒了,她最恨的,便是拿她俩相较:为何总是逃脱不了,为何她重视的两个人,都要拿她与菊儿相较。明明自己什么都做到最好,然而从小到大,爹的心中都未曾有她,只有菊儿,视她有如珍宝。即使如今,菊儿已这般光景,爹的身边也只有她与年纪尚幼的莲儿,但心中口中,依旧念念不断的菊儿,自己这几年的执著,究竟算什么。广寒恋梅抬起美眸,眸中丝丝隐忍,对墨竹轩道:“菊儿!你是否去她那木屋勤了些。”菊儿,似乎叫的亲昵了些!他们的传闻,她不是没听说,剪不断理还乱,这些事,她并不想理会。 墨竹轩看着广寒恋梅,心中有些许欣喜:她竟也会吃味。语气温柔了些,道:“你难道不信任我!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菊儿。” “我该相信她什么。”广寒恋梅替菊儿惋惜,道:“如若她懂得爱惜自己,也不会被那粗俗之物浊了身子,误了终身。”在她心中,墨璘松不过是个小人:菊儿也同自己一般,心气很高。若不是因他们,又怎么能让那粗俗之人有机可乘;若不是因他墨家,也不会被下人诱[惑],失了清白之身。 “你这是什么话!。”墨竹轩很无奈:璘松也付出了他的代价,她依旧恨透了璘松。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若知道分寸,也不至如此地步。如今也不会招人话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不想被别人说三道四,就应该注意些。”这些话,她本不说的,但当他的面,还是说出了口。 “别人如此说她,你是她的姐姐,怎可如此说她。”墨竹轩看着广寒恋梅,周遭静的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广寒恋梅无意争执,本就是个难解的死结,越理越乱。莲步向望月亭外过去。走出有十米只遥,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柔软的声音从风中穿过:“她总是女子,名节最重要。你若为了她好,就不应让谣言四起。”加快脚步,渐渐消失在望月亭外。心中烦乱: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怜惜,终会害了她。难道你也相信他还会回来,有些事,她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墨竹轩听着这句话,看着广寒恋梅消失在视线里,虽然知道她是替菊儿不值,但说出的话,却是伤人的。也大步踏出了望月亭。只留下,望月亭孤寂的身影,和风吹树叶摇摆的声音。 墨竹轩书房内的烛火依旧被风吹的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看着手中的画,叹息声传过书房:他不明白,为何他们每次会面,要不就如昨日不欢而散,要不就是无言以对。不是他要拿菊儿与她相较,只是希望,有的事情,她能在第一时间想起他,同他商量,在做决定!什么时候,他们能如,同菊儿相处一样轻松。心中,隐隐作痛。 墨母训斥 - 相守今生 - 7林 书房门外,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书房内的墨竹轩从思绪中回神,道了声:“请进。”便听到“咔枝”一声,门被打开。墨母沈玉簪走进书房,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墨竹轩看是母亲进来,道了声:“娘亲。”便收起书案上的画,起身迎向母亲。 “这么晚还未睡,就知道你在这。已是秋天了,天气湿燥,喝碗银耳莲子羹去去燥。”沈玉簪一面说道,一面把托盘放在桌上,端着银耳莲子羹递给墨竹轩。 墨竹轩接过银耳莲子羹,说道:“谢谢娘亲。”他知道,母亲来找他,是为了今早之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开门见山道:“娘亲这么晚来找我,有何事?” 沈玉簪听着儿子如此问,想来他这般爽快,也不矫情,直言道:“昨日你一夜未归,今日听闻你在广寒暮菊那过夜,可是真的?” 墨竹轩回道:“昨日酒喝多了些,又太晚了,便在菊儿那歇息了一宿。” “糊涂!”沈玉簪听到儿子如此说,心中担忧万分,语气加重了些:“轩儿,你怎可如此糊涂。” 墨竹轩并不认为那是什么错事,道:“我与菊儿乃是知己,在好友那借宿有何不妥!” 听墨竹轩这样说,沈玉簪不赞同道:“如若你这好友是其他何人,或是位公子,娘亲无话可说。”看着儿子英俊的脸,道:“你也知道她如今的名声,关于她的事,都是淹城大街小巷乐传之事,你与她有交集,终会受到波及。” 墨竹轩知道母亲也是为了他好,但他与母亲的想法并不相同,母亲所担心的,他并不在意。只是,身为人子,也要尽量不必父母操心,依着母亲的意思,想是要他与菊儿断了往来,唯有此事,他是做不到的。便把他的想法道予母亲:“依娘亲的意思是要我与菊儿断了往来,这事我是绝对做不到。先不说我与菊儿是知己兰交,就她如今如此情形,我便不能置之不理。” 沈玉簪没想到儿子如此坚持,有些心急,道:“菊儿,叫的如此亲密,别人不说三道四也难。你当她是好友,外人也会如此想吗!轩儿,人言可畏。” 墨竹轩平静的说:“我与菊儿清清白白,别人要怎么说是他们之事,清者自清。” 沈玉簪听墨竹轩如此说,便道:“清者自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样清者自清!墨家是重视名声的,如今,你还未娶妻,就有如此蜚语,清者自清又有何用。” 墨竹轩没有答话。想来,原也是他自己做的不当。只是,他不过是想随心所欲,未曾想会引来如此之果。 沈玉簪见儿子仍然不为所动:她这儿子,做任何事都很有分寸,为何,偏偏在广寒暮菊一事上如此糊涂。又道:“想来那广寒暮菊一女子之家,却能让你留下过夜,真是太过放纵,别人会如此认为,也是有道理的。” 墨竹轩未想到母亲会说出如此话,想她母亲,一向知书达礼,曾也是柳州书香之家,嫁于父亲后便相敬如宾,从未有失德之举,如今却也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反驳道:“昨日是我要留下,与菊儿无关。她也曾劝过我,看我不为所动,只能勉强同意。娘亲你如此说太过伤人,你也知道她乃是女子,听到这话作何感受!” 墨竹轩一向温润,从未与父母说过重话,今日听儿子如此说她,未免有些伤心,道:“你如此维护她,娘亲说她一句都不得!如若她是重名爱节之人,当初就不会与人有染。” 墨竹轩听到这话,更为生气,别人如此说道,他无话可说,但他的母亲如此说,他不容许,道:“娘亲怎可如此说!”抬眼看向母亲,见母亲有些失神的样子,许是自己的话重了,语气软了些,道:“说来璘松也算是我墨家之人,如今她如此下场,到底是我墨家对不起她。外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娘亲你是知道的,她与璘松是有情的,如若不是,为何她如今还在如此执着。广寒世伯是有手段的,当初既能在满城风雨下保住菊儿性命,如今他想给菊儿另谋出路,她亦可半生无忧。虽在淹城,那事闹得满城风雨,但淹城之外,还是有看中广寒家家世的。若非菊儿如此坚持,依着广寒老爷对菊儿的疼爱,早就为她另作打算,何苦在那山间小屋遭罪。” 沈玉簪知是自己失言,亦想到她也可怜,曾虽骄纵,但那样一个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便道:“她却是可怜,一个千金小姐,为了松儿弄得如今下场,是个有情义的女子,也算是松儿的福分。但松儿也为此断送了一条性命,如今仍然尸骨未寒!”右璘松虽为下人,至小便与墨竹轩一起,她看着长大,是有情分的,她总是替右璘松惋惜。但沈玉簪是世家主母,也是有门第之见的,道:“如若当初,松儿安分些,也不至罔顾了性命。凡是讲求礼法,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他们这般私定终身,终究是付出代价了。”看着墨竹轩又道:“而你也白白断送了姻缘。想那广寒老爷,也因此事埋怨我墨家,不愿将梅儿嫁于你。” 墨竹轩听母亲说到自己的婚姻之事,这是他最不想谈的。剪不断,理还乱,他自己都理不清头绪,他们着急又有什么用。便道:“娘亲,这事我自有打算,您就别操心了。” 沈玉簪动之以情,道:“我怎么能不操心,如今你已二十有三,即使寻常人家,到这年龄,也都娶妻生子。你那妹妹,也已在你之前嫁人,如今都快为人母了。你是墨家唯一血脉,爹娘还盼着你给墨家后继香火。娘亲知道你对梅儿有情,这四年,也不曾过问,想来你也有分寸。不曾想,如今这传言越演越烈,不曾听说你中意哪个女子,尽是同那广寒暮菊有关。” 墨竹轩道:“我只是怜惜于她,况且我答应过璘松要照顾菊儿。” 沈玉簪苦口婆心道:“怜惜也该有个度。如若你与梅儿不因这事耽搁至今,早就成亲。按理,你便该喊她一声二妹。如今,你如此做,让梅儿怎么想你,让广寒家怎样看你!” 墨竹轩看着书房的烛火,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若璘松知道她如今境地,会怪罪我的;如让她知道,璘松的事,又该怎么办!” 道理都说了,沈玉簪想墨竹轩也不是会做荒唐事之人,便道:“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话已至此,想来你也有分寸。很晚了,明日你爹不是叫你去药农那,早些安歇。” 墨竹轩道:“知道了娘亲。” 书房里的烛火依旧昏暗地亮着,只是风似乎没有刚才大了,雨却越下越大。沈玉簪走到书房门边,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身对墨竹轩道:“她终究是个失了名节的女子,你与她在一起,总有不便。”说罢,便走出了书房。 看着母亲走出书房,墨竹轩心里的烦躁更甚:自己该告诉她吗,如果,让她知道璘松的死讯,她会怎样,会伤心欲绝,还是从此死心,另嫁他人?如若她另嫁他人,那璘松又该多伤心!这便是自己本想告诉她,又怕告诉她的事。世上最扰人的莫过于情,如菊儿,如他! 沈玉簪回到自己房里。墨正柏看着沈玉簪回房,便道:“玉儿,回来了。怎么样了?” 沈玉簪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了?” 墨正柏有些急切,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轩儿了,你同他谈的如何?” 沈玉簪看着丈夫急切的神色,想当初墨正柏也是风流人物,遇到何事都淡然处之,能让他心急的,也就只有她与他们的孩儿了,想来这做父母的,终是要为孩子操心一辈子。笑的说道:“你的孩儿你还不知道,他总是有他的心思,我们担忧又有何用!” 墨正柏深深叹息。沈玉簪看着忧心的丈夫,提议道:“轩儿已二十有三,该给他娶亲了。想来娶了亲,他总该收心定性。” 墨正柏道:“我也知道该给他娶亲,但轩儿已定婚约,在谈娶亲,岂不让人笑话。” 沈玉簪对丈夫道:“是有婚约不错,可这亲事已经定了有五年,如今一点音讯也没有,想那广寒家,也不想要这门亲事。” 墨竹轩又道:“话是不错,但墨家与广寒家也是世交,如若咱们孩儿娶亲,便是失信于人前,将来,墨家又有何颜面在淹城立足。” 这其中的道理,沈玉簪又何尝不知,但她已打定主意,便道:“既不能娶亲,那就先纳妾。纳妾,也不算失信于广寒家。轩儿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墨正柏听着妻子的提议,似有些心动。但他的孩儿他还是了解的,心思都在广寒家那丫头身上,又怎么会同意纳妾,他也不想因这事,强迫了墨竹轩,便道:“纳妾也不是三天两天能成的,想哪个大家闺秀会同意上门做妾。还有你那孩儿你也知道,他打定的主意,我们这做父母的,也是不能改变的。” 沈玉簪听丈夫如此说,虽有道理,但还是有些埋怨道:“这也不行,那样不依,那如何是好,难道要轩儿就如此耗着!” 墨正柏微微叹息,有些无奈,道:“等时局好点,轩儿从江南回来,我便去广寒家,上门向轩儿提亲,虽有些冒昧,到底要看看广寒家是怎么个意思,总要有个说法。” 沈玉簪也无可奈何,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姐姐探视 - 相守今生 - 7林 雨越下越大,下了大半夜,黎明时分,终于停下了。人常言,细雨下着会很长久,总是要下一场倾盆大雨后才会停,如今便是如此,下了一天一夜,终是停了。 卯时刚至,广寒暮菊便醒了。以前也是如此,一个人在这群山环抱中,有些心惊,睡的并不安稳,早早便醒了。起身,站在窗边。山间有雾气,一片白茫茫的,看不到太阳初升。广寒暮菊薄唇微抿,喃喃自语:“又是一天了。今日你会回来吗?” 拿来绣架,坐在绣墩上,绣着前两日还未绣完的图样。绣布是墨青色的,用的是上等的丝绸料子,依稀可辨是作衣衫之用。广寒暮菊细心的绣着一针一线,绣着绣着便忘了时辰。似乎是绣了很久,广寒暮菊抬头看天色,心里思量到:已经巳时了,难怪有些饿了。便放下绣活,起身站在窗边,想要休息一会儿。雨虽然已经停了,但也没看见太阳,刮了些秋风,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便拿来披风披在身上。 站在窗边的她,看着远处的层层山峦,她希望有一日,右璘松能从这层层山峦中出现在她眼中。 山路上,远远的似乎真有个身影向这边走来,太远了,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影。待走近了些,看清了样貌,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不是姐姐是谁!看到广寒恋梅来探望她,便收拾好绣架,准备下楼。走出房门,顺手把门轻轻合上,莲步下楼而来。打开大门,站在门外迎接广寒恋梅的到来。看着广寒恋梅向她走来,道了声:“姐姐。” 广寒恋梅看到广寒暮菊只是在外面披了件披风,穿的却很单薄,不免有些担心,她知道,她是畏寒的。道:“如今寒秋来临,你应多穿些才是。”薄唇微张,声音好听至极。 广寒暮菊道:“刚一直在楼上,并不寒,只是有些风,便披了披风。”微笑的对广寒恋梅道:“姐姐你道我如此娇气。” 广寒恋梅也带着淡淡的笑容,打趣道:“你还不娇气,我们之中,最娇气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广寒暮菊看着广寒恋梅的笑容:一笑倾城,所言非虚。难怪古今才子英雄为博美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甚至烽火戏诸侯。就连墨大哥那么淡然的男子都过不了这美人关,好在自己不是男子,不然也该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便接着广寒恋梅的话道:“最娇气的那个确是我,那也是爹爹宠……。”话还未说完,想到如今自己的境地,过往多甜美,如今才更显辛酸,看着自己的玉手,道:“如今还有什么娇气可言。” 广寒恋梅看着广寒暮菊微暗的眼眸,眼中的落寞尽收眼底: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如此执着吗?道:“你总说我伤感,现在怎么你也伤感起来!” 广寒暮菊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柔软的一面,特别是她的亲人,她是倔强的。故作轻松的道:“许是被姐姐你感染了。” 广寒恋梅把紫檀提盒放在八仙桌上,把手中的锦缎放在长凳上,看着干净的四周,又听闻她说并未下楼,便道:“吃早饭了吗?”何其聪慧的她,又有什么能瞒得了她呢。 广寒暮菊道:“刚在楼上绣些衣衫,绣着绣着便忘了。” 广寒恋梅道:“现在都已经巳时,尚未吃早饭,你总是如此,也不怕把身子饿坏了。” 广寒暮菊微微笑道:“现在听姐姐提醒,真是有些饿了!你等等,我去备些吃食。” 广寒恋梅道:“不必了!”她打开放在八仙桌上的紫檀提盒,拿出杏仁糕和薏米糕道:“我带了杏仁糕和薏米糕。” 杏仁糕和薏米糕都是广寒暮菊喜欢的点心,对广寒恋梅道:“是刘嫂做的吗?好久没吃,都馋了。我拿进去热热。”说着便要脱下披风进厨房去。 广寒恋梅温柔的对广寒暮菊淡笑,道:“还是我去吧!你就不要脱下披风,免得在受凉了”说着便进厨房去了。 广寒暮菊看着广寒恋梅:家中五个姊妹,姐姐只对她亲近些,她不在意的事,总不太理睬,她算是个例外!墨大哥说那是姐姐信任自己,姐姐太过淡漠,除了自己,对什么都不关心。自己知道,她不是,只是她不想让他人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其他人,姐姐总是习惯把她的心隐藏起来,但她是了解自己的。要让姐姐敞开心扉,走进她的心中并不容易,终希望有一天,姐姐能解开心结,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墨大哥,这样,他们两个,都苦尽甜来。微微叹息,终是因她,害了他们。 不久广寒恋梅便从厨房出来,拿着杏仁糕和薏米糕放在八仙桌上,端上两杯热茶,一杯放在广寒暮菊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把盘子放在桌旁,缓缓坐在长凳上,动作轻盈优雅, 广寒暮菊玉手拿了一块杏仁糕尝了一口,道:“刘嫂的手艺真是一点没变。”广寒恋梅淡淡地看着她吃,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并未吃糕点。 广寒暮菊也喝了一口茶,看着外面仍然有些湿滑的路,便道:“姐姐怎么一个人过来,虽然雨是停了,但山路还是湿滑难行,也该带个家丁。”姐姐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分寸,知道她不喜欢见外人,每次来探望她,都是一个人来。 广寒恋梅道:“本来是要昨日过来,下着雨便没来,今早看雨停了,便过来瞧瞧,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拿起放在长凳上的锦缎递给广寒暮菊,道:“上次听闻你到市集,许是想买些御寒之物,芙蓉庄的锦缎,看看如何?” 广寒暮菊接过锦缎,是一匹淡紫色花纹样式锦缎,芙蓉庄的绫罗享誉盛名。广寒暮菊对广寒恋梅道:“姐姐的眼光总错不了。”她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不问自己为什么出去,轻而易举的便把一切办妥。缓缓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想躲,终究躲不过,声音低了一些,道:“你知道了。那他知道吗?” 广寒恋梅“嗯”了一声。 “那他怎么说?”虽然广寒暮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乎他的想法。 广寒恋梅的眼神也暗淡了些,道:“他的心思从不会跟我们说道。也只有你的事才会让他慌神。” 广寒暮菊看着广寒恋梅失落的眼眸,想来是自己心急了,不该问这些,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宽慰道:“你所做的他都知道。我们五个中,姐姐你做的最好,他是知道的。” 广寒恋梅在心里无声的叹息:她所做的,他是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收起心思,对广寒暮菊道:“如今,你也该去看看他。这些年,他总是为了你的事烦心。” 广寒暮菊并没有答话,她又能说什么呢!有些事情错了便是错了,想当做没发生是不可能的。 看着广寒暮菊若有所思的神情,广寒恋梅道:“当初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全你!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何必执着。”道理你都懂,为何你还要这般倔强,想来是他太过纵容你了! 杏口微张,广寒暮菊轻声的说:“这些,我知道。”姐姐,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感受。便道:“对了,姐姐你为何而来?” 知道她在岔开话题,广寒恋梅心里微微叹息。有些埋怨地道:“你可知道,你的一声爹,比我们喊的要重多少倍!” 广寒暮菊避开了眼神,道:“姐姐,这些事我不想谈。”这些事情,不是说开了就能解决,既如此,又何必让彼此烦心。 听着她如此说,广寒恋梅也没有在继续: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解决,也不必拖上这些年。便道:“明日我要启程去边城。”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说要去边城,淹城与边城相隔数千里,上次听墨竹轩说坳蔺来犯,边城战起,姐姐要去边城,想来是因此事。道:“姐姐去边城所谓何事?” 广寒恋梅回答道:“边城战事,需要衣衫被褥,如今又已入秋转寒,御寒之物不能少。朝廷便邀我们广寒家赶制衣用之物。”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如此说,与自己所料不差,便道:“那要去多久,如今已将临近中秋,能赶得及回来吗?” 广寒恋梅饮了一口茶,缓缓地道:“要一至两个月方可,中秋便赶不回来。” 广寒暮菊又道:“明日便要启程,怎么这么急,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广寒恋梅回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看着广寒恋梅纤美的脸颊,广寒暮菊担忧的道:“边城与淹城相隔数千里,姐姐一路要小心些才是。” 广寒恋梅道:“我会的。”看了门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广寒暮菊,道:“爹也要去苏城一趟,家中便只剩下莲儿。” 广寒暮菊料爹爹去苏城肯定也是因为此事,便道:“他要去多久?” 广寒恋梅回道:“大概半个月便可。” 广寒暮菊听如此说,还是有些担心他,便道:“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你要常提醒他,该在家中享享清福,多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不能如年轻时候一般事事亲为。” 广寒恋梅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他是犟脾气,旁人的话又怎么听到进!”依旧看着广寒暮菊道:“也只有你的话,兴许他能听!”想着兰儿写信说要回来,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广寒暮菊:“好在兰儿写信来说会回来,我也放心些。” 广寒暮菊听说广寒依兰会回来,心里很高兴,道:“兰儿要回来。她何时回来?” 广寒恋梅回道:“信上说是中秋之前,具体日子她也没说。” 广寒暮菊看茶有些凉了,便给广寒恋梅加了些茶,也给自己加满,道:“兰儿也两年没回来,是该回来瞧瞧。上次她回来,还是桃儿成亲时。”想起桃儿,眼眸微暗,道:“桃儿自归宁后,也有两年没回来了,如今也不知怎样。” 广寒恋梅饮了一口茶,看着广寒暮菊伤神的神情,道:“你还怪她吗?” 广寒暮菊是伤心的,但嘴上却道:“原也是我做错了,她说的也没错。” 广寒恋梅看着广寒暮菊许久,在心里叹息,如今她广寒家怎会如此。想来都是他墨璘松的错,如若不是他,又怎会如此!缓缓起身,转身,便看见书间那副画,神色微变,莲步走过去。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看着画上的自己,这画的确是很美,忆起前两日他们的会面,淡淡的忧伤留在脸颊。 广寒暮菊看着广寒恋梅,微微叹息:她与墨大哥之间,究竟如何?那幅画本是墨大哥送给姐姐的定情之物,如今却挂在了自己这里,成了他们的隔阂。每次他们来看望自己,都要看上几眼。本来自己是想收起来,好叫他俩省得费神,可是姐姐却偏说挂在这里挺好。当初她将这幅画转赠给自己,便是有意拒绝了墨大哥,造物弄人又能奈何!道:“你与墨大哥究竟怎么了?” 广寒恋梅知道她与墨竹轩会面后,他便来了这里。淹城中,他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也知道。深深的看了一眼画,转身,避开广寒暮菊的眼眸,看向门外,道:“没什么。” 广寒暮菊道:“前日墨大哥来时,便借酒浇愁,定是你与他发生了什么!”姐姐与墨大哥之间的事,她本最不该插手,但又不能看着他们继续如此。 广寒恋梅眼眸在广寒暮菊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远方,道:“他问我去边城之事。”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如此说,料墨竹轩是想留下姐姐,毕竟边城战事,难免混乱,便道:“那你如何说?” 广寒恋梅回道:“事实便是如此,我能说什么!”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如此说,道:“墨大哥不过是担心你。”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姐姐,你为何总要疏离他。你究竟要把自己的心封锁到什么时候,何不抛开那些不重要的,上前一步。”这样你便会是最幸福的,真的,姐姐。 广寒恋梅望着远方,心中百转千回:在你看来,那些并不重要,但我却是最重视的。如今你这般幸苦,我又如何上前一步。薄唇微启,缓缓开口道:“这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忧心。” 广寒暮菊眸光看着广寒恋梅道:“你们如今这般,却是因我而起,你叫我怎么办?” 广寒恋梅也看着广寒暮菊,这两日他们的流言她听了不少,如今听广寒暮菊如此说,便接着她的话道:“既你知道是因你而起,有些事情就该避忌。”她不想谈那些烦心之事,也有意提醒广寒暮菊。虽然她如今这般地步,但毕竟是女子,名节最重要,她不愿看着她在这木屋避世一辈子。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如此说,想来是前日墨竹轩在这里过夜之事,如今淹城怕是又沸沸扬扬了!道:“城里是不是又有流言?” 广寒恋梅缓缓开口,道:“要想别人不说三道四,你就该注意些。你终是女子,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这木屋不成。” 广寒暮菊暗暗叹息道:“我和墨大哥不过是君子之交,在松这件事上,他觉得愧对于我。为何他们总是不曾放过我。”想到右璘松,广寒暮菊心里丝丝疼痛。收起心思。她知道姐姐与墨大哥一定还发生了些事,不然墨大哥不会那么伤心。平日姐姐来看她,她们都是道些家长里短,避开这些烦心之事。但既然今日自己问了,便要问个明白,道:“姐姐,你和墨大哥,真的只为了这些?” 广寒恋梅见广寒暮菊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烦心。但也知道今日她是要问个明白的,眸光看向远处,许久。 广寒暮菊眸光盯着广寒恋梅,见她许久都没开口,依旧静静地等着。广寒恋梅在心里微微叹息,终究是输了,即使自己在淡漠,依旧比不过她那般倔强,开口道:“他问了成亲之事 ,我拒绝了他。” 广寒暮菊听如此说,更为担忧:何等聪明的姐姐怎么就不能明白难得有情郎。道:“墨大哥道他不明白你。你既对他有情,如今我亦不明白你为何做得这般无意。那些事,真的让你如此耿耿于怀。” 广寒恋梅道:“他逼我,难道你也要来质问我!” 广寒暮菊道了声:“姐姐!”姐姐一向果断,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犹豫。当局者迷,怕是在聪慧的人,也深陷其中。姐姐啊姐姐,难道真要有一天,他离你远去,你才懂得,才要珍惜,那时真是后悔莫及。心中有些难过,悲伤地道:“如若你是因我,那我便会更加难过!” 广寒恋梅看着广寒暮菊伤神的眼眸,反问道:“既如此,你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 广寒暮菊没有回答,不是她不能回答,只是,他们想要的答案,她给不了。转眼看向门外的星辰花,她知道,他不是失信之人,她也不能做那失信之人。 广寒恋梅顺着广寒暮菊的眼眸,也看向门外的星辰花,柳叶般的弯眉微皱,道:“这四年中,他可曾有过信件,他一点音讯也未给过你,或许他早已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明知他不可能有音讯,她却偏要如此说,为的便是让她能死心。 广寒暮菊听着广寒恋梅的话,更为难过:她知道,他不会忘了她的,她相信他。只是,为何这么久,他从未有过消息,难道他不知她在担心他,难道这些年,他从未思念过她! 广寒恋梅看着广寒暮菊伤心的神色,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难听,但这也是为了她好,她如今如此幸苦,却要在人前强颜欢笑。看着她这样,怎能不惋惜。道:“如果他以后都不会回来,你是否也要等他一生。”看着广寒暮菊依旧没有回答,一向淡然的她也有些心急,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话终是没有说完,深深的看着广寒暮菊,在心里叹息,虽知道,她听了便会死心,但又不能说出口。 广寒暮菊听广寒恋梅如此说,急切地道:“他如何,是不是有他的消息?”她有些激动:为何他们都如此说,是否有事瞒着她。 广寒恋梅淡淡地道了声:“没什么。”便不再谈此事。 看了下天色,已是未时将过,广寒恋梅便道:“我该回去了,明日启程还有些事要打理。” 广寒暮菊平息了心中的烦乱,也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是该回去了,晚了山路难行。”说着俩人便迈着纤纤细步走出大门。 走出大门,广寒恋梅转身对广寒暮菊道:“不必送了。”又道了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说着便转身走向远处。 其中缘由 - 相守今生 - 7林 看着广寒恋梅远去的身影,广寒暮菊走向星辰花,倩身缓缓蹲下,玉指轻轻抚摸着星辰花的花瓣,若有所思:为何姐姐和墨大哥都要如此说?姐姐一直要自己死心,她知道,但墨大哥对此也只字未提,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有意隐瞒自己!难道他已另娶他人,还是……。不,不会的,他答应过自己会回来,自己是了解他的,他绝不是失信之人。自言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是吗,你答应过我的。”晶莹的泪珠滴在星辰花的花瓣上,顺着花瓣落在地下,与脚下的湿地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申时已至,广寒暮菊胡乱备了些吃食,草草吃了些,一个人食之无味,吃的很少,便收拾好大厅,拿着广寒恋梅送来的锦缎,上阁楼去了。 走进房里,把锦缎放进圆角柜里。纤纤细步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的湖水和楼下的星辰花,久久凝视,若有所思,直至酉时,太阳都已经落下了,才回头看向房间。想到以前,以前她并没有这般忧愁,虽然也有不顺心,但未像如今这样愁容满面。是她变了吗? 看天色已黑,便把烛火点上,想着怎么打发时辰?作画抚琴,今日没这心情。看着绣架,唇角微抿,想着也只有这个了,早点把衣衫绣完缝完才是。便拿着绣架,坐在房间的中间位置,又开始绣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绣布,想起爹爹,那个曾宠她至极,也伤她最深的人:如今,他好吗?他脖子畏寒,天气冷了,容易僵硬,有没有注意保暖!想着今日姐姐说的话,她何尝不知爹爹所做的,都是为了她。为了保住她这条命,他恨心地用她孩儿的命换了她的一条命,自己是恨他的,当初无论怎样央求他,他依旧那般绝情,依旧不肯放过她的孩儿,难道他不知,她的孩儿也是他的孙儿!一声“寒老爷”道出了她对他的恨,但这恨,确是源于爱,若无爱,又何来恨。细心的绣着一针一线,想着这两日一直绣的话,便可以绣完了,样式都是他喜欢的。 爹爹确是个厉害的人,广寒家族本姓寒,寒家本不算大户,只因爹爹眼光犀利,生意越做越大,一跃成为淹城第一世家,又因爹爹于朝廷有功,他及他的后三代被赐国姓广,是故复姓广寒。都道这是商人最大的荣耀,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却是靠后,有朝廷的嘉奖,真是光宗耀祖。就算是淹城知府,也要给足面子。 广陵是礼教大国,礼法甚严,“长幼有序,嫡庶有分,非嫡出不得入宫,非正室不入正堂,妓女不得名分;男子以德为重,女子以节为重,失者必罚。”女子的名节大于一切,自己失了名节,本应处于极刑,或火葬,或水刑。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命,爹爹做了很多事,不管自己认不认同,他都是为了自己,淹城知府是个贪财之人,爹爹送去的金银,足以另他荒淫一生。当初,虽对爹爹有恨意,但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忘,剩下的,只有担忧。 这四年中,爹爹隔三差五派人给自己送东西,都被自己拒绝。并非自己不领情。曾因爹爹无子,被一些眼红之人私底下说三道四,自己是他唯一的嫡女,又落地如此名声,已另广寒家名声受损。如今的自己,已是个失了名节的女子,只会令广寒家蒙羞。他已年过半百,自己不能膝下言欢,已是不孝。爹爹是重视名声的,如若自己不顾及,他曾有的荣耀,怕是会被自己毁了。爹爹也时常过来看望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发现,都躲到较远的地方,远远的注视自己。每每此时,自己便拿着琴,或故意走到院中,让他瞧的更近些。 依旧细细的绣着一针一线,玉指轻轻地抚摸着衣衫,轻轻地叫了声:“爹爹。”过往多甜美,如今才更显心酸,曾经的自己,从来无需一个人,受了委屈,也常是在他的怀里撒娇。如今,……。心中有苦难言。 微风吹进屋内,有些寒。抬头看向窗户,夜以深了,便放下绣布,缓缓起身,莲步走向窗边,把窗子关上。关上窗户的屋子,似乎没有那么凉了。微微叹息:也因自己得了爹爹全部的宠爱,姐姐心中一直很伤心。姐姐一直希望,她能如自己一般,受到爹爹的重视,哪怕是小小的关心。姐姐虽是长女,但却是庶出,姐妹这么多年,怎能不知,这是她最介怀的。姐姐,什么都比自己优秀,但惟独,是庶出。也因着姐姐的母亲林水仙,常言道戏子无情,得不到爹爹的爱,她便加害娘亲,最终弄得她自己与娘亲同归于尽,差点连自己,也死在她手。然而,姐姐的样貌,却像极了她的母亲,或许因此,爹爹便迁怒于她,自小便不曾喜爱过她。这件事,也成了姐姐的心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受到爹爹的重视,以致她与墨大哥弄得如今情形。 纤纤细步走来,脱掉披风,坐在绣墩上:也许姐姐忌讳的是自己!自己夺了她的宠爱,如今,她与墨大哥又因她的事,把婚姻大事耽搁至今。叫她如何是好!什么时候,姐姐能解开心结,放掉执念,真心接受墨大哥。而自己又什么时候能苦尽甘来。微微叹息,为何世间总有那么多烦心事。 又绣了一会,烛火也将燃尽,便起身熄灭烛火,走向床边安寝。 兰儿归来 - 相守今生 - 7林 接连阴霾了十几日,天气一直反反复复,难得今日终于放晴了。和往常一样,广寒暮菊弹琴作画,打发着时日。“咳咳”几声咳嗽从她口中传出,天气一直很寒,而她又未加小心,终是受凉了。 今日晴朗的好天气,也给路人带来了方便。通向淹城的山路上,一位身穿红色锦缎的女子策马奔驰,风尘仆仆。那马是棕红色的,很是特别,全身精健,乃难见的好马。只见那红衣女子口中大声喊了一声:“驾。”骏马便如飞奔般尽情地驰骋。马背上的红衣女子张扬豁达,又不失清婉,亦可知是位难得的佳人。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策马踏入淹城,她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而是继续策马穿过淹城的大街小巷,这其中,并未撞到任何的人和东西,可见,她的骑马技术是顶好的。等到达了一幢富丽的门庭前,红衣女子勒住马绳,喊了一声:“驭。”只见那马两只前脚上仰,而后准确的停在大门的前面。大门是红木材质,足有十尺来高,左右门上都有一个金身狮头把手。门上方有块牌匾,写着:广寒府,三个金色大字,给人富贵巍峨的感觉。门口有两只威严的石狮子,分别在大门的左右两边,这狮子较一般人家更大些,可以看出是特别定制,价值可观。大门右侧,有一颗高大的槐树,俗话说得好:“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这颗槐树被广寒家的人视为吉祥树。 家丁寒乌桕和寒乌桖听到声音,出门来看是何事,便瞧见红衣女子下马而来。乌桕欣喜的叫道:“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乌桖道:“我去禀告姨娘。”说着便飞快的进[入]大宅,向主子们禀告去了。乌桕走到被他称为三小姐的红衣女子面前,接过她牵着的马。红衣女子道:“家中一切可好?”乌桕是个直率的小伙子,回道:“好呀。”这红衣女子便是广寒家三小姐广寒依兰,蓬莱云尼道她与佛祖有缘,便收她为徒,自小跟着她云游济世,少有归家,如今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算是女中豪杰,人送外号依兰女侠。 广寒依兰和乌桕踏入院子,便瞧见她的母亲,广寒家大姨娘韩迎春向她迎来。韩迎春是个大家闺秀,端庄秀丽。嫁到广寒家也有二十多年,对什么事一向都淡然处之,未见她为什么事激动,此刻见到自己的女儿,想来也有例外,欣喜地道:“兰儿回来了!”广寒依兰笑着道了声:“娘亲。”又对乌桕道:“把马牵去马厩,好生照料。”乌桕回到:“是。”便牵着马向马厩走去。 韩迎春道:“怎么今日回来了,信上不是说要临近中秋才回。” 广寒依兰看母亲欣喜的神色,便道:“师傅交代的事提早办妥,便提早回来了。”玉手抱着母亲的手腕,撒娇道:“也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怎么娘亲不想我早点回来!” 韩迎春看着女儿挽着自己,在跟前撒娇,心中欣喜万分,脸上也挂着难得的淡淡笑容,道:“早就该回来的。你都两年未回来了,要勤些回家瞧瞧才是,外面怎么有家里好。” 广寒依兰问母亲道:“爹呢?是不是去商讨生意了?” 韩迎春回道:“他去苏城了,也将近半个月了,就快回来了。” 广寒依兰一向不理家里的生意,但想着她父亲去苏城因是和生意有关,问母亲:“爹去苏城做什么?” 韩迎春看着自己的女儿,比两年前更成熟了些。可不是么,都已经二十有余了,看着她清瘦的脸蛋,想来在外面历练也是很幸苦的,又不免有些心疼。回答道:“边城那有战事,朝廷加多了布匹订量,你爹去苏城收购染料。恋梅也去边城商讨去了。” 广寒依兰自小云游惯了,养成了洒脱的性子,并不拘束这些家常里短,便不在多问。与母亲穿过大院,走进前院大厅。 “哎呦诶,我当是谁呢!能让一向冷漠的大姨娘如此欣喜,原来是我们的女侠回来了。”三姨娘茹凤仙穿着深紫色丝绸,扭着水蛇般的纤腰走向大厅,未见人,先有声。大家对此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 看着茹凤仙扭腰走进大厅,广寒依兰眉头微蹙,她向来直爽,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般搔首弄姿,惺惺作态之人。在家中,也属她最看不惯三姨娘茹凤仙的作风,但她毕竟是长辈,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叫了声:“三姨娘。”想着家中就是礼数多,她还是喜欢在江湖中闲云野鹤的日子。 随后广寒念莲与莲母宛瑞香也来到大厅。广寒念莲水灵的眼眸望着广寒依兰,道了声:“兰姐姐。” 广寒依兰看着五妹广寒念莲,身穿淡粉色软烟罗,发髻别着一只精致的蝴蝶发簪和三朵莲花样式的华胜,给人清婉灵气的感觉。欣喜道:“莲儿。”又对旁边的莲母道了声:“宛姑娘。”莲母宛瑞香虽也是广寒老爷的姬妾,但广陵是个礼教大国,其中有一条:妓女不得名分。妓女虽然已从良,但仍然不能有名分。莲母宛瑞香在进广寒府之前,是名妓,广寒老爷怜爱于她,为她赎身,原本是在外面给她另安住处,因怀莲儿,怕照顾不周,便把她接回家中。但跟着广寒老爷这么多年,并没有给她名分。她非常感激广寒老爷从那个肮脏的地方救了她,但听到这个称呼,难免有些心酸,怪只怪她自己出身低贱。收起心思,宛瑞香点头颔首,微笑着看向广寒依兰。 广寒念莲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旁人都道她鬼精灵,有些事,她比旁人懂得更早。此刻看着母亲微微失神的表情,知道她是为了称呼的事情伤心,但父亲未给她名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人言可畏。又转眸看着广寒依兰,道:“兰姐姐提早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好叫我们去迎你去。” 广寒依兰看着广寒念莲,回道:“迎什么,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个惊喜。” 广寒念莲撅着嘴,带着点撒娇的味道,道:“兰姐姐你回来可真好。爹爹和梅姐姐都出远门了,也不想着带我出去见识见识,留我一人在家中好生无聊。”曾经热闹的广寒府,如今也分散了,姬妾中只有大姨娘,三姨娘和母亲还在,爹爹和梅姐姐又常不在家中,比起曾经,如今是清冷了许多。 广寒依兰看着广寒念莲撅着嘴的样子,想着家中五个姊妹,广寒念莲最小,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将来定是位大美人儿,打趣道:“莲儿真是长大了,越发标志,有朝一日怕是连梅姐姐都赶不上了!” 广寒念莲听广寒依兰取笑自己,便道:“兰姐姐尽说好听的,我哪里能及得上梅姐姐。梅姐姐我自是没法比,不过比起你们倒是略胜一二。” 莲母宛瑞香听女儿这样说,亦笑着数落道:“你瞧这张小嘴,也不知道害臊。”连一向淡然的大姨娘韩迎春也跟着淡笑。 三姨娘茹凤仙见无人搭理她,有丝丝气愤,坐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起身扭着腰走出大厅。 寒暄了半天,韩迎春叫来丫环丁香。丁香身穿粉红色缣布,颜色虽艳,不过经过多次洗刷,陈旧了些,头上插着两朵芙蓉华胜,杏脸桃腮,也是天生丽质。莲步走到韩迎春跟前,道:“夫人有何吩咐?”家中的大小事务本是由广寒恋梅打理,但广寒恋梅亦要打理生意,又经常不在家,有些事顾不上。韩迎春虽是姨娘,但确是大家闺秀,家中有些事,便由她帮着打理。在说丁香,本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十二岁时被广寒依兰及蓬莱云尼救下,安置在府中。其间韩迎春一直对丁香照顾有加,而丁香也对广寒依兰心存感激,对韩迎春很敬重,称韩迎春为夫人。如今已有八年,一直未曾改口,虽有些不妥,但在丁香眼中,广寒依兰和韩迎春都是她的恩人,便把韩迎春当做夫人。 韩迎春吩咐道:“香丫头,去让刘嫂多加些菜为兰儿接接风。” 丁香听三小姐回来,也是欣喜,便欢快的应道:“好的。”又看向广寒依兰,她还是和以前一般轻盈脱俗,微笑地道:“三小姐,您回来了。” 广寒依兰见是丁香,亦道:“没想到当初胆怯的小丫头如今也出落的这般标志。” 丁香听广寒依兰在取笑自己,但被三小姐夸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道:“三小姐说哪里话。就算在标志也只是个丫头,无人欣赏。” 广寒依兰毕竟生在世俗之中,也有些门第之见。虽出身名门,但自小云游,加之性格豁达,这些成见她并不看中,对丁香道:“莫要如此妄自菲薄。” 丁香道:“三小姐说的是。”随后微笑的向广寒依兰告退,欣喜地走向厨房。 书生与丫环 奇客登门 - 相守今生 - 7林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广寒暮菊虽偶感风寒,却也没有错过,捧着琴,莲步来到小湖旁。距湖不远处,有一大个石块,石头顶面平坦,正好可以作石桌之用,放上琴正合适。广寒暮菊把琴轻轻地放在大石块上,好生小心,对着湖水和青山,弹奏着。 山间小路上,有一男子大步向木屋走来。远远的他便听到弹奏《高山流水》的琴音。他是书生,也懂些音律,《高山流水》抒发的是志在流水、乐水之意,本应激情欢快,但这《高山流水》音调虽美,却未免有些伤感。远远的看到女子在小湖旁边抚琴弹奏。他知道那个女子是广寒家的二小姐广寒暮菊。待走近了些,男子看清广寒暮菊,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发间戴着一支芙蓉花纹花顶形玉钿,一身素缎。脸色却是丝丝苍白,想来曾经那个名满淹城的广寒二小姐,如今沦落到这荒诞的山林之中,未免太过凄凉。虽然惋惜,但他终究是读书之人,礼仪道德铭记于心,想来毕竟是她与人有染在先,对于她这种不顾名节的女子,还是有些避忌的。 广寒暮菊依旧看向清莲的湖水,弹奏着,并未发现有人到来。待《高山流水》曲毕,那男子便走到广寒暮菊面前。广寒暮菊看着男子,只见那男子身段适中,长得还算俊秀,只是有些饥瘦;身穿灰白绡布,洗的陈旧;发髻束于头顶,踏着一双布鞋,一身书生打扮。对于他的到来,广寒暮菊惊讶非凡,他识得男子是书生柯清桧。不知他有何事,疑惑的道:“柯公子,是来找我的?” 柯清桧颔首作揖,并未答话,算是默认。如此,广寒暮菊对柯清桧道:“柯公子,里面请。”便小心的拿起琴,捧在怀中,为柯清桧引路。 待两人走进大厅,广寒暮菊道:“柯公子,请坐。”柯清桧点头,坐在长凳上。广寒暮菊并没有坐下,捧着琴道:“请稍等。” 柯清桧道:“请自便。” 广寒暮菊便莲步向阁楼走去。把琴轻轻地放置在琴几上,抚摸着琴弦,几声咳嗽从房中传出。心中思量着:自己与柯清桧不过几面之缘。他乃读书之人,满心仁义道德,对自己这不守德行的女子,是厌弃的。今日他突然造访,必定是有何事。 柯清桧坐在长凳上,想着:为何广寒暮菊那般爱抚那琴!那琴很是普通,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怕是她头上的那株玉钿也比那琴名贵,但她却是那般小心翼翼。虽疑惑,但那又与他何干。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她与墨家公子的传闻他是知道的,人言可畏,他并不想沾染,所以一直很讲求礼法。打量着这木屋,屋里极其简洁,没有多余的摆设,但用料都较寻常之家好些。右侧有个黄花梨插屏式座屏风把大厅隔开,看不见里面有些什么,他也不是好奇之人,没有去探个究竟。 广寒暮菊把上次托墨竹轩带来的蜜饯拿来,又拿了杏仁、核桃等几样小吃放在八仙桌上。端来两杯茶,对柯清桧点头作揖,带着些许歉意道:“柯公子久等了。” 柯清桧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广寒暮菊,摇头道:“是小生冒昧了,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咳咳。”广寒暮菊又咳嗽了几声,道:“公子说哪里话。”便把托盘上的茶放在柯清桧面前,道:“柯公子,请喝茶。”又把另一杯放在柯清桧对面的位置,放下托盘,缓缓坐在长凳上。 柯清桧看此茶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他虽家境贫寒,未有多少见识,但也识得此茶是洞庭碧螺春。喝了一口茶,其味清香淡雅、鲜醇甘厚、回味绵长,应是上等的碧螺春。叹道广寒家吃穿用度真是极好。 广寒暮菊道:“这山间之处,也无什么好招待公子。不周之处还请柯公子见谅。” 柯清桧心里赞道,不愧是大家闺秀,即使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之处,依然如此得体。想来广寒家家教应是极好。道:“二小姐严重了。” 饮了几口茶,广寒暮菊见客套得差不多了,也该进[入]正题了,便道:“不知柯公子来此,有何事?” 柯清桧听广寒暮菊开门见山,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知二小姐因四小姐之事,接济于我,小生不甚感激。但古语有云不受嗟来之食,小生虽家境贫寒,又有老母体弱多病,靠着卖些字画,也能勉强度日。二小姐怜爱实在愧不敢当。” 广寒暮菊的确是觉着广寒家于他有愧,让墨竹轩帮她每月在柯清桧那买些字画。但她并没有承认:他是读书之人,有些气节,如此做虽是帮他,但在他看来有辱没他之意。便道:“柯公子是否有些误会。” 柯清桧又道:“二小姐不必推脱,事情始末我已全然知晓。原先就奇怪墨公子一大才子怎会看上小生字画,而且一个月都要买上好几幅。如今又命另府丫环常来光顾,价格都比他人要高出许多。” 广寒暮菊虽让墨竹轩帮忙,但并未交代丫环。现听柯清桧如此说,想墨竹轩也曾对她说起,自家丫环常去帮衬柯清桧,想来却有此事。便道:“既如此,柯公子又怎知是我。许是他人看中柯公子的字画也不一定。” 柯清桧道:“今日丁香姑娘又来光顾,用一对玉钗换了小生一幅画。那画虽是小生得意之作,也是寻常之物。小生眼光拙劣,但看那玉钗,却是名贵之物,小生字画确实不抵,当即还于丁香姑娘。丁香姑娘却不依,推脱了许久,最终看小生不肯接受,才道于小生,说二小姐知小生家中困难,如今家母又染病在身,派她来买字画,若自己不接受,二小姐这不好交代,说着放下玉钗便跑了。小生愚钝,如此,方知一切皆是二小姐恩惠。” 广寒暮菊听柯清桧如此说,便知道那丫环原是丁香。脑海中的丁香,还是四年前的模样,出落得算是标志。如今也是大姑娘了,看他于柯清桧这般,是存了些心思的。 柯清桧又道:“小生看此玉钗,本想登门还钗,又恐太过冒昧。想来既是二小姐令丁香姑娘,这玉钗便是二小姐之物,还于二小姐即是。”说着便拿出玉钗递于广寒暮菊。 广寒暮菊看着玉钗,并未接下。那是一对耳挖形玉钗,此钗一物具有两种功用,钗身略扁,上端宽阔,至颈部明显收束,并朝正面弯转,形成耳挖;玉质通体白色透明,是上等的和田玉,确是名贵之物。此钗本是她爹爹出门带回给她,确是花了不少价钱。后见大姨娘韩迎春面露喜爱之色,想大姨娘对一切皆淡漠,金银首饰也是极少,难得见她有何钟爱之物,见此玉钗确实欢喜,便割爱赠与她。如今确实不知怎的到了丁香手中。又想着:嘟囔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面前,真可谓造化。道:“此玉钗确是我之物,但既然已用此买下公子字画,那如今便是柯公子之物,又何来还予之理。”虽然知道是丁香所为,但对此,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如今尚不知晓丁香的心思,冒昧道破只会引来误会。 柯清桧起身,道:“既知是二小姐有意相助,怎可不还。小生虽是家境贫苦,但依旧是七尺男儿,如若不能养活家中老母,又有何颜面为人。只是如今小生身无长物,所欠二小姐钱财,待小生日后宽裕些,定当如数奉还。” 广寒暮菊知柯清桧是重节之人,多争辩无意,也从长凳上起身,道:“柯公子如此坚持,我收下便是。但柯公子并未欠我什么。当初买下公子字画,也是拿了柯公子字画,才付的银子,既是买卖,双方也已两清。再者公子那些字画如今也已转赠他人。依着柯公子所言,所买下的字画那不是都应退还公子。柯公子岂不是有意为难。”如此说既再情,又合理,柯清桧也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话。看着柯清桧无话可说,广寒暮菊又道:“既是买下字画,那便是看中字画,与其它无关,价格也是觉着此画值着这个价钱才买的。还请柯公子勿要多想!” 柯清桧听着广寒暮菊如此说,沉默了一会,便道:“二小姐如此说,在下也无话可说,唯有多谢二小姐。今日冒昧登门,还请二小姐莫要见怪。小生家中还有事,便就此告辞。”说着便把玉钗放置在八仙桌上,对广寒暮菊作揖,大步向屋外过去。 看着柯清桧走出木屋,广寒暮菊微微叹息。“咳咳”,几声咳嗽传至风中。 书生与丫环 眉目含情 - 相守今生 - 7林 回到家中的柯清桧,看母亲是否好些,又侍奉母亲喝了药,便回到街上摆摊卖画去了。虽已过申时,但淹城本就繁华,街道行人还是很多。想着母亲的病,虽是老[毛病],但这药是断不能少,如今这药价又是极高,如若不多卖些画,那可如何是好。想来还是自己太无用了。 广寒府门前那棵槐树魁梧的立在门前。前院中,有一大理石圆桌和四方青花缠枝莲花卉纹坐墩。大姨娘韩迎春和广寒依兰便坐在绣墩上唠些家常。恰巧丁香从院中经过,韩迎春看到丁香,便叫住丁香,道:“香丫头,你过来下。” 丁香听是韩迎春喊她,没有迟疑,径直走向大理石圆桌这边。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夫人有何事?” 韩迎春道:“你三小姐回来的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倒弄下房间。虽也是日日打扫,总还是少些装饰之物。你就替我跑一趟,去街上买些字画回来装点装点。”虽说家中也有些闲置字画,都是些威严的山川,装饰女子闺中,有些生硬。 广寒依兰听母亲如此说,便道:“我回来一趟,也就住个几天。何必如此讲究!” 韩迎春听到广寒依兰如此说,不依道:“就是住上一天也是要的。你虽然常年在外,但这里总还是你的闺房。女子的闺房应风雅些才是。” 丁香也道:“三小姐,要的要的。奴婢这就去。” 广寒依兰见她俩一唱一和,倒像母女。笑着道:“罢了罢了,娘亲总有道理,由你们怎么着了。” 丁香听三小姐如此说,甚是欣喜,莲步朝门外走去。不久便来至街上,心想字画当然是去柯公子那买,就径直朝着柯清桧的字画摊上走去。 待来到柯清桧的字画摊边,丁香莲步走至柯清桧的面前,带着盈盈的笑容,温柔的道:“柯公子。” 本在摆弄字画的柯清桧听到细腻的声音传至耳旁,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粉红色缣布,有些陈旧,头上两朵芙蓉华胜,笔直的辫子竖于脑后,杏脸含笑,腮红若桃,俏丽可人。也笑着道:“丁香姑娘。” 丁香听柯清桧喊她,有些许失神。柯清桧见丁香半天不答话,依旧笑着问道:“不知丁香姑娘来此有何事。” 丁香便把来意说明,道:“我是来买字画的。” 柯清桧听丁香如此说,想着刚刚才向二小姐说明,如今又令丁香来买字画,他是有气节的,不免有些埋怨。但还是委婉的道:“丁香姑娘你今晨才买过字画,如今又要来买,想来广寒府邸却是家财万贯,不把这些小钱当回事。” 丁香听柯清桧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明所以:她是看他如此幸苦,如今母亲又染病在身,想要帮他,可是他总是三番两次推脱,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便道:“今早之事,惹公子生气了么!”又把现今要买字画的缘由告知柯清桧,道:“今儿个三小姐归家,夫人看三小姐房中少了些装点之物,命我出来买些字画装饰。我也不识得字画,想着常在柯公子你这买惯了,也好帮着推荐推荐,怎的就惹恼了公子。我是个粗劣的丫头,不想是否因我不懂字画,却硬要来买,如此公子便置气了吧!” 柯清桧听着丁香如此说,便知是自己误会了。又想来丁香不过是个丫环,也是听令行事,主子怎么交代,她便怎么做,也是个苦命之人,如今自己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未免失了分寸。当即便带着歉意的道:“丁香姑娘莫要误会,小生并无此意。想着丁香姑娘常来光顾,却是小生的福气,怎会嫌弃。”又左右看了遍字画,丁香正疑惑他是在作甚,柯清桧便拿着一幅《汉宫春晓图》,翻开给丁香看来。道:“丁香姑娘看这幅画如何。此画就装饰性绘画来看正好。” 丁香看着这幅《汉宫春晓图》,只见画上是富丽的殿宇,画上仕女或谈笑,或各司其职。她原没读多少书,并不大懂。又看着柯清桧专注的给她讲解的神情,心里甚是欢喜。 柯清桧是个书生,对于自己的画,很是用心。依旧专注的给丁香讲解:“此画勾勒出宫中嫔妃的日常生活,是小生模仿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所作。想着既是闺房之用,还是婉约些好。三小姐既是常年在外,见识也是极广,不知能否入得她眼。” 丁香看了一眼画,又看向柯清桧,道:“三小姐是云游之人,并不挑剔。这幅《汉宫春晓图》就挺好。想来三小姐定会喜欢,就这幅吧。”便问柯清桧:“不知这画多少价钱?” 柯清桧道:“丁香姑娘多次光顾,这幅画,便赠与姑娘,全当答谢丁香姑娘。”说着便卷起此画,绑好递予丁香手中。 丁香听柯清桧如此说,想着他也不是富裕之人,如今家中又是如此情况,怎可不要钱。便拒绝道:“这怎么行!”如此,两人便推托起来。柯清桧拿着画递于丁香手中,丁香双手直立拒绝着。丁香道:“买画怎有不收钱之理。在说,这纸张和彩墨也是要钱的。” 柯清桧道:“那纸墨能有多少钱。” 丁香又道:“纸墨不值几个钱,那工夫总该值钱了吧。你作此画,定是花了不少工夫,岂能白拿。” 柯清桧依旧递着此画,道:“丁香姑娘多次来光顾,我便把丁香姑娘当做朋友。如若丁香姑娘在推托,那便是不愿交小生这个朋友。” 丁香听着柯清桧如此说,当即脸腮更红了些。想着:朋友,他是一介书生,我只是个丫环,他却当我作朋友,我岂不是高攀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柯公子是读书之人,而我只是个卑贱的丫环,我岂敢高攀。” 柯清桧道:“人本无贵贱之分。丁香姑娘心地善良,他日定是有福有人。”此话本是一句恭维之话,不想日后竟成了真。 丁香低头浅笑,温柔地道:“但愿如公子吉言。”又道:“柯公子,你叫我丁香就好。其他人都是如此喊我。姑娘姑娘的我有点不习惯。” 柯清桧没有推托,想着既然朋友是自己所言,那直呼其名也不为过。当即便道:“丁香,给。”说着便把画递到丁香手中。丁香双手接过画,握在怀中。双眸对视,时间仿若在这刻忘了流逝。丁香杏脸桃腮,眉目含情;柯清桧俊姿浅笑,眸光炽热。 丁香看着柯清桧,虽有些瘦弱,但也生得白皙俊秀,又有才有气,是个良人之选。不禁娇羞地低下头。 柯清桧也看着丁香,脸上不知是因胭脂,还是本身就是如此通红。又见她娇羞地低着头: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俊俏至极。情不自禁的道:“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丁香听柯清桧念着这首诗,她虽读书不多,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但依然听出是在夸赞她,俏颜更加娇红。 柯清桧情不自禁的道出这首诗,自觉唐突:他不是什么登徒浪子,如今这般道来,竟是有调戏之意,好在丁香姑娘不在意,也安心了些。但还是歉意地道:“刚刚小生唐突了,望丁香姑娘……。”话未说完,见丁香眉间一蹙,便改口道:“望丁香莫要见怪。” 丁香依旧娇羞低头,不敢看柯清桧的眼眸。道:“柯公子说的极好,我又怎会见怪。”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抬头看了下天色,又道:“如今有些晚了,我也该去回禀夫人了。”说着便缓缓转身,向刚来的路走去,依旧三步一回头,看向柯清桧。见柯清桧也向她这边张望,又不好意思的回头低笑。 柯清桧一直望着丁香的倩影,直至丁香消失在街道上,依旧没有回神。 书生与丫环 众人评画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双手紧握着《汉宫春晓图》,莲步走在回府的路上,待回到广寒府,已是酉时已过。来至前院中,碰上在院中浇花的木槿。木槿看着丁香手捧着字画,又是俏颜带笑,便打趣道:“瞧着丁香姐姐那含情脉脉的神色,许是刚会了情郎回来!” 丁香见木槿取笑自己,便道:“如今我要先去回禀夫人。等我回来,不撕烂了你的嘴,看你在胡说八道!” 广寒府丫环年龄相差不大,彼此情同姐妹,说话并不拘束。在府中,木槿性格较活泼,年龄较丁香要小几个月,但也是大姑娘,丁香于那姓柯的书生有意,她这作姐妹的还是知道的,也因此常拿此事打趣丁香。听着丁香如此说,她亦嬉笑着回道:“好呀,我等着呢。等晚上叫上木棉姐姐,来个三堂会审,看谁求饶。” 丁香道:“死丫头。”说着便穿过前院,来到内堂。看见韩迎春、茹凤仙、宛瑞香、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都在内堂大厅中。莲步走向内堂大厅,叫道:“夫人,三姨娘,宛姑娘,三小姐,五小姐。” 未等韩迎春开口,广寒念莲玉颜带笑,俏皮地开口道:“大姨娘正等你呢!” 丁香看向韩迎春,歉意的道:“让夫人久等了。” 韩迎春并未责怪,道:“买了么,拿来我瞧瞧。” 丁香听着便拿着手中的画,递给韩迎春。韩迎春把画卷打开,看画上几个仕女或嬉笑,或各在其职;落款上写着《汉宫春晓图》,和明代画家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有几分相似,应是临摹之作。 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也走至韩迎春身侧,看着这幅《汉宫春晓图》。厅中其他人也都过来瞧热闹,看了几眼。广寒依兰评价道:“这画模仿的不错。细微之处勾勒的也很到位,就临摹之作来看,很是不错。然画风却不尽相同,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广寒念莲点头道:“兰姐姐说的是,《汉宫春晓图》重在表现宫中嫔妃的日常生活,这幅《汉宫春晓图》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只不过用墨清淡了些,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是重彩仕女图,相较之下还是差了些。” 宛瑞香听自己女儿说完,便道:“就属你最挑剔。就当今世上,也难有多少与仇英的那《汉宫春晓图》相较,那可是稀世之画。如今这市井之作也是这般好,广陵真乃卧虎藏龙。” 丁香听着他们在谈论此画,自己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他们对这画也是欢喜的,心里很是高兴。 茹凤仙听后也不甘落后,故意打趣兰儿道:“没想到一向潇洒的兰儿,喜欢的都是些《落霞孤鹜》、《千里江山图》之类的大气之画,今日怎的也赏起这小家之气的画作来。” 韩迎春听到茹凤仙如此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知她说话一向得理不饶人,在加之她自己性格淡然,也没置气。在说广寒依兰,本就对这些奚落不当回事。到是广寒念莲不依道:“既是字画,那便是用来欣赏品论,也不分什么大家小家的,只要是风雅之作,那便是好字画,人人赏之。” 韩迎春也赞赏道:“这《汉宫春晓图》既不失雅致,又有婉约之美,摆在闺房中却是不错。”称赞丁香道:“香丫头眼光不错。” 丁香道:“夫人谬赞了,我哪里懂画。都是柯公子给我介绍的。” 广寒依兰听到柯公子,想着是否是柯清桧,便问丁香:“柯公子,是否是当初于桃儿的那个柯公子。” 丁香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讨厌把柯公子和四小姐放在一起谈论,况且那都是几年以前的事,四小姐也已经另嫁他人了。但依旧笑着道:“正是那柯清桧柯公子。” 广寒依兰道:“他倒是有些才气。” 丁香听三小姐赞扬柯清桧,心里美滋滋的。又道:“柯公子给我推荐了这幅,说若是装饰极好。知这画是给三小姐的,也没要银两。” 韩迎春道:“柯公子到是客气。”瞄了一眼茹凤仙,惋惜道:“说来他也是有些情义,就是家境差了些。” 茹凤仙听这么说,便道:“这情义有什么用,也不能当饭吃,你瞧他,连个老娘都养不起。”对于柯清桧,茹凤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嘴上却依旧不肯饶人。 广寒依兰听着这话,反驳道:“三姨娘,话不是这样说的。算来当初也是我广寒家失信在先,如今又要落井下石,这是何道理。” 广寒念莲也道:“如今虽然他有些落魄,保不定日后飞黄腾达。就拿爹爹来说,当初淹城比爹爹有实力的多的是,也不让爹爹得了这淹城第一的名号。”广寒念莲天生聪颖,有些道理,她较旁人看得明了,又道:“再者说了,这男子娶妻,求的是贤;这女子挑夫,为的是情。若千挑万选,挑了个薄情寡义之人,那便是一生不幸。” 茹凤仙听他们反驳自己,本来她心里也是有些惭愧,也没太生气。打趣道:“瞧着我们五小姐说出的这番道理,如今也是想嫁人了不是。你大姐还有三姐都还未出阁,莫非你是想赶在他们前头。” 广寒依兰接着茹凤仙的话道:“这有什么不可,四妹不也是先我们嫁人了。这妹妹在姐姐前头也未有什么不可。” 宛瑞香道:“莲儿还小,也就能胡诌些道理,还是小丫头品性,嫁人尚早。” 广寒念莲看着广寒依兰道:“兰姐姐也别赶着我。倒是姐姐也该考虑考虑了吧!” 韩迎春听着广寒念莲的话,想着她的兰儿也是该嫁人了,兰儿一向有主见,曾也答应过让她自己选。可她常年在外,也不知有无中意的,便对广寒依兰道:“虽答应过你,让你自己选。如今可有中意的?你也是双十年纪,早该嫁人了。” 广寒依兰想着:嘟囔了一圈,倒是说到她身上了。她的心气也是极高,难得几个入得了她的眼。 书生与丫环 三堂会审 - 相守今生 - 7林 入夜,丁香独自在自己房中。广寒家的家仆都住在西苑,因着府里房间很多,每个下人都有一间单间。虽说房里没有太多摆设,但较寻常之家,已是挺好。广寒府待下人也甚宽厚,比寻常家给的银两多出许多。 丁香房中,有一张核桃木三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上,床上放着被褥和绣着鸳鸯的布枕。罗汉床前方有一方核桃木圆桌和四把核桃木坐墩,圆桌上放着烛灯和一套青花瓷茶具。房右侧有榉木圆角柜和一方榉木折叠式镜台。丁香正坐在圆桌前,双手拿着一幅画。这幅画便是今晨用玉钗换来的,她看上这幅画已经很久了,如今得到此画,当下便拿来观赏。 木槿敲了几下丁香的房门,见无人回应,又见丁香房中有烛火,便自己开门进来,她们之间本就无太多讲究。一进门,便见丁香手中拿着一幅画在看。瞧她看画的神情,杏脸桃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至丁香身侧,也看着此画,只见画上画着各式各样的花儿,有的明艳,有的妩媚,也有清雅的,落款写着《百花争艳图》。她也不懂画,看不出什么门道。便道:“这画有什么好看的,叫你看得如此入神。” 丁香听到身旁突然有了声响,吓了一大跳。抬头见是木槿,道:“死丫头,吓死我了。” 木槿反驳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你瞧画瞧得太入神,我在门外敲门你都没听见。”又见木棉也向这边走来,便道:“木棉姐姐你也来瞧瞧,我们的丁香美人儿正在思春呢!” 丁香想着木槿这丫头嘴就是这么厉害,赶明儿她要是有了心上人,看她怎么打趣她。 木槿笑着说道:“我还没问你呢,正好木棉姐姐也在这,我倒是想问你今日去哪了?” 丁香道:“还能去哪,这不夫人吩咐我去买字画,我便去了。” 木槿打趣道:“也正好可以去会情郎是吧!” 丁香道:“死丫头,就是欠收拾。”说着便把手中的画卷轻轻放着圆桌上,追赶着木槿,把木槿赶到罗汉床前,双手挠着木槿的痒痒。木槿躺在罗汉床上,一面不停的笑着,一面道:“本来就是嘛,哈哈…,木棉,哈哈…,木棉姐姐哈哈…,你说是不是。”终是架不住了,便求饶道:“好哈哈…,好姐姐,我不说了,我求饶还不行吗!” 听到木槿这般说,又见木槿实在是笑的不行,她才罢手。木槿摆脱了丁香的魔掌,又对着木棉道:“木棉姐姐,你也不来帮帮我。” 木棉笑着说道:“你啊,是该好好收拾下了。” 木槿听木棉如此说,故意苦着个脸道:“木棉姐姐,我是要你来帮我的!怎么这仗还未打,你就先投敌了,如今这内忧外患,我看我这城池是不保咯。” 丁香道:“死丫头,就属你最能说。” 木棉看着这幅《百花争艳图》,道:“今日大姨娘让你买的就是这幅?” 丁香答道:“不是,是幅《汉宫春晓图》。已挂在三小姐闺房里。” 木棉道:“那这幅画又是从何而来?” 木槿听到木棉如此问,想着还是木棉姐姐厉害,这才算是问到重点。原来她这是假意投敌,看来自己的城池还是挺牢固的。 丁香听着木棉问,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这画是今晨我用玉钗换来的。” 木槿听丁香如此说,激动地道:“可是大姨娘赏给你的那个?”那对玉钗可是很值钱的,当初广寒老爷回来,就买了这一对送给二小姐广寒暮菊,听说是花了大价钱,其他人都未有。后来二小姐看大姨娘喜欢,便给了大姨娘。用这玉钗换了这一幅不值钱的画,真是不值。 丁香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头。木槿看着丁香点头,替丁香不值道:“就这画能值得了几个钱!丁香姐姐就是心善。这情人眼里啊,真是出的了西施。” 丁香看木槿如此贬低此画,便反驳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画连墨公子都道是好画,想墨公子是淹城第一才子,他都道这画是幅好画,那这画一定是幅好画。只是墨公子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才没买下的。我又见柯公子如今家中困难,便把玉钗给了他,想着他拿了玉钗去换些银两,这便不需要那般幸苦。”说着脸腮微红,羞怯的低头。 木棉见丁香如此维护柯清桧,好意提醒道:“丁香,那柯公子虽说是有些才气,但你也莫要陷得太深。那柯公子是个书生,又曾中过举人,听闻他家也曾是书香之家,只是如今家道中落罢了。他岂能看得上我们这小小的丫头!就是他看得上,他家中也不一定能同意。你啊,也该思量思量。”木棉较丁香大些,说话做事都很成稳。她也是担心丁香痴心错付。 丁香听木棉这般说,这些道理她也懂,但是当局者迷,她就是会不经意地想着他。 书生与丫环 书生清桧 - 相守今生 - 7林 兰儿来探 - 相守今生 - 7林 秋天的清晨,太阳出的比较晚。天色还有些黑,只能依稀看出有人影。广寒家南苑中,广寒依兰正挥剑练武。练了有一个多时辰,直至辰时,天已大亮,三姨娘茹凤仙扭着腰从内屋走向院中,道:“我当是谁一大清早便在院中吵吵嚷嚷,原来是女侠在练剑呐!” 听到三姨娘说话,广寒依兰才停下动作,把手中的剑反握在身后。道:“我在外头都是卯时便起身练剑,如今已成了习惯,吵到三姨娘,还请莫要见怪。”眼中并没有一丝歉意,反而有些敷衍。 此时,丫环木笔莲步走来,对茹凤仙和广寒依兰道:“茹姨娘,三小姐,早点已经备好,韩姨娘叫你们过去吃早饭。” 广寒依兰道:“我先把剑放回去。你去回禀,说我就过去。” 丫环木笔道:“好的,三小姐。”便向来时的路走去回禀韩姨娘了。 广寒依兰看木笔走了,自己也径直走向她的闺房,并未等茹凤仙。走至房里,换了身素缎衣衫,洗漱完毕,便大步往内堂走来。走至内堂,见母亲和宛姑娘、莲儿坐在紫檀木圆桌前,便喊着:“娘亲,宛姑娘,莲儿。”看着桌上未动,许是在等着自己,又道:“怎么不先吃。” 广寒念莲笑着道:“这不是等你吗!” 广寒依兰道:“等什么,先吃便是。”说着走至母亲身侧坐下。 韩迎春看女儿坐在自己身旁,又见自己女儿今日一身白色素缎,头上插着一支镰刀形金簪,清婉俪人,欣喜的道:“就该如此,这样穿才像个女子。” 广寒依兰笑着回道:“娘亲说什么呢,我本就是女子,哪来像女子之说!” 韩迎春又道:“我特意让刘嫂做了栗子糕给你。”便拿了一块栗子糕放在广寒依兰碗里。 广寒依兰答道:“三姨娘未到,不用等她吗?” 广寒念莲抬眼便见茹凤仙扭腰向这边走来,答道:“你瞧,这不是来了吗,说曹操曹操到。” 早食过后,丫环把吃食都撤下去了。广寒依兰对母亲韩迎春道:“今日我想去瞧瞧菊儿,两年未见,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韩迎春还未答话,茹凤仙便抢着道:“她能怎样,有老爷天天想着念着,还能不好。” 广寒依兰并未理她。广寒念莲对着母亲宛瑞香道:“我也许久未见菊姐姐了,想跟着兰姐姐去。” 宛瑞香拒绝女儿,道:“如今你尚未及笄,去那里总是不便,还是等你大些再去。”虽说从良之后她一直洁身自爱,但因着她的身份,依旧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些她不是不知,只是装作不知。虽然三姨娘茹凤仙有时候说出的话惹人生厌,但就羡慕她能说话做事无所顾忌,而大姨娘虽说冷淡了些,但她是大家闺秀,大家对她也很敬重。只有她在广寒家中,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有时候话不对,连家仆也会开口反驳。好在如今莲儿已经长大,会帮着她,如今家仆也不敢太过无视她。但她依旧处处小心,生怕因她的身份,让她的女儿遭人冷眼,所以对这关乎名节之事很是忌讳,也对广寒念莲的要求特别严格。 广寒念莲在心里叹息,她的娘亲心里这坎是过不去了,嘟着个嘴,勉强地道:“好吧。”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只是偶尔有些风。广寒依兰并未骑马,但她是习武之人,脚程快,未要一个半时辰,便来到广寒暮菊住着的木屋。 因着身子不适,广寒暮菊今日起的比较晚,临近巳时才醒。洗漱完毕,喝了口茶,便莲步走向窗边,打开窗子,正好见广寒依兰从山路走来。看见广寒依兰,广寒暮菊非常欣喜,便想立即下楼。轻咳了两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莲步走到铜镜前,看着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并不想让兰儿看到她如此,她是倔强的,便抹上淡淡的胭脂,看上去没那么憔悴,又换了身淡紫色锦缎后下楼而去。 广寒依兰看着广寒暮菊下楼而来,道了声:“菊儿。” 广寒暮菊也欣喜的道:“兰儿,你回来了!”又道:“两年未见,让我仔细瞧瞧。”说着走进广寒依兰身旁,捧着广寒依兰的肩膀细心端倪。看着广寒依兰一身白色素缎,头上插着一支镰刀形金簪,说道:“清瘦了些,不过如今更是风采照人了。” 广寒依兰也捧着广寒暮菊的肩膀仔细打量。瞧着菊儿发见戴着芙蓉花纹花顶形玉钿,这是菊儿母亲穆芙蓉之物,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锦缎。她是习武之人,听着菊儿的呼吸,似乎有些紊乱,道:“比起两年前,你又清瘦许多。”想来一个人在这木屋,确实幸苦。 广寒暮菊看到广寒依兰眼中的惋惜,想着她本对这些世井家常并不挂心,如今怎的也如此。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习惯了就好。便宽慰她道:“这边一切都好,兰儿无需挂心。”又玩笑道:“你就安心做好你的女侠便可。”说着便与广寒依兰走进厅中。而后又走进厨房,把水烧开,拿了些金枣蜜饯、糖杏仁儿、核桃蘸子、芙蓉糕摆在八仙桌上。 广寒依兰道:“你也别忙了,在家中娘亲就命我吃了许多,如今真是吃不下了。” 广寒暮菊回道:“你是吃饱了,可我还尚未吃呢,你呀,就陪着我吃点吧。” 广寒依兰又道:“刚看大门未开,还道你尚未醒!” 广寒暮菊并没有解释,玩笑的道:“如今我是闲人,便懒散惯了。哪能像依兰女侠,这世道上还有许多不平事等着我家女侠去管呐,是该勤奋些才是!”家中五姐妹,她与广寒依兰的年纪只相差几个月,她俩又合得来,说话便也随便许多。 广寒依兰道:“好呀,这嘴皮子功夫倒是一点没变,竟知道打趣人。” 广寒暮菊把开水倒进茶壶,在放入茶叶。这洞庭碧螺春应先冲水后放茶,而后茶叶徐徐下沉,展叶放香,如此冲泡后,色泽柔和鲜艳,味道更加清香芬芳。泡好茶,拿了两个青花瓷茶杯放在八仙桌上,道:“正好昨日做了些芙蓉糕,也没吃,快尝尝如今我手艺如何!”说着替彼此在杯中加了半杯茶,把茶壶放在八仙桌上。 广寒依兰拿了一块芙蓉糕尝了尝,道:“你对吃用就是讲究,都要极好。如今这味道,和刘嫂做的一点也不差。” 广寒暮菊也拿着一块芙蓉糕吃着,回道:“如今也无事可做,也就只有做这些打发下时辰罢了。”这样说来不免有些伤感,便转开话题,问道:“你何时回来的?上次听姐姐说你要回来,还料你尚有几日才回。” 广寒依兰把手中的芙蓉糕吃完,又喝了一口茶,道:“昨日回来的。” “咳咳”几声咳嗽传入广寒依兰耳中,又想起刚才听着菊儿的呼吸紊乱,便担忧地道:“都到如此地步,还不会照顾自己,要小心身子才是。” 广寒暮菊本就不想让她们担忧,便宽慰道:“几声咳嗽罢了,无妨。”也饮了一口茶,半开玩笑地道:“倒希望一辈子都学不会照顾自己,那样便一直被人照顾。” 广寒依兰不客气地回道:“想的倒挺美!” 广寒暮菊把杯子的茶水饮完,替彼此加了些,又问道:“那打算在家中住上几日,何时走?” 广寒依兰笑着道:“我刚回来,你便问我何时走。我明日便走如何!反正在家也呆不惯,一看见三姨娘扭着那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烦心的很,也不知她会不会走路。”一向直爽的她,有个扭着水蛇腰的姨娘,真是有辱她的名号。 广寒暮菊听着她的话,道:“你也不是没这样做过,七年之前的那次,我连你人都未见着,你便走了。我这不是问问,心里有个底呢。至于三姨娘,她就是那样,人倒不坏,你就忍忍吧。” 广寒依兰道:“你还记着那次之事!那是我刚到家便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说有要事命我即刻赶回去,那也是无奈之事。如今怎么也会过了中秋才走。” 广寒暮菊又问广寒依兰:“家中一切可好。” 广寒依兰答道:“一切皆好。”又笑着说道:“莲儿丫头可是越发标志。今日她本也想过来,被宛姑娘拦下了。” 广寒暮菊知道,宛瑞香因着自己的身份,对莲儿要求极高,把所有的期盼都放在她的身上。想到莲儿,那鬼丫头不仅长的水灵,鬼主意也多。因宛姑娘一直拦着不让她来,她倒是瞒着宛姑娘,偷偷来过几次。来后就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她所见所闻的趣事都道于她听。不禁莞尔一笑,如今那小丫头也长大了,在过两年,也可以嫁人了!又问广寒依兰,道:“爹…。”爹爹这个称呼也有四年未喊了,如今想喊,似乎生疏了;又忆起当日他那般绝情地道:“撬开她的嘴,把药给她灌下去。”爹爹终是没喊出口。改口道:“寒老爷回来了吗?” 广寒暮菊这么喊,广寒依兰虽听在心中,却并未劝说,她本就是不在意这些小节之人。如若是梅姐姐听到,又该劝解了。 广寒依兰道:“尚未回来。” 广寒暮菊又道:“想来也是,苏城毕竟也远,应是还要几天的。”细品着茶,又问:“这些年,你在外头,可好?”虽然广寒依兰常年在外,但想她一女子独自在外闯荡很幸苦,不免担心。 广寒依兰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道:“我在外头一切皆好,你也无需挂心。因着师父的名声,江湖中也肯给些薄面,因此交到不少朋友。”又给广寒暮菊细说这些年在外的经历,打消她的忧心,也把江湖中的趣事道于她听。 广寒暮菊听广寒依兰如此说,安心许多,欣慰地道:“如此甚好。”又看着她秀丽的脸颊,微笑着道:“可有意中人?”想着:如今的自己,已是如此,爹爹也盼望不了什么了。又因着自己之事,姐姐的亲事也耽搁下来,她与墨大哥分分离离,也不知将来如何,想来也是没盼头的。桃儿已经先她们成亲,莲儿又还小,只有兰儿,如今可以有所寄托,况且兰儿也已年方双十,是该嫁人的。只是,兰儿心气极高,能入得了她眼的,想来没有多少。 广寒依兰回道:“昨日娘亲刚问过,怎么你又来问。怎么着,如今都赶着要我出嫁呢!” 广寒暮菊道:“我这不也是关心你了嘛!如今你也双十年纪,不该想着吗?” 广寒依兰又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能入得了我眼的,也就那么几个。只是能做夫君的,如今尚未有。” 广寒暮菊笑看着广寒依兰,道:“你也知道你心气高!” 广寒依兰也笑着打趣广寒暮菊:“你也别尽说我,你心气不也是很高。想当初,墨大才子都被你拒之门外。只是你怎么就看上那么个人了!”她和梅儿一样,都不看好墨璘松。她知道,当初菊儿知墨竹轩终情梅儿,有意相让,才当众拒绝。也因此,他们认为菊儿今日如此地步,也是他们之责,都觉愧对于她,此事便成了梅儿与墨竹轩隔阂的导火索。这些事,她虽明了,却从不掺合,拿来打趣菊儿倒是不错。 广寒暮菊听到兰儿说起右璘松,眼眸微黯,拿着茶杯的手也停下了一会儿。随即便问:“叫你打听他,如今有何消息没有?”又想起姐姐和墨大哥说过的话,心中充满忧心。 广寒依兰见菊儿一提到墨璘松,便如此,想着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到这里,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无奈道:“他那么个无名无辈的小人物,我上哪打听去。” 广寒暮菊又道:“松…、璘松他并不姓墨,他姓右。他于我提过,右家本也是名满扬州的大户,只因被仇家陷害,才使得他父母双双遭到毒手。墨家机缘巧合遇见他,便救了他,怕他也遭毒手,便隐埋了他的姓。” 广寒依兰听菊儿说道,宽慰道:“原来竟有如此之事。那我便打听打听扬州姓右的人家看看。” 广寒暮菊给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望着门前的星辰花,许久才回神。 闲聊了一天。秋风微微的吹进厅中,看这天色,已是申时。广寒依兰道:“今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瞧你。”又听见菊儿几声咳嗽,道:“明日拿药过来给你喝,你这身子,不喝药不行。”她知道,菊儿哪怕是病得在厉害,她自己,也断不会熬药来喝。 广寒暮菊道:“明日你就不必过来,你终日在外,难道回来几日,理应多陪陪三姨娘才是。”虽然她并不为人母,但她曾经也有过孩儿,知道一个做母亲的心思,无论自己的孩儿身在何方,都是挂念在心。兰儿长年在外,爹爹又常出远门,三姨娘虽然也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但这些是否是她想要的!其中的苦,外人怎么明了。又听闻兰儿要她喝药,更为推托。如兰儿所言,她对味道极其讲究,想当初,刘嫂也因她的挑剔,练就了今日一等一的好手艺。酸甜辣,她样样能吃,只是这苦味,她受不了。她爱吃杏仁,但杏仁有些苦,也让加糖熬煮,把它做成糖杏仁儿。 广寒依兰哪能不明她的心思,当即便断了她的希冀,道:“你也不必多费唇舌,这喝药,是免不了的。即便我不来,我也会命人把药送来。” 广寒暮菊送至门口。广寒依兰看着广寒暮菊道:“不必相送。”说着便转头,大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广寒暮菊玉颜带笑,伴着几声咳嗽声,看着广寒依兰身影越走越远。 相邀比试 - 相守今生 - 7林 淹城的市集很繁华,街道上布满各式各样的门店,小商小贩也整齐的摆在街道两旁,娴熟的做着生意。广寒依兰从山间回来,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偶尔能听到叫卖声“豆腐花嘞,热腾腾的的豆腐花嘞”。 广寒依兰正思索着:她走南闯北这些年,也到过许多地方,都未曾如淹城一般,商贩多,人也多,想来淹城真是繁华至极。此时,有位中等身材的男子走至广寒依兰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依兰女侠,我家主人有请。” 广寒依兰打量着这个男子,年约三十出头,发髻束于头顶,一身墨绿色绡布长衫,想着连仆人都穿的如此体面,主人也应是富贵人家。又看他步伐沉稳,想来也是练家子。回答道:“不知是哪位朋友相邀。”她回到家中,算上今日也不过俩日,是谁那么神通广大,竟知她已回淹城。 中等身材的男子回道:“女侠一去便知。” 广寒依兰听男子不肯透露,道:“既然不愿告知贵主人宝号,想来贵主人也并非真心相邀。那我不去也罢。”多年在外,这样的事,她经历过不少,处理起来也是进退有度。 中等身材的男子又道:“我家主人说了,依兰女侠豪爽过人。即使不知主人是谁,也会欣然前往,难道是女侠怕了我家主人不成。” 广寒依兰想着,这激将法用得极妙,她性格向来不服输,即使知道可能是陷阱,也会闯上一闯。又想来这主人倒是聪明,知道用激将法来对付她,对他也很好奇,倒想见识下究竟是哪号人物。便道:“放眼江湖,没几个我广寒依兰害怕到不敢应邀之人。罢了,我就跟你去瞧瞧,究竟是有什么三头六臂,还当我真怕了不成。” 中等身材的男子笑着赞道:“依兰女侠真是爽快,不愧是蓬莱云尼的弟子。”想着他家主人真是聪明,料到广寒依兰必会中这激将之法。转身侧着身子,抬起右手,做着请的动作,道:“依兰女侠,请跟我来。” 广寒依兰跟在男子身后,她倒要看看,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中等身材的男子牵来两匹棕色俊悍的马,对着广寒依兰道:“依兰女侠,请上马。” 广寒依兰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她是定要去弄个清楚的。便豪爽的上了马。 不久,他们便来到城南郊外。郊外策马行了有两三里路,中等身材的男子停留在一栋庄院前,对广寒依兰道:“到了。”便下马而来。 广寒依兰也跟着下了马,左右打量着这栋庄院。庄院外并没有牌匾字样,想来这里并不是他真正的府邸,应该只是做个别院之用。四周清幽,被树木花草遮盖着,如若不是有人相迎,怕是很难找到。 中等身材的男子把马拴在一棵树干上,又对着广寒依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女侠,里面请。” 广寒依兰跟着男子来到院内。广寒依兰眼眸打量着这院中,别看庄外很是幽静,这庄内,却别是一番风味,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到处可见。如今他们脚下踩的,便是用小石子铺成的小石路,路的两侧,假山流水,做工精妙。穿过小石路,广寒依兰便见此处很是宽阔,两旁放着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样样齐全。右侧有一鸡翅木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茶几后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几岁的公子,发髻束于冠上,穿着暗红色蜀锦长袍,面部棱角分明,俊朗无比。他正一手拿壶,把茶倒入茶具之中。 中等身材的男子见到他,道:“小侯爷,人已经到了。”被称为小侯爷的男子点了点头,中等身材的男子便作了个揖,向来时的路走去。 广寒依兰看着被称为小侯爷的男子,心里有些惊讶,想着:怎么会是他,广夏侯府中小侯爷广夏旭杨!广夏旭杨乃广夏侯爷广夏榕的嫡孙。当即便道:“我还道是谁如此神秘,既已邀我,却不愿告知姓名,原来是小侯爷!广夏候府竟还有这样一栋别院,倒是雅致。” 广夏旭杨拿着两杯茶,起身走向广寒依兰。抬着一只手,把手中的茶递予她,道:“三小姐,别来无恙!” 广寒依兰看着广夏旭杨递过来的茶,并没有接下,道:“原来小侯爷是邀我前来品茶的,那请恕我无闲相陪,便就此告辞。”说完,便准备向来时的路走去。刚转身,身后就传来广夏旭杨刚劲的声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急。” 广寒依兰听广夏旭杨如此说,转身道:“那不知小侯爷如此费尽心机的把我请到这,究竟所谓何事?” 广夏旭杨见广寒依兰依旧没有接下手中的茶,开口道:“广寒府与我广夏侯府也算有些交情,我与三小姐相交也不是一次,如今也算是朋友,难道饮朋友的一杯茶也要推托?还是堂堂依兰女侠怕了这小小一杯茶!” 广寒依兰想着:广寒府与广夏侯府确实有些交情,但这几年,走动的也少。她本来就少有归家,与他相交也只有几次,况且她向往自由,喜欢在江湖上无拘无束的日子,甚少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特别是候门将后规矩又繁多,何谈朋友之说。能做得了她广寒依兰朋友的,都是侠风义士,要做她广寒依兰的朋友,他似乎还不够资格。道:“你也不必激我。”话虽是如此说,但还是接过广夏旭杨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又把茶杯递还给广夏旭杨:既然他已经如此说,我若不给几分薄面,就显得太无理了。 广夏旭杨把空空的茶杯放回茶几上,转身看向广寒依兰,发间一支镰刀形金簪和她很是相配,一身白色素缎,越显脱俗:如今的她,越发风采照人。收起打量的眼光,道:“我若不如此相邀,你便还会来吗!”并不是在质问她,而是肯定她不会前来。 广寒依兰想来也是,如若他递来拜帖,要她相见,她定会置之不理。但她也确实想不出什么事情要让广夏旭杨找上她。问道:“我回淹城不过两日,小侯爷是怎么知道我已回淹城。” 广夏旭杨走至广寒依兰身旁,说道:“能在市集策马行路,如此张扬;又能不打翻任何一物,如此高妙的马技,除了广寒家三小姐女侠依兰,又能有谁!” 如此赞扬听在广寒依兰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刚才要经过市集回家?” 广夏旭杨又答道:“本来今晨想登门邀你一叙,还未进门,便见你大步出来,并未骑马。然见你行色匆匆,料你定是有事,便命家丁在回府路上的茶摊等候。” 广寒依兰终于知晓事情始末,道:“原来如此。”但最关键的,他邀她究竟何事,他始终未提。想着她已经问了多次,如今再问,也是白费,他要说自然会说。但她耐心有限,希望他不要在她把最后一丝耐性磨掉之前道出所以。 广夏旭杨察言观色,看她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便道:“今日我邀三小姐前来,是想切磋武艺。”说着指着旁边的兵器,道:“这些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瞧着这里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你可自选一样。” 广寒依兰听着广夏旭杨如此说来,想着:这倒是新鲜事。便道:“你可曾是败在我手中,如今又来比试,如若再输了,那便是丢了广夏侯府这武将之名。你可想好了!” 广夏旭杨道:“有道是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待。如今距上次比试,也有五年之久,怎就知晓我的武艺无所长,定不如你。” 广寒依兰想着:五年之前,他高不成低不就,偏偏一幅很了不起的样子,当初就是有意搓搓他的锐气。如今他虽是稳重些了,但还是自以为是,真乃纨绔子弟。刚刚对他有所改观,现在又不免有些失望。 广夏旭杨见广寒依兰不为所动,想来是不信他所言,又道:“如今我有高人在旁,经他指点,已是进步良多。你若不信,切磋后便知。” 广寒依兰听他如此说,便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她向来直来直往,怎么说,便怎么做,既然他想比试,那陪他练练又有何不可。说着,选了身旁的一把剑。广夏旭杨也自选了一把剑。广寒依兰看他竟选了剑,便道:“广夏候府素来是以用枪著称,如今你也用剑?”广夏候府的枪法,有它独到的一套章法,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 广夏旭杨道:“我那朋友道,万般武艺皆来至剑法,会用剑,那其他兵器便皆可用。” 广寒依兰听这话倒是不错,想来他所言非虚,他那朋友,定是位高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信心满满。便做好架势,准备比试。而后又对广夏旭杨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示尊重。 斗剑交心 - 相守今生 - 7林 随着广夏旭杨一招青龙出海发招,两人比试正式开始。 广寒依兰看出青龙出海乃虚招。广夏旭杨青龙出海后使出紫燕穿林向广寒依兰正面刺来,广寒依兰早有准备,持剑撤步,随即侧步点腕,在跳步刺剑反向广夏旭杨刺过来。广夏旭杨翻身崩剑,叉步反撩躲过刺剑,接着转攻为守。广寒依兰又带剑迎刺,攻向广夏旭杨。广夏旭杨丁步截剑化解广寒依兰的攻击。两剑剑刃相架,广夏旭杨带着丝丝得意的神色道:“如今你又用带剑迎刺,想在五招之内将我打败,未免太小瞧如今的我了!” 广寒依兰确实未料广夏旭杨进步如此之大,这招带剑迎刺被他轻易化解,也开始变得认真了。 缠斗了十几招,两人用剑飞快,难拆难解。随即剑尖相对,纷纷从空中缓缓下落。广夏旭杨红袍飞扬,俊朗不凡;广寒依兰素缎飘飘,静若处子,确是一道俪人的风景。周边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也是如此相配。 广寒依兰首先落地,剑锋再转,想着:为了今日,他定是准备了许久,如今是想报那一剑之仇了!又看这剑法,思索片刻,倒像…。但她却是没那么容易服输的。 广夏旭杨刚落地,便蹬脚前刺攻向广寒依兰,并未成功,再弓步挂劈,歇步后刺连续两招向广寒依兰刺来,广寒依兰扣剑平抹后崩剑翻身。广夏旭杨使了一招回身取宝,给了广寒依兰时机,两人攻守互换。广寒依兰看准时机使出缠剑挑喉,也未成功,又一招越女追魂,也被广夏旭杨鹞子翻身躲过一劫。 又缠斗了数十招,两人依旧势均力敌。广夏旭杨剑法不如广寒依兰,然他胜在身姿,身形力气皆占优势。广寒依兰虽自小习武,但终究是女子之家。又斗了十余招,依旧难分难解,两人都倍感吃力。 两剑剑刃再次相架,两人相对而立,依旧难分胜负。广夏旭杨想着:自己身形力气虽占优势,然剑法确实不如广寒依兰,想要赢她,确实困难。没料到自己苦练五年之久,依然不能赢过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微笑着提议道:“我们苦斗很久,想来是难分输赢,不如算个平手如何?” 广寒依兰听着他的提议,想着:两人对势,若是实力相差悬殊,那便毫无悬疑,怕就怕这势均力敌的焦灼之战,要胜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认输又不甘心,势必死撑到底,最终谁撑得住,谁便是胜者。她的技法虽占上风,可若是再要苦斗,体力便极可能不支,到时想要赢他更为困难。况且这只是切磋,又不攸关性命,何必苦斗到底。便收好架势,接受了他的提议:“如此甚好。”用赞许的眼眸看着广夏旭杨。 广夏旭杨把剑收好,走至茶几旁,本想拿两杯茶,但瞧着这茶水有些凉了,便想要更换。广寒依兰却不在意这些,道了声:“无妨,不必麻烦。”说完,便拿了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杯,真心赞扬道:“未料你竟进步如此神速!假以时日,便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能手。” 广夏旭杨瞧着广寒依兰一饮而尽的茶杯,甚为欣喜。他就喜欢她这豪迈的性子。如今又听她赞扬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这五年苦练,终是没有白费。什么邀她切磋,那都是借口,无非是想找机会接近她。知她心性极高,如若不在武艺上胜过于她,怕是她要一辈子认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永远也入不了她的眼。 广寒依兰看着广夏旭杨拿着茶杯,若有所思,她倒也不想过问他在想些什么。又想到他刚刚用的剑法,问道:“未知你口中所指高人,究竟是何人?你这剑法,我看倒有几分似濮阳山庄内传剑法。”她师父虽给她练过濮阳山庄的一些剑法,但也未见过如今这内传剑法。她也只是跟着套路依稀猜测。 广夏旭杨答道:“蓬莱云尼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连濮阳山庄内传剑法都知晓。” 广寒依兰道:“师父与濮阳山庄老庄主交情颇深,曾也耍出一些濮阳山庄的剑法让我研究。” 广夏旭杨道:“原来如此。”又道:“不错,我用的却是濮阳山庄内传剑法。濮阳山庄庄主濮阳于枫便是我的好友,我的武艺,也是由他指点。” 广寒依兰惊讶道:“濮阳于枫!你竟与他是朋友。难怪五年之间进步如此之大。”她与濮阳于枫倒是有一面之缘。濮阳山庄乃江湖第一大庄,现任庄主濮阳于枫乃老庄主独子,是个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造谛极深。从小到大,师父从未称赞过她,然而濮阳于枫却是师父口中少有称赞的几人之一。也因此,老庄主早早便把庄主之位受让于他。濮阳于枫虽年轻,接掌庄主之位后,濮阳山庄依旧声名远扬,濮阳于枫更是年少有为。这样的人物怎会与广夏旭杨这侯门将后识得,交情还如此之深,竟连内传剑法都肯相授。 广夏旭杨和濮阳于枫却是有些渊源。但广夏旭杨并未将其中缘故道与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见广夏旭杨并不提他与濮阳于枫之事,她虽有些好奇,但并未强求,想来此事也与她无关。 广夏旭杨听着刚刚广寒依兰的语气,想着她似乎对濮阳于枫的评价颇高,便问:“三小姐也识得濮阳于枫?” 广寒依兰听广夏旭杨问她,她从来不隐瞒什么,道:“识得谈不上,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初濮阳老庄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时,师父带着我去拜会过他,便是那次见过濮阳于枫。如今也有七、八载之久。” 广夏旭杨道:“原来如此。”依旧看着广寒依兰,沉默片刻,道:“如今,你可当我是朋友?” 广寒依兰随即回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谈何朋友不朋友的。” 广夏旭杨听广寒依兰说得如此模糊,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想着,终是要向她道明自己的心思,带着丝丝诚恳,道:“三小姐,是否我赢过你,你便会将我放在心上?” 广寒依兰很惊讶,从未想过广夏旭杨会说出此话。她虽然从不自许聪慧,但如此说,她心里便已明了。但她并未回答,事情来得突然,她从未想过他会有此心思,她必需思量。便反问道:“你就真能确信你定能赢我?” 广夏旭杨见广寒依兰虽未答复,但也未立即拒绝,想来她还需时间考虑,他还是有机会的。便自信满满地道:“如今用了五年时间,我便与你打了平手,若是在用上几年,我定能超过于你!” 广寒依兰淡笑回道:“好啊,我随时恭候大驾!”她喜欢自信的男子,但希望他不是自满才好。 广寒依兰见他们之间话也谈的差不多了。想着:如今他们所言,也算是个约定吧!对他也是考量,如若他真能经得住考量,那便也不错!道:“如今也切磋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广夏旭杨看了下天色,又看向广寒依兰,道:“三小姐何必如此着急,留下来用过晚膳再走如何?” 广寒依兰并未思索,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是先行回家。”她决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 广夏旭杨有些失望,但还是相邀道:“那改日再叙,如何?” 广寒依兰思索了一会儿,又见他盛情满满,便没有拒绝。答道:“好。” 广夏旭杨欣喜地道:“一言为定。”说着,便把广寒依兰送至庄院大门外。为她牵来马儿。道:“这别院距淹城集市有段距离,这马儿,你骑着回去。” 广寒依兰也没有推脱,直爽地道:“那好,下次在拿来归还小侯爷。” 广夏旭杨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介意,道:“三小姐,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三小姐能否答应?” 广寒依兰见他闪烁其词,便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并不喜欢扭扭捏捏。”她性格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 广夏旭杨听她如此说,便直言道:“三小姐可否称呼我的名字?我并不喜欢你喊我小侯爷。” 广寒依兰想着:不过就是一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江湖上也常常是直呼其名,便答道:“那我称你为旭杨,你称呼我为依兰,如何?三小姐这名号我也不甚喜欢。” 广夏旭杨欣喜道:“好的,依兰。”如此再好不过。便把手中的马缰递给广寒依兰。广寒依兰侧身登马,而后飞快的驾马向来时的路回去。留下广夏旭杨带着浅笑的身影。 广寒依兰从广夏旭杨的庄院回到家中已有几个时辰。如今夜色也已全黑。广寒依兰独自在闺房之中,坐在紫檀木圆桌旁,想着刚刚在庄院发生的事:广夏旭杨,看来以前是她小瞧他了!不禁莞尔一笑。 丁香送药 - 相守今生 - 7林 翌日清晨,广寒依兰依旧卯时起身练剑。只见她发丝随风飘动,红衫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剑法精炼,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已是秋季,树上草叶本就不多,如今又因她的剑气使得周遭草叶落了许多。 练了有一个时辰,广寒依兰收起剑,回闺房洗漱去了。又想着昨日菊儿几声咳嗽,喊来丁香,命她去买些治风寒的药回来。 丁香听着广寒依兰要买药,便关心的问道:“三小姐染风寒了吗?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广寒依兰道:“不是我,是二小姐。昨日听她有些咳嗽,想着如今天气变化无常,定是她没好好注意,受了凉。” 丁香道:“原来是这样。我这就去。”说着便走出南院,莲步向广寒府大门走去。丁香在广寒依兰面前从不称自己为奴婢。这也是广寒依兰要求的,说当日救下她,便拿她当姐妹,以你我相称便可。广寒依兰这般尊重她,丁香心中很是欢喜。 以至隅中,广寒依兰已命人熬好药,放入紫檀木提盒中,打算出门。母亲韩迎春见她又要出门,便叫住她,道:“兰儿,你又要出哪?” 广寒依兰侧身看向韩迎春,道:“菊儿染了风寒,我给她送药过去。” 韩迎春道:“送药何必你亲自去,让丁香替你走上一趟也可。娘亲[日盼夜盼],就是盼着你归家。现在好不容易归来一趟,也不知道陪陪娘亲,咱们母女俩也好多说些话。昨儿个你一出门,就是一天。”话语虽然平淡,心里却有着浓浓的心酸。 广寒依兰听娘亲这样说,想来:自己在外头几年才回一趟家,在家中待上几日便又要走,的确是自己陪伴娘亲的时间太少了。又想着:前日娘亲问她有无意中人,她尚未回答。爹和娘亲虽曾答应过她,她的终身大事自己决定,但如今她已双十年纪,也算偏大,若在家中,早该出嫁。看来如今母亲也心急了。在心中微微叹息:看来今日她是躲不过了,该来的,还是要来。道:“也好。就让丁香去送药。”说着便喊来丁香,对她道:“你替我把药送去给二小姐。一定要叫她吃下去。”又想到依菊儿的性子,定不肯好好吃药,又交代丁香道:“菊儿自小怕苦,定不会好好吃下,你且多带一碗,一定要看着她把药喝了。她喜蜜饯,你去多拿些过去。” 丁香一一应下,道:“好的,三小姐。” 独自走在山间小道上的丁香,一身浅粉色长裙,头上依旧两朵芙蓉华胜,倒给这凄清的山间带来些许生动。小心的提着紫檀木提盒,路太泥泞,生怕过于颠簸把药洒出来,误了三小姐的交代。想着:二小姐不仅得了老爷的宠爱;广寒家五个姊妹中,虽各有喜好,但对二小姐都甚为关心,二小姐上辈子定是修了福气。三小姐一向对这些家长里短不在意,对二小姐却是这般关心,二小姐的品性她一清二楚。就连一向冷漠的大小姐,除了老爷外,也只对二小姐亲近些,其他何人,她都少有关心。在说四小姐与五小姐,听说是因着茹姨娘当初反对宛姑娘进门,彼此也有间隙,但俩人都很黏二小姐。倒是家中几个姨娘,可能是因着老爷太过宠爱于她,对二小姐有些嫉妒。又想来,如若不是因发生了那事,将来广寒家便都是二小姐的。老爷无子,按嫡庶,也就只有二小姐一个嫡出之女,不是她的又能是谁! 走了有一个时辰,丁香探头看着这崎岖的山路,想着:这怎么这么远,还要多久,才能走到。这是她第一次去那木屋,自从发生那事之后,除了广寒暮菊归家几次,她便没有见过广寒暮菊。丁香是个丫环,虽没读什么书,但也恪守礼法,这女子的名节大于一切,她是知道的。对于广寒暮菊的所作所为,她心里也因此对广寒暮菊有些芥蒂。 日中时分,丁香远远看到有一木屋被群山环绕,想着:终是到了,这儿可真远,可把她累惨了。丁香是丫环,平日也做些粗重的活儿,但极少出远门,最多也只是在集市上买些东西。如今日这泥泞的山路,又如此漫长,她却是第一次走这么长时间。待走到木屋大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虽未上锁,但用杠子拴上了。丁香并没有开门进去,想着:二小姐可能还未醒。便朝着阁楼走去。待上了阁楼,便听到“咳、咳,咳咳”的声音传至耳旁。随即丁香便敲着阁楼的门。 “叩叩,叩叩叩。” 坐在架子床头看书的广寒暮菊听到有敲门声,想着:这几日她这里倒是热闹,天天有人来她这!会是谁呢,难道又是兰儿?她是说过今日还要再来。起身披了件披风便走至门边来开门。房间里门与窗都被关上,广寒暮菊又坐在被子里,并不觉得凉。刚开门,一股凉风嗖的从门外进来,让广寒暮菊打了个寒颤,她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丁香。想着:前几日柯清桧来后,她便想与丁香见上一见。昨日与兰儿聊了许久,也忘了提到她,今日她倒是自己送上门了。又见丁香手中提着的提盒,想着:定是兰儿命她送药过来,这个兰儿,真是不想放过她,看以后逮到机会,如何治她!不过也好,倒省了她一些事。 丁香看见广寒暮菊穿的单薄,只披了件略厚的素色锦缎披风,发髻散于脑后,并未装点饰物,也未施粉黛,脸颊苍白,许是因染风寒的缘故。想着:二小姐曾是伸手不沾阳春水,锦衣玉食都极其讲究,又百般娇宠的千金之躯,如今沦落到这山间之中,诸事不便,事事要亲为,如此凄清,不免有些同情。但又想,这些也是她自作自受,怪不了他人。道:“二小姐,三小姐命奴婢送药来给小姐。”丁香在广寒暮菊面前一向规矩,不敢逾越。在她心中,广寒暮菊很是骄纵。曾经,叔公老爷打算把他的孙子过继给老爷,二小姐却生生不依,说是怕与她分得家业,弄得老爷至今无子可依;曾经,五小姐广寒爱莲相中一只鸳鸯金钗,她却硬要夺去,连妹妹都不肯相让!丁香只是个丫头,这其中的缘由她自是不明,想着:这样的她,不是蛮横骄纵又是什么。 广寒暮菊道:“她还真是上心,就知道借机折磨我。” 广寒暮菊与广寒依兰说话原就是如此。不想广寒暮菊这玩笑之话,听到丁香耳中,竟有些无理,当即便维护广寒依兰,道:“三小姐也是关心二小姐,二小姐如此说,倒是难为三小姐了!”三小姐刚那么悉心的交代定要二小姐喝下药,怎的就成难为她了! 广寒暮菊听丁香如此说,想:自己在她心中,竟是这般无理之人。又想着:当初兰儿救下她,她倒是有心,如此维护兰儿,也算有情义。道:“你对她倒是忠心。别站在门外,进来吧。”又见丁香有些迟疑,并未移步进来,有些伤心地道:“你也对我有顾忌,不愿进我这木屋!” 丁香听广寒暮菊似乎有些不高兴,低头回道:“奴婢不敢。”说着提着提盒走进阁楼。想着:早点把三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妥,她就可以回去了。打定主意,左右打量着屋子,房间简洁干净,没有多余摆设。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房间里没有桌子,她只好把提盒放在地下。打开提盒,看着提盒中的药和蜜饯,又不知要放哪,正思索着该放哪好。 广寒暮菊瞧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想着:这丫头不知道放哪也不知问问自己,看来她对自己确实有戒心。以前她就不大喜欢自己,自己又做出那等世俗难容之事,在她心里,是瞧不起自己的,若非她是广寒府的丫环,又受兰儿的嘱托,怕是也不会正眼看自己!想至此,心里微微感伤,眼眸微暗。随后从房间中拿了个鸡翅木承盘给丁香。这鸡翅木承盘是两层样式,下层是两个抽屉,上层是托盘样式,长宽都是一尺半,放上碗碟正好与架子床同高,可做桌子之用。 丁香见广寒暮菊不知从哪拿来承盘,便欣喜地把药和蜜饯放在承盘之上。随后又见药凉了,便问道:“三小姐,药凉了,我拿去热热,不知厨房在哪?” 广寒暮菊道:“不必如此麻烦。”反正她也没打算吃。又看见还带了些蜜饯,想着:难为兰儿想的倒是周到。 丁香并未听出广寒暮菊的意思,又道:“不麻烦,二小姐本就染风寒,在吃凉的,不妥,到时三小姐更该着急了。” 广寒暮菊身子有些发虚,也懒得跟她争辩,她爱怎么折腾就由她去吧。道:“在楼下。” 丁香听着广寒暮菊所言,便端着药下楼而去。在厨房倒腾了一会儿,便又把热好的药端上阁楼。 坐在床边继续看书的广寒暮菊闻到药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便抬起头,把视线移至丁香和她手中端来的药上。刚刚药凉了,药味并不太浓,现在热腾腾的,药味都散发出来了。对丁香道:“这么快就好了。”这个丁香,做事倒是麻利。 丁香莲步走向广寒暮菊,把药递过去给她,道:“二小姐,喝药吧。” 广寒暮菊看着黑漆漆的药,又闻着难闻的药味,想着:这药一定很苦,她怎么吃得下。推脱道:“先放承盘上吧,现在太烫了,等凉一些在吃。” 丁香见广寒暮菊不肯接药,只得把药放在承盘上。待药凉了些,丁香又道:“二小姐,药已经不烫了,你可以喝了,要不这药又该凉了。”丁香想着:三小姐要她来送药,可真是苦差事,走这么远的山路不说,这二小姐又这么爱磨蹭,真把她愁死了。 广寒暮菊正苦恼着,丁香怎么就不懂她的意思。 丁香见广寒暮菊不答话,又道:“二小姐,要不我喂你吧!”丁香打定主意,她答应过三小姐,定要二小姐把药给喝了。 广寒暮菊一脸尴尬:她当这药是糖水么,还要一口一口喂她喝下,那还不得苦死她。对丁香道:“拿来吧!” 丁香听着广寒暮菊这样说,欣喜的端着药递给广寒暮菊,想着:太好了,终于肯吃了。 广寒暮菊刚要接过药,指尖碰到碗,有些烫,不小心没拿稳,连碗带药都落在地上。看着药洒了一地,面露喜色,她可以对天发誓,这可不是她有意为之!对丁香道:“既然药都洒了,你就去回禀三小姐,说我已经喝下便是。” 丁香看着洒在地上的药,想着:还是三小姐有先见之明。随即拿出多备好的药,道:“不要紧,三小姐命奴婢多备了一碗。二小姐,你就喝了吧,这样奴婢也好交代不是!”语气中带着些许恳求。 广寒暮菊看着端出来的药,刚带喜的神色随即无影无踪,想着: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她是躲不过了!兰儿定是交代丁香定要看着她把药喝下的,才好回去交代。她今日不吃了这碗药,也是躲不过明日的。况且她也有正事要问丁香,没功夫与她多磨蹭。罢了罢了,不就是一碗药么,又不是要她去断头台!便不情不愿地道:“拿来吧!” 丁香见广寒暮菊终于松口,便又把药端给广寒暮菊。这次,她可是看广寒暮菊稳稳当当的把碗接在手中,才放手的。 广寒暮菊接过药,微微叹息,随即从承盘上拿了蜜饯含在嘴里,一口气把药灌下。喝完药,用茶水漱了口,又拿了一些蜜饯吃下。想着:她如今的生活,本就够苦的,又吃下这一肚子苦水,现在,口里心里,都被苦给包裹了! 书生与丫环 丫环丁香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见广寒暮菊终于把药喝下,她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便欣喜的把碗收进提盒中。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的背影,笔直的辫子竖于脑后,头上两朵芙蓉华胜,一身浅粉长裙,虽然有些陈旧,穿在她身上依旧俏丽可人。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兰儿带她回来的。当初兰儿与她师父蓬莱云尼救下被人贩子拐带的孩子,其中就有丁香。兰儿说她本是贫苦人家,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因她是个女孩儿,怕往后没有依靠,说若是个男孩儿,以后还有些盼头,便丢下她改嫁他人。内戚也都贫困,多个人更难过活,又嫌她命理不好,不愿收留。从此便孤苦无依。然而性子却很刚强,不愿为乞。后来人贩子见她生的俏丽,把她拐带。救下她后,她始终说不出家在何方,又说她已无家可归,求着蓬莱师父与兰儿收留她。蓬莱师父与兰儿也是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跟着她们诸多不便,兰儿便将她带回家中,收作丫环。当初她只有十二岁,与兰儿年纪相仿。初次来到广寒府中,她胆小怯懦,事事谨慎,生怕在被赶出门。如今也已八年有余,已是大姑娘了,也该许人家了!对丁香道:“丁香,转过身来让我仔细瞧瞧。” 丁香想着:这二小姐又想干什么?虽然很是奇怪,但也只得依广寒暮菊所言转身。想着:谁叫她是小姐,而自己只是个丫环呢!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翠眉丹唇,杏脸桃腮,发髻黑亮,天生丽质。微笑的说道:“生的倒真是标志。我记得你与兰儿的年纪相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也该许个人家了。不知你可有意中人否?” 丁香听广寒暮菊如此问,又问得如此直接,娇羞的低下头,答道:“奴婢只是个丫环,又有何人能中意上我!”想着:二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广寒暮菊听着丁香的意思,道:“听着你的意思,是有中意的,只是怕人家看不上罢了!” 丁香听广寒暮菊说中她的心思,更加羞愧,脸蛋微红。道:“二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广寒暮菊听丁香口里虽说不是,但见她娇羞地样子,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又道:“既如此,那我为你做主许一户人家可好?” 丁香听广寒暮菊说要把自己许给人家,忙摇头道:“二小姐,万万使不得,当初奴婢被三小姐救下,便一心想着要报答三小姐的大恩,并无他想。”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慌张的样子,有点好笑:自己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她,她却如此紧张。又想来:她对自己有介心,又怎会吐露心思,自己还是换个方式,察颜观色的好。笑着对丁香道:“过来吃些蜜饯。” 丁香听广寒暮菊说让她过去吃蜜饯,想着:二小姐的心思真是不好猜。 广寒暮菊见丁香又有些迟疑,道:“是这蜜饯你看不上,还是你觉着这蜜饯我吃过,你介意。我的东西你瞧不上,我无话可说,可这蜜饯是兰儿拿来的,你连她的面子也不肯给。这蜜饯如若没吃完,也是要你拿回去的,你自己瞧着办吧。”说罢做出一丝动气的样子。 丁香看着广寒暮菊有些动气,丹唇微抿,莲步走向承盘边,玉手在碟子里拿了些蜜饯吃进嘴里,更加小心翼翼。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吃下蜜饯,又道:“你又怎知我许的人家不是你中意的?” 丁香听广寒暮菊说完,若有所思,想着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许久,依旧没弄懂。 广寒暮菊见丁香疑惑的神色,想来是没明白她说的话,想着:与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费神,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是没明白,头疼的要命!莲步走向镜台,拿出前日柯清桧还来的玉钗,索性挑明了,道:“前日柯清桧柯公子来过。”边说边观察丁香的神色:“想来我与那柯公子不过几面之缘,也是因桃儿认识的,自从桃儿成亲后,也已素无往来。他却突然造访,还道是来还玉钗的,你说稀奇不稀奇!”说罢,把玉钗递于丁香面前。 丁香看着这对白玉玉钗,不正是那日买《百花争艳图》用的那对,心里很是惊讶,也非常疑惑。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惊讶的神色,想着总算开窍了,又道:“这玉钗早几年我便已经送给三姨娘,我始终不明如今怎会在柯公子手上,想来丁香你定知道其中的缘故?”广寒暮菊明知故问,就是要丁香把事情始末道出。 丁香看着这对玉钗,又见广寒暮菊问她,小心翼翼地答道:“这玉钗是夫人…”话说了一半,想到,二小姐的母亲穆芙蓉才是正室夫人,如今回二小姐的话,喊茹姨娘夫人,有些不妥,便改口道:“是茹姨娘赏给奴婢的。那日,奴婢给绣了一件锦服,茹姨娘夸奴婢做得好,问奴婢要什么赏赐,奴婢不依。茹姨娘又道‘你是姑娘之家,如今又是豆蔻年华,要些像样的首饰装点才好。’说着便把玉钗给了奴婢。” 广寒暮菊听着丁香的话,倒是与自己先前所料不差,可是这丫头怎么总是避重就轻,竟挑些无关紧要的回答,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重点,又问:“既是如此,那这钗即便要还,也应该找三姨娘或是丁香你,怎会找上我来!” 丁香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奴婢看中柯公子的那幅《百花争艳图》许久,下定决心要买下,又攒不够银两,便拿那玉钗买了柯公子的《百花争艳图》。” 广寒暮菊道:“不知那《百花争艳图》有何特别之处,竟值这玉钗之价!” 丁香见广寒暮菊步步紧逼,她也只得全部道出:“奴婢也没读什么书,不懂画,看那《百花争艳图》艳丽好看,心中好生欢喜。又见墨竹轩墨公子也夸那画极好,他本想买下,又见柯公子有些不舍,便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才没能买下。奴婢也不知那画值多少价钱,想墨公子是大才子,他都道那画是好画,想来价格也不低。又见柯公子母亲生疾,如今药材又是极贵,奴婢也曾是贫苦人家,得三小姐相救,又受广寒家大恩才有今日,也想积点福气,见柯公子如此孝顺,想着奴婢已是无父无母,想孝顺都没了机会,便想帮帮柯公子,用玉钗换了那幅《百花争艳图》。可是柯公子却很固执,怎样都不肯收下,奴婢知二小姐托墨公子帮衬柯公子,便说是二小姐命奴婢前去买的画。”丁香眼眸真挚,真心的说出这番话。 广寒暮菊听着丁香说出此番话,心里全已明了,这丫头看上的不仅是那幅画,更是那作画之人!若非如此,这世道有那么多苦难之人,丁香就偏偏去帮衬他!想着:还是这种谈话方式适合丁香,瞧瞧,这不是都说了吗!太委婉了,这丫头一点都不懂。看着丁香真诚的眼眸,又想:她虽然道理懂得不多,但用心却如此真挚。世间多少人,太执着于身外之物,又能有几个不计得失,真心实意对待一个人?这样的女子,谁得了,便是一生的福气。又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托墨大哥帮衬柯公子的?” 丁香答道:“也是那日,墨公子买画之后,让墨府管家把画拿回去,那墨家管家问墨公子为何每月都要命人到柯公子那买些画,墨公子说是二小姐托他。我也是无意间经过那,便听见了。” 广寒暮菊道:“原来如此。”又看着手中的玉钗,玉质通体白色透明,纯净无邪,想来:如若这玉钗能圆了一段好姻缘,那便真是灵玉。收起刚刚绷着的脸,指着红木绣墩,微笑的道:“丁香,过来坐下。” 丁香看广寒暮菊淡笑的脸颊,想不明白:刚刚二小姐看上去有些许生气,怎的又有笑容了!这二小姐的心,真是海底深。如今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依着广寒暮菊的意思坐在绣墩上。 广寒暮菊走至丁香身旁,道:“三姨娘说的不错,这女子,是要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装点装点。”边说,边摆弄着丁香的发髻,玉手轻轻把丁香左侧发髻上插着的芙蓉华胜拿下,和右侧那朵芙蓉华胜插在一起,左侧发髻编成辫子挽成扇型,插上那对白玉玉钗:“既然三姨娘把这玉钗送给你,那这玉钗便是你的,你想怎样使它,都是你的主意。”摆弄好了,又左右瞧了下丁香头上的发髻,觉得挺不错的。便莲步走在镜台前,把铜镜拿至丁香面前道:“瞧瞧。” 丁香听着广寒暮菊的话,有些受宠若惊。又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真是别有一番味道,俏丽依旧,又比原先多了份清雅之气。心中甚为欣喜,笑容微微洋溢在脸庞,越显清婉。道:“谢谢二小姐。”但她始终不明广寒暮菊用意何在。 广寒暮菊想着:虽然丁香是丫头,但确是比自己幸运许多。轻咳几声,微微叹道:“今日你喊我一声二小姐,保不定以后你比我更矜贵。”虽然有些伤感,但也是实情,如今自己这番样子,只能在这里苦守,又有何往后可言。说着把铜镜放回镜台。 丁香从红木绣墩上起身,回道:“二小姐莫要如此说,丁香只是个丫环,怎能与二小姐相较。” 广寒暮菊转过身,看着丁香道:“这往后的日子有什么变数谁也说不准,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你既有心,他也未免就无意,就依着心里所思便可。”走至丁香身侧,玉手轻轻拂过丁香头上的玉钗,道:“真是好看。”不知道是在赞玉钗,还是在赞人。又见丁香低头含羞,真乃佳人也,带着些许感伤道:“我知道你也是瞧不起我的!你的一声二小姐,也是因着兰儿的情分。我希望有一日,你能真心喊我一声‘二小姐’。”说着,看着门外的天色,又道:“你早些回去吧,晚了山路不好走。” 丁香依着广寒暮菊的意思,辞别了广寒暮菊,依旧提着提盒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广寒暮菊看着丁香远去的身影,露出淡淡的笑容:如今虽已清楚丁香的心思,尚不知那柯清桧会如何应对。即便他也有此心思,他母亲始终会在意,毕竟他家也是正经人家,丁香到底是个孤女,命理不祥。想成其美事,确是要费一番功夫,自己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满,让她知道自己的意思便好。不过看她那个样子,是没想明白的。微微叹息:难道真是自己在这山间之处呆久了,说的话也与世人隔阂,变得难懂了! 独自走在山路上的丁香,与来时有些不同,粉色长裙依旧,发髻上却多了一对玉钗,含羞带笑,清雅动人,给这沧桑的山间带来一道靓丽的风景。玉手依旧提着紫檀提盒,想着广寒暮菊刚说的话,似懂非懂: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下问起自己有无意中人,一下又把玉钗给她,还亲手为她戴上玉钗。她只是答应三小姐来给二小姐送药,发生的事不想却是这般意料之外。玉手轻抚了一下头上的玉钗,她从未想过,广寒暮菊会如此对她,有些诚惶诚恐,想着:也许是自己以前并不太了解二小姐,如今觉得二小姐也没那么任性,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性。又想着柯清桧还钗之事:柯公子为何要把钗还给二小姐,他不是说当自己是朋友吗?难道他反悔了!又抚摸着玉钗,有些患得患失,淡淡悲伤划过脸庞:柯公子到底是嫌弃她的。 寒父归家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府前那棵槐树依旧笔直的立于门前。 一辆华丽大气的马车正慢慢向广寒府行来。马是棕黑色的,身形矫健,应是匹日行千里的好马,车用上等紫檀木鸡血原材所做,车帘是猩猩毡布料,如此昂贵的用料,彰显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广寒府中家丁看到这辆华贵的马车,便知是主人回来了。纷纷出门迎接,口中还喊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听到消息的几个姨娘和广寒依兰、广寒念莲也先后走到大门前迎接。 只见马车停在红木大门前,一位中年男子正从马车上下来。那男子脸部轮廓分明,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又看他印堂饱满,应是位有福之人。发髻用镶金和田玉束于头顶,身穿深紫色方盛纹暗花缎长袍,身姿健硕,气势依旧,亦可知,年轻时是何等的风流人物。他正是广寒家主广寒崇槐。 三姨娘茹凤仙一身深蓝间花纹闪缎,发髻挽于头顶,发间一支水仙簪。看到广寒崇槐进门而来,扭着腰迎向广寒崇槐,欣喜地开口道:“老爷怎么今日就回来了,回信上不是说还有几日。”今日她并不知广寒崇槐回来,也并非特意穿的如此体面,而是她每日穿戴都极讲究,她曾说,‘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看的,不穿的体面点,怎么对得起自己’。 广寒崇槐还未开口,宛瑞香挽着广寒念莲也走到广寒崇槐面前,只见她头戴烧蓝花钿,身穿素白间小花蜀锦,面露喜色。她的装扮自然没有茹凤仙那样华丽,但也显出了她的清婉别致。对着丈夫温柔的道:“是啊,老爷,上回回信中不是说遇到点麻烦,要迟些回来?”话语虽平淡,却包含了她对广寒崇槐浓浓的关心。在她心中,广寒崇槐不仅是她的恩人,她对广寒崇槐也不仅只是感激之情,更有一个女子对丈夫的爱,一切都以丈夫为中心。 广寒崇槐答道:“事情办妥了,便回来了。”说话间,韩迎春和广寒依兰也走至广寒崇槐身侧。 广寒崇槐身旁的管家寒善樟一席深灰色蜀帛袍子,面容刚毅,看着刚走至广寒崇槐身侧的韩迎春和广寒依兰,微笑地道:“老爷知三小姐回来,一心想快些见到三小姐,事情一办妥,便连夜赶路回来了。”寒善樟是广寒府的管家,年幼时就跟着广寒崇槐,年轻时也一直跟广寒崇槐在外闯荡拼搏,对广寒家忠心耿耿。他与广寒崇槐虽为主仆,却超出了主仆之情。 广寒崇槐看着身侧的广寒依兰,欣喜地道:“兰儿,回来了!过来让爹仔细瞧瞧。”除了广寒暮菊,广寒崇槐最看中的就是三女儿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头上一支镰刀形金簪,一席红衣锦缎,既张扬又不失秀丽。听到父亲的话,走至父亲跟前,也高兴地喊道:“爹。” 广寒崇槐上下打量着广寒依兰,叹息道:“想你一个女子之家在外闯荡终是很幸苦。” 广寒依兰也细细看着父亲,回道:“不辛苦,在外头多历练也是我欢喜的。倒是爹爹要打理这一家子,不免操劳!”广寒依兰常年在外,心气又是极高,生性豁达的她,看不上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在她心中,她的父亲广寒崇槐是个英雄,也是她少有敬佩的几人其中之一。不仅因为广寒崇槐是她的父亲,更是因为,如她父亲那般,从曾经的平平之家走到如今显贵的地位,是何等的厉害,期间又经历过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风雨。她虽看不上商人,但也为是广寒崇槐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她虽少有归家,但这里,仍然是她的根,她的父亲,正如门前的那棵槐树,笔直的屹立在大门之前,保卫着他们这个家。抬头看了眼高大的槐树:如今,这棵魁梧的槐树也有些沧桑了! 广寒崇槐道:“这些年,梅儿帮了不少,减轻了我许多负担。” 广寒念莲看着父亲与三姐他一言,她一语的,也来凑热闹,挽着父亲的手腕,撒娇道:“瞧爹和兰姐姐父慈女孝的样子,倒把我落在一旁了。” 广寒崇槐看着挽着自己手腕,爱撒娇的小女儿,笑着说道:“怎么会把我家的鬼灵精忘了!爹这几日不在家,你可安分,有没有再难为先生?” 广寒念莲答道:“可不是我难为先生,子曾经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不过是发扬孔夫子的传统,多思多问而已,是他所学不精,被我一问,倒把他问住了!况且我四书五经都已熟读于心,还用请什么先生。” 广寒崇槐宠溺的刮了下广寒念莲俏丽的鼻子,道:“你哦!”众人听着广寒念莲的话,也都脸上带笑。 广寒念莲又撒娇道:“爹这次去苏城,可有带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 宛瑞香听女儿这般说,训斥道:“你心里尽想着这些。你爹刚回来,也不叫他歇歇。”又侧身对丈夫道:“老爷,别理她,这丫头净知道玩乐。你连夜赶路,许是累了,进屋歇歇脚。” 广寒念莲听母亲训斥她,故作不满的道:“娘亲就爱捕风捉影。你不是老说我还小么,小丫头可不就是想着玩乐!” 广寒崇槐看着广寒念莲撅着嘴,一幅不满的样子,笑着说道:“是,是,我家丫头说的有理。礼品都在马车内,自己去拿吧。”转头对着他的姬妾们道:“你们也都去挑件自己喜欢的。”而后又侧身交待身旁的管家寒善樟道:“兰儿在外,吃穿定不好。今她回到家中,让她多吃些,你去让厨房多备些菜,做几个兰儿爱吃的。” 寒善樟点头应道:“好的,老爷。” 淹城的秋天,天黑的比较早。 酉时已至,天色有些黑。正是夕食之际,广寒家热闹的在内堂用膳。坐在紫檀木八仙桌旁的广寒崇槐夹了盘中的一块虾团放在广寒依兰碗中,道:“我记着你以前最爱吃这‘红棉虾团’,多吃些。”红棉虾团是昔日献给吕后的一道菜,话说刘邦称帝时,要给吕后绣件红衫,要求用天然的红色丝绸纺绣成,不得染色,但许久都没找到天然的红色丝绸。后来,红花村一个姓夏的人家小院里有一棵开得旺盛的桃形花红棉树,有商人便制成红衫献给吕后。为感谢姓夏的人家,吕后便让御厨精心准备,御厨做出一盘酷似红棉球的菜,又解释说:“虾”是“夏”的谐音,所以给它取名为“红棉虾团”。打那以后,“红棉虾团”就倍受欢迎。 红棉虾团味道极为鲜美,虾仁酥脆爽口,广寒依兰十分喜欢吃这道菜。看着碗里的虾团,心中甜甜的,微笑着道:“谢谢爹。” 大姨娘韩迎春一向清冷淡然,此刻看着丈夫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心里也很欣慰,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广寒念莲又撒娇道:“爹现在只顾着兰姐姐,都把我给忘了。” 广寒崇槐听小女儿不依,也夹了一块虾团放进广寒念莲碗里,道:“来,莲儿也多吃些。” 广寒念莲甜甜的笑着道:“谢谢爹。” 三姨娘茹凤仙看着她们个个脸中带笑,想到她的女儿广寒爱桃嫁到扬州已两年有余,却极少捎书信回娘家,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是否已为人母?心中不免心酸: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那该死的丫头真的不把这当家了,真是白养她了!又想起丈夫广寒崇槐并不太喜欢广寒爱桃,很少关心她,心中有些吃味,幽幽开口道:“兰儿,你看老爷才刚回来,就特意交代厨房给你做了这一桌子的菜,对你多好。” 广寒念莲听茹凤仙语气不善,便回道:“三姨娘这说的是哪的话,好似往日里不也是这一大桌的菜色。” 茹凤仙回道:“怎么能同今日相比!瞧这又是金鱼鸭掌,豆腐泥鳅,又是龙须凤爪、龙井鲍鱼的,还有一品官燕,可都是些稀罕菜,费了不少工夫。这要是往常,我们可怎么吃得到。想来还是兰儿有福气,今儿个可是占了你的光!”看似恭维广寒依兰,但语气却阴阳怪气。 广寒依兰知道茹凤仙有意挑刺,依旧自顾自的用膳,没把茹凤仙的话当回事。其他人也没答话。 茹凤仙见无人搭理她,继续讽刺道:“你在外头可是没这般好吧,如今只怕是你也不想走了!” 广寒崇槐听茹凤仙话中带刺,皱下眉头,道:“吃便吃,哪来那么多废话。”身为广寒家主的他,说出的话也是很有威严。他知道茹凤仙向来说话不顾忌场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顾忌他人感受,什么事,即便是好事,到了她嘴里都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茹凤仙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是妇道人家,对丈夫是言听计从,一切以丈夫为中心。现见丈夫开了口,也只能悻悻闭了嘴。 晚膳过后,丫环们把饭菜收拾干净,撤下八仙桌,一家便坐在内堂内闲聊,广寒崇槐坐在上方,韩迎春、茹凤仙坐于左侧,宛瑞香、广寒依兰,广寒念莲坐在右侧。丫环们为他们每人送上一杯茶,这茶是狮峰的龙井,香气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广寒崇槐浅浅品了一口龙井茶,慈祥的问广寒依兰道:“你在外头可好,可有吃苦头?” 广寒依兰淡笑着回道父亲:“爹无需挂心,我在外头一切都好,并未吃苦!” 广寒崇槐听广寒依兰如此说,当下宽心了不少,兰儿一向有主见,又自立,甚少要他操心,但毕竟是心头掉下的肉,怎能不心疼。又问广寒依兰道:“蓬莱云尼一向可好!” 广寒依兰答道:“师父一直都好,这次回来,她还让我向您问好呢!” 广寒崇槐道:“如此甚好。若非是云尼,爹也是不放心你在外头的。爹知道云尼在江湖中很有地位,你跟着她,定不会错。如若换了他人,我可舍不得让我的掌上明珠去吃苦。”这话说得感性,但却是他的真心。 广寒依兰听父亲这般说,心里暖暖的。这些年,她常年在外,虽也有不如意,但她并不在意,她知道,人在江湖,讲求的是道义武艺,所以她一直勤练武功,现在在江湖中也算有些份量。只是,这个家始终是她的牵挂。她虽不常归家,但这里有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她的姊妹,如今家中又是多事之时,爹爹要打理这样一个大家,虽有梅儿,但她始终要嫁人,菊儿如今又过得那般幸苦,她放心不下。 广寒崇槐说道:“听说你归家之前是要办什么事的,可是什么事?” 广寒依兰答道:“泰山掌门递来拜帖相邀师父观他们新一任掌门的接任仪式,师父因有事去昆仑山,交代我代替她去!” 广寒崇槐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广寒崇槐又问了广寒依兰在外的一些情况,广寒依兰把她同师父蓬莱云尼扶贫惩恶,行侠仗义的事道于广寒崇槐。 广寒崇槐开怀大笑,赞扬道:“看今后谁还敢说我广寒家只是利字当头的商贾人家,如今这不就出了一个侠女么。” 茹凤仙听丈夫如此赞扬兰儿,心中有些吃味:想当初,桃儿不是也得了舞魁之名,淹城之中对桃儿的舞技哪个不是赞不绝口,也没听老爷因此表扬过桃儿!道:“兰儿可别在江湖上树敌太多,日后招来祸事牵连广寒家!” 韩迎春听广寒依兰说的越多,越是忧心重重,生怕她不小心遭罪了恶徒,那时即便武艺再高,他人有心报复,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归是女子,会吃亏!便苦口婆心的交代道:“兰儿,你在外头定要量力而为,别瞎逞能。这世上有多少不平事,你是管不来的。切记凡是当忍则忍!” 广寒依兰知道母亲是在担心她,应道:“我会的,娘亲。” 韩迎春虽听女儿答应她,但心里还是放不下,想一个女子之家在外漂泊始终不好,还是快些寻户好人家好叫她安定下来,女子嫁了人,终归是落叶生根了。如此,她也就不必整日悬着一颗心了。 广寒念莲俏皮的开口:“我倒羡慕兰姐姐能无拘无束,好生自在。要是它日我也能如兰姐姐一般走南闯北,那该多好。” 宛瑞香听广寒念莲有这心思,当即否定道:“瞧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能吃得了那苦头!” 广寒念莲知道她娘亲定不会如她所愿,道:“我不也就是说说嘛!” 闲聊了好一会儿。广寒崇槐想到广寒暮菊,问广寒依兰:“可有去菊儿那边瞧她?” 广寒依兰道:“昨日去过了。” 广寒崇槐想他已经很久没去木屋,这次去苏城又有半个多月,许久没见菊儿,不知她过得怎样!不禁动容的道:“她可好?” 广寒依兰想到菊儿,心中也很担忧,缓缓道:“比以前清瘦了,这几日又受了些凉。想来在那山间是很幸苦。” 广寒崇槐听说广寒暮菊生病了,忧上心头,急切的道:“受凉了,可有请大夫吃药!”又像是自言道:“她从小就娇气,不会照顾自己。那性子又犟,有什么都不肯跟家里说,也定不会自己吃药的!” 广寒依兰见父亲这般忧心,宽慰道:“只是有几声咳嗽罢了,并不严重。今日我让丁香送药过去给她喝了。” 广寒崇槐听广寒依兰如此说,也安心了些。 又闲聊了一会儿,广寒崇槐连夜赶路,有些累了,就回东苑休息去了。众人看广寒崇槐走后,也都散了。 茹凤仙别扭的从椅子上起身,扭着腰经过广寒依兰身前,责怪道:“你就不该多嘴,把菊儿生病的事告诉老爷。知道老爷紧张她像什么似的,这不是遭老爷难受嘛!我看啊,今日老爷这觉又睡不安生。”说着依旧扭着腰走出内堂,向西苑走去。 宛瑞香也起身向西苑走去。她虽然嘴上不说,心中也有些怨她。 广寒念莲看广寒依兰若有所以,笑着对广 寒依兰道:“三姨娘说话一向令人生厌,兰姐姐不必理她。” 刚刚热闹的内堂,现在却冷冷清清,丫环婆子也都撤下了,唯独椅子上还残存着刚刚众人坐着的温度。 与母亲韩迎春并肩走向西苑的广寒依兰,看着不远处茹凤仙的身影,想着:虽然平日里三姨娘说话做事她看不惯,但对爹,却真是一条心。 寒父备药 - 相守今生 - 7林 笠日清晨,寒风瑟瑟,有些凉。 广寒府东苑,广寒崇槐因担心广寒暮菊,早早的便起身了。丫环婆子伺候着洗漱完毕后,叫来管家寒善樟,命他去请大夫:“善樟,你去请大夫来跟我往菊儿那边去一趟。” 管家寒善樟应道:“好的,老爷。”便转身想要走出东苑,去请大夫。 寒善樟刚走了两步,广寒崇槐又叫住他:“善樟,等等。” 寒善樟转身看向广寒崇槐俊朗的身姿,道:“老爷还有何吩咐?”他知道,他的老爷对商场之事一向应付自如,泰诺淡然,稳稳妥妥。唯独在二小姐的事情上,总会乱了手脚。 广寒崇槐道:“我想菊儿定不会让大夫瞧她,你还是去抓些药回来,等熬好了送过去。” 寒善樟又答道:“好的,老爷。”这次他没有立即转身去办,而是稍等了一会儿,看广寒崇槐还有无其他吩咐。见广寒崇槐没有其他交代,才转身去抓药。 待药熬好后,寒善樟命婆子装进提盒里,提着提盒大步走向东苑。进了东苑,便瞧见自家老爷正独自在院中用早膳。往日里,广寒崇槐若无事,总是一家聚在内堂用膳。广寒崇槐见寒善樟提着提盒走过来,便道:“药熬好了。善樟,你忙了一早上,想必还未吃早膳,过来一起吃些。” 寒善樟并没有推托,走至广寒崇槐对面的坐墩上坐下。广寒崇槐命丫环木香多备了一份碗筷,他们主仆便一起用膳,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往常也时常一起用膳。 广寒崇槐看着放在一旁的紫檀提盒,想到菊儿怕吃药,每次她生病,都是自己拿糖杏仁儿哄着她喝药。问寒善樟:“可有备些糖杏仁儿?” 寒善樟答道:“备了,老爷。”看着他的老爷,想着:他的老爷一直把心思放在生意上,极少顾家,这些家中琐事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家中每人的喜好,他也不清楚。有一次,他把买给茹姨娘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错给了宛姑娘,弄得茹姨娘与宛姑娘不合,想宛姑娘平日里清婉温柔,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肯让步,至今她俩仍有间隙。老爷对这些家长里短就是这般粗心大意,独独二小姐这个喜好,老爷铭记在心。想来二小姐这喜好,也是被老爷惯出来的。二小姐对吃食一向挑剔,老爷好不容易找来张嫂,做的菜色才对了二小姐的胃口。可是二小姐怕吃苦,生病后依旧不肯吃药。老爷让张嫂做些甜食给二小姐下药,张嫂就做了这糖杏仁儿,杏仁儿用蜂蜜熬煮,味道极甜,二小姐很欢喜。此后,二小姐一喝药,便要吃这糖杏仁儿。后因二小姐吃太多糖杏仁儿,闹起牙疼,小孩儿闹牙疼本属常事,二小姐一嚷嚷着说疼,急得老爷慌了手脚,把半个淹城的大夫都给请来了。如此厉害的老爷,也有他的软肋!作为一个好管家,他很清楚老爷的心思,他知道,老爷定会让他备好糖杏仁儿的,所以提早备好。 广寒崇槐又想到在苏城买给菊儿的一对血红珍珠耳坠,据说这珍珠耳坠的珍珠是带血珍珠,天生红色,可以给穿戴之人带来福气,可是花了不少价钱才得到。其他那些都已被达官贵人买下,只剩下这两只,便做了这一对耳坠。本来广寒崇槐是想迟些再给菊儿送过去,今日正好有机会,便一起带过去给她。对丫环木香道:“你去帮我把房里的珍珠耳坠拿来。” 寒善樟听广寒崇槐说起珍珠耳坠,想是在苏城买来的那对,许是老爷想送去给二小姐,便道:“老爷,还是我去吧。木香那丫头哪知轻重,那珍珠耳坠可是稀罕物,可别给弄坏了。” 广寒崇槐见寒善樟尚未用完早膳,便道:“不用,你尚未用完膳,你昨儿个跟我赶了一天的路,今儿又忙了一大早,应多吃些才是。反正我也用的差不多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寒善樟听广寒崇槐这般说,心里暖洋洋的,毕竟主仆几十年的情分。 寒善樟用完早膳,正准备命人备好轿子。恰巧广寒崇槐从东苑中走来,看见寒善樟正吩咐备轿,便道:“不必备了,走山路坐轿子慢许多,况且路上颠簸,容易把药洒了。还是走着去。” 寒善樟道:“老爷,您昨日忙了一天,晚上也没休息好,正好坐着轿子歇息歇息。” 广寒崇槐道:“想当初,你我多少风雨都走过来了,不比现在幸苦上百倍。今儿这一点点山路又有多难,你就陪我一起走走。” 寒善樟见广寒崇槐打定了主意,便应道:“唉。” 广寒崇槐和寒善樟刚走不久。广寒府内堂内,韩迎春喊来丫环木笔,清冷的声音道:“木笔,去请老爷过来用早膳。” 木笔回道:“刚请过了,听木香妹妹说老爷已经吃了,现在给二小姐送药去了。” 茹凤仙听木笔说完,便道:“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随后又吩咐木笔道:“木笔,拿些吃食给送到南苑来!”说完,愤恨的起身,扭着腰走出内堂。 广寒依兰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今儿这又是唱的哪出?” 广寒念莲见怪不怪,道:“不必理她。爹爹不在,她时常都是拿回南苑另吃。” 菊儿喝药 - 相守今生 - 7林 已至隅中,广寒崇槐和寒善樟终于来到木屋。虽然他俩脚程不如年轻之时,但也是大步流星,这泥泞的山路,只走了一个半多点时辰。 距离木屋不远处的广寒崇槐和寒善樟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广寒暮菊发现他。广寒崇槐每次探望菊儿,都背着她,不想让她发现。只是,许多次,阁楼之上的广寒暮菊都知道她的爹爹瞧她来了,每每此时,她便捧着琴在岸边弹奏,或拿着笔墨纸砚出门作画,好叫她的爹爹瞧的清楚些。 广寒崇槐和寒善樟四下张望,看着用杠子栓上的大门,又向阁楼张望了一会儿,房门也是紧闭着的,才从不远处现身,来到大门之前。 寒善樟对广寒崇槐道:“想必二小姐尚未醒!” 广寒崇槐道:“菊儿一向早起,今儿怕是身上不适,才至此时未醒。”不免有些担忧。又道:“多睡会儿也好。那丫头警醒,我们且小点声,可别吵醒了她。” 阁楼之上的广寒暮菊听到楼下有声响,便从架子床上起身。昨日喝了药儿,发了一身汗,今日身子有些虚弱,也就一直懒得起身。待穿戴妥当后,正准备下楼瞧瞧是何事。 寒善樟听到阁楼上有动静,便对他家老爷道:“老爷,楼上有动静,想必是二小姐醒了!”便把提盒放在大门边儿上,和广寒崇槐藏于不远处的树木之后。 广寒暮菊打开门,向楼下张望,并未见有什么异样。迈着纤纤细步从阁楼下来,来至大门前,发现有一紫檀木提盒放在门边儿。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并未见有人。而后倩身缓缓蹲下,玉手打开提盒,看见提盒第一层放着蜜糖儿杏仁儿,心中已然明了,定是她的爹爹来瞧她了。玉手又轻轻打开提盒第二层,里面放了一碗药和一对血红色珍珠耳坠。广寒暮菊望向四周,她知道,此刻,她的爹爹正躲在某处偷偷看着她。心想:自己也不过是受凉了,兰儿怎么就多嘴把生病之事道于爹爹,白白叫他担心一场。 微微叹息,看来今日她又要喝下一肚子苦水咯!把药捧在手中,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药儿虽然已经凉了,但心里却暖暖的!她最怕的就是这苦口良药,但她知道,如若现在自己不喝了这碗药,爹爹定然不会安心离去。况且这是爹爹的一番心意,纵然不好喝,也是要下肚的。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会儿,把药送至嘴边,用舌尖舔了舔,苦苦的味道散满口中,心想:这药儿可真苦!罢了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要一刀,就一股脑门儿灌下去吧。像是为自己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打定主意,从提盒中的碟子上拿了几颗蜜糖杏仁儿含在嘴里,一口气把药灌下。喝完药,又塞了许多蜜糖杏仁儿含在嘴里,蜜糖杏仁儿味道极甜,口中的苦味被甜味冲淡。以往也是如此,爹爹怕自己不肯喝药,便让张嫂做这蜜糖杏仁儿给自己下药。 药喝完了,侧头望了一眼无尽的山间,薄唇微抿,把药碗放入提盒之中,玉手拿出装着蜜糖杏仁儿的碟子和那对血红珍珠耳坠,轻轻把提盒盖上。出身广寒之家的她,好东西自然见过不少,一眼就辨出这血红珍珠耳坠是件稀罕物,想必是父亲这次从苏城带回来的。缓缓起身,并未把大门打开,而是莲步走上阁楼。 躲藏在树木之后的广寒崇槐瞧着菊儿喝完药,又走进阁楼去了,才从树木后现身出来。大步走至门边,打开提盒的盖子,看着提盒内空空的药碗,欣慰的想着:菊儿就是这样贴心,为了让自己安心,明明最怕喝药的,还是一口气把它喝完。他的菊儿,还和以前一样! 寒善樟道:“今儿见二小姐挺精神的,想必并无大碍,现在又喝了药,老爷也无需担心了!” 广寒崇槐听寒善樟宽慰,又见广寒暮菊已无大碍,心中宽慰不少,道:“我们回去吧。” 寒善樟点头答道:“唉。”便提着提盒和广寒崇槐并肩走在回去的山路上。 寒善樟侧头,笑着对广寒崇槐道:“二小姐的脾气真是像极了老爷。” 广寒崇槐也笑着回道:“她这品性哪是像我,倒是和她娘一个样,倔犟的很。” 寒善樟道:“老爷您忘了,当初您不就是凭着一身倔性,才拼下广寒家如今的地位。最倔强的那个可不是你吗!”也因为如此,寒善樟对广寒崇槐不仅是主仆之情,更多了份敬佩。在他的心中,广寒崇槐不仅是淹城的风云人物,即使在整个广陵,也算是风云人物!脸上带着笑容道:“我瞧着二小姐这倔强的性子,就是像极了老爷。” 广寒崇槐眼眸稍暗:“像我也好,只是要是个男孩儿就更好了,也就不用在这山间遭这份罪了。” 寒善樟听着广寒崇槐的话,知道老爷又在为二小姐以后的境况担忧,劝解道:“老爷不是说二小姐最贴心么,要是个男儿,可就不会那么体贴老爷了,不是都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吗!” 听了寒善樟的劝解,广寒崇槐微微淡笑:“闺女好,闺女好。” 一路上,主仆俩儿他一言,他一语,有说有笑,从广寒家的现在回忆起过往的种种:曾经怎么拼搏,怎样幸苦,又是怎么有了现在的安生。他们名为主仆,却更似知心朋友。 站在阁楼之上的广寒暮菊,把窗户打开,看着爹爹和寒管家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最后连一点儿身影都看不清。清泪缓缓划过脸颊,滑进嘴里,咸咸的清泪和嘴里的苦味混为一体,别似一番味道。玉手拿了碟中的几颗蜜糖杏仁儿含在嘴里:这糖杏仁儿不是极甜的吗,为什么如今口中心中依旧如此苦涩! 望向广寒崇槐身影消失的地方,许久。寒风从湖面吹进窗里,站在窗边的广寒暮菊感觉有些凉,她可不想在让自己着凉,着凉了,不仅要喝那极苦的药儿,让自己受苦,更会让爹爹操劳担心!为人子女,不能侍奉身旁,已属不妥,要是在让他们操心,那更是不孝。 轻轻关下窗户,莲步走在绣架旁,拿着绣架,放在绣墩旁,倩身坐于绣墩之上,开始绣着快要完工的衣衫。这件衣衫是上次未绣完的那方绣布所制,墨青色丝绸料子,前后都绣了些简单的样式。如今已有衣服的样式了。领口和衣角之处也特别绣了些花纹样式,这些地方的绣活很费功夫,精细又繁琐。整件衣衫用葛布做底,雷州葛布质量上胜过绸缎,薄如蝉翼,柔软舒适。领子部分特别把上次托墨大哥送来的虎皮缝在中间,衣衫柔软温和,简单精致、又不失华丽。爹爹曾说,就属自己最了解他! 书生与丫环 清桧卖画 - 相守今生 - 7林 八月,秋的季节,有着历经沧桑的荒凉。秋天的八月,也是忙碌的季节,稻谷黄灿灿一片,人们享受着收获的喜悦。仲秋的八月,更是热闹的季节,盛大的中秋聚会“八月会”便是在这样的八月举行。“八月会”是广陵传统的中秋庆典,是世俗欢愉的节日,圆圆的月儿既带着各家各户团圆的喜悦心情,更象征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祝愿,一直从中秋之夜八月十五持续至八月二十五,整整十日普天同庆、世俗同欢。 中秋前夕,就已经弥漫着浓厚的过节气氛,诸店为招揽客人,添置新酒,重新布置门市;富贵人家结饰台榭,重新装点门庭。世人争先品尝新出的石榴、梨、栗、葡萄、弄色枨橘等。 淹城,作为广陵繁华的大城,不仅人口众多,商贩之家也是极多,自然会抓住这做买卖的好时机。无论是商店门市还是街边的小商小贩,都为自家生意各出奇招,忙得不亦乐乎。 距“八月会”还有好几日,淹城的街道已是人山人海,街边无论哪个小贩摊旁都围着好几个来买东西的姑娘婆子,有的提着嗓门讨价还价;有的赶着时辰,一直催促着小贩快点儿;还有些较为文静的,便静静的候着,嫣然一片繁华之都的景象。柯清桧的字画摊自然也不例外。为装点门面,许多人家都要买上几件像样的东西回去捣办捣办,诗词字画自然是个好选择。虽说淹城的文人雅士不比江南之多,但在这功利的年头,谁不会附庸风雅。只是柯清桧的字画,大都是他自己所作,虽有许多是他模仿大家之风所画,但终究是赝品,在大户人家眼里算是粗劣之物,到底看不上,所以买他字画的,小家小户的多,也就挣不上几个钱。 淹城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柯清桧的字画摊旁,站着好几位为买字画来他字画摊边的人,把他那小小的字画摊围的水泄不通。其中有三位穿着普通的妇人,其中一位像是与柯清桧相识,与柯清桧熟络的打着招呼;有两位穿着一般公子,还有两位年芳十几的姑娘。柯清桧正一一询问着他们的要求,好给他们找适合的画卷。一向专心于字画的柯清桧,今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向摊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淹城的秋天,时不时会飘过一缕寒风,即使像如今如此热闹的街道,也依旧能让人感到凉。这才是淹城的秋天。柯清桧刚为其中一位妇人挑出的画,也被这股寒风吹向一边,亏得柯清桧谨慎,手握住了挂线,才免于被风吹落地面。寒风同样把过往行人的衣衫掀起,柯清桧向外张望,眼帘里出现一抹熟悉的浅粉长裙,不禁有些欣喜。这浅粉长裙可不就是丁香常穿着的那件!可当衣衫的主人回头,整理自己被风掀起的一角衣裙时,柯清桧又深深的失望。想来也奇怪:自从那日丁香为三小姐买画后,就在也没见过她。平日里她即使不来买画,每日也要往这里经过一两次,每每此时,她都会笑着与自己点头打招呼,或走过来闲聊几句。而这几日,却一直未见她经过。难道是那日买的字画不合三小姐心意,还是主人派她出去办事了。 那位买画的妇人,瞧着柯清桧手中拿着画,见他并没有准备拿过来给她,反而有些失神,便催促道:“小哥,你倒是快点,我还等着买好画,要去集市上买些做饼的馅儿呐!” 柯清桧听到妇人的催促,从思绪中回神,赶忙走至妇人面前,道:“这位夫人,看看这幅如何?根据你的要求,我觉着这幅很适合摆在家中。”说着便把手中的画递给那位妇人。又对旁边的公子道:“这位公子,先自己瞧瞧有喜欢的没有!” 那位妇人仔细的看着,也没看出多少门道,便道:“好吧,就要这幅了。” 柯清桧回道:“好的,夫人。我帮你包起来。”待那位妇人走后,转身对旁边的公子道:“公子,可有瞧见中意的。” 被问的那位公子回道:“我觉着这几幅都不错。我想买雅致些的,挂在内堂,你帮我瞧瞧哪幅好?” 柯清桧听着那位公子说道,便从他挑选的几幅画中,选了一幅《月下山水图》,道:“这幅山水画,没有巍峨的山川,只有溪边鸟林,画上明月为其增添雅致。这临近中秋,也很应景,你看如何?”说着把这《月下山水图》递过去。 那位公子接过画,又听着柯清桧介绍,便道:“挺好,就这幅。给包起来吧。” 柯清桧回道:“好的。”包好了便把《月下山水图》递给那位公子,收下银两,又抬头看了一眼街道,还是没瞧见那个熟悉的人儿。 一清早,柯清桧除了时不时的抬头张望,却很是用心的卖着字画。心里思量着:每年这“八月会”都能多卖出许多字画,也能落下些银两,除了给母亲买药,也好腾出点来给母亲置办件新衣裳。母亲一直都是省吃俭用,也极少有多下的银两,即便有,那也都先给他置办了,却从未给自己添置衣裳。看着母亲缝了又缝的破旧衣衫,东一块补丁,西一片补丁的,心里很是难过,都怪他太无用了! 一位年约二十几岁的年轻公子正大步向柯清桧的字画摊边走来。只见那年轻公子客气的道:“柯公子。” 正思量的柯清桧听到声音,抬头看着来人,原是与他同为书生的李家公子,家境没有柯清桧如此贫苦,却也是清贫人家出身。虽与柯清桧同为书生,也来往过几次,却也算不上朋友,柯清桧便也客气地回了声:“李公子。” 李公子笑着道:“瞧你这生意做得不错。如今我也是来光顾你的。” 柯清桧又道:“李公子何须要买,自己作幅便好。” 李公子看着柯清桧,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可是内人就是不依。我说‘要字画还不容易,我就是书生,自己做幅就可以了’,她却硬要我来买,妇道人家就是觉着自家中的就没买来的好,我也没法子。这不,想着既然要买,就干脆到你这儿吧。”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我都是落魄书生,就该互相帮衬才是。” 柯清桧听李公子这般说,他虽有气节,不喜人家说帮衬他,且他与李公子同为书生,他的字画未必李公子就看得上。但这做买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有些东西该放下还得放下。况且李公子虽说是想帮衬他才来光顾他的,却也是真真要买字画,自己也不算占了便宜。便道:“既如此,李公子请瞧瞧有没中意的。” 书生与丫环 有意回避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府前那颗槐树依旧屹立在门前,府中,主子仆人都在为中秋佳节忙碌着。广寒家是淹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以往,都会自搭彩楼,显示贵气。可这几年,广寒家行事作风都低调许多,只是重新粉饰门庭,换些摆设罢了,倒也没太多讲究。广寒崇槐并不在家中,因着“八月会”快要开始,生意自然很忙碌,广寒崇槐吃过早饭,交代了一句:“过节要有过节的样子,别弄得太冷冷清清了!”便赶着照料生意去了。这不,因他的这句话,大家也因此忙碌了起来。粉饰门庭的拿着梯子上下摆弄,修剪花草的拿着剪子细心的修剪,打扫庭院的拿着扫把有条不稳的扫着,张灯结彩,各司其职。 中秋佳节,最为热衷的自然是月饼,圆圆的月饼形如满月,象征大团圆,中秋前夕,各家互赠亲朋好友,是历来就有的习俗。和往年一样,广寒家让大厨张嫂做了许多月饼,准备派给亲友乡邻。 张嫂月饼刚出炉,便拿了一些儿给主人品尝。张嫂是张家媳妇,有儿有女,因家里日子太苦,为补贴家用,便到广寒府中做上厨子。张嫂的厨艺众人都是赞不绝口,就连广寒暮菊那样挑剔的女娃儿,也喜欢吃她做的东西,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曾经也有许多酒楼想挖张嫂去掌勺,张嫂觉着曾经她最困苦之时,是广寒家帮了她,如今她的儿女们能衣食无忧,也是多亏了广寒家,所以心里很感激广寒家,便一直留在广寒府中。当然,广寒府给她的银两自是不会比别处少。 只见张嫂一身棕色绡布素衣,嫣然一平凡妇人形象。这做父母的万事操劳都是为了儿女,虽说张嫂家如今生活有些结余,但她依然省吃俭用,什么好的都留给儿女。走进内堂,便见大姨娘韩迎春和三姨娘茹凤仙在指挥家丁摆设屋子。韩迎春本就要打理家事,她自是推脱不了。倒是茹凤仙爱热闹,在加上这使唤人的事儿,她更是欢喜,自是乐此不疲,瞧她那神气活现的样儿!张嫂喊道:“大姨娘,三姨娘。” 韩迎春听到声音,侧头瞧见张嫂,又见她手中端着月饼,月饼还冒着丝丝热气儿,知是月饼做好了,拿来给她品尝的。 张嫂走至韩迎春身侧,道:“月饼做好了,我拿来给姨娘尝尝,要好就可以派饼儿了!”说着便把月饼端向韩迎春。 韩迎春玉指拿起一块月饼。张嫂又走到茹凤仙跟前,端给她。茹凤仙也拿了一块月饼尝了一口,香甜入口,甜而不腻,确实挺好。虽说茹凤仙时常趾高气扬,但对张嫂却是笑脸相迎,她是真觉着张嫂不容易。 张嫂道:“两位姨娘觉得怎样?” 茹凤仙道:“形殊寒具制,名从食单核。巧出饼师心,貌得婵娟月。入厨光夺霜,蒸釜气流液。揉搓细面尘,点缀胭脂跡。戚里相馈遗,节物无容忽。”别看茹凤仙平日里装腔作势,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又笑着对道:“张嫂,你做的吃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菊儿那丫头,嘴是最挑的吧,也就单单爱吃你做的,我们就更无话可说了。”她与广寒暮菊,真算是前世的冤家了,就连尝了饼儿,都要拿她来说事,借机数落一番。 韩迎春交代道:“张嫂,味道确实不错。备好了就给派了。” 张嫂又问道:“一家该派几个,总共要派多少户人家,可是和往年一样?”问清楚了,她也好包好备好。 韩迎春答道:“和往年一样,每家派上五个,这派饼儿就是取个好意头,五福临门!巷里街坊都给每家派上一份,亲戚朋友也和往年一样。”又思索了一会,见丁香和木槿木棉在院中修剪花草,便喊道:“香丫头,你过来下。” 丁香依旧是头上两朵芙蓉华胜,一身浅粉长裙。听到韩迎春喊她,便莲步向内堂走去,回道:“夫人有何吩咐?” 韩迎春道:“上次柯公子送了幅字画给我广寒家,我们也没表示什么。虽说如今我们未有多少来往,但白白得了画,却没个说法,未免失了礼数。今日正好乘着派饼之事给送些月饼儿过去,既师出有名,也算是回了他的礼。你就帮着走一趟,可好?”转头看向茹凤仙,道:“妹妹觉着怎样!”虽说是礼数,但柯清桧毕竟是因茹凤仙和桃儿才与广寒家有过节,为了尊重茹凤仙,还是要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茹凤仙扭了下腰,无所谓道:“派就派呗,这礼尚往来我还是懂的!”说罢转身扭着腰去指挥下人摆弄陈设了:“这个小心点,可别碰着了......” 丁香听要她去见柯清桧,有些迟疑,便推托道:“夫人,等派完饼儿,我还要去芙蓉庄帮忙,怕是没有时间。”以往要她去柯清桧那儿走上一朝,她是一百个愿意。平日里她有事无事都要往那儿走上几次,姐妹有什么事要往集市那边去,她就会抢着帮她们去做,姐妹都知道她的心思,都让于她,自己也能落个清闲,可不一举两得。即使不顺路,丁香也会特意绕路往他面前走,为的就是远远的瞧他一眼,有时跟他聊上几句,更为欢喜。可自从那日给广寒暮菊送药后,得知柯清桧还钗之事,不禁想:那柯公子毕竟是读书之人,正经人家,到底嫌弃她一小小丫头。她自己即使在在意也是枉然,又听木棉也说让她断了念想,省的陷得更深!未免让人看了笑话,便刻意回避。 韩迎春自是不明丁香的心思,以为是芙蓉庄生意太忙,便道:“你去芙蓉庄的时候顺路把月饼给送过去,费不了多少时辰。这样吧,这饼儿,你也不用去派了,我看有棉丫头槿丫头和厨房的那些婆子就够了。” 丁香听韩迎春如此说,也不好在拒绝,她本就是个唯命是从的人儿,从来没有拒绝主子的要求,便道:“好的,夫人。” 丁香领命走出内堂,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木棉看见丁香一边走,一边发呆,好似在思索什么,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丁香身边,问道:“大姨娘喊你何事?”木槿也放下手中的大剪子,回头等着丁香的回答。 丁香看着她的姐妹们,当下有了主意:既然夫人那边不好拒绝,便只好求姐妹帮她了。道:“夫人说上次柯公子送的那副画还没回礼,便让我拿些月饼当谢礼给送过去。”莲步走向正站在花草旁的木槿道:“好妹妹,我还要去芙蓉庄帮着照料生意,你就帮我走一趟,好么!” 木槿听丁香有求于她,姐妹的心思她怎能不懂,不就是不想去见那姓柯的书生吗。便道:“你去芙蓉庄不正好经过那儿吗,正好送过去不就成了。况且那画儿也是你拿回来的,你不是谁去!” 丁香听木槿拒绝,央求道:“好妹妹。”见木槿依旧不为所动,又道:“好妹妹,你就帮帮我吧!” 木槿玩笑着道:“这会子知道左一个好妹妹右一句好妹妹了,平日里不都喊着死丫头呢吗!” 丁香摇着木槿手腕有些急切地道:“好妹妹!” 木槿笑着说道:“不依。” 木棉知道自从丁香得知那姓柯的还来钗,便一直躲着不想碰见他,就连经过集市,也是尽量绕道。正如她所说,有些事,就该早早断了,只是,丁香能真的放得下才好。便也走到木槿身旁,替丁香说道:“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你就帮帮她!” 丁香又摇着木槿的手腕道:“好妹妹,姐姐我求求你了!” 木槿笑着说道:“好吧。你也要记着我的好。” 丁香道:“会的。”见木槿松口,她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大半。虽然还没考虑好以后该怎么办,只是当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躲着。 书生与丫环 木槿送饼 - 相守今生 - 7林 木槿答应丁香要把月饼派给柯清桧,便来到市集。看着市集热闹的场面,脚步不禁慢了下来,环顾四周,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令她眼花缭乱。打定主意,等哪天有空儿,她定要约上众姊妹来市集凑凑热闹。一边左右环顾,一面往柯清桧的字画摊上走去。待远远看见热闹的柯清桧的字画摊,又瞧着柯清桧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不禁有些替丁香不值:难为丁香姐姐为他伤心不已,他却在这有说有笑,丁香姐姐对他的好,他却浑然不知! 柯清桧依旧如今晨一样,娴熟地卖着字画。虽然今儿的生意是挺好,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往市集中张望,想要找寻印象中熟悉的身影。 木槿走到字画摊旁,见柯清桧正在忙,也不好打扰,便等在一旁。柯清桧瞧见木槿走至字画摊旁,他识得木槿和丁香一样,是广寒家的丫环,可是却不知木槿叫什么名儿,也不知木槿来他的字画摊做什么:是来买字画的,还是有事特意来找他?如若有事找他,那又会是何事?他与广寒家早已无往来,想来也不应有何事才对,难道是丁香的事!微笑着冲木槿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人若对一个人有偏见,无论他说何话,做何事,那都是错的。就如现在,柯清桧礼貌性的点头,也被木槿当成不怀好意。心中不禁想:瞧他就像个登徒浪子,专会哄女孩儿,不然丁香姐姐的魂儿怎么就被他给勾走了!便把头侧向一旁,并不理睬柯清桧。 柯清桧见木槿对自己的示意并不回应,更加奇怪:看她好似也不是专程来买字画的,难道是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广寒家不成!仔细回顾着,自从两年前寒四小姐出嫁,之后再没什么事情让他与广寒家有过交集。真要算的话,无非就是上次去寒二小姐那木屋还钗之事!但当时二小姐也挺客气的,并没因此得罪她。虽然淹城中都说她骄纵任性,随性而为,若是有事不顺她的意,她就会发难于人。但与她几次相交,却都见她知书达礼,并不似传言所说。难道她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秋后算账来了!不仅在心中叹道:这富贵之家的事就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往后还是少沾惹为好。 柯清桧依旧娴熟的卖着字画,见字画摊旁买画的人儿走得差不多了,得了会空儿,便走到木槿旁边,想着: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他也不是缩头乌龟,到底是何事,也好说清楚不是。当即客气地道:“这位姑娘,不知可是广寒家的木...。”他知道,广寒家的丫环,除丁香外,大都随了‘木’字辈和‘紫’字辈,他也是随便一猜。 木槿并没有想到他竟然识得自己。既然他知道她是广寒府的丫环,倒省了给他自我介绍了,回道:“柯公子怎识得我?”虽然她对柯清桧有些意见,但毕竟是来送饼儿的,况且这柯清桧也算是广寒家的客人,所以讨厌归讨厌,总不能姓柯的书生那样叫着,喊他一声柯公子,也算讲了礼数,总不该招人数落了罢。 柯清桧答道:“姑娘不记得了,我也曾到过广寒府中,与姑娘打过照面。但确实不知姑娘芳名?” 木槿道:“你记性倒是挺好!至于名儿,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你知道我是广寒府中的丫环就行了。” 柯清桧见木槿不愿告知芳名,也不勉强,道:“不知姑娘来找在下所谓何事?” 木槿便把来意说明,道:“上次你送的那副《汉宫春晓图》姨娘她们都挺喜欢,说是也没能来道声谢,今儿正好乘着中秋给送些月饼当做回礼。”说罢把手中提着的装着月饼的锦盒递给柯清桧,道:“喽。” 柯清桧心里疑惑终于解开了:原来是这样!起初看木槿那样子,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当初他会送画,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原也没想过与广寒家有太多的往来。在想来,当初送画由丁香经手,即便回礼,那也由丁香前来才是,怎的她却没有来!心中不免有些疑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相问。道:“姨娘客气了,这只不过是顺手之劳,又何须特意回礼。”他并未接下木槿手中的锦盒,他是有原则的,不想在与广寒家有牵扯。 木槿见柯清桧并未接下锦盒,便把锦盒放在字画摊上。她知道柯清桧是因着四小姐的事怪罪广寒家,虽然在四小姐这事上,是广寒家失信于他,但谁家不想自家女儿嫁户好人家!那江南赵家是富贵人家,他一贫穷书生怎能相比。想四小姐从小娇生惯养,难道真要让四小姐跟他在这抛投露脸的卖字画不成。在她心中,老爷会将四小姐另嫁,也没错。况且今儿这事也是因他送画在先,如若他真不想与广寒家有牵扯,那便不应送那画,道:“不过几个饼儿,况且是你送画在先,这回礼也全当礼数,何故推来让去。我呢,只是个丫环,你也无须难为我。”这木槿在外头可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柯清桧听木槿话语中有些不耐烦,又瞧刚刚她好似不大想理睬自己,不禁问:“在下是否得罪过姑娘!” 木槿听他这话有些好笑,她得罪的可不是她,而是丁香姐姐!丁香姐姐也算美人胚子,能看上他,是他的造化,他一穷酸书生还有何好挑剔的!不珍惜也就罢了,还堂而皇之的拒绝,真是狗咬吕洞宾。但这话她可没说,道:“柯公子说哪里话,你和我这是第一次认识,又怎么会得罪我。” 柯清桧想来也是,她与自己从未相识,何来得罪之说。不禁想:广寒府就是高人一等,连个丫头都能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又想到丁香,丁香也是广寒家丫头,对他总是和颜悦色,笑意盈人。心中疑惑又起,本由丁香经手的事,却由他人代办,莫非广寒家派她出远门了?几日不见她,却如此牵肠挂肚!想着木槿与丁香同为丫环,她定知道,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问出口。 木槿见柯清桧好似有话要说,又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烦,道:“姨娘交代我来送饼儿,这饼儿我也送到了。我也该回了。”说罢,便转身想走。 柯清桧虽感唐突,但终是忍不住问木槿:“这画本是由丁香姑娘经手,不知她为何没来?” 木槿听柯清桧相问,想:前日里还拒绝得那般干脆,这会子倒是问起她来了!道:“这饼儿又不是非要她来送。” 柯清桧见木槿并未透露,想:既然已经问了,索性问出答案,也好安心。又道:“我见她平日里都要往市集走上一朝,这几日并未见她,莫不是出远门了?” 木槿想着前几日五小姐出的主意,就觉好笑。这临近中秋,各家都为买卖之事绞尽脑汁,老爷也是苦谋计策,这五小姐就给出了个主意,说让丁香姐姐过去帮忙,丁香姐姐也不懂做买卖,说帮不上什么忙,五小姐说只要丁香姐姐做几件新衣裳,往芙蓉庄一站,就是个活生生的招牌。这老爷看着丁香姐姐的样儿,觉得是个好主意,也同意了。芙蓉庄的绫罗绸缎本来就闻名广陵,丁香姐姐这一去,那可真是好上加好。不禁欣喜,想必她们这月的赏银也不少。便笑着道:“她呀,现在可是个大忙人!老爷还指着她帮忙赚银两呢!”说罢,便匆匆走了。 此话一出,柯清桧更是摸不着头脑,无奈木槿已经走远,也无从追问。 书生与丫环 木槿说教 - 相守今生 - 7林 淹城的秋天依旧寒凉。不过这些天天公作美,本来多雨的季节,好似也为了庆祝中秋一般,一直晴空一片,偶尔还有些旭阳普照。 广寒府门前那颗槐树依旧屹立在门前。府中上下为中秋祭典忙碌了两日,现已基本筹备妥当。前院中,一众丫环正在闲聊。前几日一直很忙碌,但心里都挺欢喜的,今儿个闲下来,倒有些不自在! 木槿前日从市集走过,瞧着琳琅满目的玩意儿,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去市集凑凑热闹,便提议道:“各位姐姐,难得今儿得空,我们去市集凑凑热闹去,可好?” 丫环木笔家中比较困难,每个月都省吃俭用,尽量少用银两。如这种可能会花银子的事,她都尽量避免,人就是这样,见着喜欢的,就有想买的冲动,最好的杜绝办法便是提前把它扼杀,道:“今儿个去什么,到了八月会,那才叫热闹,到时候再去也不迟。”到时候正好手头宽裕些!每逢时节,都会有赏银,想必这个月赏银也不少。 木槿不依道:“木笔姐姐就是这样无趣,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这不是正好无聊么!木棉姐姐你说呢?”见木笔不同意,便拉木棉下水,统一战线。 木棉沉稳,她倒无所谓,并没有发表意见。倒是木香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儿,道:“也好,正好丁香在芙蓉庄,我们顺便去瞧瞧她,看看她是怎样做生意的!”她确实心存好奇,想看看丁香那儿怎么样。 木槿听木香同意,忙道:“是啊,正好去看看丁香姐姐。我们这月的月钱都指着她呢!” 大家都觉着木槿这主意不错,平日里她们也多是在广寒府中,鲜少去芙蓉庄,今儿正好去见识见识。木槿的目的达到,自然欣喜。 淹城繁华,即使往常,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临近中秋,热闹更是无与伦比。四个丫环来到市集,东瞧瞧,西看看,都很欢喜,但多是贪新鲜,看得多,买的少。 这中秋祭月,月神嫦娥的画儿自然最受欢迎,每家每户都要买上一幅。字画摊上的柯清桧,正在整理刚刚被人挑过的画儿。今日的生意虽不如前日,但也算挺好。偶然间的抬头,便见木槿和几个姑娘在市集上晃悠。想来也是赶热闹来了,不禁欣喜:丁香的事,上次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一直有疙瘩,今儿定要问清楚。打定主意,便大步向木槿那边走去,又见木槿马上要走远,忙喊着:“木姑娘,木姑娘。” 走在人群中的木笔听到声音,说道:“听听,好似谁在喊我们呐!” 木槿听到木笔说,也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问道:“是在喊我们么!” 木香道:“嗨,这市集上会有谁喊我们,准是在喊别人呢。” 虽是这样说,四人还是回头看了看,便见柯清桧向这边走来,她们都识得柯清桧。 柯清桧又喊了声:“木姑娘。” 往日里都没人喊她们木姑娘,这乍一听,还有些不习惯。木香不仅喜热闹,也天生自来熟,故意打趣道:“我们这儿可是有四个木姑娘,不知你喊哪个!” 大家听了木香的打趣,也都笑了起来。 柯清桧走到木槿面前,道了声:“木姑娘。”示意是在喊木槿。 木棉不知柯清桧喊木槿何事,但她向来稳重,她知道柯清桧虽然现在和广寒府没什么往来,但还是有些交情,便礼貌地介绍道:“柯公子,这是木槿。” 柯清桧对木棉点了下头,便道:“原来是木槿姑娘。” 木槿不知柯清桧喊她何事,想着要是没事就别误了她逛市集,市集这般热闹,这就是逛到晚上也逛不完!便问道:“你找我何事!” 柯清桧是想问丁香之事,可是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道:“上次木槿姑娘送的月饼儿,还没跟姑娘道谢!”说罢作了个揖。 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就为这点小事耽搁她逛市集,木槿心不在焉的道:“送饼儿是姨娘交代的,我就是个送饼儿的,也没什么好道谢的。”说罢,便想拉着其他姊妹走。 柯清桧又喊道:“木槿姑娘!” 木棉看柯清桧似乎还有事,客气地问道:“柯公子还有何事?” 柯清桧想丁香与自己也算朋友,如今也是关心朋友,并无邪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道:“今儿个姑娘们都来市集,怎么不见丁香姑娘?想必你们情同姐妹,怎么不同她一起。” 木香笑着道:“她在芙蓉庄正忙着呢,哪有空逛市集。” 柯清桧听木香如此说,不禁想,丁香是广寒府中丫环,去芙蓉庄做什么!虽说芙蓉庄是广寒家的产业,可那也是生意之事,与一个丫头有何相干! 木棉道:“柯公子找丁香有事吗?” 柯清桧道:“原也没什么事。只是原先她常来买画,这几日却不见她,不知她近来可好?” 木槿有些生气:还当他那么好心,一而再的问起丁香姐姐,原是还想着她给送银两呢。回道:“她好不好,与你何干!” 柯清桧见木槿对自己一直不友善,又想自己确实没得罪过她,到底是为何,问道:“木槿姑娘对在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还好意思说是误会,真亏他说得出口,原先不是他把买画之事道于二小姐,让丁香姐姐伤心,如今还在这儿假好心!木槿有些激动:“误会,哪是什么误会,我看你,就真真是个小白脸,竟知道拿好处,得了便宜还假惺惺的!” 柯清桧听木槿这般诋毁自己,他是个有气节的人,怎容得一小小的丫头这样说,当即也动怒道:“木槿姑娘,在下并没有得罪于你,怎能这般诋毁在下名誉!” 木槿道:“呸,诋毁,笑话,我无端端的怎会诋毁你。”说罢,就想把丁香之事道于柯清桧。 木棉扯着木槿的手腕,训斥道:“木槿!” 木槿并不听劝,掰开木棉的手腕道:“木棉姐姐,你别拦着我,今儿个我就要跟这白面书生说个明白!” 木棉刚想说话,木笔接口道:“索性就让她说开了罢,说出来了,以后也就没什么好误会的。” 木槿便道:“当初丁香姐姐见你生活幸苦,好心接济你,把自己的月钱都用来买画,你却把玉钗之事道于二小姐。你可知那玉钗是个稀罕物,丁香姐姐平常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就那么轻易的换了幅不值钱的画儿! 柯清桧听木槿所言,非常惊讶,道:“丁香说画都是二小姐让她来买的!” 木香听了这话,也不免骂道:“真是书呆子。” 木槿又道:“真亏你是读书人,这点道理都弄不明白。你不想想,二小姐远在木屋,丁香姐姐又没去过那木屋,二小姐怎能交代丁香姐姐。你这般做,让二小姐怎么想,又让丁香姐姐怎么想,这不是叫丁香姐姐伤心吗!” 柯清桧听木槿所言,不禁哑口无言,他从未想过丁香竟有如此意思,当即心中很是欣喜。但又想:丁香究竟是个丫环,自己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之人,当初也和广寒府四小姐有婚约,如今小姐娶不上,便打起丫环的主意,传出去像什么样儿。不免怯步。 见柯清桧无话可说,木棉便道:“走吧。” 四个丫头依旧逛着市集,可是显然没刚才那股兴奋劲儿。 木笔感慨道:“看姓柯的书生那样儿,真是嫌弃我们这做丫环的。如今这事也明了,就让它过去!以后咱谁也不提了!” 木香道:“想丁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他看不上,准是他的损失。” 木棉又训斥木槿道:“你呀,以后定会吃亏在这张嘴上!” 柯清桧此刻心中百转千回,心不在焉的回到字画摊上,独自思绪,直到有人来买画儿,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虽有想要去找丁香的冲动,但还是被他世俗的心压制住,没有任何行动!娴熟地卖着字画:“公子,你要什么样儿的画?”...... 书生与丫环 莲儿献计1 - 相守今生 - 7林 今日,依旧是个大阴天,偶尔有些凉风。广寒暮菊身子已经大好,早早的便起身了,身穿素色葛布,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又在身上添了件淡粉色丝绵披风;发髻披散,莲步走向镜前,对着铜镜稍微理了理,整齐的落于背后,并没有穿戴任何饰物。虽然素,但却雅,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洗漱完毕,莲步走至窗前,玉手轻轻的打开窗,窗外凉凉的秋风吹向她,身体顿时清凉惬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小病初愈,觉着身心舒畅,不禁会心一笑。 淹城的秋天是冷的。山间的树叶,被无情地秋风吹落了一大片,有些只剩了一颗光秃秃的树干,为清泠的秋色添上沧桑的一笔。这样的景色,在一些人眼中,似乎是美的。广寒暮菊有些感慨,不禁轻轻开口:“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前几日,一直病者,没多少胃口,吃的很少,如今,身上舒坦了,胃口似乎也好了,不禁有些饿了,望向窗外的广寒暮菊幽幽回神,想着:是该喂喂自己的五脏殿了!清莲的转身,缓缓向屋外走去。 今日的她,似乎很有兴致,又似乎觉着太无聊了,正好可以打发时辰,一口气做了许多吃食,什么八珍膏、茯苓糕应有尽有。不过大都是些小吃,主食却极少。她就如孩童一般,多喜欢吃小吃,主食吃得少。做了许久,到大晌午才做完。看着八仙桌上满桌的吃食,满意的笑了笑。泡好碧螺春,摆上餐具,拿着茶杯放在八仙桌上。准备好后,倩身缓缓坐在长凳上,又从茶壶倒了一杯茶在杯子里,开始消灭桌上的吃食。说是消灭,其实广寒暮菊的胃口并不大,这一桌子的吃食,她最多也就每份尝上一两口。忙活了一大早,如今她真是饿了。 才吃了一会儿,广寒暮菊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抬头看去。她并没有关大门,一眼便望见她的妹妹来瞧她了,心里很是欢喜,看来今日她不用想着怎么打发时辰!高兴的起身,笑意盈盈的走来迎接,道:“兰儿来了!” 走在后头的广寒念莲气喘吁吁地道:“菊姐姐,还有我呢!” 广寒暮菊依旧笑意盈盈,道:“怎么会把我家鬼精灵儿忘了!”说罢,宠溺的刮了一下广寒念莲的鼻子。 广寒念莲看着气若幽兰的广寒依兰,不满道:“兰姐姐,你走得太快了,都让你等等我的!害我追的好幸苦。” 广寒暮菊看着广寒念莲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儿,宠溺地道:“你瞧你,快坐下歇歇。” 广寒依兰坐在八仙桌旁,笑着对广寒念莲道:“你好歹也算学了些剑法,怎么体力就这般差。上次宛姑娘在旁边,我也不好问你。我教你的那套剑法,可有练习?” 广寒念莲一边走向八仙桌,一边答道:“当然有了,那套剑法,我现在耍的别提多熟练。你以为我如菊姐姐一般,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 书生与丫环 莲儿献计2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暮菊带着笑容摇了摇头:这个莲儿,说什么也不忘捎带贬低下我!总是拿我做比较。况且要比较,也应同好的比较,怎么就不见她拿兰儿来比较。道:“我哪里想学那些东西。我学剑,还不都是为了你。当初不知是谁,想学又不敢学,我只好为她打掩护了!”一面说,一面从厨房拿来两个杯子,斟上茶,放在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面前。 广寒依兰道:“改日我在教你一套剑法,会了这两种剑法,一般小毛贼也就能轻松应付了。” 广寒念莲欣喜道:“真的,兰姐姐,可不许框我。” 广寒依兰道:“你这丫头,我是这种会框人的人儿吗!” 广寒暮菊接口道:“这你可怨不得莲儿。你向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谁知道你何时会走。莲儿只是担心到时剑法还没教,你人却要走。” 广寒念莲道:“还是菊姐姐了解我。” 广寒依兰听自己在她们姊妹中信任度这么低,便道:“要不,我现在就教如何,省的你们一个个道我说话不算数。而且在家里莲儿也是学不了的,在这正好菊儿你也可以学习学习。” 广寒念莲赞同道:“好啊。”小丫头说着就站起来,真的想学。 广寒暮菊喊住她:“别说风就是雨的。你们可是来看我的,也不知陪我说会儿话先。而且我早饭还没吃,你们就忍心让我一人在这边吃早饭!也等我把早饭吃完在说,我可真饿了。” 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听了广寒暮菊的话儿,终于把注意力集中桌子上。 广寒依兰道:“这晌午都快过了,还未吃早饭,可不得饿坏了。你呀,真不知怎么说你好!” 广寒念莲瞧着这一桌子的吃食,调皮的数着桌上的吃食,道:“菊姐姐,瞧这又是芙蓉糕,又是茯苓糕,还有八珍膏、网油鱼卷、酥卷佛手、金丝烧麦、慧仁米粥,这是开满汉全席呢。不对,这顶多能算个点心大杂烩!” 广寒暮菊道:“我这不和你们心有灵犀,知道你们要来,特意准备的。”说的好像煞有其事,让人深信不疑。 可广寒家的女子是什么人,这能忽悠得了她们!就是不说她们也知道。 广寒暮菊知道她们不信,如实道:“也是想着能打发些时辰。” 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相视一眼。广寒念莲虽年纪小,但也知道,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山间独居,很是凄凉。她们都心疼菊儿。 广寒暮菊看着自己一件淡粉披风,又是素颜,不禁在心里叹息:在容貌方面,自己本就较她们逊色一些,如今,或许更显沧桑。 周围似乎安静下来,她们之间似乎也相视无语。广寒依兰看着菊儿暗淡的眼眸,眸中带着丝丝隐忍,首先打破沉默:“瞧你今儿这胃口,身子已经大好了吧。” 广寒暮菊收起心思,笑着说道:“还不是多亏了你!派个丫环监督我。派就派吧,你还派个一根筋的丁香,怎么跟她说都不通,就是没病也会被她生生急出好歹来。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广寒依兰完全无视广寒暮菊的质问,道:“真的呀。起初我还怕丁香做不来,你是被爹宠坏了,每回喝药都要全家哄着你!想丁香从小胆怯,担心你欺负她呐。” 关于这点,广寒念莲也表示赞同。广寒暮菊尴尬的哼哼两声:她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啊,自己可是她们的姐姐呐,这么贬低自己,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愤恨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好端端的会去欺负一个丫环!”玉手拿着一块八字膏重重的咬了一块,又送了些茶水下肚。那股怨气才好不容易被送走! 广寒念莲道:“我倒好奇菊姐姐同丁香说什么,连一向善解人意的菊姐姐也说不通。” 广寒暮菊听莲儿说她善解人意,虽知道那是恭维她呢,还是欣喜道:“还是我的莲儿乖。不像某些人,净知道打击我!”说完还不忘撇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无所谓的耸耸肩:天地良心,她说的可是实话。真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书生与丫环 莲儿献计3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暮菊正要同她们商量丁香的事,这会子正好说到她身上,便把柯清桧还钗之事和丁香来到木屋的种种,道于她俩。说完后又对广寒依兰道:“丁香对你可真是忠心,一心护主。” 广寒依兰对此只是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心照不宣。 广寒暮菊想到丁香竟提议喂药,就觉得好笑,感叹道:“你说我说的话有那么难懂么?弄得我以为是我在这山间独居久了,也变得不合群了呢!” 广寒依兰无奈的摇摇头,笑着打趣道:“这个丁香确实挺厉害,连一向执宁的菊儿如今也甘拜下风,我倒是对她另眼相待。” 广寒念莲想起上次她提示丁香,乌桖对她有意之事,也是同她说了半天,她依旧没弄懂。赞同道:“她确实有些迟钝。记得上次我有意提醒她,乌桖对她有意思,可是同她说了半天都没说通,最后只好无奈放弃沟通,反正那其实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广寒暮菊听莲儿这般说,问道:“乌桖?”印象中的乌桖是个腼腆的人,没想到他竟有这份心思。 广寒念莲道:“是呀。前几日看爹正为‘八月会’要如何吸引生意谋划。正好那日,我偶然经过时,见丁香在后院浇花,那模样好生俏丽!便计从心来,想买衣裳布料的,大都是妇人女子多,若是如丁香那般模样的在芙蓉庄装点门面,全了女子爱美之心,生意岂不大火,便向爹提议。又说这段时间芙蓉庄会大忙,乘机把乌桖一起派过去,好叫他们多些机会处处。没想到芙蓉庄的生意真的大火!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广寒暮菊和广寒依兰听了莲儿的话,看着莲儿那邀功的模样,相视一笑。 广寒依兰对广寒暮菊道:“听你那意思,是想做红娘,撮合那柯书生和丁香?” 广寒暮菊款款道:“说来到底是我寒家失信在先,于他有愧!若是把丁香许给他,也算还了情。只不过,如今尚不知柯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广寒依兰分析道:“丁香虽是丫环,但本性单纯,哪个娶上,准是福分。况且模样又大好,同那柯书生也算相配。只不过丁香终究是个丫环,加之又是孤女,怕人说她命理不祥,嫌弃她。” 广寒暮菊赞同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这不,正和你们商量商量,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广寒念莲听两个姐姐一言一语的,把她晾在一旁,插嘴道:“这法子嘛!倒不是没有。” 广寒暮菊和广寒依兰都看着她们家的鬼精灵。广寒依兰毫不客气地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广寒念莲不依道:“菊姐姐,你看兰姐姐,我都还没说呢,她怎么就知道我不懂!等会子你们要我说,我都不说了!”说罢把头撇向一旁。 广寒暮菊笑着哄着她家闹别扭的小妹:“别听兰儿的,我家小妹那可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不,三四句话,就把爹...”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把寒老爷的燃眉之急解决了,还能不厉害!” 广寒念莲听菊儿还是不肯喊爹,想着:菊姐姐心里这道槛还是过不去!不禁暗暗为她伤心。她是还小,情之一事并不大懂,她终究不能理解菊儿为何这般倔强。测过身对广寒暮菊笑着道:“还是菊姐姐最好!”又转头对广寒依兰“哼”了一声。 书生与丫环 莲儿献计4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依兰不禁想:这两姐妹感情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个鼻孔出气。她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敢情是遭排挤来了!开口道:“鬼精灵又有什么点子了?” 广寒念莲不依道:“不说,不说,今儿兰姐姐你不求我,我就不说了!”起初来木屋的时候,兰儿就害她跑得气喘吁吁地,现在又嫌她小,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广寒暮菊看着她的两个妹妹正暗自较劲,但笑不语:反正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在说。便拿了一块栗子糕送进嘴里。一面喝茶吃糕点,一面看着好戏。 想她广寒依兰可是常年在江湖上攀爬打滚,哪是个容易吃亏的主。她都主动说了软话,这丫头还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点颜色,她是不知道厉害的。当即给了广寒念莲致命的一击,道:“哦,是吗?你真的不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反而我也并非那么想知道。我记着刚刚可是有人求着我替她瞒着宛姑娘,你说要是宛姑娘知道她今儿不是去市集看新鲜玩意儿,而是来到这清冷的山间里,她会怎么治这个爱说谎的丫头呢?” 广寒念莲听了这话,当即败下阵来,想她广寒念莲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她家娘亲就偏偏不喜欢这样儿的她,要她做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无奈呀。道:“兰姐姐,我们可是说好不让娘亲知道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广寒依兰看莲儿着了她的道儿,又道:“是吗?我好像是答应过吧。不过,我就怕我一向大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再来,我本来还想教那丫头剑法的,可是呢,看她这个样儿,是不想学了。我倒省了些功夫!” 广寒念莲听兰儿要反悔不教她剑法,只能服个软了:好吧,她广寒念莲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为了能顺利学剑,就放过兰姐姐这一回,反正不是有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忏悔道:“兰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广寒暮菊看兰儿这先威逼,在利诱的招儿确实管用,不禁想:看来莲儿确实还小,修炼还不到家!反正她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莲儿,说说你想到什么法子?” 广寒念莲也不在别扭了,认真的道:“如今不是正好乌桖有意于丁香。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说有意撮合他俩,让柯公子知道,如若柯公子有那心思,定会有动静。如若他无意,也可以全了乌桖的心思。” 广寒暮菊道:“这虽不是上策,却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即可试出柯公子的心意,又不会让丁香失了颜面。只是如此做,莫名把乌桖扯上来,有点对不住他。” 广寒念莲道:“他才不吃亏,若是那柯公子真嫌弃丁香,乌桖可不是白白得了个娇滴滴的娘子!” 广寒暮菊看着她最小的妹妹如今也出落得像个小女人了,不禁会心一笑。 书生与丫环 莲儿献计5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念莲看见菊儿正看着她发笑,心里有些不自在,东瞅瞅,西看看,想:是自己哪儿出了吗,菊姐姐那眼神那般诡异! 广寒依兰看着菊儿那样的眼神,心中已然明了,好笑的看着莲儿惶恐的神色。 广寒暮菊看着她家鬼精灵不安的样儿,决定逗逗这妮子,道:“莲儿也长大了!看着这说得一套儿一套的,真是可以嫁人了!” 广寒念莲毕竟是小丫头,说别人容易,真说自己身上,就不好意思了,不禁羞红了脸。小声的道:“人家都没及笄呢!” 广寒依兰看着这小妮子娇羞的样子,也打趣道:“这会子你又觉着自己还小了。会这么想,看来真是想人家了,我想还是早些让爹帮你寻户人家给嫁了吧!” 广寒念莲反驳道:“兰姐姐就能欺负我,我才没有这么想。” 广寒暮菊又问道:“不知莲儿中意什么样的姑爷,我家莲儿聪明伶俐,许一般人家是瞧不上的。” 广寒念莲回道:“菊姐姐,连你也合伙欺负我。好啊,看以后还有谁给你们出主意。”说罢把头侧向一边,装作不理人的样儿。 广寒暮菊和广寒依兰并没有被她那样儿唬住,继续讨论着。广寒暮菊道:“我们这可是关心你呢,你也大了,这有什么可害臊的!” 广寒依兰征询广寒念莲道:“不知寻个如墨竹轩那样的大才子,看不看得上,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天资聪颖,确是良配。” 广寒念莲见两个姐姐笑话自己,便置气地道:“墨公子那样的虽然才华过人,可是太过忠仁,连菊姐姐都看不上,我怎么会看得上!” 广寒暮菊在心中汗颜:这怎么又把这事说到自己身上。看来人真是不能做得太放纵,自己就做了这么一回,就被千人记在心上,时不时拿来说道!又看了莲儿置气的样儿,真觉好笑,打趣道:“听你这意思,将来这姑爷若不是人中之龙,我家小妹是看不上了!”想来她家姊妹五个,心气最高的是这妮子呐! 细细品着碧螺春的清香,回味着刚刚莲儿的话,又抬头看着莲儿的笑颜,若有所思:记着当初是有了莲儿才让宛姑娘进的门。宛姑娘对她的身份很在意,一直认为她曾经的身世很下[贱]而耿耿于怀。产下莲儿后,对莲儿却是百般呵护,把她人生所有的遗憾都寄托在莲儿身上,从而对莲儿的要求也比其他人高。好在莲儿从小懂事,并不忤逆。可惜她的性子却没能让宛姑娘如愿,虽不能说调皮捣蛋,但从小聪慧的她,鬼点子多得很,做了许多宛姑娘认为出格的事,都是自己帮她兜着。宛姑娘一直想要莲儿做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以后嫁户好人家做个平凡的世家主母,一生安稳。如今看来,依着莲儿的眼光,只怕也是不会如她所愿的。自己倒希望莲儿不要那么聪颖,有时候太过明了,未必是件好事! 广寒念莲见她的菊姐姐好似在出神,问道:“菊姐姐,在想什么?” 广寒暮菊笑了笑,道:“在想你呢!” 广寒依兰看着菊儿的眼光,似乎有些忧虑,安慰道:“很多事,并不能如我们所愿,顺其自然吧!” 是啊,很多事不是自己能掌控,就让它顺气自然吧!广寒暮菊会心的笑了笑。 她们姐妹三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午后,广寒依兰如约教着莲儿一套防身剑法。广寒依兰本意也是想教菊儿,被菊儿尴尬的拒接,她虽想要见识些不同的事物,但这舞刀弄剑的确实不适合她。便在一旁看着她两个妹妹舞剑的样儿,心里别提多欣喜。她虽对生活诸多讲究、诸多挑剔,却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书生与丫环 书生买布1 - 相守今生 - 7林 越是临近中秋,淹城便越是热闹。淹城的“八月会”很出名,许多外城人也都纷纷慕名前来赏玩。 今日依旧是个明媚的日子,秋高气爽。和往常一样,柯清桧一大早便出街摆摊卖画。这些日子,柯清桧一直在意上次木槿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然而,丁香对此却毫不知情,忙碌的卖着绫罗绸缎,相比前两天的胆怯生疏,现在变得娴熟,很是得心应手。四个丫头虽为丁香抱不平,却都没有把此事告知丁香,她们知道,若是丁香知道后,定要伤心的,姐妹一场,怎么忍心。 正值午时,人们忙碌了一晌午,有些倦怠,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歇息片刻。柯清桧也如此,看摊边已无买画儿的人,便坐在字画摊里的长凳上,心中思索着过往丁香来买画儿的种种。禁不住思量道:这将要过节,我正要去芙蓉庄买些布匹给娘亲做件衣裳,又不是特地去会她去,有什么打紧,旁儿也说不了闲话!摆出这些道理宽慰自己,心里开阔不少,打定主意,便放下字画摊,往芙蓉庄的方向走去。 柯清桧步伐有些散漫,每走一步,心底就有些不自在,心中有个声音在打着退堂鼓,可脚步却不听使唤,依旧向着芙蓉庄的方向前进。从字画摊到芙蓉庄,本没多远的路程,却觉有些漫长。然而,不管有多漫长,终是到了芙蓉庄铺子门口。在门前的他,似乎有些犹豫,步子来来回回。在次思量到:也就是买些布匹,并无他想。何况都已到了门前,又有什么好扭捏的。在心里鼓足了劲儿,便一踏步走进芙蓉庄铺内。 芙蓉庄是淹城第一大布庄,也是广陵享誉盛名的布庄,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刚迈步走进铺子内的柯清桧,目光一下子便被熟络的介绍布匹的丁香吸引。只见她头上依旧两朵芙蓉华胜,笔直的辫子竖于脑后,脸蛋抹着名贵的雪脂,一身崭新的粉色绸缎,杏脸含笑,腮红若桃,俊俏至极。当然,这自然是广寒家为吸引客人,特意给丁香精心打扮用的。瞧着这几日让他心不在焉的人儿,如此妆容,相较大家闺秀更甚。 宽敞的芙蓉庄内,就属丁香周围最热闹,有许多人围着她上下打量。这其中,自然有女子欣赏的目光;当然也有男子探索的目光。如此情形,不免让柯清桧有些怒气。 乌桖看见柯清桧进来。走到柯清桧身旁,礼貌地问道:“这位公子,您是来买布的吗?”又觉得柯清桧似乎有些面熟,仔细瞧了瞧,好似是以前为四小家来过广寒家中的那位柯公子,又说道:“不知公子可是柯清桧柯公子?” 丁香听到柯清桧的名号,心下有几分震惊,忙转头往门边看去,果真是柯清桧,不禁又惊又喜。又想到柯清桧还钗之事,心中有些难过,低头抿了一下嘴唇。 柯清桧听到乌桖相问,点头作答。 乌桖见柯清桧点头,知自己没有认错人。又说道:“柯公子里面请。” 柯清桧跟着乌桖走着,目光却向丁香身上望去。见丁香也抬头看向自己,便点头打招呼。 丁香瞧着柯清桧对自己打招呼,心里是高兴的。但她已告诫自己不能在有非分之想,便故意转身背对着柯清桧,当作没有看见。 柯清桧见丁香并不回应他,反而转过身去,心中有些气愤:早几日还好好的,这几日又似乎有意回避,难道是不想与他往来。既如此,又为何让一个丫环特意去告诉他那些话。 待乌桖领着柯清桧来到布匹前,乌桖又问道:“不知柯公子想要买什么样儿布的?” 柯清桧答道:“是想买回去给家母做件新衣裳用的。” 乌桖回道:“原来是给老夫人用的。那请柯公子瞧瞧有没有哪款中意的。” 柯清桧又点了下头,算是回答。眼神依旧望向丁香身上,见丁香仍然自顾自的给客人介绍布匹,并不理会他,便走至丁香身后,道:“丁香,往日你来买字画,都是让我帮着介绍。今儿我也想让你帮我挑挑布匹,不知可好?”有时候男人的心思就是如此,越是不理会他,就越是要引起那人的关注。就似如今,忘了刚刚自己心中的疑虑,也不顾忌招人误会,冲动的开口。 书生与丫环 书生买布2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听柯清桧喊她的名字,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想要躲避柯清桧,但是如今人家已经出面请求于她,她也是懂礼貌的,转过身子正对着柯清桧。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面带微笑。左右张望了店里的布匹,仔细思量着,看得出很是认真!好一会儿,才从一群布匹中,拿来一卷淡蓝色印花样式的布匹,对柯清桧道:“这是一匹浅色印花绢布,样式既不花哨,又不失华贵,与老夫人用正合适。而且绢布耐穿耐用,价格也不算贵,我觉着挺好。柯公子你觉得如何?” 柯清桧看着这匹淡蓝色印花绢布,样式是挺好,心中很是喜欢。问道:“不知多少价钱?” 丁香知道柯清桧家中困难,当然很想送于柯清桧,可是这布匹是主人家的东西,她也不敢乱作人情不是,如实答道:“十文一尺。” 十文一尺,在柯清桧眼中算比较贵的。不过他看这布匹确实不错,越看越中意,想着:娘亲也是该有件像样儿的衣裳了。便咬咬牙,狠狠心,道:“就要这匹了。” 丁香又问道:“不知柯公子要多少尺?” 柯清桧哪里知道要买多少尺。以往,家中琐事都是母亲为他张罗,想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自己买过布匹。就是如今他母亲病着,还是要操持家务,的确是他这个为人子的太无用,要母亲这般操劳。或许他是该成亲,也好找个帮手给他母亲分担家务,伺候他的母亲!道:“你看给家母做件衣裳,用多少尺?” 丁香常常做针线活,对这些很熟悉,简单思索了下,回道:“我想五尺应该够了。” 柯清桧点了点头,道:“那就要五尺好了。”说罢便付了银两。 丁香看着白皙俊秀的柯清桧,她并不想与柯清桧相处太久,她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不再徒劳,然而,她的决心并不是那么坚定。道:“柯公子,已经让人去裁布了,你稍等一会儿。我要先去忙了,就不招呼了。” 柯清桧听丁香如此说,只好勉强点头。在他的印象中,丁香一直都是热情的,但今儿却似乎有些冷淡,但他并不习惯丁香的冷淡。 到芙蓉庄帮忙,工作很繁重,没有在广寒家中清闲,但几日下来,丁香似乎适应的很好。她也很喜欢这样忙碌的日子,因为如此,她就没空想些其它有的没的。 “姑娘,能不能拿上面那匹深紫色的丝绸给我瞧瞧?”一位中年贵妇指着黄花梨陈柜最上层的一匹华丽的丝绸对丁香说道。 丁香顺着贵妇手指的方向,看到上面那匹丝绸,那是一匹高档的丝绸,和她身上穿的一样。 中年贵妇问道:“那匹丝绸的丝质和你身上穿的是一样的吗?” “是的,夫人,丝质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这是我们芙蓉庄特有的,卖的很好。”丁香卖力的做着推销。 “拿下来看看吧。”贵妇又说道。 丁香答道:“好的,夫人。”说罢便想拿高架垫垫脚去拿布匹。 丁香还未走上去,乌桖便走至丁香身旁,腼腆地对丁香道“丁香,这爬上爬下的活儿,还是交给我吧!”乌桖不仅腼腆,而且一向乐于助人。况且对丁香有心思,这怜香惜玉他还是懂的。 丁香对乌桖笑了笑,默默的接受。 乌桖拿下紫色丝绸,递给丁香,目光真切,温柔的道:“丁香,给。” 丁香依旧微笑着接过布匹,道:“乌桖,谢谢你。” 这一切皆看在柯清桧眼中,身为男子,他自然清楚乌桖的心思,心中更加愤怒:难怪丁香要对他冷淡!想罢“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出芙蓉庄。待走出门口,恰巧碰上迎面走来的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今儿正好往芙蓉庄这里路过,顺道儿来瞧瞧。尚未走近,便看见柯清桧从铺子里出来,似乎还带着些许怒气。自广寒暮菊说了丁香之事后,她便一直想见见这个当事人。今儿正好碰上,正想上前问候,可话还未出口,只听柯清桧劈头一句:“广寒家可真是物善其用,竟连丫环都要出门抛头露面!”柯清桧喃喃自语了这一句话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广寒依兰被柯清桧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大步走进芙蓉庄,抬眸便见丁香明媚的倩影,想着柯清桧刚刚说的话,不禁莞尔一笑:菊儿想做这红娘,看来似乎有些门道。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布1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依兰少有来芙蓉庄,生意之事她并不上心。径直走向丁香和乌桖身旁。 依旧是乌桖最先发现广寒依兰。忙上前喊道:“三小姐,您来了。” 铺子里其他伙计听见三小姐来了,都纷纷喊道:“三小姐。” 广寒依兰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丁香抬头看向广寒依兰,心中欢喜。她知广寒依兰一向不理生意上的事情,不禁想,今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问道:“三小姐来是有何事吗?” 广寒依兰答道:“并没有事。就是路过,顺道进来瞧瞧罢了。”眼眸四处环顾,看着这热闹的芙蓉庄,说道:“瞧着这儿挺热闹的,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乌桖微笑的答道:“都是多亏了丁香。” 听着这话,广寒依兰盯着乌桖仔细瞧了一会儿。乌桖见三小姐盯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心想: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三小姐怎么如此看着我!脸不禁慢慢红起来。 广寒依兰看着乌桖脸红的样子,觉得好笑。意有所指的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又仔细打量着丁香,见她杏脸含笑,腮红若桃,在配上华丽的妆容,名贵的衣料,绝不逊色于名门闺秀,点头赞道:“可真是美人胚子。” 丁香听广寒依兰赞扬自己,很高兴。甜甜的笑着道:“三小姐才美,我在怎么比,都及不上三小姐。” 广寒依兰道:“丁香你就是太谦虚了。没想到那鬼丫头的点子到是挺管不错的。对了,刚刚柯公子来有何事?”这可是正事,她可不能给忘了。 丁香听广寒依兰问起柯清桧,她还正奇怪他为何布都没拿就走了。如实答道:“柯公子是来买布的,说是给母亲做衣裳用。” 广寒依兰道:“原来如此。” 乌桖是个热心肠,说道:“那柯公子才付银两,连布都忘拿就匆匆忙忙走了。” 丁香听乌桖这般说,补充道:“可能柯公子是有急事也不一定。” 广寒依兰听了这话,在心里琢磨:这丫头,挺会帮腔的嘛!他可不是有急事,而是被你给气跑的,谁让你长得太俊!乌亮犀利的眼眸扫视铺面,看着铺台上叠着裁好的淡蓝印花绢布,问道:“是这个吗?” 丁香点头答道:“正是。” 广寒依兰顺势说道:“那这样,丁香你就把这布给柯公子送去吧。” 丁香听三小姐要她去找柯公子,忙推托道:“三小姐,你看这店里正忙,怕是走不开。”声音很小,生怕惹三小姐生气。 广寒依兰微笑地道:“不碍事,我让人替你会儿。” 乌桖也觉着不必故意跑一趟给送去,道:“柯公子只是一时匆忙给落下了,等会子说不定就回来取了。” 广寒依兰道:“柯家与我广寒家也算有些交情,虽说这是买卖,可也是有人情在里面的。” 丁香还想推托:“可是...。” 广寒依兰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道:“让你去就去,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可不喜欢扭捏的人。 丁香看广寒依兰有些不耐烦,只得勉强答应:“好的,三小姐。”说罢便拿着布,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芙蓉庄。 广寒依兰看着丁香远去的倩影,微微一笑:这才对嘛。丫头,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布2 - 相守今生 - 7林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布3 - 相守今生 - 7林 李大夫被心急的丁香催促,也显得有些匆忙。丁香太过着急,竟忘了告诉大夫是谁家要看诊。李大夫几次想问,却没抽出空挡儿,只能连走带跑的跟在丁香身后。想他也是有些年纪的人,要这般走着,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待来到柯家门面,李大夫才知要他看诊的人家原是柯家。起初他还在想究竟是谁家,要这般火急火燎的催着他来看诊!柯母他是认识的,也一直是他给柯母看的诊,所以他对柯母的状况还是清楚的,柯母只是隔些日子就犯犯老[毛]病,并无大疾。只是她为人节俭,如今这药价又太贵,她便不愿花钱买药儿。他也曾劝过,可是无奈柯母不听劝,非要等药价便宜了才肯买,这病啊就这么一直耗着。可即使如此,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才对!现见丁香这般急切的模样,不禁想: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丁香领着李大夫来到柯母的卧房,见柯母尚未醒来。李大夫走至柯母身旁,替柯母把脉,见她并无大碍,只是太过操劳。 未等李大夫开口,丁香便问道:“大夫,怎么样?” 李大夫笑着答道:“姑娘不必紧张,柯夫人只是旧疾复发,加之操劳过度,才会一时晕厥,并无大碍。” 丁香听大夫这般说,安心许多。又问道:“那为何现在还未苏醒?” 李大夫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按压柯母的人中,道:“瞧,这不是醒了么。” 晕厥中的柯母慢慢睁开眼睛。丁香看着苏醒过来的柯母,宽慰许多,心想:醒了就好,刚刚可真是把她给吓坏了。 李大夫轻轻的道:“柯夫人,好些了吗?” 刚苏醒过来的柯母,尚有些迷糊,听到李大夫相问,点点头,带着虚弱的声响道:“好多了。”慢慢恢复意识的她,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今儿她又是洗衣又是收拾屋子的,忙活了一晌午,觉着有些累,便打算去午休片刻。刚到床榻边,又听见院中母鸡在鸣叫,正想是不是下蛋了,便想去瞧瞧去。可是起身的时候觉着头晕晕的,勉强走了几步,尚未走出屋门,便倒在了地上。客气的对李大夫道:“有劳李大夫了。” 李大夫也客气的回道:“这都是应该的。今儿可真是多亏了这位姑娘!” 柯母顺着李大夫的方向看去,见到丁香也在她屋内,不禁想:李大夫她是认识的,只是旁边站着的那位姑娘是谁,看着有些面善的样子。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丁香听柯母问起自己,便开口答道:“夫人,我是来给送布来的。今儿柯公子在铺里买了一些布,给忘拿了,我便送过来。”说着便从正屋厅中的桌上拿来刚刚放在上面的淡蓝色印花绢布,递给柯母。 柯母接过布,想起身仔细端倪。丁香看见柯母想坐起身,便一面帮着扶起柯母,一面道:“夫人,慢点儿。” 李大夫见丁香这般体贴,赞道:“起初我还以为你与柯家沾亲带故。原来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丁香被称赞,怪不好意思的,脸颊也跟着微微红了起来,越发俏丽。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布4 - 相守今生 - 7林 坐在床榻上的柯母瞧着手中的布,道:“这孩子就爱乱花钱,也不知道省着点用!这柴米油盐不样样都要花钱。” 丁香听柯母这样说,替柯清桧说着好话:“柯公子也是有孝心,想乘着这节儿给你做件新衣裳。” “我这又不缺衣裳,何必费那些钱。”柯母道。 一旁的李大夫开口说道:“柯夫人,这可是您的不对了。这我可得说说您,您家那孩子买布给你置办件新衣裳,也是为了让您高兴高兴,您不领情可不要误了他的一番心意。”李大夫和柯母应属同辈,年龄又较柯母大些,说这话并不显得失礼。 柯母辛酸的道:“这理儿我又何尝不知,可这日子得过不是。在者,我也是想存些银两给他寻思一门亲事,您看他都这般年纪,可不得娶个娘子回来。” 丁香听柯母要为柯清桧说亲事,她知道她不该再有幻想的,但心中还是很难过。 李大夫回道:“也老大不小了,早该给他说件亲事了。”要不是早些年柯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人家广寒家的小姐,也不至弄得这般田地,更不至于得罪了那许多人,断了柯公子的前途。想那广寒家是什么人家,能让那么个千金之躯嫁到柯家来过这穷日子!若当初依着柯公子的条件,也不会落得至今连个说媒的都没有。当然,这话他们这一众人家,也只是在私底下说说,并不会道于柯母。 说罢,李大夫从药箱拿出纸笔,写下药方,道:“柯夫人,这虽说是老[毛]病了,可也不能总这么耗着,还是得吃药才行。” 柯母听说要买药,忙拒绝道:“都说这是老[毛]病,吃不吃药都一个样。您也知道如今这药价可是贵得厉害,抓上一副都要几钱银两,这可怎么吃的起!” 丁香忙劝道:“药就是再贵,该吃还得吃,这可省不得。” 柯母坚持道:“那就在等些日子,等药价没这么贵了在抓。” 李大夫也跟着劝说道:“还是姑娘说得在理。您这样可不行,这病耗旧了,可是要出大毛病的。” 丁香顺着李大夫的话道:“是啊,柯夫人,这病可是等不得的。这万一您有个好歹,你叫柯公子可怎么办。银两用了就用了,在赚回来便是,不是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柯母思索了一会子,还是决定不抓药。 李大夫知道柯母是个固执的人,上次也是如此,好说歹说依旧不肯抓药,非要等药儿便宜些在抓,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只是个大夫,凭着他做大夫的良知,好意劝说,可是她不听他也没法子。只能道:“得,这身子是您的,您想怎么就怎么。我也该回了,还有病人在等着呢。”说着便把药方放在一张小半八仙桌上。 柯母客气的道:“有劳您费心跑一趟了。”说着便下榻去取诊金给李大夫。 李大夫依旧客气的回道:“应该的。” 一旁的丁香见柯母下榻,走上前拿起八仙桌上的药方对李大夫道:“这喝不喝药哪能由得她。您说是按这方子上的抓药就行了吧!”见李大夫点了点头,便从兜里拿出诊金递给李大夫,道:“我这就给抓药去。”说完便向屋外走去。 刚要出正屋的丁香被柯母喊住:“姑娘,可使不得。” 丁香没听柯母的话停下脚步,一面走着,一面回着柯母道:“您这不吃药哪能好。您要是身上有个好歹,这大伙准会说是柯公子不孝,连药儿都舍不得给娘亲买。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柯公子想想。您想让大家伙怎么说他!等着,我去去就会。”说罢,便快步走出大门,向药铺走去。 柯母还来不及拒绝,丁香就走到外头去了,只能无奈的说道:“这姑娘...” 之后,李大夫也辞别了柯母回医馆去了。 书生与丫环 丁记药铺1 - 相守今生 - 7林 丁记药铺是城南一家老字号药铺。 丁香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热闹的城南大街上,绣花百褶长裙也不时的跟着主人的步子左右摆动。没走多久,她便来到丁记药铺。 丁记药铺的伙计卫漆见丁香走进铺子,便大步走到丁香跟前,热情的招呼道:“姑娘,您是要抓药吗?”见丁香长得如此俏丽,不禁多瞅了几眼。 丁香把手中的方子递给伙计卫漆,道:“我想照着这方子抓药。” 卫漆接过方子,对着铺子里屋的掌柜丁桂喊道:“掌柜的,抓药了。”喊完了还不忘周到的对丁香说道:“姑娘,您稍等会儿,我家掌柜的就来了。” 丁桂听到伙计的喊声,赶忙从里屋走出来。――现在药价贵了许多,买药的人自然少了。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而自家铺里却是冷冷清清,丁桂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可这药价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此刻听有客上门,面露喜色。迎面便瞧见丁香等在铺中,心里赞想:真是个俊俏的姑娘! 卫漆见掌柜的走过来,便走上前准备把手中的方子递给自家掌柜。一面走着,还不忘回头笑着对丁香挤眉弄眼! 丁香见卫漆向她抛眼儿,心里有些紧张,羞涩地低下头。 接过方子的丁桂见自家伙计轻浮的举动,用力在卫漆头上拍了下:“你这混小子。”又客气地对丁香道:“姑娘,莫见怪,他就这德行!” 被拍了头的卫漆不怒反咧着嘴笑着对丁香道:“姑娘,你长得真美。” 丁香哪里受过这般调戏,不禁红了脸。 正仔细抓着药儿的丁桂笑着问道丁香:“姑娘,不知这药你要多少副?” 丁香思索着,刚刚她只问了李大夫药方的事,倒真是忘了问该吃多少剂量,便问道:“掌柜的,依您看这药该吃多少?” 丁掌柜仔细看了下药方,他虽担心药铺生计,但他老实厚道,没有要框丁香的意思。回道:“往日里,这药有三剂就足够,可是如今这药价确实贵了不少,我看就先抓上一副吃着看看效果先。如若不严重,也不用白费银两不是。” 丁香又思索了一会子,答道:“无妨。掌柜你就给抓三剂吧。” 多抓两剂丁桂自然乐意,当即回道:“好的,姑娘。你稍等一会子。” 片刻过后,丁桂把包好的药拿在手中,道:“姑娘,好了。” 丁香走到丁掌柜跟前,回道:“掌柜,多少价钱。” 丁桂低头拨弄了几下算盘,抬头对丁香道:“两钱四十文。” 两钱四十文,这药价确实很贵,难怪柯夫人不肯来买,这要是她自己个也是舍不得买的。丁香如是想着。从荷包里掏出银两递给丁掌柜。 丁桂收了银两,把药递给丁香,道:“拿好,姑娘。” 丁香轻盈地点了下头,拿过药儿,便转身向铺外都去。 迎在丁香身后的卫漆,把丁香送至门外,对丁香道:“姑娘,您慢走。”见丁香已走,转身回到铺里,抬头便见自家掌柜仍然往丁香走去的方向张望,笑着打趣道:“还说我混,我看掌柜的您也好不到哪去。您看人家姑娘都走远了,您还看个啥劲。” 书生与丫环 丁记药铺2 - 相守今生 - 7林 丁桂并没有反驳,自言道:“真是个好姑娘。不知谁家那么有福气,生了个这么温纯的闺女!” “掌柜的,她是广寒府中的丫环呐。叫...,哦,想起来了,叫丁香,和您可是本家呢。”卫漆抬着手,笑嘻嘻地回道。 丁桂不留情的道:“你这不正经的,连人家姑娘叫啥名儿都打听仔细了!” 卫漆板直身子,不依道:“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吧,这丁香,就是在芙蓉庄卖布的那个。那日我听说芙蓉庄来了个标志的姑娘,心下好奇,于是特地去瞅了瞅。不过可没敢进去。” 这件事丁桂也听说过,道:“就是早些日子被广寒家派来做买卖的那个?” 卫漆道:“可不就是她。要不我哪能知道人家丫环叫啥名儿呐。这大家伙儿可都在说,广寒家可是什么花样儿都搞得出,竟派个丫环来招揽生意。您说这男子在外头做买卖,那理所应当;可派个姑娘出来抛头露面,可真是稀罕事儿。可您还别说,自从她来之后,那芙蓉庄的生意更加红火的很。就您单看今儿她这模样,在穿上那些个华丽丽的衣裳,哪个能不动心呐。要不,您也找个姑娘来壮壮门面,兴许这生意也能好起来!”卫漆提议道。 丁桂回道:“去去去,你这是什么鬼主意。我这能跟那广寒家一样吗!” 卫漆不客气的道:“您啊,这可不是不稀罕同广寒家一样。就是您想,也是找不到那模样的姑娘的!” 丁桂道:“你说这广寒崇槐可真是有福气。先不说他家底殷实,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单就他那五个女儿,个个光彩照人,连府上丫环,也是如此标志!这人啊,真是没法比。” 卫漆用手撑着柜台,回道:“这您可别羡慕。这广寒家,虽然万贯家财,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没个后继香火的,就是有那些个家财,也终究是别人的,你说他还能带进棺材不成。就闺女在好,还不得嫁人,那可都是帮别人养的。” 丁桂看着卫漆,想着:这小子,这话说得倒是在理。点头道:“这倒也是。单就这点,我可比他有福分多了!” “就是嘛,您看现在您孩儿连媳妇都娶上了,将来定是儿孙满堂。他广寒家能比得了吗!”卫漆说着。 丁桂赞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的嘴,也能说出些理儿来。” “这大家伙儿可都这么说,我能不知道么。都等着看广寒家的笑话呢!”卫漆不怀好意的说道。 这些事丁桂心里自然清楚。――若是所有美事全让一个人占了,是会引来他人记恨的,比如广寒崇槐。大家伙儿不成记着他曾经如何靠赤手空拳幸苦打下如今这一席之地;只记着他有万贯家产,荣华尽享;只记着他有如花美妾,坐拥齐人之福;更记着他膝下无子,即便拥有在多,也终究是个笑话。――丁桂虽为人厚道,但攀比之心依然有。道:“这话是不错。不过,要是有这么个闺女,也是长脸的。” “掌柜的,你想人家给你当女儿,那我还想人家给我当娘子呢!”卫漆玩笑儿说道。 丁桂听了这话,不客气的回道:“得了吧。人家会看上你!” 卫漆不赞同道:“掌柜的,你就这么瞧不上我!我就算在怎么着也是正经人家出生,将来也是有名有主,不至于是个孤魂野鬼。可那丁香,听说可是个孤女,别人不得挑剔。” 丁桂听自家伙计这般说,寻思着:原看她懂礼,样儿又标志。可是,她是孤女,那是要另当别论了!苦口婆心的对卫漆道:“你啊,就是太不正经。如今年纪也大了,是该好好寻思一门亲事了。如若看上哪家姑娘,我也好给你说去!” 卫漆用手挠挠头:掌柜的平日里虽然总说他,不过倒是挺关心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先谢过掌柜的了。” 这丁记药铺的掌柜伙计俩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书生与丫环 丫环熬药1 - 相守今生 - 7林 买好药的丁香,很快便回到柯清桧家中。 柯母这几天确实操劳过度,加之身子有些不适,便在自己屋里歇息下了。但她是个警醒的人,待丁香回来时,她听到声响,当即起身来看。待走出屋中,便瞧见丁香正从院子走向大厅,手中还提着几包药儿,心想:原是这姑娘呢!她可真是位热心肠的姑娘。柯母虽是舍不得花钱买药不假,但柯家曾是大户,柯母也是知情达理,如今是落魄了,可这占人便宜的事她做不出。况且她瞧丁香也是良善之人,既然药都已经买了,她也不再推说。笑脸相迎,对丁香道:“你可真是个好姑娘。瞧这忙进忙出的,还帮着去买药儿。你瞧这药和诊金多少银两,我好拿了还你。” 丁香忙推托道:“柯夫人,不用了,这也没几个钱。” 柯母晃着头,道“看这话说的,怎么能让你贴钱呢。”说完又思索了片刻,便走进里屋去拿银两。一面走一面说:“姑娘,你等着。” 丁香并没有告诉柯母多少银两,柯母只能根据以往估算着:现在这药价可是贵了许多。不过,三剂药两钱应该够了吧。把铜钱捏在手心,看着掌心这许多枚铜钱,打定主意:就算贵了点,这两钱也是够的。这般想着便走向厅中。笑着对丁香道:“姑娘,你看你也不说花了多少银两。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要两钱吧。”说着握住丁香的手,眼睛不舍的看着另一只手中这许多枚的铜板,在心里微微叹着气,全部放到丁香手中,又象征性的问道:“姑娘,你看这够不够,不够在再去取来给你。” 丁香看着掌中两钱铜币,把铜钱递还柯母,柯母也不依,两个人就这般你推我让。丁香见柯母打定主意,是在拗不过,便道:“可这两钱银两还有多!我这就找还您?” 柯母听丁香说银两有多,可这是多多少呢。抬眸看着丁香俏丽的身姿,思索道:这要是多个几文钱,就算了吧!对丁香道:“算了,姑娘。你看你这忙里忙外的,可是费了许多功夫,就当这是我的谢钱好了!” 丁香道:“这怎么使得!” 柯母又道:“使得,使得。你要不收,我可要生气了啊!” 丁香只好作罢。看着桌上的药儿,道:“夫人,我去帮您熬药。您去歇着吧,这生病就得多歇着。”柯母回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丁香道:“不碍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我回去也是闲着。” 柯母听丁香这般说,应道:“那就麻烦姑娘了。”她可真乏了,想要歇息下。 丁香领着药包,问道:“夫人,不知厨房在哪?” 柯母道:“你看我都糊涂了。我这就领你去。”... 不一会儿,丁香便熬好药儿。把药盛出来,端进柯母屋里。闻到味儿的柯母从睡中醒来,身子有些无力,她并不想起身,便坐在床头,看着端药儿进来的丁香,道:“这么快就好了!” 书生与丫环 丫环熬药2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道:“我把您给吵醒了!您等会子,现在这药还有些烫,等凉点在吃吧!” 柯母笑着赞道:“姑娘,你可真是好心肠。俗话说,好心有好报,你将来定是有福之人!” 丁香回道:“瞧您说的,大家都是同城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这不也是赶上了吗。” 柯母道:“那倒也是,乡里乡邻的是该多帮衬!” 聊了一会儿,丁香见桌上的药儿凉了些,说道:“夫人,药凉了些,先喝了吧。” 柯母点点头,赞同道:“这药就是要赶有些热气儿喝才好。” 丁香见柯母同意,便把药端到柯母手中。柯母接过药,不一会儿便全部喝了。她也想病儿快些好,不然这家中许多活,她怎么忙得过来!只是因药价太贵,她舍不得买罢了,这才耽搁至今。 丁香看着柯母把药儿喝下,心里宽慰许多。接过柯母手中的药碗儿放在桌上。 柯母不好意思地道:“今儿真是麻烦姑娘了!要你里里外外的伺候我这老婆子。”可还别说,这被人伺候的感觉还真好。要是她孩儿能早点娶个娘子回来伺候她该多好。柯母在心中想着。 丁香道:“您啊,就别拿我当外人。” 柯母又道:“你看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人说个话。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个闺女,那就好咯!这儿子吧,孝顺是孝顺,那有闺女贴心。” 丁香道:“您就拿我当您亲闺女吧。我呢,从小也没人爱。要是有您这样的娘亲疼爱,我就算死,可是高兴的。”说到此,心中很是难过。她的过往太心酸。 柯母听丁香话里的意思,知道她也是有事故的人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毕竟是人家中之事,她也不好过问。 顺着丁香的身影,看见桌上的蓝色印花绢布,感慨道:“我这孩儿吧很孝顺,这我心里明白。可是只要有那心啊,我就欢喜的很,何必多费钱!” 丁香刚想劝解,柯母又发愁道:“这道理啊,我怎么能不懂,他就想趁着这过节,置办些新东西,这过节也有个样儿。可是,你瞧我如今身上不适,连活儿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儿做衣裳!况且我这年纪也大了,针线活儿也不麻利了,这衣裳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做得好!” 丁香回道:“柯夫人,要不这么着,我把这布带回去做好了。” 柯母听丁香要帮着做衣裳,忙反对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怎么使得!今儿要姑娘忙活了大半日,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帮着做衣裳!” 丁香道:“夫人,无妨。反正我也闲着。刚不是还说拿我当闺女看呢,您就别推辞了。”说罢便拿起桌上的蓝色印花绢布辞别柯母道:“那柯夫人,您多歇会儿。我也该回了。这衣裳等我做好,给送过来!” 丁香没给柯母反驳的机会,便走了。柯母只能目送丁香出屋。 走出屋内的丁香,还不忘把刚刚柯母塞过来的银两放在桌上。会心一笑,才走出柯家。不一会儿,丁香便走出很远,心中还在想:这一忙活就是一下午,三小姐见我迟迟不回,会不会生气! 书生与丫环 丫环熬药3 - 相守今生 - 7林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今儿的落日很美,红彤彤的太阳照耀在人的身影上,给人一种唯美的感觉。 但火红的光线灼烧着人的眸子,也有些刺眼。柯清桧用手挡着光线,收好字画摊,便独自回到家中。走进厅中的他,一眼便看见桌上的药儿和一些铜钱,不禁忧从心来:难道娘亲的老[毛]病又犯了!娘亲一向把银两看着很重,怎么会把它放在桌上。想着便大步向母亲屋内走去。瞧见他的母亲正安稳的睡着,刚刚沉重的心也安下不少。 早两日就听到他母亲有几声咳嗽,他就问母亲是不是又病了,但母亲坚决的说并无病,也不肯去看诊。想来是母亲瞒了他。他也总是跟母亲说,什么都能省,这药儿省不得,可他母亲就是不听。如今这药价又是大涨,她更舍不得。这要不是如今病的严重,也不会去买药了。想到这里,心情又沉重许多,叹着气:还是他太无用了,竟要娘亲生活的如此艰辛!轻轻的走出母亲屋中。 一觉过后的柯母,感觉身上好了许多,许是喝了药儿的缘故。探头看天色好似有些晚了,忙起身来看自家儿子是不是回来了。来到厅中,看着桌上的药儿,知道如今是瞒不下去了。探头往柯清桧屋中看去,见她的孩儿在他屋中作画,喊道:“桧儿,回来了!” 柯清桧听到母亲起身,便把手中的画落好款儿,放在一旁的长桌上等墨迹晾干。抬头喊道:“娘亲。”大步走出屋中,走至母亲身侧,细心的搀扶着母亲。把柯母扶着坐在厅中的四方桌旁的长椅上,问道:“娘亲,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娘俩一直都是相依为命,他怎能不担心。 柯母笑着,尽可能装作轻松的样子,她知道今儿是瞒不过了。如实道:“估摸着今儿是累了,就晕倒在地。” 柯清桧听母亲晕倒在地,更加担忧,刚想问道:“那...。” 还未问出口,柯母就抢着道:“你瞧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没事。” 柯清桧左右仔细瞧着母亲,囔囔开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柯母看着柯清桧担忧的神色,即欣喜,又心疼。为缓解沉重的气氛,笑着说道:“好在今儿有个热心的姑娘,帮着去喊来大夫,这药也是她给去买的。” 柯清桧道:“热心的姑娘?” 柯母回道:“就你今儿不是买了些布,给拉下了,说是给送来。” 柯清桧心想:布,难道是芙蓉庄的那方。他今儿还懊悔了一下午,不该那么冲动,连布都给拉下了。他知道,人要有节气,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可这人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虽然是小小一方布,拉下了便算了。可那也是五十文,怎么都够几日吃用。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母亲口中的布,道:“那布呢?” 柯母思索到:“布...”。又道:“哦,想起来了,是那姑娘见我身上不适,就说把布拿去帮我把衣裳给做好。”又瞧见桌上的银两,惊讶道:“这两钱银两,莫不是那姑娘留下的。哎,真是个傻姑娘!” 柯清桧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柯母道:“那姑娘好说歹说劝了我半天,见我不肯买药,便自作主张给买了药回来。事后我给她银两吧,她就放在这了,你说是不是个实诚的姑娘!” 柯清桧又问道:“可知道那姑娘姓名?改日也好还了去。” 柯母道:“哎呀,你看我这可真是糊涂,竟忘了问那姑娘的名字!”又想了一下,道:“不要紧,她说做好衣裳还要来送,到时候不仅要还她,还要好好谢她呢。我们柯家虽说穷,可这得人便宜的事,我们柯家是不做的。” 柯清桧思索着:既是送布,定是广寒家中的丫环,难道是丁香!会是她吗?...看着母亲沧桑地脸庞,淡淡开口道:“娘亲,给我谋个亲事吧!”他是该娶亲了,总不能一直让母亲操劳下去!这以前,他不娶亲,一是因他当初那事,成了淹城的笑话,又加上家贫如洗,连小偷都不愿光顾,那会有好人家想嫁过来;再者他自己心里依然放不下曾经那个翩翩仙子舞的姑娘,不愿娶亲。可是如今,心里就是在放不下,也是要娶个娘子回来照看家里的!况且她都已经为人妻了。 书生与丫环 丫环做衫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从柯家出来,看天色有些晚,便直接回了广寒府。走在路上的丁香,绣花百褶长裙裙摆依旧左右晃动,俏丽非凡。 跨进广寒府,来到前院,丁香便见广寒念莲同几个姊妹儿在院中玩耍。广寒念莲自然也瞧见刚进门的丁香。她便停下玩耍,走向丁香。 丁香见广寒念莲走向她,对广寒念莲打了声招呼:“五小姐。” 广寒念莲俏皮的上下打量着丁香,弄得丁香有些不自在。然后笑着对丁香道:“丁香姐姐,你今天可是偷懒咯!” 丁香听广寒念莲如此说,忙解释道:“不是的,五小姐。是三小姐命我把布给柯公子送去!” 送布,刚刚就听乌桖说起。往日里他们都是结伴一起归来,今儿又见乌桖没同丁香一同回来,便随便一猜,没想到竟猜中了。瞧丁香姐姐的紧张的神色就觉得好笑,调皮的说道:“丁香姐姐,看你紧张的。我是故意逗你呢!” 丁香看着广寒念莲那水灵的眸子和精致的容姿,想着:这五小姐,往日里就常逗她们一众姐妹,都习惯了。 ========================================= 午夜过后,夜色很静,各家各户都熄灯安寝,就连一向早出晚归的广寒依兰也进入梦乡,唯独丁香房里灯烛摇曳。此刻的她,正专心地为柯母赶制衣裳,想着能赶在中秋之前给做好送去。裁剪做衫对她来说并不难,这针线刺绣的活儿本就是女子必备之技,加之广寒家又是以卖布和制衫为营生的,她们这一众丫头自然是从小得到训练的,经她们之手做出的衣裳并不比裁缝师傅做的差。 忙碌到大半夜,那些布终是有了衣裳的样子,再来就是针线活儿了。丁香提起手中有些样子的布,想着:这两日加紧些,就能做完了。捧着布在怀中甜甜一笑,又放回桌上,把桌上的灯烛吹灭,安寝去了。 清早的光线照耀在睡梦中的人们身上,伴着鸡的鸣叫声,把沉浸在美好梦乡的大多数人吵醒。自然,也有小部分人抗力强,这些吵闹并没有把他们弄醒,比如广寒念莲,都是等着丫环去喊才会起身的。与广寒念莲不同,广寒依兰一贯是五更便起身练剑,现今已练了有一个时辰。 在说丁香,她并没有熟睡多久便起身忙活了。忙活了一大早上,又该去芙蓉庄帮忙。今儿她不忘把昨日裁好的布带到芙蓉庄,等一有空挡儿,便缝着衣裳。如此一天过去了,她都没闲着,连多说一句话都没空儿。看着手中的衣裳,轻抚着布料,想到昨儿剩下的那些布头,想:要是用那些布头,在加个三四尺,便可以给柯公子也添上一件!打定主意,便自己掏钱买了几尺布带回家。 丁香高兴的回到广寒府中,微笑着看着手中的布,把它放在房中。似乎连饭都顾不上吃,草草吃了些,便又飞快的回到房中赶制衣裳去了! 待晚食过后,忙碌完一切,天色也已然全黑,各家各户掌上灯。木棉和木槿看今儿丁香似乎不寻常,不免有些担心。便相邀来到丁香房中,问个清楚。待来到丁香房中,便见丁香正专心缝制衣裳。 丁香并没有听见有人走进她房中,可见她做那衣裳,是多么专心致志的。待木槿喊道:“丁香姐姐。”丁香才抬头看见房中的木棉和木槿。丁香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衣裳,依旧一面缝着,一面熟络的喊道:“木棉,木槿,你们来了。” 木槿关心地问道:“丁香姐姐,你今儿怎么了,连晚饭都没吃几口就回来了,是不是身上不舒坦?” 丁香听她的姐妹这般关心她,心里很是感激,微笑地答道:“没有啊,我很好。”可是今儿她实在没空,如果不加紧点儿,怕是赶不上中秋之前做好。 木槿听丁香说没事,心也宽了。把手中拿着的碟子放在桌上,道:“你瞧,我们给你带了些芙蓉糕,你吃些呗,可别饿出毛病。我们这做丫环的,自己不疼自己个儿,还有谁疼。” 丁香依旧沉浸在手中的针线活儿上,没顾上吃,答道:“我不饿,你们吃呗!” 还是木棉心细,看出丁香似乎心思都在手中拿着的衣裳上,走到丁香身旁,问道:“这是给谁做的衣裳?”看那布料,应该不是给主子们做的,老爷姨娘们用的都是绫罗绸缎,这绢布,就连府中丫环婆子都少用。 丁香含糊其辞,答道:“是别人托我给做的。” 木槿见丁香一门心思都在赶制衣裳,也不便打扰,对木棉道:“木棉姐姐,我们走吧,别打扰了丁香姐姐!” 木棉本还想说些什么:“这…。”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跟着木槿走出了丁香的房里。邻出门,还不忘回头看专心做衣裳的丁香:昨天听说丁香给柯家送布,莫非这布是……!摇摇头,她想丁香不应该如此糊涂! 此刻的丁香,正一股脑儿坐着衣裳,哪顾得上想这些。只想着:今儿在做晚些,也好快点做出来给他们送去。想着想着会心一笑,当定主要:就这么办!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裳1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就这般没日没夜的做了三两天,每日都只睡上两三个时辰,现今终于是赶制好了。甜甜一笑,便安心的睡下了。 清早的光亮伴着公鸡的鸣叫如期而来。如往常一般,丁香依旧一大清早起身。洗漱完毕后,又拿起昨夜制好的衣裳摊开来瞧。上下左右瞧了个仔细,心中欢喜,想着:等下午抽空儿给柯夫人送去。满意的收起折好,并打包好,轻轻放回桌上。 今儿依旧是个忙碌的日子,芙蓉庄里人来人往。熟练的卖着布的丁香,心中却有些焦虑,心想:还是早点去了吧!要是去晚了,就会碰上柯公子。她不想碰上他。打定主意,便莲步走到乌桖身侧,对他道:“乌桖,你能帮我看下吗?我出去会儿。” 乌桖爽快地道:“你去吧,这有我呢。” 丁香听乌桖答应,便笑着道:“谢谢。”说罢拿着打包好的衣裳出了芙蓉庄。 乌桖看着出门的丁香,并没有多想,依旧熟络的招呼着客人。 来到柯家门口的丁香,看着两扇结瘤瘿木门是开着的,便探头向里张望,正好看到柯母在院中喂鸡。白皙的手轻轻敲了下右侧的门,喊道:“柯夫人。” 柯母听有人喊她,便转头向发声处看来,便见丁香站在门外。她记得丁香是那日那个热心肠的姑娘,心中欣喜,忙把手里的稻子撒在鸡群中,用衣裳擦了下手,快步走到丁香面前,道:“是姑娘你啊,来来来,快进来。”并把丁香引向厅中。 丁香笑着点头,一面走,一面寒暄道:“夫人,今儿身上好些了吗?” 柯母笑着回道:“好多了。这还不是多亏了姑娘你。” 丁香客套的道:“夫人说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柯母又道:“如今这世道,有些人可不像姑娘你啊。”...... 走进厅中,柯母请丁香坐在长凳上,道:“姑娘,坐啊,我去给你泡茶。” 丁香忙拒绝道:“不必麻烦了夫人,我是抽空出来的,一会子就回去了。” 柯母道:“过门皆是客,这哪有来了不上茶的理儿。你这样说,莫不是瞧不上我柯家不是!” 丁香忙道:“夫人莫要误会,只是我本不懂什么茶,不是怕糟践了这茶吗。” 柯母恭维道:“姑娘你可是太谦虚了,瞧你这打扮,也是个有品儿的人。”说着端着茶走向八仙桌,一面道:“姑娘,你坐啊,就是在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丁香只好依着柯母坐在长凳上。 柯母把手中的茶放在丁香面前,上下打量着丁香,只见她头戴两朵芙蓉华胜,笔直的长辫儿竖于脑后,依旧是粉色绸缎衣裳和绣花百褶长裙。心想:真是个标志的姑娘!问道:“姑娘,上次你走得匆忙,我都还没问姑娘叫什么名儿呢?” 丁香答道:“我叫丁香。” 柯母曾有些教养,又跟柯父一起见了些市面,也懂些文采。赞道:“丁香,花中有香,真是个不错的名儿!就和你人儿一样可人。”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裳2 - 相守今生 - 7林 丁香听别人赞扬她,总是会不禁脸红起来。羞涩的低头,道:“夫人谬赞了!”为缓解心中的羞怯,拿着桌上的茶饮了一小口,味有些儿涩。长年在广寒家,好茶自然见识了不少,多少识得分辨。她知道这是观音茶,品相并不是很好。喝了茶,便把衣裳拿出来递给柯母,道:“夫人,衣裳我做好了,您瞧瞧合不合身。” 柯母客套道:“这么快就好了。”把包好的布打开,看见里面有两件衣裳,不免有些奇怪。摊开衣裳,见一件样式是男款袍子,不禁道:“这......?” 丁香答道:“我做完这如意衫后见还有些布头,便多做了这件袍子。” 穷人家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柯母知道即使剩下些布头,也是不够做一件衣裳的,道:“你就别蒙我了。就是剩了些布头,也是不够做一件衣裳的。” 丁香又道:“是这样的,上次家里也剩了些一样的布头,就一起给用了。” 柯母道:“要姑娘这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可怎么好意思。这样吧,你算算一共多少银两,我也好同上次的药钱一并还你!” 丁香道:“夫人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为转移话题,丁香又道:“这样,您先试试看衣裳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我也好拿回去改改。” 柯母听了丁香的建议,回屋换了这件淡蓝印花如意衫。换好后,走出屋子,来到厅中,对丁香道:“姑娘眼光可真好,看这多合身。” 丁香起身走至柯母身旁,环顾一周,也觉得挺好的,又问道:“夫人,您看看这样儿还有什么地方要改改的吗?” 柯母心中真心喜欢,忙道:“不用了,这么好,还是什么地方要改的呢。”左右摸了摸新衣裳的袖子,不舍弄脏,道:“这衣裳做的这么精致,一定花了不少工夫,你看下这要多少工钱。” 丁香见柯母依旧不依不饶,便道:“就这么点小事还要算钱!上次您还说拿我当闺女,要这么小点事也跟您算钱,我这闺女往后啊,哪里还敢来您这。” 柯母又笑着道:“俗话说,亲兄弟不是也得明算账了嘛。况且这又费时费力,怎么能不要钱!” 丁香道:“您要是在怎么说,我可就生气了。” 柯母见丁香不肯要钱,便自己考虑了下,觉着加上上次的药钱,三钱应该够了。咬咬牙,心想:就三钱了。便从兜里拿出三钱铜币递给丁香手中,道:“我也不知你花了多少钱,估量着差不多三钱。这样,如果有少,我也不补了。但这些银两,你是要拿去的!不然就是看不起我柯家了!” 丁香忙推脱道:“不用了,柯夫人。在说药钱您上次不是给过了吗!就光这几下功夫,也花不了三钱啊!” “要的,要的,一定得要。”……柯母和丁香两人便一直如此你推我让,没个结果。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一个身穿白色书生衫的俊秀男子,看着自己母亲正和一位姑娘推来让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踏进大门,喊道:“娘!”他觉得那个姑娘的背影很熟悉,在看到头戴两朵芙蓉华胜,便确定她正是那个这几日扰他心神的人儿丁香。自从上次他母亲病倒后,每天下午他都要来家中瞧瞧母亲,才能放心。没想到今儿却看见了她,真乃意外收获。对丁香喊道:“丁香姑娘?” 书生与丫环 丫环送裳3 - 相守今生 - 7林 推让中的柯母见柯清桧回来,又听柯清桧好似识得丁香,便问:“桧儿,你识得丁香?” 丁香见柯清桧回来,却是有些惊讶:往日他不都是日落才回,今儿怎么下午就回了?对柯清桧点了点头,道:“柯公子。”心有有些紧张的她,羞涩的低下头。 柯清桧也对丁香点点头,后偏头看向母亲,并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看到八仙桌上的长袍和柯母手中的银两,不解的道:“这……?” 柯母解释道:“桧儿,丁香姑娘就是上次我跟你说帮我请大夫的那位。今儿她送来衣裳,你瞧…”指了指身上的如意衫道:“这做的多合身!” 柯清桧一进来便注意到母亲身上那件衣裳是他上次买的那方布料做的。看着母亲穿着崭新的蓝色印花如意衫,因为是印花,所以没有刺绣,样式相对简单,却显得落落大方,整个人也更显精神,心中欣慰。 柯母又指着桌上的长袍继续道:“还给多做了件袍子,我说给钱她吧,她硬是不要。我哪能不知,就那五尺布怎能做出两件衣裳!你也给帮着说说。”说罢轻轻推了推柯清桧。 柯清桧瞧见桌上的长袍,问道:“丁香姑娘,这是……?” 丁香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刚刚都和夫人说过了,就是做好衣裳后见还剩些布头,不想浪费,正好前些日子刚好剩了些一样的布头,一起给用了,总共不值几个钱。”又指着袍子含羞带笑,道:“你看得上眼才好。” 柯清桧也挂着柔和的笑容道:“丁香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还哪能挑三拣四!”说罢双眸直直的盯着丁香。 丁香见柯清桧盯着自己看,似乎还带着点含情脉脉,是她看错了吗?她不懂。心中更加紧张,紧张的让她更想逃避,便向柯母和柯清桧告辞,道:“夫人,柯公子,我过来也有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还有事等着我呢!”说罢便急急的往大门走去。 柯母忙喊住丁香,客套地道:“姑娘,在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坐下陪我说会闲话儿不会挺好。” 丁香回过身,回道:“柯夫人,下次我再来拜访定多坐会儿,今儿真是有事要忙。” 柯母又道:“既然真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把手中的银两递给丁香,道:“这银两一定得收下。你这要不收,传出去别人会说我柯家连药都买不起,这像什么样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钱还是得拿着!” 丁香推开柯母递过来的手,道:“柯夫人,您真不用如此见外。”说罢,便快步走出了柯家。 柯母看着丁香出门的身影,喊了两声,没喊住,便对柯清桧道:“你看这姑娘!我们柯家虽说穷,可也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快把钱给送去。” 柯清桧听了母亲的话,接过钱便大步去追丁香了。待瞧见丁香在身前,忙边跑边喊道:“丁香,丁香!” 丁香听到这个她熟悉的声音,心中又不免紧张起来。她本想加快步伐,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礼貌,便停下脚步,回过头应道:“柯公子还有事吗?” 柯清桧微笑着道:“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救了我娘。”又指着手中的银两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这钱你还是收回去。” 丁香有些伤心的道:“你上次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吗,朋友之间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最后那句话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见。 柯清桧又道:“我是个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连药儿都买不起给娘吃,这传出去我在淹城还能待么!” 丁香想了一会儿,道:“那也用不了那么多。这样,你就把药钱给我就好了!” 柯清桧问道:“那是几多钱?” 丁香道:“两钱。” 柯清桧便把两钱银两给了丁香。又笑着对丁香道:“反正我也要去字画摊,正好一同走。” 丁香听柯清桧说要一同走,心中更加紧张,娇羞的低着头。虽说他们也独处过,可这走在一起,还是第一次,怎能让她不紧张,有意无意的想要拉开些距离。 柯清桧察觉到丁香的细微神情,似有意又像无意地问道:“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丁香姑娘了?” 丁香听柯清桧这般说,有些不解: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忙摇头道:“没有,并没有。” “那为何这几日似乎有意生疏于我?”柯清桧带着淡淡的质问。 丁香侧头看着柯清桧,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想到:柯公子怎么会看透自己的想法!心不免更加紧张起来,似乎已经听得见她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支支吾吾的答道:“我只是,只是,只是有些忙…。”走了有一些路,丁香侧头偷偷看着柯清桧秀气的脸庞,心中丝丝甜蜜,有娇羞,更有紧张。 两个人便一左一右的慢步走着,丁香虽故意隔了些距离,但两人看上去依旧那般和谐。丁香觉得今儿这条路似乎是既漫长又短暂。… 临分离之际,柯清桧道:“不管丁香姑娘因何事转变,我都当丁香姑娘是朋友!”说罢对丁香露出淡淡的笑容,而后大步向字画摊的道儿走去。 丁香看着柯清桧的远去的背影,甜甜一笑:他没有嫌弃我,还当我是朋友! 书生与丫环 木棉劝说 - 相守今生 - 7林 亥时将至,夜色已深,各家各户都点上灯。忙碌了一天的丁香终于可以歇息下了。但今儿她似乎并不觉得累,自从下午从柯家回来,便一直在心里傻乐,时不时笑容溢出脸庞,给本就俏丽的脸颊多添一份容姿。 丁香这样反常的举止,自然没有逃过几个姐妹的眼。她们早几日见丁香没日没夜的赶制衣裳,就已心生奇怪。今儿又见丁香时不时的露出笑颜,更为奇怪:丁香这到底唱的哪出,难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便向一同去芙蓉庄帮忙的乌桖问了些情况,待乌桖说那布是那日柯清桧来买的那方,丁香后来也给买了些。她们才终于知道问题的根源原是那姓柯的,不免忧从心来。 众丫环中,木槿、木棉同丁香处的最好,知晓事情始末后,她们更是深深担忧,为丁香痴心错付而叹息。往日里,她们三姊妹都要串串门说会子话,今儿也不例外。待闲下来后,她们便相约来至丁香房中。 木槿率先跨进丁香房中。丁香熟络的打着招呼:“木槿,木棉,你们来了。” 木槿看着丁香眉宇含笑,有意问道:“丁香姐姐,今儿你时不时的偷着乐,是不是有好事没告诉我们!” 丁香答道:“每日都在忙,那会有什么好事。” 木槿口直心快,还是没忍住,质问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今儿你可是给那姓柯的公子送衣裳去了?你费了那么多心思,还自己掏钱给他做衣裳,究竟怎么想的,他就值得你这般为他?” 丁香没想到她们竟然发现了,面对木槿的相问,她无话可说,是她自己下定决心不在让自己深陷其中,但柯公子的一句话就让她心存幻想,确实不应该。可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木棉见丁香不答话,担忧的看着丁香,道:“丁香,上次你不是说要放弃了吗,怎么现在又...?” 丁香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我,我,我只是......” 木棉沉思了片刻,决定把上次同柯清桧的谈话告诉丁香,道:“上次我们去芙蓉庄看你的那次,在街上碰到柯公子,木槿口快,把你的事告诉柯公子了。”木棉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丁香。 丁香听了木棉所说,转喜为悲,有些伤心:告诉柯公子了,柯公子知道了,怎么能告诉他呢,那以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木槿看着丁香忧伤的神色,有些不忍。对木棉道:“你不是交代我不要告诉丁香姐姐的吗,这会子你又要说!” 木棉叹了口气,说道:“把此事告诉她也好,正好断了她的念想。一些不该奢求的,就不要奢求。”侧头看着丁香,想既然已经开了头,那索性把理儿全说了!继续道:“那日他知道后,虽有几分犹豫,但如今这许多日了,也没给个话儿,这不是明摆着嫌弃我们出身了嘛!” 木槿也劝道:“是啊,你也不要再想着他了,不值当!” 闲话了一会,丁香都提不起多少兴趣。夜色很静,各家各户都熄灯安寝,木槿和木棉也都各自回屋了,独剩丁香一人在房里胡说乱想。劳累了几日的她,本来有些累了,但今儿,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沉思了会儿,便吹灭烛火睡下了。但床榻上的她,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抬头看着窗外照耀进来的朦胧月光——快中秋了,月色越加明亮——心有所思:是该放弃了,不该在管不住心的。即使柯公子当自己做朋友,那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孤女的事实,他终究嫌弃自己......。心中从未如现在这般厌恶,厌恶她是孤女的事实! 自从她被广寒家收留后,她心存感激,一心只想尽自己的力量报答广寒家,从未对什么抱怨过。对她的身世,她也一直选择遗忘,遗忘她是被母亲抛弃的孤女,遗忘她曾经行乞为生的事实。她知道三小姐是她的恩人,给了她新的生活,从此,她的生活也算走向正轨!她一直乐观的想着,一切都会好的,以至她尽量忽略别人眼中的嫌弃,也尽量忽略自己心中的卑微。然而,此刻,她才清楚的明白,事实终归是事实,即使被自己忽略,但那终究是事实! 书生与丫环 众人相商 - 相守今生 - 7林 火红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就在这平凡的生活中一天天逝去。有的人终日无所事事,等待日出又等待日落,终日在等待中过活,如广寒暮菊;也有的人终日忙忙碌碌,东奔西跑,如广寒依兰。 如往常一般,广寒依兰风尘仆仆的从外头回到家中。把马儿牵回马厩后,便要回西苑换件衣裳。在回西苑的道儿上,广寒念莲灵巧的身姿迎面而来。瞧见她的兰姐姐,便调皮的走到广寒依兰跟前,打趣道:“兰姐姐今儿又去撒钱去了!爹是一个劲的敛钱,而你却一个劲的散财,这算不算败家。” 广寒依兰面容带笑,爽朗的声音传来:“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打趣人的功夫真是得了菊儿真传了!我也没法子,常年在外闯荡,在家怎么闲得住!” 广寒念莲接口道:“可不是嘛,兰姐姐就单爱这扶贫助困的活儿。李白不也有诗云‘千金散尽还复来’。况且就我们广寒家的家底,暂时是不用担心被兰姐姐你给败空的。”莲儿笑颜灿烂,同广寒依兰并肩走回西苑,似乎连原本想去干什么都忘了! 广寒依兰无奈的道:“你哟,就是不学好,旁门左道的东西是样样占全儿了。” 广寒念莲目中清澈,道:“下回兰姐姐你出门也捎上我,让我过过女侠的瘾。” 广寒依兰惋惜道:“我看还是算了!这要是让你娘知道,指不定怎么训你呢!” 广寒念莲对此也无可奈何,她的想法是很多,可是大都被她娘亲扼杀在摇篮中了,曾经因她的淘气还引起家中的一些风波。 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一面闲聊一面走着。待穿过内院,便见丁香从前院走来,似乎有些无精打采。广寒依兰问道:“丁香,今儿这么早?”往日里,丁香都要等晚膳过后才回。 丁香瞧见三小姐和五小姐,喊道:“三小姐,五小姐。”又回道:“今儿身上有些不舒服,就早些回来了!” 广寒依兰听丁香说身上不舒坦,关心的道:“用不用请大夫来瞧瞧?” 丁香听三小姐这般关心自己,心中感激,道:“没什么事,就是觉着有些累罢了。” 广寒依兰道:“那就回去休息会儿吧。” 丁香感激的应后,便向北苑走去。广寒念莲看着丁香远去的身影,走到广寒依兰身前,停下脚步,带着灿烂的笑容道:“兰姐姐,你觉不觉着这几日这些丫头之间有些不对劲!” 广寒依兰微笑的道:“就你还敢说别人丫头,整个广寒家,就属你还是个小丫头!” 广寒念莲不依道:“兰姐姐,你别这么说嘛,人家我也已经十四了,在过两年就及笄了!” 广寒依兰不等莲儿,继续往西苑走去,边走边道:“就那么盼着长大呀!” 广寒念莲追上广寒依兰,含笑回道:“可那不。” 广寒依兰看着广寒念莲俏皮的样儿,摇摇头,道:“听你这意思,又知道什么了?” 广寒念莲故意卖着关子,道:“你不是说我都是些旁门左道嘛,这旁门左道还有些用处吧!” 广寒依兰在次摇摇头:这丫头撒娇的毛病,就是给菊儿惯得! 广寒念莲见广寒依兰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她自己说了,这要是菊姐姐,准会哄着她的,还是菊姐姐好。道:“丁香姐姐她这兴许是害了相思病呢!” 广寒依兰停下脚步,道:“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广寒念莲也跟着停下脚步,道:“这个嘛,可是秘密,不可外传。你不在家,当然不知道,自你让丁香姐姐送布回来,她就一直反常着呢!她跟木槿四丫环走得近,找时间问问不就清楚了。怎么样,菊姐姐交代的事,我可比你上心多了。” 广寒依兰拍拍莲儿的头,道:“鬼精灵。就你心疼她,行了吧。”说着不等广寒念莲,快步走进西苑,换了身衣裳出来。 书生与丫环 众人合谋1 - 相守今生 - 7林 晚膳过后,广寒依兰采纳了莲儿的提议,把木槿、木棉、木笔、木香四个丫环喊来打听情况。今儿是中秋前夜,月儿已经很圆了,月光照进内堂中,即使不掌灯,也有些亮。 内堂中,广寒依兰和广寒念莲并排坐在直扶手官帽椅上,四个丫环站在广寒依兰的面前。广寒依兰仔细打量着她们。站在堂中的木槿、木棉、木笔、木香少有被一齐喊来,又见三小姐如此盯着她们瞧,不禁想是不是她们做错何事了!不免有些紧张。 内堂中掌上灯,月光反而被烛火驱赶,有些看不见。广寒依兰思索了片刻后,收起打量的眼光,有些随意的道:“坐吧!”却见她们听后无动于衷,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她们没听清楚! 木笔对人一向和气,开口道:“三小姐,您坐,我们站着就行了。” 广寒依兰常年在外,这尊卑观念并不强。道:“这是何故?” 木槿性情比较直,三小姐相问,她也没多想,如实回道:“三小姐,您是小姐,我们是丫环,哪有丫环能一齐坐的理儿。” 广寒依兰不在意这些,也就没往这儿想。但想今儿的目的不在此,就别纠结站与坐的问题。道:“罢了,随你们。” 木槿见广寒依兰好似不是兴师问罪的,便大着胆子问道:“三小姐找我们来有何事,莫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不成?”后半句话声音低了许多。只是广寒依兰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较常人好些。 尚未等广寒依兰开口,广寒念莲便抢先道:“兰姐姐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合着伙欺负丁香姐姐呢?” 木槿听了这话,不依道:“五小姐这是说哪的话,我们几个是拜了姊妹儿的,怎么会欺负她呢!” 广寒念莲俏皮的开口道:“那她为何这几日都很憔悴的样子,今儿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儿?”这才是她们问话的目的。 木槿本想回答:“她......”。话未开口,便被木棉拦住。木棉扯了扯木槿的衣角,摇了摇头以告诫木槿。被提醒的木槿,悻悻闭了口,想着:自己这嘴怎么这么快,要不是木棉姐姐拦着,就给说出来了!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广寒依兰犀利的眼眸。想着:这些妮子,口风倒是挺紧!侧头看了一眼广寒念莲,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广寒念莲得到信号,站起身,走到四个丫头身前,转了个圈儿,道:“你们这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意思?你们不说就当我们不知道呢,丁香姐姐可是为了柯家公子闹别扭呢!” 木槿和木棉四个丫环都很惊讶:究竟是谁在乱嚼舌根,三小姐和五小姐是打哪知道的?四下左右张望,见姐妹都摇头,才安心下来。 广寒念莲见她们依旧沉默不语,转头看向兰儿,无奈的耸耸肩,又坐回管帽椅上,把她们交给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淡笑不语:这丫头鬼主意是挺多,可这与人打交道之道似乎还不到家。广寒依兰看着内堂外的月色,今儿的月光真是美。缓缓道:“你们不说话,是承认有此事了!” 木槿忍不住开口道:“三小姐,没有的事,你别听人乱说!” 广寒依兰在心里想着:菊儿啊,在她们心中,你成了乱嚼舌根的那个了!道:“既然不是,那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 木槿无话可说:“这个......”。她们几个依然默契的选择沉默:这是丁香的私事,她们不好乱说。 书生与丫环 众人合谋2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依兰坐在官帽椅上,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四个丫环,也久久没有开口。内堂外月色弥漫,内堂里烛火摇曳,似乎散发着寂静的分子,安静的让人更加紧张。四个丫环心中正上下打鼓,她们不知三小姐为何想知道此事!是要责备丁香么,毕竟柯家与广寒家有些渊源,丁香一个小小的丫环有此想法,是不安分守己,算高攀了;她们也不知三小姐知道多少,是有意想告诉她们什么,还是想套她们的话儿?三小姐对这些家中琐事,从来都是不管的,也少有同她们打交道,她们不知今儿三小姐打听此事用意何在! 广寒念莲插嘴道:“原以为你们是多好的姐妹儿,原也不过如此。” 广寒依兰缓缓的开口:“你们不说,是怕我会害了她不成?”严肃的话语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在四个丫环心中,多少有些怕广寒依兰。她们见识不多,只知道,三小姐在江湖上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就连一向诸多挑剔的茹姨娘,也有些怕她。她们几个丫环更不敢造次了。此刻听到广寒依兰加重了语气,都有些害怕。 广寒念莲看着她们一个个好似很紧张,为缓解气氛,打趣道:“兰姐姐,她们当你是老虎,会吃了她们呢!” 广寒依兰瞪了一眼广寒念莲。她自己也很郁闷,她虽不算倾国倾城,但总不至于见不得人,她们至于这般害怕么! 木笔是她们之中最大的,做事也沉稳,思索了一会儿,对三小姐道:“为何您不直接问丁香,这是她的事,我们也不好乱说不是。” 广寒依兰见她们终于松口,从官帽椅上起身,拉着她们坐在旁边的四方椅子上,她广寒依兰还真不习惯自己坐着,让别人站着说话。而后缓缓把意思传达给她们,笑着道:“她是我带回来的,我岂能害她!我不过是想关心下她的生活,也好给她做主不是。既然你们是姊妹儿,想必你们能知道,如若直接问她,她脸皮那么薄,指不定羞成什么样儿。” 木槿四个丫环听广寒依兰缓缓道来,都安下心来:原来三小姐是这么个意思!木槿想:丁香姐姐确是三小姐带来的,况且丁香姐姐那般敬重三小姐,三小姐的话丁香姐姐准能听,有三小姐给丁香姐姐做主岂不再好不过。打定主意,要将事情始末告诉三小姐。又左右瞅了几个姊妹儿,见木棉似乎还有些疑虑,木笔却没拦着,也表示赞同,便没有迟疑,当即道:“丁香姐姐确实对那柯家公子有些意思。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也是见丁香姐姐常去字画摊上买画儿,想丁香姐姐大字不识得几个,也不懂画儿,要那些个字画作甚,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套出了她的话儿。可我们都觉着她和那柯家公子不合适,便劝她放弃。” 广寒依兰想:还是木槿这丫头对她的胃口,直来直去,没有心机。又问道:“为何你们觉着她与柯家公子不合适?” 木槿道:“那次丁香姐姐见柯家母亲染病,这药价又太贵,便好意把韩姨娘赏的那对耳挖形玉钗给了柯家公子,但那柯家公子却不领情,跑去跟二小姐说三道四,还把那对玉钗还与二小姐,这不是明摆着拒绝丁香姐姐的好意么!既然他不识好人心,丁香姐姐又何必赖着他,这选夫君又不是非他不可。” 广寒依兰见木槿有些说不明白,便对木棉道:“木棉,你说呢?” 木棉缓缓道:“若是正经人家出身,依着丁香的样儿,选个夫婿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们是丫环,可不是得给人家挑剔么!柯家曾是大户,虽然家道中落,可到底是看不上我们丫环的。所以我们就劝丁香别陷得太深。况且上次碰上柯公子,木槿气不过,便把丁香之事告诉他,他听后却无动于衷,这是明摆着不领丁香的这份情。虽说他表面和气,但背地里也是挑剔的!” 广寒依兰心中明了,道:“原来如此。”难怪柯公子那日在芙蓉庄门前说出那莫名其妙的话来。广寒依兰又细细打量了她们几个,想着:这几个丫头也当真难得,如此为丁香打算,真是有情义,不愧为姐妹儿!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她们道:“那你们想不想帮帮丁香?” 木槿听三小姐说帮丁香,一百个愿意,当即答道:“怎么帮?” 广寒念莲俏皮的插嘴道:“当然是圆了丁香的心思。好叫她不要在害这相思病儿!” 木槿听五小姐说圆了丁香姐姐的心思,那不是要把她许给柯家公子,当即有些激动,口不择言地道:“丁香姐姐是被他给迷惑了,怎么能听她的全了她的心思,那样岂不是害了她。那柯家公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如此老爷当初也不会退婚不是。况且家境又清贫如洗,身无长物的,他还敢挑剔丁香姐姐,丁香姐姐还挑剔他呢!” 木棉看着激动过头的木槿,扯着木槿的衣角,严肃的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木槿看着木棉担忧的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知分寸的话,这说主人家的是非是万万要不得的!忙道:“三小姐,我不是说四小姐的不是,我只是......!”木槿还未说完,木棉又拦住木槿。这会子木槿越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广寒依兰看着激动的木槿这会子后怕的神色,心想:这话要是让菊儿知道,她心心念念护着的桃儿,被人在背地里这般说道,作何感想!真是不知深浅的丫头,说话也不会顾忌场合,如若不改,定要吃亏。不过她广寒依兰就欣赏她这直气的性子。为缓解木槿的担心,接着她的话道:“你只是替丁香抱不平罢了。丁香有你这样的姐妹儿,也是她的福气!” 木槿听着三小姐的话儿,觉得三小姐似乎没有生气,还赞赏她!这才长吁一口气,安下心来。还是有些后怕,看来她真要管管自己这嘴了!也就是三小姐宽厚,不计较这些。这要是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知道,指不定怎么处罚她呢!不禁对广寒依兰多了些好感。 书生与丫环 众人合谋3 - 相守今生 - 7林 广寒依兰看着安心下来的木槿,微微一笑:这妮子可真有趣。之后,便把道理给她们一一说明,以解除她们的疑虑:“就退亲这事,确是桃儿任性,如今我也不想在多说。单就柯公子人来说,的确有才有气,也算是个人才。只是时运不济,才至弄得如此地步,也并非全然是他的错。丁香毕竟是孤女,他会挑剔丁香,也是理所当然。俗话说,这嫁夫求良,丁香如若能嫁与他,确为上上之选。” 广寒依兰一番话,打消了木槿四个丫环的戒心:听三小姐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只是她们依然有所顾忌,现在是人家看不上丁香,丁香总不能赖着嫁他不是!木笔道:“如今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就是三小姐您有意为丁香做主,也总不能把丁香硬塞给他?” 广寒依兰解释道:“若说柯公子对丁香,也并非全然无心,真要如此,他也就不会特地找丁香买布。就这点,他也是对丁香动了心思的,只是如今他有所顾忌。丁香本是孤女,这是嫁娶都会避讳之事;再者,丁香又是我广寒家的人,他总是有些介意,如今却步也能理解。如若他知了丁香的心思后无所顾忌,如此轻浮之人,那我也不看好他与丁香!” 四个丫环听了广寒依兰的话,终于明了:原来竟是如此。木棉又道:“既如此,那此事也是合计不成的!” 广寒依兰听后,便转头对一旁爱凑热闹的广寒念莲道:“这会子怎么安静了,点子是你想到,就由你来说说吧。” 广寒念莲不依道:“我往常也如此安静好不好!” 广寒依兰浅笑不语:这妮子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又坐回官帽椅上,轻声对莲儿道:“这会子你总不会说我对菊儿交代之事不上心了吧!” 广寒念莲撅着嘴:兰姐姐真是睚眦必报,不就是说了她一句么,也要给回敬回来。走到四个丫环中间,俏皮的道:“今晚邀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帮忙的,想你们是丁香的姐妹儿,一定乐意。” 木槿听是给丁香帮忙,忙问道:“我们怎么帮忙?”如若能帮上丁香,她自是欢喜。只是心中对柯清桧还有些戒心。 广寒念莲卖着关子道:“你们不是不确定柯公子对丁香是否真心,我们就来试试他的心如何?” 众人不解,木笔道:“怎么试?” 广寒念莲道:“这个么,我听说乌桖好似也对丁香有了心思!你们可知道?” 木槿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却不细,这些事她自然不知,问其他姊妹儿道:“有么?” 木笔的工作主要是处理西苑的事务,乌桖主要是协助寒管家做东苑的事情,她与乌桖并不熟悉,也不清楚,答道:“没有吧。” 木香也不清楚,但确实听说乌桖曾打听过丁香,便道:“好似有吧。” 只有木棉心细,又和丁香走得近,有许多时候,她都注意到乌桖盯着丁香看。乌桖为人比较腼腆,但是个热心肠,在她以为,对丁香来说他也是个不错的人选。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五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她非常惊讶,丁香的心思小姐明了,连乌桖的心思小姐也能知道,不禁想,小姐就是小姐,见识就是比她们多,什么都看得透。 广寒念莲俏皮的说:“这个可是不能说的秘密。只要知道乌桖有意丁香,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先这样...,在这样...。”说着便把拿乌桖做幌子的法子告诉众姐妹。 木棉听后,看着三小姐,等着她的说法。 广寒依兰点点头,答道:“我也觉得这法子可行。”给她们分析道:“如若他们有这缘分,能走到一起,那是他们的造化。我们再将此事告诉丁香,她自然欢喜。如若柯公子真在意那世俗之物,对丁香不上心,我们就将此事瞒着丁香,来个假戏真做,全了乌桖的心思。丁香脸皮薄,禁不起笑话,从此也就可以断了念想了。乌桖这人,虽比较腼腆,但老实厚道,是个不错的人。我也打听过了,乌桖虽家境清贫,但父母双全,邻里乡亲也都处的不错,丁香若是跟了他,也不会吃亏。” 木槿和木棉听了广寒依兰一番话,都觉得小姐考量的周全,她们也再无顾忌。木槿感激的道:“谢谢三小姐这般为丁香姐姐着想!”三小姐真是个不错的主子呢! 广寒依兰看着木槿为丁香道谢,很欣慰,道:“如今你这样为姊妹儿着想的人,真是难得!”丁香曾说她福薄,却不想她这般有福气,竟交到如此真心的朋友。 事情总算合计完了,众人也都散了,内堂里人去楼空,独有月光依然照在厅中,留下一片黯淡的光芒。 在回北苑的道儿上,四个丫环迎着明媚的月色,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木香很羡慕丁香,感慨道:“丁香可真是有福气,竟有三小姐这般为她思量。” 木槿打趣道:“木香姐姐,这我们可羡慕不来。这个就是小姐想为你思量,也要有副好皮囊不是!” 木香知木槿嘴上不饶人,心中虽有些惋惜,但也没真跟木槿置气,道:“你这死丫头,嘴皮子就是厉害!” 喜庆佳节 - 相守今生 - 7林 中秋佳节,喜气洋洋,一大清早便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广陵是个礼教大国,中秋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自然最受追捧,气氛堪比过年之时。街道门市早早便开门营业,诸店重新布置门前装饰,酒楼贩卖新酒;市人早早起身,为中秋祭月提前做着准备,行人争先品尝新有石榴、梨、栗、葡萄、弄色枨橘等。 卯时将过,和煦的清风吹过广寒念莲的窗前,秋高气爽。多户人家未添气氛,争先放炮,迎接喜气,广寒念莲就是被这一阵阵的鞭炮声给生生吵醒。朦胧的睁开眼,不满的抱怨着这震耳的鞭炮声:用得着这么早么,把人家的美梦都给搅了。纤纤细布来到窗前,纤细的玉手轻轻推开窗,惬意的风吹进心里,身心舒畅,刚刚不满的心情一扫而空。看着丫环婆子一大清早在院中忙活,顿时也被这浓郁的节日气氛感染。欢悦的洗涮完毕,换上浅粉烟云蝴蝶裙衫,梳上百花分肖髻,在插上珍珠钗,用一些珠花金钿加以点缀,确实难得的俊俏,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穿戴完毕的广寒念莲,便去给娘亲请安。来到娘亲门前,见门尚未开,敲了敲门,喊了声:“娘亲。” 房中的宛瑞香听到是女儿来了,开心的道:“快进来!” 广寒念莲得到同意,便推开娘亲的房门,纤纤细布走进房里。广寒念莲看似调皮,却一向懂事,她知道她的娘亲一直希望她成为一个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为了不让娘亲伤心,她在娘亲面前也一向表现乖巧。 正对镜梳妆的宛瑞香见她乖巧的女儿走入她的视线,温柔的笑着道:“起身了?” 广寒念莲也带笑回了声:“嗯。”见娘亲正在梳妆,体贴地道:“娘亲,我来帮你。”说罢,左右看了妆台的株钗首饰,又端详了娘亲的发髻服饰,见娘亲穿着碧霞云纹妆花裙衫,挽着一柄同心髻,便选了一只玉镂雕梅英采胜簪给她戴上。戴上后,广寒念莲又仔细的瞧了瞧,这玉镂雕梅英采胜簪配上同心髻确实合适,在加上娘亲淡雅的妆容、妆花质地的裙衫,既显清婉,又不失华丽。满意的笑了笑:她的娘亲还是适合戴玉器,玉能养人,虽没有金器的奢华,却有着别样的风韵,正如娘亲一样,虽不显妩媚,却让人移不开眼。真心的赞道:“娘亲真美!” 装扮好的宛瑞香转身看着她灵气逼人的女儿,素净的容貌,浑然天成的气质,会心的笑着:虽然她出身低贱,但好在有这么个优秀的女儿。牵着广寒念莲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仔细的端详,心想:韩迎春虽然出身好,受到大家尊敬,但女儿却常年不在身边。不如她,莲儿一直陪伴在旁,还这般乖巧可人;她茹凤仙的女儿更是从小不受待见!虽说如今嫁了个好主,可她的女儿也不差,在过两年,风采定越发照人。虽没有桃儿舞技出众,但容貌却更为标志。到时在请老爷给配上个好姻缘,定不会输她茹凤仙!想到这儿,欣慰的笑了笑。只是,待莲儿出嫁后,独留她一人在家中,未免孤独。此后在家中的地位,又会大不如前!想到这,又有些感伤,勉强的笑了笑。想来这做父母的,都是这般,既期待儿女快些长大成人,他日给谋个好婚姻,这一生的责任也就尽了;又希望他们不要长大,永远在身前陪伴,都是在这种既期待又担心的心情中度过的吧! 广寒念莲看娘亲似乎有些失神,便道:“娘亲,在想什么?” 宛瑞香道:“在想你长大了是个什么样儿!”说罢,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去给你爹奉茶了么?” 广寒念莲回道:“还未。” 中秋团圆之季,给父母奉茶是广陵一贯的礼节。尚在家中的子女,在中秋清早,都要给父母奉上一杯早茶,表示在身旁尽孝。父母喝的茶越多,则表示这个家香火旺盛,子孙满堂。 宛瑞香催促道:“那快去吧!今儿你爹定会很忙,要赶早去铺子主持事宜。怕是去晚了,他就走了!”广寒崇槐年轻之时,是何等的风流人物,加之又是淹城第一富贵人家,不知惹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她宛瑞香也是其中之一。宛瑞香虽是广寒崇槐所救,但对广寒崇槐却不仅仅有感激之情,有着女子对丈夫深深的爱,事事为他考量。作为男子,有如此妾室,也是他广寒崇槐的福气。 广寒念莲听见娘亲的话,微笑的回道:“我这就去。”她的母亲钟情于她的父亲,她也很欣慰。这以后,她也要如娘亲一般,找到一个钟情的人嫁于他,不计得失! 宛瑞香望着临出门广寒念莲,交代道:“等奉好茶,就回来吃早膳吧。” 广寒念莲答道:“哎。”说罢便走出娘亲房中,往东苑走去。刚出西苑,便在道儿上碰上广寒依兰。 广寒依兰和往常一样,一身红火绸缎长袍,头戴镰刀形金簪,并没有特别装扮,依旧“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兰儿看到她的小妹今儿起这么早,打趣道:“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么早起!” 广寒念莲抱怨道:“还不会那该死的炮仗扰人清梦!不过在早,也没有兰姐姐你早。” 广寒依兰笑着道:“你这个大懒虫,跟我比的了么! 广寒念莲并不计较被说成大懒虫,在这方面,她确实比不过兰姐姐。看着兰儿又是不变的红火长袍,不满道:“兰姐姐,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你好歹也装扮装扮。还是菊姐姐面子大,就你去看菊姐姐那会特意打扮了下,在家这些天,都是这打扮,我都腻了。” 广寒依兰道:“倒是教训起我来了!爹正等着你去奉茶呢。” 广寒念莲道:“哦,我先去给爹奉茶了。”说着便不再闲聊,快步往东苑走去。 早膳风波 - 相守今生 - 7林 朝食之时,正打算去内堂用膳的宛瑞香,在道儿上碰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茹凤仙。茹凤仙挽着如意高髻,发髻间插着双凤金华胜,配上些烧蓝花钿装饰,身穿红色桃花云雾烟罗裙衫,扭着水蛇腰走在西苑的长廊上,妖娆至极。 茹凤仙从始至终都瞧不上宛瑞香。虽然她是妾室所出,嫁人也最多做个妾室,但却是身家清白;但宛瑞香在她眼中,只是个下贱的妓女,千人可夫,这种人怎么配与她相提并论!所以当初宛瑞香进门时,她坚决反对。若不是后来她宛瑞香母凭女贵,又怎么能进的了这广寒家的高门。 进门后的宛瑞香虽表现温婉,却也从不买茹凤仙的账。她不会忘曾经茹凤仙生死不让她进广寒家,还当众羞辱她是下作的女人,害她被他人耻笑,下不来台的事情;更不会忘莲儿因她女儿所受的委屈。 桃儿与莲儿自小就因母亲的恩怨,加之本身性格的不合,互相排斥,凡是都要争来抢去,也因此弄得家中不合。 过道上并排走着的茹凤仙和宛瑞香,互不想让,暗自较劲。茹凤仙扭着水蛇腰,挑衅的看着宛瑞香;宛瑞香无视她自顾自的走着,眼中就当没茹凤仙这号人!在长廊拐角处,茹凤仙快宛瑞香一步,转头给了宛瑞香一个胜利的眼神,而后又高傲的扭着水蛇腰走向内堂。宛瑞香悔恨自己为何慢了一步,给了前面的茹凤仙一剂白眼。 奉完茶回来的广寒念莲,同广寒依兰一齐坐在八仙桌上等待吃早膳。不一会儿,韩迎春也来到内堂。一身素色细纹罗裙衫,挽着祥云髻,发间一枝白玉笄,加上一些素色点翠头花点缀着,一如既往的素雅大方。一向淡漠的她看见自家女儿,素淡的脸上也抹出微微地笑容。又见兰儿依旧是平常装扮,不免有些抱怨,道:“你女儿家家的,怎么也不爱打扮打扮,整日都是这几身!” 广寒念莲俏皮的道:“是啊,韩姨娘,我刚刚还说兰姐姐呢,这过节了也该装扮下自己。” 广寒依兰瞪了一眼莲儿,对母亲道:“你女儿天生丽质,就算不打扮也依旧风采照人!”她广寒依兰就是这般张扬和自信! 韩迎春看着她的女儿如此大胆的自卖自夸,既好笑又好气,可是哪能跟她真生气。不禁想:常年在外的她,总是有不同家中的风姿。或许当年老爷的狠心是对的,真的不该让她束缚在家中,埋没了她的本性。可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如今她已是配婚年纪,如若这性子不改,将来该怎么嫁户好人家,有谁能容忍她这般乖张的性子!为此很是担忧。对着兰儿宠溺的道:“你哟。”而后又问道:“茹姨娘和宛姑娘还未来么?” 广寒念莲道:“尚未来呢。” 韩迎春道:“那我命木笔去喊喊。” 尚未说完,茹凤仙便扭着水蛇腰率先走进内堂,走向紫檀木八仙桌;宛瑞香后几步也跟着迈入内堂。内堂中的韩迎春,惊讶着:她们俩儿倒是一齐来了!她知道茹凤仙和宛瑞香一向不和,奇怪她们竟会一同过来。却见宛瑞香神色不好,想着:她们两人都处了这么久了,还在暗自较劲儿,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又是何必呢!开口道:“我正想让木笔去喊你们,你们倒来了。” 广寒念莲见宛瑞香进来,忙喊道:“娘亲。”又见娘亲好似神情不对,斜视了坐在一旁的茹凤仙一眼,问道:“娘亲,怎么了?”加大了些声音道:“谁欺负你了?”好似怕人听不见。 宛瑞香看着女儿关心的神色,想:有这般体贴的女儿,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微笑着道:“没事。”便走至莲儿身旁坐下,沉默着准备吃早膳。 一旁的广寒依兰看着如此维护母亲的莲儿,欣慰的笑了。侧身看着一旁正素静的用着早食的娘,想:就连她自己,也没莲儿那般孝顺。自己常年在外,娘一定很思念她!不禁有些内疚。在桌上拿了一块网油鱼卷小点心放进她母亲碗里,道:“娘,我记着你爱吃这网油鱼卷,多吃些。” 一向淡漠的韩迎春,看着碗中多出的网油鱼卷,又瞅瞅广寒依兰纤纤的玉指。她知道,她的女儿一向不在意这些小节,今儿竟这般贴心,不仅知道她爱吃网油鱼卷,还亲手拿给她,不禁有些激动,欣慰的吃着碗中的网油鱼卷,觉得这网油鱼卷别提多香甜! 看着一向淡然的母亲,此刻欣然的神色,广寒依兰也显得非常高兴。 广寒念莲看着她的娘亲,也不甘落后,拿了一块芝麻卷放进宛瑞香的碗中,俏皮地道:“娘亲,这样你就不羡慕了吧!” 宛瑞香看着如此心细的女儿,心中欣喜。从桌上拿了些翠玉豆糕给广寒念莲道:“你也该多吃点。” 广寒依兰笑看着她的小妹,在她心中,莲儿虽然调皮了些儿,可是比谁都看得透,更比那不让人省心的桃儿乖巧懂事多了!想到桃儿,虽然确实不太喜欢她的性子,但终究是她的妹妹,还是会牵挂她。问道:“这中秋之期,桃儿可有书信回来?” 在这团聚的日子里,茹凤仙心里本就有些不舒坦。刚刚气了宛瑞香一回,心里好受了些。可此刻又见她们一个个把桌上的吃食挑来减去,觉得碍眼极了。心中本就压着一股火儿,此刻听广寒依兰问起桃儿,当即翻了脸:你们一个个倒是母慈女孝,独独我这大过节的没个奉茶的人儿!如今还故意问起桃儿,可是看我笑话来了。道:“她如今好得很,用你来多问,猫哭耗子!”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当即气愤的走了。 广寒依兰也就好意这么一问,未料茹凤仙反应竟如此激动,还被她说成那样,心里当然不舒服。 韩迎春安慰道:“她也有她的苦!”虽然茹凤仙是讨人嫌了点儿,可同为母亲,她能理解她。她的兰儿也是常年不在身旁,这逢年过节的,她深有体会。特别是到这中秋团圆之期,往年兰儿不在,她也没什么心思过这节儿。这做父母的,最希望的就是能常看到子女。 睹物思人1 - 相守今生 - 7林 睹物思人2 - 相守今生 - 7林 茹凤仙突然听外头一阵吵闹,思绪被打乱,走出桃儿的房门,瞧见王婆子正领着几个家丁搬来一大个双龙吐珠石雕。只听王婆子指着几个家丁道:“慢着点儿,这东西矜贵着呢!” 茹凤仙忍不住开口:“王婆子,这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和家丁见到茹凤仙,都纷纷喊道:“茹姨娘。”茹凤仙在下人们眼中,一向不是善茬,致使他们谁都不敢怠慢,怕哪儿恼了她,今后故意找刺儿,就有得受了。 王婆子答道:“这是城东赵家送来的,说是他苏城的侄儿从外地带来的新鲜玩意儿。”指着双龙吐珠上的水槽说道:“说是这里头放些水,就会从珠子吐出来!老爷就说给放到西苑来。韩姨娘就命我们给抬过来,说正好您在西苑,说您对这装饰的玩意儿有讲究,指挥我们放好。”王婆子把韩迎春的交代道于茹凤仙。 茹凤仙虽不买韩迎春的帐,可是这是老爷交代给弄到西苑的,她也就没反驳。仔细瞧了会儿石雕,思索了片刻,道:“就给放到长廊的院中央吧,看着显眼点儿。” 王婆子未料到今儿的茹凤仙这般爽快,竟没有为难他们。忙对家丁说道:“听到姨娘说了吗,赶紧给放过去。”起初韩姨娘派她过来,她还在心里犯嘀咕,这么个差事,怎么就偏偏派她来了呢! 今儿的茹凤仙不是好说话,而是今儿她没什么心思闹腾。看着今年有些样儿的中秋,在心中自我相劝:这中秋之节,就该有点喜庆样儿。这几年,老爷因着那菊儿之事,也没心思过好中秋。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些过节的样儿,自己又何必搅了老爷的心情。 茹凤仙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身家清白,有模有样。若嫁个寻常人家,也就不用给人做个妾室。可她偏偏迷上广寒崇槐风流的样貌,死活要嫁于他,最终也如愿了。虽说做个妾室有些不甘心,但她却很珍惜与广寒崇槐的这份夫妻情分。此生让她用心的,无非两个人,丈夫广寒崇槐和女儿广寒爱桃。微微叹了口气。 王婆子是个热心肠,见茹凤仙叹气,又有些伤感的样儿,想她一大清早这是怎么了!她从未见过茹凤仙这样,禁不住多问了声:“今儿这大过节的,姨娘怎么好似不怎么喜庆,是不是遇到事儿了?”刚问完,又不免后悔:自己这是多什么嘴!就是遇到事儿也不关自己的事不是,她那么惹人生厌,何必管她。 茹凤仙想这一大早就跑来这里睹物思人的,可不是她的性子。不过,又想,平日里她心气极高,不肯示弱,这会子找个人来说道说道也好。王婆子为人和善,邻里乡亲都处的极好,应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便问道:“你有闺女么?” 王婆子未想茹凤仙突然问这个,含笑着道:“外孙儿都有了。” 茹凤仙道:“那可真是有福了。” 王婆子见茹凤仙这般亲切,也宽心许多。想茹凤仙突然问起她的闺女,定是想四小姐了,这四小姐嫁了有两年了,今儿又是团圆的日子,会伤感也是应该的。问道:“茹姨娘可是想四小姐了?” 茹凤仙心思被看出,不免有些尴尬,她高傲惯了,还是不习惯对人亲近。道:“就是个白眼狼,嫁出去了就当自己是泼出去的水,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来个信儿!也不知生娃娃了没有。” 王婆子劝解道:“嗐,这为人母的,跟孩子置什么气,四小姐不写信回来,就不兴写信给她。” 茹凤仙听王婆子劝写信给那个没良心的闺女,又恢复一惯高傲地态度,道:“她都不记着我,还要我低三下四的写信给她不成!” 王婆子见茹凤仙死要面子,摇了摇头:一向傲慢的茹姨娘,也有如今这样的苦恼,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书生与丫环 传出风声1 - 相守今生 - 7林 早膳过后,广寒念莲趁韩迎春尚未给丫环婆子分配任务之际,要了木笔和木香两个丫环。道:“韩姨娘,今儿的事儿多不多?我想要木笔和木香两个丫环陪我出去办点事,不知可否?” 韩迎春答道:“事儿倒是没多少,早几日都备儿的差不多了。只是彩灯还未挂上,要她们挂挂彩灯罢了。” 广寒念莲听韩迎春如此说,脑袋一转,便给出个了主意,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兰姐姐就可以了!她们丫环几个爬上爬上的也不方便,兰姐姐那轻功正好派上用场。”一席话把广寒依兰给出卖了。 韩迎春目视着广寒依兰,问道:“今儿你不出去了吧?”往常她的这个闺女总是早出晚归,想找她聊会子话儿都没机会,不免有些抱怨。 广寒依兰瞧母亲如此问,显然对自己天天不着家的做法不满。本来今儿她想去陪陪菊儿,今儿中秋之节,她一个人在那孤寂的山间定会胡想,也好劝劝她。如今看来只能晚些再去。对母亲道:“今儿我哪儿也不去行了吧。” 淡漠的韩迎春听女儿如此说,露出一抹笑容。 广寒念莲见韩迎春同意了,得逞的笑了。可是似乎忘了尚有一关要过。这不,广寒念莲这口气还未喘完,宛瑞香就问道:“你这丫头,这大过节的,又要上哪儿去?”这丫头越来越不似大家闺秀了,总喜欢往外头跑。 广寒念莲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儿央求母亲:“娘亲,我去去就回,不会太久,好不好么!” 广寒依兰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妹,帮腔道:“她那般爱热闹,就让她出去凑凑热闹。况且还有木笔和木香陪着,木笔和木香都谨慎,出不了什么乱子。” 宛瑞香今儿觉着莲儿更显水灵,这会子又在跟前撒娇,心情大好,想莲儿可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况且这大过节的,也是被允许出门的。想出去瞧瞧也无妨,心软的道:“好,好。可是你要早些回来,今儿过节,可别叫其他人等你一个。” 广寒念莲乖巧地答应道:“好。” 广寒依兰见广寒念莲目的达到,笑着道:“如你所愿了!” ==================================== 今儿“八月会”这个盛大的集会正式开始,各商户一大清早便摆出新鲜玩意儿招揽行人。街道也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广寒念莲带着木笔和木香来到城中街道,显然她对街上的新鲜玩意不感兴趣,想她广寒家是什么人家,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这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直奔目的地,柯清桧的字画摊。倒是木笔和木香,对这些新鲜玩意儿不能视而不见,总是左顾右盼。 待穿过人群,来到柯清桧的字画摊不远处,广寒念莲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木笔和木香,羡慕的瞧着热闹的市集,道:“今儿大家伙儿都忙着过节,还不算热闹。赶明儿在带你们出来,到时每人打赏一件玩意儿,你们自己个去挑中意的,可好?” 木香欣喜,道:“真的吗,五小姐?” 广寒念莲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不成!” 她们这些丫环在广寒府上也待了不少年份,可以说是看着广寒念莲长大的,广寒念莲从来也不摆小姐架子,所以她们对广寒念莲还是很熟络的,在广寒念莲面前自然没那么拘谨。再者,广寒念莲又常打赏她们新鲜玩意儿,她们都很欢喜,甚至把广寒念莲当妹妹。加之广寒念莲心思细腻,总是能从她们口中打听出许多不为人言的事儿。这也就是她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书生与丫环 传出风声2 - 相守今生 - 7林 木香微笑着道:“那就先谢过五小姐了。” 广寒念莲看着柯清桧的字画摊生意挺不错的,对木笔和木香道:“昨儿商量的可有记着?” 木笔和木香点头。木香道:“怎么会忘了!” 广寒念莲见她们明白,便道:“那过去吧。” 木笔和木香便听广寒念莲的吩咐准备走向柯清桧的字画摊。临走,广寒念莲又交代道:“说的随意些,别叫他看出来!” 木笔道:“五小姐放心吧。” 木香也自信满满的道:“要说别的兴许可能出差错,这说闲话,我们可是最在行!” 广寒念莲听木香说道,有片刻无奈:敢情这闲话说多了,也有好处!点头示意后,木笔和木香两人慢慢向柯清桧的字画摊走去,一边走,一面左右环顾,有说有笑,似乎真是来赶集的。木香问木笔:“你说五小姐这招儿有用么?” 木笔道:“有用没用试了不就知道了。反正儿不管成与不成,三小姐都为丁香打算好了,我们只管照办就行了。” 木香又道:“这五小姐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点子?”两人说着说着便走到字画摊边儿,忙碌中的柯清桧并没有看见她们。她们东瞅瞅西瞧瞧,煞有其事的选择字画,还一面闲聊。 木笔回道:“这我从哪知道去。不过,龙生龙凤生凤,终归错不了。听说老爷年轻之时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五个小姐虽各有特点,但才情都随了老爷。在说那些个姨娘,个个貌美如花,几个小姐能不标志么。” 木香对木笔道:“这倒也是。五个小姐中,我就觉着三小姐和五小姐待人亲近些。大小姐太严厉了,四小姐那性子和茹姨娘一个样儿,惹人嫌。” 木笔和木香对字画实在不感兴趣,索性闲话起来。木笔道:“我最看好的还是五小姐,他日她定是最有福气的。”木香高深地道:“要说这福气啊,是天生的。你就瞧丁香吧,生的那般标志,连三小姐都要为她做主。”煞有介事的凑到木笔跟前道:“说是要将她许给乌桖呢!” 柯清桧听到丁香的名号,敏感的向发声源探去。待瞧见木笔和木香,他识得她们是那天同木槿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也是广寒府中的丫环。 木香看柯清桧向这边张望,知鱼儿已经上钩,对木笔挑了一下眉头。木笔接着道:“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木香又凑近木笔道:“是五小姐嘴快,那日我们闲聊给说出来了。” 木笔道:“原是这样。要说三小姐给丁香做主,也未尝不可。丁香本就是三小姐给带回来的,又那么敬重三小姐,三小姐的主意丁香一定会听。” 木香道:“那可不。乌桖为人憨厚,身家也清白,配丁香还是不会错的。” 柯清桧听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像是在说广寒家要给丁香配婚姻!当即忍不住上,放下手边上的事儿,走至木笔和木香面前,熟络地问道:“两位姑娘可是广寒府上的?” 木笔道:“柯公子好眼力。” 柯清桧又道:“不知姑娘可是来买字画的? 木笔比较沉稳,把昨儿广寒念莲教她们说的道于柯清桧:“是的。上次你给送的那副《汉宫春晓图》韩姨娘很喜欢,说是现在家中正缺些字画装饰,让我们上你这儿来瞧瞧。我们看了半天也不大懂得,你给我们挑挑吧。要一副山水样儿的水墨画,一副颜色鲜艳点儿的。不知可好?” 柯清桧应道:“当然可以。”仔细选了几幅画,一一甄别后挑出一副《溪山图》,打开给木笔和木香看。说道:“这幅《溪山图》笔法细密,描绘了一个具有野逸气氛的山水景色,表现的是一种脱凡趋圣的散逸心境。不知合意否?” 木笔和木香看这幅《溪山图》山峰巍峨,野草茂盛,树木成丛,林木氤氲,小路蜿蜒,空灵曼妙。可那柯公子说的超凡心境,她们怎么都看不出。她们本就不是在买画儿的,并不挑剔。道:“挺好。” 柯清桧在她们看画的空挡儿又给挑了幅《果熟来禽图》,依旧摊开给木香和木笔瞧。道:“这《果熟来禽图》色彩比较多也比较艳,不知合姑娘的眼否?” 木香笑着回道:“柯公子的眼光我们信得过。你就看着选,说实在的,这字画东西我们也不大懂。” “那我给包起来?”柯清桧询问着木笔和木香。 木笔点头应道。 柯清桧一面包好,一面委婉地打听道:“刚刚听你们聊到丁香,不知她有何事?”他听她们提到丁香,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忍了这许久,终是有了问的机会。 木笔和木香相视一眼,木笔回道:“柯公子,我们并未说什么,闲聊罢了。”见柯清桧已经包好画卷,便付了银两便拿着画儿走了,不给柯清桧再问的机会。 柯清桧看着已走的木笔和木香,心中无奈。如若他不知道这些,还能顺其自然,可是偏偏又要让他知道这些,知道了的他怎么可能淡定的对待! 待木笔和木香回到广寒念莲身旁,广寒念莲俏皮的道:“怎么样,顺利么?” 木香回到:“一切顺利。” 木笔道:“他的确问了丁香之事,我们也依着您的意思没告诉他,也没给他再问的机会。” 广寒念莲赞道:“做得好。下午就看木槿姐姐的了!”又见木笔拿在手中的画儿,道:“拿来我瞧瞧怎样。”广寒念莲才识不错,对书法字画要求很高。 木笔把手中的画儿递给广寒念莲。广寒念莲摊开来瞧,评道:“这《溪山图》笔法扎实严密,枯笔淡墨,层层加描,但却毫无板滞之弊,确是不错。只是这《果熟来禽图》颜色过于浓郁,式样也简单了些,看来他并不擅长花鸟画作。” 侯爷登门1 - 相守今生 - 7林 侯爷登门2 - 相守今生 - 7林 以往广寒家与广夏侯府常有往来,侯府管家苏铁,韩迎春是识得的。可广寒依兰却是第一次见着。 寒善樟给广寒依兰介绍道:“三小姐,这是广夏侯府管家苏管家。” 广寒依兰对苏铁点了头打招呼。仔细打量着苏铁,只见他身姿矫健,气息沉稳,显然是练家子;粗鲁的外表中带着沉稳的气息,定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 寒善樟告知韩迎春和广寒依兰,道:“韩姨娘,三小姐,苏管家递来拜帖,稍后候爷过府一叙。”如今侯府与广寒家往来甚少,侯爷特地选在中秋之际登门,必有要事;还特地派管家前来,可见候爷对这次登门拜访很重视。寒善樟如此想,一点都不敢怠慢,特地过来交代韩姨娘备好吃食,他便好去通知老爷回府等候。 韩迎春听完,便客套的对苏管家道:“侯爷有心了。”韩迎春点头颔首,尽显大家风姿。她明白,本递个拜帖,让家丁护院过来一趟便可,可现今派管家亲自前来,是做足了面子! 苏铁亦客套的回道:“韩姨娘客气了。侯爷说,以往我们来往甚密,不要因过往之事断了来往,况且如今事过境迁,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寒善樟附和道:“侯爷所言甚是。” 苏铁上前半步,走至广寒依兰跟前,对她道:“兰女侠,候爷久闻依兰女侠大名,一直想一睹女侠风采,可惜女侠少在家中,便一直未见着。今儿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识一番。” 广寒依兰想:广夏侯爷是有名的武将,朝廷中人,与她这江湖中人并无半点牵扯,今儿不但特意提到她,还一口一个女侠的喊着,可见对她的尊重。虽然她因着师傅蓬莱云尼,在江湖也有些名号,可她并不认为将门侯府会关注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秀。谦卑地道:“侯爷大名鼎鼎,曾一夫当关,以一敌百;夏家枪法,更是一绝。依兰只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怎配女侠相称。如若有幸得到候爷的指点,定是受益匪浅。” 苏铁道:“兰女侠不必过谦,曾听闻依兰女侠敢一人对战龟甲龙,这份胆识已无人能敌。”又辞别韩迎春和寒善樟道:“韩姨娘,寒管家,苏某还要回禀候爷,便就此告辞。 韩迎春客套的道:“苏管家留下喝些茶水,广寒家派人去请候爷便可。”如果是一般家丁,去留他们便不必想问,但候府管家,大小也算个正五品,岂敢怠慢。 苏铁委婉的拒接道:“府上还有事务需要处理,不便久留。” 寒善樟答道:“既是苏管家有事在身,那也不好再留。还望苏管家往后常来!” 苏铁道:“一定。”说罢便在寒善樟的引领下离开广寒府。 寒善樟把苏铁送出门,交代了家丁一些事,也亲自去请广寒崇槐了。想:既已道于韩姨娘,知她一向知分寸,一定能安排妥当。倒是老爷那边,今儿“八月会”开始,想必很忙,也好帮着老爷出面处理琐事。寒善樟一向为广寒崇槐考虑周全。 待送走苏铁后,韩迎春想着刚刚苏管家特意提起兰儿必是有意,未料候爷会想结识兰儿!交代兰儿道:“候爷特意提起你,想必是有何事。你且去装扮装扮,也不能这般失礼,叫人看到你的样儿像什么。” 广寒依兰并不觉得这样儿有何处失礼,不过既然母亲开口,她也没有拒绝,挽着韩迎春的手腕,带着些淘气的神色道:“好的!” 广寒府的下人们听见苏铁对广寒依兰的赞扬,想:连候府对三小姐的评价那么高,他们对广寒依兰的崇拜便更甚! 侯爷登门3 - 相守今生 - 7林 正在处理各商铺事宜的广寒崇槐听寒善樟前来禀告后,沉思了一会儿,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事,喊来各商铺掌柜随意交代了几声,又把寒善樟留下主持大局,便做轿子匆匆赶回广寒府。依旧是一顶华丽大气的轿子,用上等紫檀木鸡血原材所制,车帘是猩猩毡布料,同那日行千里的马车用料相同。 ==================================== 巳时已过,午时将至,广寒府高大红木大门前又行来一顶巍峨的轿子。与广寒崇槐的紫檀木轿子不同,轿身用鸡翅木原料所制,四柱是皮条线柱形,轿顶四角都是螺纹浮雕。比紫檀木轿子少了些华丽,却有给人严肃之感,让人一见此轿便不敢造次了。 候在高大的红木门前的白荆和乌桕瞧见这顶威武的轿子,便走上前来相迎。白荆也是广寒府中家丁,已过而立年纪,做事很沉稳,所以广寒崇槐特意派他在门前候着。一面迎着侯爷,一面对乌桕道:“侯爷来了,快去通知老爷。” 乌桕直爽应道:“哎。”便飞快的跑去报禀广寒崇槐了。 待威武的鸡翅木轿子停在红木大门前,挑开轿帘,只见从轿里出来一位魁梧的男子。男子发间用金镶玉束起,面容略显慈祥,但不失威严;手臂粗壮,刚劲有力;手背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这是他年轻时征战沙场所留下的,在他认为,这是光荣的痕迹;一身深蓝绸缎绣雀长袍,更显俊朗。如若不是发间的几缕白发,和眼角历经沧桑的细纹,真辨不出他已年过六旬。 白荆走到刚从轿里出来的侯爷广夏榕的身旁,道:“侯爷,我家老爷恭候多时,特地派我在这候着您。” 广夏榕侯点了点头。 白荆又道:“侯爷里面请。”说罢对广夏榕侯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广夏榕侯走入广寒府中,另一位家丁黄檀对广夏榕侯身后的几位侯府轿夫道:“几位小哥,请跟我到这边歇着!” 广夏榕侯对轿夫点了点头,轿夫们便跟着黄檀往北苑走去。侯爷身旁便只剩下一位年约三十,面容清瘦却很干练的侍卫。 待广夏榕侯跟着白荆来到前院,便见广寒家主广寒崇槐迎面走来。只见广寒崇槐匆匆而来,满脸带笑,寒暄到:“侯爷如今可是稀客。许久未见,还是那么硬朗。” 广夏榕侯感慨道:“是啊,许久未见!如今老咯,不认是不行了。寒老爷可还是那么气宇轩昂。” 广寒崇槐身旁的韩迎春对广夏榕侯点了点头,已示招呼。 广夏榕侯道:“韩夫人别来无恙。” 韩迎春客气地道:“托侯爷的福,一向安好。” 本来侯爷登门,妇道人家按理不应会客,可广寒崇槐考虑:刚刚侯府管家有意提到兰儿,想必侯爷乘着中秋佳节特意前来,必定与之有关。既是些家常之事,便叫上韩迎春一齐相迎。再者如今梅儿远去边城,家中大小事务都由韩迎春协理,虽说她是个妾身,但此番并不失礼。 寒暄过后,广寒崇槐对广夏榕侯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侯爷这边请。”广夏榕侯便同广寒崇槐来到院内大厅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