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福其人 作者的特别说明:本章是序章。对主角卷福和华生的一点介绍,对这二位已经很熟识的朋友可以跳到下一章直接看案子的开头。 ***** 序 我是约翰?H?华生。 欢迎你光临《华生的博客》, ——我认为,像我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天才,如果没有人将他的事迹记录下去,将是非常可惜的。我愿意为他变成一位博客作家。 我和夏洛克一起经历了让人难忘的三个案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也使我陷在他的生活中无法自拨。 下面我将向各位描述,我们一起经过的下一个案子。以及我们共同生活中发生的一系列奇妙的事。 等等,我看到有人留言让我解释和夏洛克的关系? 为什么呢?(用夏洛克的话来说,人们总是特别地关注这里。而忽视了他在演绎法推理方面的优秀才能。) 不过,在这里,为了博客的点击率。我可以讲一讲,我和夏洛克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华生自述 在上一个案子与莫里亚蒂的较量中,我发现夏洛克终于找到了与他智力相当的对手。 我们在游泳池危险的一幕,我曾以为莫里亚蒂真的打算就此了结我朋友的性命,在那样的危机关头,我没考虑自己的安危,我想到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一个绝世天才,如果就此从这个世上消失,该多么令人痛惜,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得他的安全,并且我也那么做了。 不过, 也许最后莫里亚蒂也像我这样想了,也或者是我朋友从容的胁迫起了作用——他将枪口对准了游泳池旁的炸弹……做出要同归于尽的姿态。 如果真的开了那一枪,那些炸弹足够把整个游泳馆都炸上天,夏洛克和莫里亚蒂,这两个旷古逾今的聪明人,就要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也许这是他们其中一个的愿望吗?借此一起去天堂或地狱,成眷属?(看清楚了,我的语气是讽刺!) 但,最终,莫里亚蒂像他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选择一起赴死。 我知道他们的较量不会停止。 这种彼此较量的动力,夏洛克解释是因为他们都太无聊了。他们拥有的高智商的头脑,让他们无法面对平淡的生活,宁愿制造点麻烦来寻求破解的乐趣。 我,却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只如此,一定有更深层的东西在里面。 或者我是有些妒忌。 当我看到夏洛克一提到那个名字,就会变得如新星一样闪亮的眼睛。 莫里亚蒂虽然是个祸害,他们却更能成为知已。 而我,一个智商平平的人,怎么能让我的朋友觉得有趣…… 看吧。我又愤愤不平了。 莫里亚蒂消失之后,我们得来一段平静的时光。当然这对于夏洛克并非是什么好事。 我却有了难得的充分观察他的时间。 在继续描述我朋友的下一个案子之前,我先向各位讲讲我眼中的夏洛克,以及他奇特的个性。 夏洛克的性情仅用冷漠、孤僻或是骄傲、自负来形容都是不足以的。 他常被人称为天才,也会被人称为‘怪胎’。 他能一眼就窥破别人的秘密,这一点非常的神奇。使得很多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在我与他相识之初,就听到过许多这种警告,劝戒我要离他远一点。 可是,对于他能窥探到我的过去这一点,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感到震惊与好奇。也或者是因为我没有什么不能让人说出来的秘密。 在我看来,夏洛克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他为人沉静,生活习惯很有规律。在他高兴工作的时候,绝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那份旺盛的精力;可是常常也会上来一股相反的劲头,整天地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从早到晚,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每逢这样的时候,我总看到他的眼里有着那么一种茫然若失的神色。 他的相貌和外表,非常引人注目。在我的眼里,他是标准的美男子。 他有六英尺多高,身体异常瘦削,因此显得格外颀长;目光锐利(他茫然若失的时候除外);细长的鹰钩鼻子显得他非常机警、果断;下颚方正而突出,说明他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 但也有一些人认为我的审美观与众不同。 也有人说我中了夏洛克的毒。 甚至更有人直言我对他充满迷恋。 我对这些无聊的诽谤不做任何辩驳。 我确实为他超出常人的智慧与能力而折服。并为他带给我不同寻常的生活而感到庆幸。 我是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我不介意别人的看法。 从来没有人像夏洛克这样引起我巨大的好奇心,而他偏偏又是矢口不谈自己的缄默的壁垒。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目标,就是怎样攻破他。我这样说,是否连读者也要认为我是不可救药地被他迷住了。但是,在您下这样的结论以前,请不妨想一想:我在认识他之前的生活是多么空虚无聊。而夏洛克完全地改变了这一点。我自然就对围绕在这个伙伴周围的各种秘密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且把大部分时间消磨在设法揭穿这些秘密上。 我的朋友在某些方面的知识惊人的丰富。但另一方面,他对另外一些知识却又非常匮乏。关于现代文学、哲学和政治方面,他几乎一无所知。 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对太阳系的构成,也全然不解。 这个我在以前的博文已经提到过了。 当此时代,居然有人不知道地球绕着太阳运行,这件怪事简直令我难以理解。 他对此的解释是,即使他曾经在学校中被迫学习过这些知识,也已经让自己把它忘掉了。 他认为人脑像一个硬盘,为了保证运行速度,只应该保留有用的知识。而大多数的人,却在脑子里装了太多垃圾。 我分辩说:“可是,那是太阳系的问题啊!”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说:“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们是绕着太阳转,或是绕着月亮走,或是像小熊绕着花园走,这对于我或者我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样?尽管这是我第二次对各位读者提起他毫无天文知识这一点,是不是还是让你们很震惊呢。 于是我对他的知识面做了一个分析。他说他不愿去追求那些与他的工作无关的知识,因此他所具有的一切知识,当然都是对他有用的了。我在心中把他所了解得特别深的学科一一列举出来,看到我列出的情况后,我不得不大笑。原来是这样: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学识范围: 1.文学知识——无。 2.哲学知识——无。 3.天文学知识——无。 4.政治学知识——浅薄。 5.植物学知识——不全面,但对于麻醉剂以及尼古丁贴片知之甚详。对毒剂有一般的了解,而对于实用园艺学却一无所知。 6.地质学知识——偏于实用,他就是伦敦的活地图。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的土质。他在我们乘车回来后,指着轮胎上的土迹给我看,并且能根据泥土的颜色和坚实程度说明车子都去过何处。 7.化学知识——精深。 8.解剖学知识——准确,但无系统。 9.惊险文学——很广博,他似乎对近一个世纪中发生的一切恐怖事件都深知底细。 10.提琴拉得很好。 11.善使棍棒,也精于刀剑拳术。枪法也不错。 12.关于英国法律方面,他具有充分实用的知识。 我写了这些条,很觉失望。又把它从博客中删除,因为这并不能有助于读者了解我的朋友,反而会让你们更加如坠云雾。 那么我们还是继续从案件中来寻找答案吧。 下面我将为大家讲述一个更为离奇的案子。 这是距离上一案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我朋友已因为无聊做了许多荒唐事。例如向自己房间的墙壁开枪。 为了方便讲述这个案子。在以下的述叙中,我(约翰?H?华生)将使用第三人称。 下面就是夏洛克在今年经手的第四个案子——《集装箱中的尸体》的全过程。 1、两个求助者 约翰?H?华生曾是英国陆军军医部医学博士。半年前刚从阿富汗战场回国并在飞机上度过了他29岁的生日。他面容敦厚,模样白净,讲话温和,时不时还会顽皮的幽默一下。(我并没有刻意地美化自己。) 此时此刻,这位作风严谨的前军医,正坐在贝克街211B号的起居室里看报纸。他并不是想关注什么新闻,他更多的浏览社会版,目的是能寻找到一些让他的室友夏洛克·福尔摩斯感兴趣的事件。 夏洛克最近一个月都显得无聊,茫然的神情让人看着纠心。他又开始疯狂地向自己身上贴尼古丁贴片。华生几次想阻止都没有开口,他知道即使他能阻止好友的恶习,却不能阻止他感到无聊。 虽然现在夏洛克手中已经有了十二个案子等着他费心,可是没有一件能引起他的兴趣。 这是一个四月初的早晨,风和日丽。 然而,即使是好天气,早饭之后,夏洛克却还是令人担忧地倦缩在了沙发里。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膝上的手提电脑,十分钟之后,再次露出那种茫然眼神,看来今天的电子邮件依旧没有让他感兴趣的委托。 “啊,我觉得……”虽然华生并没有在报纸上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件,但他还是打算念上一两个报导,说不定哪一件就引起了他朋友的兴趣。 可是夏洛克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他打断他的话,看起来今天倒是有兴致讲话:“哦,我亲爱的华生。”他用了一个不似平常的称呼。语气古怪轻浮。“假如我们两个能够手拉手飞出那个窗户,翱翔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定会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华生医生因为这句话而愣住了:“你是说,你和我……一起……” “是啊。”夏洛克深潭一样眼睛向华生瞥来意味难明的目光,令严谨的医生心头为之一颤,不禁产生一些他不得不立即打消的怀疑。 “如果我们能飞过伦敦上空,揭开那些屋顶,就会窥视到很多令人惊奇的事件,它们一代一代地不断发生着,导致稀奇古怪的结果。我想告诉你的就是,真正有趣的事件,其实就在生活当中。生活比人们所能想象的要奇妙何止千百倍。最真实的故事,能让那种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局的小说,变得索然无味而失去销路。” 华生却不认同这种说法:“生活不会比小说更精彩。至少我在报纸上看到的这些实事报导,一般来说,都十分单调,俗不可耐。甚至是警察局公布的那些案件也都没有小说中的更曲折离奇。” 夏洛克说道:“报纸的报导总是按照老旧套路;而警察局报告的重点则都放到地方长官的陈词滥调上了。” 华生摇头:“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要知道,由于你的独特职业——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三大洲每一个陷于困境的人的非正式顾问和助手,你有机会接触到一切异乎寻常的人和事。可是在这儿,”华生指着茶几上的报纸,“我看到的实事报道,反而都是些看了开头就会知道结局的事。我们可以用今天要发生的事来打个赌,证明生活中的真实事绝不会比小说中更精彩更曲折。” 看到夏洛克凝视着自己,华生心中暗暗高兴,看来这个提议引起了朋友的兴趣。他趁机说下去。“就先从这张报纸上刊登的事开始吧。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标题:《丈夫虐待妻子》。这条新闻占了半栏篇幅,我不用去看,也能完全明白里边说的是什么:一定会牵涉到婚姻出轨、丈夫的另一个女人、狂欢烂饮、伤痕累累等等。哪怕最拙劣的作者也想不出比这更粗制滥造的东西了。” 这个游戏似乎确实小小地引起了夏洛克的兴趣。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到华生身边坐下来,向他手里的报纸扫了一眼,开口道:“你真该看完那个报导,再来打赌,其实,你所举的例子,并没有证明你的观点。这是邓达斯家分居的案子,发生的时候,我正在把同此案有关的一些细节弄清楚。丈夫是绝对的戒酒主义者,没有别的女人;被控的行为是,他养成了一种习惯,在每餐结束时,总是取下假牙,向他的妻子扔去。这件怪事在一般小说作者的想象里是不会发生的。医生,我决定今天只抽一根烟,你得承认,这个游戏刚开始,我就赢了。” 华生愣住。这个报导他确实没有仔细看,也许是标题的恶俗,完全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可是他并不能因此就表示服气。“这不能说明什么,你的脑袋就是储存所有怪事的芯片,近一百年中发生在世界上的任何事件都会在你的脑子中搜索到。但我还是觉得,我的眼力不会比你的差。今天我总会发现另外的什么事来证明我的观点。” “的确如此,”夏洛克点燃了一支香烟,全身舒展地靠在沙发上,浓密的睫毛,让他的双目更为传神。此时他只有27岁,依然拥有年青男人光洁的面庞,华生也向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转过头,正能看到夏洛克完满的侧脸,高高的鹰钩鼻,让他的面孔显得锐利而不同寻常。华生不禁在心中赞叹。一个拥有超凡智慧与超凡魅力的人,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这种幸运常令他激动不已。 此时那张超凡魅力的脸忽然转过来对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并且说道:“你的眼力确实不差,可你只是在看而不是在观察。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很明显的。比如说,你常看到从下面大厅到这个房间的阶梯吧?” “经常看到的。怎么?” “多少次了?” “嗯,不下于几百次吧。” “那么,有多少级?” “多少级?”华生抿着嘴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如实承认。“我不知道。” “那就对了!因为你没有观察,而只是看。这恰恰是我要指出的要害所在。你瞧,我知道共有十七级阶梯。因为我不但看而且观察了。” 华生感到有些泄气。 他与夏洛克打赌的真正用意,是企图给朋友带来乐趣,哪怕是稍微能成为一下他智力较量上的对手,可是事实总是让他明白,他无法与之抗衡。 夏洛克仿佛看出了这一点似的,他注视了华生一秒钟后说道:“嗯,我想我应该说明一下,和你聊天要比处理这十几件无聊的案子有趣多了。” 这话让华生的心情得到了缓和。“也许你很快就会迎来一个让你非常乐意思考的案子。” 夏洛克神秘地向华生眨了眨眼睛,“是的,你很神奇,它就在门外了。”就在华生疑惑之时,门外传来了上楼梯的咚咚的脚步声以及敲门声。 “夏洛克……”房门打开时,房东太太还没来得及做介绍,她身后的两个人便冲了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青人,一脸稚气,大概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另一个家伙个头很高大,身穿类似航空公司那种颜色的制服。 年青人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后,竟面露尴尬。“很抱歉,看来我打扰了你们,我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再……” 华生闻声醒悟,他和夏洛克正紧挨着坐在一起,夏洛克只穿了件睡袍,而他也在早餐后没有换掉家居服。“哦,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急忙解释。 “我们有急事请教……请问哪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年青人毕恭毕敬地问,目光从华生身上扫过去,停留在夏洛克那里。 “丢的是什么货物?”夏洛克直截了当地问。 “是一箱……”年青人愣了一下,可以看得出他的脑子在努力地运转。“我的上司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吗?或是雷斯垂德探长?” 华生的视线此时停留在夏洛克的脸,从他朋友闪亮的眼睛里,他知道这一次终于遇上了让他感兴趣的事。他代替夏洛克回答,“这就是他的神奇之处。”继而转向夏洛克说。“从这两个人身上怎么可以推断到有货物丢失呢?难道是因为你看出他们都在航空公司工作?”华生决定根据大个子身穿的制服,大胆地提出他的猜测——他们是航空公司的员工。 “有进步。”夏洛克向华生适时地赞美。“不过这位布莱克?K并不是航空公司的员工,他是岛屿货运公司的内部助理。而他身旁的那个大个子则是航空公司的货运工人。” 年青人惊讶地看着夏洛克:“看来是我的老板给你打过电话了。为什么他还叫我亲自跑来一趟呢?” “不要紧,我的工作就是如此。也许我已把自己锻炼得能够了解别人所忽略的地方。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来请教我呢?你的胸牌形状是岛屿货运公司独有标志,我曾有幸和你们公司合作过,胸牌的下部印有你名字和姓氏的缩写。”夏洛克平静地说,“你穿着笔挺利落的西装说明你并没有做着货运公司的一线工作,而你的年龄和尚显羞涩的举止以及如此担惊受怕、认真负责的态度,都显示你刚刚工作不久。你不可能是太高的职务,只可能是刚上任的办公室内部助理之类的角色。而你旁边的这位,身穿的制服并非航空公司正式员工的制服,这是一种由航空公司为一些不能发放正式制服的员工仿制的一种工作服,从他粗壮的胳膊和长满硬茧的手可以看出他长期做着体力的工作,和你一同出现,这只能是航空公司的货运工。” 布莱克惊讶地张大嘴。 “听你讲这些推理时,”华生说,“事情仿佛总是显得那么简单,甚至我自己也能推理,可是,我还是先前的问题,仅从这两人的身份,你怎么能判断出有货物丢失呢?” “一个货运公司的员工和一个航空公司的员工,他们之间仅能发生的接触就是跟货物有关的事。既然两个人一起来到这里,就说明他们没有发生矛盾,他们很令人惊奇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这说明两点,第一,并不是货物没有运到,货物一定是安全地运到了伦敦机场,并且是在货运公司的监督之下由航空公司的员工卸下了飞机。 第二,货物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丢失了。因为双方都在场,所以谁也不能推托是谁的责任。他们只能一起寻找。 第三,这件货物的丢失让警察束手无策或是无法引起警察足够的重视,我更倾向于前者,货物的问题不在它的价值上,否则你们不会报警更不会来找咨询侦探,你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保险公司。它一定包含着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所以雷斯垂德才会建议来找我。这一切就取决于这件丢失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夏洛克双目放光地倾身向布莱克询问。“现在你只要告诉我,它是什么?” 布莱克惊讶的表情仿佛被凝固了一样,他努力地合上嘴巴,顿了顿,正要回答。华生却忽然打断他:“请等一等,要知道你来之前,我和夏洛克正在打赌来着。在回答他的问题之前,请先说一说,夏洛克的推测是正确的吗?有没有哪个细节与事实不相符呢?” 2、离奇事件的陈述 这个叫布莱克?K的年青人被夏洛克的‘神奇能力’弄的晕头转向。 “你说的太对了,先生,这真是不可思议……”他搓着手,和同伴分别坐在夏洛克对面的两张椅子上。 “他一点都没有说错么?”华生认真地问。这个结果虽然不意外,但是因为事先和夏洛克打了赌,他就很想找出夏洛克的一些漏洞来,希望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观点——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件不会比小说中更离奇。 “虽然不是事情的全部,但是说出来的部分已经很惊人了。”他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夏洛克,“当然你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全部,因为那实在是太离奇了。”布莱克顿了顿,仿佛是在拼命思索该怎么讲才好。“这不是在电话里能说清楚的,雷斯垂德探长认为只有让我当面向你讲述事情经过,才能最大限度地让你明白今天早上发生在机场货港的事。” 布莱克指着身边的人说,“这位是霍顿,货运工的头目。我们两个的身份你猜的完全正确。只不过航空公司的货运工人都是由我们公司提供并管理的。所以他是属于货运公司而不是航空公司。至于那箱货到底是什么,其实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就让我从头给你讲起。 今天早上,公司老板阿诺德派我去希斯罗机场监督卸货。这是我第一次外出工作,之前我一直是做办公室助理的工作,这一点你也说对了。 而之所以今天要让我去机场监督,是因为上一次的货物出了一些差错。拉菲酒堡公司委托我们运输的葡萄酒弄得我们焦头烂额。所以这一次老板要求我亲自严密监督。 从巴黎到伦敦港的LH51航班上,有2个我们公司的飞机专用LD3集装箱。拉菲酒堡公司的葡萄酒就装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我核对了货单,确认无误后同意卸货。却不想发生了意外,装着葡萄酒的集装箱在升降平台车上滑落,结实地摔在地面上,虽然集装箱的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严重损伤,里面装的葡萄酒却可能已不保,因此我临时决定在机场开箱验货。 我们公司的集装箱是杂货拼装箱,我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葡萄酒的几只箱子基本完好,只有一个箱中流出酒来,破了几只瓶子。另外还有一只胶木板箱跌出了裂缝。露出了里面的泡沫填充物。 我检查这个胶木板箱时,发现箱子破口处竟然露出一张美元。 当时霍顿也在场,他和我一起将箱子里的填充物向外面掏出来一些,竟然又跟着发现了两张美元。 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们两个商量后决定将箱子的缝隙弄的更大些,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霍顿去找了一只手电筒,从缝隙中照进去看,结果发现箱子里面是大量的泡沫填充物和数量惊人的美元现钞。 这真是件稀奇事,竟然有人用箱子运送美元,多么不可思议啊。 可是随后,我们又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事——从那条狭窄的缝隙之中,我们看到钞票的上面竟然伸出一只人的手臂……” “什么?”华生惊呼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很抱歉,打断了你,可是,有人在箱子里么!?” 夏洛克搓着他的双手,目光炯炯。他从沙发上微微倾身向前,清秀的像鹞鹰的脸上现出了精神极端集中的样子。“继续说下去。”他的语调兴致勃勃而又郑重其事。 布莱克继续讲道:“……我曾以为是我花了眼,但霍顿说他也看到了一只手臂,我立即查看箱体上的标签,上面写着:雕刻品。” 华生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人体雕像么?” 布莱克摇头:“不,起初我也怀疑,也许是逼真的人物雕塑或蜡像之类。但我和霍顿反复观察之后,认为箱子里肯定是人的肢体。我格外留意了标签上收货人的信息:伦敦西区托托尼尔路,西加索街298号,吉恩?杰瑞德先生收。” 布莱克说到这里猛吸一口气。夏洛克双目发光地思考着什么,华生则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这件真实事件的开头,的确很离奇。 “遇到这种事,我立即打电话向老板汇报。巧合的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机舱的方向走过来,并向我打招呼,这个人身材修长,棕色头发,风度翩翩,满脸笑意。 他直接走到我面前说:‘请问你是货运公司的吧!’ ‘是。’我回答。 ‘嗯,有事问你就可以吧?这架飞机上应该有从巴黎运送给我的一只箱子,内装雕像。我不知道是否已经到了。’他掏出一张名片来,上头印有“吉恩?杰瑞德”的字样。我看了一眼名片,立刻意识到这和货箱标签上的货主名字完全一致。我急忙以货物必须到公司办事处办理正式的提货手续为由,将吉恩?杰瑞德打发去总公司。然后安排霍顿看着那个箱子,我飞速赶回公司,赶在吉恩到达公司之前向老板当面详细汇报了这件事。 我的老板阿诺德听了我汇报后,也认为这个装着死尸的箱子,不能轻易交给客户。 我们商量了紧急对策——吉恩?杰瑞德来提货时,由办公室主任拖延住他。随后老板就报了案。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们和雷斯垂德探长赶到现场时,那箱货竟然被提走了。” “不是安排人拖延了吗?”华生疑惑地说: 布莱克看向霍顿。“下面的事就让霍顿讲给你听吧。” 霍顿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讲话之前脸已经胀红:“侦探,这简直是一个傻瓜的故事!今天我上了大当,而且还连续上了两次。布莱克把那个叫吉恩?杰瑞德的家伙打发去总公司之后,不到一小时,吉恩一人却又回来了。 ‘你是霍顿吗?’他问道。我回答说:‘是的。’他又说:‘你的老板给了你一封信。请你马上拆阅,好吗?’那是一封有着总公司的信头和老板阿诺德签名的信。内容是他已和布莱克交谈过了,箱子直接交付给给吉恩?杰瑞德先生就可以了。他还强调,让我派人陪同杰瑞德先生将货送达。以确保货物的安全成交。 ‘好的。’看完信后,我丝毫没有怀疑。我召集几位工人合力将箱子吊到杰瑞德先生早就准备好的一辆小型货车上。因为对这个箱子充满好奇,我决定亲自跟随送货,我跳上车的时候,看到车上另有两名男子随行。一个很健壮的男人和一个司机。货车驶出航空港之后向右转,上了里兹道,接着就朝我不熟悉的街道驶去。 走了差不多一英里,那个健壮男子说没有吃过早餐,要下去买汉堡,杰瑞德先生就热情地招呼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赶路。我就和他们一起进了一家小餐馆。我们点了一些吃的,杰瑞德先生以车上有货为由出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司机也去了厕所。可是这两个家伙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感觉到事情不妙,到门外一看,小货车早就没有了踪影。我决定抓住这个健壮男子不放。结果那男子告诉我,他不过是今天早上才被雇来搬箱子的,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杰瑞德先生。 这时我就知道我上当了。决定回公司报告。布莱克就是在那时给我打电话了。问我知不知道箱子的下落……”霍顿说完之后,愤愤地叹了口气。“以前很少有客户单独在机场提货,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我就上当了。” “布莱克说那只箱子里有死尸,你也这么认为吗,霍顿?”夏洛克问。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一个人的手臂立在箱子里。” “那也可能是雕刻品!箱子上不标注有‘雕刻品’吗?” “不!绝不是雕刻品!我和布莱克都仔细看过了,的确是死尸的肢体。” 夏洛克又反复追问了两遍,两人都认定那就是死尸。但是,除了“看起来是死尸”之外,他们并没有其他证据了。 华生对此将信将疑。“也许箱子里只有一只手臂或一只手,医学院的学生总爱搞这种恶作剧。” 夏洛克继续问霍顿:“那个叫吉恩?杰瑞德的人交给你的信,还在你身上吗?” “在的。”****说。他把信交给夏洛克。华生靠近,从夏洛克的肩膀看下去,那是一张公司的专用文件纸,文件头是公司的正式名称。信函的内容如下: ‘希斯罗机场LH51航班,霍顿: 关于寄送给吉恩?杰瑞德的箱子,经我与布莱克、吉恩?杰瑞德洽谈,已知该箱确为吉恩?杰瑞德先生所有。受函后,请迅速将箱子交付。 杰瑞德先生已经办理了提货手续,你协助送货。成交后复命。 岛屿货运公司 常务董事X?阿诺德 2011年4月5日’ 华生观察着这封信,信中书写的签名“阿诺德”显得特别醒目。 “这封信是用贵公司专用文件纸写成的。”夏洛克说,“信头就是贵公司的名称,信纸不是假的,信却是伪造的。” “是的。”布莱克说。“这虽然是我们的专用纸,可是本公司全都使用打字而非书写。还有,这种签署方式不是本公司特有的。” “伪造这封信的人肯定不知道贵公司董事姓名的英文缩写。这个嫌疑人所知道的也就是阿诺德这一名字罢了。吉恩?杰瑞德只知道这一点。”夏洛克神情仿佛是在说‘仅这点伎俩就骗过了你们。’ “但公司的信纸他是怎么得到的呢?”华生疑惑地说。 夏洛克双目放光:“这不难。但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你们很有效率。现在还是上午,那辆装着一只醒目的胶木箱的货车,应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并赞美两位来访者,“你们积极寻找答案的作法,可能正在毁灭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的完美计划。”一边说话一边直奔卧室。“华生……一起来么?” …… 一分钟后。华生一边系着外衣的钮扣一边匆匆忙忙地跟着夏洛克坐上出租车。布莱克和霍顿站在贝克街的门前错鄂地看着他们离去。 华生努力运用演绎法推理,判断夏洛克要去什么地方,他认为他们是要去货物标签上注明的地址。可夏洛克却跟司机说了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街名。 “难道不是要去那个收货地址吗?” “那个地址肯定是不存在的。”夏洛克露出一种‘这是显而易见的’表情。“我熟悉伦敦的每一条街。而且如果能轻易被找到,这个吉恩就不会用这种方法骗走箱子了。难道刚才走的匆忙,你忘了带脑子出来了吗?” 夏洛克经常懊恼别人的低智商,华生总是一笑置之:“那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他的必经之路。” “可你又怎么能知道他的必经之路?” 夏洛克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为什么你的思考速度总是这样慢?’他看起来根本无心解释,只管在他的手机上飞快地搜索着什么。 华生有些恼火:“如果在你身边的是莫里亚蒂就好了。他一定跟得上你的步伐。” 夏洛克眼里的光跳动了一下,转过头:“我没想到上一次的案子给你留下了阴影……” 华生立即否认,“经过阿富汗战争,你觉得我还会在意小小的杀人事件吗……” “可是你确实对那个‘著名的手段高超的罪犯’耿耿于怀。”夏洛克直截了当地说。 “你是说我在妒忌?哈……”华生摇头微笑。“其实是你对那个阴险的怪物,一点也不憎恶。”他将目光转向车窗外,给夏洛克一个后脑壳。“难道你感觉不到?你花了太多的精力研究他!而那些重要的案子你却觉得无聊。” 出租车在路上飞驰着,华生在冷静之后,开始为自己搞坏了气氛而感到后悔,正考虑怎么缓解。却听到夏洛克说。 “你是因为我才如此憎恨他吗?约翰。” 3、神奇追踪 自从第三个案子之后,华生感觉到夏洛克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些变化很可能和莫里亚蒂有关。 莫里亚蒂和夏洛克有太多相似之处。 他们都有过度发达的大脑,不能容忍平淡无聊。古怪性情如出一辙。他们一正一邪,恶斗不休。 他们的存在令彼此乐趣无穷。 华生很不情愿看清这一点。莫里亚蒂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邪恶的另一面。 在经过第三个案子后,华生在夏洛克面前开始有些反复无常。他常被自己上面的这些想法左右,他非常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至于他到底想解决什么,是想让夏洛克从此无视莫里亚蒂?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们中的一个干掉了另一个。 此时此刻,在去追赶一只箱子的路上,华生的情绪又一次爆发。这次不只因为莫里亚蒂,还有夏洛克对他的误读。 “我因为你而憎恨他?”华生重复着夏洛克的话,车窗外的景色飞速而过,让他心里乱糟糟的。 “你是不是认为……”后面的话让华生难以启口,可是他还是冲动地说了出来。“认为我对你有什么念头?!”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中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 华生尴尬不已,“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我怎么可能对你……”他懊恼地再次将头转向车窗。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的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艾洛伊大道的一个3D影院门前。 下了出租车后,夏洛克在影院前的露天咖啡座临街的位置坐下来,这里的角度非常好,能辽望大街两边经过的一切车辆与行人。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坐在这儿?你认为那个骗走货物的吉恩会从这里经过吗?”华生首先打破沉默。 夏洛克辽望着街道,双手在手机上快速地翻阅着,不断有短信的提示音响起,这一次他没有对华生的问题进行习惯性的贬损,而一反常态地变成耐心解答: “去年岛屿货运公司发生过一起精心策划的盗窃案。我在那个案子中帮了一点忙,因此和公司老板阿诺德比较熟悉。雷斯垂德跟他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密切。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雷斯垂德一定会尽全力调查。虽然他根本没看到尸体,也会无条件地相信阿诺德以及他的员工们的话——也就是相信会有一具藏着尸体的货箱正被一辆货车拉着在伦敦的大街上跑。以雷斯垂德的办事效率,他该在两小时前就让警察监控了所有街道,特别是收货地址附近,标签上收货地址的第一个街名是存在的,正在伦敦西区。现在的西区肯定被全面监控了。而我相信,吉恩根本不会向那个方向去,就是他会往东走。装着一只箱子的小货车会非常的明显,他只能找一条相对不那么明显的道路来走。艾洛伊大道是所有大型货车与货运公司车辆的首选,它避开了市中心的主要街道,不会引来一系列的交通管制麻烦,而且这条街上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辆货车通过,一辆小型货车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华生恍然大悟,可他还是有疑问,“这个吉恩取走货箱有一阵子了,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吗?” “为了甩掉霍顿,他会绕很多不相干的路,特意走了相反的方向,即向西走了一段路。甩掉霍顿后,知道很快会引来调查,以他先前的做法,他很可能会采取一些措施,并尽量挑选安全的街道绕行一段路,再向他真正目的地的方向驶来,他很有可能很快就经过这里了。我只是赌一赌。” 华生点头:“经你这么一说,事情真是又简单又清晰。”他随及转头打量街上来往的车辆,以期望自己的眼力能发现那辆小货车。他注意到夏洛克还在疯狂地按着手机。 “车子是R/C小型货车。胶木箱的颜色是蓝色的。车上目前应该有两个人,司机留着黑色的胡须。另一个就是吉恩,货场的人称他长的风度翩翩,稍瘦,但看起来健美有力。”夏洛克讲到这里皱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车子的颜色呢?”华生问。眼睛还在街上扫视。 夏洛克在手机上狂按一番:“雷斯垂雷说没有一个人留意车子的颜色。” “这就说明是最常见的颜色。”华生说。这个推测得到了夏洛克一个赞许的眼神。华生受到鼓舞,索性继续说下去,“汽车最常用的颜色是银灰色和黑色。” 夏洛克的表情稍稍有些变化。“每一次我以为你终于会用脑子了,你就会加一句解释来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货车,特别是小型货车,岛屿货运公司货车的统一颜色都是香槟金色汽车,即然货场工人都没有留意颜色,就说明是他们最熟悉的。” “是吗?银灰色似乎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如果在金色车中忽然来了一辆银色车,工人们即使不去留意,也会凭感觉是来了一辆外来车。那么就不会没人提出这一点。留意金色车吧。”夏洛克心平气和的说。 两个人至此停止对话,盯着大街。但他们都意识到,他们刚才的讲话方式太过客气不够自然。华生虽然眼睛望着街道,可是心里却在回忆自己刚刚在出租车中无法挽回的说出的话。越回想就越觉得应该做一个解释才对。 “刚才……”他主动开口,“我在车上说的话的意思是……”他吱吱唔唔地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 夏洛克并不答话,面朝大街。 “我的意思是,做为一个朋友。我很喜欢……你。”华生尝试着说。“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可恶之处就是,你甚至无法对你最好的朋友表示过分的友好。如果是在一百年前,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倾尽所有的好,会被尊重为最伟大的友谊,可是现在就一定会被怀疑成同性恋。”他似乎愤愤不满,“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不停地解释我不是你的情人的原因。但现在最让我气愤的是,你竟然也用那样世俗的眼光来看待,竟然暗示我爱上了你?” “我知道。”夏洛克回答,“你已经说过了,任何不以性为目的的亲近和示好,都只代表友谊。” 这句话虽然听着不怎么舒服,可确实是华生想要表达的意思。必竟他们这样的两个男人,没有什么道理会越过那条界线。 “是。”华生点头认同。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夏洛克的眼睛,曾有那么几秒钟离开了街道,带着诡异的光芒射向华生。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锐利的笑容。华生对这个表情很熟悉,这说明夏洛克发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那辆车来了吗?” “没有。” “那你发现了什么?” “你。” “什么?” “还有你说的话。哦,我亲爱的华生,我一直觉得被称之为‘感情冲动’的行为实在是无聊之极,可你却让我感觉有趣。” “对哪一点感到有趣?” “所有,一切。” 华生开始感到不安。“这是什么意思,你又在暗示什么吗?” 夏洛克再次向他瞟来一眼,眼神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但他却说:“你最讨厌别人用世俗的眼光来猜测我们的关系,其实你也在猜,不是吗?” 华生感觉自己的脑子打了结。 夏洛克的眼睛这时又亮了起来,凝固在前方的某一点。“他来了!”他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华生回头去看。一辆金色的小货车从街道的另一边驶来,它后面的车箱门大开着,因为里面装的方型箱子太大而无法关闭。三分之一的货箱露在车箱门的外边。 “箱子不是蓝色的。”华生急忙指出这一点。“看起来像深褐色。” “显然这位吉恩先生很有趣。”夏洛克说,“我们要去看看箱子为什么变了颜色。来吧,华生。”夏洛克说着从露天咖啡座的装饰围栏上跳了过去。 …… 那辆小货物从他们眼前驶过,速度算不上快,足够他们确定一些事情:司机确实是有胡子,车里正好是两个人。 华生跟着夏洛克跳上一辆出租车紧跟其后。 “箱子的颜色怎么会变了?”华生说。 夏洛克让出租车司机跟在货车后,尽量离的再近一些。他指着露出车箱外的那部分箱子对华生说:“你注意看箱子上的油漆,有些地方很亮,有些地方很暗。有的地方深浅不一。看来,这就是他采取的应对措施。” “你的意思是说,他甩掉霍顿之后找了个地方给箱子重新刷了油漆?”华生惊诧地说,“他这样逃避警察,足以说明他有罪。” “请开到货车的侧面去。”夏洛克对司机说,司机打了个方向盘,变成和小货车并排同行。“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里还有没完全遮盖掉的蓝色。” “那么说这就是那个箱子了!”华生兴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和夏洛克的新冒险已经开始。 夏洛克的推测一如即往的精准,虽然他自己说这不过是赌一赌。却一如往常地准确。他们找到了箱子!如果跟着这辆车,肯定还会知道它真正的目的地。 小货车向着北方继续前进,到了艾洛伊大道的尽头,拐上了西科兰路。 如此行驶有四英里远。小货车忽然停了下来。路旁一幢私人楼房专供汽车出入的行车道上的铁门缓缓打开。为了不引起怀疑,夏洛克让出租车继续向前驶了一段距离,在那个小货车拐进铁门之后,他们才倒车回来,仔细观察。 小货车在这栋大宅的车库前停了下来。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下车来打开车库门,小货车驶进了车库。 夏洛克在这时冒险家的劲头暴露无疑。他潜行过去,翻过铁门溜了进去。他的身子隐没在阴影中缓缓前进。华生急忙也翻过铁门,他自信受过军人训练要比夏洛克更灵活一些。 他们一直潜行到车库的侧面,隐在车库敞开的门旁边,在这里能看到车库内部的一切。里面非常空旷,白色的墙壁。留有胡子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帮助那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把箱子从货车里弄出来。 “箱子放这里就行。把车开出去吧。” “等一下。”胡子男人说,“钱怎么算?” “不是事先说好的一百磅么?”修长身材的男人疑惑地说。 “只用一百镑就让我守口如瓶,也太便宜一点了。你当初说只是运一个箱子,结果绕了这么大一圈。给这么一丁点就让我为你保密,实在是太合算了啊!” “混蛋,你到底在说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给我五百镑,我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嗨!你以为我有什么秘密?我运这个箱子是很规矩的事!” 胡子男人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规规矩矩,所以请你给我五百镑!” 有一阵子这个修长身材的男人没有说话,然后他说:“你是不是觉得箱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弄错了,根本就没这回事!给,这是二百磅!要不要随你便。我给不出更多了。” 胡子男子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他接过钱,“那么!”他跳上他的小货车,“就像你说的,一切正常!” 小货车驶出车库,从车道离开了这座大宅。身材修长的男人从车库走出来,锁上车库门,向房子里走去。小货车驶出院门后,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四周归于宁静。 过了一会儿,夏洛克和华生从车库另一边的墙边露出两只脑袋。 4、装着尸体的货箱? 华生觉得他们刚才的行动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精彩又顺利。 他推测夏洛克的下一步,大概是要想办法进入车库去确认箱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一具尸体。 “通知雷斯垂斯。”夏洛克掏出手机递给华生。 “让他到这里来抓罪犯吗?”华生兴奋地说。 夏洛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罪犯在哪儿?让他弄辆货车来,找个理由没收这个箱子。” 华生正要拨电话,忽然,夏洛克把他拉进墙边的阴影里,硬生生地把他按在了墙上,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华生下意识地向一边侧过头,不然他们的鼻子就会碰到一起。 “你?……要干什么?” “别出声!” 华生从夏洛克的肩膀看出去,房子那一边出现一个人影,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蹑手蹑脚地跑到房子侧边去,隐藏在花坛的后面。 有人在监视么?华生心中暗惊。忽然想到,他和夏洛克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不过他很快又打消了这种担忧。如果他们被发现的话,那个男人就不会出现在他们能看到的角度。 两个人小心地顺着墙的阴影移动,躲到不能被那个人发现的暗处。这个过程中夏洛克始终紧紧地贴着华生,面对面,就好像两个人要拥抱着跳舞似的。 华生想到和夏洛克认识以来,他们连个礼貌性的拥抱也没有过。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想到之前的对话,不免有些尴尬。 又传来一阵汽车驶近的声音,华生向声音来源转头,脸颊一下子便贴在了夏洛克的脸上。他急忙闪躲。 “不要动。”夏洛克低声说。 一辆雪佛莱汽车驶进了铁门,驶上了车道。 现在他们的处境变得非常不妙,汽车经过车道一定会看到躲在车库侧面的他们。如果他们离开这个位置,又会被躲在花坛旁的家伙发现。情况紧急之时,夏洛克猛然抱着华生倒在地上。车库侧面的墙边放着一个长木箱,他们躲在木箱和墙之间的夹缝里,不得不抱的更紧,现在可算得上是名符其实的拥抱了,华生只能把他的头搁在夏洛克的肩膀上,不然他们就得面对面地很近地望着彼此,还得避免他们的鼻子碰在一起。 那辆车从他们附近的车道驶过去,看起来没有发现他们。夏洛克昂着头向车道的方向打量,车子在那幢房子前停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个男人走下车,他走到门廊,按下了门铃。两三秒钟后,门打开了,刚才那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里面。 “哈,吉恩!”客人愉快地大声说着,“真高兴你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周日晚上刚回来。”修长身材的男人回答,看来没错,他应该就是货箱标签上的那个吉恩?杰瑞德。 “有个私人聚会,我特地来邀你去。大家都在等你,还有一位新朋友呢,听说是一位年轻律师。怎么样,去不去?”客人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吉恩的神色有些困惑:“我当然要去。只是……我刚回来,还没换衣服。你进来等我吧。” 两人进去了,很快又出来了,关上门,钻进汽车。一阵汽车碾压路面的声音,很快就走远了。 紧接着,花坛后的监视者跳出来尾随着汽车快速地追去。 现在,看来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华生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立即又紧张起来,他和夏洛克抱得实在是太紧了。这么做是否真的有必要?他微微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夏洛克,那个家伙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看起来竟没有让他们立即离开这个夹缝的意思,他的双手依然环在华生的身上没有松开。难道还有什么情况?华生转着头向四周打量,他能看到的角度实在有限,最后不得不把目光转回来,这么近的距离,他无法望着夏洛克的脸,那种对视的感觉会非常古怪,他将目光停留在夏洛克微开的衬衫领口,打量颀长的脖颈,一种带着体温的气息在他的鼻息间萦绕着。 华生感觉喉吼里有些发干,这样的近距离真让人不安。他再次将他的头尽量转开。 “喜欢和我拥抱的感觉吗?” 忽然听到夏洛克这样问,华生吓了一跳,猛然抬头,鼻子竟然就和夏洛克的撞在一起。他向后躲闪,头就重重地撞在墙上。他发出一声呻吟,立即抗议,“上帝,还要躲多久呢?” 夏洛克抽出按在华生腰上的手。“给雷斯垂德打电话吧。” “可是见鬼……我要告诉他这是哪儿呢?” 夏洛克的脑子就像精准的伦敦地图:“玫瑰北街。圣彼得山庄。” 他们随后离开这栋巨宅,回到大道上来。朝着伦敦市区的方向往回走。走进看到的第一间酒吧,叫了啤酒。边喝边望着外面的街道。 “雷斯垂德大概十五分钟能赶到,他已经上了警车往这边来了。”华生说。“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雷斯垂德一个小时后赶到。”夏洛克说。 华生愣了一下:“我有说过他没有收线时就跳上车了吧。会很快到的。” 夏洛克的目光从窗外转向华生:“想为此打赌吗?” 华生觉得自己的胜算非常大,“赌注是什么?” “继续用你那种可笑的方式讲一讲关于爱情的理论。” “可笑的方式?你觉得……很可笑?” “或者说很有趣。” “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就对你讲讲我的理论。” 华生没有再言语,他已经确定夏洛克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这全归功于那个该死的莫里亚蒂! …… 令华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雷斯垂德果然过了一个小时才赶到,他还带来了货运公司的布莱克?K。他解释说之所以来得这么慢,是他们不幸地赶上了中午的交通拥堵的高峰。 夏洛克向华生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到这里的必经之路,每天中午都会堵得像马蜂窝。” 华生发誓再也不和夏洛华赌关于地理方面的任何问题。 雷斯垂德见了面便向夏洛克讲个不停:“你让我做的几件事我都做了。我首先在货运公司查阅了那只箱子的详细资料,包括交货单、发货单等全部能查到的。并且让布莱克带来了。” 布莱克随及把手中的几份资料递给了夏洛克。夏洛克竟然没有接,华生上前一步把它接在手中,一边打量一边说:“由这些资料看来,这箱货是由巴黎的一家货运行委托法国机场,发货人,哦,不,其实不是‘人’,是耶鲁货运公司,运费已经支付过了。” “显而易见。”夏洛克低吼了一声,“绝妙的安排。” “什么?” “是的。非常完美!” 华生完全糊涂。“你在赞美什么?” “那个背后的家伙。”夏洛克显得很兴奋。“这个箱子未经检验即获通过。整件事情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经过检验?”华生问,但他忽然就想通了,没有等到夏洛克做出嘲讽他的表情,便急忙补充,“箱子里装了那么多钞票是不可能通过安检机的,除非它根本就没有经过安检。”这个推论得到了夏洛克一个明显的赞赏眼神。“所以说……”华生继续说下去。“所以说,发这个箱子的人,一定和法国机场有关系,甚至可能就是机场的工作人员!” 夏洛克脸上的赞赏表情顿时消失:“难道我前面说的还不够明显么?” 华生望着他,并不觉得他给过什么明显的提示。 “法国的耶鲁货运公司和法国机场的合作关系,就如同岛屿货运公司和伦敦希斯罗机场的关系。” 华生不觉得这算什么解释。“然后呢?” 布莱克在一边点头说:“是的。箱子是由长年和机场合作的法国耶鲁货运公司发出的,交货单与货物上都注有‘内装雕刻品’的字样。重量与体积都符合运送规定。除非发生了特殊情况,否则,机场是不会对货运公司这类标注清楚的杂货集装箱进行拆箱检验的。” 华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说……那个神秘的家伙是利用货运公司托运了这个装着钞票的箱子。” 雷斯垂德似乎对他们的猜谜游戏并不感兴趣,他更急于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全讲出来:“我也和飞机的机长谈过了,他声称箱子不可能在飞机上被调包。” …… 他们随后又返回了那座巨宅。 雷斯垂德检查了房子的后面,确定没有后门。然后分派带来的警察四处搜索一翻,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驶进了铁门,竟然是吉恩驾着车返回来了。 “就是他!吉恩?杰瑞德。”布莱克激动地说。 看到有警察在,吉恩在停车道上把车停住了。 雷斯垂德大步跑过去,像是生怕他会倒车逃跑似的。 夏洛克在他之前赶到车子的侧面,以非常友善的态度说:“是吉恩?杰瑞德先生吗?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想耽误你几分钟跟你谈谈。” 吉恩吃惊不小,在车里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夏洛克谦恭并带着歉意的表情,他打开车门走下来。“可以,可以的。你们要调查什么吗?请进吧。” “谢谢。抱歉这么突然地打扰你。”夏洛克讲的很客气,仿佛是来向吉恩寻求帮助而不是他有什么嫌疑。 华生跟在夏洛克和雷斯垂德身后进到巨宅里面。其它的警察被留在房子外面。房子虽大,但里面并不豪华,不过却是相当舒适。房间当中摆着几张大沙发,旁边的曲线造型的时尚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有何贵干?”吉恩指着沙发说。华生从后面打量着他,吉恩确实风度翩翩,有一种迷人的气质。左耳上带了一只不显眼却很别致的黑色耳圈。不知道夏洛克对这样的细节会有什么解读。 几个人在沙发那里坐下来,夏洛克开口;“杰瑞德先生,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你从航空港取走了一只箱子。因为手续办得不全,我们要来拿回箱子。” “拿回去?”吉恩非常惊讶。 “货运公司说弄错了。你取走的那只箱子和你这儿的地址不对。” “可那确实是我的!上面有写着我姓名的标签,运费也付清了。货运公司还想怎样?” “但他们说你的地址不对。发货清单上是托托尼尔路,西加索街的吉恩?杰瑞德先生。” “这就是我的名字,地址是托寄的朋友弄错了。那确实就是我的箱子。” “但是又有一位先生来了,坚持说箱子是他的,你不能再坚持说是你的了!” 吉恩欲言又止,身子不安地扭动着。华生知道,他陷入了夏洛克设的小陷阱里了。 “如果你把那个人带来的话,”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会有办法让那人相信这只箱子就是我的。” “是吗?马上就能弄明白了。”夏洛克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华生的手。华生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这是要他配合。华生镇定地对吉恩点了点头。 “什么?你就是那个人吗?你凭什么说箱子是你的?!”吉恩对华生咆哮起来。 “你也没有什么理由说箱子是你的。”华生说。“只要看看我们谁能说对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就说明谁是它真正的主人。” 夏洛克兴奋地看着华生,眼神中充满赞许,显然是对华生的应对很满意。华生心中很是高兴。 “你先说说取走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华生即兴说。 “雕刻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事实上,我也想问你,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质问?”吉恩并非是一个肯示弱的人。 “我们坦白地说吧,杰瑞德先生!箱子里根本没有雕刻品。至少你取走的箱子里并不是什么雕刻品。所以说你可能弄错了。” 吉恩脸色发青。 夏洛克交抱在胸前的手放在膝盖上:“杰瑞德先生,你要解决问题,就得对这些矛盾之处自圆其说。我们会听取你的解释。你要是拒绝合作的话,恐怕就得被列为嫌疑人了。你也看得出这位先生带了警察来,他报警了。” 吉恩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可是,我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我可以去警察局作证。” 夏洛克一副无奈的样子看向穿着警察制服雷斯垂德。 吉恩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承认箱子里的东西会让你误解。我要解释一下,除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外,我说的其它话都是实话。这只箱子里其实……是放满了照片,美国总统的照片。它们,印在绿花花的纸上,但总归还是照片。那就是箱子里的东西,警官先生。那就是美元,整整九百八十万美元。” “其他呢?” “没有其他了!” “杰瑞德先生,我们知道里面有美元,我们还知道里面有别的东西。请你再想一想。” “哦,当然,还有那些泡沫填充物什么的吧。我没开箱,所以不清楚。不过,光是那些美元 是填不满箱子的,还放了些雕塑品之类的。” “我说的不是这些,是一些特别的东西。你能肯定里头没有其它什么特别要说明的吗?” “我想请你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吉恩在房子里四处转悠着,然后返回到沙发前面,面对着夏洛克坐下来,神情竟显得比刚才轻松了。 5、犯罪能力测试 为了证明箱子是自己的,吉恩·杰瑞德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箱子里的钱,是我证券交易的所得。 一年前,法国政府收购了美国一家企业。我和我的几个朋友因为这个问题有了多次辩论。 我的一位朋友昆汀说他研究了这一次收购的真正用意,按照他的策略投资其中的话会赚很多钱。他当时对我说,‘你也试试!’我没同意,因为我对证券并不是很精通,对他的那套理论似懂非懂。后来我又改变主意。同意出五十万美元,但要求他也必须和我出的一样多。他赞成这么做。我就把钱给了他,后来他以他的名义进行了交易。发了电子邮件告诉我,赚了就和我平分。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直到昨天午夜时分,我忽然收到了昆汀的电子邮件。内容让我高兴又迷惑。”吉恩从曲线桌上拿起他的手提电脑打开来,查找一番,把电脑放在夏洛克的腿上,指着屏幕说,“这就是那封邮件。” 华生和雷斯垂德将脑袋凑到夏洛克的两边来看。 电子邮件内容如下: “吉恩: 我们非常幸运,这次的投资正如我所预料,非常的成功。充分证明我是多么正确。我们的一百万美元已经变成一千九百六十万美元了,现在正是抽身而退的时候。我们两人各得九百八十万。为我们的幸运握手吧。 不过,在此喜悦之际,我要跟你开一个玩笑。在此先行道歉,请你不要生气。 这是因为我和一个朋友打了赌。 还记得丹泽尔吗?我们最近经常讨论关于犯罪方面的问题,当我们谈到罪犯蒙骗警方的伎俩时,我们提到你了。我说像你这样的机灵鬼,任何罪行你都能逍遥法外。丹泽尔却说:“不可能!那人太胆小,瞒不了警察的。”这一来,我们就有了争论。最后,我们决定对你的才能做一次测试。我将你的九百八十万美元全部换成现金装在箱子里。委托货运公司运送。运费已付清。预定四月五日到,收件人地址故意写错,货物内容也写成是“内装雕刻品”。我认为要骗过机场安检,且不会因领取人和货物记录与实际不附而被列为嫌疑对象,会是一件很难的事。这就是我们说的能力测试。我说你一定能顺利过关,丹泽尔则说你必被警察拿住。为此,我们打赌十万美元。 对于你即将面临的麻烦,我由衷地送上我的祝福。最明显的证物放在箱子里送交过来了。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着你打开箱子。 昆汀” 吉恩叹了口气说:“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巨额钱财让我喜悦,昆汀对我的测试却让我气愤。他们将无聊的争论当成赌博来取乐倒也罢了。如果我因此惹上罪名的话,就该另当别论了。很明显,标签上注明的是雕刻品,但装的却是美元;伪造收件人地址同样会被怀疑。我越想越生气,当时就打电话给他,因为已过了午夜他的手机关了机。本来是打算第二天一早再给他电话,却在早上起床之前就收到他的简讯,说箱子已经运上了飞机。 “事已至此,为了不惹上麻烦,我就必须在飞机落地,交货清单尚未送达之际,将箱子领回来。于是,我开始拟定各项计划。首先,我找了一家租车行,租了一辆小货车,还雇了两名搬运工人。 我准备了两瓶速干油漆,以防不时之须。当我们到达机场时,飞机已经落地,我在附近观察,恰好看到集装箱掉下来的一幕。他们开箱检查,从里面拿出了两只可能有破损的箱子。我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可能就是我的,很担心他们已经发现了里面装的是美元。很快,我发现了箱子上的标签果然是我的名字。就走上前去问能否马上领取。 有一位年青人虽然讲话很客气,却推托我只能去货运公司办事处领取。走的时候,我听到他对一个搬运工说,‘霍顿,你听懂了没有?这个箱子你一定要看好,我去向阿诺德先生汇报!’ 我到达货运公司的办公室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个办公室主任吞吞吐吐地表示我现在不能提货。 在我的试探之下,知道阿诺德是货运公司的常务董事。我仔细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我想要取走箱子,除了炮制指令之外,别无他法了!于是我说我要给他们的老板留言让他们给我拿了一张公司的文件纸,这样我就得到了货运公司的专用信纸。 我假借阿诺德先生的名义给霍顿下达了指令。写这个指令的时候,我想到,要是霍顿起了疑心的话,那就很糟糕了。为此我在信尾附上一句,要求霍顿派人陪同送货。结果证明我的设计非常成功。霍顿一看让他们送货到门,便对我没有起疑。货车装上箱子顺利上路了。我事先与工人约定,让其中一位中途吵着吃早饭,用这个方法甩掉了霍顿。我在路上找个地方,将箱子重新油漆一遍,变成褐色,并去掉了标签上错误的名称。直到近中午,我们才将车驶回家。箱子就卸在车库里,现在还在那里呢!” 吉恩的话一说完,大家都惊讶地静坐在那里。夏洛克双目闪闪发光。 华生反复思索着吉恩所描述的事情的经过,虽然很离奇,却是很有条理。最主要的是听起来很可信。如果吉恩相信昆汀的话,那就足以说明他的古怪行为了。相反,如果他知道箱子里装的是死尸,那么整件事的起因,包括这封电子邮件都应该是伪造的了。很难相信有人会编造的这么好。 华生由此推断,理出三条思路。 第一,凭直觉,他认为吉恩值得信任。虽然他的直觉常会出错,至少已经有好几次被夏洛克称为是可怕的总是与真相正好相反的直觉——可从吉恩给人的印象看来,他实在不能怀疑他。 第二,吉恩将今天上午所做的所有事都讲的很清楚。并且和布莱克和霍顿的陈述相印证。由此可以推断,吉恩的供词可信。 第三,这封电子邮件变成了事件的核心。而要调查电子邮件的来龙去脉并不难。在这上面说谎是不明智的。 夏洛克打破沉默:“昆汀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法国拉菲酒堡公司。任副董事。” “丹泽尔呢?” “证券交易商。” “知道他的住址吗?” “我不清楚,昆汀比较熟悉。” “你与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们是多年的相识了。是好朋友。” “信上所写与事实一致吗?” “是的,没有两样。” 华生几乎就要相信这是一起朋友间的恶作剧了。吉恩对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爽快,他所说的这些事,只要一调查,真伪便见分明,他没什么道理说谎。 而且像证券交易这样的事,只要请求法国警察援助,是很容易查到交易名单的。 “还有哪些人知道你们两个做证券交易赚了钱的事?”夏洛克问。 吉恩犹豫了一下:“抱歉,我记不太清楚了。昆汀跟好几个人提起过,不能确定都有谁知道。” “你早上收到的那条简讯还在吗?” 吉恩掏出手机来查看:“我也许是不小心删掉了。没有了呢。” 雷斯垂德插嘴道:“这没关系,我们可以在电话局查你的所有通讯记录。” 吉恩转过头看向雷斯垂德,脸慢慢地胀红。夏洛克饶有兴趣地望着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这会涉及到我的隐私。” “所以说你应该直接说出全部实情。”雷斯垂德说。和华生对吉恩的信任感相反,雷斯垂德显然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离奇的事。 “我说过了那条简讯不小心弄掉了。” “无须担心,警察局不会泄露你的隐私。”夏洛克温和地说。“他们对同性恋的事情,根本不关心。” 吉恩的脸顿时胀红到脖子。“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夏洛克脸上,“你在说什么。谁是同性恋?” 夏洛克看起来有些迷惑,沉吟了一下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在这里没有人会泄露什么。除非它与罪恶有关。”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是个同性恋的话,那就错了。我刚才所谓的隐私是我工作上的事。如果你们要查……就查今天早上那个时间的那条简讯就可以了。我没有意见。” 华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今天早上和夏洛克的打赌。而吉恩收到的这封电子邮件的后半部分所说的关于昆汀和丹泽尔的打赌、对吉恩的能力测试真是非常的戏剧化。这件古怪的事又一次证明了夏洛克的观点——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比小说里的还离奇。 华生不由自主地把电子邮件反复地看了两遍。再次对吉恩以及他的朋友们的恶作剧感到惊奇。 不过,华生很快又想到另外的问题,箱子里是否真有死尸呢?如果有,那又是怎么回事? 夏洛克对吉恩说:“谢谢你的合作。到目前为止,你说的话我们都可以相信。不过,我觉得你还有一些保留。” “我已经将重要的都说出来了。” “那就是我们对所谓重要的事的看法不一致。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只要知道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就可以知道这箱子是属于你们哪一方的。” “我说过,里头装的是美元现钞。不是这位先生要找的装雕刻品的箱子,再说……竟然会有这种巧合?” 华生耸耸肩,继续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听你这样讲,也许是我搞错了,也许我的货箱被运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你说你的箱子里装的是美元。这很难让人相信呢。” “那么,”吉恩站了起来,“箱子就放在车库里。现在看来,除了打开它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原本不想今晚打开的,那么多钱散落在那里总觉不妥。可是如果不打开,也无法让你相信。” 夏洛克率先站了起来:“谢谢你,吉恩先生。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正像你说的,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了。我们一起去。” 吉恩在前头,把他们引领到了车库那里去。掏出口袋中的摇控器按了一下,车库门却没有动。 “啊!怎么回事,锁坏了吗!”他高声惊叹,“两三个小时前我刚关过车库门!”他掏出一把钥匙插在锁孔里,拉出里面的长锁芯,将车库用这种方法打开,将门推了上去。 华生向里面张望,可是车库里的情景与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了。 “货箱在哪里呢?”他疑惑地看着空空地地面。 “在的!就在那里!”吉恩放开车库门,转过头来,一下子愣在那里,“上帝啊!”他像要窒息了似的。 箱子不见了! 6、谁偷走了货箱 箱子的失踪,让大家万分惊讶。 华生留意观察吉恩的反应。吉恩错愕及怅然若失的神色,绝不像伪装。很明显,他不只是惊讶,还有顿失钱财的愤怒与困惑。 “我亲手关上了车库的门!”他一再重复着这句话,“之后有谁来过?这事只有我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雷斯垂德则认为吉恩是在演戏:“不管是谁藏了箱子,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一直有人跟踪你,你用什么方法从机场运出的箱子我们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吉恩震惊不已:“什么?你们跟踪我?如果你们真的跟踪了我,就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雷斯垂德嗤之以鼻:“是的。你真聪明,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假。但你应该清楚,在未查明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我不会罢休的。” 吉恩不满地说:“我更想找回我的箱子!我还想要我的钱呢。现在该报警的是我了!” 夏洛克蹲下身去,掏出口袋中的放大镜片在地面上查看。 吉恩的注意力由此转移到他身上。“他在干什么?” 华生对他耸耸肩膀:“你该感到高兴,如果他真要干点什么的话,也许他很快就能找到你的货箱了。” 夏洛克转身离开了车库,到花坛那里去观察。华生紧跟在他后面,他相信夏洛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和夏洛克一起反复地查看车库与花坛的地面,甚至中间的通道,但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夏洛克忽然直起身来说, “我竟然忽视了这个问题!” “你指什么?”华生一头雾水。 “我们刚才离开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吉恩离开之后我们也离开了,然后和雷斯垂德一起又回到这里。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吉恩这时走过去:“你们在找什么?” 夏洛克把放大镜片放进口袋里,转身对吉恩说:“无论是谁盗走的,可以肯定的是,它发生在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知道箱子放在这里的有几人?” 吉恩面露苦楚地思索着:“应该只有我和货车司机。还有刚才那位警官说过的‘跟踪了我的警察’。” “跟踪你的就是我们两个,那么现在就从你、我、货车司机、还是华生……这四人开始排除吧。” 吉恩愣了一下,笑道:“我?难道你会怀疑我偷走了自己的箱子么?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如果你跟踪我,就该知道,箱子取回没多久我就出去了。直到一点多才回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和我的几个朋友在一起。” 夏洛克沉思:“而我和华生的情况是,我们在十一点多到这里。你离开后我们也离开了,我们一直没分开,可以互相作证,一点钟左右和雷斯垂德再次回到这里。” “那么剩下的就是货车司机了!” “请你提供汽车租赁行的地址及有关资料。”雷斯垂德在旁边说。 “艾德路39号。货车司机名叫汤姆。” 夏洛克向四周打量着:“吉恩,想一想还会有谁知道箱子的事?” “没有!”吉恩肯定地说。“我没对别人说过。” “不好那么绝对的吧?”雷斯垂德说。“譬如你在法国的朋友,也许他的恶作剧并不只是电子邮件说的那些,也许他同时给伦敦的其它朋友发了电子邮件告之你得了巨额财产的事,好让他们一起来‘戏弄’你。” 吉恩忽然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似的跳起来:“胡说八道!”他叫着,“你的想法太古怪?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我看来,你描述的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雷斯垂德斩钉截铁地说,“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今天上午除了夏洛克和华生监视了你,还有人在这里监视你。只是还不能知道那是谁。” “什么?你那是什么意思?” 华生点头:“确实如此。我和夏洛克都看到了那个人。你将箱子取回来没多久,有人就潜进来藏在花坛那里。他在一旁偷听了你和朋友的谈话,你们出去之后他也跟了出去。继续跟踪你。” 吉恩两手撑着额头,脸色发青,显然他被这些事情搞糊涂了。 雷斯垂德用一副劝人认罪的语气说:“为了避免嫌疑,你最好跟我们合作。” “你到巴黎时是住在昆汀那里么?”夏洛克忽然问道。 “当然不。我住蒙特卡罗饭店。”吉恩沮丧地回答。 “谢谢你。”夏洛克神采奕奕地说,转身到车道上去查看,再次掏出他的放大镜。他首先是从车库那里开始,对着锁孔观察了一番。 华生跟在他身后,看到锁孔里有些不太明显的磨损痕。 夏洛克穿过行车道一直走到铁门的附近,突然,眼神变得兴奋起来。又一次蹲下身去。 “谢天谢地!”他悄声说,“差点就被我漏掉了!真是那样。一定不会错的。”他双眼闪烁,“或许这就是关键所在了。”他兴奋地看了一下手表,“接下来两个小时里要是查清,就可以结束调查了!”他满足地说道。 “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案了?我想你一定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华生在身后焦急地问。 夏洛克回头瞥了华生一眼:“我就把我发现的事告诉你吧!看看你能得到什么结论!第一,有人撬开了车库的锁。 其次,这个人很轻松地拿走了箱子, 第三,我查过行车道,发现一些有意思的车轮痕迹。至少有三个地方留有一样的轮胎印。华生,相信你一定能找出其中暗藏的意义。尤其是关于轮胎迹这里,就是关键之处!你有何想法?”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华生如实说。在他看来行车道上那些轮胎印着实不好分辩。车子来来回回的,印迹交叠在一起。夏洛克因此给他一一指出哪些是相同的轮胎印。 “一辆车怎么能让一个轮胎同时留下三条痕迹呢?”夏洛克几乎要不耐烦了。 华生苦苦思索,突然灵机一动:“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辆车来回走了两趟。” “确实是这样。一次是将箱子送来,一次空车来将箱子取走。如果能证明轮胎是哪辆车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货车司机偷走了箱子么!可是,司机要这箱子干什么?他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美元啊!” “虽然不能确定,但能肯定里面有好东西。” 雷斯垂德从那边赶过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这就去把司机找出来。他还有同伙吗?” “可以断定他是在单独行动。而且他应该就是后来出现的监视者。” 华生有些惊讶。他们一直没有看清那个监视者的脸,难道他就是那个货车司机? 夏洛克非常肯定地说。“他就是躲在花坛后面的人。花坛旁边的脚印和车库里的一些脚印是相同的。他放下箱子收了钱,假装离开,然后把车子停在外面的某个地方藏起来,偷偷返回这里,躲在花坛下面监视着,吉恩出去之后,他回头把货车开回来,撬开车库门取了箱子离去。我们和雷斯垂德返回这里时他应该刚刚离开不久。” 华生用力地拍大腿,“太棒了,一定是这样。这样一来,那个货车司机的嫌疑最大了。” “证据充足!现在我非回警察局不可了!”雷斯垂德说,转身对吉恩说,“虽然会让你不快,但我还是得坦白地说,这件事尚未解决之前,你必须在警方的监视之下。不过,我敢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吉恩苦恼地点头:“我知道,你在尽警察的职责。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找回我的钱。”他缓缓地转向夏洛克,“我想知道留在这儿监视我的,会是谁。我可不可以让夏洛克?福尔摩斯留在这儿。” 华生愣了一下。 雷斯垂德正要否定这个提议。夏洛克却赶在他前头说。“也许,我倒是愿意留下来听你继续讲讲你那些古怪的朋友。” 在接下来的时间,华生和夏洛克便留在了吉恩的房子里。雷斯垂德同时留了一个警察在这里。 吉恩招呼他们到书房里去,拿出雪茄和威士忌款待他们。 那位留守的警官,将身子重重的投向角落的一张椅子里。而华生和夏洛克则坐到沙发那里去。 “我很少在家里招待朋友。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吉恩将一杯酒递给夏洛克,夏洛克接在手里,“或许你还愿意尝尝我的雪茄,绝对会让你惊喜。” 夏洛克双目立即放出光芒。 “他正在戒烟。”华生阻止。“喝酒也有限。” “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原谅我的迟钝,我现在完全想起来了,其实是如雷灌耳呢。”吉恩从水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放进自己嘴里,双目注视着夏洛克。 华生瞪着眼睛看着他。此时的吉恩让他想起了莫里亚蒂。虽然吉恩和莫里亚蒂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人。外貌也没有相似之处。吉恩比莫里亚蒂更英俊。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吉恩开始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很快就找到了这种不舒服的原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吉恩对夏洛克似乎有些过于亲近了。他一直绕着他转,给他介绍他房间里值得炫耀的摆设,让他品尝他收藏的美酒,有几次华生甚至觉得吉恩是想甩开他,单独和夏洛克窃窃私语。 让华生更感意外的是,夏洛克竟然看起来对吉恩的亲近很受用,他连自己留下来的目的都忘记了,只是在那儿和他瞎扯些私人小事。 “我记得,你说要听他讲讲他的朋友。”华生不得不提醒夏洛克。 “是的。”夏洛克不以为然的回应。“他正在给我讲。” “呃……”华生点头。可是他们讲的是什么呢,吉恩正在旁若无人地对夏洛克展示他腕上那块他非常钟爱的手表。 “我对一些充满美感的东西,非常着迷,就像一种病态。”吉恩叹息着说。“我几乎把我所有的钱都用在购买这些非常奢侈又非常漂亮的东西上了。”他向夏洛克不太自然地瞟了一眼,似乎是想看看后者对他的话的反应。 “我也会对一些东西充满病态般的着迷。”夏洛克直抒心意。 华生插嘴说:“我觉得最好对什么事都不要过分着迷。”他不喜欢自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顿了顿,继续说,“特别是在和夏洛克同在一个屋檐之后,我觉得人的理性很重要。不然我们的生活就太疯狂了。” 吉恩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哦!”他恍然大悟,在华生和夏洛克之间来回打量了两次,“我明白。”他说。“原来是这样。”他端着杯子从夏洛克旁边的位置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另一位货主……你们是故意试探我吧……很默契。”他的语气没有什么生气的成份。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让我想想晚餐要怎么招待你们。”他放下杯子走出书房,看来是去了厨房。 华生回过头来,恰看到夏洛克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我们在同居。” 华生一脸无辜地说:“哦,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同住在一起的室友。” “你是故意想让他误会。” “也许吧。”华生直接承认了。“我觉得这个家伙对你的用意明显。我想帮你解围。哦,天呐,我忘了一点,我忽视了你的意愿,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我可以现在就去和他解释。” 夏洛克嘴角慢慢地上扬:“有时候你的小幽默,真是有趣。”他望向吉恩离开的方向,“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他却在我第一次提出这一点时激动地否认。” “这很正常,即使是在这么开明的时代,人们还是不愿意公开承认什么。也许他就是想隐藏,也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例如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这和本案有关系么?”华生认真地盯着夏洛克。 忽然间他开始怀疑夏洛克是否真的是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早已和工作结了婚’,根本不需要情人。 7、货箱的下落 事情并没有像夏洛克预料的那样,两个小时就得以解决。 雷斯垂德并没能在这个时间里抓到那个货车司机汤姆。 司机没有返回租车行,从租车行那里了解的情况是这种货车都是由货车主在这里挂名。有客户的时候会打电话通知他们。但汤姆的手机已经关机。又没有留下其它的联系方式。 如果货车司机发现了箱子里有大笔的钱,那么他也许已经躲起来,或准备跑路了。 事情变得有些难办。 雷斯垂德给夏洛克发了简讯,通知他警察正在全力以赴地搜索,但恐怕今天不会有结果。 夏洛克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吃惊,在他看来,警察们死板的办案手法只适合抓捕那些无脑且自寻死路的罪犯。他用手机发了几条简讯出去,又借用吉恩的电脑查寻了一番。 吉恩显得有些焦燥,“我已经不指望能找到我的钱了。得到那样一大笔钱谁还会想交出来。” 他向夏洛克讲述着这笔钱带给他的惊喜和对他的重要性。有了这八百万美元,他就能解决某些贷款抵押,他现在正面临经济困境。 华生在脑子中勾勒着那样的一个故事:一个贵族阶级的后代,从长辈那里继承了这么大的一所房子,然而自己的收入其实却是无力支撑这副局面,从小又过惯了奢侈生活,经济状况日益糟糕,最后开始抵押祖业过活。伦敦不缺乏这种年青‘才俊’,他们就像一个一个的花瓶,与他们的父辈或祖先的能力完全无法相比。 吉恩可能就是这些花瓶中的一个。凭着感觉,华生觉得他可能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没有。虽然他不只一次提到他的工作,却一直也没有说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晚餐之前,吉恩领着他们去看了客房。 “只有这一间收拾的还算整洁,其它的房间我都上了锁,我一个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因为远离市中心又很难招到房客。而且我也不喜欢招那些不够体面的人来住我的房子。床单都是新换过的。”他指着双人床说,“如果晚上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 华生郁闷地站在门边,制造误会的后果这么快就出现了,难道晚上他要和夏洛克同床共枕?即使是好朋友似乎也不妥当。夏洛克的表情也显得不自然,仿佛有些不情愿似的。 华生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夏洛克也许是真的对吉恩有好感。让吉恩误会他们的关系,已使夏洛克感到有些不愉快了。 自从华生和夏洛克相识以来,他还从没看到过夏洛克和谁聊的这样投机,更没看他对谁表示出喜爱之情。可是他却似乎毫不遮饰他对吉恩的好感。 难道他终于遇到了能打开他心门的人?华生反复地思索着这种可能性。 吉恩不在的时候,华生悄悄地对夏洛克说:“就像你说过的,你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个贴心朋友,从来没有人引起你的兴趣,是吗?” 夏洛克注视着华生缓缓地点头。他深遂的眼里有一种让华生看着有些心软的东西。 华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检讨,觉得自己想保护朋友不被人迷惑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要知道夏洛克可能至今都无缘体会任何一种情感,没有人让他有过感情超越理智的时候,也许吉恩的出现恰好弥补了这一空白,那吉恩岂不就是上帝派给夏洛克的礼物? 华生茅塞顿开。他将自己内心那种有点酸涩的感觉,解释为是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交给别人的难舍心情。不过一个真正的朋友,是应该为对方着想的。 而且,总比让他继续关注莫里亚蒂要好。这个想法最终让华生下定了决心。 经过思考后,华生这样说:“我看得出……呃,怎么说呢……不管他是什么,我倒是非常希望你能大胆一次。” “为什么事而大胆?”夏洛克颇感惊讶,但转而却显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也许……”他并没有表态,但也没有表示出反对,这让华生更加确认了。 晚餐的时候,华生在喝了几杯之后,对吉恩做出了解释:“我想也许我的话让你误会了。我和夏洛克的关系,我们只是合租同一套房子的室友。我是不是让你误以为是另一种关系?” 吉恩看着他,又看了看夏洛克,夏洛克没有什么反应。 “我是实实在在的异性恋。”华生直截了当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吉恩看向夏洛克,“我刚才确实是那样误解了。也许是我太敏感。那么……把你们安排在一个房间似乎不大合适,可我又没有多余的客房。那位警官先生坚持要睡沙发。所以你连沙发也……” “既然你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也许你们会想……畅聊到天亮。”华生这样提议。 吉恩张目结舌地看着他,仿佛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餐桌上安静了足有两秒钟。吉恩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夏洛克,夏洛克面无表情。 “你讲话真幽默。”吉恩笑了两声,他把这句话当成是玩笑。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强调他不是同性恋。 之后餐桌上气氛的变化比华生想的还快。吉恩对夏洛克的亲近又变得明显,他们谈的非常投机。吉恩经常为找到了他们的某个共同点而发出惊叹声。他还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是如何喜欢关注那些离奇的事,这一点和夏洛克的爱好是多么相似。 华生和警官离开餐桌的时候,吉恩和夏洛克依旧相谈甚欢。 华生坐到会客厅的沙发上,望着餐厅的方向,努力想要自己不去关注别人。 吉恩从餐桌前站起身来,“我要去找出我收集的古怪玩意让你看看。”然后上楼去了。 夏洛克喝了一杯酒后站了起来。华生本以为他会尾随吉恩上楼,但他却踱步到沙发这里来。 华生向楼梯的方向指了指,以提醒他吉恩的真实用意。 “他所说的那些古怪玩意我不感兴趣。”夏洛克注视着华生说。“那些只不过是……” “他并不是真的要让你看什么古怪玩意……”华生提醒道。 夏洛克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你在这方面真是迟钝。”华生叹息。“如果你……你最好现在就上楼去……和他单独呆一会儿。不要为我的话感到惊讶。如果你……要知道该直接的时候就要直接。” 夏洛克挑了挑眉毛,“看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在窗前贮立了一会儿,转身向楼上走去。 华生望着那个背影。再一次反复思讨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他忽然想到一点,夏洛克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经验,这样冒然怂恿他做超过他经验的事,是不是真的正确。夏洛克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会不会有所变化,在罪案方面的能力就不像以前那样惊人了呢。 思讨间,夏洛克已经走完了楼梯,拐进了楼上的某个房间里去。华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我是不是在毁掉一个伟大的天才呢?”他随及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不,做为朋友,我应该让他懂得什么是生活。” 华生踱步到窗前站在留守警察面前,那个警察就像个木桩一样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做的对吗?” “你做了什么?”警察不解地说。 “我的朋友……他的脑子里只有案子……我不想让他白白这样度过一生,我得帮助他。” 警察有些惊讶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如果你是指这个案子,你在这儿倒是会碍着事。” “不可理喻!”华生气愤的反击,“我的作用你看不到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华生回头看到夏洛克正走下楼梯。他上去似乎也不过五分钟! “我们马上出发,”夏洛克一边下楼梯,一边快速地按着他的手机,看来他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去哪里?吉恩呢?” “他在穿衣服,马上就来。” 华生愣了一下。“呃……” 吉恩很快就下楼了。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华生有意地观察他——他连贴身的衣服都换过了,按照演绎法推理,他刚才在楼上时可能……只是在换衣服吧。 华生跟着夏洛克跳上了吉恩的车子。夏洛克说了一个街名。吉恩加速驶去。 原来他们是去了租车行附近的一条街道。在一个拐角处,吉恩将车子停下。夏洛克下车后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到车前打开汽车的发动机盖子,弯下身打量,那副样子似乎是这车子出了什么毛病,他正在修理。 街道对面出现一个小孩。拿着一叠广告单穿过街道走来,不时向那些等红灯的车子里塞广告。他看似无意地从夏洛克旁边经过。“用不上五分钟,他就会经过这里,是步行。”男孩低声说,但眼睛并没有看着夏洛克,像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他向他们的车里塞了张广告单,经过车前时低下头仿佛是感兴趣地向敞开的汽车发动机打量。 “他一出现就立即给我暗示。”夏洛克低声说。 男孩绕到车那边去了,向一个路人发了一张广告。 “他在干什么?”车里的吉恩疑惑地说,“我以为他是来找箱子……” “你该感到高兴,也许他就是在找箱子。”华生说。同时向四周观察。“他拥有比警察还众多的线人,而且这些线人总是非常神奇而有效。” 男孩忽然转过身来,挺直了身体。“就是那一个。” 一个身材中等戴着墨镜的男人出现在街边,沿着街道向这边走来。正是那个有小胡子的司机。 愤怒的吉恩还没有跳下车。夏洛克已经扑了上去。华生打开车门上去帮忙,他自认自己军人的经验,在身手方面要比夏洛克更好一点。 那个司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抓进了车子里,一脸的茫然。 吉恩愤怒地对他吼道:“你这个混蛋,竟然偷走我的货箱。一定是你干的,对不对?” “哎呀,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司机嘴唇颤动,声音嘶哑,“什么货箱?我不知道!” 夏洛克说:“撒谎是没有用的。我们什么都知道了。要想减轻刑罚,就只有据实相告。” 司机脸色发青,不置一词。 “我们对你今天中午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你先把箱子送到吉恩家里,将货车藏在附近,又潜了回去。等到吉恩出门了,你就撬开车库门。我们都调查过了,你再假装也于事无补了!” 夏洛克这么说的时候,司机的脸色越来越青了。他脑袋低垂,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仍是三缄其口。 但华生知道夏洛克的话已生效了。 “怎么样,汤姆?进了法庭我就帮不了你了!那个货箱里装的东西,足可以让你在监狱里呆上五十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司机眼神苦涩地看着夏洛克。 “吉恩不提起诉讼,警察就不会过问。但他说他务必将失物找回来。如果你将未开启的货箱交还给他的话,他会同意撤诉的。你看怎样?” 司机终于失去自制力了,他一只手在空中绝望地挥舞:“啊,我要如何说才好呢?”他哑声喊道,“我……并没有恶意啊!我只是看这位先生十分在意这个箱子,而且我管他要谈好的送货价钱的两倍,他也毫无怨言的照办了。我就想如果把它偷来,明天再敲诈他一下,他一定会拿钱来的。我想他是怕箱子的事被说出去的,箱里装的肯定是珍贵的东西。我以为他一定不敢报警,我只是将它扣留一两天,然后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拿钱来取。” 吉恩气坏了:“你这个混蛋!竟然是想敲诈我!” 雷斯垂德很快就赶来了。带走了司机。司机交代箱子被他藏在火车站的货库里,他经常去那里运货,非常的熟悉。那个货库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打开。 警察监视了货库,只等明天一早就取出箱子。 华生跟着夏洛克重新返回了吉恩的家。他其实觉得他们没必要再回到这里了。但显然在打开货箱之前,吉恩的嫌疑并没有解除。而夏洛克看起来也很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华生在走进房子的过程中,小声地向夏洛克问道:“你们进展的怎么样?” “什么?”夏洛克被华生问的一脸茫然。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刚才么……” “我运用你的演绎法推理,推测在你上楼之后,一定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呃?比如……” “比如……他的意图表露的更为明显。” “意图?怎么表露?”夏洛克饶有兴趣地看着华生。 “通常的做法是,在你进门前他就做好了准备,我知道,他至少……他可能……没穿衣服。” 夏洛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瞪视着华生。忽然爆发出极大的笑声,上前一步抓住华生的肩膀,“我亲爱的朋友。你的幽默感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事。” 8、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当天晚上, 华生一个人睡在客房里。 他上楼的时候,夏洛克和吉恩正在会客室里聊的热火朝天。也许他们真的会聊到天亮也说不定。至于他们能不能最后聊到吉恩的房间去,华生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夏洛克看起来与平时判若两人。即使他没什么交友经验,和吉恩的相处也是如此自然,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看似无意地碰触对方,拍拍肩膀之类的。 华生暗自叹息,他在二楼的楼梯栏杆那里,用他的演绎法推理出一个结论,今晚对于夏洛克会是不同寻常的。如果他最后走进了吉恩的房间……他以后就别想再摆出一副蔑视一切的态度了! 联想到夏洛克之前坚定地说自己是怎么与众不同的样子。 华生不由地暗自摇头,看来以后多了一个取笑夏洛克的理由。 华生在客房的浴室洗了澡却找不到睡袍,便在腰间裹了一条毛巾爬到床上去睡。 闭上眼睛好一阵子,脑子里还很活跃。如果夏洛克对他说过的话都是实情,今晚就应该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他会是什么样的表现?也许他的智慧会弥补他没有经验的问题,以不至于表现的太狼狈。也许吉恩会帮助他…… 华生合上眼睛。 那么,他会,还是不会…… 华生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夏洛克懂不懂的保护自己呢? 华生思索着下了床,来到走廊里,想找个机会提醒夏洛克。 夏洛克和吉恩此时正走上楼梯,看到华生,他们都惊讶地睁大眼睛。 “哦,我……我刚刚在洗澡……”华生忽然想到自己几乎光着身子,他按住腰间的毛巾尴尬地退回房间里。“夏洛克。呃,进来一下,可以吗?” 过了片刻,夏洛克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华生吱吱唔唔。“我想提醒你……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种意外的情况发生……” 夏洛克竟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一件即将要发生的事。” “什么事?” “嗯……总之,你要知道……你从来没有……” “哦,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夏洛克恍然大悟的样子,“真是让人难为情的提醒,不过,谢谢你,我的好朋友。我会记住你的话。” 夏洛克离开后,华生站在原地足有两分钟没有动。他不确定他真的提醒了什么。 一直睡到天快亮,翻身的时候碰到什么东西,睁开眼睛,正看到夏洛克的脸。他吓了一跳。 夏洛克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华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夏洛克在这时醒了,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窗户:“早上四点……”随及又闭上眼睛。 华生产生了新的想法。 不对,他为什么还跑回来? 静坐了几分钟,华生转过头打量夏洛克。 他在夏洛克的肩膀上发现了一处印迹。 夏洛克再次睁开眼睛,望着几乎要贴在他脸上的华生。 “你干什么?!” “呃……没事。” 夏洛克翻了个身说:“问出你的问题,然后请安静。” “……我,呃,你……有吗?” 夏洛克嗯了一声。 “真的?” “嗯。” 华生想不到自己的推理如此正确。 今后,他可能就要失去这个室友了。这真糟糕…… “太好了。”华生说。“……感觉怎么样?” 夏洛克翻了个身面对华生。 华生呵呵笑道。 “感觉?”夏洛克睡意朦胧地说:“呃……他认为我不会坚持两个小时,我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华生纠正他:“你说反了,应该是他认为你不会坚持一个小时,结果你用了两个小时……。” “没有错。我以前至少有两次都是这个速度。” “什么?” “一次是和麦克罗夫特,一次是和雷斯垂德。” “啥?” “没人知道我有惊人的阅读速度。吉恩提议打赌,我曾犹豫过,要知道他挑选的那本二百年前《大英奇事录》我没有把握能读的顺畅。可是我还是大胆地去做了,并且做到了。两个小时内把书看完,并且能将书的内容讲的不差……” “阅读?……”华生像傻了一样。 “读那本古怪的书真的很累。” “然后呢?” “吉恩和我拥抱告别。” “就这样?” “嗯。” “为什么?” 夏洛克缓缓地叹了口气,“我当时挺紧张。” “你要放松一些!”华生同情地说。 夏洛克显得失落:“他会看出我的紧张。会觉得夏洛克?福尔摩斯徒有虚名。” 难道夏洛克是因为死要面子?“可是如果你不大胆一些,就永远没有经验。” “也许会嘲笑我……”夏洛克从来没有这种缺乏信心的表情。 “即使你做不好也没什么!”华生安慰道。“你在另一方面的卓越才能已让你是无人能及的天才!” 夏洛克看起来并不能释怀:“看来只有你愿意帮我。” “随时随地……” “那就好。”夏洛克轻描淡写地说。 华生沉吟着。思索着夏洛克的苦恼。“你应当先练习与人亲近,比如不要认为拥抱只是出于礼貌和礼节,要发自内心。” 华生的声音变小了,他的心跳加快。 “……可是,有些事情……我无法帮你……” “为什么……” 华生抓起毛巾围在腰上奔进浴室。 关上浴室门,他心慌意乱。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不只让他能感受到罪案方面的刺激。 此时此刻,他确认——生活中发生的事,远比小说中离奇。 …… 雷斯垂德在他们早餐的时候打来电话。警察已经拿到了箱子。正等着夏洛克带吉恩去警局亲自开箱验货。 这就说明箱子一直都没有被人打开过。 在赶往警察局的路上,夏洛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你的法国朋友知道你现在的经济困境吗?”他问吉恩。 “昆汀吗?不,我想他不知道。如果箱子如你所说是完好无损地被找到的话,我的困境就有了解决办法。” “我觉得你对那个箱子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事实上,我该提醒你做好思想准备,迎接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吉恩疑惑地说,“你的语气就好像是说箱子里除了我的钱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似的!到底还有什么呢?” “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 车子驶进警察局的停车场。雷斯垂德已经等在那里。带领着他们走到停车场后面的一个仓库。“这事真是很怪异呢,吉恩!”雷斯垂德阴阳怪气地说,他显然从未放弃对吉恩的怀疑。“希望这只箱子引起的事情能就此结束。” “你们好像都把它看得很严重。”吉恩说,“夏洛克也说了类似的话。我倒要得好好地请教你们,会有什么更严重的事发生吗?” “马上就能知道了!” 雷斯垂德走到箱子前,对另外两个警察点了点头。那两个警察开始动手打开箱子。没多久,他就将箱子顶端的铁板拆了下来。 几个人凑上前去,向箱子里打量。华生故意远离夏洛克,站到雷斯垂德身边。 箱子上层是大量的泡沫填充物。雷斯垂德将其拨开,拿出一张美元:“哇,是真的美元!又一张!还有!”很快,他们取出的美元就在地上叠成了一小堆。 “为什么要把这些钱零散着放呢。从银行取出这么多现金不该都是一捆一捆的绑的很整齐么?”雷斯垂德说, 泡沫填充物被清理出来以后,美元钞票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慢慢地,钞票少了,手也容易插到更深处。 雷斯垂德忽然皱了下眉头,低声说道,“好像有尸体。我摸到一只手。” “什么?尸体?手?”吉恩惊讶地叫道,脸色变得惨白,眼睛里满是恐怖的神色。 雷斯垂德挥手叫来刚才那两个警察说:“你们把尸体提上来吧!小心!”那两人贴着箱子,一口气提起了用大张锡纸包着的物体,将它放到地板上。 “噢,天啊!”尖锐的叫声从吉恩嘴里发出来。 9、尸体的真面目 那的确是一具尸体。 头和肩膀被锡纸包着,塞在箱子里,缩成一团。一只苍白的手从纸缝里露出来。 所有人都静止了,瞪眼看着这具死尸。吉恩的脸色苍白,脸上满是恐怖。 雷斯垂德低声说:“把纸撕开!” 两个警察上前抓住锡纸的顶端将它往下撕。死尸完全露出来。 年轻男子穿着款式不俗的衬衫和西装,一看便是价格昂贵的品牌,浅黄的头发依然拥有着漂亮的光泽,并没有因为它的主人的死,而失去生命力。修长的手指上戴着好几颗价值不菲的宝石戒指,手腕上也带着一块闪耀着光芒的钻石手表,此时这些东西一起在他们眼前闪烁不停。脚上没有穿鞋。一个信封别在他的衬衫上。 不过,在华生看来,即使是那块钻石手表也无法相比的是这具尸体的脸。毫无疑问,那是一张非常帅的脸,虽然现在发黑浮肿,依然表达出它的主人曾经拥有过的出色外貌。他的嘴唇微微开启,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吉恩看着那张脸,两只眼珠像是要掉下来了:“啊!”他惊声尖叫,“杰尼尔!”他的手像痉挛般地挥动,身体摇晃,一下子瘫倒在地。 夏洛克将他抱住时,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叫医生!”雷斯垂德烦恼地说。“这真是一件棘手的案件。看来他是毫不知情。” 夏洛克说:“他被他的法国朋友给骗了。” “无论如何,看来得去一趟巴黎,夏洛克!我现在真是忙的分/身乏术。我同时在办五个案子!” 华生看了一眼夏洛克,他知道雷斯垂德的意思是想让夏洛克插手,并且能去一趟法国。那样警察们可就省事多了。 华生以为夏洛克不会同意,却看到夏洛克认真地看了一下手表,然后说:“今天不行。要做一些准备。这个箱子,还有尸体的照片以及验尸报告。” “马上就为你准备好。今晚有九点的飞机。”雷斯垂德说。“我可以给法国的警察朋友打电话。你和华生谁会讲法语?” “我没有说过我要去。”华生说。可是好像没有人听到他讲话。 “逼急了就会了。”夏洛克对雷斯垂德说。他蹲下来打量尸体。取下尸体衬衫上的信封。上面没有收件人的姓名。他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打印机打出的字: 向你借的钱,现在附上利息奉还。 没有日期、收件人姓名、地址,也没有署名。 “到底是谁写的?又是谁将信别在尸体上?”华生忍不住问。 夏洛克拿着信反复地查看。从其中看出了些端倪,“这和吉恩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是同一个人写的。” “怎么看出来的?” “打字的习惯。一丝不苟。”夏洛克说着眉头却皱起来。“这个昆汀是男人?” “这是个男人名字,当然会是男人,他的两封信也充满着男人的果断。”华生说。 “确实是这样!”夏洛克说。“不过也有一种男人身上少见的怨恨与狠毒。” 华生想了想,努力运用推理得出结论:“如果他是一个同性恋呢……那种带着女性心理的同性恋者。既然他是吉恩的朋友,这种可能性就比较大……” 夏洛克赞赏地看着他:“非常好的推理!完全说的过去。看来这个昆汀是个娘娘腔式的人物无疑。” 尸体很快被移去法医室。 箱子里美元的数量,和吉恩说的一致,加上布莱克在机场掏出的那些,最后清点出一共是八百万。 随后,夏洛克和华生返回贝克街的住处,准备晚上飞去法国的行李。 …… 华生脑子里不停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以及推测下一步夏洛克会做什么。 而吉恩,这个不幸的家伙似乎被击垮了,到了晚上依然处于半昏迷状态,精神很狂乱,根本无法问话。送他到医院的警察甚至认为他有生命危险,不得不对他严加看护。 上飞机之前,夏洛克拿到了验尸报告,报告的内容如下: 男性死者,二十五岁左右、六英尺二英寸高、体重六十公斤、浅金色头发、浅色眉毛、小巧的嘴、高耸笔直的鼻子、尖型脸、前额宽平、皮肤非常光洁。除此之外,没有明显的身体特征。华生想,长着这样出众的外貌,要找出尸体的身份不会太难。 验尸还具体提到了一些细节:颈部有勒痕。在咽喉部位,声带附近的皮肤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已经发黑。可以推测,曾受到强大的挤迫。由伤痕可以看出,行凶时的力量很大。想必是男子所为…… 解剖报告如下:所有器官健全,没有中毒或其他外伤的迹象。死亡时间一周。 死亡原因一目了然,勒杀。 关于死者的社会地位,华生认为,很明显即使不是有钱人,也是生活相当优裕的人。而且,有良好的家世。左手的结婚戒指表明已婚。 华生由此推断说:“像这种有钱人,又长的如此出众,法国警察那儿可能早已接到了失踪报告,我们到巴黎后只要去警察局一查,事情马上就清楚了。” 夏洛克将目光从飞机弦窗转移到华生的脸上:“假如警方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失踪……你又该做何推测?” 华生想了想;“那我们就要怀疑是否真有人发电子邮件给吉恩了。假定所谓的昆汀存在的话,这就该是条重要线索。还有闪闪发光的戒指和镶钻的名牌手表也可查出一些信息。万一这些都不奏效的话,我们还可以登广告。” 说出以上的话,华生感到自己的思路是如此广泛,不由的沾沾自喜。而且显然他又得到夏洛克投来的古怪目光,不,是赞赏的目光。 晚上十一点,飞机到达巴黎。两个人搭乘计程车到了一家事先电话预约好的私人旅馆。进入房间后,华生才发现夏洛克订的竟然是一间双人床的房间,顿觉尴尬不已。 “夏洛克,这里没有……两张床的房间么?” “有什么区别?” “呃……” 进入房间,夏洛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他的手提电脑。雷斯垂德已经通过电子邮件把巴黎警察局一下午为此案做的调查结果发了过来。 今天下午,在接到伦敦警方的电话后,巴黎警察局对近一个月内的失踪者名单进行了整理。情况如下: 一个月内巴黎共失踪了五十七人。其实四十一名为女性,十六名为男性。男性当中,有十一名年龄在二十岁以下,一位是三十五岁的男子,另外四名为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没有哪一个跟失踪者的年龄相符。 “死者的名字应该叫杰尼尔什么的。”华生望着电子邮件上的名单。“可这些失踪者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夏洛克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站起来到窗前去欣赏巴黎夜景。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机不时地拨打,之后他说,“吉恩给我的这个昆汀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说着返回电脑前,打开邮件,看雷斯垂德发来的验尸报告的照片。他没有看关于尸体的那部分照片,而是反复地看死者的服装。 尸体衣服的照片被分成三组,外衣,内衣,和饰物。 华生分析着夏洛克刚才冒出的那句话的意思:“如果昆汀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死者呢?我们明天应该去找他,如果他就是死者,就可以做进一步调查;如果不是,也可以问问他关于证券投资的事,印证一下吉恩的陈述。”华生觉得自己的思路很清晰。 “先睡觉好了。”夏洛克合上电脑,“你的这种所谓推理比催眠曲的效果还要好,我们休息吧!” “不如你先说说你明天的安排。”华生饶有兴趣地想知道夏洛克明天会做哪一样。他觉得他推测了所有的可能性,夏洛克总要在明天去做这些推测中的一种。要么去找昆汀,要么去巴黎警察局搜寻死者的真实身份。 “明天么……一如往常,你完全没有猜对。”夏洛克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明天我们要好好地在巴黎观光,要知道来巴黎是不能不观光一下的。比如那根以男***官为原型的冲天铁塔,以及著名的奢侈品与时装发布会,如果我们不好好地看一看这些方面,来巴黎一趟就虚了此行。也许我们还会有兴致买几套华丽昂贵的衣服。” 华生目瞪口呆。 10、来历不明的电子邮件 入睡之前,华生在浴室里待了好一阵子才出来。他希望夏洛克已经睡了。 房间里的主灯光已经熄灭,只剩床头灯洒下的一片柔和光线。夏洛克昂躺在床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样子安静之极。 华生悄悄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尽量不打扰到对方。 在床上伸展身体的时候,华生感到自己真的很疲倦。今天的经历可谓传奇一般。 刚刚闭上眼睛,忽听到夏洛克的声音。“很显然这一次的打赌对你依旧非常不利,我们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华生默不作声。过了片刻,他故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表示自己已经睡了。 夏洛克竟不理会他的‘熟睡’。勿自说下去。“可惜赌注是这样的无关痛痒,让你连履行的兴趣都没有了——你所谓的对没有亲密接触就不算爱情的看法。要知道这种原本无聊的事情,因为你那种可笑的解释,而变得有趣了。” 华生只管把呼吸弄得更沉重。 “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夏洛克自顾自地说。“这和一切事物的存在一样,就像输入指令的咖啡机,就像烤箱按照规定的时间烹制食物,这都不过是一连串的指令。人在爱情方面的行为也完全可以看成是接受了这样的指令,激素支配着人的行为,是下达命令者。和其它所有指令一样,当得以现实,人就会感到完成任务的满足和快乐,反之,激素会产生一种叫做痛苦的感觉来惩罚你。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比天文学还没有用处,我早已把它从我的脑子里删除了。” “删除了?!”华生转过头来望着夏洛克。完全忘掉自己正在装睡。 夏洛克点头:“指令总会有完成的一天。也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华生被说的一头雾水。“难道你是因为不相信感情么?并不是真的对它没兴趣?只是不愿意投入到没把握的事情当中?” “不。我是因为没兴趣。”夏洛克说:“不过那个问题确实存在,你有把握永远留在一个人身边么?如果不能,这种过程就是无用功,就毫无益处,就应该从脑子里删除。” “关系长久的人有很多。你应该看到有很多婚姻走到了最后。” “不要管那些虚假的数据。婚姻并不能代表爱情没有消失。” 华生思考着:“可是我坚信自己能做到,也愿意相信对方。事实上,我遇到的女人都很值得信任。” 夏洛克露出一种‘你真是愚不可及’的表情。 华生辩解:“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毫无益处。我知道我需要它。想得到它。夏洛克。难道在你每天晚上空虚寂寞的时候,当你所谓的指令给你下达命令,你不希望身边有一个理想中的人?” “我根本没有兴趣去考虑什么空虚寂寞。” “可是我会,所以我去追求,并享受它带给我的快乐。我追求的女人也值得信任,比如我现在的医疗所的董事萨拉,她就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现在还言之过早。”夏洛克很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把被子拉到肩头:“睡觉。晚安。”床头灯应声熄灭。 华生在黑暗中望着夏洛克的方向,他聊天的兴致刚刚被挑了起来,那个家伙竟不通情理地结束了交谈。 他索性一个人在睡前思索了一下关于萨拉的事。那真是个平和而善良的女人,真是上帝赐给他的礼物。可惜夏洛克这样的人,永远不能理解。 “你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你,夏洛克——很帅——如果你不肯给任何人机会,会不会浪费了上帝赐给你的好资源?” 夏洛克那边没有任何回应,安静了好一会儿,在华生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入睡了的时候。却听到夏洛克回答。 “我已经删除了……” 华生心想,天才总会在某些方面非常的无知。而夏洛克显然很不幸地在这方面极其无知。 夏洛克喃喃地说:“我也不习惯……” “不习惯?!”华生忽然有些自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天才朋友有没有什么心理原因。 夏洛克没有回应。 华生向夏洛克靠近了一点。“如果是因为不习惯……那太正常了,多练习与人亲近。” “可能我缺乏魅力。” “不。”华生认真地说,“很多人都想和你亲近,你该知道……” “你是在安慰我……” “绝对发自真心。” 华生暗自思考——他要帮助这个朋友。要证明给夏洛克看,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总比一个人好。 …… 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巴黎警局派专人陪同他们办案。在他们还没起床时,法国警察就恭敬地等在酒店房间的门外了。 “我奉上司的要求,今天带你们去见葡萄酒商昆汀。”年青法国警察对前来开门的华生说。他的英语讲的不太好。 华生回头看了一眼夏洛克。打趣他:“你是打算在巴黎游览呢,还是改变主意进行我昨天推测过的某一种方案?例如像这位警察所说的去见昆汀?” 夏洛克不以为然地说:“我没有预计到巴黎警局积极的态度,我想昆汀一定是个礼服的行家,在游览前咨询他一下是有必要的。” …… 当他们坐上警察的车子,前往昆汀的家时,华生想——看来昆汀实有其人,并非虚构——这说明吉恩所说的事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昆汀的家位于两条街的转角处的一栋很大的建筑,宽阔的大门高雅而气派,说明他是一位相当富有的人。他们赶到的时候,昆汀正走出家门要去办公室。 昆汀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岁左右,黑色头发,皮肤白皙,看起来很精明。举止之间有些神经质,一副毫不松懈的工作狂的样子。 “他完全不是我们推测的样子。”华生悄悄对夏洛克说。“在我看来,根本不像娘娘腔。” 那位巴黎警察率先用法语代表夏洛克向昆汀问话。 “我们受警察局的指示前来拜访你,有一项小小的调查。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我们调查的对象是吉恩。” “吉恩?他怎么了?” “应该是没有触犯法律。”夏洛克轻描淡写地说,华生惊讶地看着他,因为他说的是法语。“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只需要你对吉恩的一些陈述做出印证。” “关于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提供足够的信息。不过,我尽力而为吧。” “谢谢你。你最后一次见到吉恩是什么时候?” “应该有一年了吧。因为有特别的理由,我记的还满清楚的。”他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一年前的三月份的某个星期天。” “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是这样。那天吉恩和我谈到证券投资的事,他后来交给我五十万美元。我再加了五十万,由我来具体操作,我们还为此签了一份协议,所以当然会记得清楚。自那以后我们各自很忙,没有再正式聚会过,偶尔联系一下倒是有的。” “请你描述一下协议的情形。” “关于政府参预的证券,我和朋友之间有了争议。我说想试试运气,吉恩也跃跃欲试。” “你们真的投资了吗?” “是的。” “成功了?” 昆汀脸露微笑:“不,你们知道的,现在还无可奉告。还得等等。投资总是有风险的。” “你是否告诉吉恩说,你们已经收益颇丰?” “没有,那也不是事实啊。我们当初也说好是赌一赌,就算不赚也赔不掉多少。” “我还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昆汀先生。你是否认识证券交易商丹泽尔?” “认识。谈论证券投资的时候他也在场的。” “你是否同他打过赌?” “打赌?”昆汀不解地说,眼神锐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没打赌。” “难道你忘了跟丹泽尔之间关于警察和罪犯智慧的争论了?” “不。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你能肯定没有这回事吗?” “当然!奇怪,你哪来的这一说法?请告知原由,好吗?” “如此麻烦你,很抱歉。不过,我们并非空穴来风,只是现在还无法跟你解释。请谅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关于证券投资这件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昆汀没有立刻回答。“我想一下。”他说,“有很多人。除了吉恩和丹泽尔之外,还有安迪和艾维尔。其他的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能将他们的住址告诉我吗?” 昆汀逐一说出了几个朋友的地址。 “抱歉,还有一个问题。你给吉恩发过电子邮件吗?” “没有。” “可是,吉恩的说法与你正好相反。他说他收到了你的电子邮件。” 昆汀吃惊不小地看着他们:“什么?他一定弄错了!我没有发过邮件。” “吉恩还把那封邮件给我看了!” “不可能。我倒真想看看。你们带来了没有?” 夏洛克看了一眼华生,华生把手提电脑打开,递给昆汀,昆汀看着那封邮件,表情变得万分惊讶。 “不可能!”他大声说,“实在不可思议!我既没写,也没发给他。这与其说是伪造的,不如说是完整的创作。内容没有一样是真的。这邮件到底是从哪来的?” 11、货箱的来源 “这实在是荒谬!” 昆汀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在房里走来走去。“我根本不能理解。吉恩说电子邮件是我发给他的?这太奇怪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吉恩怎么会那么想呢?任何一个精通电脑的黑客都可以用我的名义发邮件给他!他怎么能相信这种恶作剧式的邮件会是我写的?” “这就不好说了!”夏洛克指出,“邮件并非一派胡言。至少关于共同投资证券这件事,你们的陈述是一致的。” “除此之外,邮件里说的别的事都是莫须有!” “货箱的事也有与事实相符的地方。箱子是按邮件里提到的地址寄送的。” “货箱被送去了?”昆汀又一次发出惊叫,“这么说,真的有这样一个装着钱的箱子出现?哦,我被弄糊涂了。我只能再次声明,我绝对不记得曾发过那样的电子邮件,也想不通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可能如你所说,有人假借你的名义。你得告诉我们,知道这事的还有谁?” “知道的人很多。”昆汀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思考着这个问题。“真把我弄糊涂了。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事!” “你和吉恩此前有过什么过节吗?例如他跟你有怨,或是别的什么事?以及你有无让他感到嫉妒的地方?” “没有。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想他也许要嫁祸于你。邮件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写的。” “不!吉恩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想想看,还有谁会设计陷害你。参与证券投资的其它人有可能吗?” “我想不出会有谁。” “你知道有谁向他借过同等数额的钱。” “不知道。” …… 结束了和昆汀的谈话,夏洛克立即赶往另一个邮件中提到的当事人——丹泽尔的证券办公室。 早上出发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一套问讯的方案——为了让昆汀和丹泽尔没有机会互相通气,他们在找到昆汀的同时,另一位巴黎警官也已经找到丹泽尔,并等在他那里,观察他们会不会通气。那位警察此时发来简讯说他们并未通过电话什么的。 华生跟着夏洛克走进丹泽尔的办公室,看到一位高大的黑发男子。 “这位警官一大早就等在我的办公室,原来是要等你们来才肯开口提问?到底有何贵干?”丹泽尔颇感惊奇的说。 巴黎警察自我介绍之后,简单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这样。”丹泽尔说,“需要我协助提供一些我朋友的信息?我有约会马上要出去的,还剩下十分钟。你们可以抓紧这个时间问。” “是有关打赌的事。”夏洛克开门见山。 丹泽尔惊讶地打断夏洛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说,“你说的什么打赌的事?” “你和昆汀之间打的赌!吉恩领走的那个货箱正是你们打赌的结果。我是来确证吉恩的供词的。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 证券商好像决心要再次打断他的话,猛烈地摇着头:“你好像误会了。我和昆汀之间从未打过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吉恩清楚地说过,你和昆汀打赌,看吉恩能否将箱子领走。此事有假的话,吉恩的问题就大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箱子的事。你说的吉恩到底是哪里的吉恩!” “伦敦的吉恩·杰瑞德。” 证券商这才稍为显得有点兴趣:“我确实认识他。他同你说了我跟货箱有关系?” “至少他跟我的同事——伦敦警察局的警官们是这么说的。” “你的同事是在做梦吧!吉恩说的一定是别的什么人!” “正是你。吉恩说,一年前的某个星期天,他曾经跟你谈论过证券投资的事,打赌就是由此而来。”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后面他和昆汀合伙投资了。但打赌的事我就完全不知道了。真的,我没有打赌。”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很抱歉打扰你。可否再问问你,知道投资证券这件事的还有哪些人?” 略为思索之后,丹泽尔提起了三个人的名字,均是昆汀说过的。 …… 下午他们又走访了其他人,但结果都一样。关于证券投资的事大家都记得,但不知道打赌及箱子的事。 “谈话如出一辙。”华生在下午茶后,边说咖啡边说。他们正在酒店的房间里。 “说得对。”巴黎警察回答道,“由他们的陈述是查不出什么来了。昆汀有没有投资,这个倒是应该去查一查。” “这一点似乎不用怀疑。”华生说。“我倒是觉得,邮件一定是伪造的。至于能力测试问题,我难以理解。货箱贴着伪造的地址,却能被完整送到。而且谁会把巨额钱财和尸体一起送给吉恩呢!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根本不可思议。” 华生说完瞥了一眼夏洛克,夏洛克对他们的讨论似乎没有兴趣,只管在电脑中查看雷斯垂德发过来的货箱的各个角度的照片。 华生继续分析下去:“至于这个发了邮件的人,我们不妨由掌握的信息来推测看看。第一,他一定知道证券投资的事。即他一定知道一年前关于证券投资的那场辩论或是听说过这事。 第二,他对托运货物的程序了如指掌,知道怎么伪造地址及货品说明等。 第三,他精通电脑。能够伪造电子邮件。” “第四,他亲自动手打了这封邮件。”夏洛克忽然补充。 华生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夏洛克说的是一句毫无用处的话:“当然是他亲自打了这封邮件,这不算什么特点吧。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平时从来不自己打邮件……可是,现在哪里还会有人不会用电脑打字?除非是孩子或者是老的要入土的家伙。” 巴黎警察赞同华生:“经你这样一分析,符合上述条件的唯一人选就是吉恩?杰瑞德自己了。” 华生摇了摇头:“我想不是吉恩。我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也许吧。”巴黎警察站起身来,“我得去一趟警察局,我要按照我的思路去查一查证券投资这一部分是否属实,昆汀是否已经投资,只要明天去交易所核定一下便可知道真伪。” 夏洛克和华生都没有提出无异议。警察勿自走了。 华生忍不住继续分析案情,对着夏洛克的背影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证券这块的调查不会有什么收获。而尸体那里也还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知道死者到底是谁。目前能进行的线索似乎都中断了?夏洛克……我觉得我们下一步就该发尸体的广告了,让巴黎人民都帮助回忆,那样的一个美男子,总不会没有一个人见过……” “看来没错的!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今天就会得到答案!”一直盯着电脑的夏洛克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华生疑惑地看向他。“你是在赞同我的话么?!”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你也没有比我更好的办法了。” 夏洛克愣了一下,“哦,不!显然你的智商根本就不适合考虑这件事情,除非你就是愿意提出完全错误的看法。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华生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夏洛克。“可……你的手机呢?” 华生看到夏洛克飞快地拔了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一接通,就快速地说: “这里是巴黎警局。想请你们提供一些线索,事关重大!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在这个周一,有一只货箱从巴黎运到了伦敦。箱子很特别。它的重量是普通箱子的两倍。我们来请教你,这是贵公司用来运送雕像的专用箱吗?” 对方让夏洛克提供照片,夏洛克坐到了电脑前,“照片发过去了。好,你们会辩认一下是么,好,我等你消息。哦,收货人的名字?吉恩?杰瑞德。哦?你记得这个名字?我们这就去你公司面谈!” 夏洛克讲完电话后从椅子上兴奋地跳起来,来到华生面前,忽然拥抱了他一下。 “夏洛克,你发现了关键性的东西了吗?!”华生迫不急待地问。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夏洛克耐心给了提示。“货箱的标签上写了什么?” 华生回忆,“吉恩的姓名、地址……无非是这些。” 夏洛克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你已经蠢的无可救药了!’——他说出的话并没有比他的表情更通人情一些:“你一如即往地总是关注着那些很明显却完全没用的地方。好在你犯的错误总能纠正和提醒我,呵,你竟没有留意到标签上还有‘内装雕刻品’的字样?!” “哦!”华生恍然大悟。“你因此想到要从调查雕刻品入手吗?” “不。不只是这些。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个货箱,尽管经过长途运输,箱子外面很多地方依然可以发现一种不明显的白色粉沫,那是石膏粉留下的痕迹。这说明,货箱曾经放在有石膏粉的环境中。那当然只能是制造雕像那种粉尘飞扬的地方了。所以虽然箱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雕像,箱子却是实实在在出自于雕像公司。”夏洛克仿佛蠢蠢欲动似的。“刚才在网上调查了巴黎信誉最好的几个雕刻公司,逐一讯问,终于很顺利地找到了这个货箱所属的公司。我想用不了两个小时,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不过,也可能会另有情况,要知道本案中,似乎隐藏着一位高智商者……” “如果两个小时后没能结案,就说明你又遇到像莫里亚蒂那样的对手了么?”华生道。“你兴奋吗?!” “不会再有第二个莫里亚蒂。”夏洛克斩钉截铁地说。 这句话让华生分外不爽:“这么绝对?!” “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再出现一个莫里亚蒂的话,就该是人类的灾难了。自然界不会这么安排的。”夏洛克说。“亲爱的,即使是马上就能结案了,我们也要在巴黎呆一段时间。据说这里的罪案像这个城市一样赋有浪漫色彩。” 夏洛克刚刚的那个热烈的拥抱,让华生有些新的想法。“夏洛克……”他想说出内心的疑问,但又说不出口,不想两个人变尴尬。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呢?” 12、谁生产了货箱 那是巴黎信誉最好的雕像公司。据说从未有过不良评价。 华生跟着夏洛克见到了雕像公司的经理豪森,他就是接过夏洛克咨询电话的那个人。夏洛克将货箱的事如实相告。 豪森听后跳了起来:“你们发现了装着尸体的货箱?”他是那么的惊讶,“你的意思是那只装着死尸的箱子是从我们公司寄出去的?” “不是这个意思。”夏洛克说,“我是说,箱子上有贵公司的标志。至于死尸是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装进去的就不得而知了。这就是我们特意前来的目的。” “真是天方夜谭!”经理说。他惊讶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不!”他挥手制止夏洛克继续说下去,“我并不怀疑你所说的,只是我想其中必有极大的误会。” “我想问的是,你们公司有没有重复使用旧标签的习惯?”夏洛克开门见山地提出一个具体的问题,这样有助于对方冷静下来。 华生为夏洛克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迷惑。 “旧标签?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豪森也感到奇怪。“在标签用完的时候偶尔会把旧标签涂改一下重复使用,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收货人是吉恩……吉恩?是伦敦的那位先生吗?” “正是,标签上写着伦敦的一个地址,收货人是吉恩?杰瑞德。” “哦,原来如此!”雕像公司的经理说,“说起来,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是从网上订货和付款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给他用的标签是新的。这个货主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付的钱多出一千欧元,我想退给他。但寄出货物后,一直没有联系上他。” 夏洛克忽然站起身来:“抱歉。你是说,箱子是由你们寄出去的?寄给了伦敦的吉恩?而不是由购买者自己取走的?!” “当然了!他付货款时连运费一起付了,我们怎能不按照客户的要求寄出?” “等等!”夏洛克双目发光,“标签的事我再说得详细一点。就我观察,标签上的收件人一栏被人改过了,让人感觉是重复利用的旧标签。可你刚才说你们用的是新标签。那么就有一种可能性是:寄件人在你这里买了雕像,然后将装箱子上的标签更改,再将箱子寄走。但是,你却说没有别的人来取过货,货是由贵公司亲自发出的,那么标签上的涂改痕迹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清楚。” “是否可以告诉我,箱子从这儿送出去的时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几个裸/体男子站在一起的群雕。价格昂贵。” “问题还是不甚清楚。请你将寄送的全过程跟我们说说。” “可以。”豪森说着在电脑上找到那一页交易的内容给夏洛克看。“吉恩订的就是这套高级艺术品,价值一万九千欧元的群雕……” “是吉恩订的吗?他订给自己的?”华生冲口而出,“对不起,打断你了。我是说这位吉恩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三月三十日吉恩从网上确认的雕像的订单,并支付了两万欧元,给我们留了邮寄的地址。署名是吉恩?杰瑞德。” “把这笔交易订单的详细情况复制给我。”夏洛克将一个小U盘递给经理。“他是怎么付的款?” “如果你们是想查他付款用的帐号什么的,恐怕没办法了。他在网上下了订单后,从伦敦那边用现金存入我们公司的户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收到钱便将群雕立刻打包寄了出去。箱子保了全险。” “箱子?箱子里装的是群雕?那是怎么变成一具尸体了呢?”华生忍不住提出疑问。“原本里面的雕像到哪里去了?” 夏洛克再次指着电脑上的照片问经理:“你确定这照片上的木箱就是贵公司的吗?请仔细核对一下是否就是寄给吉恩的那只。” 豪森查了一下备忘录,从头开始回忆。“三月三十日,众神群雕通过网络电话预约售出,将它寄给伦敦的吉恩?杰瑞德……这笔交易让我觉得怀疑的地方是,我们一直没有收到吉恩接到货后的确认信息。还有一点我要说的是,就在发货的当天,吉恩从伦敦打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将箱子寄出,他要做好接货的准备。是我接的电话。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他刚说完,夏洛克就跟他打听了群雕的打包方式。 “跟平常一样,我们用的是专用大号箱子。”豪森望着电脑上的照片面露苦楚,“其实我已经确认这是我们的箱子,没错。本店特别设计,其他商店没有。” “每个箱子是否有独有的辨识方法呢?”夏洛克说,“我不是要怀疑你。如果光从外形来看,有没有可能是模仿,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的确是我们的箱子,我们公司专门制造的这种装雕像的箱子,它比一般的木板箱要安全,能在运输过程中保护雕像的完好。如果模仿……不太可能印得上这个小标志。”经理指着照片上箱子的一角说。“这是我们独有的标志。” “谢谢。看来没有可能是别人伪造了。那么群雕是如何包装的。有没有防震的材料?” “有泡沫填充物,可以防止雕塑损坏。” “是委托货运公司发走的?” “不,先生。是我们公司亲自去机场发出去的,因为吉恩当时刚打过电话,他就在伦敦那边等着。所以我们就用最快的速度发出去了。” 华生感到疑惑:“不是委托的耶鲁货运公司发的吗?货签上有写……” 经理摇头:“我们确实是亲自发的。” 夏洛克问:“你们公司派去发货的司机是谁?” “夏佐。” “能让我们见见那位夏佐吗?” “可以。”经理打电话给发货的司机让他立即到办公室来,显然这件事也让他内心不安,很想找到答案。 在司机到来之前,夏洛克又问了经理几个问题:“群雕打包完等着汽车来取的这段时间里,箱子放在哪里?” “就在展厅里。” “有人看守吗?” “那里一直都有人。” “这事很重要。箱子从这里被运出的时候,你能确定没人动过手脚吗?” “绝对没有。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随后司机到了。 夏佐个子不大,却让人觉得非常精明,眼神很锐利。他对自己做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对任何提问都对答如流。 “夏佐,我正在调查三月三十日周二下午四时左右由你运走的箱子的动向。想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 “稍等。我查一下我的派送记录。”他很快回来了,“你说的收件人是伦敦西区的吉恩·杰瑞德吗?是的,先生。那天从这运走的就是这只箱子。我亲自把它送上了飞机。”他把运货单子递给夏洛克。 夏洛克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这乔治?纳什是谁?” “他是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我在他那里办理的货物托送手续。” “你在去机场的中间有没有任何停留?箱子有没有被掉换过,或被人动过手脚?” “我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 从雕像公司出来后,天色已晚。那位法国警察打来电话,竟然是打到华生的手机上。他让华生向夏洛克转告,对证券公司的调查非常顺利,证明昆汀所说的都是实情。同时因为没有别的调查途径,警察局已开始在网上发布受害者的面部照片。等待有知情者能提供线索。并在通话的最后祝他们在巴黎度过浪漫之夜。 “谢谢你的帮助。”华生说,并纠正一些问题,“我不是他的情人。” 电话那边传来宽容的声音:“你以为巴黎人没有伦敦人开明么?我们可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保守城市。不必担心。” “我们确实不是情人。” “好吧。如果不想公开,也要做的像那么回事。最起码别让像我这样敏锐的警察看到你们住在只有一张双人床的房间里。再次强调,我并不歧视别人选择的任何生活方式。” 华生叹了口气,懒得争辩,通话后他原封不动地向夏洛克复述了警察的话,同时赞美道:“这个雷诺倒是很有办事效率。” “雷诺?”夏洛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天呐,就是那个法国警察的名字。你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从脑子里删除了吧。他可足足陪了我们一天。”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夏洛克看了下手表,“我们似乎耽误了太久了。已经错过音乐会。” “音乐会?” “本想和你一起去听。既然听不到开头就算了。我们直接去吃晚餐。” 两个人坐上一辆出租车找了一家极赋特色的小餐馆用餐。 “你很喜欢听音乐会吗?”上菜之前华生问夏洛克。“我以为你只喜欢用你的小提琴制造噪音。” “从来没听过。” “那这一次为什么想听?” “人总是会改变的。” 华生疑惑地望着夏洛克。眼里渐渐笼罩上一层忧虑。 “怎么?你在担心?”夏洛克敏锐地觉察。 “我不知道……”华生喃喃地说。“可是……是什么让你想改变自己呢?你又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是说……我觉得,你现在挺好。” 夏洛克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谁会喜欢怪物呢。” “原来你也希望被人喜欢?!”华生惊呼。“我以为你是个根本不在乎别人看法的怪……”他顿了顿继续说,“谁说你就不能被人喜欢呢?独一无二的人也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喜欢。夏洛克,你也许并不知道,喜欢你的人……对你的感情都会非常坚固难以动摇,因为很难再遇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 夏洛克打量着餐桌上的菜单:“华生,你总是有让人愉快的本事。但,如果知道我要在什么地方做出改变,就不会这样说了。” “那么你到底想在什么地方做出改变?” 服务员这时送上菜品,他们的谈话被临时打断。夏洛克忽然提出想听听华生对案子的一些推想,并说听华生的猜测会给予他灵感。 这深深鼓舞了华生,他大胆地说出自己那些尚不成熟的想法。 “我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华生首先说出内心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货箱从雕刻品公司运走时,装的确实是雕像,到伦敦后却变成了尸体,那么问题只能是发生在运输途中。我认为凶手当时就在飞机上!” 夏洛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会不会是凶手在飞机上杀了人,临时想办法处理尸体,而一个能装进尸体的箱子真是再好不过……可是,这又没法解释怎么会多出那么大的一笔钱!而且,那么大的一组雕像在飞机上也无法处理掉啊。”华生自己又推翻了自己。 夏洛克的笑容加深。“你已经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真是巨大的进步。” 华生抚摸着前额:“其实我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合理的解释!如果大胆地往最离奇的方面想……可谁会把那么多钱送给别人?难道他不要留给自己吗?” “是啊,除非……”夏洛克引导华生继续猜想。 “除非就是给他自己的!”华生狠狠地拍了下额头,“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吉恩!谁最后能得到钱,谁就是最终的凶手。” “谁得到钱,谁就是凶手。真是精辟的结论。”夏洛克赞赏的说。 华生感觉自己的思路非常的四通八达,这也使得他完全搞不懂该向哪个方向,不禁疑虑地说,“我只希望我的推测能真的给你带来灵感什么的,那样的话,我倒不介意自己多犯几次可笑的错误,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虽然我内心的直觉让我认为吉恩是无辜的。可从现在来看,只有吉恩嫌疑最大。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是很难给出合理的解释。而且……”华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想到一个重要的地方!货箱被寄出的时间!雕刻品公司说是在三月三十日收到订单并发货,怎么吉恩却是四月五号收到货呢。飞机要在天上飞行五天吗?!” “真是关键性的问题。”夏洛克赞美。但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侍者这时送上来一瓶酒,打开来为他们倒在杯子里。 “还有……”华生索性把即使是最不成熟的想法也说出来。“这个案子,让人感到最疑惑之处是——哪里都有疑点,哪里都不对劲,就像一团乱麻,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让人无论往哪个方向去想,最后都觉得是不正常的……哦,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我想说那组群雕,价值二万欧元,谁会这么奢侈,买了这样的东西又不要了呢,却换成了尸体?我想那组群雕应该不会被扔掉的。它应该在什么地方……” 夏洛克端起面前的酒杯:“你前面说的关于钱的那个观点,我很有兴趣听你继续说说。” “说到钱……”华生灵感迸发。“夏洛克!这会不会是一起绑架勒索案呢!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出现!死者手上带着昂贵的钻石戒指,他一定是有钱人或是他的爸爸是有钱人,有人想勒索……这样说来,吉恩是敲诈勒索犯吗?然后撕了票。得了钱,却没把人送回去!”他又摇摇头,“那样的话,钱和尸体都不该出现在同一个箱子里。” 所有的观点都在被提出的同时又被自己否定了,华生不禁有些泄气。“无论我想出什么样的可能性,总能同时找到理由推翻。似乎没有一种可以成立。夏洛克,你说过如果今天这个案子结不了,就说明遇上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现在看来,是了。” “所以说今晚剩下的时间,我们就让脑子休息休息。”夏洛克碰了一下华生的杯子。“在巴黎的夜晚,如果不喝到醉意阑珊,就实在对不起这个城市。” “好吧。”华生也打算休息一下脑子,他和夏洛克碰杯并一口饮了进去。 夏洛克重新斟满一杯:“这一杯要为我最亲爱的朋友,他不顾医疗所的工作和我跑到这里来。特别是……不顾老板的火气有多大。” “哦,凯丽没发火,她就是催我快点回去。我对她说我们可能只需要三天……不过,没什么,即使你要超过三天也没关系。” “可是她威胁要解雇你。” “……你怎么知道?哦!你看过我的手机,看了我的简讯。好吧。其实你无需为我担心,比起医疗所的工作——那只是为了糊口的不得已的工作——我更喜欢和你一起经历这些又离奇又刺激的事……” 夏洛克在桌子那边很满意地笑着,不等华生说完,便再一次碰了他的杯子。华生毫不犹豫地再次饮掉这一杯。耳中听到夏洛克说: “也许今晚你也该试着改变一下。华生。” 13、尸体的名字 在吃了一肚子法国蜗牛之后,华生跟着夏洛克畅游了夜色中的巴黎。并趁兴登上了灯火辉煌的埃弗尔铁塔。 因为夏洛克的一再怂恿,华生已喝到醉意浓重。人也变得格外兴奋, 夜风中自塔顶俯身远望,巴黎就像一块发亮的钻石。 “现在才知道,观光最美妙的时间,是晚上。”华生感叹,忽然想起夏洛克对埃弗尔铁塔的那个比喻,不禁哑然失笑。“我们现在站在拿破仑的生殖器上了?这些大人物总是想显示自己的力量,即使是性的方面,也是他们想尽办法炫耀之处。” 夏洛克闻言沉思起来,继而双目发光:“你真是天才!” 华生受此赞美,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猜想我刚才说的那些可能性中总有一个是对的。” “一个也没有。”夏洛克毫不留情地说。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天才?” “是因为你刚才关于拿破仑的评价。华生,我倒很想听听你推测一下,假如拿破仑要谋杀什么人,会出于什么原因……” “他已经杀了无数的人了!”华生激动地说,“他一生发动了7次大型战争。造成145万人死亡。如果说到他杀人的原因,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为法国而战的理由,恐怕就是一个统治者内心的自大与贪婪。”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你一如即往地只关注非常醒目的表面。” 华生愣愣地看着夏洛克:“你是说他使145万人丧失的理由并非如此?” “你知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夏洛克说。“我只对犯罪的动机感兴趣。大多数时候,人的动机即简单又原始。不过,站在高处拥有权力与名望的人,会将自己原始的动机粉饰得很复杂且高尚。” “我想知道这和我们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这个案子里并不存在着拿破仑式的人物。”华生说。 “目前看来还没有出现。”夏洛克说。 塔顶忽然刮起巨风,他们身边的一对情侣惊叫着抱在一起。华生转过头去,余光瞥见夏洛克的大衣被风刮在栏杆外面飞舞着,人似乎也被这阵风带动着撞向栏杆。华生急忙扑过去,抱住夏洛克的腰。两个人撞到身后的一根钢柱上,这阵大风足足吹了五分钟才渐渐平稳了一些。 “华生……” 耳中听到夏洛克的轻声呼唤,华生抬起头来,依然没有放松地抱着夏洛克。“太危险了!我们该庆幸没被吹到天上去。”他推着夏洛克到铁柱后面。“也许我们不该在醉的脚步不稳的时候来这种地方。” “是啊,也许我们该回酒店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我亲爱的医生,我被你扑到时撞了头……” 华生惊讶地用手摸夏洛克的脑后:“天呐,是撞在那根铁柱上了吗?真是抱歉,我太鲁莽了……你的脑子可是最重要的!” 他们随及返回了酒店。 华生小心翼翼地拔弄着夏洛克的头发检查,感觉夏洛克的后脑壳似乎真的是肿起了一块,仔细看却又不分明。 他给夏洛克做了冷敷,让他吃了一片消炎药。 沐浴之后,他主动挨着夏洛克躺下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么快就习惯了和夏洛克同床共枕,还是因为晚餐时喝的那几杯郎姆酒绵长的后劲,让他变得从容。 他靠近夏洛克时,思考着朋友间这般亲密,是不是世上绝无仅有。不过和夏洛克在一起,一切事情都会变成绝无仅有。 “你说过……”夏洛克轻声开口,“人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越过那条界限,就只是友谊。” 华生点头:“心理学家称,在现代社会中,爱已被简化成性。”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就像两尊雕像那样一动不动。 华生鼓了几次勇气说:“其实,我想告诉你,当你真的遇到有感觉的人,可能就会明白那是种怎样的幸运。” “不会有那样的人出现……”夏洛克喃喃地说。 华生假装自己睡去了。 却是许久都无法真的入睡。 …… 第二天的上午,那个热情的法国警官雷诺,又一次准时地站在酒店房间门外。在昨天得知夏洛克已经调查到货箱的来源后,他今天一早就联系了法国航空公司货运部。打算去那里查一下具体的货物托运情况。 三个人在航空公司见到了货运部的站长。 雷诺向其讲明原因,站长听后吃惊不已,立即调出三月三十日的货物托运记录,并向他们详细讲解: “航空公司货运飞机的收货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由我们航空公司直接收货,另一种是委托给货运公司一些吨位的集装箱,收取合作费用。如果是从我们这里直接发出的货,这里就会有详细的记录。如果是经过货运公司委托,就只能查到大概的货物名称。” 站长将资料递给夏洛克看:“箱子是上个月三十日下午五点左右,在国外乘客行李托运处办理的手续。直到深夜,才将它装上飞往英国的货运飞机。在此期间,一直有一位非常值得信任的员工乔治?纳什严密看守。很少有人托运贵重物品,加上箱子又重,形状又奇特,所以印象深刻。我们为箱子保了全险。要是没有被顺利送达,会被通知的。我们再去查查。” “可是,”华生难以置信地惊呼,“箱子到伦敦为什么却是五天之后呢?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我想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了。” 站长忽然笑起来,并拍了拍他的前额:“我才想起一件可能会让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来。货箱是三十日晚上送走的,但是在这个月的四号,又有一个箱子送了出去。也是寄给伦敦的吉恩,是委托耶鲁货运公司寄出的。应该会在早上到达伦敦。我可以查查详细情况,不过可能比较困难。” 华生忍不住想大骂。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不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夏洛克,居然出现了两只货箱!” 夏洛克看起来并不感到意外,他平静地对站长说:“或许你能帮我们找到办理托运手续的那个职员乔治?纳什。说不定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 “他今天休息。明早你们可以过来,希望他能给你们提供些新消息。”站长说。 …… 结束和站长的谈话后,夏洛克给雷斯垂德打了电话,让他到伦敦希斯罗机场寻找另一只货箱的下落。 雷斯垂德立即照办。 离开航空公司,正好到了午餐的时间,雷诺很热情地要请他们吃午餐。夏洛克毫不客气地选择了蒙特卡罗饭店。华生对夏洛克这样不尽情理地选择了一家比较昂贵的饭店很不解。雷诺却还是邀请他们去了那里。 到了那里,华生才明白了夏洛克的用意。 “我们想要打听一个人,他可能最近到这里来过。”夏洛克让服务生叫来饭店的负责人,并向他讯问,“一个叫吉恩?杰瑞德的男子。” “他是不是身材瘦削,长的帅,态度和蔼。”饭店负责人说,“要是的话,我跟他挺熟。他是那么的温和而讨人喜欢。最近还来过,我查查日期。”他转瞬就回来了,“他是上个月十三日周六到十五日周一在此住宿。二十六日周五又来过,一直到二十八日星期天早上才回英国去。” 雷诺和华生大感惊讶,互相看了一眼。 “有住宿单可以核对吗?”夏洛克说,“我们想确定是否是同一个人。” “好的。” 他们在住宿单上得到了吉恩的签名,可以用来核对笔迹。 “真是意想不到的发现。”华生说,他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夏洛克。“你怎么会知道吉恩上个月频繁来巴黎?又怎么会知道他住在这个饭店?” “你太不留心倾听了,华生。”夏洛克说,“在吉恩那儿的时候,我曾冷不防地问他到巴黎是不是住在昆汀那儿,他立即就回答我说他住在蒙特卡罗饭店。他没有迟疑也并没有强调什么,说明他经常来巴黎。他没有住在朋友那里,可能是和朋友不够亲近也可能是不方便他在巴黎的目的。” “我们必须查一查他在此期间做了些什么?”雷诺说。 华生疑惑地说:“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上个月来巴黎那么多次,为什么昆汀却说这一年内都没有和他怎么联络呢?他这么频繁的来巴黎却根本就没去见这些朋友,那么他是来见了谁?” “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要回警察厅汇报去了。”雷诺说。“顺便看看在网上发布的尸体广告,也许已经有人回应了。” …… 用过午餐后,夏洛克决定进行他在巴黎的观光计划。 他带着华生去了第五大道附近的克里斯汀?迪奥男装店逛了逛。“我想订这款礼服。”他打开手提电脑,向店长出示服装的照片,华生凑上前去看,大吃一惊,正是尸体身上穿的那件。 店长看到那款衣服后愣了愣,礼貌地向夏洛克讲解这件衣服款式只生产了一件,并且已经卖出去了。请夏洛克另行选择别的款式。 “难道不能偷偷地给我制造同样的款式吗?我发誓订购了这个衣服的客户不会发现的。要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发现了。” 店长大摇其头:“本店对于独版的礼服,价钱是相当昂贵的,并且绝对服从客户的要求,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你再提供一件。这种信誉正是那些有头有脸的男士们青睐我们店的原故之一。而这一款,是两个月前由住在威尔逊总统大道的杰尼尔?奥兰多购买的。我想你也不会有信心和他穿出同一款衣服而不被他比下去吧。” 14、 死者的真实身份 在夏洛克得到尸体姓名的同时,雷诺也打来电话,惊喜地通知他们,网上发布的尸体广告已有人回应。 他们赶到警局雷诺的办公室时,华生急于向雷诺表明他们的成果:“我们已经得知了尸体的姓名——杰尼尔?奥兰多。” “真令人惊讶,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呢?刚才有一位女士打来电话,她认为尸体可能是她的家人,她马上就会赶来。”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一名年轻警察将一张名片递了进来:“有位女士求见。这是她的名片。” “啊!”雷诺看过名片后,惊讶万分,“听着!威尔逊总统大道的乔斯琳?兰迪斯!她为什么会想见我!”急忙迎了出去。 华生瞥了一眼夏洛克:“乔斯琳?兰迪斯!我没有听错吧。她在法国?” 见夏洛克没有什么反应,华生又说:“恐怕你对这种八卦新闻的主角并不关注。不过她的父亲雷克?兰迪斯你不会不知道吧。” “纽约华尔街的风云人物。”夏洛克说,“一个非凡的人,在他的领域中使用过许多非法的手段,但因为实在很高明,从无人识破。他建立了一个隐形的商业帝国,笼罩欧洲和北美。他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他的独生女。” “啊。雷克?兰迪斯的名声一直很好啊——正直的金融家啊!难道你认为他……不管了,总之他的女儿乔斯琳?兰迪斯拥有让人羡慕的一切——人人惊羡的美貌、毕业于美国最著名的大学之一、还继续了父亲非凡的商业才能。”华生吐了吐舌头。“上帝对有些人真的太好了。不过……也许找雷诺的这位女士碰巧只是重名而已。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遇上这位小姐呢?” 雷诺这时从门外面伸出一只脑袋。“广告真有效。原来这位著名的女士是为那具尸体来的!”他转身对身后的警察说,“把兰迪斯小姐请进来吧。” 乔斯琳?兰迪斯随后被带进这个房间里来。 华生一眼便认出她就是那个纽约大享的女儿——和报纸照片非常一致!他瞠目结舌地退回到椅子里去,随及兴奋的难以言表。夏洛克没有像房间里的其它男人那样,对这个充满魅力的女人过分关注,他的目光更多的投在了华生的脸上。 她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郎,金发,五官清秀,眼睛特别的大,绸缎般的金色卷发摇晃在她的肩上。当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她的目光一刻不曾闪躲,她有一副皇家派头,看着别人时有种高高在上的威慑感。 她衣着考究、仪态高雅,一望而知就是出身不凡。衣服的面料昂贵,样式却简洁精致,努力显示一种领袖气势。 她有一双清澈明亮的褐色眼睛,手指上带着一枚结婚戒指。 华生从来没有这样去观察一个女人的细节。但是乔斯琳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你就是雷诺探长吗?”乔斯琳首先开口。 雷诺立即请她坐下:“是的,我就是负责这件可怕事情的人。可以的话,我想同你单独谈。”说完,他略作停顿,看到乔斯琳在打量夏洛克,他急忙解释,“这两位你可以绝对信赖。杰尼尔?奥兰多的尸体刚好就是这二位发现的,他们也是承办这一案件的来自伦敦的警官。他们留在这里,对我们彼此有利。” 乔斯琳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极力压抑内心的震惊与激动,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了。“你说到尸体?你确定那是他了吗?!……他死了?!”她的声音让人听着分外纠心。“看到那个广告,我心里想该不会是他吧。但还是存着一线希望。而现在,这是真的事实了?!” “兰迪斯小姐,你先看看死尸的照片吧,是否真的是你的家人。” 雷诺小心翼翼地将手提电脑推到乔斯琳面前,她双眼紧盯屏幕上的照片。 “是的。”她嗓音低哑,更像在自言自语,“没错,就是他!我丈夫。” “你丈夫?!”华生忍不住惊呼。但立即就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乔斯琳表情难过,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恐怖?这脖子上的痕迹哪里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雷诺仿佛才反应过来:“兰迪斯小姐,你是说死者是你的丈夫么!毫无疑问他是被掐死的。这些照片是死后数天才拍下来的。” 乔斯琳沉沉地坐在椅子上:“哦!可怜的杰尼尔!虽然没有爱他的理由,但我还是那么的爱他!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但我还是爱他!现在失去了他,我才明白我是多么地爱他!请告诉我!”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请把详细的情形告诉我!” 雷诺带着沉痛地表情小心地复述了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尽量选择温和而体贴的词语描述。 乔斯琳听过后双手蒙住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后,她猛地站起来,双眼盯住雷诺:“有线索吗?关于凶手有任何线索吗?” “有几条线索。”雷诺夸大其辞的说,“我相信很快就能将凶手找出来。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为难,但请你勿必将你丈夫失踪前后的情形详细告诉我们。” 乔斯琳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些混乱,请原谅。” 雷诺走到他的办公桌后,取出一瓶白兰地倒了一杯体贴地递了过去。 乔斯琳接过白兰地猛地灌了下去。停顿了好一会子她才再次开口:“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我讲的话,能得到保密。要知道当我看到那个广告后,我是偷偷跑到这里来的——我身边总是会跟着助理、律师或是保镖——可对于这件不幸的事,我不想成为公众议论的焦点,或登在报纸新闻版的头条。这不同于我更年轻时那些无关痛痒的绯闻。” 雷诺立即保证。 “我的姓名、住址你都知道了。”乔斯琳说,“我现在任我父亲欧洲公司的董事。我和杰尼尔的生活优裕,没有劳顿之烦。经常参加社交活动。 “上个月二十七日周六。威尔逊总统大道举行了一场名流晚宴,主宾是某外国新任大使。客人有一些我和杰尼尔的老朋友。来自伦敦的吉恩?杰瑞德也出席了。很不巧的是,刚开始进餐不久,公司打来电话说发生了重大事故,希望我快些过去。我只好跟客人道歉,并答应说很快就回来,然后匆匆忙忙地和我的助理走了。 原来是新公司出了一些事故,事情不易处理,我打电话给杰尼尔说事情很棘手,恐怕赶不回宴会了。但事情处理得比我想像的要快,我十一点以前就离开公司。我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忽然想到我应该见一见前一天到欧洲来的我在美国时的朋友——佟阵。他来巴黎之后,我还一直没时间见面,所以就趁这个时间见上一见,我们在酒吧聊了很久,差不多两点左右才分开,然后我就回了家。 我回到家后,在门廊里看到了杰尼尔的保镖兼司机欧文和我的保镖乔治,他们看起来很不安。乔治说他十分钟前听到门廊里传来一声巨响,他来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然后他感觉杰尼尔好象不在房子里了。 那时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跑到客厅,又跑到起居室。哪儿都没人。我又到了卧室,还是没人。那时,我想起,他经常在我工作用的书房里使用电脑。我立刻找到书房,还是空无一人。就在即将离开书房时,忽然发现电脑旁边有一张纸折叠着放在那里,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我胸口一紧,急忙把那张纸打开。警官,就是这张。”乔斯琳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雷诺。雷诺看完后脸色大变,似乎不知该做何感想,又将它递给了夏洛克。 这是一封信。信是打印在乳白色的信纸上,没有日期、称谓和姓名。信是这样写的: ‘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自知无法从你那里得到谅解。乔斯琳,我确实很自私。但是,请你相信我!当我想到我的自私给你带来的痛苦时,我是那样的心碎欲裂。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可是,乔斯琳,你知道,我们不是相爱。你热衷于你的名声与成功的事业以及那些昂贵的收藏品,而我爱的是吉恩。现在,我想投向他身边。我将从你的面前消失,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消息。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应该和更好的男人过更幸福的生活。 再见了,乔斯琳。如果可以,请你原谅我。 杰尼尔’ 在大家看信的时候,乔斯琳一直垂着头,好像是崩溃了。看完信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静静地等着,好不容易她才开口说话。 “现在你们都明白了。我的丈夫实际上是个同性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差不多让我发疯了。另一方面,我又本能地觉得要将这事掩饰起来。我尽力让自己镇静。 当我看到这封信时,我的心乱成一团麻。不停地思考该怎么办。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告诉别人说杰尼尔回美国看他的父母了。但是我觉得我的助理和司机都觉察了杰尼尔的事,他们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很气愤。 我该说的都说了。从那晚开始,到两小时前我看到你们的广告为止,我没有杰尼尔和吉恩的任何消息。但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 乔斯琳简要而率直的讲述让人觉得她是如此真实的一个人。仿佛那层出身优越的面纱已被撕开,她像平常人一样也会受到打击,会被爱人背叛,反而让人更加感到同情。除此之外,华生心中还有对被丈夫欺骗的无助女人激发的愤愤不平的心情。 夏洛克在这时开口,礼数周全的说:“兰迪斯小姐,这么难过的事情让你重温一次,我们实在感到抱歉。当然,我们已经开始了搜捕行动。为了了解得更详尽一些,我们还想问你几个名字和时间。” 乔斯琳点了点头。 “非常谢谢你的合作。首先是你的住址。不过我们有了名片就够了。其次就是那天晚上晚宴开始的时间。” “七点四十分。” “公司打来电话的时间?” “九点左右。” “你到达公司的时间?” “我想大概是九点三十分左右。当时我没看表。” “你刚才说,可能要晚归,所以打电话给丈夫?” “我是这么说的。但严格说起来,不是这样。我一到公司就立刻着手解决问题,因此费了一些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时间应当是十点左右。” “其实你在十一点左右,比你预期的要早,就离开了公司?” “是的。” “你跟朋友在酒吧见面是在十一点半左右?” “我想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 “我想请你说一下你朋友的姓名及他工作的公司。” “姓名我刚才说过,佟阵。他以前曾在FBI工作,现在我不清楚。” “那么,他的住址呢?” “我不知道他现在的住址。他是我美国时的好友,但交情还没到亲密无间的程度。”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四年前。哦,三年前吧。我是最近的三年才开始着手父亲在欧洲的事务。在这之前我就是贪玩的富家小姐。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朋友。” “你朋友之后去了哪里?” “他说他早上要搭飞机去别的地方。我当时建议他可以在巴黎停留几天,但他说他要去中国的一个什么地方办事。抱歉我想不起那个地名。”乔斯琳绞尽脑汗的思索着。 “好了,这并不重要。”雷诺体贴地说。 夏洛克继续问道:“请告之你的助理以及保镖、司机等人的姓名和住址,另外我们希望能允许我们到府上调查。” “这些都没问题。”乔斯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她的悲伤。 “非常感谢你说了这么多。”华生忍不住想要安慰一番,“你先不要这么悲伤……怎么说呢,尸体还没有进一步鉴定,还不能说就一定是你的丈夫。” 乔斯琳疑惑地看向华生。显然她觉得尸体的照片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华生也深感不妥,看来他的安慰话除了给这位女士凭添疑虑之外,没有起到更多的作用。 夏洛克这时开口:“其实华生说的没错。通过照片,你以为死者确定就是你丈夫。但在法律上,你需要亲自确认。能不能请你去伦敦一趟?” 乔斯琳不安起来。她明显的不高兴这一提议,她认真地打量了夏洛克一会儿后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不履行这项手续。要是非去不可,我也只好去了。”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这道手续是必须的。要确定身份,必须直系亲属本人辨认。顺便提醒你,方便的话,伦敦之行越早越好。” 乔斯琳看了看手上的婚戒:“非去不可的话,我想也是早点的好。” 雷诺再次体贴地说:“我会安排伦敦警察局接应你。” 15、走访死者的家 夏洛克和华生跟法国警察一起去了威尔逊总统大街。那幢房子一角面向大道,大门却开在另一边,离开人行道很远。用灰色粗石建成的复古格调的建筑物,屋顶是三角形的。三人走上通向门廊的台阶,右侧的大房间有两个窗户正对着大道。 “从房间看外面一目了然。”夏洛克说,“如果有人来,只要走到门廊,主人就能清楚地从房子里面看到。” 开门的是一位健壮男人。从他的外形便能知道他是保镖。 雷诺自报警察的身份后说:“乔斯琳不在家?” 保镖回答:“她在公司。” “我们见过她了。我们要找的是你。”夏洛克直截了当地说。 保镖愣了一下,“什么事?” “你是欧文吗?杰尼尔的保镖兼司机?” “不,我是乔斯琳的保镖乔治。” “今天在网上发布的尸体的广告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到。” 雷诺随及向乔治说明杰尼尔的死讯以及乔斯琳允许他们来查看房子。 保镖闻言脸色变了变:“被杀的,怎么会是这样?像杰尼尔那样的人……”他看起来很难过,“为了找到凶手,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推辞。请进来吧。希望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我们也是这么希望。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三月二十七日的晚宴时,你在哪儿。”夏洛克问。 “那天晚上么?乔斯琳安排我和欧文一起跟着杰尼尔。” “晚宴上乔斯琳小姐接到电话要去公司的事,你还记得吗?那时是九点吗?” “是的。” “据说她在十点半的时候给杰尼尔打电话说,要晚些才能回来,是吗?” “是的。” “晚宴之后杰尼尔就回家了吗?” “是的。”保镖稍有迟疑:“和一位叫吉恩的朋友一起回来。他是他们的好朋友。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吉恩在这里留了多长时间?” 保镖有些困惑。“实际上我不太清楚。”他缓慢地说,“杰尼尔叫我早点休息,他从来都很关心我们,一般乔斯琳不在家时,他都不会要我们等在一边,能做的事都自己做了。他那晚说吉恩留下来是要找一本书。” “你就去睡了?” “是的,我休息去了。当时有欧文在。如果他去睡,我就不会睡了。但他说他守着。” “接下来呢?” “我就睡了一会儿。可能是听到什么声音。我决定起来去查看一下门窗。当我走向通往门廊的过道,听到门廊那儿传来关门的声音。我想可能是乔斯琳回来了。就走过去看看。” “然后呢?” “竟然没有人。我去找欧文。欧文正在楼上。我问他杰尼尔是不是睡了,他说还没有。但我们进到书房看,却没有人。这时,乔斯琳回来了。她问杰尼尔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她就在房子里找,后来她在书房发现了杰尼尔留下来的信。我这么说是因为她看了信之后,没再问什么了。只说杰尼尔回美国看父母去了。两天后,她解雇了欧文,我就知道杰尼尔不会回来了。” “乔斯琳是几点回来的?” “过两点了。” “有没有发现杰尼尔的其他物品不见了?” “没有发现。” “家里该没有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吧?” 保镖为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不可能!”他说,“根本不可能。我对这幢屋子很了解,绝对没有那种地方。” “有没有办法跟欧文联络上?” “乔斯琳的私人助理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好的,谢谢你。我们想到处看看。” …… 整幢房子豪华雅致,室内的装饰,可以看出主人不凡的品位。房间的每一处都显示出财富与高度的教养。夏洛克检查了每个房间,华生紧跟着他。 书房是典型的办公房间。铺着厚厚的纯羊绒地毯,靠墙摆着书架。靠窗摆着一张细工雕成的桌子及一把真皮椅子。这里还摆放着各种雕刻品。数量之多不亚于一个美术馆。 华生在书房里努力发挥自己的眼力仔细观察着,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慢慢地搜寻。他看过一遍,再来一遍。这时,他的视线被摆在架子上的一件雕像吸引住了。那是一座两英尺高的白色大理石群雕,三个裸/体男人,两位站着,一位坐着。 “快看!”华生惊呼了一声,随及得意自己竟在夏洛克之前发现了这件关键性的东西,“还记得类似于这个雕像的描述吗?” 无人回应。华生回过头,看到夏洛克正在房间的另一边拿着放大镜在地毯的绒毛里仔细搜寻着,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以致没有听到华生的声音。等华生走近了,他才抬起头说,“看这里!” 华生蹲了下来头靠向地毯。 在光线的照射下,可以隐约看到两英尺四英寸的正方型印迹,那里的绒毛稍有倒伏。让人想到是沉重的正方型物体留下的压痕。华生大叫起来,“货箱的印痕!” 夏洛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在绒毛的里层积了不少奇怪的碎粒,他拈起一些放在手上研究。 “是从泡沫填充物上掉下来的碎粒!”华生大声兴奋地说,“现在总算清楚了!货箱曾放在这里的话,凶手不是吉恩就是乔斯琳,或者是他们俩人一起杀了人将尸体装进箱子里了!” 雷诺闻声赶来。 “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华生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要是吉恩干的,他是怎么把货箱运进来,再运出去呢?” “也可能是乔斯琳。”夏洛克说。 “可是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完整。”华生说。那样一位漂亮小姐,他实在不愿意怀疑。“再说,她哪有力气勒死一个男人。” 夏洛克平静地说:“她的不在场证据是否就是事实呢?” 华生说:“由保镖的陈述来看,和她说的相符。不过,要是凶手就在乔斯琳和吉恩之中的话,保镖也可能是帮凶。可我又实在难以相信。可,要不是他们干的,货箱运到家里来干什么?” “或许与那些雕像有关。”夏洛克用手指着大理石雕像。 “原来你已经注意到它了?”华生说。“在我看来,那就是雕像公司说过的吉恩订的那件。” “看起来很像。可以问问保镖。” 正在这时,保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进来了。他将纸条交给雷诺:“我找到了欧文的地址。” “那个雕像什么时候送来的?”华生指着大理石群雕问。 保镖转过头看向他指的方向;“那是最近送来的。乔斯琳是雕刻品收藏家。那是她刚淘来的。” “运回家的准确日期还记得吗?”夏洛克说。 “就是晚宴那天。” “用什么装运来的?” “专用货箱。是我打开的箱盖。然后送到书房里。她每一次都要亲自监督把雕像从货箱里拿出来的过程。所以我就把箱盖打开放在那儿,直到她想取出来的时候。” “经常有这种装雕像的箱子送来吗?”华生接着问。 “是的。雕刻品都是用这样的箱子装。” “货箱最后会如何处理的?” “放进仓库。乔斯琳很讲究细节,一件雕像对应一个箱子。从来不允许弄错。所以箱子根本不敢丢掉。” “谢谢你,你是否知道书房电脑的密码。”夏洛克忽然问。 保镖愣了一下:“我从来不使用他们的电脑。” “那么你能找到一件是由杰尼尔亲自写的东西或打印出来的东西吗?什么都行。” 保镖摇摇头。 …… 三人随后向杰尼尔的房间走去。 保镖忽然在他们身后大声说:“请稍等。我想起来了。”他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这或许能派上用场。这是贴在楼下我的房间里的。是由杰尼尔打印出来的。”说着将一张纸递给夏洛克,华生凑上前来看,原来是一张保镖工作时间与职责的文件。内容安排的非常细致。夏洛克看过后交给华生,华生细心地将它夹在手册里并装进口袋。 他们随后去了杰尼尔的卧室里,但是没有什么收获。 “乔斯琳什么时候回来?”夏洛克向保镖问道。 “如果没有应酬。七点半左右。” …… 差不多八点时,乔斯琳和她的助理回来了。 “你们已经来了!怎么样?”她的目光落在夏洛克身上,“下午的时候并没有请教两位伦敦警官的高姓大名。” 华生和夏洛克便各自报上姓名。乔斯琳的目光跳动了一下。“夏洛克?福尔摩斯!”她走向夏洛克。 华生看着她一脸兴奋地站到夏洛克的面前。 “从第一眼就觉到你不同寻常,而且似曾相识。不要奇怪我为什么这样说。我见过你的哥哥麦格罗夫特。也深知你的事。”她注视着夏洛克,“有你插手,我相信我丈夫的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夏洛克曾冷漠地沉默了一秒,忽然变了一副表情。“深感荣幸。小姐。”他说着向乔斯琳接近了一点,几乎像是要贴在她耳边那样低声讲话。华生惊讶地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夏洛克对哪个女人如此殷勤。“可是我们没什么收获。并且正有件事想问你。就是关于那座群雕。”夏洛克说 “怎么?”乔斯琳平静地问。 “请你说说购买时的情形。什么时候送来的?”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喜欢收集这类艺术品。前一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了那个群雕。很动心,就订了下来。可能就是晚宴那天,或是前一天,我记不清了。货箱送到家里来时,我吩咐他们放在书房里,因为没想好具体摆在哪个位置,就在书房里放了几天。而且发生了那件事,我情绪低落,没有心思去打开箱子。直到前两天的晚上,我吩咐保镖们把它取出来,摆在那个位置。” “请问,”夏洛克认真地看着乔斯琳,“你是否知道,吉恩?杰瑞德对这个雕像也感兴趣呢?” “是的。他是画家。对雕刻同样精通。” “对这组群雕他是否特别有兴趣?” 乔斯琳想了想:“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和他见面时说过很多这些方面的事情。并且也介绍给他看了这组雕像在网上的照片。” “说起过价钱吗?” “吉恩特别问起过价钱,我告诉他两万欧元足够了。他还问了在网上订购的方法。但他又说他手头不宽裕。” “谢谢你,乔斯琳。请相信,我会为你竭尽全力。” 夏洛克在乔斯琳面前表现的过份热络,不像平常那样我行我素。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华生却深知这很古怪。 当他们从乔斯琳那儿离开的时候,华生忍不住问。“这位漂亮的有魅力的女人,是否让你耳目一新?” 夏洛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华生说:“我感觉……也许是我最近脑子坏掉了。我觉得你……” “显然是你多心了。” 华生还不能打消这个想法,尤其是想到乔斯琳和夏洛克窃窃私语般的状态。“你说过你对爱情没兴趣的,是吧。”他想再次听到夏洛克肯定地回答。 夏洛克却沉默了,而后模糊地说:“我说过我想做出改变。” “你是说,你……” “你很紧张?” “不,我要了解我的朋友。哦,夏洛克。如果你也是凡人,就不可能不关注这位出众的小姐。” “确实是个美人。”夏洛克少有地给出赞美。 华生严肃地说:“我觉得……你该有那方面的生活了。哦,我现在似乎也是这样,……要知道从战场回来,不,是从战场开始,这么久的时间我都没有交到女朋友……” 他们一起走进酒店的电梯里。“那么,在巴黎的浪费夜色中你想去找个女人吗?华生。”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随便找个女人?!莫非,是你的想法?” 夏洛克不作任何反应。 华生说。“你二十七年来一片洁白。可是,夏洛克,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想找一个般配的人,是没什么可能性的。女人的智慧尤其难以和你相比。只要真心就好了。当然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也是白费。你会说这并不能让你感兴趣什么的,也或者和智商平平的人在一起,只会让你感觉更孤独。”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酒店的房间。 夏洛克忽然停下脚步道:“你是不是同情我。不如直接这样说。” 华生愣了愣:“你要明白,爱是一种内心的能力!你要练习。”他惊讶地发现一丝沮丧的表情从夏洛克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无所谓的表情掩饰掉了。 华生检讨自己的话是否伤害到了夏洛克,“不,我不是说你没有爱的能力。我想你一定是把它从你那古怪的大脑里删除了。” 夏洛克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确实不需要。’ “现在讲一讲吧,你认为什么才是爱的能力。” 在华生看来,夏洛克注定孤独终老。“能力……”他缓缓地说。“在我看来,首先要学会付出,这是最重要的。” “具体怎么做。” “为另一个人付出你的关注、关心、专注……甚至保护……” “听起来是为别人而生活?难道我不要做自己的事了?” “真爱,会让你不由自主这样做。这是一种力量。”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华生。你那样做过吗?”夏洛克问。 华生点了下头。“当然。” 16、唯一嫌疑人 华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光荣的值得炫耀的恋爱史。 雷斯垂德的来电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雷斯垂德向夏洛克告之,伦敦警方调查到了三月三十日托送到伦敦的货箱。那个箱子在机场被一位男子领走。男子中等个头,金发。自称叫吉恩?杰瑞德。他在签收单签了字后将箱子领走了。此后他的行踪就无法掌握了。吉恩的照片被拿去指认过,大家只说很像,却无人敢肯定。 有关吉恩的情况也调查过了。他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担任绘画工作。单身一人。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三月二十五日到这个月的八号之间在公司请了假。 雷斯垂德带来的消息,没能让华生思路更清晰。“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找到杰尼尔的保镖欧文。还要调查乔斯琳买雕像的事。还得调查晚宴那天乔斯琳的行踪是否是她说的那样。” 夏洛克脱下外套从口袋中取出手机说:“有些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搞清楚。”他照着雕像公司经理留给他的名片上的号码拔出去。 “再次麻烦你了。”夏洛克在手机里说。简明扼要地将查出另一个箱子的事告诉他,“有两个箱被送了出去。现在我想问关于第二只箱子的事。”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经理极度惊讶地在电话另一边叫喊,“我敢保证,我们只送出一只箱子。”华生把耳朵贴向夏洛克,他急于听到通话内容。 “你们是否将吉恩的订单混淆了,结果出了两次货?” “这样的假设令人难以接受。这个我可以保证,绝对只寄过一个箱子。” “即便如此。贵店这月的四号又有一个箱子运送出去了。能否给我浏览一下那天由贵店送出的同样型号的箱子的明细表?” “可以。” 夏洛克接着说:“有关威尔逊总统大道的乔斯琳?兰迪斯同贵店的交易——尤其想请你谈谈最近卖给她的那件商品。” “乔斯琳?她是雕刻品的行家,也是我们的老客户。这店自从我负责以来,三年里她大约买了四、五十万欧元的美术品了。她经常来选购。我们有了新品,也一定通知她。至于最近的交易,”经理仿佛是在那边查阅纪录,“最近,很巧合她订的是吉恩订购的作品的姊妹篇。那是三个男人的大理石群雕,一位坐着,两位站着。是三月二十五日订购的,我们二十七日送走的。” “要如何才能区分送给吉恩的和送给乔斯琳的雕像有什么不同?” “简单。虽然都是三人群雕,但吉恩的是两人坐着,一人站着;乔斯琳的是两人站着,一人坐着。” “好极了!”夏洛克兴奋地说。 华生却无法像夏洛克那样兴奋,他反而感到他的思路再一次被扰乱了,雕像公司经理的话推翻了他前面的推理——在乔斯琳的书房里发现了箱子印,他曾推断吉恩与乔斯琳就是凶手之一。现在,对于那个货箱印,从乔斯琳本人、保镖乔治以雕像公司经理一路指认下来,它就是乔斯琳买的那个,而根本不是装尸体的那个。如此,华生知道自己的推测就无法成立了。 突然,他想,要是知道吉恩在那个要命的晚上回饭店的时间和神色的话,或许对前面的推断有所证明。他将这个想法对夏洛克说了,夏洛克欣然同意和他再去一次饭店。 他们立即出发打车到蒙特卡罗饭店见到那个经理,经理还记得他们。华生就直截了当地问:“两周前,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日晚,吉恩几时回的饭店?还能想得起他当时的样子吗?” “我去查查。请稍等。”经理回来后,摇着头,“不清楚。”他说,“认识他的人我都问过了,没人知道。一位十二点换班的侍者说,吉恩十二点以前没有回来。后来也没人看到他回来。” 两人失望而归。 …… 刚刚回到酒店的房间,雷斯垂德又一次打来电话说:“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夏洛克,我们的调查又发现了一个同样式的货箱。不同的是,它是从伦敦发出的,四月一号被送去了巴黎。寄件人是伦敦的阿瑟?史派克,收件人是巴黎的杰瑞?丹顿。你去查查好吗?” “到底有几个箱子呢!?”华生感到一头雾水。得到的资料越多,他反而觉得思路越混乱。在英国的时候,他相信吉恩是无辜的,但现在,他已不那么肯定了。 夏洛克立即向机场托运处打电话,他冒充货主焦急地要查讯四月一号从伦敦到达巴黎的箱子。那边的人员在电脑上查讯一番回答说,“你说的装雕像的货箱,是在四月一号下午六点到的。由伦敦托运来的。收件人亲自来取了货。先生,已经取走了。” “取走货箱的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个我还有点印象,恰好是我办理的提货手续。他是中等身材。别的……我没留意。” 夏洛克把吉恩的照片从手机中传过去让对方辩认。 工作人员看后回答:“不敢肯定。”他犹豫着说道,“有点像,但不能肯定。” “箱子有无特别的地方。” “箱子特别的沉。” “除了标签之外,箱子还有别的文字说明吗?” “有。”他说,“加了‘地址有误,请退回’的字样标注。还注有巴黎公司的名称。” “记得是哪家公司吗?” “想不起来了。” “听到名称是否能想起来?是不是雕像公司?” “好像是,但不敢肯定。” “没关系。你记得箱里装的是什么吧?” “货单上注的是雕像。” 夏洛克放下手机时,华生激动地跳起来:“他妈的!出现了三个箱子么!这一个是从伦敦到巴黎?!”他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新的线索丝毫不能减轻华生的困惑。对于三只箱子,他竭力地想要找出它们之间的关联性。这些同一型号的的货箱显然都是雕像公司的。关于这三个箱子的奇特的托运路线,他顺了顺思路,却是无法找出头绪。 夏洛克也陷进了沉思:“按箱子的出现顺序,由寄送时间来看。最先寄送的是三月三十日由巴黎到伦敦的箱子。第二个箱子是第二天从伦敦到巴黎。第三个箱子又是由巴黎到伦敦。所以看来路线就是:由巴黎到伦敦,伦敦到巴黎,再从巴黎到伦敦。”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华生几乎要跳起来,忽然他眼前灵光一闪,明白了夏洛克的暗示。“我懂了!根本不是三个箱子!就是一个!只不过箱子在不断地运来运去,将人搅晕乎了! 只有一个箱子,它既符合雕像公司经理说的只送出一只箱子的说法,箱子装尸体的问题也能得到解释了。事实是这样的——打开箱子,偷梁换柱的事是在这三段旅程的某一处进行——由雕像公司出发时,箱里装的确实是雕像,一直到机场都肯定没被动过手脚。运抵伦敦时,箱内虽然装的是死尸,但有证据能证明不可能是在飞机上更换。所以,手脚必定是在巴黎——伦敦——巴黎——伦敦之间的某一处做下的。他们一定是在路途上的某一点下手!”华生为自己的推论感到兴奋。 “很精彩。”夏洛克给予由衷的赞美,“需要肯定你在演绎法推理上的进步。” “难道我不再说出恰恰相反的结论了吗?”华生感到沾沾自喜。 “接着往下推衍,华生,你会发现,三次转运,都能出现一位中等身材、金色头发的男子。” 华生双目放光地点头:“是啊。第三次在伦敦提取箱子的是吉恩不假,前两次的男子也很像吉恩。如果这三人都是吉恩的话,那就更能证明箱子只有一只。也许正是吉恩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将箱子运来运去。”华生觉得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了,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分析下去:“如果这些都是吉恩所为,就有两种情形:一,他就是凶手。为了处理尸体而将箱子运回家里;二,他是无辜的,凶手把箱子寄送给他是想加害于他。 我一直倾向于认为,吉恩是无辜的。但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吉恩从伦敦机场领回箱子,是否真的不知道箱子里面是死尸?在伦敦警察局打开箱子那一刹那,吉恩极其惊讶与恐惧的神情是那么真实。难道他是天才演员?难道他真的毫不知情?他至今还卧病在床。他总不可能是装病吧?他对箱子里的死尸一定是全然无知!真是那样,他就清白了。这一点需要有医学证明,就算是身为医生的我也不能妄下断语的。” “要是吉恩是无辜的话,那凶手又会是谁呢?杀人动机是什么?”夏洛克心不在焉地问。 除了吉恩,华生一时说不出其它嫌疑人。他将整个事件,按时间顺序以客观事实的方式在博客上记录下来: 三月二十七日——晚宴。杰尼尔失踪。 三月二十八日——吉恩回到伦敦。 三月二十九日——吉恩在网上向雕像公司订货。 三月三十日——雕像公司将雕像经由巴黎机场寄出。 三月三十一日——伦敦机场有一神似吉恩的男子来领箱子。 四月一日——箱子从伦敦送出,箱子返回巴黎。 四月四日晚——吉恩接到昆汀的电子邮件。 四月五日——吉恩到机场再次取箱子。 列出这张清单后,华生觉得整件事的过程变得清晰。这个过程中只有一个人不断地出现,就是吉恩。华生决定不再枉下结论,“如果不是吉恩。一时却没有更明显的人选。还是等待明天调查的结果吧。” 两人随及准备休息,为明天的行程养精蓄锐。 关了灯后,闭上眼睛。安静之中,华生听到夏洛克那边传来一阵起身的声响,然后一种光亮出现。华生转过头,是夏洛克打开了手提电脑,并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昂躺在那里专注地盯着屏幕。 “要查什么消息?”华生靠过去。靠在夏洛克的肩膀上盯着电脑的屏幕。 “乔斯琳和杰尼尔的婚礼。看网上的消息说,他们是三年前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 电脑上出现了很多照片。报道上称‘兰迪斯财团继承人,这一次又携新一任帅哥小男友出现。此人出身良好,门户相当。两人终修成正果……’云云。 “原来杰尼尔的家庭很富裕。”华生感叹。“虽然不能和乔斯琳相比,但也不是寻常人啊。”网上的报道称杰尼尔的家教甚严,他履历清白,至今没有不良记录。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杰尼尔在跟乔斯琳结婚前,没有恋爱史。而乔斯琳在结婚前,简直就是绯闻女郎。 华生不禁为死者惋惜,这样一个年青人,堪称天使,竟然有人忍心将他杀死。 “新闻并不代表事实。”夏洛克看出华生的想法。 “不论怎样,一个年青的、光芒四射的生命消失了,都令人难过。” “你真是赋有同情心。”夏洛克说,语气却并非赞赏。 “难道你不同情吗?” “我只关心真相。”夏洛克说着关掉电脑。 17、两个嫌疑人 第二天下午,他们如约来到巴黎警察局。雷诺已等在那里了:“我昨天去找了欧文。他看起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年青人。他的陈述和乔斯琳与保镖的一致,还提到了两件事。第一,杰尼尔一件行李也没带,连出门必备品也没拿。第二,我认为这一点最重要。晚宴那天早上,杰尼尔曾给吉恩打过电话,似乎是说晚上一定要见面。” 夏洛克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蒙特卡罗饭店的那个大堂经理打来电话,说他查出吉恩那天晚上是凌晨一点半回的饭店。有服务员看到他。吉恩当时显得非常高兴。不过,他平日就非常和蔼,所以说他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雷诺取出雪茄来分给他们,华生替夏洛克一起拒绝了。雷诺随及自己点燃了一根,沉思着说道:“目前案件调查处于停滞状态。该是我们整理手头资料并加以推理的时候了。还要确定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非常有必要!”华生说,心里不禁一阵惊喜。大家坐在一起推理案情,这个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不禁看了一眼夏洛克,希望夏洛克能首先给他们指定一个讨论的方向。夏洛克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便顺应着开口说: “整桩事件的焦点是死尸,其他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处理死尸。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雷诺点头表示赞同。 夏洛克接着说:“至于杀人的手段,勒杀是一种极端残忍的行为。” 华生由此处开始发挥:“我认为凶手必定是个疯子,或是情绪极其激动、已经失控的男子。要是能采取别的办法,凶手不至于非用勒杀这一方法不可。由此推断,这不是一件有预谋的犯罪。” “华生,我也这么认为。请继续!”夏洛克竟然给予他从未有过的高度赞美。华生愣了一下,不由脸上一热。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一定是凶手和杰尼尔独处时,突然失控。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竟而导致杀害了一个人?我为此首先联想到的是因憎恨或嫉妒引发的恋爱事件。我想到吉恩了。可是对于愿意和自己私奔的人,是不应该满含憎恨与嫉妒的。当然,情人之间的一时争吵也有失控的时候。可产生这么可怕的后果的可能性却是很小的。吉恩犯罪的嫌疑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我想,乔斯琳的憎恨与嫉妒可能比较大。她作为凶手,动机是比较明显的。而且她完全拿得出八百万美元。只是,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呢?” 雷诺说:“我完全赞成你的意见。我们应该注意,使乔斯琳的心情恶化并下毒手的一定需要有一件事引发。她必定是知道杰尼尔要跟吉恩私奔,或打算私奔的情况下,才决定下手的。她要是在杰尼尔私奔之前根本不知情的话,就谈不上了。 而且,只有在她还深爱着他时,才会发生。如果乔斯琳有其他情人——这对于她那样的富家小姐并不奇怪——她在惊讶、意外之余,或许还会觉到高兴。”雷诺说。 见华生点头表示赞同,雷诺继续说:“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乔斯琳深爱杰尼尔,又知道他要私奔,或已私奔的话,她就具备犯罪的动机。否则,就找不到她的犯罪动机。” 华生一边思考一边说,“难道一定就不会是其他人吗?我认为不应将思维圈定在吉恩及乔斯琳。” “不错。例如保镖。说不定杰尼尔还有别的旧好。这一点不能忽视。不过,眼下可将吉恩及乔斯琳作为焦点。”雷诺说。 “还有一个问题,”华生说,“根据验尸报告的死亡时间,杰尼尔从私奔离家到被害间隔不长,几乎是相继发生的。我们可以根据饭店经理的证词,假设晚宴后第二天他就去了伦敦,杰尼尔有没有同行者?有的话,嫌疑就在吉恩。没有的话,嫌疑就在乔斯琳了。” “你们可以想想凶手是如何将尸体装入箱子的。”夏洛克提示。 “有关箱子的动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雕像公司送出的是里面装着雕像的箱子,被送到机场期间,证实绝对没人动过它。接下来的时间里,箱子出现在伦敦机场。现在的问题是,箱子不是两只,是一只箱子来回折腾。后来,那只箱子又被送回巴黎。我们已查出它在途中不曾被动过。箱子到达巴黎后,失去了踪影,接着又一次被送出,直到再次出现在伦敦。此时,箱子里装着的就是死尸了。旅程中不太可能作调换。” 分析到这里,华生大胆地说:“我认为,尸体是在伦敦装箱的。我觉得杰尼尔不太可能是死了之后运到的伦敦。想想法医验尸报告上的死亡时间,有没有可能时间稍微推后一点,杰尼尔同吉恩去了伦敦,在伦敦被杀害,然后才装入货箱。” “好像可以。” “要是他和吉恩去了伦敦的话,吉恩就是凶手了。吉恩会怎样处理尸体?首先,他得给尸体找个安置的地方。他想到了在乔斯琳那儿看到过的装雕像的那种箱子。他知道去哪里找箱子。他在网上找到那家雕像公司,为了在外观上和乔斯琳订的那款一样,他特别地选购了最相似的雕像。” “怎么解释虚构的地址?”夏洛克问。 “没有好的解释。但我想那是罪犯遮人耳目的把戏吧。” “继续说下去!” “箱子到了伦敦后,他马上领回来。打开箱盖取出雕像,再将死尸装进去。箱子又寄往巴黎。他自己也跟着来到巴黎。之后,他将箱子从机场提出。再次将箱子托送去伦敦,他自己也回去。五号早上在机场等着取走。” “他为什么要这样将箱子运来运去呢?既然要处理尸体,他这样反复折腾并未达到目的。” “我也不知道。”华生说,“虽然我解释不了,但我想他就是为了扰乱视线,让警察找不到合理解释。他在箱子里装入那么多钱也是这个目的,让人如坠迷雾,搞不清原因。虽然他声称他经济拮据,但也许并非如此,他能继承那么大的房子,怎么就不能继承到一笔钱呢?反正这样折腾之后钱还是他的。更或者,他根本就是为了得到这笔钱而作案!他真的经济拮据,为了不最后落到守不住祖业的下场,挺而走险杀人取财,要知道杰尼尔也出身有钱人家庭,也许这笔钱根本就是杰尼尔的。另一个很有力的证据就是,箱子在反复运送中,每次都会出现一个男人,极其疑似吉恩。目前,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这样的男子,我想他就是吉恩了。” “如果你的推论正确的话,”夏洛克说,“有关打赌的那封电子邮件就是吉恩写的。那他的目的明显的就是要嫁祸给昆汀了?” “或许是乔斯琳。”华生说。 “乔斯琳!”雷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没错,就是那样。我总算明白了,电子邮件与箱子都是吉恩想嫁祸的手段。你说呢?” 夏洛克质疑道:“为什么要署昆汀的名,何不直接署乔斯琳?” “那样太过明显!”华生因推理的良好进展而显得有些雀跃,“未免太直接了!吉恩想,他干脆假借昆汀。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从另外的角度想一想,也不难发现吉恩的破绽。发邮件的人所需的信息及知识,只有吉恩具备。他曾跟昆汀谈论过证券投资,对此事有详细了解。所谓昆汀和丹泽尔打赌的事是为了蒙骗警方,纯属子虚乌有。或许只是吉恩编造了领取箱子的理由。” “有道理!”雷诺兴奋地说道,“一切都是那么的严丝合缝。总算开启了一扇门!还有,我们不能忽略杰尼尔留下的信。可以肯定的是,那天晚上,杰尼尔和吉恩之间确曾有过单独的交流。” “这确实很重要。”夏洛克说,“但值得怀疑的地方不是没有,如,你如何解释杰尼尔除了穿在身上的外出的衣服,其它什么都没带走,华生?” “我想他是太兴奋了。杰尼尔激动于自己的决定,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夏洛克摇了摇头:“还是让人难以理解。他没有准备任何行李,不像是私奔的样子。我以为,杰尼尔是在当天晚上被杀害的。他穿着外出宴会时外套是凶手故意布下的疑阵。” 华生接口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最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杰尼尔要是在那天晚上被杀的,尸体放在哪里?书房里的箱子印痕,是运送雕像时留下的。那个箱子此时正放在乔斯琳的仓库里,在此没有什么嫌疑。二,那幢房子没有可以搁置尸体的地方。反复搜查过,没有任何发现。他要是在家中被害,凶手可能是吉恩、乔斯琳,或别的人共谋。据查吉恩很难和保镖是同谋,但没有同谋,吉恩是无法将尸体运送出去的。至于乔斯琳,在尸体处理方面,她就要方便多了。但她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至于保镖,我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人,不可能是同谋。在我们推测的作案时间里,那所房子里一直有人,任何行动都逃不过保镖的眼睛的。” “我同意华生,我也觉到遇害的时间不是在当晚。”雷诺说。 “你们警方找到那个叫佟阵的美国人了吗?”夏洛克说。“她很有可能是编造的。” 华生说:“这并不重要。乔斯琳说她到家刚过两点。这一说法在保镖那里被证实了。不管她去干了什么,她都是过了两点才回的家。这样的话,她要是凶手的话,谋杀也只能发生在那天之后了。” “这一点似乎毫无疑问了。”雷诺说,“至今为止,我们找不到乔斯琳跟箱子及电子邮件的关联,杰尼尔是在伦敦遇害的又能确定无疑了,我想可以将乔斯琳排除了。你说呢,夏洛克?” “我以为现在将任何人排除都为时过早。” “如果是乔斯琳,她只能是在那晚行动的。”华生说,“在你看来,乔斯琳是因为杰尼尔准备私奔,才要将他杀害。如果她回家看到了他,所谓私奔在那晚就是没发生的事,她就不可能杀他。没看到他的话,她就更不可能杀了他。” 夏洛克大笑起来。 雷诺却认为华生说的非常有道理,他满意地为这次讨论做出结论:“总结一下吧。我们已知杰尼尔遇害的时间在晚宴当晚十一点半到第二天晚上吉恩在网上订购雕像的时间之间。凶手显然就在吉恩、乔斯琳、未知的某个人之间。目前没有其他人的任何线索,乔斯琳与吉恩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先看乔斯琳。她所谓犯罪动机,要看她事先是否对杰尼尔私奔知情,如果她不知道,她就不再有嫌疑了。依我们目前的调查来看,在可能的犯罪时间里,她确实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相反,吉恩的可疑之处就非常多了。第一,他曾接到杰尼尔的电话要求约会。晚宴之后,乔斯琳不在的时候,他又留下来同杰尼尔单独相处,时间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虽无明显证据,但他们有可能会待到一点左右。后来,杰尼尔可能与他同行了,两人分别前往伦敦。推断来自下面三个理由:1,他给妻子留言说了他要跟吉恩走。这封信的价值,在未取得专家鉴定之前是不能盲目相信的。2,不论是生是死,他当时都不在家了。保镖曾在房子里搜索过。箱子在此之前一直是放着雕像,周一才打开的。3,由箱子的运送时间及路线可知,死尸是在伦敦被装入的。所以说,杰尼尔是到了伦敦的。 其次,吉恩所说的昆汀发来的电子邮件,只是他自己编造的结果。因为邮件中一半的内容,有关打赌及能力测试等,都是虚构的。是为了给货箱制造一个出现的合理原因。可以肯定的是,电子邮件不是昆汀写的。对于邮件中所述情形了解最多的是吉恩。 最后,货箱在运送过程中,多次露面的那位男子像极了吉恩。” 夏洛克说:“但同时,又有两点对吉恩非常有利。第一,他的作案动机我们确定不了。第二,在开箱发现死尸的现场,他的震惊昏厥是不能忽视的。” 雷诺点头:“现在,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得出结论,所以还得继续调查。有关电子邮子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我明天就派人将乔斯琳可能使用的网络地址搞到。要是尚无线索,同样的调查昆汀、丹泽尔及其它人。我会通知伦敦警察局,对吉恩做类似调查。电子邮件总应该出自其中一人的网络地址。” “网络这一块是查不出什么的。”夏洛克说。“雷斯垂德一定早就做过尝试了,至今没有结果就说明一无所获。你倒不如去调查另一件不能迟缓的重要事。箱子再次运来巴黎这段时间里,吉恩的行踪要作详细调查。杰尼尔是否与其同往伦敦,要有清楚的说明和结论。 第二,乔斯琳在那一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也要调查清楚。要是还没有结果的话,就请目击证人将吉恩与提货的男子作比对,看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最后,杰尼尔以往的生活需要仔细调查,将可疑之人全部找出来。” 18、二号嫌疑人的行踪 当天下午,华生和夏洛克搭乘计程车前往蒙特卡罗饭店。饭店经理对他们的到来,脸上虽不乏笑容,表情却有些不耐烦。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造访。 “再次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夏洛克首先表示歉意,“关于吉恩我们想再了解一下。如果你能帮忙,实在非常感谢。” 经理客气地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请讲!” “吉恩离开这里的行踪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上次你说他准备搭乘飞机返回英国,有无可靠证据?” “只要是去往机场,我们都有专车送过去。我去查查,看那天是否有车送客人去机场。是周日吧?” “三月二十八日,星期天。” 一会儿后,一位穿制服的年轻人被带进来了:“他是司机。我想他或许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谢谢。”夏洛克转向年轻人,“三月二十八日周日,是你送客人去的机场吗?” “是的,没错。” “有几位客人?” “三位。” “还记得是哪三位吗?” “认识的有两位。一位是奥巴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一位是吉恩,是常客了。第三位是英国男子,不知道名字。” “坐车的时候三人有交流吗?” “下车时我看到吉恩和英国人在说话。其他我就没注意了。” “那三人都坐上飞机了?” “是的。我还帮着他们将行李送过去。” “吉恩独自一人吗?” “对。他是一个人。” “他有没有在机场跟什么人碰过面或有过交谈?” “我想应该没有。” “他看起来是不是不安或忧虑?” “没有,就跟平常一样。” “谢谢。麻烦你了。” 夏洛克又对经理说:“谢谢向我们提供了非常有用的证词。最后想麻烦你的是,请给我们搭乘这辆车的乘客名单。” 事情很快就解决了,翻开记录就能找到。一位是住在伦敦东区的奥巴马,一位是住在苏格拉底大道的巴特尔。 “运气不错!”华生说,“那两位乘客还和吉恩坐了同一架飞机。这样一来,他的行踪就清楚了。” 分头去机场那面调查的雷诺此时也发来消息。在机场登机的内部记录里显示,吉恩大约每月会乘一两次飞机往返巴黎和伦敦之间。 雷诺兴奋地说:“三月二十八。有他的登机记录!机场候机大厅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他走过去的一瞬间,似乎是和一个男人并排同行。像是在交谈。不太肯定。那男人的样子看不清楚。” …… 五点四十分,雷斯垂德打来电话:“乔斯琳已在约定的时间去了伦敦。确认了丈夫的尸体。” “她带着保镖和助理去的吧。” “只带了助理。” “她回巴黎了没有?” “我没问。有什么说法?” “要是还没到家,我想去和她的保镖谈谈。” 雷斯垂德支持他去,“乔斯琳应该还没到家,她下午两点才去伦敦机场。” …… 六点半刚过,夏洛克和华生站在了威尔逊总统大道乔斯琳家门前。保镖来应的门。 “晚安。乔斯琳在家吗?”夏洛克假意来找乔斯琳。 “还没回。再过半小时就该到家了。您要不要进来等?” 夏洛克像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说:“谢谢。那就等等看吧。” 保镖将他们领到小会客厅。 “乔斯琳去伦敦认领死尸去了。你知道吗?”夏洛克问。 “我只知她是去伦敦了,但不知为的什么。她只带了助理去。” 夏洛克坐在质地相当好的椅子上,拿出了很有特色的烟盒:“要不要来一根?这是特制的烟。”华生瞪着他,不知他何时买了这个烟盒。难道在巴黎就可以不用继续戒烟了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保镖伸出手拿了一根。 “你去过伦敦吗?”夏洛克寒喧起来。 “去过两次。” “对伦敦的印象怎么样?乔斯琳经常旅游吧。她肯定已经看惯新奇事物了。” “不管是不是旅行,她经常到处走。” “啊,真有福气!不过,经历了这次的不幸,她会把自己闷在家里不见人吧。” “她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无法在家里安静的呆着。”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声——我非常善于推测一些事情。噢!我可以猜出她每一次旅行的目的地。我们可以来打赌。就赌这一百美元好了。我赌她前一段时间一定又出门,是去听布什演讲了。我猜的对不对?” “布什演讲?” “你没听说过?布什在金融行业蜂会上的演讲——每年要给金融行业提供一千万美元的奖金。今年的活动上周三在伦敦进行的。乔斯琳是这一行业里的人,她该会很关心的。所以我猜她那天一定又出门‘旅行’了。” “我真的很同情你。不过,你得给我这一百美元了。她周三是出去了,但她去的是纽约。” “啊,这……”夏洛克边笑边说,“真是的,早知道不赌就好了。可是,”他又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说不定是我赢呢!从纽约也可当天到达伦敦,伦敦不也可以到纽约吗?这就是所谓的长途旅行啊!” “那样不可能只去了周三和周四两天。”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一定没去伦敦啊。不能证明我输了。”两人就输赢问题争来争去的。乔斯琳很快就要到家,保镖最后不得不放弃争论。 …… 乔斯琳七点左右回来了。快步走进房子。 “抱歉打扰你。”夏洛克说,“还有两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你现在是否有时间。” “我想现在可以。只是我要先换身衣服,吃了饭。你可能要等一个小时左右。一起吃晚餐吧。” “我们已经吃过了。我想就在这里等吧。” “那还是请你去书房。你们可以在那里看看书。” …… 在书房里等待时,华生不无疑惑地问起夏洛克和保镖打赌的事:“你的用意是什么呢?” 夏洛克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表情,不太耐烦地解释道: “我从保镖那里得到最重要的消息就是——乔斯琳在杰尼尔失踪后离开过巴黎。” 可是华生听了这段解释还是不甚明白。“这又怎样?” 夏洛克瞥了一眼敞开的书房门。华生便没有再刨根问底,暂时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乔斯琳过了一小时进到书房:“我们可以开始了。”她注视着夏洛克,“你与我想像中有出入,我以为你会像人们评价的那样是赋有个人特色的古怪天才,却不想是这样内敛而彬彬有礼的人。” 华生很想向乔斯琳说明夏洛克确实是那样,只因为在她面前,才变成这副模样。不过他不能这样无情地揭穿自己的朋友,索性去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夏洛克在乔斯琳面前如此反常? “有几个不得不说明的事情。”夏洛克带着充满歉意的表情说,“你已被警方列入嫌疑人名单。” 乔斯琳惊诧地望着夏洛克,仿佛是认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我必须来向你了解情况。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伦敦警局委托我查案,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这不过是案件调查的必备程序……” “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就直说是我杀死他好了!”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这类案件,只要跟死者有关系,都得列入调查对象。”夏洛克的表情仿佛他是被迫无奈。 “好,那你就问吧!既然是你的任务。” “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晚宴后到今天为止,这些日子你是如何打发的。” 乔斯琳表情沉痛,嘴唇紧闭,有一会没出声。她严肃地说:“从那天以后,我就不想再回想当时的情形。这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当时……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发疯。” “我理解你的痛苦。” “好吧。不管当时是多么的狂乱,至少我总会慢慢地开始平静。他私奔之后,我像梦游人一样,反应迟钝,跟从前判若两人。第一天我照常上班,按时回家。第二天,也就是周二早上,我按时上班。但只在公司呆了一会儿就熬不下去了,根本无心工作。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我的情绪变得更紧张。我想放松一下自己,就想一个人呆着,我打算独自去散步,没有告诉任何人,梦游一般地走出公司大门,走上人行道,又走下地铁。在那里,我忽然想,为什么我不离开一段时间呢?我想到我应该回到我父亲身边去。他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尽管他远在纽约,我还是决定回去。 “想到就做,我给公司打了电话,说我要去纽约,过两天才回来。我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的机票,那是当天晚上的飞机,第二天一早就能见着我父亲了。在机场因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我就在那里散了散步,在机场咖啡馆吃晚饭。之后,乘上了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在飞机上我昏昏欲睡。到达纽约后,父亲竟然没在家。这时,我才想起他去参加一个金融会议不在纽约。而我竟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恼怒极了。想着要不要晚上就赶回巴黎。这时,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干脆就在我婚前的家里放松地呆上一天,我没有联系任何纽约的朋友,就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晚上在我父亲的私人影院里看了一部电影《里约大冒险》。十一点上床睡觉。那晚我睡得很香,第二天心情好多了。在家又停留了一上午,虽然恋恋不舍,但心中劝说自己还是要勇敢面对生活,中午时我去了机场,回到巴黎时差不多五点了。想着这次的出行,恍恍惚惚的,像是梦游一般。但同时,又感觉到了独处对心灵的疗效。” 乔斯琳说完之后,夏洛克沉默了。乔斯琳讲述的时候。华生一直在精心地核对着、考察着她的言行的真伪。她说的看起来很合理,没有明显的疑点。 过了一会儿,夏洛克开口:“谢谢,乔斯琳。还想请你稍做补充。周二你是几点从公司出来的?” “九点半左右。” “在哪里吃的午餐?” “不记得了。似乎是一家小店,正面是木头装饰的。” “那时是几点了?” “一点半左右吧!” “往公司打电话是在哪里?” “哦!正是在那个餐馆。” “几点?” “一个小时后。两点半左右。” “在机场咖啡店吃晚餐时是几点?” “应该是八点左右。” “飞机坐的是头等仓吗?” “不,是一般的公务仓。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相信没人认得出。” “有别的乘客吗?” “有三位。” “周二你没有和熟人或能证明你的人碰过面吗?” “想不起来了。咖啡店的女招待可能会记得我吧。” “乔斯琳,真的很麻烦你。谢谢。再见。” …… 返回酒店的出租车里,夏洛克一直沉默着,华生则在不停地回忆着乔斯琳的话,以及思索着夏洛克此次拜访乔斯琳的用意。 “难道你怀疑她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吗?” 夏洛克许久未回答,只管一个人思索。 “夏洛克。我不得不说,”华生决定说出心中疑问,“在她面前,你变得态度恭敬,与平时判若两人。” “不,……是的。我也许对她心存敬畏。” “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美貌?” “因为她的智慧。” “哦,对!”华生说,“这个案子两次没能按照你的推断结束,用你的话说,‘如果不能在几点以前结束,就意味着背后有一个智慧超群的高手。’”华生的语气讥讽,“恭喜你又遇到一个可以和你较量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你不再寂寞无聊了。” 夏洛克瞥了一眼华生:“你生气了。” “你的演绎推理正确!我确实有些失望!”华生说。“如果你总是想像着你又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人、另一个莫里亚蒂,如果你这么不愿意做独一无二的人,你还算是什么夏洛克?福尔摩斯?”华生说,“你应该目空一切,那才是你!至少,我不喜欢看你为别人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 “当然!你表现的就是那么回事!” 两人直此开始沉默,华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吃惊。等他们一起离开出租车的时候,华生已经开始后悔。“我刚才,是不是……” “你疯了。”夏洛克将车费递给司机,打开车门下车,径自走向酒店大门。 华生跟上去。“我的意思是,对你的改变,我还不能适应。比如你对他们的态度……也比如……” “我知道。”夏洛克走进电梯里去,电梯上升时他不无忧虑地说:“这个案子里,出现了出乎我意料的一环。乔斯琳确实是智慧超群的女人,若不然……” 夏洛克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雷斯垂德发来消息。伦敦警方对网络方面的调查下了很大的功夫,却收获甚微。发给吉恩的电子邮件是从归属于巴黎的网络地址范围发出的,具体的地址却不属于某个人。以吉恩名义从网络上订购雕像的那个订单,也确系伦敦网络用户发出,初步断定应该是吉恩的电脑无疑。 这些调查结果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用。 但在华生看来,已足可以证明乔斯琳是无辜的。 “你还坚持认为她是凶手么?”华生很难认同乔斯琳的嫌疑,“如果她是凶手,她要怎么做到以下几点?第一,三次到机场提货箱的都是神似吉恩的男人。第二,周一乔斯琳在巴黎,她就不可能从伦敦的网址订购雕像。她要是去了纽约,就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伦敦把尸体装进箱子里。还有很多第三,第四,第五。” “她的行踪,都应该进行核实。不过,她应该毫无破绽。”夏洛克沉思着说。 “那么说,她真是不简单的女人呢。”华生率先走出电梯。大步向前穿过走廊,推开他们的房间门。“很好!有个莫里亚蒂和你天生一对,现在你又想把乔斯琳形容成智慧超群的、和你更加般配的一双。” 19、嫌疑人行踪调查(二) 第二天,夏洛克和华生去了乔斯琳所述的散步的地方,夏洛克很快就找到了乔斯琳说的那家有木头装饰的小餐馆。两个人在一张大理石桌边坐下来要了两杯酒。餐厅里头显得非常阔大。只有夏洛克和华生两位客人。 中年侍者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天气真是不错!”当侍者将夏洛克的酒放在桌上时,夏洛克开口说道,“离午餐的时间还早,你们并不太忙。” 侍者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的午餐不错。”夏洛克接着说,“我的一位朋友曾在这里吃过饭,非常欣赏你们的厨艺。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家伙!” 侍者高兴地笑了起来,鞠了个躬:“我们一直致力于提高厨艺。能让你的朋友满意,实在是荣幸。” “她难道没有跟你们当面赞美吗?她可是一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很抱歉,我不记得你的朋友是哪位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你看到她的脸就会想得起来。”夏洛克取出手机让招待看乔斯琳的照片。 “这就是你的朋友吗?我印象很深的。不过,”他有些犹豫,“她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们的厨艺,反倒露出了一副不怎么接受的表情。”他耸了耸肩。 “她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她说过,她喜欢这里。她好像是上周四来的这里,是吗?”夏洛克说。 “上周四?我想更早一些。对,是周一才对。” “我记错了。不是周四,她说的是周二。是周二吗?” “也许吧。我不是很记得了。总觉得像是周一。” “那天她就是从这儿给我打的电话。我记得她好像跟我说的就是这家店。她在这打过电话吗?” “是的,打过两次。别奇怪我为什么会记得,因为她太引人注意了,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平常的女人。” “多关注几眼没什么的,说明你们服务周到。你当时听到她讲电话的内容了吗?她是怎么 说的?” 原本笑容满面、态度亲切的侍者,这时满脸狐疑。虽然脸上不乏谦恭的笑意,但华生觉得,他像一只牡砺一般,猛然地将自己缩回硬壳里去了,满怀戒备之心。 “我没有听到。侍者总是很忙的。” 连华生也看出他没说真话。夏洛克立即改变手段。言辞变得严厉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是警察。奉命来此调查那个电话的内容。你该不是想跟我回警察局接受讯问吧!”他拿出五十欧元来,“你要说了,这些就是你的了。” 侍者的眼中掠过惊恐的神色:“要我说什么呢?” “说吧。我知道你听见了的。老实说了,你就能得五十。不说,就跟我去警察局。你选一条吧?” 侍者没有说话。华生知道他在权衡利弊。夏洛克继续给他施加压力:“怎么样?是不是怀疑我的身份。”说着,他从口袋中取了一个证件。 侍者一见证件就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听她在电话里,说她马上就去纽约,要助理将公司的事替她照看什么的,我确实没听清楚。她又说了一些别的地名,还说要在纽约呆两天。就这些了。” “很好。归你了。”夏洛克将钱塞在侍者手心里,拉着华生走出了餐馆。 到了外面的街上,华生觉得夏洛克真是白废了工夫。侍者说的话基本和乔斯琳的叙述一致。至于乔斯琳周一还是周二在这里吃过饭,这很好查。只要问问公司里的人,什么时候接的乔斯琳的电话就可以了。 他们在街上散了会儿步,然后坐计程车去乔斯琳的公司。到那里时刚好十一点半。夏洛克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公司只有这一个出口。我们到对面去。” 华生一头雾水地跟着夏洛克来到距离乔斯琳公司五十码远的一间咖啡屋,夏洛克挑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从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公司大楼的入口。他们要了两杯酒,夏洛克从口袋里抽出报纸,身子靠在椅子上,看起报来。头埋向报纸,眼睛从未放过公司入口。只要有人经过,他就举高报纸。他们一口一口地品着酒,华生因为昨晚根本没睡过,也无心和夏洛克交谈,时间在缓缓的流逝。 出入公司的有各色人等。当他们要等的人终于出现时,已经一小时过去了,酒都喝了两杯了。乔斯琳推开公司的大门走了出来,她的保镖将车子开过来,载着她往市中心的大道驶去。 夏洛克等了约五分钟,才收起报纸,走出咖啡店。他走进公司,径直找到董事长办公室。拿出私人名片,要求会见乔斯琳。 “太不巧了,她刚出去。”一位职员说。 “要是她的助理在的话,我想见见。” “我想大概在的。请坐,我去问问。” 这位职员很快走了出来,说助手弗雷泽就在办公室里,并将他们领了过去。 “可能的话,我想拜会一下乔斯琳。”夏洛克跟这位男子说,“事实上,我想跟她请教一些私人问题。可我又没时间等她回来。或许你能告诉我。我是警察。”他将一个证件递了出去。 “我想要说的是与乔斯琳有关的案件。我没有将这案件全部告诉你的权力,请你理解。事情和乔斯琳以前去警察厅所做陈述有关,我们发现她漏了两个问题。当时我们以为并不重要,就没深究。第一个问题是她周二离开办公室的时间。第二就是她从餐馆打电话来告之去旅行的时间。你是现在告诉我呢,还是等乔斯琳回来我再当面问她。” 助理没有说话。 华生看得出他在想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夏洛克接着说:“你要是不方便,别勉强了。我们坐在这里等她好了。” 有了预期的效果。 助理说:“不要客气。要是没时间等就别等了。至少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另一个我就不那么肯定了。乔斯琳从餐馆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大约是在两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关于她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我就不好说了。八点的时候,她要拟一封非常麻烦的答复函的草稿,马上就得给她。要求非常严格,每个数字都要仔细核对。我十点钟将写好的信送进去的时候,她己经出去了。” “是周二的事吗?” “对,是周二。” “她回来是在周五早上?” “是的。” “谢谢你为我省下了等候的时间。” …… 夏洛克出了办公室,两人直奔市中心而去。华生看得出夏洛克显然在为什么事而高兴。可他却感觉不到有什么进展。很快夏洛克又改变主意,朝威尔逊总统大道去了。 “乔治你好!”保镖打开了门,夏洛克问候道,“我又来打扰你了。只要两三分钟就行。你有空吗?” “请进。请进。” 三人来到会客厅,夏洛克将自己的烟拿出来。当保镖接过他的烟时,他问:“怎么样,喜欢吗?还要请教一件事。我要写报告,请你核对一下日期。”说着他拿出了手机打开上面的记事本功能,“我来说时间与对应的事件,正确的话请告之一声。‘三月二十七日,周六,晚宴。’” “是的。” “二十八日,周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晚上,乔斯琳打开箱子。” “不对。她打开箱子的时间是在周一。” “周一。”夏洛克在手机上做了更改,“周一晚,是吧?她周日晚虽然在家,但周一晚才打开箱子,是吧?” “是的。” “她周二去纽约,周四回来的?” “是的。” “真是谢谢你。”夏洛克跟保镖接着再聊了一会儿。华生觉得这位忠厚的保镖的话真实可信。 …… 从乔斯琳家出来后,他们去了机场。在机场咖啡厅,人们对乔斯琳没有任何印象。但关于周二白天的内容——她在餐馆的那一部分,乔斯琳所言属实。夏洛克一路上都在向华生强调,只要再将周三和周四的行踪调查清楚,乔斯琳的嫌疑就能解除了。为此,他们非得去一趟纽约不可。夏洛克打电话告诉了雷斯垂德。雷斯垂德同意他们去纽约调查,却不肯出机票等费用。 夏洛克自掏腰包带华生去了。当天半夜坐上了飞机。 第二天早上,他们到达纽约。吃过早餐后,直奔华尔街去见雷克?兰迪斯。 当然他们见不到这位风云人物,接待他们的是公司的一个中年员工。 打过招呼,夏洛克直入主题:“冒昧向你请教!贵公司的老板和乔斯琳是父女关系吧?” “当然。但我个人并不知道乔斯琳的事,只是听雷克提到过。” 他们在雷克的公司一无所获,夏洛克看起来并不沮丧。 离开雷克的公司,他找到雷克的私人剧院。售票处刚好开着。他询问了乔斯琳说的那个周三晚上的剧目是否就是《里约大冒险》。被证实没错。只是在预约记录上查不到她的名字。但也不能就此断定她没来,做为老板的女儿,她根本就不需要预约座位。 接下来,夏洛克去了雷克的豪宅:“乔斯琳约了我在这里见面。请你通报一下。”夏洛克装出一副赴约的样子对门口的保镖说。 华生在他身后打了个哈欠,他已习惯夏洛克像个演员似的到处表演。 “乔斯琳?”看守房子的保镖愣住了,“她不在这儿。” 夏洛克惊讶地说:“这不是巴黎的乔斯琳婚前的家吗?” “是!她会偶尔回来住。但现在没来。” 夏洛克开始查阅他手机的记录:“或许是我记错日子了。”他说,“你是说她最近都没回来吗?” “有。最近一次是在上周。她住了一个晚上。” 夏洛克听后困惑不已:“那我见不到了!”他叫道,“她是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 保镖疑惑地说,“三月三十一日,周三晚上。” “该死!我记错日子了!她原来是约我上周来!”夏洛克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她没提过我的名字吗,我叫哥斯拉。” 职员摇了摇头。 夏洛克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一定是直接从巴黎过来的。”他转向保镖说,“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吗?” “是的。大概是天快亮的时候。” “那个时间!她就不怕进不了家门?” “不,她事先打过电话。黄昏的时候,从巴黎机场打来电话说明。” “是在五点以前吧?五点时我们见过面的。” “没有那么早。我记得是在七点半到八点的时候。” “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 夏洛克算得上是一位艺术家了。他经常自如地扮演数个角色,演技纯熟。如果他肯当演员,估计会成就非凡。 …… 不过,这两天忙碌的调查,在华生看来,结果都只证实乔斯琳的言行不虚。 夏洛克看起来却还不打算罢休。 “既然来了纽约。我们就在这儿住一夜吧。你说呢,华生?纽约是将繁华与罪恶结合的最好的城市。” 华生提不起精神。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如果这个案子不会让你因为机票和酒店费用而破产的话。”总之,他思讨,只要不和夏活克睡在一张床上就好。 20、三条关键线索 在纽约停留的这个晚上。在华生看来,就如同一场奇遇记。 首先,夏洛克带他去了一家价格昂贵的五星级酒店,并声称他们今晚将住在这儿。当进入夏洛克自称早已预订好的酒店房间时,华生意外地看到麦克罗夫特。麦克罗夫特身着考究的礼服,他的女助手一如往常地在一边玩手机。 “你的体型就像木星,麦克罗夫特。”夏洛克热情地说。 华生感到惊讶,不仅为看到麦克罗夫特,还为夏洛克竟然主动来见他的哥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对于总是喜欢派人监视弟弟的麦克罗夫特,夏洛克唯恐避之不及。 夏洛克随及向华生解释道:“麦克罗夫特正在纽约参加政客们的无聊会议,所幸我们的住宿和来往机票就此有了着落。” 华生顿时明白这豪华酒店房间原来是麦克罗夫特的。 “另外,看到我亲爱的哥哥的着装,说明我们的晚餐也有了着落。” 麦格罗夫特对他们的出现表现了极大的喜悦,他向华生热情的招呼,嘱咐他的助手去叫司机发动车子:“我们马上出发。奥真尼斯俱乐部举行一场私人聚会,邀请了侦探界的诸多名人。夏洛克,这次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你知道该怎么还。” 三个人坐到车子里时,麦格罗夫特对坐在他和夏洛克之间的华生说:“你们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华生惊讶之际立即摇头。 “那就是你们发生了非常愉快的事。” “为什么这样说。” “不然连续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是因为一个案子。”华生急忙说,他无心探听麦克罗夫特何出此言,因为这个家伙在观察力方面绝不逊于他的弟弟,但是,怎么?他的意思是夏洛克也失眠两天了吗?他竟没有觉察。 麦克罗夫特面带笑容的表情,就仿佛有什么喜事发生了似的。 …… 到了俱乐部后,夏洛克提议先吃饭,他和华生早已饥肠辘辘。 席间面对前来参加聚会的众人,勾起了兄弟俩想在推理方面一较高下的热情。 夏洛克首先开口:“麦克罗夫斯特,你看那个人!站在自动饮料机边的那个。” 麦克罗夫特望了一眼:“你是说那个年轻的犯罪心理学家吗?” “对。就是那个前CSI罪案实验室研究员。” “真遗憾。显然他的伴侣没有和他一起出席。” “是啊。更何况是在刚刚新婚的时候。对于少年时经历不愉快的人,会非常介意孤独。” “看来他很后悔没有跟伴侣一起出行。他明天一早就会直奔机场,你说是不是,华生?” 华生只管埋头吃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对兄弟比拼推理。每一次都只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智商相比之下如同两种生物。 麦克罗夫特吩咐助手把那位年青人叫来。华生不由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这一眼竟印象深刻。 那个年青人是个东方人。模样非常有特点,瘦削的下巴,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眼睛是两条狭长的缝隙,向他们打招呼时,声音很动听,笑起来像是猫咪,惊讶的时候眉毛上挑的样子很有趣。 这东方人故意露出一副精明的样子,但他的小模样在华生看来,更适合另一词。“可爱。”华生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个男人竟然最适合用这个词形容。“他很可爱。”他对夏洛克小声说。 夏洛克疑惑地看了华生一眼。 “这位是谢雷。”麦克罗夫特的助手向他们介绍。(PS:不知谢雷为何人者,请立即赶去一心作品专栏观看《CSI:犯罪现场LV》) 麦克罗夫特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是变态行为学研究员,和你的新婚伴侣佟阵一起致力于心理学范畴的罪行研究。我看过你们发表的关于儿童时期的几项原因可导致犯罪人格形成的论文,印象深刻。目前的研究方向为何?” “佟阵?”华生惊讶地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和乔斯琳夜会过的佟阵?!竟是他的伴侣?” 谢雷看了一眼华生,他的表情比华生还要惊讶。但依然平静地语气回答麦克罗夫特:“研究东西方教育差别下的犯罪人格的形成。” “你的伴侣因此专门去中国进行研究了,是吗?”夏洛克说。“并在上个月二十八日途经巴黎。” 谢雷望了一眼夏洛克。“和麦克罗夫特一样的眼神,我想你就是他那个大名鼎鼎的弟弟——被称为世界上最出色的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可惜佟阵只在巴黎停留了不到两天。并且不是为了搞什么研究。”他的目光转向华生,“你刚才说到乔斯琳?” 华生点头,他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夏洛克说:“乔斯琳和佟阵在二十八日晚上在巴黎会过面。从晚上十一点到两点。我想你知道这事。” 谢雷没回答。显然他不知道。而且他生气了,一只拳头在身体的一边握起来。“认识你们很高兴。失陪一下。”他走了。 夏洛克兴奋起来,像只狐狸似的摄走摄脚地跟上去。 华生远远地看到谢雷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打电话。电话讲了好一阵子,他握着拳头的样子像只随时要发彪的猫,或许是得到了电话另一边的什么人的安慰,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最后看起来也不再生气了。他收起手机,消失在人群中。 夏洛克躲在柱子的另一边偷听了谢雷的通话内容后,带着一无所获的表情回来了。 “他果然沉不住气,立即就去质问伴侣为什么要私会旧日的未婚妻。可是恐怕这也再一次证实了乔斯琳的行踪所述正确,她确实和那个叫佟阵的见过面。” “等等!”华生感觉有些混乱。尽管可能是他的智商不济,但他还是打算说出他的疑问。“你说什么未婚妻?你是说乔斯琳曾是佟阵的未婚妻?可是显然……” “显然,这说明了乔斯琳的运气多么糟糕。和她有婚约的男人,总是会被别的人抢走。” 华生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个女人的感情经历真是太古怪了。这会成为她杀人的动机吗?从此憎恨那些即能对女人海誓山盟、又能和男人谈情说爱的两面人。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开明的时代,那些男人最后总是会毫无顾及地选择和另一个更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 当天晚上,华生和夏洛克住在了麦格罗夫特的酒店房间里。兄弟俩彻夜比拼推理,华生倒也睡的安稳。 第二天一早,他们飞过大西洋马不停蹄地赶回伦敦。 雷斯垂德热情地欢迎他们的回归。同时告诉他们伦敦警方在机场的调查一无所获,无论是机场的工作人员的口述还是监控录相上,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吉恩或杰尼尔相似的人。 夏洛克带着华生从机场直接前往苏格拉底大道,去拜访曾和吉恩一起从巴黎的蒙特利尔饭店出发、并坐同一架飞机回伦敦的巴特尔先生。地址与联系方式他们早已在巴黎时调查清楚。 十点钟他们到达巴特尔的门前。因为事先已经通过电话,对他们造访,巴特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早上好!”夏洛克说,“我已经打过电话,我代表伦敦警察局今天是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件案子。非常抱歉这么冒昧的打扰你。” 巴特尔点了点头。他身材修长,眼神锐利:“原来如此。那么,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方便的话,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要是能够的话,我很乐意。” “请问你最近去过巴黎吗?” “是的。” “住在蒙特利尔饭店吗?” “是的。” “哪一天离开那里回的英国?” “三月二十八日,周日。” “从饭店去机场,你是怎么去的?” “坐饭店的接送汽车。” “请问还记得与你同车的客人吗?” 这位服装商人没有马上回答:“我没有特别注意。” “我想知道的是那辆车上的三位男士,你就是其中一位。但我关心的是另一位,你跟他有过交谈。请你注意我的提示,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 “我想起一点来了。有两个男子。一个是稍显矮胖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身材修长、长的很帅的青年。你说的是否就是这位帅气的男子?” 夏洛克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取出手机让他看照片。 “是的。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 “他一直与你同路?” “没有,我们只是一同离开巴黎的饭店,到机场又一起乘坐了同一架飞机,然后在到达伦敦机场后各走各路了。我们在途中并没有在一起。我只看过他两次,一次是在飞机上时看了一眼,另一次是从伦敦机场出来的时候。” 夏洛克显得非常高兴,仿佛巴特尔提供了非常有用的信息似的。华生却不觉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新线索。 “吉恩是一个人在旅行吗?”夏洛克高声问。 “他从旅馆走出来的时候独自一人。” “有没有看到中途他遇上过什么人?” “飞机上看见他在吸烟区与一位年青人交谈。我不太清楚他们是萍水相逢,还是一起旅行的。” “抵达伦敦之前,年青人是否一直和他在一起?” “我想不是。” “要是再遇上了,你能认得出来吗?” “应该差不多。” “你能把他的长相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那位年青人的座位就坐在他的旁边,我没太看清楚他的脸。” “他穿的什么衣服?” “一件很考究的西服。不敢肯定。” 夏洛克微微笑了笑:“侦探都有追根究底的习惯。巴特尔先生,谢谢你提供的情况。” “不用客气。我能请教一下你提问的理由吗?” “目前我无法告诉你详细情况。不过,我们怀疑那名男士涉嫌谋杀。但还不能证实。” “原来如此。我倒很想知道结果。” “你很快会接到通知。这个男子被送往法庭时,会需要你出庭作证。” “啊,我倒不希望真的发生这种事呢。” 华生觉得这是意外收获。吉恩的嫌疑已经够大了,巴特尔的描述使他的嫌疑又加重了一层。 他和杰尼尔结伴旅行的情形是不难想像的——在巴黎,这一对恋人一定不愿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特别是在随时都可能遇到熟人的机场。他们装成互不相识的人。上机之后,由于人不太多,所以有了无所顾及地交谈。到了伦敦,他们就按原计划行事,各自出站。继续装作互不相干。如此一来,道理算是说得过去了。 …… 拜访巴特尔之后,夏洛克和华生返回贝克街。 华生直奔进他的卧室补觉。 最后一眼,他看到夏洛克点上一支雪茄,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华生心中暗想。回到伦敦,他们的生活就又恢复原样了。那些在巴黎发生的事将不会再发生了。 入睡前,华生久久地思索着案子。吉恩和杰尼尔到了伦敦后,会做些什么呢? 他有了以下猜想: 首先吉恩要到事先约定的地点和杰尼尔会面。之后他们可能去住饭店了也说不定。华生猜测他们可能投宿在哪一家饭店,想着从这里着手调查。 这时,他又想到,要是吉恩是凶手的话,那么谋杀在家里实施是最好不过了,饭店是不可能的。所以正确的走向是他们回到了吉恩的家。 华生又开始设想谋杀的具体过程。既然吉恩把尸体装在货箱里了。那箱子就应该在他家里留下印痕,也应能找到一些泡沫填充物的碎粒才对。无论如何,他觉得夏洛克的下一步一定是要去那栋房子再次搜查一次。以夏洛克的风格,仔细搜查不是一件多余的事情。他一定会亲自去。 …… 第二天一早,夏洛克果然招呼着雷斯垂德再一次前往吉恩的大宅子。 吉恩还在医院。整幢房子就像是一座空城。雷斯垂德拿出钥匙开门,他们进屋之后,开始了一丝不苟的搜查。所有的房间,尤其是车库,他们都仔细搜查过了。但一无所获。只在吉恩书房里的那台电脑上,发现了一点点线索。有几封删除到回收箱里的废旧邮件,并没有删除干净。其中一封的内容如下。 ‘致我思念的吉恩: 想到你,我心中漫溢着思念之情。你到底怎么了?只要你一句话,我无论如何都要飞到你身边去。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毫无意义。以为你会来的,我昨天一整天都在等你。从上个星期天到现在,每天晚上,我都在苦苦等待你的到来。但始终没有看到你出现。我一直在想,你是否厌倦我了,所以再不来找我了。但你在我心目中绝对不是一个无情义的人。我想你一定是生病或是旅行去了。请赶快回复我,或者请你见我一面。没有你,我都不想活下去了。 你悲伤的艾伦。’ 这满文的幽怨让华生认为,吉恩是一个始乱终弃、私生活靡乱、不值得信任的男子。 忽然他想到这封电子邮件的更重大意义。 “夏洛克,会不会是这封邮件成了他杀人的直接动机?杰尼尔无意中在吉恩的电脑里看到这封邮件,知道了吉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华生一边思索着,一边在脑海里勾画着一幅图景。 “吉恩和杰尼尔回到家中。无意间,杰尼尔看到了邮件。两人之间起了争执。吉恩想要怎么办呢?他或是要极力地否认邮件的内容。然后再安慰他。但杰尼尔不愿接受劝解,争吵越发的激烈起来。最后,他在混乱中失手勒死了他。吉恩当时就慌了,匆忙地将这封邮件删除,但没有清除干净。” 华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假设是那样的合乎逻辑。这封邮件暗示了新的侦查方向。先找出这个给吉恩写信的人,查出他和吉恩的关系。 他的想法得到了夏洛克的赞美,并吩咐让他把邮件复制到U盘上准备带回去仔细研究。 夏洛克大多数时间是趴在地毯上,一寸一寸地检查。没多久,他在书房被暗绿色的长绒窗帘遮着的椅子后面,捡到一个镶钻石的钮扣。 夏洛克拿着那个钮扣端详:“虽然吉恩非常讲究,但还不致于在衣服上装饰这个东西。”他将钮扣递给华生保存。华生看到这个钮扣后,又一个念头惊现在他脑际,让他呆立当场。他想,或许这是又一项关键的物证了。这个极尽奢华的钮扣不是吉恩的,会是谁的呢?它显得太过精致华丽了。让他联想到杰尼尔戴着戒指和钻石手表的那只手。 “这个钮扣要是杰尼尔的呢?”他大胆地提出设想。 “显然是他的。”夏洛克不无忧虑地说。他竟并不为这个发现感到多么高兴。 “既然是这样,一切不就明朗了吗!”华生兴奋地说,“只要我们再找出证据证明这个钮扣,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华生在一张椅子坐下来,继续推测着这个新的发现所能揭开的真相。 “杰尼尔的钮扣为什么会掉落在这里?”他想像着当时发生的真实场景,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杰尼尔那晚穿着出席晚宴的礼服失踪,这个装饰钮扣可能是他的袖扣或是领扣。他坐在了那幅暗绿色窗帘前的椅子上,突然被人勒住了脖子。他的头自然会向后偏过去。彼此之间不免会有撕扯,钮扣掉落就在情理之中了。” 华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就是事实。只是这个物证必须要有人确认。他想到了两个解决办法。钮扣是杰尼尔的话,他的司机欧文应该认得出来的。钮扣上钻石的排列方式很独特,这是一个明显的特征。如果钮扣是被硬拽下来的,晚宴服上该留有痕迹的。想到这里他立即把他的想法说给夏洛克听。 夏洛克没有对他的说法提出异议,相反再一次大反常态地对他的推理赞美了一番,华生开始有些相信夏洛克的赞美是真心的,必竟他在这一段时间一直用心练习演绎法推理,也许真的有了很大进步。 夏洛克看起来并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钮扣上,他继续对房间进行细致的搜查。 耗费了许多工夫之后,夏洛克再一次坐到了吉恩的书桌前。对电脑里的邮件或文档重新进行不厌其烦的查看。旧邮件已经看过,这一次他留心最近编辑过的文档。吉恩有着艺术家的通病,电脑里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曾做过任何分类整理。网络账单、合同、往来的商业邮件等,都混在一起。夏洛克一一翻阅,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正当他准备结束搜查行动时,他有了第三个发现。 吉恩的电脑里有一些零散的文档。其中一些已经删除的文档。通过简单的技术处理,能恢复里面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其中一个恢复的文档内容如下: ……那……雕……三……快……送……正……价……想……大约二万欧元……立即发货 华生凑过去仔细拼读这些词所要代表的意思。他马上发现这显然是给雕像公司的网络订购单中的几个词。 “吉恩粗心大意,没有把文档删掉干净。”华生惊呼道,有了这一意外发现,他的脸上不觉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吉恩订购了雕刻品,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那么箱子跟他的关系就出现了。第一次的托运,第二次、第三次的转运都是他一手操纵。箱子里的死尸也是出自他的“匠心”了。 凶手就是他了! 除此之外,吉恩说的关于打赌及证券投资获利的那个电子邮件也应该是出自他自己的手。虽然没有在电脑中找到痕迹。不过如果他能在订购雕像的问题上说假话,就说明他的话都不可信。” 我认为,凭以下三点就够在法庭上定吉恩的罪了。 1、一个叫艾伦的情人的来信。 2、杰尼尔掉在吉恩房间里的钮扣。 3、雕像订购单。” 不过,关于货箱,他们没有在房子里找到任何痕迹。华生假设货箱并不是在这里打开的。吉恩可能压根就没把货箱带回家,他也许是在某个他租用的货车上打开的呢,这完全说的过去。 夏洛克并没有对华生的猜想提出反对。但他却长久的沉默了。“似乎只能是这样。”他最后说。但看起来这个结果,让他分外恼火。 “也许有些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是我们一开始就把它想复杂了。也许是第三个案子的阴影,让我们总以为到处都有像莫里亚蒂那样高明的凶手呢。”华生开心地安慰着夏洛克。他确实很开心。因为这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案子了。他的朋友将会对这个案子里的所有人都失去兴趣。 得知他们寻找到的三点关键性的线索,雷斯垂德非常满意。他说:“马上将装饰钮扣送往巴黎,请欧文辨认。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有了把吉恩送上法庭的证据。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我们去过吉恩工作的公司,发现货箱在巴黎往返期间,他正在休假。当然,并不能就此作为他犯罪的证据。但至少跟我们的假设不冲突。” 巴黎方面很快回复了:“欧文说那就是杰尼尔的钮扣。” “这就够了!”雷斯垂德说。“去医院逮捕吉恩。” 21、一号嫌疑人被捕 雷斯垂德抓捕行动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伦敦市民打开报纸,就会看到“吉恩?杰瑞德因货箱谋杀案被捕”的大字标题。 在大家为侦破案件欢喜之际,唯有一人闷闷不乐。 夏洛克整日倦缩在沙发里盯着窗户。让华生看得纠心。起初以为夏洛克是因为案件结束,他再一次回归平淡生活而郁闷,但渐渐发现他似乎更多的是在为这个案子的结果而不快。 华生想尽办法调解气氛:“这次的经历十分离奇,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开始在我的博客里描述这个案子了。读者给予了很高的关注。一个很壮观的景象是;大家在我只写了案件开头时,就纷纷猜到吉恩就是凶手……” 说到这里他感觉不妥,这种说法显得这个案子的结论是多么普通。华生转而改变说辞,“虽然他们一开始就猜到了凶手,可是他们全都想不到动机和原因,这些只有你能办到。” “我亲爱的华生。”夏洛克缓缓开口,“你的企图让人感动,不过,把别人都显得愚笨并不是我的目的。虽然你们确实看不到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华生理解为夏洛克依旧在为无人能与他的智力相比而苦恼。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挫败。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尝试:“你可以对我讲一讲。也许像我这样的平平之辈,会在你高超的讲解下茅塞顿开。” 夏洛克露出一副懒得理的样子。“这个吉恩自从入狱以来,没有一个人去探望他。”他喃喃低语,根本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朋友么?” 华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有些恼火,自己的良苦用心根本不被夏洛克看在眼里。“我相信,只要你肯好好与别人沟通,就算是智商平平的人,也会理解你。你知道人类发明语言的作用吗!如果你的语言功夫足够好,就不会那么无聊的地感觉没人理解你!……” 夏洛克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你真是天才。华生。” 华生愣住了,急忙逐句回想自己刚才吼过的话,并不觉得哪一句有什么用处。“你是说……” “语言!你提到了语言的重要性。”夏洛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想我知道该怎么行动了。”他奔进卧室去换衣服。 华生郁闷地坐到沙发上。 夏洛克很快穿好衣服奔了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华生,疑惑地说:“你不要一起来吗?华生。” 华生本想说‘请你最起码给我稍微做一下解释’。但在受到邀请的瞬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跟上夏洛克,夏洛克大概是看出他的情绪。他在门前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抓住华生的双肩。“我怎么能离开我的博客作家呢?”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博客里对你的描述是否是准确的。我甚至不能明白你所想到的东西。”华生苦恼地说。 “这些都不重要。”夏洛克高声说。“重要的是,你对我是与众不同的,尽管你并不能看到真相,又总是坚信着相反的方向。但你却总能神奇地给我绝妙的启发。” 夏洛克说的很是真诚,华生不由地有些飘飘然。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为这句话高兴——他总是看错真相,却总能碰巧帮助到夏洛克——这算是他的重要性所在吗? “谢谢。”他不太情愿地说。 夏洛克弯起了嘴角,拥抱了他。华生觉得他们像抱在一起的两只熊那样在门前缓缓地摇晃着。“我不能没有你。华生。你明白吗?” 华生心花怒放:“你终于明白有朋友的好处了。” “是啊。至少我终于发现确实比独自一人好。” 华生咧开嘴笑了。对夏洛克鄙视他智商的言行不再予以计较。 “快走吧。我们要赶时间。”夏洛克推开门走下楼梯。在楼梯的最下方,他们遇到刚回来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盯着他们拉在一起手惊呼道:“看来……一切都,更亲密了。” “啊,不是这样。”华生企图解释。 房东太太风风火火地向她的房间走去。“我要赶着去参加我侄女的婚礼,要去一两天。你们……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拆了我的房子。” “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华生说着,被夏洛克拉出了门外。 打上一辆出租车。 夏洛克直奔警察局。 “我们要去做什么?”华生问。他很想知道夏洛克的用意。 夏洛克用极快地语速向他做简要的解释。 “像吉恩这样一个孤独的人,一个人生活。至今为止,不曾有人和他十分亲近,他甚至也没有亲戚。你想,有谁能给他一些帮助呢?即使曾经以朋友相称,但现在没有一个人再会对一个杀人犯热心!我想我必须尽快见到吉恩,问问有谁能为他辩护。要是实在没人帮,我就要尽我所能,可这又是何等的难!要见被收监的吉恩现在需要合理的手续。此时,我只好曲线救国了——先去给雷斯垂德施压。” 华生似懂非懂地皱着眉头。 “夏洛克!”雷斯垂德看到闯进他办公室的两个人,惊诧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以他对夏洛克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家伙要搞什么。“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夏洛克在宽大的皮制椅上坐了下来,“我来这里并不是很愉快的。有件事要麻烦你。现在有空吗?” 雷斯垂德狐疑地说,“说说看是什么事?” “事实上就是吉恩的事。”夏洛克将身子往前探,进入主题,“你省略了审讯的一步,是因为得到的证物足够在法庭上判他刑了。这一次你是遵照了简单为妙的方法。” “我就知道!”雷斯垂德说,“你这样说好像我在敷衍了事似的。那些证物足够判断真相。根本无需再去听罪犯的狡辩,节外生枝!” “我忘了告诉你,吉恩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夏洛克强调他们的友谊。华生和雷斯垂德一起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是你的好友,那真令人同情!”雷斯垂德讥讽地说。 “我相信他的为人。所以我打算为他做点什么。做他的辩护律师。”夏洛克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证件递给雷斯垂德。“我相信你压根也没有提议他找个律师什么的,在你看来一个罪犯乖乖地等着判刑就行了。看清楚了,不要怀疑这是假的,要知道对于我,考取一张律师证并不难。我曾以为有像你这样公正负责的警察和我合作,我不会有用上它的一天。但现在看来我错了。” 雷斯垂德望着那张律师证:“你是说你要为他辩护吗?” “是的。” “被捕后你见过他吗?他并没有找你做律师。” “你要不要试试他会不会接受我这个免费律师呢?” 雷斯垂德几乎要跳起来:“夏洛克!如果你觉得他不是凶手就拿出证据来!要知道为他辩护你也是茫无头绪的!” “确实如此。我现在就要履行律师的职责,先去见见他,看他怎么说。” 雷斯垂德自知无法阻挡,索性说道:“那你还是向他收取律师费吧,如果他还有钱支付的话。你已经免费做了太多事。如果你肯正经地做个律师,会改变经济上的窘迫吧。” 夏洛克显然懒得听他讲这些废话。 …… 按照正常的申请程序,夏洛克和华生进到拘留室见到吉恩时,已经下午五点了。 “夏洛克!”这位不幸的嫌疑人大声叫着,跳起来跑到他的面前,紧握着他的手,“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朋友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面对吉恩对他的到来表现的欣喜若狂的样子,夏洛克看起来深受感动。华生却觉得自己思维更加混乱了。他望着夏洛克和吉恩紧握在一起的手,很不愉快地坐到离他们较远的一张椅子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人情味的夏洛克,难道这就是这个家伙所谓的想要做出的改变吗? 吉恩好像很累,他用手摸了摸头:“啊,夏洛克!”他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会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警方说调查结果同他们猜测的情形一致,却不告诉我,到底我做了什么。我不能想像,他们到底凭的什么这样给我定罪!” “关于这个案件,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来看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夏洛克,我真不知要怎样感谢你!你是我的恩人!我本来就想请你帮忙的,你看,你自己倒来了!你是不相信我会犯下这样恬不知耻的罪行,想当面问我,是吗?” “当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不要着急,要振作起来!你还有支持你的朋友在。”夏洛克竟指了指华生,“他从一开始就认为你是无辜的。请你振作起来渡过难关,误会马上就能澄清的。” “谢谢你们。”吉恩站起身来向华生点了下头,他到现在才注意到华生的存在,“我衷心的感谢你们的关心。这份友情我会永远铭记心中。” “我们希望你不是凶手。”华生硬梆梆地回应吉恩的感谢话。 “该死!”夏洛克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大叫道,“说了这么多废话,只剩下一分钟了。我问你一件事,你打算请律师吗?” “律师?我还没想过。实际上,我就是想到了也没用。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我。”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委托我做你的律师。我思维清晰敏捷,人品很好。相信我能帮你。” “哦,夏洛克!你根本无须征求我的意见,我怎么可以不接受你的帮助,我受宠若惊。” “除了我,不会有别的更好的人能帮助你了。”夏洛克直截了当地说。 “夏洛克,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有了希望了。我要如何感谢你呢?等等,我不知道我是否付得起这笔费用。我的那些钱被警察局扣压着。你的酬金会很高吗?”吉恩认真地说。 “你可以付多少呢?”夏洛克平静地说。 “这个……多少……一万英磅以内,我还付得起。但今后,我愿意为你……我是说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吉恩殷切地看着夏洛克。 华生将头扭去一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就是粗制烂造的言情剧里的角色。吉恩一副愿意为夏洛克无私奉献的样子,在这种时刻他也不忘向夏洛克示好。真让人分外不能忍受。 “这就够了。”夏洛克回应吉恩。 会面时间结束时。吉恩和夏洛克约好下次会见的时间。夏洛克嘱咐吉恩要保重,便起身走了出去。吉恩两眼满是泪水地望着他的背影。华生看着很纠心。 …… 回到贝克街后,华生分外郁闷。 房东太太已经走了。仅剩两个人的房子里显得火药味十足。华生因为一件小事吼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在冰箱里塞一些怪东西!” 正在专心用电脑的夏洛克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并不是第一次塞了。” “可是今天我忍到极限了!”华生高声说。“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做一些改变呢!” 夏洛克从电脑后面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你可以为你的新朋友变成热心的人,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你目前最好的朋友,做出哪怕一点人性化的改变?” “你想要什么改变。” “你不会为我改变!” “说出来听听。” 华生在地板上转了两圈:“例如,把冰箱清理干净。” “还有吗?” “当我不明白的时候,耐心地解释!” “还有吗?” “你根本做不到!你只会嘲笑我智商平平无奇!” “哦,我并不这么觉得。你忘记了我们配合的有多默契。” “不,那不是配合。是我对你百依百顺。我并不知道我那么做的原因。我只是因为你需要我那么做而无条件地顺应了你。但我并不能总是理解你的用意。”华生用两只手拄着下巴坐到沙发上,他打开电视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心中想的事,嘴上却不愿意说出来。他看得出夏洛克是真的很在意吉恩,和往常不同,华生认为这并不是因为吉恩无辜,而是因为夏洛克希望他是无辜的。 尝试改变的坏作用在这里已经显现出来了。它让夏洛克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 华生忍不住说出来。“你不觉得吉恩是个花花公子么?他欺骗了杰尼尔还有那个叫艾伦的给他发邮件的人。夏洛克,你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才做了个决定。” 华生双眼望着电视,可完全没去关注演的什么内容。 “有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适合我?”夏洛克问。 华生摇头。“那样的人压根还没出现。” “所以我做的这个决定就是正确的。”夏洛克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决定——我放弃尝试了。我将继续一个人,与罪案共渡一生。” 华生缓缓将目光从电视机转移到夏洛克脸上。恰好看到一闪而过的落莫表情。他的心中忽然难过。 “你决定?” “‘工作就是我的伴侣’。华生,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正改变了我的想法的人,正是你。我觉得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其实还真不赖。正是和你的相处,我重新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尝试着和真正的伴侣过一生。可惜,我显然不是这块料,不论你觉得我在罪案方面如何天才,在感情方面我只能称为白痴。你看到我企图尝试的结果是多么可笑。我甚至以为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会让你愿意支持我。我想这是正确的选择。 华生觉得做为一个朋友,他应该劝说夏洛克。可是私心却让他希望夏洛克放弃尝试,这样,他就会依然心安理得地留在这个天才的身边,做他的第一密友。两种思想一起折磨着他。 “这就是我的决定。”夏洛克说罢站起来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华生独自呆坐了片刻,站起身来。“不。夏洛克。我想如果我是你真正的朋友,我应该鼓励你。你应该尝试下去。” 夏洛克坚定地说:“我说过我放弃。” 华生看到夏洛克在电脑上查询的内容。在他看来那些全部是些枯燥的法律条款和出庭程序什么的。难道他最好的朋友,一辈子都只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吗? “夏洛克,其实我该让你明白——爱情的美妙。” “我亲爱的华生原来是反复无常的人吗?” “你要明白。你要满怀着信心。” 夏洛克摇了摇头:“我在这方面毫无天赋。” “我会帮助你!我只有在这件事上比你的智慧高一点。”华生说, 夏洛克露出一丝笑。“你永远排在第一位,华生。” “等你有了情人,我就连朋友也算不上了。” 22、嫌疑人自述 他们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雷斯垂德像个冒实鬼那样闯进来。 “夏洛克!你得跟我说说今天的……” 夏洛克瞟了一眼雷斯垂德:“今晚你约会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你忘了摘掉结婚戒指。” 雷斯垂德看向自己的手指,懊悔地感叹。忽然他明白过来。“嘿!夏洛克,不要分析我。”他高声说。“你知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揭我的底。” “看来今天下午对吉恩的审讯没能让你改变主意。”夏洛克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审讯了他?算了,既然你要当他的律师,我当然要问问他的意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无辜,可他根本说不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据,从杰尼尔失踪前到现在,他一直在休假。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行踪。对发生的事,他表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显然是假装的,在他家里发现了那么多线索,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许是凶手,也许不是。现在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夏洛克平静地说。 “证据已经足够证明他有罪了!杰尼尔曾跟他来到伦敦,然后死了。吉恩把他的尸体装到货箱里,把箱子运来运去的,想把警察弄糊涂来逃避罪行。好吧,证明他有罪的物证都是你找出来的,现在你又想推翻吗?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除了他,就根本牵扯不到别的人!” “你可以按你的想法继续把他送上法庭接受审判,我也会按我的想法出席辩护。”夏洛克说。 “好吧!那我们就法庭上见!”雷斯垂德气呼呼地走了。 …… 第二天早上,华生出现在他们的小起居室时,看到夏洛克依然埋首在电脑前面。华生并没有打扰他。等到夏洛克自己想起要去见吉恩时,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了。 华生跟着夏洛克风风火火地再次赶到拘留室,吉恩正两手支着头坐在那里,面色凝重。他们一开始的交谈便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 “吉恩!”夏洛克说,“关于这个不幸的事件,请你详详细细地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即使是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也不要忽视。如果你对你的律师隐藏了某些事实,就等于自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从我这儿透露出去。你要是犯了什么错,或是无意中做下什么愚蠢之事,甚至真的犯了罪,你都要据实相告。否则,我就会瞎子牵瞎子,最后只好大家一起倒下了。” 吉恩站了起来:“我会的,夏洛克。我不会隐瞒的。不过,在详细讲述之前,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清楚了。”他将手举了起来,“在上帝面前发誓,我是绝对清白无辜的!”接着,他重又坐了下来,“我不会问你是否相信我。现在我只想把事情从头说过。我敢保证,我同这件可怕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态,吉恩。” 吉恩天性里善于沟通。他有条不紊地向夏洛克讲述着所有的事实。华生完全被他的讲述吸引了。 “我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他说,“最初,跟这桩案件有直接关系的事,可能就是一年前我在巴黎和朋友们关于证券投资的那场聚会。不过我还是想先从我和杰尼尔的故事开始讲起。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和可怜的杰尼尔在分离多年后再次建立联系。你说呢,夏洛克?” 华生在心中想,从吉恩的话中可以听出,似乎他和杰尼尔相识在很久以前,那样事实只能对他更加不利。 “当然!”夏洛克同意。 “我从小就喜欢绘画,很有天分。少年时去了纽约,进了凡高美术学院习画。一学就好几年。此间,我的双亲过世。作为独子,我继承了全部遗产。虽不是那么丰盛,却也能让我衣食无忧。 “在我的同学里,有一个叫皮特的。他非常讲究,富有魅力。我们感情很好,并且做了室友。但他并不认真学画,很快就厌倦了,整天沉浸在派对和俱乐部,再也无法安下心学习。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对画画不感兴趣了,想朝经商路上去,我并不惊讶。他依靠父亲的老朋友,在一家专营葡萄酒出口的公司谋得了一个职位。他决定去那儿上班。 “他离开纽约前的一两个月,带了他的表弟杰尼尔来和我认识,原来他的表弟也刚刚进入美术学院。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亲兄弟,感情非常好。听皮特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夏洛克,我马上要说的就是杰尼尔了,那个不幸的家伙。 “很少有男人像他长的那么漂亮。我第一次见他时,心中叹为观止。可以说由于命运的安排,我们经常在一间教室学画,呆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多了。很快,我们对彼此的画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不觉中,我已在心里对他有了奇怪的感觉。我不受理智控制地采取了一些特别的行动,以求他对我特别对待一些,很快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能说还是两个孩子。可我却深深地感到自己是那么幸运。 我们都是第一次恋爱。并不知道我们的这种关系会带来什么后果。我们年少冲动,被爱情冲昏头脑,我们发誓冲破一切阻力永远在一起。 我们最大的错误是竟然天真地希望可以得到亲人的认可。 我没有双亲,但杰尼尔却出身于富豪之家,生活非常优裕。他的父亲在当地的社交圈子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领头人物。如果杰尼尔带回去的是个女孩,这件事就不会显得那么有杀伤力了,但看到我,他们一家人仿佛受着炼狱般的煎熬。我的预感很靠谱。他父亲给予我们无情的阻碍。他说杰尼尔年纪轻轻,还不了解自己的感情需求。他作为父亲,必须为儿子的将来考虑。他说我们的关系就是一个不能容忍的天大的错误。 “不用说他家庭的反应对我们的巨大影响。最初,杰尼尔还能对此予以反抗,但最后不得不屈从于他父亲的淫威,他从美术学院退学了,听说去了法国。 我虽然一直在纽约,但没有了他的纽约,我却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回到伦敦,到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开始一个人生活。我将父母留下的老别墅的顶楼的一部分改成了画室,将很早以前就在心中构思好的画绘出来。 “我过了差不多两年的平静生活。有一天早上,我的老朋友皮特突然来访。我非常高兴。他说他很喜欢自己目前的工作,这次来伦敦上任是担任分店长,顺道来看看。后来,我们聊到了他的表弟杰尼尔。用他的话来说,杰尼尔大约过了一年苦闷的生活。后来,忽然和华尔街商业大亨的女儿结了婚。定居在巴黎。皮特来伦敦之前,曾到巴黎探望过他。知道他过着幸福的生活。我相信杰尼尔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是让他的家庭最满意的结果了。 “这样又过了一年,我身在伦敦,却总也无法将杰尼尔完全忘却。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偶尔回忆起往事。到后来,我就经常参加老朋友的聚会,不由自主地与法国的艺术家保持密切的联系。一年多以前,我去巴黎的时候,参观了一个著名雕刻家的作品展。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非常精通雕刻品的女士。她对雕像收藏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是一个绝对的收藏家。据说,她的收藏品在全世界的私人收藏规模中是最大的。 那天晚上,她邀请一些艺术家去她家里参观收藏品。我也收到邀请,欣然应邀前往。到那儿以后,她将她的丈夫介绍给我们。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初恋情人杰尼尔! 23、嫌疑人自述(二) 华生为吉恩的叙述难过。 吉恩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讲述: “我和杰尼尔在阔别三年后,竟就这样意外地相见。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们就像是陌生人。 要不是乔斯琳那样的沉迷于自己的收藏品的话,她一定会发现我们不自然的举止。当我们坐上餐桌之后,刚见面时的惊讶已经消失了,我的心已经不再纷乱了。他仍然像从前那么有魅力,但我找不着当初的热情了。我知道自己从前对他的那种热恋,已经荡然无存。我看得出,他对我的感情,跟我一样,也发生了改变。 “因为同是雕刻品爱好者的原故,我后来又去了几次巴黎,去参加乔斯琳举行的雕刻品展览沙龙,一般都是在她的家里举行。 “我必须事先说明的是,夏洛克,这就是全部实情了。虽然比较复杂,我还是尽我所能说清楚了。” 夏洛克点了点头:“很好。很清楚。请你接着往下说。” 吉恩说:“接下来我要说到关于货箱的事了。那真是一出悲剧。 我想还是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讲吧。 一年前,我去巴黎时,和一些朋友小聚,席间谈论法国政府收购美国一家企业的事。谈兴正浓时,昆汀对我说:‘我俩一起对此进行投资吧!’我对他的提议本想一笑置之,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个机会。就同意出50万美元,一切手续由他办理。我们约定,要是赚了,利益均分。我把钱给了他之后,在我这一方面,此事就算完了,我没怎么将它放在心上。 “后来有一天,皮特来了。一见面,我就知道他有心事。很快,我知道他要破产了。他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能帮助的。对此,我也感到相当棘手。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说他并不是要来跟我借钱,说我已经对他做出了许多超出朋友情分的事情了。接着,他提到了杰尼尔。他说他已向杰尼尔讲了自己的窘迫,请他以四分的利率借钱给他,而不是施舍给他。我很认真地对皮特说,请他把杰尼尔是否借钱的结果和事情的进展告诉我,和我保持联系。我当时没有告诉他,我准备在他濒临破产的时候,再资助他六十万美元。 ‘我准备周五去巴黎。’我当时告诉他说,‘周六晚上,我将出席乔斯琳的晚宴。到时,我再跟杰尼尔说说你需要钱这个问题,让他明白你眼下的处境。’ ‘请你不要强迫他借钱给我。’皮特向我恳求道。我答应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他来接我,顺便听听杰尼尔的回复。我告诉他说,我准备周日回来。 “那个周末,我再次去了巴黎。周六早上,我竟意外地接到杰尼尔的电话,说有事要与我当面谈谈。他要我在晚宴开始前,也就是七点半到达。我说我一定按时去。 “我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却是没有见到杰尼尔。走进房子时,乔斯琳正好经过大厅。她看到我就说,刚刚送过来了一些雕像的新图样,问我是否要到书房去看看。我不能拒绝,只好随着她去了书房。书房里有一样东西将我吸引住了。那是一只大货箱。夏洛克,这只货箱和装杰尼尔尸体的货箱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你相信吗?” 吉恩像是要加深夏洛克对这件事的印象,故意停了下来。夏洛克轻轻地点了点头,说:“请继续!” “书房里放着一只货箱,这实在是奇怪!也让我感兴趣。我问了乔斯琳。她告诉我说,最近买了一组雕刻品,这只货箱就是用来装运雕像的。” “她有提到关于那组雕像的事情?”华生忍不住说道。 “没有。只说是一组很漂亮的群雕。她还跟我说定,下次给我看。因为她现在还没想好摆在哪里。” “你没问她是在哪里买的,多少钱买的?”夏洛克说。 “我没问。那只货箱是我走过房门时偶尔看到的。” “谢谢。请继续。” “然后,我们就去了客厅。这时,已经来了几位客人了。我没法再和杰尼尔单独谈话了。 “那次晚宴的主客是奥地利大使。是个相当重要的社交集会。晚餐尚未结束,公司的突发事故让乔斯琳不得不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为此向来宾道了歉,还说她会尽快赶回来。不久,她打电话来说,事情比她想像的要严重得多。她可能整晚都回不来了。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晚宴结束,客人陆续离去。我和杰尼尔交流了眼神,我就跟他走了。我们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正为皮特向他要钱的的事感到烦恼。他抱怨皮特是迷上了赌博才导致破产。他说他想吓一吓他的表哥,不给他钱,他不想看皮特毫无节制地赌下去,这实在让人担心。说完这些话后,他说他想听听我对皮特的意见。 “我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我说,我想皮特本质是好的,只是交了坏朋友,才染上了恶习。除了同那些朋友断绝关系之外,别无他法了。杰尼尔跟我是一样想的,说皮特不跟那些朋友断交,他就不准备帮助他了。然后,我们讨论了皮特需要两百万美元的事情。他说他手头只有一百万左右,想跟妻子再借一点,但看到她不太同意的神情,就作罢了。他准备将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卖掉,请我帮忙。我没同意他的提议。我说他只能出一百万的话,剩下的就由我来出算了。他不同意,为此我们有过激烈争论。最后,他终于同意,将一百万的支票交给我。让我随时告知他事情的进展,后来我就离开了。我这么关心皮特,似乎让杰尼尔非常感动。第二天是周日,我回了伦敦。” “吉恩,你那天晚上是什么时间回的饭店?”夏洛克沉思着说。 “差不多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以前。” “你们谈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回去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 “除了杰尼尔,也许没有别的人了。是他送我到大门口的。” “然后你就回饭店了吗?” “是的。” “回到饭店是几点?” “差不多一点半吧。” “从杰尼尔家到饭店坐车只需一刻钟便可。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我当时非常清醒,毫无睡意,就随意地漫步着以消磨时间。我穿过奥里街,走到巴士第广场,再从那里走回来,经过大马路,回了饭店。刚好穿过了巴黎市中心。” “散步时有没有遇到你认识的人?” “没有。我想不起来了。” “吉恩,这很重要。请你一定仔细想想。你这段时间的散步,有没有人能为你作证,譬如服务员或附近工作的人?” “没有。”吉恩略加思索,“我不记得和什么人说过话。也没有进过咖啡店。” “你说第二天就回了伦敦?途中是否遇到过熟人?” “有过,恐怕没什么用吧!在飞机上,我碰上了哈利·波斯。他不能为我作证了,听说他一周后突然就死了。” “你是说那个著名的影星?” “是的。在巴黎的晚宴中见面,就认识了。” “要是这样的话,还是很容易被认出的。这么有名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大家的眼球。” “我们不过是在吸烟区聊了有半个钟头。” “有没有别的人看到你们?” “也许有吧。没有也是可能的。飞机上很多乘客。” “吉恩,你再仔细想想这两个问题。一是那个周六晚上十一点到一点半之间,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能证明你当时在做什么。二是在回伦敦的飞行中,有谁看到你和波斯聊天。现在,请你再接着往下说。” “皮特来飞机场接我。对我和杰尼尔的商议结果,他那时还并不知情。我们去了他的公寓。我将自己与杰尼尔的所有言谈都告诉他了。他说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与那些赌友打交道了。请我将二百万给他。他说得很坚决,我就把钱给了他。之后我们去萨瓦依饭店吃饭。然后就分手了,我便回家了。”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八点吧。” “你怎么回去的?” “搭乘计程车。” “从哪里上的车?” “是饭店的服务员叫的。” “然后呢?” “之后就是我收到那封让人吃惊的电子邮件。”吉恩说,“就是我曾经说过的、署名为昆汀的邮件。然后就是准备取货箱、在机场见到布莱克、去货运公司骗取公司的信纸、将那封伪造的信给霍顿、将货箱运回来、随后接见雷斯垂德警察和你们,再然后就是货箱离奇失踪。找到时,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死尸。这些事都是你们已经知道的了。”他说道,“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了。夏洛克,我已经毫无保留地说了。” “我很高兴你说得那么清晰!”夏洛克说,“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他翻弄着手机,“我首先想要问的是,”他顿了顿,说,“你跟杰尼尔的亲密程度。他结婚后你们见过几次?” “大概六次吧!”吉恩想了想说,“或者八、九次。最多不会超过九次了。” “除了晚宴那天,你们见面都有乔斯琳在一旁吗?” “不一定。好像只有两次。如果我下午去他家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俩在一起了。” “我想再一次强调,请你一定不要有任何保留。你和杰尼尔之间有没有什么暖昧关系。”夏洛克严肃地说。 “绝对没有!我敢肯定地告诉你,我们没做任何使乔斯琳蒙羞的事情。” 夏洛克陷入了沉思:“请你再说得详细一些。你从巴黎回来的那个周日晚上,吃过晚饭同皮特分手后,直到去机场领货箱,在此期间你都在干什么?” “那期间我每天就是在家里画画。早上七点半左右起床,吃了早饭去画室。中午吃饭。下午我继续画画。晚上去外面吃晚饭。到家时便差不多十一点或十点了。周六我没有画画,然后就是后来做领取货箱的准备。” “周三的时候,你该是在画室画画了?” “是的。你为什么要特别问起那一天呢?” “以后再告诉你。你能证明那一天的行踪吗?有人去画室找过你,或有人看到过你在那里吗?” “我想没人看见。” “那天你几点吃早餐?” “大概八点吧。不过我并不总是那么准时。” “关于那个周三,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吉恩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没有。我想没有特别值得说起的事情。” “这非常重要。有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证明你在家?难道你一个客人都没有吗?有没有人来跟你打听什么?” “没有。有一两个人来摁过门铃,我没搭理。没有约定,我就不在意了。” “如此,就非常糟糕了!我再问你。你晚饭在哪里吃的,又去了哪里?” “每天都在不同的餐馆吃。” 华生看到夏洛克将吉恩在那一周去过的所有地方在手机上制成了一张表格。他明白他是想将这些地点仔细筛选,找出可作为他不在场的证明。但到目前,所有的回答都令人很失望。事情显得对吉恩越来越不利了。 夏洛克问道:“关于昆汀的电子邮件你相信吗?” “相信。虽然信的内容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你知道,我跟昆汀一起投资证券。运气好的话,我猜可以再得五十万。刚看到信的时候,我以为是昆汀在玩恶作剧,但他不是这种人。所以,我想这是真的了。” “有没有因此给昆汀打电话呢?” “我打过电话。当时太晚了,他的电话没有打通。本来想到早上再打一个。但第二天早上,他又发来了简讯。告知货箱已经寄出。我就急忙去准备取货箱的事了。” 夏洛克点了点头,在本子上做了记录:“是否在网上订购雕像,并让雕像公司将雕像寄往哪个假地址?” “没有。” “不过你家里的电脑可不是这样说。” 吉恩疑惑不解地看着夏洛克。“我家的电脑?” “吉恩,”夏洛克缓缓地说道,“你的电脑里有雕像订购函。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吉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他高声叫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看过了。” “你说你看过了?”吉恩非常激动,手在不断地挥舞,“夏洛克,这太过分了!我绝对没有在网上发过什么订购函,你一定弄错了!” “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弄错!我不仅看到你在电脑上保存的订购函,也看过雕像公司那边提供的网络订单。” 吉恩跌在椅子里,显得无限迷惘以手抚额:“我不知道。你绝对不会看到什么订单,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你们看到的一定是伪造的。” “你删除了它。但没删干净。” “啊,我哪会知道?我根本不知道!”突然他的声音变了,“一定是个陷阱。你说看过了,我就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了。但这一定是个陷阱!” “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夏洛克说,“陷阱要人做的。谁能够进你的书房,在那里用你的电脑?你想想看,这可能是谁?”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人能这么做。不过,要是想这么做的话,谁都有可能。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这么做。网络订单是什么时候的事?” “雕像公司收到订单是在三月三十日周二早上,就是晚宴后你回伦敦的那个晚上或是第二天。” “我不在时,谁要想进去都能做得到。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一定是有人潜到我家去了。但我并未发现可疑迹象。” “吉恩,艾伦又是谁呢?” 吉恩瞪大了双眼:“艾伦,我不知道!什么艾伦?” 夏洛克紧盯着他的脸,回答说:“就是你悲伤的艾伦!” “夏洛克,你究竟在说什么?你说‘你悲伤的艾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该知道的。最近写信给你,请你不要抛弃他的、署名为‘你悲伤的艾伦’的是谁?” 吉恩死死地看着夏洛克,他是那样的震惊:“是你疯了,还是我神志不清?”他缓缓说道,“我从未收到过这样的信。这件事,请你一定要说清楚些!” “吉恩,我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问这些。我手机里正有‘你悲伤的艾伦’这封邮件的备份。你看一下。” 吉恩满腹狐疑地接过夏洛克的手机。看过后,他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夏洛克的脸。 “夏洛克,我敢说,对于这封信,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它跟我没有关系。到目前为止,我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艾伦的名字。这全是捏造的。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洛克点了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书房的长绒窗帘前,是否有一把圆背的皮制椅?” “是的。” “你仔细想想,杰尼尔是不是最后一个坐过那把椅子的人。” “我不用想就能回答你。杰尼尔根本就没坐过,因为他压根没去过我那里。” “好。我再问一次,请不要嫌我罗嗦。杰尼尔从来没去过你那里吗?”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他从未去过我那里。我想,他连伦敦都没踏上过一步呢!” 夏洛克点了点头:“我再告诉你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在那把椅子的阴影里,也就是窗帘的边沿,我找到了一根镶有钻石的袖扣。吉恩,就是那天晚宴杰尼尔衣服上的钮扣。” 吉恩惊呆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夏洛克的脸。他面色苍白,双眼满是惊恐的神色。周遭一片沉寂。逐渐消失了的困惑,此时重又填满华生的心胸。吉恩是在演戏吗?要是如此,他的演技也太过完美了! 这时,吉恩动了动。“啊!”他哑声叫道,“噩梦!我算是明白了!我即使是什么也没做,却被编进了罗网之中。这网如今是越结越紧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夏洛克?是谁在这么做?谁会这样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虽然没有一点线索,但我知道,一定有这么个人存在!”他全身都在绝望地颤动着,“我受不了了!有什么方法可以救我吗,夏洛克?” 华生越发困惑起来,但夏洛克仍是平静如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他说,“我曾经好几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都因一个偶然发现的证据将以前的所有事实推翻,使案情急转直下。你不必绝望,这有很多前例可循。请再等一二周,我会来说说我的意见的。” “谢谢你,夏洛克。我会尽量振作起来。那颗钮扣意味着什么呢?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阴谋。我们怎么破解它呢?” “吉恩,这就是我们必定会胜利的地方。我得走了。请你想到了任何能证明你行踪的事情,立刻通知我。” …… 结束和吉恩的谈话,夏洛克显得很兴奋。好像得到了什么大线索似的。 他和华生一起走出警局打算返回贝克街时,华生却不肯与他同行了。“刚才萨拉发来简讯,她生病了,让我去她家,明天医务所的事都需要我去照应一天。”华生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你过夜吗?” 华生点头。看到夏洛克显得奇怪的表情,再次坚定地点头:“我不能不去。她需要帮助。” 到达萨拉家时,华生发现萨拉并没像他想的那样病的很严重,她甚至还准备了一桌晚餐。 华生走过去要给她检查得了什么病。 萨拉轻声笑了:“轻微感冒,并不严重。不过……很想身边有个人照应。” 华生并不蠢笨,自然明白这是女人允许他接近的信号。他很兴奋地和萨拉坐在晚餐桌前。心中想着自从阿富汗战场回来,他一直都还没有机会接近女人。如今能有一个女人青睐于他,真是再好不过。 晚餐正进行的很愉快时,华生收到了来自于夏洛克的简讯。‘华生,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 24、寻找证人 华生匆匆赶回贝克街。一进门就看到房东太太的花瓶摔破在楼梯下面了,想必应该是夏洛克摔下楼梯时伤及到的。 “夏洛克!”华生焦急地奔上楼去。 夏洛克正卧在沙发里,听到华生回来,他愉快地坐起来,立即又一副苦楚地表情躺下去。华生的身后跟着萨拉。 “你是怎么到楼上来的?”华生看着夏洛克被一条毯子盖住的腿。 “哦,我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因为痛的厉害就以为是摔断了腿,冷静下来,却发现只是扭伤而已。你真不该赶回来。” 华生执意要检查,确定不是骨折后,他松了口气。 华生想到夏洛克从来没粗心大意到让自己受伤。即使是受过一些小伤也从不大惊小怪。这样想着,华生便又一次仔细检查。 华生在战场上见过许多腿部受伤的人,夏洛克的伤与他见过的有些不同。他伸出手正要摸上一摸。夏洛克却将毯子盖上了。 “你不必担心。倒是我很过意不去。”夏洛克对站在华生身后的萨头点头示意。萨拉关心地问候了一句,夏洛克充满愧疚地说,“看我都做了什么啊。萨拉为这次约会做了最精心的策划,刮了腿毛,除了体味。还要对小感冒夸大其辞。你真的不该跑回来的,华生,怎么对得起女士的一片用心。” 萨拉的脸红了。 “萨拉的晚餐一定很有情调,除了香薰蜡烛的味道有点糟糕。华生最不喜欢这种味道。”夏洛克说。 萨拉惊讶地看向华生:“你……对他说过?” 华生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说过。我的朋友就是这样,只要他看上一眼就会知道很多事。” “是吗!”萨拉显然不信。 “请不要误会,夏洛克习惯于将自己看到的事和盘托出,但他从来没有恶意。” 夏洛克仿佛大梦初醒似的:“如果我无意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请原谅。我的恶习真是难以改变。”他苦恼地摇头。 萨拉表示她不介意,却显示出女人被攻击后的最常见的反应,她毫不客气地说:“即然夏洛克没有什么事,华生,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看来他不需要人陪着了。” 华生看了一眼夏洛克,夏洛克一脸愧疚地望着萨拉。他建议华生立即回去和萨拉把晚餐吃完。 华生沉吟了片刻说:“好吧。”他拍了拍夏洛克的胳膊。略带愧疚地打算离开。 刚和萨拉走到楼梯上,忽然听到身后的起居室里传来一声巨响,华生转过头,夏洛克碰掉了沙发扶手上的杯子。“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走吧。”他从沙发上弯腰企图捡起,却因为扯动了伤腿而露出了痛苦表情。索性放弃了杯子,对华生笑了笑说。“祝你今晚玩的开心。” 华生转身走回去把杯子捡起来。走进厨房倒了水递给夏洛克。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转身对萨拉说:“不如……今晚你留下吧。我的卧室在楼上的一间。我的厨房也可以做晚餐。” 萨拉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洛克说:“你留下来照顾他好了。我们医务所见!” …… 萨拉离开之后。华生有些苦恼,他觉得萨拉是生气了。在心中盘算着明天如何哄她高兴。 看到夏洛克因为受伤而显得无所事事。华生将椅子移到夏洛克的沙发旁边。打算和他谈论关于案子的事。 “今天吉恩所说的一切。我感到非常困惑。”华生说。“本来指望听了他的陈述,事情能够明朗,现在却是更加茫然,做为他的律师,你真的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辩护吗?” “事情不容乐观。”夏洛克和华生有同样看法。 “我们现在就来好好分析分析。”华生把椅子挪的更近一些。“我认为首先得将事情的顺序再理一遍,先判断吉恩到底有罪还是无罪。” 夏洛克点头:“最根本的症结是——晚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说你的看法。” 华生正有一肚子想法要说:“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十一点的时候,杰尼尔还好好的,一点半之前,他不见了踪影。由探明的事实来看,吉恩是最后一个看见他还活着的人。按理说,吉恩应该能够提供一些线索,但他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他所说的关于自己和杰尼尔见面的动机。就算借钱的事得到了皮特的证实,可也并不能证明吉恩无罪。他和杰尼尔单独见面,会更加让人议论纷纷,并猜测这次见面正是杰尼尔离家出走的原因。人们还会说,正因为这次单独会见激活了埋在两人心底的旧情。总之,我觉得吉恩今天讲的事,在法庭上没有任何益处。他离开乔斯琳家之后深夜街头漫步也没有任何证人,他没有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据。” 夏洛克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关于大门的事。” “什么大门?” “保镖乔治说他凌晨一点时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要是吉恩十一点四十五分就离开了的话,关上门的又是谁呢?” “如果不是吉恩对自己离开的时间说了谎,就是在那个时间,杰尼尔一个人出去了。”华生说。“其中哪一个是实情,难以判断。最麻烦的是,连用来确证实情的方法都没有。同样,吉恩回伦敦的旅途也不具可证性。不能说明杰尼尔不在飞机上。或许他确实跟他在一起,他也遇上了明星哈里,但是明星又死了。所以他才敢大胆说出这一事实。我觉得现在最严重的是,吉恩根本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真的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吗?” 夏洛克却显得胸有成竹了:“明天应该去调查那个皮特,还要打听一些新的情况。可惜我的腿……” “有我呢。”华生说。 “我以为你要照看医务所。” “萨拉可以照看。她,只是轻微感冒。”华生说到这里轻轻地笑了。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很有趣,却又说不出具体有趣在哪里。 入睡前,华生给夏洛克的伤腿做了处理后扶他到床上去。 夏洛克再次为今天打断华生的约会而感到抱歉。“不过。”他又说,“你想好了吗?现在就要被一个女人拴住?” “哦。你在说什么,萨拉并没有表示那样的意思。” “其实你心里一清二楚。” “如果她是那样想的……”华生思索着说:“要知道,我很久都没有女朋友了……” “你只是想有人和你亲热而已。”夏洛克斩钉截铁地说。 华生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继而想即使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对。“我是正常人。”他再一次检查夏洛克的腿,说,“今晚也许会伴随着抽筋。我现在教你应付抽筋的方法……” 夏洛克说。“如果抽筋我给你打电话,你在楼上。” “你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上一秒还在上楼梯,下一秒钟,已经在楼梯下面了。” “当时很痛?” “非常痛。我慌张地给你发简讯。之后发现它不那么痛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没有骨折。” “如果真的有一瞬间非常的痛,不见得一定没有骨折,也许有被忽略的内部隐患。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 夏洛克点头。 入睡前,因为床不够大,两人不得不紧挨在一起。有了以前相拥而眠的经历,华生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关了灯后,听到夏洛克喃喃低语。“如果以后你离开了,我独自一人……” “你不会独自一人啊。我为什么要离开?” “假使你和那女人结婚了……” “结婚并不是失去自由,你需要时,我会来……” 夏洛克沉默不语。 华生不由得有些感慨,“说句真心话——假如那个莫里亚蒂不是个坏蛋……” “他对于我,只是敌人。” “我是说他的智商和你是最匹配的。” “我已经很聪明了,为什么还需要一个那样的人?” 华生有些惊讶,“那么,你能容忍比你笨多了的人吗?” 夏洛克没回答这个问题。华生猜测着他的心思。“英俊的吉恩才是你钟意的人吗?” 夏洛克说。“他很好,仅此而已。” “那么乔斯琳……” “这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 “这些人你全都不钟意么?你只是忽然害怕孤独了吗?”华生继续寻找答案。 夏洛克嗯了一声。华生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 华生的脑子里面忽然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片段。他们一起经历的三个案子中的每一个生死关头都如电影回放般跃然眼前——在第一个案子里,他为了保护夏洛克毫不犹豫地杀了人;第二个案子,他和夏洛克一起跟中国走私团伙拼死搏斗。第三个案中的经历,则比前两个案子都更为危险,阴险之极的莫里亚蒂,仿佛考验他们似的,出了一道生死选择题,在那种时刻他毫不犹豫地要为夏洛克付出生命…… 回想这些,华生有些激动,“别担心,夏洛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们的经历,已让我们牢不可破。” 我对你的好。胜过爱情。 华生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 第二天一早,华生按照夏洛克的吩咐来到了皮特的公寓。但皮特出差去了法国,据说两、三天里回不来了。由此华生明白了,为什么吉恩被捕后,他没有露过面了。华生给夏洛克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个情况后,夏洛克又安排他继续下面的事,前往吉恩的邻居家打听消息。一个小时后,华生乘坐着出租车赶到吉恩的宅子附近,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邻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住的相对近一些的。前来应门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妇人。 “早上好!”华生很礼貌地问候,“太太,我可以请你帮助我吗?” 老妇人很热情:“是的。请进。” 华生随她走进狭窄、阴暗的客厅,在她的招呼下,坐在一把古旧的椅子上。“不知你有没有听说,住在不远处的吉恩先生,因杀人的罪名被捕了。” “是的。我听说了。真是令人同情!他实在是个不错的人。” “太太,我是吉恩的辩护律师的助手。为了吉恩,能否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好的。我很乐意。” “还记得周三那天的事吗?你有没有留意吉恩是不是在家?” “我想在的吧……” “我想知道确切的情况。你肯定他在家吗?” “实在不敢肯定。” “关于周四的事情,太太,周四你见过吉恩吗?” 她有些犹豫:“二号和三号我能确定看见过他。”过了一会儿,她才又说,“不过,那是不是周四我就不清楚了。我想应该是周四吧。” 邻居是个有着很好的理解力的女人,但要做证人,她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问了这么多,收获全无。吉恩的不在场证明她是提供不了了。 …… 回到贝克街时已是一点了。华生把所有情况都向夏洛克仔细地汇报了一遍。 “今天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华生有些沮丧地说。 “不见得。我已经和皮特取得了联系。告诉他有要紧的急事,希望他能立即赶回伦敦。” 傍晚时,贝克街有一位年青人来访。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短短的鹰钩鼻,瘦长的个子。华生一见到他便想,难道这是皮特吗?他竟然猜对了。 “听说吉恩被捕的消息了吗?”夏洛克坐在椅子上问。 “不知道。”皮特回答。他英语带点外国腔。他是个敏锐的人。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过激动,他不断地变换坐姿,“现在知道了,对我是一种很大的打击。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只要认识吉恩的人,就知道他是冤枉的。这一定是个天大的误会。应该马上就会澄清了吧?” “似乎没这么简单,皮特先生!非常不幸的是,现在的情况对你的朋友很不利。证据都不够有力。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确定我的辩护策略。” 皮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显然,他内心惊慌难定:“你在吓唬我吧!”他说,“请不要开玩笑!难道你也觉得他有罪吗?” “很遗憾,情况似乎就是如此。据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太过分了!”皮特两手交握,“太过分了!开始是可怜的杰尼尔!现在又是吉恩!你刚才是说,这个案件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皮特的声音里明显地透着不安。 夏洛克好像很满意。华生却对皮特有些不好的印象。不过,至今为止,从人们对吉恩的惋惜态度来看,他应该不是坏人了。夏洛克改变了口吻:“不,皮特先生。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我是说这不是一桩好打的官司。吉恩的朋友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才好。我请你早点回来,就是要准备开始打仗了。”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直奔机场赶了回来。希望你能理解我协助你的热情。” “我明白。你能否将吉恩的事情,和与他相关的你本人的生活跟我谈谈。还有你那位不幸的表弟杰尼尔的事情,也请详细说说。” “好的。要是我表述不清楚,请你直接提问。” 皮特从自己与表弟杰尼尔的关系说起。 25、假设凶手 请输入正文皮特讲述了他和杰尼尔的童年与少年。 他们从小就非常喜欢美术,后来前往纽约,在美术学院学画。他们在那里认识了吉恩。很快,吉恩与杰尼尔就坠入了爱河。皮特则到一家葡萄酒公司上班去了。后来他被派驻伦敦,再次和吉恩见了面,恢复了联系。因为沉溺于赌博,他背了一身的债务。幸亏吉恩几次帮忙,他才得以逃脱。最后他说起了最近借债的事情。 他求助于杰尼尔,想跟他借钱。还请吉恩去跟杰尼尔见面谈谈这个问题。吉恩从法国回来的那天傍晚,他曾去机场接机,与他共进晚餐。从吉恩手里接过了二百万美元的支票。然后吉恩坐了计程车回家去了。 华生觉得,皮特的陈述同吉恩大体一致。由此,能够知道吉恩的陈述大部分都是实情。但是,与吉恩的陈述一样,皮特讲述的内容,没有什么能成为吉恩不在场的证据。吉恩的嫌疑还是没有消除掉。 皮特走后。华生和夏洛克进行了模似法庭的辩论。夏洛克让华生做为吉恩辩护的一方,致力于证明吉恩无罪;而他自己则做证明吉恩有罪的一方的辩者。 “首先必须肯定的是,”华生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进入为吉恩辩护的角色。“吉恩是无辜的。” “这就完了?”夏洛克说。 “我不知该怎么说的好。”华生思索了一会儿说,寻找着那些能证明吉恩无罪的理由。“吉恩的表现不差,人品得到大家的称道。从他人的陈述来看,吉恩所说属实。他的朋友对他非常信任,也很有好感。如皮特。他和吉恩很熟,为了要救他,愿意做更多的事,甚至刚才也有说过愿意出律师费吧。他对吉恩是如此的信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吉恩的讲述中,我们没有发现不可理喻之处。正如他说的,一切都是经过周密安排的陷害他的圈套。还有,货箱打开时,他呈现在警官面前的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对他也是有利的。”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刚才说的,不正是表明我认为他是无罪的意见?但就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 夏洛克有几秒钟没说话,他的角色是要证明吉恩有罪:“无论如何,这桩案件,要依靠证据来洗清吉恩的罪名是不太可能。对他不利的证据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全部属实的话,就回天无力了。现在,如果你想证明他无罪,唯一能做的就是否定这些证据。” “否定?” “是的。你其实无法肯定吉恩无罪,更无法肯定他只是这项阴谋的受害者。” “是的。” “好。我们继续往下推导。假设吉恩是阴谋的受害者,这些证据都是编造的。那么,会说明什么?” “如果证据纯属伪造的话……事实上,我仔细想过,如果吉恩无罪,在吉恩家中发现的那些证据以及电子邮件都会是谁搞出来的?我几乎没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些证据是假的。” “只有一个办法,”夏洛克将桌上的一杯威士忌拿了过来,“这场辩论你若想取胜,你必须暗示一个真正的凶手。” “另一个凶手?我看我们还是趁早算了吧!在伦敦和巴黎我们都未能证明有其它凶手存在。” “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我们非要找出凶手不可,只要暗示就够。我们要做的就是,分析杀害了杰尼尔再转嫁于吉恩的这个事实对谁最为有利。这样,到底谁是凶手就一目了然了。” “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就不简单了。要在辩论中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尽我们所能吧。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启示。”过了一会儿,夏洛克补充说,“或者你应该可以这样思考,谁最不像凶手。”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华生说,“从案件本身来说,乔斯琳也不是没有嫌疑。但我无法想像一个女人,能那样大力地勒杀一个男人,还要做出那么多难以想像的复杂过程来嫁祸……而且我们已经否定了她的嫌疑,经过调查,证明她是清白的。” “这个结论大概出自她的不在场证明吧!可是,你也知道,不在场证明是可以伪造的。” “她的不在场证明并非伪造。我们不是都查验过了吗?” “别忘了你现在辩论的立场,你要想办法证明吉恩无罪,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设另一个人有罪。所以,你可以暗示乔斯琳有犯罪动机,并设下陷阱陷害吉恩。你的辩论如果能证明她的罪行,就能为吉恩开脱了。” “也可以暗示是其它人,然后再去寻找动机。不过乔斯琳的动机最容易找到,倒可以先假定她是凶手,以此来为吉恩开罪。”华生点头。“应该不是难事。要是乔斯琳发现丈夫在跟吉恩调情,因此将他杀了,便足以说明她的动机了。”想了想,他接着说下去,“如此一来,她就要设法转移罪责。她嫁祸给吉恩。有双重的理由足以让她受到嫌疑了:一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责,二是对破坏她的幸福的人予以报复。” “如果她是凶手,你认为她什么时候将尸体装入货箱的?”夏洛克问。 “目前看来,这是在伦敦完成的,别的地方没有机会。”华生说,“如果这是事实,我可以推断,乔斯琳一定来了伦敦。” “你怎么反驳她的那些不在场的证明?” “那是事先设计好了。我的辩论观点是假设她紧随丈夫之后来的伦敦,并在伦敦杀了他。我不知道能否找到支持这一推理的证据。她在周日黎明回到家里,发现丈夫不见了。后来发现了丈夫留给她的信。当她知道丈夫和吉恩私奔了,她当时会做何感想呢?” 夏洛克躬身向前,拨弄杯子里的酒:“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有些迟疑地说,“我曾试着虚拟一个能经得起推敲的假设。当然,它的推导过程是从调查事实出发的。先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吧。” “我是这么想的。周日凌晨发生的私奔事件,使乔斯琳心态大变。她静下心来,仔细设计她的复仇行动。她或许追到了机场,正好看见杰尼尔和吉恩准备乘飞机离开。她悄悄地尾随到了伦敦。知道他们俩是要去吉恩家后,她就开始了谋杀行动。她知道吉恩家里只有他们俩,就在外面等着。当他们离开后,就打开窗户,或从别的什么地方潜进房子里去了。用吉恩的电脑,假吉恩之名给雕像公司发网络订单,订购了她买过的那组群雕的姊妹篇。她这样做,是为了得到装死尸的货箱。她想要嫁祸,订单署名为吉恩,地址却不是吉恩。是为了使货箱能先到自己手里。至于为什么取货箱的都是一个貌似吉恩的男子,也许她临时聘了一个和他相像的人。” “好极了!”夏洛克惊叹道。 华生受到鼓舞:“在网上发出订单后。她打了电话回巴黎,问清楚了货箱是何时、以何种方式运送的。然后,她雇了一辆车去取货箱。货箱并未运抵吉恩家,而是在吉恩家附近的什么地方,让车在那里等候。然后,她用了什么方法,将吉恩诱出去。她去了山庄,进入室内,在书房一把圆背小椅上,将杰尼尔勒死了。不过如果是她杀人,我认为她一定要有帮手。” “看来我得去调查一下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了。”夏洛克说。 “是的。”华生为自己说出如此连贯而可能性很高的作案过程感到兴奋。最重要的是,夏洛克这一次并没有对他的看法不屑一顾。看来他的推理确实有了进步。“我现在做的是假定乔斯琳是凶手。由此展开调查,并对这个假设做个结论。不过,如果她的不在场证明真实有力的话,她就不能被判有罪,我们就得调整和修正我们的辩论策略。要想使这个假设成立。就得否定她的不在场证明。但如果她有帮手的话。倒是完全可以解释的通。可她的帮手会是谁呢?她的保镖也许对她忠心耿耿。但他看起来和吉恩并不相象。” “这种案件正是我想攻克的。”夏洛克的眼睛里闪光,“我们应考虑再次赶往巴黎。为了救吉恩,只能如此。目前为止,对吉恩有利的证据几乎没有。” “也不能说一点有利的证据都没有。”华生说,“打开货箱时他那种惊恐交加的神情,警方有过确认。你认为如何?” “是的。他所受的身心打击是真实的。但这对他帮助不大。” “他的打击源自过分的惊吓。这惊吓是因货箱里的死尸引发的。由此可知,事前吉恩并不知道货箱里装的是什么,将货箱运来的也不是他。如此,他不就能讨回清白了吗?” “他所受的刺激除了惊吓之外,还应有打开货箱惊现死尸的恐惧。我会这样辩驳。” “要是他知道货箱里装载的是什么,他还会这么恐惧吗?” “可以这么解释。货箱所装物体同他预料的不同了。或许他是在杰尼尔看着还很鲜亮的时 候,装入货箱的。货箱打开时候已是几天过去了。面貌变形得很严重,让他感觉很恐怖。这种恐怖的神情看着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致使效果是如此的逼真。” 华生并未想到这一层,听了夏洛克的这番推测,他觉得说得通。不过,好不容易找到的对吉恩唯一有利的证据,就这么轻易的被夏洛克驳倒了。现在的情形上法庭的话,吉恩可就惨了。他根本就没有一条站得住脚的有利证据。 “找不到为他辩护的证据,就没有办法了。”华生说。“做为他的律师,就算你再聪明,也无法办到啊。” 夏洛克点头认同:“所以说这不是一项简单的调查。我们明早就去巴黎。” 华生有些吃惊。“再去巴黎?你打算重新调查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据?”随后又想,这也是现在仅有的办法,坐守在伦敦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华生忽然想到萨拉,去巴黎之前,他应当约会她一次。以示他主动的态度。 夏洛克注视着华生。“或许你……” “不。我当然要去巴黎。”华生说。“除非你不需要我。” …… 入睡前。华生再次检查了夏洛克腿部的伤,惊讶的发现竟然好转很多。“还以为需要去医院做些检查,现在看来痊愈地很快。” 华生随后去了萨拉家。他走时没有对夏洛克说明,到楼上换过衣服就离开了。在路上的时候,他在思索着自己为什么要向夏洛克隐瞒行踪。也许他认为他若想顺利地见到萨拉,就得让夏洛克毫不知情。真是奇怪的直觉。 可是他依然没有见到萨拉。到了萨拉家。萨拉不在家。他拔打萨拉的电话,那个女人竟有别的约会。在电话里约他改日再见。 华生失望而归。思讨着女人真是古怪,不抓住她们给的一次机会,就会受到冷遇吗? 回到贝克街。他到厨房里煮咖啡。转头发现夏洛克站在门旁。“我以为你睡了。已经十二点了。”华生说。 “我也以为你睡了。” 华生盯着手中的咖啡杯。“我去找萨拉了。看来她有新的约会。我最近……总是自作多情。” “我的腿刚刚抽筋了。”夏洛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华生放下杯子跟着他走进他的卧室。 “我说过很可能会抽筋。这说明你的伤在恢复。”华生再次给夏洛克做了一番精心的按摩。然后和他道晚安。 华生心中想,不管夏洛克到底在想些什么,都随他去吧。 26、假设事实 这是一个让华生难以忘怀的晚上。 尽管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个不太容易被遗忘的晚上。但像今晚这样的,却还是前所未有。 入睡前,一切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夏洛克还像之前那样紧挨着他。 祸根源自于入睡前的闲聊。他们没有聊案子。夏洛克提了几个敏感性的问题,华生以‘资深’顾问的姿态给予了解答。然而这种一问一答之下,他知道了一件让他惊诧的事。夏洛克竟连一点点的常识都没有。 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这种情况难以想像。 “你是怎么度过青春期的?”华生完全进入了医生的角色。在他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时,曾在医院实习时帮助过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夏洛克完全让他联想到了那个男孩。 “青春期时我沉迷于化学。”夏洛克说。 “难道高智商能压抑住脑垂体下达的指令么?”华生难以相信。“难道,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你启发?” 夏洛克点头。 华生露出一副‘总算找到原因了’的表情。“所以,现在,你爆发了。” “怎么讲?”夏洛克有些困惑。 “就是说,我终于找到你现在这样做的原因。……因为你,早就该爆炸了。” 华生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劝戒夏洛克要学会适当地释放自己。 “一个正常人,若想做到正派。就要懂得如何释放,而不是让自己被原始欲求左右思想和举止。因此,不要把合情合理的解决之道看成是不堪的事。” 夏洛克对这种观点不以为然,但还是向华生请教了应该怎么做。华生详细讲解了一些有益的方法。 夏洛克看起来仍旧一知半解。他强烈反驳华生,竟说如果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就会把这种能量转化为工作的能量。 夏洛克在生理方面的无知,让华生感到心惊。 一番辩驳之后,华生提出让夏洛克体会一次再下结论。致力于让他明白怎样才是更有利于专心工作的方式,以及莫名烦燥的情绪产生的原因。 夏洛克却坚决地反对这种论调,他认为人完全可以战胜生理需求而保持冷静思考。 “未曾体会过,又有什么资格下结论呢!”华生从医学方面向夏洛克大肆讲解一番,夏洛克方有些动摇。 …… 第二天早上,他们若无其事的起床,准备去机场。 在这个案子里,对于飞来飞去,他们已经开始习惯。飞去巴黎的途中,夏洛克看起来悠闲又慵懒,华生知道这代表着夏洛克的头脑异常清醒,正在仔细思索眼前的工作。 华生却忍不住思考另一个问题。夏洛克真的不会像常人那样被生理需求影响到思维的敏捷么? 飞行了一半路程之后,夏洛克提议他们继续为案情展开辩论。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辩论的核心,是货箱里的死尸。 他们曾假设过凶手,这一次夏洛克建议华生假设事实。 华生便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假设事实,就是要从已知事实入手。 已知事实是:当货箱最后一次送到伦敦机场时,死尸已经装进货箱了。可一开始从雕像公司发出时,货箱未被打开,尸体还没装进去。这是肯定的。 那么显而易见,尸体就是在这期间被装入货箱里的。 关于货箱的行踪,就要从这里开始假设事实:假设货箱中的尸体不是在飞机上被装入的,因为在飞机上很难取出雕像并装入尸体。那么就有可能是离开飞机后才装入尸体。——是从雕像公司到机场,从机场再到别的什么地方,都需要用到的一种运输工具——货车。几次转运的过程都离不开货车。尸体会是货车中被装进去的吗? 让我们先来看看第一条路线——从雕像公司到机场——出现的货车是雕像公司的,司机坚称不可能在这里被人动手脚。那么第二条路线——尸体到伦敦后离开机场,有可能是在那里被装入的么,那就要知道从伦敦机场出来后是被什么货车取走的。第三条路线——货箱被再次运回巴黎时,从机场接到货箱的那辆货车又是从何而来。” 华生正分析的津津有味,却听夏洛克说:“不论凶手是谁,他都具有超于常人的智慧。” 华生不被干扰,坚持说完自己的想法:“假想,货箱被货车从机场取走后,运到附近的什么地方,将尸体装进去。再用货车运到藏匿的仓库,接下来到凶手预定的时间再用货车运送到机场。”他又摇了摇头。“这些只能算是牵强附会的假设了。” 夏洛克赞同他的这个假设:“彻底的调查是非做不可了。我们需要找到这些货车司机。货箱来回飞了三次,至少需要有三个货车司机。找到这些司机,就能查明人是在巴黎,还是在伦敦被杀的。”他随后又提出另外一个思路,“案件里出现的电子邮件很多。” 华生由此感慨:“网络让犯罪变得容易。往来邮件,不再像以前需要邮局和邮戳不可。这大大的方便了凶手们隐藏自己的地址。或者干脆不用隐藏,找个别的什么网络地址转发出去就行。” “如果我们假设乔斯琳是凶手,并且是她发了那些电子邮件。她总得需要一台电脑打出那些邮件。” 华生急忙表示应该调查乔斯琳的电脑。 夏洛克又说:“大多数的凶手进行谋杀之前,狐狸尾巴总是会稍有显露。实现谋杀后,又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做些补救或去做些试探,这都是找到蛛丝马迹的最好时机。对乔斯琳进行跟踪将会知道她是否会做出这些反应。这是我们巴黎之行的第一步。” 但夏洛克所谓的跟踪却不是由他们亲自来做的。当飞机到达巴黎的时候,夏洛克首先和巴黎的两名侦探通了电话,要求他们晚上的时候到他们下榻的酒店会面,原来上次离开法国时,他就雇下这两个人全天候跟踪乔斯琳。 通过电话后,夏洛克带着华生前往曾经探访过的一些地方,对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据进行再一次的考证。 然而,经过一连串艰苦的重新对乔斯琳行踪调查之后,他们没有任何收获。到最后,连一向精明谨慎、不屈不挠的夏洛克,也不得不认可了乔斯琳叙述的真实性。 他们的调查,首先是从有木头装饰的餐馆的服务生开始。夏洛克对服务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但这位服务生虽然非常友好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却和原来的说法没有什么两样,只更加证明乔斯琳行踪的真实性。在夏洛克的一再启发下,他补充了一个事实,他不敢肯定乔斯琳来的那天是周二,他更觉得像是周一。但肯定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应该是打给她的公司。 在回市区的路上,他们思考着服务生所述的内容,假如乔斯琳去餐馆的时间不是在周二,而是在周一,可是又要如何确定呢?之前的解决办法是夏洛克去问了接乔斯琳电话的人,就是她的助理。她的助理证实是在周二接到的电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再能证明这个时间了。 他们开始重新整理思路。实施第二个方案。 假设乔斯琳是凶手,那么那些电子邮件就是她发出的。发邮件就得需要电脑,即使她谨慎地没有用自己的电脑发送邮件,也得需要用自己的电脑先把邮件写出来,再存到U盘中带到外面去发。 乔斯琳最可能使用的电脑,就是她家里的电脑和公司办公室的电脑。 他们首先去了乔斯琳的家,见到了保镖乔治。保镖听到吉恩被捕的消息时,显得非常遗憾,而且还很悲伤。这让华生深感意外。应该说,吉恩与乔治见面的时候不会太多,可吉恩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获得尊敬和喜爱。这是不是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呢? 夏洛克假借要看看杰尼尔那封离婚书在电脑上的存档。保镖没有疑问。但他说他不知道电脑密码。需要请示一下乔斯琳,乔斯琳在电话中告之密码,同意他们检查电脑。 这种极度配合的态度,让乔斯琳的嫌疑似乎又减轻了。但同时也说明她家里的电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线索。 果然夏洛克在电脑中除了找到杰尼尔那份离婚书的文档外,没有找到其它邮件的痕迹。关于以昆汀名义发出的电子邮件,以及后来所谓的吉恩另一个情人艾伦的邮件,看起来都不是在这台电脑上写的。 那么现在只剩乔斯琳办公室的电脑了。 可是,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查看她办公室的电脑。假设她是凶手,目前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却都毫无破绽,如果不是她极其高明,就是她真的无辜了。 假设她极其高明,那么即使是用自己办公室的电脑打出了那些邮件,恐怕也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早已被处理干干净净。 但这又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她若想把自己的电脑处理的非常干净,恐怕需要一个非常专业的电脑人员。 最可能的就是电脑维修人员或高级黑客。 夏洛克和华生再次去到了金融公司。依然是选在乔斯琳外出时,要求见她的助手弗雷泽。 一位职员说:“弗雷泽好像要出门。请你在外面稍候,我去问一下再来告诉你。” 一会儿后,这人出来了:“真是抱歉!弗雷泽先生正要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请你改天再来,好吗?” 这个职员的机灵给他们制造了阻碍。夏洛克道了谢,请他转告弗雷泽他改天会再来。 从乔斯琳的公司出来,下一个目的地是前往雕像公司。他们见到了那天装雕像的两个员工。无论怎么启发,他们所述情况和上一次一样仍然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新消息。 夏洛克又找到了雕像公司派往机场托送货箱的那个司机。他也像上次一样,除了保证货物在他运输的过程中绝不可能出现问题之外,再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提供。 到处碰壁,两个人最后走进了咖啡馆。要了一杯酒,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之后他们再次去了乔斯琳的公司。这次还是被要求在外头等候。此时,夏洛克的注意力似乎被金融公司办公区的精美设计吸引,他四处参观,并和办公区一个美丽女孩闲聊了好一会儿。那个女孩向他抱怨她的电脑,好像是发生了故障。华生观察着夏洛克对女孩表现的过于殷勤的举止。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乔斯琳的助手终于请他们进去。可是这位助手没有说出任何让他们高兴一点的信息。走出公司大门,他们两个沿街散步走回酒店去。 华生深知,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明看来是难于推翻了。对于下一步他感到困惑不已。他相信夏洛克也不会比他的感觉好多少。 …… 晚上的时候,那两位巴黎侦探按电话中预约的时间赶来了,向夏洛克汇报了几天来跟踪乔斯琳的详情,可称为是一无所获。至今为止,乔斯琳行动谨慎,哪儿也不去,一点让人起疑的地方都没有。 在酒店里,夏洛克将调查情况在电脑上做了一份详细列表。平生第一次,他如此用心地借助列表分析每一处细节。 华生深深地明白,这个案件把夏洛克给难住了。侦破的前景非常不乐观。 27、嫌疑人的破绽 第二天的行动完全出乎华生预料。夏洛克竟然跟踪了乔斯琳公司的那个漂亮的女员工。 昨天两次去乔斯琳公司时,夏洛克都和这个漂亮女孩聊过天。 中午时分,他们等在乔斯琳的公司外,中午时分,他们跟上了这个出来吃午餐的女秘书,她走进了一家小餐厅,坐在一张桌子边。夏洛克也装做来餐厅吃饭的样子,从那个小姐的桌子旁走了过去。 “嗨!”那个小姐认出了他。 夏洛克停下脚步,露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他礼数周全地走到女孩的桌子边。“哦!你是我昨天见过的那位漂亮小姐?真的有这么巧吗?我和我的同事来这里吃饭。” “是啊。真是很巧。而且我也是刚刚才进来。” “你一个人?” “是的。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坐。”小姐说。 “我和我的同事都不会拒绝和这么漂亮的小姐一起进餐。”夏洛克拉出椅子坐下来。 “啊,我第一次去金融公司就注意到你了!”夏洛克继续说,“你一定不知道。当时你正在一台新电脑前忙碌着。” 女孩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夏洛克做出一副醒悟的样子说:“你一定将我当成冒失鬼了!对刚结识女孩就如此殷勤。其实如此关注你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和我的同事都是电脑公司的技术人员。专为客户设计适合他们行业的最方便的电脑系统,所以我到哪里都爱和使用电脑的人聊天,总是爱问他们对电脑的看法。” “那你应该去电脑代理店和那些买电脑的顾客聊天,相信每天都会有人给你意见。”女孩说。 “你说的对……”夏洛克不失热情地说,“但我觉得身临其境地接触客户的工作环境,才能更好地找到思路。” 她似乎没怎么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洛克不等她作答,就在菜单的背面画了一台电脑的简图。完全是一副电脑设计师的样子。 “你画的这个正是我办公室里用着的那台电脑呢。”女孩惊呼。 “是啊。这是苹果公司的最新款。一般你们办公室的电脑会多久更换一次呢?”他说,“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时间周期。” 女孩注视他,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用的那台电脑就是新换过的。” “我以为金融公司的工作非常依赖电脑,并很注意信息的保密。不会经常换电脑呢。” “实际上我们公司大部分的电脑都是被严密防范,每台电脑都有专人监控,为了保障金融业务的安全,他们甚至都不允许用电脑处理私人事务。但我的电脑和他们的不同,我只是个办公室小文秘的角色,我的电脑就是用来处理杂务,不需要什么加密程序。很多人会借用我的电脑处理私人事务。” “我想也是如此!”夏洛克兴奋地说。华生望着他,他的朋友此时看起来仿佛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可是华生却听不出这小姐的话有什么用。 “哦!”夏洛克高兴地继续说,“我以为杂务方面的电脑不需要很高的配置,以为各公司对于这种电脑都会更换的很慢。” “也许吧。不过我用的这台电脑确实是刚换过的。” “那么以前的那台应该非常老旧了吧。” “我不太清楚,我到这里上班只有不到三周罢了。” 不到三周?华生心中惊诧。货箱事件正是不到三周前发生的。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或者只是巧合? 夏洛克自顾自地喝起了酒,说道:“作为企业家,该是很满足的一件事了!请了新的美丽的办公室助理,想必乔斯琳的事业又有了新的发展。我能想到她发布聘用启事时的心情,就禁不住要羡慕她。她竟能请到你这样的人才!”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女孩说道,语气既轻蔑又冷摸,“你搞错了两件事。一是乔斯琳的事业并非有什么进展,只是有个女孩辞职了,由我来替代她。二是我直接由学校去的这个公司,公司并没有发什么招聘启示。” 夏洛克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从这个女孩身上,他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信息。再有几句闲聊之后,他客气地和女孩告别,和华生走出餐厅。 …… “你怎么会想到要找这个女孩?”华生在路上问道。 “这只是我昨天产生的一个念头。当我打量乔斯琳公司的办公室时,我发现这个女孩用的电脑是崭新的。” 夏洛克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可以说,一切细小之处,都逃不过他的眼。 “办公室换电脑没什么大惊小怪,一台新电脑,和一个刚被聘用的女孩,能说明什么呢?和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联?”华生问。 “虽然办公室换电脑很平常。但乔斯琳有没有别的理由呢?这个疑问一直停留在我的脑子里。要查出这台电脑是何时买的,会很容易。要是置换的日期与案件发生的时间差得很远的话,我就无需再做进一步的调查了。所以我才想到直接问问这个女孩,答案却同我的推测一致,这事就有下文可续了。乔斯琳的底也就露了出来。下一步我要好好谋划才好。” 夏洛克又如法炮制,赶回了乔斯琳公司。因为是午休时间,职员几乎都出去了。夏洛克和华生直接走进办公室。这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一个普通职员在。 “午安!”夏洛克热情地说道,“有一件事想请教你。可能会要浪费你一点宝贵时间,所以我会付你一百欧元。你愿意帮助我吗?” “你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呢?”这位非常年轻的员工说。 “我是一家电脑公司的总经理。不过,我们公司正需要一位能干的办公室秘书。听说贵公司有位秘书不到三周前辞职了,是吗?” “是的。她是露丝小姐。” 夏洛克单刀直入,“她为什么要辞职呢?” “她是被炒了鱿鱼了。原因我不知道。” “被开了?” “是的。她好像跟乔斯琳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好像没人知道。” “我也听说她是被解雇的。我对她很感兴趣。目前,我们生意不是很景气。想请一个薪水不那么高的人,她可能刚好也想要份工作。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这位职员不说话,只是在点头。 夏洛克接着说:“我想请教的就是这事。我想和这位年轻小姐联络,你能告诉我她的地址吗?”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 夏洛克想了想,“那你知道怎么同她联系吗?” 没有回答。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请你告诉我,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两周多以前吧。你等等,我去查一下。” 夏洛克谢过后,坐在椅子上等。华生心里焦急,盼着这个年青人早点查到资料。他担心其它员工如果结束午休,夏洛克的把戏就会被揭穿了,两三分钟后,年青人回来了。 “她是四月五日,也就是周一走的。”这个时间让华生惊诧,正是吉恩收到装着尸体的货箱的那天。 “她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夏洛克问。 “只有两年。” “非常谢谢你。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到过这里,让大家知道我的生意做得很差,很没面子,对公司也不利。这是给你的谢礼。”夏洛克拿出一百欧元。 “这太多了吧。我不好意思收了。” “没关系。约定了的就要兑现。”夏洛克坚持要他收下。 …… 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走在大街上,夏洛克显得非常的愉快。 华生急于说出自己的分析:“乔斯琳在货箱抵达伦敦的当天解雇了一名员工,又给办公室买了一台新电脑?如果你觉得这台被换掉的电脑有什么问题,或者认为乔斯琳正是用了这台电脑打了那些邮件。我觉得最奇怪之处是乔斯琳为什么不用她自己办公室的电脑呢?而要用一台员工的电脑?” “因为这是金融公司!”夏洛克提醒他。“她办公室的电脑要用于处理许多金融秘密。她不能轻易就换掉它。所以不能冒险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出那些邮件,以防留下哪怕一点点的痕迹。而小助理使用的一台只用于处理普通文件的电脑却不需要有这些顾虑!可以立即换掉!” 华生恍然大悟。 “非得与这位露丝小姐联系上不可!”夏洛克兴奋地说。 可要怎样才能见到露丝?她的身份材料在乔斯琳的公司肯定可以找到。但他们却很难打探出来。想来想去,只有求助巴黎警局了。夏洛克联系了先前合作过的雷诺探长。 原本并没有指望雷诺一定会帮上忙,因为对于没有犯过罪的平常百姓来说,警察局很难查到什么记录。但这位露丝小姐竟然被雷诺在警察局的档案里搜索到了。雷诺要求和他们一起去见这位露丝小姐。 雷诺说道:“我以为这个案子伦敦警方已经抓到了凶手。你们还要调查些什么呢?” “对已有的证据重新核实。”夏洛克说。 “那么乔斯琳的这个员工能证明什么呢?” “她在四月五号被辞退了。正是吉恩收到箱子那一天。这种巧合是不是很有趣?” “也许只是巧合呢。乔斯琳的员工和杰尼尔的死能有什么联系呢?” “我一向认为,不存在什么巧合的事。”夏洛克说。“她订了一款和吉恩几乎相同的雕像;她的货箱和运尸体的货箱完全一样;她的不在场证据那么完美;她的员工恰好在吉恩收到尸体那天被开除。” “可是雕像的事和她的不在场证据,我们都检验过了啊。特别是她的不在场证据,到处都能找到人来证实。至于雕像,我检查过乔斯琳的仓库,她购买的那组雕像的货箱完好无损地放在她的仓库里,吉恩和她购买了一样的雕像和货箱,估计是为了在可能的情况下嫁祸给她。她以前所有购买过的雕像的箱子都放在仓库中,一个都不少。” 夏洛克没在言语,似乎懒得辩论了。 至此,华生觉得他们假设乔斯琳有罪的这个想法,简直就是白费力气。根本无法找到乔斯琳的破绽。 雷诺带着他们找到了露丝小姐的家。一个年约二十五岁、气质不错的高个女孩出来开门。虽然不是很漂亮,可让人感觉很舒服。 “你是露丝小姐吗?”雷诺首先开口,他出示证件。并简时说明来意。“真是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想问你是不是在乔斯琳公司做过办公室文秘工作? 女孩狐疑地看着他:“是的。” 夏洛克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在那里工作期间,有没有换过新的电脑?” 姑娘满脸的惊讶,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换过。” “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这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四月五日周一开始不上班了。新机器就是三天前送来的。也就是四月二日周五买的。” 夏洛克的目光跳了一下,他抬起头露出微笑。“现在,我要告诉你为什么要找你了。但请你将这些话当成秘密,不要泄露出去,好吗?” 她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好的。” “我要开始说了。我们正在调查最近发生的一件发生在电脑公司的怪事,是一桩电脑公司之间用不正当手段竞争的的案件。至于几家电脑公司到底使用什么不正当手段,我说不上来。你要是能够提供给我们一点有用的情报,我们会付你一百欧元作为酬谢。” “即便没有酬谢,我也会乐意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说了,我就很感谢你了。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好的,问吧!” “请你告诉我,在置换新电脑之前,旧的电脑是什么样子的?” “苹果27存的。”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请教你的是,你用的这台电脑跟别的电脑比较起来,不论是外形还是其它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她想了想,“至于说到外形,那电脑的外侧有个十字架的划痕。”她用手比划着说明位置。 “要是这个电脑机箱再摆到你面前来,你还认得出来吗?” “可以。我想可以。” “除此之外,小姐,还有别的不一样吗?” “没有。除了这一点,没有别的问题。其实那台电脑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乔斯琳的想法跟我不一样。” “乔斯琳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这是我的错,由此将我骂了一顿。但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我的错。” “小姐,请你从头说起,好吗?” “没什么值得说的。我先告诉你另外一件大事。有一份要发往纽约总公司的长长的明细表,我做完之后传给乔斯琳看。不一会儿,乔斯琳叫我进去,说我传给她的文件带有病毒。我觉得不可能,公司防毒网络做的很好。乔斯琳为此很光火,她说如果是商业对手企图给她的电脑染上病毒来盗取信息的话,就是很大的事了,她最讨厌被员工背叛。我解释我绝对没有那样做,而且我的电脑并没有加密,办公室里的人谁都可能碰到我的电脑。她说一定要给我那里买一台新的电脑了。并马上给苹果公司打了电话,要求在那天下午送一台最新配置的电脑过来。之后又大张旗鼓地对全公司的电脑网络进行检毒。其实是多此一举。” “旧的电脑怎么处理的?” “被苹果公司的人收回去了。我们公司的电脑服务商都是苹果公司。很多关于电脑方面的问题都是他们给解决,所以这次应该说是他们用新电脑置换了旧电脑。” “乔斯琳只说了这些吗?” “是的。” “还有一件事。我冒昧地问你,你不去上班了,就是因为同乔斯琳发生了这个误会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这么回事。乔斯琳在那个周一,也就是电脑事件两天后,告诉我说,办公室要有调整,想要精简员工。我进公司最晚,就只有我辞职了。她的意思是隔天就不要去了。我向她要求一个月的薪水作为遣散费,并要求她给我写封推荐信。这样,我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露丝随及把推荐信拿给夏洛克看: 露丝?威尔斯小姐在2009年3月至2011年4月5日在本公司担任办公室文秘工作。在此期间,她的工作表现自始至终都令本人及公司满意。特此证明。 威尔斯小姐工作勤奋认真,不仅技术娴熟,她的工作热情及成效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此次退出本公司,绝非她本人的过失所致,而是因为本公司的人事变动。本人很遗憾失去她这样一位好职员。本人在此特别推荐她到贵公司服务。 专任常务董事乔斯琳?兰迪斯 “很好的一封推荐信。”夏洛克说,“请允许我拍张照片。”他用手机将这封推荐信摄下来。华生看到夏洛克双目放光地将那封信还给了露丝。 “谢谢。你是否还记得在你离职之前,乔斯琳曾让你打过什么奇怪的邮件吗,比方说有一些奇怪的用词,例如证券投资、将钱装到货箱里、寄到英国去等等?”夏洛克问。 “没有。”她很快答道,好像根本不知道夏洛克在说什么。 华生看着她的脸,知道她不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真正目的。仿佛为了不让她生出疑心,夏洛克继续问着苹果新款电脑的事情。然后,给了她一百欧元。 …… “调查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离开露丝家的时候,夏洛克兴奋地说。 华生说出自己的看法:“让人奇怪的是,既说是要精简人员,又立即聘用了一名新的文秘。如果露丝所说是真的,那么乔斯琳对于她的过失的说辞很像是在有意找碴,就是为了找借口辞退她。” 雷诺提出异议:“不管这件辞退员工的事预示着什么。如果乔斯琳早有预谋的话。她就不该在辞退她的前一天才告诉她公司要变更人事,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一般来说,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才合乎惯例。” 夏洛克急于做深入调查,他希望雷诺能以巴黎警方名义让苹果公司配合调查,交出从乔斯琳公司回收的那台旧电脑。 这个要求遭到了雷诺的阻止。雷诺认为重新调查这个案子的理由不充分。不能因为乔斯琳恰好在吉恩收到尸体那天解雇了一个员工,就对原来的调查结果怀疑什么。 夏洛克没有和他辩论,他和雷诺告辞,带着华生直接前往苹果公司的电脑展示厅。 他跟工作人员说:“我想买一台半新的电脑。你能领我看看吗?” “好的,请到这里来!” 他们走进一间仓库,可看到各式各样的电脑满处都是。夏洛克一边询问配置和价格,一边慢慢地来回察看着。他想将带着十字架划痕的旧电脑找出来。但里面根本没有那个电脑。他只好对店员说:“对我来说,价格都过高。我是一所幼儿学校的校长。想给初学者买一批用来练习的电脑。新旧无所谓,只要价钱低些就好。” “我们还有一些性能不错的四年前出厂的老机子,旧是旧了,但非常耐用。请跟我来。” 两人朝着另一间仓库走去。夏洛克继续在这里寻找着。终于被他寻着了。那台电脑的侧面,像露丝说的,有个十字刮痕。 “这台看起来不错!”他故意仔细地检查着,“好,这台就可以。我想打开来看看。”这个要求当然会被满足。可是机器里面的内容已经全部清除了。 “好了,我就买这一台。”他转向店员说。将钱付清,取了收据,他要求见他们的经理。 “有件事想请教你。”被领到经理面前时,夏洛克说,“我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这台电脑是刚刚买下的,要是现在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请教有关电脑使用的几个问题。事实上,我是一个侦探。正在查访一桩谋杀案。我的委托人是被冤枉了。有一封电子邮件可以查明他到底有无罪责。要是判断正确的话,电子邮件就是由这台电脑上写出来的。我必须对这台电脑做一个鉴定。因此,请你告诉我,这台电脑是从哪家公司回收的?” “好的。”经理说,“你不会要我出庭作证吧?” “你放心好了。警方是不会调查这台电脑的出处的。我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才要请教你的。” “请等一下。”一番查询之后,经理说,“这台机器是从金融公司回收的。是四月二日取回的。当时送过去了一台新款电脑。” “真是非常感谢!我会尽力不让你感到为难的。” …… 夏洛克叫了出租车,带着电脑回了酒店。 华生兴致勃勃地认为如果能恢复电脑里的内容,案情就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夏洛克却告诉他,这台电脑无法成为关键性的证据。对于辞退员工,乔斯琳可以很轻松地做出合理的解释;而电脑里的内容即使能够恢复,乔斯琳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吉恩为了嫁祸于她,买通了她办公室员工用她的电脑打出邮件。 解决问题的最关键之处,依旧是要推翻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明。 “也许她的不在场证据不是假的。”华生说。“如果她有同伙的话。不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吗?” “她显然有同伙。”夏洛克说。“但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做。” 虽然华生并不觉今天的发现有多么重要,但夏洛克却兴奋地提出要为今天的突破性进展庆祝一番。 “怎么庆祝呢?开香槟吗?”华生问。 28、新的证人 夏洛克总能在紧张之中寻找乐趣。这是让华生非常佩服的地方。在他看来这正是夏洛克异于常人的地方。 在紧张气氛中,平常人也许不能感到愉快,但夏洛克却沉迷于紧张的生活。 所以尽管他们遇到非常有难度的案子,夏洛克却并不会因此沉闷。相反,仿佛是这种难题,会被他当成是给他的大脑的稿赏,因此,他在紧张的工作中也能愉快地享乐。 之后的一天,他们没有离开酒店的房间。夏洛克一直在网上搜索,活跃在各个货物运输联盟论坛。 华生开始关注夏洛克的搜索内容。 一个念头在华生脑海中跳了出来。关于货车这里,提供答案的只有两人,一是货车司机本人,一是雇用他的人(也就是凶手)。雇主是肯定不会说了。司机要是收了重金,也会隐瞒这件事。 想到这些,他觉得取得突破真的很难。 一上午无甚收获。中午时却得到了一个突破性的消息,夏洛克接到了雷斯垂德的电话。 雷斯垂德在电话那头一副大度的口吻说:“既然你执意要调查下去,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希望最后的事实能证明你的执着没有错。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你想听到的消息。货箱第一次到伦敦时,接过它的那个货车被警方找到了。经过我的调查,情况是这样的:周二晚七点半左右,有一个年轻男子,来到泰吾士租车行,要租一辆货车和一个空着的仓库。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时候,他开走了车。同时找了两个工人,工人回忆说那人让他们从机场货运中心把货箱装上车,把箱子运到仓库去了。然后他们就走了。男子让他们第二天再过来把货箱抬上车,又送往机场。给了他们不菲的小费。有一个工人曾闲聊问起货箱要送到什么地方时,男子什么也没说。不过他注意货箱上贴着的标签,写着巴黎的什么地方。当那两个工人被问及能否指认这位雇佣他的男子时,他们回答得很肯定,实际却不然,当他们与吉恩面对面时,只觉得很像,却不能肯定。” 雷斯垂德的电话,激发了华生的兴趣。他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杰尼尔失踪后,按货箱三次运送的时间制作了一份列表,情况如下: 货箱的第一次运送发生在杰尼尔失踪的第三天。详情如下—— 时间:三月二十九日(周二晚)至三月三十日(周三上午) 发货人:巴黎雕像公司。 运送工具:雕像公司专属运货车。 运送目的地:伦敦 伦敦接货人:疑似吉恩的男子。 运送最终到达地点,伦敦某空置仓库。 接货工具:泰吾士租车行货车。 货箱第二次运送详情如下—— 时间:三月三十一日(周四) 发货人:疑似吉恩的男子。 运送工具:泰吾士租车行货车。 运送目的地:巴黎机场。 接货人:疑似吉恩的男子。 运送最终到达地点:未知。 接货工具:未知。 货箱第三次运送详情如下—— 时间:四月四日(晚)至四月五日(周二凌晨) 发货人:未知。 运送工具:未知。 运送地点:伦敦机场。 接货人:吉恩本人。 货物最终到达地点:吉恩家的车库。 运送工具:吉恩自雇货车。 从以上列表可以看出,货箱第一次到伦敦时以及停留的那段时间,吉恩毫无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无法正面证明吉恩的无罪。 华生又转到乔斯琳有罪的假设上去了。在这里,也许可以对她的不在场证明提出质疑。因为乔斯琳正是在周三与周四两天离开了巴黎。但是显然她不可能是去领取货箱了,因为提货的人均是那名疑似吉恩男子。不过如果她有同伙来为她做这件事,也可以说的通。 而且这个同伙的外貌特征一定要和吉恩神似。 据目前所了解的,在乔斯琳身边的人中,没有谁和吉恩长的相像,她的保镖和助理的外貌都是完全不同。而且要处理一桩谋杀案,乔斯琳必须要用到绝对能够信任的人,或者是不知情的人…… 华生停止了假设,他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乔斯琳很难被证明有罪。 可电脑的事又怎么解释呢? 她若无罪,为什么要那样处理电脑和员工呢? 当天下午,夏洛克开始亲自遍访巴黎的租车公司,看得出他想通过这种筛选找出在巴黎运输过箱子的货车。 华生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随后又接到雷斯垂德的电话。 雷斯垂德大喜过望地向夏洛克炫耀他的成果,他们找到了在伦敦提货的那名男子。原来那人竟是表演学校的一名演员。他曾在两周多前在网上接了一个委托,让他模仿一个人。他收到了照片,把自己极力打扮成照片上的样子。表演的内容就是分别从伦敦机场和巴黎机场提取货箱。不要给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但也不能不被人记住。他得到了不菲的表演费和封口费。 但是当他从报上读到吉恩.杰瑞德因货箱谋杀案被捕的消息,以及案件的过程时,他感觉不安。因为他没想到这竟涉及到一桩谋杀案。 为此他和警方取得了联系。 但他却无法提供雇佣他做这场表演的雇主的任何资料,一切的交易都是通过网络进行的。他甚至没有真正见到过任何人。 不过这依然是一个决定性的消息。 华生以为,这个演员的出现以及他的证词足可以证明吉恩无罪了。并且可以对乔斯琳再一次进行正式调查。 夏洛克却摇摇头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明是不可推翻。只要有了不在场证明,任何律师都能做无罪辩护。对陪审团来说,不在场证明是最关键和具有决定意义的。况且,工人和演员的证词也许不可采信。对方律师会说那个年轻演员有自我表现和炒件的嫌疑,想借案子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不如先将这个问题搁下,从乔斯琳这边入手。如果能证明聘演员做这场表演的雇主就是乔斯琳。一切就迎刃而解。我们要重新假设一下。如果乔斯琳所有不在场证明都是假的。那么在那些时间里,她到底去做了什么。” 29、案情的转折点! “假设乔斯琳离开巴黎的不在场证明纯属伪造。”夏洛克说。“我们可以来设想一下,乔斯琳在周二、周三、周四这三天里都做了什么?” “毫无疑问,如果乔斯琳是凶手,周二时,她就得在伦敦。中午的时候,她就不可能出现在巴黎那家木头餐馆。但是我们却找不出突破性的反证来。” 夏洛克将双手十指交叉:“那我们就按时间顺序一步一步地来假设。” 华生取过来一张纸,将夏洛克将要说出的时间及事件列在上面。已方便自己分析。 “周二的时候,雕像公司将货箱送到伦敦机场,并在机场货运中心办理托送手续,随及货箱在当天深夜装进飞往伦敦的飞机。第二天,也就是周三的上午十点,货箱从伦敦机场取出并运到仓库。从周二晚上到周三上午,她应该都在伦敦才对。这会给你什么启发,华生?” 华生点头;“如果从她要完成所做事情的时间来看,她要做到在伦敦找到吉恩的住处、杀害杰尼尔装入货箱、再进入吉恩的房子制造嫁祸他的证据,她就一定得在周二就到达伦敦。因为周三和周四她要弄箱子的事——从伦敦机场接箱子运到仓库,装入尸体再运回巴黎。 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既然运回了巴黎,为什么又要在四月五日再次寄回伦敦。既然一开始就想把尸体寄给吉恩,为什么不在伦敦时就直接寄给他?而要先运回巴黎再寄回来呢?难道是为了装上那些钱吗?可是又为什么要装上那么多的钱呢?到底有什么用意? 虽然乔斯琳有情杀的动机,可是在运送尸体的方式上却完全说不通了。就算她极度憎恨吉恩,将尸体直接扔在他的家里不更能起到嫁祸的作用吗? 如果这里解释不通,我就倾向于她是无罪的。” 夏洛克说:“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继续琢磨关于时间的问题。乔斯琳将怎么安排时间才能做到即有不在场证据,又能做完那些事。” 华生尝试着解释这里:“周二,乔斯琳要赶到伦敦,并潜入吉恩的房子,她就得搭早上的飞机。可是有人看到她八点钟在巴黎公司出现过,中午又在木头餐馆进餐。那她就不可能去伦敦。这里的时间有很大出入。 周三,她应该在伦敦。但乔斯琳曾对我们说她去了纽约的父亲家里,当然她说她并没有见到父亲,她父亲当时正在伦敦开会。但她确实有目击证人证明她去过纽约,她父亲家的保镖说在深夜看到她回到家。有没有可能她是从伦敦飞去纽约呢。天。简直太疯狂了——她要在周二做完杀死杰尼尔和制造嫁祸吉恩的证据,然后连夜飞去纽约,在当天深夜出现在她父亲家,并被守门的保镖看见。 然后她还需要立即飞回伦敦,赶在周三演员将货箱从机场取出并送到仓库的这个时间之前,等到工人和演员都走了。她也许是在那时把货箱里的雕像取出,把杰尼尔的尸体装进去。之后她所说的她在纽约的活动,都没有目击证人,她是否去了她父亲的私人影院看了《里约大冒险》。可以看成她自己的编造。” “看来完全有可能。”夏洛克给予肯定。 “可是这太疯狂了。”华生难以相信。“她要在两天内在巴黎、伦敦、纽约之间飞来飞去。这比货箱来回运了三次还不可思议。” “会比杀人更疯狂吗?”夏洛克敲击了几下电脑的键盘:“旅游指南网站上的记录显示,周二下午一共有两架有从伦敦飞往纽约的航班。在晚上到达纽约完全有可能。看来我们走上了调查的正轨。” “可是,就是关于周三这里可以做出说明了。但周二呢?怎么解释她的行踪?怎么解释她在木头餐馆用餐?如果她在那时已经飞去了伦敦。” 夏洛克非常热衷于这种自我盘问的推理方式。此刻,他又回到电话问题上来了。“如果乔斯琳去了伦敦,中午的时候,她很可能就是从伦敦打出的那一通电话。” “可是,乔斯琳在木头餐馆打电话是有目击证人的。”华生说,他做出一副泄气的样子。 “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夏洛克说,“服务员认为乔斯琳有可能是在周一去的店里。也许她是在假装打电话,先这么假设吧。但是,如果电话实际上是周二在伦敦打回来的呢?那就变成了长途电话,可以查一下电话记录。看她的助理接的是不是来自伦敦的长途。” 当天下午,他们再次前往木头餐馆去见那个服务员,确认一下乔斯琳在那里用餐的日期。或许经过提醒,他能想起来也未必。然后,再去找乔斯琳的助理核实。不过去乔斯琳助理那里做调查要小心又小心,否则,不管两人说的什么,都容易招来乔斯琳的疑心。最好的办法是去电话局查询。但这也要得到机主的允许才行。 在木头餐馆找了那个服务员,夏洛克许以二百欧元的重金让他重新回忆这条线索。服务员并不显得想要那笔钱,不过,他还是热心地接待了他,并且仔细想了想,但就是想不起确切的日期来。 “你还记得她吃的什么吗?这个问题或许能帮你记起来。”夏洛克说。 服务员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那天有没有换洗桌布、餐巾之类的?有没有刚好有人过来,向你打听这位美丽小姐的事情?” 服务员再次摇头,但又停住了,脸上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啊,是的!”他热心地说道,“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刚才的话提醒我了。那位小姐来就餐时,刚好布莱尔先生也在这里。布莱尔看到她时,还问我那是谁。你去问问他,或许他能记得。” “布莱尔先生?” “他开了一家药店。这条街往前走第二个街口就是他的了。他偶尔会来我们这里吃饭。要是可以,我陪你去。” “谢谢。那就劳驾你了。” 没走多远就到了那家药店。 布莱尔身材魁梧,秃头,脸色红润,有些做作。 “上午好。布莱尔!”服务员很恭敬地说,“这位是大名鼎鼎的侦探。他来这里是要调查一桩重大的案件。前几天你来我们店里吃饭,记得有一位非常漂亮而与众不同的小姐也在吃中饭吗?她坐在靠窗的那张小桌边。还打了电话。这些你还记得吗?你还跟我问了那人是谁?” “记得。”药店老板声音低沉,“那个小姐怎么啦?” “这位先生想知道她是哪天在我们店里吃的饭。我想你大概记得吧?” “为什么一定要记得呢?” “布莱尔,你那天到过我们店里,应该记得哪一天的。你说过太太出去旅行的那一天——你是这么说的。” 这个傲慢的男子,因为餐厅侍者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私事,显得有些恼怒。夏洛克很客气地跟他做了解释:“若是你能提供帮助,我会非常感激的。事实上,我是在为一个遭受了冤狱之灾的男子工作。”他把吉恩的不幸际遇说了,并语调同情地请他予以援助。同时,还说他会对他的辛苦付出酬谢的。 布莱尔的态度有了改变:“我问问我的太太。请等一下。”说完他拿起电话。之后,他又放下电话,“我想起是哪一天了,那天是三月二十九日,周一。” “真不知要如何感谢你!”夏洛克衷心地说。随即他掏出二百欧元作为酬谢。 夏洛克显得无比兴奋,华生却更多的是感到震惊。乔斯琳的不在场证明终于被推翻了。 他们去了乔斯琳的公司。找到她的助理。 “弗雷泽,我再次向你请教那个电话的事。我不记得你是否告诉过我乔斯琳是从哪里打来电话的。我好像听你说的从伦敦打来的。我要写报告,必须将这调查写清楚。” 助理一副惊讶不已的表情。这问题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让我吃惊的是你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根本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她并没有给我说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我想当然是在巴黎。怎么可能是在伦敦?” 夏洛克说:“真奇怪!我只要确定你知道是巴黎就行了。” 夏洛克马上又去了电话局。起初,电话局的办事员并不愿意提供夏洛克需要的线索。夏洛克的名片竟然让办事员得到了上级许可。很快,他们的查询结果出来了,周二两点三十二分,乔斯琳的手机使用了伦敦无线电话网络。 夏洛克查了那条记录,发现乔斯琳拨打的电话刚好是她助理办公室的号码。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华生无论如何也无法高兴。 回到酒店后。华生不由地感慨。“如果乔斯琳是凶手,她为什么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呢?” 夏洛克给予他提示:“这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如果不是货箱最后一次在伦敦机场出现意外的话,吉恩已经可以被判刑了。” 华生恍然大悟。思索了一会儿说:“就算没有发生意外,吉恩也很难顺利地收到箱子——因为货箱的地址和实际地址不符等原因,他还是很容易在取箱子的过程中被发现。他那样鬼鬼崇崇的提取箱子的过程,以及箱子里的尸体,会让警察直接怀疑他就是凶手。即使他能顺利地取回箱子,当他发现箱子里的尸体,他会立即报警,然而那样对他依然不利,他会是唯一的嫌疑人。” “所以说那个意外,就像上天给予吉恩的幸运。” 华生摇头:“在我看来。那个意外对整个嫁祸吉恩的计划没有太多的影响。吉恩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你来管这个案子。面对高智商的罪犯和严密的计划,警察们只会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如果没有你,吉恩只能带着这个不实之罪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夏洛克注视着华生:“你看起来并不高兴。虽然我们的努力拯救了一个无辜的人。” 华生暗自叹气:“乔斯琳——她就像被上天眷顾的人,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她如同天使。生来拥有一切人们羡慕的东西。她怎么……” “她怎么可能是魔鬼。”夏洛克替他补充。“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本来就只能是魔鬼。”他坐到华生身边,两个人面对着酒店的窗子,望着巴黎渐暗的天色。 “明天你要做什么?”华生轻轻地问。“继续去寻找证明她有罪的证据吗?” 夏洛克没有回答。他注视着窗子。“在巴黎随处可以闻到浪漫。连罪案也不例外。”他说。 华生缓缓转过头来望着他。觉得现在是提出想法的最好时机。 “你是不是早就有了那样的计划。同时在巴黎寻找浪漫。” 30、夏洛克揭示的真相 华生认为乔斯琳伪造的不在场证据调查清楚后,他们来巴黎的任务就该结束了。 但夏洛克却说,这只是开始。他们虽然拆穿了乔斯琳的阴谋,但能否在法庭证实这一切,才是问题的关键。事实上,调查与真相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除非找到在巴黎运送货箱的司机,那几个疑难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夏洛克开始神出鬼没,华生仅知道他私下调查了几个租车行和货运公司,但都没有线索。有一天早上打开巴黎的报纸,华生竟看到夏洛克登在上面的关于货箱谋杀案的介绍,并以重金悬赏大众举报货车以及司机。 “你为什么认为司机一定要受雇于货运公司或租车行?”华生指着报纸上一行字问道。 夏洛克看起来对他的问题不屑一顾。当他正想讥讽华生——货车本来就是要挂靠在租车行和货运公司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华生提问的价值。 “你真是天才。”他惊呼。“是啊!并不是所有的货车都受雇于货运公司和租车行,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那些私人公司的专用车!将货箱运到机场去的货车完全可能不曾受雇于货运公司。我寻找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此。如果是某一家公司专用货车的司机干了私活;再如果根本用的就是雇主自己的货车,事后又守口如瓶的话,事情就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了。乔斯琳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想到这一点的。” 其后的时间,夏洛克扑在了电脑上,华生注意到他进入于一些古怪的网站,其中有一个似乎名为GoogleBlogoscoped(人肉搜索)。然后他又消失了整整一天。 华生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在酒店里,脑子除了偶尔思索案情之外,更多地是放在他和夏洛克发生的事情上。他揉着头发,深深地感到了自己内心的苦恼。 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夏洛克都很忙。而且不断有人来酒店找他,扰得四邻不得安宁,甚至有住客抗议要求夏洛克退房。 第三天,夏洛克兴奋地抓住华生的肩膀。华生便明白他有了收获。 傍晚,夏洛克带着他去了巴黎一条老旧的街道,足有百年之久,他们走上楼梯,按响了正对阴暗石子路的一扇门的门铃。前来应门的是一位憔悴的女人。她一言不发地靠在门框上,等着来访者开口。 夏洛克问道:“晚安,夫人!这是卡梅伦先生的家吗?” 女人点点头,不肯开口邀请他们进去。 “我们想跟他见个面,可以吗?” “他不在。” “真是不巧!我们要去哪里才能见到他呢?” 女人耸耸肩:“我不知道。”她说,语调慵懒、单调。让人觉得她疲倦之极,对人生已没了兴趣了。 夏洛克拿出五十欧元,塞进女人手里:“请你去找找他,好吗?”他说,“我们有事要请教他。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还有丰厚的酬谢。”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里。不过,不要说是我说的。” “好的,我保证不说。就当是偶尔遇上的。” “请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走下楼梯,走出了狭窄的街道。她在一条小巷里绕来绕去,在第三个拐角处停下。 “在那下面。”她指着说,“从咖啡馆的有色玻璃可以看到,应该在那里的。”她说完,不等回答就消失在暮色里。 两人推开咖啡馆的门,找了个靠近入口的地方坐下,要了两杯酒,夏洛克打开手提电脑。咖啡馆里面有二十个左右的客人,有的在上网,有的在喝酒。大部分聚在一起聊天。夏洛克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男子身上。 夏洛克对照着电脑上的一张照片,说道:“就是他,没错。他改变了样子,可确实就是他。” 他走了过去:“你是卡梅伦先生吗?” 男人的脸上闪过惊惧的神色:“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是夏洛克。有事想请教你。能否请你到我们那一桌喝一杯?” 两人朝华生坐的桌子走回来。卡梅伦眼中不见了恐惧,代之而起的是局促不安。 “卡梅伦先生,你要喝些什么?” 新点的饮料送来后,夏洛克面对着他,声音低沉地说:“卡梅伦先生,我想你对我们的来访一定心存疑问。我想告诉你的是,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绝不会为难你。如果你提供的答案有价值的话,我还有一百欧元的重谢。如果你不合作,很有可能要去一趟警察局。” 卡梅伦显得非常紧张,他低声嘟哝着:“你要我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我就照直说了吧。请你告诉我,是谁雇你将货箱运到巴黎机场去的?” 华生看到卡梅伦脸上惊骇的神色,他显得是那么的恐惧。显然他非常清楚夏洛克的问题,那一脸的惊恐之色尽将他心中的秘密透露了出来。 “什么,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货箱?什么货箱?” 夏洛克身子倾向前去:“说!你知道那个货箱装的什么吗?不知道!好,我告诉你!货箱装的是死尸。你大概看了这两天的巴黎报纸已经知道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送的那只货箱就是装了死尸的货箱?你知道谋杀案的同犯是要被判刑的吗?” 卡梅伦的脸色变得铁青,额头冷汗直冒。他声音颤抖,却坚持说他不记得这件事了。 “好了,不要再瞒着了!我们已经知道那活就是你干的了。你要真不知道,我们不会强迫你的。卡梅伦,从实招来吧!你老实说出来真相,这里一百欧元就是你的了。你和老板之间也不会有什么误会。你要坚持到底的话,我只有将你交给警方了。怎么样,快做决定吧?” 卡梅伦仍在犹豫着。 夏洛克取出手表:“给你五分钟。”他说。 不到五分钟,卡梅伦说话了:“只要我说了,就不会判刑了吗?”他惊慌难定,看起来颇为可怜。 “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我并不想愚弄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了,这一百欧元就进了你口袋了,你就可以回家了。但你要是欺骗我,明天你就要在法官面前说明你的立场了。” “我说,不管你问什么问题,我都回答就是了。” “好!”夏洛克说,“我们换个地方。去我酒店吧!”夏洛克说。 进了酒店房间,坐定之后,卡梅伦却许久不说话。 夏洛克观察了他一会儿后提醒他。“卡梅伦?” “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卡梅伦急忙说。由他认真和不安的态度看得出来,他接下来要说的是真话,值得信赖,“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没错,但我是上当受骗的。我原想这是一桩赚钱的好生意,又不影响任何人。这是真话!我做的事情并没有损害别人。 那是周一,三月二十九日。我是索尼公司运货员,那天我送了一单货后,很想喝一杯,我就进了一家咖啡馆。正在喝酒的时候,一个长的有些奇怪的男子走过来问我,前面那辆货车是不是我的。我就告诉他我是索尼公司的送货员。‘我想请你给我运一趟货,好吗?’他说,‘我这有个箱子要运到机场去。你要是能接下来的话,便可省去我好多时间。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可我做不了主。’我说,‘要是公司知道了,会炒我鱿鱼的。’‘公司怎会知道呢?’那位男子说道,‘只要你我都不说,就没有第三个知道了。’刚开始我不敢接,最后,我答应了他。我知道这不好,但他言辞恳切,让我无法不动心。一个钟头便可搞定的事情,就能得五百欧元,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留着黑胡子,看上去很高雅。说实在的,他看起来不男不女的。也可能是个女人也说不定。你知道现代人的打扮,巴黎两年前就流行过性别混乱的那种打扮,分不清街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夏洛克微笑着说:“他要你做什么呢?” “他让我周四下午四点半,运一个货箱到机场附近的一个空的仓库。他会在那里等我,到时候他要我再将货箱运到别处去。” “他真在那里等你了吗?” “对。我到了差不多十分钟,他就来了。他将货箱上的标签撕掉,贴上了随身带的新标签。之后,他要我在四月四日晚上将货箱运往机场,并通过耶鲁货运公司办理往伦敦托运的手续。除了运费,他又给了我二百欧元的小费。不过,他警告我说,要是货箱四月五日没送到伦敦,他能马上知道。他会找到我公司去的。” 司机所说跟华生的推测有出入。他不禁插话说:“你从哪里取来的货箱?” “我不记得详细地址了。不过,是在威尔逊总统大道的一幢大房子。” “什么?”华生叫道,他几乎要跳了起来,“威尔逊总统大道?”他惊呼。那就是乔斯琳和杰尼尔的家。 夏洛克在电脑上打开乔斯琳的一张很清晰的全身照片,给卡梅伦看。“她让你觉得眼熟吗?” 卡梅伦惊呼一声:“就是她!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原来真的是个女人。不过那天的打扮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 华生觉得掩盖着真相的面纱,仿佛一下子就揭开了。 四月五日送到伦敦机场的货箱——装有死尸的那只货箱——并不是从雕像公司发出来的,而是从乔斯琳家直接运出去的!并不是一只箱子在巴黎和伦敦之间来回运送了三次,而是两只箱子两条路线! 华生觉得他对这一点的遗漏,实在是太疏忽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乔斯琳杀了自己的丈夫,很可能就是在家里将他杀了。然后她把尸体装进她订购的那组雕像的箱子里,再运送到吉恩那里去。吉恩的罪名终于可以澄清了!乔斯琳将被送上法庭!夏洛克现在已掌握着决定性的证据! 华生瞥了一眼夏洛克,他的好友看起来有些兴奋。接下来他对卡梅伦进行了彻底盘问,但没有新的收获。 卡梅伦对乔斯琳扮演的雇主的身份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雕像公司”这一名称,因为她自称是雕像公司的人,箱子上也有雕像公司的标志。 夏洛克问他可否看过报纸上悬赏这条线索的启事。卡梅伦说他看过,但不敢说出真实情况来。他怕这事会传到老板那里去。另外,他想,这么大的一笔悬赏,自己知道又不多。要是不能回答更多的问题,就容易被认为是帮凶。所以就没敢露面了。尚未看到货箱的报道之前,他以为不过是一桩普通的事情罢了。看过之后,发现凶手是用货箱在装载尸体,才知自己无意中成了帮凶。为了让自己做下的事不被发现,他成天又躲又藏的,每天噩梦般地生活着。夏洛克将他的话头打住了,给了他一百欧元。 卡梅伦走后,夏洛克和华生讨论着尚未解决的问题。 第一是货箱的移动。乔斯琳曾在雕像公司订购雕像,货箱运到了乔斯琳家里。直到第二个周四,都在那里未动。此间,雕像被取出,尸体被装入。然后货箱被送往伦敦。吉恩取回货箱,运回家。最后落到警方手中。 这样一来,又如何解释另一只由雕像公司发往伦敦、又从伦敦运回巴黎的那只货箱的用意呢? 他们很快就想通了。 货箱有两个,线路有两条。他们要搞清楚的是第二只货箱的行踪。它是周二傍晚由雕像公司送出,周三早上到达伦敦机场。周四又送回巴黎,傍晚到达巴黎机场。由那里,货箱再被送往哪里? 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它并没有再离开巴黎。 这时,夏洛克缓缓地说:“那只货箱去了乔斯琳家的仓库。所以她的仓库里一只箱子都不少。” 华生恍然大悟地点着头。一环又一环地情节由此连贯起来,一个邪恶的计划像冰山露出一角,并渐渐地看出了它的全貌。 夏洛克缓缓描述整个事件的过程:“乔斯琳发现了丈夫想跟吉恩一起离开家门。在嫉妒和愤怒的极端状态下,将丈夫杀死了。” “等等!”华生打断她。“为什么你总是忽视乔斯琳是个女人?她如何顺利地杀死一个男人?” 夏洛克把电脑屏幕转过来面对着华生。上面是一份乔斯琳的档案。华生惊讶地读了一遍:“她曾在大学中是女子铁人三项赛的冠军,还是曲棍球队的队长?!” “即使没有这些条件,女人在极端愤怒时爆发力会是平时的几倍。这是男人达不到的。” 华生轻轻地闭上眼睛。 夏洛克继续描述着事情的过程:“如果乔斯琳是在愤怒中杀了杰尼尔……那么当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发现了身旁的那具死尸。她该怎么办? 她想起了书房里的那只货箱。要将死尸运出去,一定要有个特别的东西才好。她将雕像从货箱里取出来,将死尸装了进去。货箱又要运到哪里去呢?送到吉恩家里去。要是让货箱在吉恩手中被警方发现,这个画家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等待他的就是极刑了。她发出了署名昆汀的电子邮件,给了吉恩。也许她想的是,藉由这封信引起警方的怀疑,展开调查,直到发现死尸。” 说到这里,华生已经对事实越来越确信了。“只是第二只货箱,还是个谜。我觉得再订一只箱子完全多此一举。”他说。 夏洛克喃喃地提醒他:“乔斯琳从雕像公司收到装有群雕的货箱。她准备用货箱将死尸送给吉恩。那么她的仓库里就会少一只箱子。但大家都知道她的习惯,每一只装雕像的箱子都会保存下来。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了这只货箱她就有嫌疑了。怎样才能再得到一只货箱呢?” 这时,华生总算是明白第二只货箱的使命了。乔斯琳假冒吉恩名义经过网络给雕像公司发了订购函。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得到一只箱子。和她仓库里这组群雕对应的货箱,其实已不是原来那只,而是雕像公司寄给吉恩的这只。 夏洛克在这时说出他一开始就注意订购函和昆汀写给吉恩的电子邮件,在一些细节上的用词习惯完全相同。它们根本就是一人写的。这也是他对整个事件充满怀疑的开始。 雕像公司给吉恩发出货箱后,乔斯琳到伦敦领到了那只货箱,运到仓库去了。她在那里把雕像丢掉了,再将空的货箱运回巴黎。送进她的仓库。 而真正属于她的那组群雕的那个箱子,那时已经载着尸体运向伦敦了。 华生越是深入思考,就越为这一过程感到唏嘘。 不过他觉得还有三点需要破解。 一是乔斯琳是在什么时候杀的人。命案的第一现场在哪里? 二是,杰尼尔真的要私奔吗?如果是,乔斯琳是将活着的他找了回来再杀掉的?还是带着尸体回来。 三、吉恩电脑里的那些订购函以及邮件的残留文档是怎么回事?杰尼尔要是在巴黎被杀的话,为什么他的钮扣会在伦敦吉恩的家里被发现? 但夏洛克却已经显示出事件已经完结的态度。他关上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面向窗子。“华生,我们今晚去庆祝一下怎么样?加入巴黎夜生活的狂欢队伍。” “我以为你根本对夜生活什么的不感兴趣。”华生说,他依然一脸忧虑,这个案子的结局让他难过不已。“不,夏洛克。”他站起来,“我不认为这个案子应该这么结束。我们应该让所有细节都得到确认!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是那样!” 夏洛克转过身来注视着华生,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的提议无聊极了。’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从来都不在夏洛克感兴趣的范围。 可是略作思索,夏洛克却这样对华生说:“你该知道这会让我觉得很无聊。可是我决定满足我最好朋友的心愿。”他站到华生的面前去。“做为交换的条件,今晚你要陪我狂欢到底。如何?” 31、乔斯琳自述真相 两个人正准备外出‘狂欢’时,一封耐人寻味的信从酒店房门塞了进来。 夏洛克率先注意到那封信,那时他们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看到地毯上的信封,夏洛克急忙打开房门,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敬启者: 关于过世的杰尼尔,近日您多次光临调查。我偶有发现,可能对你稍有帮助。你是否还记得,我曾说过晚宴那个深夜,大概一点左右有大门关上的声音。为此,我将做出说明。虽不能因此断定凶手是谁,却可据此洗清吉恩的嫌疑。乔斯琳今晚外出。家中只有我在。你若是有空前来,我将有详细说明。 乔治 “乔治?乔斯琳的保镖?!真是奇怪了!”华生说,“如果他肯合作,事情就能更顺畅了。多次找过乔治,可他一点有用的线索都不曾提供。在案件即将告破之际,他倒主动提供线索来了。也算是锦上添花!” 夏洛克看了看表,正好五点。“八点前乔斯琳是不会出门的。我们八点以后再去。” 华生思索着说:“乔治到底能有什么发现呢?要是像他在信里说的那么确定的话,剩下的那些疑点就不是问题了。” 夏洛克打量着那封信:“这信真是乔治写的吗?我从未见过保镖的笔迹,无法判断。或许,这又是乔斯琳的诡计。或许她已觉察到了我对真相的逼近,因此设下陷阱,诱我上钩。将我叫到她家,取我性命或是关键的证据。” “这一想法实在太不吉利!”华生惊呼。“我们这样防备一个女人更是夸张。你似乎总是忽视她是个女人!” “人的强与弱不是按性别来划分的,而按这里。”夏洛克指了指脑子。他坐下来似乎在设想着各种可能性。“诱杀我,对乔斯琳来说太过危险了。但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好。”他拿起手机,拔通乔斯琳家的电话号码。 “请问乔治在吗?”他问道。 “不在。”电话里的人说道,“下午就出去了。可能七点半回来。” “谢谢。请问你是哪位?” “弗雷泽。乔治不在时由我看家。” 看起来事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夏洛克还是有一丝无法释然的疑惑。 “可能是个阴谋。”夏洛克说,“我们要带着枪。” “好吧。”华生将枪放在口袋里。但他觉得夏洛克是小题大作。 大概八点一刻,两人到了乔斯琳家。夏洛克按下门铃。果不其然,站在门里的就是乔斯琳!两人不由愣了一下。 乔斯琳好像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打扮与平时完全不同,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前边敞开,可以看到里边华贵的晚礼服。她右手包着一条渗血的绷带,好像不太愉快,一副随时都可能发作的样子。她看着他们,满脸的狐疑。 “我们想见乔治。”夏洛克不失礼貌地说。 “能否等一下。”乔斯琳说,“我正要出门,不小心割破了手。我的助理下班了,乔治去接医生来给我止血。我想他马上就能回来。你们要等,就去那个房间,左边第三个门。” 夏洛克仿佛是犹豫了一下。 但是华生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阴谋。家里只有乔斯琳一个人。而且她还受着伤,又会有什么危险呢? “你们不能总是站在门口,是要进来等呢,还是一会儿再来?”乔斯琳说。 夏洛克下了决心,率先走了进去。为应付突发事件,两人都带着武器。华生走进大厅时,发现夏洛克将手伸进口袋里握住手枪。 在他们身后,乔斯琳将门关上了。然后,和他们一起到了乔治的房间。里边一片漆黑,乔斯琳先进去将灯打开。 “请进。随便坐。”她说,“乔治未回来之前,我有话跟你们说。” 事情突如其来,急转直下,华生感到不安。可是想到对方是一个女人,他们是两人,又还带着武器,又觉得实在不必担心。而且,乔斯琳率先进入房间,不该有什么陷阱才对。 乔斯琳指着三张椅子说:“请坐。我有几件事想请教。” 两位坐了下来。华生注意到夏洛克手里的枪还是没放松。 “跟你们使这种小伎俩实在是很抱歉。不过,等我说完了今天的异常情况,你们即使不赞成我这么做,也会原谅我的。首先我必须说明的是,我已经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来的巴黎。”乔斯琳停了下来,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夏洛克和华生什么都不说,她只好继续说,“夏洛克,我看到过你在报上悬赏举报者的启事。后来,我发现有两个侦探在跟踪我。我就雇了一个私家侦探调查你们。听说你们找到了我解雇的那名员工,我就知道你们要调查电脑。果然,不久后侦探告诉我,你买了一台旧电脑。我也知道你们找到了货车司机卡梅伦。夏洛克,对于你的慧眼,我不得不佩服!”她又停了下来,询问的眼神不断的扫向她的两位客人。 “请继续,乔斯琳。”夏洛克终于开口说话。 华生完全被这个女人表现出的智慧与气势所震摄。她虽是个女人,可天生似乎就能够凌驾于男人之上。 “首先,我为这出戏向你们致歉。请你们来的那封信是我写的。若以我的名义给你们写信,你们一定怀疑我的动机而犹豫不决。” “即使我们有疑惑,也很正常。”夏洛克说道,“事实上,我们因此带了武器。”夏洛克将手枪从口袋里取了出来,放在桌子边,“你要是再有让我们不安的举动,我就会毫无犹豫地拿起这把枪。” 乔斯琳苦笑着说:“你们感觉不安,我不觉意外。看到你们如此警觉,我也并不以为无聊。事实上,我这只手的伤也是假的,我只不过是将红色的颜料倒了些在手上。我想以此说明我是一个人在家并毫无危险。为了让你们不望而却步,我认为有必要这么做。” 夏洛克点了点头:“请往下说。”他催促道。 乔斯琳的神情显示出一种和她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和成熟来,好像极度疲惫。脸上有些痉挛,脸色惨白,眼神极其倦怠和忧郁。好像很平静,却又因不知如何表达而茫然。 最后,她神情绝望地说道:“要不说出来,我觉得非常痛苦。啊!这是报应啊!我不说远了!我把真相告诉你们吧。今晚请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听听我的自白。是的,你们面前的我,是个可怜的凶手。人是我杀的,就在那个可怕的晚宴后。从那以后,我没有一刻安心。每天被痛苦煎熬,却又不能向人诉说。自从杀了杰尼尔,我就像生活在地狱一般。这几周里,我像是老了。随着调查的进行,我终于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了。我不想再受这种不安的情绪的折磨了。我决定向你们自首。” 乔斯琳痛悔的态度以及毫不虚假的感情,华生不再怀疑了。但还有几个疑点待查。他不禁略带同情地问道:“乔斯琳,你为什么要将我们叫到你家里来,却不去警察局自首呢?那才是正常程序!” “我知道。但在家里我说起来要容易一些。其实就是这样,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去了警察局!在一些根本不能理解你的警察面前,是我无法忍受的。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情了。我会全盘托出,也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只是希望不要再被打扰。现在,我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谈话,然后再请你完成你的工作。我会在法庭认罪的。你有什么异议吗?” “不,我洗耳恭听!”华生急忙说。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似乎受到鼓励,“说来话长。我从头开始好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干下这么可怕的事吗?多数情形你们都知道了,杰尼尔是如何在纽约学画时与吉恩相爱的;他的父亲如何反对;后来我成为他爱的俘虏,他向我求婚,我连犹豫都不曾有,很诚恳地接受了,我们结婚了。正如你们知道的,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注定要失败。我是真心地爱着杰尼尔,他对我却毫不在乎。 他之所以同我结婚,是因为他同吉恩恋情的破灭而自暴自弃。婚后没多久,我就明白了这一点。他犯了一项对于我来说无法原谅的罪行。 虽然他没有这种动机和意识。我们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最后,共同生活只是在耐着性子的忍受了。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吉恩。我将他邀请到了家里来。几周以前,我才知道,吉恩就是杰尼尔热恋过的人。请不要误会我要破坏他们的名誉。我们夫妇感情不和是实情,但杰尼尔并未和吉恩私奔。吉恩也没有诱拐他的意思。他们虽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据我所知,他们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什么了。这是他们对我的惟一补偿。我必须说明。 “在我这里,最让我伤悲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我丈夫充满恶意的态度。心里爱着别人却同我结婚,杰尼尔使我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机会。 最后,我只好寻求婚姻之外的幸福了。可是我又不能忍受把我婚姻的丑闻公布于众。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认识了一个我心中梦寐以求的男子,我相信我们能缔结美好生活。我们避人耳目,频频约会。但最后不得不慎重考虑的是,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我受不了了,决定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在晚宴的那天夜里,我想出一个办法。 “在说出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之前,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就在我犯下重罪、出卖了灵魂的第二个星期,那名男子出了车祸,四天后就去世了。我想这是天谴的第一步。但那应是由我一人承担的罪责。” 乔斯琳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的语调平静,实际上却在努力抑制自己不要晕倒的激动情绪。 “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她继续说,“我无意中在大厅走廊上遇上了来访的吉恩。我把他带到我的书房去看铜版画。那里有我刚送来的装着雕刻品的箱子,我们就这事聊了一会儿。但并没谈如何购买雕像的事。 “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到我从公司走出来时都是真的。本以为要好晚才能回家,却没想到比预定的早了好多。我是晚上十一点出的公司。这与警方所录的完全相同,接下来就全然不一样了。我并没有去见我美国来的朋友。那只不过是要制造自己十一点到一点之间的行踪而虚拟的。 “我实际上是直接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大约十二点二十分或一刻钟。 “我登上台阶。正在这时,我发现客厅窗子上方一小片遮阳板掀起了一角,从那里透出了细长柔和的光线。那条缝隙正好与我的视线齐平,我站在那朝里边看了一眼。 我吓了一大跳。房间的一头坐着我的杰尼尔,吉恩背对着窗站在那里。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我心中忽生一计。心脏加速在跳动,我呆立在那里,钥匙插在锁孔里。杰尼尔与吉恩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没有,我做这个假设岂不很好。这时,吉恩站了起来。吉恩还是不改平日的习惯,说话手舞足蹈。杰尼尔上楼去,取了什么东西交给吉恩。我离得不远,能看清楚那是一张支票什么的。吉恩非常慎重地将它放进口袋里。然后,两人走到大厅去了。几秒钟后,门打开了。我悄悄地藏到了阴影里。 ‘吉恩!’我听到杰尼尔充满感情地说,‘吉恩,你真是难得的好人!只给你一百万真的太少了。其余的还需要你补上……我多希望我给你的是一千万!’ 吉恩的声音听来也很感动。‘杰尼尔,对我来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因为我终于能帮上一点忙了!跟我不要讲客气话。’他走下楼梯。但又停下来,回头对杰尼尔开玩笑似的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一千万,我可不会拒绝。” 杰尼尔笑起来,显得那么愉快,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哈哈,’他笑着对吉恩说,‘我的钱现在都在你那儿了,加上你的,已经是二百万。我只需要再弄到八百万就行了。我可一分都不会多给你的。吉恩。’他很顽皮地说,然后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吉恩,答应我,保持联系。’ ‘好的,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到伦敦就打给你。’吉恩好像这么说。然后,他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门关上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像破灭了一般。 杰尼尔不但不爱我,我到这时才明白,他跟我结婚只是为了钱……他背着我把钱交给吉恩…… 不,我的人生不仅是破灭,杰尼尔还阻碍了我的幸福之路。对这个男人,我开始产生了一股难以平息的憎恶。对那个造成我一生失败的吉恩,我是说不上来的嫉妒,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像是魔鬼附了体,成了罪恶的俘虏。我变得冷酷无情,站在那里的完全不是我,简直就是另外的什么人了。我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尾随杰尼尔进了客厅。他冷静的,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似的走过了房间。这一举动更是激发了我的怒火。对他的任何举动我都了如指掌,他经常就是这样冷静地来迎接我回家。 “他一直走到角落的一把椅子旁,打算坐下来。那时,他好像才发现我似的轻声叫了起来:‘乔斯琳,你吓了我一跳!刚刚回来吗?’我随手拿起了什么东西,我完全气疯了,他紧紧看着我的脸。‘乔斯琳!’他大声地喊了出来,‘你怎么了?为什么摆出这副脸孔来?’ “我站在那里,凝视着他,尽量装作非常平静。身体里愤怒的血液就像熔化了的岩浆,在猛烈的撞击着血管。我的心像是燃烧着的火球。‘没什么。’我说。声音极其沙哑,令人恐怖,像是另外什么人在说话。‘这实在是很尴尬的一件事!妻子回来了,却看到丈夫在跟别人谈情说爱。’ “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他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地看着我。‘啊!’他声音颤抖,呼吸急促。‘乔斯琳,不要这样!绝对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乔斯琳,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一定要相信我,乔斯琳!’ 杰尼尔的性格很软弱。虽然他是个男人,却很依赖于我。每当我生气时,他都会很慌张。但现在我知道,他表现出来的软弱并不能阻止他背地里大胆地背叛我! “我走近他,那一刻,我变成了充满憎恶的魔鬼。我相信我的眼睛在诉说着我的怒与恨。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他想大声喊叫,但声音却是那样的嘶哑和细小。他的脸像幽灵一般的惨白,额头上不断地渗着冷汗。 “这时,我已走到他的旁边了。我本能地伸出手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他挣扎着曾成功地把我推了出去,我在地板上摸到我曾抓在手里的东西,原来那是一根窗帘绳,我扑过去将那绳子绕过他细长的脖子,他和那把椅子一起跌倒,他似乎知道了我要干什么,眼里满布的是惊恐,他的手挥舞着,我不容他挣扎,死死地抓住绳子的一头,拉着他绕过摆满我的装饰品的铁架,他卡在铁架上,我手指上的力在加大…… “当我稍微冷静下来,松开了手时,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我从铁架上放下他,走到一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是一场意外,却又仿佛不是意外。我知道我的内心总有一天会爆发。 我那时还非常的愤怒,看着他满脸恐惧地死去,我曾感觉得意非常。 至于吉恩,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对他我也是那么地恨!他夺走了我的爱情,粉碎了我的人生美梦。我想马上出去,追上他,将他杀了!我像个瞎子似的摸到了门边上。 “就在这时,我得到了一个非常绝妙的提示,那个男人不是想要杰尼尔吗?就把杰尼尔送给他吧!活着的他得不到,死了的他也该满足了! 我恍然大悟! 如果吉恩勾引杰尼尔,和他爱火重燃的目的是为了我的钱。我会给他!他们两个把一千万当成一个巨大的目标!可一千万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愿意用更多的钱买回我的人生!我会给他钱,让他以为实现了人生的目标,但他永远无福享用,他只能在监狱里或在绞刑架上看着它!” 32、幕后真凶 说到这里,乔斯琳停了下来,全身因为激动在微微颤抖,似乎忘记了别人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回忆的缘故,她变得狂乱不已。略为沉默之后,她稍微平静了下来,继续说:“正在我不知如何实现我报复的计划时候,我得到了一个绝妙的提示。 我可以把尸体送给吉恩! 这样不仅能释放我对他的憎恶,而且,他要是逃走的话,就要背上杀人的嫌疑。我思索着怎样才能将尸体送给他。突然,我想到了隔壁书房装着雕像的箱子。它正合我的要求。 “我走进书房,取出雕像,将尸体搬进来,装到箱子里。为了避嫌,我费尽心思。我脱了他晚宴时穿的鞋子,这样他就会被认为换了出行时的鞋子走出家门了。又在箱里塞上许多的泡沫填充物,使尸体不致左右摇摆。我用一把刷衣服的刷子把箱子周围清理得干干净净。盖子被我盖上,又不很紧,初看上去,像是没有动过。 “我就是想要造成杰尼尔和吉恩私奔的假象。为此,我必须做两件事。一,他要穿着外出服。我将晚宴鞋拿到他的房里,鞋子随意扔到椅子前面,像是他换装出门了的样子。将他的皮外套、散步用的鞋子搬到我的房间去了。我将它们藏在行李箱中,再加上锁。 “二,伪造一封杰尼尔给我的离婚信。当时没有时间在电脑上打出来,我将一封以前的信装到信封里。再刻意模仿杰尼尔的手迹,在信封上写上我的名字,将它放到书桌上。事后第二天我才补了一份打印的信。 “做完这一切,我花了四十五分钟。那时将近一点了。我怕疏忽了什么,又将房间看了一遍。就在我要退出客厅的时候,发现杰尼尔刚才坐过的椅子边上有样东西在闪闪发亮。走近一看,是他衣服上掉下来的钮扣。差点留下了这么重要的物证,当时吓得我冷汗直冒。我捡起它放到口袋里,将门用力关上后就出去了。 我散步到了香榭大街,然后再回家。我用钥匙打开家门。正如我期望的,保镖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我想,他正在为找不到杰尼尔而忧心忡忡。我趁机加深他的疑虑,假装拿起那个信封看了里面的信,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居然完全相信了。 “一直到天亮,我坐在书房思考我的行动计划。无论怎么想,那只箱子是最大的问题。箱子如果‘送’给吉恩。我这里就会少了一只箱子,怎样才能弄到一只空箱呢? “唯一可行的是再去订购一个雕像。这样便能得到一个相同的箱子。当然,这个箱子的收件人不能是我。于是,我想到假借别人之名写一封订购信。让他们送到车站的寄送处。我去将箱子领回来。 “这么做还是有漏洞,会被警方窥破。我想,以吉恩的名义最好。我向警方说晚宴那天我跟吉恩说过雕像的事,他想订购一套。即使他想否认,警方也不会相信。但又不能用吉恩的地址和姓名,否则他就会收到两只箱子了,就一定会找到我这里来。最后,我做的你们都知道了。我用吉恩名义从网上订购了雕像。让他们将箱子送到我要的地方去。我把订购函复印了一份,在周一的晚上,将信投到了雕像公司的邮箱里。周二早上打电话过去,问了他们寄送的时间及方式。然后我去了伦敦将那只箱子领了,藏在一个小仓库。” “稍等。”夏洛克说,“你说得太快。你说你冒充吉恩订购的雕像……” “那我再说一遍。我让雕像公司以为网络订单是来自伦敦的用户。这个只要利用一些伦敦的中转网站就可以办到。警察即使调查,也查不出网络地址的问题。” 乔斯琳虽然是个冷酷无情的凶手,但夏洛克和华生不得不佩服她的奇思妙想。所有参与侦破这桩案件的侦探,根据网络地址,都以为雕像公司的网络订单是吉恩发出的。当时,吉恩在伦敦,乔斯琳在巴黎。由此推测,便是吉恩所为了。但这竟是一场骗局。 “那么,吉恩电脑里网络订单的残留文档是怎么回事?”夏洛克问。 “我要为吉恩留一份物证在那里。我将网络订单考备地U盘上。准备放入他的电脑中,再用很普通的方法删掉。这样虽然原件删掉,但操作过程会被电脑缓存功能或自动记忆功能保存下来,你们很容易恢复它。” 在心里,华生对于乔斯琳的巧妙伎俩赞叹不已。 “将箱子运到仓库后,等到演员和工人回去。我将箱子里的雕像取了出来,放进了我带过去的两个旅行袋。将箱上的标签撕下放进口袋,重新贴上一张标签,再运回巴黎机场。然后我回巴黎悄悄接收了那个箱子。 “你们找到卡梅伦后,对这一切都调查过了。装着死尸的箱子从我的房子寄给吉恩。另外那只箱子,就寄回我的仓库了。 “将死尸寄给吉恩是我的真正目的,这样就够了。但我更希望他在打开箱子、看到死尸的那一刹那,遭受沉重到无法形容的打击。然后,我要警方怀疑他、监视他。这样,他就成为谋杀的嫌疑人,而我就能洗清自己的罪责了。为了伪造吉恩无法脱逃的证据,我设置了一套更为精细的行动。 “我一定要伪造一封杰尼尔给我的信。我假他的名义给我打印了一封离婚书,并将它交给警方。 “接着,我就想如何把箱子送给吉恩,如何让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我的计划你们都看到了,正在我苦苦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才好的时候,我又得到了一个提示,知道了吉恩和他的朋友昆汀一年前参加政府证券投资的事。我忽发灵感,决定由此事以昆汀的名义给吉恩发一封电子邮件。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天,也就是周一的晚上,我假装打开箱子。木屑有些散落。我将箱子的标签撕下,收了起来。后来,我再次打开箱子。装入我打算羞辱吉恩的九百八十万,这样一笔巨款会让吉恩的嫌疑增大很多倍。我嘱咐乔治我要出去两天,等我回来再取出雕像,箱子也等我回来再移去仓库。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伦敦。 “我带着杰尼尔的衣物乘上了巴黎直达伦敦的‘欧洲之星’高速列车,将吉尼尔的东西在途中丢掉。到达伦敦后,我就去了机场。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都在安排箱子的运送。其间,我去了吉恩的家中。他的家很好找,只要稍加用心,便能发现。我细心看了一下,知道房子里空无一人。我试着从窗户爬进去。非常幸运的是,我很快找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窗户。我潜到房子里,进了书房。打开他的电脑把事先打好的电子邮件和网络订单传到他的电脑里。我知道只要有人检查他的电脑,吉恩的又一项证据就成立了。 “我也预见到了,会有人认为,吉恩根本没有谋杀动机,还会认为,吉恩不是那样的人。我必须制造一个动机。为此,我制造了一封被吉恩玩弄过的情人艾伦的电子邮件传到他的电子邮箱里。这样,大家会以为是杰尼尔看到了这封信,起了激烈的争吵。吉恩在理智失控的情况下,失手杀了杰尼尔。 “我站在书房门口时,突然发现,杰尼尔的钮扣可以派上用场。要是将它放到他坐过的椅子后面,不就能暗示他就是在这被害的吗?我看到长绒窗帘前有一把矮背椅子,就走过去将钮扣浅浅地嵌在窗帘上。我非常细心,以确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就是我的所有行动。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就成功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华生思索了一下说:“只有一点。有人听到你周一在木头餐馆打电话给助理,但是接听者收到却是在周二从伦敦打来的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简单!我周一根本没打电话。只是拿着手机,像是在通话。其实号码根本没拔出去。还有什么吗?” 华生轻轻地摇头。心里不由暗暗佩服她的狡猾与智慧。 “等等,”在乔斯琳讲述时一直苦苦沉思的夏洛克此时开口了。“我所疑问的不是你所做的事。是因为你说你得到了提示,才让你想出这个绝妙的计划。那么,是谁在提示你?”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乔斯琳说,样子很认真,“那只是一个声音。三年来他给予我很多帮助,让我能够脱离父亲在欧洲独撑一片天地。但也许你们不相信,我从没见过他。可我绝对信任他,即使是在这件事上他也给了我巨大的帮助。可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 “那么你们是如何交流的?”华生非常疑惑。 “在我需要的是,他就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给我提示。”乔斯琳说。华生认为她纯粹是在胡扯。她必须说清楚这个人,这显然就是一个帮凶。乔斯琳却说,“是真的,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他也没有参预我的事。但我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他只是不断地用那个声音告诉我:你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做什么?” “实现我内心的东西。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夏洛克回答。“你的陈述很完整了。不过,你这位隐士智囊的名字?” “我也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乔斯琳说,“莫里亚蒂。” 华生惊讶地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去。 夏洛克却并不吃惊:“很抱歉,你那位刚刚出了车祸身亡的情人又叫什么呢?” 乔斯琳喃喃地说:“我的詹姆士。” 华生几乎是在尖叫:“詹姆士?莫里亚蒂!”原来是这个人渣! ……华生眼前的迷雾全部散开,事情原本这样简单! 莫里亚蒂再一次促成一局迷案,他只是为了向夏洛克挑战!继续他们的较量! 华生觉得他有必要向乔斯琳说清楚。“詹姆士和莫里亚蒂是一个人!乔斯琳,你必须要明白,你被利用了!他并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男人,那只是他的表演。我敢保证你的情人根本就没死,他利用完了你,就用假装死亡来摆脱你。你的情人和神神秘秘地给你出坏主意的幕后黑手,他们就是一个人!” “你挑拔离间的手段真是低劣。”乔斯琳不以为然:“他并没有出坏主意。他只是帮助我实现了那些我没有办法实现的想法——那些我以为我永远不敢也没有能力去实现的事。” “我想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夏洛克说,似乎是打算告辞。 “还没呢!”乔斯琳说,“我还有两点没说。请看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夏洛克。 正当两人身子前倾,想看那封信时,突然一声响动,灯就灭了。接着,传了乔斯琳的椅子倒到地上的声音。 “去把门打开!”夏洛克叫道。他一边跳起来,一边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打开。华生想要跑到门边去,却被椅子绊倒了。等夏洛克将手机光亮照向门口时,门已被关上了。门外传来一声低沉、嘲讽的怪笑,门“咔”的一声被锁住了。 夏洛克抽出手枪,照着门开了几枪。门外已听不到任何声响。华生冲过去,使劲扭动门的把手。 门是朝里开的,平滑的门板没有一处能让手使上劲。他们用身体使劲撞击,但它如此坚固,纹丝不动。 “窗户!”夏洛克喊道。两人飞跑到窗户边。窗户很快就被打开了。但外面是钢制铁架的护窗。 两人合力去推,无功而返。这时,华生突然发现了电灯开关。 “夏洛克,把光亮照过来!”他喊道。开关上缠有一根钓鱼线。线沿墙而下,进到地板的一个小洞里。只要一拉,开关就会切断电源,灯也就灭了。 华生惊呼,“难道她在房子里还有同谋?” “不是。”用手机的光亮四处察看的夏洛克大声说,“你看这里!” 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椅子,那是乔斯琳坐过的。原来进到地板小洞里的那根线这回正系在椅子扶手上。 这时,好奇心战胜了恐俱感。夏洛克将开关打开,华生一拉椅子,一声响动之后,电源又断了。 “真是绝顶聪明的魔鬼!”华生自说自话,“她一定是切断电源了。” “华生,别发呆了!从这里出去!”两人将浑身力量集中在肩膀上,去冲撞那扇门。试了两三次之后,只好放弃了。 “如何是好?”华生喘着气说。 “她是想用毒气还是……”夏洛克说。 “什么?” “她要在这里杀了我们。” “去窗口呼救?”华生奔向窗子。 “这是庭院!外边有护窗!”夏洛克提示他。 突然,两人闻到了轻微的臭味。一种死亡的恐惧将两人紧紧抓住,他们往门边靠近。但那却是燃烧发出的气味。 夏洛克骂了一句,“有人在放火烧房子了!” 没有门能有这么坚固的!两人使出浑身解数,豆大的汗珠流了满脸,门还在那里牢牢把着。烟开始飘进来了。 “手机往这边照!”华生喊道。他取出手枪,对准了锁头,开了几枪。 “子弹不能用光了!”夏洛克说。“打开看看。” 锁头是坏了,但门依然故我。 华生突然发现了墙角的沙发:“我们可以用这个沙发。” 房内已是浓烟弥漫,两人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差不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们才将沙发搬过来。将它的一端对着门,用尽全力去撞。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终于听到金属变型的声音了。满以为成功了,但那只是右下角脱落了一点。 “把左边的弄开!”两人拼命在寻找生路。 烟不断地鼓涌进来。突然,夏洛克听到了不祥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那是噼里啪啦的大火燃烧的声音。 “没有时间了,华生!” 不管他们多么努力,情况没有任何改观。 “把光照过来!”华生声音嘶哑了,“快点,要不就完了!” 他将手枪取出来,对准门,连续击发。直到把子弹打光,子弹在门上射成一条直线。两人不顾咳嗽和耳鸣,拼尽全力撞了过去。终于听到门松脱了的声音。 “夏洛克,快点!”华生像个醉汉似的对着身后喊道,却听不到回答。他回头一看,发现夏洛克倒在了浓烟密布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了。 华生头昏脑胀,想也没想,只是本能地跑过去拉着夏洛克的手,拖着他往门洞跑。他只觉得耳朵里有千军万马在奔跑,在嘶叫,胸口憋闷,接着一片黑暗漫了过来。 华生倒在了门口。 詹姆士?莫里亚蒂……华生的脑子里最后还在播放这个名字。他觉得他们仿佛回到第三个案子的游泳池旁。 莫里亚蒂嗔怨的声音,幽幽地在游泳池的空间里回荡。 ‘夏洛克,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还一直等你打过来呢…… 夏洛克,你不该让我失望的……’ 33、终曲 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华生已在房子外头了。雷诺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脸。 “夏洛克呢?”华生问道。 “他没什么大问题了。”雷诺说,“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乔斯琳呢?” “警方正在追缉!” 华生慢慢翻过身来,将身子蜷曲着。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很快有了精神,不久就能坐起来了。 “这是哪里?”他问。 “乔斯琳家的一个转角处。消防队员正在灭火。” “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诺说,夏洛克曾在今天下午嘱咐雷诺监视乔斯琳的房子。乔斯琳好像是三点左右回的家。埋伏在房子周围的侦探发现三点钟后她的助理走了。他们吃了一惊。因为助理将一些出远门的装备装到车上去了。四点左右,乔治也出来了,带着行李。乔斯琳也出来了。乔治将门带上,并上了锁,然后把钥匙给了乔斯琳。两人很正式地告别后,各自坐车离去。 雷诺坐上计程车,跟随着乔斯琳去了。在火车站,乔斯琳下了车,进站去了。但她并没买车票,在那里转了一圈。两三分钟后,就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她坐上地铁回到威尔逊总统大道站下车,走过大街。在家门口略加张望就进去了。 雷诺不知她要干什么,又藏在稍远处监视着。 不久,华生和夏洛克坐了出租车来到这里。他惊讶于两人按了门铃。他本想跑过去加以警告,但门打开了,两人很快消失在门里。很长一段时间后,乔斯琳一人出来了。雷诺怀疑其中必有蹊跷。他赶快电话通知了警察增加人手。 没多久,几名警察坐着警车来了。 这时,从二楼的窗户飘出黑烟。警察通知了消防队。大家进到屋子里搜查。雷诺看到了躺在大厅地板上的夏洛克和华生。他将两人救了出来。不久,大厅就被火海吞没了。 二十分钟后,雷斯垂德听说了这事。不过,巴黎警方对乔斯琳的搜捕行动此前已经开始了。 夏洛克在电话里将自己的调查经过及结果讲给雷斯垂德。雷斯垂德对乔斯琳的谋杀行动非常震惊,也对自己的疏忽懊恼不已。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他说,“她一定感觉到真相已被你们知晓了,除了利用你们的大意,她无路可逃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想她是逃不出巴黎去的。每一个出口都有警察把守了。” 一个小时后,报告传来。乔斯琳以为杀死了两个掌握了犯罪证据的侦探就万事大吉了。放火烧了房子,她就去了酒吧。 一位警官说,酒吧的休息室里,乔斯琳正在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当警察进去的时候,她大概意识到拒捕会必死无疑。她虽然将手枪对着警察,最后却把枪口掉向自己。谁也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对着自己开了一枪。 她的父亲雷克·兰迪斯几乎在同时从纽约飞来巴黎。相信这个案子会成为权势与法律最强有力的一次碰撞。不过这些已和夏洛克无关,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夏洛克感兴趣的范围。 …… 吉恩得到了赔偿。 他曾要求为夏洛克画像。夏洛克婉拒。 华生再也没有提起他和夏洛克之间发生的事。他觉得莫里亚蒂的出现,让夏洛克再次找到了兴趣点,这从他沉思时闪闪发亮的眼神中可以知道,至少一段时间里他不会再无聊了。 华生相信,夏洛克理想的伴侣依然是他的工作。 1、小镇离奇人文 夏洛克·福尔摩斯聋了。 在上一个案子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天。 身为医生的华生无法判断他失聪的原因。无外力损伤。他整个周末卧在沙发里,交替着把两只耳朵压在头和沙发扶手之间。然后一觉醒来发现听不到声音了。他向华生打起手势,显得焦急万分。 “我的人生……”他含糊不清地说。 华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如果从此听不到,夏洛克的人生就改变了,他的工作势必受到影响,可能就此终止。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他们从脑科医生那里得到一个建议。也许换一种生活方式,会让夏洛克的耳朵重新听到。 也就是说,医生认为这是心理问题导致的。 夏洛克并不认同,他的心理问题是‘患’有高功能反社会症,这并不能导致失聪。 华生对脑科医生的话深以为然,他觉得应该承担起做为好友的责任了——软硬兼施地把夏洛克带到了距离伦敦七十英里外的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上去,打算在此居住一段时间。他认为这是帮助夏洛克改变生活方式的最好方法。 每天华生都要求夏洛克和他一起出外散步,游历自然风光并和小镇上各式各样的人聊天。 夏洛克其实是极不情愿的。但自从听不见声音之后,他对华生的依赖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虽然不喜欢华生安排的‘节目’,因为无法离开华生也不得不勉强为之。 …… 有幸的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是一对热情好客的夫妇。 妻子尤其热情的让人印象深刻。自从他们搬来,她每天都会找出各种不重复的理由来拜访。她是一位非常善长聊天的人,只用了短短的时间便把华生的事情都打听出来——童年在哪里生活过,青年在哪里求学,服兵役的情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华生是在她第三次拜访时,才意识到这位热情的邻居,其实有着探听别人私秘的癖好。 他们闲聊的内容总是会在一天内传的全镇皆知——华生去商店购物时,有两个人曾问他是哪方面的医生,有三个人问他和夏洛克是否已经结了婚。有四个人问他阿富汗的气候如何。 华生感到气闷,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绝不可再对这位女士透露半点消息。 对了。这里要提一下这位女士的名字。金妮?辛普森。 不过她的丈夫——克里斯?辛普森倒是沉隐又和蔼的人。他是一名医生。开了小镇上唯一的外科诊所。是小镇中最有名望的人之一。 庆幸的是,他并不像他的妻子那样爱传播消息,也没有打探别人秘密的‘爱好’。 …… 克里斯是小镇上第一个和夏洛克有交流的人。 他被夏洛克的病吸引——心理性耳聋,确实是一件会让医生感兴趣的事。克里斯热心地想尝试帮助夏洛克找到病根。 有一次,华生和克里斯提到他妻子‘爱聊天’的癖好。 克里斯面露苦楚: “她一定给你带来困扰了吧。这是镇上女人的通病。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芝麻小事都会在一个半小时内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我妻子尤其是这些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只需静静地坐在家中就能探听到任何消息。而她需要外出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去探寻消息,而是去传播消息。就传播消息这一点来说,她也是一个超凡的行家。” 听了克里斯的一番话,华生不禁哑然失笑。这也许就是人口较少的小镇的通病——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一般这样的小镇中,有点能力的男人都会在年青时候就离开了。不过这个小镇却迎来了许多退伍军人落脚,据说还有一些较为有钱的单身女人定居在这里。 “有这样的妻子,每天倒是不会无聊,总能听到邻居们的新鲜事。”华生说。 克里斯笑着摇头:“难道你没有发现我每天进家门前都很犹豫?作为一个专业医务人员,我说话应当特别谨慎。尽可能瞒住消息,不让妻子知道。但不管怎么做,她还是能打听到这些消息。” 在华生看来想防御住金妮确实是很难的。 就在这时,这位神奇的女子出现在院子里,很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华生不知不觉中又将自己的几件事告诉了她,甚至夏洛克贴尼古丁贴片的事情也不小心说漏了嘴。事后他自责不已,同时对这个女人诱使别人讲出秘密的能力佩服之极。 同时他也见识到她如何让她的丈夫吐露真相。 “哦,克里斯。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出诊了?” “我往镇西的塞西莉亚家跑了一趟。” “我知道。”妻子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玛告诉我的。” 华生知道艾玛是金妮的好友之一,她有一个难改的习***多嘴。这一点倒是金妮喜欢的。 克里斯沉默了片刻,显然他为妻子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的行踪感到不快。金妮瘦长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那样兴奋,显然她从她丈夫这里‘嗅’到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你去那里干什么了?”她追问道。 “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我去了也无济于事,她肯定是昨晚睡觉时死的。” “这我知道。”妻子又说道。 克里斯似乎被妻子的回答惹火了。“你不可能知道!”他厉声说道,“我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的,我还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件事。如果艾玛连这个都知道的话,她就可以当女巫了!” “不是艾玛,是那个送牛奶的人告诉我的,他是从帮塞西莉亚修草坪的那个小伙子那里听来的。” 华生不由的感慨——正如克里斯说的那样,金妮没有必要出去探听消息,她只需坐在家中,消息自然会传到她的耳中。 她继续问道:“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心脏病?” “难道送牛奶的人没有告诉你吗?”克里斯说。 讥讽对金妮毫无作用,她甚至认为她丈夫是真的在向她提问。 “他也不知道。”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克里斯沉默了片刻,对华生说:“不管怎么样,金妮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我告诉她算了。”又转向他妻子。“塞西莉亚因服用安眠药同时饮酒而死。她最近失眠,在她丈夫死后几乎患上了忧郁症。她一直在服药,肯定是服得太多了,而且又喝了酒……” “胡说,”金妮反驳说,“她是自杀,你不要为她辩解。” 克里斯恼羞成怒,气愤地说,“你又跟我来这一套了,没有根据地乱说一通。塞西莉亚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自杀?她那么年轻,那么有钱,身体又很健康,不需工作,整天可以享乐。你的话实在太荒唐了。” “一点都不荒唐。她最近有点异常,这一点你肯定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已有六个月了。你刚才还说她一直睡不好觉和患有忧郁症。”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克里斯厉声责问道,“是不是想编出一个不幸的爱情牺牲者这样的俗气故事?” 妻子摇了摇头:“她是因为悔恨。”她津津乐道地说。对自己的猜测深以为然。 “悔恨?”华生感兴趣的问。虽然知道金妮是个可怕的聊天高手,但他还是经常被她的话题吸引。 “是的。”金妮看着她的丈夫说。“我一直跟你说一年前是她杀死了自己丈夫,可你就是不信。现在我更确信无疑了。” “你的话不合情理,”克里斯反驳,“一个女人如果有胆量杀人,就肯定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完全会心安理得地去享用她所夺得的财产。决不会像意志薄弱的人那样感到悔恨。” 金妮摇了摇头:“可能有些女人像你说的那样,但塞西莉亚并非如此。她很有胆量,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她把丈夫害死,因为她这个人根本就无法忍受任何形式的痛苦。毫无疑问,像她丈夫那样的男人,肯定是让她饱受了不少痛苦……” 华生忽然意识到,他们聊的可能是一宗罪案。如果他回去转述给夏洛克,也许会让其感兴趣。想到这个理由,华生便心安理得地津津有味地听下去。 “自从害死丈夫后,她一直在困扰中度日。这一点我是很同情她的。”金妮说。 克里斯低声抱怨道:“我需要明确地向你指出,你的整个思路都是混乱的。你只是在猜测真相,这种做法是完全错误的,我必须制止你的无知。不然的话,你会走遍全镇,传播你对塞西莉亚死因的看法。人们肯定会认为,你的看法是根据我所提供的医学资料得出来的。生活中纠缠不清的事已经太多了,金妮,你就不要再乱上加乱了。” “胡说八道,”面对克里斯的批评金妮并不示弱,“你等着瞧,十有八九她留有一封遗书或忏悔信,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写在上面了。” “她什么信都没留下。”克里斯严厉地驳斥道,但他显然拿不准,只是为了反驳妻子才这样说。 “哦!”他妻子说,“你也打听过遗书的事情了?不然怎么知道她没有留下?克里斯,你心中想的跟我完全一样,却坚决不承认。你是一个高超的老骗子。”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儿,呶嚅着强调:“当然,我们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会报警吗?”妻子问。 “这要看情况。如果我有绝对把握确定这纯属意外事故,那么验尸可能会取消。我可以直接出具死亡证明。” “你有绝对把握吗?”妻子非常精明地问道。 克里斯猛然意识到自己陷进妻子打探消息的陷阱里了,愤而离开,拉着华生出去散步。 …… “哦,你看到了吧。”克里斯沮丧地对华生说。“有这样一个妻子,在保守病人秘密方面我就太失职了。” “塞西莉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华生感兴趣的问,不愿意承认自己已被传染上了爱打探消息的毛病。 克里斯说:“塞西莉亚的丈夫已去世一年。金妮始终认为他是被妻子害死的,但她只是瞎猜,又拿不出什么确凿证据。我跟她说,塞西莉亚的丈夫死于急性病,而她总是对我的这一说法加以嘲笑。急性病的症状有时与中毒有相同之处,这一点我同意。” 华生说:“那位不幸的女士一定很有魅力吧。” “塞西莉亚虽说不太年轻了,但仍十分迷人。不管怎么说,漂亮女人有很多的,这并不能证明她们一定会杀死自己的丈夫。” …… 回到家中,华生迫不急待把塞西莉亚的事写在他的博客上,并且给夏洛克看。自从夏洛克聋了之后,他们主要的交流方式就是通过电脑打字,而生活中则靠手机短信或写小字条。 看了华生的博客后,夏洛克双目放光。 “是不是这件事让你很感兴趣?”华生把这句话打在电脑上。 “不。”夏洛克竟很清晰的回答他。“至少有两秒钟我听到了!” 华生很高兴,而后沉思着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恢复了片刻听力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会继续去镇上打听塞西莉亚的事,回来告诉你。” 2、华生走访(一)镇上首富彼得 华生很喜欢田园生活。 从人的健康角度来讲,住在这样的田园小镇非常有益。 不过选择到这个小镇来,却是因为听了一个朋友——华生读医学院时的同学——彼得?西默农的建议。 小镇的名字叫G?P,与其他镇子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称得上豪华的房子只有两幢。一幢就是丈夫死后留给了妻子塞西莉亚那一个。另一幢就是彼得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华生出门去拜访他的这位老朋友。顺便向他打探一下塞西莉亚之死的事情。这件离奇死亡事件,虽然对当事人是不幸的,但对夏洛克的听力却起到了神奇的作用。 大概在中午左右他回来了。看来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兴致勃勃地在午餐桌上讲给夏洛克听。 他再次惊喜地发现,当讲到那些神秘而离奇的片段时,夏洛克的听力会恢复那么一阵子。如果神秘的气氛保持的足够长,他的听力也会保持一段时间。 “你听到我刚才讲的那段了吧?”华生总要间竭性地停下来问上这么一句。 夏洛克一直盯住他的嘴巴,眼睛发光时就证明他听到了。 “我的老朋友彼得。虽然上了医学院,毕业后却没有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原因是他父亲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医药品经营商。他只需要把父亲的事业继续下去就可以了。父亲去逝后,他继承了所有的遗产成为一名富豪兼实业家。不过,彼得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一个有点古怪的人。显得很吝啬,却又很慷慨地资助一些体育比赛或是疾病的疗养所。他一直没有结婚。坦率地说,再年轻一点时有过一场不幸的恋爱经历。之后便一直没有考虑结婚的问题。再加上他古怪的性情……” 华生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关于彼得的私事上讲的太多,这跟塞西莉亚之死也没什么关系,夏洛克却看起来听的津津有味。 “彼得有一个弟弟——尼克。他的弟弟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来一分钱。”华生摸了一下额头,“呃,我应该说塞西莉亚的事。我今天一早就去拜访彼得,本想向他探听消息。刚刚走到他的豪宅附近,遇到了艾玛,她向我打招呼并对你贴尼古丁贴片的事表示了一下担心,呃……”华生舔了下嘴唇,“我昨天无意中把你贴尼古丁贴片的事告诉了金妮,今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实在是无意的。随后艾妈急切地向我打听起塞西莉亚死亡的事儿了。 显然艾玛和邻居太太的习性完全一样,但金妮有办法精确无误地找到询问的对象以做出结论,这是她的了不起之处,而艾玛就缺乏这一点。她急切地向我问了些问题,而我是根本回答不出的。 不过我却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塞西莉亚的消息。 塞西莉亚是个可怜人。多年来一直吸毒,而且上了瘾。艾玛还说,我的朋友彼得也知道这件事,因此与她中断了婚约——也就是说镇上人传言他们之间订过婚!我不相信这一点。彼得是不会轻易结婚的。艾玛还说在塞西莉亚死的那天看到她和彼得的弟弟尼克在一起。他们在街上聊的很亲密。当然,我必须知道所有这一切,我出门就是为了打探这些事的。 艾玛后来又对我说了些试探性的话,看我如何反应。 幸运的是,之前因为和金妮相处过,我已懂得如何应付这些可怕的女人。 我用了一些很巧妙的词语把艾玛的试探挡了回去,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然后我就趁机溜掉了。” 华生觉得自己关于遇到艾玛的这一段讲得过长了,夏洛克看起来显得木讷,双眼失神。 “你听到刚才这一段了吗?”华生问道。 夏洛克没什么反应。显然他没有听到。华生决定讲他拜访老朋友的这段。果然从他开始讲彼得,夏洛克就显得精神一些了。 “彼得就是这样古怪的人,他不愿意住在伦敦。而喜欢隐居在这里。事实上他给这个宁静的小镇带来了生气和活力。我从金妮那里听说他资助举行了小镇上的几次体育活动。 刚才我说到他的弟弟尼克。尼克生活在伦敦。据说根本不和他的哥哥来往。但是镇上的人都知道他。怎么说呢,用金妮的话说,尼克可是小镇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就因为这个原因,镇上的人很难把他忘怀,尽管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镇上已是六年前的事,那时他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如果不算上艾玛说前天遇到尼克和塞西莉亚在一起的事……可能尼克已经回到镇上了。 尼克总是惹事生非,让父母操心不已。不过,除了他的家人,人人都喜欢他。哦,我又说跑题了。 离开艾玛后,我走进了彼得的房子。心里却一直被一件事困扰。那就是听到的关于彼得和塞西莉亚订婚的传言。塞西莉亚的丈夫死了不过一年。镇上的人又总是认为她害死了丈夫,而彼得和塞西莉亚的暧昧关系这样引人注意……这让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彼得古怪的性情,让我拿不准这些闲言闲语会不会是真的,心中充满了对老朋友的担忧。 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从金妮的口中听说了彼得不检点的生活,但我不太能够相信,金妮说彼得和他的几位秘书都不清不楚。镇上的女人打赌彼得会娶他的哪一任女秘书。当然那些女人最后都没能成为彼得太太。 不过,现在的这一任女秘书,据说很有可能成功——赫敏小姐。 金妮曾说过,得有人出面制止赫敏的不规矩行为。如果彼得娶了她,恐怕就不会再资助镇上的活动了。赫敏可不是个慈悲的人。” 华生停下来打量着夏洛克,夏洛克的眼睛望着他的脸。 “这一段听到了吗?”华生问。 夏洛克停顿了有一两秒,才迷迷糊糊地点头。华生相信他没听到。 “如果哪里没有听清,你可以随时提问。”他嘱咐一句后,继续讲他和彼得见面的情况。 “其实我挺赞同金妮的那句话,如果塞西莉亚是自杀,她就该留下遗言。如果没有遗言则可能就如克里斯所说是死于意外事故。哦,我又说跑题了。我见到了彼得。 他很高兴看到我。可是我心中还在想着他的那件事。我知道彼得不习惯向人倾述自身的困境和烦恼。我担心他被人误解却又不为自己辩护。他有时可以称得上被人爱戴,但那都是因为他的钱啊。 彼得一见到我,就对我说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我想他指的就是塞西莉亚的事。 看得出,他经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不再像我们刚搬来那天表现出的那种欢乐,身体好像也受了影响。 他因为有事在身而没有和我多谈,但邀请我去吃晚餐。想在晚餐时和我聊一聊。他同时也邀请了你,夏洛克。 我急于知道彼得是不是在为塞西莉亚的事烦心,但又不想问的那么直接。索性假意问他的弟弟。他表示不是为尼克烦心,尼克在伦敦,他们很久没见了。 离开彼得后,我心里纳闷。尼克在伦敦?但那天下午他确确实实是在镇上。他肯定是昨晚或今晨又回伦敦了。但从彼得的态度来看,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夏洛克,这段听见了吗?” 夏洛克点头。华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要不要继续听下去?我离开彼得房子时,遇见他的女秘书赫敏。哦,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位美人。干练高傲。不过那种漂亮却给人一种缺乏感情的感觉。我决定尝试着和她交谈。听听她对塞西莉亚之死的看法……” 夏洛克忽然从桌子对面伸过手来,在华生的手上拍了拍。华生和颜悦色地看着他:“怎么?要提问吗?” 夏洛克慢悠悠,含糊不清地说:“吃,饭……” 华生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一口都没动。可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吃。 3、华生走访(二)女秘书赫敏 华生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 比如夏洛克的听力问题,他曾以为自己足够镇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倍感心焦。特别是想到夏洛克可能从此改变。这样一个古怪的天才,如果离开了他的工作,也就离开了他的所有乐趣。华生担心夏洛克为了摆脱无聊,会做出比尼古丁贴片还荒唐的事。 这些想法,让华生食不下咽。 “彼得的女秘书赫敏,有一种顽强不屈的气质,一种超尘脱俗的仪表。”他继续向夏洛克讲述他在镇上的走访。 “她身材高挑,很漂亮,可是她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 赫敏主动和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像镇上人传闻的那样——是一名医生。 ‘是的。我还算得上是一名医生。’我讲话不由自主变得十分谦虚,仿佛这样才是和她对话的最佳方式。 ‘哦,是这样,我前两天扭了脚,到现在都没有好,能不能请你瞧一下呢?’ 既然赫敏这样说,我没有什么理由不伸出帮助之手。我和她一起返回彼得的房子,在起居室里我检查了她的脚。 说老实话,在看她的脚时,我产生了怀疑,赫敏所说的脚伤我不太相信。我甚至会想,赫敏小姐可能是故意找借口来和我聊天,目的是为了探听塞西莉亚死亡的事儿,但我马上就发觉我的判断错了。她只是略略提了一下那件事,其它什么都没问。不过,我确实感觉到,她想和我多呆一会……” 华生发现夏洛克皱起了眉头,不禁关心地问道:“对这里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赫敏……”夏洛克吞字清晰,显然此刻他有听力。 “是的。有什么问题?” 夏洛克盯着华生看了两秒钟后,摇了摇头。 华生继续讲下去:“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虽然我觉得她的脚没什么问题,我还是给她开了个药方,向她推荐了一种外用的、涂擦在扭伤部位的药膏。 ‘虽然在医药公司工作,可我对药品却不相信。’赫敏小姐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轻蔑地扫视了一下我的脸。‘药品有时和毒品没什么区别,看看那些可卡因成瘾者。我相信服用药品过量都会产生同样的类似效果。’ 这种观点非常偏颇,做为医生我觉得我有责任纠正。 ‘药物成瘾,在上流社会中非常普遍。’她不等我反驳便果断发表她的看法,看起来她是那种她认为是什么就应该是什么的人。很难想像这样的人能做彼得的助理。 鉴于这种情况,我放弃了和她争辩。 ‘我想请教你一下,医生,’赫敏小姐又说。‘如果染上了毒瘾,你会怎么办?’ 这种问题不可能一下子讲清。我仍然怀疑她是在用这问题来探听塞西莉亚死亡的事。 我跟她提起了几种能帮助戒毒的药物。奇怪的是她对此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突然又改变了话题,问我有没有什么毒药,人服用后检测不出来。 我跟她介绍了一些有毒物质的特性,但她好像依旧不怎么感兴趣。忽然她问我是否携带了那样的毒药来镇上,我回答说没有,这种提问很唐突,不过她看起来不过是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而已。她对我的回答总是即不感兴趣也不感到意外。 她起身时,我立即识趣地告辞了。心中想着,这么美丽的女人,却是这样冷若冰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男人敢追求……哦,我又说跑题了。 我想起金妮说过赫敏企图嫁给她的老板彼得,我对此深表怀疑。彼得是古怪的人,显然赫敏也是,我不认为彼得会对赫敏动心,尽管她是那么美。 我也许不该怀疑赫敏把我留下来聊天的用意。她即没有向我打听塞西莉亚之死的事,也没有问别的。那么她扭了脚的事可能是真的。” 华生讲完赫敏后,夏洛克也吃完午餐了。 两个共同收拾了餐桌后,夏洛克躺到沙发里去了,打开电脑,不一会儿双眼再一次显示出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华生悄悄在一边打量着他。深知夏洛克正感到无比的无聊。他端了一杯茶给夏洛克:“克里斯医生给了我一些从非洲带回来的神奇茶叶,可能会对听力的恢复有好处。” 夏洛克不感兴趣,他不会相信什么神奇茶叶。 华生把茶杯放在一边,夏洛克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并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华生心中的怜悯决堤一般泛滥。他在夏洛克身边坐下来,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相信我,你会好起来。我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透过窗子,华生看到邻居太太正站在她家窗子的里面,恰好能看到这一幕。 …… 夏洛克喝了那一杯茶后,被华生拉到院子里晒太阳。 他们躺在两张挨在一起的躺椅上。华生继续向夏洛克讲着他从镇上打探的消息。不知不觉睡意渐浓。 午后的阳光照在华生的脸上,他们像两只猫一样享受。华生暂时忘记了烦恼,这种惬意在伦敦是没有的。在他和夏洛克之间也从没发生过。华生认为这是夏洛克耳聋之后带来的重要改变之一。 夏洛克的依赖,激发了华生的责任感。他没去考虑,他根本不是他的亲人,这种责任似乎还轮不到他身上。 麦格罗夫特并不知道自己弟弟失聪的消息。华生没有告诉他,夏洛克也肯定不想让他知道。 如果夏洛克一直好不起来的话,麦格罗夫特就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然后他也许会带走他……华生为这个想法感到不愉快。 …… 躺椅摆放的位置紧靠邻居家的花园。 金妮竟然在中午出来整理她的花园。华生明白她的目的是为了和他们聊天。 闲谈开始的自然而然,这就是金妮的本事。没多久,金妮便从华生口中得知了他晚上将要去和彼得吃晚饭的事情。 “太好了,”她说,“约翰,”她亲切地称呼他。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似的。“你可以了解到关于那件事的所有情况。顺便问一下,尼克到底出了什么事?” “尼克出事了吗?”华生疑惑地问。 “如果没出事,他为什么要呆在旅馆里而不回家呢?尽管现在那是属于他哥哥的房子。” “彼得跟我说他在伦敦!”华生惊讶中再次忘记了曾发誓不对金妮透露任何消息的重要原则。 “哦!”金妮叫了一声。每当她得到什么新消息时,她的鼻子总要抽动一下。“他是昨天住进旅馆的,小镇上只有一家旅馆。”她说,“现在他还在那儿。昨晚还和一个女孩一起。” 听了这番话华生不感到吃惊。他曾听彼得抱怨过,尼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和女孩一起。如果是在伦敦倒也平常,但华生弄不明白尼克为什么要回镇上来寻欢作乐呢,这会被镇上的人关注。 “是不是与酒吧女郎一起出去的?”华生问道。 “我不知道女孩是谁。”金妮不得不承认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但我猜得出她是谁。”她补充了一句。在华生看来她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对一切了如指掌。 华生耐心地等待她往下说。但她却没说她猜的是谁。 她忽然转向夏洛克说话。“你是美国人吗?” 华生正要告诉她夏洛克是伦敦人时,却听夏洛克在他前面开口。“不是。”很果断而简短的回答,又不失礼貌,让金妮无法再问下去。 “我想你一定是个网络工作者,我经常看到你躺在沙发里看着电脑——我是说透过两个房子的窗户看到。” 夏洛克摇头否定。并不说明自己的职业到底是什么。 金妮很敏锐地意识到她从夏洛克这里打探不出什么。华生不由心花怒放,也许还没有人能让金妮无计可施吧。 “他听力不好。”华生向金妮解释。 这时克里斯来到花园里。 看到夏洛克在,他热情地走过来。寻问了夏洛克的听力有没有好转之类的问题。 “听不到声音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克里斯慢条斯理地说。他的出现似乎让夏洛克有了兴趣。 夏洛克用手势和含糊不清的话语告诉克里斯,他并不觉得十分沮丧,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享受一种平时根本得不到的宁静。这种宁静可是用钱买不到的。 克里斯表示赞同:“我也经常有这种想法,如果能有一段非常清静的生活就好了。就拿我来说吧,我本来有机会实现这个想法……这只能是想法而已。我现在仍然在这里奔忙。真正的宁静可不是好找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 华生不由地说:“不瞒你说,克里斯,夏洛克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工作。我还真想不到他原来还喜欢宁静呢,我一直以为他最怕的就是宁静。”这是华生的心里话,由于担心夏洛克会在这个小镇中感到无聊,用尽所能地为他打探稀奇古怪的事,却原来已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了吗? “什么工作?”克里斯问道,金妮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听着,她的丈夫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华生忽然有所醒悟,自己又差一点泄露掉和夏洛克仅剩的一点秘密了。他索性随口说了一个模糊的回答:“他搞研究……” “原来如此。就像科学家。”克里斯和善地说。但金妮并不相信。 华生的回答,得到了夏洛克一个赞许的目光。华生也觉得开心,“如果我们有更多的钱,我会带夏洛克去热带海边那种真正惬意的地方去。” “我本来是可以去的,”克里斯说,“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我,本来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但我太愚蠢了——比愚蠢还要糟糕——太贪婪了。我冒风险把钱全部投资,结果弄得两手空空。” 华生问:“什么样的投资?” 克里斯悲哀地点了点头。“我买了股票。结果……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安排了什么?”夏洛克忽然问道。 克里斯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不,我只是那样的一个比喻。” 克里斯的诚肯总能让华生产生共鸣:“我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很相似,有幸结识你我感到很高兴。彼得曾说过在这个小镇上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认识彼得?”克里斯诧异地问道。 “彼得和我——我们上了同一所医学院。”华生说。 夏洛克这时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手机递给华生——这是华生的手机——他解释说是华生落在餐桌上的。“萨拉的短信。”他含含糊糊地说。 华生点头:“等到晚上再回吧。我忙着打听小镇上的奇事。”其实短信的内容他不看也清楚——是萨拉劝他尽快回去工作。夏洛克耳聋后,他请了长假。 …… 晚上七点,华生带着夏洛克去彼得家赴约。 夜色是那么美,华生宁愿他们步行前往。一路上他几次慢下脚步和路上的人闲聊。心中因为一些想法而激动。 夏洛克感觉到了这一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华生。 “哦。”华生向他解释道,“我认为塞西莉亚死亡的背后一定有非常离奇的原因,应该不会比你的其它案子简单。这就是我感到紧张的原因。夏洛克,这里正有事情等着你施展智慧!不要让失聪成为你的阻碍。我就是你的耳朵。” 4、华生走访(三)秘书妹妹卢娜 当华生和夏洛克进入正方形大厅时,赫敏正穿过大厅去书房。 “晚上好。是赴宴还是临时的来访?”赫敏很严肃地问。 华生急忙说是和彼得约好的。 赫敏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一边回头说道:“去客厅吧。彼得正在处理几份文件,我去告诉他你们来了。” 华生望着赫敏的背影对夏洛克说:“这就是那位秘书小姐。” 夏洛克没什么反应,压根没听见。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房子的格局吸引了。 房子很有中世纪的气息,代代相传,确实很有年头。每个房间都经过现代的改造,在古典的气派之上增添了一些时尚感。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画像。夏洛克正是被这些画像吸引。 他们在房子里浏览了一番,花费了一些时间,不知不觉走到走廊的尽头。 华生径直朝一扇门走去,他认为那扇门就是客厅的门。 可是当他打开门时,却差点与走出来的赫敏相撞,他急忙道歉。赫敏脸上竟泛起红晕,严厉的神情也不那么明显了。 “我以为这里是客厅。”华生解释,忽然他注意到一件事,赫敏喘着粗气,好像刚跑完步似的。“恐怕我找错了房间。” “哦!不,医生。”她停了一会说,“这里可以通往客厅。” 华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来这儿赴宴在一定程度上使赫敏感到不高兴,可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你的脚怎么样了?赫敏。”华生关切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谢谢你。我得走了,彼得马上就要下楼来了。这间房间是和客厅相连的收藏品展室,我……我只是到这儿来看一下展览柜的安全罩是不是都锁好了。” 她迅速离开了。 在华生和赫敏说话的时候,夏洛克径直走进这个房间,看来他从打开的门看到里面展览品的柜子。华生跟着他一起走进去,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赫敏为何要解释她来这个房间的原因呢。 夏洛克看起来被彼得的收藏品吸引了,他长时的驻足在一个放了许多古兵器的展示柜前。 华生注意到房间另一边的门打开了,那是通向客厅的门,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是一位年青女孩,和赫敏长的有些相像,不过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漠。她有一头浅黄色的头发,眼睛碧蓝晶莹——就像是挪威峡湾荡漾的碧波,皮肤呈奶白色,略带微红。 一个直率的美国女孩——这是华生的第一直觉。 她走到展览柜旁,跟他们一起观赏。她很自然地挑起话题,和他们讨论这些收藏品所处的年代。 经过一番介绍后,华生才知道这个女孩是赫敏的妹妹——卢娜。她自称将在这里度过大学的假期。 华生和她聊的很愉快。他充分地感受到卢娜虽然在外貌上没有她姐姐完美,但她的性格绝对会让她比姐姐更受欢迎。 卢娜看起来对夏洛克很感兴趣,总不时地向他提出问题,夏洛克因为听力的原因,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卢娜表达了对夏洛克失聪的同情。 “关于你们搬到镇上来的事……”她说。“我为你能这样照顾一个有残疾的朋友而感动。” 华生为卢娜的用词感到不自在。他觉得夏洛克的情况没有达到残疾的程度。 “这是一种心理原因。”华生说。“他的耳朵没有问题,是他的大脑回避接收那些声音。只有当他遇到想听到的事情,他就听见了。” “你是说这是由于自身的意识造成的!?”卢娜惊奇地说,“就像有些小孩听不到父母的唠叨那样?”她转向夏洛克,“什么是他感兴趣的的事情呢?我们不妨来做个试验,怎么样?你和我分别说一些话题,看他能听到哪一部分?” 华生早就做过这个实验了,并且得出了结论——只有那些离奇的事件才能让夏洛克的听力暂时恢复。但是华生不想把这个透露给镇上的任何人。 “那样的实验,会把他惹恼。”华生不同意。卢娜只好放弃了好奇心。华生注意到卢娜的手上戴着结婚戒指。这让他有些惊讶,必竟这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 卢娜调皮地眨眨眼睛。 “祝贺我吧,”她说,“你们很快就会听说了!”她伸出左手,中指上镶有钻石的戒指闪闪发光。 “我要和尼克结婚了,”她说,“他哥哥非常高兴。你可知道,这里就快要成为我的家了。” 华生惊讶之极,甚至忘了祝贺。 卢娜平静地说,“我们是昨天才公开宣布订婚的。他哥哥知道后很高兴,他打算把这里的一处房子给尼克,让我们以后在这里生活,但实际上我和尼克另有安排……” 就在这时,赫敏走了进来。 在可爱开朗的妹妹的对比下,赫敏显得更为冷酷。华生向她提起她妹妹的婚讯。她看不出有多么高兴,倒显得忧心忡忡,“我所关心的是,彼得终于同意在他们结婚后,给尼克一些资助。不然我可真要为他们今后的生活担心了。” 赫敏取了什么东西后又离开了。 “看来你将在你姐姐之前结婚了。”华生向卢娜说。 卢娜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说道:“赫敏才是最好的姑娘,可男人,不会识别女人。”她直率地说,然后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笑起来了。“我是说,没有男人能看到她的好。只会被她的冰冷和聪明吓跑。” “也许吧。”华生说。“人们的观念中还是喜欢热情奔放的女人吧。谁也不愿意贴在冰块上。你的父母养了这样一对漂亮姐妹一定很高兴。” “我的母亲我都没有什么记忆了。”卢娜说。“父亲在很小的时候离开了。我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小时候我们过的很不好,那时候就盼着以后有钱就好了。”她又开朗地笑起来。 这时客厅的门又打开了,走进一个男人。 “你认识克里斯医生吗?”卢娜热情地向华生介绍。 原来克里斯也收到了彼得的邀请。但中午在院子里他没有当着自己妻子的面说出来。显然他不希望金妮事先知道。 克里斯以他那独特的轻柔步子走进房间。一双灰眼睛,给人的感觉好像总是在眺望远处。他向他们打招呼。 克里斯的到来让夏洛克双目放光。 “克里斯医生,”卢娜高兴地说,“请你跟我讲一些病人的趣闻吧,你肯定什么都知道。” 华生一直认为克里斯是一个讨厌女人的人,特别是娶了那样一个妻子之后,但是他向卢娜走去时,步子轻盈,一副非常乐意的模样。他和卢娜一起观赏着展示柜里的物品,谈得很投机,克里斯显示了自己的学识渊博。 过了一会儿,彼得和赫敏走了过来,邀请大家一起去餐厅用餐。 餐桌上,华生坐在夏洛克和卢娜中间,克里斯坐在夏洛克的另一边,赫敏坐在克里斯的旁边。 晚宴的气氛并不热闹,一眼就可看出彼得心事重重。他好像什么都没吃。夏洛克因为听不见而不说一句话。华生和克里斯、卢娜一刻不停地攀谈着,这才使气氛稍稍活跃了些。但渐渐地卢娜好像受到了彼得的感染,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而克里斯本身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宴席结束后,彼得把华生拉进了书房。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向房门的方向打量一下。“我已经叫赫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断我们的谈话。” 华生感觉到彼得情绪极度焦虑不安,他决定留下来和他聊聊,为此出去安排夏洛克在客厅里等他一会儿。但夏洛克执意要和克里斯一起先回去,让华生留下来陪他的老朋友,并表示不用担心他。 克里斯热心地说:“我会陪着夏洛克。你回来之前我会照顾他。请放心吧。我们都看得出彼得有心事,希望你对他有帮助。” 有克里斯照顾夏洛克,华生非常放心。他重新返回书房里去。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华生结束了和彼得的谈话,一个人踱步返回家去。一路上的月光都很好。 …… 到家之后,克里斯果然像他承诺的那样和夏洛克呆在一起,他们竟然在下棋。看来夏洛克和克里斯在一起很愉快。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克里斯对华生说。“彼得出了什么事呢?”他很关心老朋友。 华生脱下外套在椅子里坐下,开口之前先思索了一下。“一件足以让他深受打击的事。”他看向夏洛克,那个家伙毫无反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听到呢? “克里斯,你不好奇为什么彼得只想和我说吗?其实他也同样信任你。”华生问道。 克里斯并不感到奇怪:“彼得有时就是这样古怪。我已习惯不去揣测他的想法。不过,他为什么只想和你说呢?希望不是因为我有那样一个妻子。” “因为我不是镇上的人。”华生说。转而向克里斯问起另一件事。“你认为塞西莉亚是自杀吗?要知道你是处理她死亡的医生。” “哦,我从来没说她是自杀。”克里斯说,“那是我妻子的观点。我觉得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她是自杀。”华生肯定地说。他看向夏洛克,他认为这个消息一定能让夏洛克的听力暂时恢复。“这就是彼得今晚对我讲的事——塞西莉亚自杀的原因。” 5、神秘的敲诈者 “从彼得那听到的消息,让我很震惊,我需要有人商量,而我最信任的人都在眼前了——你们两个。克里斯做为小镇上唯一有执照的医生,一向深受人们尊重,足以说明你诚实可信。”说到这里华生看了一眼夏洛克,他等待着夏洛克听到他的话。但夏洛克双眼依旧盯着棋局。 华生继续说:“彼得在晚餐时显得心慌意乱。相信你们和我一样感觉得到他遇到了麻烦。当我听了他说出的实情后,才知道那不只是麻烦,更应该说是一档罪案。他请求我保密,我劝说他应该立即报警才对……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谈话的一开始,彼得先向我抱怨了一下他的弟弟,他说尼克的所做所为简直到了让他无法容忍的地步。不过他却没跟我说具体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生气。 之后他跟我谈起另一件事——一件与尼克不相干的事。他希望我能帮助他做出决定。”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呢?”克里斯问道,华生这种慢条斯理的方式,让他很是焦急。 “塞西莉亚的丈夫……”华生缓缓地说。“他是被毒死的。” 克里斯惊讶地张大嘴巴。华生注意到夏洛克向他这边微微转了下头。 “你听见了?这一次持续了多久。”华生急忙问。 “彼得跟你说塞西莉亚的丈夫是被毒死的?”克里斯急着问。“彼得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洛克竟在华生前面回答:“是塞西莉亚告诉他的。” 克里斯惊讶地看向夏洛克。 华生点头。“是的。塞西莉亚亲口向他坦白。” “可是……”克里斯看起来难以相信。“可是夏洛克怎么知道?刚刚你还没有讲!” 华生愉快地笑了:“这就是他的神奇之处。” 夏洛克注视着华生:“你笑的这么开心,在讲述一件罪案的时候?” “哦,我可不是因为罪案开心。”华生顿了顿继续说。“塞西莉亚在自杀的那天向彼得坦白……正如镇上人的传言,彼得确实向塞西莉亚求婚了。但是……那个女人本来已经答应了他,却忽然在那一天向他坦白了真相。” 克里斯惊讶地说:“难道事情的真相和我妻子说的一样?” 夏洛克的目光离开棋盘,看向克里斯,略作思索后他说道:“克里斯说话时我总能听到。” “真的么!”华生说。喜悦地看向克里斯,“你一出现夏洛克就显得很有兴致,原来是他能听到你说话!” 克里斯有点摸不着头脑。 夏洛克又说:“相反我最亲密的朋友,我却总也听不到你。” 华生思讨了一下对克里斯说道:“克里斯,我知道这样做很麻烦,但拜托你经常和我们在一起吧。既然他能听到你!” “我很乐意。”克里斯说。“不过,彼得的事……” 华生意识到自己显得太过高兴了,为了彼得的事,他至少应该显得担忧才对。 “彼得的事让人难过。他之所以把心中的秘密告诉我,是想征求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的意见——那样沉重的压力他一人无法承受……” “你能把来龙去脉好好地讲一讲吗?”克里斯不得不再次打断华生,以使后者能讲重点。“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塞西莉亚为什么会向彼得坦白这件事呢?她完全可以永远的隐瞒下去。” “我把彼得的原话转述给你们听吧。”华生说。像个演员似的重复着彼得说话时的神情和语调。“‘三个月前我向塞西莉亚求婚,她拒绝了。后来经我再三请求,她同意了,但她却不肯公开订婚。我已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她的举止总是非常古怪。忽然那一天她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把一切都讲了出来。她恨她那个残忍的丈夫,开始爱上了我——于是她就采取了最可怕的手段。毒死他!天哪!这是残酷的谋杀。’ 知道了真相,彼得肯定不会同意婚约了,他并不是一个为爱情不顾一切的人,从本质上说,他很看重人的道德和品质。但还有让他更痛苦的事,塞西莉亚之所以选择向他坦白,是因为杀死丈夫的事,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向彼得说有人向她敲诈了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这一点,她几乎被逼疯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她在绝望之时对彼得坦白了。” 克里斯惊呼:“镇上竟然出了这样可怕的事。哦!塞西莉亚,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有人敲诈她?会是谁呢?”他疑惑不解。 华生谨慎地说:“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尼克。尼克曾在塞西莉亚死亡的那天和她走在一起。假如是尼克,彼得真的是太不幸了!” “难道塞西莉亚没有把那人的名字告诉彼得吗?既然她都向他坦白杀人的事。”克里斯说。 “她不肯说。” 克里斯疑惑地说:“彼得一点都不知道?他至少总该有个猜测吧。” “彼得觉得塞西莉亚是在暗示他的家人。彼得不愿意相信。而且彼得当时太惊讶了,当塞西莉亚告诉他真相,他心中想得反而是知情不报他就成了她的同谋,他为自己当时的想法后悔极了。塞西莉亚看透了他的心思。她要求彼得给她二十四小时——她说过了二十四小时就告诉他。但是她却自杀了。” “她为什么不当时就告诉他呢?”克里斯百般不解。 “我猜想她是怕彼得去找那个人算帐。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彼得的家人,对塞西莉亚来说,在彼得还不冷静的时候告诉他,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但是彼得根本就没料到她要他给她二十四小时,是为了……自杀。彼得认为是自己逼塞西莉亚走上绝路。” “不,不,”克里斯激动地说,“她的死在我看来和彼得无关。如果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就算彼得原谅她又能怎样?她难道就可以不赎罪了吗?” “问题是这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彼得不再计较她过去的事,他开始憎恨害死她的人,他想抓住那个敲诈她逼她寻死的坏蛋。不想让那个家伙逍遥法外。” “哦,我明白了,”克里斯慢悠悠地说,“他想给她报仇?” “是的。” 克里斯想了想说:“我倒是理解彼得的做法,恶棍应该受到惩罚。” 夏洛克一直盯着他们,此时开口说道:“很古怪。” “哪里古怪?”华生问。 “所有的一切。”他说。 华生愣了一下说:“刚才我所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的部分,已足够古怪。” “也许是你没有听到全部的原因。或许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古怪到让你有兴趣?”华生打趣道。 夏洛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克里斯吸引去了,克里斯起身在地上来回走着,很快又坐回到椅子上。 “噢,华生,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是否该劝彼得报警?” 华生说:“彼得还没想好。再给他一天时间吧。我相信明天他会想到要报警。” “这太不可思议了。”克里斯说。“现在想想金妮说的对,总该有封遗书什么的,她总该交代出是什么人敲诈了她,既然她不想活了,还隐瞒这个真相干什么呢?” “你这个想法倒是和彼得一样。彼得有非常强烈的预感,塞西莉亚肯定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给他留下了一些线索。他相信只要他用心找,一定能找到。他认为她选择死亡这条路是有目的的——她要把整件事情说出来,打击那个逼她走上绝路的恶棍,替她报仇。” “呼,难道她临死前还留了一道谜题让彼得来解不成?为什么不直接把遗书放在床头,或邮给他。也许她邮给彼得了,彼得这两天没收到信么?也或者……”克里斯猜测着。 克里斯的话让华生顿悟:“我应该提醒彼得去查看一下电子邮箱。也许那女人临死前给他发了电子邮件。”华生为自己的想法兴奋。 华生拿出手机,本想直接拨电话给彼得,又担心他可能已经休息,就给他发了一条简讯,提醒他上网查看邮箱。 克里斯若有所思地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相信,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一些……”他停了下来,惊讶地发现门被打开了,金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们的谈论不得不终断。 “你一直在这里吗,克里斯?”金妮问道。 克里斯点头。 “整晚都和他们两个在一起?”金妮显然并不相信。 “当然是这样,几乎一刻也没有分开。”克里斯理直气壮地说,从某种意义上他说的也是实情。 “那我倒要怀疑你要变成同性恋了。”金妮玩笑着说。“你打算在这对美满的情人之间插上一脚?” 克里斯不理会她的玩笑,站起来向华生和夏洛克告辞,拉着妻子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华生和夏洛克两个人。 华生继续思索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之处。 “我离开彼得的书房时,看见赫敏站在门边,她好像是在偷听,我出来时差点撞到她身上,把我吓了一跳。她显得很尴尬……你能听到我说的吗?” 夏洛克没反应,看起来又什么也听不到了。华生感觉有些疲倦,没有再讲下去。 夏洛克站起身,暗示该睡觉了,华生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们上楼,分别沐浴并换上睡衣。 楼下的门铃却在这时响起来了。 夏洛克听不到,他径直爬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华生跑下楼去看是谁在按铃。 原来是金妮和克里斯。看得出很匆忙的样子,克里斯连外套都没有穿好。 “你务必要和我一起去,你也是医生。”克里斯语无伦次地说,他似乎是被什么事吓坏了似的,“我刚刚接到赫敏打来的电话,彼得出事了。” 6、彼得 “彼得出了什么事?!”华生大惊。 克里斯说:“还不清楚。赫敏在电话里让我立即过去,听得出她吓坏了,今晚知道了这么多事,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 “彼得是我们的朋友,我当然要一起去。让我上楼去告诉夏洛克。” 华生上楼刚进到卧室里,一件东西向他迎面飞来,随后掉落到地上。他向下看,竟是一部手机。他捡起来,看到手机屏幕上是夏洛克的一个朋友向他发来语音信息。 自从夏洛克失聪后,他的手机就只剩下一个功能——收发简讯。但是有许多人还是习惯于用语音留言信箱。 此时华生关心的倒不是手机,而是他确信夏洛克心中其实很苦恼。这一段时间他太安静了。这很反常。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痛苦,这反而更让人担忧。 这样想着,华生的心中愈加难以安宁。 床上的夏洛克觉察不到华生已经回来,他看似悠闲地摆弄着电脑。 华生飞快地换好衣服,坐到床边拉过夏洛克膝上的电脑,在上面打了一行字告诉夏洛克他要去彼得家。 夏洛克抬起头看着他。刚洗过澡的湿辘辘的头发垂在他的眼睛旁边。 “彼得的心脏一直不怎么好。也许是因为这两天的突发事件让他受了巨大的刺激。也许只是心脏病发作了。我得走了,回来再讲给你听。你先休息。” 华生急匆匆地下楼跳进克里斯的车里,金妮也想同去,被克里斯生硬的阻止了。 …… 大概两个小时后,华生精疲力尽地返了回来。他没有坐克里斯的车子,一个人在路上漫步,脑子里反复地思索着一些事情。 …… 到家时,夏洛克已经睡了。电脑处于待机状态放在床头上。屋子里有一种声音反复地播放着。 华生四处寻找,发现是夏洛克的手机正在播着一段音乐。也许夏洛克无意中打开,因为听不到而根本不知道要关闭它。华生将它关上。 心绪难平,华生在窗前坐了一会儿,望着窗外宁静的小镇夜晚——月光洒在树梢上,一些人家的房子里亮着灯光,街道那边的两个互为敌对的超级市场依然灯光通明,但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如此安静, 仿佛罪恶从来没在这里发生。 时间指到一点钟的时候,华生换了睡衣准备睡觉。“我很抱歉。”他在睡前对夏洛克说,并不担心他的声音会打扰夏洛克的睡梦。 他将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上,想像着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当脑子接收不到任何声音,人感受到的是一种陌生的恐惧。整个人好象悬浮在一片未知黑暗中。 “也许我该给你讲讲今晚在彼得家发生的事……”华生关了床头灯轻声说,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希望夏洛克能有反应。可是没有。 “夏洛克……我很难过。作为医生,我知道疾病的可恨之处并不只是病痛本身,而是它活生生地改变了人的面貌。但是,你不应该被改变,因为你是夏洛克。” 华生以为自己不过是自言自语而已,如果夏洛克能听到,他就不会说了。现在,就索性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吧。“也许是我……我知道这是根本就不该问的——我们之间有一些独特的东西,它很神奇地存在着。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华生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彼得出了什么事?” 华生被夏洛克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吓到我了。你听,听到了?” 夏洛克口齿有些不清地说:“我对彼得的事感兴趣……”看来他并没有听到华生之前的自言自语。 华生感叹地说:“我发现有几个人的名字会让你的听力变好,塞西莉亚、彼得、克里斯。是不是这样?” 夏洛克的目光停留在华生的嘴巴上。 “彼——得。”华生故意拉着长音说道。 夏洛克点头。“我听到这个词。” 华生很高兴。“我会多给你讲他的事。他的经历可谓传奇。他在读医学院的时候就非常……” 夏洛克用手势打断他,提醒他只想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华生思索了一下。“今晚的事,我本想等明天再讲给你,不然你会像我一样难以入睡。不过既然你如此关心,我现在不说,你会更加猜测。” 他思索了一阵子,在组织语言也是在下定决心,然后开始向夏洛克讲述可怕的一幕。 “两个小时前,克里斯医生接到赫敏的电话,说彼得出事了。因为刚刚知道了塞西莉亚的事,克里斯心惊不已,他希望有另一位医生能和他一起对情况做出判断,这样他觉得能避免再把自杀错断成意外死亡这样的错误。一路上,他还是认为塞西莉亚是意外死亡,因为他没有见过有人那样自杀。但我告诉他,想自杀的人,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模式,何况塞西莉亚自杀的原因也有些与众不同……哦,我又说跑题了。 我和克里斯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彼得的豪宅。 在房子的大门口,站着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我知道他是彼得的保镖兼司机——站在无顶门廊那里,仿佛是在迎接我们。他带着我们穿过走廊到达通向楼上卧室的楼梯。 楼梯的下面,赫敏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一副冷静的表情,眉头却透露着恐惧与焦急。 楼梯下面,彼得的腿弯成一个可怕的角度趴在地上,人就像死了一样。 我才知道彼得并不是犯了什么心脏病。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我和克里斯立即对他进行检查,他处于深度昏迷,显然撞了脑子。看起来很糟糕,我担心他已有生命危险。腿显然也骨折了。幸好赫敏有急救的常识,在医生来之前没有移动他。 之后我和克里斯救治他的过程就不多讲了。克里斯给离镇子最近的大医院打了电话。把彼得送去了那里。” 华生在这里停顿了。夏洛克坐起来,半倚在床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刚才讲的那些都听到了吗?”华生问,夏洛克的表情显得愉快。这表示他有了听力。 “事情只是这样?”夏洛克问。 “你知道,如果事情只是这样,我就不会说它是一件恐怖事件了。实际上,我和克里斯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意外事件,而是……一次谋杀!彼得是从楼上的栏杆那里被人推下来的,头上的撞击应该是被重击造成的。这些我和克里斯都做了检查,一致认为有人袭击了彼得。 不过赫敏不相信,她说根本不可能有谋杀。房子里没有别人,晚餐后我们都走了。只剩下她和卢娜,另外还是两个保镖。”华生思索着说。“之后我就建议赫敏立即报警,既然不是意外事故,让警察马上过来处理现场是很重要的。虽然为了救治彼得,我们已经把现场弄得一团糟,但楼上的栏杆那里我们都没去过,我抱有希望,警察会在那里找到蛛丝马迹。” 华生再次停顿了,他注意到夏洛克看着他的眼神变得疑惑,而且太久地盯着他,连眼珠也不移动一下。华生感到有些紧张。“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夏洛克注视了他片刻后,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讲。 “在我和克里斯的催促下,赫敏给镇上的警察打了电话。警察很快就赶来了,我们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然后警察把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叫来问话。 从决定报警开始,我们就不再动现场的任何一件东西,退到走廊和门厅那里去等着。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曾提醒彼得看电子邮件的事。就向赫敏问道,晚上彼得有没有用过电脑什么的。赫敏肯定地说他用过,彼得在书房时总会用电脑处理公司的事情。 对,我相信是彼得看到了塞西莉亚的电子邮件才出的事!塞西莉亚在电子邮件里告诉了彼得敲诈她的人是谁,彼得知道后,气呼呼地去找那个人算帐,然后就出事了。 哦,不。有一点说不通,他是在自己的房子里出事的。难道那个敲诈塞西莉亚的人就在他的房子里?” 华生说到这里感觉思如泉涌:“我不妨就在此推测一下嫌疑人好了。如果那个人在彼得的房子里,人选是很有限的,赫敏或是卢娜,另外还有两名保镖,不过保镖我觉得完全没有怀疑的必要,他们只是工作而已。可是如果敲诈者是这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她要如何袭击彼得呢?有些难以想像。还有另一个人,彼得的弟弟尼克。他完全有能力袭击彼得,也有敲诈塞西莉亚的动机。” “你把你的这个猜想也跟警察说了吗?”夏洛克说。 “没有。我觉得这些想法太可怕了。如果我说出来,彼得的亲人就都成嫌疑人了。” “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的反应是怎样的?”夏洛克问。 华生回想着:“首先说说赫敏吧。她总是擦额头上的汗。也许是因为紧张或害怕。虽然她看起来不是能被轻易吓倒的那种人,但必竟还是个女人,我想她心中一定恐惧极了。 克里斯则显得有些急躁,我们一起处理了彼得的伤势并等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今晚陪克里斯来是对的。他显然被最近发生在镇上的这些事情弄的失去了平常的沉稳。虽然他是个好医生。但接连遇上罪案,还是会让他难以平静的。他自己也自嘲说他可不是法医,处理罪案可不拿手。 两个保镖也是很意外的表情,他们倒是很配合,并坚称他们尽职尽责,没有发现房子有什么人闯入行凶。我没有过多地注意他们,两个年青健壮的外地小伙子。 至于卢娜,一直到警察来了之后,她才出现。她一直在楼上睡觉。彼得出事后,赫敏并没有去叫醒她。也许是不想让妹妹受到惊吓。 后来警察让赫敏去把她叫下来,她才出来的。到楼下一听说彼得出事了,那可怜的女孩竟吓的差点晕了过去——就像上一个案子里吉恩看到杰尼尔的尸体时那样大惊失色地倒下去。我们只好把她送回楼上去休息,让赫敏陪着她。” “你把电子邮件的事告诉警察了吧。”夏洛克说。 华生点头:“是啊!我总得提醒警察事情的起因——是那个敲诈了塞西莉亚的人袭击了彼得。他们只要去调查谁是敲诈者就行了。”华生随及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许你觉得我有些武断。但是……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吗?” “警察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华生认真的说。“其实是我们一起发现的。走廊的一扇窗子开着。保镖说那些窗子都是关着的。除非有人从那里进出了。但是看起来房子里没有丢什么东西,所以那个人可能就是凶手了。既然有人进入过房子,嫌疑人就不只局限于房子里的人,可能是任何人了。”华生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想想自己还有没有遗漏,一时想不出。可是他还是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说。 “听我讲了这些,你认为凶手会是谁?”最后他向夏洛克问道。 “单听你的一面之辞,谁都有可能。”夏洛克说。他的双目开始发光。华生对这个眼神很熟悉。不由地心花怒放,为他能找到一件让夏洛克感兴趣的罪案而由衷高兴。 “也许我的讲述并不客观。带上了我自己的很多想法。”华生说。“明天你可以着手去调查。再听听别人怎么说,比如克里斯。他今晚受惊不浅。一再对我说要瞒住金妮,但他又说根本不可能瞒住她。” 夏洛克的目光曾片刻离开华生的脸,陷入深思中去了。 华生觉得他们两个今晚会难以入睡。但为了明天能够精神饱满地面对罪案,还是应该尽量睡一会儿。 7、小镇警察断案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夏洛克忽然开口说道:“我并没有说过要接这个案子。” 华生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很感兴趣么?今天发生的事……是一个必须找出真相的罪案啊。夏洛克。” 夏洛克凝视着华生。“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真相的。我的朋友。” 华生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无聊的日子,确实让人发疯。”夏洛克喃喃地说,“我倒是产生一个想法,想看看自己承受这种无聊的最大限度。” “什么?”华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洛克. “既然不能避免……”夏洛克自顾自地讲话,也许是他又听不到了:“那些日复一日重复的小事……小事往往是最大的难题……” 华生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你觉得……你的听力有好转吗?” 夏洛克没有听到这一句。 …… 第二天一早华生被小镇的警察叫去了。他曾想让夏洛克一起去。但夏洛克不肯。他看来是下定决心不要管这个案子。 华生只好一个人去了,一路上眉头紧锁。 华生和几个当事人聚集在彼得的房子里,昨天一夜警察都在检查这栋房子。 “早上好,先生们,”小镇警督说,“对这不幸的事,我深表同情。彼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赫敏给我打电话时说这是谋杀,是不是有意外的可能性,医生?” “我不能肯定。”克里斯回答说。“至少很像是谋杀,要知道小镇最近可真是……” “啊!太不幸了。”警督打断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现在窗子是开着的。”他说。“他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也是从这里进来的。” 在警察的指示下,几个人凑上前去,华生清清楚楚地辨认出几只脚印,一只脚印特别明显,方向朝里,还有一只稍稍有点重叠,方向朝外。 “太清楚不过了,”警督说,“真的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吗?” 赫敏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 “嗯,”警督说,“过程很可能是这样的:这个人发现窗子开着便爬了进去,看见彼得后起了冲突,失手把他推下了楼梯,然后他不知所措,感到害怕,就逃走了。但他留下的足迹清晰可辨,要想抓住他不会很难,昨天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在这一带出没?” “没有。除了彼得的几个好朋友,没有外人来过这里。” “那么后门呢?” “我想也没有,但我可以去问一下看守的保镖。”赫敏说。 她向门口走去,但警督阻止了她。 “不必了,谢谢。我自己会去了解的。首先我想把时间弄得更精确一点。彼得出事前,最后看到他的人是谁,什么时候?” “可能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华生答道,“让我想一下……大约差十分钟九点我离开了他。他当时在书房里,跟我说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搅他,我把这一吩咐转告了赫敏。” “是这样。”赫敏说。“九点半的时候彼得肯定还没出事,因为我听见他在书房里面说话。” “他在跟谁讲话?” “我不清楚。我在处理一个文件时遇到了问题,我想去问他,但当我听到说话声时,我记起了他跟我说过的话,不要进去打搅,因此我就走开了。” “我到家是九点十五分左右。”华生补充说。 “那么九点半到底是谁跟他在一起呢?”警督环视面前的几个人,“你知道是谁吗?克里斯医生?”他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敬意。“昨晚九点半是不是你跟彼得在一起?” 克里斯摇了摇头。“晚饭后我根本就没见到他。” 警督又转向赫敏。 “你没有偷听书房里的谈话吗?” “我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她如实说,“彼得说:‘近来你经常向我要钱。’这就是他的原话,‘我郑重地向你宣布,我再也不能对你的要求作出让步……’之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离开去处理别的事情。但我心里一直在纳闷。我当时以为华生医生还在里面。”她瞥了一眼华生。 “你觉得纳闷是应该的,因为我和彼得之间可没有什么债务纠葛。那根本不可能是我和他的对话。”华生说。 “这么说,有人来向他要钱?”警督逗趣地说,“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赫敏,你刚才说昨晚前门没有任何外人进来?” “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是彼得本人放这个陌生人进来的。但我不明白……”警督思考了几分钟。“有一件事是无可争议的,”他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彼得九点半还没出事。” 赫敏干咳了一声,她显得犹豫不决,但还是说了:“其实……卢娜对我说过,她在那之后还见到过他。” “卢娜还见到过他?” 卢娜此时并没有在场,她因为昨晚的打击而卧床休息。 “是的。大约是十点钟。她向我转达了彼得的话,说彼得今晚不希望再有人去打搅他。” “是彼得让她转达他的话?”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十点钟左右的时候,再次去书房,卢娜刚好从书房里出来,她对我说,彼得不希望有人去打搅他。” 警督疑惑地望着赫敏。 “你为什么要在十点去书房呢?之前彼得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去打扰他吗?” 经这一问,赫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停顿了一下,木然地说:“是的。” “然而你却没有遵照这一吩咐去做?” “我忘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平时总是忙着处理他的众多文件,很多文件都需要去问他一下……我当时没加思考,只是习惯性的那么做了。” 华生意识到赫敏非常慌张,很值得怀疑,他注意到她的手在哆嗦。 “嗯,”警督说,“我必须马上见到卢娜。她是最后看见彼得还安然无恙的人。她已经知道这是谋杀了吗?” 大家一起摇头。卢娜昨晚只听说彼得出事了就晕过去。她应该还不知道这是一起谋杀事件。 警察说:“那好,五分钟内暂且不要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彼得遭遇了谋杀,她的情绪不会受影响,这样她就能从容回答我的问题。就告诉她家里发生了夜盗,赫敏,你先上去叫她穿好衣服来这儿回答几个问题。” 赫敏上楼去了。 “她马上就下来,”赫敏下楼时对警督说,“我按你的意思对她说了。我也不希望她受到过多的惊吓。她没有经过这么可怕的事。” 不到五分钟卢娜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身上裹着一件浅粉红色的外衣,看上去有点焦虑不安。 警督迎了上去。 “你好,卢娜,”他彬彬有礼地说,“有人企图行窃,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破案。我们到这里坐坐。” 卢娜舒适地坐到客厅一张宽大的长沙发上,这沙发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她抬头看着警督。 “我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姐说有盗贼进来?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呢?” “卢娜。你姐姐说你十点钟从彼得书房出来,有没有这回事?” “是的,我给他送一本他提起过的书,顺便向他道晚安。” “时间正确吗?” “嗯,大约就是这个时间。但我说不出确切的时间,可能比你说的还晚一点。” “彼得是独自一人还是跟别人在一起?” “就他一个人,华生医生已经走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窗子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卢娜摇了摇头:“我说不准。” “彼得看上去跟往常一样吗?” “我想是的。” “你能不能把你们之间说的话准确地对我复述一遍?” 卢娜停顿片刻,好像是在回忆:“我进了书房便说,晚上好,彼得,这是你要的书,我要去睡了,今晚太累了。他哼了一声。” “就这样,他没有说什么?” “哦,当他看到我穿的那套上衣,就说很漂亮。接着他催我赶快离开,说他很忙。于是,我就走了。” “他有没有特别关照不要去打扰他?” “嗯,是的,我忘记说了。他说:‘告诉赫敏,叫她不要来打搅我。’我一出门就遇上了我姐姐,于是就把彼得的话转告了她。“ “好了,到此为止吧。”警督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东西被偷了?”卢娜说。 “我们还不太……清楚。”警督吞吞吐吐地说。 卢娜眼中流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她突然惊跳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克里斯这时沉稳地走到她和警督中间,双手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好像她还是一个小孩似的。卢娜转身面对克里斯,看得出克里斯给她带来了安慰和安全感。 “一个不幸的消息,卢娜,”克里斯平静地说,“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彼得……” “彼得?” “彼得……昨天他遭遇谋杀。” 卢娜抽回了手,睁大了眼睛,内心充满了恐惧。 她低声问道,“什么人要谋杀他?什么时候发生的?” 克里斯非常严肃地回答:“恐怕就在你离开之后。” 卢娜用手捂住嘴,轻声哭泣起来。眼见她又要晕过去了。克里斯和华生把她扶到楼上去,让她平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卢娜苏醒过来了. 克里斯细心地嘱咐赫敏怎样护理她的妹妹时,华生一个人急匆匆地下了楼去了,他急于回去见夏洛克。 他心想,如果今天得知的消息,再不能让夏洛克下定决心参预这个案子,他就太不了解他的朋友了。这个案子难道还不够有趣吗? 8、杀人动机 华生回到家,刚刚推开门,一个飞镖从他眼前飞过扎在他旁边的门板上。 他惊呼。随及看到了屋子中央的夏洛克,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长睡袍,两只手里捏满了飞镖。看到华生惊疑与不满的目光,他立在那儿不动了。房间里到处扎满了飞镖,墙上,桌子上,柜子上,沙发上。 “你在干什么?!”华生吼道。 夏洛克急忙改正‘错误’,开始四处寻找那些飞镖,把它们从各处拔/出来,装进一个盒子里。 华生跟在他身后。“喂,没关系。如果这能让你觉得有趣的话,你可以继续扔,不过……”是啊,华生其实挺不喜欢看满屋子都是飞镖,不过这与夏洛克向贝克街的墙上开枪那件事相比,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午饭时,华生继续尝试对夏洛克讲今天小镇警察探案的事。听完华生的讲述后,夏洛克问道: “卢娜怎么样了?” “苏醒过来了,她姐姐正陪着她。” 夏洛克沉吟了片刻说道:“看守房子的保镖说昨晚没有陌生人进来,而你又是最后一个离开 的客人。你昨晚离开房子时,有没有在附近遇见什么人?” 华生说:“我没有注意。那时外面一片漆黑,而我又急着回家,可以说什么也没看见。” “嗯,”夏洛克说。“也就是说真的没有陌生人来过。” 华生的语气忽然变得不那么肯定了:“不,我忘了一件小事,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问路的,现在想想有点奇怪。小镇上的本地人不太可能问路。” “在哪里,他问了什么?” “就在我刚刚离开彼得的房子拐上那条回来的路,一个男人,穿了一件长风衣,我没有注意看他的脸,也是因为看不清楚,天很黑,他的衣领立着。我唯一能描述的是他说话的声音有点粗涩。” “是么?” 华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在我看来,这种粗涩的说话声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如果这个人想把脸遮起来的话,那么他也同样可以把自己的嗓音伪装起来。” “赫敏对敲诈的事怎么看?”夏洛克忽然问。 华生愣了一下,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她当然相信,再说她在彼得的门外偷听到了——对于那段断断续续的对话,很像是彼得在和敲诈者的对话。” 夏洛克点头。 华生接着说:“镇上的警察一直在调查赫敏昨晚干了些什么。说实话,她的举止让人觉得她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当警察问她时,她很紧张。”说到这里华生决定一吐为快。“很显然彼得遇害是因为塞西莉亚遗书,它可能以电子邮件或其它方式让彼得看到了,这能给我们提供点线索——我们知道了杀人动机。” 夏洛克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清楚。你曾说过彼得认为卷入这个卑鄙勾当的是他家里的人。” “你不会也认为我们要找的人是赫敏吧?”华生大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她确实让人怀疑。我从彼得的书房出来时,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在门外偷听。后来卢娜遇到她时,她正想进书房,她可能另有目的。也许正是她和彼得起了冲突,把他推下楼梯,以为他死了,也或者是她慌了,打开窗子制造假相,这种假设合乎逻辑吗?” “你的分析有一点漏洞,”夏洛克慢条斯理地说,“彼得什么时候看到的塞西莉亚遗书的呢?这是一封信还是发来的电子邮件?——这一切的前题是彼得确实看了那封遗书,可现在你找到信或电子邮件的半点影子了吗?而且你说过彼得是脾气古怪而暴燥的人,如果他知道敲诈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他会不会把她叫去吼叫一番?房子里的人没有听到争吵声么?” “他可能还没看到遗书,”华生提出了新想法,“我们都知道九点半后又有人来找他。假如我一走,那个来客就到,而他走后,卢娜进去向彼得道晚安——那么彼得只可能在十点左右看那封遗书。也许他压根就没看到。不管怎么说,赫敏的嫌疑是很大的。关于我们的这个猜想,我觉得我们要保守秘密——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到我们掌握了全部证据后……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我遇见的那个神秘的陌生人身上。” 夏洛克坐在一张跟书桌配套的椅子上。 “听了你的描述,我想说,这真的是谋杀?”他抬起头来说,“如果说是失足掉下楼梯跌伤的,也可以说得通。如果这是谋杀,手法可真……”他仿佛想讥讽,但转而赞许地说,“现在手段高明的谋杀者可不多见了。” “现场确实弄得很完美。”华生赞同地说。他心想恐怕法医也很容易定性为一起意外事故。如果不是他早有防范,恐怕也会认为是一起意外吧。“不过,我相信这不是意外。在救护车来之前,我和克里斯为彼得做了急救。所以我最清楚了。从脸部表情看,彼得当时很愤怒也很激动。似乎正在和谁发火或打斗。” “你能想像他和一个女人打斗的情景吗?”夏洛克说。“还有一点……”他压低了声音说,“栏杆上有指纹么?” “是的,”华生说,“镇上的警察说有指纹。哦,说到这里我想起那警察简直是……他把我们都看的很愚蠢,好像我们连指纹是什么都不懂似的。我真想告诉他我们经历的那些真正的罪案……” …… 克里斯在这时来了。他一进门就抱怨,“我妻子只在我喝一杯热可可的时候,就把发生的一切都从我嘴里掏了出来。幸好我没跟她提敲诈的事,只把有关谋杀的部分跟她讲了。” “你能来太好了,我正尝试对夏洛克讲案子的事,你来了他就能听到了,”华生边说边请克里斯坐在午餐桌旁和他们一起用餐。“警察怀疑赫敏,很清楚,这个案件看来对她很不利。” 克里斯说:“我妻子觉得镇上的警察就是十足的白痴。她认为绝对不可能是赫敏。”他坐下来对热情地望着他的夏洛克说,“我妻子说她送给了你一件礼物,为了感谢你终于开口和她讲话。” “我很喜欢。”夏洛克慢吞吞地说。“感谢她……她知道我的需……” “原来飞镖是她送的么?”华生恍然大悟,但更急于知道另一件事。“克里斯,警察跟你谈了些什么呢?” “没有谈什么,只问了些问题。”克里斯说,“但我知道的很少,而且大多是猜测。后来他又问了赫敏,对她问的比较仔细。” “问她什么了?” “彼得出事前,她都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现彼得出事的;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赫敏都说了些什么?” 克里斯稍稍迟疑了一下,“她说的话我记不清了,她没说出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话,她说她正要上楼去睡觉,就在楼梯那儿发现彼得。他躺在那儿把她吓坏了。”克里斯想了想又说,“她回答问题时没什么奇怪的,但谈完话时,她就一溜烟地离开了房间。警督在那时对我说,他觉得赫敏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问我对她的看法。但我对赫敏没有什么看法。” “之后你就回家了?” 克里斯点头,似乎想起什么让他感到焦虑的事:“我离开时,警督取了我的指纹,我的感觉……就好像被怀疑成凶手似的……” “他也取了我的指纹。”华生说。“这不过是警察的例行程序。” “这两天的经历真是神奇。”克里斯打趣说。“小镇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让人震惊的事件。” 然后他们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华生觉得克里斯和他一样没有从悲哀中迅速恢复的能力。他们都在为好友感到难过和担忧。 …… 吃过午餐后,华生和克里斯驾车一个多小时赶去镇外的医院看望了彼得。彼得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主治医生称很难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返回小镇后,克里斯急匆匆地去了他的诊所,他今天有预约的病人,他很愧疚地念叨着自己这样急匆匆的状态做为一个医生来说是不可宽恕的。 华生回到家时,看到金妮站在他的门外。 “卢娜在里面。”她悄声地说,听得出她非常兴奋。 “你说什么?”华生竭力掩盖住内心的惊讶。 “她急着要见夏洛克。她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 金妮和华生一起走进了房子。 卢娜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她换了一身暗色调的衣服,神情很紧张,不时地把双手拧在一起。看见她的脸,华生心中不禁一怔,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说话时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 “华生医生,我到这儿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没有人会不乐意帮助你,亲爱的。”金妮抢着说。 华生觉得卢娜并不希望金妮在场,他确信她完全是想跟他私下谈一些事,但又不想浪费时间,因此说话非常谨慎,以免说漏嘴。 “我想请你跟你的室友谈一谈。要知道……他不肯跟我讲话。” “那是因为他听不到你讲话。你想跟夏洛克谈什么?”华生惊奇地问道。 “你想和我的聋邻居说话?”金妮有些想不通。 “是的。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卢娜说。 “他说他是个科学家,我猜想他顶多是一个失业的小提琴家——如果你听到他拉琴,就知道了,因为失聪而拉出那种折磨人的曲调……或者是个电脑软件工程师。但现在应该是名副其实的有点精神问题的宅男。”邻居太太说。 卢娜那双蓝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9、卢娜请夏洛克 “嗨,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卢娜高声对金妮说,“你听明白了吗?他是私人咨询侦探。人们都说他办案非常出色——就像小说里描写的侦探一样。他因为失聪才搬到这儿来隐居,彼得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他答应不跟任何人讲。因为夏洛克打算在这儿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不想被人打搅。” “哦,原来你知道。”华生拖长了语调说。想起和卢娜第一次见面时,她并没有表示出了解他们底细的样子。看来在这个镇上真是没有什么事能成为秘密。 “是的。”卢娜说,“我知道。我是你博客的忠实读者。华生医生。” “夏洛克?福尔摩斯!”金妮反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以前难道没听人说起过他?”卢娜不能置信地看着金妮。 “我是个守旧派,”金妮说,显然她为自己不知道这样一件‘重大的事’而感到不自在。“我这才听你说起他的事。”她补充了一句。“太离奇了!” 华生不知道金妮所说的离奇意欲何指。 华生慢吞吞地问卢娜:“你要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想请他出来调查这个谋杀案嘛。”金妮尖声说,“你当然已经看出了她的用意。华生。” 华生为金妮没有猜透他的意图而感到高兴。“你不信任小镇警督吗?”他接着问道。 “当然罗,”金妮抢先说,“就连我也不信任他。”金妮的热心总是会使人产生误会,以为被谋杀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兄弟。 “你怎么能让他接受这个案子?”华生继续问卢娜,“你该知道,他因为失聪而无法工作。” “就是因为这一点,”卢娜简短地说,“我需要你去说服他。” “这样做你认为明智吗?”华生一本正经地问道。心中想着他已经努力地劝说过夏洛克了,可是并不成功。现在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卢娜,让夏洛克对这个案子动心呢? 金妮抢着说:“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劝说。我知道如何打动他,他喜欢玩具,例如飞镖……” “我只想请华生医生,不知你是否介意,金妮。”卢娜直截了当地说,她完全懂得,在某些场合直截了当的表态是非常必要的。“你要知道,”她非常圆滑地解释道,“华生是夏洛克最亲密的人,而且他对彼得的事也一清二楚,他的劝说不但管用而且他还能向夏洛克提供详细情况。” “是的,”金妮很不乐意地说,“这个我懂。” 华生在房内来回踱着步,犹豫不决。“卢娜,”他表情严肃,“我想劝告你一声,想把夏洛克扯进这桩案子中是很难的。其实我已经做过尝试了。” 听了华生的话,卢娜脸涨得通红,她认为这是一种拒绝:“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叫嚷道,“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急着要去找他。你害怕了!我可不怕。我比你更了解尼克。” “尼克?”金妮惊奇地问道,“他跟这件事有什么相干?” 华生和卢娜都没搭理她的问话。 “尼克有不足之处,”卢娜继续说,“他可能干过傻事——甚至干过一些恶劣的事——但他绝不可能去杀人。” “你说得不错,”华生说,“我从来没认为是他干的。” “那么昨天你为什么要对警察那么说呢?”卢娜追问道,“让警察认为彼得的家人想要谋杀他?” 华生一时无言以对。他原以为他和警察的谈话不会传出去。现在看来在这个小镇上连警察也不会保守秘密。 卢娜继续说:“而且……你昨天还去旅馆找他了。” “你怎么知道的?”华生大吃一惊。 “我刚才也去旅馆找过了,”卢娜说,“我听说尼克就在镇上……可我没找到他,恰好听旅馆的人说你昨天去过。” 华生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知道尼克就在镇上么?” “是的,我感到有点吃惊,这一点我无法理解。我去旅馆打听他的下落,他们告诉我,他大约在昨晚九点左右出门,后来再也没有回来。”她跟华生对视,目光咄咄逼人。突然她大声说:“他昨晚应该是离开镇上了。他九点可能就走了……他会去任何地方,甚至有可能回伦敦了。” “那么他的随身物品还在旅馆吗?”华生温和地问了一句。他为自己头脑如此清醒感到高兴。 卢娜跺着脚:“他可能忘了带走,或者根本就是扔在那儿了。这个我并不在乎。但其中肯定有一个简单的原因。” “这就是你想劝夏洛克管这个案子的原因?你不该这么担心,你要知道,警察根本就没有怀疑尼克。他们正在朝另一方向侦破。”华生说。 “他们搜寻的目标就是他,”女孩大声叫嚷起来,“今天早晨又来了一位伦敦警察——德拉科警督,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看上去令人害怕。我听说他今天一早就去找尼克了,他认为是尼克干的。” “是这样……”华生不慌不忙地说,“要知道小镇警督其实认为是你姐姐赫敏干的。难道这个观点被伦敦来的警察推翻了?” “哦,小镇警察就没破对过一件案子。”金妮愤懑地说,鼻子里发出哼哼的轻蔑声。 卢娜走上前来,手轻轻地搭在华生的手臂上:“哦!我姐姐就更加不可能了。华生医生,我们马上就去劝说夏洛克吧,他会把真相搞清楚的。” “亲爱的卢娜,”华生温柔地说,“你能肯定你所需要的就是真相?” 她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不能肯定,而我完全能够肯定,我比你更了解尼克。” “他当然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金妮插话说,在这之前她一直沉默不语,这对她来说可不容易,“尼克可能有点奢侈,但他毕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 华生想驳斥金妮的说法,让她知道许多谋杀者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卢娜在身边,他只好克制住自己。既然卢娜态度如此坚决,他不得不让步。 …… 似乎是为了躲避卢娜,夏洛克在楼上的卧室里看电脑。华生好不容易把他劝了下来。 “这位小姐想请你……”华生说。 “找出凶手。”卢娜口齿伶俐地说。“哦,我知道你听不到我说话……” “呃,不,”夏洛克望着卢娜的脸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可以推测出你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请我找凶手,但警察会把凶手抓到的。”他敷衍地说。 “他们可能会弄错,”卢娜急切地说,“他们搜寻的目标都是错的。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不能帮个忙?如果……如果是钱的问题……” 夏洛克举起手:“不,不。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正在说关于钱,我请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并不是我不喜欢钱。”他的眼睛霎时变得炯炯有神,“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我办案不是为了钱。如果你要我插手这个案件的话,你必须清楚一点,我要把案子办完才会罢手。你得记住,我从不半途而废!最终的结果……可能会让你后悔还是把案子交给地方警察的好。” “我想知道事实真相。”卢娜坚决地说。 “你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是的,所有的真相。” “不在乎最后的真相是多么的不尽如人意甚至……” 卢娜摇头:“我要知道真相。” “那么我就接受你的请求,”夏洛克说,华生惊讶地看着他,他以为夏洛克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要知道他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态度坚决地表示不要管这个案子。 夏洛克喃喃地补充:“但愿你不会对今天说的话感到后悔。现在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吧。”夏洛克的口齿变得清晰了,这证明他的听力已然有所恢复。华生高兴起来,忘了心中的疑惑。 “最好还是叫华生医生来讲,”卢娜说,“他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哦,其实我已经对他讲了很多了。”华生说,但还是大声而又详细地从头讲起,把以前记录下来的事实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夏洛克专心致志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凝视着天花板。 华生把事情的经过一直讲述到离开彼得家为止。 当他说完时,卢娜接着说:“现在把尼克的情况都告诉他。” 华生迟疑了一会,但她那焦虑的眼神迫使他继续往下说。 “昨天你去了旅馆?”华生把情况介绍完以后,夏洛克问道。“你昨天并没有告诉我这个。” 华生停了一会,非常谨慎地选择恰当的措辞。 “这是件与案子无关的事,我认为应该有人去通知尼克,告诉他彼得出事了。我离开彼得家时,突然想到的,别人可能都忘了要通知他,可他们是兄弟啊,他是彼得在世上最近的亲人。我就去了。” 夏洛克点了点头。“说得很有道理。这是你唯一的动机吗?” “是的,这是我唯一的动机。”华生回答得非常坚决。并且为夏洛克的用词感到可笑。 “你有没有那样的动机,比方说,对尼克,你想打消疑虑?“ “打消疑虑?” “如果你能弄清尼克整个晚上都没出去,你就放心了。可以排除一个嫌疑人。” “我根本没这种动机。”华生望了一眼卢娜,厉声驳斥道。“我没怀疑他。” 夏洛克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双目再次像星星一样放光。 “我发现我的老朋友竟然不信任我了,”夏洛克说,“这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尼克失踪了,也就是在需要他出来解释的时候失踪了。我并不想对你隐瞒我的看法,这件事至关重要。不管怎么说,对这件事必须有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 “必须有个解释!我一直是这么说的。”卢娜迫不及待地大声赞同。 夏洛克提出马上去当地警察局。他劝卢娜回家。并说他会立即着手调查这个案子。 …… 卢娜走后,夏洛克双目直盯盯地望着华生,华生从他的面前逃开,借口说要上楼换衣服——因为去过医院而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不一会儿夏洛克跟上楼来,华生站在衣柜前慢吞吞地脱下衬衫,心中思讨着一些问题。他感觉到夏洛克在向他接近。 “我已接下这个案子,现在我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夏洛克低声说,他的声音低沉。“而且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华生继续穿衬衫。 “你一直猜测怎样才能让我的听力恢复?” “是。”华生说。不由有些感慨。“我愿为你竭尽所能。” 10、夏洛克走访(一)被移动过的电脑 华生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夏洛克在第四个案子之后出现的一系列有些失常的举动,包括他的失聪,是不是因为他和自身做无谓斗争的结果呢? 他该知道这种斗争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抑制人的自然渴求就像企图阻断泰吾士河水一样不可能。 华生思考着夏洛克刚刚的那一句话,‘我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会失去什么?华生思索。如果夏洛克真的是要和自身的欲求抗争,这种想法就真的太不可理喻了,难道高智商的人总是会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看起来像傻瓜一样的举动么? “你在担心什么呢?”华生不得不问的仔细一些。“这可不像你。你从来不会逃避让你感兴趣的事。” “这已经不是感不感兴趣的问题。”夏洛克说。“智商低于某个限度,人才会快乐。不,我亲爱的朋友,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代表我……被某种力量抓住了。” “尝试着告诉我。”华生鼓励他。同时感到,理解夏洛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如果他都不尝试了解他,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能了解。 “我需要为它改变么……比如我们。” 华生在心中暗自笑了,他意识到虽然夏洛克在别的事情上的智慧都非常出众,但感情方面,他一定要把他当成一个毛头小孩来看。 华生无需经过思考便这样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们的友情会困扰你吗?你还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人吧。” 夏洛克安静地望着华生,“我确信我离不开我的博客作家了。”他半开玩笑地说。“或许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借口离开……” “是的。”华生觉得自己想通了一些。“你怕失去的是一个朋友,一个忠心的追随者。” “或者我并不想要那样的人。或者我不喜欢被别人影响。”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热烈的情感不是适合我的状态,它抑制智慧,让人失去判断力。” 华生不能否认这个。可,“这是人生的一部分。” 安静了一会儿,“谢谢你。”夏洛克说。 …… 随后,华生跟着夏洛克去了镇上的警察局,一路上,华生都心情愉快。他感觉他和夏洛克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一起探案,一起涉险。 他们找到了小镇警督,警督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跟他在一起的是卢娜曾描述过的‘贼头贼脑’的伦敦警察——德拉科。华生据此轻而易举地就辨认出。很巧合的是,这个人和雷斯垂德共事过,他完全认得夏洛克是谁。 华生把小镇警督介绍给夏洛克,并把情况解释了一番。一眼即可看出,德拉科警察知道夏洛克在这里感到非常恼怒,脸色铁青。小镇警察看到他的上司一副恼怒模样,有点幸灾乐祸。 “这案子马上就会水落石出,”德拉科说,“我跟雷斯垂德办案的方法不同,我根本不需要业余侦探来插手。你可能稍后就会说什么‘任何一个傻瓜对昨晚发生的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没有必要浪费这十二个小时。’或是‘我们把整个镇的智商都拉低了’这样的话。”他以报复的眼光瞥了可怜的小镇警察一眼,而小镇警察还呆头呆脑地不明究里——也许他不知道夏洛克是谁。 “当然,彼得的家人有权决定自己的事。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伦敦警察继续说,“但我们并不想让任何人来干扰警方的调查。当然,我对夏洛克的名声早有耳闻。”他很有涵养地补充了一句。可是他又说,“真倒霉,大部分的罪案都是由警察侦破的,但警察却不能向私人侦探那样标榜自己。” 听了德拉科的一大堆嫉贤妒能之词,华生很是气愤,这时他要庆幸夏洛克听不到。但看起来夏洛克完全明白伦敦警察在说什么,他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僵局。 “我已退出了侦探这个行道,”他说,口齿清晰。“我从没打算再接什么案子,最主要的原因是怕出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我能为破案做出点贡献的话,请不要宣扬我的大名。只说是你破的就好。” 德拉科的脸上稍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说出了真心的恭维话。“对你的非凡成就我早已知晓!”这番话缓和了僵局。 小镇警察把华生拉到一边。他终于有些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所说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么?据我所知,你的这个伙伴确实干了些了不起的事。”他低声对华生说,“不知他是否愿意在不引起人们注意的情况下跟我们配合?” “当然罗,他将在你们手下工作。”华生郑重其事地说。他不关心谁最后取得什么名誉,只要这个案子对夏洛克听力有好处,就是他唯一的目标。 “那就好,”德拉科以轻松愉快的语调大声说,“夏洛克,我们必须让你了解最新动态。” “谢谢,”夏洛克说,“我的医生已向我透露了一些情况,你们是不是认为那个女秘书很可疑?” “不,”伦敦警察立刻回答道,“这只是镇上警察的观点。我已经纠正了他们。出了这样的事,有些人总会感到惊慌失措,他们什么都没干,但他们的举止却往往令人怀疑。” “那么指纹呢?”华生提示他说。 “不是赫敏的指纹。”他微微一笑,然后补充说,“你们的指纹也都对不上号,华生医生。” “尼克的指纹呢?”夏洛克平静地问道。显然他已经弄懂了伦敦来的警察在怀疑谁。 对他那一针见血的提问,德拉科的目光中流露出钦佩。 “夏洛克,可以看出你这个人办事雷厉风行,我相信跟你一起工作一定非常愉快。我们一抓到尼克就能取到他的指纹。” “我不得不说你弄错了,警督。”小镇警察温和地说,“我是亲眼看着尼克长大的,他绝不会堕落到杀人的地步。” “可能不会。”德拉科用平淡的语调敷衍地说。 “你们是否找到了指控他的证据?”华生问道。 “他昨晚九点出去,大约在九点半的时候有人在彼得的房子附近见到过他。大家都知道他现在正遇到很严重的经济困难。我已弄到了他的一双休闲鞋,鞋底和窗子上的脚印几乎一模一样。我现在就打算去对比一下脚印。” “我们马上就去,”小镇警察说,“夏洛克陪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夏洛克一口答应,然后上了小镇警察的车子。小镇警察急切地想马上赶到现场。 “夏洛克,你想现在就去看脚印,还是先去看一眼出事的楼梯那儿?”到达彼得家后,警察问道。 夏洛克却选择了别的地方:“我要去看一眼书房。” 赫敏为他们打开了门,她看来已经从昨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了。 小镇警察领着他们来到了书房。 “这房间原封未动,跟昨晚一样。”他说。 夏洛克走了过去,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了里。将手放在右边的小桌子上。那里放着彼得的电脑。 “东西是不是都在原处?” “我想是的。” 夏洛克环视四周。 “这间书房有什么重要的吗?”小镇警察还在思索脚印的事,“我觉得那个鞋印和尼克的鞋是一样的。” 夏洛克没有回答,继续用敏锐的眼睛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你是不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华生?”他向站在身边的华生问道。 “我想是的。”华生回答道,自从和夏洛克在一起之后,他一直注重提高自己的观察力。特别是在罪案中,他更是格外注意细节。他自信能回答夏洛克的一些问题。 “当你在案发后进入这个房间时,有没有感觉到哪里有变化?” 华生愣了一下,心中不免有点恼怒。“我,我确实回答不出。我没有去注意。” 夏洛克瞥了他一眼。“我问你这样的问题是我判断上的失误。别误会我是讽刺你,你可以详细地告诉我病人的状况——彼得受伤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能逃过你的眼睛;如果我想知道桌子上文件的情况,我得问警察先生,他肯定会注意到这一切;要想弄明白这个书房的情况,我得去问……”他看向书桌上的一部电话,伸出手指按了一个键子。可以看出那是彼得传唤助手用的专线。 过了一两分钟,赫敏来了。 “是你们在传唤我?”她犹犹豫豫地问道。 “请进,赫敏,”小镇警察说,“夏洛克想问你一些事。我想你知道夏洛克吧?” 赫敏转向夏洛克。“是的。新邻居。”她谨慎地说。 “赫敏,”夏洛克说,“你的老板出事之后,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书房里的变化?” 赫敏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 “啊!”夏洛克高声叹息。从这叹息声中可以听出他似乎有点得意。他接下去又问:“你向四周看看,赫敏。这房间里的东西是否跟平时一样?” 赫敏环顾房间,突然,目光停留在窗子上。 “窗帘是合拢的。平时不会这样。” 夏洛克赞许地点了点头。 “其它东西是否动过?” “动过的。彼得出事后,有很多人来过这个房间了,警察也来过几次,为了在这里单独向一些人问话。这里连椅子的位置都动过了,电脑的位置也动过了,彼得的手提电脑平时是放在书桌的正中间。” “你按原来的位置放给我看。”夏洛克说。 11、夏洛克走访(二)尼克是凶手? 赫敏试着把椅子和电脑摆回原样。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你认为她可疑吗?”华生在赫敏走后问道。 “就书房的事来说,她说的是真话,否则我是不会知道哪些东西被动过了。华生,在调查案子时,会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的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华生好奇地问道。 “与案件有关的人都隐瞒了一些东西。” 华生若有所悟似地点头,忽然笑着问道。“我也隐瞒了吗?” “你与案件有关么?”夏洛克的目光牢牢盯着他。缓缓地说,“哦,你是彼得的朋友。我想你也有事瞒着。” “那么我瞒了什么事……”华生一副好奇的样子望着他。 “有关尼克,你是否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呢?”夏洛克的表情,仿佛是他已洞悉了一切,华生的脸开始发烫。“不要害怕,我不会逼你说的,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一直希望你能把办案的决窍跟我说说,”华生胡乱说了一句,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很简单。你是那晚八点五十分告别彼得的,是吗?” “是的,这是精确时间。” “当时窗子是关着的。发现彼得出事是十点半以后,这时窗子是开着的,是谁开的呢?很明显,只有彼得本人会做这些事。有可能就是他让某个人从窗子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彼得肯定对那个人非常熟悉。我们要去寻找一个一谈到窗子就会显得很紧张的人。” “听你说出来,总是会觉得事情很简单。”华生说。 “如果把事实有序地串联起来,一切都很简单。”夏洛克说。“我所关心的是昨晚九点半跟他在一起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切迹象都表明,那个人是从窗子进来的。虽然后来卢娜去见彼得时他还安然无恙,但我们必须弄清来访者是谁才能解开这个谜。那人离开时可能没关窗子,这样凶手就趁机从窗子进入,但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再次回去行凶。” …… 华生发现夏洛克对待这一案件的态度有些特别,与之前四个案子有明显的不同,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同他也讲不清。 夏洛克走到窗子边,站在那儿朝外眺望。书房的窗子正能看到客厅外面的缓台。 “我的医生,你说你在大门外遇见了一个陌生人,是吗?”他问华生问题时并未转身。 “是的,”华生回答道。 “他从遇见你的地方走到这幢房子要用多长时间——确切地说走到窗子要用多少时间?” “我想不会超过十分钟,如果走些捷径大概就五分钟。” “那必须对路径非常熟悉。我怎么跟你解释呢?——也就是说,他以前来过这个地方——他对周围的环境很了解。” “确实如此。”小镇警察附和了一句。他手里提着装着休闲鞋的证物袋。 “毫无疑问,我们要弄清彼得在过去一周内是否见过陌生人。”夏洛克说。 “这个问题赫敏应该能回答。”华生回答说。 “也可以问问那些保镖。”小镇警察提出自己的看法。 随后小镇警察出去寻问保镖,华生打专线叫赫敏过来。 眨眼功夫小镇警察就回来了,身边竟然跟着克里斯。 克里斯向着夏洛克大声说:“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刚刚听我妻子说——没想到你隐姓埋名地住在我们这里,福尔摩斯先生!”他恭维道,“夏洛克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怎么能让人想到呢?!”他惊呼,“能看你办案一定是天大的享受!” 夏洛克原来站在窗前,这时他突然移动到书桌前面,指着彼得的电脑。 “想叫我在这里上网么?”克里斯幽默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这个电脑,在当晚人们发现彼得遇袭之后,有人移动过它,你知道是谁吗?” 克里斯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不知道。我甚至都记不起彼得的电脑当晚摆在什么位置,但你说是在这个位置,那肯定没错。不管怎么说,肯定有人把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是不是把线索给毁了?那太糟糕了!” “这无关紧要,”夏洛克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彼得的老朋友,那你是否知道:在过去的一星期里有陌生人来宅子里见过彼得么?” 克里斯紧皱双眉思索了一会,这时赫敏来了。 “没有,”克里斯最后说,“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来过,他没向我提起过。你呢,赫敏?” “你问的是什么,医生?” “这星期有没有陌生人来见过彼得?” 赫敏回忆着。 “有个人星期三来过,”她最后说,“我知道他是电脑公司的推销员。” 克里斯挥了挥手。“噢!推销员,这怎么能是夏洛克所要知道的陌生人呢?”他转向夏洛克,“这个我知道。彼得曾想买一台新功能的电脑,有那种只需口述就能自动生成文件的程序——他就不需要打字了,用嘴说出指令就可以。”他解释说,“这样他可以提高工作效率。电脑公司派来了一位推销员,但是未成交。彼得还没决定是否要买。” 夏洛克转向赫敏。 “你能不能把那个推销员的外貌描述一下?” “他长着一头金发,个子不高,穿着一套整洁的深蓝西装。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夏洛克转向华生。“你在大门外遇见的那个人个子很高,是吗?” “是的,”华生回答道,“大概有六英尺高吧。” “那么两者毫无关系,”夏洛克断言,“谢谢,赫敏。” “如果暂时没有问题的话,我要去处理一些公文。我就在我的房间,你们有事可以叫我。”赫敏转身要走,却又停下来对克里斯说:“卢娜的状况还是很不好,她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希望你能抽时间去看看。“ “我马上就去。”克里斯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夏洛克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克里斯是一位私人医生,夏洛克。”小镇警察向他解释道。“是镇上人最信任的医生,医术高超,而且还担任着心理开导的角色。很多人都愿意向他倾述。” “那么现在该是他忙的时候了,”夏洛克低声说,“我早就看出他是干练的、效率很高的人。” 他缓缓地再次环视了一遍书房。“我想这里该看的我都已经看了。” 华生也朝四周看了一遍。“这些墙能开口说话就好了。”他喃喃自语。 夏洛克摇了摇头。 “你不要以为这些没生命的东西都是哑巴,”他触摸了一下书柜的顶部说,“它们有时会说话——椅子、桌子——它们会提供一些线索!” 他转过身子,面对着门。 “什么线索?”华生问道,“它们对你说了什么?” 夏洛克转过头,向华生皱了皱眉头,华生知道他是在嘲弄他。不过此时他反而因为夏洛克嘲讽的表情感到高兴,这证明他的朋友又回到从前的状态了。 “一扇打开的窗子,”夏洛克说,“一张凭空移动过的电脑,还有椅子。对这三样东西我问:为什么?”他对华生和小镇警察眨了眨眼睛。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仿佛在憎恨别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意图。他的骄傲自负总是会流露出来,把别人的智慧显得一文不值,怪不得有些警察总是会对他有些微词。 华生估计小镇警察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你还想看其它什么东西吗,夏洛克?”小镇警察问道。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楼梯那儿。看完我就不再打搅你了。” 他们向客厅走去,但刚走一半的路,小镇警察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地朝房子另一边走去。华生只好自己带夏洛克去楼梯那儿。 这时德拉科警督从房子拐角处向他们走来。他的脸上显露出冷酷而又满意的表情。 “你们原来在这里,夏洛克,”他说,“我要告诉你案件快结了!我感到很遗憾,一位可爱的人干出这么不光彩的事。”看样子他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证明这就是尼克干的了。 夏洛克的脸马上阴沉下来,但他非常平静地说:“照你这么说,我是帮不了你的忙了?” “可能要等到下一次吧,”德拉科安慰道,“虽然在这个宁静的小镇谋杀案并不常见。” 夏洛克凝视的目光中流露出赞叹的神色。“你办案太神速了,”他评论道,“我想冒昧地问一声,你能不能把办案的详细经过跟我说一下?你是如何确定你心中的答案的?” “当然可以,”警督说,“首先,要有方法,这就是我常说的——方法!” “呃!”夏洛克惊叹一声,“这也是我的格言:方法、顺序和智商。”他格外强调了最后一个词。 “哦,当然罗,我想我们都得动用智商。” “但是人的智商程度不一样,”夏洛克低声说道,“脑细胞的质量也不尽相同。” “啊!”德拉科大笑起来,“那我就给你讲我办案的经验,首先是方法。最后看见彼得的时间是十点钟左右,是卢娜看见的。这是第一个事实,对吗?” “可以这么说。” “那么,这个时间就确定下来了。十点之后,彼得出事了。这个可以肯定吧。” “当然可以肯定。”华生插嘴说。 “很好。那么作案的时间就能精确在半个小时之中。我给当晚来过这里的所有的人列了张表,逐个审查,把他们十点到十点半在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都记了下来,并附上他们的证明人。” 他把一张纸递给了夏洛克,华生在他身后瞥了一眼,上面清楚整齐地写着: 华生医生——已回家。夏洛克作证。 夏洛克——已回家,同上,华生作证。 克里斯医生——已回家。华生和夏洛克作证。 卢娜——从彼得的书房出来后直接上楼睡觉。 赫敏——在自己房间,她当时从楼上下来,遇见卢娜谈了一会儿。时间是十点左右。 两名保镖——一直呆在自己的岗位上,两人可互相作证。 纳西莎——彼得公司的市场助理。白天曾来过房子。下午就离开了。 马尔福——彼得的律师。上午来过。不到中午就离开了。 厨娘——晚餐后干完活就走了。 金妮——厨娘说她在当晚曾来厨房帮忙。那个时间也回家了。 小镇警察说:“你们两个和克里斯医生当然可以立即排除——吃过晚餐后你们都陆续离开彼得的房子。这些人中间,看起来只有赫敏有点可疑,其余的人都很规矩。” “一张非常完整的名单,”夏洛克一边说,一边把纸条递给他。 “金妮那晚也来过这儿?”华生惊呼,克里斯正从楼上下来,听到华生的话后上前来看了那张纸。 “我妻子不可能跟谋杀案有牵连,”看完后他说,“她一直是很规矩的,虽然她喜欢打听事。她当晚只是来帮忙,顺便可能还想来和厨娘交换点彼此的消息什么的,她和厨娘是好朋友。” 华生点头。 但夏洛克看起来好像对克里斯的话一点都不注意。 “这份调查记录非常有效地排除了家里人作案的可能性,”德拉科继续说,“现在我们来看—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实际上正是这位厨娘——她在当晚离开这儿的时候,看见尼克拐进大门朝彼得的宅邸走去。” “这一点能肯定吗?”华生严厉地问道。 “当然可以肯定,她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他进了大门,向右拐入小道,这是通往那个窗户的捷径。” “那是什么时候?”夏洛克问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精确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德拉科非常严肃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德拉科又接着说: “这一切都非常清楚,全部事实都对应起来了,无懈可击。九点二十五分尼克从门房进入,九点半左右赫敏听见有人在这里向彼得要钱,但彼得拒绝了。接下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呢?尼克从同一条路离开——从窗子出去,然后他又气又恼,慢慢地走到了开着的窗子前。这个时间可推断为十点左右,卢娜正在给彼得说晚安。两个保镖守在房子入口的位置。客厅里什么人都没有。 于是他便偷偷地溜了进去——就这么回事,细节问题我就不说了。接下来他就悄悄地溜出去逃跑了。他没有胆量再回镇上的旅馆,就径直逃往车站。” 12、夏洛克走访(三)暗中观察 大家认真地听德拉科警察的讲述。 夏洛克忽然插了一句:“彼得死了么?” 华生被夏洛克突如其来的插话吓了一跳。夏洛克身子朝前倾斜,眼睛炯炯有神,发出奇异的蓝色光芒。 德拉科也被他的提问弄得怔了一下。 “还没有。彼得没有死算是幸运,但他受伤不轻。一直昏迷不醒。”他最后说,“很多凶手都会疏忽,有些犯罪也只是一念之差。如果你在警察局工作的话,你就明白了。最聪明的人有时也会犯一些愚蠢的错误。你过来,我让你看看这些脚印。”他们跟着他绕过了露台,来到了书房窗子前。小镇警察拿出那双鞋,这双鞋是从当地的小旅馆找出来的。 德拉科把鞋放在脚印上。 “正好一样,”他蛮有把握地说,“但这脚印不是这双鞋留下的。留下脚印的那双鞋他穿走了。两双鞋完全相同,但这一双鞋要旧一点。” “穿这种鞋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是吗?”夏洛克说道。 “说得不错,”警督说,“要不是有一些相关的证据的话,我是不会注重这个脚印的。” “尼克真是个傻瓜,”夏洛克若有所思地说,“竟然会留下那么多的证据。” “确实如此,”警督说,“那晚是一个干燥睛朗的夜晚,这你是知道的。他在露台和石子路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活该他倒霉,最近几天草坪的自动洒水器坏了,总是不停地冒出水来,溢过了车道。你来看这儿。” 一条小小的石子路跟几英尺外的露台相连。在路的尽头,地面很潮湿。在这潮湿地段有几只脚印! 夏洛克沿着小道走了一段,德拉科走在他身旁。 “你注意到女人的脚印了吗?”夏洛克突然问道。 警督大笑起来。“这是很自然的事。是有几个女人走过这条路——也有几个男的。告诉你这是一条通往宅邸的捷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脚印全部辨别出来。不管怎么说,窗台上的那个脚印才是最重要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 “没有必要再往前走了,”快到车道时,德拉科说,“这一段又是石子路,非常坚实。” 夏洛克又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假山上——那里有一座高级凉亭,就在他们前面左手拐弯处,有一条石子小路与其相连。 夏洛克在附近停留了片刻,而德拉科却回头向宅邸走去。这时夏洛克看了华生一眼。 他眨着眼说,“我的医生,我们去察看一下凉亭怎么样?” 华生对凉亭很感兴趣。那个凉亭是四面封闭的,有一个小门。 华生率先走过去打开了门,亭子里光线昏暗,有一张木制椅子,几张折叠式躺椅。 夏洛克的举动使华生感到吃惊。他手脚趴地,四处爬行。还不时地摇着头,好像不太满意。 “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低声说,“嗨,真出乎意料。但里面肯定有许多名堂……”他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然后他把手伸向一张椅子,从椅子的一边取下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华生说,“你找到什么了?” 夏洛克笑了笑,松开手让华生看他手掌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小块布料。 华生从他手上拿过来,好奇地看着,然后又放回到他的手上。 “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华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完便耸了耸肩。 突然夏洛克又伸出手去,捡起一根又细又小的管状物——从外形看好像是一根塑料吸管。 “看,这是什么?”他非常得意地叫了起来。 华生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夏洛克把吸管塞进了口袋,又看了看那片布料。 “从什么东西上撕落来的吗?”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可能你说得对。” 他得意地向华生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片布料夹进了随身的便签中塞进口袋里。 华生本以为他们结束了对凉亭的查看,正要转身离开时,夏洛克却拉住了他。 “关上门。” 华生有些不解:“我们出去自然要关上门。” “从里面关上。” 华生惊讶,但还是照夏洛克的话做了。他认为夏洛克大概还要再用别的什么方法检查一遍亭子。 可是转过身来,夏洛克拉过他靠在亭子的一根柱子那儿。 “夏洛克,你要做什么?” “你有没有那种想法,这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不,我不觉得。”华生说。“在这里很容易被人发现……” “显然这个亭子平时根本没人来。” …… 随后他们离开凉亭,往宅邸走去,伦敦警督已不知去向。夏洛克在露台上停了一会儿,背朝房子站着,然后慢慢地把头从一边转向另一边。 “漂亮的花园,”他以赞赏的口气说,“如果彼得死了,这笔遗产由谁来继承?” 听了他的问话,华生心里不禁一怔。夏洛克回过头用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他。他若有所思地说,“哦!你在想什么?我确信你在这个案子里是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我的。” “每个人都隐瞒了一些事。”华生开起玩笑,他引用了夏洛克先前说的一句话,说完便笑了起来。 “一点不错。” “你仍然这么想吗?” “是的,现在我更相信这一点了,我最亲近的朋友。要想瞒过夏洛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能把一切都看穿。” 他一边说一边从荷兰式花园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我们去走走吧,”他回过头来说,“今天的空气真惬意。” 华生跟在他身后,拐向左边小道,周围全是紫杉树篱。一条步行小径通向中部,两边是正规的花圃。夏洛克选择假山边上的一条小径,盘旋而上。有一小块地方的树木已被砍掉,上面摆着一张椅子。坐在这里可欣赏小镇美丽景色,俯首可见铺有石子的凹进处和喷泉。 “很美的景色,”夏洛克一边说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接着他笑了,“还有很美的女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不要出声,华生,看我们脚下。” 华生这才发现了卢娜,她沿着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径走着,嘴里哼着歌曲。她走路蹦蹦跳跳,就像在跳舞,看不出丝毫的悲伤。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原来是克里斯。 卢娜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你吓了我一跳——我没看见你在这儿。” 克里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我喜欢你令人愉快的谈吐。”卢娜虽这样说,但话语中带着一点讽刺。 一听这话,克里斯的脸泛起红晕,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带有点谦卑的味道,听起来很可笑。 “我这人不善谈吐,年轻时就是如此。” “我想这是你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卢娜一本正经地说。 她的话语伴有微弱的笑意。 “是的,”克里斯只是简短地应对了一句,“确实如此。”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是什么滋味?”卢娜笑问道。 克里斯考虑着如何应对:“你还记得那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家伙吗?他的目的就是想变得年轻一点。有一部电影里演的。” “我似乎也看过那个电影?” “是的,故事情节很奇特。如果真的能够变年轻的话,有些人是会不惜代价这么做的。” “听你讲话,真的太费劲了。总觉得话里有话似的。”卢娜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 克里斯一时语塞,目光从卢娜身上转移到别处。他面对一棵不远的树干喃喃自语地说:“我该回诊所了。” “有预约的病人么?” “通常我都会呆在那儿。”克里斯短促而急速地回答,答非所问:“你上次提到的药膏,我可以给你送点来。”他说话时脸又涨红。 “哦!太好了。”卢娜高兴得叫了起来,“你真的要送我吗?你会不会忘记?” “我不会忘的。”克里斯说。 接着他又说了几句,想马上结束他们的谈话:“我该走了。” “但你不应该马上就走,”卢娜叫嚷着,“不行,我们遇到了这么多麻烦事,你不该走。哦!我求你再留一会儿……”她稍稍侧过身子。 “你想叫我留下?”克里斯问道。他明知故问,但问得很简单。 “大家都想……”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本人的想法。”克里斯直截了当地说。 卢娜慢慢地转过身子,目光正好跟他相对。 “是我想叫你留下,”她说,“如果……如果这样做对你有任何意义的话。” “非常有意义。”克里斯说。 沉默了片刻,他们在喷泉边坐了下来。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有些气氛不同寻常。 卢娜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尽管发生了这一切。恐怕这种想法有点不尽人情。” “这种想法挺自然的,”克里斯说,“你住在这儿才一个月,是吗?当然不可能对彼得的事非常悲伤。这比装模作样的假悲伤要好得多。” “你太会安慰人了,”卢娜说,“复杂的事情经你一解释也就变得简单了。” “一般情况下,事情总是很简单的。”受人尊重的医生说。 “并不总是很简单的。”卢娜说。她的说话声渐渐地低了下来,华生看见克里斯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是把目光从远处转回到了卢娜身上。华生完全猜得出她说话声音变弱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有些不自然地说:“喂,你没有必要担心,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尼克担心。警督是个白痴,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指望他来破案那是非常荒唐的。我看是外人干的——我指的是盗贼,这是唯一可能的。” 卢娜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克里斯反问。 “我……哦,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沉默了片刻,卢娜突然说:“我……我想告诉你,今天早晨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尽管你会认为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姐姐那儿得知有关遗嘱的事。彼得的遗嘱里给我和我姐姐每人一百万英镑,你想想看——一百万张花花绿绿的英镑。我知道我不该在彼得处在生命危险中说这些话,可是这是我内心的声音。” 听了这番话克里斯不免有点吃惊。 “钱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 “钱对我重要?你竟会问这样的问题,钱就是一切:自由——生命——不必勾心斗角,不必过艰难日子,不必说大话和撒谎……” “撒谎?”克里斯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卢娜惊诧地住了嘴,停了片刻。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她踌躇地说,“特别是那些有钱的阔亲戚对你摆出一副恩赐的样子。” “在我看来你不需要谁来恩赐。” “但我付出了不少代价,”卢娜低声说,“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了,知道了这份遗嘱我太高兴了。有一天我会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权不去做……”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去做什么?”克里斯急切地追问道。 “哦,我忘了。一些小事而已。”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前些年镇上有个年青女孩嫁给了一个老头,老得足以当她的父亲。”克里斯说道。 他把一小块石头扔进了水池,转过身来面对着卢娜。 “卢娜,我能帮你点什么忙吗?我的意思是尼克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非常焦虑。” “谢谢,”卢娜冷淡地说,“真的不需要帮忙,尼克不会有问题,我把世界上最好的侦探给请来了,他一定会把一切弄得水落石出。” …… 华生和夏洛克的位置实在令人感到不自在,他们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但显然夏洛克是希望华生保持沉默。不过稍后他自己却动了起来,而且动作非常敏捷。 他迅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请原谅,”他大声说,“没有提醒你们我们就在这里。一般来说,偷听者总是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而这次却是例外。我不得不过来向你们道歉。” 说完他便沿着小径匆匆而下,华生紧紧尾随着。 “这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是否已经知道你邻居的真实身份?”卢娜不失平静地对克里斯介绍。“他的大名你可能早有所闻。” “我已经知道了。很让人惊讶。”克里斯说。 夏洛克显得很平常地问道。“克里斯,我正想找你再证实一些情况。” 克里斯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晚饭后,华生去彼得的书房时,我曾在客厅等了他一小会儿,在我们两个一起离开彼得的房子之前,你曾出去散步了几分钟是吧。”夏洛克向克里斯问道。 “我在露台上散步了。” “在露台上能听到书房里的谈话,不是吗?”夏洛克说。 华生看了克里斯一眼,发现他脸都涨红了,这让华生感到非常惊讶。 13、夏洛克走访(四)遗嘱 面对夏洛在突如其来的问题,克里斯的回答显得很镇静。“让我想想,哦,当时我在露台上抽了根烟,来回走着,在那里我似乎能听见彼得在书房里讲话……” “哦!真的吗?”夏洛克说道。语调让克里斯意识到,他还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是的,我能听到书房里的谈话,但我没怎么注意,当时我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我隐约看见一个女人钻进了树丛,向凉亭那边去了,她穿着浅色的衣服。可能是我看花了眼。哦,我有些想起来了,就在露台拐角处的地方我能听见彼得说话的声音。” “你还记得你听到的那些话吗?” “恐怕记不清了,只是零零星星地听到一些。我正专注地地考虑别的事。不过他们谈话的内容,华生后来不是都告诉我们了吗?你想了解些什么呢?” “只是想把细节都连贯起来。”夏洛克喃喃自语道,“彼得出事后你去过书房,是吗?你确定你没有动过电脑?” “没动过。我为什么要动电脑呢?” 夏洛克耸了耸肩,转向卢娜。 “我也想和你谈谈,卢娜。” 卢娜噘起了嘴。“伦敦那个警督刚问过我问题。”她回答说。从谈话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她有点怨恨。“我跟他已经说了,现在又要跟你说。我完全可以肯定,尼克不会偷偷地溜进来。伦敦警察并不相信我,他认为我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庇护尼克。” “你是不是在庇护他呢?”华生郑重其事地问道。 卢娜跺着脚。“华生医生,你也跟他一样!唉!太糟糕了。” 夏洛克很巧妙地把话题扯开了。 “喷泉池里有东西在闪光。” 他在池子边跪下来,袖子挽到肘关节处,然后把手慢慢地伸进池水中。尽管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去捞,池底的淤泥还是打着旋儿泛了起来。他只好把手缩了回来,什么都没捞到。 他懊丧地看着手臂上的水渍。华生上前来帮他擦拭。 克里斯看了看手表。“到午饭时间了,”他说,“我还是回去吧。”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卢娜说,“你们都留下来,夏洛克。” 夏洛克致谢。“承蒙邀请。”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也表示感谢。 “你也留下吧,华生医生。” 华生竟比克里斯犹豫的时间还长。“哦,一起吃吧。”他最后不再推却,欣然答应了。 他们一起向宅邸走去,卢娜和克里斯走在前面。 夏洛克示意华生看卢娜的头发。“真正的金发!” “是啊。”华生说,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夏洛克。“你喜欢?”他冲口问出这样的一句。 夏洛克仿佛没听见,继续喃喃自语:“他们将成为珠联璧合的一对——她跟尼克。你说对不对?” 华生继续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夏洛克,夏洛克却开始掸衣袖上的小水珠。他的这一动作使华生联想到猫的动作——他闪亮的眼珠,证明他在观察着什么。 可是华生并不觉得今天的调查有什么收获,“喷泉池里那个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他喃喃自语。 “你想看吗?”夏洛克问。 华生看了他一眼,点头。 “我亲爱的,”他以温和且带有点训戒的口气说,“夏洛克绝不会冒险去拿他拿不到的东西。” “但你的手拿出水面时什么东西也没有。”华生反驳说。 “有的时候需要慎重。这你应该最有体会,就像医生从不把病情毫不隐瞒地告诉病人一样。就连丈夫对妻子,也不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是吗?我让你们一起看我的手的时候,早已把拿上来的东西换到了另一只手。你想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吗?” 他抻出左手,张开手掌。一只戒指。结婚戒指。 华生从他手里接过那只戒指。 “看里面。”夏洛克说。 华生朝里戒指圈里面看了一眼,上面刻着几个细细的字:P?赠,九月十九日。 华生不解。“这是谁的?” …… 他们在大厅里遇到了赫敏。跟她在一起的是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犀利的蓝色眼睛,目光冷淡,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像律师。 “马尔福律师将和我们一起吃午饭,”赫敏说,并向律师介绍大家,“你认识克里斯医生吧,这位是华生医生——也是彼得的亲密朋友。还有一位是……”她停了一会,茫然地看着夏洛克。不知怎么介绍他的职业。 “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姐姐,”卢娜介绍说,“我早晨跟你讲起过的那个人。” “哦!是的,”赫敏说,“当然,你说他会找到尼克的,是吗?” “他将找出企图谋害彼得的凶手。”卢娜说。 “哦!”赫敏谨慎地说,“我反复想过了,总是觉得这件事只是一场意外。彼得一遇到事情就会心不在焉,心脏又不好,之前也出现过摔跤的情况。肯定是他不小心脚下一滑,或者其它什么原因。” 出自礼貌,大家对她的这番话并没有提出异议。华生看见夏洛克挤到律师身边,两人推心置腹地低声交谈起来。他们慢慢地挪到了窗子凹进处,华生也想参加他们的谈话——但犹豫了一下。 看到华生的样子,夏洛克非常热情地叫他过来,“你和我,我们是密不可分的,没有你我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只是想从善良的律师先生那里打听点情况。” “你们是尼克请来的侦探?”马尔福律师很谨慎地说。 夏洛克摇头:“不,我们是为伸张正义而接受这个案件的。卢娜请我来调查彼得出事的原因。” 律师稍感吃惊。“我并不相信尼克会跟此案有关,”他说,“不管证据对他有多么的不利。唯一的事实就是他生活拮据,为钱所迫……” “他在钱的方面很拮据?”夏洛克问。 律师耸了耸肩。“这种情况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他冷谈地说,“他花钱大手大脚,老是向他的哥哥要钱。” 夏洛克问:“最近他是否仍然经常要钱?比方说,在最近的一年内。” “我说不准,彼得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这件事。” “我明白了。马尔福,我想你对彼得遗嘱中的条文一定很熟悉吧。” “当然。” “那么,既然我受卢娜之托,替她办案,我希望你把遗嘱中的条文告诉我,这你不会反对吧。我保证绝不会把你告诉我的内容外泄。” “其实也无需保密,几个当事人都是知道的。彼得的遗嘱是几年前就立过的,写得很简单,删去了冠冕堂皇的法律术语。除了支付一部分酬谢金外……” “酬谢金?比如……”夏洛克打断了他的话。 律师不免感到惊异。“给秘书赫敏一百万英镑,给厨娘一千英镑,给几个保镖各五千英镑。接下来给各个医院……” 夏洛克举起手。“慈善事业的那些我不感兴趣。可是他留给秘书的未免显得太多了。” “确实如此。你不了解内情,实际上赫敏是彼得的亲戚,他们是表兄妹——是彼得亲生母亲妹妹的孩子。彼得的母亲去逝很早,父亲又另娶了妻子,彼得和亲生母亲那边的亲戚很少来往了。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门亲戚。他立这份遗嘱的时候,赫敏还不是他的秘书呢。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亲戚。他还有一百万英镑是送给另一个表妹卢娜的。其余的……包括这些财产,以及公司的股票——给他的弟弟尼克。” “彼得拥有一大笔财产吗?” “相当大的一笔财产,如果他死了,尼克将成为一个非常富有的人。” 华生在这时惊呼:“镇上的人竟不知道他们是亲戚,这真是奇怪。” “他们一直保密吧。”律师说。“赫敏曾说过为了工作的关系,不能公开是亲戚。据说彼特公司里的规定要求员工之间不能有亲属关系更不能是恋爱关系,所以……但我觉得也许另有隐情。这也无关紧要,从另一个角度说,彼得想把财产留给谁就可以留给谁,也不需要理由。” “可是卢娜和尼克……他们是表兄妹么,他们订婚的事……”说到这里,华生忽然就想通了。“尼克是彼得继母生的孩子吧,这样他和卢娜实际上是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的。他们都只是和彼得有血缘……” 律师沉默了一会儿纠正道:“实际上,尼克和彼得也没有血缘关系。尼克是彼得继母带来的孩子。” 华生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尼克没有从彼得的父亲那儿继承到一分钱财产的原因。但彼得显然是把尼克当亲弟弟看待的,他的遗嘱中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了他。 …… 和律师谈过话后,夏洛克拉着华生的手臂,来到窗子凹进处。 “看这些彩虹,”他放大嗓门说,“太壮观了!这景象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华生发觉他在掐他的手臂,并低声对他说:“我需要你帮忙。” 华生说,“我再愿意不过。” “很好,我可以料到过一会儿克里斯就会到我们这儿来的,因为他跟赫敏在一起不会感到高兴。我想从另一个角度去了解一些情况——但我并不想让他看出我想知道这些事。你听明白了吗?因此只好派你去打听。” “你要我打听什么事?”华生领悟了他的意图。 “你问他,塞西莉亚丈夫死的时候他是否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回答的时候,你要注意他脸上的表情,你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听懂了吗?” “难道你怀疑克里斯?”华生惊讶地说。他认为这种怀疑毫无道理可言。 他们不能再往下谈了,因为这时,正如夏洛克所料,克里斯突然离开众人向他们走来。 华生建议到露台去散散步,克里斯跟着华生就出去了。夏洛克留了下来。 华生在露台上停下来欣赏着花花草草。 “这一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边看边说,“我还记得上星期我来这儿,也是在这个露台上散步,当时彼得和我在一起——他还是那么精神饱满充满活力。而现在——三天后——彼得惨遭祸事。还有可怜的塞西莉亚……”华生觉得自己说的很自然,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克里斯点了点头。 华生继续说:“你和塞西莉亚有过来往吗?哦,我想应该是的,做为镇上最受尊重的医生,你大概给所有人都看过病。” “那倒未必。但我曾跟彼得一起去拜访过她,一个迷人的女人……她的举止有点古怪。深奥莫测……猜不透她想些什么。”克里斯说。 华生盯着克里斯那一动不动的灰色眼睛,从眼神中没发现什么。接着他又继续问道: “她在镇上定居并不久吧?” “是的。她和她丈夫刚来这儿时我就见过她。” “她丈夫死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吗?”华生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14、失窃的两万英磅 面对华生的问题,克里斯回答的很自然:“第一个到现场的人?哦,大概是我吧,如果不算他的家人。其实像他这种人还是死了好。这话可能有点残忍,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是说塞西莉亚的丈夫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丈夫。”华生很谨慎地说。 “他简直是个恶棍。”克里斯说。“也许是因为钱多……” 这时卢娜来叫他们一起去用午餐,他们结束了谈话和她一起回到房子里。在走廊里夏洛克把华生稍稍往后拉了一下。 “进行得怎么样?” “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华生说,“他说除了死者的家人外,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这很正常。” “别的事也没什么可疑吗?” 华生说,“我可以发誓,他这个人行为规矩、光明磊落。” “毫无疑问,”夏洛克低声反复地说。“我得劝说自己不要自寻烦恼了。” 他们依次进入餐厅。想起彼得出事那天晚上,正是这些人在一起用餐,这种巧合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更巧合的事——上菜的时候,大家看到了金妮——金妮又来给厨娘帮忙了。赫敏看到她,便邀请她一起吃午餐。她欣然同意。 饭后,金妮把华生拉到一边,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那个女人很古怪。” “哪个女人?” “赫敏。古怪,我总是这么说她的。不过我听说彼得不允许别人说她一句坏话。他夸她有个性、正直、不依赖别人、有道德感。可我认为她的行动有点可疑。很明显,她是想方设法要与彼得成婚。” 华生想离开她,他担心自己如果和她呆在一起,有可能就把赫敏和彼得实际上是表兄妹的事说出去。可是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制止她那滔滔不绝的谈话。 这时律师走过来和金妮说了句客套话,这才把她的谈话打断了。华生趁机站起来。 “正因为这个你才说她不会是凶手,”华生说,“你认为她想嫁给他,杀了他对她根本没好处。也许这说的通。不过,所有人都在被怀疑的行列,就连你也在被警察调查的名单里。” 金妮张开嘴两眼直盯着华生。她显出一副惊愕的样子,“调查我,有这必要吗?” 律师干咳了一声,低声说:“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会被调查,这是不可避免的。” 金妮喃喃地说:“可是,如果他摔下楼梯只是意外呢……” “他是被袭击的,金妮。”华生坚定地说。 “意外事故的说法难道一点也不能成立么?”她有些忧伤地看着华生。“不过到现在也没有警察来问我问题。夏洛克也没有问过我。” “也许是因为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华生回答说,“克里斯会替你回答很多事,他对你的什么情况都了解。” 赫敏这时走了过来。 律师忽然说:“我想起一件事,彼得在出事的那天兑换了五万英镑现金。” “五万英镑?”华生惊讶地说。 “是的,准备用来发工资以及支付其它一些费用,现在还原封未动。” “这笔钱在什么地方?在他的书桌里吗?”华生问,脑子里不禁产生一些想法。 律师说:“不,他总是把现金放在卧室里,确切地说,是放在一只旧的盒子里。把钱放在这种地方实在可笑。” “我认为,”他接着说,“我们有必要去看一下钱是否还在里面。” “当然应该去看一下,”金妮赞同。 赫敏对律师说:“我现在就带你上楼去……” 华生急忙去找夏洛克,夏洛克正和德拉科在说话,华生叫了他们两个一起到走廊里和众人汇合,然后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顶端就是彼得的卧室,卧室的门开着。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没有拉开。律师直奔红木写字台,要打开最高层的抽屉。 “他就是这样把钱放在一只不上锁的抽屉里,太大意了。”德拉科评论说。 赫敏的脸微微一红。 “看来彼得完全相信家人都是诚实的。”华生说。 律师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只皮革做的旧盒子。 “钱就在这里,”他把盒子打开让大家看。,“你们看,五万英镑原封未动。彼得那天的上午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钱放进这只盒子里,以后当然就没有人碰过了。” 德拉科走过去打量着盒子里的钱,他突然抬起头。 “你说是五万英镑,但这里只有三万英镑。” 律师直盯着他。“不可能。”他叫了起来,大声地数了起来。 律师没数错,总数确实是三万英镑。 “我简直无法理解。”赫敏迷惑不解地说。 夏洛克开始发问。“是你看着彼得把钱放进去的吗?你是否能肯定他没有动用过这笔钱?” “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动用过。”律师说。 “这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夏洛克说,“要么他那晚某个时候付出了两万英镑,要么就是被偷了。” “这一解释简单明了,”德拉科赞同地说,然后转向赫敏,“那晚有谁来过这里?” “我想没有人来过。” “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弄清楚,”德拉科说,“如果不是彼得本人把钱付出去的话,那对解开谋杀之谜就会提供一定的线索。就你所知,其他人是否可靠?“ “哦,我想都没问题。”赫敏回答。 “在这之前有没有丢失过东西?” “没有。” “还有谁知道彼得放钱的习惯?” “有的,他以前的几任助手。” “上一任是什么时候离开?” “哦,”赫敏犹豫了一下:“有一段日子了。不过除了几任随身秘书,彼得在公司的办公室助理也知道,而且她正好是彼得出事的那天来过这里,并且忽然就辞职了。” “向你提出的吗?” “不,我没有这样的权利。我是负责处理彼得所有私人性的事务,家事也包括在内。而她是负责药品市场的公共关系助理。” 德拉科警督沉思了片刻,接着他一边点头一边说:“我想我还是先找这个女人谈一次话。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赫敏以她惯常的沉着镇静的态度说:“她叫纳西莎,来彼得公司工作已有五个月了,她是一个极优秀的人,非常恬静,看上去像个富豪小姐,工作非常卖力。” “那么她为什么要离开呢?”警督问道。 “我知道那天下午彼得故意找她的差错。使她非常恼怒。然后她就提出辞职不干了。这是我从她那里听到的,你们最好还是亲自问她。” 警督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纳西莎被警察找来了,她就住在镇上。她个子很高,金色头发盘在脑后梳的很光滑,有一双目光坚定的蓝色眼睛。她被警士带进书房,直挺挺地站到桌旁,凝视着在场的人。 德拉科简单的客套之后,开门见山的说。“你要离开,是吗?” “是的。” “为什么呢?” “彼得说我把他的文件弄混了,他非常生气。我说我还是离开的好,他就叫我尽快地走。” “你那天去过彼得的卧室吗?” “不,那地方我从来不去。” “我必须告诉你,彼得房间里有一大笔钱不见了。” 这时她被激怒了,满脸涨得通红: “钱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如果你认为彼得辞退我是因为我拿了钱,那你就错了。” “我并没说你拿了钱,”德拉科警督说,“不要发这么大脾气嘛。” 纳西莎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搜查我的东西。”她鄙夷地说:“可你什么也找不到的。” 夏洛克突然插话问道: “彼得把你辞退了,或者说是你自己辞职不干了,这是不是都是彼得出事前的那天下午的事?” 纳西莎点了点头。 “你们的谈话进行了多长时间?” “你说是谈话吗?” “是的,你和彼得在书房里的谈话。” “我,我不太清楚。” “是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不到半个小时。” “谢谢。” 华生好奇地看着夏洛克。后者把桌子上的几件物品扶正,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就这样吧。请理解我们都是为了调查案子。”警督说。 纳西莎走后,德拉科警督转向赫敏。 “我有一种感觉,这人有点不太对劲,”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暂时先把这个问题搁一下。很可能彼得提前付出了这笔钱给她。她辞职总要结算薪水不是吗?” 赫敏没有发表意见,冲他们毫无表情地道了声午安就离开了。 华生和夏洛克一起离开了彼得的家。 “我一直在想,”路上华生打破了沉默,“纳西莎到底搞混了什么文件,彼得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解开谜底的线索。” “对这么一点小事彼得竟然大发雷霆,你是否认为有点奇怪?”夏洛克缓缓地说。 “是的,非常奇怪。” “这是一件小事吗?” “当然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些什么文件,”华生承认道,“但……” “你认为纳西莎怎么样?” “她看来好像是个可爱的女人。”华生犹犹豫豫地说。 夏洛克把华生的话重复了一遍,但不是把重音放在“可爱”上,而他把重音放在“好像”上。 “她看来‘好像’是个可爱的女人?——不错。” 沉默了片刻,“有人能证明纳西莎那晚不在作案现场吗?” “你是不是认为她……” “我亲爱的,我什么都敢设想。纳西莎可能会杀死彼得,但我得承认,我想象不出她作案的动机,你呢?” 他那犀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华生,使华生感到很不自在。 “你呢?”他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动机都没有。”华生肯定地说。 夏洛克非常严肃地说。 “你想知道目前案子调查的情况吗?我来告诉你,现在所进行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尼克有罪。” “真的吗?”华生高声说。 夏洛克点了点头。 “是的,那个愚蠢的伦敦来的德拉科警督——就是因为他愚蠢——所进行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一直在寻找事实——而每次发现的事实都对尼克不利。动机、手段。我得把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我向卢娜做过保证。她对我是那么有把握,那么有信心。” …… 夏洛克虽然也偶尔欣赏一些人,但在华生看来他很难对这些人产生近乎爱情的感情。对于夏洛克那强调理性、严谨刻板和令人钦佩、冷静沉着的头脑来说,一切情感,都是格格不入的。华生认为,他简直是世界上一架用于推理和观察的最完美无瑕的机器。但是作为情人,他却会把自己置于错误的地位。他从来不说温情脉脉的话,更不用说讲话时常带着讥讽和嘲笑的口吻。 但是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犯罪理论家来说,容许这种情感侵扰他那种细致严谨的性格,就会使他分散精力,使他所取得的全部的智力成果受到怀疑。在精密仪器中落入砂粒,或者他的放大镜产生了裂纹,都不会比在他这样的性格中掺入一种强烈的感情更起扰乱作用的了。 华生坚信夏洛克不需要感情生活。 15、夏洛克走访(五)金妮 第二天上午华生按照夏洛克的要求去找纳西莎的房东了解情况,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我一无所获。”华生自我评价。“她的房东看起来不喜欢她,但却对她的工作能力赞赏了一番。希望那些我以为不重要的细节会对你意义非凡。” 夏洛克正在端详手中的苹果。“这些苹果是邻居太太放在我们的门前的,真是热情的人……我们这就去拜访一下怎么样?” …… 克里斯也在家。金妮竭力克制内心的愉悦,夏洛克的到来让她非常高兴。当然,她要打听消息时也会是这副表情。 金妮兴高采烈地说:“看到你们能来我这儿我太高兴,我就跟克里斯说过,无论是什么人都可以被打动,只要你坚持着表明你友好的态度。” “是的,我不得不为你的飞镖和苹果而感动。并特此前来感谢。”夏洛克说。 “是吗?”克里斯说,“希望我妻子的这些举动真的能起到好的作用。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金妮,夏洛克正在调查镇上最引人注目的案子,如果他找你聊天,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嫌疑犯。” 金妮则表示她完全不介意。 夏洛克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跟案子没什么关系。我和克里斯已经成为亲密好友,也希望能跟他迷人的妻子相处好。” 夫妇两人随后对夏洛克的足智多谋表示钦佩,他们刚刚拜读了华生的博客,了解到了夏洛克之前办过的一些案子。 克里斯说:“与夏洛克相比,我的生活就太简单了。简直是枯燥之极。” 金妮推了推眼镜,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看来你今晚脾气很坏,克里斯。肯定是肝火太旺,今晚服一颗药片吧。” 克里斯向夏洛克说:“在我家里见到我,你绝对想不到我会是个医生。金妮是我的家庭医生,她不仅给自己而且还给我开药方呢。”他继而转向金妮说,“谈什么该死的肝火,我们是不是谈这件谋杀案?” “是的,这是很自然的事,克里斯。”金妮说。“我正想借这个机会让夏洛克说说侦破案件的秘诀。” 夏洛克随后大谈智力的差别,提到侦破案件的关键主要是取决于智商。他的智商是一流什么的。 很显然,克里斯夫妇一定能从这次谈话中深深明白,谦虚这个词跟夏洛克是不贴边的。 金妮对夏洛克说她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尼克,劝他回来澄清一些事实。她说他的失踪对他非常不利。 夏洛克对金妮赞扬一番,说她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学家,能看透人的本性。 得到夏洛克的赞美,金妮活像一只吃饱的猫,得意地喵喵叫着。“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她郑重其事地说,“人们都说尼克在镇上出现是为了约会一个姑娘。” “金妮!”克里斯严厉地说,“你把这些道听徒说的消息也告诉夏洛克?” 金妮非常得意地说。“我曾亲眼看到过,他和一个姑娘进了那边的林子。” “我相信你一定跟踪进去了。”克里斯说。 “我碰巧从那里路过而已。”金妮说。 “去哪儿都不需要路过那片树林。”克里斯站起身,来回走动着。“你该明白你做了些什么,”他气冲冲地说,“你如果说出这个事情,就已经把绞索套在尼克的脖子上了。” “根本就不像你想像的那样,”金妮非常平静地说,“你觉得没必要把这些事告诉夏洛克,这一点才使我感到惊讶。” “我一直很谨慎,生怕把一些不确实的事说出来,”克里斯说,“我非常喜欢尼克。” “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我认为你说我讲这些会把他送上绞架是胡说八道。我并不相信尼克会干出这种事,因此说实话不会对他有害,我们应该尽力帮助夏洛克。你想想看,很可能尼克跟同一个姑娘在谋杀的夜晚一起出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人替他作证,证明他当时不在作案现场” “如果他有一个可靠的证人,”克里斯反驳说,“那为什么不出来讲清楚呢?” “很可能他把这姑娘的肚子搞大了,”金妮自作聪明地说,“但如果夏洛克能找到她,并对她说这是她的职责,她肯定会自动前来替尼克澄清事实。” “你好像在编造一个浪漫的童话故事,”克里斯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小说你读得太多了,金妮,这话我不知讲了多少遍。”他又坐回他的那张椅子上。 夏洛克一直没有打断他们,饶有兴趣地看他们争吵。华生却几次想劝说。 夏洛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克里斯:“能否给我讲一下,彼得出现的那天早晨,你接待的病人的情况。” “病人的情况?”克里斯问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么?”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想知道到你这儿看外科的病人。” “那天来的病人还真不少。”金妮抢先说。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能够回答这些问题?”克里斯讥讽她。 金妮令人惊奇地回答。“怎么不能?”她得意地说,“从这扇窗子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通往你的外科诊所的那条小路。我的记忆力极好,克里斯,比你的不知好多少倍,我可以这么说。” 她继续往下说,扳着手指数着病人,说出他们的名字。 “有韦斯莱太太、从猫头鹰农场来的弄伤手指的男孩荣恩,斯内普来拔手指里的刺,从客轮上下来的美国服务员波特。让我想一下——那是第四个。噢,还有,老邓不利多来看溃疡病最后……”她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会儿。 “还有呢?”夏洛克说。 金妮得意忘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然后她说出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赫敏。” 她坐回到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克里斯,这种神态再明显不过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克里斯不理解地看着她,“赫敏的脚扭伤了,难道她就不能来找我看吗?” “脚扭伤了?”金妮说,“胡说八道!她的脚跟你我的一样,完全正常。她来看你是别有用心。” “她有什么目的?”克里斯问道。 金妮不得不承认她并不知道赫敏的目的。 “但我可以肯定,这就是夏洛克想弄清楚的事。那女人形迹可疑,这一点他很清楚。” “你之前还说赫敏不可能是凶手。” “啊!”金妮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我没说她是凶手!我只是说她可疑。” “那是什么意思?” 金妮拒绝解释。她频频点头,然后她端起茶盘离开了起居室。 另外三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都在思索着金妮刚才说的那些话。 “那天早上我也遇见过赫敏。”华生回忆说,“她确实说她扭了脚,还让我瞧了一眼……” “赫敏那天早晨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引人怀疑的地方。”克里斯回忆着说。“至少……我记得她不断地谈论各种毒药,然后又谈到下毒。但案件跟下毒无关,彼得并不是因为中毒。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 “哦。我想起来了。”华生有些不安地转向夏洛克说。“赫敏那天也跟我提起了毒药的事,问我有什么毒药可以杀人却又能不被发现。这会和案子有关吗?” 厨房的方向传来金妮尖涩地声音:“克里斯,我可并没有说赫敏就是凶手。你讲的那些才是会误导夏洛克怀疑错人的。你这个高贵的老骗子。” 克里斯并没有回击她,他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叹息地对两位朋友说:“只要家中能保持平静,我愿意做任何事。” 16、夏洛克的恐吓 星期一,华生再次去看望了彼得。又急匆匆地赶回来。 今天夏洛克和两名警督召集了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物,要在彼得的房子里开一个案情讨论会。 华生赶到的时候,警督正为只有尼克缺席而发表看法,神情显得非常严肃。 华生之后才知道原来警方已经在英国的所有车站以及机场通缉尼克。 “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吗?”夏洛克说。 警督说,“我得坦率地说,夏洛克太拘泥于证据了,我们还有更有利的证据,比方说,栏杆上的指纹。” 夏洛克的行为突然变得令人费解,每当他感到兴奋时,他的表现总是如此。“那些指纹,很可能得不到什么结果。”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警督说,“你是不是在暗示这些指纹是伪造的?我在书中确实看到过这类故事,但我在办案中从未遇到过。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总能够获得一些线索。” 夏洛克只是耸了耸肩。 警督显然对夏洛克的傲漫态度感到很恼怒。“你得承认,指纹肯定是那天晚上屋子里的某个人留下的,你说对不对?” “当然。”夏洛克一边点头一边说。 “那好,我已经把家里所有人的指纹都取到了。连晚上根本就不在那儿的人也没放过,无人例外。听好了,是每个人的指纹。” “也包括我的。”华生毫无表情地说。 “验指纹的结果表明,没有一个人的指纹符合。现在只剩两个人了,不是尼克的指纹,就是华生医生遇见的那个神秘陌生人的指纹。当我们找到这两个人后……” “许多宝贵的时间都给你浪费掉了。”夏洛克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夏洛克!” “你刚才说你把所有的指纹都搞到了,”夏洛克低声说,“真是这样吗?” “当然罗!” “没有漏掉任何人?” “没有!” “也包括躺在病床上的人吗?” 警督一时摸不到头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 “受害人的指纹。”夏洛克平心静气地说,“指纹是彼得本人的。要证实这一点非常容易,他还没死。”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你不会说他是自杀吧,夏洛克?这样做是什么目的呢?” 夏洛克又耸了耸肩。 “为了使这个复杂的案件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夏洛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好,”警督说,“我就去查验一下。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从你一开始提到指纹时,我就想到了这一点。你们为什么都注意不到那指纹的位置有多别扭?” 德拉科警督瞠目结舌地盯着那高个子侦探。夏洛克显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德拉科说,“我马上就去证实一下。如果不是这样,你可不要失望。” 他说话的口气很温和,但带点上司和下级说话的味道。夏洛克目送他走出房间去,然后转向华生,对华生眨了眨眼。 “以后我得对他的自尊心多加提防,”他说,“现在我们可按自己的方案行事了,我的朋友,我们这就来一次‘家庭小聚会’怎么样?” 夏洛克所说的“小聚会”半个小时后就进行了。大家在彼得大宅的餐厅里围着桌子坐着。夏洛克坐在桌子顶头,犹如董事长召开严肃的会议。总共有七人。赫敏、卢娜、克里斯、马尔福律师、金妮、夏洛克和华生。 人到齐后,夏洛克起身向大家鞠躬致意。 “先生们、女士们,我把你们召集来是为了解一些情况,”他停了一会儿,“首先我对最年青的小姐有一个特别请求。” “对我有请求?”卢娜问道。 “你跟尼克已经订婚,世界上他能够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我真心向你恳求,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就去说服他回来。” 卢娜抬起头正想开口,夏洛克又说:“等一会儿,想好了再说。卢娜,他的处境日益危险。如果他能马上来这里,不管情况对他有多么不利,他是有机会澄清这些事实的。但他保持沉默——避而不见,那说明了什么呢?当然只能说明一点,他承认自己犯了罪。如果你确实认为他是清白无辜的,那就去说服他,请他快回来,否则就会太晚了。” 卢娜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夏洛克身子前倾,看着她。 “你得明白,”他非常和蔼地说,“现在是夏洛克向你请求。我并不是设计陷害他,卢娜。你还不信任我吗?还不愿意把尼克躲藏的地方告诉我吗?” 卢娜起身面对夏洛克。 “夏洛克,”她以清脆的嗓音说,“我向你发誓——最庄重的发誓——我对尼克的下落确实一无所知。” 她又坐了下来,夏洛克一语不发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吧,”他脸绷得紧紧地说,“现在我请求其他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尼克的好朋友。如果你们知道尼克的藏身之处,就请说出来。” 久久没人作声,夏洛克一个个轮流看了一遍。 “我再次请求你们,”他沉声说,“请说出来吧。” 仍然没人说话。 最后金妮开口了。 “我不得不说,”她说,“尼克的失踪非常奇怪。到现在还不露面,看来一定有缘故。亲爱的卢娜,你们订婚了?” 赫敏抢先开口:“还没有正式订婚。就这一点对卢娜来说,非常幸运。” “姐姐!”卢娜气冲冲地说。 “上帝,”金妮说,“我虔诚地信奉上帝——你们没有在上帝面前宣誓订婚,你就不会牵连在他的事情中。” “明天就要宣布订婚。”卢娜以清晰干脆的声调说。 “卢娜!”她姐姐被这句话惊呆了。 卢娜转身面对赫敏。 “我会登报宣布订婚的消息。” “如果你确信这种做法是明智的,卢娜。”马尔福很严肃地加入劝说队伍。 卢娜一阵冲动,转身面对克里斯。 “你的看法呢,你总该比他们明白。”她说,“我还能做些什么呢?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必须站在尼克一边。你认为我该不该这么做?” 她犀利的目光期盼地看着克里斯,过了好一阵克里斯才突然点了一下头。 赫敏仍旧表示反对。卢娜坐在那里安然不动。这时夏洛克开口了。 “你的动机我很赞赏,卢娜。但你不认为这样做太仓促了吗?还是再等一两天吧。” “明天,”卢娜说得非常干脆,“姐姐,这样拖下去是没有好处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忠实于我的朋友。” 克里斯插话说,“她做得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赞成她的做法。” “谢谢,克里斯医生。”卢娜说。 “卢娜,”夏洛克说,“请允许我向你祝贺,祝贺你的胆量和忠诚。如果我请求你——至少再推迟两天宣布订婚,我想你是不会对我有什么误解的吧。” 卢娜犹豫了一会儿。 “我请求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尼克,也是为了你。你有点不太情愿,但你并不明白我的用意。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做确实对你们有好处。你既然请我来办这件案子,你就不要来阻碍我的工作。” 卢娜没有马上答复,过了几分钟的她说:“我是不太情愿推迟的,但我愿意按照你说的去做。” 她又坐到桌旁的椅子上。 “好吧,各位,”夏洛克说得非常快,“下面我要把我的目的跟大家讲一下。我会把一切都弄清楚的。不管这个真相是多么的丑陋,虽然因为失聪,我的能力或者会受到影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期望有人反对他的‘能力受影响’的说法。“很可能这是我办的最后一个案子。但夏洛克不会以失败而告终的。我提请你们注意,我一定会弄清楚所有的事,不管你们如何阻挠,我都要把真相弄清楚。” 他以挑衅的口吻讲了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在恐吓大家。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震慑住了。 “你说不管你们如何阻挠,这是什么意思?”马尔福扬起眉毛问道。 “是这么回事,律师。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夏洛克愤然不满的说话声越来越响,手在空中挥动着。“我明白我自己说的话,你们可能会认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小事——看上去好像跟本案没有多大关系,但在我看来,这些事跟破案关系密切。你们每个人都隐瞒了一些事情。现在请讲出来!?” 他朝桌旁的人扫视了一遍,那犀利的目光中带有点挑战和指责的味道。在座的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包括华生在内。 “请讲出来!”夏洛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果你们不是因为和谋杀有关连,我请求在座的每个人把隐瞒的事告诉我——所有的事实!”室内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你们都不想说出来吗?!”他看起来很凶狠地短促地笑了一声。 “太遗憾了。”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17、三个杀人动机 那天晚上应夏洛克邀请,克里斯来了。 夏洛克非常客气地接待了他。他事先已把一瓶爱尔兰威士忌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汽水吸管和一只玻璃杯。 他彬彬有礼地询问金妮的情况,说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女人。 “恐怕是你的拜访使她有点飘飘然。”克里斯非常冷漠地说。 夏洛克眨着眼笑起来。 “我总是喜欢动用专家。” 此话华生和克里斯都不甚理解,但他拒绝加以解释。 “这一段时间关于案子你一定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克里斯说,“那些谈论既有真的,也有假的。” “里面有大量宝贵的信息。”夏洛克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比如……”克里斯好奇地问。 夏洛克摇了摇头:“为什么有人不愿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他反问道,“在这块地盘上,尼克所做的一切必定有人知道。如果你妻子那天没有路过那片树林的话,其他的人也会看见他们的。” “说得不错,”克里斯说,“我发现自从你开始接管这个案子,你的听力似乎就变好了。” “并没有完全变好。亲爱的医生,但我能够推测出别人在说什么,要知道在你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只有声音在传达你的意思。”夏洛克又眨了眨眼。 克里斯对这一点是难以理解的。但夏洛克显然也不想解释。 克里斯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看法。“我想让你明白,金妮的话都是毫无根据的。”他严肃地说。 “女人,”夏洛克以概括性的语言说,“是不可思议的!她们毫无根据地随意推测——推测的结果往往是正确的,这确实是一种奇迹。真正的原因还不在这一点。女人能够下意识地观察到许多细节的问题,她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她们的下意识会把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为直觉。” 他非常高傲地挺起胸,模样十分可笑,华生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笑出来。 华生冲口而出,“你对这个案子到目前是怎么看的?” 夏洛克放下杯子。“你们想知道我的看法?我看见的东西你们也看见了,难道我们的看法不一致吗?” “恐怕你是在嘲笑我们吧,”克里斯语气生硬地说,他感觉到了夏洛克态度中在‘蔑视’。 夏洛克毫无顾忌地冲着他笑。“你若想了解这件事,就不能以医生的身份来了解,而要以侦探的眼光来看待。对侦探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 “你说的对。”克里斯说。 “那么我就教你们小小的一招。首先你们得把那天晚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要牢记一点,说话的人可能是在说谎。” 华生扬了扬眉毛。 “要持一种怀疑的态度?”克里斯说。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非常必要的——就是先假设他们都在说谎!第一,华生八点五十分离开那幢房子。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你的。”华生回答。 “可能你没有说真话——或者你看到的时间是错的。但赫敏也说你是八点五十分离开的,这样我就接受了你的说法,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回来的路上你遇见了一个人。这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你的……”华生回答说,但夏洛克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啊!今晚你有点呆头呆脑,亲爱的。你知道一切——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好吧,那我就来告诉你,这个神秘陌生人不是你的幻觉,因为艾玛在你遇见他之前几分钟也见到过他,他也是向她打听路。因此我就确定,确有此人。我们对他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他对附近这一带很不熟悉;第二,不管他去哪里,其中肯定没有什么秘密,因为他问了两次去那里的路。” “对,”华生说,“这一点我明白了。” “目前我的任务就是要打听到更多有关这个人的情况。我知道他在酒馆喝了杯酒,那里的女招待说他说话带美国口音,并说他刚从美国回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美国口音?” “是的,他说话确实带有点美国口音。”华生停了一会儿才回答。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华生又回想起那天相遇的情景。“但美国口音并不重。”他又补充了一句。 “确实如此。还有这个,你可能还记得,是我在凉亭那儿捡到的。” 他把小小的塑料吸管拿到华生和克里斯面前,两个人好奇地察看着,突然华生想起了小说中读到的那些情景。 夏洛克一直盯着他们看,当他看到他们那领悟的神色时便点了点头。 “这是一截坚硬的吸管。是的,海洛因,白粉。吸毒者是这样拿的,然后从鼻子里吸进去的。” “是什么东西使你注意凉亭的?”华生好奇地问道。 “我的警督朋友认为任何去彼得住宅的人都会抄近路,但当我看到凉亭后,我马上就想到任何去凉亭幽会的人也要走那条路。现在可以肯定那个陌生人既没走前门,也没走后门。那么是否有人从家中出来跟他们相会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小凉亭更方便的呢?我到凉亭搜寻了一番,希望能找到点线索。结果我找到了两件东西,一小块布丝和这截塑料吸管。” “那一小块布料……”克里斯和华生不约而同好奇地问。“是怎么回事?” 夏洛克皱了皱眉头。 “你们没有动用大脑,”他冷冰冰地说。 华生说,“不管怎么说,这人到凉亭来是跟某个人相会,那么要会见的是谁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夏洛克说,“你是否还记得,赫敏和卢娜是从加拿大到这儿来的?” “这就是你今天指责大家隐瞒一些事实的含义吗?” “可以这么说。现在还有一点,纳西莎的话你认为怎么样?”夏洛克问。 “什么话?” “她被解雇的那番话。解雇一个人要花半个小时?有关弄混重要文件的事是否可信?你该记得,虽然她说那晚十点到十点半都在自己的家里,但没有人能证明一点。” “你把我们搞糊涂了。”华生和克里斯对看了一眼。 “对我来说,情况越来越清楚。但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并且有什么根据。” 华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只是草草地写了几条看法。”他说。 “非常好——你有自己的办法破案,我现在就洗耳恭听。” 华生把写下来的看法读了一遍,从读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有点尴尬。 “首先,看问题要带逻辑性……” 夏洛克打断了他的话,“但糟糕的是你从来不按自己说的去做。” “第一点——九点半时有人听到彼得在跟某个人谈话。 第二点——那天晚上尼克肯定从窗子里进来过,这一点可以从他的鞋印证实。 第三点——彼得那晚很紧张,从这一点可看出他要会见的人是他认识的。 第四点——九点半跟彼得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来要钱的。而我知道尼克正缺钱用。 从这四点可以看出,九点半跟彼得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尼克。但我们知道彼得十点左右还没出事,因此凶手并不能确实一定是尼克。可能尼克离开时没有关窗,过后那个凶手就翻窗进入了书房。” “那你到底认为谁是谋杀者?”夏洛克问道。 “那个陌生的美国人。很可能是他跟房子里的什么人合谋共同干的——例如赫敏。敲诈塞西莉亚的人可能就是她,她可能听到了一些风声,意识到这场游戏该结束了。她跟同谋商量后,由她的同谋出面去谋杀。” “这也是一种推理,”夏洛克说,“看得出你也有某种细胞。但还有不少地方你没解释清楚。” “比如……” “被移动的电脑……” “你确实认为这很重要吗?”克里斯插/入他们的对话。 夏洛克说:“可能不重要,可能被意外地移动了一下,可能是某个人在情绪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可能无意识。接下来就是丢失的两万英镑。” “彼得把它给了尼克,”华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一开始拒绝给尼克,后经再三考虑就同意了。” “仍然有个问题没有解释清楚。” “什么问题?” “尼克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就难解释了,”华生说,“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尼克的神经肯定失常了!如果他突然知道他哥哥在他离开后几分钟被谋杀了——很可能他跟哥哥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唉,他很可能是受了惊吓逃走了。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往往会这么做的——他们的举动好像有罪,而事实上他们完全是清白。” “是的,你说得不错,”夏洛克说,“但我们不能忽略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华生说,“动机。他的哥哥死后他可继承一大笔财产。” “那只是其中一个动机。”夏洛克说。 “只是其中一个……” “是的,你有没有意识到,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个互不相干的动机。有人似乎在找电脑里的邮件,这是确定无疑的。这是一个动机——敲诈!尼克很可能就是敲诈塞西莉亚的那个人。你应该记得,尼克最近没有向他的哥哥要钱。看来他的钱好像是从其它地方弄来的。 接下来就是——你们是怎么说的——因为困境而不得不做的事? 最后一个动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遗产。” “天啊,”克里斯惊叫了一声,“他竟然有这么多动机。这个案件确实对他很不利。” “是吗?”夏洛克说,“这就是你们和我的分歧之所在。三个动机——好像太多了点。不管怎么说,这却使我相信尼克是无辜的。” 18、恐吓的效果 华生发现夏洛克开始神出鬼没了。 自从夏洛克‘恐吓’了众人之后,第二天上午,就有了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赫敏。 她没有找夏洛克,反而约了华生在彼得的房子里见面。 夏洛克因为一大早就不知所踪,华生便独自一人前往。 中午回来时,他转述给夏洛克听。 “赫敏说她之所以有所隐瞒,是因为觉得那些事与案子无关。她要说明彼得的文件其实是她搞乱的。因为那天律师把彼得的遗嘱带来了。趁彼得不在书房时,她偷偷地去书房翻了桌上的文件。她只是想看看遗嘱的内容,结果纳西莎就进来了,她来不及整理好那些文件就离开了。没想到,下午彼得就把纳西莎辞退了。不过赫敏说她并没有找到那份遗嘱。”华生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曾在收藏品室遇见赫敏时,她气喘的很厉害么。就像是做了剧烈运动。可在屋子里她怎么……” 夏洛克起初对华生的话不怎么感兴趣,但当他说到赫敏气喘吁吁时,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那些窗子……”他喃喃地说。 华生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不是说赫敏小姐是从窗子进入那个房间的?她从外面的什么地方跑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完全有可能,在这之前她去过什么地方呢?我想起了凉亭!你说过那是个偷情的好地方!”华生一时激动而惊叫起来。 夏洛克望着激动中的华生:“其实有时候你很有天份。” 华生继续讲下去,“今天我见到赫敏时,她显然是哭过了。也许她还隐藏了别的事。什么事能让一个女人伤心哭泣呢!爱情!夏洛克。可是和她偷情的人到底是谁呢?她并没有结婚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夏洛克并没有参预到他的猜测中去。“她还说了别的吗?” “我告辞时,她犹豫着问我有没有尼克的消息?” 夏洛克忽然对这里感兴趣起来。“她是怎么问的?” “你是想知道具体的过程吗?” 夏洛克点头。 “好的。没什么特别的。我告辞向外走,她把我送到门口,忽然犹犹豫豫的样子问我有没有尼克的消息。 ‘他应该回来,’她说,‘他确实应该回来。’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就是这个表情。 然后她又问我:“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吗?” 看到她总是不停地问这个问题,我忍不住厉声反问道。“你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认为凡是他的朋友都应该劝他回来。”她说。 我没有马上离开,心想她可能还要说些什么。她接下来提的问题使我大为震惊。 ‘他们认为谋杀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是十点到十点半之间吗?有没有再早一点的可能性?会不会在十点以前?’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明显,她急切地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是不可能的,’我说,‘你妹妹在十点还看见他好好的。’ 她转过脸去,全身显得放松了。这就是全部过程。” 就在这时,克里斯来访,他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夏洛克跳了起来,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他。 “请坐,我的老朋友,”夏洛克说,“坐这张大椅子呢?还是坐那张小椅子?” 克里斯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这屋子里太闷,但他克制着自己没有说出来。窗子都是关着的。 夏洛克说:“你是不是给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两件东西,”克里斯说。“第一件——这个——这是我妻子送给你的。”他把一瓶自制的山楂果冻递给了夏洛克,夏洛克向华生示意,华生接了过去。 “金妮真是太好了,她曾说过要让我尝尝她最棒的手艺,她还记得她的诺言。那么第二件呢?” “可以算是一条信息吧。马尔福律师上午来拜访过你,他说有些事情要向你坦白,你和华生都不在家,他就在我家里等了一会儿,我妻子企图弄清楚他要坦白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说。后来他就走了,说下午再来找你。” “哦,谢谢你,克里斯。” 克里斯坐到椅子里对夏洛克大加赞美:“今天我又得到了一个证据,证明夏洛克你的策略是卓有成效的。我相信你昨天在会议上那种挑战性的语言迫使第一个人出来讲真话——马尔福律师,他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人。” 华生很想告诉他,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是赫敏。但是忍住了。 克里斯随后又抱怨道:“金妮现在总是感到很得意,显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就因为夏洛克你曾单独找她聊过,听说还不只一次,她今天竟然自大到对我说什么,她在帮你破案。” “哦,金妮确实是个破案方面的天才。”夏洛克赞美。 华生终于没有忍住问克里斯:“你是否知道赫敏有一个情人?” “啊,”克里斯显得有些吃惊,“这倒是从没听说过。那么清高的女人会有情人么?” 华生思讨着说,“我怀疑她出去跟谁会面?” “你认为她跟某个人偷偷私会?” “是的。” 克里斯看向夏洛克,夏洛克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他若有所思地说。 谈话停顿了一会儿。 “顺便说一下,”克里斯说,“我妻子托我带给你一条信息。她说尼克的皮鞋是黑色的,而不是棕色的。” 他说这条信息时,眼睛仔细地察看着夏洛克的表情。华生发现夏洛克的神情有点烦乱,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她能绝对肯定不是棕色的吗?” “绝对肯定。” “啊!”夏洛克非常懊丧地说,“太遗憾了。” 他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 他没作任何解释,马上转了个话题。 “赫敏那个星期五早上找你看脚—能不能冒昧问一声你们谈了些什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跟看病有关的细节问题。” “完全可以,”克里斯说,“跟疾病有关的问题谈完后,我们谈了一些毒药问题,还谈了有关中毒后是否能够检验出结果的问题,最后还谈了吸毒和吸毒者的问题。” “尤其是可卡因,是吗?”夏洛克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克里斯感到有点吃惊。 他没有直接回答克里斯的问题。华生原想进一步询问。但在这时门开了,马尔福律师出现在门口。 律师走了进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气色很好。他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你好,两位医生。夏洛克,这是我今天早晨第三次来你这里了,我到处在找你。” “我先走了。”克里斯有些尴尬地说。 “不要因为我而走,医生。不要走,就呆在这里吧。”马尔福说话时,夏洛克向他挥了下手,让他坐着说。“我是来坦白的。” “真的吗?”夏洛克关注地问道。 “嗯,只是一点点小事。但事实上从昨天下午开始,我的良心一直在折磨着我。你指责我们所有的人都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服罪,我确实有件事瞒着你。” “是什么事,马尔福?”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这么回事,你曾问过我彼得的遗嘱,其实我隐瞒了一点:彼得也留给我钱。 我最近负了一笔债——比较大的一笔债,情况很是危难,我经常会想到那笔不知何时才能降临的钱——彼得留给我的五十万英镑。这笔钱能帮我渡过难关,而且还能有点结余。” 他坦然地笑了笑。他不再严肃的样子确实讨人喜欢。 “你是了解情况的,那些警察非常多疑,如果我承认手头拮据,他们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但我确实太傻了,我不应该隐瞒这个,要知道案发时我并不在现场,而且整晚都有人和我在一起可以证明我没离开过,我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但你昨天严厉地指出每个人都隐瞒了一些事,听了这番话我受到了良心的责备,我想还是把它说出来好。” 他又站起身,向大家笑了笑。 “你是个有头脑的人,”夏洛克边说边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当我知道每个人都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时,我想有些隐瞒的事可能非常严重。现在你把隐瞒的事讲了出来,这样做就对了。” “能摆脱嫌疑我感到很高兴,”律师笑着说,“我该走了。” “就这么点小事。”当马尔福出门后,华生说了一句。 “是的,”夏洛克同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果他没有不在场证据的话,那就难说了。许多人仅仅是为了一点钱就会去犯罪,去谋杀。这取决于多少钱才能把一个人逼上绝路。这是相对而言的,你说对吗?你想过没有,我的朋友,那幢房子里的许多人都能在彼得死后得到好处。赫敏,卢娜,马尔福律师,包括那些长期在那儿工作的人都会得到一点感谢金——这些人统统能得到好处。事实上那些人中,只有三个人得不到好处,就是我们三个——你,我,克里斯。”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语调有点特别,华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不懂你的意思。”克里斯说。 “我指责的那些人中,已经有两个人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我。” “你认为我和华生也隐瞒了一些事?”克里斯反问。 “关于这个问题,”夏洛克若无其事地说,“有句老话说,英国人只隐瞒一件事——爱情。有没有这回事呢?” 19、夏洛克的小实验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否对那一点下结论为时过早了。”克里斯说。 “哪一点?”华生问。 “认为敲诈塞西莉亚的人必然是谋杀彼得的凶手,这种看法是不是正确?” 夏洛克使劲点着头。“很好,实在太好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你自己的想法。当然这是可能的, 但我们必须记住一个事实,就是所谓的遗书不翼而飞了。正如你所说的,这不一定就是凶手做的。” “不是凶手会是谁呢?” “是的。我老是想到赫敏——并不是认为她就是谋杀彼得的凶手——但胁迫塞西莉亚的人可能就是她。她可能从哪里打听到了塞西莉亚丈夫的死因。不管怎么说,她比别的人,更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拿走遗书或销毁遗书的人最可能就是赫敏,”华生赞同说,“她做这种事太方便了。” 夏洛克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做个小小的实验来试探一下赫敏。你们认为怎么样,愿不愿陪我一起去?” 克里斯对他的邀请默然认可,随后他们就出发前往彼得的房子,见到了赫敏和卢娜。 “两位小姐,”夏洛克说,“我想请你协助我做一个小小的试验。我让克里斯站在书房窗子外的露台上,我想证实一下,那天晚上站在那里的人是否能够听到你们在门廊里的说话声。我想叫你们重新演示一下这个场面。赫敏,可能你还要去拿一些你当晚拿在手里的东西吧?” 赫敏出去了,他们一起来到了书房门外的门廊上。不一会儿他们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了叮当的响声,赫敏腋下挟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插着一根金属吸管。 “等一下,”夏洛克举起手叫喊着,他看上去非常兴奋,“一切都必须按先后顺序,就像当时的情景一样。” 赫敏说,“人们管这种做法叫犯罪的再现,是吗?”她显得非常沉着,谨慎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夏洛克的吩咐。 “啊!你懂得还真不少,”夏洛克大声地说,“你一定读过这方面的书。好吧,劳驾你一切按原样进行。当你从外面的大厅过来时,卢娜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卢娜站在书房门外的那个位置上说。 “完全正确。”赫敏说。 “我刚把书房的门关上。”卢娜接着说。 “是的,”赫敏确认了她的说法,“你的手就像现在一样还握着门把。” “那么开始吧,”夏洛克说,“给我表演一下这个小小的喜剧。” 卢娜手握着门把站在那里,赫敏端着杯子从大厅走来。 看到卢娜她停下了。接着卢娜说: “赫敏,彼得吩咐今晚不要去打搅他。” “我是不是这么说的?”她低声添了一句。 “在我的记忆中你是这么说的,”赫敏说,接着她像演戏一样提高了嗓子,“哦,我忘了。他刚才就说过的。” “好吧。” 赫敏退了出去,卢娜跟在后面,随后上了主楼梯。 “就这些够了吗?”她回过头来问道。 “太好了,”夏洛克搓着手说,“顺便问一下,赫敏,你是否肯定那天晚上端了玻璃杯?” “是的,我想顺便给彼得送点饮料。”赫敏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谢谢。” 赫敏出去了,自始至终都很严肃。 夏洛克皱着眉头站在大厅中央,卢娜又下楼回到了他们这里。 “这个试验成功吗?”她问道,“我还不太明白,你知道……” 夏洛克对她笑了笑。 “是否成功还不能肯定,”他说,“请你告诉我,那天晚上赫敏确实拿了杯子?” 卢娜皱了皱眉头。 “我记不清了,”她说,“我想可能是吧。这……这就是你做试验的目的?” 夏洛克轻轻点头。“跟你这么解释吧,我对人们是否说真话特别注重。” “赫敏说的是真话吗?” “我想她说的是真话。”夏洛克若有所思地说。 几分钟后夏洛克和华生又顺原路回去了。 “你提杯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华生好奇地问道。 夏洛克耸了耸肩。 “人们在一起总得说一些话。”他说,“提这一个问题跟提别的问题完全是一回事。” 华生迷惑不解地盯着他。 “不管怎么说,”他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弄清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 那天晚上在克里斯家里举行了一次小小的聚会。这种简单的娱乐在小镇非常流行。 那天晚上的客人有艾玛。华生也去参加了当晚的聚会。他的主要的目的是探听消息。 大家不约而同地聊着案子。 “如果你问我,”艾玛说,“我说卢娜是非常幸运的,她的运气特别好。” 华生问道,“你从哪一点看出卢娜是幸运的?这个姑娘确实迷人。” “对犯罪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艾玛说话时,那种神态好像世上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案发后人们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总是‘最后看见死者还活着的人是谁?’而这个人总是怀疑的对象。在这个案件中,卢娜是最后看见彼得的人。应该说这对她不利——很不利。我的看法——根据分析得出的看法是这样:尼克是因为她而隐藏起来的,目的是想引开人们的注意力,不去怀疑她。” “这怎么可能,”克里斯心平气和地驳斥了她的说法,“难道你认为像卢娜这样的年轻姑娘也会无情地对彼得下毒手?” “这可说不准,”艾玛说,“我从图书馆借来一本书,这两天正在读,书中描述那些最坏的女罪犯往往是长着漂亮脸蛋的年轻姑娘。” “那是小说。”金妮马上反驳说。“我对尼克有自己的看法。我还没对任何人讲过。” “是吗,亲爱的?”艾玛说。“我想我们面前的这两位跟夏洛克的关系不错,他们一定知道所有的秘密。” “一无所知。”克里斯说。“我只知道夏洛克是最了不起的侦探。” “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侦探,”金妮郑重其事地赞同他,“他隐姓埋名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避开公众的注意。” 艾玛说,“我敢说,他的到来给我们这个小小的镇子增添了不少光彩。顺便说一句,彼得家有一笔钱被盗了,我觉得这跟纳西莎有关。她离开那里以后,晚上经常哭。我看,这姑娘十有八九是跟匪徒合伙,她一向性格古怪,一个朋友也没有。她出门总喜欢单独一个人——我认为这很不正常,非常可疑。我曾有一次邀请她来参加单身派对,可她拒绝了,她的态度非常傲慢。她对我总是抱有戒心。” 艾玛停下来喘了口气,华生对纳西莎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那个赫敏,”金妮说,“星期五早晨来这里找克里斯,假装看病。在我看来,她是想弄清毒药放在什么地方。” 艾玛说,“这种想法太离谱了!我不太赞同。” “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事。”金妮说。“我是说我对尼克的看法。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完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大家都直盯着她。 金妮说:“我来告诉你们。我们家的大厅里有一张大型郡地图,这个你们该是知道的吧。”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知道。 “那天当夏洛克从里屋走出来时,他在地图前停住,仔细地察看了一会儿,还说了几句话——他的原话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说,我们附近唯一的大镇就是H?P镇,当然这是明摆着的。但他走后——我突然想起……” “想起了什么?” “他话中的含义。可以肯定,尼克就在H?P。” 就在这时华生碰倒了装饮料的杯子。没人责备他,金妮醉心于她那套逻辑推理。 克里斯说,“肯定不在H?P!那地方离这里太近了。” “就是在那里,”金妮得意洋洋地大声说,“他并没有坐火车逃离。他肯定就近去了H?P的,我相信他还在那里。没有人会想到他就在附近。” “你认为夏洛克也有同样的想法吗?”艾玛若有所思地说,她转向华生客气地说,“你还没给我们提供什么消息,华生。你配合大侦探破案,却什么消息都不透露。” “华生是个古怪的人,”金妮说,“他舍不得跟他的消息分手。” “我向你们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夏洛克从不把他的意图讲给我听。”华生说。 金妮说,“你这人太讨厌了,华生,什么消息也不说!” 华生回驳说,“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我说的那些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信,”金妮一边理牌一边说,“你肯定知道一些有趣的事。” 由于金妮的嘲讽,华生终于忍不住而说了起来。 “至于有趣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他说。“一只背面刻有日期和‘P赠’字样的结婚戒指。” 其它情况他没多说,但在他们的逼迫下,他只好讲出找到戒指的确切地点,以及戒指上刻着的日期。 “9月19日,”金妮说,“到现在刚好六个月。啊!” 大家非常兴奋地进行了种种猜测,从中可归纳出三种不同的看法:1.克里斯的看法:尼克跟卢娜已经秘密结婚。这种解释最简单明了。 2.艾玛的看法:彼得跟塞西莉亚已经秘密结婚。 3.金妮的看法:彼得已经跟赫敏结婚。 第四种看法,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超级观点,是大家准备回家睡觉时提出来的。 “你们听我说,”金妮突然说,“如果马尔福和卢娜已经结婚,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该是‘P赠’。”华生提出了异议。但他对金妮旁敲侧击的手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克里斯怎么样?”华生故意这样说,“如果要是乱猜的话——” “胡说,”克里斯目瞪口呆。 金妮不以为然地说,“克里斯确实是个高贵的骗子,但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一个姑娘身边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律师,就绝不会去爱一个像克里斯这样的老男人,但她倒是愿意把老男人弄得神魂颠倒。姑娘总是很狡猾的,但有一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卢娜一点也不喜欢尼克,而且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 华生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看法。 20、凶手轮廓 第二天早晨华生才意识他冲动地把一些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夏洛克并没有让他对戒指的事保密。现在这件事就像燎原之火在镇上迅速传开了。华生心里有种犯罪感,随时等待着夏洛克的严厉指责。 塞西莉亚的葬礼定于十一点举行,这是一次令人伤感的仪式。所有的人都到场了。 夏洛克也出席了葬礼。葬礼一结束他就拉住华生的手臂,他看上去非常严肃,华生害怕昨晚不慎说漏嘴的事传到他的耳中。但很快就发现,夏洛克心里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我亲爱的,”他说,“我们得马上行动。对证人主动出击,必要时吓唬她一下,这样事情定会水落石出。” “你指的是哪位证人?”华生吃惊地问道。 “是赫敏!”夏洛克说,“我叫她中午十二点到,她现在肯定在等我了。” “你对她有什么看法?”华生眼睛斜睨着他。 “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对我所找到的答案……不感到满意。” “你认为是她敲诈了塞西莉亚?” “不是敲诈就是……” “就是什么?”华生让他把话说完。 “我的朋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希望是她。” 夏洛克的态度非常严肃,脸上带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神情。看到他这副模样,华生不敢再问了。 他们一到家就发现赫敏已经在等了。进屋时,赫敏正坐在沙发上。 “早上好,赫敏,”夏洛克愉快地说,他脱下风衣。然后转向赫敏。“我要说的话比较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你的直觉是怎样说的?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 赫敏谨慎地沉吟着。“我觉得……也许你想知道有关我老板的一些事情——他的私事。” “说得不错,”夏洛克面带微笑地说,“你是否搞过多次敲诈?” “你说什么!” 赫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不要太激动,”夏洛克心平气和地说,“不要假装了,好像我冤枉了你。敲诈之道你是非常精通的,是不是?” “我以前从来没……没有……” “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夏洛克接过她的话说,“那天晚上你听到敲诈这个词以后,为什么急于想偷听书房里的谈话?” “我不是……对彼得,我连一根毫毛都没碰过,”她说,“上帝作证。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没有……” “我可以相信你,”夏洛克说,“但你要说真话。”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那天晚上我想偷听,这是事实。我听到一两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彼得把自己和华生医生关在书房里,不希望有人去打搅他们。我跟警察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我听到敲诈这个词,就……”她停了下来。 一种好奇的表情在夏洛克脸上一闪即逝,他身子往前倾斜。 赫敏继续说:“我当时还以为是彼得被敲诈了。这使我感到非常震惊。” “你偷听到多少谈话?” “不多。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能抽空到书房去听一下,这能听到多少呢?第一次,华生医生出来时差点被他看见;第二次,我被卢娜拦住了。” 夏洛克一直盯着她的脸,好像在考察她是否说了真话。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好吧,”夏洛克最后说,“希望你今天上午过得愉快,我相信你跟我讲的都是真话。如果你说的是谎话,那你的情况就会很糟。” …… 赫敏离开后,夏洛克又拿起了风衣。 “又要出去?”华生问道。 “是的,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律师先生。” “你相信赫敏的话?” “她的话是可信的。很明显——除非她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她还以为是彼得被敲诈。” “不是她还会是谁呢?” “问得好!究竟是谁呢?待我们拜访马尔福后就可回答这个问题了,要么证明赫敏是清白的,要么……” “怎么来证明这一点呢?” “今天我又犯了老毛病,没把话讲完,”夏洛克说。 “顺便说一下,”华生局促不安地说,“我要向你坦白,由于疏忽我把那枚戒指的事漏了出去。” “什么戒指?” “你在喷泉里找到的那枚戒指。” “啊!是的。”夏洛克大笑起来。 “我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是无意中说漏出去的。” “不,亲爱的,我是不会生气的。我并没给你下过命令,你完全可以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金妮一定很感兴趣吧?” “是的,她确实很感兴趣。我一说出口,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各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啊!然而这种事并不复杂,真正的解释在于眼睛,你说对不对?” “什么意思?”华生木然地说。 夏洛克笑了起来。 “聪明人从不轻易表态,”他说,“我说得对吗?” 律师在他的办公室里,夏洛克和华生一分钟都没耽搁,就有人把他们领了进去。马尔福起身,用客套话向他们打招呼。 夏洛克开门见山地说: “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情况,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告诉我。我知道你曾经也是塞西莉亚的律师,对吗?” 华生注意到,律师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瞬间的惊恐,但马上就恢复了镇静。 “当然,她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们经办。小镇上只有我这一家律师行。” “很好。这样吧,在我向你提问之前,先叫华生给你讲述一遍事情的经过。老朋友,请你把上星期五晚上你跟彼得谈话的经过再复述一遍。” “完全可以。”接着华生就开始背书般地把那天晚上和彼得的谈话叙述了一遍。 马尔福非常专心地聆听着。 “就这些。”华生复述完毕。 “敲诈勒索。”律师若有所思地说。 “你感到吃惊了?”夏洛克问道。 律师取下了眼镜,擦了擦镜片。 “不,”他回答说,“我并不感到吃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怀疑这件事。” “既然如此,我想向你打听些情况,”夏洛克说,“只有你才能向我们提供所敲诈的金钱的数额。” “我没有必要对你们隐瞒这些情况,”停了一会儿,马尔福说,“在过去的一年中,塞西莉亚的很多钱都莫名其妙地进了她的支出帐目中。她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而且丈夫死后她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看来这些钱都是用来支付某些特殊款项。我曾向她提起过此事,她说她必须资助她丈夫的那些穷亲戚。当然我也不好再这问。直到现在我还在想,这些钱肯定是支付给某个跟塞西莉亚的丈夫有关系的女人。但我万万没想到是她本人也卷了进去。” “金额是多少?”夏洛克问。 “把每笔钱加起来总数至少达到两百万英镑。” “两百万英镑!”华生惊叫起来,“就一年时间!” “塞西莉亚是个非常有钱的女人。”夏洛克不露声色地说。 “你还要打听什么事?”马尔福问道。 “谢谢,没有了,”夏洛克站起身说,“打……打了。” 华生和马尔福都奇怪地看着他。夏洛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华生便明白他又失聪了,他急忙代替夏洛克说。“他想说打扰你了。我们这就告辞。” “没关系,没关系。”马尔福一头雾水。 …… 走到外面时,华生说:“刚才你又失聪了。不过你以前失聪时并没有说错过词……” “啊!”夏洛克叫了起来,“我的听力!现在就谈谈你对赫敏的看法。有两百万英镑,你认为她还会继续在这里工作吗。当然她有可能是用别人的名字把钱存入银行,但我还是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马尔福或——克里斯。” “当然不可能是克里斯,”华生反对说,“我们都很清楚。” “对。不过对于善良的克里斯,我可以向你透露些情况,”夏洛克说,“调查就是我的工作,我一直在进行调查。彼得实际也留给他遗产了,我发现其金额将近五十万英镑,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 华生惊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是不可能的,”华生最后说,“克里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夏洛克耸了耸肩。 “谁能讲得清呢?我承认我也很难看出他是个敲诈犯,但还有一个可能性你没有考虑到。” “什么可能性?” “华生,那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有可能是彼得本人把遗书毁了——不管那是一封信还是电子邮件。” “我想这不太可能,”华生说得非常缓慢,“但——也有可能。他或许改变了想法。” …… 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门口,这时邻居克里斯走出来,邀请夏洛克和华生到家里吃顿便饭。 饭后,当他们坐到客厅里时,金妮直截了当地向夏洛克发动进攻了。 “还没找到尼克吗?”她问道。 “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 “我还以为你在H.P镇找到他了。”从金妮说话的语调中可以听出,她话中有话。 夏洛克被弄得莫名其妙。 “在H.P镇?为什么能在H.P镇找到他呢?” 看着夏洛克无辜的表情。金妮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瘫了下来。 接着他们讨论了尼克的事。 “他这个人性格很脆弱,”克里斯坚持说,“但绝不是一个邪恶的人。” “啊!”夏洛克说,“那么他脆弱到什么程度呢?” 金妮高声说道:“确切地说,跟克里斯一样——脆弱到极点,这种人没人照顾就不行。” “亲爱的金妮,”克里斯生气地说,“说话时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你确实脆弱,克里斯,”金妮毫不退让地说,“我比你大好几岁——哦!我并不在乎夏洛克知道我的年龄。” “我从未猜对过你的年龄。”夏洛克殷勤地说。 “所以我总把照顾你看成是我的天职。如果不是因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天知道你的本性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原本可以跟一位美丽的女探险家结婚的。”克里斯低声说,眼睛看着天花板。 “女探险家!”金妮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要谈女探险家的话……”她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往下说。”华生带着好奇的口吻说。 “不说了。”她突然转向夏洛克。“根据我从其他人那里探听到的情况,我对案件已经看得相当清楚了。”金妮并没有注意夏洛克在说些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地往下说,“就我所知,只有两个人有机会行刺,尼克和卢娜。” “亲爱的金妮……” “喂,克里斯,请不要打断我的话。我完全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赫敏在门外遇见了卢娜,是吗?她并没有听见彼得跟卢娜说晚安,卢娜可能在那时已经对他下手了。” “金妮!” “我并没有说是她干的,克里斯,我只是说她有可能。然而事实是,卢娜跟现在的所有姑娘一个样,对人毫无敬意,总以为自己对世上一切都很通晓。但事实摆在这里,马尔福律师有人证明他不在作案现场,甚至赫敏好像也有证人——这对她来说是很幸运的。那么还剩下谁呢?只有尼克和卢娜了!不管你怎么说,我不相信尼克是杀人凶手。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对他很了解。” 夏洛克一言不发。最后他终于开口了,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但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给人留下一种奇怪的印象。这跟他往常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我们假设凶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不会想到去谋杀的人。有某种邪恶的东西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从来未表露出来,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表现出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体面地走完人生历程,受到众人的崇敬。但我们假定发生了某些事,他意外地发现了某个秘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它讲出来——尽到一个诚实人的义务。接着他的邪念就开始显露出来,这是发财的好机会——一大笔钱。这仅仅是个开端,随后想得到钱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他必须得到更多的钱——越来越多的钱!他被脚下已开发的金矿所陶醉,变得越来越贪婪,被贪婪征服了。对一个男人,你怎么敲诈他都行——但对一个女人,你就不能逼得太厉害,因为女人的内心有一种说真话的强烈愿望。有多少丈夫一辈子蒙骗自己的妻子,最后带着秘密安然去世!有多少蒙骗丈夫的妻子在跟丈夫吵架时却说出真话,从而毁了自己的一生!她们被逼得太厉害,在危急时刻,她们不顾安危而最后陷入绝境,为图一时的极大满足而把事实吐露出来。我举的这个例子跟本案相似——被逼得太厉害。我们所说的那个人正面临着真相败露的危险。他在绝望中挣扎,随时准备采取一切手段,因为真相的败露就意味着一生的毁灭。就这样——他行动了!” 他停了一会儿。这番话好像对房间施了魔法,大家一时鸦雀无声。这些话所产生的影响华生无法描述。使大家都毛骨悚然。 “过后,”夏洛克温和地说,“他又恢复了本来面目——正常、和蔼。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会再次行动。” 金妮突然醒悟过来。 “你是在说尼克?”她说。 华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喂,是的,我是华生。” 他听了一两分钟,然后简短地回答了几句。打完电话他转向夏洛克。 “夏洛克,”他说,“他们在伦敦拘留了一个人,名叫布莱克,他们认为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向我问路的陌生人,他们叫我马上去伦敦辨认一下。” 21、第一个真相 半小时后,夏洛克和华生就坐上了去伦敦的火车。 警督显得非常兴奋:“那家伙吸毒,只要有一点点动机,就可以断定他是谋杀彼得的最可疑的人。果真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尼克躲着不出来呢?顺便提一下,夏洛克,你对指纹的看法是对的,确实是彼得本人的指纹。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一点。后来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华生心里暗自好笑。警督显然是在挽留自己的面子。 “那家伙是怎么替自己辩解的?”夏洛克问。 “没有辩解,”警督咧嘴笑道,“他骂人的话说了一大通,但实质性的东西几乎没有。” 火车一到伦敦便有人前来迎接夏洛克,华生大为吃惊,来接他们的有雷斯垂德探长,他把夏洛克的办案能力吹嘘得神乎其神。 “你们现在能请到夏洛克来办此案,那破案就为时不远了,”他乐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病的不轻呢。夏洛克。” “是病了,雷斯垂德,我确实是在养病,但实在是乏味极了!简直无法想象怎么度过那一天又一天的枯燥单调的日子。” 一番交谈之后,他们被带去见拘留的嫌疑犯。 此人很年轻。高个子、瘦削、长着一头黑发,蓝眼睛目光躲闪,不敢正视他们。 “喂,布莱克,”雷斯垂德说,“有人来看你了。你认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吗?” 布莱克紧绷着脸,怒视着,没有作声。他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最后落在华生身上。 雷斯垂德对华生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身高差不多,”华生说,“就模样来看,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我遇见的那个人。除此之外我就说不准了。”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布莱克问道,“你有什么根据来指控我?说吧,全说出来!我究竟干了什么?” 华生点了点头:“就是他,说话的声音我听出来了。” “你听出了我的声音?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我的声音?” “上星期五晚上,在彼得房子的不远。你问我去假山怎么走。” “是我问你的吗?” “这一点你还不承认?”雷斯垂德问道。 “我什么都不承认,在你们得到证据之前我是不会承认的。” “这几天的报纸你读了没有?”夏洛克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那个家伙的眼睛眯了一下。 “哦,你指的是这件事情。我从报上看到一位富豪在自己家里被人谋害,险些丧命。你们想证明这件事是我干的,是吗?” “那天晚上你去过那里。”夏洛克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证据。”夏洛克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在凉亭里找到的塑料吸管。 一看见这东西,那家伙脸色骤变。他的手畏畏缩缩地伸出一半。 “白粉,”夏洛克若有所思地说,“不,我的朋友,里面是空的。这就是那天晚上你掉在凉亭里的东西。” 布莱克疑惑地看着他:“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你这个怪物,可能你还记得:报上说那位富豪是在十点至十点半之间被杀的,是吗?” “是的。”夏洛克回答道。 “真的是那个时候被杀的吗?我想弄清这个事实。” “不错,是在十点至十点半之间。” “那么你们就没有理由把我关在这里,”布莱克说,“我是九点二十五分离开的,你们可以到酒吧去打听。我还记得我在那里跟一个人吵了一架,当时还不到十点。” “我们会去调查的,”雷斯垂德说,“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们会放你走的。不管怎么说,你去彼得房子范围内的假山到底干了些什么?” “去见一个人。” “谁?” “这你就无权过问了。” “说话请客气点。”雷斯垂德警告道。 “什么客气不客气,我去那里办私事,这就是原因。如果我在谋杀前已经离开,这件事就跟我无关,破案全是你们警察的事。” “你的名字叫布莱克,”夏洛克说。 那家伙盯着他看,然后笑了起来。 夏洛克沉思了一会儿,“我猜想你是加拿大人。” 那家伙又盯着他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地方的人和你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在某种情况下,我想是可能的,”夏洛克故意重复了一遍,“在某种情况下。这句话的意思我想你是明白的。” 他话里有话,华生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夏洛克仿佛在为什么事感到满意。他向门外走去,两个警官尾随而出。 “他的话我们要去证实一下,”警督说,“尽管我认为他说的是真话。但他必须把去假山干了些什么讲清楚。另一方面,就算他讲的是真话——他跟谋杀案无关,但他被抓时身上有一万英镑——相当大的一笔钱。我想彼得丢的钱是落在他手中了——虽然钱的数额对不上,但他可能事先把这笔钱兑换掉了。彼得一定是把钱给了他,所以他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至于他来自加拿大,这是什么意思呢?这跟本案有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关系,”夏洛克很和气地说,“这是我的一点小花招。我这个人就是以玩小花招而出名的。” “真是这样吗?”德拉科警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雷斯垂德放声大笑起来。 “我曾多次听雷斯垂德讲起过,夏洛克的小花招!”警督说。 “你在嘲笑我,”夏洛克笑着说,“但没关系,有时笑在最后的才是胜者,而自作聪明的人最后只会傻瞪眼。” 他煞有介事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向大街走去。 华生跟着夏洛克一起在一家餐馆吃了午餐。夏洛克说他已经把整个案件的头绪理得清清楚楚。 华生以为夏洛克这一次有些过于自信。 对华生来说,最大的谜就是布莱克这家伙在假山究竟干了些什么,他一次次向自己提出这一问题,但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最后他只好壮着胆子去试探夏洛克,夏洛克马上作出了回答。 “我亲爱的,我也不知道。” “真的吗?”华生表示怀疑。 “是的,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我说他那天晚上去那里就是因为他来自加拿大,你一定认为我是胡言乱语是吗?” 华生瞪着眼看着他。“在我看来这种解释不合逻辑,”他非常冷淡地说。 “啊!”夏洛克对华生的回答表示遗憾。“唉,没关系,我还有其它的花招。” …… 第二天早晨华生外出时遇到了德拉科警督。 “早上好,华生医生,”他上前跟他打招呼,“我跟你说,他不在作案现场的旁证已经搞到了。” “你说的是布莱克?” “是的,是他的旁证。酒吧的女招待可以作证,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并把他从五张照片中挑了出来。他进酒吧的时间正好是九点四十五分。这个女招待说,他身上带着许多钱——她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就在那个酒吧间,他的钱就花去了不少。” “他还是不肯说出去凉亭的原因吗?” “他简直是头犟驴。” “夏洛克说,他知道那家伙去那里的原因。”华生说。 “真的吗?”警督迫不及待地问道。 “真的,”华生的话语带有点邪意,“他说他去那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来自加拿大。” 华生把心中的困窘传递给他后,心里明显地好受多了。 警督听了此话迷惑不解地盯着华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过了一会儿,警督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夏洛克为什么来小镇居住?”他说,“对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们并不是小镇人们传闻的那样是一对情人——雷斯垂德说你只是他的好友兼助手而已。其实那个可怜的人,他是因为失恋了,受到了严重打击。这就是他放弃自己的职业来这里定居的原因。” “夏洛克失恋了?”华生吃惊地说。 “是的,你不要再对我掩饰了。这可怜的家伙很聪明,什么都好,就是精神出了问题。” “是谁告诉你的?” 德拉科又咧嘴笑了笑。“是你的邻居,金妮告诉我的。“金妮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华生惊讶。她要把每个人的秘密全打听清楚才肯罢休。现在竟然开始无中生有了。 华生忽发奇想,把警督带到家里去了。 夏洛克彬彬有礼,带着微笑接待了德拉科警督。 他认真地听着他给他带去的消息,不时地点点头。 “看来好像没什么问题,是吗?”警督的脸上露出阴郁的表情。“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地行凶杀人,而同时又在一英里以外的酒吧间喝酒嘛。” “你们打算把他放了吗?”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能因为他的钱来路不明就长期拘留他。我们没有别的证据。” 华生看得出夏洛克在思索着什么。“如果我是你的话,”夏洛克最后说,“我现在还不急于把他放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拉科不明究里地盯着他。 “我是说,暂时不要释放他。” “你认为他跟谋杀案有关,是吗?” “我想可能没有关系——不过现在还难以肯定。”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 夏洛克举起手制止他往下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我是聋子——但不是傻瓜,这得感谢上帝!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是从一个错误的前提出发来处理这件事的。” 德拉科目光迟钝地凝视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提请你注意,彼得十点钟还没出事,这一点你得承认,是吗?” 夏洛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任何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我都不相信!” “哦,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卢娜可作证。” “就根据她跟彼得道晚安来证明这一点吗?对我来说年轻女人的话我并不完全相信。” “但你得明白,夏洛克。赫敏看见她从房里出来的。” “不,”夏洛克声音宏亮地严加驳斥,“她根本就没看见。根据那天所做的小小试验我就知道了——你还记得吧,我亲爱的?”他转向华生,“赫敏看见她在门外,手放在门把上。但她并没有看见她从里面出来。” “不是从里面出来,她还可能从什么地方出来呢?”华生疑惑地说。 “在楼梯上。” “楼梯上?”华生吃了一惊。“但这楼梯只通向彼得的卧室呀。” “完全正确。” 警督仍旧茫然地盯着他。 “你认为她去过彼得的卧室了?那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啊!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要看她在那里干了些什么,对吗?”夏洛克说。 警督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钱?见你的鬼,言外之意是卢娜偷了钱?!” 22、被更改的谋杀时间 “我可没这么说,”夏洛克说,“但我想提醒你一点,她们姐妹的日子过得挺艰难。这姑娘很可能被钱逼得走投无路。可想而知,这会引起什么样的结果。她拿了钱,然后下楼。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大厅里玻璃杯的叮当声,她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赫敏要去书房了。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看见自己在楼梯上——赫敏是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她的时间只够跑到书房门口——当赫敏出现在门廊时,她把手放在门把上,装出刚从书房出来的样子。她顺口说了一句心里突然闪现的话,重复了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彼得的一道吩咐,然后悠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错。但案发后她肯定会意识到这件事关系重大,有必要说出事实真相,你说对不对?不管怎么说,整个案件就围绕着这一点!”警督坚持己见。 “事后卢娜对此事难以启齿,”夏洛克冷静地说,“那天晚上去叫她时只跟她说,家里东西被盗。很自然,她马上就意识到偷钱之事被发觉。她的想法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当她知道彼得出事后,她完全吓呆了。你得明白,人没特别大的刺激是不会晕倒的,然而她却晕倒了。她必定会坚持自己的说法,否则就得把一切都坦白交待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不会承认自己是贼——尤其是在一批她始终想得到尊敬的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警督一拳敲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不相信,”他说,“这是不可信的。你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夏洛克承认道,“我一直认为卢娜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为了弄清这一点,我做了一次小小的试验,就是我刚才跟你讲的那个试验。华生和克里斯陪我一起去的。” “你说是去考察一下赫敏。”华生忿懑地说。 “哦亲爱的,”夏洛克非常抱歉地说,“我当时不是跟你说,我们必须找个借口嘛。” 警督站起身来。“现在就剩这件事,”他说,“我得马上去处理卢娜的事。你跟我跑一趟怎么样,夏洛克?” …… 当他们到达彼得的房子时,卢娜和克里斯正一起坐在一条靠窗的长椅上。 “早上好,卢娜,”警督说,“能不能单独跟你谈一下?” 克里斯马上就起身向门口走去。 “什么事?”卢娜非常紧张地问道,“不要走,克里斯。他可以呆在这里的,是吗?”她转身问警督。 “随你,”警督冷冰冰地说,“我想问你一两个问题,这是我的职责。但我想我们还是单独谈的好,我敢说,这件事你也是愿意单独谈的。” 卢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华生发现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接着她转身对克里斯说:“我想请你呆在这里,是的,不管警督要跟我说什么,我都想让你知道。” 德拉科耸了耸肩。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随你的便。是这么回事,卢娜,夏洛克跟我提起一件事。他认为上星期五晚上你根本就没去见彼得,更不可能跟他说晚安。当你听到你姐姐端着饮料杯子穿过大厅时,你不是在书房,而是在通往彼得卧室的那段楼梯上。” 卢娜的目光转向了夏洛克。 夏洛克向她点了点头。“卢娜,那天我恳求你对我坦率,隐瞒的事夏洛克迟早会弄清楚的。我是这么说的,是吗?我跟你直截了当地说了吧,是你拿了钱,是吗?” “钱?”克里斯几乎是在尖叫。 有足足一分钟室内鸦雀无声。 接着卢娜挺起了身子说: “夏洛克说得对,钱是我拿的,我偷了钱,我是贼。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感到很高兴。最近几天这件事一直像恶魔似的缠着我!”她突然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沙哑的声音透过指缝说,“你们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得到钱和想要的东西我不得不搞阴谋、撒谎、欺骗。哦!一想到这些我就恨自己!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把我们俩结合在一起的,尼克和我。我们俩都很脆弱!我理解他,也同情他——因为我跟他都是寄人篱下。我们俩都太弱了,无法独立生存。我们都是脆弱的、可鄙的小人。” 她看了看克里斯,突然跺足大吼。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我——你也不相信我?我可以算是小偷——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我的真面目,我不再说谎了,不再扮演你们喜欢的那种姑娘,我不在乎。我恨自己,鄙视自己——但你必须相信一点,如果说真话对尼克有好处的话,我早就说出来了。但我一直以为说出来对尼克没好处——现在看来这反而对他更为不利。我一直坚持我的谎言并不是存心想害他。” 克里斯说,“我完全明白了——你口口声声不离尼克。” “你不明白,”卢娜绝望地说,“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她转向德拉科。“我什么都承认。那天晚上自离开餐桌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彼得。至于偷钱的事,不管你们怎么处理都行。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突然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用手捂住脸冲出了房间。 “好了,”警督以平淡乏味地语调说,“事情弄清楚了。”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克里斯全身急速地晃了一下,然后转身疾步走出了房间。 夏洛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华生拉着夏洛克的手,紧紧地捏了一把,夏洛克感到一阵疼痛,把手缩了回去。 …… 警督大失所望,在回家的路上他一个劲地大声抱怨。 “这样一来,一切都得改变,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夏洛克?” “说得不错,”夏洛克说,“你要知道,我早就这样想过了。” 警督只是在短短的半小时前才产生了这种想法,他郁郁不乐地看了看夏洛克,继续谈论他对破案的新看法。 “卢娜的旁证现在都失去了价值!十点钟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彼得!我们得从头开始,弄清每个人在九点半以后干了些什么。九点半——这才是我们要确定的时间,你对布莱克的看法完全正确——我们暂时不能放他。让我想一下——九点四十五分在酒吧,如果跑步的话,一刻钟是可以到达那里的。跟彼得谈话的人可能就是他——他向彼得要钱,彼得拒绝了。他离开酒吧的时间是九点五十分。” …… 夏洛克和警督在路上边走边聊时,华生抛开他们快步走回了家。他去了房子后面的小仓库,在里面独自坐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些问题。 “哦!原来你在这里,”夏洛克忽然在仓库门那露出一只脑袋,“我到处找你。” “好吧。”华生有些烦躁地说。夏洛克突然进来把他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手机也失手掉地上。“找我干什么?” 夏洛克忿懑地哼了一声,“啊哈!我亲爱的,”他一边说,一边走了上来,“你想躲开我偷偷地做什么?你看我总能最快地找到你。” “今天你还要调查什么人吗?”华生镇静地说。 夏洛克坐了下来,看着华生,他的脑袋歪向一边,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是的,”他最后说,“还有一个人。” “是谁呢?” “告诉你,我想见一个人——想让你去把她约来,以前她曾找你看过病。” “赫敏!”华生说。 “不错。我有许多事要跟她谈,但我已经见了她太多次了,恐怕会引起镇上人的闲言闲语。所以我用你的名义约了她,一会儿她来的时候,还要请你在外面和她热情地说话,让人们以为她是找你看病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恰恰相反,”华生说,“我乐意之极。我能不能参加你们的谈话?” “当然可以!没有我的博客作家怎么行。” “你知道,”华生把手机放进口袋了,“整个事情是那么扑朔迷离,那么有诱惑力。每一个新的发现,情况就会大变,就像看万花筒似的——稍稍动一下,整个图案就全变了。你现在急于想见赫敏是什么原因?” 夏洛克扬了扬眉毛。 “这还不明显吗?他低声说。 “你又来这一套了,”华生说,“在你看来一切都很明显。但你总是让我蒙在鼓里。” 夏洛克非常和蔼地摇了摇头:“你是在嘲笑。亲爱的。就拿卢娜的事来说吧,警督听了以后感到很吃惊——而你——你并没有感到吃惊。” “我根本就没想到她是小偷。”华生驳斥道。 “偷钱的事你可能没想到,但我当时一直在观察你的脸,你并不像警督那样感到吃惊和疑惑。” 华生沉思了片刻,最后说:“可能你是对的,我一直觉得卢娜隐瞒了一些事——因此当真相暴露时心理上已经下意识地做好了准备。而对警督来说,他确实感到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啊,说得不错!这可怜的家伙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想法。我趁他思想混乱时,迫使他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夏洛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一些字。他放声读了起来:“彼得?西默农于上周五遇刺。近来警察一直在搜捕尼克——彼得的弟弟。尼克在伦敦刚要登上去美国的飞机时被捕。” 读完后他又把那张便条折叠起来。 “明天早晨的报纸上以及小镇社区的网站上就可以见到这条消息了。” 华生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他。“但……但这不可能是真的!” 夏洛克朝华生微微一笑。“你的思维真敏捷!警督一开始不同意我把这段文字发表,因为我没有把真实意图透露给他。但我郑重其事地向他发誓,这条消息一上报,有趣的事就会接踵而来,这样他才作出了让步。但他声明他绝不承担任何责任。” 华生凝视着夏洛克,夏洛克又对他微微一笑。 “我实在弄不懂你……”华生疑惑地说,“你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你得动用一下你的智商。”夏洛克严肃地说。他起身走近华生立在他的身边。“你躲在这里做什么了。哦,门铃响了——一定是赫敏来了。你去亲热地迎接她吧。别忘了,假装她是来找你的。” 23、第二个真相 赫敏穿了一身黑衣服,挺胸直立,毫无拘束。她是个令人销魂摄魄的美女。 “早晨好,”夏洛克说,“请坐,我们可以做一次简短的谈话。” 赫敏还是跟往常一样,镇静自若地坐了下来。即使她的内心感到焦虑不安,外表上也极力不显露出来。“允许我冒昧地说一句,”她说,“你如此频繁地找我谈话……你在怀疑我吗?” “赫敏,我想告诉你一条消息。”夏洛克开门见山地说。“布莱克已在伦敦被捕。” 她显得无动于衷,只是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她以挑战的口吻质问道。 “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洛克没有直接回答赫敏的问题,只是做了个手势,把双手一摊。“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他非常温和地说。 “我毫无兴趣,”赫敏说,“布莱克究竟是谁?” “就是案发当晚来凉亭的那个人,赫敏。” “真的吗?” “他这人很幸运,有旁证,证明他九点三刻正在离这里一英里之外的酒吧。” “他运气太好了。”赫敏说。 “但我们仍然没弄清他去凉亭干了些什么——比如说,他来跟谁会面。” “恐怕我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赫敏彬彬有礼地说,“我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情况。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她好像要起身,夏洛克马上阻止了她。 他心平气和地说,“今天早晨又发现了新的情况。现在看来彼得被谋杀的时间不是十点以后,而是在这个时间之前。从八点五十分华生医生离开起,到九点三刻之间。” 华生发现赫敏脸色变得像死人般苍白。 “卢娜已经承认她说的是谎话。那天晚上她从未去过书房。” “那么……” “那么,看来我们要寻找的人就是布莱克。他去了彼得房子范围内,但又说不出干了些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他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碰过彼得一根毫毛,他从未靠近过书房,谋杀之事跟他无关,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赫敏身体前倾,自制力最后终于崩溃了,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夏洛克!请相信我。” 夏洛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消除疑虑。 “是的,我相信你。我的目的只是让你说出真话,你明白吗?” 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怀疑布莱克犯有谋杀罪,这是真的。只有你才能救他,只要你说出他来的目的就行了。” “他是来看我的,”她说得又轻又快,“我出去跟他会面……” “在凉亭会面,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调查是我的职业。” “是的,他说他要来。我约他在凉亭会面,并把凉亭的位置详细地描述了一番,以免他走错地方。我并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就从客厅的窗子溜了出去,但没有看到他,他那时还没有到,我就在亭子里留张纸条让他等我晚餐后再来。当我回来时,我遇见了华生医生,我猜想他一定会感到奇怪,因为我是跑步回来的,所以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顿住了。 “往下说,”夏洛克说,“你九点十分又出去跟他会面,你们说了些什么?”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你知道……” 夏洛克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个问题上我必须知道全部事实。你告诉我们的事绝不会传出这屋外。华生说话非常谨慎,我也一样。你要知道,我会帮助你的。这个布莱克是你的丈夫,是吗?” 她点了点头,两颊涨得绯红。 “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发生在加拿大……他本来是个很好的人。后来慢慢地开始吸毒……他最近一次打电话来说要到英国来看我。我不敢让他来,因为这种事在小镇很容易被传的很难听——因此我约他在凉亭会面,具体情况刚才都跟你说了。” “早晨你去见了克里斯医生?” “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他染上毒瘾之前他并不是个品德败坏的人……” “我明白了,”夏洛克说,“请继续往下说。他那天晚上到凉亭来了?” “是的,我去时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我们只是简短地谈了几句,然后他就走了。” “走的时候是几点钟?” “大约是九点二十分至九点二十五分之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回到房间还不到九点半。” “他走的是那条路?” “还是从来的那条路出去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 “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他走后我就回房间了。” 夏洛克又点了点头,并在小笔记本上做了些记录。“我想这就够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该不该……”她犹豫了一会,“我该不该把所有这一切都告诉警察?” “不必急于告诉他。现在还没有正式指控布莱克犯有谋杀罪。如果案情的侦破有了新的进展,你的那些隐私就不必讲出来了。而且我们这一次的见面会让镇上的人以为是你和华生的约会。” 赫敏站起身来。“非常感谢,夏洛克,”她说,“你真是太善良了。你,你真的相信我吗?布莱克的确跟这件罪恶的谋杀案无关!” “毫无疑问,我相信。要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圆满解决的。” 赫敏走了。 华生还在惊讶之中。 “又了结一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说,“每次进展都无法证明尼克无罪。你是怎么知道布莱克要见的就是赫敏呢?” “在见到布莱克之前,我早已把她跟一个未知的男性联系在一起了。当我发现塑料吸管时,我就想到了毒品,同时又想起了赫敏问你和克里斯的问题,她提到了可卡因。接着,当你对可卡因感兴趣时,她马上又转了话题,假装关心毒药什么的。我当时就猜想,那个染上毒瘾的男人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兄弟或者亲戚。啊!吃午饭的时间到了。真怀念邻居的手艺。” “那我们就去邻居家吃午饭吧。”华生说。 夏洛克摇了摇头,眼睛里微光闪烁。 “今天不能再去吃了,我们不想让金妮和克里斯连续两天扮演素食者。” …… 第二天早晨,当地的日报刊登了夏洛克编造的那则消息。对刊登消息的目的华生一无所知,然而这则消息对邻居夫妇的影响极大。 金妮开始大肆发表看法;“我知道他想设法逃往美国。” 克里斯认为她简直是一派胡言。 “可怜的尼克,他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克里斯,华生,我认为你应该尽你的职责,设法让他不被判死刑。” “你想叫我干什么呢?!你以为我是超人?”克里斯说。 “嗨,你们不是医生吗?克里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很了解。他神经有毛病,你就这么说。夏洛克说精神病患者们在疗养院可以过的很幸福——那地方就像上层阶级的俱乐部一样。” 金妮的话使华生想起了一件事。“夏洛克失恋过?”他装出好奇的表情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哦,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说这是他的一大不幸。他的前恋人就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把他送到某个精神病院去。” “我想你现在对夏洛克无所不知了。”华生气愤地说。 “确实了解得很清楚,”金妮自鸣得意地说,“能够把家里的不幸向别人倾诉,这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么你倒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根本没有此事而你还津津乐道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金妮以基督殉道士乐于殉难的神态看着华生。 “你这个人太不露口风了,华生,”她说,“自己不愿意提供任何消息,还指望别人跟你一样。我认为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人说出自己的隐私。比方说,我是不会问夏洛克今天一清早去哪儿了?” “今天一清早?”华生追问道。夏洛克的确在他醒来前就出去了。他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非常早,”金妮说,“牛奶还没送来之前。我恰好朝窗外看——透过被风吹动的百叶窗。一个男的,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那棵树后面等他,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否正确。” 华生吃惊不小:“一个男人……你有什么看法?” 金妮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一个疗养所的护理专家。”她低声说。 “疗养所的护理专家?”克里斯惊奇地说,“金妮!不要乱猜了。” “听我说,克里斯,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正确的。” 下午的时候,夏洛克回来了。金妮邀请他到家里小坐,娴熟地运用那套探听消息的技巧,华生感到很有趣。她并没有直接提问,而是通过种种巧妙的方法转弯抹角地谈起那位神秘的客人。从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华生看出夏洛克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但他仍然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非常成功地挡住了她击来的“球”,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谈了。 谈话完毕夏洛克站起身来,建议华生跟他出去散散步。 “我需要用散步来放松一下,”他向金妮解释道,“可能你会欢迎我们散完步后来用下午茶。” “我非常乐意,”金妮说,“你的那位疗养院的客人也来吗?” “你真是太好客了,”夏洛克说,“他不来,他正在别处休息。不久你就会跟他相识的。” “他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有人跟我这么说的,”金妮壮着胆子说。 “他们是这么说的吗?”夏洛克再次击回了她的‘球’,“哦,我们该走了。” 华生跟着夏洛克一起散步朝彼得的房子方向走去。华生事先就料到他们会朝那个方向走去的。他懂得夏洛克的办案方法,在他看来,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整个案件的侦破都有一定的帮助。 “我想派你一项任务,”夏洛克最后说,“今晚我想举行一次小小的聚会,亲爱的,你当我的大使,请大家来。这次小小的聚会定于晚上九点开始。 华生望着夏洛克。“是不是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今晚让大家都聚在一起,是要揭开谜底吗?” 24、第三个真相 华生和夏洛克回来的时候。金妮亲自为他们开门,显然她一直在等他们。 她把手指放到唇边,显出一副傲慢而且兴奋的样子。 “彼得的前办公室助理纳西莎在这里!”她说,“我让她在餐厅里等候。她非常难过。她说她必须马上见到夏洛克。她那副样子真令人心酸。” “在餐厅吗?”夏洛克说。 纳西莎正坐在桌旁。她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 “纳西莎小姐。”华生礼貌地称呼她。 夏洛克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向她伸出了双手。 “错了,”他说,“你称呼得不对。我想你应该叫她夫人,对吗?你是尼克的妻子。” 纳西莎一言不发地看着夏洛克,不一会儿,她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点了点头便嚎啕大哭起来。 金妮急步跨上前,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了,别哭了,我的宝贝。”她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金妮是个好奇心重而又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但她还是挺善良的。 看见这个姑娘如此悲痛欲绝,即使夏洛克的到来也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不一会儿,纳西莎挺起身子,擦干了眼泪。“我这个人太脆弱、太愚蠢。”她说。 “不能这么说,”夏洛克很和气地说,“过去这一周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结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纳西莎接着说,“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尼克告诉你的吗?” 夏洛克摇了摇头。 “我今晚来这里的原因你肯定是清楚的,”她继续说,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报纸,华生一眼就看出,这就是夏洛克刊登那条消息的报纸。 “报上说尼克已经被捕,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报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夏洛克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这对你有好处,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事实。” 纳西莎犹豫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夏洛克彬彬有礼地说,“可是你又特地跑来找我,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相信尼克会杀人,”纳西莎低声说,“我想你这个人非常聪明,一定能弄清事实真象。” 夏洛克频频点头。“是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完全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但事态的发展对他很不利。如果要我救他的话,你必须把一切事实真相告诉我——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对他更为不利的事实。” 纳西莎思索了一下,点头。 接下来她讲了她的身世。她曾做过酒吧女郎,因此遇见尼克,他们的恋爱过程,以及他们的秘密结婚。纳西莎并不愿意这么做,但尼克最后说服了她。他说不能让他哥哥知道他跟一个酒吧女郎结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秘密结婚,待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纳西莎想方设法进入彼得的公司工作。 尼克想等自己有能力独立的时候再告诉他的哥哥。 但对尼克这样的人来说,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是谈何容易。他想在哥哥不知道他结婚的情况下说服他帮他还清债务,扶持他东山再起。但当彼得知道尼克所欠的债务的数额时感到非常生气,拒绝帮他还债。几个月后,尼克又被召回家。彼得向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真心希望尼克能跟彼得的表妹卢娜喜结良缘。这样他就可以同时扶植两个亲人了。他要求尼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彼得一向是个古怪的人,但他又很专制。在这个问题上,尼克天生的弱点又显露出来了。跟往常一样,他总是抓住最简单、最迅速的解决方法。卢娜和尼克并非真心相爱。对他们双方来说,这不过像一桩买卖。彼得口述了他的愿望——他们俩都一口同意。 卢娜和尼克私下商量好对此事暂时保密,等得到钱后就解除婚约。 不久关键时刻到来了,一向专横的彼得决定宣布订婚之事。对纳西莎来说,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她把尼克从城里召了回来。他们在林子里秘密相会,他们的谈话被金妮偷听到一些。尼克请求她暂时不要声张出去,但纳西莎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了。她决定马上就把真实情况告诉彼得。 一旦作出了决定,纳西莎就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就在那天下午她找彼得谈了一次话,向他透露了真相。谈话中他们大吵了一顿。 然而纳西莎并没有达到目的。彼得是决不会轻易饶恕欺骗他的人的,他的怨恨主要发泄在尼克身上,但纳西莎也受到了责骂,被视为有意勾引富家子弟的坏女孩,彼得对他们俩都不饶恕,他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了纳西莎。同一天晚上,纳西莎和尼克约好在小凉亭会面。他们的谈话纯粹是相互指责。尼克指责纳西莎不合时宜地泄露他们的秘密,这种做法不可挽救地毁了他的前途;而纳西莎指责他诈骗。 他们分手后,彼得就出事了。从那天晚上到现在,纳西莎再也没有见到过尼克,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她叙述完后,华生意识到这一系列事实是多么可怕。彼得肯定会因此修改他的遗嘱——华生对他相当了解。他出事在正值尼克的关键时刻,难怪纳西莎一直守口如瓶。 华生的沉思被夏洛克的说话声打断。从他那严肃的口气可以看出,他也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 “纳西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这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你是什么时候跟尼克在凉亭分手的?稍微想一下再回答,你的回答一定要非常精确。” 纳西莎苦笑。 “你以为我心里没有反反复复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我到达凉亭的时间肯定是九点三十三分左右,尼克已经在等我了,我和他一起呆了十分钟——不会超出这个时间。 接下来夏洛克又问了一个问题,华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谁先离开凉亭?” “我。” “让尼克一个人留在凉亭?” “是的……但你不会认为……” “我是怎么想的无关紧要。你回家后做了些什么?” “睡觉。” “是否有人能证明这一点。” “证明?你的意思是我怎么证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哦!没人能证明。但可以肯定——哦!我明白了。他们可能认为……他们可能认为……”华生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的恐惧。 夏洛克替她说出了她要说的话。 “认为是你从窗子进入彼得的书房,是不是?” 纳西莎用手捂住了脸。“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语,“太可怕了。” 金妮非常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不要担心,我的宝贝,”她说,“夏洛克并不是这么想的。至于你的丈夫,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自己逃之夭夭,倒让你一个人去承担罪责。” 纳西莎拼命地摇着头。“哦,不,”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是这么回事。尼克决不会为此逃跑的,他可能认为是我干的。” “他不会这么想吧。”金妮说。 “那天晚上我说话太严厉、太尖刻。我根本就不去听他的解释。我站在那里一个劲地把我对他的看法全部掏了出来,我把脑子里想到的最冷酷、最无情的词语都用上了。” “这些话对他没害处,”金妮说,“对男人说什么话都行,你不必担心。他们是那么高傲,即使责骂他们,他们也会认为这并非发自内心。” 纳西莎不断地捻着自己的手,显得很紧张。“谋杀案发生后,他一直没有消息,这一点我非常担心。有时我猜想——但转眼我又想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他是不会的……但我希望他能回来,我想华生医生可能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她向华生转过身来。 “我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华生惊讶万分的表情。 “华生怎么会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金妮严厉地责问道。 “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纳西莎承认道,“但尼克在最后那天经常提到华生医生,华生是他目前最信赖的人。” “我亲爱的宝贝,”华生学着金妮的口气说,“到现在为止,我一点都不知道尼克在什么地方。” “他说的是真话。”夏洛克说。 “但……”纳西莎疑惑不解地拿出那张报纸。 夏洛克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废纸一张。我一刻都没相信过尼克已经被捕。” “但是……” 夏洛克打断了她的话。 “有一件事我想弄清楚——那天晚上尼克穿的是休闲鞋还是皮鞋……” 纳西莎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 “太遗憾了!你怎么会这么粗心呢?”夏洛克的头倾向一边,朝她笑了笑。 25、第四个真相 “看来情况对尼克越来越不利。”纳西莎走后,华生非常阴郁地说。 夏洛克点了点头。 “是的,的确如此。这是你事先预料到的,对不对?” 华生看着他,对他这句话的意思感到迷惘。夏洛克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手指尖对着手指尖。突然,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华生问道。 “其实你总是能帮助我而不自知。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事实真相。” 华生干咳了一声,感到有点不自在。而且有点不服气。“就这一点来说……”他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夏洛克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炯炯有神。“说呀,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实跟你说,我已经跟随着你经历了四个案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试一下,用自己的能力搞定一个案子呢?我并不是想成为侦探什么的,我只是想……如果我不去尝试,我会遗憾终生的。”华生的语句越来越不连贯,结结巴巴地讲完了上面这番话。 夏洛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华生有点害怕,他感觉到夏洛克要拥抱他。但他没有。 “这个案子你也准备写到博客里,是吗?” 华生点了点头。 “太棒了!”夏洛克大声说,“有没有草稿,拿出来让我瞧瞧——就是现在。”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华生毫无准备。他设法想起所记录的某些细节问题。 “希望你不要介意,”华生缓慢而紧张地说,“有些地方——我尝试着用我个人的看法来解说案子。” “哦!我完全能够理解。” 华生仍然有点疑惑,但迫于夏洛克的一再请求,他打开了电脑,找到已写好的草稿让夏洛克过目。华生对这个案子的记录几乎同步,已经写到赫敏最后一次的来访。 夏洛克看得津津有味。 华生留他一个人看,自己则到外面去散步。 回到家时,夏洛克已经看完了那些草稿。 金妮也在。 “华生,我听说你把这个案子写下来了,有提到我吗?”她问。 华生没有理睬她,他有些心神不宁。就好像表演节目的演员在接受评审团的审阅一样。 “我向你祝贺,我亲爱的朋友,为你在草稿中如此谦虚地描写自己表示祝贺!”夏洛克说。 “哦!”华生感到吃惊。“我谦虚?” “你的隐匿手法,”夏洛克补充道。“真的很有趣。” 华生又“哦”了一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写的,”夏洛克继续说,“你总会写许多你自己的想法,而这一次你却把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了,只有一两处偶尔提到自已。” 他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华生,华生的脸开始发烫。 “对这些材料你到底有什么看法?”华生不安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坦率地说出我的看法。” “是的。” 夏洛克不再开玩笑,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说:“写得非常详细、非常精确。”接着他又很和气地说:“你把所发生的事都如实地、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虽然对你自己的参与很少提到。” “对你有用吗?” “有。说实话,这对我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走,我们该到客厅去等待了。我们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我们得把‘舞台’好好地布置一下。” …… 金妮非常想得到邀请跟他们一起去,夏洛克非常圆滑地处理了这个局面。 “我很想请你一起去,”他带着遗憾的口气说,“但在这关键时刻,这样做不太明智。你要知道,今晚来的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在他们中间我要揪出杀害彼得的凶手。” “你确实这么认为吗?”华生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夏洛克冷冰冰地说,“我的真本事你还没领教过吗?” 夏洛克走了之后,金妮犹如一条主人不愿带它出去散步的狗,只好站在前门的台阶上,目送他们远去。 华生和夏洛克的房子的起居室已经布置完毕:桌上摆着各种饮料和杯子,还有一盘饼干,从其它房间拿来了几张椅子。 夏洛克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把房内的东西作了一番调整。他把这张椅子稍稍拖出些,又把盘子与杯子的位置稍稍变动一下,偶尔弯下腰把铺在地上的垫子拉拉平。 他调整一下灯的角度,使灯光直接照在椅子集中的那一边,而另一边的光线很暗弱。华生猜想这一边肯定是夏洛克自己坐的位置。 华生站在一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他们来了,”夏洛克说,“好了,一切就绪。” 门开了,人们鱼贯而入,夏洛克迎上去跟赫敏和卢娜打招呼。 “欢迎大驾光临,”他说,“欢迎克里斯和马尔福。” “又想出什么花样了?”马尔福笑着说,“有没有测谎仪,或是其它什么新发明?” 夏洛克说:“我办案只需要用脑子就够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但首先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他拉着纳西莎的手,把她拉到前面。 “这位女士是尼克的妻子,她跟尼克已于今年三月份结婚。” 赫敏一脸惊讶。“尼克!结婚了!今年三月!?” 她盯着纳西莎,仿佛过去从未见到过她似的。 纳西莎的脸涨得绯红,她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卢娜疾步上前。她迅速跑到纳西莎的身旁,拉住她的手臂。 “我们都感到非常吃惊,但你不必介意,”卢娜说,“你瞧,我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和尼克的婚事实在是太保密了。我——为你们的婚事感到高兴。” “你太好了,卢娜,”纳西莎低声说,“你完全有理由感到气愤,尼克的做法太不应该,尤其是对你。” “你不必为此担心,”卢娜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尼克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采用这唯一的方法,我处在他的位置可能也会这么做的。但我认为他应该信任我,把你们结婚的秘密告诉我,我是不会为难他的。” 夏洛克在桌上轻轻叩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显得非常庄重。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卢娜说,“夏洛克已经提示我们不要讲话。但我想问你一件事,尼克在什么地方?我想只有你知道。” “我并不知道,”纳西莎大声回答说,看样子快要哭了。“我确实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不是在伦敦被拘留了吗?”马尔福问道,“报上就是这么说的。” “他不在伦敦。”夏洛克简短地说了一句。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华生说。 “除了夏洛克,是吗?”马尔福说。 夏洛克对马尔福的嘲讽给予严厉的反击。“我嘛,什么都知道,请你记住这一点。” 律师扬了扬眉毛。“什么都知道?”他吹了声口哨,“唷!” “你意思是说,你真的能猜出尼克躲藏的地方?”华生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你把它称为‘猜出’,而我把它称为‘知道’,我的朋友。” “在H?P吗?” “不,”夏洛克严肃地回答说,“不在H?P。” 夏洛克环视众人,“到齐了,所有的人都到了。” 话音刚落,华生就发现房间那边的那伙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个房间就像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出口已经被封住了。 夏洛克非常庄重地宣读了名单。“卢娜、克里斯、马尔福、纳西莎、赫敏。” 他把纸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马尔福首先开腔问道。 “我刚才读的是嫌疑人的名单,”夏洛克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 他停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 “我从头开始说起。卢娜委托我调查这一案件后,我就和华生一起去了彼得的宅子。他们让我看了窗台上的脚印。此后,警督把我带到了一条通往车道的小路。路边的小凉亭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仔细地搜查了这个凉亭,在那里我找到了两件东西——一小块上布丝和一根塑料吸管。这块布丝使我马上想到女人的裙子。当警督把家里人的名单让我看时,我发现其中一个——纳西莎,彼得的办公室助理——没有不在作案现场的旁证。据她自己说,她从九点半到十点一直在自己的家里。假定她那段时间不在家,而在凉亭,那她会去干什么呢?肯定是去会见某个人。根据华生所提供的情况,我们都知道那天晚上从外面确实来过一个人——一个他在门口遇见的陌生人。乍一看,我们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那个陌生人是到凉亭去会见纳西莎。从这根塑料吸管可以看出,他确实去了凉亭,而且我马上就想到这个人是个吸毒者。” “但在一个问题上我被卡住了——时间不符。可以肯定,纳西莎不可能在九点半以前去凉亭,而那个男人肯定是九点过几分去凉亭的。当然我可以假定他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天晚上凉亭里另有一对人相会。产生这一想法后不久,我便发现了几个重要事实。我了解到赫敏那天早上去见医生,她对医治吸毒的恶习很感兴趣。把这个事实跟吸管联系在一起,我就推测出:那个男人是跟她相会。那么纳西莎到凉亭去跟谁会面呢?这个疑团不久便解开了。首先我找到了一只戒指——一只结婚戒指。接下来我听说有人在九点二十五分在通向凉亭的小路上见到过尼克,我还听到了一些有关村子附近的林子里的一次谈话——那天下午尼克跟一个姑娘的谈话。这样我所搜集到的事实便一个接一个有序地排列起来了。一次秘密的结婚、案发那天宣布的订婚、林子里的会谈,晚上安排在凉亭里的会面。” “所有这些事实无异于向我证明了一点:尼克和纳西莎都有一种最强烈的动机,希望彼得别干预他们的事。这也使得另外一点变得愈加清楚:九点半时尼克不可能去谋杀彼得。” “这样一来,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跟本案有关的最有趣的问题:九点半以后究竟是谁去谋杀彼得了?不是尼克,他跟他的妻子在凉亭里会面。不是布莱克,他已经走了。那么是谁呢?我向自己提出了一个最聪明的问题——最大胆的设想:有没有人去谋杀他?” 夏洛克身子向前倾,得意洋洋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又缩回身子,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神态,仿佛他已经向大家射出了致命的一枪。 然而,马尔福并没有被夏洛克的话所震慑,他非常温和地提出了抗议。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夏洛克,但总要有一个人去下手吧。” 夏洛克点了点头。 马尔福目光投向纳西莎,明显在怀疑她。她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但她还是很平静地回答说;“尼克和我在九点四十五分分手的。他根本就没有靠近过这幢房子,我可以担保。再说他根本就不想靠近这幢房子,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非常怕他。” “我并没有怀疑你讲的那些话,”马尔福解释说,“我一直相信尼克是清白无辜的。但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法庭——回答法庭上提出的那些问题。他现在处于最不利的地位,但如果他能出来的话……” 夏洛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劝他出来,是吗?” “当然。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可以看出你还是不相信我,认为我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刚才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我什么都知道:窗台上脚印、尼克的藏身之处,我全知道。” “他在什么地方?”华生忍不住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夏洛克笑着说。 “在H?P吗?”华生问道。 夏洛克向华生转过身来。 “你总是问我这个问题,H?P好像在你的脑子里牢牢地扎下了根。我跟你说他不在H?P。他就在——那里!” 他突然用食指向前一指,所有人都把头转了过去。 尼克就站在门口。 26、敲诈者(倒数第二集) 这时华生感到非常不自在。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他也记不清了,只听到一片惊叫声!当他镇静下来,回过神的时候,尼克已经站在他妻子的身旁,她的手挽住他的手,向华生微微一笑。 夏洛克也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朝华生不停地摆动,其含义深邃莫测。 “难道我没跟你讲过要想瞒过夏洛克是不可能的吗?难道我没有跟你讲过这样的案子我迟早会弄清楚的吗?这些话我至少跟你讲过三十六遍。” 他说完便转向了其他人。 “你们肯定还记得,前些天我们围着桌子也开过一次会——就是我们七个人。当时我指责你们在场的人,说你们都对我隐瞒了一些事。现在已经有四个人把秘密告诉了我,而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没有向我透露,但我始终是怀疑的。华生那天晚上曾去找过尼克,他说在那里没有找到他。我心里在想,会不会回家时他在马路上遇见了他?华生是彼得的老朋友,同时也早就认识尼克,他直接从案发现场出来,肯定知道事情对尼克很不利。可能他知道的事比一般的人要多——” “说得不错,”华生非常懊丧地说,“我想还是我自己把一切隐瞒的事都讲出来吧。那天我去见尼克,一开始他没有把实情告诉我,但后来他把结婚的事告诉了我,并说他正处在困境之中。谋杀案一发生,我就意识到,一旦人们知道尼克的真实情况后,他们肯定会怀疑他——如果不怀疑他就会怀疑他所爱的姑娘。那天晚上我把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他面前,他想如果出来证明自己跟谋杀案无关的话,人们马上就会把罪责强加在他妻子的头上。考虑到这一点,他决定无论如何也得……“华生犹豫了一下。 尼克把他没说出的话讲了出来。 “逃跑,”他说得非常形象,“我可以告诉你们,纳西莎离开我以后,我想她可能会找我的哥哥再谈一次。那天下午他对她非常粗暴,如果再去找他,他很可能对她大骂一通——不肯原谅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事……”他停了下来,纳西莎迅速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向后退缩了一步。 “你是这样想的?尼克!你真的认为我会干这种事?” “下面让我们继续看看华生的那种该遣责的行为,”夏洛克不动声色地说,“华生答应尽力帮助他,他非常成功地把尼克藏了起来,不让警察抓到。” “把他藏在什么地方?”马尔福问道,“他和你住在一起,他总不能把他藏在自己的家里?” “啊,不对,”夏洛克说,“你应该像我一样问问自己。如果这位善良的医生想把一个人藏起来,他会选什么地方呢?肯定是选附近的某个地方。我想到H?P。是不是在旅馆里?不。小客栈?更不可能。那么在什么地方呢?啊!我想起来了。小型疗养所或精神病疗养所。我对这个想法作了检验。我假造我曾有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恋人,跑去请教金妮哪个疗养所比较合适。她告诉我两个H?P附近的疗养所,克里斯的病人都是往那两个地方送的。。” 华生懊悔地看着他。 “金妮谈到的护理专家,”华生低声说,“我竟然没想到是尼克!” “你现在该明白了,我为什么特别提到你在这个案子的草稿里闭口不谈自己的事,”夏洛克轻声地说,“你尽了最大努力把案情如实地记录下来——但还不够精确,是吗?我的朋友?” 华生羞愧得无言以对。 “华生是我哥哥非常依赖的朋友,我也非常信赖他。”尼克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是跟我站在一起的,他做了他认为最好的事情。夏洛克向我解释后我才明白,躲起来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应该出来面对现实。你们都知道,在疗养所里是看不到报纸的,外面有什么情况我全都不知道。” “华生是个办事谨慎的典范,”夏洛克笑嘻嘻地说,“现在我把你们所有人的秘密都揭穿了,这是我的工作。” “现在请你把那天晚上所做的事讲一下。尼克。”马尔福不耐烦地说。 “你们早已知道了,”尼克说,“我没有多少可说的。我大约在九点四十五分离开了凉亭,在车道上徘徊了一会儿,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究竟该走哪一条路。我承认没有人能证明我不在作案现场,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去过书房,我根本就没看见我哥哥是不是出事。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没有人证明你不在作案现场,”马尔福低声说,“这很糟糕。当然我是相信你,但——处在这种情况,事情总是很难办的。” “不过这也使事情变得非常简单,”夏洛克的话语中带有一种乐滋滋的味道,“真的非常简单。” 大家都睁大着眼睛盯着他。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还不明白?那么我来给你们解释——要想救尼克,真正的罪犯必须出来认罪。” 他对着所有的人笑了笑。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我没有请警督出席这次会议,这是有原因的,我并不想把我所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他——至少今晚不想告诉他。” 他身体向前倾,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陡然一变,变得咄咄逼人,令人生畏。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罪犯就在这个房间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这个罪犯,明天警督就会知道事实真相。你听明白了吗?”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十分紧张。 夏洛克起身向大家鞠了个躬。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请记住明天早晨警督就会知道事实真相。” …… 所有人起身离开时。夏洛克做了个手势让克里斯留下来。 华生走到窗前,望着夜色思考着问题。 他被弄得稀里糊涂,对夏洛克的意图完全无法理解这还是头一遭。他心想,刚才目睹的那幕场景毫无疑问是夏洛克故弄玄虚的杰作——按他的说法是在“演一出喜剧”,让人看到他是一个既风趣又庄重的人。但尽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中隐含着真实性。他的措词带有威胁性——但勿庸置疑,他的态度是真诚的。不管怎么说,华生认为他的这种做法是完全错的。 当最后一个人出去后,夏洛克关上了门。 “好了,我最亲爱的两位朋友,”他平静地说,“你们对这一切是怎么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了。”克里斯非常坦率地说。 华生转过身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把事实真相直接告诉警督,而在这里把详细情况告知罪犯呢?” 夏洛克坐了下来。“请你们哪怕稍微动用一下智商,”他说,“我的每一个做法都是有道理的。” 华生犹豫了片刻,然后慢吞吞地说:“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你本人也不知道谁是罪犯,但你肯定罪犯就在今晚开会的这几个人中。因此你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迫使这个还不太清楚的罪犯出来 自首,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夏洛克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挺聪明,但没有讲对。” 克里斯尝试着说:“我想你可能是想让他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样他就会主动跳出来亮相—— 并不一定是认罪。他很可能会设法在天亮之前把你干掉,使你永远保持沉默,就像他企图干掉彼得那样。” “设一个陷阱,并且用我自己做诱饵……但我还没有那么勇敢。” 华生说:“那么我就无法理解了。你这样做会使罪犯警觉起来,他很可能会逃跑,你这不是在冒风险吗?” 夏洛克摇了摇头。“他逃不掉的。”他严肃地说,“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真的认为谋杀犯就在今晚这些人当中?”华生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他努力掩盖了表情上的一丝欣喜,很快变得严肃。 “是的,我亲爱的。” “是哪一个?” 沉默了几分钟后,夏洛克开始讲述他的破案经过。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好像还在思索什么问题。 “我把我所调查的事实讲给你听,你一步步地跟着我走,最后你自己就会看出,所有的事实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一个人、一个方向。 首先让我们回到案件的最一开始……赫敏给克里斯医生打电话说彼得出事了,克里斯来找你一起前去……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但恰恰有那么一点古怪。克里斯为什么要找你一起去呢?他是一个见过很多危机情况的医生了,怎么忽然那晚就顾虑重重了呢?” “因为塞西莉亚的事让我……”克里斯试图解释。 夏洛克打断他:“对,你担心自己再一次把自杀误断成意外?这也许解释的通。之后却发生更加不合情理的情况。你们两个没有亲自把彼得送去医院,你们谁也不到医院守护他。彼得被救护车接走之后,就好像失去了你们的关注,特别是你,华生,你当晚回来对我讲述的整个过程,都是你如何怀疑这是一档谋杀案。却根本不担心彼得的伤情——这和你平时的性情多么不相符。你是一个多么关心朋友的人。可你却对彼得的伤势只简单地说‘有生命危险,昏迷不醒,差点就要死了’什么的。你没有悲伤。” “那个时候……彼得在医院里抢救,我和克里斯即使留在医院里也没有用。而且我对罪案更感兴趣……我承认,我太偏执于罪案的问题了。”华生解释。但他心中有种拙败感。 “也许吧。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个行得通的解释。”夏洛克轻描淡写地说。“警察到来前有五个人在场:你、克里斯、赫敏、两名保镖。至于赫敏我马上就排除了,因为不管所谓谋杀在什么时间被发现,她都肯定在别处,而且彼得书房里的变化也是她告诉我的,这都可以直接将她排除。但我仍然认为敲诈塞西莉亚的人可能是他。然而,剩下的其他人仍然是怀疑对象。” “你的意思是……”华生倒吸一口气说。“剩下的人……克里斯和我,都被你怀疑?” 夏洛克微笑着走近华生。“让我们继续分析下去。有人动了书房里的东西,电脑、椅子、窗子。这说明了什么。还记得我曾问过最近是否有陌生人找过彼得。你们曾提过有一个电脑公司的推销员。那个推销员本身并不能引起我的关注,但他卖的东西——新型手提电脑,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调查了一下,发现彼得果然刚刚买了一台新的手提电脑,那种能听从人的语音指令的新功能的电脑。可是奇怪的是,我发现大家都不知道他买了这台电脑,因为事发后,彼得书桌上放着的依然是他的旧电脑,这没有引起谁的注意。新电脑已经无影无踪。” “彼得可能根本还没有使用新电脑。他的办公软件系统在旧电脑里,需要适用一段时间……”克里斯猜测。 华生在这里却有了不同意见。“不,彼得如果买了新电脑,一定会立即用上的。他可不是那种温吞吞的人。” “在这一点上我更偏向于华生的看法。彼得使用了新电脑。但他可能刚刚用上,根本就没有让任何人注意这一点。那新电脑去了哪里,它的体积不算小,不可能被轻易放在口袋带走。它是怎么从彼得的书房里消失的。肯定有一个能装得下它的容器——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这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一个能最先到达现场的人,一个在案发当晚拿着装得下一台新型手提电脑的容器的人……” 克里斯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把电脑拿走呢?那又有什么意义?” 夏洛克看向华生,华生惊呼起来:“遗嘱!塞西莉亚的遗嘱!他为了销毁她的遗嘱!这个人没有时间在书房里慢慢地找,他索性把电脑拿走,回去慢慢地……”他忽然停下来,注视着克里斯。 他的语调变得缓慢:“那晚,我刚刚想到遗嘱可能是一封电子邮件的时候……我只对你们两个说过……” 克里斯变得沉默。 夏洛克稍稍提高了嗓音:“让我们来概括一下——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一个知道彼得那里有塞西莉亚遗书的人;一个熟悉彼得并深得他的信任的人;一个在案发现场第一时间能出现的人,一个在赫敏给警察打电话时或其它时机能单独在书房里呆几分钟的人。一个拎着一只能装得下电脑的容器——例如急救箱的人,事实上这个人就是……” 华生直盯盯地看着克里斯。“天呐。”他向后退了一步。好像完全意想不到似的。他捶着头。“这里真的有一场犯罪么!” 27、 真相大白 大约有一分半钟室内鸦雀无声。 克里斯突然大笑起来。 “你们是不是疯了。”他说。 “不,”夏洛克很平静地说,“这个房间里确实有人疯了,不过,至少疯的不是我。那晚当你从华生这儿听到让你震惊的消息——彼得和塞西莉亚的订婚,以及她留给彼得遗嘱的事。你立即行动了。这件突发事件是你没想到的。你所要做的就是立即找到遗嘱并销毁它。他和金妮回到家后,你就立即潜了出去,前往彼得的家,如果快步跑,你用不上五分钟就可以到达彼得的家。我曾几次去你的家里,发现你家里有个通往你的诊所的后门,你完全可以不惊动金妮而离开家。你从窗子潜进了彼得的书房,翻了他的信件,本想在手提电脑中寻找。但这时赫敏给你打电话了。说彼得出事让你赶紧去。而那时你正在彼得的书房里。惊慌之下,你急中生智,打算把电脑带走。你是彼得的老朋友,彼得也许对你讲过他要买一台新电脑的事,并且你知道他的旧电脑就放在另一个书桌里,他立即决定把旧电脑摆上书桌而把新电脑带走。可是如果你要拿着电脑跑出去,非常不方便。你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家,再装做从家里出来的样子。你把电脑临时藏在那张椅子里,椅背可能档住电脑,一时不被人发现。你从窗子出去,直接跑回家里,即使金妮发现你从后门进来了她也很容易以为你去诊所了,这很正常,你装做刚刚穿好外套的样子急匆匆地要外出,然后为了证明你是从家里出来的,你来找华生一起前往。到达现场,你趁大家都慌作一团也或者是趁赫敏给警察打电话的时候,进入书房,把那台电脑装进你带去的医疗箱里。等一切结束,你带着医疗箱离开现场时,谁会怀疑呢?” “亲爱的夏洛克,”克里斯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听上去有点奇怪,“你对此案件的思虑过头了。难道你认为我谋杀了彼得吗?即使说那晚我从你这儿离开就潜进了彼得书房的事也很荒谬,要知道窗台上的脚印根本不是我的!” “是的。你那样细心怎么可能在窗台上留下那么明显的脚印呢?我知道那些脚印和你无关。”夏洛克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讲话,“不过,既然你是敲诈者……” “我没有杀彼得!”克里斯几乎是吼起来。 华生在这时跳出来。“不可能。不,我是说,克里斯不会是杀人犯。” “我知道你没有谋杀了彼得。”夏洛克说。“因为时间太仓促了。从你知道彼得可能会知道真相到你采取行动,时间太短。你当时想的只是不顾一切找到那封遗嘱,不能让它公之于众。敲诈塞西莉亚的就是你。你是护理塞西莉亚丈夫的医生,还有谁比你更清楚他的死因呢?当你在园子里第一次跟我交谈时,你说你大约一年前得到一笔遗产,但我一直弄不清这是一笔什么遗产。其实这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言,这笔钱就是从塞西莉亚那里敲诈来的。这笔钱并没有给你带来多少好处。你在投机冒险中失去了大部分的钱——接着你对她施加更大的压力,肆无忌惮地向她敲诈。塞西莉亚不得不采用一种你未曾预料到的方法来了结这件事。如果彼得真的和塞西莉亚订了婚,那么他知道事实真相的话,他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的一生将被毁。” “可是你刚刚说我没有谋杀他,那么……”克里斯问道,看起来他是想挖苦夏洛克一下,“你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么?” “正因为彼得恰巧在这时出事了,这使得事情变得错综复杂。最初我也认为敲诈和谋杀之间有必然的联系——是同一个人做的。但如果这样推理下去案子好多地方就显得古怪,无法解释得通。但现在我知道了,这完全是两码事。你只做了敲诈以及偷电脑的那一部分。” 克里斯打了个呵欠。“你说的这一切真是太有趣了,”他说,“但纯属无稽之谈。”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记住我的话——警督明天早晨就会知道全部真相。但看在你那善良的妻子份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选择另一个解决办法。” “看来你的建议真多,”克里斯说,“你是不是都讲完了。” “你的话提醒了我,我确实还有一件事要说。如果你想采取杀人灭口的方法来对付我的话,那就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这种方法对夏洛克是不会成功的,你听明白了吗?” “亲爱的夏洛克,”克里斯微笑着说,“我绝不是傻瓜。”他站起身来。“好了,”他再次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我该回家了,你让我度过了一个既有趣又有意义的夜晚,我在此表示感谢。” 夏洛克也站了起来。当克里斯准备出门时,他恭恭敬敬地向他敬了一个礼。 …… 华生完全被惊呆了。以至克里斯离开后,他依然目瞪口呆,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他一直喃喃自语地说,“原来真的有一场犯罪吗,原来真的有一场犯罪吗?” 夏洛克转回头来看着他。 华生努力让自己冷静。 “克里斯真的是敲诈者?”华生还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我亲爱的,你只关心敲诈,却不关心谋杀的那部分么?”夏洛克半开玩笑地说。 “谋杀……对。你还没有找到最重要的,谁是凶手!我相信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在吓虎大家,想让那个人露出马脚,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让我继续说出我的分析好么?我亲爱的华生。”夏洛克走到华生面前,贮视着他的眼睛。“当我看到窗台上的脚印时,我得出三个结论:(1)这些脚印确实是尼克留下的。他很可能从窗子爬进书房。这是一种假设。(2)这些脚印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恰好有同样运动鞋的人留下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从外面来的人恰好也穿着跟尼克相同的鞋。至于布莱克,我们从酒吧女招待那里得知,他穿的那双鞋完全不符。(3)这些脚印是某个人故意走上去的,目的是想把怀疑对象转移到尼克身上。那么那个人就应该在当天的早些时候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这也就排除了克里斯。而且想证明这最后一个结论,我们有必要弄清某些事实。警察弄到了一双尼克的鞋。和鞋印是同一款鞋,但显示磨损程度不一样。根据警察的分析,尼克穿着另一双同样的鞋。 经调查我发现他确实有两双同样的休闲鞋。根据我的推断,凶手那天晚上肯定穿着那双鞋——如果这一推断是正确的话,尼克一定是穿着其它类型的鞋。我不相信他会带三双同样的鞋,所以他当晚可能会穿着一双皮鞋。为了弄清这一点我去询问了金妮——我特别强调了颜色——坦率地说——这只是为了不让她弄清我的目的。” “她的调查结果你是知道的,她告诉了我尼克皮鞋的颜色。我就知道了尼克确实随身带了一双皮鞋。我找到他时,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案发那天晚上他穿的是什么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他穿的是皮鞋——事实上他仍然穿着那双皮鞋——没有穿过其它鞋。” “这样凶手的轮廓又进一步地显露在我们面前——一个那天有机会去旅馆拿到尼克鞋子的人。”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稍稍提高了嗓音说:“让我们来概括一下——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一个那天早些时候去见过彼得的人;一个熟悉彼得并深得他的信任的人;一个去旅馆找过尼克并能拿到他皮鞋的人。事实上这个人就是——你,华生!” 华生愣了一下,转而大笑起来,比克里斯被揭穿时的笑声更大:“你太可笑了,我的朋友,你一生中有说过这么可笑的话么?认为每天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杀人犯?” “不。”夏洛克笑了。“更准确的称呼是阴谋家。虽然是个不太成功的阴谋家。”他显得心情愉悦。“我很高兴你向我证明了你的智慧。尽管我很早就识破了你。是你让彼得陪你演这场戏吗?我已经知道彼得的一条腿是假肢,所以那个恐怖的摔断腿的姿势他不难做出。尼克,他的弟弟,是他想教训一下的人。他计划在你们表演的这场罪案中,把尼克引向凶手的角色。可以说,他心中一直有这种想法,因为尼克的做法早就让他恼火不已——不守规矩,不务正业,又私自和酒吧女郎结婚。但又因为对这个弟弟真实的关心与爱而不愿意弃他于不顾。这一场罪案的表演,正好可以让他看清他。你和彼得的目的虽然各不相同,但一拍即合。问题是你们的计划是在我们来小镇之前还是之后呢?” “之前。”华生脱口而出。“哦,不。你真的识破了吗?就算彼得是那样的目的,而我又有什么理由那么做?” “我几乎从一开始就识破了你。”夏洛克说。不顾华生恼怒的表情。“你真的不善于演戏,我亲爱的朋友。你一开始对我讲的那些事——你去彼得家拜访,你在镇上走访听到的消息,真的是漏洞百出。而且你早就把原因无意中透露给我了。你跟我提起过,彼得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他爱资助各种活动,他本身就是个喜欢搞恶作剧的人。至于你这么做的原因,我倒是想听你亲口说一说——你和他计划表演这一场谋杀的目的是什么呢?”夏洛克似笑非笑地说。 “找出对手的目的,一直就是你的工作。”华生反击。 “你认为……”夏洛克缓缓地说。“一场离奇的事件,对我听力的恢复会有帮助。事实上,你是为了我。”他说完随及叹了一口气。 华生顿了顿;“你相信我是因为这样的目的吗?你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我……”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却没有否认。“事实上,你看起来确实是完全好了。你大部分时间都已经能听到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你的生活中不能缺少离奇和刺激,否则真的后果严重……” 夏洛克默然无语,然后又说:“也许还有一点原因——你想尝试和我较量的滋味,是吗?” “我为什么要那么想呢?”华生说,停顿了片刻。他承认了前一种原因。“你大概不相信我为你有多担心。为了让你恢复听力,做出这样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更离奇的事我也会去做。再说……我怎么可能认为我可以像莫里亚蒂那样成为你的最佳对手呢?我联合了一个我身边最聪明的朋友来演这场戏,也依然被你识破了。是的。彼得非常‘敬业’,他让他的受伤看起来很逼真。克里斯那晚心慌意乱的,几乎是我一个人对彼得的伤势下结论,以及怎么去医院这些环节都是彼得之前安排好的。不过这一次假的谋杀事件,其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却超出了我和彼得的计算。它竟然引出了许多背后的真相,那些真相已足够彼得郁闷。特别是当他知道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盼着他的遗产。而他的寿命会不会真的因此受到威胁什么的……哦,我在说些什么。我和彼得的这个计划算是失败了么?!不过意外的是。真的有一场犯罪。那个敲诈……” “彼得和塞西莉亚订过婚吗?” “是的。哦,不,那个女人引诱过彼得。彼得出于男人的天性和她周旋了一阵子。至于求婚什么的,无稽之谈。我说过彼得是不会和女人结婚的。但是他利用镇上的传言编出一个敲诈事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克里斯无意中被引了出来,他太倒霉了。不然将永远无人发现他的罪行。” 夏洛克缓缓向华生走过来:“我要赞美彼得和你制造的那些小细节。例如在他‘被害’那晚的九点半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大喊大叫着好像有人在跟他要钱似的。他是个不错的演员。而你,致力于让人们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到处制造罪案的气氛,也做的还算成功……” “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华生不服气地说。 “数不胜数。”夏洛克讥讽地说。“几乎从最一开始,从你讲述案子开始,你想尽办法让我注意这个案子。还有你的一些口误。” “口误?” “当小镇警察轻视你的时候,你曾说‘我真想告诉他我们经历过真正的罪案!’看看你的用词,‘真正的罪案’,说明在你心中认为这个案子是假的。就在今天你也说了好几次‘这里真的有一场犯罪吗?’你心中一直认为这里根本没有犯罪的事。都是表演。当发现敲诈的事是真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惊讶。” “我……”华生自知无法狡辩。 “诸如这样的口误你还有许多。此外,你在一些事情发生时的反应也不正确。例如卢娜十点根本没和彼得道过晚安的事,你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我确信你是从彼得那里知道的。你一直奇怪卢娜为什么要说谎。这是你一直想搞清楚的。所以当卢娜说她十点钟没见过彼得时,你不像德拉科警督那样吃惊。你和彼得偷偷地通电话,你也偶尔以去医生看望他向他汇报进展情况。当你终于知道卢娜说谎的原因,你躲到仓库里把卢娜偷钱的事立即打电话告之了彼得,彼得显然很恼火,所以你又为打了那个电话而后悔,你呆坐在仓库里直到被我发现。” 华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索性承认:“还是被你识破了。但,我觉得我成功了,你的听力恢复了!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们可以回贝克街了。你继续和离奇罪案周旋,而我回萨拉的医务所……” 夏洛克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向华生走近,华生不由自主地后退,他感觉自己像被人看透的小丑似的有点难堪。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做这些事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不该如此愧责吧。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夏洛克。 “现在告诉我,我亲爱的朋友,”夏洛克说。“不论是为了我的听力,还是……” “我只是为了治愈你的听力。”华生打断他。“出于……对好友的关心。” “是么……”夏洛克意味深长地说。 为了摆脱这种不自然的感觉,华生急忙说:“还有莫里亚蒂,他做的比我更成功。我们的区别仅在于,我是为了帮助你……谁叫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是的。”华生感觉他们之间变得更不自然了。“难道不是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屋子里非常安静。 夏洛克转过身去,面对窗子。“我以为在揭穿你的时候,也许是说那句话的时机。但现在……我得承认,这个问题让我的智商不太管用了。” “什么话。不管是什么,说出来听听。”华生说。 “……既然都可以做那件事。我是说,如果做情人,会不会比做朋友更好呢……” 华生感觉他的双腿有点发飘,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夏洛克,……你能确定你爱我?” “你确定么?”夏洛克从容反问。 “我?我不确定。这不会是……那种非常合你心意的爱。” “我问的是,你能确认你爱我吗?”夏洛克说。 “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做的事——不惜用你可怜的智商去制造一桩可笑的罪案……这些是否可以证明你……” 华生打断他。“你要证明是我更爱你?” 夏洛克顿了顿对着窗户说:“也许我只是考虑太多,我想说的是——我愿意时刻在一起的人,这是不是……” 华生揉着开始发抖的双腿,他搞不清他为什么这么不平静。也许是因为他从未听夏洛克说过‘爱’这个字眼,也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比较正式地谈这个话题。 他语调不顺畅地说:“我不介意我们的关系……我只想知道哪一种相处方式会更……长久……” 夏洛克从窗前回过头来。走到沙发那儿坐到华生身边。“假使有一天我们不想做情人,就再做回朋友……” “那就不如一直做朋友。”华生说。“不会有像你所说的那种游刃有余的关系转变。” 两个人又沉默一阵子。华生觉得他们像两个小学生似的在思考一道别人看起来会很简单的题。可是却把他们都难住了。 “也许我们做情人会很成功。永远都不会再想改变关系。” “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 “这个结果是怎么得出的?” “根据爱情成功比率……” “只有百分之五……那太危险了。” “是。” “不然,再想想……” “再想想吧……” “我们可以先同居吗?” “我们不是已经同居了?” “我是说……每天睡在一张床上,而不是只有周末……不用再装模作样……” “你是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这个意思……” “这……” “你同意了?” “可……”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 “我们准备回贝克街吧。我已经在网上订了一张双人床。大概明天就会送到。” “哦,你已经订了?!我们该怎么跟房东太太解释我们要住一间房?我们是住楼上那间还是楼下。还有,一个房间放不下两个人的东西。对了,你对金妮说你有一个精神病的前情人……哦!我们又要怎么向你哥哥解释?” (完) “——夏洛克,你会不会还是觉得朋友关系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