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楔子 北风呼呼的从山上刮过,老胡头夹了件棉袄,像做贼一样,将怀里的小孩小心翼翼的兜成一团。≥≧ “宝贝儿,马上就要到家了,到家就不冷了。”看着怀里孩子冻的通红的脸色,老胡头有些心疼。 还好,离家比较近了。 “驾……得儿……”一辆载满蔬菜的牛车,在途径老胡头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哈哈,老胡,远远的,我看着就像你!”老黄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长长的旱烟杆在车架上磕了磕,把尚未燃尽的烟灰磕了出来,热情的说道:“老胡,来,坐上来吧。” “啊?”老胡头看了看牛车上的蔬菜,有些犹豫的搓了搓手。 老黄在村里开供销社,这个时间点,拉着一车的蔬菜,显然是准备过年的时候,卖给村民们。 “有什么妥不妥的?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呗!”老黄拿着旱烟杆,不满的在牛车上敲了两下:“这车结实,多你一个也没事。” “那好吧!”老胡头绕过拉车的老牛,坐在了车的另一边。 等坐到车上后,老胡头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揭开了怀里的褥子,看了一眼孩子冻的青的脸,就立马把褥子遮了起来。 就那么一瞬,孩子也被老黄看到了。 手里的旱烟杆一哆嗦,老黄的嘴巴长的老大,露出里面两排大黄牙:“老……老胡,这娃子,你从哪里弄得?” 警惕的看了老黄一眼,老胡头将孩子捂的更紧了:“捡来的。” “看你那熊样!有啥不能说的?”老黄有些不满,伸出旱烟杆,在牛屁股上敲了一下,任由老牛在道路上晃悠悠的走,老黄扭头问道:“带把的?” 一听老黄这么问,老胡头脸上皱纹都笑成一团了,嘴都合不拢了,狠狠点了点头:“对,带把的!” “行啊你老胡!”老黄对着老牛竖了竖大拇指,随后有些担忧的说道:“不会干什么犯法的事吧?” 这年头,乡下一些身体有问题的家庭,总喜欢抱养一些孩子。但是,被抱养的一般都是女孩子,还真没听说哪家的儿子被抱养。 “放你娘的屁!”老胡头瞪了老黄一眼,怀里将小孩抱的更紧了,强调道:“捡来的!” 提到孩子,老胡头就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根本惹不起。 “没犯法就行。”老黄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碰了一下老胡头的胳膊,挤眉弄眼的说道:“想好名字没?到时候让村长帮忙办户口,可得取个响亮点的名字!” “想好了!小名就叫狗子!名字贱,容易养。”老胡头一脸的憧憬,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退过:“大名的话,还没想好。” 说到这里,老胡头挠了挠头:“等办户口的时候,再说吧。” 牛车,吱吱呀呀的朝着村子晃去,临到村头的时候,老胡头却没有直接坐着牛车进村,而是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村北的野地里走去。 老黄笑笑,直接赶着牛车进村了。 一直走了三四百米,来到了一堆黄土堆成的坟包前,老胡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一边,老胡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老泪纵横:“祖宗在上,我老胡家,有后了!” 等老胡头抱着孩子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哪怕外面天气比较冷,村子里过道上也站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 老胡头,是村子里有名的单身汉,如今都快六十岁了,膝下别说无子无女了,连个婆娘都没讨到。 为了传宗接代,老胡头四里八乡跑了个遍,就想抱养个孩子。只不过,这年头,除了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把男孩送出去? 十几年下来,老胡头还是老胡头,家里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前两年,老胡头连自家的地都不种了,直接去市里面的收养院当门卫去了。村子里都在传言,老胡头这是为了在收养院找个男孩。 只不过,让村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老胡头还真抱回来了一个男孩子。 “孩子怎么来的?”老胡头家里,村长有些头疼的问道。 “捡来的!”老胡头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看着村长,哪怕是村长,也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还能怕了不成? “胡说八道!”村长有些气急败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老胡啊,上户口容易,但是你至少得让我明白,这孩子哪来的啊!” 村子里不是没有先例。 一些身体有隐疾的年轻夫妇,没办法生孩子,往往就经中间人的介绍,从其他一些家庭抱养孩子。 这种情况下,在上户口这方面,村里面也不会为难。 但是,老胡头从外面抱来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村长也很为难啊。 “就是捡来的!”老胡头顶回了一句后,态度也渐渐软化了下来,他也知道,这种事硬顶着也没用,终究还是要解决的,总不能让孩子当一辈子的黑户。 两天前的晚上,有人在老胡头工作的收养院门口,遗弃了个婴儿。 赶着天亮的时候,婴儿已经冻的不行了,小脸青紫,就吊着一口气了;当门卫的老胡头,在现婴儿后,立马抱到屋子里取暖,总算把婴儿的命给捡了回来。 出于传宗接代的私心,老胡头也没往收养院上报这件事,当天辞了职,直接抱着孩子离开了。 能被遗弃在孤儿院,孩子肯定是有异常之处的。 先,孩子的眼睛特别大,也特别灵动,乌溜溜的眼眸子,让老胡头看上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像别的小孩子,捡来的婴儿很少哭闹,两只眼珠子经常盯着一个地方,一盯就是半天。 而且,这个婴儿基本不动弹,就像全身瘫痪了一样,胳膊和小腿也都消瘦的厉害。尤其是对比一对大眼睛,看上去简直就像畸形的外星人。 老胡头私下找了医生问了问,医生说,这可能是小儿麻痹症,或者可能是脑瘫一类的疾病,反正很棘手。 这年头,治病要花很大一笔钱,甚至倾家荡产也未必治得好。 老胡头寻思着,大概这就是孩子被遗弃的原因吧。 只不过,一看到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辈子都没孩子的老胡头简直太喜欢了,所以硬是带着孩子,回到了村里。 狠狠吸了一口烟,村长看了看孩子,孩子趴在老胡头怀里,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看着跟村头的傻子一样。 “你确定要养?”村长呼了口气,将肺里的烟雾喷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胡头:“这孩子没准真有病!负担很重的啊!” “没事,我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难得遇到个带把的。”老胡头咬了咬牙,想起昨天山路颠簸时,婴儿踢了自己一脚,老胡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再说,这孩子没病!估计育的晚了吧,好好养几年,就没事了。” 在收养所待了几年,老胡头对这方面接触的不少,也见过少儿麻痹和脑瘫的孩子,跟自己抱养的婴儿,有着很大的区别。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行,我给他办户口。取什么名字?” 老胡头一愣,脸上一喜,福至心灵的来了句:“就叫胡八道!” 第002章 胡八道 我叫胡 胡说八道的胡,胡说八道的八,胡说八道的道。 我的小名,叫胡狗子。 当然,村里人更多的叫我呆子或者傻子,只有爷爷,开口闭口的叫我狗子。 这是一个很难听的名字,尤其是当我懂了事,知道这个名字的俗气程度,已经与阿花、小明一样后,更是恨不得拿起刀跟爷爷拼了。 怪不得不是亲生的! 据爷爷说,我是他远房表舅家的表兄的表叔的表侄子的小儿子的崽,那一年家里遭了灾,一家人被洪水卷走了,留下我这一根独苗苗,就过继给爷爷了。 对爷爷的说法,我很有些嗤之以鼻的感觉,因为我知道,爷爷是在骗我。 我是他捡来的孩子。 爷爷以为,只要周围人口风严实一点,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是,爷爷错了。 活人或许会掩饰一切,但是死人就不会了,他们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比如,那个北风凛冽的年关,那个不被人看好的婴儿,以及那个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爷爷。 我从小身体不好,听爷爷和村里活着的、死去的大伯大娘们说,我三岁才会走路,四岁才会说话,若不是爷爷,没准一辈子都开不了窍。 每次提起这件事,爷爷都一脸的洋洋得意,仿佛我是他生命中最杰出的作品一样。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就很想一把把他的胡子揪掉,我怎么可能开不了窍?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大致做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小时候,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走到我身边,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概,我那个时候就是被这些奇怪的人吸引了,所以整天一副呆呆的样子。 后来,懂事以后,我才知道,那些奇怪的人,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鬼。 后来,逐渐懂事了以后,外面的花花世界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才从呆呆的婴儿,逐渐的变得正常,成长成了小孩子。 爷爷说我大器晚成,才不是呢!其实我只是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而已。 毕竟穷乡僻壤的,那些鬼们关心的大多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偶尔听听挺有意思,但是听得多了,就觉得无聊了。 村头有个教书的老先生,他教书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是年轻的时候走过南闯过北,闹过革命打过日本鬼子,坐过牛棚挨过批斗……后来,老了,就待在村里教书了。 老先生是我见过的知识最渊博的人,而且,老先生人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能看见鬼。 跟爷爷相比,我觉得老先生更适合当我爷爷。 可惜的是,老先生只教了我一个月,就彻底消失了。 不仅是老先生,每一个我遇到的鬼,在死去后一个月,总会慢慢的消散。 老先生懂的很多,教书育人那么多年,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信的。生前他说的话,没人不敢听,包括我那个有些愣的爷爷。 所以,老先生的教导,我都记在心里呢。 除了爷爷以外,我从没对别人说过我能看到鬼,但是爷爷那个老糊涂,一直以为我是在骗人的,简直快把我气死了。 老先生还说,让我多读点书,所以我就一直在读书。还好,在这点上,爷爷还是很支持我的。 读了这么多年书,老师们都夸我懂事,比同龄的孩子们要成熟很多,这不是废话吗?我虽然读书少,但是见过的世面多啊,见的多了,懂的自然也就多了,当然比一般小孩子要成熟很多了。 比如说,当小学男同学开始给班花写情书的时候,我却从班花的奶奶那里知道,班花一个月才洗一次澡,平时洗脸只洗露在外面的地方…… 所以,当一群小屁孩趋之若鹭的时候,我就在学校图书馆里面看世界通史了,所以我比一般的小孩要聪明很多。 抱歉,刚才说错了,不是趋之若鹭,是趋之若鹜,没办法,我读书少。 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就会觉得,未知的东西越多。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读的书太少,不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狗子,吃饭了!”爷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来了。”我拉长了脸,哪怕知道爷爷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但是我还是很不适应啊。 狗子狗子,多难听啊,还不如蒸菜、春花呢。 “爷爷,做的什么饭?”我刚从房间出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味。 果然,饭桌上面,一个盆子倒扣在桌面上。 见到我后,爷爷就把盆子给揭开了,露出里面已经烧成奶白色的汤。 鲫鱼、王八、螃蟹,没准还有各种各样的中药什么的。 爷爷认为我从小身体弱,需要补身体,就想方设法弄好东西给我吃。 村子后面有条河,爷爷每天都会在河里下网,基本上都能捞到东西,这些东西回头就会被做成汤,给我补身体。 当然,我可不认为我自己身体弱,我现在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二十多点的体重,多匀称的身体啊,怎么会弱呢? 我曾经抗议过几次,只不过没用,爷爷压根不理会我的抗议,每天还是熟悉的汤,熟悉的味道。 给自己和爷爷分别盛了碗汤,又弄了两碗米饭,我端着自己的一份,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爷爷的手艺虽然称不上好,但是吃了这么多年,口味已经养出来了,咸甜正好,我都习惯了。 吃完之后,我把锅碗瓢盆放到厨房里,洗干净后,就回到了院子里。 这些年,爷爷一直照顾我上学,也没有外出打工什么的,家里虽然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也过得紧巴巴的。 就像是院子,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大瓦房。 还好的一点是,国家推行了九年制义务教育,所以小学、初中我并没有花太多钱,也就这三年在县里读高中,花的钱多了。 与小时候拍的照片相比,爷爷已经有些老了,身材有些佝偻,头也掉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毕竟,十几年已经过去了。 美美的吸了一口烟,爷爷躺在躺椅上,躺椅吱呀吱呀的响着。 “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儿。”爷爷心情看起来很好,所以我就凑到了一边。 “啥事?”爷爷斜着眼瞥了我一眼,浑浊的老眼里,透着一抹慈祥。 “我想出去打两个月工。”我想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挣点钱,秋里上学要用。” 爷爷脸上本有些不乐意,只不过听完我的话后,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夺人的精光,原本躺在躺椅上的身子,也逐渐的坐直了。 “考的很好?”爷爷笑了,露出两排大黄牙。 “应该不会太差。”我挠了挠头,分数没出来,也没敢给出太肯定的答案。 第003章 我想挣好多好多钱 没错,我就是今年的高考考生。 据说,高考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实际上也不尽然,这条桥可不是独木桥,只不过上桥的人数有限制而已。 最开始,爷爷也没指望我能考上大学,也许,他只是想让我读几年书,然后去新东方或者蓝翔学门手艺。 村子里面有不少年轻人都去了,据说现在在外面混的还可以,有不少人家里都盖了新房子。 提起这个的时候,爷爷也是满脸的羡慕和感慨,爷爷甚至说了,要是他年轻上个一二十岁,也肯定会去跟着学一门手艺,然后攒点钱,等我长大了给我娶个媳妇。 后来…… 后来我学习成绩比较好,爷爷就一心想让我考大学了。虽然这些年大学生据说不怎么好找工作,但是在固执的爷爷看来,上大学,总比当泥腿子要好,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 高考……我觉得我挥的还不错。 这都高考完一个星期了,可能是担心影响我,所以爷爷硬是一句话都没问。 今天,大概是关于高考的第一次交流。 我能理解爷爷的激动,从三年前我考上了县高中,爷爷就幻想着我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或许不应该用幻想这个词,应该用憧憬。 毕竟,县高中是县里面最好的高中,每年至少都会有那么几十个考上大学的,去年据说都过一百人考上大学了。 而我的成绩,大概就在整个年级的前十左右。 “还有一个星期就出成绩了……”虽然没开口问过我,但是爷爷一直关心着这方面的事情,不经意间就暴露出来了。 旱烟杆在躺椅上敲了敲,把没吸完的烟叶倒了出来,爷爷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要不然,等成绩出来了,你再出去?” 爷爷没有驳回我的要求,一来是因为我比同龄孩子要成熟很多,懂事很多;二来,家里钱真的不多了。 而爷爷,马上七十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岁数,是肯定干不了力气活的。 然而,除了力气活,爷爷似乎不会别的了。 上大学的学费,爷爷一年前就攒好了,用花手绢包成了一团,就在床头的枕头里塞着。 但是生活费,我是不愿意让爷爷再出了。 我还等着以后出息了,让爷爷享享清福呢。 所以我才提出要出去打工,生活费肯定要挣一点,没准学费也能挣过来呢。 “我先去市里面,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迎着爷爷期待的目光,我硬着心肠说道:“等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就回来。” 爷爷哦了一声,目光有些黯淡下来。 我知道,爷爷还是舍不得我出远门。 爷爷认为,他这么大岁数了,指不定哪天两眼一闭,腿一蹬,就去见祖宗了。 只不过爷爷不知道的是,他还能活好长时间呢。 每个人头上,都往外冒着一缕三寸长的烟儿,像火焰一样,在头上飘来飘去。 刚出生的小孩子,头上冒的烟,是白色的,跟牛奶的颜色有些像。 随着年纪变大,那缕三寸长的烟,白色开始变淡,底部也开始慢慢变黑,并且朝着上面蔓延上去。 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白纸上,滴了墨水一样。 等到那烟儿完全变成黑色,这个人就死了。这缕黑烟就会从头上飘落,然后慢慢化为人形。 其实,就是变成了鬼。 后来读了书,好歹也算是文化人了,总不能白烟啊黑烟啊的叫着,所以我给这烟取了个名字,命烟。 都是命啊! 爷爷虽然快七十岁了,三寸长的命烟大部分都成了黑色,但是顶部的命烟,还有着指头宽的白色。 这就说明,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爷爷的寿数,至少还有那么个六七年。 至于意外,就比如说走在路上,遇到了车祸……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想?爷爷肯定不会有意外的。 村东头那家,有个小孩子,命烟浓白如牛奶,看起来是长命百岁的人;后来,夏天去河里洗澡,溺水了,三寸命烟瞬间变成了黑色。 还有,村北的赵大娘,跟家里吵架,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寸长的白色命烟,眨眼间就成了黑色,当晚没抢救过来,过世了。 这些,都属于意外。 懂事之后,我越的感激那位老夫子了。 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的嘱托,估计还没搞明白这些东西,我可能就惹下麻烦了。 “你黄爷爷家的小子,在市里面开饭店……”爷爷考虑了一下,终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你要不要去他饭店帮帮忙?上次在咱村里招了几个人,都管吃管住。” 帮忙,只是好听点的说法,其实就是打零工。 有熟人在外面照顾着,爷爷才会放心些。 其实,打心里,我是不想去找黄爷爷家那位叔叔的,原因很简单啊,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好吧,寄人篱下什么的只是托辞,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多挣点钱。 要是我能多挣点钱,爷爷就不用那么愁了,家里条件也会变得很好很好。 在黄叔叔家的饭店干活,一个月撑死一千多的工资,这点钱虽然能当生活费,但是离我的心理预期,还差很多。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没准会乐滋滋的去饭店干两个月,然后拿着两三千块钱,骄傲的对着小伙伴们炫耀:瞧,我自己挣的。 但是,我不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两三千块钱确实不少,但是,我想挣更多。 老夫子临走的时候,特意送了我一句话:**************,一遇风云变化龙。 当时,我还不太懂。 后来,读的书越来越多,我就明白老夫子的意思了。 其实,老夫子就是在嘱托我,你虽然有着不可名状的本事,但是没弄懂之前,乖乖装孙子;等弄懂了,再一起装逼一起飞。 现在,我不仅能够看到鬼、跟鬼说话,而且,还对命烟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我觉得,是时候出去闯荡一下了。 一来,外面不同于村子,能够接触的鬼更多,我可以更加科学的了解自己的一身本事; 二来,到了外面,我可以利用我这一身本事,多挣点钱。 要是能挣够学费,那就更好了。 不过,那些暂时都只是想法,现在的话…… “爷爷,我先去黄叔叔的饭店里住着,这几天在市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干。”我一脸的诚恳,看到爷爷一脸的不高兴,立马编了个理由:“要是能找到活,比如给别人当家教,肯定比洗碗强。要是实在找不到,等成绩出来、报完志愿,我就在黄叔叔饭店里帮忙。” 金鳞本非池中物,但是该趴的时候,还得在池子里面趴着。 听到我的解释,爷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想来在他心里,也不怎么愿意让我去饭店洗碗刷盘子的,要是真能当家教的话,听起来就比洗盘子高端很多。 “行,那就先这么着吧。”爷爷把旱烟杆放在躺椅上:“你都长这么大了,想出去闯闯,就出去闯闯吧,什么时间走?” “今……明天吧。”我也有些舍不得离开爷爷,离开这个家。 但是,我想挣钱啊! 只有挣到了钱,才能把家里的青砖大瓦房,改成两层小洋楼,那可是爷爷一直想做的事情。 只有挣到了钱,我才能给爷爷买上几条好烟,而不是整天拿着旱烟杆,抽着自己揉碎的烟叶。 只有挣到了钱,我才能给爷爷买套新衣服;只有挣到了钱,我才能买齐鸡鸭鱼肉,做点好吃的,让爷爷一次吃个饱;只有挣到了钱,我…… 总之,我很缺钱。 我想办很多事,但是没钱的话,都办不了。 所以,我想挣好多好多钱,真的。 第004章 生气、病气、死气 从村子外面到市里汽车站的大巴车,要十块钱;从汽车站到黄叔叔开的饭店,一共要乘坐两班公交车,两块钱。 这是昨天下午,爷爷从村里黄爷爷家打探到的信息。 黄爷爷家已经不开供销社了,顺应时代潮流,改成市了,虽然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爷爷给了我二百三十二块钱,一杯白开水,四个煮熟的鸡蛋。 十二块钱用来坐车,白开水和煮鸡蛋是路上吃的,剩下的二百二十块钱,爷爷让我自己带着,在市里面想吃什么了,就买一点。 坐在大巴上,想起爷爷在村头送我离去的身影,孤零零的,我心里就有种难受的感觉。 很难想象,我要是上大学走了的话,爷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里,会多么孤单。 我也不知道,一向开朗乐观的我,今天为什么会有这种愁绪。大概是马上要出去闯荡了,得了闯荡前心理不安综合征吧。 爷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在他身边,我永远不用考虑那么多东西,爷爷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护着我。 现在,突然要出去闯荡,哪怕我相信,以我的本事,能够闯出一片天,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只不过,雏鹰想要翱翔天空,总是要离开长辈的呵护的,不是吗? 渐渐吧,我把这些思绪收了起来,打量起路边的风景来了。 云阳市这几年展的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国家的政策,使得云阳市的各项基础建设都实施了下来。 比如面前这条路,现在可是双向的二车道柏油马路,只用掏十块钱,坐上一个班小时的大巴,就能从村口到市里了。 按爷爷的说法,放十几年前,想要从村里到市里,要骑上半天的自行车,有时候裆都能磨破。若是遇到下雨天,黄土路上一片泥泞,更是连走都没办法走。 现在多好啊,虽然公路没有修到村头,但这条公路离村头只有一百来米,简直不要太方便。 剥了两个鸡蛋,一口吃完,又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白开水,我这才打开了背包,将茶杯和剩下的两个鸡蛋,都放进了背包里。 背包里面,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整理完后,我把背包往怀里一揣,然后靠在窗户上,开始小憩起来。毕竟昨天晚上有些太兴奋了,睡的有些晚,现在瞌睡虫开始找上门了。 “汽车站到了,睡觉的醒醒了!”售票员阿姨的声音响了起来,也把我从迷迷糊糊的睡觉中叫醒了过来。 打了个呵欠,透过窗户往外看,已经能够看到汽车站了。 云阳市的汽车站,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破旧,是它给我的第一印象,看着连我们县高中都不如。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市里面,以前的我,甚至连县都没有出过。 看着鳞次栉比的四五层小高楼,我咽了口唾沫,有种要迷路的感觉。 有困难,找警察。 汽车站紧挨着火车站,周围都有警察设置的站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着脚朝着警察叔叔的巡逻车走去。 怎么样才能装作不是第一次问路?我眼睛转了转,思考着这个问题。 只不过,还没等我彻底想透这个问题,已经到了巡警的面前。 “你好,能问一下,1路车在哪坐车?”站到警察叔叔面前,我心里的小紧张竟然完全散去,大大方方的问了出去。 “在那边坐车。”警察叔叔指了指火车站前的广场,那里是公交车站。 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很白痴,早知道先去公交车站找找了。 这次我没有犯傻的去问人,在公交车站找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了1路车的站牌。 很快的,就有1路车到站了。 从汽车站附近坐1路车,到达云阳市人民医院下车,再转6路车,到云阳人民公园,然后给黄叔叔打电话。 这是来市里之前,就计划好的方案。 只不过,当我在云海市人民医院下车的时候,却顿住了脚。 面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我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鬼。 鬼,并不是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的,只不过大多数鬼都喜阴怕阳,所以他们才会晚上活动。 就好比一个人,在四十多度的大夏天,也可以出来活动,但是那会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鬼,而且阳光,会让他们有种灼热的刺痛感。就像是暴露在大太阳下面,短时间内没什么感觉,时间长了,就会感觉体内水分流失。 人流失了水分,还可以补回来;鬼的命烟变淡,就很难补回来了。 以前,就算是去县里,我也是偶尔才会见到鬼。 今天见的鬼,数目加起来,比我过去十几年见的都要多。 有的鬼趴在楼下面,一脸的悲戚;有的鬼怒目瞪着医生,哪怕顶着大太阳,也走在医生的身后,时不时的朝着医生踹上两脚,虽然并没有什么用;有的鬼,则是伸手摸着自己的亲人,却只能捞一个空;有的鬼则是对着医院进出的美女,上下其手…… 有的鬼笑着,有的鬼哭着,有的鬼哀嚎着命运的不公,有的鬼嘶声裂肺的叫着亲人的名字,有的鬼愤怒的咒骂着……世间百态,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个合格的路人甲,静静的看着这嬉笑怒骂的荒诞世界。 看够了鬼,我的心思,被形色各异的命烟吸引了。 也许是以前接触的样本太少,在我的认知里,命烟只有白色和黑色两种。即便有的时候,看到命烟里面出现灰色,我也会认为,灰色只是白色到黑色的过渡,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站在医院门口,看到的形形色色的命烟,我才现,我以前真是幼稚的可以。 还好,以前听了老夫子的话,没有凭着吊儿郎当的本事,随随便便出来装逼。 不然的话,被当成傻-逼也不一定。 在医院转了好久,我突然觉得,我以前对命烟的认识,是多么的简陋。 命烟白的部分,代表着生机与活力;命烟黑的部分,显然代表着死亡;至于命烟中灰的部分,一直被我忽视了。 以前是我见少识窄,再加上村里人生病,如果不是大病,一般都自己扛着。 小病,一般也就头丝粗细的灰色。 在我的认知里,头丝粗细的灰色,经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变成黑色。 所以,灰色是黑白的过渡,这不很正常吗? 不过,今天,我的这个“常识”被打破了。 在医院里,我可是见了不少灰色有手指粗的病人,虽不如黑白那般泾渭分明,但是肯定也不是黑白之间简单的过渡。 在医院转了半天,直到在手术室外面“观摩”了一场手术,我才对命烟中的灰色,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站在手术室外面,即便隔着厚厚的一堵墙,我也看到了里面的命烟。 很显然,在一堆命烟中,我很轻易的识别出了病人。 躺在手术床上的病人,是男,或者是女,我并不知道,就称呼为他吧。 他的命烟中,死气只占了三分之一,算起年龄,应该是人到壮年。 在他剩下的三分之二命烟中,白色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部分,灰色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部分。 在旁边观察的时候,我听到他家人在祈祷,祈祷他手术成功,肿瘤成功切除。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看了一出好戏。 位于正中间的命烟,本来一直安静的漂浮着。在某一刻,灰色突然大幅度增长,甚至一度把白色挤的只剩下一指粗细。 还好,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十几分钟。 在十几分钟后的某一刻,灰色逐渐的褪去,还原成了原本的白色,虽然白色比刚才的颜色稀了点,但至少命烟中,白色在逐渐的扩大自己的地盘。 直到最后,灰色缩成了婴儿小指粗细,剩下的地盘,全部被白色占了。 很显然,这次的手术很成功。 观摩了一场手术,我对灰色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在医院里面游荡着,不断验证着我的想法。 在医院足足逛到了两个小时,有了那么多病人当样本,对命烟,我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白色的命烟,代表着生机,被我叫做生气,色泽浓稀,代表着体质强弱; 黑色的命烟,漆黑如墨,被我叫做死气,代表着已经度过的人生; 灰色的命烟,第一次被我重视和深入研究,我叫它病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它虽然不会直接决定生死,但是却会影响生死。 小病浅灰色,指不定哪天就被白色给同化了;大病、恶病深灰色,没准哪天就成黑色了。 我见过命烟全部由灰色和黑色组成的病人,虽然没有死,但是听说有心脏病,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所以一直住院看护着; 我见过初生的婴儿,命烟纯白如雪; 我也见过,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命烟虽然有一大截白的,但是却淡如稀米汤,显然身体不太好。 除了死气以外,生气和病气的浓淡,似乎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颠覆了我以往对命烟简单的认识。 还好的一点是,由命烟计算寿命的算法,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大的谬误。 命烟三寸长,死气代表着已经度过的生命,根据死气占的比例和人的年龄,自然能够推断出他还能活多少年。 足足在医院待到了十二点半,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我才从医院走了出来。 坐在医院外面,吃着剩下的鸡蛋,我越的觉得,自己从村子里走出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至少,我见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生气、死气、病气。 当我学了更多的时候,应该很容易就能赚到钱吧! 对此,我很期待。 第005章 断死不断生 对于如何赚钱,我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说想法模糊,原因很简单,我还没有尝试过,还不知道我的想法,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不要认为我太贪钱,只有穷过,才会理解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把剥掉的鸡蛋壳扔到垃圾桶里,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没有再在医院里晃荡,而是出去找公交车去了。 毕竟,在医院这几个小时里,我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再待下去,短时间内估计也学不到新的东西了。 厚积薄,这个积累的积字,是很重要的。 今天之所以领悟到这么多东西,大概就是因为,我平时积累的不少了,今天灵光一闪,就能悟透很多东西。 我也没指望着,今天还能有更多的收获。 所以,我准备离开了。 顺便,去找到黄叔叔,然后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然爷爷肯定会担心的。 可能是途径医院的缘故,6路车上面人还是比较多的,还好我上车上的比较快,还是占了一个座位。 我并不是太喜欢医院这样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生离死别的味道,哪怕从小见多了鬼,但是见多了,不代表着喜欢。 过了十几分钟,公交车终于到站了。 当公交车提示“云阳市人民公园”到站后,还没等车停稳,我就迫不及待的站到了后车门前。 我知道,当这后车门打开的时候,我将面临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事实上,我错了。 当后车门打开的时候,我面临的,是一个充满汗臭味的中年汉子。 “你怎么才来?”看到我下车,汉子脸上的焦急才逐渐退去,直接接过我背上的背包,埋怨的说道:“我差点以为你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说话,跟在中年汉子身后。 这个汉子,自然就是黄叔叔了。 我没有父母,所以我到村里的时候,对于年纪长我二十岁以上的,我都叫伯伯,其他的都叫叔叔。 说起来,黄叔叔也是村里的传奇人物。 黄爷爷当年在村里开供销社,家里也算富余,一直想着让黄叔叔接他的班。 只不过,当时很年轻的黄叔叔,还有打拼的心思,没有听从黄爷爷的安排,去新东方学了两年的厨师,回来后直接在市里面开了个饭店。 听说现在过得很不错,连市里的房子,都买了两套。 黄叔叔的饭店,就在云海市人民公园的对面的小吃街上。 到了黄叔叔的饭店,已经下午一点半了,饭店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 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黄叔叔就带着我去了后面的员工宿舍。 其实就是一个集装箱子,改装成了员工宿舍,专门给村子里来打工的服务员住着。 忘了说一句,黄叔叔店里的三个服务员,都是村子里出来的。 厨师大抵是不愿意住在这里面的,所以员工宿舍倒是挺宽敞的,而且有电视、有空调,比在家里的大瓦房要好不少。 黄叔叔在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我则是默默的把背包,放在了空置的硬板床上。 “八道,来。”黄叔叔对着我晃了晃手,指了指手机:“你爷爷。” 我赶紧走了过去。 透过手机,爷爷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叮嘱我要安分,有事的话,找黄叔叔帮忙。 又唠叨了两句,爷爷才挂断了电话。 “八道,你想找什么工作?”黄叔叔并不太清楚我是什么想法,只知道我并不太愿意在饭店里干下手:“我看我能不能帮你问问。” “还没想好呢。”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又不准备在黄叔叔饭店里打工,再住到这员工宿舍里面,很有一种白住的感觉。 都是乡里乡亲的,黄叔叔对村里出来打工的,态度都很和善,所以在村里,黄叔叔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听到我这么说,黄叔叔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说道:“没事,没想好就多想几天。云海市里面还是很热闹的,这几天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到处逛逛。” “嗯。”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本来我就有这方面的打算。 又问了一会儿村子里的近况,黄叔叔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就没再回来。 后来,一个服务员进来告诉我,店里面烧烤的肉串不够了,黄叔叔出去采购去了。 现在可是大夏天,晚上出来吃烧烤、喝啤酒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这样也好,毕竟黄叔叔跟我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熟悉,待在一个屋里,总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正好,我也有出去考察市场的打算,赚钱的路子在我心中已经逐渐成形,理论上应该会赚不少钱。 但是,理论终究没有被验证过,能不能成还是两说,若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前,还没有赚钱的话,那我就只能在黄叔叔店里面洗碗刷盘子了。 将床铺铺好,我从书包底拿出来了一张大报纸,工工整整的在床铺上铺好,然后拿出了笔墨。 毛笔润了些墨水以后,我一挥而就,写下了几个大字,晾干以后,就又放在了书包里。 等一切搞定以后,我把报纸叠好,塞进了书包里,然后背着书包,出门了。 “八道,去哪里啊?”正在饭店前坐着的阿强,看到我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立马精神了起来,手里的活计也停了下来:“我这活一会儿就干完了,要不要一起去网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准备随便逛逛。”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阿强,瞬间又变的无精打采了,对着我挥了挥手:“那你逛去吧,晚上别回来太晚。” 我哦的应了一声,然后拿出杯子,在店里接了一杯开水,这才离开饭店。 我的记性比较好,哪怕只走了一遍,我也能记住从云阳人民医院到公园的路。 当然,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医院,而是医院前面几百米的一条街道。 街其实就是一条普通的街道,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就是,这条街的路边,走几步就会碰到一个算命的摊位。 所以,那条街道被称之为算命街,有名气很大、算的很灵验的“大师”,也有默默无闻、摆几天摊也无人上门的“神棍”。 之所以有这么一条街,还是跟医院有关系。 家里有人生病了,家属总要求个心安……云阳市市内没有什么道观、寺庙,所以这些家属就喜欢找算命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求个心安。 渐渐的,就形成了如今的算命一条街。 不但有算命测吉凶的,还有测婚姻的、取名字的、看风水的……只要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有。 这些信息,是我在医院里面搜集到的,有的是病人家属聊天说的,有的是鬼聊天时说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作为有志于利用本事赚钱的我,怎么可能忽略这些信息? 所以,哪怕是没有亲眼见到算命一条街,我心中已经甚是向往了,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算命一条街上。 坐公交过去,要花一块钱,我有些舍不得,所以我决定步行过去,不就是三四千米的路吗?又不是没走过。 等我走到算命一条街的时候,时间已经晃悠到了下午三点。 可能时间比较早,再加上天气比较热,整条街上只有十几个摆摊的神棍们。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抬头四望,找了个四周无人的树荫,从背包里面掏出了几张报纸,选了一张大报纸,然后铺在了树荫下。 坐在报纸上,拿出茶杯,美美的喝了一杯白开水,我这才把写好字的报纸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摆在了面前。 上面只写着五个字,没有书法家字体的俊秀,却是我用心写的,很工整的五个字。 断死,不断生。 第006章 女鬼 我倒是想像其他摆摊的老先生们一样,承接各种业务,风水算命、占卜看相、测定吉日…… 但是,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不会那些东西。≥ 那些老先生们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自己是不会的。 现在我会的,仅仅是看看命烟,算算寿命。 当然,我也能看到鬼,也能跟鬼交流,但是,这种事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显然不可能嘛。 所以,我心中关于赚钱的想法,就落在了面前这五个字上面:断死不断生。 断死,是因为我能看出一个人的寿命极限;不断生,是因为我对人生活中遇到的事,确实做不到卜而知之,又没有地摊上风水老先生嘴上的功夫,哪敢随便开展业务? 算命一条街上,就从来没少过客人,哪怕是大下午的,也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驻足,在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摊主面前,询问着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在树荫下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一个顾客上门,我的心里有些急躁,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路边出来摆摊的,越来越多,一眼望去,街上就已经有了五六十人,怪不得被称之为算命一条街。 只不过这些摊主们,相互之间都很默契,彼此之间至少隔了三四米。 虽然街上行人不少,但是真正弯下腰算命的,十个中最多有两三个,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小哥,有些面生啊,新来的?”隔壁摊位, 摊主是一个大爷,看着五六十岁,坐在这里半个小时了,也没有生意上门,就找我来先闲聊了。 “今天第一次来。”哪怕心中很是失望,我脸上也努力保持着平静,似乎并不是很在乎今天的冷场:“这不是在家没事嘛,就出来玩玩。对了,大爷,你怎么看出来我新来的?” “哈哈,小哥你问的问题倒是很有趣。”大爷从摊位上拿起一把蒲扇,悠哉悠哉的扇了会风,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要是能把蒲扇换成鹅毛扇,说不定会更像高人,我在心里嘀咕着。 扇了一阵,大爷可能有些累了,把扇子放了下来,笑眯眯的对着我说道:“小哥你看看,这满大街摆摊的,有没有小年轻?” 我抬头一看,终于看出了玄机。 可不是嘛,这满大街算命看风水的,年龄最低也都四五十岁了,像我这样的毛头小子,在这儿摆摊,还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像算命看风水、测姻缘这种事,都是经验活儿,一般人哪愿意找毛头小伙子?”大爷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难得的逮着机会教育新人,大爷兴致还是很高的:“所以,你一看就是新人。” 那不就是说,我想赚钱的计划泡汤了?我心里有些苦涩,还是道谢道:“大爷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是来玩玩。” 这也算是,给自己找个慰藉的借口了。 “除了年龄,还有很多地方,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这个行当的。”大爷说上了瘾,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干咱们这行的,不求穿的多金贵,但至少看着要靠谱。你再看看你自己!” 低头看了一眼我这洗的快褪色的衬衣,还有白的短裤,我不由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衣着打扮,果然是拿不出手啊。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生意上门,大爷就继续跟我唠起了嗑。 “开张必备,周易罗盘。小哥你就带了一张报纸,没周易,也没罗盘……” “来算命的、看风水的、测姻缘的,很多都想讨个吉利话……小哥你看看你上面写的,生啊死啊,多不讨喜啊!……” “还有,要学会察言观色,分辨出来哪些人是诚心的,哪些是凑热闹的……” 大爷足足讲了十几分钟,听的我一愣一愣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套路得人心吗? 再低头看看我这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摊位,我由衷有种羞愧的感觉。 “许大师来了……” “许大师算的可准了……” 就在我认真倾听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街上,一阵喧闹不约而至,就像是小石头扔进了水里一般。 我抬头一看,离我二十多米远的一个摊位,已经挤满了人。 “呸!人模狗样!”旁边摊位的大爷,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隔着好几米,我都能闻到大爷话里泛着的酸味:“当初一起去培训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混成大师了,不就是靠着一张嘴吗?……” 我不禁有些哑然。 再抬头看看许大师,一身休闲唐装,气定神闲的往那里一坐,别说,还真给人一种大师的风范。 许大师抬了抬手,周围的喧闹声立马静了下来。 “老规矩,一天三单。”许大师话说完后,就眯着眼往那里一坐。 人群中微微骚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走到了许大师面前,请教道:“大师,我孙子出生了,请问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生辰八字拿过来。”许大师从妇女那里接过了生辰八字,捣鼓了一阵,才说道:“你这孙子,五行缺水,名字里面,最好带个三点水……” “哎!谢谢大师!”妇女连忙记了下来,从钱包里掏出来了一百块钱,递给了许大师。 许大师眼皮子眨动了一下,将一百块钱放到了旁边的盒子里:“下一位!” 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这就赚了一百块钱? 旁边摊位上,大爷酸溜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瘪犊子玩意儿,又在那里忽悠人了!” 看看满大街算命的人,我有些惘然,一个没本事的大骗子,都能混的风起水生的,那么这条街上算命的水准,就可想而知了。 怪不得,之前有人说,来算命的,都只是求一个心安,十个里面估计有九个都不怎么相信。 想到这里,我有些颓然,赚钱的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这个行当的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赚。 “许大师,终于轮到我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坐在了许大师面前。 我明显的看到,许大师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起来。 旁边,大爷幸灾乐祸的偷笑声也响了起来。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大爷解释了一下。 许大师面前的妇人,已经在算命一条街上盘桓好几天了,除了许大师一天三个单子外,其他摆摊的都被这妇人找上过门。 妇人的女儿失踪了,莫名其妙的人间蒸了。 在报警之余,妇人总想寻些心理安慰,在算命一条街上流连了好几天。 摊主们都知道,这是个棘手活儿,还真没人敢随便接下来。他们宁愿去看看风水,也不愿意接这种生意,给自己添麻烦。 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妇人的女儿,是生是死。这种情况下,谁敢乱嚼舌根? 许大师在街上名声最盛,所以妇人一脸期待的坐在许大师面前,不过很显然,许大师也不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妇人打走了。 妇人有些失望的站了起来,目光在街上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我身上。 犹豫了一下,妇人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估摸着,其他摊位的先生们,妇人也都问过了,所以才会选择我这个新人。 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报纸上的五个字,妇人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变得很是不好看。 正如隔壁大爷所言,来这儿的,大都是想寻个心理安慰,谁愿意看到生啊死啊的。 “小哥儿……”妇人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把刚才大爷讲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可能是也不报什么希望了,妇人讲完之后,脸上挤出了一抹很难看的笑容,有些愣神的坐在我前面。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我又不是警察,失踪这种事,我不在行啊。 而且,阿姨,你坐在我面前,很影响我开门做生意啊!虽然我这半天都没一单生意。 不过,妇人都遇到这种事情了,赶人走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我斟酌了一下言辞,准备宽慰一下妇人,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缕黑色的长,自然的垂在了我面前,随风摇荡着。 我是坐在地上的,这头一垂,自然就遮挡住我的视线了。 谁家的姑娘啊,这么不懂事? “喂,你……” 我有些不满的撩拨了一下面前的头,结果手指在空中撩了个空,如同划过空气一般,毫无阻拦的从头中穿了过去。 头,依旧垂在我的眼前,在风中晃来晃去的。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遇鬼了。 哪怕没有回头,我也能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愿意与鬼交流的,大抵是因为,鬼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难得遇到我这么一个活在阳世的人,所以会提各种乱七八糟的要求。 大部分鬼,都会让我给他们家里面捎口信儿,一些过分的鬼,甚至缠着我,让我去当临时翻译,好让他能和家里人实时交流。 这也是为什么,在医院里面遇到那么多鬼,我就装作没看见的原因。 不然的话,一个鬼缠上我,那么医院里游荡的几百只鬼,大概都会蜂拥而上的。 鬼,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天,真热!”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手又伸了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仿佛刚才我的动作,就是为了擦汗一般。 长飘动了两下,垂的更低了。 我的头皮有些麻,哪怕我并不畏惧鬼,但是这气氛很吓人的好不好。 长继续摆动着,最终在我左肩上停了下来,顺着我的左肩披散而下,如同瀑布一样。 想来,生前这头一定是很柔滑的。 我知道,一定是刚才开口说话,吸引到了背后这只女鬼,毕竟那句“喂,你”实在是太突兀了点。 我装作什么都没生的样子,哪怕我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长,慢慢又收了回去。 我的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把鬼打走了。 下一秒,一张倒着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张惨白的脸,出现的太快了,我没有一点防备,吓的直接往后一倒,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那张脸,似笑非笑。 我苦笑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知道,能看到鬼的秘密,已经被面前的女鬼现了。 第007章 和鬼做生意 面前的女鬼,二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姣好,身材看着也不错…… 当然,现在成了鬼了,一切都成了浮云。≥ 等坐好后,我已经恢复了镇定,毕竟,鬼这东西,打小就开始见了。 刚才被吓一大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鬼出其不意。 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女鬼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有些无语,都二十来岁的鬼了,都死了一次了,还这么幼稚。 “有事?”我盯着面前的女鬼,撇了撇嘴。 鬼能够听到人说话,人却听不到鬼说话,除了我以外。 鬼说话的声音,在我听来,跟人开口说话还是有些区别的,鬼的声音有些飘。 跟鬼交流,我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直接开口说话,反正鬼能听到人说话;另外一种,有点类似精神交流的样子。 现在,街上还有那么多人,我当然不可能对着“空气”说话了。 所以,我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刚才还晃着手的女鬼一愣,随即兴奋的手舞足蹈了起来:“你能跟我交流?”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有些无奈。 在外面摆摊这么久,没有一单生意上门,却把女鬼给引了过来,我的心里也是醉醉的。 鬼,都是很麻烦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我能沟通阴阳的本事后,鬼如同一阵风一般,轻飘飘的飞到了我面前。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苏瑶。”女鬼习惯性的伸出了手,想要跟我握手,不过随即就收了回去,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人鬼之间,是握不了手的。 “胡八道。”我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提出了我的要求:“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去一边,别影响我做生意?” 苏瑶一愣,随后扑哧的笑了出来,只不过苍白的脸,让这笑容失色了不少。 看了看我面前报纸上的几个字,苏瑶很是自来熟的说道:“拉倒吧你。就你在报纸上写的广告,谁敢来找你做生意啊?” 打人不打脸,被苏瑶这么嘲笑,我的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苏瑶说的很对。 “对了,你要不要帮我个忙?”眼看我脸色不好看,苏瑶也没敢太过分,毕竟我是她目前见到的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能够和鬼说上话的。 我一愣,随即就想摇头,帮鬼做事,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 “我可以付给你酬劳的。”苏瑶补充道,我刚张开的嘴,又闭了上去。 也许,从我这一身寒酸的穿着上,苏瑶也看出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给报酬?”我有些心动,毕竟穷啊。 “可以让我家人给啊。”苏瑶说完话后,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两件事。”我沉思了一下,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我不接太麻烦的事;第二,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帮你忙,你支付我报酬,随后两清,谁也别纠缠谁。” 苏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啊。” “要帮什么忙?”我心里松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在赚钱这件事上,还要跟鬼打上交道。 这让我有种荒诞的感觉。 苏瑶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我面前的妇人,联想到妇人讲的故事,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你不会就是那个……”我有种牙疼的感觉,怪不得,怪不得会被女鬼找上门,今天出门绝对没看黄历。 “对啊,那就是我妈妈啊。”苏瑶走到妇人面前,伸手去帮妇人捋头,然而,手却从头上穿了过去,一如刚才我撩拨苏瑶的头。 毕竟,阴阳相隔。 苏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我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啊,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善良了。尤其是在亲情这方面,可能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我就更心软了。 “好吧,我帮你了。”说完之后,可能是觉得我自己语气太弱了,我立马加了一句:“报酬要足够!” “噗!”苏瑶笑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把贪财,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当即没好气的横了我一眼:“少不了你的!” 可能是歇够了,妇人揉了揉腰,站了起来。 眼看妇人就走,苏瑶有些急了:“快叫住我妈!” “怎么叫?”我也有些懵,毕竟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呢,总不能直接叫住妇人,然后告诉她,我看到你女儿了。 苏瑶原地踱了几步,随即叫道:“生日,对!我生日!你把我生日说出来!我是农历四月二十八出生的。” 妇人扭了扭身体,抬脚就要离开。 看到苏瑶急的眼泪都快流下来,我心里叹了口气,我总是心太软啊。 也罢,既然决定帮鬼了,那就帮鬼帮到西吧。 “阿姨,等一下。”我抬头叫道,妇人顿住了脚,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旁边大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接活儿也得看对象的好不,接了这么个活儿,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还是年轻啊,大爷叹了口气。 “农历,四月二十八。”我定神的看着妇人。 妇人一愣,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我的手机号,是153……”苏瑶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这个时候,重要的就是取信妇人。 我重复了一遍:“153……” “你……”妇人脸上的惊色难以掩饰,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我,这个手机号,是苏瑶的手机号。 这些天下来,妇人一天至少要打上三五十次,早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熟记于心了,哪怕对面提示手机已经关机。 “你怎么知道?”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坐在了我面前。 这一次,妇人的脸色很是郑重和严肃。 “林阿姨好。”对于能带来钱的顾客,我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苏瑶的妈妈,也就是面前的妇人,姓林名淑芬,这是刚才苏瑶告诉我的信息。 “额,你知道我姓林?”哪怕刚才已经够震惊了,林阿姨又被震惊了一次。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我的身子,也渐渐的挺直了起来。 毕竟,这说起来,也是第一单生意,态度总得认真点。 “那你知不知道……”林阿姨有些急了,开口就要问。 我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林阿姨的话:“这里不合适,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第008章 生与死的距离 一家高仿肯德基的快餐店里,我有些意犹未尽的把啃完的骨头扔在盘子里。 对面,林淑芬阿姨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复刚才震惊的失神的样子。 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想来,在我吃东西这段时间里,林阿姨也想了不少事情。 下午四点多的时间,还没有到用餐高峰,快餐店还是比较安静的,适合谈一些东西。 苏瑶就坐在我的对面,紧挨着林淑芬。 “你吃东西的时候,就像是疯狗啃骨头一样!”见我吃完了东西,苏瑶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喂,你知不知道,这都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不知道。”我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我没吃过啊。” 正准备好好教育我一番的苏瑶,听到我的回答后,有些愣神,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我要跟你妈好好聊聊了。”将餐巾纸丢在盘子里,我打了苏瑶,然后扭头看着林淑芬。 林阿姨已经等很久了,一见我一脸郑重的样子,立马坐直了。 “林阿姨……”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摆摊的……” “厚脸皮!吝啬鬼!”旁边,苏瑶不满的打岔道:“又不是不给你钱!” 假装没听见苏瑶的话,我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一些咨询费还是必要的。” 我的确爱财,但这却不是我提前收费的原因。 苏瑶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也死了好几天了,苏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要不然也不会坐在我面前谈笑风生的。 林阿姨却不一样,哪怕早已经有着不好的猜测,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心中终究还是存着一抹希望的。 现在,突然把真相告诉林阿姨,林阿姨多半是会失态的。 那种情况下,再开口要钱的话,不太合适。 帮忙归帮忙,但是生意终归是生意。 我还没有高尚到为了帮忙,就搅黄生意的程度。 毕竟我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很穷的人,要吃五谷杂粮的。 对面,林阿姨听我说完话后,直接打开了挎包,从里面掏了一沓钱,直接递到了我面前,期待的问道:“够吗?” 即便在算命一条街上,苏瑶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开来,但是,林淑芬从来没有说过苏瑶的生日。 所以,对于一口道出苏瑶生日的我,林阿姨有种乎异常的信任,尤其我还说出了苏瑶的电话。 我看着桌子上的一沓钱,眼都快瞪直了。 这一沓钱,少说有一两千块钱,看林阿姨的样子,是要全部给我的。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我头有些晕,好像死人的钱,比活人的钱好赚多了啊?! 爱财是爱财,我还没有到视财如命的地步,我还是有我自己的准则的。 从一沓钱里面抽出来五百,剩下的,我都把钱推回到了林阿姨面前。 这个五百,也是有讲究的。 有时候,镇上有人死了,会请风水先生去寻个好点的墓穴位置,大都是三五百的辛苦费。 苏瑶这单生意,虽然不是那么辛苦,但很麻烦,绝不仅仅是告诉林阿姨一两条消息,就能解决的了的。 所以我直接收了个较高的标准,五百块。 苏瑶估计也看出来事情的麻烦,所以对我拿了五百块钱的咨询费,少见的没有冷嘲热讽。 林阿姨也没有多说什么,把钱收起来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林阿姨。”我顿了一下,看了一下旁边的苏瑶,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先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说完,林阿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变得有些佝偻,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 旁边,苏瑶看的有些心疼,想要伸出胳膊抱住林阿姨,却抱了个空。 我也看的有些难受,生离死别,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之一了。 “没事,你说说。”缓了一两分钟,林阿姨的脸色才好看不少,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瑶……”我咬了咬嘴唇:“已经死了五天了。” 苏瑶坐在旁边,面无表情,想来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哪怕做好了心里准备,听我这么说后,林阿姨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没有歇斯底里,林阿姨的眼角却湿润了。 我默默的给杯子添了些开水,递给了林阿姨。 这次,足足缓了四五分钟,林阿姨两只眼睛盯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阿姨冷静了下来,在悲痛之余,也恢复了理智。 我甚至能够察觉到,林阿姨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啊,一个外人,如何知道她女儿的生日、她女儿的电话,甚至笃定她女儿的死亡呢? 我看了看林阿姨的旁边,苏瑶就坐在那里。 “她就在你身边。”最终,我还是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林阿姨。 我还是心太软,见不惯生离死别。 哪怕阴阳相隔,知道亲人在身边,那种感觉,肯定和天人永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哪怕,林阿姨压根看不到苏瑶。 林阿姨一愣,随即顺着我的目光,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期待。 这种事情,是很难取信于人的,我有些无奈的看着苏瑶。 苏瑶似乎是哭过,声音有些哽咽,但是鬼,是没有眼泪的。 “下个月,我妈过生日,我跟她说过,要送她一条项链的……” “下个月,林阿姨你生日,苏瑶说过,要送你一条项链。”我机械的重复着。 “我爸喜欢钓鱼,说好的要送他一个钓鱼竿,却再也没机会了。”苏瑶,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苏叔叔喜欢钓鱼,苏瑶一直想送他一个鱼竿。”我转述着苏瑶的话,哪怕只是转述,也让我心里有些沉重。 生命的沉重,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我一直以为,我妈做的不如我爸好吃。现在想想,都挺好吃的……”苏瑶想扑到林淑芬的怀里,感受母亲怀抱的温暖,却永远感受不到了。 “苏瑶最喜欢吃糖醋排骨……” “别说了,我信了。”林阿姨的眼中,早已经充满了泪水,两只手在旁边的空位上,摸来摸去,似乎是想摸到自己的女儿。 苏瑶也配合的把脸凑了过去,哪怕在我看来,林阿姨已经摸到了苏瑶的脸。 但是,事实是,林阿姨摸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哪怕近在咫尺,生与死之间的间隔,也遥远的足以让人绝望。 第009章 如果鬼能讨回公道,要警察有什么用?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过了足足三四分钟,林阿姨才恢复了正常。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林阿姨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在女儿面前,林阿姨并不想露出悲伤的一幕。 哪怕是悲伤,也要掩埋在内心深处。 也许是从小见多了,我很理解这种事。 “我女儿是怎么死的?”林淑芬吸了两口气,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颤抖。 我沉默了下来,不但是我,苏瑶也沉默了下来。 哪怕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但是,苏瑶还是不想提自己死亡的过程。 就好像一道疤,静静的让它待着还成,若是用力的把它撕扯下来,会很痛很痛的。 苏瑶,最终还是把五天前,那犹如噩梦一般的经历说了出来。 苏瑶是在教育机构工作,也就是平时所说的各种培训班、补习班。 前几天,正值高考完,很多人都蜂拥而至,有的请机构的老师帮忙估分,有的咨询暑期补习班的事…… 可以说,在上班的几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 苏瑶是加班到最后一个走的,帮了一个高考的男孩估了一下分,一直从下午忙到晚上,连晚饭都没有吃。 当时,那个男孩子要请苏瑶吃晚饭,态度还很是诚恳,苏瑶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上车了。 在车上,喝了一口男孩递过来的水,苏瑶晕晕乎乎的,就失去了意识。 等苏瑶再醒过来的时候,现她全身赤-裸的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旁边同样躺着的,是那个高考估分的孩子。 苏瑶很快明白生了什么,她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学生,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卑劣事情。 以苏瑶的刚烈性子,自然是要挣扎了,很快惊动了旁边熟睡的学生。 那个男生被惊醒了过来后,为了防止苏瑶大喊大叫,就把枕头按在了苏瑶头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等苏瑶停止挣扎后,男孩才放开了苏瑶,然后惊恐的现,苏瑶已经断气了。 本来只是想约个女的做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没想到闹出来人命了,男孩当即慌了,第一反应就是给父母打电话。 在等待父母的期间,有些暴躁的男孩,在抽了几根烟、喝了半瓶酒后,又对着苏瑶的尸体,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事。 整个过程,苏瑶就站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凌辱。 她也不是没反抗过,她用自己的手去撕拉面前这个禽兽一样的男孩,却没有一点的用,只能任由尸体被凌辱着。 过了半个小时,男孩的父母赶到了现场。 看到卧室里面的场景后,男孩父亲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在了男孩脸上,男孩也没敢反抗。 出事了,终归要解决。 男孩父亲本意是让男孩自,后来,男孩的母亲死活不让。 毕竟,自完之后,男孩的一辈子就要毁了。要知道,男孩今年刚参加完高考,以后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潇洒。 一家三口足足商量了半个小时,最终,男孩的父亲被劝住了。 接下来,苏瑶就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拖到浴室里,大卸了八块后,最终放进了几个行李箱中。 把浴室冲洗干净后,一家三口就带着行李箱,开到了野外的荒山上,用铁锹挖了一个大坑,把苏瑶给埋了进去。 得益于云阳市压根没普及开的监控系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被现。 在乡下躲了一两天后,一家三口现,这压根没什么大事啊!所以,就又赶回了市里。 只不过,出于心理原因,男孩没再住进苏瑶被分尸的屋子,而是跟父母住在了一起。 至于苏瑶,只是被当成了失踪人口来出来,毕竟云阳市警力有限,不可能专门为苏瑶一个人服务。 眼看着日子过去了两三天,案情并没有什么进展,苏瑶都有些放弃了,想专门陪陪家人,万万没想到会遇到我。 即便苏瑶叙述的时候,面无表情,我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甘和愤怒,还有些咬牙切齿。 是啊,一个花季的女孩子,正是谈恋爱、约会的年纪,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还有大把美好的事情没有去做,生命就戛然而止。 任谁,心里都会不甘的。 我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我接下了这单生意,要不然,几个人渣岂不是可以逍遥法外了? 而且,这一刻,我为我曾经简单的赚钱想法,感到有些羞愧。 这样的一身本事,却只想着赚钱,未免有些太暴殄天物了。 忘记是谁说过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似乎,有鬼的生活中,我所关注的,应该不止是钱财,还有一些力所能及的正义。 正义,就是一些你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比如苏瑶遭遇的事情,哪怕从旁观者的角度,也让我感到愤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也没有任何人会是救世主,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就像是街上有垃圾,有时候看着特别不顺眼,捡起来扔垃圾桶,又有何妨? 我突然现,除了赚钱,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能做。 苏瑶讲完她的故事后,就静静的靠在林阿姨身边,仿佛母亲的温暖,能够驱散阴霾一般。 “林阿姨……”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把事情说出来,女儿这般悲惨的遭遇,哪怕我用再温和的语言描述出来,林阿姨也会心痛的滴血吧。 所以,斟酌了措辞之后,我还是颓然的放弃了,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 林阿姨原本期待的眼神,逐渐的变得黯淡下来,有些激动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理解林阿姨,毕竟说起来,我是目前唯一能帮得上她的人,突然掉了链子,林阿姨肯定是会紧张的。 但是,这种事情,我实在忍不下心,在一个母亲前面说出来。 “没问题,只是情况有些复杂。”我摇了摇头,说道:“林阿姨,把苏叔叔叫上,我们去警察局吧。” 说完,我有些怜悯的看了苏瑶一眼,这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孩子。 如果,鬼有报复能力,那么苏瑶肯定会狠狠的报复,只要能让那个男孩家破人亡,想必再大的代价,苏瑶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我目前看到过的鬼来说,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能力。 毕竟,阴阳相隔。 如果鬼能自己讨回公道,要警察有什么用? 第010章 报案 云阳市公安局门前,我和林阿姨站在门前,等待苏瑶的父亲到来。 这段时间,我和林阿姨的关系也变得很好。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在林阿姨和苏瑶之间,我当了一个传声筒。 苏瑶有什么话要说,我就替她说出来;林阿姨说话,我就不用替她说了,苏瑶自己能听到。 其实,我是挺讨厌传声筒这个角色的,自小就讨厌。 因为我觉得,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前,大多都会把后事交待清楚。 大多数人变成鬼之后,无非就是再苟延残喘一个月罢了,在真正消亡前,多陪陪自己的家人罢了。 那些寿终正寝的人,在死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充当传声筒,完全没什么意义了,就算真当了传声筒,最多也只是唠点家常。 而苏瑶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她属于横死的,她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这么悲剧。 这种情况下,又谈何安排后事? 所以,当苏瑶和林阿姨之间的传声筒,我还是能接受的,至少心中并不是太抵触。 好吧,以上都是我胡说的。 真正让我这么做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苏瑶长得挺好看,哪怕成了鬼,也属于漂亮的女鬼一类,至少不讨人厌; 第二,苏瑶的命运很悲惨,让我这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第三,苏瑶的态度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小时一百块钱,这就是我当传声筒的报酬…… 咳咳,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反正苏瑶看出了我缺钱的窘境,直接开了一百大洋的时薪,好吧,对此我毫无抵抗能力,直接同意了。 当然,这钱是由林阿姨垫付的。 人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现在我现,鬼的钱其实也挺好赚的,活人哪有死人豪爽?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人死了,钱没花完。死过一次的人,除非是家里特别穷的,对钱的态度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改观。 在我以前的观点看来,给鬼当传声筒,只会带来麻烦。万万没想到,给鬼当传声筒,也是可以当成一门生意来做的。 感谢苏瑶,给我的人生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设定好的赚钱计划,不知不觉的就被我修改的面目全非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苏瑶的父亲来了。 苏叔叔剑眉星目,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看到“我”和林阿姨相谈甚欢的样子,苏叔叔有些不高兴,走到林阿姨的面前,问道:“你不是说,有瑶瑶的信儿吗?” 一提到苏瑶,林阿姨有些愣住了。 刚才有我当传声筒,林阿姨和苏瑶聊的倒是挺开心的。 现在,有了苏叔叔这么一提醒,林阿姨突然想到了,和她聊天的苏瑶,已经不再人世了。 一时之间,林阿姨也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该庆幸。 气氛,有些僵滞。 “既然苏叔叔来了,我们就进去吧。”我沉默了一下,提议道。 “你又是谁?”苏叔叔的语气有些冲,这几天因为苏瑶的事,他可是没少上火。 刚才林阿姨给苏叔叔打电话的时候,苏叔叔正在满城贴寻人启事呢。 本来,对林阿姨流连算命一条街的事,苏叔叔就有些不满了。现在,又看到林阿姨对我这么个毛头小子信任有加,苏叔叔心里憋着的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眼看苏叔叔的态度很恶劣,苏瑶在旁边急的直跳脚,她还指望着我在中间当传声筒呢。 “胡八道,对不起啊,我爸平时不是这样子的……”苏瑶急忙的解释道。 “没事。”我安抚了下苏瑶,然后扭头对着苏叔叔说道:“我知道苏瑶在哪儿。”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苏叔叔,瞬间哑了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在哪儿?” “进去说。”我指了指公安局,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林阿姨叹了口气,宽慰的拍了苏叔叔的肩膀,忍住眼中想要流出来的泪水,拥着苏叔叔的胳膊,跟在我后面,朝着公安局走去。 许是从林阿姨的动作中,觉察到了微妙,苏叔叔的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直,抓住林阿姨的手,也绷的紧紧的。 “哎,你们又来了?”值班的民警,对苏叔叔和林阿姨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即说道:“你们女儿,现在还没找到呢。你们来这里,难道是销案的?” 不少家人认为“失踪”的人,有的是真失踪了,有的进传销组织的,有去找闺蜜或基友散心的,也有的人完全是去网吧连玩几天几夜。 各种奇葩的事情,民警都遇到过,还以为苏叔叔和林阿姨找到了苏瑶,来公安局销案。 听民警这么说,苏叔叔和林阿姨齐齐转头,看向了我。 连林阿姨,也只是知道苏瑶死了,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是太清楚,更别提苏叔叔了。 “报案。”我看了看公安局里面挂着的警徽,给自己鼓了点勇气、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警察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之余,还有种莫名的激动。 “报什么案?”民警也看出来了,我在三个人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当即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苏瑶,我吸了一口气:“强-奸杀人碎尸案。”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听到我这么说,林阿姨头有些眩晕,瘫倒在了地上,泪如雨下,声嘶力竭道:“我可怜的瑶瑶啊!” 我眼圈有些酸,抬头看了看公安局上挂着的钟表。 下午五点四十。 第011章 埋尸之地 “苏瑶被分尸之后,藏在两个大行李箱中,一个是黑色,一个是银色……” 审讯室里面,一名刑警在给我做着笔录。≥≦ 苏叔叔和林阿姨就在我旁边坐着。 如果按照正规程序,笔录的时候,苏叔叔和林阿姨是不会被允许进来的。 只不过这件事涉及到苏瑶,在我的再三要求下,苏叔叔和林阿姨被允许陪着我一起做笔录。 第一次做笔录,我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在被询问完姓名、年龄和籍贯后,没等警察开问,我就直接开口,把苏瑶给我讲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刑警也是第一次碰到我这种人,干脆也不问了,提笔刷刷刷的在纸上写着。 旁边,苏叔叔将信将疑,林阿姨已经瘫坐在座位上,泣不成声。 不同于苏叔叔,刚才当了一阵传声筒,林阿姨对我可是非常信任的。 现在,听到苏瑶的悲惨遭遇,林阿姨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毕竟母女连心。 “……现在,他们住在紫苑小区2号单元楼2o1室。”我一口气将地址说出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茶杯,喝了口开水。 旁边,苏瑶对着我竖了竖大拇指,她看起来比林阿姨坚强多了,或许这是因为,有了这几天的缓冲期吧。 刑警一口气把地址写了上去,然后质疑的看着我:“说完了。” 我立马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这话,我就不记在笔录上了,你可好好想想,再回答。”刑警暂时停下了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然后一脸郑重的说道:“这可是笔录,要是乱说话的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乱说啊。”我有些委屈,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刑警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这如同亲历犯罪现场一样的口供,比罪犯自己交代的都清楚,还敢说不是乱说的? “胡八道!”刑警声音提高了八度,挥笔,一边写一边质问道:“你口供上说的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我张嘴就要回道,目光瞥到旁边的苏瑶,突然醒悟了。 事情,确实是苏瑶告诉我的,我信了,林阿姨信了,但是并不意味着面前的刑警就会信。 而且,哪怕面前的刑警信了,这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的证据。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告诉我的。”我改了口风。 “是谁?”刑警提起了些兴趣。 “不知道,她告诉我这个故事后,就离开了。”我目光有些躲闪,生怕刑警再追问,我干脆就答道:“我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刑警一字一句的把笔录做完,然后把笔录递给了我,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一旦签了字,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我接过笔录,从头看到了尾,确实没什么问题,然后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名字。 刑警接过了笔录,然后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离得比较远,我只看出来了刑警姓刘,具体叫什么,就看不清楚了。 “既然你都签了字,那就算正式立案了。”刘警官多半把我当成了精神病,把笔录往档案袋子里面一夹,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着我招了招手:“你既然知道尸体埋在哪里,就带路吧。” 按照规定,遇到报凶杀案,是必须要出警的。 哪怕是苏瑶,也只是知道埋尸地在一块荒地,具体叫什么地名,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在笔录之中,也只是简单的用荒山来代称。 “警察同志,我们能不能一起去?”林阿姨挣扎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恳求。 “这个……”刘警官有些犹豫,不过想到此案涉及的苏瑶,是林阿姨和苏叔叔的女儿,就点了点头:“行,那就一起吧。” “林阿姨,你最好别去。”我在旁边,有些不忍的提醒道。 关于分尸的过程,苏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那场景,只用想想,就知道有多恐怖了。 万一林阿姨到了现场,见到那惨不忍睹的场景,直接崩溃了怎么办? “不,我要去!”林阿姨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带着一丝坚定:“那是我女儿,我要见到她。” 旁边的刘警官有些弄不清楚,为什么林阿姨会那么相信我,毕竟我的笔录,看着就很是荒诞,就像编故事一样。 刘警官当即无奈的摆了摆手:“一起去。” 显然,刘警官并没有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招呼了一个值夜班的民警,就去后面调车了。 时间,下午六点二十。 “林阿姨,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等待刘警官的空当,我问林阿姨借了一下手机。 本来说好晚上回黄叔叔饭店的,但是看眼前的情况,显然短期内是回不去了,甚至今天晚上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 我的记性比较好,黄叔叔的手机号我都记在心里了,立马给他打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正值夜市开始,黄叔叔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接过电话后,黄叔叔也没有细问,知道我晚上可能回不去,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想来,在黄叔叔看来,我应该是去网吧通宵了。 刘警官很快回来了,招呼着我和林阿姨、苏叔叔一起出去,坐到了警车上。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地方,也就我认识路,所以我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虽然是云阳人,但是打小生活在农村,对市里还真不怎么了解。 还好的一点是,苏瑶就在我身边,飘荡在我面前,不住的提醒着该如何走。 而我,又一次当了传声筒。 警车七绕八绕,按照我的指示,越走越偏僻。 “就在这里,停!”终于,苏瑶叫停了。 每只鬼,对自己的尸体,都有种特殊的感应。 “停,到了!”我立马叫道。 “呲”的一声,警车来了个紧急刹车。 警车车门刚打开,苏瑶就飘了出去,我也立马跟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紧跟着苏瑶,往前冲了十几米的距离,然后,苏瑶停住了。 “就在这里。”苏瑶指了指脚下,兴致有些不高。 我点了点头,走了过去,然后对着刘警官招了招手:“刘警官,在这里。” 路上闲聊的时候,我也终于知道了刘警官的名字,刘明。 据司机师傅闲聊的时候所说,刘明可是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前段时间逮一个强-奸犯的时候,下手过重,打断了对方几根肋骨。 结果就是,刘明被一撸到底,背了个内部处分,现在暂时成了一普通民警。 走到我身边,看着脚下明显松动的土层,刘警官眼中精光一闪,反复看了几遍,对着背后爆喝道:“老段,拿铁锹!” “好的,刘队!”司机扯着嗓子应道。 之前笔录的时候,我可是提到了埋尸的情节,所以刘警官特意拿了把铁锹。 “大概在地下三四十厘米。”我给了刘警官提示后,就走了过去,拉过林阿姨:“阿姨,我们去旁边聊天吧。” 接下来的场景,太过残酷,不适合林阿姨看。 林阿姨看了看挖坑的刘警官,摇了摇头:“我要看着。” “林阿姨……”我祭出了大杀器:“她不想让你看到她那个样子。” “……”沉默了良久,林阿姨跟着我,走到了一边。 十分钟后,刘明感到铁锹碰到了硬物,立马将铁锹扔在了一边,然后轻轻拨拉着浮土。 因为地下埋尸的缘故,土已经有些变质了,空气中甚至有着淡淡的异味。 随着土层扒开,异味越来越重,刘明的手,碰到了一个行李箱。 在土里拨弄了一阵,刘明直接找到了提手,把箱子拉了出来,臭味瞬间弥漫了起来。 这是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而在黑色行李箱下面,隔着薄薄的浮土,也可以看到一银色的行李箱。 血腥味和臭味掺杂在一起,让空气中的味道,显得特别的怪异。 看到箱子拉出来,林阿姨就坐不住了,挣扎着要往这边跑,只不过被苏叔叔拉住了,坐在地上哭嚎着。 刘警官小心翼翼的打开黑色行李箱的拉链,当把行李箱揭开的时候,哪怕是久经战阵,刘警官的脸也瞬间白了。 “老段,给队里打电话,我们需要支援……” 苏瑶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两个行李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哀伤。 第012章 你身边有人 晚上八点。≧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偏远的小山路上,已经又停下了三辆警车。 刺目的探照灯光,把这里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警戒的横幅也拉了起来;来来往往的法医、警察,带着口罩和手套,在现场取证、拍照…… 每一个路过刘明的警察,心里都不由对刘明竖了个大拇指。 刘队就是刘队,哪怕官职被一撸到底,这破案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由于案件的突性,以及刘明在刑警支队的声望,哪怕被撸了下来,对立面还有很多人听从刘明的指挥。 刘明调了两队人马,一队来现场取证,一队去逮捕那家三口。 而且,在刘明的遥控指挥下,那一家三口是分开押解的,免得串供。 六月的云阳虽然还没迎来酷暑,但是温度已经很高了。 埋在了地下五天的时间,苏瑶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从行李箱挖出来后,空气中的异味就越来越重。 苏叔叔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此刻,一脸呆滞的坐在警车上。 旁边,是已经哭的脱力的林阿姨,夫妻两个人相拥而坐,互相给对方安慰。 我则是坐在路边,陪着苏瑶聊天。 “小子,这件事,到底是谁跟你说的?”忙完了一阵,刘警官走了过来,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如果说一开始,刘警官认为我是在开玩笑,之所以出警,也只是按照规定;那么现在,刘警官面对我的时候,态度已经很郑重了。 “有个女孩告诉我的……”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刘警官虎着一张脸:“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就是有个女孩告诉我的啊。”我突然觉得,调戏调戏这个一本正经的刘警官,其实也是挺好玩的。 现场的气氛太压抑了,总得找点乐子不是? 刘警官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他还以为我这是在忽悠他呢,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说说,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身边啊。”我看着刘警官旁边,苏瑶正在那里坐着呢。 许是感觉到我恶趣味的想法,苏瑶对着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身边哪有人啊!别瞎说!”刘警官看了一下身边,空荡荡的,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刘警官,你真没看到啊?”我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是她告诉我的故事啊!你怎么能看不到呢?” 说完,我指着苏瑶站的位置:“诺,就在这儿!对了,她叫苏瑶。” 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想起我在笔录时的表现,再想想那个受害者的名字,好像就叫苏瑶……刘明感觉有些不对劲。 似乎,除了当事人自己讲述遇害的过程,别人也不会说的这么清楚啊。 再回头看看自己空无一人的身边,刘警官头皮有些麻。 “唔……她身高一米六几吧,眼睛挺大的,嘴角有颗小痔……”不得不说,苏瑶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比村里阿花什么的,长得好看多了。 山风吹来,刘明觉得背后寒毛都炸了起来。 第013章 托梦 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刘警官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甚至把脚边的矿泉水瓶都踢到了:“你先坐着,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抓到人没。 ” 说完,刘警官就直接溜走了。 “我怎么没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苏瑶坐了下来,就坐在刚才刘警官的位置上,挽了一下刘海儿的际。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哪怕成了鬼之后。 “这怎么是恶趣味了?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我打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果然跟家里的白开水味道不一样,不愧是一块钱一瓶的水。 想到钱,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话说,之前可是跟苏瑶约定好的,当传声筒的时薪可是一百啊。 只不过,看林阿姨和苏叔叔现在这状态,我也不好意思讨要啊。 难不成又要打水漂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就有些不开心了。鼓着眼睛看着苏瑶:“当翻译的报酬,啥时候给?” 苏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气呼呼的说道:“喂喂喂,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啊!我爸妈他们正伤心着呢!又不是不给你!” 也是,之前当传声筒实时翻译的时候,苏瑶也跟林阿姨提了一下收费的问题,林阿姨也应了下来。 “对了,胡八道,我现一个比较适合你的工作啊。”苏瑶坐在我身边,翘着二郎腿:“而且,还很赚钱啊!” 一听到赚钱,我的眼睛都亮了:“快说说。” “本来想告诉你的,不过某人刚才的表现,可是伤了我的心啊。”苏瑶捂住胸口,一副心疼的样子。 “得了吧,说的好像你有心一样。”我翻了个白眼,催促道:“赶紧说说!要是满意的话,我跟你说一个比较好玩的事情。” “什么好玩的事?你先说说。”苏瑶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托梦。”我简单的说了两个字,苏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人一旦成了鬼,便阴阳相隔,再无见面之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还是有漏洞可以钻的,比如说托梦。 对于我的话,苏瑶还是很信任的。 听了我的话后,苏瑶鬼影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瞪着我:“怎么托梦?” “怎么赚钱?”我不甘示弱的瞪着苏瑶。 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认输。 最终,还是苏瑶先败下阵来:“今天在公安局,我可是看到了不少悬赏的内容。河里溺毙了一具尸体,提供线索有奖;凶杀案,提供线索有奖……你要是都能接下来,肯定能赚不少钱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考虑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托梦的方法告诉了苏瑶。 用比较形象的说法,人死之后,全是死气的命烟就会飘离出身体,变成了鬼。 通俗点来讲,那就是一团阴气。 如同人生从小到老的历程,鬼生也有由弱到强,随后由盛转衰的过程。 一般的鬼,会存活上一个月,而在第七天的时候,就会达到鬼生的巅峰,有些鬼会趁着这个机会,选择给亲人托梦。 渐渐的,人去世后的第七日,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被叫做头七。 只不过,托梦这种事,本来成功的机率就低,偶尔成功了那么一两次,还会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基本没人当真。 很显然,苏瑶不在这“绝大多数人”的行列之中。 说起来,我之所以对托梦有所了解,还得多亏村里一些枉死的人,比如村东头那个淹死的小孩子;又比如,村北喝农药的赵大娘。 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人。 不对,应该说很多很多其他的鬼。 正是以他们的亲身经历为蓝本,用科学的方法加以归纳总结,我才弄清楚了该如何托梦。 当然,受限于样本的总量太小,所以我的研究还在摸索之中。再加上环境因素等一系列的影响,托梦成功的机率,只有三成左右。 相对于外界那些托梦堪比中彩票的机率,三成,已经很高了。 第014章 善意 世界这么大,人类历史这么长,我相信,肯定有人对鬼有所了解,要不然也不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甚至有头七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 要不然,为什么不是头三、头四甚至头五、头六呢? 但是,云阳这么小,在我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中,除了我自己,我还没见过其他人能看到鬼。 哪怕是四里八乡,一些有名的神汉、巫婆,他们所做的也仅仅是因循守旧,遵循祖传下来的流程,做出一副沟通鬼神的样子。 虽然里面的诸多手段,是毫无作用的,但是也有那么一部分,是有用的。 正是这些有用的部分,让我相信,这世界上肯定有人了解鬼的存在,至少某时某地,肯定是有人了解的。 我很期待,有朝一日,我能碰到这样一群人,让我对此有更深的了解。 不过我也知道,这样的人是很难遇到的。毕竟我在云阳待了十八年,都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更别说那么一群了。 现在提这些,有些早了,毕竟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俗话说的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苏瑶在旁边跟我交流,我感觉我的思路开拓了很多。 所以,我跟苏瑶,一时倒是聊的挺开心的。 不远处的刘明刘警官,偶尔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对着面前的空气笑着、比划着、甚至小声说着话,立马把视线转移到了一侧。 “叮铃铃”的电话声音响了起来,刘明接通了电话。 “刘队……”对面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招了,都招了。” 挖出苏瑶尸体时,刘明就信了我笔录里面的话了,除了派人来现场取证以外,还派出了一队人,直接去紫苑小区抓人去了。 说起来,当了几年的刑警支队支队长,刘明当然有自己信任的人手了,哪怕被一撸到底,人脉毕竟还是在的。 所以,刘明说话还是相当管用的。 毕竟,刘明被撸掉刑警支队职位后,支队长的职务一直在空缺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等舆论风声过后,再重新把刘明安排回来。 平时,刘明也奉行着低调做人的准则,基本上也不插手刑警支队的事务。 这次,苏瑶的案子着实算得上大案要案了,容不得出半分差错,刘明才会直接给刑警队打电话,叮嘱了审讯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笔录还在公安局放着呢,刑警队又不缺少这方面的好手,把一家三口分开押解来之后,刑警队直接选了那个高考的男孩做突破口。 男孩姓范,单名一个建字。 警察上门的时候,直接就瘫在了屋里,被硬拉到警车上了。 等到了警局以后,听到警察把他犯案的细节都一一道了出来,有些地方甚至他自己都忘了,在警察提醒下又想了起来。 范建直接崩溃了,干净利落的把犯罪事实都交待了出来。 相对而言,范建的父母心理就成熟很多了,被审问的时候语焉不详,甚至很多地方都推脱不知道…… 不过,随着范建的招供,还有物证被不断发现、封存,范建父母的坚持,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当范建完整的口供摆在他父母面前的时候,范建父母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老老实实的把问题交待了出来。 像这样性质恶劣的大案,从报案到破案,只用了短短的几个小时,这在公安系统内部,可是一个很好的加分项目。 不少人都认为,一手主办了这个案件的刘明,很快就能官复原职。 所以,范建一家人刚招供,就有刑警给刘明打电话过来了。 挂断了电话后,刘明扭头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走了过来。 “胡八道,这位刘警官一定是有事找你!”看着往这边走的刘明,苏瑶撇了撇嘴道。 有求于人,礼下三分。 有时候,看对方的态度就知道了。 几个小时前,刘警官还以为我是在报假警,对我很不待见,甚至三番五次强调了报假警的后果;现在,刘警官却一脸犹豫的走了过来。 态度的转变,可见一斑。 走到刚才的位置,刘明坐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递给了我一根:“抽吗?” “不抽。”我摇了摇头。 “介意我抽吗?”刘明习惯性的拿出了打火机,把烟叼在嘴里。 在他看来,又不是封闭的房间,在这荒郊野外的,抽根烟应该没人会说什么。 “介意。”只不过,我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除了爷爷,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抽烟。 “额……”刘明愣了一下,苦笑着把烟收了起来。 把大盖帽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刘明斟酌了一下言辞,指了指前面,认真的问道:“真的有人?” 苏瑶不喜欢被别人指着,走到了另一边。 “有,不过不是人。”我笑了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是什么,刘警官你应该能想到的。” 既然打算在公安系统里挣上点钱,有些事,终究是隐藏不住的。 与其闹的沸沸扬扬的,还不如找到刘明这个“熟人”。 手微微哆嗦了一下,刘明郑重的又把大盖帽带在了头上,认真的看着我:“你没开玩笑?” “是不是开玩笑,难道刘警官你没看出来吗?”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刘明苦笑了一下,想来在心中也思忖了许久。 最终,刘明抬起了头,话里终于带上了鬼这个字眼:“生活中鬼多吗?还是只有苏瑶这样,才能变成鬼?” 今晚经历的一切,有些颠覆刘明对世界的认知,一想到满世界都有鬼在跑,刘明就有种乱套的感觉。 “鬼很多。”我点头承认,看到刘明有些变白的脸色,安慰道:“不过,鬼都存活不了多长时间,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 刘明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刘警官,公安局里面不是有个溺亡的无名尸体,要是有人提供线索,奖励一百元吗?”我突然想起了苏瑶提供的主意,这可是很好的挣钱机会啊。 “你知道他是哪儿的?”溺亡这种事,不是刑事案件,不归刘明管,只不过刘明对此也有了解。 “我可以问啊。”我笑眯眯的说道。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刘明突然开口问道:“你缺钱吗?” 在刘明看来,以我表现出来的本事,是肯定不在乎这一百块的,现在却询问这一百块的生意,难不成是很缺钱? “有点。”我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承认了。 “嗯,你提供线索,要是核实的话,自然有奖励。”刘明想了一下,说道:“一会儿跟着我一起回警局,刚才的笔录要重新做一份。”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刘明顿了一下,解释道:“你那份笔录虽然是真实的,但是不能就这么拿出去。一会儿到警局,给苏瑶父母补个笔录,换成他们报警。” “嗯,就是这样。”刘明越说越顺畅,手臂比划了一下:“你不是缺钱吗?苏瑶父母报案,然后公安局悬赏线索,然后你作为一个证人出现,提供一些线索,然后警队根据你提供的线索,顺利抓住了人……” 刘明说的有些急,一堆“然后”差点把我搞懵逼了,不过条理还是很清晰的。 我也觉得,我那份笔录确实有问题。 不得不说,刘明的考虑还是很周全的,尤其是还有悬赏可以拿。 “谢谢刘警官。”对于一切能给我带来收入的人,我都保持着由衷的谢意。 “没事,我看咱俩年纪相差不大,以后叫我刘哥就行。”刘明笑着说道。 就算是苏瑶,也能感受到刘明释放出来的善意。 第015章 父亲 等刘明离开以后,我坐在原地,揣摩着刘明的意图。 我始终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刘明堂堂一个刑警支队的头儿,能够摆出这样的态度,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看上你了呗!”苏瑶一语道破了真相:“你能够跟鬼交流,要是遇到一些难事,也能找你帮忙啊。” 我觉得苏瑶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快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托梦成功率更高?”提到这个问题,刚才还一脸淡定的苏瑶,立马变得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 托梦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托的,一般只能托给关系亲密的人。 说好听点,这叫托梦;说不好听点,就是鬼魂侵入到了别人的意识之中。 一般来说,与人意识紧密相连的命烟,具有天然的排他性,会排斥鬼魂的接近。 但若是换成血亲、夫妻这样关系密切的人,鬼魂还是有较高的机率托梦成功的。尤其是对方对逝去的亲人思念越重,对亲人魂魄的排斥就越小,托梦成功的机率就越高。 要是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就算成了鬼魂,想要托梦给父母,也基本没希望。 “方法都告诉你了。”我撇了撇嘴:“到时候能否托梦成功,还得看具体情况咯。” 苏瑶有些不开心的哼了一声,不过她也知道,我说的是实情。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现场取证的速度并不是太快,毕竟是埋尸的现场,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现场才终于取证完毕,刘明这才带着我、苏叔叔和林阿姨坐上了警车。 路上的时候,刘明也跟苏叔叔和林阿姨谈了一下笔录的事情,苏叔叔和林阿姨也表示了理解,答应补一份报案的记录。 这些事情看着麻烦,但是,对刘明这样的地头蛇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刘警官,那个范……范建,是不是也在公安局?”到了公安局前,警车都停下来了,一直很沉默的苏叔叔,终于开口了:“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刘明有些为难,搓了搓手,尴尬的笑了笑:“苏先生,你也知道,这不合规定。” 其实,刘明是怕苏叔叔一时冲动,脱光膀子干范建一顿。 “我知道。”苏叔叔笑了一下:“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他一面,问他几句话。” 沉思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我,刘明点了点头:“行,不过苏先生,咱们提前说好:说话可以,别动粗。” 这种性质恶劣的凶杀案件,又牵扯到了高考考生,如果政府不捂盖子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舆情讨论的。 哪怕是政府捂了盖子,这案件没准在内部也会成为一个典型案例,对以后某些判罚有借鉴意义。 这种情况下,如果苏叔叔动了手,一些无良的媒体没准就会冠上“刑讯逼供”这样的大帽子。 永远不要相信媒体的节操,他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人血馒头。 上次被媒体搞了一次,刘明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做事也有些微小谨慎了。 “没事,我知道分寸。”苏叔叔点了点头。 苏瑶的尸体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法医准备取DNA对比一下,才能确认苏瑶的身份。 但是,无论是苏叔叔,还是林阿姨,都认定了苏瑶的身份。 范建一家子已经被分开关押了,苏叔叔在刘明的陪伴下,朝着范建所在的小黑屋走了过去。 我和林阿姨,也跟了过去。 虽然不合规定,但是有刘明在带路,倒是没人敢发话阻拦。 “吱呀”一声,小黑屋打开了,随后,屋里的灯光也打开了。 特事都还有特办的时候,更别提范建这个特殊的犯人了,他享受着难得的单人间。 室内的灯光打开,范建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才慢慢睁开眼了。 一个警察,一个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男孩,一个一脸阴沉的男人,以及一个满眼通红的女人。 我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孩,每一个男生,在青春期的时候,大都会对女老师产生一种幻想,尤其是有美女老师的时候。 像我,也不能例外。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很少有人会跨出那么一步,更别提像范建这样,不但动手了,而且还用药了。 心中的魔鬼一旦释放出来,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国华。”苏叔叔站在范建面前,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愤,有的只是冷静:“我是苏瑶的父亲。” 范建微不可见的哆嗦了一下,刚才还四处打量的眼神,又收了回去,显然此情此景,他是不愿意面对苏瑶的父母了。 “我刚才问了一下,听说你十八岁了,真好。”苏叔叔还是一脸的冷静,说出来的话,却让旁边的刘明,都感觉到一股冷意。 “那《未成年人保护法》,对你来说,就没用了。” “忘了告诉你,我是一名律师……” “强-奸罪,如果情节特别严重,最重可以判处死刑……” “更别提你们还在我女儿死后,还那么残忍的对待她……” “你和你父母,是在家里被抓的,所以并不存在自首的情节……” “作为受害人的家人,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你,受害者家属的谅解,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我会请最专业的律师……” “也许你现在后悔了,但是,我告诉你,没用……你的悔意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后悔有什么用?后悔能让我的女儿回来?如果忏悔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 没有失态的泪流满面,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吵嚷着报复,苏叔叔的脸色一直很冷静,冷静的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块冰块。 在絮絮叨叨的苏叔叔面前,范建的脸色,已经彻底的白了。 “所以,以我专业的素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范建,你完了……”苏叔叔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下,道:“我很期待,你上刑场的那一刻。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为我女儿做的事情。” 范建,已经瘫软在床上。 旁边,苏瑶已经无声的啜泣着。 拉着林阿姨的手,苏叔叔对着刘明说道:“刘警官,我们去做笔录吧。” “好……好的。” 第016章 没有一点聊天细胞 苏叔叔的话,彻底改变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我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感情也可以这么内敛。 女儿死了,甚至死于虐杀,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件足以痛彻心扉的事情。 遇到这样的事情,苏叔叔没有自怨自艾,没有哭天嚎地,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顺便把并不高大的肩膀腾了出来,给林阿姨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然而,再平静的火山,也会有爆发的时候。 当见到范建这个杀人凶手的时候,苏叔叔像压抑许久的火山,直接爆发了。 没有咒骂,没有质问,苏叔叔的话简单易懂,却比子弹更有力。 你杀了我女儿,那你就给她陪葬吧。 看刘明的眼神就知道,被震撼的,不止我一个人。 到了审讯室里面,刘明重新补了一份笔录,然后就是修改各种痕迹,努力淡化我在这个案子中的表现。 等一切都忙完了,已经快十点了。 将档案存了起来,刘明看了看我,很是诚挚的邀请道:“胡兄弟,你这晚上也没吃饭,要不一起吃个夜宵?” 在对我的称呼上,刘明也是废尽了心思。 叫我胡先生吧,我这年纪显然不合适;叫我小胡吧,又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 所以,刘明最后还是叫我胡兄弟了。 我确实有些心动,毕竟我这肚子还饿着呢,不过看了看旁边的苏瑶,我还是把蹭饭的想法给收了起来。 “下次吧。”我婉拒道,目光在苏叔叔脸上停留了片刻,苏瑶还指望着我继续给她当传声筒呢。 不得不说,苏瑶真的为我打开了一扇大门。 以前那么多鬼,都想让我给他们传信儿,但是从来没有人像苏瑶这样,主动提出给我报酬。 麻蛋,一群吝啬鬼!就知道欺负我当年年纪小不懂事。 “行,那就下次吧。”被我拒绝后,刘明也没有再继续邀请。 再说,辖内突然出现苏瑶这种恶性的案件,哪怕现在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要收尾处理的。 这案子,不仅能在履历上增加浓重的一笔,而且还可以在上级面前狠狠刷一次脸。 对于等着东山再起的刘明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 能够以而立之年的年纪,当上云阳市刑警支队的队长,刘明自然也是有背景的。 只是上次办案的时候,被舆论带了一波节奏,有了那么多圣母婊在外面吆喝着,为了公安的形象,刘明才会被一撸到底。 虽说以后还会再升上去,但是待在基层,刘明还是很郁闷的。 毕竟,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尤其对于那些品尝了权力滋味的人来说,权势更成了生活中少不了的东西。 现在,能够趁势而起的功劳已经送上门了,刘明当然会紧紧抓住它。 当然,对于刘明的起起落落,我是没什么兴趣的。 我不介意多认识一些人,但是,我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去与一些人交好,尤其是像刘明这样心思较重的人。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人的姿态放的低,肯定是有原因的。 就像刘备三顾茅庐,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诸葛亮有利用价值而已;若是换成一个无名小卒,刘备恐怕连看都懒得看那么一眼。 相比之下,和苏叔叔和林阿姨在一块,反而让我心中更适应一些。 林阿姨在苏叔叔耳边耳语了一阵,苏叔叔扭过头看着我,眉头高耸,眼中带着深深的质疑。 “我妈,把我的事,说给我爸了。”苏瑶静静的站在我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苏瑶自然是想与父母交流的,林阿姨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作为一个传声筒,我可是她们之间的希望。 苏叔叔扭过头,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疑,随后,想起我今天神一样的表现,苏叔叔高耸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对着我点了点头。 显然,对林阿姨的说法,苏叔叔也有些相信了。 从公安局出来以后,我就缀在苏叔叔和林阿姨身后。 苏叔叔家就住在市内,再加上自己有车,所以很快的,就到了苏叔叔家。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别人家做客,更准确点来说,是第一次来到市里的房子做客。 看着屋子里光滑的地板砖,再低头看看我的鞋,我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爷爷一直想盖的两层小平房,与此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林阿姨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从鞋柜里面拿出了一双拖鞋,递给了我:“换上吧。” “谢谢林阿姨。”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模有样的学着,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了,换上了拖鞋。 虽然失去了女儿,但是苏叔叔和林阿姨的待客之道,基本还是没有瑕疵的。 林阿姨从冰箱里面拿出了水果拼盘,然后就拉着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和我聊天。 更准确的来说,是和苏瑶聊天。 苏叔叔听了一阵,终于相信苏瑶还以另一种形式活着,原本沉静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激动。 “你们先聊,我去做饭。”苏叔叔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就去厨房了。 别看苏叔叔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听苏瑶所说,苏叔叔还是一个做菜小能手。 “弟弟妹妹呢?”坐在沙发上的苏瑶,问出了口。 林阿姨苦笑了一下,苏瑶所做的位置我已经给林阿姨指明了,所以林阿姨听到我的转述后,直接对着旁边的空气道:“你这几天不是不见了吗?我跟你爸急着找你,就把你弟弟妹妹送到姥姥家了。” 除了苏瑶以外,苏叔叔和林阿姨还有一双龙凤胎,现在才七八岁,还在上学。 这样也挺好,苏瑶就算逝去了,苏叔叔和林阿姨以后也有依靠。 “让他们回来吧,我有点想他们了,想见见他们。”苏瑶有些怀念的说道。 “好,我明天就让他们回来。”林阿姨允道。 苏叔叔只炒了几个菜,炖了一锅粥,没有苏瑶最爱吃的糖醋白骨,毕竟排骨做起来太麻烦了,苏叔叔也等着和苏瑶聊天。 只不过,当吃完饭后,林阿姨去洗碗,让苏叔叔陪苏瑶聊天时,苏叔叔竟然卡壳了,不知道聊什么好。 说起来这也很正常,就像是相隔甚远打电话,母女、母子之间总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聊,但若是换成父亲跟子女打电话,多半是干巴巴的几句问候,就无话可说了。 良久,苏叔叔才憋出来了一句话:“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扑哧……” 苏瑶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花枝招展。 我也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知道当父亲的大多不会聊天,但是苏叔叔这话问的,也太有失水平了,没有一点聊天细胞。 “苏瑶笑的说不出话来了。”我斜着眼瞥了苏瑶一眼,如实的转述了我看到的。 苏叔叔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满是尴尬。 第017章 鬼、吻与晚安 鬼能够在世界上存活三十天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苏叔叔和林阿姨,更确切的来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哪怕面对苏叔叔和林阿姨的询问,我也只告诉了他们:鬼,可以活不长的一段时间。 也许在苏叔叔和林阿姨看来,头七过后,或许鬼就该消失了。 我并没有纠正他们谬误想法的意思,毕竟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早点断了念想,反而更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 就好像如今这个局面,苏瑶死了,又“活”着,但在苏叔叔眼里,苏瑶无异于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最关键的是,对苏瑶这次注定到来的消失,苏叔叔和林阿姨没有一点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更准确的来说,连看都看不到,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苏瑶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用刀在身上割掉一块肉,很痛。 但是,用一根生锈的铁针,硬生生从身体上最柔软的部分,挑下来一块肉,又是什么感觉? 苏叔叔和林阿姨都不是傻子,知道苏瑶还能存活一段时间,高兴之余,更多的确实悲戚。 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戚。 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大概是不想刺激到一边的苏瑶。 然而,这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哪是强颜欢笑能够遮掩得住的?无论是我,还是苏瑶,都能够看出来苏叔叔和林阿姨的伪装。 就好像是孩子得了绝症,马上就要逝世了,父母在病床前,更多的会展现出笑容,而不是以泪洗面。 大概,这也是想让逝者安息。 可想而知苏叔叔和林阿姨心中的煎熬了。 聊到了十一点多,奔波了好几天、再加上今天苏瑶死讯的冲击,以及又能跟苏瑶聊上天的开怀,林阿姨悲喜交加,情绪波动太大,有些乏了。 苏叔叔不比林阿姨强到哪里去,哪怕知道苏瑶依然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但是眼睁睁看着儿女只能活很短很短的时间,苏叔叔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为儿女后代披麻戴孝,大概是人生中最令人悲伤的事情之一了。 隐藏在苏叔叔坚强外表下的,是深深的疲倦。 送林阿姨回卧室休息后,苏叔叔也没有再跟我聊下去的意思,从卧室里面抱出来了薄薄的被子,然后把沙发收拾了一下。 苏叔叔的家虽然挺大,但是孩子也多,并没有闲置的房间,所以我就只能暂时蜗居在沙发上了。 安置好我之后,苏叔叔把空调温度调好,便去歇息了,我则是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睡意。 毕竟,沙发旁边还坐着一个女鬼。 哪怕,这个女鬼长得很好看。 虽然并不怕鬼,我也不想睡觉的时候,有鬼在身边盯着,尤其是一个浑身上下笼罩着悲伤气氛的女鬼,总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 “你还不去睡?”我靠在沙发上,开口问道。 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鬼怎么会睡觉? 苏瑶身上的悲伤淡了一些,白了我一眼:“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白痴的时候!” 我讪讪笑了笑,竟无言以对。 苏瑶靠在了沙发上,玲珑的曲线一展无遗。 不过,一想到对面是只女鬼,却丝毫勾不起一丝旖旎。 “陪我聊会儿天吧。”苏瑶两只大眼睛盯着我,让我心中实在升不起拒绝的心思。 唉,我总是心太软。 “聊什么?”我脱掉拖鞋,盘腿靠在了沙发上。 “我也不知道聊什么。”苏瑶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认真的问我道:“鬼,到底能活多久?” 我能看到鬼,鬼自然也能看到鬼,再加上鬼鬼相传,苏瑶也是知道鬼有寿命极限的。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三十天。” 这种事,可以对人隐瞒,但是对鬼,就没必要隐瞒了。 “三十天……三十天……”苏瑶喃喃自语道,嘴角咧起了一丝苦笑:“本来我想着,在等死的这段时间,找你帮忙,天天找我爸妈聊聊天,但是……” 说到这里,苏瑶语气有些低落:“但是,看着我爸妈今天的样子,我心里难受。” 我没有搭话。 我很难想象,如果突然有一天,爷爷死了,我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反应。 哪怕没有经历过,我也知道,那会是一种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就像心被掏空了一般。 “所以,我决定啦!”沉默了一会儿,苏瑶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要是托梦成功,胡八道,你就告诉我爸妈,就说我彻底死啦!” 如果鬼有眼泪,那么现在,苏瑶一定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在笑着。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或者说,女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她。 在彻底消散前的这段日子,放弃了和父母交流的打算,我不知道苏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痛苦。 但是,我理解。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我很满足啦,很多人突然就死啦,走在路上遇到车祸、下河里游泳被淹死……他们很多很多人,连最后的道别机会都没有呢!”苏瑶的语气,仿佛在庆幸,又仿佛在炫耀:“至少,我还遇到你了,胡八道……我……我……” 足足顿了半分钟,苏瑶的声音变了,带上了一丝哭腔:“我真的不想死啊!” 坚强的外表,在撕破之后,透露的是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没有结婚生孩子,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人,我还没有吃够我爸做的糖醋排骨,我还想去很多地方旅游……怎么就死了呢?”苏瑶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她这是不想让泪流下来。 哪怕,她现在并没有泪,她伤心的已经忘掉了这件事。 “我真的不想死。”苏瑶幽幽的说道。 我轻轻嗯了一声,命运对苏瑶确实有些不公,但是,有时候,这就是命。 “有个人和我一起分担这些情绪,感觉确实好多了。”苏瑶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阵子后,低头,弯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我没有避开,坦然的接受了苏瑶的吻,哪怕这个吻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睡吧。”我看着苏瑶。 “嗯。”苏瑶螓首微点,仿佛就像一个活人一样,走到了自己卧室门口,对着我招了招手:“喂,胡八道,晚安啦。” “晚安。” 第018章 无利不起早 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让我觉得挺有巧合性的。 巧合的去算命一条街摆摊,巧合的门可罗雀,又巧合的认识了苏瑶,接着又在苏瑶和林阿姨之间当了一阵传声筒,又跑去警察局报案……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今天我也做了这么多的事。 这让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没错,就是不安。 我是一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人,当事情超出掌控之外,总会让我觉得力不从心。 就像今天,我原本只是想给人断断寿命,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把生意做到鬼身上了。 这种超出掌控的事情,我并不怎么喜欢。 尤其是见鬼这种事,更像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被人知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上门的,比如刘明。 白天的时候,苏瑶倒是给我出了挣钱的法子,但现在细细想来,里面各种缺陷还是不少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我不禁想起了老夫子的教诲:当你有十分力的时候,出到六七分便可以了;若总是出十分力,那么下次,总会有超出十分力的事情上门。 以前,对老夫子的教诲我还有些懵懵懂懂,现在我似乎有些懂了。 如今想想,老夫子真是一个明智到了极点的人,可惜当时我太小,老夫子很多话我都记不清楚了,更别提理解了。 将今天的经历翻来覆去的思索了一遍,小的纰漏虽有,却无甚大的问题,我才将心放了下来。 大不了以后低调点呗! 有些事情,不吃上亏,是不会长记性的,想太多,反而容易伤神。 将薄薄的空调被裹在身上,我眼皮子一阖,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我睡着后没多久,苏瑶从卧室里面飘了出来,站在沙发前,静静的看着我。 良久,苏瑶才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飘向了苏叔叔和林阿姨的卧室。 吱呀的开门声传来,我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卧室门口,苏叔叔有些歉意的对我笑了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西装革履的苏叔叔悄悄的关上了门,然后换上皮鞋,拿着公文包,直接打开了门,朝着外面走去。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八点多了。 平时我在家的时候,七点多就会醒过来,然后洗菜做饭。 昨天可能是太疲惫了,也或者是空调温度调的太舒服,所以一直到现在才醒。 没一会儿,卧室的门又打开了,穿戴整齐的林阿姨,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径自的去了卫生间洗漱。 苏瑶轻飘飘的来到了我面前,等我把被子叠好以后,低声说道:“胡八道,今天你可以出去了。” “嗯?”我把被子放在一边,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瑶。 “我想陪陪我妈。”苏瑶目光投向卫生间,汩汩的流水声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就这样,看着我妈忙啊忙的,其实也是挺好的。” 苏瑶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让林阿姨适应没有她的日子吧。 我心中这般猜测到。 等林阿姨洗漱完后,回到客厅后,我便提出了告辞。 “那,瑶瑶……”林阿姨欲言又止,她还想让我留下,只有我留下,她才能与苏瑶交流。 “这就是她的意思啊。”我看了一眼苏瑶,然后说道:“她啊,其实就是想陪陪你。” “哦。”林阿姨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随即想到女儿还陪在身边,脸色才好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表,马上就九点了,林阿姨这才想起来我这个客人:“早上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我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今天还有事呢,这样吧……” 思忖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苏瑶,我说道:“林阿姨,我明天下午再来吧。” 今天,算是苏瑶死去的第六天了,明天再来,自然是为了苏瑶托梦的这件事。 再说,在苏瑶和林阿姨之间当翻译的费用,我还眼巴巴的等着呢。这费用,总得等苏瑶托完梦了,再一并讨要。 问清了如何坐公交去公安局,我就从林阿姨家离开了,在下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公交站牌的位置。 二十分钟后,我终于到了云阳市公安局。 其实也没别的,昨天苏瑶告诉我,云阳公安局有一个溺死的人,公安局发布了悬赏,只要能提供有关线索,就奖励人民币二百元。 蚊子腿再细,那也是肉啊。 更何况,二百块钱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 虽然昨晚心中有了决定,做人要低调点,但是一身本事已经在刘明面前显露了不少了。 在刘明面前再表现的稍微出格一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果断来到了云阳市公安局。 第019章 热情 与昨天来时的惴惴不安不同,今天再次来到云阳市公安局,我却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能够对公安局产生熟悉感的,除了警察,就是惯犯…… 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想? 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走进了云阳市公安局。 然后,我懵逼了…… 据说给出尸体线索,就有奖励,但是,那只溺死的鬼呢? 那只鬼压根就不在公安局!鬼才知道那只鬼跑哪去了。 既然苏瑶说,在公安局见过那只鬼,那就一定在公安局见过那只鬼,只不过,很不凑巧的,鬼现在并不在公安局。 就好像苏瑶跟着林阿姨到处逛一样,鬼也是自由身。 然而,大多数鬼都不会离自己尸体太远,或者不会离自己家乡太远,以免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临到灰飞烟灭,都找不到归宿。 那只鬼是溺死后,顺着河流飘下来的,那么很大可能,这只鬼现在就在尸体那里呢。 只不过,我一个人位微言轻,又空口无凭,想来警察也是不愿意搭理我的。 毕竟,贸然跑到警察面前:警察叔叔,我有某个死人的线索! 警察:什么线索? 我:暂时还没有,要见到死者才会有。 想必那个时候,警察连撕了我的心都会有。 正在门口徘徊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扭过头,眼睛就是一亮,这不是昨天的司机老段吗? “昨天的案子,不都走程序了吗?”对于我的出现,老段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自己脑补出来了一个答案,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两圈,问道:“你是来找刘队的?”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过来,我立马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给刘队打个电话。”老段对着我挤了挤眼,然后就走到了一边,打了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老段对我的态度就热情了很多:“刘队现在在外面忙呢,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刘明被撸掉职位成了小民警之后,一直安分守己,这次好不容易破获了大案要案,当然要去领导面前刷脸了。 这个时候,刘原队长,正在领导家里喝茶呢。 所以,对于刘明给出半个小时就回来的承诺,老段还是很惊诧的。 当然,从这里面,老段也看出了刘明对我的看重,所以对我的态度立马热情了不少。 “这有些不太好吧?”我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老段不由分说,拉着我的胳膊,就朝着警局办公室走去。 公安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繁忙,尤其是云阳这一个偏远的小城市,甚至走到办公室里面,能看到有的人在喝茶聊天。 见到有人进来,里面的聊天声立马停了下来,不过看到是老段后,声音便又恢复如初了。 “咦,老段,这是谁啊?”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我。 昨天见过我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再加上这都过了一天了,想来除了昨天一块出去的刘明和老司机,都已经没人认识我了。 “嗨,刘队的客人。”老段找了个空闲的椅子,招呼我坐下,提到刘明,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办公室谈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大都是在猜测刘明什么时候能够官复原职。 说是半个小时,其实刚过了二十分钟,刘明就回到了公安局。 “刘队好!” “刘队来了啊!” “刘队……” 一路上,都是打招呼的声音。 刘明随意的对着大伙招了招手,径直的走到了我面前,脸上的笑容也热情了很多:“胡兄弟,你来了啊!” 第020章 溺死鬼 没有官复原职,刘明也没有了办公室,只能暂时蜗居在办公室的小角落了。 没理会众人的惊诧,刘明站到了我面前,搓了搓手道:“胡兄弟来这里,是?” 作为老刑警的刘明,对我的态度还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有我这样的帮手,遇到一些疑难案件,比如这次苏瑶的案件,警方就可以轻松很多,这可是升迁时能拿得出手的资历; 另外一方面,这种大案子发生的多了,证明一个地方的治安水平不行,对升迁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面。 所以,刘明脸上复杂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了。 唔,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欲拒还迎。 “前几天,公安局不是发现了一具浮尸吗?”我挑了一下眉头,说道:“要是能看看尸体的话,我没准能提出一些线索。” 嘴里说是尸体,其实就是鬼。 我懂,刘明也懂。 这种事,跟其他人不好说,但是跟刘明说的话,效果还是杠杠滴。 刘明眉毛抖动了两下,抬头看了我两眼,有些迟疑的道:“这有些不合规……” 不过,话说了一半,刘明顿了下来。 刘明突然想到,昨天我和苏瑶之间的交流,到底是巧合呢,还是我本身就能和鬼交流? 如果我只能和苏瑶交流,那么在以后碰到疑难杂案的时候,我的价值等同于0;但是,如果我本身就能够和鬼交流,以后才有继续交好的可能性。 虽然昨天在刘明面前承认了见鬼这事,但是,爬到了刘明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轻信一面之词? 现在,无名的河中浮尸,岂不就是最好的一块验金石? 所以,刘明脸上直接换上了一副笑容:“行,那咱们就去看看。” 等刘明和我离开后,办公室顿时又热闹了起来,把我带进来的老段,瞬间成了红人。 “老段,刚才那小子是谁啊?” “该不会是刘队的私生子吧?” “切,怎么可能?刘队才三十出头,那孩子至少十七八了吧?” “我猜,肯定……” 人群中间,老段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特么也不清楚,刘队为什么对那小子热情似火啊! 河中打捞上来的浮尸,并没有停在公安局,经过法医鉴定以后,排除凶杀的可能性后,就被直接送到了停尸房。 这是一个刷脸的时代。 刘明虽然不在停尸房这里工作,但是刷了刷脸,就直接进去了,毕竟是前刑警支队队长,该有的面子还是有的。 带着我进了停尸房后,看着院子里或是乱跑、或是聊天的鬼们,我有些愣住了。 鬼的形态并非固定不变,但是也仅限于熟悉的几个形态,比如像活着时的“人模人样”,又或者,保持临死时的姿态。 保持这两个形态,鬼消耗的能量会到最少。 毕竟鬼活动也是要消耗能量的,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鬼的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停尸房里面的鬼并没有医院那么多,但也有十几个了。 我自然从这些鬼之中,发现了那只溺死的鬼,因为他一直保持着临时的状态,浑身发白浮肿,看着难看死了。 不过,让我很惊诧的是,这只溺死的鬼与其他的鬼有些不一样。 第021章 自称道爷的鬼 人不如旧,衣不如新。 然而事实上,在我见过的诸多鬼中,大都是穿着自己习惯穿着的旧衣服。 这跟鬼的模样和活着时是一个道理,惯性使然。 听起来颇有些我思故我在的唯心主义调调,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在我见过的诸多鬼中,我见过穿着衬衣带着眼睛的老学究,即便死了,也依旧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见过苦了一辈子的老头,穿着临死时的寿衣,那大概是他最华丽的衣服了;我见过懵懵懂懂的儿童,穿着打扮一如临死的衣衫;我也见过刻意把衣服换成艳红色的女鬼,虽然她的诅咒和谩骂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面前这只溺死的鬼,却是我这十几年生活中,见过的最奇特的鬼,跟其他的鬼都有些不一样。 他穿着一身道袍,梳着山羊胡子,挽着道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当然,都成鬼了,自然与仙风道骨没什么联系了。 此时此刻,溺死鬼坐在靠椅上,正在满口唾沫星子的吹着牛,周围少见的围了三四只鬼。 要知道,停尸房加起来才只有十几只鬼。 “所以我告诉你们,人生啊,不是终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多了,别看活着无所谓,死之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周围,一群鬼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是,怎么没有牛头马面来接我们呢?”角落里,一个妇人怯怯的问道。 “嗨!都说真人……真神不露面,露面非真神!这天地间啊,自然有它的一套运行规则!牛头马面,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溺死鬼愣了一下,继续满嘴跑火车了起来:“今天早上,老胡不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吗?那就是被拉到地府去了!” 我听的有些好笑,溺死鬼这一番话,孰真孰假谁也不知道,只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在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呢。 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鬼再死了一次,又会变成什么?会不会真的到了传说中的地府?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估计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哪怕有人能说得清楚,也不会是面前这只溺死鬼。 “胡兄弟,你在看什么?”眼看着我目光盯着角落,刘明头皮有些发麻,哪怕现在大太阳在天上,刘明也觉得背后有点凉。 “看人吹牛……”我习惯性的回道,随即改了口风:“不是人,是鬼。” “哦,呵呵。”刘明尴尬的笑了笑,脸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每一个人,在知道周围有鬼后,都还会淡定如初。 面前的鬼太多,我也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便在刘明耳边低声道:“刘哥,一会儿你……” 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叮嘱完之后,我便站在了原地。 刘明脸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扯起了大嗓门,看起来就像是跟我吹牛:“前两天送过来一具溺死的尸体,这两天查出来结果了,听说是一个变态杀人犯,还有恋尸的爱好。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 角落里,本来聚在一起的鬼,立马散了开来,警惕的看着溺死鬼。 杀人也就无所谓了,恋尸是什么鬼? “啊呸!是谁在诋毁道爷?”溺死鬼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朝着刘明飘了过来。 飘到刘明身后的时候,溺死鬼使劲的在刘明头上抓来抓去,脚也使劲的踹着刘明的屁股。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冷的……”刘明擦了擦汗,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脸,脸色立马变了,走向停尸房的脚步也快了不少。 溺死鬼自然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骂着。 “敢诋毁道爷?我踹死你!” 第022章 如你所愿 停尸房里面并没有其他的鬼。 大多数的鬼,都不太喜欢看到自己的尸体,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他们一般会在一个以尸体为中心的领域里活动,但是却不会接近尸体。 所以,看到溺死鬼跟进了停尸房以后,我轻点了头。 “砰!” 刘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停尸房的门给关上了。 屋里,瞬间只剩下了我、刘明和那只错愕的溺死鬼。 “刘哥,有什么要问的?”我扭头看向了刘明。 俗话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刘明待我的态度很好,哪怕心中不怎么喜欢这种优待,但是也总不能冷眼以对。 毕竟,世事如棋,人如棋子,总会与其他的棋子产生联系,不可能永远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棋盘上。 “问问他是哪里人吧。”刘明思索了一下,回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官,刘明并没有太八卦的想法,只想记录一下死者的故乡、职业什么的。 我定定的看着旁边的溺死鬼。 溺死鬼被我盯的有些发毛,踹向刘明的脚也收了起来,嘟囔道:“今天来的两个怎么都是神经病?一个污蔑道爷,一个傻傻的看着道爷,跟个二傻子一样……” “喂,你是哪儿的?”眼看溺死鬼越说越远,我直接打断了溺死鬼的嘟囔,对着溺死鬼问道。 溺死鬼一愣,随即瞅了瞅我说话时对准的方向,并没有其他人或者鬼,只有溺死鬼一只鬼。 下一秒,溺死鬼呀的惊叫了一声,迅速跑到我面前,两只手就要抓我的手,急切的说道:“喂喂喂,你是不是跟我说话呢?” “除了你还有谁?”我撇了撇嘴。 “你竟然能看到我?”一手抓了个空,溺死鬼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溺死鬼一拍大腿,兴奋的叫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阴阳眼啊!我还以为祖师他们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假的!” 阴阳眼?祖师? 我耳朵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一直以来,我的听力和视力都比寻常人要好许多,所以溺死鬼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被我听到了。 没有什么能够形容,这一刻我心中的汹涌澎湃。 只不过,这都被我压在了心底,我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你是哪儿的人?为什么会淹死?” “这些都是小事……”溺死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像看大熊猫一样看着我,嘴里啧啧有声:“阴阳眼啊,我这还真是长了见识了!对了,你的阴阳眼是怎么来的?” 被溺死鬼盯得有些不自在,我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讨论,先谈谈淹死的事吧。” 毕竟淹死的线索,可是足足两百大洋的。 “真是无趣的人啊!”溺死鬼撇了撇嘴:“老夫方正,籍贯金阳,听说江里有水鬼,我还没见过鬼,就下江搜了两圈。回来的时候,脚抽筋了,就被淹死了。”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方老头神采奕奕,唾沫横飞。 我翻了个白眼:“现在不但见到了,还成了水鬼,岂不是正如你所愿?” 方老头被我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刚才的兴奋也渐渐褪去。 第023章 技能树长歪了 对于方老头脑袋里面的回路,我有些理解不了。 为了看看到底有没有鬼,竟然不顾危险下江游泳,最后马前失蹄,成功淹死。 对此,我只能说,求仁得仁,不作死就不会死。 很少的信息,便可以用来满足公安局悬赏的线索了,比如方老头的姓名、籍贯、住址。 把这些信息告诉刘明以后,刘明便出去打电话核实了。 至于停尸房,就只剩下方老头和我大眼瞪小眼了。 说实话,我其实是不想待在停尸房的。无他,无论是停尸房里面的气氛,还是味道,没有人会喜欢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毕竟,外面鬼多眼杂,当着那么多鬼的面和方老头交流,有些不太合适,万一被鬼的琐事缠上身,就太麻烦了。 谁让我对方老头有兴趣呢?就只能忍下来了。 不要想多,我说的有兴趣,是指对方老头的来历有兴趣。 刚刚方老头嘴里的话,可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祖师、阴阳眼……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 方老头围着我转了两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子,警察也走了,是不是该谈论谈论你的阴阳眼了?” “有什么好谈论的?”哪怕心中好奇,我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天生爷爷养,从小就这样呗!” 方老头的眼珠子瞪圆了,俄尔,拍了一把大腿:“这老天爷,也忒不公平了点!” 说完之后,可能是憋在心里一辈子了,方老头在我面前口无遮拦的吐槽了起来。 方老头的一生,说起来也是坎坷不断的一生。 生于建国后,遇到了建国后那场******,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家子人实在养活不起方老头了,就想方设法,把当时还是小伙子的方老头,给送了出去; 至于方法,很简单,咳咳,送给了山上一个孤苦伶仃的老道士…… 听起来是不是跟我有点像? 没错,都是被收去续香火的……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方老头比我还悲惨一点,在道观里面混的那几年,老道士要么教他一些师传法门,要么告诉他一些江湖秘闻,或者是一些传说故事,反正年轻的时候过得很累,丝毫没有我这么轻松。 等到方老头终于艺成,准备出山闯荡一番的时候,十年动荡时期来了。 老道士被打成了牛鬼蛇神,道观也被砸了个稀巴烂,没两年就郁郁而终,咽下一口气就嗝屁了。 方老头当时也没少受罪,只不过咬着一口气,愣是守着道观没离开。 十年之后,方老头终于洗刷了牛鬼蛇神的名头,重新做人。 只不过除了从老道士那里学来的本事,方老头并没有一技之长。 然而老道士教的,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捉鬼什么的,方老头活了一辈子,也没有把这些技能给点亮。 还好的一点是,迫于生计,结合从老道士那里学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方老头的生活也挺滋润的,平时给别人看看风水、测测姻缘什么的。 很显然,方老头的技能树长歪了。 虽然活的很滋润,但是对于打小学到的本事,比如捉鬼画符什么的,方老头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老道士教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怀着对问题的深究,对真理的探索,方老头在看风水之余,听到有鬼就跑过去瞧瞧看看,终于不负其望,成功的……淹死了。 也终于成功的验证了一件事,老道士教的东西,也不是随便瞎说的。 第024章 异曲同工 方老头大谈阔论间,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把波澜壮阔的一辈子介绍了一遍。 幼遇饥荒,拜入道门;初,学艺数年,师门败落;及其后,以游方为生;及老年,闻鬼则喜,下江寻之,终卒。 把这辈子讲完以后,方老头就仰着脑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不对,是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很显然,这是在等我主动搭话呢。 看破了方老头的想法,我却没有配合,反而挂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简单的哦了一声。 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有时候越像是小孩,有时候需要哄着,有时候需要冷落着。 跟家里老头子过了这么多年,我自有一套方法。 方老头仿若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只不过这丝顽性与好奇,仅仅是针对老道士教给他的东西。 要不然的话,方老头也不会溺水身亡了。 现在成了一只鬼,又没有其他人能听他在这里说。若是真好奇的问东问西,指不定方老头会端起怎样一副架子;若是我自端起架子,一副漠不关心,该急的就是方老头了。 就像是一个孩子,兜里揣着一把糖,总想吵吵嚷嚷让全世界都知道。 果不其然,看到我不为所动的样子,方老头有些急了,抓脑挠腮的绕着我飘了两圈,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你没什么要问的嘛?” “我……”迎着方老头眼巴巴的眼神,我眯了下眼睛:“我没什么好问的啊。” “你……”方老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瞪了足足十几秒钟,才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不甘心的问道:“你难道不好奇阴阳眼是怎么回事嘛?” 好奇,我当然好奇呀!只不过我要是把好奇摆在脸上的话,指不定你摆脸色到什么地步呢!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我还是找了个台阶给方老头下,用一副很无辜的语气问道:“难道阴阳眼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就像是在大坝上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水就会奔涌而出一般。 有了我给的台阶,早就有些憋不住的方老头,顿时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阴阳眼,当然有内幕了!我跟你说啊……” 方老头眉飞色舞的讲述中,我倒是听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哪怕其中孰真孰假我并不是很清楚。 方老头师承之中学到的东西,与平时我从跳大仙的那里听到的,又有些不一样。 阴阳眼阴阳眼,勘破阴阳的眼,便称之为阴阳眼。 毫无疑问,能够看到鬼,这便是阴阳眼最基本的功能。 通俗的道家学说中,世间万物有阴阳之分,至于阴阳具体指什么,就有些笼统了。 有时候甚至会延伸到人体阴阳平衡、甚至是哲学上的对立统一等诸多更细分的说法。 然而在方老头的传承之中,对于阴阳却有另外的划分。 天地之间到处都充满着元气,就像是空气一般,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元气,则有阴阳之分,便如空气之中的氮气、氧气一般,分属于不同成分的元气,称之为阴气、阳气。 阳气壮体魄,阴气蕴神魂。 一个人身体中是由阴阳二气存在的,就像是白酒配红牛,只有比例适当,喝下去才有味道。 一个人身体内阴阳二气达到平衡,表现的精神充足、血气充盈,生龙活虎。 当然,这个平衡可不意味着1:1的比例,要知道人生于世,全靠这躯体活动,阳气自然会重些。 若是体弱多病、年老体衰的人,阳气不足,自然表现的阴气沉沉,就像外面快下雨的天,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头。 待人死之后,便脱离了肉体的束缚,自然而然的聚阴成形,变成了鬼。 阴阳眼所勘破的阴阳,便是这阴气与阳气,这便是为何阴阳眼能看到鬼的原因。 本来,对于方老头满嘴跑火车的理论,我是想斥以荒谬的。 只不过,当我想想我所看到的鬼,看到活人头上的命烟,似乎,与方老头师承的理论,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所以,我便安静的听着方老头继续讲着。 第025章 收徒? 阴阳眼的功能,远非见鬼那么简单。 甚至来说,仅仅把把阴阳眼看作是见鬼的工具,简直是暴殄天物。 毕竟阴阳眼不被叫做鬼眼,是因为它最大的作用不是见鬼,而是勘破阴阳。 换句话说,见鬼只是阴阳眼的福利而已。 至于方老头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因为据方老头所言,他所在的流派开牌祖师,就有着一双阴阳眼,后来自成一派。 听说祖上当年也是挺有名气的,只是后来破落了。 这些多年下来,门中秘术什么的丢了不少,但是祖师的奇闻逸事倒是口口相传,神话也不少。 这也是为什你知道我是阴阳眼后,方老头就一直表现的很有兴趣的样子。 听方老头在那里讲着不知道真假的故事,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么,阴阳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正侃侃而谈的方老头,愣住了。 如果鬼的脸色也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大概此时方老头的脸色,估计一半是恼羞成怒,一半是尴尬了。 “我怎么会知道?”方老头顶了我一句,瞪圆了眼睛:“我活了一辈子,就遇到你这么一个阴阳眼;别说是我了,就连我们门派几百年下来,遇到的有阴阳眼的人,也屈指可数。” 好嘛,方老头一开口,我就知道了。 方老头也只知道阴阳眼的作用,至于阴阳眼怎么形成的,参考样本太少,所以方老头也毫无头绪。 简单一句话,不知其所以然。 恐怕就算是当年那位学究通人的祖师,也未必能够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相对于方老头口中阴阳眼的种种妙用,我对这双眼的形成其实更感兴趣。 毕竟,种种妙用可以自己探索,阴阳眼形成的原因,想要探索的话,难度就有些太大了。 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是这双阴阳眼,我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样本量太少,尤其是涉及到我的眼,我自然是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大动作的。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压根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方老头胡子一吹,批评了我一句:“虽然不知道阴阳眼怎么形成的,但是知道怎么用不就可以了?吃了鸡下的蛋,难道还非要知道鸡吃的什么饲料?” 方老头的话,颇有种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 当然,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今天偶遇到方老头,让我心态有些失衡。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受教了。”我对着方老头拱了拱手。 对我的态度有些满意,方老头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说道:“你想不想学一些好玩的东西?” “嗯?”我有些纳闷的抬起了头。 “比如说,捉鬼什么的!比如说,养鬼驱鬼啊!再比如说,符咒法器,还有醍醐灌顶啊……”方老头站在我身边,念念叨叨:“有些东西,比如醍醐灌顶,其实是挺好玩的!” 我定定的看着方老头,看得方老头都有些不自在了,才问道:“你是不是想收我当徒弟啊?” 这话一出口,方老头有些慌乱,鬼影一时都有些颤抖。 第026章 灌顶 打小接触的教育,让方老头骨子里有一些传统的观念,比如说把师承看的很重要,老一辈的人基本都是如此。 比如说,老道士。 要不然当年饥荒的时候,老道士也不会咬着牙,把方老头给收到了门下了。要知道,在当年那个时代,多一张嘴,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所以说,尽管嘴上没提,但是,方正对老道士还是很孺慕的。 理所当然的,方正身上也继承了老道士的一些性格。 传承,是每一个老辈人铭刻在心底的事情。 这些年下来,方正也动过收徒的心思,然而效果寥寥,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一些殷勤拜师的年轻人,无非就是看上了方老头“风水大仙儿”的身份,想要在方老头手底下混两年,打出名声后,自己出去接活干。 教会徒弟,饿死老师傅,这种事情倒不是方老头最看重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人,他们想要学的东西,跟方老头想要教的东西,完全就是两码事。 看风水这种事儿,是个经验活儿,虽然闯出了一些名声,但看风水这种活儿,在方老头心底,终究只是一个副职而已。 所以,对于主动找上门的“徒弟”,方老头还真有些不上心。 理想的师徒关系,就应该如老道士与方老头,自小培养数年,才会对门派产生一种归属感。 这才是方老头心中的理想师徒。 只可惜的是,在现代这个社会,方老头有心收个小孩当徒弟,人家父母也未必愿意。 方老头本身对传承又有些固守成规,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所以临到死,也没有收到了一个如意的徒弟。 人都道,死了一了百了,很多事情都想开了。 或者说,就算想不开,又有什么用? 真死了以后,方老头也有些后悔和懊恼,你说,活着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犟?挑选徒弟,差不多就行了,挑来挑去的,这下好了,人死如灯灭,传承也断了。 但是,死了就是死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当遇到我这么个大活人时,尤其是我还像祖师那般,有着一双阴阳眼,方正心里就更高兴了。 随后,无论是谈一些奇闻异事,还是说一些阴阳眼的特别之处,方正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一件事:我能带你装逼带你飞! 只不过,还没等方正装完逼,我一个问题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打算被道破,方正自然是有些慌乱的,有些干巴巴的笑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点有用的话。 或许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情况再恶劣,能比现在还恶劣?方老头直接放开了,很光棍的承认道:“没错,我有这个想法。” 好吧,方老头的直截了当,确实让我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讲真,我对方老头脑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很好奇的。 只不过,提到拜师这件事,我还真有些犹豫。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有拜过师。 要知道,这可是传统意义上的拜师,师徒如父子的拜师,而不是现代社会上随随便便学点东西,就能叫师傅的那个师。 师傅,不是师父;师父,也不是师傅。 看到我在考虑,方正一脸的期待。 终于,我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有个师父,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有些东西不用自己摸索,不是吗?尤其对方是鬼,一些人与人之间的龌龊,是不会出现的。 综合下来,有利,无害。至少目前无害。 听到我叹气,方老头眉头就是一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迎着方老头有些失望的目光,我咧了咧嘴:“拜师这件事,我本人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要先征得我爷爷的同意。” 一种叫做惊喜的情绪,蓦然在方老头心中升腾,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嘴都快笑裂了,有些急不可耐的道:“行,行,那就问问你爷爷。什么时候去见你爷爷?” “……” 要不要这么急?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方老头:“我这才出来两天,再等四五天才回去呢。” “哦!”方老头有些失望,随即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教你……” “别,还是等拜师以后吧。”我摇了摇头拒绝道:“等我爷爷应允拜师这件事后吧。” 一码事归一码事,方老头再开口的话,说的估计就是师门的一些秘传了。 万一爷爷不应允拜师这件事的话,从方老头这里学东西,就有些不太合适了,有种占方老头便宜的感觉。 “嗨!”方老头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就教,也没什么事情。” 看我张口欲拒绝,方老头眼睛瞪大了一圈:“我这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再敝帚自珍的话,没准真要失传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彻大悟。 很多人从车祸、地震、病痛等之中死里逃生之后,对生命有种豁达的态度,更别提方老头这么一个彻彻底底死了的人。 “要是你爷爷应允你拜师的话,这些东西自当传给你!要是你爷爷不应允的话……”说到这里,方老头眼中流过一丝悲伤:“我大概过段时间就灰飞烟灭了,要是以后遇到合适的人,你就帮我传下去吧。” 听着颇有些托孤的意味,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方老头这才开怀笑了起来。 “但是……”看了一眼方老头,我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还能再人间待上不到一个月,那么多东西,恐怕是教不完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提到这个,方老头胡子就翘的老高,得意洋洋的说道:“小子,知道醍醐灌顶吗?” 额,醍醐灌顶,跟教授东西,有一毛钱关系没?我有些不解:“请方老赐教。” 既然两人关系都变了,称一声方老,倒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你看过天龙八部没?里面的逍遥子,可是一股脑的把一辈子的功力,全部传给了小和尚……”方老嘴里啧啧有声:“那小和尚叫什么来着?虚竹是吧,那也是天赋异禀啊,要是换成常人,指不定就爆体而亡了,而且,这小和尚最后还娶了公主……” 我的脑门上刷刷刷的冒出了一排黑线,这都哪跟哪啊? 可能意识到自己跑题了,方老轻咳了两声,不着痕迹的就把话题给转移了回来:“我说的这个醍醐灌顶啊,跟那个逍遥子方法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灌的是功力,一个灌的是知识。而且啊,这里面还是有很多门道的。” 说到这里,方老刻意停了下来,斜着眼微微看着我,一副你快来问啊快来问啊的姿态。 故事马上都要到高*潮的地方了,我当然配合了一下方老,眼巴巴的问道:“什么门道?” “这个醍醐灌顶,自然是有门道的。” 事到临头,方老头话说的反而有些不利索了,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就是啊,鬼给人灌顶。”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我的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人对人灌顶的话,想必方老头也不会专门说传授这种话了,毕竟现在方老头是鬼,不是人。 只不过,我又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目光在方老头身上打量了一番,我有些弱弱的问道:“靠谱吗?” 方老头被我问的有些愣住了,考虑了半分钟,才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应该……应该靠谱吧。” 方老头说话的语气,估计连他自己都劝服不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咳咳,这可是有成功的先例的!”方老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我:“这个,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 “哦?”我高昂的脑袋,终于低了下来,斜着眼白了方老头一眼:“比如?” “说起来,这可是当年祖师的经历……” 我发现这么长时间,方老头嘴里谈论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有再造之恩的老道士,另外一个就是被我怀疑神化过度的开派祖师了。 “当时也是机缘巧合,祖师偶然之下得授大儒所传的知识,一夜之间通晓五经……” “然后呢?”我有些不客气的打断了方老头的侃侃而谈:“后来呢?有没有其他人得到鬼的灌顶?” “大概……大概是没有吧。”方老头有些讪讪,随即强行辩解道:“毕竟,毕竟后来也没有人有阴阳眼,连鬼都见不到,更别提被鬼灌顶了。” 我眼一瞪,正准备说些场面话鄙视一下方老头时,方老头立马挥了挥手:“好了,咱们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额…… 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撇了撇嘴:“那就试试呗。” 打量了一下停尸间,也不知道刘明出去干什么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我叹了口气:“这个环境,适合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都成鬼了,方老头也没什么忌讳的:“根据记载,这醍醐灌顶有些类似于黄粱一梦,灌顶的时间很短的。” “那就试试吧。”我咬了咬嘴唇,总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第027章 传承 方老头伸出了双手,动作稍显迟滞,显然心里也是很犹豫的。 我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方老头,看着他的手逐渐靠近,直到最后,直直的伸向我的双眼。 眼皮眨动了两下,我没有躲闪,任凭方老头把手伸了过来。 指尖距离我的眼越来越近,就在指尖堪堪触及我的眼珠时,我感觉眼角莫名的一酸,然后面前的方老头就化作了一缕黑烟,开始从瞳孔往我的眼中钻。 我感觉眼中涨涨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就是一黑,随即整个人就像是抽空了一样,有种飘起来的感觉。 就像是熬夜熬了好几天,然后灌了白酒一样,整个人都觉得晕晕的飘。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眼前漆黑如墨的视野,终于发生了变化。 一缕亮光突如其来。 我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周围一片光亮,明亮却不刺目。 放眼四周望去,尽是虚无,只有我和方正相对而立,半飘在空间之中。 我有些愣神,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方老头却已经开始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这是哪里?”我有些疑惑。 “法眼洞天。”方老头终于把四处打量的目光收了回来,眼看我要继续问下去,当下挥了挥手:“不用问,等灌顶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方老头对着我招了下手:“把手伸过来。”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我惊讶的咦了一声。 鬼对我来说就是一团阴气,看得见摸不着,然而现在,在这个被方老头称之为“法眼洞天”的地方,方老头的手竟然给了我一种真实的触感。 不,不是真实的触感,而且我切切实实的握住了方老头的手。 换句话说,我现在岂不也是灵魂状态? “静心凝神……”方老头叮嘱了我一句,然后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热流就顺着手蔓延而来,直接冲上我的脑中。 热流到了我的脑海中后,瞬间化成了一副副的图像、文字、声音,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庞大的信息流,让我脑袋晕晕沉沉的,有种醉酒后的感觉。 也许是过了一秒,也许是过了一天,也或许是过了半个月……我终于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老道士交给方老头的东西、方老头看到的典籍、这些年遇到的一些事情,都灌进了我的脑中。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过方老头看过的典籍,经历过方老头经历过的耳提面命,也知道了方老头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筛选过的,方老头把他想教给我的东西,都“灌顶”给了我,其他杂七杂八的信息,比如吃饭啊混江湖啊赌啊之类的信息,他是肯定不会传过来的。 要不然,看着方老头赌钱输急眼的样子,想来方老头也会很尴尬的。 只不过,方老头灌顶的东西,终究不是我的,虽然灌到了我的脑海里,但是,想要融会贯通,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摆在面前,想要知道其中某些内容,按图索骥便可以找到相关内容;但要是想把书里面的东西彻底变成自己的,还是要花一定功夫的。 毕竟,方老头灌的东西,可是相当多的。 回想了一下方老头所言的“法眼洞天”,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轻轻挥了挥手,原本虚无的空间突兀的变出了一间房,里面桌子、椅子具有,正中间还摆着三清塑像,桌子上甚至还摆着几本书。 这是灌顶的记忆之中,方老头所在道观的“书房”。 “方老,请坐。”我对着方正坐了个邀请的动作,对于方老头,我现在也有些心悦诚服了。 方老头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痴痴的摸索着桌子,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之色。 自从道观被砸以后,这场景,他也只能在脑海中怀念了,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还能见到…… 第028章 千年的缘分 古代描述一些东西的时候,与现代是有些不一样的,甚至是大相径庭的。 就比如说阴阳眼所独有的空间,搁现在,大概会取上一个“鬼眼空间”这样俗套的名字。 但是放在古代,取名字就叫讲究多了。 比如,道家推崇的修行圣地,那不叫名山大川,而叫做洞天福地。 所以,方老头的祖师就给阴阳眼独有的空间,取了一个逼格很高的名字:法眼洞天。 不同于道家修行的洞天福地中的洞天,法眼洞天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所以仅仅能把鬼拉进来。 作为阴阳眼的主人,自然也是法眼洞天的主人,对于洞天之中的一切都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 就像现在这般,将法眼洞天幻化成方老头记忆中的书房模样,对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打量了好几圈,方老头心中的那丝怀念终于变淡了,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我与方老头相对而坐,也没有说话,默默吸收着方老头传给我的各种知识。 道门常识、宗门秘闻、秘传绝技…… 我也终于知道灌顶是怎么一回事了。 方老头和我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台电脑,方老头想教给我什么知识,就如同存到“U盘”里,然后再拷到我这台电脑里。 我也终于看到了有关“阴阳眼”的记载,白纸黑字的记载在了方老头师门的典籍上,或许过些天,也会是我的师门了。 只不过,那些典籍没有熬过十年的****,被付之一炬。 还好在老道士的逼迫下,方老头把那些东西,都记在了脑海里。 方老头的师门,源自晚唐,叫做玉微门。 原因很简单,第一代祖师自号玉微子,所以宗门就叫玉微门了。 怎么说呢,从我得到的传承来看,玉微子有些太不务正业了些…… 咳咳,这不是在诽谤将来有可能也是我祖师的玉微子,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玉微子的传承,竟然是以有几的形式保存的!没错,就是游记的形式! 虽然里面有各种奇术记载,有法眼洞天的蕴养方法,都符咒的制作方法,有驱鬼的手段,有斗法的过程……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但是,用游记的形成传承下来,也忒不正式了点。 还好当时玉微子收了几个徒弟,把玉微子平时所教授的东西,编篡成册,作为了玉微门的传承根本。 很可惜的是,这些东西的根源来自于玉微子,来自于他那双阴阳眼……所以,传承下来的东西,对于没有阴阳眼的徒子徒孙们来说,用处并不是很大。 还好后人拆东墙补西墙,吸收一些道家理论后,结合一些能用的符法咒法,把自己也包装成了道门的分支。 等到后来,玉微子本人的传承,在徒子徒孙眼中,就真成了游记,因为没人能用的上。 比如说,游记中有斩厉鬼的情节,然而,徒子徒孙们连鬼都见不到,又怎么学以致用? 甚至玉微子的游记拿出去让交好的一些人看,除了符咒稍微靠谱以外,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特么就是一本小说。 也正是这奇葩的原因,使得玉微子的游记,竟然流传了千余年时光,最终,又遇到了我这么个有着阴阳眼的人。 只能说,缘分。 第029章 世间有真法,如今我得之 胡八道比较好奇的几个问题,在玉微子的游记中也都有相关的记载。 第一便是法眼洞天的蕴养和使用;第二乃是和鬼有关的问题;第三是一些术法。 法眼洞天乃是阴阳眼所独有的另类空间,有些纳虚弥于芥子的感觉。当然,法眼洞天仅与神魂有关,所以它的蕴养壮大,自然离不开阴气。 天地之间有元气,自古以来自然也有练气士的存在,炼化天地元气,去芜存菁,以期超脱。 只不过他们的法门,大多讲究的是炼阳气壮体魄,毕竟人生于世,全靠一口阳气支撑着,阴气的炼化法门多是附带的。 天地的阴阳之气并非对立的,对练气士来说,阴阳二气就像是食物。 天地元气虽然无时无处不在,但也会随着日升日落、四季交替而发生变化,如同潮汐一般,有高潮也有低谷。 于练气士而言,阳气补充各种各样营养的日常食物,阳气浓时自然是大鱼大肉,阳气稀时若清汤寡水,无论怎样,食之可补身。 但阴气就不一样了,阴气更像是红烧肉这样的油腻大菜。 阳气壮体魄,阴气蕴神魂。 若是练气之人,体内阳气十足,自然可以吸收一些阴气,蕴养神魂,偶尔加加餐开开荤还是可以的。 若本身体内阳气一般的普通人,或者炼化元气之时阴阳吸收比例不协调,阴气吸收过多,问题自然就来了。 前者普通人,贸然吸收了阴气,便如肠胃不好的人吃了红烧肉,自然会消化不良,轻者身体不适,重者甚至会拉肚子拉到虚脱。 后者虽为练气士,但是不得法门,阴气摄入过多,那感觉就像是一天吃了三斤红烧肉……同样会消化不良。 所以,流传下来的一些炼气法门,大都是定点定刻的,那流传下来的时间点,天地间的阴阳二气比例正好适合炼化,在吸纳阳气的同时,捎带吸收炼化一些阴气。 得传真法的练气士,纳天地元气于体内后,去芜存菁,游经全身脉络后,会于中丹田之中,中丹田为藏气之所。 随后,阳气下行,化精于下丹田;阴气上行,藏于上丹田。 一些人炼气练岔了,都会气血两亏,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更别提炼气化神了,更得小心翼翼了。 以阴气为基的法眼洞天,如同在上丹田开辟了一个纳虚弥于芥子的空间,可以肆无忌惮的吸收阴气,对阴气的控制比上丹田强上无数倍,根本不用担心阴气乱窜出去伤了神魂。 简单点讲,法眼洞天就像是强化了无数倍的上丹田,不但能吸纳阴气,而且还能如现在这般,把鬼吸进来,有着灌顶、幻化等诸多神异的功能,简直是天赐之宝。 不提别的,单单拥有法眼洞天,可以一天炼气二十四个小时,不用刻意避开阴气浓郁的晚上。 想当年,玉微子可是有一天修行十一个时辰的记录…… 蕴养法眼洞天,自然是要吸纳阴气的,玉微子可是传下来了配套的炼气法门,只不过玉微子仗着法眼洞天的外挂效果,对阴阳二气荤素不忌,炼气速度远超常人。 至于玉微子修行的“玉微道法”,自从有几个后人弟子不信邪,贸然练习,最后阴气伤了神魂,练出了几个傻子后,就没人敢练了…… 后人晚辈只能把玉微子的炼气真法改了又改,简化了又简化,终于改成了适合普通人修行的“玉微真法”,成了玉微门的秘传之法。 当然,与大法狂飙突进的效果相比,真法就相形见绌了。 不过也没办法,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阴阳眼。 蕴养法眼洞天,除了炼气这一个法门外,阴阳还有一个独有的很bug的功能,简直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那便是,吃鬼。 鬼,本质上就是一团阴气。 晚上阴气重,鬼喜欢晚上活动,是因为晚上游荡,会让他们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游记中记载着,玉微子遇到一个近千年道行的厉鬼时,寻常手段压根没办法,后来施法将恶鬼吸入法眼洞天,凭借着对法眼洞天的绝对掌控,生生的斩杀了厉鬼。 好处就是,经此一战,玉微子的法眼洞天吸收了积攒数百年的阴气,修为臻至化境。 仔细将玉微真法和玉微道法记下,正准备再看一些鬼的资料时,刘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胡兄弟!胡兄弟!你怎么了?” 声音就像从远方传来一般,却偏偏清晰的出现在胡八道的耳朵里。 显然,刘明回来了。 想着传承中法眼洞天的使用技巧,胡八道心中一动,随即整个人消失在法眼洞天之中,方老头也在瞬间消失,被转移到了外面。 胡八道慢慢睁开了眼,方老头就在我面前不远处。 看到胡八道睁眼,刘明这才松了口气:“胡兄弟你都闭了快一分钟眼了,我生怕你出什么事……” 话没说完,刘明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胡八道两眼,才有些迟疑的道:“胡兄弟,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肚子里有了东西,表现出来的气质自然就不一样了。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好歹胡八道这刚也被灌了那么多的真传,有些变化,不很正常吗? “没什么,刚才有些困了,就眯了会儿眼。”这种事,当然不足与外人道了,自己偷偷笑就行了,胡八道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刘哥,我提供的线索有用吗?” 一提到这个,刘明立马对着胡八道伸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从胡八道口中得到方正的信息后,刘明就打了个电话验证去了,期间一直在等着,得到准信儿后,才返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不在停尸房陪着胡八道,原因也很简单,一来相交尚浅,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可聊,二来,刘明对胡八道口中所说的“鬼”,有点瘆的慌。 之前不知道世间有鬼,来停尸房验尸什么的,刘明可是毫无心理压力,现在嘛,感觉立马不一样了好不好?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 “那提供线索的奖金呢?”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奖金,胡八道的嘴角就忍不住咧了起来。 “走,回局里登记下就成。”本就不是自己掏钱,刘明当然很爽快了,拍了拍胡八道的肩膀,然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第030章 有伤天和 归来的路上,胡八道就坐在警车后面,至于方正,同样也坐在警车上。 方老头心里也担心着,胡八道这么一走,万一消失了,他上哪再找个大活人当徒弟? 所以,方老头果断离开了停尸房,寸步不离的跟着胡八道。 跟就跟着吧,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胡八道就把方老头给赶离开。毕竟说起来,方老头也是胡八道潜在的师父。 到了公安局,在刘明的陪同下,胡八道领了二百大洋后,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让胡八道有些失望的是,公安局里虽然还有悬赏,但大多都是悬赏逃犯之类的,倒是没有适合他接手的悬赏。 不过仔细想一想,胡八道就理解了。 再怎么说,云阳市也是一个三线小城市,若是公安局里近期累积着很多命案什么的,那还了得?毕竟云阳市是在国内,又不是在动荡的国外。 胡八道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昨天苏瑶给他出的赚钱主意,还没发起大财,就直接夭折了。 不过这样也正好,昨天晚上胡八道还觉得这个主意有隐患,现在嘛,可以直接放弃了。 本来,胡八道是准备多在警察局接点任务,多赚点钱,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原本的打算胎死腹中,胡八道就动了回黄伟刚饭店的想法了。 一来,现在确实没有赚钱的好机会;二来,刚刚被方正灌了一脑子东西,胡八道准备潜心研究研究。 等胡八道回到餐馆的时候,恰恰赶到中午的饭点,饭店里面正忙的热火朝天的。 “八道,回来了?”黄伟刚对着胡八道招了招手:“吃饭了没?你先坐下来,我让后厨给你炒份面。” “已经吃过了。”闻到饭店里飘来的香味,胡八道肚子就差咕咕叫了。 只不过饭店现在正忙着,胡八道也不想麻烦黄伟刚,所以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毕竟,黄伟刚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黄叔叔,用不用我帮忙?”胡八道站在一边问道。 看了一眼店面的生意,虽然比较忙,但是人手还是够的,黄伟刚就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后面歇着吧。” 在黄伟刚眼里,彻夜未归的胡八道,显然是去网吧玩了一晚上。 这种事情上,作为一个外人,黄伟刚也不好多说什么。 胡八道从善如流,正好心里还有心事,就没有推辞,直接去了后院的集装箱员工宿舍。 方正一直跟在胡八道后面,与外面让人不舒服的太阳相比,方正更在乎胡八道这棵好苗子。 躺在硬床板上,胡八道便继续开始“翻阅”方正灌到脑中的各种知识。 按照玉微子的游记来看,玉微子是遇到过几百年的厉鬼的。 也就是说,鬼,并不是真的只能活一个月。 这就极大的勾起了胡八道的好奇心。 鬼,是如何活那么长时间的? 但是,偏偏在灌顶的知识中,胡八道并没有找到太多关于鬼的记载。 胡八道可是记得,上午交流的时候,方正在谈话过程中,似乎提到了养鬼、驭鬼之类的说法。 “方老,怎么没有养鬼驭鬼的记述?”胡八道微侧过脑袋,问旁边的方正道。 正悠哉悠哉看着电视的方正,愣了一下,随即,很严肃的看着胡八道:“本来,我是想把这些内容告诉你的,后来我发现,无论是养鬼的手法,还是驭鬼的手法,都有些太有伤天和了,所以我就没有教给你。” 方老头的话,非但没有打消胡八道的好奇,反而让胡八道觉得,心里就像是猫抓了一样,分外痒痒。 “说说呗。”胡八道用一种求知的眼神看着方老头:“这些手法,我基本上不会用。但是,以后要是遇到这些事,总得让我心里有点底啊。” 这话,胡八道倒是没有诓骗方老头。 在胡八道看来,鬼再怎么说也是人变成的,可以算得上另一种形态的“人”了,让他养鬼或者驭鬼,胡八道心里还是做不到的。 至少现在,做不到。 深深看了胡八道一眼,方老头才幽幽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便告诉你吧。” 方老头也没有强求胡八道对天发誓什么的,都是成年人了,没那么幼稚。 一如之前的灌顶过程,方老头在法眼洞天之中,又强塞给了胡八道很多东西。 这次,方老头没有藏私,把能用上的东西,一股脑的传给了胡八道。 胡八道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身后,开始查阅着这些新的知识。 确如方正所言,无论是养鬼,还是驭鬼,都有些有伤天和。 说起来,鬼和练气士有些相似。 练气士炼化天地元气,想要超脱己身,寿与天齐;鬼同样有寿命限制,想要活的更长久,自然就要吸收阴气了。 只不过,一般的鬼并没有这种机缘,绝大多数的鬼并没有吸收阴气的法门,所以就注定了,大部分的鬼只能活一个月。 而不管是养鬼还是驭鬼,都需要供给给鬼一些可以吸收的阴气。 玉微子天生一双阴阳眼,能够看到鬼,自然知道鬼是怎么养的,在游记中也详细记载了其中的过程。 有练气之法的鬼就不说了,万中难得出现那么一个。 普通的鬼,都有寿命增加的可能。 人刚死的时候,会有几分钟时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灵魂就是一团阴气,并没有意识。 这种情况下的鬼魂,就像是一块肥肉,食之可以补阴气。 只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死人的意识直接消散,连鬼都做不成。 等鬼吃了鬼之后,就会变得强大,寿命也会增加。 再往复循环这个过程,长时间下来,鬼身上的阴气也会越来越重。 宛如大鱼吃小鱼。 当鬼强大到一定程度,便不需要通过吃鬼来强大自身了。 等鬼强大到一定程度,他们便可以摆脱吃鬼的桎梏,本身便可以吸收天地间的阴气了。 那个时候,他们本身就像磁铁,而天地之间的阴气,自然就是被吸引的铁砂了。 到了那种程度,鬼才能称得上是厉鬼,他们也有了种种非同寻常的能力。 因为经年累月下来,让他们对阴气的使用越发的熟练。 他们能够影响到一些精神脆弱的人,甚至能够入侵到一些体弱多病的人身上,业内称之为“鬼上身”。 玉微子当年遇到的几近千年道行的厉鬼,不仅有附身杀人等手段,甚至能强行吸收活人身上的阴气,直接造就出一个个活死人。 无论是养鬼,还是驭鬼,都需要一种很基本也很基础的东西--阴气;脱离了阴气,无论是养鬼,还是驭鬼,都是空谈。 坐拥法眼洞天的玉微子,自然可以用自身练化的阴气,来养鬼、驭鬼了。 但是,后人却没有阴阳眼这样的外挂,别说法眼洞天了,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看到鬼。 就算机缘巧合之下,一些修行高深的练气士,能够通过感受天地阴气或者借助一些手段“看”到鬼,想要养鬼、驭鬼,也是有些难度的。 毕竟,适合鬼吸收的阴气,更多的来自于将死之人,要付出一个个灵魂灰飞烟灭的代价,才能养鬼、驭鬼,确实有些有伤天和。 所以,养鬼这种事,除了天赋异禀的初代祖师玉微子,玉微门还真没人做过。 第031章 你这代传人不行 至于术法符咒,对于目前的胡八道来说,就有些可望而不可即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术与法的概念还是有些差异的,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两者逐渐的同质化。 乃至今天,术法两字已经合起来用,统指一切修行、施法手段,均用术法两字来形容。 至于符咒,说到底也只是术法的一个分支,却大有喧宾夺主的趋势。一提起术法,常人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大概就是符咒。 毕竟,相对于其他一些高深的术法,符咒的门槛要更低一些,所以也更大众一些。 诸多的术法符咒,想要施展出来,都必须跨过一个门槛,那便是修行有成。 至少修行小成,体内有真气,才能用得上这诸多的手段。否则,普通人就算知道施法的具体步骤,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就拿制符来说,初时有桃符、玉符,后来逐渐也有纸符,总会有普通人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些符咒。 哪怕是对符咒上的符文不懂,难道还不会照着葫芦画瓢? 然并卵。 制符过程中没有制符者用真气做引子,画出来的符一点效用都没有。 先秦之时,修行中人吸收天地阴阳元气,加以炼化,所以被称之为练气士。 练气士的练,是习练的练;炼气的炼,是炼化的炼。两者还是有些不同的。 从古到今,修行是不断变化着的,先秦之时的修行与汉唐不同,汉唐又与宋明不同,宋明又与今日今时不同。 不能说古胜于今,也不能说今胜于古,古今修行的方法和体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关系,而要顺应时代变化,整个修行体系会发生修改,甚至局部的概念会直接颠覆。 久不可考之前的修行,大能有点像现在神话传说中的妖,并没有理论的修行体系,直接呼风唤雨、凿山填海;像先秦之时,有练气士,修行更贴近于本能,餐风饮霞,极致之时同样能做到朝游东海暮宿昆仑;等到两汉魏晋,符咒和丹道辅助修行的方法,就逐渐流行了起来。 随着修行中较为严谨的金丹体系兴起,再加上符咒、法器等诸多手段的使用,单纯称修行中人为练气士,就有些不太恰当了。 所以,修士这个称呼,就逐渐流行了起来,代替了练气士这个古老的称呼。 不过,现行的修行与古时的修行还是有些相同的地方的,毕竟是一脉相承的。 就像是牛顿搞出来的经典力学,在几百年后被爱因斯坦在微观尺度上推翻了一些观点,但是这并不以为着,牛顿的经典力学就是错的。 事实是,牛顿的经典力学还是被广泛的应用着。 炼气也是如此。 不管是先秦,还是如今,都少不了炼化天地元气的过程。 只不过如今的修行体系划分的更加严谨,也更容易量化,所以才会后来者居上,成为了主流。 毕竟先秦的标准已经不太适用了,刚入门的也叫练气士,大宗师也叫练气士,也太笼统了点。 根据玉微门从早期到现在的传承,玉微子所在的时代,修行分为练气、内丹和羽化三大境界;而千年下来,在后人的记载中,修行境界却划分成了内气、练气、金丹、神游四大境界,至于那个渺不可知的羽化成仙的境界,则是被当成了传说。 当年的玉微子写游记的时候,自述到了羽化境界,估计注水有点严重。 但是放到今天,至少一个金丹是跑不了的,没准还是神游甚至真的是羽化境界的大高手。 将修行的境界梳理了一番,又默默回忆了下玉微子修行的玉微道法,胡八道心中有种激昂澎湃的感觉。 毕竟,一个崭新的世界,就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的、就来到了胡八道的生活中。 只不过,市内的环境有些嘈杂,再加上胡八道现在心神有点激荡,并不适合修行。 要不然的话,胡八道就亲自尝试一下了。 “方老,您修行到了什么程度?”胡八道心中有些好奇,扭过脑袋问道。 “老夫天资驽钝,自小跟随师父修行,半年入练气,此后几十年蹉跎不前,终身止步练气。真是愧对师父厚望啊。”方正悠悠叹了口气,一副我很菜的语气,脸上却一脸傲娇。 越看方正的老脸,胡八道就越觉得,方老头这是在炫耀吧!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嘴角那传说中的“邪魅的笑容”,是什么鬼? “方老你这确实有些不行啊!”胡八道咂巴了下嘴:“玉微真人都羽化的大高手了,后辈也不说羽化、神游了,至少也得个金丹期,才能对得起祖宗吧!” 说完,胡八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正:“方老,你这代传人不行啊!” 那语气,活脱脱的就是嘲讽。 方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差点跳起来指着胡八道鼻子骂,娘希匹的,你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不知道修行有多困难吧你?! 第032章 时也命也 方老头的修为究竟如何,胡八道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胡八道觉得,方老头的修为一定不怎么样。 毕竟,跟传说中飞天遁地的高手相比,方老头竟然淹死了,这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好不? “小子,不懂就不要乱说!”方正手掐在老腰,唾沫星子乱喷:“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到练气成功啊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见过两个道友……” 胡八道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耳朵给堵上,在我面前吹这牛,有点不太合适啊! 今天方正灌顶的时候,把他这辈子经历的一些重大的事情,也都灌到了胡八道的脑子里面。 像见修行中人这般事,当然也在其中了。 所以嘛,事情的来龙去脉,胡八道还是很清楚的。 第一个修行中人,还是当年老道士在世的时候,人家来拜会的。后来,老道士死了之后,就逐渐断了来往。 第二个修行中人,是方正偶然见到的。当时有富豪请大师看风水,机缘巧合之下,和方正打了个照面。 这就是方正口口声声所说的,一辈子只见过两个修行中人。 归根结底,还是有原因的。 方正平时只在四里八乡看个风水,选个黄道吉日,一辈子都没出过省。 就跟家里的老爷子一样,除了年轻时出去闯荡过两年,这一辈子都没出过云阳市。 这种情况下养成的见识,就可想而知了。 哪怕有着玉微门完整的传承,谈起外界的局势,方正也未必有太深的了解。 说起来,这也都是命。 当年年轻气盛的时候,道观被砸,师父郁郁而终;随后就是穷苦的小日子,长达一二十年;等到改革开放以后,岁数大了,就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一心顾着的,只是自己的生活,哪还有心气去外面闯荡? 仔细想想,方正这一辈子都没怎么好好修炼过,也没怎么好好出去见过世面,所以在他看来,修行大概是很困难的。 再加上师门近几代前辈,修行之路都比较坎坷,就没几个修为高点的,所以方正更是懒得出去了,守着自家的瓶瓶罐罐过日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短短的半天里,胡八道就看出了方正的一些问题,或者说,顽疾。 那就是固步自封。 修行讲究法侣财地。 法居首位,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没有修行真法,压根就踏不进修行的大门。 次之为侣,侣就是道侣、道友,能够坐而论道的那种,俗称良师益友。这样的道友越多,修行中遇到的一些难题,解决的难度就越小。就像是胡八道遇到了方正,一场灌顶下来,很多问题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财也是必不可少的,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的,更何况是修行。没有钱,拿什么买材料制符咒、制法器、炼丹药之类的? 最后,修行之地还是要有的,有势力的占据洞天福地,次之名山大川,再次之穷乡僻壤小山脉,再再次之就是小道观小寺庙……要是连处小道观小寺庙的传承都没留下来,那就只能说是散修了,云游天下,四海为修炼之地。 仔细算下来,前几代长辈活着的年代,官方的打压、白莲教、义和团、民国中原大战、抗战、内战……这种大事一波接着一波,那些年代,可真是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那么恶劣的情况下,不小心被官军当贼寇杀了,或者被抓了壮丁,基本上就没活的希望了。 就玉微门这种一代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门派,法侣财地之中,也就有了个修行之法,守着了个破庙,能够传承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哪能希望出几个绝世高手? 包括方正,也一样,前半辈子少有安生的日子,哪能定下心来好好琢磨修行?所以到了后半辈子,没侣也没财,只能自己摸索着修炼了,甚至到最后,沦落到怀疑玉微门传承真假的地步。 真正算起来,如今这盛世,才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年代。 毕竟国泰民安,人的心思不再局限于吃饱喝足,想的东西就更多了,各种牛鬼蛇神也该出来溜溜了。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能否找到坐而论道的道友了。 只可惜的是,前面几代人,都没有赶上这个好日子。 看着一脸阴郁的方正,胡八道叹了口气:“方老啊,我其实觉得嘛,练气期真的没什么啊。” “什么叫没什么?”一提到这个,方正就一脸愤慨:“来,我倒是看看你能不能说出来个一二三来。” 目前为止,方老头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拜入了玉微门,有位如师如父的师父;第二件事,把玉微门传了下去,传承没有断在自己手里;第三件事,就是修行到了练气期。 奶奶个熊的,这小王八蛋还没有正式拜入门下呢,就知道诋毁长辈了?方老头觉得很忧伤,很愤怒。 胡八道嘿嘿笑了笑,说起理来,谁怕谁啊? 搓了搓手,胡八道一本正经的说道:“方老你看,只要修行得当,内气这个阶段,短则月余,长则三五年,肯定是能过去的,对不?” “对!”方正点了点头,一副骄傲的样子:“当年,老夫可是一年就过了内气期。” “那不就成了?”胡八道摆了摆手:“内气有成之后,就是练气了。那岂不是说,只要修行得当,练气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难度很小啊。” “额……”方老头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你说的好有道理,老夫竟然无话可说。 “所以说嘛!练气很容易的!方老你再看,你进入练气之后,几十年过去了,还是练气……”眼看方正脸色越来越黑,胡八道轻咳两声,立马转了话题:“所以我觉得嘛,练气才是一个重要的阶段,也许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练气这个门槛。” 方正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死要面子!胡八道腹诽了一句,脸上却堆起了笑容:“那么,问题来了。” “嗯?” “练气期的修士,虽然不会像过江之鲫那么多,但是也不会少。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方老你这一辈子,就见过两个练气修士?”胡八道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也是,为什么呢?”方正的节奏被带起来了,顺着胡八道的问题开始思考了起来。 “我觉得嘛,这原因还是很好找的,就是不知道对不对。”胡八道嘿嘿笑了笑,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然后…… 然后,方正就呆愣在原地,身上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悲愤、有解脱、有遗憾…… 这次,论胡八道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偷偷瞄了瞄方正两下,胡八道心里有些后悔。 原本想在方正面前买个乖,展示一下自己有多聪明,但是胡八道忽略了一点:当一个人一辈子的坚持,被人打破以后,那种滋味,肯定是很复杂的。 说到底,还是年轻。 良久,方正才悠悠叹了口气,深深看了看胡八道一眼,语气有遗憾,也有洒脱:“时也命也,这就是命啊!” 胡八道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都成鬼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方正嘴角挂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要是我真的如你所说,出去闯荡,没准现在也混成大师什么的。” “那必须的!毕竟玉微门传承的东西可是真材实料的。”终于有话接了,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胡八道立马开始没节操的吹捧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方正四十五度角仰望空调。 “什么问题?”胡八道挑着眉头问道。 风水轮流转,节奏也得轮流带。 “我要是出去闯荡了,还能遇到你吗?” 胡八道哑然。 “所以说,都是命啊。得之桑榆失之东隅。”方正用看瑰宝的眼神看着胡八道,这可是阴阳眼啊,千年的传承中没有再出现过一次,把传承交给这样的人,列位先辈地下有知,也该满意了。 “方老,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胡八道有些弱弱的说道。 方正原本还略带微笑的脸,立马黑了起来。 “滚!” 第033章 骡子与马 眼看方老头一脸不爽的样子,胡八道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方老,你对托梦有多深的了解?” “托梦?”刚才怒气值差点爆棚的方正,注意力也被胡八道提出的问题给吸引住了。 这个问题,很复杂啊…… 看着一脸深思的方正,胡八道松了一口气。 本质上,胡八道还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的, 或者说,胡八道为人处事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至少,胡八道养成不了那种认为我就是世界中心、全世界都欠我的心态,仿佛全世界对我好那是应该的。 被爷爷胡大刀拉扯大,虽然并没有见过太大的世面,但是,人情冷暖上面,胡八道还是体味得到个中滋味的。 所以,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胡八道并不会去记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不沾亲不带故,情理之中,理所当然。 对于那些对自己好的人,胡八道会记在心底,这可是情分。 生活之中,除了爷爷之外,胡八道并没有遇到一个对他好却不求回报的人,至少再今天之前,并没有。 和方老头仅仅认识了半天,却从从方老头那里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不管怎么说,胡八道还是有点心虚的。 要是方正托以重负,比如振兴门派啊、光大师门啊,胡八道受到方正好处的时候,还会稍微觉得有那么点理所当然。 但是,偏偏,方正给的期望很低:你就把这传承续下去就行,实在不行的话,你自己找个人传下去…… 简直就是低的让人发指的要求,胡八道的心一直就在提着。 就好像自家是贫困户,某天,一个人走了过来,甩手扔下了百十来万:我没啥要求,你尽管把钱拿去花,不想花的话,拿出去送给别人也行。 例子有点不恰当,但是心态却有些类似。 无论是玉微门的传承,还是方正这些年的经验,对于胡八道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来说,都是一份天大的新手大礼包。 终究,在接受这天大的好处时,胡八道还是做不到理所当然。 所以在面对方老头的时候,胡八道有种考砸后面对班主任的感觉,些许敬畏,些许心虚,些许对言传身教的虚心接纳。 当然,这也与方正一直以来的态度有关,和蔼、友好、如师如友。 一个时时刻刻为自己考虑的良师益友,哪怕是口头上训斥两句,胡八道也不会幼稚的把训斥当成恶意。 要是换成个浑不吝的人,哪会对方老头放这么低的姿态? 考虑了几分钟,方正轻轻揉了下眉头,苦笑道:“你小子,怎么尽牵扯进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儿?” “这不也是机缘巧合嘛!”胡八道把苏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在方正的唏嘘中,强调了一下苏瑶的重要性:“要不是苏瑶建议我去公安局提供线索,恐怕我是不会见到方老你的,这就是缘分吧。” 方正还是比较赞同一饮一啄的说法的,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这么有缘,咱们爷俩就讨论一下这托梦的事儿吧。” 大概在玉微子的眼中,托梦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并没有记载流传下来。 至于后辈,连鬼都看不到,又如何帮着鬼托梦?只能听其他修者谈论这些事,或者道听途说一些趣闻逸事。 里面的描述,有貌似靠谱的,也有看着就匪夷所思的。 之前,怕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会误导胡八道,所以方正也没把相关的了解传授给胡八道。 现在,既然遇到了苏瑶这么个“有缘”的女鬼,方正也想看看那些他了解的托梦手段的成色,到底靠不靠谱。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第034章 我明白了 只不过,方正了解到的一些托梦的手段,都是有局限性的。 要么是先辈前人,与同道中人交流时谈到的;要么是方正自己,在当风水先生时碰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 有用与否,谁也不知道。 “你先说说,你准备如何托梦?”方正饶有兴趣的问道,他倒是想知道,胡八道到底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方正就见识到阴阳眼的非同寻常了。 与方正这种各种道听途说的“理论派”相比,胡八道对托梦研究虽然不多,但却是确确实实的“行动派”。 哪怕之前胡八道仅仅研究了命烟的意义,研究了鬼的形态和寿命,并没有涉及到更深层次的阴阳二气。 但是,有了阴阳眼这个逆天的外挂,就足以让胡八道在一些事情上有着非同常人的经验了。 比如说,托梦。 仿佛古代手艺高超的铁匠,他可能不懂什么叫铁素体什么叫奥氏体什么叫晶格,但凭借着经验,也能锻造出来百炼钢。 “我原来打算……”谈到这个问题,胡八道就兴致勃勃的说起自己原本的打算了。 尤其是被灌顶了那么多的知识,有了玉微子对阴阳二气的深入研究,胡八道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想法有意思了。 一些鬼积攒的阴气浓厚到一定程度时,有着媲美修士的种种手段。 最低级可以引动活人神魂,神魂不稳,便容易被鬼影响,制造出一些恐怖的画面,让活人彷如身临其境,这便是俗称的“见鬼了”。 再高级一点的手段,可以压制住活人的神魂以及阳气的排斥,直接附身在活人身上,这就是“鬼上身”。 只不过,连器官移植都会受到排斥,更别提附身了,肯定会受到排斥的,这种情况下,一些鬼强行压制这种排斥,会给活人造成很大的伤害。就算鬼因为种种原因离开附身之人的身体,最后那身体也会元气大伤。 而鬼更加恐怖的手段,便是直接抽离活人的灵魂进行抹杀。不过那样的鬼,最少也要有近千年的鬼龄了,普通人遇到这种鬼,只能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鬼的手段,最初的“引诱”“致幻”,只能作用在灵魂层面上,以阴气侵染神魂,让人心神不稳,脑中出现种种幻境。这个阶段的鬼杀人,也不能强行杀人,而是类似于构建幻境,诱惑人跳楼什么的;或者如电影里面那般,制造出恐怖的环境,直接把人吓死。 这样初级的手段,最多算是诱杀,能够活上十年八年的鬼,大都能到这样的水平了。 再发展下去,鬼能够“强行上身”,暂时的拥有身体,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不管是杀人还是自杀,都是小菜一碟。只不过这样的鬼,少说得活上个百八十年,才能够彻底压制住活人的排斥。 更高级别的手段,抽离、抹杀活人灵魂,没个千八百年的积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正如资本的原始积累,鬼的成长,大都是经历过血淋淋的吃鬼阶段。 在玉微子的叙述之中,分别称之为十年恶鬼、百年厉鬼以及千年鬼王,鬼活千年,便可称之为鬼中王者,对其他的鬼有天生的压制。 胡八道必须得感谢自己的运气,这么多年来,别说厉鬼和传说中的鬼王了,连恶鬼都没见到过。 至于托梦这种事,在胡八道现在看来,普通的鬼通过一定的手段,也是能够做到的。 若是换成十年恶鬼,就能够生生制造出一个幻境,来和家里人见面;换成百年厉鬼,那就更了不得了,直接附身夺舍,别说面对面交流、说话了,就算是啪啪啪,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鬼的寿命越长,积攒的阴气越重,对活人的影响就越大。就拿夺舍这件事来说,由于活人对鬼的排斥,百年厉鬼就算是强行夺舍,在活人身上最多能够附身半年到一年。 时间越长,被夺舍的人身体排斥就越严重,而且随着阳气逐渐衰减,身体也会越来越差。 相对于这些,托梦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我以前见过几个托过梦的鬼……”胡八道皱了一下眉头,开口把曾经遇到过的几个托梦的事,说了出来。 方正的神态也放的认真了起来,虽然自诩比胡八道见多识广,但是在托梦这种事上,目前来说,胡八道的经历还是更丰富。 方正的姿态摆的很低,也很正,那就是利用自己丰富的理论知识,对胡八道所说的进行归纳总结。 说到底,方正的经历还是完虐胡八道的。虽然理论上的知识,方正都教给了胡八道,但是,胡八道离融会贯通还远着呢。 十几年的时间,胡八道虽然没见过恶鬼长什么样子,但是托梦的次数见过的却不少,要不然胡八道当初也不会信心满满的,认为托梦成功的机率高达三成。 “也就是说,比较亲近的人,才容易托梦成功?”方正用手托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嗯,”胡八道肯定的点了点头,砸巴了下嘴:“说来也奇怪,有的鬼抱着亲人哭呢,就稀里糊涂的托梦了……” “等着!”方正眼睛一亮,打断了胡八道的话,然后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副思考问题的样子。 良久,方正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 第035章 民科高人 “首先,人都是有潜意识的,对不?就像是有的人,睡着了还能起来梦游……”谈起这个话题,方正身上洋溢着自信:“这在咱们这个行当里面,叫做神魂……” 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但是这些年为了研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方正可是调阅过不少相关的文章,少的只是实践而已。 现在,有了胡八道的实践加以佐证,很多问题稍微想一下,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方正一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至少把胡八道给镇住了。 “八道啊,按照你说的,有的鬼扑到人身上,结果就托梦了……” “我觉得,这原因可以从两方面看……” “第一,人不排斥鬼,所以神魂并没有排挤鬼的接近……咱们把神魂看成一种另类的感官器官,就像鼻子闻味道,眼睛看颜色,这神魂啊,就是用来‘看鬼魂的’……” “就像村里养的土狗,有生人靠近,隔着老远就叫起来了;换成熟人,就不叫了……神魂大概也是这样子……再加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潜意识里就想着亡人,自然不会排斥了……” “就像你说的,有家孩子托梦的事儿……这孩子又不是亲妈生的,后妈不喜欢,下意识的就排斥那孩子,孩子当然托不了梦了……” “八道,你觉得我说的在理儿不?……你也觉得在理,是吧?那咱们就好好捋捋……” “这第二条吧,我认为,跟鬼与人的关系有关。你看,有丈夫给妻子托梦的,有母亲给儿子托梦的,什么时间见过给隔壁老王托梦的?我觉得,这里面有门道!” “师门传承里面可是讲到,这恶鬼欲伤人,多半是从动人神魂入手,扰乱其所思所想,动摇其心智,才会产生种种幻境……” “咳咳,话题有点跑偏了……其实也没偏多少……我觉得这托梦,跟恶鬼作恶有着异曲同工之秒,归根结底,都是活人的阴气被侵入了……” “在满足刚才说的第一条后,咱正式谈谈第二条……” “像父母给子女托梦,大多是因为子女的生命是由父母孕育的,怀胎十月,神魂方成……说起来也是同根同源,阴气自然不会排斥,相互融合难度也比较小……” “像祖师记载的,一些穷凶恶极的鬼,会对亲人下手后,法力增加的比较快……通俗点讲,就是因为吞了亲人的阴气后,消化比较好……咳咳,跑题了……” “像夫妻间的托梦,我揣摩着,这应该是夫妻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阴气都有同化的趋势了……连夫妻相都能养出来,别说阴气了……” “既然阴气都同化了,托梦的时候,排斥力度自然就小了……” “像恶鬼、厉鬼作祟什么的,活人虽然排斥,但是恶鬼和厉鬼阴气太重,能够完全压的活人神魂抬不起头。” “一是神魂的排斥力度,二是阴气的同化程度。这两点,估摸着就是托梦多发生于父母子女之间、夫妻之间的原因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方正却是一脸的笃定,炯炯有神的看着胡八道:“八道,你怎么看?” 逼都让你装完了,我还装个卵啊?胡八道翻了个白眼。 胡八道不得不承认,方正说的理论还是比较严谨的,至少可以用来解释绝大多数他见过的托梦事件。 打心底,胡八道对方正还是有些佩服的。 方正说的内容,大多都灌顶给胡八道了,但是胡八道不得不承认,短时间内他还真做不到方正这般,融会贯通拿来即用。 毕竟,这牵扯到经验的问题。这点上,方正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厉害!”胡八道就差伸出大拇指了。 这一刻,面对一副民科高人模样的方正,胡八道心里只有一个字,服! 方正脸上更得色了,有阴阳眼当准徒弟,他这老司机压力也是很大的啊。 现在好了,这小子已经开口说服了!方正捋了捋寸长的山羊胡,一把高人的模样:“既然理论已经七七八八了,那么,咱爷俩是时候对各种托梦的方法研究研究了,最好找出来一个成功率很高的法子……” 胡八道点了点头,然后跟方正热切的讨论了起来。 第036章 安魂香 有关托梦的故事与方法,民间传闻诸多,其中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孰真孰假,谁也说不清楚。 有的鬼机缘巧合下托了梦;有的鬼却压根托不了梦;有的人错把托梦当成了做梦,抛之脑后;有的人错把做梦当成了托梦,啼笑皆非…… 但是,无论是错把做梦当成托梦的人,还是真的被托梦的人,在梦这件有些涉及隐私的事上,一般还是很少宣之于口的。 所以,那怕一个人穷极一生探索托梦这码事,也未必能够总结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论,毕竟能够接触的样本太少。 与之相反,当一个人成了鬼,在这方面接触的反倒更多了。 有了胡八道提供的诸多素材,再加上师门关于鬼的一些记载,方正才捣鼓出这么一个理论。 而且,这个理论目前看起来很有道理,至于正确率究竟有多高,就要靠实践来检验了。 人与鬼的交流是需要介质的,无论是恶鬼伤人,还是鬼托梦,大抵都是需要相互通过阴气进行的。 所以,方正和胡八道在一起讨论着,很快排除了很多不靠谱的说法。 比如,为了梦中遇到已经逝世的亲人,头七晚上,在桌子上摆上一些水果当祭品什么的……其实,跟托梦压根没多少关系,迷信的味道简直太重,结果可想而知。 盘算了好久,方正和胡八道终于暂定了一个方案。 按照胡八道原来的想法,头七晚上的时候,让苏瑶直接抱着熟睡的林淑芬,没准抱着抱着,就托梦成功了。 据胡八道的了解,有不少鬼就是这么托梦成功的。 好吧,这个方法确实有些太糙了…… 有了方正在一边讨论和指导,新的方案看着就靠谱多了。 “所以说,要先去配一些安魂香?”胡八道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 “安魂香,应该有些效果。”方正顿了一下,整理了下措辞,说道:“安定神魂,潜意识做主,会降低鬼托梦的难度……具体的配方,我已经传授给你了……” 胡八道点了下头,开始思索着安魂香的配方。 古代从事道士这个行业的,一般都有些拿手的活儿,要么精通或者粗通山医命相卜,要么会炼丹画符咒,要么读通道经能给人做法事,要么嘴皮子利索能忽悠住人…… 安魂香,就是玉微门一位祖师流传下来的一味药。 没错,就是一味药,主治小儿惊悸,偶尔治治各种离魂之症、精神萎靡什么的,主要作用就是静心凝神,有助于调整精神状态。 考虑到苏国华和林淑芬这些天肯定精神疲惫,使用安魂香,能够提高这夫妻两个人睡眠质量,一定程度上提供托梦的成功率。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迷-药一类的,岂不是更容易促进睡眠? 胡八道提出这个问题时,方正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宛如白痴的准徒弟。 安魂香能够提高睡眠质量,迷-药却完全是让人睡死过去,连意识都蒙蔽的,睡的跟死猪一样,能托梦成功? 玉微门倒是传承了一道符,叫做凝神符,作用类似于安魂香,不过效果比安魂香强多了,只不过画符需要体内有真气,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行,那现在就去配安魂香。”胡八道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了,也不继续躺下睡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约好的明天下午去苏瑶家,安魂香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虽然外面大太阳天的,但是去的晚的话,一些药店恐怕都关门了。 第037章 许大师又来啦 下午三点多的时间,饭店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食客了。 黄伟刚的饭店就坐落在云阳市人民公园,所以别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时不时的还有人进来吃饭。 只能说大猫小猫两三只,聊胜于无了。 看到胡八道出来,正在摆弄手机的黄伟刚抬头,打了个招呼:“八道,晚上有空没?去家里,一起吃个饭。” 毕竟黄伟刚辈分在那里摆着呢,再加上胡八道这是第一次来市里,一起吃个饭,倒是应有之义。 “好的,黄叔。”胡八道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下来。 “现在准备出去?”店里面并没有太多客人,眼看着胡八道轻车简从的样子,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黄伟刚半是严肃半是开玩笑的说道:“你爷爷可是交待了,千万不能让你去网吧。” 得益于国家的政策扶持和经济的发展,村子里面比起前些年可是好多了,基本上家家都有电器什么的。 但是,对于村子里面大多数家庭来说,电脑还是一个稀罕的玩意儿。 老一辈还好说,村子里青少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不时能够听到东家张大婶家孩子西家李大娘家孙子偷了家里的钱,去镇上网吧上网的新闻。 这些年在外面打拼,黄伟刚可是见过不少染上网瘾的小青年们,有些甚至能够在网吧里面待上三天三夜。 在胡八道来市里前,胡大刀与黄伟刚打电话的时候,可是特意叮嘱了黄伟刚,管好胡八道那小子,不能让胡八道染上烟瘾啊网瘾等坏毛病。 昨天晚上胡八道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黄伟刚心里就是一跳,这小子该不会去网吧通宵去了吧? 只不过当时时间点比较尴尬,黄伟刚正忙着张罗声音,也没精力照顾太多。 更何况胡八道人在外面,就算是在网吧,黄伟刚也不知道胡八道在哪里,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看着胡八道又要出门的样子,黄伟刚就准备敲打敲打这小子。 店里面还有两个村子里来的服务员,但是又怎么比得上胡家和黄家前后院关系亲近呢?平时那两个小伙子要是出门上网,只要不耽误工作,黄伟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轮到胡八道的时候,该管还是要管的。 “不是去网吧。”胡八道挠了挠头:“去买点东西。” 黄伟刚直直的看着胡八道,迎着黄伟刚的目光,胡八道也没有避闪的意思,直直的站在那里。 虽然没有专门学过心理学,但是黄伟刚毕竟在外面混迹了这么多年了,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眼看着胡八道一副坦荡荡的样子,黄伟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钱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拿点。” 老胡家的境况,黄伟刚还是知道一些的,别说大富之家了,离普通水平都差那么点意思。 “够用了,不麻烦黄叔了。”胡八道搓了搓手:“黄叔,我先走了啊。” “去吧,晚上别回来太晚就行。”黄伟刚摆了摆手,眼看胡八道就要离开,突然叫住了胡八道,问道:“对了,八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随便。” “饺子怎么样?行的话,我让你婶晚上包点饺子。” “行嘞!” …… 从饭店离开,胡八道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云阳市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满打满算,胡八道来到市里也才两天,但是这条路胡八道已经比较熟悉了。 在算命一条街与云阳市人民医院中间,有一家中药铺,那才是胡八道此行的目的地。 胡八道倒是想去云阳市人民医院里面买药,但是,听人说,因为以前闹出过医疗事故,所以现在医院只会按照医生开出来的药方配药…… 是真是假暂时不得而知,胡八道可没有心思去验证,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盯着云阳市人民医院呢? 路过算命一条街,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端的热闹……与昨天准备赚钱的意气风发相比,今天的胡八道就低调很多了。 低调的从算命一条街路过,胡八道从小道穿过,顺着风中混杂的中草药味道,一直走到街道尽头。 医院铺有些老旧,正如它主人的年纪。 听说是云阳市人民医院退休的老中医开的店,所以当胡八道走进医药铺子的时候,里面还有几个看病的。 医药铺并没有太专业的科室,药房在内,外面是接诊的地方。 墙上挂着不少的锦旗,写着千篇一律的感谢词,什么“妙手回春”啊,什么“药到病除”啊,什么“十年老中医值得你信赖啊”…… 一个小孩正在母亲的怀抱里,大声哭闹着,也避免不了输液的命运。 老中医正带着老花镜,小心翼翼的把输液的细针扎进小孩手背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了胡八道一眼。 手扶了一下老花镜,老中医直起了身子:“小伙,你好。” “你好。”对于医生,尤其是一个年纪大的医生,如果彼此之间没有纠葛的话,胡八道是很难生出恶感的。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老中医抬头看了胡八道一眼:“看病?” 说完之后,老中医神态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胡八道先道出一些症状。 这些年的行医生活,让老中医都有些习惯了。 “不是,抓点药。”胡八道翻了下白眼,我又没病,看什么病啊?! “哦?”老中医终于来了点兴趣,扶了一下老花眼镜,透过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胡八道,问道:“药方是谁开的?” 云阳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老中医都认识。 医院的药要稍微贵点,有些患者得到药方之后,特意来这里配药。 “从街上淘了本古书,在里面看到的药方。”胡八道说出了和方正商量好的答案。 现实不是电视剧,胡八道也不可能因为配制这么点药,就选择十家八家的中药店,分别去买药。 所以和方正商议了一下,就找了个书中寻得的名号。 古往今来,能够流传下来的药方都经过了千百次的验证,哪怕如今中医式微,很少再出现国手什么的,但是那些传承至今的药方,却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 哪怕是现在的老中医,在开药方的时候,也多半是因循守旧,在传承下来的药方基础上稍作加减,想要捣鼓出来一个全新的药方,难度是很大的。 这也就意味着,医药铺的中医就算知道了安魂香的药方,也不敢随便拿过来使用,至少在经历过临床验证前,老中医是不敢这么做的。 然而现在紧张的医患关系,老中医敢拿一个全新的药方临床验证?他敢吗?他敢吗?敢吗? 所以,胡八道和方正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别那么矫情了,直接来开药吧。 一听到胡八道说古书里面的药方,好奇之余,老中医很是慎重的说道:“小哥儿,书里面的药方,也不尽然是对的,万一出了问题……” “没事。”胡八道学着方正,用手摸了摸下巴,只不过他的下巴光秃秃的,连根胡子毛都没长出来:“出啥事我自己负责。” 老中医眉毛拧巴了一下,又拧巴了一下,瞅了瞅胡八道的小身板,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当即问道:“小哥儿,不知道你这药方是做什么的?” “书上说了,能起到促进睡眠的作用。”胡八道也知道,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没准这老中医还真不给他配药了。 老中医眉头这才松了一下,要是治病的药,他还真未必敢开,毕竟疑难杂症那么多,老中医也不敢确定自己看过相关的药方;但是促进睡眠的话,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毕竟安魂宁神的药方古往今来也传下来了不少,也是有搭配规律的。 “行,你先说说。”老中医坐直了身子,看着胡八道。 “白芷一两……薄荷叶三两……麝香一钱……”胡八道直接把药方念了下来。 老中医挥笔疾书。 安魂香是玉微门的前辈编篡出来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从药方发展而来的,还是有些许规律可以看到的。 停笔以后,老中医打量了下药方,眉头终于彻底松了下来。这药方他虽然还没看懂,但是从主药和辅药来看,确实如胡八道所说,是一味安神的药方。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老中医啪的一下,将药方放在胡八道面前:“来,签个字。” 那模样,活脱脱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胡八道撇了撇嘴,这老中医小心谨慎的有些过头了吧。 龙飞凤舞的在药方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老中医去药房抓药,胡八道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把老中医给打发了。 十分钟后,胡八道提着研磨成粉末的药,终于从医馆走了出来。 出来后,胡八道并没有立马回饭馆,毕竟离晚上还早着呢,回去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在外面晃荡着。 作为一个三线的小城市,不得不承认,云阳热闹的地方,还真不多。 尤其是从医馆到云阳人民公园这段路上,好玩的地方还真不多。 所以晃荡着晃荡着,胡八道又晃回到了算命一条街上。 刚在街上一两分钟,随着一句“许大师来了……”的呼喝声,街上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没错,每日三单生意的许大师,又来啦! 第038章 人心不古 上次见到许大师,仅仅是昨天而已。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让胡八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天下午林淑芬虽然带来了些许的麻烦,但是对于许大师多年来积攒的名声,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许大师这个人特别有意思,每天三单也就罢了,每单时间基本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瞻仰许大师的非凡手段。 一如昨天,许大师很快成了人群的中心。 相对于云阳市的收入水平,许大师一百元的咨询费还是有些贵的,一百块钱每个人都能拿得出来,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把钱扔到许大师身上。 深谙奇货可居道理的许大师,自然也晓得,生意接的多了,有时候就不值钱了。 所以,许大师不但一天最多接三单,而且每周除了周末以外,正常工作日最多来那么一两次。 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吊胃口。 然而,这样做的效果还是挺好的,再加上许大师的眼力劲确实很厉害,日积月累下来,许大师的名声反正是传了出去。 每次许大师来到算命一条街的时候,都会自动成为人群的中心,不但有云阳市的人来找许大师,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人专门赶过来见许大师。 喧闹的人群中,胡八道提着磨成粉的药站在路边,免得被来来往往人群给挤破。 胡八道饶有兴趣看着一群人围着许大师七嘴八舌的说话,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能挤在算命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大都是退休的老头,整天在家没事干,出来摆摊多多少少也是一个进项,反正都是无本的生意。 放之以前,这些老头什么的,大都可以看作是走江湖的。 也不要小看这些老头,他们虽然没有真本事,但是毕竟在这个行当混迹,一些必备的东西,拿出来还是挺能唬住人的。 就像是看风水,或者根据生辰八字取名字,你要不说出来个头头道道来,谁会信你?张口闭口“天庭饱满、必定富贵”啊、“印堂发黑”啊这些话其实最虚了,一百本书中没准能给出一百个解释。 所以能出来摆摊的,像许大师,除了察言观色厉害外,肯定多多少少会些东西的,至少能够对着几本经典的《周易》、《梅花易数》什么的照本宣科,不然也不会闯荡出如今的名声。 像这样的人,其实少的就是名师和实践经验了,要是拜了真正的大师,没准真能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是没有老司机带路的话,大多数人连门都进不去。 就像是胡八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遇到胡八道,单单摸索出今日灌顶的这些知识,至少也得混迹上一二十年。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万卷书很好凑够,但是想要一个人从浩瀚书海中寻出真传,是很不易的。 一方面,一些真正的好东西,比如各流派传承的精义,是断不会轻易流传出来的,市面上流传的大都是大路货,真正珍贵的是带有各种释义的版本;二来,就算偶尔流出的一些东西,没有人教导,常人也未必能够看得懂,里面各种暗语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像是吕祖,平常人一看,这不就吕洞宾吗?然而在某些书里,吕祖却是小鸡*鸡的代指……没错,吕祖叫吕洞宾,洞里的客人。 在街上摆摊的,或多或少都看了一些相关的书,但大都是没这种机缘的,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别人大都都能接触到。 比如说算命。 一般人就算对它感兴趣,最多也就看两本书,了解一些专业名词;想要靠这个做生意的话,嘴皮子一定要利索,不求能够对所有命格熟记于心,但至少能够照本宣科,比这葫芦画瓢,说出个道道来;更高级点的,俗称的风水先生那个级别的,至少也要对各种命相什么的信手拈来。 这种角色,放游戏里面,就属于NPC,无非级别不一样。 真正能被称之为大师的,首先要学到真东西,不但把各种东西都融会贯通了,而且要知行合一,真真切切的见识过很多东西。 就胡八道看来,没有几代甚至几十代积累下来的真传,单单自己摸索的话,没个几十年的时间,别想跨过大师这道坎。 无他,底蕴而已。 许大师虽然被称之为大师,但实际上还差的远呢,最多也就属于高级NPC,与其他摆摊先生相比,许大师对各种典故、命格什么的都能信手拈来而已。 从这点上来讲,许大师能闯出个大师的名号,也不是没原因的。 就像是根据一个人生辰八字算命,路人甲对着书本找了半天,然后看了各种注释,再问上几个问题,才终于肯定的说道:大兄弟啊,你这命很好啊! 换成许大师的话,知道生辰八字后,刷刷的说道:小兄弟,你这命格属于宝剑锋,虽然锋芒四射,但刚则易断,平时低调点挺好的…… 对比之下,就能看出区别了。 玉微门传承之中,大多讲究的是修行,练气、练神、修身,那才是修行中人真正看重的……对于算命、风水什么的,涉及的很少。 方正虽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但风水之术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就为了混口饭吃,闯出来的名声多半是附带效果……就像是许大师一样,名声虽然在外,但是哪怕在他们心里,也不敢肯定自己搞出来东西的准确率。 所以,在灌顶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误人子弟的情况,耽误了以后胡八道的发展,方正压根没敢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传给胡八道。 要不然,没准现在胡八道也可以愉快的装逼了…… “哟,小伙子,你又来了啊?”旁边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胡八道扭过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昨天摆摊时旁边的大爷。 大爷虽然有些话唠,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今天怎么没带周易、罗盘啊?”大爷看着走近的胡八道,笑着说道:“昨儿不都告诉你了,那可是居家必备的玩意儿。” “不准备在这行混了。”这又不是国家机密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胡八道耸了下肩,道:“不适合我。” 恐怕不是不适合,是没本事吧……大爷也不好评价什么,只好顺着胡八道的话道:“不干这一行也好,你还年轻,合适的营生挺多的,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吃得下这碗饭的。” “大爷,今儿个生意怎么样?”从旁边捡了块砖,吹去上面的浮尘,胡八道挨着大爷坐了下来。 “还凑合吧。”说到这个,大爷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上午的时候,有一个妇女来问……” 虽然昨天才认识,接触的也不多,但是,胡八道也能看出来,这大爷估计也就一般的水平,看了几本书,就出来摆摊了。 街上,大多数也都是这种水平,要不然许大师这种水平,也不会被称之为大师了。 毕竟,矮个子里面挑将军嘛,总会有长得稍微高点的。 而胡八道旁边的大爷,显然就属于标准的矮个子,平时难得会碰上一单两单生意。 今天难得接到一单生意,有胡八道这个勉强算是熟人的听众在,大爷当然想炫耀一番了,就差手舞足蹈的配上动作了。 这一单生意,大爷足足赚了五十大洋。 讲完之后,大爷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嘴里啧道:“这可是这周末的开门生意啊……” 刚想自夸两句,大爷突然想到了林淑芬,脸上的得意渐渐散去,想起昨天胡八道神神叨叨忽悠到林淑芬的场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小伙子,昨天怎么回事啊?” 胡八道愣了一下,这事……不太适合说出来吧。 看到胡八道这个样子,大爷愣住了:“难道,你真的接了那个活了?” 这个行当虽然不是太正规,但还是有些规矩的。 比如说,主家在请了一个先生看风水什么的后,一般是忌讳再请别得人的;又如,一般接下来生意后,同样忌讳向别人透露信息的,特别是同行。 所以,胡八道这个反应,在大爷看来,分明是接了林淑芬那单生意。 “算是吧!”胡八道含含糊糊的说道,他总不能说,我已经解决了吧? 大爷瞪圆了眼睛看着胡八道,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 “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都说出来了,胡八道点了点头:“已经有头绪了。” 看了看胡八道稍显稚嫩的脸,又看了看一边喧闹的许大师,大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边是年纪轻轻看着却很厉害的新人,一边是飞黄腾达的老熟人,大爷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与这两个人相比,自己简直逊爆了有木有。 不知道心中怎么想的,大爷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许大师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你都快解决了?” 要知道,这里离许大师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瞬间,原本喧闹的街道就是一静,齐刷刷的目光转移了过来,最终落在了胡八道身上。 就连正在查八字的许大师,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胡八道。 我****大爷,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啊……胡八道心中有种淡淡的忧桑。 第039章 入行规矩 透过人群,许大师的目光落在了胡八道的身上,看着胡八道那张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 胡八道有些尴尬的笑着。 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表现的挺和善的大爷,竟然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就像是滚烫油锅里滴进了水一般,瞬间喧闹了起来。 除了少数出摊的摊主对胡八道还有些印象以外,其他的人,多半连胡八道都没见过,更别提了解其中的内幕了。 “这小伙是谁?” “很面生啊!” “许大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什么情况?” “……” 当着胡八道的面,也没人会大声议论什么的,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小道消息还是传的很快的。 尤其是这两年,许大师飞黄腾达了,别看这么多同行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恐怕早就巴不得许大师栽个大跟头。 就像是大爷一样,总有人明着暗着推波助澜。 很快的,林淑芬的故事就在算命一条街上传了开来。 连许大师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接手了,听说还很有效果的意思,岂不是说,许大师其实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厉害? 许大师的脸色不太好看。 更准确点说,是很不好看。 围观群众的目光,不但让胡八道有些不自在,连许大师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简直就是砸场子啊有木有! 还好,许大师已经不是热血上头的小伙子了,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只不过看向胡八道的眼神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儿。 许大师轻咳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胡八道缓缓踱步而来。 周围顿时又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让大家听个响儿。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有些刺耳的闹铃声响了起来,许大师的脚步就是一顿,有些不悦的目光顺着声音扫了过去。 不但是许大师,周围一群人的目光也都恶狠狠的看了过去。 正准备看戏呢,你那神一样的铃声是什么鬼?简直太破坏气氛了! 一个瘦小的男人讪讪的笑了笑,把电话给挂了,不好意思的对着大家报了个拳,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舒缓了一下呼吸,许大师又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了胡八道的面前。 审视的目光在胡八道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上扫来扫去,许大师终于开口了:“小哥贵姓?” 没有火星撞地球一样的暴怒,许大师的声音甚是平缓,很有一种传说中的大师风度。 胡八道虽然年轻,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一身的见识却远不是寻常小青年能比得了的。 胡八道将药粉拢在身后,微微点头:“免贵姓胡,古月胡。” “这些天在街上,有一位女士在到处寻人……”许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胡八道的反应,看着胡八道平静的有些过分的脸,许大师心中就是一紧,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些:“听老秦刚才的意思,你接了这单生意?” 许大师口中的老蔡,显然就是使坏的大爷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秦大爷所说的,两个人是一个培训班出来的,胡八道就不得而知了。 听着许大师略带质问的语气,胡八道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说是以前,有人这么问自己,胡八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笑而过,毕竟只是问话嘛,也不算什么;但是今天被灌了顶以后,胡八道可是了解了不少的规矩。 玉微门毕竟立足于俗世,做不到传说中仙人那般超脱一切,所以历代弟子大多都有出去闯荡的经历,一来是历练,二来也挣些黄白之物,三来可以编织出人脉来。 其中,关于一些规矩,也都有详述,避免后辈出去以后不知礼节,被人暗中嘲笑。 当然,这百来年的时间,天灾人祸战乱,这几代传人也都很少出去历练,传承中的规矩,已经是百年前的了,什么抱拳作揖对暗号,现在想来都过时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传承中记载的规矩和礼节也都不断的改变的,毕竟你不能指望着明朝和清朝的规矩啊、仪式什么都完全一样,移风易俗这种事一直从没有停过。 方正大抵是不愿意让胡八道走自己走过的道路的,所以灌顶的时候,很少灌输他的一些江湖经验之类的。 所以,对于现在各种行规啊潜规则什么的,胡八道基本是不了解的。 但是,不了解并不意味着听不出来好坏话啊。 许大师话说的虽然平淡,但是,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拷问的味道,胡八道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这就让胡八道有些不乐意了。 你说你要是好好问话,没准还能愉快的聊聊,顺便我也了解一下现在的行情。虽说不准备在这个行当混迹,不过多了解一些,终归是没错的。 但是,你语气里面带上这么点拷问的味道,是几个意思? 不过,看着许大师花白的头发,胡八道也不好说什么,闷闷的说道:“嗯,接下来了。” “唉!你怎么就接下来了呢?”也许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也许是为了强调这件事的难度,许大师叹了口气:“这种事,是很难解决的,尤其对方一句话都不说,来讲完故事就开始请教……”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人口失踪这种事都是天大的麻烦,毕竟华夏自古以来人口众多,想要在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如同海底捞针。 所以,无论是算命的还是算卦的,很少有人接这种单子。 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许大师把事情掰开了讲,语调也逐渐提了起来:“听刚才老秦话里的意思,你已经有眉目了?” 感情还惦记着秦大爷的话呢。 在许大师看来,这个时候,胡八道应该来上一句“还没头绪”之类的话,大家也都理解,谁的面子都不伤,两全其美多好啊。 不过很显然,许大师今天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今天被灌顶了那么多的东西,刚才趁着许大师说话的空档,胡八道可是把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好好回忆了一下. 听到许大师这么说,胡八道直接瞪圆了眼睛:“入行规矩都不讲了?” 第040章 露两手? 胡八道俨然一副训斥的语气。 许大师脸上的微笑,立马凝滞了,嘴角抽搐了两下,像看鬼一样看着胡八道。 不但是许大师,就连秦大爷和旁边围观的群众,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胡八道,如果不是顾忌面前这气氛,估计人群早就喧闹开来了。 “怎么?入门的时候,你师父没教过你吗?这种东西是能乱问的?”胡八道拧了下眉毛,心中却在寻思着,难道传承里面的东西有不对的地方? 现在还好点,放之以前,三教九流里面各种规矩多如牛毛,就像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以前可没有竞标这种说法,讲究的是一事不劳二主。 也就是说,一件事既然拜托给一个人处理了,那就不要再请别人来插手了。至少,在这个人证明自己真的没用之前,再请别人是很犯忌讳的一件事。 毕竟,同行可是冤家。 就像是看病,要是请了中年医生后,主家觉得不妥当,就又去请了老中医……最后结果,如果中年医生开的药方好,医理辨的清,那不妥妥的打了老中医的脸?甚至有种踩着老中医上位的感觉。 如果换成老中医开的药药到病除,那中年医生的脸就啪啪啪的被打了,以后有病人看病,都会这般说:这医生,离老中医的水平还差得远,最多治一些风寒中暑之类的病…… 总而言之,这种人很容易得罪人,谁也不想当谁的垫脚石。 当然,如果主家有权有势够任性,一下子请了十几个医生,那就叫会诊了……但是,大多数主家是遇不到这种事的。 以卜卦算命测字风水之类的僧道、方士,在数以百年计的磨合中,逐渐形成了各种规矩。 就像霸道的某些拉面馆,自己造出来一条若干米内不允许有第二家拉面馆的规矩,也敢说是行规,简直厚的连脸皮都不要了?满打满算,改革开放才多少年?改革开放前拉面馆也能开到全国?还定规矩? …… 反正三教九流的江湖中,各种不成名的规矩一直存在着。 就像许大师这么开口问,若是换成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没准就寻思着,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拆我台呢?还是想中途抢我生意啊? 放之以前,生意可是饭碗,夺人饭碗,这可是很大的仇啊。 别说胡八道冷脸以对了,就算是张口骂许大师,许大师也不能多说什么。 许大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被胡八道这么个毛头小子训斥,让许大师有种久违的羞耻感。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看出些门道了,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耳朵边就像是蚊子嗡嗡叫一般,弄得许大师很是心烦,自打他闯出名声以来,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场景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胡八道这样,逮着一个漏洞,就噼里啪啦的训了起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胡八道这样,在云阳这个小地方,还讲着不知道多少年前,都没人怎么在意的规矩。 毕竟,许大师是半路出家的,这规矩什么的,他以前也只是闲聊的时候听说过,还真没见人用过。 许大师甚至能够闻到,这规矩上面带着浓浓的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腐朽气息。 张了张嘴,许大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说起师承来,他还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充当门面的。 “我师父是山野之人,已经颐养天年,名号什么的不方便说。”许大师寻思了半天,找了一个不尴不尬的理由,同时也为刚才的自己辩解:“刚才只是一时好奇,忘了规矩这码事。胡小哥,抱歉了。” 胡八道心里也松了口气,刚才嘴炮只是图一时爽快,说完之后,感觉到众人诧异的眼神后,胡八道就有些后悔了.难道现在这规矩已经废了?要不然他们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还好,许大师还算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胡八道喜欢那些守规矩的人,所以再看许大师的时候,就觉得顺眼多了,也没追着师承什么的死追烂打。 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胡八道踱了一小步:“如果没事的话,你先忙你的吧。” “这个……”犹豫了一下,许大师低声问道:“胡小哥,不知道你师承何人?” 在云阳混了这么多年,行内的人,许大师也基本都认识,也没听说过谁收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当徒弟。 而且,听胡八道的语气很是不一般,张口闭口师父什么的,没有师父教的话,是万万不会这般说话的。 所以,许大师很想见见,胡八道的师父。要是那人是街头算命的话,这件事揭过不提,就当是生活的趣事了;若是那人是高人的话,许大师觉得自己可以结交一下,顺便请教一些。 总归,是没啥坏处的。 “道派玉微。”胡八道轻声报出了来历。 虽然并没有拜入玉微门下,尚需爷爷的同意,但是胡八道已经自认是玉微门准弟子了,才会这般自报门别。 古往今来,盛行过各种各样的道派。 有些道派的名字,是根据门派所在地方起名的,比如崂山派、茅山派、青城宫之类;有的根据祖师起名,比如丹阳门、纯阳道派,玉微门;除此之外,还有按照符篆、丹药等分类的,只不过都占据了很少一部分。 许大师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玉微的名号。 毕竟玉微门又没占据名山大川,也没有出个太出名的先辈,再加上许大师本就是半路出家,对这方面研究不多,当然不知道玉微的名声了。 虽然没有想出玉微的来历,但是许大师可以肯定,面前这小青年,确实是有师承的人,不像他这样,是半路出家的野孤禅。 “不知尊师……”许大师同样压低了声音,这么多人围观呢,涉及到行内的事,还是低声交流的好。 “仙逝了……”胡八道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太多的伤感,毕竟胡老头还在饭店等着他呢。 “哦。”许大师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不过想到胡八道昨天来摆摊,还接了林淑芬的生意,许大师的眼睛就又亮了,见不到师父,这徒弟不是还在吗?称称胡八道的斤两,也是极好的。 “胡小哥,有没有兴趣露两手?”许大师提议道。 胡八道有些心动。 昨天,胡八道信心满满的准备在这个行当赚点钱,结果被现实打击了,最后还得赚鬼的钱。 哪怕最后决定不再这个行当混了,但说起来总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胡八道心里还是很不甘的。 现在,有许大师背书,顾客应该会有的……机会送上门了,是不是出手呢? 犹豫了一下,胡八道点了点头:“行,那就玩玩呗。” 终究,胡八道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就算决定离开这个行当,也不能以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 至少,要以高姿态离开才对嘛! 这一刻,胡八道身上充满着一种叫做青春的气息,许大师甚至能够感受到胡八道身上强烈的自信。 “对了,秦大爷是怎么回事?”想到秦大爷,胡八道就有些不爽。 “他啊,谁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想添麻烦呗……”许大师看了一眼秦大爷,哂笑道:“老秦以前不是这种人,以前在师范大学宿舍楼当门房,后来操劳过度,有点伤身体,就辞职来摆摊了……入这一行才两三年,生意不多,估摸着一时眼红吧……” 胡八道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秦大爷生意不怎么好,原来才入行两三年啊。 不过,提到大学,胡八道心里就隐隐有些期待…… 第041章 我装逼的时候,你们安静的看着 秦大爷也知道刚才他做的事不地道,迎着胡八道这小年轻的目光,浑身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不过,因为距离许大师和胡八道比较近,哪怕两个人交谈之中刻意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过来,秦大爷也听出了些许的端倪。 尤其是最后,胡八道和许大师谈论“露两手”的事情,更是让秦大爷心里痒痒,仿若被猫抓一样难受。 所以,趁着胡八道和许大师在低声商议细节问题,秦大爷直接将摊位上的东西拢在一块,往背包里面一塞,然后走了过来,定定的站在胡八道和许大师身边。 看热闹,当然离的越近,看的越清。 许大师瞟了秦大爷一眼,对秦大爷的厚脸皮有了全新的认识。 “需要我帮忙吗?”秦大爷干笑着,搓了搓手。 “不需要。”看在秦大爷一把年纪的份上,胡八道也没说什么让秦大爷难堪的话:“只是借许大叔的场地玩玩而已。” 秦大爷嘴角抽搐了两下,他的年纪与许大师相仿,结果胡八道叫许大师大叔,转到自己这边,就成了大爷了,简直也是没谁了? 难道是当门房太操劳了,所以老的有些快?秦大爷有些怏怏不乐。 胡八道压根就没在意秦大爷的想法……胡八道是一个比较果断的人,既然决定不在算命这个行当里面混迹,那么对他来说,无论是一副高人模样的许大师,还是刚才闹出些不愉快的秦大爷,其实都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不用伪装的太过热情,也不用刻意冷眼相对,只用逢场作戏罢了。 和胡八道又商议了一下细节后,许大师没有拖沓,直接拍了拍巴掌:“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许大师还是很有名气的,所以许大师开口以后,周围原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顿时消失了。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年轻翘楚,小胡先生。”许大师右手虚引,指向胡八道:“别看小胡先生年纪不大,但却是有拿手的本事的。” 说完之后,许大师的话刻意停了下来,显然是在吊众人的胃口。 吊了多半分钟,人群中几道期待的目光,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带头,人群中的喧闹声又扬起来了。 “许大师,你就快说吧!” “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对目前的气氛比较满意,许大师伸出手在面前压了压,待声音降低后,才说道:“小胡先生自己说,他比较擅长断人寿数。” 刚才和胡八道交流的时候,当胡八道提到断人寿数之时,可是把许大师给惊了一跳。 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在民间传闻中才能见到的。 许大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刚才介绍的时候,就直接用了一句,“小胡先生自己说”。 这就显得许大师的老练了。 若胡八道果真露出了真本事,那肯定是极好的,没准连他许大师都能借此扬点名,比如慧眼如炬什么的。 若是胡八道手中半点本事都没有,只靠一张嘴皮子将他许大师给唬住了,那他许大师就只能自认倒霉,算瞎了眼了。不过有之前那句话当背书,许大师也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许大师办事的滴水不漏了。 胡八道瞟了许大师一眼,没有说什么。 “许大师,你刚才说什么?能解释一下吗?”人群在沉默了多半分钟后,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 寿命这种事,除了神话传说中的某些大能,能够一语断定以外,现实中还真没人见过。 如果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这么说,大家没准还会信上那么三分;然而,胡八道看着也就不到二十岁,整个人虽然看着比同龄人沉稳不少,但是和仙风道骨,也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吧? 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好不? “要是昨天有人来这里的话,可能会对小胡先生有些印象。”许大师眉头微微挑了挑,昨天因为林淑芬的缘故,他也注意到了胡八道,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今天再见面,胡八道竟然把林淑芬的事情给接了下来。 思绪在飘飞着,许大师嘴上却没有停下:“昨天的小胡先生,打出的口号就是,断死不断生,至于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小胡先生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随着许大师的话,人群中的目光转移到了胡八道身上。 胡八道也不怯场,迎着一众期待的眼神,淡淡的说道:“所谓断死,就是能断出来大限之期。” 这个大限之期,只是根据命烟里面生气与死气估算出来的,并不是那么精确。 一来,生气死气的比例胡八道也只是大致估算一下,也不可能拿着显微镜进行准确的测量;二来,每年自杀的、被杀的、意外身亡的成千上万,命烟只是身体状态的一种反应,拿命烟去估测那些死于非命的,完全没有一点意义。 除此之外,一些因素也能够影响命烟的状态。 比如说一个人,三十岁之前生活习惯良好,按照命烟中生气死气的比例,大限是九十岁,也就是还有六十年的生命;但是,这人三十岁以后,郁郁不得志,染上了烟瘾,又酗酒,命烟中死气加速上涌,大限没准就降低到八十岁了;若是染上毒*瘾,能活到七十岁就谢天谢地吧;若是再不自爱点,染上艾滋什么的,没准六十岁就嗝屁了…… 诸如此类的意料状况,命烟估测寿命的准确性大打折扣,对此,胡八道只能说,关我屁事。 反正胡八道说的只是一个大限之期,话说在大限之期前就嗝屁,仔细辩证下来,胡八道也没说错啊。 谁规定,一定要在大限之期当天死了呢? 就像是借钱,说好的下个月还钱,但是中了彩票,突然有钱了,那就这个月还!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同样,有人愿意用生命来挥霍,胡八道表示,关我毛事? 当然,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胡八道简单介绍一下后,就老神自在的站在那里,不再多说什么。 周围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人照顾一下胡八道的生意。 正如昨天秦大爷所说的,来算命一条街的,大都是图个吉利,张口闭口生啊死啊的,太晦气。 “靠谱吗?” “怎么越看越像是假的呢?” “不过,有许大师在这里呢!” …… 低声的嘈杂交谈中,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与之前许大师旁边蜂拥而至的场面比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我来吧!”或许是看不下去了,或许是觉得刚才自己做事不地道,蔡大爷慷慨激昂的站了出来:“胡小哥,你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 胡八道瞟了蔡大爷一眼,伸出了手:“承惠一百元。” “什么?”蔡大爷眼珠子瞪圆了,挖了挖耳朵,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听错了,一百元?开什么玩笑?他上午忽悠了半天,才忽悠了五十块钱!现在,一个听着就不靠谱的测算大限之日,竟然问他要一百元? 蔡大爷很想把胡八道的心给挖出来,看看胡八道的心是不是从头黑到了尾。 “承惠一百元。小本生意,先收费,后测算。”胡八道一脸的淡定,考虑到周围还有这么多围观群众呢,胡八道还是解释了一下:“一般来说,离大限之日越近,我的收费越贵,基本从十块到五百块不等吧。有特殊服务要求了,价格再商议。” 蔡大爷心里咯噔一跳,一百块,看着也不是太贵的样子,难道说还可以活很久? 只不过,看着胡八道脸上挂着的笑容,蔡大爷心里终究有些不踏实。 心里滴着血,蔡大爷从钱包里面掏出来了一百块,脸色不甚好看,递给了胡八道:“胡小哥,你收好!” 胡八道接过一百大洋,心里乐滋滋的,在纸币上摩挲了几下,确定是真币后,往口袋里面一塞,然后唱了个诺:“承惠蔡大爷您一百元!” 说完,胡八道往后退一步,不丁不八的站着,然后从头到尾的打量着蔡大爷。 那姿态,活脱脱就像屠夫打量肥猪一样,看看身上那些地方肥肉多。 周围一群围观的人,包括许大师,也都屏住了呼吸,瞪圆了眼睛看着场中这一幕。 这种断人寿命的是,他们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见。 “啪!”胡八道拍了一下巴掌。 蔡大爷下意识就是一哆嗦,心差点都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看着微微摇头晃脑的胡八道,蔡大爷感觉嗓子有点干。 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让秦大爷仿若回到了当年在大学里当门房的日子。 周围一群人也都竖直了耳朵,想要听听胡八道到底是怎么说的。 “哎呀!秦大爷,我忘记问你生辰八字了!”胡八道口气有点夸张,脸上却笑眯眯的:“您老什么时间出生的?今年高寿啊?也不用八字都说出来,但是年月总得告诉我一声啊!” 砰的一下,蔡大爷心脏就是猛的一跳,呼吸也粗了几分。 秦大爷敢肯定,胡八道这绝对是故意的,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只不过,一百大洋都掏了,换成钢镚扔水里也能听个水花声,总不能啥也没听到,就扭头走人吧? “甲午年五月生。”秦大爷嘴角抽搐着,说道。 “今年丙申年,也就是说,您老都六十二岁了。”胡八道笑眯眯的说道。 “嗯。”秦大爷闷声闷气的应道。 许大师眼睛就是一亮,胡八道这一手可以说是玩出花来了。 不但是他,人群中一些好奇的群众,用手机查完甲午丙申什么的之后,看向胡八道的目光也隐隐有些变化。 一般的人,告诉他公元纪年法的出生年月,再对比一下现今的年月,自然能够算出岁数。 但是像胡八道这样,秦大爷只是说了句甲午年五月,就能立马道出秦大爷的年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人群之中,一个小伙子使劲攥了攥拳头,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胡八道。 “好嘞,我知道了!我再给您算算。”胡八道又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秦大爷。 街道上,再次恢复了安静。 第042章 门房秦大爷 打小的时候,胡八道不但能看到鬼,也能看到别人头上的命烟。只不过,这命烟,与鬼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鬼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不会因为你的视而不见,他就不存在了。但是命烟不同,只有当胡八道凝神看去的时候,才能看到那飘在人脑门上的命烟。当胡八道不想看到命烟的时候,只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不那么刻意的去看命烟,自然就看不到了。要不然的话,这么多年,天天看着人人头上飘着命烟,就算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有点不正常了。胡八道这么凝神一看去,秦大爷额前的命烟就飘了起来。三寸长的命烟,无风自动。底下是漆黑如墨的死气,头顶是一抹彷如淡米汤的生气,颜色稀白。只不过粗略这么一看,这抹生气占的比例,也就在半成左右。也就是说,秦大爷的人生,大概已经过去了九成五,换算下来的话,也不过三年多的寿数。现在这个时代,退休年龄都到六十岁了,秦大爷这寿命也就六十五的样子,有点拖了祖国的后腿啊。看秦大爷的命烟之中,也并没有太大的病气,但是寿数偏偏剩下了三年,胡八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归因于秦大爷早年太过操劳了吧。就像是一些人,年轻人不知道爱惜身体,下死命的干活,临到老了身体就不行了。放在古代,生生累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在胡八道心里,已经把秦大爷的寿数归因在这上面了。收回打量秦大爷的目光,胡八道轻咳了两声。不但是秦大爷,就连许大师和周围的观众,也都巴巴的看着胡八道。胡八道悠悠的叹了口气。秦大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头上也开始冒起了汗,这种等待别人宣判自己寿数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伸出右手,将大拇指和小指缩在掌心,胡八道摆了个三的手势:“还能活这么多年。”秦大爷松了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庆幸的说道:“我还能活三十年啊!真好!”秦大爷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胡八道这个手势,肯定不会是三年啊,除了三年,那不就是三十年吗?旁边,许大师也是松了口气,他最怕胡八道这个愣头青,说什么“三日之内你必死”、“回家准备棺材”一类的了。一来,说这种不讨喜的话,很容易被人打的,遇上个小暴脾气的,没准分分钟教会胡八道做人;二来,把时间说的短了,很容易被验证出来。换成现在说的三十年,搁三十年后,谁还记得这回事?再说,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就算三十年后死了,那也是喜丧啊!看来,这胡小子还是挺上道的!有我当年的风范!许大师看向胡八道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只不过,围观的群众可不这么想,三十年,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太久远了,久远到他们中的一些人,压根活不到三十年后。所以听胡八道这么说,小声的议论声逐渐的开始蔓延了起来。“三十年?”“不太可能吧?”“一个人能看到三十年后?”“这也太假了吧?”……没有理会这些逐渐响起的议论声,胡八道撇了撇嘴:“秦大爷,谁告诉你你能活三十年啊?”秦大爷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一时间有些懵逼,这小子啥意思?“秦大爷,好好享受人生吧。”胡八道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拍了拍秦大爷的肩膀:“还有三年的时间,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好好规划一下。”秦大爷嗓子有些干,咽了两口唾沫,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胡小哥,你这玩笑,开……开的……有……有些过了吧?”见到这么一个神转折,刚才还纷纷而起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一双双大眼睛,落在了胡八道的身上,等着胡八道的解释。可以说,跟秦大爷同年同月出生的人不再少数,甚至可以说,和秦大爷同一时刻出生的男婴,也有那么好几个。但是,胡八道就简单问了一下生辰八字,就说这秦大爷三年后就要死了,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要是换成另外一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仅凭八字,胡八道会不会还给人断定出三年的寿命?“没开玩笑,信不信由你。”胡八道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其实三年也不少了,只要不是倒霉催的遇到车祸之类的,至少还能活三年啊。要是保养得当,注意调养身体,没准还能多活上个一两年。”秦大爷肺都快要气炸了,脸色涨红,声音中也带着一丝质疑:“胡小哥,你倒是说说,这个三年是怎么得来的?”那模样,显然胡八道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秦大爷绝对会砸了胡八道的场子。一群观众,也都竖直了耳朵。“秘法。”胡八道笑呵呵的说道。“什么秘法?”秦大爷锲而不舍的问道,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胡八道呵呵一笑,没有答话。秘法秘法,能宣之于众的方法,还能叫秘法?“你要是说不出来道理来,就把我的钱退给我!总不能让你这么行骗!”秦大爷眉毛气的都要竖起来了,祭练出了大杀招,随即对着人群吆喝了一声:“你们说,对吗?”前一句,对着胡八道说的;后一句,自然是对着围观中的吃瓜群众说的了。“对!”“说不出来,就退钱!”对于围观群众而言,热闹自然是越大越好了,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胡八道感觉钱包一紧,早已经落袋为安的一百大洋,隐隐有飞走的趋势。这能忍?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愚蠢的人类啊,就知道起哄!赚这一百块钱容易吗我?胡八道心里充斥着淡淡的忧伤,终究还是舍不得那到手的一百大洋。毕竟,穷啊!胡八道皮笑肉不笑,干咳了两声,目光扫了人群一眼,刚才叫的挺欢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自古以来,经验丰富的医生,能够提前断定一些病人病入膏肓”胡八道从一些群众们都喜闻乐见的方面入手:“中医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望闻问切。望气色、听声息、问症状、辨脉象。有时候,可以从这些信息里面,断定一个人是不是病入膏肓。”周围,不少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种故事电视上演的多了去了。“就拿秦大爷说,我这断定寿命的方法,就是通过观察秦大爷的气色、气血状态,经过复杂的推算,才算出来寿命的。所以我刚才也说了,要是秦大爷注重养生的话,没准还能多活上一两年。”胡八道开始胡侃了起来,命烟这种事,岂是能随便跟别人说的?不少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理,确实是这个理儿。不过,挑刺的人也不少,尤其一些自信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更是喧闹了起来。“胡小哥,你倒是说说,这气血、气色是怎么看的?”“对啊,怎么根据气色推算生命的?”“胡……”胡八道有些郁闷,难道告诉你们,推算就是简单的做加减乘除法?加减得现在年龄,乘除得剩下的岁月?“对啊!胡小哥!你倒是说说啊!”有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涨声势,秦大爷的胆气也壮了起来:“干咱这一行的,也知道规矩,我老秦也不问秘法什么的,但是你至少给个理由吧,这样我就算是死,也死的甘心点啊。”一句死也死的甘心点,顿时引起了一阵阵的笑声。随即,几十双目光,就又落在了胡八道身上,有质疑、有好奇、有不屑……“其实,我也很奇怪。”胡八道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命烟也不是万能的,又不会给出详细的信息,他能知道个毛线啊?按道理来说,像秦大爷这样生龙活虎,每天出来摆摊,还能吹牛逼、算计别人的人,表面看起来也不像是命薄的人。但是,命烟里面生气的颜色,分明就显示了,秦大爷外强中干,身子骨其实挺差的。若非没有病气,秦大爷简直就像是一个大病缠身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你倒是说说。”秦大爷有些不死心。“秦大爷,首先啊,这个三年左右的寿数,也不是我乱说的。您也别认为我这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哗众取宠。”胡八道盯着秦大爷,认真的解释了一下:“就像昨日您说的,大家大多数都想听个吉利话。您想想,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对吧?”不但是秦大爷点了点头,就连围观的群众,也都认了这么个理。有些话,说开了,大家都能辨出来好坏。但是,没什么卵用,这些还不足以佐证胡八道口中的三年寿数,所以一群人都看着胡八道,等着胡八道继续说下去。其实,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胡八道这么一说,原本低声的议论声,这次是真的没了。对现在的气氛很满意,胡八道微微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我这么一看,秦大爷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病,看着身子骨硬朗,其实身体已经元气大伤,所以我才说秦大爷寿数还有三年。”命烟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胡八道也不懂中医那一套,所以什么气虚、血虚、气血双亏什么的没敢说出来,万一冒出来个老中医啪啪啪的打脸,画面就有些太美了。所以,胡八道直接就用元气大伤来替代了。说完,胡八道认真的盯着秦大爷:“秦大爷,您老实给我个底儿,您是不是生下来身子骨就弱?或者以前患过大病?或者年轻时干活没注意身体,伤了身子骨根本?亦或者是有什么其他过度操劳的事,要不然元气不会伤的这么厉害?”“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您要是没这些事,这一百块钱我今天退给您,待三年后自见分晓。”胡八道的声音掷地有声,很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听着胡八道的话,想起了过往的某些事,秦大爷的脸刷的一下子变了。秦大爷生下来的时候,身体挺好,也没有患过大病,年轻的时候干活跟其他人也都差不多,自然不会伤了身体……甚至,秦大爷的身子打小比同龄人要强不少。但是,自打在大学里面当了门房,虽说那两年是秦大爷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两年,但是长达两年不可名状的操劳,也太费心费力了。以往,秦大爷也没太在意,现在听胡八道这么一说,秦大爷才觉得,没准就是在那两年,把身子骨给搞垮了。再回想一下,辞了门房工作后,秦大爷有时候精力都有些不济,整个人也老的很快,原本以为这是退休综合症。现在想想,好像比退休综合症要严重不少啊。看着胡八道拿在手里的红彤彤的一百大洋,秦大爷咽了口唾沫。硬是厚不下脸皮接过来。“调养身体的话,真的能多活两年吗?”秦大爷已经有些信了,咽了口唾沫,有些涩声的问道。围观的群众,一个比一个眼珠子瞪得大,目光在秦大爷和胡八道身上转移来转移去的,这秦大爷,好像真有情况啊!人,总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永永远远的活下去的。但是,当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死亡的大致时间,别说三年了,哪怕是十年,哪怕是二十年,心中总会产生一种紧迫感,甚至,恐惧感。“找个医生,调养一下,活的开心点,没准能多活一两年。”胡八道拍了拍秦大爷的肩膀,宽慰道。当然,这个多活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比如一个得了不治之症的癌症患者,本来只能活一年的,经过各种先进的疗法,最终病虽然没治好,却多活了半年;但是,这身体的基础在那里摆着呢,不可能指望着这个癌症患者,去多活上十几二十年。这就是天花板效应了。秦大爷有些心塞的站在了一边,颇有种孤苦伶仃的凄凉感觉。不过秦大爷并没有离开,他还不确定胡八道是在忽悠他,还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看秦大爷没有把一百块钱要走的意思,胡八道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秦大爷不要脸皮,把那一百块钱要回去。现在,感觉众人落在身上惊疑不定的目光,胡八道咳嗽了两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测算寿命太耗费心力,我今天大概能接五单生意,还有没有人?”一群人面面相觑,倒没人站出来。人群中,年轻人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啊!”胡八道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有没有人倒是说一下啊,我这回去还有事呢!眼看两三分钟了,也没人搭腔,胡八道撇了撇嘴:“既然这样,我就走了……”年轻人攥了攥手,看着那张比自己还稚嫩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正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叔叔,你能帮我看看吗?” 第043章 恶客 胡八道扭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但是他,基本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移了过去。 此时此刻,在大多数围观群众的心中,表现的有些神神叨叨的胡八道,自然不如名声远扬的许大师分量重。 哪怕胡八道接了秦大爷这单声音,但是谁知道秦大爷到底是不是托呢? 每个人都在观望着…… 所以这么一道声音,完全勾起了围观群众的兴趣。 到底是谁,想吃第二只螃蟹了? 不过,看到声音的来源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有些懵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胡八道。 小孩子一身蓝白条纹交替的病服,整个人瘦巴巴的,小脑袋油光噌亮的,头发都被剃了。 唯有一双不失灵活的眼睛,盯着胡八道不松。 很显然,这就是医院里面跑出来的小病号,毕竟这里离云阳市人民医院也不是太远。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父母干什么去了,竟然让这孩子一个人在这儿晃荡。 “哦……”胡八道拉长了声音,目光有些柔和:“你怎么好奇这个问题?” “我就想知道。”小孩声音软软的,低下脑袋,目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胡八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我没钱……” 显然,小孩也看到了刚才秦大爷的经历。 胡八道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拉长了声音:“哦……” 小孩有些紧张兮兮的盯着胡八道,竹竿似的手指紧紧的捏住衣角,生怕从胡八道口中听出拒绝的话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呢?”看着小孩紧张的样子,胡八道也不忍再逗他了,这大热天的,出事就不好了。 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小孩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在医院很难受的,我想早点回家!” 想起来了以往幸福生活,小孩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不少:“回家的话,我就可以继续去学校了,学校里面好多朋友陪我玩呢!我们可以画画,可以去春游,可以去玩滑梯……” 又突突的说了很多好玩的事情后,小孩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低沉了下来,不开心的说道:“可是,我妈妈说,我还要继续在医院里面住着。” 说完之后,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胡八道:“所以啊,叔叔你帮我看看啊,要是我能活上七八十年……” 说到这里,小孩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我就去告诉妈妈,我得的是小病!还能活好几十年呢!当然不用在医院里面待着了!” 小孩有些夸张的语气,引起了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弄得小孩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好吧,我知道了。”胡八道脸上堆起了笑容,心情却不想脸上表现的这么轻松。 小孩这病殃殃的样子,还有这剃光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是得了感冒发烧那样的小病。 不过,迎着小孩期待的目光,胡八道也不好表现的太严肃,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出手的话,要收费的哦!” 眼皮抖了两下,小孩垂头丧气,低声说道:“我没钱……” 随机,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孩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了一个奶糖。 将奶糖递向胡八道,小孩一副期待的神情:“叔叔,我只有这个。” “好吧……”胡八道叹了口气,他虽然喜欢钱,但是这情形,谈钱有点太伤人了。 小孩子脸上,浮现出欢快的笑容。 接过奶糖,胡八道把奶糖放进口袋里:“来跟叔叔说说,你几岁了。” “我今年八岁……” 小孩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哟,听说这儿有热闹,这都在看热闹呢?” 一共六个人,就这么站在人群外围。 小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害怕的往胡八道这里靠近了些。 本来看热闹的人群,也因为这群突如其来的人,直接闪开了一条道。 胡八道将小孩拉到了身后,皱着眉头,看着这群来客,越看越觉得这几个人有种恶客的感觉。 第044章 懵逼 六个人,年纪最大的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年纪小的也就十八九岁,与胡八道年龄相仿。 刚才说话的,就是年纪最大的那个,显然也是六个人中的领头的。 只不过,这个领头的穿着打扮,让胡八道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一身花花绿绿的短裤短袖,能遮住半边脸的大墨镜,染成黄色的头发…… 要是这带头大哥年纪小上个十岁,这般打扮,别人看了最多觉得这家伙挺个性的;但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龄青年,还这么幼稚,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啊?大明星也没你这么个性好不好? 心里疯狂吐槽着,胡八道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端倪。 沿着人群让开的道路,六个人走了过来,浑身上下散发的男人气味,让胡八道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味道,就像是在网吧通宵玩了好几天,浑身上下沾染的烟味加上厕所的臭味加上身上的汗味加上衣服的馊味…… 胡八道有些庆幸,还好他中午没吃饭。 “听说你能算寿命?给我算算。”领头的黄毛哥斜着眼瞥了胡八道一眼,一开口就给人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心里叹了口气,胡八道心中很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人都二十七八了,还这么流里流气的?甚至连一些小学生都不如,难不成过去二十多年都活狗身上了? 不过,既然开门做生意,迎来送走的是四方客,基本的服务意识胡八道还是有的。 虽说压根不指望在这行当混日子,今天露两手也是兴之所至,但是胡八道也不想平白无故的低了头,像昨天那样灰溜溜的离开。 再说,送上门的钱,能不要吗? 所以,打量了一下领头的黄毛哥,胡八道决定接下这单生意。 趁着胡八道考虑的时候,黄毛哥嘴里已经叼上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一脸沉醉的样子。 “几个人算命?”闻到烟味,胡八道眉头皱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先算算我的。”黄毛个又美美哒的吸了一口,然后拽拽的说道。 “行。”胡八道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五百块钱?” “啥?”黄毛哥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烟也顾不上吸了:“你说多少?” 不但是当事人的黄毛,就连黄毛的跟班和围观的群众们,也都愣住了。 云阳市的人均平均月收入,也就两三千的水平,胡八道这开口闭口五百块钱,有点凶啊! “五百块钱。”胡八道一脸的平静,抱了抱拳:“开门做生意,请多多谅解,承惠承惠!” 虽然说开门迎接四方客,但是对于黄毛这样的恶客,胡八道打心底是不想多接触的,所以胡八道才叫价五百块钱。 要是给了,胡八道就勉为其难的给黄毛算这么一次;要是不给,那正好,一拍两散,都省事儿。 黄毛哥牙有点疼:“五百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越看胡八道,黄毛哥越觉得胡八道长着一张欠揍的脸。 “呵呵……”胡八道轻笑了一下:“我开的是一口价,你要是愿意付钱,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靠谱,几句话值不得这个钱,那就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不是一百块吗?”黄毛哥有些生气,将刚吸了没两口的烟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用很危险的目光瞪着胡八道:“你是不是拿我当凯子?” 并不是每一个看到热闹开头的人,都会坚持看到热闹的结尾。 刚才胡八道给秦大爷测算的时候,有些人觉得胡八道是江湖骗子,就离开了,路上还谈论着收费一百的事情。 黄毛就是偶然听到这些话,才带着小弟们来看热闹。 明明秦大爷时收费一百块,到了自己这里竟然收费五百块,黄毛能高兴才怪! “我这收费标准是不一样的。”胡八道笑眯眯的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挑明了,从十块到五百,收费不等。” “嗯?”黄毛有些意外,这跟他听到的有些不符合啊。 扭头看了看围观的群众,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黄毛就纠结了,随即有些不服气的问道:“那为什么收我五百块钱?” “一般来说,活的时间越短,收费越贵。”胡八道脸上笑眯眯,老老实实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因为死的越快,他算的就越准,肯定要多收点啊。 黄毛一愣,随即肺都要气炸了:“你特么再说一遍?” 几个小弟,也围了上来,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确实,胡八道开口这么一说话,很有种诅咒别人的感觉,毕竟,五百块钱可是最高的标准了。 与激愤的黄毛不同,周围群众看向黄毛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了。 按照胡八道的话来说,活的时间越短,收费越贵,秦大爷被断定能活三年,收了一百块;面前这非主流的青年,竟然要价五百块,岂不是说这青年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围观群众的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而在其中,最关注的这件事的,却是四个人。 毫无疑问,最关注的,自然是秦大爷了。元气大伤这种事,一般去医院检查还真检查不出来,要不然古往今来也不会有精尽而亡这种说法了。所以秦大爷对黄毛很感兴趣,若是黄毛真如胡八道所言,所剩寿命不多,那岂不是说明,胡八道对他说的一番话,都是真的了?那样的话,秦大爷自然是要赶紧找个医生调理调理了! 比较关心的,还有许大师了。胡八道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一个秦大爷检验不出来,需要面前的黄毛来当佐证了。 次之,就是人群中那个年轻人了。秦大爷和胡八道本来就在一起,还有可能是托;但是这气势汹汹而来的青年,绝对不是托,这不是就是很好的试金石吗? 而剩下的那个,就是七八岁的小病人了。此刻,一想起胡八道说的话,小病人心里都乐开花了!活的时间越短,收费越贵,他才给了胡八道一块奶糖,很便宜很便宜那种,岂不是说,他还能活很长很长很长时间了?简直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眼看一群人要动手的样子,胡八道心里有点虚:“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要这个价,自然是有道理的。” 此时此刻,处于几个男人中间,胡八道异常怀念玉微真法中的修行之法,下定决心有空了定要好好习练玉微真法。 当年玉微子云游的时候,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的猛人,更别提几个小青年了……当然,没有修行的胡八道,还是一个渣。 “那你倒是说说,要是说不出个道理,你就等着挨揍吧!”黄毛捏了捏拳头,顿时骨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承惠五百。”胡八道眼皮一抬,伸出了手,眼睛眨也不眨。 “卧槽!”黄毛真的很想揍胡八道一顿,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八道的双眼,足足看了十几秒钟,才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五张红彤彤的钞票,一边递给胡八道,一边狞笑道:“今天说不出来个道道,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花儿那么红,是因为里面有色素啊!生物课本上都讲的有啊!胡八道实在不忍心鄙视黄毛的智商了,很明智的没多嘴,对于人民币玩家,胡八道态度还是很好的。 接过五百大洋,胡八道细心的用手挨个摸了摸,确定是真币后,才放进了口袋里。 旁边,许大师和秦大爷已经不忍直视了,奶奶的,你是来当高人的,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您出生年月?”胡八道将两只手往背后一拢,学着方正的样子,微微挺胸往那里一站,一种高人的气质油然而生……错了,一种劣质装逼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算年龄的时候,当然是问出生年月最方便了,加减乘除法一用,就算出还剩几年寿命了;问生辰八字,过程就有些繁琐了,需要把生辰八字转化成公历的出生年月,然后算年龄。 对于胡八道来说,又不算命,又不测命格什么的,生辰八字于他如浮云,简直一点卵用都没有。 至于刚开始的时候,胡八道为什么询问秦大爷的生辰八字,无他,逼格高而已,能唬住人。 再看看面前的黄毛,胡八道已经放弃了问他生辰八字的想法了,还是直接问出生年月得了,方便。 “我是……”对自己的生日,黄毛还是很熟的,张口就来。 “哦。”胡八道点了点头,在黄毛说完三四秒后,顺便就装了把逼:“也就是戊辰年己未月甲子日出生的咯!” 被灌顶了不少东西,再加上胡八道本身在计算和推算这方面就很强,再加上特意记下的一些日子,所以推算起生辰八字来还是很容易的。 就像是一个高中生,让他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做了一遍,然后把结果用英语说出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黄毛一脸懵逼的看着胡八道,拿出手机,然后找了个网站,把自己的出生年月转化了一下,和胡八道所说的纹丝不差。 单单这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至少在黄毛认识的人中,没人能做得到。 再抬头看胡八道,迎着胡八道打量的眼神,黄毛有种心虚的感觉,目光微微低了三分,黄毛身上流里流气和跋扈的气质,一下子收敛了不少。 胡八道脸色没有太大变化,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 刚才只是草草扫了黄毛一眼,黄毛的命烟里面基本都是死气和病气,所以胡八道才定了五百这个价格。 现在细细打量了一下,胡八道才发现,黄毛这简直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啊。 刚才被胡八道表演的一手给镇住了,现在听到胡八道这么一叹气,黄毛心里有些发慌,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你倒是说说,我能活多久?” 输人不输阵!黄毛心里想着,手心里却渐渐的沁出了汗。 瞟了一眼还硬撑着黄毛,胡八道掏出了刚才收下的五百块钱,还给了黄毛:“这生意我不接了,您收好!” “啊?”黄毛懵逼了,这,这到底几个意思? 第045章 机智 有一种人的钱,尤为不好挣。 不是老人,不是小孩,也不是泼妇,而是将死之人。 死人的生意尤为好做,比如墓地,比如寿衣,比如棺材,这些大件都是少不了的;活人的声音虽然麻烦点,但人生在世,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加上一些娱乐的花费,动点儿心思,也是能做的。 唯有这将死之人的生意,是不好做的。 就像是医院收治一些垂危的病人,做一些危急手术时,总是需要病人亲属甚至病人自己签字;再比如,门槛很低的搬砖行业,一个满脸蜡黄瘦、皮包骨头、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头要去搬砖,工头敢收下他? 其中的道理都很简单,死人的话,会很麻烦的。 毕竟,人命关天。 从古至今,走江湖的最怕的也是死人这种事,比如医生开药治死人、产婆接生时一尸两命、风水先生批命结果主家家破人亡……除了主家要找麻烦外,对于走江湖的名声来说,也无异于一场灾难。 而名声,往往就意味着饭碗。 胡八道正儿八经的江湖经验,等同于零,但胡八道自小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相对于同龄人来说,“阅历”是很丰富的。 胡八道自然知道,有些钱,拿着会很烫手的。 就比如说面前的黄毛,五百块钱也是不大不小的一笔钱了,此时收下倒也不是不可以,无非就是以后可能有麻烦而已。 黄毛的命烟里,死气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生气被挤到了最上面,团成了一小团。 除此之外,深灰色的病气,还与生气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这其实就已经很明白了,黄毛已经病入膏肓,别看现在活蹦乱跳的,指不定哪天就直接嗝屁了。 以命烟中生气所占的比例,黄毛最多还有两个月的寿命。 至于黄毛病入膏肓还犹不自觉,胡八道只能归因于黄毛的粗枝大叶了。 这样的生意,胡八道怎敢去接? 胡八道虽然名字叫胡八道,但是性格使然,再加上自小的棍棒教育,从来不胡说八道,基本上有一说一。 若是接下来这单生意,胡八道总不能违心的告诉黄毛:你能长命百岁!但若是实话实说,听起来就像是咒人一般。 胡八道也有自己的考虑,不提眼前黄毛可能暴打自己一顿,单单三个月以后,黄毛如期而死,黄毛家里若是知道中间有过这档子事,大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准就给胡八道扣上“咒死人”的大帽子。 两害相权,胡八道觉得还是推了这门生意为好。 迎着黄毛复杂的眼神,胡八道自黑道:“抱歉,本人本领低微,实在算不出来。” 得,这句话,连围观群众都觉得假的离谱。 是谁,刚才装逼的号称断死不断生?是谁,谈笑风生的断定秦大爷还能活三年? 又是谁,直接喊出了五百块的收费? 有了前面的铺垫,胡八道现在一个淡淡的“本领低微”当做理由,简直不要太假。 黄毛下意识的把钱接到手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胡八道双眼略带同情的一刹那,黄毛心里就是猛的一跳,随即,背后突然冒起一股凉气。 “这个,能不能说两句?”黄毛有些尴尬的笑着,初来乍到时的飞扬跋扈,此刻却是一星半点都看不到了。 看着黄毛,胡八道有些为难,胡八道还是一个心善的人,一个人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这个人却没有一点点的防备,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看到胡八道脸上有些动摇,黄毛立马将手里的钱递了过去:“这钱,你收着,随便说两句就成。” 背后的小弟,都惊讶的看着带头大哥,大哥今儿个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吧?这完全不是平时的作风啊! 按照平时的节奏,带头大哥不应该是把这小子揍一顿,然后讹点零花钱吗? 他们哪里知道,刚才看到胡八道的双眼时,他们的带头大哥,有种冷水泼了一身的感觉。 这才黄毛转变态度的原因,事有异常必有妖啊!以前黄毛可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岂不是说明面前的半大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吗? “也罢。”胡八道抽出了二百块钱,面对一个临死的人,胡八道终归是忍不住透露了一些消息,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在黄毛耳边说道:“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啥?黄毛眼神有些不解,下意识的问道:“去医院检查什么?” 黄毛的声音不低,至少周围不少人都能听到。 胡八道苦笑了一下,早知道黄毛会弄出这种幺蛾子,他直接一句话不说得了。 “你说去医院检查什么?”愣神了一下子后,黄毛就恢复了清醒,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刚才胡八道用了阴阳眼查看黄毛的命烟,所以才会对阴气较重的黄毛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现在,胡八道已经恢复正常状态了,黄毛自然没有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所以,黄毛身上的霸道跋扈,又慢慢回来了。 许是忌惮刚才的感觉,黄毛克制了不少,只不过那态度也谈不上有多好。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胡八道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再后悔刚才的一时心软,也没什么卵用:“做个全身检查,照点X光片、抽点血化验化验。” 胡八道哪知道黄毛到底是什么病,只不过黄毛已经病入膏肓了,一种能让黄毛二十七八岁就嗝屁的病,绝对不会是感冒发烧流鼻涕这种小病,一查绝对能查出来。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了?”黄毛瞪了胡八道一眼,眼珠子一转,突然伸手拉着胡八道胳膊上的衣服:“既然这样,你就陪我一起检查去。要是检查出来毛病了,检查的费用我自己付;要是是你小子无中生有的话,嘿嘿……” 后面的话没有宣之于口,但还是很显而易见的,要是黄毛身体健健康康的,自然有胡八道来买单了。 卧槽!还有这般无耻之人?这前倨后恭的态度,简直赶上变色龙了吧?胡八道感觉自己的三观被不断刷新着。 看看一脸呆滞的胡八道,黄毛心里给自己的机智默默的点了个赞。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夜御两女的光荣战绩,黄毛可不认为自己身体有毛病,再加上自己一年多没有去医院检查身体了,这次有胡八道买单,也算是个免费的机会。 “走了,一起去医院吧。”黄毛拽拽的往嘴里塞了根烟,打了个招呼,几个跟班走了过来,隐隐将胡八道围成了个半圆。 第046章 回家等死吧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胡八道很不习惯,更让胡八道不适应的,是医院里不时走来走去的鬼。 本来露两手的计划,刚开了一个头,就因为黄毛几个人的搅局,变得支离破碎。 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愿意从算命一条街跟到医院的,却没有几个人。 许大师和秦大爷都跟了过来,刚才找胡八道算寿命的小朋友也跟了过来,除此之外,就只有三四个人跟在了后面。 黄毛并没有驱赶这些小尾巴离开,任由他们跟在后面。 本来胡八道以为,现在都四点多了,黄毛是不可能检查完的。毕竟再怎么说,云阳市人民医院也是云阳综合实力最强的医院,看病都是要挂号的。 然而,社会再一次教育了胡八道一次。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打了个电话后没多久,一个有些老成的白大褂男医生就走了过来,然后带着黄毛去检查去了。 小跟班们则是坐在医院的角落里,隐隐把胡八道围了起来,这是怕胡八道中途离开。 毕竟,黄毛检查的费用,还指望着胡八道买单呢。 胡八道倒是想离开,只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胡八道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也让胡八道心中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修行一下玉微真法,到时候要是再有一群人围着自己,哼哼…… 刚才的小朋友,也许以前生过一场大病,所以显得消瘦,但是在医院养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好多了,身上病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至于刚才去算命一条街,还是偷偷遛出去的,足以说明小屁孩精力的旺盛了。 拜托秦大爷把小朋友送去病房,胡八道直接无视了黄毛的几个小跟班,老神的坐在那里,和许大师天南海北的瞎侃了起来。 等待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刚才打着看热闹心态的围观群众,陆陆续续就散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年轻人。 胡八道有些狐疑的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草草一打量,年轻人身上生机旺盛,离大限之期还早着呢,胡八道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年轻人也不急不躁的坐在那里,侧着耳朵听着胡八道与许大师闲聊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仿佛真是一个看热闹的。 …… “表叔,这项检查不是要二百吗?”黄毛拉了拉男医生的白大褂:“怎么收五十啊?” “傻啊你,这是内部价格。”男医生瞪了黄毛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内部员工想私自做检查,也得掏钱,只不过有内部价格,而且认识医生的话,并不需要排队。 黄毛已经二十七八岁了,被这么训斥,脸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见的不愉之色。 不过,黄毛虽然人混帐了点,但别人对自己的好坏,基本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将那丝不愉甩之脑后,黄毛换上了一副笑脸:“表叔,不用内部价!有人报销的!” “啊?”男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狐疑的打量了黄毛一圈:“真的吗?” 这个表侄子男医生还是了解的,平时不务正业,二十七八岁了还一事无成,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就知道在外面跟狐朋狗友们鬼混着,怎么会有人报销? “当然是真的。”黄毛微抬起头,有些豪气的说道:“所以啊,今天能做多少检查,就做多少检查。就像X光,咱翻来覆去的做它个几十遍,检查清楚点。” 男医生翻了个白眼,如果面前这人不是自己表侄子,男医生恨不得一巴掌甩他脸上,还做上几十遍,你特么是不是傻? 对于黄毛的说法,男医生哪敢立马相信呢?只不过黄毛说的万一是真的,那也正好,这个内部指标可以剩下来了。 现在在医院里面,男医生一个月可以用一次内部价做检查,医院内部俗称内部指标,也算是医生们的隐形福利。 放之平时,男医生都是把这指标卖出去的…… 看了一眼大侄子,男医生对旁边的护士说道:“小马,就先记在我名下吧。” “好的。”马护士点了点头, 然后带着黄毛进去做检查了。 医院的仪器设备购买费用占的是大头,平时的维修费用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高,所以动辄几百一次的检查,着实是一个暴利的行业。 大概五六分钟后,马护士就领着黄毛走了出来,然后对着男医生问道:“宋医生,刚才王医生让我问你,检查结果什么时间要?要是急着要的话,王医生就先把这出个结果。” 男医生,也就是黄毛的表叔,姓宋。 看了一眼黄毛,估摸了一下时间,宋医生笑道:“那就让老王赶一下吧,下班时送到隔壁我办公室就行。” “哎,好的,宋医生。”马护士甜甜的笑了下:“那一会儿王医生分析出结果了,我就给你送过去呗。” “麻烦你了。”宋医生拍了拍马护士的肩膀,指了下黄毛,道:“这都快下班了,继续检查去了。” “好嘞!宋医生你去吧。”马护士摆了摆手,然后直接走回了检查室。 “王医生,宋医生好像挺急的,想下班前要结果。”马护士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低头看片子的王医生,心里不自觉的对比了一下王医生和宋医生。 听说王医生转的钱比宋医生多,但是相比之下,王医生太木讷了,不通人情……马护士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哦,隔壁老宋啊。”王医生推了一下眼镜,笔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道:“把老宋的片子找出来。” 都是自己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王医生接过刚才黄毛的档案袋,在袋子上写下“隔壁老宋”后,就把片子拿了出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咦!” 刚看了半分钟,王医生低声惊叫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又拿起旁边几张片子,对比着看了起来。 足足看了五六分钟,王医生对着马护士说道:“给老宋打个电话,让他赶过来。” “好。”马护士有些发愣,很快的打通了电话,说了两句后,扭头看着王医生:“宋医生问怎么回事。” “唔,就刚才拍片子的小年轻。”王医生接过手机,笔杆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斟酌了一下说辞,才道:“好像是癌症晚期,已经扩散到全身上下了,让他赶紧来确认一下……” 说到这里,王医生的表情有点严肃,声音有些:“要是确诊的话,也不用住院了,直接回家等死吧。” “啊!”刚又检查完一项的黄毛,听到宋医生手机通话免提发出的声音后,腿弯就是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第047章 九十岁的长者 胡八道再见到黄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与之前的飞扬嚣张不同,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黄毛,看起来有些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就在刚才那过去的一个小时中,宋医生带着黄毛又去做了几项针对性的检查,然后请了几个专家询问了下情况。 结果不容乐观,已经基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确定,黄毛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扩散到体内各个地方了。 剩下的千分之一可能性,是医院仪器集体出故障了。 至于黄毛为什么没有觉察出异常,医生们也给出了原因。 一来,并不是每一个癌症病人都会感觉到明显的疼痛什么的,有的人体质和神经系统跟别的不一样,所以很难察觉; 二来,黄毛本来就有些粗枝大叶,身体不舒服或者累了乏了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操劳过度,就没太在意。 正是这种种原因,造成黄毛现在癌症晚期,且扩散到了全身各个地方。 几个专家压根就没提治疗这回事,癌症初期还好说点,到了晚期,而且扩散到了全身,还治个毛线啊,回家等死吧。 这个时候做化疗什么的,完全就是饮鸩止渴,没准死的更快。 各个专家的理想估计中,黄毛最多活上三个月到半年。 这个消息,对黄毛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瘫坐在椅子上半个小时,才恢复了些力气,精神恍惚的走了下来。 至于宋医生,正在跟黄毛家里打电话,大侄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做表叔的,肯定要告知一下家里。 到了楼下后,黄毛的异常很快被小弟们觉察到了,几个小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一个跟着黄毛时间最长的小弟站到了黄毛身边,轻咳了两声:“老大,这检查的费用……” 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去,黄毛瞳孔逐渐的恢复了焦距,最后落在了胡八道身上。 这一刻,黄毛想起了胡八道的测算,想起了胡八道的笃定,想起了小说里面各种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希望之光,在黄毛眼里逐渐闪动着。 “扑通!” 黄毛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抱住了胡八道的大腿,一把泪一把口水的在胡八道短裤上蹭着:“大哥,你救救我吧!” 抱着大腿,黄毛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他多舛的命途,还有那蔓延到全身的癌症,以及那短暂的人生。 胡八道傻眼了,能不能别这么没节操? 旁边,许大师和秦大爷也看傻眼了,黄毛的几个小弟也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倒是那个一直等着的年轻人,眼中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胡八道终于让黄毛相信了,他并没有治病的能力,甚至来医院之前,连黄毛得了癌症都不知道。 失魂落魄的黄毛,被赶下楼来的宋医生带走了。 剩下的几个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胡八道那神一样的表现,也没人敢拦着胡八道了,更别提问胡八道要检查的费用了。 毕竟,正主黄毛哥都没提这回事。 从医院里面走出来后,胡八道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很多。 反观一边,许大师脸上的惊色还没完全散去。 秦大爷则是一脸的苦逼,既然黄毛已经佐证胡八道并没有胡说八道,岂不是说,他真的只能活三年了? “两位,我还有事,就此别过。”胡八道对着许大师和秦大爷拱了拱手:“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许大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只是道了个别。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许大师想问问自己还能活几年,只不过这个问题许大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与其担惊受怕的等死,还不如豁豁达达的享受剩下的日子。 和许大师相比,秦大爷的心境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摆着一张臭脸,仿佛胡八道欠他百八十万一样。 告别了许大师和秦大爷,胡八道刚走出百八十米,一道呼喊声就从背后传了过来:“胡先生,胡先生等一下……” 胡八道顿住脚步。 来的,正是那个从街上追到医院的年轻人。 小跑到胡八道面前,年轻人有点气喘。 “你好……”胡八道有些好奇的看着年轻人。 “胡先生你好,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胡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年轻人很是自来熟的样子,恭维了胡八道两句后,才想起介绍自己:“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姓江,单名一个明字。江河湖泊的江,明月几时有的明。” 额……江明这么客气,让胡八道一时有些不适应:“你好,胡八道,胡说八道的胡八道。” 江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名字。” 胡八道翻了个白眼,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名字可担不起一个好字。 “江先生找我有事?”胡八道打量了一下江明:“江先生精神饱满,气血旺盛,也不用测寿命吧。” 迄今为止,除了苏瑶和刘明,胡八道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仅仅是测算寿命的能力。 “不是我,我想请胡先生出手,看看我爷爷。”江明搓了搓手,斟酌了一下措辞,把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 江明的爷爷今年正好九十岁,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属于老一辈的领导,性格温和,为人处事四平八稳,颇受好评。 不说别的,单单这个年龄和经历,还有苟利国家生死以的信念,就当得起长者这称呼。 长者平时也挺注意养生的,但是毕竟年轻时太过辛劳,哪怕谈笑风生了一年又一年,找了各种方法来修养身体,但身体骨一直不是太好。 毕竟,都九十岁了。 九十岁的长者,也不适合到处奔波,所以江明就想请胡八道动动身,去看看爷爷还剩下几多岁月。 这,也是江明临时起的意。 本来,江明只是开车到处游玩,车出了点小问题,临时落脚云阳,在外面逛的时候,凑巧来到了算命一条街。 又很凑巧的,看到了胡八道的一番表演。秦大爷的事真假未知,但是黄毛肯定是死定了,这就证明胡八道确确实实有点本事。 考虑再三后,江明给胡八道投了一票信任票,想邀请胡八道去看一下爷爷。 第048章 取经 江明开出的条件相当优厚,至少对于胡八道来说,还是很优厚的。 报销来回机票和吃住费用,还有保底一万块钱的劳务费用,若是胡八道能够有条有理的放出一些干货,那么另有感谢费用。 胡八道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胡八道来说,一万块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有了一万块钱,不但学费有了着落,生活费也能解决很大一部分。 胡八道真正拒绝邀请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想没事找事。 毕竟江明的爷爷,都九十多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见马克思了。若江明爷爷真的长命百岁,倒还好说;万一胡八道刚去没两天,老爷子寿数已尽,直接两眼一闭走人了,那种最坏的情况出现的话,胡八道就太尴尬了…… 从江明开价的阔绰和自述中可以看出,江家不但有钱,还有权势, 真要出事的话,绝对会让胡八道吃不了兜着走。 胡八道可不敢贸贸然的就应下来,简单的说了两句这方面的考虑,便推辞掉了。 江明也是一个通事理的人,并没有太过难为胡八道。 对于胡八道这种偶遇到的奇人异士,江明倒是不吝结交的,只不过胡八道连手机都没有,更别提手机号了。 对此,江明只能苦笑了两下,留下一张名片,便告辞离去了。 将手机号放在口袋里,胡八道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买一个手机了。 只不过,想到那大几千块钱的学费,胡八道还是把这个心思压了下来。 提着药粉,晃晃荡荡走回饭店的时候,已然快五点。 黄伟刚已经在外面支起了烧烤摊,自顾自的给木炭引火,两个服务员则是摆弄着摊位和座椅,一副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 看着着忙碌的一幕,胡八道将药粉放在一边,然后就去帮忙搭了个手,摆桌子摆椅子。 出来吃烧烤的,大都是六七点才出来,现在人倒不是特别多。 终于将炭引的差不多了,黄伟刚擦了一把满头烤出来的汗,然后跟胡八道闲聊了起来。 虽说晚上请胡八道去家里吃饭,黄伟刚也不可能放弃黄昏时做生意的黄金时段,所以请胡八道到家吃饭的事,便只能压到晚上七八点后了。 对此,胡八道倒是无所谓,晚饭嘛,早吃晚吃不都一样吗? 黄伟刚这个隔壁黄叔叔,还是很称职的,考虑到晚上吃饭晚,生怕胡八道饿着,直接给胡八道开了个小灶,做了碗炒面,顺便烤了俩大腰子。 美美的吃了一顿后,胡八道就直接回到了后面的宿舍。 胡八道倒是想留下来帮忙,不过被黄伟刚打发走了,他自己加上两个服务员,已经可以应付烧烤生意了。 员工宿舍里面,方正无聊的坐在那里看电视,见到胡八道回来,立马忙不跌的说道:“哎呀,八道啊,快点换个台吧。” “你怎么看起电视来了?”胡八道有些发愣。 “你舍友下午回来休息,就开电视看了,走的时候忘记关了呗。”方正无奈的摆了摆手:“我又不会关电视,也不能调台,所以就这么干看着呗。刚才娱乐节目还挺有意思,现在的广告,就太浪费时间了……” 说完之后,想起刚才的娱乐节目,方正砸巴砸巴嘴:“八道啊,以后找媳妇什么的,别只顾着看长相,人品更重要啊。” “啊?”胡八道有些懵逼,不知道方正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对于娱乐圈什么的,胡八道基本没了解。 “刚才娱乐节目里,隔壁老宋给老王带了顶绿帽子,老王媳妇把钱卷走完了,好像还想要把老王干掉……”提起刚才的节目,方正的兴致就来了:“你说这老王媳妇是怎么想的?” 胡八道持续懵逼中:“您老能说点咱俩都听得懂的话题不?” “世人皆防隔壁老王,殊不知隔壁老宋偷偷翻了墙……”节目又重新开始了,方正也不叫嚷着换台了,直接指着电视,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边津津有味的说着:“诺,八道!你看,那就是老王的媳妇,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八道,我告诉你,以后找对象……” 又来了!胡八道翻了个白眼,奶奶的你一个老光棍,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装老司机? 忍了会方正的狂轰滥炸,陪着方正把节目看完,胡八道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方老,我若是想修行玉微道法的话,该如何开始?” 下午被几个小青年挟持着去医院后,胡八道没有一点抵抗能力……这对胡八道来说,简直是耻辱啊!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玉微真法啊……”方正斜着眼瞟了胡八道一眼:“先调台!” 胡八道满头黑线,按照方正的要求,一连调了好几个台,才停了下来。 “给你灌顶的东西,里面不都有吗?”方正两只眼落在电视屏幕上,压根没往胡八道这边看。 “……” 你说的好有道理! 翻了个白眼,胡八道走到了方正身边,难得的恭维道:“这不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您老这不是有经验嘛!毕竟您可是修行到练气期的修士啊,肯定比我懂得多。” 被恭维的很舒服,方正的注意力终于从电视上转移,浅谈起修行的一些事宜。 灌顶的修行体系,大抵是玉微真法与玉微道法两种,掺杂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玉微真法与玉微道法一脉相承,又各有特点。 前者是玉微子后辈结合传承和自身修行,总结出来的行之有效的修行真法,一般人照此修行,也是可以的。 后者比较高深,由于玉微子天生阴阳眼,所以叙述之中直触阴阳二气, 还有各种奇术,千年来门人弟子并未有阴阳眼,固而再无人修成道法。 可以简单把道法理解成真法的升级版,在初期的修行中,玉微道法与真法大抵相同,所以胡八道才会找方正来取经。 再怎么说,方正也修行到了练气期,练气期的奥秘没有探究完,但至少对内气期这个阶段有相当多的经验,反正比胡八道这个两眼摸黑的家伙强。 心里把胡八道当成了准徒弟,方正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很详细的把修行初期的过程讲给了胡八道听。 第049章 终章 整个晚上,胡八道就和方正讨论着修行的问题,一直等到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黄伟刚忙的差不多了,才来叫胡八道去吃饭。 和黄伟刚下午所说的一样,晚上吃的是饺子,自家包的饺子,肉馅十足,跟外面卖的完全不一样。 吃完饭之后,就已经十点多了,黄伟刚倒是热情挽留胡八道留下来,只不过到最后,胡八道还是选择回店里。 美美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胡八道就带上药粉去苏瑶家了。 按照胡八道原本的计划,是要下午到苏家的,但是和方正商议了一下后,还是上午去了。 按照方正的说法,安魂香里里面各种成分虽是从药店配来的,但服用的时候,却不用像中药那般熬制,只需在煮粥的时候,添加进去即可。 而吃的越多,安魂香起的作用就越大。所以,胡八道才早早的去了苏家。 苏瑶的外婆早已经带着苏瑶的弟弟和妹妹来到了苏家。 苏国华和林淑芬心里对胡八道倒是没有太多的防备,做饭时也直接做成了两份,一份添加了安魂香,夫妇两人吃,一份其他人吃。 让胡八道感到满意的是,他和方正的想法没有出太大的差错,苏瑶晚上托梦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然,苏瑶也没有让胡八道这个小财迷失望,在托梦的时候,直接让苏国华夫妇两个多给胡八道点钱,凑够五千大洋。 如苏瑶之前所说,给父母托梦之后,苏瑶便不再追着胡八道当翻译了,而是默默的在家里,看着一家人如同往常般生活,直到一个月后彻底的烟消云散。 苏瑶的事对胡八道的冲击比较大,第一次有熟识的人就这么香消玉殒,彻底消散,让胡八道很难想象,如果爷爷到时候彻底消失的话,他会有多悲痛。 钱差不多赚够了的情况下,归心似箭的胡八道没在云阳多停留,直接带着方正,提前回到了村里。 对胡八道的突然回归,胡大刀自然是喜不自胜,至于胡八道赚的钱,在胡八道解释清楚后,对于胡老头自然是意外之喜了。 在胡大刀的应允下,胡八道最后还是拜了方正为师。 在家里一直待到高考成绩出来,胡八道也没有再出门,至于胡八道报考的学校,最终胡八道还是选择了省内的一所高校。 无他,离家近而已。 大半个月后,在彻底把修行初期经验交给胡八道后,方正消散的日子,也如期而至。 接连两个认识的人离去,让胡八道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想再见到这种场面的胡八道,最终还是决定低调做人,除非特殊情况,很少用自己的能力和鬼打交道。 不过尽管出手很少,长期下来,胡八道还是闯出了一个“胡大仙”的名号,在放假回家之后,不时有富贵人家延请胡八道去做法事这类事情。 短短两年的时间,胡家的破瓦房如胡大刀一辈子做的美梦那般,盖成了两层的小洋楼,让老爷子开心了不少的时间。 在大学里面,胡八道也谈了一个女朋友,在临毕业的时候,带回了家让胡大刀看看。 六年之后,当胡八道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胡大刀身体已经快不行了。 还好的一点是,就在胡大刀逝世的前几个月,胡八道的女朋友终于添下了一个小胖孩子,让胡大刀临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 名字也是胡大刀起的,叫胡麟,喜得麟儿的麟。 当然,胡大刀至死都不知道的是,修为越高,体内自然而然的就炼精化气,这也是为什么修为高的人子嗣不旺的原因。 所以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胡八道硬是散去了全身的真气,才在胡大刀临逝之前,把孩子给造了出来。 重修的过程是很难的,足足养了三年,胡八道才把修为给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三十而立,胡八道三十岁的时候,胡麟正好七岁。 看着躺在躺椅上的胡八道,胡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胡八道面前,推了推胡八道,低声说道:“爹……” “怎么了?考试没考好?”胡八道瞥了胡麟一眼。 “不是……”犹豫了一下,胡麟还是低着头说道:“爹,学校看门的董大爷昨天出车祸死了。” 对于胡麟学校的事,胡八道不怎么了解,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咬了咬嘴唇,胡麟趴在了胡八道耳边,低声说道:“但是,今天我看到董大爷了,血淋淋的站在门口,把我吓坏了……” “啥?”胡八道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圆了看着胡麟:“你说的啥?” “我看到鬼了……”胡麟不知道胡八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弱弱的开口。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胡八道敲了一下胡麟的脑袋:“回去做作业去!”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胡麟撅着嘴巴:“骗你是小狗!爹你不是做法事的先生吗?你怎么也不信啊?” “子不语鬼力乱神,回去做作业去!”胡八道虎着一张脸,往躺椅上一躺:“对了,回去告诉你妈一声,我晚上想吃饺子了。” “哼,不信算了!”胡麟撇着一张嘴,走了两步后,回头对着胡八道做了个鬼脸,低声念叨着:“爹你做法事的花哨动作太多,一点用都没有,我长大以后,要做一个比你还厉害的先生!” 听着儿子离开,胡八道的嘴上,挂上了一丝笑容,自己有阴阳眼,儿子竟然也有,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那么,要不要教那混小子修行呢?嗯,也是可以的,毕竟玉微门也是要继续传承下去的,那就好好操练一下吧。 拯救世界什么的,还是教给自己儿子吧,胡八道懒懒的想到。 刚走到门口的胡麟,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