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白骨不翼而飞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紫茔国的乌水镇上,最近新来了个女道长,号称金乌道人。 乌水镇表面看起来繁荣安乐,民风淳朴,实际上常有妖魔作祟,搞得人心惶惶。 金乌道人运气极好,刚来就收了一只大妖,名声一夜间就传开了。金乌道人想低调都不行,实力不允许啊! 乌水镇最繁华的街道上,有家还算得上是华丽的客栈里,一身白色道服的小道长正埋头认真地提笔画符,笔尖落下的地方,红色的朱砂留在黄色的符纸上,两厢明艳的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又相辅相成。 旁边站着位面色蜡黄的小老头,见她笔停了,弓下腰,颤巍巍地开口道:“道长,我家小女的尸体被盗了!” 云坤放下笔,蹙着眉,满脸的不悦,道:“尸体被盗,那就报官啊,找本道长做什么?” 又歪着头仔细打量桌上刚画好的符纸,神情里颇不满意。 这都画了千万遍,还是不如意,什么时候才能画出一张像样的符来? 云坤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又睁眼瞧了下对面的小老头,头更疼了。 她是个道士呀道士,驱鬼捉妖不在话下,怎么东家的鸡丢了,西家的夫妻吵架了,张家的小孩调皮捣蛋了,李家的牛难产了都来找她。 现在好了,都快埋成白骨的尸体丢了也来找她。 小老头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抖着嘴唇说道:“道长,要是报官有用,我就不来劳烦道长了,那官爷都是拿钱不办事的,塞了好多礼,他们只说了一个字‘等’,我都等了五日了,也没等到个衙差来报信。都上衙门问好几回了,官爷总推公务繁忙,要再等几日。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云坤瞧着桌上那张符,红色朱砂字迹歪歪扭扭,心里着实烦闷。 这些个狗官,贪污受贿就算了,还一个个都是没用的饭桶。来这也虽不久,官爷什么德行,倒是摸得一清二楚。不砸够银子是不会办事的。就算办了也不一定用心。 云坤一把抄起桌上的符纸,揉成一团,丢到了地面上,道:“饭桶!真是饭桶!” “是,是,饭桶!我是饭桶!”小老头点头哈腰应声道,“只要道长肯帮忙,说我什么都行!” 云坤无语至极,道:“没说你啦!行啦,说说吧,怎么回事?” 原来小老头名叫高晟,家境也算富庶,早年有过一个女儿,名为高兰,金枝玉叶般的养着,才刚到二八年纪,就染病身亡。已经安葬了五年,高晟夫妇俩年年去她坟头扫墓,前些天,清明扫墓,又去了。发现坟被人掘了个大坑,高晟往里探头一看,空荡荡的,连棺材都不见了。 夫妻二人忙报了官,那群饭桶,不出人命的事不上心,没理。高晟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像是人为,又像不是。这人都下葬这么多年了,还被掘坟,黄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听说城东头来了个道长,有些能耐,专管各种稀奇事,只要给钱就行。所以就找到这来。 高晟掏出一锭银子,递过来,道:“道长,你看这些够吗?” 云坤抬起眼皮,见一锭亮闪闪的白银,正声道:“咳咳~这事,也不是谁给钱就办的!” 高晟又掏出一锭银子来,两锭银子双手奉上,真诚地道:“道长,这些呢?这些银钱就当是定钱,等事情办妥了,道长要多少都尽管开口,只要高某有的,定当奉上!” 云坤看着这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心道:“高晟当真是爱女如命啊,为了具尸骨,钱多少的都无所谓!好像,身上的朱砂也没剩多少了,是该添置些了。” 摆摆手道:“算了,你先收着吧!等事情解决了,要多少再说!” 云坤就是这样的脾性,虽然贪些小财,但都是先办事后拿钱的。 高晟忙跪下来磕了个头,道:“道长肯帮高某的忙,真是多谢道长啦!” 云坤忙去拉他,拧眉道:“这是作何,动不动就给人下跪,要折本道长的寿啊?” 高晟忙咧开嘴笑道:“不敢不敢,道长您洪福齐天,广结善缘,定能寿与天齐。” 云坤听这话倒有些高兴,道:“那是自然!别废话啦,走!现在就带本道长去看看!” 高晟带着云坤爬了一段弯弯绕绕的山路。 高晟指着前方一堆泥,道:“道长,那就是小女的墓。” 那是一堆散泥,颜色偏深,与周边土的颜色大相径庭,若非高晟提醒,还真看不出是个坟堆。 还没走近,高盛又大叫起来:“碑呢,碑怎么也不见了?哪个天杀砍脑壳的,居然把碑也盗走了!” 云坤问:“怎么了?” 高晟情绪激动,脸都涨得通红,大声道:“道长,这哪个狗东西居然把我女儿的墓碑给盗走了!” 云坤绕了四周看了一圈。只见一堆被刨得松散的泥和一个大坑,确实没有墓碑。 云坤问道:“之前你来的时候,可还在?” “之前来的时候还在的,只是坟堆上有个大洞。现在居然连墓碑也不见了!”高晟说话时,语气里都是激愤。 云坤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墓碑上是否刻有高兰的生辰八字?” 高晟想都没想,说道:“有!怎么了嘛道长?我们这的人,一般都会刻的。” 云坤神色凝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被掘坟,若不是有深仇大恨的人绝不可能这么做。高晟名声一直很好,为人谦逊又胆小,像不会是惹了仇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云坤这么一想,后背竟有些发凉。 忙问:“最近可有听说谁家死人了?” 高晟被问个猝不及防,愣了半晌,吞吞吐吐道:“好像…好像…没听说!” 云坤又追问:“那可有人大张旗鼓的做法事?” 高晟摇头道:“好像也没有!” 云坤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不可能啊,要是**,得有死人,况且还得巫师做法。难不成……” 高晟忽然大叫起来:“道长!我好像记起确实有人在家请巫师作法啦!” “那你怎么说没有?”云坤责问道。 高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道长,我才想起来。况且,况且我想到的这个和道长说的有点不同。那家人不是大张旗鼓地做法事,反倒是偷偷摸摸,生怕人看到似的。” 云坤一听,两眼闪光,道:“此话怎讲?” 高晟努力回想,片刻,他道:“前些天,我一直往官爷府上奔走,但衙差总是三言两语将我打发走。我折回的路上经过一户人家,也算是高门大院,里面竟传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一些铁器碰撞声,听上去又像是铃铛声。可门外却挂着红绸,贴着喜联。我当时只念着小女的事,心里暗暗骂那群狗官。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事。现在道长问起来,我才想起,那户人家好像确实有些古怪。明明办喜事,却像是哭丧似的。” 云坤打了个响指,道:“这就对了!” 高晟摸摸脑袋疑惑道:“对,什么对?难道办喜事就是要哭的?可我怎么没听说,竟还有这样办喜事的,呵呵~稀奇,真是稀奇!” 第2章阴人娶亲,生人回避(上)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不是办喜事,而是死人啦!” 高晟刚笑容僵住了,眼里呈现惊恐,道:“死人?不是很荒唐?” 云坤蹲下身,仔细瞧了地上凌乱的脚印,有深有浅,有大有小,轻点了下头,道:“是很荒唐,而且还缺德!” 高晟胆小,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那些人盗走高兰尸体意欲何为,不然得吓成什么样啊! 站起身来,伸出脚踩在一个较明显的脚印上,那脚印比她的脚大了许多。歪着脑袋打量着那个大脚印,问道:“还记得那户人家在哪吗?” 高晟点头:“记得,那地方我去了好几回了。” 云坤伸回脚,抱着手臂,道:“那就好!走吧,带路!” 高晟见她也不问别的事,迟疑问道:“那道长,我女儿的事……” 云坤从容淡定,道:“本道长已经知道尸体在哪了,你只管带路就是。” 高晟欣喜道:“道长就在这看了一圈,就查出盗墓贼啦。真是厉害!我还怕道长要问问小女的生前事,都理清了头绪准备着呢。呵呵,看来是不需要了,那道长,我女儿的尸体是被何人盗走的?” 云坤道:“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高兰生前还有别的事?……好好走,别回头,路滑,小心摔下去。” “没有,我女儿很是乖巧,整日除了在屋内吟诗作画外,别的都不感兴趣。”高晟咧嘴笑开:“道长说笑了,这路我熟得很,虽然难走,摔跤还不至于,嘿……啊!” 才笑到一半,高晟就一脚踩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云坤仍旧抱着手臂,一脸无语:“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本不想笑,但看这小老头此刻如此滑稽,又忍不住笑了。 高晟躺地上,面红耳赤:“看来我是老了,让道长看笑话了!” …… 天色已晚,月藏乌云后,残星稀疏点点。 黑沉沉的夜空下,高晟一瘸一拐,带着云坤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一处高门大户前。 朱门红灯,彩绸喜联。外面看是一片喜庆,里面却透出一股阴森死气,令人毛骨悚然。 若高晟说的属实,高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定不会与什么人结缘,如此干净的魂灵正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心头宝。 云坤抬头看门匾:王府 王府?莫不是某个王爷的府邸? 高晟见她抬头看匾额,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 “道长,这不是宫里面的王府,只是这户人家姓王而已。家族体系庞大,所以才有块匾。” “原是如此!”云坤转过头对着高晟道:“不早了,你回去吧。五更前找几个壮汉,顾台轿子,来这王府门口等着。记住,要找胆大的。你不必来。” 高晟摸了摸额头,尴尬地笑笑:“其实,我也没那么胆小。” 云坤面无表情道:“你误会了,不是嫌你胆小,只是嫌你是把老骨头,在这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云坤是怕他看到高兰心里难受。 高晟的笑僵硬在空气中,莫名更尴尬了。 “放心吧!道长,我定会找几个稳当的人顾台舒适的大轿来迎你!” 云坤嘴角抽了抽,想说,这轿子不是本道长要坐的。开口却道:“一定要胆大的!去吧!” 高晟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白衣道长已经不见了。朱门红漆,一片森然。高晟打了个冷颤,匆匆离去。 “咚!” 有什么东西从墙头掉了下来。 半晌,那团趴在地上的白色东西动了动。 “他奶奶的,摔死本道长了!”云坤手撑着地爬起来。四处瞄了一圈,拍着胸脯道:“还好,没人发现。” 这该死的猫,蹲哪不好,非得蹲在墙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猫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怕了。 这猫黑不溜秋的,才爬到墙头,就听它一声叫唤,脚一滑,就掉了下来。要是让人看见她摔了个狗吃屎,名声可就难保了。 云坤拉了拉衣服,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把发梢上的一根草丢掉。不管怎么说,形象还是第一位的。 四下里一片寂静,安静异常。也难怪这么清冷,这种缺德事,得私下里干。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是个大户人家,多少要点名声。 不过,这倒方便了许多。几经辗转,路上都没碰上个人。很快便摸到了一处小院。 果真是高门大户,亭台小院众多,尸体也不知被安放到何处? 远远地,云坤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动作娴熟隐到了墙角。 “脚步都加快些,一个个的都跟没吃饭似的。”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奴在说话,“都记住了,东西送到之后,不要东张西望。要是看了不该看的,小心主家挖了你们的狗眼。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都听清楚了吗?” “是!” 一行人从云坤隐匿的地方经过,走出一段,云坤轻手轻脚跟上,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变身符,成了个丫鬟模样,疾步跟在最后一个小丫头后方。大家都低着头,没人发现多了个丫头。 到了一处院子,这院子比刚刚那个院子大了许多。虽已入夜,但红灯笼高挂,院里也算明亮。院落收拾得很干净,但除了她们以外,再无任何一个多余的人。 老奴走至正中央一间房门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串词,也听不清念的什么。 念完轻轻推开一扇房门,云坤看到了门里的场景,一口双人棺赫然在目,阴森森的,让人脊背发凉。 老奴手心里捏着一张符纸,害怕得不敢朝里多看一眼。让丫头们挨个送东西进去。 小丫头们个个抖着身子缩着脑袋进去,谁也不敢把头抬起来看一眼。 云坤便昂首挺胸进去了。经过老奴身边,还老奴还在低头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等丫头们放好东西出去,老奴才抬头问:“都出来了吗?”点了点人数,齐了。老奴把门拉上,催促道:“快走吧!今夜谁也不许出来晃荡,都各自把各自锁在屋里,锁严实了。” 谁也没发现,多了个人或少了个人。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云坤才从一块垂地的红绸后方出来。这群人胆也太小了,恐怕混进来个贼都发现不了。 云坤围着这口双人棺转了一圈,棺材前摆着两个牌位,云坤看到牌位上的名字,道:“王真,高兰。是这了,没错!” 拍了拍这口大棺材,还挺结实。用力推开了棺盖。 一具男尸,一具女尸,都身着喜服,两人年纪加起来也不过半百。 云坤摇摇头叹道:“可惜!真是可惜!” 第3章阴人娶亲,生人回避(下)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再看那女尸,头部盖了块厚厚的喜帕,遮住了样貌。但露出的手已然化为了白骨。指骨修长,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云坤发出啧啧的两声道:“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死了还有个作陪的。但这做法也太不厚道了。”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自门外传来。 云坤心道:“不好,有人来了。” 环顾四周,也没个可以藏身的地。顾不得其他,纵身一跃,跳进棺材里,虽然棺材够大,但装三个人还是挤了点。 “你们在外面守着!” 门“咯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 云坤侧着身躺在白骨旁边,刚刚隔得远没闻到,这会儿阵阵尸臭猛窜入鼻尖,云坤憋气憋到眼冒金星。 实在憋不住了,猛然换口气,臭味直击脑髓。云坤捏着鼻子,踢了一脚男尸,心底抱怨:怎的这般臭!憋气憋到苦不堪言。 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知外面的人在干什么。 “叮铃叮铃” 铃铛响了两声,有人开始吧嗒吧嗒念起了经文。 云坤在棺材里本来就透不过气,那巫师不停的念词,搞得她更是烦闷。 本以为他念一会儿就走了,没想到,一念就没停下来过。云坤只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没想到最后憋气憋到晕厥。 …… 眼前赤红一片,指尖微凉。 周围的气息很是熟悉。 脚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每走一步,眼前赤红的一片就晃一下。 低头一看,手里牵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有个人,一直引着她走。 云坤豁然惊起,瞳孔骤缩,抓着红绸的手指蜷缩。 嫁娘??!! 云坤抬起左手翻转到手背的那一面,看到无名指上的那一颗小小的红痣,才勉强舒了口气。 还好,是自己的身体,没有移魂到别人身上。 不过,话说,现下是什么个情况,这是在哪? 头上盖着喜帕也太厚了,除了一片红,什么也没有。 总感觉在什么空旷地带,又隐隐感觉熟悉。 走了一段,忽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吹吹打打声。 “鬼君娶亲,生人回避!” 前方拉着红绸的人顿足停下,云坤也停下了。一阵大风说来就来,喜帕被风撩起,云坤迅速瞟了眼周围。 阴阳道,两台花轿,拉着她的是阴间喜婆…… 其余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垂下的喜帕盖得严严实实。 居然踏上了阴阳道,那么此刻迎娶她的,不,应该是迎娶高兰的,是王真! 而她,阴差阳错,顶替了高兰! 对,应该是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 只听拉着她的喜婆道:“姑娘,请上轿!” 云坤从喜帕下方看到了左右两边各有一台花轿,心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连鬼君都赶着娶亲。 早听师傅说,当今这世上有两大鬼君,一个是镇守幽冥地府的鬼君,另一个是专管游魂野鬼的鬼君,号称乾泽鬼君。 很多人都知道幽冥鬼君,是个老头。但很少人知道乾泽鬼君,因为他行踪诡秘,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更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传说乾泽鬼君长着一张血盆大口,鼻歪脸肿,身似壮熊。还有有人把乾泽鬼君画得丑绝人寰,贴在门上辟邪驱魔。 今日娶亲这鬼君,莫不是那个幽冥鬼君?鬼君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娶亲哪!额~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哪!额~话说回来,哪边才是王真的迎亲轿? 正犹豫思索,喜婆又道:“姑娘,右边!” 云坤按着指示上了轿。 “起轿!” 轿子被人抬起,调转了方向。 又听人喊:“鬼君娶亲,生人回避!” 云坤瞳孔缩了一圈,身上一颤,心道:“鬼君娶亲!他奶奶的,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上错轿了!这喜婆不靠谱啊!” 云坤原想着上王真花轿去会会他,没想到上了鬼君的迎亲轿,这下可如何是好? 云坤一把扯下喜帕,挑起轿帘,见喜婆眉开眼笑在轿外不远处走着,对她喊道:“额~那个,我好像上错轿了!” 轿子颠来晃去,加上外面吹吹打打,云坤的声音淹没在嘈杂声中。喊了几声也没人听见。 云坤憋足了劲直接开吼:“喂!本道长上错轿啦!你们听见没有!” 还是没人理,不行,得想个办法遛了才行。 阴阳道,看似一条宽阔的道路,但道两旁皆为混沌元界,若是不熟路,踏错了,可能会悔恨终身。 “落轿!” 办法还没开始想呢,就落轿了!这么快就到了? 云坤心提到嗓子眼里,打起精神,万分警惕。刚出手,就碰上个大的,也是倒霉到家了。 一只手从轿门探了进来,云坤从缝里看见一个笑意盈盈的喜婆。不禁咂舌,这喜婆笑起来,眉眼都看不见了。这怕不是个萝卜变的喜婆吧,白胖白胖的。 见人家对她一笑,云坤也回敬一个笑容。 喜婆见她笑了,忽然拉下脸来。道:“哎呦!姑娘,怎么把喜帕拿下来了,快盖好。姑娘家的,不能这般心急。快盖好快盖好。” 云坤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们鬼君要娶的新娘!” 喜婆依旧笑得灿烂,似乎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道:“多好的福气呀,嫁给鬼君。多少人想排着队嫁给鬼君,鬼君都还瞧不上呢。你这姑娘莫要说笑了,我看你是高兴得昏了头了。快盖上,下轿了。莫让鬼君等急了。” 云坤心想着: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子呢,谁爱嫁谁嫁去吧。手上抓着喜帕不动。 喜婆笑意渐失,云坤觉得周身都寒意森森。感觉若是自己不动,下一秒喜婆就会冲进来把喜帕捂在她脸上,赶紧自觉地盖上了。 心道:这阴间不比阳间,这些鬼还是少招惹为好! 喜婆口气里才带着笑意:“姑娘,下轿吧!” 喜婆牵着红绸另一头,把云坤引进一处大堂。 周围嘈杂一片,但云坤能闻出来,全是鬼气。光闻气味,就知道数量庞大。 本想找机会逃的,眼下这么多只鬼盯着,怕是更逃不掉了。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极其压抑。 稍倾有人叫起:“鬼君大人来了!” “啊!鬼君大人!” “鬼君大人,今日好美!” “鬼君大人真是极品,我心中的白月光!” “我呸!你这个老色批,鬼君大人能这样形容吗。不应该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吗?” …… 云坤听那些小鬼嚷来嚷去,心道:“难不成这鬼君是个女的?” 谁知,“咳咳!大家安静!鬼君大人有话要说!” 堂内鸦雀无声。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多谢各位捧场,本君今日大婚,高兴至极,等礼成之后,定宴请八方,让大家吃个痛快!” 一听吃,所有鬼都欢呼:“鬼君大人英明!鬼君大人我爱你!” …… 眼前虽然挡着块喜帕,但明显感觉还有小鬼在送飞吻。 云坤却像吃了只苍蝇般脸色难看,心里暗暗道:“我滴妈呀!这些都是什么鬼?” 第4章何方鬼君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那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又响起了:“快开始吧!” 喜婆应了声,把红绸另一端递到鬼君手里,才尖着嗓子喊出一声:“礼……” “等等!” “鬼君大人,还有何吩咐?”喜婆被突然叫停,心里慌慌的,面露怯色道。 鬼君道:“把该省的礼仪都省掉,不必要的繁琐章程也省掉。另外~本君不拜天,不拜地。” “不拜天,不拜地,不要礼仪,那就只剩下夫妻对拜了!”喜婆擦了把汗。 鬼君道:“好!就夫妻对拜吧!快点开始,别墨迹!” 云坤盖在喜帕后的脸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鬼君,性情真是捉不透啊! 喜婆又扯着嗓子喊:“夫妻对拜!” 拜就拜吧,就当是小儿过家家,又不算数的。云坤意思性的低了下头。 “礼成!送入洞房!” 什么???!!! 云坤真是一言难尽,内心泣泪,这些个鬼,还真是心急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是来拆婚,现在自己倒跑来嫁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一间宽敞的房里,宽大的软床上,一身喜服的小娘子两手相握,焦急地等。 直到确定屋内的小鬼都走光了,憋了好久的气终于吐了出来,一把扯掉喜帕。 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极为艳红。 桌上摆着些点心酒水,瓜果珍馐,如此看来,阴间的喜礼和阳间的也无甚区别。 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的云坤,冲过去拿起块点心看也不看就啃,“唔,好呲,饿死老良了!” “看来是饿坏了!”一道低沉浑厚男音从身后传来。 一块点心滑下食道,云坤差点没被噎死过去。 这个死鬼,什么时候来的。一点气息都没闻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鬼君大人了。 鬼君绕到她身前,一身喜服,红得扎眼。满头青丝如云飘逸,浓眉如墨,两眼深邃,鼻梁高挺,唇似樱红。深邃的目光又带几分犀利,大红喜袍加身,整个人都神采焕发,看着云坤的眼神三分含情三分笑,还有一分冷,撩人心怀。 云坤这个脸皮巨厚的老道长见了他都有几分羞涩。这个鬼君,居然长这么好看,是想迷死万千少女变鬼来陪他吗? 话说回来,这不是幽冥老头,也不像游散世间青面獠牙的鬼君。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这又是哪方鬼君? 一只白皙无血色的手伸到她面前,手里端着个茶杯。 云坤急需这口救命的水,“谢啦!”接过看都不看仰头灌了下去。 “噗!咳咳~咳咳~”云坤连水带点心残渣一口喷出来,道:“这…这…是酒!” “哦!竟是看错了。”那个号称鬼君的男人又装模作样倒了杯茶递过来,道:“这回是茶了!” “不必了!”云坤往后退了两步,“我有话要说!” “娘子,有话要说吗?那本君洗耳恭听。”鬼君气定神闲的坐下了。 云坤脚一滑,差点跌下去。“鬼君大人别开玩笑了,我不是你的娘子,我是来找人的。”见对方无甚反应,云坤揣度,这个鬼君看起来年纪不大,面相还算和善,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主。 干脆一口气说了,“这事吧,说来也怪巧的,我是来找王真的,阴阳道上误打误撞上了您老人家的花轿,这不闹了场误会。现在,我要去找王真了,还请鬼君大人您谅解谅解。” 鬼君突然笑了,说真的,他还不如不笑,笑起来怪可怕的,不像个好人,不,不像个好鬼。 “啊,阴阳道上另一台喜轿啊!” 云坤直觉背后嗖嗖的寒意,道:“鬼君大人,误会一场,我本是要上那个花轿的,结果阴差阳错上了您的花轿。纯属误会。” 鬼君似笑非笑道:“呵!笑话,一个不知名的小鬼竟也敢跟本君抢女人!” 云坤心里一震,捏了把汗,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鬼君大人您要娶的人不是我,我要嫁的是王真,不,不,我也不嫁王真,我是,我只是……” 完了完了,感觉越解释越混乱是怎么回事。 云坤往身摸了一圈,想找出张符纸来,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服,道服变喜服了,哪还有符纸。 欲哭无泪啊!没有符纸,就回不去了! 鬼君豁然站起身,一步步走近,眉梢微挑,道:“娘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怎么一会儿要嫁这个一会儿又嫁那个的?” 那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云坤内心惴惴不安,却神色自若,强颜欢笑道:“鬼君大人,你真的误会了,不要叫我娘子,我真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你的娘子应该还在某处等你,打扰了,告辞了!” 鬼君拦住云坤,道:“既然和本君拜了堂成了亲,又吃了本君的东西,还喝了本君的酒,就是本君的娘子了,娘子你莫要耍赖?” 这口气怎么感觉像是······撒娇? 云坤扶额叹息:“这当真是鬼君?确定不是在框我?” 云坤心里暗暗叫苦,道:“误会!真的是误会!鬼君大人再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你原先要娶的那个人?” 闻言,鬼君真的又走近了几步,因比云坤高了许多,低下头来仔细看了一番,一会儿歪头,一会儿表情疑惑,忽闪忽闪的睫毛煞是好看。 半晌才开口道:“没错呀!就是你!” 云坤几乎晕厥,道:“再看看,再看仔细些!”心里却想:这鬼君怕不是有脸盲症。 鬼君一脸认真道:“看一百遍,也是你!” 云坤扶额道:“鬼君大人,您这眼睛没毛病吧?我生得这般丑陋,您居然……” “不丑,挺好看的。”鬼君道。 “啊?”云坤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鬼君两只深邃的眼睛就看着云坤,道:“我说你不丑,很好看。我喜欢!” 云坤这个脸皮厚得如城墙的道长,此刻脸颊却隐隐有些发烫。摸了摸脸颊,糟糕,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感觉头晕心慌。 唉!不管了,先逃了再说。这个鬼君太难缠了! 云坤闭上眼睛,把中指放进嘴里咬破,对着前方空气画了个血符,动作轻灵,一气呵成。 云坤一掌推出:“退!” 鬼君果然被这血符化成的血屏挡退了两步。 云坤双手合十,准备开阵回魂。 “散” 一道血屏被击得粉碎。 一只白皙的手还停在半空。 什么情况,费了那么多血画的符,被这个鬼用手一戳就戳没了? 看来,不好对付啊! 云坤只顾着看他扬起的左手,白皙修长的无名指上,一朵曼珠沙华开得红艳夺目。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环上了她的腰 轻声软语道:“娘子,你这个不好玩!我给你个好玩的。” 鬼君轻轻一吻,吻上了云坤的额头。 云坤额前一抹凉意,两眼一黑,晕死过去了。 第5章一觉睡醒,万事摆平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坤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床上。一个机灵翻身坐起,床下不远处一张青红色的大饼正看着她。 不对,这大饼上怎么还长眼睛呢?云坤揉揉眼睛,再一看,刚落地的两只脚又惊得缩回了床上,这哪是张大饼,分明是个人啊。惊问道:“你谁啊?在这作何?” 跪在地上的人,被绳索捆得严实,两边脸颊红肿,大气都不敢出。一身玄色巫师服,估计是位巫师。 看到床上的人醒了,巫师立即满脸堆笑道:“嘿嘿~嘶!道长,你醒啦!嘶~嘿嘿~” 云坤见他笑一下,被揍得青紫的脸就抽搐一下。 揉着太阳穴飞速的回想这人是谁。 蓦地,一拍脑袋道:“糟了!高兰那丫头还躺在棺材里呢!这会儿天都大亮了,哎呀,要死了!” 云坤急急奔出门去,也顾不得跪着的这个人了。可脚才踏出去又慌忙折回来,关紧了房门。 门外一阵拍门声,“道长!你醒啦!快开门呀,道长,主家让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道长,道长……” 云坤一头雾水,问地上跪着的巫师:“怎么回事?外面的人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巫师努力睁大了乌青乌青的眼睛,道:“道长,难不成你忘啦?哎呦~嘶~你忘了,你昨夜里是如何毒打我的~嘶~,你忘了你是如何耳提面命教导我的,呜呜~嘶~呜呜~你居然毒打我一顿,睡一觉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嘶嘶~呜呜~你打我,你忘了~呜呜~你居然忘了,呜呜~忘了……” 云坤看他说着说着,情绪渐渐失控,竟哭起来。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那个,你别哭啊!再哭本道长就…就抽你了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安慰人,不过效果好像还不错,巫师慢慢收住了哭声。 云坤努力回想,脑海里就只记得和鬼君拜堂成亲了,还记得鬼君吻了她的额头,云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被鬼君亲过的那个地方,感觉还凉凉的。 摸着摸着,云坤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道:“就说嘛!不能沾酒,一滴都不能,一沾酒就要出事!” 地上跪着的巫师见她扇了自己一掌,立马连眼泪也停了。这人狠起来居然连自己都打。 云坤又道:“快说!怎么回事?本道长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巫师哪还敢哭哭啼啼,准备把昨夜的事说出来。 “等等!”云坤从道服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来给巫师吃下了。 “行了!” 巫师吞下药丸才问:“什么呀?” 云坤道:“放心,毒不死你。只是暂时缓解疼痛的药,听你一边说话一边‘嘶嘶’的,怪难受的!” 巫师试着笑了笑,道:“咦,真不疼了!道长好厉害!” 云坤道:“少废话!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巫师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他就是那个帮王真做法娶亲的巫师。 昨夜入夜时,巫师让两个小徒把门,自己进屋作法招魂。本想着把王真的魂招来与高兰成亲,可废了好大功夫,也不见来。巫师便让小徒们进来帮忙,三人合力,总算把王真魂招来了。 但王真来是来了,就是有些不对劲,鼻青脸肿的模样,巫师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哼哼唧唧的哭。哭了好一阵才哽咽着说,有一帮小鬼打他欺负他,说他敢跟鬼君抢女人,不要命了。 王真后来说,他不娶亲了,再也不娶亲了。这辈子过得艰难,做鬼了还被欺负。他要去投胎,来生好好做个人。 巫师气急了,前些日子明明怨气横生,非闹着要娶亲才肯消停,搞得家宅不宁。这不王家无法请了巫师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生辰八字和他相配的,冒着风险掘坟偷尸,都到了节骨眼上,王真说不娶就不娶了。 巫师也无法,倒也没说什么,不娶就不娶吧,叫人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埋回原地就行了,他们做的也隐秘,应该还没有人能找上门来。 可刚打开棺材盖,就有个道士蹦了出来,虽是副女儿相,但极其凶残暴戾,一出来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对他们师徒三人拳打脚踢,一顿暴揍。 揍完之后,还让他们师徒三人抄一千遍佛经。 王家主事的人听说王真不想娶亲了,松了口气。说真的,这事他们也觉得缺德。见有个道士这么快找上了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好生招待着。 按道士的要求,把高兰尸体送出了门外,那里早就备了台轿子。于是高兰的尸体被运回了高家。 最后巫师被道士绑了跪在床头,进行了一番教导。 巫师道:“说真的,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有你这么能说的道长。” 云坤扶额,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额~那鬼君可够狠的,真把王真误会成是抢亲的了。多简单的事,就这么变复杂了。但这巫师,云坤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揍的他。 难道是发酒疯?云坤赶紧摇摇头回过神又问道:“那这么说,王家已经知道本道长的来意了?” 巫师点点头道:“这事是见不得光的事,王家主事本就有意遮遮掩掩,道长您一来,他们就猜到了。您把我打成这样,他们都吓懵了。哪还敢怠慢您呀,还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云坤嗤之以鼻道:“哼!怕没这好心,本道长这般神通广大,连巫师都敢揍,见不是对手,就服软讨好,还不是为了封住本道长的口。要换作是道行低点的,早就乱棍打死扔到山郊野外喂狼去了。” 果不其然,云坤一打开门,放了门外的人进来,那老奴哪里是来送吃的,送的是一锭闪瞎人眼的大金子。 云坤把金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就揣进了兜里。这钱,不拿白不拿,况且待在棺材里被他们小主子臭得够呛,多少也要弥补一下。 对着老奴道:“告诉你们主家,封口费本道长收下了,对外定不会多说一个字。只是,高家,也需你们给个交代,不是把尸体还回去就行。” 老奴点头哈腰道:“知道知道,这点小事就不必道长挂心了,主家现在已经去高家赔罪了。” “那就好,本道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至于你嘛……”云坤拍了拍还跪在地上的巫师,“好自为之吧,以后可别再干这种损阴德的事了。” 巫师抬起头来,满脸委屈道:“自然是不会了!” 云坤提步往门口走去。 “道长等等!” 云坤停住脚步道:“可还有事?” 巫师战战兢兢道:“无事无事,只是…只是道长我刚刚就想问了,您那额头上的红点是怎么回事,看上去邪里邪气的。” 云坤摸了摸额头,疑惑地问:“什么红点?有红点吗?” “有,虽不是特别红艳,但还是看得清的,淡淡的一点。”巫师那两只乌青乌青的眼睛此刻透着股真诚。 云坤又折回来在屋里找了块铜镜照了照,额心确实有一点淡淡的红。那不是被鬼君吻过的地方吗,难不成鬼君的嘴涂了口脂,怪不得那么红! 云坤对着镜子试图擦去额上的哪一点红色印记,却怎么也擦不掉。 云坤心道:“鬼君的嘴有毒?中毒了?” 唉!师父说得对,不要随随便便进阴阳道,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经常闯阴阳道,小鬼倒是没招来,招来了大鬼,还是个不知来头的鬼君。 第6章一路向南,遇屠夫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回头问巫师:“对了,你那铃铛挺厉害啊!什么法器,居然可以打通阴阳道?借我看看呗!” 巫师猛地弯下了腰,缩成一团,紧张道:“道长!那可是我的宝贝,我还指着它挣口饭钱呢,要是被道长拿走了,我就没法混了!道长您行行好,您打我就算了,别拿走我的宝贝啊!” 云坤咂了下嘴,道:“小气巴拉的,只是让你借来看看,本道长才不稀罕抢别人的法器呢!” 众所周知,不管是和尚道士,还是巫师术士,或是别的捉妖驱邪人,手上都会有件厉害的法宝,很多捉妖人都是要靠这些法器吃饭的,所以拼死都不愿被人夺了去。 巫师还是不放心,道:“道长!我这法器一般,送您您也未必瞧得上。但是啊,我知道,在南海一带,有个专卖法器和世间珍宝的街市,那街叫橙阳街,不如您上那去看看,听说只要足够有钱,什么法器都能买到。我就去过一次,这铃铛就是在那买的。” 云坤一听有许多法器,立马来了兴趣。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好地方,怎么以前没听说。云坤向来是个收集法器的狂人。所有的身家都拿来买法器了。只是师傅死的时候,那些法器都拿去给他陪葬了。 师傅也太不厚道了,说是她体质特殊,死前一直不让她出去捉妖驱鬼,说是怕招来邪祸,死后硬是带走所有法器。 云坤常常问师傅:“师傅,师傅,你说让我少捉妖驱邪,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这身本事!” 师傅只会说:“教你,是让你多点本事,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好自己。不是让你有事没事拿着这身本事出去招摇撞骗的。” 云坤从小问到大,有次师傅被问烦了,骂道:“你这小崽子,整天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谁让我瞎了眼捡你回来,谁让我只会这些个驱妖除邪的本领,把你送进学堂夫子被你气到吐血,把你送到别人家学些女红,你却整日翻墙挖土,上树游河。好吧,那让你学学耕田种地,你觉得人家牛可怜,把牛给放跑了。谁敢教你?谁能教你?” 云坤没想到师傅有这么多怨气,再也不敢问了。 也怪不得云坤这么痴迷法器了,师傅活着的时候不让碰,死了也要带走埋进土里。云坤恨不得去刨师傅的坟,把那些法器挖出来。但每次到坟前,又打了退堂鼓,扛来的锄头就顺带铲铲周边的草。 这么久了,云坤只是自己做了许多符纸,用符倒是用的出神入化了。一听巫师说法器,两眼就放光。 云坤道:“那地方在哪呢?” 巫师道:“往南,到达南海附近,向附近的人打听就知道有个橙阳街,进集市只有一条道,那道中央有座高楼,凡过往商客都要进那座高楼。道长只需进楼,有任何想买的东西,道长都可以向楼里的人打听。” 云坤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么个好地方,怎么能不去呢? 道:“多谢告知!昨晚下手重了些,对不住。别往心里去啊!”说着给巫师松了绑。当下就回客寨,简单收拾包袱,急着往南去。 刚出客寨门,就遇上高晟。应该说是高晟找上了门,说是王家答应重新找个地方好好厚葬高兰,高晟为兑现承诺非要塞给她银子。抱来四锭银子呢!云坤推诿了半晌最终同意收下说好的两锭银子,也让高晟的感激之情得到报答,银子送不出去,小老头心里就跟别扭似的。 云坤揣着一锭金子,两锭银子,一路向南走去。算着,这些钱恐怕还不够买她想要的东西,便一路走,碰到人多的地方就停下卖些符纸,尽量多凑些钱财。 走了几日,也卖出了许多符纸。这不又到一处闹市,云坤从行囊里掏出一块布来,找了个显眼的地方铺上,摆起了算命签,各种大大小小的符纸。云坤就盘腿就地坐下,等生意自己送上门。 摆了好久也无人问津,云坤也不急,闭起眼睛打起盹来。睡得迷迷糊糊,就有人来凑到跟前来。 “呦!小道长,这卖的什么呀?”是个赤膊大汉。 云坤立马来了精神,微微一笑道:“我这卖的是些平安符,另外,还可以抽签卜卦算命。” 大汉道:“算命就算了,你这平安符怎么卖的,灵不灵啊?” 云坤拿起一道符来递给大汉道:“看看吧,不灵不要钱!” 大汉迟疑的接过符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这符纸上的符文倒是特别,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式的。我也买过许多符纸,屋前屋后全贴满了,可一点用没有啊。小道长卖的这个瞧着花里胡哨的,就不知管不管用?” 云坤微眯起眼睛笑道:“你是屠夫吧!家中最近可是有妖邪作祟?” 其实,云坤摆摊前,就注意到了街对面的这个大汉,摊上摆着些肉,一个大猪头甚是扎眼。或许只有像云坤这样开过鬼眼的人才能看出那猪头的怪异之处。两只眼如泉眼般不断流出泪泉来。 大汉一听,手里的符纸差点没拿稳,颤着声道:“你怎的知道我家里有妖邪作祟?”大汉说话间还用余光扫了下四周,似是怕被什么人看到。 云坤站起身,拉拉衣摆道:“别看了,它不在!是头猪吧?” 大汉怔住了,半晌才道:“道长,真是……高人呀!对!是猪,还是母猪,天天晚上在我屋外鬼叫,叫得那个凄惨!这不买了些符纸回去也镇不住。” 云坤把他手里的符纸抽了回来道:“冤魂索命,普通的符纸哪里镇得住!” 大汉一听冤魂索命,手有些发抖,道:“道长,帮帮我吧!我一看道长就是有本事的人,一定要帮帮我啊!” 云坤蹲下身去,把所有东西收进了行囊。这头一桩生意就碰上头死猪,头也不抬道:“帮?怎么帮?自己种的因,就要受着果。这世上不只杀戮才能养家糊口,你偏偏选了这个行当,让我怎么帮你?” 见云坤要走,大汉扑通一声跪下了。 第7章言勿乱云,诺勿轻许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云坤细直修长的小腿。 云坤猛然皱眉,如触电般把腿挣脱出来,十分不悦道:“你这是作何?” 大汉仰头,哀求道:“道长,求求你救救我。我也是没办法啊,要是我有别的本事也不愿干这个。道长,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家里还有一众老小等着我去养活啊。再说牲畜原本就是养来宰杀的,有人吃就有人卖,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道长。” 大汉一跪引来了许多人围观,云坤和大汉被围在了中央。 云坤锁着眉毛无奈道:“你说这话是不错,但你却杀了不该杀的。平日里杀生本就积怨,再加上你手段残忍,这回偏巧遇上个成了精的,它不找你找谁?” 大汉哭诉道:“是我的错,不该财迷心窍。猪会流泪求饶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当时也给吓着了。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呀,道长,我知道错了,你就救救我吧!” 四周的人越围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呦!这李屠夫怎么还给跪下了,这是闹的哪出?” “快来看呀,这小道长细皮嫩肉的,长得也怪好看。” “听说李屠夫家里最近闹鬼了呦,怪可怕的!” “是吗,竟还有这怪事呢?” “这道长嫩得能掐出水来,会捉妖吗?莫不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吧!” …… 见这边热闹,又围了些人来。大汉一直跪着不起,云坤一听别人把自己误会成骗子,也是头疼,道:“罢了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回去,摆个供桌,不拜神灵不拜先祖,造个神猪像,好生供着。再请个人给它超度,它看了,也许心中的怨气会消散些。” 大汉愣了神,半晌才道:“这…这就成了?” 云坤点头道:“这就成!” 大汉忙磕了几个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我这就回去把它供起来。” 大汉忙不迭的奔了回去。众人见大汉走远了,一边摇头一边笑,还一边叹气。 旁人道:“都散了吧!” “走吧!走吧!没啥好看的!” “李屠夫怎么走了呀,我还打算买两斤肉呢。” “还敢给李屠夫买肉啊,去给张屠夫买吧,听说李屠夫被猪妖缠上了,我可不敢再给他买肉了!” “是吗?但张屠夫那总是缺斤少两,早晚也得报应,干这缺德事!” ...... 越聊是越离谱,但人群也散开了。 有个妇人见人走的差不多了,狐疑不决,终是向云坤靠近几步道:“小道士,你这有驱邪的平安符吧?” 云坤伸手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张符来,道:“驱邪保平安,十文钱,概不议价!” 那妇人道:“十文钱,不贵不贵!”爽快的递了十文钱来。云坤接了钱,告诉她使用方法。那妇人欢欢喜喜的拿了符就要走。 “大娘!大娘!不好了,庆哥出事了!” 只见一孩童从街那头,神色慌张跌跌撞撞朝妇人奔来。 妇人顿足,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两眼惊恐的看着小童,道:“二毛,你说什么?你庆哥怎么了?” 小童跑到她身前,弯下腰,双手扶膝,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道:“庆…庆…哥,他,他……” 妇人攥紧了手里的符,着急道:“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云坤给那叫二毛的小童递了一个水壶,二毛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水壶道:“谢…谢!” 二毛喝了水,终于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庆哥他,突然变得很奇怪,那样子就像…就像着魔了一般。”二毛突然一把抓起妇人道:“大娘!快!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样子,我也说不来,反正,就是很怪!” 妇人被二毛拉着往长街的另一头奔去。 云坤刚到这镇子就觉得怪异,妖气特别重。看来,除了那只冤魂不散的猪,定还有其他妖物作祟。云坤也朝着妇人走的方向追了去。 追至一处小院,就见门口聚了群人,都好奇地探头朝里观望。 云坤试着往前挤了挤,但没能挤进去又被挤出来。于是拍了拍前面一个男子的肩,问道:“兄台,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男子回头见拍他的是个一身道服的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里面那人像是中邪了?看你这身打扮,是道士吧?” 云坤微微笑道:“是!听闻这有怪事发生,特地赶来此处一看究竟。” 男子道:“既然是道士,就赶快进去看看吧,那人也太邪乎了!” 云坤又是微微一笑:“倒是想进,只是这……”云坤抬手指了指门口。 男子立刻明白了,拍着前面的人喊道:“唉!都让让,让让,先让这位道长进去。” 大家倒是挺有礼貌,一听有道长来,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云坤道了声谢,就往里走去。 这时,刚好从屋里冲出个人来。那样貌,浑不像个活着的人,面容枯瘦,眼窝深陷,头发都已半白,竟是一点精气神都看不到了。那人大笑了几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天嚎啕大哭。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边哭边说胡话。含含糊糊的云坤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来陪你”“等我”“不会寂寞”等。 刚刚买符的那妇人也追了出来,见那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估计是吓着了,双手不停地抖,手上那张符都被捏得皱巴巴的。抖着唇大喊道:“庆儿,你别做傻事啊!” 见此情形,云坤心里有些酸楚。既然收了人家钱,就应该把事办得漂亮些。 云坤走过去,趁他仰头时点了一下眉心,那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再一看,身子僵直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刀滚落一旁。 妇人哭抢着跑过来抱起那人,喊道:“庆儿,你怎么了?庆儿,庆儿!” 云坤道:“夫人,莫急,他只是睡着了!找两个人,将他抬进屋里休息吧!我有话要与夫人说!” 刚刚要自杀的那人叫柳庆,正是那妇人的儿子。 柳庆刚捡了条命回来,那妇人还惊魂未定。但好在,是个明白人。把云坤迎进屋里。事无巨细的说了一些关于柳庆的事。 三年前,柳庆娶了个貌美的娘子,两人如胶似漆,日子过得甚是甜蜜。可还没过一年,柳庆的娘子就患了咳疾,没多久整个人就面黄肌瘦,枯瘦如柴。柳庆终日以泪洗面,求佛拜神,但最终还是没留住他的娘子。 第8章言勿乱云,诺勿轻许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柳庆娘子下葬那天,柳庆便开始说胡话,坐在坟头不停地说:“娘子,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来陪你!黄泉路上,有我陪你,你就不会寂寞了!” 云坤听到这,也摇头叹道:“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柳庆的娘也点点头,继续道:“是呀,这糊涂虫净是瞎说!” 柳庆的娘当即就对柳庆又打又骂,让他不要说这些糊涂话。又烧了很多纸钱给黄泉下的儿媳妇,希望她不要留念人世,早早地投胎去。 可没过多久,柳庆就满嘴胡话,说是娘子回来找他了。柳庆的娘觉得恐怕是儿媳妇对柳庆情深义重,舍不得离开他,所以日日托梦给柳庆。 一开始还好,可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柳庆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整日对着空气说话。说一会儿笑一会儿。 柳庆的娘找了许多大夫来,都直摇头,让她找个法师或是术士。柳庆的娘见大夫都这么说了,便觉着事有蹊跷。果不其然,法师一语道破,是柳庆娘子的魂魄缠着柳庆,于是花了许多钱,请法师做了场法事。那以后,柳庆倒是好转了许多。 可还没过多久,柳庆的癔症又发了。柳庆的娘又去找法师,可法师说,柳庆的娘子变得更厉害了,她这次回来势必要把柳庆带下去陪她,法师见自己斗不过,退了银钱跑了。 镇上最厉害的法师都不敢惹。其他人就更不敢了。柳庆就这样被他的鬼娘子日日缠着,都快吸干了精气。 “大娘,庆哥他醒了!”二毛又急急冲进屋里喊道。 妇人站起身来,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云坤安抚道:“别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还没踏进柳庆的屋,一股死气就扑鼻而来。云坤抬起手挡住妇人和二毛道:“在门外等着,别跟进来!” 妇人和二毛虽然担心柳庆,但还是很听话的不再往前走一步,两人定定的站在门口。 云坤进了屋,往床榻上一看,两双眼睛正齐齐盯着她。柳庆身旁多了个女人。 面容姣好,只是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就如大雾迷茫般没有焦点。 女人突然开口问:“庆郎!这是你请来的小道长吗?” 柳庆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容,一张死面看起来极其恐怖。 “不知道!不认识!娘子快带我走吧!” 原来她就是柳庆的娘子。 “该不会又是老婆子请来的,我就说嘛庆郎,你娘就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女子伸出手拉起柳庆,“哼!不过她同不同意的也不要紧了,庆郎,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柳庆就像个块木头一样跟着她走。 一只手拦在前面。 “慢着!你要带他去哪?” 这么快就要带他上黄泉了吗?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女子被云坤拦住去路,有些不高兴了,道:“哪里来的小道长,看你这样子,怕是毛都没长齐呢吧。识相点,赶紧给我让开,我不会为难你。毕竟我想要的人,就只有庆郎。是吧,庆郎?” 柳庆又像个大傻子一样呵呵笑起来。 云坤见这女鬼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当下决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好好的不去投胎,非来当恶鬼害人,就别怪她手下没个轻重。 云坤飞出一张定魂符定住了柳庆,柳庆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又抽出一把符,散在半空,口中念诀,那些符纸像有了生命一般,飞绕在女鬼身边,符纸围成一个圈成了一个阵。 女鬼被激怒了,两只大雾迷茫的眼睛瞬间变成黑洞,直冒黑烟,整张脸变得狰狞可怖。女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找死!” 云坤嗤笑一声道:“找死的人是你!收!”那些符纸得了命令,纷纷朝里靠拢,圈子越缩越小。女鬼被困在符阵中,拼命反抗挣扎。 云坤抱着胳膊笑道:“就这点本事了吗?来呀,出来打我呀!”说完还调皮的朝女鬼吐了吐舌头。 女鬼虽然死了两年了,但自尊心依然爆棚,哪里受得了这种嘲讽,仍是死命挣扎,越挣扎符收的越紧。女鬼的面容变得扭曲,两只眼睛似要凸出来似的。符纸每碰到她一下,女鬼就要惨叫一声。 倏然间,女鬼安静下来,不乱动弹了。张开了血盆大口,使劲吸。 云坤好奇道:“这是要吞什么?放弃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等我将你身上的戾气消除,就能好好超度你了。” 赫然间,起了一阵风,门窗被吹得劈啪作响,一股股黑烟窜进屋来,朝女鬼张着的大嘴奔去。 就这一刹那,眼前的房屋没了,变成了空旷的土地。云坤道:“呵!有两下子,还会移步换境。” 八方黑气直朝这边涌来,云坤只道:“不好!” 可已经晚了,这女鬼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以己为饵,让那些亡魂将自己吞噬,以增加力量,帮自己对付强敌。 云坤虽然又加固了阵法,但已经困不住眼前百来个亡魂集为一体的邪祟。 符纸瞬间被蓝幽幽的火焰烧得粉碎。 “臭道士!死吧!” 说真的,一次要对付这么多邪祟,没有一点把握,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云坤十指交叉相握,双手分开时,两手间多了一把长剑,右手紧握住剑柄,剑光锋芒,与这个厉鬼斗了几个回合。 没一会儿,云坤支起剑,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分散在剑身上,喘了口气。 啊!体力不支!看来,这平日里还是不能偷懒,得锻炼呀,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那厉鬼似察觉到了这边的破绽,牟足了劲冲过来。 云坤本能的用剑去挡,突然觉得脚下一轻,竟飞离了地面。感觉背后有股强大的力量,还有,史无前列的压迫感,但这压迫感只令她紧张,无半分恐惧和威胁。 一只手环着云坤的腰,云坤低头瞥见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 耳边响起一道男音:“碍眼的脏东西!” 一股疾风从耳边掠过,只听追上来的厉鬼一声惨叫,瞬间化为黑烟。 安稳落地。 这声音难道是…… 一回头,早没人了。 那个声音,还有那种压迫感,关键是左手无名指上开得艳红的曼珠沙华,明明就是鬼君。 现下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八方鬼气早已消散殆尽。 黑暗中隐隐传来鬼君的声音:“娘子,别那么贪玩,早日回家,我等着你!” 随后幻境和声音一起消失,一抹光亮入眼,回到了柳庆的房内。 云坤额头上起了密密的汗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觉得光听某个人的名字就会害怕。 关键这人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第9章道遇五道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切恢复了平静。但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云坤本想着帮柳庆娘子超度一下,没想她竟这么偏激,最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柳庆醒了,再没有鬼娘子缠着,整个人虽然精神差了些,但神智清醒。 期间,一直追问他娘子的下落,云坤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实情,怕他一激动又想不开,这人脑瓜子一根筋。 只说是投胎去了,也不知这样骗人好还是不好。 又劝了柳庆好好活着,娘子虽然没了,但还有个年过半百的老母亲要照顾,不过看柳庆被她娘子缠得太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散大半,二十多的年纪已经像个垂暮的老人。 钱没赚着几个,事情倒是做得不少。云坤还要继续赶路,辞了柳庆一家,继续往南。 总感觉,从她刚出柳家就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回头看了好几次,也没看出端倪。 没走出一段路,二毛追了过来,塞了些馒头给云坤。二毛一脸认真的道:“姐姐,等我长大了要娶你当娘子。”云坤又惊讶又好奇的问:“为什么?” 二毛道:“因为你很厉害!人又漂亮,还给我水喝。” 云坤笑了笑只当是童言无忌,摸摸二毛的头道:“你叫二毛吧!以后可不许轻易许下承诺,若是许下了诺言就要去兑现,决不能让听了承诺的人空等。” 二毛似懂非懂,点点头道:“我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你不许嫁人哦,你要等着我!”二毛说完就涨红了脸,飞快的往回跑。 云坤看着这个小童跑起来那笨拙的样子,这小子,怕是还不到十岁呢吧,说这种话,竟忍不住笑了。二毛还没跑出一段路呢,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 二毛哇的一声就哭了。云坤想上前去拉他一把,还没挪动步子,二毛就自己爬了起来,边哭边往家跑。 云坤看了看二毛摔倒的地方,觉得蹊跷,明明很平坦的,怎么还会摔跤呢?定是跟着她的那东西搞的鬼。云坤只当是不知道,只要那东西不害人,就任由它跟着好了。 一路上,云坤风餐露宿,还碰着了一只惨死的妖怪。云坤站在妖怪残骸旁观看了许久,该是个虎妖,尸身有五个壮年加起来那么大。 心下佩服那个斩妖之人,这妖少说也有个几百年道行了,却被一击致命。 一具尸身暴露于艳阳下,有些不忍,丢了张符在妖怪的尸骸上,庞大的一具尸身瞬间化为乌有。 口中念叨着:“愿所有残灵都能寻得一方净土!” 终于到了南海地界,云坤舒了口气,找了间茶馆歇了歇脚,顺带问了橙阳街怎么走。刚一问橙阳街,就有四五个身着黑色道袍的人转过头来看她。 其中有个道长,看面相就觉着不好相处的样子,一脸鄙夷道:“这位小道长也要去橙阳街,看她那穷酸样,估计买不起里面的东西吧!” “怎么说话呢老五,看人不能看貌相。亏你还是个有点修为的道长。”一个蓄着胡子的道长接了话,那样子看起来比其他几位都年长,也更沉稳些。 “小道长!对不住,我这五弟心直口快,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云坤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几个黑袍道士,先不论长相,单凭黑袍就能猜出这几个人修为甚高。想必路上遇到的那具妖尸就是他们所为。 见这年长的道长倒是有几分礼貌,云坤拱了拱手道:“道长言重了,刚刚那道长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很穷,但还是好奇心作祟,听说这南海边有个橙阳街,售卖各种法器珍宝,特地赶来凑个热闹,看个新鲜。” 那老道一听心下高兴了,道:“小道长说话如此直爽,季某甚是喜欢。我们兄弟五人此行也是要去往橙阳街,小道长如若不嫌弃,就随同我们五人一起前往吧!” 云坤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想着问个路自己去就行。还没等她开口拒绝,那个老五就叽叽哇哇叫了起来:“大哥,你别老做老好人呀,这人一看就不像是个正经道士。万一跟我们一路,她图谋不轨怎么办?” 老道喝了一声:“老五,你别说话总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什么叫不像正经人,我也看你一说话就不像是个好人,哪还有个道长的样子!” 旁边有个道长插话了:“大哥,老五说的没错呀,虽然大家是同道中人,但修习法术的门路总归不同,这万一是个修习邪术的,对我们都不好呀!” 另外两个一直没做声的现在也是频频点头:“是呀是呀!老四说的对呀,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自古以来,凡是道士术士之类的捉妖驱邪人,有点本事的都各成一派,修习术法也不尽相同。就像江湖中各门各派的一样,都有自己门派的武功秘籍,除了入门弟子外,功夫绝不外传,另外还要防止有心之人伺机偷窥偷学。道士也是一般,也怕被人偷学了本事,被人抢了饭碗。若遇上个心术不正的,还会丢了身家性命。 老道抚了抚自己那一小撮胡子,似是有些为难,开出去的口,也不好意思再收回来。 云坤心中明了得很,道:“道长不必忧心,我本不想为难于各位,道长只需指条路,我就已感激不尽。” 老道见坡就下,道:“小道长真是好深的教养,老道惭愧。出了这条街,再往西去三十里,就能到橙阳街了。” 云坤道:“多谢道长了!” 那个老五见她还算懂事,不打算跟他们一道,也就放下心来,继续喝茶。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虽然他说的很小声,但云坤还是听见了。他说:“哥哥们,你们看到她额头上的红痣没有,那痣看起来怎么邪里邪气,妖里妖气的,哥哥们说,她会不会是妖物变的,听说妖物最擅长伪装人了,但伪装的再好,身上的邪气也是藏不住的。我看那红痣就很邪气。” 云坤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话不需他说,云坤自己都觉得额头上那个红点邪气得很。 这鬼君也是皮得很,娶她回去就在她额头上盖个章。这是什么癖好? 话说一直跟着她的那个东西,在进入南海以后,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第10章朝华明楼,病娇公子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顺着季道长指的路,一路寻到了橙阳街。橙阳街虽然分东西两头,但只能东进西出。 街东头矗立着一座高楼,高楼前有一段高高的石阶,石阶前有两根巨柱,如擎天巨柱般立在地面。两根柱子间刻着四个大字:朝华明楼。 云坤赶到那的时候已经入夜,但朝华明楼挂满了明灯,如同黑夜里一只明亮的眼睛。 朝华明楼共六层,云坤站在楼前感叹,这是大工程啊,要多少能工巧匠才能造出这样华丽的楼阁来!飞檐翘角,碧瓦朱漆,雕梁绣柱,玉阶彤庭。 “气派!真是气派!” 云坤身后传来一声称赞。转身一看,几个术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不停地赞叹这高楼。 云坤却注意到两根柱子上的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只道:“这寓意甚好,添寿添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身后一阵咳嗽声,有个虚弱的声音道:“福禄双收,寿元无量,是人都会求。咳咳~” 云坤又回过头看。是一身锦绣华服的贵公子,雪肌微盈,眸含醉态,唇色微白,由两名侍从搀扶着从云坤身边走过,对着云坤微微点头浅浅一笑。 云坤看着这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出了神。好一个温婉如玉的公子,却是娇病缠身惹人怜。 要进橙阳街,必须先进朝华楼。要进朝华明楼,就得爬上高高的石阶。那个孱弱的公子,一步一步登上去,走两步就要咳一阵。云坤看着着实费力。 掏了掏行囊,里面还有一瓶药丸。云坤小的时候,也经常咳嗽,师傅不知到从哪搞来的秘方,给她配了些药丸。每年咳疾犯了,就吃两粒。 也是神奇,吃下去就不咳了。师傅死后,云坤的咳疾竟好了,再也没犯过。但这药一直还留着,算是对师傅的怀念。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虽然是初次见面,可云坤对那公子心生怜惜,追上去,把药瓶递给了那个病娇公子。 云坤道:“这是本道…我家祖传的治咳疾的药,看公子这身子骨,想是被咳疾缠身吧?” 两名侍从见云坤主动上前勾搭,显得十分警惕,生怕是什么毒药。那公子倒显得无甚心思,放心地接过了药,憋足了气道:“多谢这位道长了,司空这病不是咳疾这么简单的。不过能得道长施恩,司空甚是感激。能遇道长这样的善人,看来司空这次是来对地方了。” 话说完又咳了起来。 云坤听他这么说,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橙阳街上卖着事间奇物珍宝,这公子病成这样,八成是来求药的。 侍从担忧的小心搀着他道:“公子,我们快进去吧。” 那公子听人催促,面上有些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任由侍从带着爬上高高的阶梯,进了朝华明楼。 云坤呆站了一会儿,回了神,才继续爬上石阶。朝华明楼的门紧闭,门外也无人把守,云坤伸手推门,却推了个空。那么大一栋楼,门居然是虚设,一个幻像而已。确切地说,是一层缘结。 缘结是结界的一种,它的作用只在于阻隔居心叵测的妖魔,肉身凡胎自然不受影响,轻轻松松就能进。但这个缘结和普通缘结不同,布结的人法力很强,云坤在穿过缘结时就感受到了。 这楼的主人看来也是不简单啊,设这样一个结,任何跨过结的人就如同被搜了一遍身。这是怕谁带不好的东西进来吗,还是另有别用。 云坤刚进门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居然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坐了。 云坤抬头,这楼居然是空心的,一眼就能看到顶。云坤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物,从里面看就像个宝塔,一圈一圈上去,一圈又比一圈小。一大串长明灯从楼顶就垂到了最下面的楼层。 云坤看了一会儿,有个女子悄无声息地站到她旁边,梳洗穿戴不同一般人,头发盘成高高的云髻,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头发垂下来,一身如意云纹长裙更增添了几分清雅。 女子开口道:“道长,楼上请!” 云坤迟疑道:“你是?” 女子浅笑道:“我是这楼里女使。道长可唤我白羽。” 云坤诧异道:“我的天,女使都这么好看。你们楼主品味不错嘛!” 白羽没想她会这么夸人,竟是忍俊不禁,用手挡住红唇,浅浅笑了一声。 白羽道:“道长可是第一次来朝华明楼?” 云坤道:“是呀是呀!听说这橙阳街有许多宝物,特地来看看。” 白羽道:“那道长来得可真巧,这橙阳街,一年才开一次街市,每年的暮春时节,就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街市开一个月,自由买卖。但辰时开街,酉时封街。已经做好交易的人,酉时前可由西街离去,酉时过后,所有人都得回朝华楼歇脚。道长来得巧,还有三日,今年的橙阳街就得封街了。” 云坤道:“竟还有这些讲究呢,多谢姑娘告知!还好赶上了。” 来之前也没听巫师提起橙阳街一年只开一次,在路上还耽搁了些时日。 哼!这巫师居然还藏着坏心思呢! 随后,白羽又引着云坤上了楼。白羽道:“道长,你的房间在五楼。请随我来。现已是戌时三刻,道长暂且歇上一晚。等明早辰时,会有人来提醒道长。” 云坤爬到二楼,朝下看了一眼,一楼仍是满堂嘈杂的人。疑惑道:“那个,白…白羽姑娘,为何只带我一人上楼,他们怎么不来?” 白羽只顾往前走,道:“道长当心脚下,那些人不必管,朝华明楼内房间有限,容不下那么多人。” 云坤虽有疑虑,但也闭了嘴,不再作声,跟着白羽上了五楼,白羽给她安排了间房,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云坤这几日赶路实在累得慌,看到床就恨不得立马躺上去。但一想,已经好多时日没沐浴了,这身上都有味了。得先洗个澡才行。 在屋内走了一圈,没个能沐浴的地。倒是屋内摆设多为名贵珍品,云坤还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房间。 想到房间,云坤心下紧张,道:“糟了!也没问个价钱就住了进来,这住一晚上得要很多银两吧!”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问问白羽,这样的房住一晚要多少银子。 云坤摸摸身上那几锭金银,觉得这样随意入住高档房不是那么明智。好在没弄乱里面的东西,云坤开了房门出来。 第11章朝华明楼,病娇公子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出来就见到白羽。 白羽见她轻手轻脚出来,眼里闪过一丝疑问,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事?” 云坤有点不好意,四下看了一眼,把白羽拉到一个角落里,悄悄问:“白羽姑娘,在这住一晚要多少银钱啊?” 白羽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大概是想这小道长原是担心银钱。抬头正好看见楼上的男子正看向她们,白羽心领神会,附在云坤耳边悄悄说:“道长,房费有人帮你付了。” 云坤睁大了眼睛,难道这里有熟人,还是富得流油的熟人?道:“嗯?还有这等好事?” 白羽道:“那公子说与道长有缘,世上人千千万,但有缘人难遇。他刚到这就碰见道长,还给他药。没什么回敬给道长的,只说让道长放心住,一切吃穿用度都算在他头上。” 云坤拧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是那个司空公子吗?这么大方这么富的吗?那么一瓶药,就要受他这么大的恩惠,实在是……” 况且那药时间放的久了,不知失效了没有。 白羽道:“道长你就安心住吧!那公子,有钱!您这房费,在公子眼里不算什么。” 云坤心想:这个公子是人傻钱多吗?不过有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银钱,内心里还是欢喜的。 白羽伸出手食指往上指了指,云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面容苍白的的公子正望向她们,脸上露出抹笑意。 云坤颔首示意,这算是打招呼了。这才刚来,就攀上了金主,走的什么好运? 心里的忐忑旋即消失,终于面露喜色,又拉着白羽问:“白羽姑娘,有能沐浴的地方吗?” 白羽道:“自是有的。”白羽将手指向右边,云坤见她顿了一下,又指向了上边。“楼上就有,道长随我来!” 云坤喜上眉梢,道:“多谢白羽姑娘了!” 本觉得五楼的房间已经够豪华了,没想到六楼比五楼还要奢靡,但相比之下六楼的房间少得可怜。 云坤舒舒服服的泡着澡,就听见外边窸窸窣窣一阵动作。凝着呼吸紧张地问:“谁呀?谁在外面?” 一道女音传进来:“是我,道长,你的道服脏了。我给你拿了套干净的衣裳来。” 原来是白羽,云坤刚想道谢又急忙喊到:“那个,白羽姑娘,我那道袍不用换,还能穿!” 外面已经没声了。云坤又喊了几声:“白羽姑娘!白羽姑娘!” 没人应,定是走了,云坤急忙套了件贴身的白衫出来。原先摆放好的旧道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崭新道袍,还是上好的绸缎料子。旁边还摆着一锭金子和两锭银子,还有些散碎银钱,符纸和签筒。 东西都齐齐在着,才舒了口气。原是她心思偏颇了,想着会混进个贼来。又汗颜地摇摇头,朝华明楼里虽是鱼龙混杂,但进贼怕还不至于。 云坤道:“白羽姑娘倒是心细。” 云坤穿上新道袍,袖口处一朵红艳的曼珠沙华极为显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朵小花,纯白的丝线做底,这花艳得竟像是真的。 同时也很纳闷,白羽姑娘是怎么知道她衣服尺寸的,大小也刚刚好。 下楼时,无意间瞥见了四楼上的季家五兄弟。季老五一直仰着头好奇地往楼上看,没想到正对上云坤的眼神。 隔得远,看不清季老五什么表情,只见他抬手指向云坤这边,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稍倾,季家五兄弟都仰着头朝她这边看来,季家大哥就是那个留着胡子的老道最先扬起手来和她打招呼,云坤也礼貌的挥挥手! 季家五兄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朝她指指点点,时不时朝她飘来一个眼神。这季家五兄弟也是,明明几个大男人,行事作风却像村口的村妇一样,不猜也知道,定是又再嚼舌根子。 云坤打了个哈欠,她实在太累了,想不了那么多,管他们在说什么呢,直接回房睡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朝华明楼,在云坤睡下那一刻,所有灯烛瞬间熄灭,唯独留有从房顶垂下来的那串长明灯还亮着。整个朝华明楼像是在黑夜里沉睡了。 云坤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清晨。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道长!你起来了吗?” 云坤应了一声,赶紧穿好了衣服。 白羽进来,见云坤正在整理衣服,道:“道长!这衣服可还合身?” 云坤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道:“合身,合身。多谢白羽姑娘了!只是这衣服穿起来没我那身方便。” 白羽道:“是有哪里不太满意吗?” 云坤忙解释:“不,满意。只是这衣服面料贵,做工又好,应该挺值钱的,活动起来总怕弄脏弄破,那样就怪可惜的。还是我原来那身穿着自在些。对了,白羽姑娘,我那身旧道服呢?” 白羽笑道:“道长,你那一身道服已经破了好几处,扔掉了。这衣服,也是那位司空公子送道长的,就放心穿吧!” 云坤也不知何德何能,又让那位娇弱的司空公子破费了。拱手道:“替我多谢那位公子了!” 白羽正好接过话:“道长若真想谢,就亲自去吧。正好啊,司空公子说想请道长一起用早膳呢。” 云坤怔了下,这嘴也太快了,什么都往外说。于情于理是该去谢谢人家,只是现如今这囊中羞涩啊,拿什么来谢啊? 转眼就有了主意,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送人家一张平安符吧!总比空着两只手去好吧! 白羽见她若有所思,歪着头问道:“道长,可是觉得不方便?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去向司空公子说明。” 云坤摇摇头道:“没有不方便,就劳烦白羽姑娘带个路。”去就去吧,磋磨这么多年了,要不要脸的已经无所谓了。 白羽点点头,引着她上了六楼,指了指最大的一间房道:“道长,那就是了!” 白羽敲了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昨日司空公子身边的一个侍从。 白羽道:“司空公子请的人来了。” 那侍从面无表情看了看云坤,站到一边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坤才进门就听到一阵咳嗽声。这屋子极大,咳嗽声似乎都在屋里回荡。老远就看见有个男子半躺在软榻上,几个女使伺候在跟前。 屋内陈设别致高雅,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甚是好闻。 咳了一阵,那男子总算缓过来了。虚弱的对着云坤道:“道长,你来了!” 司空公子,散批着头发面容憔悴。云坤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问:“公子可有好些?” 司空慢慢坐直了身子,手上拿着一小瓶药,正是云坤给他的那瓶。缓缓道:“道长这药甚是神奇,昨夜咳得厉害,服了两粒,竟是如神丹妙药,后半夜再没咳了,总算睡了个好觉。这会儿怕是药效过了。” 刚说完又咳上了。 云坤道:“虽说是药三分毒,可我这药没毒性,公子可放心用。要是咳得厉害了,再吃两粒缓缓。” 司空听她这么一说,丝毫没有疑虑,开了药瓶,抖了两粒服下。 旁边的侍从本想拦他但没拦住,只嗔怪着道了一声:“公子!” 司空嘴角含笑道:“阿武,不用紧张!昨夜我不也吃了,再说,你也看到真有用不是?” 侍从便闭口不言了。 第12章朝华明楼,病娇公子3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这些个豪门贵公子,命金贵着呢。云坤见过许多,都如同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样,凡是有一丝可疑的人都觉得是来害他的。这也不能怪他们,环境使然。自古以来,宫中不乏出现戕害皇族子弟,权谋能臣的例子,就连家族旺些,兄弟姊妹间都有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景象。自然就得多个心眼,否则小命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司空倒是和他们有所不同,做人谦逊有礼,知恩图报。对待云坤这样的江湖术士也是彬彬有礼,信任有加,虽实属难得,但却使人更为敬畏,因为不知城府,是只笑面虎也不一定。 顺着司空的视线,云坤发现他正打量着自己垂下的袖衫,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手指,也朝袖口处瞧去,一小朵曼珠沙华在银丝线上鲜艳夺目。 旋即,司空嘴角扬了扬道:“这身道服,还真挺适合道长的。” 云坤收了视线,回应道:“是!挺合身的,多谢司空公子了!这衣服一看就很值钱。对了,听白羽姑娘说,司空公子还给我付了房钱,我就赠了公子一瓶不值钱的药,就受公子这么大的恩惠,云坤实在受之有愧!” 司空白皙的手指堵住嘴唇轻咳了声,道:“原来道长名叫云坤啊!云道长休要说这样的话,司空得了道长一瓶仙药,理应回报道长才是。一点钱财,道长不必挂在心上。咳咳~咦!这药当真神奇,现在咳得没方才那么厉害了!” 云坤却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的香炉,她已经注意那个香炉很久了,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额~那个,司空公子,我有句话……” 司空看着她,含笑道:“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云坤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指着香炉道:“那香可是公子让人点的?若是,我建议还是把它先撤了吧,公子的咳疾不适合这种有刺激性的烟雾。若是平时,倒可以怡养性情,但此刻这香会加重公子的病情。” 司空听完,没做任何言语,示意女使将香炉撤了下去。 云坤顺着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符来,因为实在掏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了。汗颜道:“此次前来,身上也没带个珍贵的东西来,且将这符送给公子,能保公子平安顺遂。” 女使没得命令也没过来接,司空两眼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云坤手里的黄符,竟是自己站起身来,走到云坤身边,亲自接过了那符,小心翼翼拿在手里如获至宝一般。 司空道:“道长送这符看着挺别致,自是与一般黄符不同,上面的每一划,遒劲有力,笔走龙蛇,看着竟有种声势浩荡之感。甚好甚好,我很喜欢!” 听他这么一说,云坤这老脸上都起了红晕,头皮有些发麻,尴尬地笑了笑,这符上的一笔一划都出自她的手,自己写的字几斤几两,是再清楚不过了。遒劲有力无非是她手劲大,笔走龙蛇,额!像一条条弯弯扭扭的地龙更贴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司空撒这谎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一旁的侍从还从未听闻自家公子如此瞧得上一样东西,刚刚司空这一顿夸,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就算冒着挨骂的风险也要凑过来看一眼。 司空见他们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忙将符纸塞进袖袍,板起脸来瞪了他们一眼道:“看什么看,没规没矩,还不快去布早膳!” 两名侍从又灰头土脸的退到他身后,挥手示意一旁的女使。 稍倾,女使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食物。 司空嘴角弯起,道:“云道长,如若不嫌弃,就与司空用点早膳如何?” 瞧着他虽然一副病泱泱的模样,但一言一行都透漏出皇家贵族般的气质,丝毫不失体面。云坤一度怀疑,他就是皇族子弟。就是不知是哪国的皇族。 人家都这么盛情了,自不好推辞,云坤道:“能陪司空公子用早膳,荣幸至极。” 云坤和司空坐在桌边,有女使欲上前来伺候,司空楞起眼,女使自觉退下,干站在一旁看着。 这个病娇公子,习性还真是古怪,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见女使不来伺候了,桌上仅他们二人,气氛怪尴尬的。云坤犹豫半晌也不知该不该动筷子,对面的司空竟是也不动。 云坤硬着头皮打破僵局,主动盛了碗粥递给司空。司空怔了一下,旋即又笑意盈盈地接过碗。尝了一小口,笑道:“嗯,这粥不错!” 云坤又递过来一个包子,道:“司空公子再吃点这个吧。” 司空没想到云坤会这么主动,停下来,也拿了个馒头到云坤碗里,道:“云道长,别只顾着我呀,你也吃。这些,是我给你叫的,我知道你们修行的道士大多吃素食,所以特地吩咐下边给你做了些。” 这个司空心思倒还是细腻。云坤道:“也不是所有的道士都不喝酒吃肉的,只是我不习惯吃而已。公子真是有心了!” 几个女使见这两人边吃边聊,还表现得那么开心。都在一旁干瞪眼。那两个侍从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公子是着魔了吗?” “不知道啊,公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好奇怪呀,他有多久没笑过了!自从小道长进门来,公子都笑了好几回了,阿武,快看,公子是不是又笑了?” “是啊!从没见过公子这么高兴的。” “那小道士给他下药了吗,看看,笑得那一个灿烂。” “我的天,公子居然还给她夹菜,我晕!” “唉!阿武,昨晚我看到那小道士进了公子的浴池!” “我的天,你没看错吧!公子不是从不近女色的吗?这小道士看不出来呀,看起来一本正经,还挺色!” “哎呀!公子不在里面啦,我的意思是公子居然允许一个道士进他的浴池沐浴!” “......” “不明白?咱们公子向来最讨厌这些个道士,怎的这样瞧着,公子和这小道士相处甚欢啊?” “不对劲!” “是吧,阿武,你也觉着不对劲吧!” …… 司空重重的放下筷子,阴沉着脸,咳了两声道:“出去,一点规矩也没有,好久没罚你们,是越来越放肆了!” 云坤也听到他们在嘀嘀咕咕,但只听到了什么高兴,什么浴池不对劲。 侍从闭上了嘴,出去了。 云坤很不好意思,司空只吃了一点点,其余的都被她吃了。因为她觉得浪费可耻,再加上这些时日,风餐露宿,全靠二毛给的那几个馒头才撑到今日的。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自然要吃饱了。 司空看她吃得这么香,竟是盯了她好一会儿,司空注意到云坤额头上那一点淡淡的红色印记,看着看着,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云坤以为他笑自己吃相太难看,忙放下了筷子,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尴尬笑道:“云坤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让公子见笑。辰时已过,橙阳街市怕是早已开了。云坤要去街市上遛遛,就不耽搁了。多谢公子盛情款待。” 云坤辞了司空,就急急下了楼,往橙阳街走去。那个司空公子也太热情了,非要拉着她再吃一点,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赶紧推辞,抓紧遛了。 第13章季老五大闹橙阳街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橙阳街市乍一看与外面街市没什么两样,店铺两边排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云坤一路走一路瞧,忽瞧见一间店铺里有个约莫十来岁,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手里抓着抹布在货架上认真擦拭,店主人站在不远处与进店的客人磨着价钱,不时朝少年这边瞧来,看一眼又继续与客人论价,似乎不大满意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又朝少年瞥了眼,见少年正抱着一盏七彩琉璃灯擦,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三两步抢过来接过少年手里的琉璃灯,皱着眉头,对着少年唾沫横飞。 “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拿那破抹布擦这灯,你是耳聋了还是没记性,要给我擦坏了,十个你都还赔不起!我当初也真是瞎了眼买你回来!”店主一脸的刻薄相,说着说着就往少年身上踢了一脚,“滚到后面去,以后不准你来碰这柜上的东西!” 少年瑟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挪着步子朝里走去,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店主抱着琉璃灯往上面哈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才重新摆在货架上。眉毛眼睛都挤作一团,道:“真他娘的晦气!” 店里的两位客人互看了一眼,面上神情复杂,轻摇头,甩了甩长袖,招呼也不打就出了店门。店主见两人走远了,朝他们的背影啐了口唾沫,“他娘的晦气!” 云坤只顾着看向少年背影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一道黑漆漆的门。如没看错,那是只妖奴啊!不知为何,云坤见到这妖奴,内心说不出的沉闷。 宝莹阁! 店铺不大,里面卖着各色大小的鲛珠,店门口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画,上面画着一只绝美的鲛,人身鱼尾,乍一看是个男儿相,但仔细一看又美得雌雄莫辨。阳光下,鲛人于蓝幽幽的海面欢畅戏水,星眸似的眼睛闪闪发亮,一片纯净。 云坤正是被这幅画吸引驻足的。 从门口看了看,琳琅满目的鲛珠,大大小小陈列在店内,鲛珠泛出五彩的光芒,夺目耀眼。听说,鲛人流下的泪会化为鲛珠,鲛人生活在南海深处,一般人是很难发现他们的,更是鲜少人见过鲛人流泪。 这个店主,本事不小,能弄到这么多鲛珠。这么多鲛珠鲛人得留多少泪啊,是什么才会使得一向与世无争的鲛人流这多泪。云坤不敢细想,那背后的残忍厮杀。 鲛人欢畅戏水,现实怕是没这么美好! 看了好一会儿门外边的鲛人画,叹了一声,又朝前走。一路上经过好几家店,卖珍珠的店都是直接从大蜯里取珍珠的,那蚌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大。卖夜明珠,卖各类奇珍异宝,卖成了精的怪鸟,还有卖妖奴的……这些云坤也不感兴趣。 路边上还有摆摊算命的,这算命的本事很多人都会,不稀奇。但这个算命的摊子很是奇特,摊子旁的挂幅上不仅写着算命,还多了两个字:换命。 这就稀奇了。一般人的阳寿都是有定数的,这个算命先生还能把自己的阳寿卖给别人,续命增寿。 云坤摇头,这世间的人谁不想多活几年,这位先生是有多想不开,愿意把自己有限的阳寿卖给别人。再缺钱也不能这么干呀! 还别说,这摊子前就有个老头愿出高价买他几年阳寿。云坤叹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不知为何,才走了那么一段,心里的那点新奇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心上莫名有些烦躁与沉闷。 走到街道中央,有许多摊子整齐的排成两排,长足有五十丈。这里才是各方能人异士做买卖的风水宝地。这些外摊流动性很大,也许今日在这,明日就不在了。所以路过的人都会驻足瞧上一眼。 来这橙阳街的人,可以当买主也可以做卖主,要互相看对眼了,也可以交换,前提是自愿。 这里的人聚得很多,叽叽哇哇讨价还价的,吵个不停就像逛菜市场。 云坤慢下步子,边走边瞧,老远就听见一个大嗓门。 “唉!独眼龙,你到底卖不卖?我跟你说,就这东西给你五十两就算瞧得起你了!看你长得这副丑样,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卖的这些东西估计来得也不正经!” 云坤揉揉太阳穴,这声音,这口气,不是那个心直口快,嘴贱欠抽的季老五又是谁。 云坤走上前去,往人群里一看,还真是那个老五,正插着腰跟个泼妇一样口无遮拦乱讲话。 他对面是个矮小的男人,一身打扮跟个海上盗贼似的,还瞎了只左眼。头发怕是好几年没洗了,都腻在一起打成结了,不细看还以为是他随手拧成的麻花小辫。光是看看,鼻尖似乎都已经闻到腥臊味。 虽然才有季老五一半高,但脸庞很大,满脸横肉,瞎了的左眼下方一道醒目的伤疤,透着可怖的气息。 独眼龙挺直腰板,昂着头,气势绝不输对方。 “唉!我说,季家五兄弟,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买个东西,你怎么还带侮辱人的呀!”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说:“是呀是呀,做买卖就做买卖,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季老五冷哼一声,笑道:“独眼龙,我就侮辱你怎么了,你都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鬼样,恐怕除了我季老五,就没人会正眼瞧你。谁还会买你手里的货,给你五十两,都算抬举你了!” 独眼龙眯着一只眼,身子气到发抖,宽厚的手掌捏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恼羞成怒道:“你这季老五,仗着季家人多,就横行霸道。你买起就不要来这丢人现眼,五十两,你老干爹卖给你!滚边去,别妨碍老子做生意。老子是长得丑,但老子手里都是好货,你那狗眼怕是瞎了,看不出来好东西!” “呵呵~这话说的,你不正是瞎了只狗眼么,哈哈哈~”季老五仰着肚皮大笑道。 ...... 第14章季老五大闹橙阳街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向来也不爱看这种热闹,但在这看了会儿听了会儿,觉得这两人甚是有意思。拍了拍前边一个江湖侠士打扮的大侠,问道:“兄台,他们在吵什么呢?” 那大侠抱着剑一脸冷酷的样子,扬了扬下巴道:“看到没,那个独眼龙,他常年飘在海上,专门收集一些海里的珍品。前些日子抓到条蛟龙,剥了皮抽了筋来卖。那蛟龙筋他要卖一千两黄金,他旁边那个只给他五十两黄金,这不,价钱谈不拢,两人就吵起来了。” 一千两?黄金? 么么!橙阳街上的东西,真的是天价! 云坤在独眼龙身上打量,他的腰间系着一根绳,油亮润滑,韧劲十足,要是没看错,那就是蛟龙筋了。 一千两黄金居然被他随随便便系在腰间? 不过,云坤还是叹服:“这蛟龙性情暴躁,一声长啸能震破九天,一摆尾能掀起滔天巨浪。独眼龙这好大的本事,居然能抓住蛟龙抽筋剥皮。佩服佩服!” “蛟龙藏于深渊,遇雷电,乘雷霆电击而上,造化好,飞天成神,造化不好,坠地要命。独眼龙多半运气好,捡到条垂死的蛟龙。这都要佩服。”旁边有个手持法杖的和尚,手里不停捻着佛珠,不屑道。 和尚年纪不大,五官周正,一双眉眼清净绝尘,鼻梁高挺,鼻与口之间的人中线和唇线都极其明显。乍一看,脸上线条刚硬明朗,自然而然给人一种距离感。 许是出家缘故,身上散发出一种淡然,大有茫茫红尘皆与我无关之感,又许是年轻气盛,语气里不免傲慢。 头顶却不是秃的,三千烦恼丝慵懒的挽于脑后。 云坤好奇道:“你这小和尚,挺有意思啊,怎么明明是个和尚,却还留着长发?” 和尚翻了个白眼道:“代发修行!少见多怪!” 不过只是出于好奇,用得着用这种口气说话么? 要是以前,谁要敢和她这么讲话,早就把他头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人了。现如今,云坤对这号自大的人早就自动免疫了,也懒得和他计较。 淡淡道:“你这小和尚,眼皮子抽筋了么?” 和尚转过头来,嘴里轻蔑的发出“嘁”的一声,就没多余的动作了。 云坤也学着他“嘁”了一声,又继续看季老五骂街。 季老五和独眼龙吵得脸红脖子粗,季老五哪里看得惯别人比他还嚣张,立马急了眼。边说边就想动手:“你个不知好歹的独眼龙,我季家就是本事大,就是人多,我今天就看你不顺眼了,就想欺负你了怎么着。” 说着说着,还就真推了独眼龙一下,独眼龙没防他伸手过来,差点被他推倒。独眼龙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偷袭了。心下不甘,卷起袖子就跳起来往季老五脸上打了一拳。季老五捂着一只眼睛哇哇狂叫。 季老五先吃了闷亏,恼羞成怒,一个飞脚踢过去,独眼龙本就矮,再一蹲,季老五踢了个空,但脚力太大没收住,踢飞了旁边的摊子,摊子上的货物顿时满天飞舞。 季老五见独眼龙躲了,又飞来一脚,又踢飞另一个摊子。摊子的主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飞来横祸,张着嘴巴“啊啊”叫了几声,张开手臂不知该先去接哪一样被季老五踢飞的东西。 顾得了东边就顾不了西边,耐摔的东西还好了,但一颗珍贵的琉璃转魂珠和一块血玉翡翠磨成的灵剑啪啪砸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光听声音都心疼。 摊主怒火中烧,对着季老五破口大骂:“好你个季老五,竟嚣张跋扈至此,摔碎了老子的宝物,老子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时迟那时快,手起鞭落,“噼啪”一声,鞭子落地,四五个临时支起的摊子倒塌,一旁的人吓得失声乱叫。 见多了个对手,季老五也不放在眼里,大放厥词:“来啊!一起上啊!” 你一拳我一脚他一鞭,扭打开来。旁边的人看热闹也不嫌事大,还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许是动静太大,季家四兄弟见这边闹开了,也忙过来瞧,一看老五被个小矮子揍了,旁边还有个帮手。季老五一直处于下风,季家四兄弟血气上涌,热血翻腾,也不问个青红皂白,抄起家伙就上。 独眼龙见季家五个兄弟来齐了,怕吃亏,忙吹了声哨,一群穿着打扮似海贼模样的人也冲了过来,手里也都抄着家伙。 见帮手来了,独眼龙底气上来,喊道:“季家五狗,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来呀,兄弟们,给老子上!” 乒乒乓乓一顿乱打,又砸了好多摊子,被砸了摊子的摊主,也急眼了,冲过去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场面顿时失控了,看热闹的也不敢再添油加火,站得远远的,生怕一个拳头飞过来,砸到自己身上。有些人见势头不对,竟是自己走开了。 云坤站得远远的观看,每个人都有一身绝技,竟是看得眼皮子抽筋。 倏然几片黑乎乎的东西飞来,云坤眼疾手快飞出一把符将它们逐个击落。 旁边众人低头一瞧,居然是断剑碎片。 一人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啊么么!多亏了这位小道长出手,否则不堪设想啊!” 有人接话道:“是啊,是啊,想不到看别人打架也有风险,我还是先走了。别一会儿再飞来个什么东西。” 云坤也是有些后怕,若非得这些符纸相护,否则这些残破铁片溅到脸上,不得毁容了! 这样一想,脚往后又退了几步,身后被一样东西绊住,不小心往后一倒,碰着了个硬邦邦的东西,还有点凉意。 一双手扶上了她的肩膀,云坤身子骤然一僵。 “娘子,小心!” 细小的声音直窜入耳膜,回荡在脑内,一阵窒息感传来。 一动也不敢动,只用眼角余光扫向肩膀上的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街东头齐齐跑过来一队黑衣人。 “让开,让开!” 路两旁的人见他们神情严肃冷漠,身上都挎着刀剑,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是奇虎!奇虎来了!大家快住手!奇虎来了!” 肩膀上的凉意消失,身后空荡荡的,云坤才长长呼了口气。 太悬了!真的太悬了!青天白日,也能撞见鬼! …… “啊!奇虎!” “这就是传说中的奇虎啊!” “真是英武!” …… 确定鬼君走了,云坤放松下来,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的那队黑衣人瞧去。一队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 不禁感叹:“啊!确实是英俊勇猛啊!” “咳咳……” 一回头,惊呼:“司空!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空清了清嗓,道:“刚来!” ······ 第15章奇虎现身橙阳街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奇怪了,刚才身后的明明是鬼君。 手里浸出一层薄汗,湿湿冷冷的,又看了几眼,哪有什么鬼君?云坤挠挠头,不禁自我怀疑,刚刚那是幻觉,可肩上那股寒意是真真切切的。 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云坤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 那队黑衣人身上杀气腾腾,看起来就不好惹得样子,云坤好奇问道:“司空公子,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奇虎!是朝华明楼楼主训练的一些奇能异士,大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投靠在楼主手下,为他效忠。咳咳~他们还监管橙阳街的秩序。咳咳~” 说不上两句完整的话,又咳上了!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盖在一张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咳一声,喉结就动一下,醉眸微垂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哪怕是云坤这样见多了世间疾苦的道士,也对他生了好几分怜惜之情。 半晌,云坤才发觉用这样一种怜爱的眼神一直盯着人家看,有些不妥,摸摸脑袋呵呵笑了一声,道:“司空公子可真是见多识广,连奇虎队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司空道:“来这之前,特地差人来打听过,所以知道一些。” 云坤又把视线移向那边混乱的人堆,奇虎队一来,杂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都停了手。 仔细瞧,每个人身上不管多少都带了点伤。 云坤还特地在人群中搜寻季老五的身影,看到季老五,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才微微翘起嘴角,轻轻点头表示满意。 心道:“这张贱嘴要是没挨揍,那可真是天理难容了!” 脸颊上青紫红肿,嘴角还挂着一缕鲜红的血丝,身上的黑色道袍也破了几处。 这一看定是没少挨揍,倒是放心了。 季老五不说话看着还有几分风度,一开口,恨不能撕了他那臭嘴。 也亏生得好,有四个哥哥护着,不然长了那样一张贱嘴,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云坤只顾着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没发觉旁边那个病娇公子此刻正凝神端详着她,嘴角也随她扬起的唇角慢慢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这些个人,刚刚看着挺能打的,怎么见到奇虎队就跟小猫似的,乖乖站在一旁。就连那个季老五都低垂着头,不敢叫嚣了。 奇虎队领头的看着最凶,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透着凌厉,不怒自威。参战的人自觉挨个站好,领头奇虎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沉着稳健。 眼睛快速扫过站成一排的人,面无表情,脚底踏着货摊上掉落下来的奇珍异宝,都不为动容。 一双脚倏然顿住,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罗盘边。罗盘被他捡起握在手心,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手指一弯,稍一用力,整个罗盘被捏成了一团,忽而又将这个铁团扔到了地上。 这个动作很多人都瞧见了,都知道是故意的,无非是来个下马威。 云坤摸摸下巴看着领头的奇虎有几分欣赏的意思,道:“好深的内力!” 这话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司空说的。 “雕虫小技,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 云坤扭过脸瞧着沉下脸的司空,不难看出他的不满。 云坤又摸摸头,心道:“司空心性很高啊!都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了,还嫌弃人家呢!” 领头奇虎在围观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向云坤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停留了一瞬。 随后所有闹事的人都被带走了。 云坤看着渐行渐远的奇虎和独眼龙,忙问:“司空,你知道他们会被带去哪吗?” 司空语气平缓,答道:“不知道!也许会被赶出去,也许会被暂时关押在某个地方。” 独眼龙腰间垂下来的那根蛟龙筋,随着独眼龙步子的幅度摆动,云坤面上显露出些许焦虑。但还是很隐晦的问了句:“那他们还能回来做买卖吗?” “怕是不能了吧?咳咳~”司空又咳了起来。 云坤内心些许不安,她早盯上那根蛟龙筋了,虽然身上没有千金,但她至少比季老五有诚意。 但此刻,司空显得很虚弱,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们暂时会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司空虽是在咳嗽,但盯着云坤的眼睛都没眨过一下,顺着云坤瞧的方向,一眼锁定了独眼龙。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 “公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可叫我们好找!” 阿武气喘吁吁朝司空疾步跑来,见司空旁边还站着一位道长,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变成笑意,“道长好呀!公子,原来你是和小道长在一块啊?” 阿武说这话时还故意拖长了音,只有司空听出来其中的妙处。 斜了眼阿武,语气里多了点责备的意味:“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阿武才忙拱了下手,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公子,那位巫医找到了!就在······” 阿武顿了下,眼睛看向云坤。 司空见他停住了,立刻了然于心,道:“无妨,云道长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阿武这才继续说:“就在南淮阁。” “云道长算是我的朋友了!”云坤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头皮有些发热,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感觉心头也是热热的,放浪天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把她当朋友的。 不知为何,云坤直觉司空这话是真心的。回想起孤独飘零的这些年,内心有说不尽的酸楚。 ······ “云道长!” “云道长?” ······ 云坤突然回神发现司空正一脸笑意看着她,忙堆起笑:“司空刚刚可是叫我?” 司空一脸疑惑:“云道长想什么那么出神?怎么我都唤你好几声了都没听见?” 云坤慌乱的手指乱舞,无处安放的两只手只能交握在一起,一脸掩饰的笑意:“哦!司空刚刚有叫我吗?······没想什么,司空是不是还有事要忙,你快去吧,快去吧,呵呵~” 那个样子傻极了!语无伦次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 “云道长既然都这么说了······”司空眼角都是暖暖的笑意,“司空确实有事要先告辞了,就不和云道长多待了,我们后会有期!” 云坤也呵呵笑道:“司空公子,后会有期!” 心里却道:“朋友,后会有期!” 第16章众生皆苦,无法都渡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独眼龙真被赶出橙阳街,那就连最后看一眼蛟龙筋的机会都没了,想到这,云坤心里空落落的。 最关键的是,刚刚那个声音,绝不可能是幻听。 鬼君真的在橙阳街上出现了! 阳光正好,长时间照在脸颊上有些发烫。竟是没几日,便要立夏,天气越发的热。 云坤饱满的额前布了层密密的细汗,伸出手背擦了擦,才想起把身后的帷帽拿下来挡一挡太阳。 系好带子,把垂下的白纱撩开露出脸。云坤向来不喜爱这种帷帽,总觉得眼前拦起一大片白纱,视野不开阔,但斗笠戴上又太丑,有总比没有强,勉强遮遮阳光雨露吧! 云坤一直走在炙热的阳光下,尽量不在阴凉处多待。 虽然不知鬼君怕不怕烈阳,但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走至一处稍偏的拐角,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妖奴,身上捆着铁链,手腕上还系着绳子,这种场景,用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云坤本能的对这些妖奴同情不起来,因为他们大多数都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还有一个刻在骨子里认知,妖就是妖,和人本就不同。 同情一只妖等同于同情一个坏人,这是师傅从小就告诫她的。 可云坤常常怀疑这句话的真假,长这么大,没吃过妖的亏,但却吃了很多人的亏。 经过妖奴身边时,云坤拉下了白纱,脚步不由加快了。 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走着走着又鬼使神差的朝那些妖奴看去。虽隔着层白纱,眼里还是映出一片猩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几只妖奴身上皮开肉绽,血染布襟,痛苦的呻吟。 眼睛停留在一个瘦小的身躯之上。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一对圆圆的眼珠子闪着亮光,可怜巴巴地看着路过的云坤。 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那小孩的耳朵不住地流血,鲜血顺着脸颊轮廓线流下来,浸湿了衣领。 身上的粗布麻衣已是破烂不堪,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青紫的伤痕,想必受了一番苦。 见云坤停了脚步,小妖也察觉到这位白衣道长似在看他,就眼巴巴盯着云坤,看救命稻草一样。其它妖奴以为来了买主,也都摆出一副乞求讨好的模样,希望云坤能把他们带走。 云坤把视线移到前方,避开了小妖的眼睛,朝前走去。 众生皆苦,无法都渡。 即便眼下能拉他一把,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遇见更多风浪。 可走了没几步,脚下似有千斤重,难以挪动,思绪恍恍惚惚,又折回来。 这么小一只妖,又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那些妖奴见她折了回来,又都兴奋地摆出讨好模样。云坤只把视线放在那只最小的妖奴身上。 不知为何,云坤总感觉这只小妖眼里一半是求生的欲望,一半似个垂暮老人眼里的沧桑。 内心起了一阵又一阵波澜,五味杂陈。 虽从未接触过妖奴,但听说,他们绝大部分命运比较悲惨。 在被人抓住之后,会经过一番训练,驯化过程的残忍血腥自不必多说,还要给他们服药,让他们变得温顺乖巧,以供主子驱使。若是有抓来卖不出去的妖奴,最后会被杀掉。因为没人愿意掏钱继续养着无用的废物。 为了活命他们已经学会讨好乞怜。 这个小妖才五六岁的样子,即便运气好点被人买了去又能做什么啊? 不由得又想起抱着琉璃灯盏的少年妖奴,主人虽刻薄,但生命还未受到威胁,也算是好造化了。 云坤打量着这个小妖,这么一仔细看,他右边的耳朵已经烂掉了一小块,云坤抬起手,想去拨弄一下被血渍黏在脖颈上的发丝,小妖见她伸过手来,本能的缩起脑袋,往后退,做起了防御。 云坤的手摸了个空,僵在半空中,半晌才缩了回来。心里有些酸楚,要是个普通小孩,这个年纪过得应该是天真烂漫的生活。哪会受这般苦。 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仍缩着脑袋,两只大眼睛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十九年前,师傅看到裹在襁褓中的女婴被扔在荒郊野外,差点成了狼口中腹中食,那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若非是师傅这世间恐怕又多了一个怨灵。 这个小妖,满眼纯真与清光,或许现在是满眼的惊恐惧怕,如若今后遭遇坎坷,磨难丛生,恨从心起,世间岂非又要多一分恨。 填平这一分恨的代价会是什么,没人会知道。 云坤似乎也没在等他回答,接着指了指他的耳朵道:“你的耳朵受伤了,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帮你包扎。” 尽管云坤觉得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已经是很和善了,小妖仍是不说话。 旁边的妖奴很有眼力见,喊道:“贵人,他不跟你走,我跟你走!我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可以帮你干活,还保证听话!” 其他妖奴也纷纷大着胆子叫起来:“我跟你走,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想再被他们灌药殴打了!” “我也是!干什么都行!快带我走吧!” ······ 一只黢黑带着些暗红色血迹的手抓住了云坤的袖口,云坤察觉正要有所举动之时,一个壮汉拿着鞭子甩了过来,重重的抽在这只手上,黢黑的手重重挨了一鞭,猛然缩回去。手的主人惨叫了一声。 壮汉竖起两道浓眉,怒道:“鬼叫些什么?都给我安分些!” 云坤瞧着雪白的袖口处一个黑手印,发呆出神。 壮汉又将视线放在云坤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到她身上价值不菲的道服,本就小的眼睛,笑起来就只剩一条缝了。 “嘿嘿!我说,小道长!你挑也挑个精壮些的吧,好歹能帮你干点活。你要这么个小的回去,不得费钱养着啊,还啥也干不了。” 这时,不知从哪又冒出个另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来,用手肘碰了碰壮汉,又挤挤眼睛,道:“弟弟,小道长喜欢哪个,让她挑就是了,再说这小的买回去从小养着,能更听话。你说是吧,小道长?” 第17章古怪画像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站起身,吸了口气,搓了搓掌心,道:“这话倒是不错,这小的本道长确实挺喜欢,就是不知这价钱……” 瘦高个也打量了下云坤,笑嘻嘻地道:“这价钱嘛,对于道长这样的金主来说,不算贵。” 云坤摆弄了一下宽大的袖袍,突然笑道:“本道长不是什么金主,这身道服都是别人赠的。本道长身上可没几个钱!” 瘦高个愣了下,还是一副笑脸道:“小道长说笑了不是,能买得起妖奴的,自然都是金主。刚巧,您看上的这个妖奴,他也不贵,只要二百两。” 云坤揉了揉太阳穴,道:“贵了,本道长没那多钱!一百两纹银。若是不同意,你们就等下一个买主吧,这妖奴本道长也可买可不买。” 瘦高个笑容僵硬了,道:“这一百两纹银,也太少了点。我们兄弟俩抓妖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少了二百两,不卖!” 云坤看了看小妖,小妖的那双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云坤。云坤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道:干嘛一直盯着本道长啊,本道长身上的钱要留着买法器呢。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咬牙道:“二百两就二百两吧!” 云坤从兜里掏出高晟给的那两锭银子,慢慢悠悠递了过去。瘦高个见钱送到眼前,笑开了花,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去。 瘦高个对着壮汉道:“弟弟,把那小妖松绑,拿瓶药给这位小道长。”又转头对着云坤,“小道长,有件事得先说明,这货卖出去我们是概不退换的。这药你拿去,他若不老实,你就给他吃,吃下去他就老实了。” 云坤接过药瓶,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就收进行囊里。道:“好,本道长既然买了也不会回来退了。” 壮汉把小妖带到云坤身边,道:“你这小妖,倒是顶好的福气!以后跟了小道长,在她身边可要机灵点。” 小妖依旧只盯着云坤看。云坤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道:“走吧!” 走了几步,也没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小妖站在原地竟是一步也没动,两只圆圆的眼睛还是盯在她身上,心道:“花了本道长那么多银子,竟是个聋子。难怪那个瘦高个要提醒她‘概不退换’。” 云坤倒也没恼,朝他招招手。 就这一个动作,云坤都怕他看不懂。 转过身,伸出手,朝小妖摊平了手掌。 小妖一语不发,愣了好半晌,眨巴眨巴眼睛,开始朝云坤走近。 面纱后的唇角扬起,轻轻一握,把放在手掌心那只瘦小的手握在手里。 长街上,一大一小不紧不慢的走着,云坤不时驻足看看店里和摊子上都卖着什么,但一直没有看对眼的东西。所以又朝朝华明楼方向折了回来。 大大的帷帽扣在一个五六岁孩童的头上,一点儿也不相称。 一只小手时不时的就要去扶一下偏了的帷帽,另一只手又被前面的大手牵着,步子虽然不快,但小妖明显走得有些吃力,略显笨拙。 云坤兀自向前走着,拉着的那只小手突然动了,停下脚步回头瞧见小童双脚并拢,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 皱眉道:“快走呀!你怎么不走了?” 另一只小手握成小拳头,动作缓慢地抬起,食指慢慢伸直指向路旁的一家店。 云坤注意到门口那幅鲛人图,门头上一张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宝莹阁。 额~竟是又到这了。 捏了捏他的小手,道:“怎么着,你想要鲛珠啊?本道长出钱买你就不错了,不会出钱给你买玩具的。走吧!别看了!” 小妖头上大大的帷帽猛然间摇动起来,摇了两下差点掉下来,云坤伸手接住又将它扶正,微蹙峨眉,道:“戴好了,别让人瞧见你的真容!” 云坤虽然解救了小妖,但却遮遮掩掩,就那点小心思,也怕被人发现。 无非是怕人瞧见说她傻,花那么多银两买个又聋又哑还没用处的小妖奴。 小妖却一个劲的往鲛人画上指,云坤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边摇头摆手,说道:“都说了,没钱,不买!快走!” 话音一落就要强行拉着小妖朝前方走,小妖急得直跺脚,两只小手紧紧拽住云坤。 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道:“画,阿灵,阿灵在画里!” 云坤陡然怔住,欣喜道:“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呀!” 小妖缩回一只手伸进帷帽里,再伸出来时手背上都是晶莹的泪花,竟是哭了呢。 小妖哽咽着:“阿……阿灵,他,他,他呜呜呜,他在里面,在画里面,呜呜……” 小小的肩膀随着抽泣声一抖一抖的。 “喂,你别哭啊!”云坤朝四下瞧了一眼,好在没人注意这边,不然得有人说她欺负小孩啦! 云坤生平有两怕:一怕猫,二怕小孩哭! 小孩子一哭,世界就要崩塌。 云坤揉着脑袋,六神无主,手脚无措,蹲下身去,扶着小小的肩膀,不知如何劝慰。 小妖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云坤心烦意乱,眼神骤然变得严肃凌厉:“不准哭啦!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本道长没听明白,什么阿灵在画里?……不许你哭,听见没!” 小妖抽了两声,就不敢哭了。 云坤撩开帷帽上的纱巾,一双小眼睛哭得通红。 心下又软了几分。 指着宝莹阁前的那画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幅画,是否有古怪?” 小妖抽了下鼻子,悠悠朝画上瞥了眼,点点头。 之前经过时没仔细看,这一回云坤倒是瞧出点异样。 明明就一幅普通的画,却隐隐透着点邪气。 云坤歪着头打量一番,摸着下巴道:“你说本道长眼睛是不是花了,那鲛人怎么在动呢?” 第18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小妖走了过去,指着那幅鲛人画道:“这是阿灵,我认识他。” 一张小脸贴在画上,凑着鼻子嗅了嗅,细声细语地道:“这画上有股味道。” 小手掌在画上拍了拍:“阿灵,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你是不是在里面?阿灵,阿灵······” “别拍了,有可能只是幻像。”云坤面无表情打量这幅画。 一双小手从画像上慢慢滑下来,大大的帷帽遮住整个头,看不到他是什么情绪。 “你是狗么,鼻子这么灵?对着幅画都能闻出味道来。” 稍倾,小妖眨眨眼睛道:“不是狗,是狼啊!” 云坤听那软糯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的语气,甚是有些可爱。 她哪会看不出来,这是头小狼崽,逗他一逗罢了! 帷帽被小狼崽取下,侧过头把那只完好无缺的耳朵贴在画上,道:“我肯定,阿灵就在里面,这不是幻像。” 一副认真倔强的小模样,云坤不禁怀疑,刚刚牵着的那个小妖和现在趴在画上眨巴着小眼睛的小妖完全不是同一个。 见他倔强如此,云坤无奈又不解地问:“你在听什么?” 小妖似是没听见她讲话,仔细认真听了一会儿,道:“好像真的有声音。” 云坤故作夸张,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吗?你听到什么啦?” 小妖摇头道:“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虽说云坤救下了小妖,可心里始终是隔着一层的。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这么小的妖,云坤也从没有放下过戒备心。 多留了个心眼,上前也学着他把耳朵凑到画前听。 心道:“本道长要是没从这画上看出端倪来,你个小狼崽子就死定了!” 这幅鲛人图本身画的就是一个美丽的鲛人在海里畅游。云坤站在画前,头刚好与鲛人的头齐平,鲛人上半身是裸露的,下半身则是鱼尾。 为了能贴着画更近些,侧着头把耳朵靠在鲛人嘴边,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扶上了鲛人裸露的胸膛。听了一阵,似乎真有声音,但声音太小了。 云坤脸色阴沉道:“还真有声!”又把耳朵贴近了些。 “呀!这是做什么?” 宝莹阁店里出来人,才出来就看见一个小道士紧紧贴在那幅画上,那幅画本就栩栩如生,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道士钻入了一个鲛人的怀里。失声惊叫起来。 云坤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跳,立马弹开来。只见那人两只鼻孔瞪着她道:“我说,这位道长,你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 路过的人听到这边有人大声嚷嚷,都驻足观看。 云坤一看是店里人出来了,一身掌柜模样的打扮,正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神情看她,张了张嘴,正要解释:“本···不是,我不是,你别误会!” 管家也不听她争辩,闭着眼睛乱嚷嚷。“你这小道长,亏得你还是个修行之人,竟然做出这等事。你是不是缺男人啊,缺男人就赶紧找个人嫁了吧,还装模作样当什么道长。” 这话一出惹得旁边过路的人一阵哄笑,都不愿走了,围成一圈看热闹。 云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表面上倒还镇定,内心已经是万马奔腾。他奶奶的,这个掌柜是不是太过激了。 云坤想打断他,道:“那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本道长没有,本道长只是听见这幅画里有声音而已。” 掌柜发出一声嗤笑:“呵呵!小道长,这就一幅画,能有什么声音?要不是我出来正巧瞧见,说不定你会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来。这理由编得一点水平都没有。” 旁边的人虽没起哄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但面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心里都不知怎么想她的。 云坤真是百口莫辩,旁边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见帷帽被他拿在手里,心里一紧,连忙拿过帷帽盖在他头上,小声道:“快戴上,别让人瞧见你。” 小妖听话的扶正了帷帽。 “你怎么也笑啊,本道长就不该买你回来!” 被云坤这么一说,宽大袖袍上的一只小手微微有些发抖。 掌柜早注意到他了,有意遮遮掩掩,忍不住又往他身上多瞧了几眼,绷着脸,道:“这是个小妖吧,屁大点也敢出人世晃悠,胆子不小啊!” 周围人听他叫嚷,都将眼神投向小妖,开始指指点点。 小妖吓得一哆嗦,云坤把小妖拉到身后护着,道:“别怕,你虽是妖,但有本道长护着,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云坤不怕被人笑话她救了一只小妖,最怕的是别人对妖的歧视与成见。 一只小手试探着碰了碰袖口里那只大手,大手反过来将这只小手紧紧攥住。没人看见,帷帽下的一张小脸乐开了花。 路过的人群里忽然有人叫道:“呦呦呦!这不是金乌道长吗?怎么如今落魄了,跟妖为伍了!” 云坤一听这声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眼底里升起一团怒火,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妖看了看人群里那个说话的人,问道:“道长,那是谁啊?他好像在说你唉!” 云坤不用看都知道,除了恶名昭著,人嫌狗厌的焉楮,就没有能谁让她恨得如此咬牙切齿。只道:“是堆惹人恶心的臭狗屎罢了,不用理他!” 小妖乖巧的“哦”了一声:“道长你在骂人吗?” 云坤撇撇嘴,坏坏笑了下道:“那种东西不配称为人!骂骂也无所谓。” 小妖又应了声:“哦!” 见云坤不搭理,焉楮又跳出来哇哇乱叫:“金乌道长,好久不见啊!我记得我说过,要是我们再见面的话,我定会让你痛不欲生!两年了,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哦!对了,你师父下葬那天,我送给你的大礼,可还满意?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个注重礼节的人,虽然你打折了我一条腿,但我还是抛开一切仇怨,大大方方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喜欢吗?” 云坤的脸愈来愈阴沉,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已经捏紧了。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一剑贯穿他的心脏,这样他就没机会再出来恶心人了。 说这样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是个心胸宽广,能一笑泯恩仇的侠士。 殊不知,暗地里干的勾当,比臭水沟里的蛆还肮脏不堪。 小妖蓦地从云坤身后探出头来:“啐!臭狗屎!” 云坤不防他会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来。低下头看了看小妖,小妖撩起白纱,露出笑脸,嘴角弯弯,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邀功。 云坤扶额叹息:“快把手放下,不关你事,别插嘴!” 小妖瘪起嘴,放下小手。 焉楮立马炸了,一双死鱼眼翻了又翻,恼羞成怒,拖着条瘸腿,直奔小妖而来:“哪里来的狗杂种,老子弄死你!” 手还没伸过来,云坤的剑就抵上了他的喉咙。 云坤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本道长立马要了你的狗命!” 第19章不是冤家不聚头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两年前焉楮和云坤有过一次较量,打不过她,被她一剑斩断了脚筋,成了瘸腿。 现在,拖着条废腿,怕是更打不过。焉楮迟疑着不敢再往前一步。 嘴上却不饶人:“臭娘们,这莫不是你跟哪只妖偷生的小野种?不对啊,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该不会是你的相好在外面生的野种被你带回来养了吧?哈哈……” 云坤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焉楮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此刻不发还待何时。怒道:“你这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好好的一个人,一张口就跟吐屎一样。” 不出门不知天地之广大,不对比不知竟还有比季老五嘴贱的人。 焉楮这回算是丢人现眼了,被一个女人甩了嘴巴子还当众侮辱,这仇恨怕是更深了。 两只眼珠子布满了血丝,龇牙咧嘴,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砸过来。云坤眼疾手快抱着小童闪到一边,让他砸了个空。 虽说拖着条瘸腿,但动作还算快捷利落,力量也足够强。 砸空了也丝毫没有停顿,第二拳又飞过来。这回云坤没有躲开,一柄长刀倏然飞来,焉楮忙把手缩了回去,要是再慢一点,那手就被齐齐斩断了。 长刀没碰到障碍物,掠过宝莹阁掌柜肩头,直直钉在他身后的门上,闪都不带闪一下。 “是谁又在闹事?” 声音来自人群后方。 众人齐齐刷刷回头,一队奇虎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 不用说,这刀定是奇虎投过来的。 随便飞来的刀,力道都刚劲无比,刀法精准。难怪所有人都忌惮三分。 众人把目光都聚在焉楮和云坤身上。奇虎领头审视一圈,也把眼光投在他俩身上。 焉楮立马变了张脸,装可怜道:“大哥,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个臭女人,她打我,她欺负一个身有残疾的人!” 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发出一声唏嘘。 领头的奇虎听旁边的人一阵哗然,面无表情的瞥了眼云坤。 云坤手里的剑早就不见了,说真的,奇虎要是晚来一步,焉楮现在可能已经被她的剑刺穿了。 现在是空着两手,身后还护着个孩子。 奇虎领头目光闪烁,狐疑道:“就这么一个柔弱女子,你说她欺负你?我看着怎么像你在欺负人家姐弟俩啊。” 姐弟? 云坤暗笑一声:还算厚道,没说孤儿寡母。 焉楮见自己卖惨卖乖这一套行不通,张牙舞爪道:“不是,她是弱女子?大哥,有没有搞错啊,她要是弱女子,我都可以吃屎!……你们都说句话呀,刚刚是不是她打我?是不是她骂我?你们都说句话呀!” 围观的人神情冷漠,默不作声。 “别叫了!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奇虎上前押着他道,“今年是怎么了?都来橙阳街闹事!” 焉楮见手被人擒住,死鱼眼都要爆裂出来,跳着脚叫道:“别拉我!我根本没闹事,是这个臭女人,你们眼瞎了吗?是臭女人闹事啊……” 一把小刀明晃晃的闪了闪,在他脑门上敲了敲,焉楮神情愕然,闭上了嘴巴,咽了咽口水。 拿着小刀的奇虎将刀刃放在离他眼睛前一寸的地方,停下了,冷言道:“再多说一个字,就真瞎了你眼!” 焉楮紧紧闭着嘴,眼里流露出恐惧但更多的是冤屈愤恨。 原以为焉楮可以恶人先告状,没想到奇虎这么明察秋毫。云坤暗自窃喜。 领头摆头示意,奇虎队押着焉褚走了。 焉楮被拖着走,回头见云坤做了个鬼脸,又不淡定了,哇哇狂叫。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怎么只抓我不抓她。那臭娘们柔弱个屁,你们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再让老子见到你,定要你好看!哎呦!大哥,轻点轻点。” 拖着他奇虎无情地道:“给我闭嘴,再乱叫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焉楮只好闭上了嘴,任由他们带走。 云坤掀开小妖眼前的面纱,捏了捏他的小脸,道:“下次,可不许乱骂人了,小孩子是不可以骂脏话的!” 小妖噘着嘴道:“可道长说,他不是人哪!” 云坤一时语噻,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胡乱说了几句搪塞过去。 心道:“额~果真不适合带小孩呀,小孩要跟着她早晚得学坏。等出了橙阳街,趁早打发走了吧!” 不过,小妖一句话,似乎已经摇动了云坤筑起的防备墙。 ······ 人群散开后,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云坤无意间又看见那画里的鲛人动了一下。 小妖没骗她,画里的确有声,但极其微弱。 自奇虎将插在门上的刀取走后,掌柜就一直瘫坐在门口,被吓飞的魂还没归位呢。两眼呆愣愣的看着前方,云坤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干脆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掌柜的魂就回来了,捂着半边脸喊疼。见云坤凑过脸去,吓得缩成一团。 嘴里念叨着:“你要做什么?别过来啊我警告你别过来!” 无奈道:“本道长对你可没兴趣,只想和你做笔交易。”云坤指着那张鲛人图,问:“那画,你开个价。本道长买了!” 掌柜瑟缩着脑袋,颤抖着嘴唇道:“那画,不卖,不卖!” 云坤蹙眉道:“为何不卖?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品?挂在这只能看,你卖给本道长,还能得几个银钱。” 掌柜提到钱就来了劲,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还有害怕的意思。不解道:“小道长你买这画回去做什么,虽说这画上的鲛人长得是美些,可始终是画的呀。小道长若喜欢,去抓一只真的回来就好了嘛!这个我得留着做招牌呢。” 云坤的笑又僵在了空气中,这掌柜是不是有病,怎么总绕不开这话题啊? 掌柜走到画前,取下了画要回店里,云坤拦住他道:“店家,不卖就不卖吧,怎么还给收起来。怎么,害怕本道长动手跟你抢啊?还是这画里有什么秘密,生怕本道长知道?” 掌柜飘忽不定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云坤更加确定,这画有古怪了。 更加好奇的是,若画有古怪,不是该收起来藏着吗,怎么还明目张胆地挂出来,莫非是想让什么人看? 第20章谈钱伤感情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趁掌柜不注意,云坤一把夺了画,道:“你这掌柜好深的心思,刚刚说那番话就是为了让本道长感到羞耻,故意想让我离这画远点吧?可本道长偏偏不吃那一套,你越是这样说,本道长越是好奇。本道长倒要看看,这画里究竟藏着什么?” 云坤取了张符贴在画上,那符带着画飞到半空,画卷铺展开来了,还是一幅鲛人图。 又取了张符夹在两指间,念诀,只听她一声:“去!”符就飞了出去。 画上弹出水波一般的清光,绝美的鲛人图愈渐模糊,最后成了张白纸,这还没完呢,一点点墨痕显现,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呈现眼前。 鲛人还是那个鲛人,只是浑身鲜血淋漓,被困在铁笼之中,光着半个身子双手不停地摇晃铁笼,一条巨尾浸在一汪血潭之中,来回摆动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张开嘴巴,露出一排尖牙,不停的嘶吼,眼里已经失去了光泽,灰暗得如天空里的乌云。 血潭三丈之外,站着一排面容狰狞的人,一人手里拿着长刀,一人握着长鞭,一人光着膀子肩上扛着铁锤······ 现下正有一人拉弓射箭,箭头直指鲛人。 …… “阿灵!”小妖见到画中鲛人突然激动起来,“阿灵,阿灵……” 竟是急得直跺脚,嘴里只会喊‘阿灵’。 眼瞧着又要哭了,云坤心下一慌,忙问:“这条鱼你认识?” 小妖掀开了面纱,眼里大颗大颗泪珠往下落,不住点头道:“阿灵是我的朋友。” 画面里,一支长箭脱离长弓 …… 云坤收了符纸,那画轴立马卷了起来,回到她手中。 一幅血腥画面倏然消失。 小妖忙过来抢画,带着哭腔道:“别,快让我看看他,他们要做什么?” 云坤拉住激动地小妖,把画直接扔给了掌柜道:“障眼法用得倒是巧妙。” 掌柜接过画卷,换了个奸邪的笑脸,道:“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看破都不说破,小道长偏偏要来横插一脚。我奉劝小道长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 云坤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妖,想到他刚刚还帮着骂了焉楮,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被触动了,语气坚定:“若我当真要管呢?” 掌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候可别哭哭啼啼地到处哭诉我们欺负女人。” 云坤嗤笑了声:“嗯!那你还真是小瞧女人了!说吧,本道长如何做才能带走那鲛人?” 掌柜笑着朝店里摆摆手,道:“既然小道长这么诚心,那我们就进去慢慢谈。” 小妖突然用力拉了拉云坤的衣角。云坤低下头弯起嘴角,拉着他的小手道:“放心,你跟在我身后。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小妖也不哭了,紧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宝莹阁。 宝莹阁内的鲛珠美丽夺目,货架上还放着些其它奇珍异品,店内不算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着倒像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掌柜开了后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坤迟疑了一瞬,还是进去了。 门外宽敞明亮,别有一番光景,掌柜引着她穿过宽敞的院子,进了间小黑屋。 云坤狐疑地看着他,只见他在小屋内徘徊了一圈,手上扶着盏灯,灯影后一抹邪笑。 云坤脚下一空,掌柜飞了起来,不,不是他飞了起来,而是云坤掉了下去,索性手还仅仅拉着小妖。 竟是疏忽大意糟了暗算。 可谁会想到,宝莹阁后院内还藏着这么大一个机关。 后悔也来不及了,云坤朝下看了一眼,一抹亮光入眼。 坠落速度太快,云坤一把将小妖揽在怀里,后背重重砸在一样东西之上。 一阵惊呼。 “什么东西?” “老大,看着像个人啊!” “确实像个人,咦,动了动了!” “旁边好像还有个小东西。” “滚开,踩到老子脚了!” “啊!老大,对不起,别打我,我错了!” “你眼瞎啦敢挡在老子前面!” “都给我让开……老大,来,您坐这!你们几个都往后退,挡着咱们老大了。” …… 铁笼上方,一身白衣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孩,白衣女子慢慢直起身,闷哼了声:“他奶奶的,本道长的老腰要折寿了!” 一低头,和一双灰沉沉的大眼睛对上。 “阿灵!” 小妖从云坤怀里挣脱出来,趴在铁笼上惊喜地唤着笼里的鲛人。 “嗖嗖!” 云坤抓着小妖躲闪到一边,完美避过飞来的两支箭。 又抬起脚踢飞一支飞向小妖的箭。 转身的空档就摸出几张符来,嗖嗖两下把三丈外的那一堆放暗箭的小人给定住。 “好!好身手!” 豁然想起一阵掌声。 云坤抓起小妖的衣领从水潭中央的大笼子上飞向地面。 水潭处在中央,四周宽阔无比,都是陆地。头顶的地面与他们站的位置相距十余丈。 这里面的布局,像是自然形成,若非是从高处掉下来,云坤有可能把它错认成一处山洞。 洞内燃着无数灯烛,明亮得很。 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老大”站起身,眼里带着赏玩的意味,捋着下巴下方一缕小胡须道:“好身手,就是不知这位…是小道长吧,为何突然从天而降啊?” 云坤朝前跨了一步,将小妖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道:“那你得亲自去问问上面的掌柜了!” 听到掌柜二字,‘老大’捋胡须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挑着眉毛问旁边的人:“老吴有说今日有客人来吗?” 旁边弓着腰的人摇摇头。 ‘老大’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神情有些不一样了。 “我说,这位小道长,你可是来做买卖的?” “买卖?是,本道长就是来做买卖的。”云坤指着鲛人道,“就这条鱼,开个价吧!” ‘老大’拍拍手,笑道:“爽快!只是这鱼不是普通的鱼啊!小道长确定要买他?” “买!” “呵呵!” ‘老大’捋着胡须,眼角似笑非笑,一副奸滑模样,“小道长从天而降,就为了买一条鱼?有意思,有意思!” “废话那么多,爽快点,就说卖不卖吧?”云坤遭了掌柜一通暗算,后背隐隐作痛,心里生了怨气,这帮人上来就放暗箭,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说话自然就没个好语气。 ‘老大’噗嗤一声:“呦!性子还挺急。” 翘得老高的二郎腿突然放下了,拿起一杯茶嘬了一小口,道:“啊!好茶!……卖!自然卖,一万两!” 云坤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道:“好,那算了!” 牵起小妖的手就往西南方向走,刚刚已经快速梭巡了一圈,出口就在西南方。 跨出两步就走不动了,回头看,小妖立在原地用力将她往回拉。 “道长!阿灵他……” “什么阿灵?不认识,赶紧走!” 她要是有一万两,也不至于孤独飘零了这么多年。 第21章没想是群赌徒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不,阿灵还在这,我不走,我不走!” ······ 云坤扶额叹息:小妖始终是小孩,不懂大人的心酸,真真是小孩子心性。 阿灵听到软软糯糯的声音,抬起沉重的眼皮,灰沉沉的眼珠闪了光,成了海蓝色。 “玥儿,是你吗?” 小妖揭开白纱,从帷帽里露出小脸,欣喜道:“阿灵,是我,我是玥儿!” 许是刚刚没认出来,现下看清楚了, 一激动,发疯似的抓着铁笼使劲摇晃,巨大的尾巴拍打着牢笼,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剧烈晃动,身上的几支箭跟着上下摆动,伤口撕裂开,鲜血汩汩往下流,染红了周身的潭水。 小妖见他还不停的晃动铁笼,心疼道:“阿灵,你别动,你别动!你都流血啦!不要担心,我和道长来救你了!” 云坤黑下脸,心道:“救他?额~你这小孩子可先别乱夸海口啊!” 阿灵停了下来,一双静谧的海蓝色眼睛注视着云坤。 早就听说,鲛人的眼睛如梦如幻月,给人以无限遐想,但又若即若离,撩人心弦又拒之千里。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云坤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那双眼睛还是静静远望,云坤也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直觉这个阿灵要把她看穿一样。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个道长靠谱吗? 云坤确实有点心虚,宝莹阁外信誓旦旦大言不惭要救他脱离苦海,一听要一万两,双腿发虚,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厚着脸皮,强装镇定,听说只要开口声音稳沉,气场自然就强大,云坤清清嗓,挺直腰板,扬起下巴:“除了钱财之外,可还有别的选择吗?” ‘老大’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云坤道:“自是有的!我金豹做买卖向来也不止谈钱。我这宝莹阁向来最大的买卖便是‘赌’。” “看到没有,那鲛人骨头硬得很,从抓来到现在从未流过一滴泪。很多人愿压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来和我赌一赌,这个鲛人会不会流泪。看看,这个鲛人争气得很,拿剑刺他,用火烧他,热油泼他,拔鱼鳞,剜心肉,断其骨,哈哈……都没让他流下一滴泪,倒是个犟骨头,我的这些兄弟们,闲来无事,也把它当活靶子玩。还别说,这鲛人有趣的很。” “所以,那用了障眼法的画,就是为了吸引赌客?” 云坤听得头皮发麻,瞧了阿灵一眼,云坤向来也是眼窝子浅,触目惊心的伤痕使得她鼻头一酸。 世人都说妖坏,殊不知,人的残忍才是无底线的。 “老四,给小道长倒杯茶呀!”‘老大’吹了吹杯里茶叶浮沫,“这茶好啊,清冽甘甜!小道长要不要也来赌一局?” “赌?赌这鲛人会不会流泪?那可太没意思了!”虽说阿灵与云坤并无交情,可她也不忍拿他开刀做赌。 金豹笑道:“呵呵~……说的也是,天天就赌这一样,也腻了。如若不然,简单粗暴点,以武论英雄。你若赢了,可以带走那条鱼,但若你输了,我可以随便怎么处置你!怎么样?敢不敢?” 云坤脸色不是很好,道:“比武吗?这么多人,恐怕有些不公平吧?” 实际上暗暗欢喜,比武,全加起来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金豹放下茶杯,道:“一个一个上,公平得很!老四,抬张长桌来!” 云坤纳闷道:“不是比武吗?要桌子干什么?” 金豹眼里有闪过一丝奸滑的光,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长桌抬来了,桌两旁各放了把椅子。 金豹道:“小道长,请坐!” 云坤也不知他耍的什么花样,小心翼翼地坐下。 金豹直接跳到长桌上坐下,向四周问:“兄弟们,谁来和小道长比比啊?”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咚! 一个浑身肌肉的赤膊大汉把肩上的大铁锤放到地上,道:“我来!” 大汉“啪”一声坐在云坤对面的椅子上,满眼挑衅的看着云坤。然后伸出右手道:“道长,请吧!” 云坤还没搞懂这是比的哪门子武。只听金豹急道:“道长,快出手啊!” 云坤犹犹豫豫学着大汉伸出胳膊,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云坤的手。云坤一惊,忙往回缩手,却是挣脱不开。 旁边正等着看好戏的人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在一旁干着急。 “道长!你倒是爽快些呀!” “就是呀,难不成要反悔了!” 金豹也不耐烦道:“道长,就搬个手腕,难不成也会害臊呀?” 云坤这才如同醍醐灌顶,心道:他奶奶的,比武是这个意思啊?不早说,吓本道长一大跳。 不过,这扳手腕她也不太会呀。 云坤假咳了一声道:“你说的比武就是比这个?” 金豹瞪着眼睛看她,道:“不然呢,你以为比什么?” 云坤汗颜,这儿的人还真是特别呢!云坤清了清嗓子道:“这种比‘武’方式还真是少见哈!” 小妖阿玥见对面那个壮汉足足有三个道长那么大,紧张地站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道长,行不行啊?” 云坤清了清嗓子,朝他挤挤眼睛。 阿玥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当是让他放心,便乖乖站在后边,朝水潭那边看去,向阿灵点点头,似乎是在说:“放心吧!道长有把握!” “小道长,可以开始了吗?” “呵呵~开始,来吧,开始吧!” 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上吧! 一听要开始了,金豹和他手下的人又兴奋起来,各个睁圆了眼睛巴巴的看着。 不愧是赌徒啊! 云坤看着与他切磋腕力的大汉,满身的肌肉,咽了下口水。 捏起拳头送到嘴边哈了口气,另一只手掌又摸了摸拳头,嘴里说道:“加油啊!三条命都拴在你身上了!” 两人摆好了姿势,金豹不知什么时候坐到那两只手旁边来,他双眼紧盯两只手,双手举起。规则就是待他双手放下,喊开始,双方才能用力。 云坤眼疾手快,见他手才放下,就用力把另一只手压下去。 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输了。周围一片哗然。 这也太快了! 云坤知道,这一局胜在取巧。 金豹扯起一边嘴角,拍拍手:“好!下一个,谁来?” 竟是要全部比一遍么??? 来吧!来吧!来一个本道长灭一个! 周围有人自告奋勇挑战第二局,云坤用同样的方法取胜。 但方法虽好用,用的多了,自然就有了破绽。 第三局,对手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早看出她的小心思,坐在对面,眼里一个轻蔑的笑。 第22章鬼君很闲啊!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周围的人伸长了脖子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云坤放平了胳膊,畜好了力量,对面的男人虽瘦,但手刚硬如铁,力大如牛,金豹手才放下,双方都鼓足了劲想要压倒对方。 但明显的,云坤属于劣势一方,金豹睁圆了眼睛,绷紧神经,捏紧了拳头观战。 众人瞧着云坤的手已经偏离重心,激动得跳起,呐喊:“老七,再使点劲啊!快啊!使劲,使劲!” 有人助威,老七憋足劲,咬着牙,嘴巴歪向一边,身上能用力的地方都用上了。 云坤的手又被压下去一点。 千钧一发之际,她使了点小伎俩。 老七骤然一惊,云坤瞅准时机一用力,扳倒了对方。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云坤自觉无伤大雅。 那个瘦子老七输掉比赛,站起身来在身上左摸右摸,奇怪道:“刚刚什么东西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旁边一人道:“输了就输了,别找什么借口!大男人,输也要输得起!” 瘦子不再作声,手还是不自觉的摸摸脖子走开了。 在场的该有十几个人,云坤感觉能比过的,都老老实实比了,只有少数几个使了点手段。 在场的人都蒙圈了,这么多人都比不过一个女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金豹摸摸胡子,一掌拍在桌面上道:“我来!我就不信这个邪喽!” 金豹可不是好骗的主,云坤对上他还有些担心。 两人握住了手,都做足了准备蓄势待发。等别人喊开始时候那短暂的瞬间,云坤心跳得厉害,万一金豹天生神力,今天就得栽在这了! 谁知,一喊开始,两人都使尽浑身解数,想把对方压倒。对峙了一会儿,两只手都立在中间不偏不倚。 有那么一刹那,云坤将金豹的手压下去了一点点。 金豹见情况不妙,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用劲,轻轻松松压倒了云坤的手。 金豹站起身来一脚踩在桌上,得意的笑:“怎么样,小道长,你输了?” 云坤跳起来,瞪大了眼睛道:“这也行?开玩笑呢吧?” 周围一片欢呼: “老大,真厉害!” “老大赢了!老大赢了!” “我就知道,我们老大是最厉害的!” …… 云坤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早知道这也行,她就明着耍手段了。 金豹似乎一点不觉着羞耻,道:“小道长!愿赌服输,今天你们都走不了了!” 云坤急道:“等等!你不觉得你赢得有些不光彩吗?大老爷们学着耍赖!本道长真是开眼界了!” 金豹不以为然,转着头到处问:“没人规定不能用两只手是不是?兄弟们,我耍赖了吗?我没耍赖吧?小道长你刚刚不也耍手段了吗?我说你了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云坤被问到无语,闷闷的叹了口气,无语凝噎竟是这种感觉。 “来呀,把这个小道长给我绑起来。”金豹坐回椅子上,指了指玥儿,“还有这个小东西!敢在我地盘上耍花样,不给你们点苦头尝尝,还真当我金豹是吃素的。” 见两个脸上挂着坏笑的人过来,玥儿吓得发抖。扯着云坤的袖袍嗫嚅着道:“道长,怎么办?” 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来场硬战呗! 她一个人倒还好说,只是现下,还有两只妖,就算硬闯出去,他们俩身上都有伤,要一起带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云坤锁着眉,宽大的袖袍里,一柄长剑隐隐闪现。 赤膊大汉第一个输了比赛,自是不甘,拿着根绳索笑得十分猥琐,准备将绳索套过来捆了云坤。 哗! 整个洞里明亮如在媚阳之下。 红烛似插遍了每个角落。 “竟是有趣的很呐!”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寻声望去。 只有云坤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须臾,才又慢慢抬头,头顶两丈高的地方,立着个人,一身装扮还算得上华贵。 “老吴!你在上面做什么?” 金豹也认出掌柜来。 掌柜神情些许紧张,也不答他话。只道:“这上面有位贵公子,说是要和这位小道长赌一局。” 想不到这上面还有一层地方,云坤小心地把周围看了一个遍,隐隐的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人,应该是个人吧!隔得远瞧不太清楚,上半身隐在阴影里。 金豹从凳子上跳起:“这小道长已经输了!她已经答应任凭我处置,老吴你跟上面的公子说一声,恐怕不能再和他赌了。不过金豹我倒是乐意和公子开个赌局。” 掌柜听了这话,也隐到后方去。 稍倾,掌柜又站出来,摇头道:“这位公子说了,他只想和小道长开赌局,对你,不感兴趣!” “嘿!谁呀,这么大口气,这橙阳街上还没谁敢这么瞧不起老子的。老吴,告诉他,想和小道长赌,得先赌赢了我。” 金豹坐回椅子上,摸着小胡子,翘起二郎腿,开始拿腔作势。 老吴见他这一副屌样,面上神色变得恐慌,皱着眉道:“金豹,你可别不知好歹!” 金豹抖着腿突然停了,不可置信道:“老吴,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什么?” 掌柜老吴抖着发虚的双腿,双手依然规规矩矩地放好,颤着声道:“老大,刚刚这话,是后边那位公子说的,不是我说的。” 老吴继续道:“老大,你先别急,公子让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看完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把手伸出来。” 金豹满脸狐疑瞧着老吴:“什么公子,搞这么神秘?莫不是见不得人,一直藏在后边?有本事直接露出脸来瞧瞧!” 话虽是对着老吴说,但却是针对后方那位神秘公子说的。 听他一讲话,老吴冷汗都被吓出来,直朝金豹挤眼睛。金豹倒是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了,问:“你眼睛进灰了,还是眼睛戳屎上去了,老子的话你都不听,却对个藏头露尾的什么狗屁公子言听计从。他让你给我看你就给啊,傻愣子,万一不安好心抹个毒什么的把老子毒死了,你负责啊?” 金豹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汗毛卓竖。 云坤手心一凉,直觉接下来要发生不好的事。 “啊!” 一声惨叫回荡在空旷的洞里。 金豹发疯似的捂着一只耳朵杀猪般的嚎叫。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到手背又滴落地面,地面上的一只耳朵血肉模糊。 全场噤若寒蝉。 只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学会听话,有那么难吗?” 第23章鬼君很闲啊!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这一声,云坤的心都停跳了半拍。 一直隐在阴影里的那张脸显现出来,老吴站着的身子陡然跪下,瑟缩着身体颤颤巍巍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金豹抱着流血不止的耳朵,也朝上望了一眼。 一身玄袍的公子负手而立,一头青丝一半高高束于头顶,一半服帖地垂于脑后,两眼深邃,唇艳如血,鬼魅至极。 眨眼,一只手就捏住了金豹的喉咙。 金豹脸上青筋暴起,魂都快吓飞了,抑制不住的抖,唇色惨白。 其余人见他抖成筛糠,也都跟着紧张害怕。 “废话那么多,现在可以和那位小道长赌一局了吗?” 这哪是在征求别人意见,明明是威胁好吗! 鬼君朝着云坤瞧了一眼,云坤慌乱的移开了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公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想怎么赌,跟谁赌都由您说了算。”金豹的心都快跳出来,连忙讨饶。 鬼君收了手,悠悠道:“怎么赌随我吗?那好啊,我先和道长赌上一局,道长若输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若赢了,可以自行开出一个条件,你说如何,道长?” 云坤抖了抖眉毛,心里骂道:他奶奶的,堂堂鬼君也有这闲工夫跑到人世来和别人开赌局,整日闲散人间,就没个人来管管么? “额~呵呵~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今日来这是有要事要办,不是来赌的。” “是么?那我刚刚怎么听说你赌输了呢?既然来办事,为何又有赌输一说?” “我也不愿的,这不是没办法嘛,他们开的价太高了,没办法只能赌上一局。” 话音一落,云坤才反应过来,为何他问就要老老实实的答啊,真是的。 鬼君嘴角微扬,似是在笑:“看来道长运气也不是很好嘛!” 云坤面部僵硬,心道:“运气好,就不会撞到你这只鬼了!” 鬼君朝长桌走去,老吴也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把金豹刚才坐的椅子拉到桌前,让鬼君坐下。 鬼君朝老吴摆了个手势,又对云坤道:“这样吧!道长和我赌一局,你若赢了,就把鲛人带走,没人敢拦你。如何?” 唉!赌与不赌的,都没有话语权了,反正现下也逃不掉。云坤捏了捏拳头,咬着下嘴唇,心里祈祷:希望老天开眼,能赢吧! 水潭那边传来响动,阿灵双手紧紧抓着铁笼,摇晃着大尾巴,愁眉不展,忧心忡忡道:“道长,别赌了,快带着玥儿走。别管我了,他们这群人惯常出尔反尔,道长小心上了他们的当!玥儿,你快劝劝道长,让她别赌了!你们快走!” 玥儿也担忧的拉了拉云坤的衣服,云坤信心十足地朝他点点头。又对着阿灵道:“放心,本道长向来福泽深厚,没那么容易输。” 显然,刚输过一次,玥儿已经失掉大半的底气,小手紧紧攥住。 云坤撩撩道袍坐在鬼君对面,深吸了口气,道:“还是扳手腕?” …… 鬼君眯了下眼,似乎不明白,问:“扳手腕?这是什么赌法?” 旁边人也都低垂着头,不好发声解释,毕竟这种小孩子游戏搬不上台面。 少时,老吴回来了,放了四个杯子在桌上。 鬼君手里颠着颗骰子,他将四个杯子倒扣放在桌上,骰子就扣在其中一个杯子下方。 鬼君试探着问道:“道长,这个玩过吧?” 云坤见到骰子,紧张的心突然放松了一点,笑道:“不就是考眼力猜骰子在哪个杯子下方吗,这有何难!” 鬼君也笑道:“考眼力自是不难,但道长不仅要指出骰子在哪个杯子里,还要猜出大小。” 鬼君还是别笑了吧,笑起来怪阴森可怕的,刚刚放松一点现下又紧张起来。 不过,师傅从她很小时就训练她的眼力和耳力,就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她。 鬼君朝老吴使了个眼色,老吴上前来,将两只手放在杯子上,开始移动四个杯子,不停变换位置,一开始速度慢的如蜗牛,后来竟快的只看得见一条线。想不到老吴还有两下子。 老吴手才停下,云坤手就指着最右边的杯子。就这么一会儿老吴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见云坤已经选好杯子,有些不可思议。嘴角抽了抽道:“道长可确定?” 云坤丝毫不迟疑道:“确定,大,开吧!” 老吴偷偷瞄了眼鬼君,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指揭开了云坤指着的杯子,众人的视线齐齐盯着杯子下方。 杯子一拿开,一个骰子就显出来,点数正好是五点。 除了玥儿在一旁欢呼:“道长,你真厉害,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其余的人脸色十分难看。 刚刚还不敢作声的众人此时嚷开来。 “这怎么可能,动作那么快,她是怎么看清楚的?” “她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 “不行!不能放他们走!肯定又耍了什么手段!” ……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捡起了桌上的骰子,周围又变得鸦雀无声。 云坤这回可是凭实力赢的,底气十足,昂首挺胸道:“说话算话,我赢了,鱼我带走了!” 对面的玄衣男子嘴角轻扬:“竟是我输了呢!” 打铁要趁热,生怕鬼君反悔,多生事端。 云坤忙站起身,走近水潭,手里化出一把长剑,飞过去斩开了铁锁,阿灵得救了,游了过来。玥儿抱着阿灵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云坤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但一想,这鱼拖着跳大尾巴怎么走,于是又问:“还能化脚吗?你这样估计也难走出去。” 阿灵迟疑的点点头:“能化是能化,只是……” 云坤看他稍有迟疑,颊点轻红,立刻就明白了。取了张符纸化了件长衫落在阿灵手里。 阿灵披上长衫,顷刻就化成人形。想不到个头还挺高,长衫披上还露出一截小腿。没有鞋子,一双光亮莹白的脚也是裸露在外。 云坤挠挠头道:“条件有限,没那么多讲究,先出去再说!” 鬼君歪着头斜斜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云坤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人眼巴巴看着她们三个朝出口走去,也不敢上前拦路。 云坤急急引着阿灵和玥儿出去,隐隐听到身后鬼君的声音。 “好了,既然我输了,就留下来和你们再赌一局。嗯,赌什么好呢?扳手腕手吗?” 第25章小道长眼花男女傻傻难辨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三人顺利的出了密道,回到满目琳琅的鲛珠铺子里。 玥儿看着那些鲛珠,停住了脚步,问阿灵:“阿灵,这里可有你的?” 阿灵温柔的摸了摸玥儿的头道:“阿灵答应过玥儿,就算受再多的苦也不会掉一滴眼泪。我做到了!” 玥儿紧紧拉着阿灵的手,心疼道:“阿灵,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 阿灵柔柔一笑,这一笑竟是和画轴上那个美的雌雄莫辨的鲛人一模一样了。 “有玥儿在,阿灵就不苦!” …… 朝华明楼,五楼的一间房内。 “道长不是买法器吗,怎的带了两只,两个人回来?”白羽脸上掩盖不住的惊讶。 云坤本来好好的,经白羽这么一提醒,心里面顿时空落落的。唉声叹气道:“唉!别提了,就这俩,可花了我不少钱!” 白羽却笑道:“照我说,道长还是值了,看看这位公子,长得如此标致,有个这样的美男子伺候在身边,道长可真是好福气呀!” 云坤听她这么说,浑身打了个哆嗦,心想:本道长看起来像是个不正派的人吗,怎么人人都这么想本道长? 嘴上却道:“白羽姑娘快打住,话不好这么说。这俩都还是孩子呢!” 云坤说的是实在话,玥儿自是不用说,阿灵虽看着个头高些,但看着也才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白羽捂着嘴笑道:“是了是了,道长让不说,我便不说了。” 云坤却不好意思道:“白羽姑娘,能否请你帮个忙。这俩孩子身上都有伤,这楼里可有药之类的?” 白羽正色道:“自是有的,且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云坤拱手道:“劳烦白羽姑娘了!” 阿灵从进房门就转着两只海蓝色眼睛打量着房内一切事物。 见白羽出了房门,才忍不住感叹:“道长,你可真有钱,住这么好的房!” 云坤把身上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拿出来摆在桌上。讥笑道:“有钱?喏,全部家当都在这了,也不知这几个铜板能买这里的几个馒头?” 话说,身上的那锭金子,云坤藏的可紧了,舍不得拿出来,她已经想好要怎么花了。 阿灵不解道:“没钱道长怎么还住这么好的地方?我可听说,这朝华楼明里房费可是按楼层收的,住得越高越豪华,房价也越贵。道长你住在五楼这么好的地方,不糟蹋钱吗?” 云坤正数着铜板,听阿灵这么说,停下手里的活。追问道:“你听谁说的?本道长怎么没听人说,这朝华明楼还有这规矩?” 阿灵小心的挪动步子,生怕再把伤口撕裂开,慢腾腾地坐在一个高凳上,舒了口气,悠悠道:“道长,我是听抓我回来的那些人说的,他们没事总爱在那个深潭内赌钱,时不时会聊起朝华楼里的一些事。我听他们说,朝华楼建了好几百年,楼主也换了好几个,这楼也是越建越大,但各方妖魔鬼神从不敢来侵犯,凡人更不必说了。” 妖魔鬼神不敢来犯,那鬼君为何又出现在此?难不成楼主对鬼君也心生忌惮。 云坤数完钱后,又一一放回行囊里。道:“这朝华楼居然存在了几百年了,看来这里面发生过许多故事呢!” 阿灵道:“这些也都是听来的,也不知真假。但能住在朝华楼高层的人,自然也是不简单的。这个毋庸置疑。” 云坤突然想到司空,他住在六楼的。照这么说,司空的身份也是不简单了。之前只觉得他像皇亲贵族,真实的身份应该比皇亲贵族还要再高吧? 白羽拿着药进来了,云坤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药道长放心用,楼里的客人都可以免费用。还有这衣裳,是司空公子吩咐我拿来的。” 云坤讶然道:“司空?” 白羽点头道:“是,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道长胆量过人,在宝莹阁和人开设赌局,带回了两个人,还衣衫不整。司空公子听说了,这不让我拿来两件衣裳给他俩。” 云坤张口结舌,尴尬地笑笑道:“呵呵~我这才刚踏出宝莹阁的门,事就传开了,谁的嘴会这么快?” 白羽道:“道长不必惊讶,这朝华明楼和橙阳街是一体的,只要是在橙阳街上发生的事,不管大小,都会人尽皆知。这是我们楼主高明之处,就生怕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浑水摸鱼。道长也不必担心,只要不做什么见不得人事,朝华明楼里管事的又不放在心上。” 云坤听白羽这么说,有种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的感觉。这的楼主还真是想法独特啊。 监视? 云坤拿了个小药瓶,揭开盖子凑着鼻子嗅了嗅。 脑海里隐隐冒出个玄色衣服的男子,张了几次口终是问出来:“那白羽姑娘,可还听说,宝莹阁内的其他事?” 白羽拿起件衣裳铺展开,走到玥儿身旁,比了比长短,满意的点头,接了话:“没有,没听说还有其他的事。” 云坤等着她开口,可等她说完,心里似又很失落,自言自语道:“竟是没有吗?” 转头瞧见了白羽手里那件衣裳,色彩明艳。 不解道:“白羽姑娘,为何拿了件女孩子的衣裳?” 白羽怔了怔,摆弄着手里的衣裳,又瞧了瞧玥儿,笑道:“不错呀!是女孩子衣裳!” 云坤三两步走到玥儿身边,仔细看了她那张小脸,伸手将她脸上的黑灰擦掉,这回换她怔住了。 什么?是个女孩? 看着云坤吃惊的样子,白羽竟是忍不住捂嘴笑了。 “道长,想不到你也有眼花的时候。” “我当真是没瞧出来!小崽子,竟是骗了我一路!” 云坤到现在都还没晃过神来,玥儿被她盯得不自在了,嘟着小嘴道:“道长,你也没问我呀!” 云坤:“……” 也不怪云坤瞧不出来,玥儿的小脸一直脏兮兮的,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浑身上下也看出一丝娇气。 所以才错把她当成男孩子。 不过知道玥儿是个女孩子后,云坤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心疼。 仔细看了耳朵,云坤给她仔细上了药,简单包扎了下。 这些人也太残忍了,耳朵缺了个小口,一个女孩子,耳朵缺了一块怎么说也是遗憾。 最关键的是,这只受伤的耳朵,听力受到了影响。 现在,只有一只耳朵能用。 一头小狼,耳朵听不见了,以后要想在残酷的外界生存,恐怕就更难了! 第26章福祸难料是鬼君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阿灵终于换上了身合适的衣服,还有一双鞋,看上去比之前落魄的样子好多了。 阿灵是男孩子,云坤不方便给他上药,只让他自己弄。 忙碌了一整天,实在太累了。她一头扎进床上,打了个哈欠,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天天的圣母心爆棚,弄了两只小妖回来,这是图个啥呀? 最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是那个神神秘秘的鬼君。 回来的路上,阿灵说:“道长,那个公子像个好人,他帮了我们!” 当时云坤驳回了他的观点,说那人才是最危险的,“好人”这种称号,和他沾不上边。 但现在,云坤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鬼君,想想阿灵说的,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若非他出现的及时,可能她已经和金豹他们打起来了,虽不至于输得很惨。 但听白羽那话的意思,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即便是最后打赢了,估计也逃不掉朝华明楼里的主事人的追责。 那么,鬼君为何出现在橙阳街?又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在她面前?还有,和柳庆娘子交手那一回,鬼君也是出现得恰到好处。 来橙阳街的这一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东西,难不成也是鬼君?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被鬼缠身了!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睡意全无。 辗转反侧,每翻一次身就叹一口气。 那两个小家伙看着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低声交谈了起来。 玥儿道:“阿灵,你可知道,若非是看到那幅画,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阿灵压低了声音问:“画?你是说宝莹阁外边的那幅画?” “嗯!”玥儿点点头,“还好我遇上了道长,还好道长是个好道长,她见了那画也觉着古怪。阿灵你不知道,道长看你的画时还差点被误会儿了呢,嘻嘻嘻~不过,道长是真的好啊!” 玥儿情不自禁地拿起小手仔细端详,那可是道长牵过的小手唉! 玥儿又继续道:“阿灵,你还疼吗?” “见到玥儿后,没那么疼啦!”阿灵尽量小声,说完还回头偷看了一眼云坤,见她背对着他们,没了动静,生怕吵着她。又道:“是啊,我也觉得道长很好!” 云坤忽然翻个身道:“什么好人,本道长买你们的那些钱,你们迟早要还的。还不快睡!吵得我都不能睡个好觉,哎呦,累死了!” 听见云坤叫嚷,玥儿吐了吐舌头,小声道:“道长明明是自己睡不着的!” 阿灵也捂着嘴道:“我以为她睡着了!” 说完,俩人都偷偷捂着嘴笑了。 夜晚静谧,朝华明楼从房顶几乎垂到地面的长明灯亮如天空里的璀璨星光。 ...... 一只莹白的手,无名指上一朵曼珠沙华开得红艳夺目。 那只手拉着一个女子行走在一片毫无波澜的湖面,湖面光洁如打磨过的镜面。 脚踩下去的地方,只漾开淡淡几圈涟漪。 脚上却沾不到一滴水。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玄衣,如墨染的青丝一丝不苟地束起,垂在脑后。 走到湖的正中央,那有棵巨大无比的银杏树,金灿灿的叶子挂满枝头,皎月之下,如融金之火。 两人皆是驻足。 一片黄叶打着旋落下来,轻飘慢舞,像一只有了灵魂的黄蝶。 女子伸出手,摊开手掌,小黄叶正正落在掌心,像极了一把金灿灿的小扇子。 叶儿中间,两个小小的红字:相思! 又飘下一片黄叶,正正落在女子肩头。女子拿下叶子,上面一样的两个相思红字。 又飘下来第三片叶子,第四片,第五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黄灿灿的银杏叶,湖面上,半空中,漫天飘洒,铺天盖地。 皎皎明月照玉影,萧萧落叶似黄雨,粼粼水波镀染金。 女子惊叹这一副盛景,却又感叹每一片叶子上的相思。 缱绻情丝,结为相思的叶,旖旎尘世,只为盼望的人。 ······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静立不动。 相思,是谁的相思? ······ 倏然间,玄衣男子转过身,红唇轻启:“曼珠沙华开,你我缘自来。” 漫天黄叶骤然成了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男子眉眼含情却透着冷意。 “娘子,记住了,你的手只能牵我,不能再碰任何男子。” 女子骤然缩回被他拉着的手,理智回笼。 这熟悉的声音,乱了云坤的思绪。 巨大的树上不断飘下来得曼珠沙华让眼前的男子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 眼前一片殷红······ 骤然睁眼,眼前都是熟悉的场景,宽敞的软床,床下方的两只小妖睡的正香。 即便是醒了,心还是跳动的厉害。 鬼君,竟然能进到她的梦里了! 云坤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惧怕他,或许是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感到压抑,又或许是因为他在云坤头上留下印记,让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对于未知的东西,有所恐惧,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师傅死活不让她乱闯阴阳道,总归是有缘由的。 云坤感觉到,已经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从梦中惊醒,已然睡不着。 又瞧了眼两只小妖,皱起眉头,心道:“旁边有个软塌不睡,偏睡地上,这是什么生活习性?” 只轻轻将玥儿抱在床上,丢了床被褥给阿灵。 “谢谢!” 阿灵直起身看着云坤,小声道:“道长可是有心事?道长若觉得带着我们麻烦,等天亮了我就带着玥儿走,不给道长添麻烦。” 这小子竟是没睡着吗?还是想睡醒了? 云坤道:“离天亮还有些时辰,赶紧睡。瞎操什么心,是去是留,也等出了橙阳街再说。本道长现在要静休,不要打扰。” 阿灵闭口不言又躺回地上。云坤在诺大的房间里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闭目养神,摒除心中杂念。 心道:不就是一个鬼君,怕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27章带上小狼去浪荡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天渐渐破晓,晨光照进屋内。 玥儿被刺眼的光搅扰,揉揉眼睛,一睁眼就看见阿灵笑嘻嘻的坐在她旁边。 云坤见他们都起了,也起身收拾东西,道:“这橙阳街市也快关了,趁早不趁晚,今日我们就离开吧! 忽然顿了下,停了手上的活,道:“你们俩帮我收拾着,我去楼上找个人,跟他道个别。” 阿灵和玥儿乖巧地点点头,云坤刚打开门,就看见白羽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白羽道:“道长,你醒啦。这是司空公子让我给道长的。” 白羽手里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块绸布。 云坤迟疑地打开那块绸布,居然是一根价值千金的蛟龙筋。 云坤赶忙放下布,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司空让你拿来的?” 白羽道:“是,他让你务必收着,还说让道长不要去找他了,他已经走了。走之前留了个字条给道长,道长打开看自然就会明白。” 这个司空,和鬼君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呢! 云坤道了声谢,接过东西。 回屋,揭开绸布,盘绕整齐的蛟龙筋透亮澄明,似水晶玉石。 云坤将手掌放在蛟龙筋上,又拿到鼻尖嗅了嗅,发出一声感叹:“钱的味道啊!” 蛟龙筋下压着张字条,云坤小心将它展开,上面写道: 一生清欢,唯遇得缘。与道长相遇即是缘,缘由因果,此后遇不遇得见,交给天意。若真再遇,司空诚请,道长应我三件小事。若永不得见,蛟筋相赠,司空无悔。 云坤拿起蛟龙筋沉思片刻,这意思是送这东西是有事相求? 既有事相求为何又不明说,还搞得这般神神叨叨? 搞这么一出,云坤是不收下也不成了。恭敬不如从命,云坤收了蛟龙筋,阿灵和玥儿也收拾妥当,阿灵特有眼力见的把云坤的行囊挎在自己身上。拉着玥儿跟在云坤身后出了朝华明楼。 又路过宝莹阁,掌柜刚好出来,云坤瞥见他头上缠着白布,脖子上挎着一只胳膊,也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 掌柜抬头正好也看见云坤,那神情恰似看见瘟神一般,吓得浑身哆嗦,立马奔回店里,紧紧闭上店门。 云坤纳闷地盯着店门口看,狐疑道:“这是怎么了,本道长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刚见到本道长就跟逃命似的飞奔?” 阿灵和玥儿也不解的摇摇头。 掌柜躲在门口,往门缝里偷瞧了一眼,见云坤还在不远处站着,赶紧又闭紧了门。 恰巧,身后走来一行人。边说边聊。 “唉,你们看,那家店今日怎么不开门做生意了?” “你还没听说吗?昨夜里这家店里发生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快说来听听。” 云坤听他们聊得起劲,紧紧跟在后边听着。 “我也是才听人说,这家店的老板连带伙计十几个人都断了手,惨叫声就跟杀猪似的。” “竟有这等事,谁人敢在这里闹事啊,胆子可不小。” “可不是,都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奇虎听到惨叫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问那些伙计是谁打的,谁也不说,问老板,老板也直摇头。反正啊,这事很玄乎。” 说话这人忽然回过头来,惊呼一声:“哎呦!妈呀!吓死我了。小道长走路怎么没声啊?我还以为是谁一直跟在我后边。” 云坤堆起笑道:“对不住吓着你了。” 那人又被旁边人拉着扯着。“你快说呀,后边怎么样了?” 那人被同伙拉着走远了,一路走一路还唏嘘感叹。 云坤突然心口一震,想起昨天离开宝莹阁时,鬼君说要和他们扳手腕。 扳手腕!!! 啊!但也不至于把人家的手都扳折了吧! 天哪!这个鬼君真可怕! 难怪那掌柜见她就躲,再怎么说,鬼君也是她招来的。 “以后,不许再碰别人的手!” 这句话如雷贯耳! 云坤想到昨天和那十几个人扳手腕的场景,有些后怕。 这算是警告吗?要是她还碰别人,鬼君会亲自将她的手折断吧! 云坤欲哭无泪,她也不记得是何时招惹上这位神出鬼没,做事无厘头的鬼君。 加快了步伐,道:“阿灵玥儿,快些走,此地不宜多留!” 总感觉这个鬼君在某个地方正窥视着她。 三人急急匆匆往最西边的出口去了。 ······ 南海无边无际,白浪滔天,浩浩汤汤。 阿灵一跃入水,重归南海。 出了橙阳街,云坤也没办法安心。身后的两个小家伙,留在她身边总归不是好办法。世道险恶,况且还有个可怕的鬼君在暗中窥视。 她还是决定把阿灵和玥儿送回去。 看着阿灵欢畅的在海里戏水,玥儿脸上露出快意的笑。 “阿灵终于能回家了,真好啊!” “你呢,你想家吗?” “······” “怎么不说话?” “想!” “嗯!那本道长也将你送回去吧!” “······” “怎么又不说话?” “阿娘死了······” “······” 云坤将手抚上了玥儿的头。 ······ 过了很多天以后,云坤知道了阿灵和玥儿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被抓的。 玥儿说,她本是住在五荒之地,那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欢乐无比。 可是,平静的夜里,五荒山里骤然起了一场大火,火舌蔓延,五荒山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那一晚,五荒山上的生灵几乎死绝。 玥儿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上了猎妖者的囚车,虽想办法逃了。但几经辗转,还是被人抓走,沦为妖奴,一路带到南海来。 在南海,那伙捉妖人和海贼合作,下海捉了只美人鲛,而那鲛人,就是阿灵。 就是那个时候,玥儿认识了阿灵。 捉妖人带着她们赶来橙阳街,南海到橙阳街要两日路程,这两日,阿灵对玥儿照顾有加。 到了橙阳街,阿灵就被宝莹阁老板买走了。听说鲛人泪很值钱,但流干了眼泪,鲛人就会死。玥儿很是担心,不过之前阿灵就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流下一滴眼泪。 玥儿曾偷偷逃跑,要去找阿灵。可又被抓了回去,耳朵就是那时候被打烂的。 ······ 说到底,阿灵也还是个孩子啊,被困在水潭里的那段时日,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熬过来。 她的本职虽除妖驱邪,但救了这两只小妖,无悔! 决定养着玥儿,亦不悔! 第28章带上小狼去浪荡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个月后。 是夜,满天星辰,唯不见月。云坤和玥儿躺在柔软的松针上,听着松涛阵阵,看着天上的璀璨星辰。 玥儿用手指把星星连成一幅画。 云坤好奇地问:“玥儿,你在画什么?” 玥儿一边画一边答:“阿灵!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你倒是整日想着他,也不知他有没有整日想着你?” 云坤把手枕在头下,看着漫天的星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羡慕得紧。 是的,她很羡慕玥儿能有阿灵这么好的朋友,不像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朋友。 说起朋友,病娇公子的模样又浮现眼前。 司空说,他们是朋友。 想到司空,云坤嘴角翘起,心里感叹:“离开橙阳街,竟是快一个月了呢!” 一颗星快速划过天际,眨眼就不见了。 看到消失天际的这颗星,云坤又想起了师傅。 他就是这样,不提前打声招呼,说死就死了,干脆得很,丝毫不带一点留恋,抛下她,留她一个人在尘世。 这就算了,死后连梦都不托一个来。 消失得干干净净。 师傅死后一年,云坤都想不明白,他是被毒死的,毒发身亡时,哪还有时间有精力写遗书? 师傅咽气后,才从他身上摸出一封遗书。 遗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不要查他是被何人毒害的,也不要在他头七那日走阴来见他,最重要的是要把所有法器拿来给他作陪葬,还交代云坤不准离魂走阴阳道,否则他死不瞑目。 前三个云坤是做到了,只有最后一个嘛,云坤走阴阳道走了两回。 这第二次嘛就是为高兰的事,不小心着了巫师的道。 这第一次嘛,云坤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师傅是自己将自己毒死的,她气愤地倒垂莲花香,离魂走阴,想进黄泉找师傅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日,不知为何,阴阳道上游魂众多,还出现了许多鬼差,云坤的一缕生魂在阴阳道上飘了许久,终是被鬼差发现了。 师傅没找到,却招来祸端。 为避开鬼差的眼,云坤钻进了混沌元界中。 她一钻,钻进了一片桃花源,还是鬼界里的桃花源。 在一片粉白的桃花树底下,,她看到了五座合葬墓。 云坤只看清了一座合葬墓上名字,左为郦襄王秦趙,右为无名。 她还没看清第二座墓上名字时,身后多了一缕魂,那缕魂魄安静至极,纯净至极。 一直跟在她身后。 后来,莲花香燃尽,云坤不得不回魂于阳界。 一直寻不到师傅,云坤以为他已经进了轮回道。就再也没去寻他。 自此云坤便了无牵挂,游于尘世。 师傅这人,虽然活着的时候话多了点,总是喋喋不休,但自从他死后,耳边每没个人念叨,又有些清冷孤寂。 师傅曾说,她这一生,注定是要孤独漂泊,形单影只到老了。 可现下,多了个玥儿陪着,虽不知能陪她到何时,但也很满足了。 玥儿挪了挪小身子挤在云坤身边。 “阿姊,冷!” “这都进夏了,还会冷?” 嘴上虽嘟囔着,手却诚实地搂着玥儿。 “快睡吧!” …… 晨光微露,清脆婉转的鸟鸣声穿透山林。 云坤豁然睁开眼睛,身边只一堆被压平的松叶,玥儿不见了。 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不会是遇到什么毒虫猛兽吧? 竟是睡得这么沉,玥儿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知道。 云坤穿梭在密林里喊着玥儿的名字。 喊了一会儿也没人应。忽听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仔细听,那声音,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云坤凝神屏息,手里化了长剑,剑光一闪,长剑飞了出去,直插入一棵粗壮的大松树上。 树后方倏然跳出一匹小白狼,嘴里叼着一只野兔。 摇着尾巴朝云坤跑来。 云坤捏了把汗,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它刺穿。 玥儿到她身边,放下血肉模糊的兔子。化为人形,歪着头噘着嘴道:“阿姊,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了!” 云坤面无表情地道:“谁让你在树林里乱窜?” 玥儿也不委屈,反倒欢喜地道:“阿姊,快看,这是我第一次单独猎食呢,就猎到一只肥兔子。就是好像力道没控制好。嘻嘻!” 云坤看着那只死相难看的兔子,全身都是血窟窿。 扶额道:“你这是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它死得这般痛苦。” 玥儿看着那只兔子,挠挠头道:“嘻嘻,好像确实死得有点难看。下次,我定会让它死得好看些,痛苦减少些。” “它都已经这样了,还会有机会么?”云坤伸出手,唤了声“回”,插在树干上的长剑就飞回手中,轻轻一捏剑柄,长剑就消失无踪。 “呵呵!好像是没机会了,那就下一只吧!”玥儿裂开嘴笑道。 这傻傻的小模样,云坤也不舍再说她了,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单独捕猎。 之前捕猎,都是云坤在旁边指挥者,教她怎么做。 云坤又不是狼,没法亲自展示,大多情况只能口述,口述无法替代的,只能把手当脚用,将自己当成一头狼,进行演示。 常常引得玥儿捧腹大笑,这个过程别提有多心酸。 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小狼崽总会长大,也总会有离开她的一天,该学的本事,一样也不能少了。 猎食虽是很小的本事,但也是必学的本事。 不会猎食,恐怕得活活饿死。 但玥儿似乎和其他的狼不同。她不吃生肉,每次猎来的兔子野鸡,都要烤熟了才吃。 云坤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走吧!翻过这座山,今晚就有软床睡了!”云坤朝地上血肉模糊的兔子瞧了眼,“带上它吧!兴许能让你吃顿饱。到了青阳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了去,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玥儿应了声,拎起小兔子追上了已经走远的云坤。 ······ 第29章来路不明白衣女子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青武国。 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富庶,实际上也富庶的国家。 常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乐,繁荣昌盛, 青阳城,为青武国皇城。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一大一小,走在青阳城的一条支线道上。 天色渐晚,头顶的苍穹看不到皓月,浓云覆盖了天空。 说不准,晚上就会有雨下来。 一大一小,在一家看起来普通到几乎难以发现的客寨前停下了脚步。 “阿姊,要进去吗?” 玥儿见云坤停在这家店前的时间比前几家都久,脸上的神情也没那么沉重,忍不住问。 云坤四下里打量一番,眉头才稍稍舒展,道:“就是这家了!” 那语气听起来坚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的决定。 玥儿却不解道:“阿姊,住个店都需要这般精挑细选吗?” “那是自然!环境要好,钱要少!走吧!先去问问,如果价格高的话,我们还是会另择别处的。” 好在,这家客寨位置比较偏,要的价钱也合理。 其实,不住也不行了,天已黑透,雨很快就要来了。 云坤交了房钱,朝着店家指的房间走去。 店家还特别大方的送了一支红烛。 昏暗的烛光下,一张简陋的床,一张茶桌,两只矮凳。 “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了!”云坤稍显满意。 玥儿倒是很高兴,道:“阿姊,有张床睡就已经很好了,总比睡在树林里强啊!” 赶了一天的路,玥儿已经累到两腿发软,见床就要爬上去。 云坤一把拉住她:“你这小狼崽子,一身的汗渍泥污都不洗洗,就想钻被窝里去。” 玥儿浑身一抖,让云坤抓了个空,变成一只雪白的小狼崽,四只小短腿一跃,跳上床,趴下身子,埋起头就睡。 云坤早已见怪不怪,心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这些坏习性纠正过来?别的先不说,爱干净点也没那难吧!” 吹灭蜡烛,云坤也没有摸到床上去。 只听门吱呀一声,玥儿惊得竖起听力好的那只小耳朵,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门口传来云坤的声音:“你先睡,我有事要办!” 玥儿才直起半个身子,就被云坤叫住:“你别跟来,我去去就回,要不了多久!” 毛茸茸的小身子又趴下去。 门重新关上了,黑乎乎的屋子里,只看得见两只蓝宝石样的眼睛忽闪忽闪,直直看着门口。 雨点噼噼啪啪从高空砸下来,密密匝匝。 一名白衣女子穿梭在雨线中,不慌不忙走在一条寂寥宽敞的巷子里。 巷子里不多的几户人家,巷子深处,有一窄门,白衣女子停在了窄门前,任由雨水淋湿头发衣衫。 呆站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敲门。 门被敲开了,门里站着的是一身粗布衣的仆人,披蓑衣戴斗笠。见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衣衫全湿,光着脚站在门外。 吓了一哆嗦,手里的灯笼差点都拿不稳了。 只听女子道:“这位好心的小哥,能否让我进去避避雨?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下着大雨无处可去。” 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精巧的鼻子抽抽搭搭。 小哥听见柔弱的女声,大着胆子提起红灯笼,在她脸上照了照,淡淡的一层红色光晕下,女子精致的五官映入小哥的眼帘,眼泪如同珍珠大颗大颗掉下来,再加上一身被雨水浸湿的单薄衣衫,紧贴着皮肤,几分柔媚,几分可怜。 小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许久才咽了口口水,道:“可是,这大晚上的,老爷夫人都睡下了,不好再去搅扰。” 女子又嘤嘤哭了起来,道:“求求小哥帮帮我吧,这外边这么大的雨,我实在是没个好去处,我家里人都不要我了,呜呜······我不会打扰你们老爷夫人的,只求你让我避避雨,雨停了,我就走。呜呜呜······” 雨越下越大,女子冷得直发抖。 小哥脸上十分为难地道:“我也想帮姑娘呀,只是,只是这样贸贸然让姑娘进来,老爷知道了,定是少不了一顿骂呀!” 女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嘤嘤央求。 小哥也是无奈,叹了口气,只道:“还是先跟我进来吧,这里是后院,有间柴房,你先到里边避避雨,等雨停了就走。只要你不乱走,就没人会发现。” 女子不哭了,连声道谢:“小哥哥真是好人,多谢小哥哥大发慈悲,小哥哥如此心善,定会有所福报。” 前面提着灯笼照路的小哥,听他左一声小哥哥右一声小哥哥,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颗心脏都快酥化了。 更不敢抬眼再往她身上瞧一眼。 小哥把她安置在柴房内,里面除了引火用的杂草干柴之外,也无其它多余的东西。 小哥瞧着她可怜,天又冷,让她先等着,他去找件干净的衣裳来。 女子再三谢过,小哥出了柴房门,啧啧叹息:“这么好的姑娘,家里人怎么就这般狠心给赶了出来,莫不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路走一路叹气,折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哥提着灯笼找遍了柴房的每个角落,都没寻着人。 “会去哪了呢?都说了不要乱跑。”小哥急得直抓头,“要是不小心碰见了人,可就糟了!” 小哥又提着灯笼奔出来,急急去寻女子。 寻到一处别院,小哥老远就瞧见一名白衣女子立在一间屋子前。 屋内灯火明亮,不时传出一声声嘶吼,还伴随着杯盏摔碎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白衣女子吃了一惊,回头瞧见是刚刚那位小哥,手上还抱着件打了好几处补丁的粗布衣,才缓过神道:“小哥哥刚刚走了,我以为小哥哥不会回来了,一个人待着害怕,肚子又饿,就想着出来寻点吃的。” 小哥无奈道:“不是说了,我去找件衣服给你御寒,你怎么就等不急了呢?喏,衣服给你,快披上,穿得这么少,怪冷的。” 女子接过衣服,却没往身上穿。 只问:“小哥哥,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火气这么大?” “嘘,小点声!”小哥比了个手势,“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里面的人,我们谁都得罪不起。” 两人刚要离开,这屋的门就被人打开,屋内的亮光倏然照出来,一道影子被拉得老长,来回晃。 “是谁在外面?” 第30章来路不明白衣女子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女子和小哥都怔住了。 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见一个仆人旁边还站着一名衣衫单薄的女子。 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瞧着女子,一张酷似马脸的面庞带着笑意,这笑明显的不怀好意。 “阿福,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 这位小哥就是阿福,他弓下腰,吞吞吐吐地道:“公子,这位姑娘只是路过暂时进府避雨的,不小心摸错了路,打扰到公子了。我这就赶她出去!” 马脸公子还在眯斜着眼打量女子,女子发觉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忙低下头。 马脸公子扯起嘴角:“赶她?阿福,我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下这么大雨,你把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家赶出去,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见阿福低眉顺眼的样子,又道:“阿福,爹和娘睡了没有啊?他们知道家里来了这么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小娘子么?” 阿福的腰弯得快与地面齐平了,也不知这公子要做什么,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道:“老爷和夫人早睡下了,他们不知此事。公子开恩,这位姑娘我实在瞧着可怜,才放进来的,求公子开恩,看在阿福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责罚我。” “谁说我要责罚你了,阿福,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啊,本公子要好好赏你才是。”马脸公子邪邪一笑,“我们周家向来都是乐善好施的,我瞧着这姑娘也可怜,你收留她也算是给我周家家积德,这事做得对。” 阿福总算听明白了,松了口气道:“谢公子夸奖。公子不责怪阿福,阿福就已感激不尽,又怎么敢要公子奖赏。” “行了,退下吧!” ······ “哎哎哎,我让你退下就行,你怎么还带着小娘子走了?” 马脸公子见阿福领着白衣女子离开,忙喊住他:“这小娘子全身都湿透了,就让她在我这屋先歇着,我让丫鬟找件合身的衣服给她换上。瞧瞧,你这衣服都破成啥样了,也好意思拿出来给小娘子。” 说着就将女子手里那件补丁衣抢了过去扔给阿福:“拿着你的破衣服走吧!” 阿福看着女子,又看看自家公子,心下才明了过来。留着姑娘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是,公子······” “可是什么可是,本公子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你别这么没眼力见,快滚!再敢多啰嗦一句,信不信本公子现在就赶你出府。” 马脸公子连吼带吓,终是把阿福撵走了。 不用猜都知道,这马脸公子要干什么。 不就瞧着人家姑娘有几分姿色,现下又孤苦无依,打起了人家的主意。 马脸公子客客气气地将姑娘迎进屋内,关起了房门。 阿福躲在墙角没有走远,听见了姑娘声嘶力竭地喊救命,终是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替姑娘惋惜。 嘴里小声骂道:“禽兽啊禽兽!” 救命声时强时弱,但都没办法穿透雨声传到外边的院子去。 阿福心下悔恨,不该一时心软放了姑娘进来,不进来只是风吹雨打,进到这院里,却如同身处地狱。 “救命啊!不要!” “救命······” ······ 阿福不敢再听这救命声,老爷夫人都拿这个禽兽公子没办法,他更无能为力。 转身提着灯笼走开,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白衣女子。 “啊!” 阿福吓得瘫倒在地,手上的灯笼滚在雨里,本就是纸灯笼,这一沾了水就破,雨水浇灭了红烛。 阿福半躺在地上,情绪有些失控,问:“你是人是鬼啊?” 白衣女子身前忽然亮起,一团小小火焰照清楚了她的脸。 符纸燃烧完。 “可看清楚了,本道长是人是鬼?” 阿福把脸上的雨水抹干净,道:“看,看清楚了,是人,人。” 云坤一把将他拉起,靠在墙角,不再让他淋雨。 质问:“看你这小子心还有几分善,可为何里面的人喊救命你不去救?” 阿福惊吓之余手脚还有些发软,又从墙面滑下来蹲着,一脸无奈道:“不是不救,是没法救。” 说完就双手抱头,把头埋在膝盖上,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忏悔一般。 良久才抬起头来:“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来人······” 云坤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 “别叫,我不是贼啊。” 阿福还在死命摇头,用力扳开她的手。 “让你别叫,听到没。再出声本道长就不客气了啊!” 阿福还是拼了命挣扎。 云坤无法,一掌将他劈晕。总算安静了。 “你这小子,府里进贼你倒是积极得很,你家公子喊救命怎么也不见你挺身相救?” 是的,屋内现在传出来的救命声,就是出自马脸公子之口。 云坤听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喉咙都喊哑了,也不进去帮忙。只站在门口悠闲地嗑瓜子。 手里的最后一颗瓜子磕没了,才摊摊手掌推门进去。 门内的场景真是壮观至极。 马脸公子裸着上身,被倒吊在房梁上荡秋千。 一名白衣女子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把刀,马脸公子晃到她身边时,她就拿小刀在他脸上划一刀。 见有人推了门进来,马脸公子使劲浑身解数挣扎起来。 “救命啊,快来救我呀!” 一挣扎,打乱了摇晃的方向,女子还是捉住他的头发将他拉过来,划上一小刀。 云坤左歪一下头,又歪一下头,红唇轻启:“是在刻字啊!不过好像歪了。” 白衣女子听到她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放开马脸公子用力推了他一下,让他重新摇晃起来。 马脸公子瞧着云坤站在门口,一直朝她喊救命。 云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着双臂悠悠开口道:“你开多少钱?” 马脸公子反应倒是极快:“五十两!” 云坤转身道:“那打扰了!” “别走啊,求求你别走,一百两,一百两!” 云坤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马脸公子又晃到女子身边,女子拿着小刀又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啊···要死了···呜呜···别走,三百两!三百两不能再多啦!快救我呀!” 云坤又转过身,见马脸公子脸上歪歪扭扭,血淋淋一个“淫”字。 字刻完,女子站起身,捏着的小刀改成握,在晃来晃去的马脸公子面前,直直瞄准着他的心脏,只等他晃到最佳位置,一刀毙命。 马脸公子似是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惊恐地叫道:“五百两!快救我!” “五百两就五百两,成交!” 云坤伸手化剑,剑光一闪,直直钉入女子脑后。 一剑穿了脑门心。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血。 马脸公子见状,直接吓晕了。 云坤拿出锁灵囊,飞出一张符将白衣女子化为白烟收进囊中。 云坤拍拍锁灵囊,不禁自豪:“花了本道长一锭大金子的东西,果真好用!” 第31章青阳城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屋内一地的碎瓷残片,竟是没地方落脚。 这个马脸公子发的什么疯,砸碎的这些杯盏可值不少钱呢! 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看来五百两,还是少了点。 云坤挥起长剑斩断绳索。 “咚”的一声,马脸公子头朝地摔下来,这一摔倒把他摔清醒了,省的云坤再用冷水泼他。 马脸公子还有些惊魂未定,双手扶着脸嚎啕大哭。 “娘啊!我的娘啊,我的脸毁了,我的一张俊脸毁了!啊……这个死女人,是什么鬼啊,竟然这般狠毒!” 云坤被他嚎得脑瓜子疼,道:“多大的人了,还在哭爹喊娘。要哭等会儿再哭,先把账结一下,本道长要走了!” 马脸公子见云坤一脸淡定地坐在凳子上嗑瓜子。 心里更难受了,带着哭腔:“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为何早不救晚不救,偏偏要等她刻完字后才救,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本道长就是故意的!谁让你色胆包天,连鬼都敢睡!不给你点教训,怕你不长记性。还别说,这个字和你挺配!”云坤剥开一颗瓜子扔进嘴里,“嗯,好吃!青阳城里的瓜子就是不错!” “张记杂货铺里的瓜子才叫一绝呢!”马脸公子瞧着她不太懂的样子还好意提醒一番。 云坤拍拍手上的瓜子碎屑,道:“得!那就再加十两瓜子钱,本道长倒真想尝尝张记杂货铺里的瓜子。” 马脸公子骤然叫起:“十两银子买瓜子?怕是要吃到猴年马月!” “吃到猪年牛月都不关你事,反正五百一十两,一分都不准少!”云坤站起身摊开手掌,“快拿来!” 马脸公子显得不乐意了,云坤拿出锁灵囊道:“唉!你是不是反悔了,本道长告诉你啊,你要是敢耍赖,不拿钱,我就把刚刚那鬼放出来,这回看谁来救你!” 马脸公子一听女鬼要被放出来,神情愕然,忙老老实实从床底下拖出个小箱子,还躲躲藏藏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数钱。 云坤看着他那傻缺样,忍俊不禁。 都知道宝箱藏在床底下了,要是有贼,直接抱起走了,谁还用钥匙的。 “唉!你不觉得奇怪么,你喊了这么久救命,怎么都没个人过来啊?”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人家应该有很多丫头仆人,怎的这马脸公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并且喊了这么久,也没过来个人瞧瞧。 马脸公子倒是一脸平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道:“要有人过来,才叫奇怪,他们都巴不得我死了!哼!一群蠢材,我死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云坤可不想深究这其中的恩怨纠葛,脸上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唉!你说话归说话,手别停啊!数个钱也太慢了吧!” “好了!”马脸公子捧着一堆散碎银钱过来,“五百一十两,不多不少刚刚好!” 云坤看着这一堆有些发愁,这么一堆带在身上,也太招眼了吧! “没有大点的银锭?” 马脸公子摇摇头:“没有!就这些,都还是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云坤面露急色,生怕玥儿在客寨里等急了。 心道:“不管了,碎银子就碎银子吧!” 扯下了差桌上布,将这些散碎银两全都包起来。 离开之前,马脸公子还追出来问:“刚刚那女的真的是鬼?” 见云坤点头,面上有些惊惧之色。 云坤摸出一张符道:“要不要来一张,驱邪保平安!” 马脸公子伸手欲来拿,云坤缩了下手道:“十文钱一张!” “都给你那么多了,赠送一张不行吗?” “不行!赠送的无效,花钱买的才有效!”云坤撒谎脸都不带红一下的,“买吧!我看你这体质也是容易招邪祟的,有本道长的符护身,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马脸公子本来还犹豫,听她后半句话,就爽快地成交了。 …… “阿姊,你怎么才回来!” 黑夜里一双小眼睛闪闪亮亮。 云坤蹑手蹑脚开了门,没想到还是将玥儿吵醒了。 屋内的蜡烛重新亮了起来,暗暗的烛光下,云坤的衣衫整洁如新,外面那么大的雨,身上居然没有沾到一滴雨水。 太不可思议了。 云坤解下腰间的锁灵囊,脱了外衫,准备睡了。 可茶桌上的锁灵囊突然躁动不安,云坤又拿起来打量一番。 玥儿好奇地问:“阿姊,你手里那是什么?” “灵!”云坤拍拍锁灵囊,道:“不过这灵好像傻得很,跟了她一路她都没发现。” 灵本是存于世间的一种虚渺物质,一般没有具体形态,但他们有意识,像云坤手里的这只灵,能修成人形,并且来人世害人,这样的灵十分少见。 和马脸公子说是鬼,只为好打发他,毕竟人对鬼的畏惧更大些。 锁灵囊又自己晃动起来。 小狼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过来,抬起下巴,用鼻尖嗅了嗅锁灵囊,欢喜道:“嗯!阿姊,好香啊,灵应该很好吃吧!” “灵有什么好吃的,明天阿姊带你去张记杂货铺买好吃的。” 云坤摸摸小狼的头,小狼高兴地嗷呜嗷呜叫唤。 云坤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别吵了店里其他人。” “阿姊,你出去这一会儿就挣着银子了吗?”小狼压低了声。 “嗯!省着点用的话,够我们在青阳城生活大半年了!” “嗷呜!阿姊真厉害!” 云坤摸了张符,口中念诀,符纸化为一缕黄光,像根绳子一样紧紧缠在锁灵囊的封口处。 这回,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睡吧!” “阿姊明天记得去张记杂货铺!” “知道啦!” 蜡烛灭了,屋内又一片漆黑。 窗外的雨声俞渐小了,小狼伸长了四肢,睡到打呼,不时还砸吧砸吧小嘴。 云坤岁闭着眼,但却没睡着。心事重重。 闹市里突然出现会害人的灵,无论如何都让人匪夷所思。 青阳城里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恐怕早已是波涛汹涌。 害人的灵出现,就是一种不好的象征。 搞不好,国家根基动摇,山河动荡。 云坤揉揉太阳穴,心道:“瞎操什么心!如果真是如此,也阻止不了!” “阿姊,烧鸭,我要吃烧鸭!” 云坤忙转身,只听小狼呓语:“嗯!好吃,好吃!”还不忘砸吧嘴巴。 忍不住笑了。 第32章青阳城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青阳城外有个望月湖,听闻湖上夜色独美,明月入湖,湖边彩灯高挂,美人欢歌起舞,文人对湖饮酒吟诗,热闹非凡,欢乐非凡。 云坤刚挣了点银子,就泛舟游湖,好不惬意。 月色铺洒于湖面,银辉潋滟,女郎们身着彩裙华裳,牵手走于湖堤,载歌载舞,歌声悠扬飘荡在湖面。 湖上游船画舫无数,挂满灯烛。 明月与风灯上下相望,无边夜色在此处破开。 玥儿乖巧地坐在云坤身边,抱着一只烧鸭啃得正香。 撑船的船夫瞧着这个小童啃一只大鸭子,满嘴满脸的油,还不忘偷瞄面前的一大堆瓜子蔬果,乐呵呵笑起来。 云坤则喝着茶,品着甜点,赏着岸边的五光十色的灯笼花烛。 还没惬意多久,忽见城中一束绿色荧光冲天而上。 云坤脸色骤变,放下茶杯,拧着眉毛,今夜看来也不太平啊! 云坤起身立于船头,两只眼睛里都是绿莹莹的火焰。 旁的人是看不到这种鬼火的。 玥儿见她站在船边出神,也朝城中望了一眼。 嘴里的鸭子忽然不香了,玥儿抬起手,用袖口把嘴上的油一擦,站到云坤身边。 “阿姊!那是……” 云坤把钱袋子递给玥儿,正声道:“玥儿,一会儿你先回去,想吃什么再去买些。” “阿姊,我想跟你一起去!”玥儿拉着云坤的衣袖,央求道。 云坤态度坚决:“不行!看这样子,恐怕不是好对付的主。不过,看起来,你阿姊又有大钱赚了!” 云坤让船夫把船撑到最近的岸边。 城中人群混杂,阳气很旺,怎的会聚了这么多阴气? 云坤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东西引了这些孤魂野鬼过来。 看来,青阳城真的有大事发生。 船夫将船靠了岸,云坤跳下船着急朝荧光聚集处奔去。 玥儿抱着一堆东西,看着云坤远去的背影,露出哀怨的神情。 一处宅院前,一身白衣飘飘的道长立在门外。 冲天的绿色荧光就是从这户人家里冒出来的。 里面明显有打斗之声。这户人家看起来很是富贵啊,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云坤倒想看看是谁登了这先。趁着夜黑风高无人注意,云坤飞上墙头,坐在墙上看好戏。 这一上来就看见院里立着个人影,身披袈裟,手持法杖,满头青丝随意慵懒的挽在脑后。 这背影看着有几分熟悉。 小和尚将法杖立于地面,双手合十,嘴唇上下翻动,不用听也知道定是念什么咒语或法文。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窗花纸上一个巨大的影子闪动,时不时还撞击门窗,屋内还传来一声声可怖凄厉的叫声,随后门窗都被震得劈啪作响。 原是门窗上都贴满了符纸,影子被困在里面,但这门窗也不结实啊,恐是困不住多久。 立于地上的法杖无人触碰,飞速旋转,发出一声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院里的男女老少各个抖着腿,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瑟缩着握紧拳头,面色惊恐地咽了口口水,道:“快出来了,小师傅快捉住它!” 和尚还礼貌地点了下头。 “哎呀!小师傅,你快点,它出来了!它出来了!”男子瞪大眼睛看着破门而出的一团东西,冷汗涔涔,嘴里不住地“啊啊”叫唤。 小和尚不紧不慢地取下一串佛珠抛向空中,佛珠展成一个圆,圈内散出一圈金光,正正把那团东西圈在金圈里。 云坤捏着一把瓜子,手都忘塞嘴里,就一直盯着那团东西看,半晌才看见那团乌漆嘛黑的东西上长着一双眼睛,云坤快惊掉了下巴,这他奶奶的居然是只小鬼啊,披散着头发,一身乌黑麻衣,一张小脸黑如锅底,手和脚也都黑的发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邋遢鬼? 云坤赶紧塞颗瓜子进嘴里,压压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邋遢鬼,果然名不虚传。 须臾又皱眉道:“不对呀!邋遢鬼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户人家看着也不邋遢啊?” 小鬼使劲浑身解数,撞了几次也没撞破金光。 和尚竖起手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邋遢鬼就随着金光消失了,佛珠金光散尽,恢复了暗淡的颜色,和尚接住落下的佛珠缠在手腕上。 身后众人渐渐展颜,松了口气。男子道:“小师傅小小年纪甚是了得!”往身后招招手,“管家,快去拿银子!……小师傅辛苦了!” 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驱魔除妖乃是小僧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管家拿了银子来,和尚也不推辞,接过装入怀中就想走了。 云坤嘟着嘴把剩下的瓜子扔下墙头,道:“这就完了?真没趣!” “谁,是谁打我?”墙头下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个小孩,抬头看到一个人坐在高墙上也低头看他,吓得尖叫:“啊!鬼啊!爹!有鬼!啊……” 所有人齐回头看向这边,一直说话的男子抬起发抖的手指着云坤道:“小师傅,那…怎么…还…还有一个?” 云坤扶额,翻个白眼,心道:“本道长长得像鬼吗?” 只听和尚道:“别怕!那不是鬼,倒像是个贼!” 云坤差点没坐稳从墙头掉下来。她翻了个白眼,恨不能立刻就从墙头上跳下来,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猜亮狗眼看看,她到底是谁,好歹她也是小有名气的金乌道人,居然敢说她像贼! 但和尚转过脸来那一刹那,云坤才看仔细了那张脸,不就是橙阳街上说她“少见多怪”的和尚吗? 呵!缘分还不浅哪,在这遇上了! 云坤拉了拉衣袍,一跃而下,完美落地。那些人见她一步步走近,都吓得直往后退,躲在和尚身后。 “小师傅,我看着她很凶的样子,到底是人是鬼啊?” 这群人怕是被鬼吓破了胆,见个人都神神叨叨的。 云坤伸直了胳膊手里化了把长剑,想试探试探和尚,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敢来青阳城和她抢生意。和尚眼见对方来势汹汹,皱眉握紧法杖,做出防御的姿势。 和尚道:“这位道长,有话好说,怎么才见面就拔刀相向?” 云坤扬起嘴角,坏坏一笑,一步步逼近。“胆不小啊,敢在本道长面前耍花招!” 和尚正欲开口说话,忽听“砰!”一声。 身后房顶炸开来,碎瓦四处飞溅,云坤和和尚不约而同挡在众人身前,挡下了飞来的瓦片残渣。 云坤骂道:“什么鬼东西?快滚出来!” 第33章望月湖上巧遇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稍倾,屋顶上爬出了一只红衣女鬼,周身燃着一团巨大的绿光,若是一团火焰,一瞬间就可以把她脚下的房屋烧成灰烬。 就说嘛!没这么简单,一个小小的邋遢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怨念。 究竟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会积了这么厚重的怨气? 在船上看到的那团青光,看来就是这只红衣女鬼无疑了! 若是一般的鬼,有怨气,只能缠在人身边慢慢吸光人的精气。正如柳庆的娘子那般。 但眼前这位,不仅怨念深重,看着更是凶厉异常。若是放任不管,定要为祸人间,血流成河,怨念四起。 身后阵阵惊慌尖叫声,云坤回头看,刚刚那群老少各个脸色煞白,抖着身子缩成一团。 他们看得见,显形了吗? 云坤将剑指向红衣鬼,想着先发制人,趁她还没完全爬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红衣女鬼见危险逼近,张着大嘴哈了口气,云坤另外一只手忙捂住鼻子,剑走偏锋,剑尖插进青瓦内,连女鬼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云坤一阵作呕:“他奶奶的,你这是吃了什么?比屎还臭!” 红衣女鬼咧开大嘴巴狰狞一笑。 趁着云坤呕吐的空档,抓住时机整个身子爬了出来,朝云坤扑去,一只手如金钢爪,碰着的地方都能被抓个大窟窿。 云坤闪了几下,屋顶上就破了几处。 攻击力挺强啊,云坤只顾着躲,都没时间喘口气歇息。 下面的人也看得胆战心惊。 女鬼将云坤逼到房檐边,一个猛扑,云坤闪身一躲,一脚踩滑,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一只手抓住了房檐边一片瓦,但一片瓦难以承受一人的重量,断裂开,幸得轻盈灵活,云坤顺势跳下屋顶,选了个空旷地方站定。 和尚也看出不妙,失了之前的从容淡定,挥着法杖在地上绕个大圈,让众人进到圈内,完了自己也站进去。 云坤纳闷道:“和尚,你这是做何?” 和尚道:“阿弥陀佛,这鬼看着就凶狠,还是先自保为好。施主你就自求多福吧!” 红衣女鬼双目血红,脸上青筋爆满,看到这边的人全挤在圈内,被一层金光护着。 唯独云坤一人落单,发了狂一样的飞扑过来。 云坤一边骂和尚一边闪躲,“臭和尚!你刚刚收小鬼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快出来帮忙啊!” 红衣女鬼又一个猛扑,扑了个空,一只手砸在地面,砸出个大坑。 云坤拍拍胸脯道:“好生猛!还好闪得快。” 女鬼一直追着云坤跑,也没尝到点甜头,转身朝圈里人飞扑过去。 圈里的人吓得失声尖叫,还没碰着圈,后背就挨了一记猛击。 云坤手里飞出的一把符排成一条线,像一条无头蛇扭着身子撞在红衣女鬼后背上。 红衣女鬼一阵凄厉的惨叫,差点把云坤耳膜震穿。 这回,红衣女鬼糟了暗算吃了亏,算是被彻底激怒了。转身露出尖锐的獠牙,两只眼珠子里爆出血浆。 飞扑过来的速度比刚刚快了两倍,云坤和她正面交了手。 倒也不是红衣女鬼有多厉害,只是每出一次手,都是下了死手,又快又狠。 云坤一个疏忽大意就被她擒住了一只手,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尖利的獠牙眼看着就要咬在云坤白嫩的脖子上,突然就停下了。 再一看,和尚在她身后紧紧扯住她的头发,费尽气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躲开呀!我拉不住了!” 云坤脸迈向一边,皱起眉道:“你这死鬼,臭死了!”用力一脚踢在女鬼肚子上,趁着女鬼低头一瞬间抽出手逃开了。 逃离了魔爪,云坤终于能放开心大口呼吸,喘着气道:“呵!和尚,还算有点良心!” 和尚还在拼劲全力拽着红衣女鬼的头发往后拖,道:“少废话,快想办法!” 话还没讲完,女鬼的头发就被和尚扯掉了一大把,和尚看着手里的头发发愣,女鬼惊慌失措地摸了摸头,随即狂叫嘶吼,抱着秃了一块的头发疯。 云坤预感不妙,叫道:“和尚,快躲开!” 来不及了,和尚被女鬼一脚踢飞,手里的一撮长发也掉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来正正落在那撮头发上。 和尚受了伤,法杖画的圈也失了法力,金色屏障倏然消失,众人暴露在外,又吓得失声尖叫。 和尚取下手腕上的佛珠,用法杖支撑着身体,口中念念有词,转动佛珠。 红衣女鬼见和尚发功,将头转向另一边。 云坤见大事不妙,女鬼已经准备朝那群人奔去了,当机立断,将手里的长剑飞出,擦着女鬼的头皮飞过,又削掉了女鬼的一块头皮,头上又秃了一块。 这下好了,完美对称。 女鬼又摸了摸新秃了一块的头,简直像得了失心疯在地上打滚撒泼。 云坤见时机大好,道:“和尚,保护好他们,本道长把她引到人少的地方去。” 云坤捡起和尚掉在地上头发,引着发狂的女鬼飞出城外,到了望月湖。 城里都是人,没办法,望月湖里现下也是热闹得很,只能将她引到湖对面去。 湖中正好游过几艘画舫,上面的红灯笼在夜里着实耀眼夺目。 云坤本想踩着那些画舫飞过湖面,脚才踩到第二艘画舫上,女鬼就追上来拉住她的脚,一白一红在画舫上打得热火朝天。 好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旁边的游船及画舫里的人都出来观看,隔得远,瞧不清楚具体样貌,以为是两个人在打架,也看的热火朝天。 画舫在平静的湖面上继续向前游,只是被上面的一白一红搞得颠来晃去。 女鬼一掌劈下来,画舫就被砸出个大窟窿,云坤脚下的木头咔嚓一声断裂,整个人陷了下去,却没砸在船板上,而是正正掉落在一位公子怀里。 那公子抱着她轻轻一跃,跳了开来,紧接着身后一团红色东西就“啪”的砸在船板上。 旁边人大惊:“哇!什么鬼东西?” 云坤惊魂未定,抬眼就见一雪肌微莹,眸含醉态的贵公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哑然失声道:“司空!” 第34章望月湖上巧遇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云坤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司空抱着,手忙脚乱地道:“司空,快放我下来!” 司空把云坤小心地放下,笑道:“云道长,我们可真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这声音字正腔圆,看这脸庞白里透着绯红,并且刚刚抱着她时,手腕有力,和在橙阳街见到的那位病娇公子完全不一样了。 云坤却没空与他搭话,抓了一把符飞出去,把刚爬起来的女鬼又打趴下。 才道:“司空,你先暂且等等,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云坤看到司空才想起身上还带着他送的蛟龙筋,从行囊里抽出蛟龙筋,甩了过去,蛟龙筋立即紧紧缚住刚想爬起来的女鬼。 女鬼被紧紧缠住,身上无法动弹,只剩一颗脑袋可以摇晃。 云坤这才有空往周围瞄上一眼。这艘画舫里少说也有十来个人,穿着朴素淡雅,皆为男性。 有人手里拿着萧,有人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古琴,还有人手里还把玩着折扇,有人身披薄纱,满脸红妆…… 这是正在奏乐弹琴,吹拉跳唱?额~还全是男人? 管他们在干什么,反正云坤和这女鬼打扰到人家的雅兴是真的。 见旁边绑着个红衣女子,这些人都停下手上的活,都围了过来,好奇道:“这是谁呀?” 走近了,女鬼忽然抬头,张开血盆大口乱咬,吓得众人一哆嗦,直往后退。 “妈呀!这人可真丑,吓死小爷了!” “什么东西,看着好恶心!” “啊!居然还是个秃子,呵呵~” …… 但只敢躲得远远的骂,见女鬼被绑住动弹不得,便又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打了女鬼一拳,战战兢兢缩回手,女鬼呲着牙但无法还手,那人又踢了一脚,骂道:“丑八怪!让你吓小爷!打死你!” 一人开了先例,见这女鬼是个怂的,便都上前对着女鬼你一拳我一脚。 “丑东西,都扫了大伙的兴了!” “打死你!” “世上怎么有你这样丑的人,居然还敢出门,都不知道羞耻么!” …… 这些人,怎么专捡着怂的欺负! 云坤看不下去了,道:“诸位,别打了,她可是只厉鬼哦!”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僵住了,表面很镇定,但有些人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你推我我拉你,都想让别人挡在自己前面。 头顶上一声响,“咚”,又一团东西掉了下来,正正砸在女鬼头上。 一根法杖滚落在云坤脚边。 “我操!哪个缺德玩意儿在船头上挖个大洞?” 云坤见和尚一脸痛苦加委屈,扶额叹息:“你怎么也来了?额~你居然讲脏话,你出家人的操守呢?” 和尚撑着地爬起,见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抬手道:“阿弥陀佛!” 正要抬步走,脚下绊到了女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什么玩意?啊!去去,滚!”和尚连踢了被砸得晕头转向的女鬼数脚。 停下脚,才看清是红衣女鬼,忙跳开来,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说怎么从上面掉下来摔不疼呢!原来还有个垫底的。” 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和尚身上,和尚被他们盯得不自在,转着眼珠子,在人群中瞧见了一个白衣小道长,虽说和她不熟,但好歹也碰过几次面。 厚着脸皮凑到云坤身边,“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很英俊吗?”说完还甩了甩头发。 云坤咳了两声,不知说点什么好,只拍拍他的肩道:“我们还是快把她弄走吧!” 和尚捡起法杖,拖着女鬼道:“打搅了各位,借过借过!” 众人听话的让开一条道。 “等等!”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坤和和尚都顿住脚步回头,司空负手立在对面,“砸了我的画舫,不打算给个交代吗?” 画舫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云坤还有和尚。 和尚抓抓脑袋,不明所以地道:“我没砸呀,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破了!” 所有人又将目光移向云坤,云坤怔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伸手指向女鬼,道:“看本道长做什么,是她!” 目光又齐刷刷投向女鬼。 此时,司空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女鬼身边,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女鬼,那只白皙的手就被云坤抓住,“司空,别碰!” 司空与她四目相对,眼里噙着笑意:“云道长这是怕我被她伤着了?” 云坤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并没打算松开,道:“她是鬼,司空你身子弱,还是远离她一些为好。” 司空垂下眸子,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手被云坤紧紧抓住,云坤这才觉察出不妥,赶紧放开。 司空道:“云道长这么说了,那我还是远离她为好!” 司空知道她是鬼,脸上也并无半分惧色,当真是见过些世面的。 云坤正了正声道:“司空公子,刚刚为抓这邪物,扫了各位的雅兴,实在抱歉。至于这画舫……” 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整个钱袋子都留给玥儿了,也不知玥儿回客寨了没。 看了看旁边道:“喂,和尚,身上带银两了吗?” 和尚一脸紧张,道:“没有,别打我的主意啊!咱俩不熟,不借!” 云坤立马板起脸来道:“欸,我说臭和尚,要不是你,这鬼也不会出现,这鬼不出现,本道长就不会被她追着跑,这画舫就不会坏。照本道长看,修画舫的钱就该你来出!本道长也是,瞎揽什么活啊!” 和尚立马变脸了,道:“什么叫因为我才引这鬼出现,你这女人可别睁眼说瞎话。我捉我的邋遢鬼,和这女鬼又有什么相干?” 云坤抱着手臂,站直了腰板道:“是吗?那本道长到要问问你,那个邋遢鬼为何会出现在城中?可别说你不知情!” 和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欲辩解又难开口,吞吞吐吐又含含糊糊道:“我……我确实不知情,谁知道他来这干什么?” 云坤一把扯住和尚挎在脖颈上的佛珠道:“不知道,那就放他出来问问清楚。” 和尚见她抓住佛珠不松手,急了眼,放开女鬼忙护住佛珠。 “本道长觉着这佛珠挺可疑的,说不定那小鬼就是你养的。”云坤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 第35章喜欢司空现在的样子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和尚脸色不大好,显然窗户纸被捅破了。 “哼!本道长猜对了吧?”云坤嗤鼻一笑松了手,“就说怎么抓这小鬼挺能耐的,来了只大鬼就怂了,原来是唱了出好戏呀!放鬼捉鬼引厉鬼,一个和尚,能干这种骗人的事么?你师傅没教过你出家人不打诳语么?再说了,你一个和尚,又不娶娘子,挣那么多银子干什么用?” 旁边的人见她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字字带血,句句戳人,都默不作声瞧好戏。 云坤这张嘴关键时候不顶用,数落起人来倒是厉害。 和尚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嗫嚅着道:“还俗了!” 云坤咂嘴道:“啧啧啧,就这出息,还还俗了,怎么着,还真是想赚钱娶个娘子啊?” 和尚白了她一眼道:“娶不娶的关你屁事!” 云坤抡起拳头就朝他砸去,说真的,在橙阳街那会儿就想教训他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揍他啦!只是想发发怨气牢骚,忙活了一晚上,一点好处没捞着,银子都被和尚挣了去。 要不是和尚放了邋遢鬼出来,故弄玄虚,云坤赶到那的时候,兴许还有机会和那户人家谈谈价钱。 云坤的手还没落到和尚身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司空皮笑肉不笑,道:“云道长,你们的事待会儿再说,先谈谈赔偿的事吧!” 云坤也不好当场发作,只道:“司空,修画舫的银子,你还是找他要吧,毕竟要不是他,也不会招来这么多祸事!” 云坤也知道这话说的没有根据,毕竟闹市中出现厉鬼,究竟是不是和尚引来的,不好说。 和尚哑口无言,遇上这么个强词夺理的女人,只能认栽。 “既然是他赔,那就好办了。”司空收了笑,指着破了个洞的画舫道:“一百两!” “一百两!我操,你这是什么破画舫,修修补补都要一百两。”和尚几乎暴走。 司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摇着扇子道:“这都是看在云道长的面子上,给你打了折的。” 和尚瞪大眼睛嚷嚷,“面子,谁要她的面子。抢人呢吧,没钱没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到底,画舫不是我动手砸的。” 和尚提着法杖就要走人,司空看着他走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和尚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押了回来。 “放开,别碰我,叫你别碰我!”和尚两只手被人擒住背在身后,法杖被旁边冷面的男子拿在手里。 和尚现在看上去,就像待宰的羔羊。 云坤身处的这艘画舫很大,被分成了三段,船头船尾各设有一间屋子,船中央也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宽敞,周边设有矮矮的茶桌,没有凳子,许是来人都席地而坐。 司空挥挥手,画舫里那些公子哥们心下了然,都退到船头那间屋里去。 人差不多走空了,云坤才瞧清楚格局。 这些个公子哥们看着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竟都要瞧司空的脸色行事。 司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不简单就对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些为好,这个和尚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不会看势头? 云坤扼腕叹息,随后又开口道:“司空,这……” 司空阖上扇子,打断她:“既然他不肯出钱,这画舫总得修不是。” 话也确实在理,好好的画舫说坏就坏了,不管换谁做画舫的主人,生气都是正常的。 云坤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求情了,毕竟她也欠了司空好大的人情还没还呢。 司空倏然伸手拉起云坤,朝画舫最后边那间屋子走去。 司空开了门让云坤进去,云坤迟疑不定。 “司空,你这是……” 眼睛朝里迅速瞟了眼,那里面却是另一副光景,门外有多热闹,门内就有多素雅。 司空扬着嘴角笑道:“橙阳街一别,竟是有一个多月不曾见到云道长了。不知道云道长有没有想起我来,我可是日日盼着能再与云道长相遇。这不刚才还想起云道长,云道长就从天而降了!真是好巧的缘分!” 这么一提醒,云坤倒是想起来了,收了人家一千两黄金买来的蛟龙筋,就要答应他三件小事。 云坤恍然道:“那日司空早早离去,留下蛟龙筋赠与云坤,都没来得及道声谢。既然这么巧,在这遇上了,司空不妨就说一说要我做哪三件事。” 司空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云坤进去再说。 云坤踏进船尾的屋内,司空在后面还顺手关上了门。 云坤心下笑道:“搞得这般神秘,是有什么还不能让外面的人听。” 又忽然想起件事,问道:“司空,你的咳疾好了?” 司空示意云坤在一张茶桌前坐下,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云道长看我是不是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云坤坐定,抬眼望了望站在桌对面眉眼含笑,精神饱满的司空,道:“是精神了许多,那巫医了得啊,初见司空时,司空瞧着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现在瞧着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云道长是喜欢我病恹恹的模样还是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司空一脸期待地等着云坤回答。 “司空说的什么话,当然是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啦!”云坤想也不想开口就应。 司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是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啊!” 这一笑,让云坤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的回答有问题吗?她自然是希望司空康健活泼,怎么还会希望他娇病缠身? 司空也坐下来,倒了杯水递给云坤道:“我很高兴云道长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现下正有一事,想请道长帮忙。” 云坤伸手过去接杯子,道:“司空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断不会推辞!” 手刚接过杯子,画舫猛然剧烈摇晃,云坤本就没好好坐稳,这一晃整个身子往后倒,司空眼疾手快捉住了她拿着杯子的那只手,紧紧拉住她。 画舫一阵晃动之后,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打湿了两人的手。 云坤头皮一紧,突然抖了下身子,忙缩回被司空紧紧拉着的那只手。 “不可以再碰别人的手!” 那个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窜入脑海里。 云坤的心一沉,司空该不会…… 不会不会! 鬼君那么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旁边盯着吧? 不过,司空的手怎么那么凉? 第36章司空的大宝贝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坐定后抬眼便与司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气氛微妙。 “额~那个,司空,刚刚真是多谢你啦!”为打破气氛,云坤忍不住先开口。 司空没答话,站起身找来块帕子绕道云坤身边,俯下身,伸出手来拉云坤的手腕,云坤一惊忙侧过身站起,道:“司空!” 司空见她躲开,身子僵住,俄顷慢慢直起身,伸出拿着帕子的手,嘴角微微翘起:“想给你擦擦手啊,都湿了。” 云坤才恍然明白,扯着嘴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无名起了两团红晕。 还以为司空要做什么,真是丢死人啦! 气氛一度尴尬,但尴尬的似乎只有云坤一人。 司空立在她身前,一双秀眸专注地看着她,令人无酒自醉。 “司空不是说有事要让我做吗,是什么事啊?” 趁着说话的间隙,云坤赶紧移了目光。 心道:司空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对,有事!”司空说话间目光仍旧没有移开。 这眼神怪让人不自在的。 有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司空哥哥!你的大宝贝回来啦!快出来……哦呦!我滴妈呀,这是咋啦?被雷劈了?破这么大个洞!司空哥哥,你在不在啊?” “景公子,你来啦!” “阿武,你家公子呢?” “在里边呢!” “画舫咋回事啊,破成这样?难不成遭贼啦,还是有人暗杀你家公子,就说嘛,让他平日里少招惹那些姑娘,这不招来杀身之祸了吧!” 云坤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外边的大嗓门,一进画舫就叫嚷开来,这般无所顾忌,看来和司空关系匪浅啊! 大宝贝! 司空的大宝贝!!!??? 云坤暗自发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再一转头看司空,全然黑了脸,阴沉沉怪可怕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云坤道:“司空你……”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司空沉着声道。 没有什么事?讲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云坤着实没听懂,他要表达什么。 想了一会儿,难道他在解释他没招惹那些姑娘?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外边那个“大宝贝”又叫嚷起来。 “唉呀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听和尚一声惊叫:“别碰!” “啊!我操,快松口,松口!什么破烂玩意儿,小爷你也敢咬,快给我松口!……” 云坤不看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皱紧眉头开了门出来,摸了张符飞过去,将女鬼定住。 “大宝贝”还在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旁边的阿武见女鬼不动了,忙过来把他拉走。 “景公子,没事了,她已经松开了!” 景公子! 景公子低头一看血淋淋的手指,情绪瞬间失控,失声尖叫狂跳,“妈的,什么破烂玩意儿,还长嘴呢,老子的手都快被咬断了!” 说着说着,景公子又跳起来照着女鬼头上甩了一巴掌,“丑八怪!让你瞎了眼咬小爷!”似乎还不解气,又踢了女鬼一脚。 “够了!” 身后一声冷言。 见司空来了,景公子立马收敛起来,变了一副委屈模样,“司空哥哥,丑八怪咬我,你看……”说话间抬着被女鬼咬到的那只手,就朝司空身上蹭去,司空侧过身,景公子扑了个空。 “司空哥哥!连你也欺负我!”景公子抱着那只还在流血的手,呢喃道。 司空抽了抽嘴角,冷冷的道:“活该!” 景公子耷拉着脑袋,撅着小嘴,偷偷抬眼看司空,恰似个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这怎么看和刚刚大声叫嚷的那副样子决然不是同一个人啊! 大宝贝!这就是司空的大宝贝? 云坤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好笑。 司空口味还挺重啊! 司空斜睨了他的“大宝贝”一眼:“你来找我何事?” 景公子立马抛掉了忸怩作态的样子,正经起来。这一看,身形样貌倒也还算出众。 “小环,进来!”景公子朝外喊了声,“司空哥哥,我说你这大宝贝也太难养了,我每天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它还对我爱答不理的。这不骂了它几句就绝食了,我还是把它还给司空哥哥吧,这样一直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估计没几天就要饿死了!” 一个小丫鬟抱着个雪白的东西从画舫外走进来,云坤瞧见画舫外边紧靠着另一艘画舫,想必刚刚就是景公子的画舫撞过来,才让船身剧烈晃动。 丫头走至景公子身前,行了礼。 “你说它绝食了?”司空满脸狐疑的问。 丫头怀里的大白鹅听到声音,埋在身下的长脖子立马扭动起来,仰着圆圆的头,转着似两颗黑豆的眼睛,张开红红的扁嘴唇,兴奋地叫唤:嘎嘎~ 司空见了白鹅,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满脸宠溺。白鹅也将小脑袋来回地在司空手掌心里蹭。 云坤见着浑身雪白的大白鹅,心里感叹: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啊,养个宠物都与众不同。 “嘿!你这小东西,见到司空哥哥你就活过来了,司空哥哥拿你当宝贝,我也一样宝贝你啊!我对你不好吗?怎么就没见你这般欢喜过?”景公子瞪大了眼指着白鹅絮絮叨叨。 白鹅扭过头对着他:“嘎嘎~”摆出一副你离我远点的表情。 原来,大宝贝指的是它啊!一只大白鹅! 额~云坤挠挠头,哈哈,想太多了! 白鹅通体雪白,唯独扁扁的嘴巴和两只脚掌红艳似火,云坤觉得这只白鹅和司空有个共同的特性:干净! 就是乍一看给人一种干净纯良的感觉,特别是司空身体本身就孱弱,虽然现在看起来比在橙阳街时好了许多,但云坤还是认为司空弱不禁风。 景公子怒目圆睁:“你这小东西,要不是看在司空哥哥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拿去炖汤了!你还敢凶我!” “行了,景宁。”司空从丫鬟手里接过白鹅抱在自己身上,“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它的,都瘦了!送来也好,我本也打算这两天就把它接回来。” 原来叫景宁啊,云坤打量着这个景宁,身上着一身华服,穿的花里胡哨的,倒是和他的行事做派挺搭的,张扬! 一进画舫就没见他消停过,叽叽哇哇不是骂鬼就是骂鹅。 第37章景宁小公子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司空话音落后,景宁虽然闭上了嘴巴,但眼睛还不停的斜倪白鹅,时不时做出一些小动作。 看这年纪也不小了,放在一般人家早娶妻生子了,这货看起来就还跟个小孩一样。 景宁抬起手来朝白鹅比划时,云坤心上莫名一惊,倒吸口凉气:“景公子,你的手……” 景宁瞅了眼说话的白衣女子,这一瞅过来,眼睛就没有移开。 “咦!这位姑娘品貌端庄,一身打扮出尘脱俗,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 这是眼瞎了,看不出本道长穿的是道服? 云坤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景公子谬赞了,本道长乃闲散人士!” “闲散人士!”景宁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一丝不屑的神情闪过眼底,道:“看这打扮倒也像个江湖术士。不过,司空兄,你画舫上怎的会有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人?” 景宁眼神又飘到和尚、女鬼那边去。 云坤听到他从口里说出“奇奇怪怪的人”,心下对他是一分好感都没有了。 这算是对江湖术士的一种偏见吗? 云坤一直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管别人怎么看。毕竟人活一世,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好,管他人怎么看,管他人怎么说。 但这个景小公子,似乎也太不尊重人了。 即便如此,云坤还特别好意的提醒,语气里夹带着情绪道:“这位公子,本道长劝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的手吧!” 景宁高高的扬着下巴,将信将疑把手抬起,斜着眼瞄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 “啊!小爷的手怎么黑了?什么破玩意儿?啊!小爷我是不是中毒了,死东西,嘴有毒啊?小爷会不会死啊?啊!救命啊……” 旋即,景宁像个猴子似的抱着手上蹿下跳。 此时画舫里的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他表演。 云坤本想置之不理,毕竟她和这位景宁公子不熟。 侧过脸看见司空正盯着景宁,眉头紧锁,神色很不好。 虽然司空见着景宁时明显嫌弃他,但眼下还是担心他的吧! 许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被鬼咬了该如何处理,都只站着远远观看。 景宁的那只手先是手掌黑了,现在黑气已经蔓延到手腕上。 云坤揉揉太阳穴,忙上前去捉住他的手腕,不知从哪弄来一段白布紧紧缠在手腕上,动作娴熟麻利。 景宁还在哇哇乱叫,奋力挣扎。 “别动!”云坤语气里带着怒色,“你越动毒散发的越快,你要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坐着!” 景宁抱着手,眼角噙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云坤。 眼下这种状况,任是再金贵的小公子,也傲娇不起来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道长,你这毒又不是本道长下的。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乱摸,那么大一只鬼你眼瞎啊看不见非要去动。” 说也奇怪,云坤凶起来连鬼都害怕。 这会儿,画舫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盯着她,看她数落景宁。 景宁眨巴着一双噙满泪花的桃花眼,大气都不敢喘。 司空抱着大白鹅也静静打量着她。 云坤掏出一把短刀,拔出刀鞘,握着亮锃锃的刀在眼前晃了晃,走至一烛台前伸出刀去借烛火烤了烤,又折回来面无表情的抓起景宁被鬼咬到那只手。 景宁紧张道快要全身痉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喉结上下起伏,咽了咽口水:“你要做什么?小爷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云坤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发出警告:“不要动,你听不明白吗?你要是不听话,下刀的时候多切了一根手指本道长可不负责任!” 景宁一听要切手指,脸色煞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颤着声:“司空哥哥,这人要害我司空哥哥,快来救我!” 司空仍旧站在一旁抚着大白鹅,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样子。 云坤看准了景宁手指上的筋脉血管,手起刀落,景宁手上立时多了两道大口子,黑色的血液顺着切开的伤口汩汩流出。 又拿了张黄符,按在景宁手上。 “呲”一声,黑烟散尽。 “行了!”云坤丢开景宁的手,退后几步。 景宁这时才感觉疼痛,抱着血流不止的手号啕痛哭,边哭边眯斜着眼偷看,直到确定了自己手指还在,才停止哭嚎。 “咦,还在呀,妈呀,吓死小爷了!小爷以为要残了,小爷还没娶娘子呢,可不能残啊!残了司空哥哥也嫌弃我了!” 云坤找了块布擦着刀上的血迹,冷冷的道:“怕什么,就算残了残的也不是下面!娶娘子,照常能娶。” 司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可不是嘛!” 云坤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一半莫名尴尬起来,这张嘴,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听着呢。 就在云坤出神的空档,手被司空捉住了,司空将她手上的刀刃取下丢到一边,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往云坤手上轻轻擦拭。 云坤第一反应就是往回缩,却被司空紧紧拉住。 司空好像觉得这样做并无不妥,两只眼睛只认真的盯着她手上沾到的血迹,平淡地道:“脏了!” 云坤挣脱不开,就干脆随他摆弄。 看着司空轻轻柔柔将手上那一星半点的血迹擦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温柔细致。小的时候,师傅也没认真到给她擦手洗脸,每次脸弄脏了,手上沾泥了,师傅只会骂:“你看看你,你是去泥里打滚了吗,弄这么脏,还不快去洗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爱干净点,这一天天真不让人省心!” 云坤见别人家孩子都有娘宠着:“哎呦,小宝,摔疼了吧!看这小脸脏的,快回屋娘给你洗洗。” 云坤每次胡乱的洗完脸和手,总是会出神,要是有个娘疼多好啊!虽然师傅也不错,但毕竟是男人嘛,男人总是粗心点的。 但司空好像很体贴,做什么都细致入微。 橙阳街那会儿,虽然病着,但还能温柔体贴的招呼她用膳。 这样的好男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第38章景宁小公子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呀!我说,你个小道长,你割破我手就算了,你还让司空哥哥给你擦手,过分了啊!我认识司空哥哥这么久,都还没有过这待遇呢!起开起开!” 景宁像是受什么刺激一样,炸毛了,三两步抢过来,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过来推云坤。 却被司空挡住了。 司空愣起眼,一脸冷然道:“还不快坐回去,云道长好心给你放毒血,保你这条命,可别又乱动弹,保不齐一会儿毒血攻心。” 景宁又乖乖坐回去,眼睛却一直往这边看。 云坤先前不觉得,被景宁这么一闹,也觉着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着实暧昧了些。忙把手抽回来,脸颊隐隐发烫,气氛微妙。 “对了,司空,你不是还有事要让我帮忙吗?”云坤赶紧找话题掩饰内心的尴尬。 景宁一来,两人的谈话就被打断。现在又绕了回来,回到正题。 司空扬扬眉道:“哦!正巧,我刚也正打算把灵鹅接过来,景宁这就给送来了。我想让道长帮我先照看着这只灵鹅。” 云坤蓦地一惊:“司空让我帮你养鹅?可我……” 可我不会养啊!后面这半句云坤没说出口,养玥儿都困难,还要养灵宠,这不是自个为难自个吗? 司空见云坤语气里有些推脱,问道:“怎么了,云道长,我这个请求是不是让云道长为难了?” 司空帮了云坤不少忙了,为了捉鬼还砸了人家的画舫,都没有为难她,现在开口让她帮忙养只鹅,都要推脱的话,有点太不厚道了! “没有,没有,只是我之前没有养灵宠的经验,怕养不好。”云坤挠挠头,“这不,刚刚那位景公子也说了,这鹅挑剔,我怕它跟着我受委屈。” 司空笑了,笑起来眼里都是星光。他道:“原来道长是担心这个呀!没事,这鹅整日在景宁手里养尊处优,确实长了些脾气。但我相信,云道长若是肯把它带在身边,它应该会很开心。” 云坤看了看雪白的大鹅趴在桌上悠闲地啄自己的毛,道:“是吗,我倒是愿意带着它,只是免不了要苦了它了。” 云坤自知自己少不了会有风餐露宿的时候,这只鹅恐怕跟不了自己两天就要抑郁了。最重要的是,玥儿能不能接受这个新成员? 司空朝白鹅招手道:“小白,过来!” 大白鹅听见主人叫唤,站起身扭着腰踏着悠闲的步伐走过来。 “原来,它有名字啊!小白,这名字倒是适合它。”云坤看着一扭一扭的大白鹅,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小白也不是它的名了,它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我有时候叫它小白,有时候叫它小红,有时候叫它长脖子……叫他什么,全凭高兴了!”司空淡淡的说着,“当然,若是云道长不嫌麻烦,也可以赐个名给它。” 云坤却在想,司空也有这么随便的时候吗? 大白鹅走到司空脚边,亲昵的用圆圆的小脑袋蹭司空的小腿。司空道:“小白,以后你就跟着云道长吧!” 小白蓦然抬头,转着两只小黑豆般的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云坤。 云坤低下头,对着它轻轻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亲近。小白迈着两只红如火焰的脚掌朝云坤脚边走来,也学着向司空撒娇那般在云坤脚边蹭。 云坤见它主动与自己亲近,内心欢喜,忍不住俯下身去抱起小白。这小家伙,看着不胖,抱起来还有点分量。 小白蹲在云坤臂弯里,兴奋地伸着长脖子在云坤脸颊上蹭,云坤被它蹭的发痒,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司空却显得有些不悦,一把捏住小白的长脖子,语气很不好地道:“小白,不许碰云道长的脸和脖子!” 小白惊恐地转着小眼睛看司空,云坤也不知司空为何脸色这般难看,以为是自己越界了,抱着别人的灵宠在前主人面前过于亲昵。 赶紧道:“司空,是我不好,我只见它毛绒绒的很可爱。” 司空慢慢松了手,但看着小白的眼神明显有些可怕,一双醉眸此刻闪着阴寒的冷光。 这个样子,别说小白害怕,云坤也有些害怕。 司空一直以来都以笑脸相迎,还从未见过司空这副面孔。 不知为何,鬼君的面庞突然跳到云坤的脑海里,司空这个样子,和鬼君真没什么两样。 想到鬼君,云坤就莫名心慌,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和司空之间隔了好长一段。 话说,自打从橙阳街出来,鬼君就再也没现过身了,但云坤对他的害怕,还是丝毫未减。 司空见她有意离远,先皱了下眉后又舒展开笑容,道:“云道长,我刚刚那样子是不是吓着你了?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小白冒犯了道长了!” 说着就抬手在大白鹅头上轻轻敲了两下,道:“看来平日里对你是太过娇纵了。” “没有没有”云坤摇头道,“我倒觉着它这种活泼的性子挺好的…只是…景公子!” 景宁脸色惨白,晕倒在船板上。 云坤忙把小白放下,在景宁胳膊上点了两下,止住血。 “司空,你这朋友似乎有点失血过多了!”云坤看着地上一滩黑血发愁,刚刚只顾着和司空聊天都没在意景宁。 “无事!他身子硬朗着呢,让人将他抬回去静养两日就好!”司空对着一旁的人道,“阿武,送景宁回去!” 阿武上前来把景宁直接扛在肩上扛走了。 云坤看着景宁被阿武像扛麻袋一样的扛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道:“这样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他这人皮糙肉厚,平日里精力旺盛的很,放点血没什么影响。”司空对这个景宁似乎不太喜欢的样子。 但看得出来,景宁却很喜欢司空。 第39章望月湖上起风波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喂!你们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景宁刚被送走,和尚又开始挣扎叫嚷。 “喂!小道长,我看你俩挺熟啊,你帮我说说情,这画舫又不是我砸的,抓我也没用啊!亏我还担心你斗不过这鬼,追上来帮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云坤转头看向和尚,做出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旋即,云坤揉了揉揉太阳穴,难为情道:“司空,今晚这事,确实发生的突然,看在我的份上,你看能不能先放了小和尚。” 再怎么说,和尚确实也救过她一回,要不是和尚挺身冒险揪住女鬼头发,恐怕她现在比景宁还惨。终是厚着脸皮向司空开了口。 没曾想司空答应得很干脆:“好啊,那就不为难他了。” 云坤惊喜之余松了口气。 “但钱多少还是要赔点的!”司空又补充道。 和尚黑了脸,绕到最后,还是得赔钱啊! 轰隆隆! 一声闷雷响起。 众人抬头从头顶的大窟窿看出去,刚刚还明月高悬,现在已是乌黑一片,连颗星星都看不见了。 一阵凉风灌进来,掀起画舫上的布帘彩绸,连船身也轻轻摇晃。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 和尚见天气有变,不好再在此耗着,答应赔些钱财,早早脱身。 湖面上忽然起了阵大风,平静的湖面漾起阵阵水波,水波晃着船只,像小孩子摇拨浪鼓一般。 船只纷纷掉头往岸边靠去,司空也命人调转船头。 湖面荡起的水波幅度太大,船只无法正常行驶,晃得船上的人头晕作呕。 和尚的手刚被人松开,接过法杖,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连人带法杖扑倒在船板上,闷闷哼了一声。 他身后的几人也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 云坤双脚分开,重心随着船只摇摆的节奏晃动,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难看。 被蛟龙筋缚住手脚的红衣女鬼,因为没有实体,船再怎么摇晃对她都没有影响,稳稳当当坐在角落里。 然而,还有一人,船身摇晃得再厉害,他都丝毫不受影响,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朝云坤走来,泰然自若,从容淡雅。 一只有力的手绕过云坤背部扶上她的肩膀,顿觉一股力量于无形之中传到她身体各处,连指尖都注满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云坤心下一紧,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阵狂风又横扫湖面,湖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水波高低起伏。 画舫上两个大汉又相继摔倒,没固定的茶桌擦着船板划来划,上面的茶壶杯盏也摔下来,果子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船板上躺着的人都奋力躲避朝他们砸过来的桌子和残碎杯盏。 船身咯吱咯吱响,船内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咚咚全是杂、碎东西碰撞的声音,偶有一两声人的惨叫声。 有司空的一只手扶着,云坤的一双脚站在船板上稳如磐石。 不知为何,从始至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如司空这般能让云坤这么有安全感。 不过这时候,云坤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关于司空的任何事。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来古怪得很。 时不时的,船板下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不,说撞击更合适,有种感觉,船底的那些东西,不在少数。 又有邪祟出现了吗? 云坤侧过头,平平的视线正好放在司空的下颌上,一张侧脸轮廓线条分明硬朗,无论怎样看,都是雍容雅态之姿。 隐隐的,就和某个玄袍男子很像。 不,不像!一点都不像!那人,不是,那鬼,身上阴冷之气太重,而司空身上多是明媚之气。 撞击声又从船底传来,云坤猛然回过神。摇摇头,心道:“这是在想些什么呀?” 朗声道:“司空,只怕不是天气变化这么简单,我得出去看个究竟。” 司空闻言,依旧从容自若,目光直视前方,道:“好啊,我陪你去!” 云坤张了张口,那句“不必,你就留在这,外面危险。”还没来及说出口,司空就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滑下来,顺势拉起她的手就朝船头方向走去。 这船够大,船头小屋外,有一条过道,刚好一次能通过一人,云坤任由司空拉着,一前一后走着。 屋内传来一声声惊慌的害怕的惨叫声,云坤走过去时顺带朝里面瞧了一眼。 那些个公子哥们抱成一团在船板上翻滚,失声乱叫,场面混乱,一片狼藉。 脚下的船还在不停地摇晃,云坤赶紧扭过头,目光正正落在拉着她的那只白皙微凉的手,指骨修长,无名指上干净莹白。 再看那个背影,仍旧是干净明媚。 云坤也不知自己要求证些什么,这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过道尽头,是几层台阶,登上台阶,两人站在船头之上。 凉风猎猎,吹起云坤宽大的袖袍,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里舞动。船只上的红灯笼都整齐划一的斜在半空中。 红光映衬下,两道白衣身影手拉着手稳稳立在船头,衣袂翻飞,英姿飒爽。 风再大,船身摇晃得再厉害,对两人丝毫没有影响。 湖面上的水波越来越大,船只摇晃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搞不好,一个浪打过来,船身就倾斜入湖了。 这不出来还不知道,湖面上起了一层白茫茫的大雾,遮住了视线,再加上是夜晚,根本看不清水面下藏着什么东西。 妖风四起,烟雾横生,必有邪祟作乱。 既然看不见,干脆就闭上眼,除去干扰,静心听。 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头绪来。 云坤又睁开眼,大雾弥漫,渺渺茫茫,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些红色光线,在在森森白雾中忽闪忽闪。 那些估计是其他船只上的灯笼烛火。 有一束小小红光,慢慢朝这边靠近,越来越近,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霎时,红光移动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直到离云坤脚下的画舫才有一丈远。 “司空,那是……” 待两人看清楚那是一艘小船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艘小船随着涌起的水波迅疾砸过来。 司空一个侧身将云坤拉入怀中紧紧护住。 “砰” 两艘船撞到一起,小船瞬间粉碎翻倒进湖里,大船一震,猛的一个倾斜,两道白色身影瞬间倒下,在船板上翻滚了数圈。 湖面上溅起两丈高的水花,四处飞溅,打湿了船板上两人。 第40章望月湖上起风波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好在大船分量够重,没被撞翻。 船身稍平稳了些。 云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眼瞧见身下的司空也正定定地瞧着她。 忙坐起身来。 刚刚要不是司空紧紧把她揽在身上,恐怕早已摔出去几丈远了。 “司空,你没事吧!” 司空眼角含笑:“无事!” 云坤心下叹服:“这都成落汤鸡了,还笑得出来!” “砰!” “砰!” 又是两声巨响,不远处的船只也撞到一起了。 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了。 看那些红光密密匝匝,闪闪烁烁,怕是两艘画舫。 云坤忙从身上摸出来几张符,还好没湿透,还能用。 朝着浓雾里将符飞出去,那些符纸如同驱雾精灵,在空中横扫一圈,浓密的白雾瞬间散尽。 云坤和司空都瞧向那些灯火闪烁的方向,果不其然,撞在一起的是两艘画舫。 其中一艘画舫已经飞起来了,整个船身翻倒,大势已去,只能眼睁睁瞧着船身翻倒在湖中。 惊慌尖叫声,救命声,随着浸入湖中的船身淹没在湖水里。 画舫太过庞大,倒在水里那一刻,又溅起无数水花。 本也隔得不远,水花又朝云坤身下的这艘画舫砸来,司空迅疾将云坤的脑袋按在胸前护着。 “哗啦!”一声。 这回,司空算是湿的彻底,从头到脚,水滴都不停的往下落。 云坤猛然抬头,惊呼一声:“司空!” 司空骤然紧紧搂住她,身下的船只剧烈摇晃,两人本是坐着的,这一摇晃,抱在一起的两人又倒在船板上,滚了几圈,滚到船边,重重砸在船边的护栏上。 但砸到的人只有司空,云坤还被他紧紧护在怀中。 船身一直在倾斜,似是有人故意要将船推翻。 再不想办法,整艘画舫估计就要翻入水里了。 千军一发之际,云坤抽出手,化了把长剑在手,直直钉入船板,一剑穿入船身,朝船底刺去。 稍倾,船身不动了,不再继续倾斜,慢慢往回移。 待船差不多平稳了,云坤忙坐起身拉起司空。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司空两眼放空,一动不动。 刚刚撞到护栏上那一下,司空定是撞到头了,这会儿正直愣愣坐着,目光呆滞地瞧着云坤。 画舫上的灯烛已熄灭了大半,云坤只看得清司空的头发湿漉漉的,瞧不清什么颜色,生怕司空的头撞破出血,忙伸手去摸他的后脑勺。 却被一只手截住,用力一拉,就将她拉入怀里。 司空的衣衫领子开了大半,云坤的下巴正正抵在他的肩窝,他身上都是湿哒哒的,皮肤没有温感,丝丝凉意传来使得云坤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睁大了眼睛忙挣脱开。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将她环住。 头上一声轻语:“别动!” 虽是轻轻柔柔的一声,但语气丝毫不容别人质疑,像极了命令。 云坤不知他意欲何为,又动弹不得,紧张到身子僵硬,呼吸急促,手脚都有些发麻。 司空这是在做什么? 这动作,也太过于暧昧了吧!云坤耳热眼花,抑制住狂跳的心,道了一声:“司空!” “噗通!” 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落水了。 “好了!” 司空环住她的手慢慢松开,云坤立马弹跳开来,转向身后看,看着空荡荡的船板。 难道,刚刚身后有什么东西? 虽然船身还在轻轻晃荡,但明显,湖面已经平静了许多。 可云坤心里始终难以平静,她的耳根还烫得要命,心也跳得厉害。 “云道长,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司空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云坤身上轻颤,思绪拉了回来,不敢回头看司空,生怕他看见现在这副窘态。 这话她也不好接,难不成要说,没事啦,毕竟事发紧急嘛! 但这样显得自己也太过轻浮,被别人拉拉扯扯抱抱,还要腆着脸含笑说无事。 那要不然,直接拉黑脸,说你这个登徒子,竟敢趁机占本道长便宜,吃我一大嘴巴子! 换个人云坤可能会这么做,但这人偏偏是司空唉! “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 湖面传来呼喊声。 “司空,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人喊救命?”云坤顺其自然问道。 “嗯!是有人在呼救!” 两人目光齐齐朝湖面看去,但湖上光线太暗,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云坤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似是有好几个人在水里扑腾。 刚刚湖翻倒不少船只,定是船上的人落水了。 那个位置离岸边也不远了,都能瞧见岸边的灯影。 灯影下方,有些人影,站在岸边朝湖里观望。 按理说,望月湖周边的人,大都熟悉水性,怎么都没个人下水去拉一把。 云坤距离落水的人也仅有几丈远,想也不想就要飞身出去, 被司空一把拽住,“别过去,危险!” 云坤拍拍他的手道意思是让他放心。 可司空仍旧不放心牢牢抓住她道:“水里有东西!” 云坤早已察觉了,那些东西无非就是落水而亡的亡灵,因有怨气无法转生,所以会藏在水里等待时机拖住落水的人让他们溺水而亡。 找个替死鬼,让自己得以解脱。 云坤道:“放心,那些小喽啰,还奈何不了我!” 司空慢慢放开手,眼里略有担忧之色,道:“我和你同去!” 云坤拒绝了,理由是司空身体才刚好,刚刚又折腾了一番,况且凡人之躯难以斗过水中邪祟。 再一个,她想让司空命人将船开到落水人群处,那样会更方便一些。 司空虽还有顾虑,但见云坤倔强如此,只好放手让她去。 “你要多加小心。” 云坤微微颔首,飞身出去,脚尖轻点水面,落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 贴了张黄符在木板上,驱使木板动起来。 木板朝着挣扎的落水人群划去。 划到最近的一人身旁,云坤抓起他的胳膊往上提。 那人也奋力登着脚往上爬。 那人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云坤一瞧,还留在水里的那只脚被一只湿漉漉黏糊糊的手抓得牢牢的。 “雪影!” 一道剑光破水而出,飞绕在云坤身边,云坤抬手握住剑柄,长剑一挥,斩断了那只缠满水草的手。 将那人快速拖上来。 但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第41章望月湖里起风波3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这边才刚刚斩下一只手,那边又有一只灰绿色的手爬上木板。 暗光之下,一只酷似人的手活动着五根手指,慢慢悠悠在木板上朝着云坤的脚爬来,那只手后面的湖上,冒出一团水草,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从水草下方露出来。 云坤提剑一剑插入那只手的手背,穿透掌心。 那只手剧烈颤抖,陡然化为一滩污水,上面还躺着一条水草,那颗被水草缠满的头,见遇上强敌,又钻回水里躲藏起来。 木板上被救起的人约莫是三十来岁的壮年,此时也是吓得不轻,面如菜色,坐在木板上,抱着双膝,身体不停的抖动。 他的身后和身侧各有一只手爬上来,上面皆缠满了水草,男子似乎没有发觉,仍是目光呆滞,缩着整个身子抖成一碗水。 他身后的那只手率先抓住了他的衣角,用力往后一拉扯,将男子拉倒在木板上,木板本就小,男子一倒下,占了大半位置,许是被吓破了胆,手脚才沾到水,就声嘶力竭哭嚎呼喊,缩起手脚在空中乱舞。 “啊!救命啊!救命啊!” 云坤拔出剑,转身一脚踢开侧边的手,一剑挥下,斩断拉着男子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身后的木板上又多了几只灰绿色的手,慢慢爬上来。木板摇摇晃晃,即便云坤手脚再快,也斩不完那些东西,一波退去一波又来。 这样耗时耗力,即便能多撑些时候,早晚也得被那些东西拉下水去。 竟是没完没了了吗? 云坤收了剑,抽出四张黄符,咬破手指,以血点符。 口中念道:“黄符在手,佑我四方!震,离,兑,坎,去!” 黄符脱手飞出,前后左右,各占一方,血染朱砂的符文悬于四方,越变越大,直到四方符文相连,形成一个方阵,围在云坤脚下这一块木板周围。 木板上的那些缠满水草的手,瞬间被弹开,三尺之内,无一再敢靠近。 一眼扫去,不远处,大概十几个人还在扑腾挣扎。 他们周围,围满了一圈缠满水草的落尸鬼,那些落水的人被他们赶进一个一个小小的圈内,水里挣扎的人越是害怕,他们就显得越兴奋。 落尸鬼是不敢再靠近云坤这边,全都围到那边去了。 云坤看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将他们活活累死吓死,这也太过残忍了吧! 那黑压压的一圈落尸鬼就在离人群三尺外的地方游来游去,发出一阵阵“呼噜噜”的骇人声响。 虽然早有预感,数量不会少,但眼下这些得有百八十个吧! 云坤揉揉太阳穴,要闯进去那个圈里去,就得先对付那些落尸鬼,可这么多,对付起来谈何容易。虽说有四方阵护着,但保不齐,惹怒了他们,不要命冲过来,也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况且,脚下这块木板太小了,即便救了也站不了几个人呐! 这眼下,圈内就有一人已经折腾不动了,慢慢往下沉,一只落尸鬼眼尖手快,俯仰之间就将快沉入水里的人拖起,旁边的落尸鬼见状,也一窝蜂冲过来哄抢。 十来个落尸鬼厮打成一团,那人在他们中间被抢来抢去,一动不动,怕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晕过去。 旁的人见这些落尸鬼为抢夺猎物大打出手,凶残厮杀,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都不敢拼命叫嚷,省些力气,牢牢抱成一团,生怕被他们拖去撕得粉碎。 云坤算是看明白了,这些落尸鬼俗称水鬼,专在水里害人,他们身似人形,但极为强壮,一旦有人落水,他们会立即拖住落水的人一直将他拖至水底溺死,水里的人越挣扎越恐惧,他们就会越开心,身上的怨念就会减少。 民间也有不少传闻,落尸鬼之所以将人拖下水溺死就是为了找替死鬼,好让身上的怨念消散能再次投胎转世。 然而眼下,那么多落尸鬼,都想早些脱离苦海,入黄泉进轮回道。但猎物极少,少不了一场厮杀抢夺。 还在争斗的落尸鬼中间,那人却毫发无伤。落尸鬼还不想早早让他断气,那样的话,他就无法成为替死鬼了。 云坤瞅准了时机,唤了雪影,脚尖轻点,踏着碎木片踩过几个落尸鬼的头一把抓起落尸鬼中间的那人,快刀斩乱麻般斩断抓着那人的七八只手。 又踩了脚下的一只落尸鬼,借他发力,轻踏水上的漂浮物,点了几下又飞回木板上,木板上多了个人,往下沉了一点,水漫过木板,但好在还沉不下去。 落尸鬼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不敢轻易靠近,远远地也在木板周围围了一圈。 云坤抛出雪影,只听她一声:“化身!” 雪影剑飞向半空,飞速旋转,豁然出现十几把和雪影一模一样的长剑,剑光精芒,齐刷刷飞向被困在水里的那十几个人周边,围成一个剑阵,阻隔了外面的落尸鬼,让他们无法靠近。 云坤只盼着司空的画舫快点来,只怕雪影也拦不了多久。 才想着司空,司空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 “云道长,好厉害的剑法!” 云坤回转身,一艘画舫赫然在目,慢慢朝木板移来。 司空站在船头双目噙着笑意,看向云坤。 无论何时,他都明媚如朝阳。 “司空,来得正是时候!”云坤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看到司空这一刻,云坤心下踏实了许多。 落尸鬼见一艘大船慢慢靠过来,并且没有任何东西护着,又都兴奋起来,纷纷朝大船底下游去。 云坤见水里的落尸鬼们调转了方向,心下一紧。 一只落尸鬼已经游到船头,将要顺着船身往上爬。 不好,他是朝着司空去的。 忙飞了一张符直奔爬到一半的落尸鬼而去,符纸正正定在落尸鬼头上。 “哗啦!” 落尸鬼掉落进水里。 这一只掉落了,但还有好几只也游到了船头位置。 “司空,小心脚下,那些东西游到你那边去了!”说完又对着画舫大声喊:“和尚!和尚!你要还喘着气就赶紧出来!” “和尚!臭和尚!和尚!” 没一会儿,船头上多了个人,但看那样子,提着根法杖,走路东倒西歪,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谁,谁叫我?” 和尚走了一步,前脚和后脚勾在一起,自个儿把自个儿绊倒了。 这一摔,摔倒船边,扶着围栏,朝湖里一阵呕。 第42章望月湖里起风波4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哗啦!” 呕吐物一泄而下,正正落在几只爬船爬得正欢的落尸鬼头上! “扑通!” “扑通!” 落尸鬼相继掉进水里。 和尚吐了一阵,总算有些清醒了,摇摇头,慢慢睁开眼睛,道:“长这么大,还第一晕船唉!” “和尚,你就晕个船,怎么比醉酒还厉害?话说,你这晕船晕的后劲也太大了吧!” 云坤见和尚晕晕乎乎,许是刚刚船摇的太厉害,和尚都吃不消了。 “不好!和尚,那些东西全涌到画舫那边去了。快用你的法杖开阵啊!”见大批落尸鬼朝着画舫一拥而去,云坤也没闲工夫嘲笑和尚了,伸长了脖子喊。 和尚似乎也察觉到身下的船只在摇晃。 骂骂咧咧道:“我操!又来,能不能消停会儿!” 和尚忙直起身,分开腿站稳,将法杖倒了回来,在船板上认认真真画了一圈金色法阵,司空则抱着手在后方悠闲地观赏他画的法阵。 只听他淡淡道:“和尚,你这法阵画歪了呀!” 和尚提着法杖的手微停了一下,拉着一张黑脸道:“你这凡夫子,懂什么呀!” 司空听他这么讲脸上也并无愠色,反而讥笑道:“没事,画歪了就画歪了,我不会笑话你的,况且这种时候也没人看见不是。呵呵呵~” “你行你来啊!再说,船这么晃,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感觉和尚已经快要暴走了。 云坤离他们也不远,听见他俩在聊天,揉了揉太阳穴,心道:“都什么时候了,司空还有闲心拿和尚打趣呢!” 和尚画完最后一笔,将法杖倒回来拿正放在法阵最中央的一个圆圈上,松了手,法杖稳稳立在法阵中央。 和尚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法杖自行旋转起来,又是一阵金属铁器碰撞声。 船板上的金色法阵,脱离了船板,悬浮起来,高过法杖,又高过和尚头顶,最后悬在整艘画舫正上方,一圈金色法阵愈见变大,大过整艘画舫,和尚提起法杖在空中挥舞转了一圈,法杖落地,金色大法阵倏然罩下,落于湖面,将整艘画舫围在法阵中。 那些个落尸鬼,见画舫有一圈金色法阵护着,四处逃窜,不敢再靠近船身。 云坤拍手叫好:“和尚,好样的!” 和尚提着法杖扬了扬下巴道:“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司空却抱着手臂冷冷嗤笑一声。 好在,和尚已陶醉在自己刚刚那个帅动作之中,没听见司空这一声嗤笑。 船身移到了云坤身边,云坤拉起木板上的两个人,在和尚的帮忙下将他俩成功营救到画舫上。 “司空,现在就麻烦你,让人将船移到那群落水的人身边去。”云坤指着的那边雪影护住的人群。 司空却蹲下身,向云坤伸出手道:“你先上来!” 云坤犹豫了一瞬,把手伸出去递给司空,司空反手一握,紧紧拉住她,一用力,将云坤拉上了船板。 云坤心里暗暗道:“司空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船身有法阵护着,所到之处,落尸鬼都一哄而散,跑得远远的。 有一两只试图靠近,但都没落的一点好,不是被金光刺瞎了眼,就是碰到法阵的那只手化为一根水草。 船身接近人群,云坤收了雪影。而司空命那几个被撞得头晕眼花,鼻青脸肿的大汉,将那些人全都救了上来。 云坤抿着唇,有些不厚道地偷笑,刚才船身摇晃得那么厉害吗,怎么各个头上都肿了个大包。 “救命啊!救命啊!” ······ 云坤寻声望去,竟还有一个人在水里扑腾求救。 在木板上观察了许久,云坤已经确定,所有落水的人都被围在这个圈内,这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这么久才冒出来? 云坤瞧着那人奋力往岸边游去,一群落尸鬼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心存疑惑问道:“你们,认识那个人么?” 被救起的人群中,有一人眯着眼睛瞧了会儿,道:“那不是老齐么!” “你认识他?” “认识,我和他一起落水的,可落水后大家都拼命自救,不知道他去哪了。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了?” “救命!” “救命啊!” 云坤虽心有疑惑,但见他那样子是个人没错了,那群落尸鬼就快将抓住他了。 不管了,先救上来再说。 云坤踩上护栏,飞身出去。 一只莹白的手伸出去抓了个空,司空一声惊呼:“别去!” 但明显已经晚了。 云坤快速踩着落尸鬼冒出来的头掠过水面,抓起水里那人的衣领往上提,飞向最近的岸边。 但这人也太重了吧! 虽说之前也这样抓这着个人飞过,也没这么重的。 云坤用尽气力把他往上提,想着这人平日里是养了多少膘,死沉沉的。 还差三尺距离就能安全落到岸上了。 “啊!怪物!” 岸上的人面色惊恐,失声尖叫。 云坤正纳闷呢,忽然身上一沉,还来不及看是什么拉住她的脚,整个人就砸进水里。 冰凉的湖水瞬间灌进云坤的鼻子耳朵里。 一片寂静。 一片黑暗。 黑沉沉的水将云坤包围,浑身冰凉,隐约一丝丝红光在水面闪动,那些光越来越远。 那是岸边的灯笼火烛吗? 待云坤回过神来,人的求生本能被激发了,摆着两只手臂向着湖面的亮光游去,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游不出水面,反倒越游越往下沉,她的背后,像是有只手一直拉着她往下沉。 越挣扎,越沉得快。 离了空气太久,云坤气血翻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哪怕现在身后的东西放开她,她也无力再回到水面。 云坤看着水面的红光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又变成一道白影,白影飘荡,直朝她飘来。 “这么快,就要死了吗?” 身后一轻,抓着她的东西已经放开了,云坤现下已然毫无余力对付眼前的白影。 手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已放空,双眼慢慢阖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第43章阴阳道上遇师傅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宽敞的阴阳道上,无风烟,无杂尘。 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疾不徐朝前走。 宽大雪白的袖袍上,一朵红艳的曼珠沙华雀跃于眼前。 一丈开外,有另一道白色身影迎面走来,整齐的束着发髻,发冠上插着一根剑形木削发簪,两道白色身影隔得近了,对面的人停住脚步,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惊讶。 嘴唇上一撇小胡子上下翻动:“坤儿!怎么是你?” 讶异之后,又是一阵失落哀叹:“你个死丫头,你怎跑这里来了?” 云坤看到师傅,眼底都是欢喜。 “师傅!” 云坤又噘起小嘴嗔怪道:“师傅你去哪了?坤儿好久没见着你,都想你了!不过现在又见着师傅,可真好啊!” 师傅见着云坤反倒不是那么欢喜,皱着眉道:“好什么好,见着我有什么好的?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云坤挠挠头,不解道:“师傅,你为什么赶我走啊?” 又拉起师傅的手撒娇:“师傅,坤儿听话,坤儿不出去捣乱了,坤儿给您烧饭,坤儿给您做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呵呵~”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啊?你师傅我都死了三五年了,还怎么吃桂花糕?”师傅气得快心梗了,翻了个白眼后又觉着不对劲。 瞪着眼睛盯了云坤一会儿,随即抬起手来,重重的敲了下云坤的脑袋。 “哎呦!疼!”云坤闭上眼,抱着脑袋叫嚷。 这一敲,把云坤的脑袋敲明白了些。 云坤睁开眼睛,见师傅立于眼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又往周边看了一眼,惊疑道:“阴阳道!” 又不可置信的指着对面的小胡子道人:“你你你…是师师…师傅!不对不对,你不是师傅!” 云坤四下里瞥了一眼,确定确实在阴阳道里。 而眼前的这个人,似笑非笑,摸着两撇小胡子,也正瞧着她。 云坤大着胆走上前去,围着小胡子道人转了两圈,上下打量。还拉起他的衣袖左右查看。 “师傅!真的是你啊!”云坤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师傅伸手来敲云坤脑袋:“不是我是谁啊?” 这一下没敲中,云坤躲开了,道:“师傅,你怎么又敲我,可疼啦!” 师傅这气说来就来:“你个死丫头,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让你别来这,你偏来!我刚刚要是不敲你一下,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还好遇见的是我。”又抬起手掌观赏,满意道,“虽然死了三五年,这力道还是不减当年,敲你正好使。” 云坤狐疑道:“师傅,我刚刚不是也在这吗?” 师傅道:“你魂是在这,可是记忆混乱了,你刚见着我那反应,明显是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的。” 云坤抓抓头:“竟还有这事!唉,师傅。你怎么会在阴阳道上啊,你怎么还不去投胎啊?”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师傅甩甩袖子,“为师生前跟你讲的那些话,你全都当耳旁风了,为师要当真去投胎了,你个死丫头不还得去刨我的坟!” 云坤抿了抿嘴唇,果然,知徒莫若师啊!还好,没真的下手,不然师傅还不化鬼出来打死这个不孝徒。 “师傅,那我怎么会在这啊?”云坤记起在望月湖落水的事了,怎的一醒来就在阴阳道上还和师傅碰面了。 “为师怎么知道,老远的就见你在这徘徊,为师还想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呢?”师傅这是有多大怨气啊,口气这么不好。 “哎呀!师傅,我是不是死了啊?”云坤突然一惊,想起自己浸在水里,被人一直拖着,“糟了,糟了,我肯定是死了,我肯定成了替死鬼了,不然为什么不在望月湖,反在阴阳道上?肯定是死了,师傅,怎么办,我好像是死了!” 师傅拧着眉,嗔怪道:“死什么死,你寿元长着呢,只要你听师傅的话,不碰那些个情情爱爱,定能活得个高寿。” 云坤突然紧张起来:“师傅,那要是碰了呢?” “不可能,你本是童子命,命里无姻缘。什么情情爱爱的跟你沾不上关系!”师傅说得十分笃定。 云坤却有不好的预感,心慌慌的,“那师傅,不碰情爱,和别人成亲算不算呢?” 师傅几乎跳起:“成亲?呵~就你这样的,谁会瞧得上你,还和你成亲,做梦都怕梦不到这么好的!” 云坤嗫嚅着道:“话不能这么说,那鬼君不就愿意,他还觉得我好看!” 她很确定自己把声音压到最低,师傅绝对听不到。 “什么?鬼君?哪个鬼君?他怕不是眼瞎了看上你!”师傅顿了顿,“不对,你刚刚是不是问为师成了亲会怎样,难不成…你…你和鬼君成亲啦?” 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呢,这只言片语里都能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云坤心虚的头也不敢抬,微微的点了点头。 师傅扬起手就要甩巴掌下来,云坤抱起头缩着身子求饶:“师傅师傅,你先听我说,不是你想那样!” 师傅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云坤见师父气急了,忙讨好安慰:“师傅,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也是被迫的。” “你不想嫁,难不成他还逼着你嫁不成?再说了,他都那么老了,怎么还娶亲呢?”师傅将手放下,算是冷静了下来。 师傅竟也是第一个就想到幽冥鬼君。 云坤道:“师傅,我遇到的那个很年轻,不像幽冥鬼君。长得也很好看,更不像传闻中的乾泽鬼君。师傅,当今这世上究竟有几个鬼君啊?” 师傅摸着两撇小胡子,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世上不就只有两位鬼君吗?难不成还有第三个?” 这回答还不如不答。 师傅手突然一抖,眼睛陡然睁大,惊道:“鬼君!成亲!难不成……” “刚刚是谁说本君眼瞎了的?” 云坤一听这声音,先是一惊,背后直冒冷汗,说鬼鬼就来。 师傅话说一半听到这声音就停住。 云坤拽着师傅的衣袖,小声道:“师傅,来啦来啦!我们赶紧走啊!” 师傅却摸着两撇小胡子,若有所思。 “怕是想走也来不及了!你先走,为师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鬼君。” 师傅说话间运足了气,一掌推出,云坤被师傅推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飘起,隐到了混沌元界之中。 消失的最后一瞬,看到了一个玄色身影,苍白俊朗的面庞上一张朱唇尤为亮眼。 眉梢微挑,嘴角轻扬,看向云坤消失的方向。 第44章传闻中的鬼界桃花林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流水潺潺,桃花灼灼。 一棵古老的桃树,曲枝蔓延,繁花成簇,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 一袭白衣道长立于树下,眼里映出的都是粉红一片,目光所及之处也都是一片粉白桃花。 周身萦绕的也都是桃花香。 这里,似乎很早以前来过一次。 桃花漫山遍野,溪流弯弯绕绕,几座坟冢相连,一缕孤魂飘荡。 是的,又来到这里了,传闻中的鬼界桃花林。 第一次误闯进这里,还是为躲避鬼差,印象深刻的是那五座合葬坟冢。 云坤踩着地上的桃花瓣,漫无目的地走。 远远地,就瞧见一排隆起的小山丘。 走近了,才看清,那不是什么山丘,正是那五座坟冢。 云坤绕道坟前,每座坟冢前都有块石碑。 每一块石碑结构样式都不相同,看颜色深浅不一,所用石料也有所不同,不难看出,这几座坟冢不是同一年代的。 除了之前看过的第一座合葬墓碑外,其他四块石碑上都刻着比翼鸟的图案。 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夫妻墓。 为表尊重,云坤一一在墓前拜了拜,仔细蹲在墓碑前一一看完上面的字。 上面除了双方姓名之外,只有一行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巧的是,每一座石碑上都有这样一行字,字迹一样,雕刻手法一样,明显的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除了这些,就没有过多的交代。 这五座夫妻合葬墓之间又有什么样联系,为何葬在同一个地方,不得而知。 豁然间,周围桃树无风自动,枝条轻颤,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如下了一场红雨。 是他吗? 是那一缕纯净的魂灵吗? 云坤转身,环顾四周,只看到满世界的粉白桃花,哪有什么魂灵。 虽然看不见,到云坤却感受得到。 这附近,确实有一缕魂魄徘徊在桃源里。 上一次,也是在坟冢前发现他的。云坤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一缕魂魄大概知道这些坟冢的由来。 于是快步追了上去,她想要问问,这些坟冢里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有意无意就要将她引到这里来?为何她看到这些坟冢,心就会很痛? 追至一处水塘,云坤停下脚步,那清清淡淡的气息,就在离她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这气息能让她平静,云坤忍不住想,这一缕魂魄或许是她熟知的。 但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身上是这种纯净的感觉。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 水塘里,水面微动,起了一层层涟漪。 云坤生怕这一缕轻飘飘的魂魄再次消失,一股脑把所有疑问抛出来。 水塘里的水再次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犹如一面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鼻尖还能闻到那股清清淡淡的味道,云坤放下心,那缕魂魄还没有走。 这是要让她看什么东西吗? 云坤小心翼翼挨近水塘,低头往里看。 一身金甲的将军,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少年紧闭双眼,看样子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将军脚下踏过无数尸身,头顶如血染的残阳,染红了满天云霞。 …… 一座坟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倚在墓碑前,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着碑上的两个大字:无名 无名! 云坤脑袋一震,这不就是第一座坟冢上的“无名”吗? 画面突变,一袭红衣女子于殿前一舞倾城。 大殿最上方,坐着个英姿焕发的男子,一双眼睛脉脉含情。 女子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眼里心里都是大殿上方那个男子。 有人递上一杯酒,男子举杯欲饮,红衣女郎一失足摔倒在殿前。 男子满眼心疼,忙起身相扶,女子被他扶至身旁坐下,赐予酒水,女子却笑意盈盈指着他刚刚放下的那一杯酒。 男子心下了然,颔首点头。 女子端起酒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身旁快意欢畅的男子,唇角微弯,眼角滑下一滴泪。 旋即,将手里拿着的那杯酒一引而尽。 玉杯落地开花,女子闭眼倒下。 男子抱着七窍流血的女子泣不成声 …… 这是? 云坤看得云里雾里,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对着水塘上方的空气发问:“这是什么?为何给我看这个?” 周围寂静一片,没有声音,更没有人回答。 云坤灵光乍现,道:“你在给我看那墓主人的生前事对不对?” 仍是静悄悄一片。 虽然没有人回答,云坤却有些欣喜,旋即又起了疑惑,自言自语道:“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云坤看着水面仍未消失的画面,又变了。 一对新人喜结连理,正拜堂成亲,新嫁娘却突然暴毙而亡。 云坤看到此处,吃了一惊。 还没完呢,男子突然也提刀自刎了。 一座坟冢落成,上面刻着两个名字:深逸,姚小蝶。 这不是第三座合葬墓上的名字吗? 怎么回事,这两对有情人怎么那么惨,难成眷属啊! 云坤突然想起师傅说过,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为童子命。 有的生来就体弱多病,大多只能活到十五六的年岁。 有的不能谈婚论嫁,到了婚配年龄,只要一许婚,就会丧命。 那个“无名”,瞧着也才十五六的年纪吧,还有那个舞姿优美的女子,年纪也不大,动了情,最后没落得个好,最关键的是那个新嫁娘,才成亲就暴毙而亡,不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第一次为找师傅,进到这个莫名其妙桃源来,现在,也因为师傅推了她一掌,将她推进这个桃源来。 这明里暗里,好像就要故意提醒她点什么。 云坤记起师傅说过,她就是有童子命格的人,虽然小时候也有些磨难,也熬过来了,只是不能碰情爱,若碰了情爱,必定会早早殒命。 是呀!师傅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别的倒是没见他有多用心,倒是总也不忘提醒她不准闯阴阳道,不准碰情爱。 竟是死了也不放心,还要故意将她引到这里来,给她瞧一些前人的悲惨经历。 这五座坟冢该不会是师傅故意搞的鬼吧! 怪不得死了这么久都还不去轮回,不去轮回也就算了,也不想着回来看看她。 想到这,云坤心里就发闷,指着一团空气道:“说,是不是师傅让你守在这故意引我来的?” 明知道也不会有人回答,云坤捡了颗小石子扔进水塘里。 水波荡漾,水面上的画面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水面上浮出一道玄色身影,看得不太清楚,云坤又走上前去想瞧个仔细。 突然脚一滑,一个踉跄朝水塘摔去。 后脖颈一抹凉意,一只手拽住她的衣领。 “娘子!小心啊!” …… 第45章小道长她穿了一身裙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挣扎着朝水里扑去。 就此时这种情况,她宁愿掉进水塘里,也不愿被鬼君抓住。 但好像任她怎样手抓脚踢,一点用都没有,衣领仍然被鬼君紧紧抓在手里。 她身后这个所谓的鬼君到底有多少能耐,谁也不清楚。 再说,这个鬼君要是传闻中的乾泽鬼君,情况可能会更糟,毕竟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 对付柳庆娘子时,鬼君只是轻轻松松动动手指的事。而她却有些吃力。 这两相对比之下,孰更厉害,不必多说。 云坤被他抓在手里,如同抓一只小鸡一般。 鬼君轻轻一拉,云坤整个人倒退了几步,撞到了他怀里,一只白的毫无血色的手顺势绕到云坤身前,紧紧环住她。 后背阵阵凉意。 这种凉凉的感觉,就如夏日里的凉风,又如丝绸刚触到皮肤那般柔滑清凉,再如司空拉着她时的那只柔软微凉的手…… 额~竟是给人一种舒适之感。 额~!!! 肯定是疯了!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一股微凉的气息浮动在云坤耳边。 “娘子,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不想我吗?” 声音低沉而又清亮。 云坤头皮有些发麻,心下浮浮沉沉。 “鬼君大人,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娘子了,你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 耳畔一声轻笑:“不习惯吗?那可能是我叫得少了,看来我以后得多叫几次,让你尽早习惯。” 云坤缩着肩膀,小声道:“鬼君大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 “嘘!娘子别说话!” 鬼君说话这语气,很轻,很柔,但在云坤看来这就是必须遵从的命令,云坤紧紧闭上嘴唇,一语不发。 鬼君语气里夹带着些许不满和不快:“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云坤恍惚间看见水塘对面的桃林中,一道白衣身影在闪动。 鬼君侧过身绕到云坤正对面,整整挡在她面前,云坤视线里只有一片黑。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也足够云坤看清楚那道白色身影,正是师傅。和师傅生活在一起的十多年,他走路的姿势,云坤看一眼就能确定。 鬼君却故意将她挡住,双手扶上她的双肩,红唇微启:“娘子,你在这待得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云坤却没在听他在说什么,将头歪向一边寻师傅的身影,水塘后方一白色身影越来越近,云坤开口喊了声:“师······” 微张的唇就被凉凉的两片唇盖住。 后边的那个“傅”字被鬼君的唇紧紧堵住,喊不出来。 云坤眼前一片莹白的肌肤,随后身子一僵,两眼一抹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 从混沌元界中出来后,云坤魂归肉身。 醒来就见四五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醒啦,道长醒啦!公子,道长醒啦!” 这是个小丫头,见云坤醒了忙朝外叫唤。云坤直起身打量周围,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屋内陈设都极为淡雅,围着她看的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俄顷,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一身青衣的英俊少年郎。 满头青丝整齐高高束起,眉目清朗,一张面庞干净莹白。 见到他云坤心下就放松了许多。 脱口而出唤了声:“司空!” 云坤双脚落地,站起身来,还没踏出一步就差点被裙裾绊倒。 旁边的小丫头忙伸手去扶她。 这才注意到身上的娟纱金丝绣花曳地裙,竟是时下最流行的裙裳。 脑袋一片空白,旋即嗡嗡作响,不解道:“这是?我为何会穿成这样?我原来的衣服呢?” “道长,您的那身道袍湿透了,道长您又一直昏迷不醒,只能先给您换上件普通衣裳。”一旁的小丫头见她一脸诧异的模样,忙上前来给她解惑。 云坤似乎还有些疑虑,偏着脑袋嘴巴凑到刚刚说话的丫头耳边问道:“是你帮我换的?” 丫头答:“是!” 这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地。 这小心思,还生怕有人对她图谋不轨似的,别人帮忙换个衣服都紧张成这样。不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别人帮忙换衣服的经历,难免有些羞涩。 得知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帮她换的衣服后,云坤才舒展眉头,仔细瞧了身上的裙裳,这一抬手就注意到两边袖口一边各一朵火红的曼珠沙华。 司空之前送她的那件道袍上,袖口上仍是有这样的两朵花。 这是什么标志吗? 云坤利用余光扫了一圈围在她身边的四五个小丫头,她们身上穿的裙衫,上面绣的花纹也都精巧美观,唯独没有云坤身上的这种曼珠沙华。 红色的曼珠沙华,黄泉之花,亡灵的引渡者,永无止尽的爱。 云坤心下一阵凄无苍凉,司空究竟是什么人? 在画舫上,他身上的淡然之气,纯净之息,还有微凉的身体 ······ “云道长,你终于醒啦!” 司空笑起来仍是如明媚的朝阳。 小丫头们识趣地退到一边去。 云坤一张饱满的朱唇:“司空,是你救了我?” 在那深不见底的湖里,云坤恍恍惚惚,如梦似幻,看见了一道白影,还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云道长救人心切,着了那邪祟的道。若非是小白抢先入水找到云道长,我们也没那么快把道长救上来。” 司空说话间一直在打量着云坤,流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又接着道:“云道长穿这身衣服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真是多谢你了!”云坤提了提长长裙子,“这身衣服的确很漂亮,只是这身衣服我穿在身上感觉不太方便啊!” 云坤早就习惯了穿道袍,这裙子束手束脚,施展起来着实不太方便。 “道长这是不习惯,多穿在身上一会儿,就好了!”一旁的小丫头满眼钦羡道,“道长穿上这衣服可真美!” 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自己,云坤脸颊微微发烫,还有些难为情。 司空突然开口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小丫头们全都退出房外。 第46章小道长她穿了一身裙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那这么说来,小白可是我的恩人了!”云坤眼前浮现出一只大白鹅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司空点点头:“算是吧!当时水里漆黑一片,小白见你被一个怪物拉下水,一头扎进水里寻你。小白这家伙倒也没白养,关键时刻还是顶点用的。” 云坤很是欣慰,这只大白鹅居然能挺身相救。 不过,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当时把她拖下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手里抓着的明明是个人啊。 “司空,可有瞧清楚托我下水的是何物?” 司空歪着头,想了会儿道:“你抓起的那个根本不是个人,是个有些道行的落尸鬼。使了个障眼法,引了道长上当,以后可不许这么莽撞了!” 云坤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我竟是上了那死东西的当了!” 忽而又想起,那东西一直躲在她身后,拖着她往水底沉,然而眼前模模糊糊有个白色的身影,但隐隐觉得水里面的那道白影有些熟悉。自那白影出现后,拉着她的那个东西就放手了。 如果真是司空,那他也确实隐藏了些什么。 因为有了更可怕的存在,那些落尸鬼才会放手落荒而逃。 还有为什么魂穿到了阴阳道上,偏巧遇上了师傅,鬼君又为何在那里?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云坤抱着头,头有些疼,思绪也越来越乱。 “噶噶!” 未见其鹅先听其声。 随后就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和尚抱着一只鹅怒气冲冲的进来:“喂!我说这鹅一直在我旁边捣乱,都没个人来管管吗?” 和尚情绪发泄到一半,看到一个穿得艳丽无比的女人,豁然张大了嘴巴,抬起手来指着女人道:“你…你…”和尚咽了咽口水,满脸不可思议,“你是那个道长?” 云坤见他指着自己问,也抬起手,指向自己,疑惑道:“你在问我吗?” 她一开口,和尚表情就绷不住啦:“啊哈哈哈~你一个道士,你穿成这样……哈哈哈~真是,真是丑死啦!哈哈~” 他一笑,云坤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穿着的这衣服就像长满针一样戳痛她的皮肤,让她浑身不自在。 云坤尴尬的挠挠头道:“这么难看吗?” “哈哈哈~难看!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东施效颦的样子了吗,好好的一个道士非要学人家梳妆打扮,搞得不伦不类,是吧,司空公子,她这样子是不是真的很搞笑啊~哈哈哈~” 一旁的司空却拉下脸,一记眼刀飞过去,拧着眉阴阳怪气地道:“是吗?本公子怎么觉得很好看啊!” 和尚被这个眼神杀震住了,渐渐失去笑容,面部僵硬,俯下身把怀里的大鹅放下,推了它两把:“去去,找你的主人去。” 云坤得知小白奋不顾身救了她之后,见到小白内心就欢喜。忙过去抱起地上的小白,轻轻地抚着小白的头。 “这大鹅现在到底谁管啊,能不能看好它,别让它乱跑!我刚搭好的木头,被它一阵蹦跶给我蹦塌了。”和尚满肚子的怨气。 云坤不解的看了看司空,司空淡然道:“哦!是他说没钱,提出来要自己修的,我可没逼他啊!” 云坤叹了口气道:“和尚,你这是何苦啊,那画舫是那么容易修的么,况且司空公子都才让你赔五十两了!” “呵!说得轻巧,五十两,够我们生活几个月了!”和尚没好气的道。 “‘我们’,难不成你真偷偷娶了娘子啊?”云坤打趣道。 “瞎说,我说的是那只小鬼啦!虽然是只鬼,但却是只饿死鬼,我挣得这银两还不够他吃几天呢。”和尚嘟嘟囔囔,开始抱怨。 云坤猜到他说的是谁了,朝他脖子上挎着的佛珠上瞧了一眼,那只小邋遢鬼真的是和尚养的。 阿武突然冲进来,一脸惊慌道:“公子,不好啦,那个女鬼不见了!” “什么?”云坤与和尚都转头看向阿武,不约而同道。 司空貌似并不惊讶,仍旧一脸的平淡。 云坤道:“那女鬼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刚刚!”阿武答道。 云坤狐疑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阿武:“······” 阿武眼睛转了一圈,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坤也不等他回答,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道:“糟了!那女鬼身上戾气极重,若是碰上阳气弱的人,那人就得倒大霉了!不行,得赶快把她追回来!” 朝前跨了一步,又踩到裙摆,一个趔趄,司空伸手一把将她拽住,正正撞到司空怀里去。 云坤耳根子唰一下就红了,忙推开了司空,手不自然地在裙子上来回蹭,低着头红着脸,嗔怪道:“这裙子真是中看不中用!” 司空忍不住笑了:“道长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这身衣服。还是换回来吧!” “是吧!我也觉得不太适合,又怕冒然说出来司空会不高兴,毕竟也是司空的一番好意。”云坤挠挠头道。 司空道:“怎么会。鲜少看云道长穿这种样式的衣服,这样看起来确实觉得道长与之前不一样了,好像多了些…女人味!只是可惜,云道长瞧不上它,它也发挥不了作用了。” 云坤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识抬举了,说真的,司空对她可真是无可挑剔。只能搪塞道:“等以后有机会吧!这么好看的裙子,放着不穿确实可惜了!只是眼下,穿这身去办事,确实不方便。” 司空眼里闪过一丝光,嘴角弯起道:“甚好!那云道长答应帮我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吧。等你有空了,就将这身衣裳再穿上一回吧!” “呵呵~好啊!” 啊?这种要求也怪~随意的,答应的三件事,就这样被他用掉了两次机会。 云坤只能先搪塞过去,转头道,“和尚,你得跟我一起去!” 和尚没说话,也不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算上我一个吧!我也和你们一道去!” “司空!” “还是免了吧,别到时候成了累赘!”和尚不屑地瞧了司空一眼,转身自己先出去了。 司空看着和尚离去的背影,眼里一股阴冷之气。 …… 第47章有人多事放跑了女鬼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重新换上宽大的道袍,云坤才觉得浑身都来了劲。 出了屋子,一行人从偌大的府邸后院,出了后门。 后门出去顺着一条弯曲的小石子路,不消多时,就到了望月湖边。 明媚阳光洒在湖面上,水波粼粼,辉光燿耀,岸边整整齐齐排列开的画舫船只在阳光下也没几分生机。 经过一夜的风波,无论是画舫还是人都已经被折腾的够呛。 其中一艘画舫看上去尤为残破不堪,上面还有修补过的痕迹,正是司空的那艘画舫。 顶部被女鬼砸烂的那一块,已经被和尚补得差不多了。 竟还不知道和尚有这等好手艺,云坤已经私自安排好,等有机会了,一定要让和尚去流雨青烟修修补补那间常年漏雨的小屋。 说不定以后老了,还要回那里去。 云坤一直有个心愿,趁着年轻,趁着大好年华,浪迹天涯,游遍尘世,等到垂暮之年,回流雨青烟的小破屋,安度晚年,死也要死在流雨青烟。 画舫是船头靠在岸边,视线又有意无意地转移到船头的船板上。 那里似乎还有两道身影,紧紧拥在一起,全身湿漉漉地滚动。 这个画面不仅在脑海中浮现,还越来越清晰。 不由得耳根子发烫,这种烫人的温度又传染到脸颊上,显现出绯红的颜色,若是有人此刻眼睛抽筋了朝她脸上看的话,必定会发现这种微妙的变化。 又做贼心虚地转着黑亮的眼珠子偷偷瞟了眼身侧的青衣少年郎。 发现这个青衣少年郎正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瞧向自己,是图谋不轨?还是深情款款? 额~ 真的有人眼皮子抽筋会看自己。 云坤赶紧收回视线,说了句完全与现下这种气氛不沾边的话:“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青衣少年郎倒是极其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嗯!是很好呢!” 接下来,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感觉那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于是摆弄了一下并无褶皱的宽大袖袍,以掩饰内心深处那一丁点的不自在。 眼神空泛,轻声道:“我过去看看!” 随后,走到离那艘画舫最近的岸边,轻轻一跃,跳上船头,进了画舫,左右查看了一番。 画舫内除了一片狼藉的桌子杯盏之外,并没有任何与女鬼有关的线索痕迹。 “不可能啊,我修画舫时,她明明还在的。”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冷不丁冒出句话,“这也还没走多久,怎么就不见了?” 云坤蹙眉一语不发,蹲下身去,仔细瞧了脚下的木板,发现了一条极为浅淡的拖痕。 寻着浅浅淡淡时有时无的拖痕,云坤来到了船尾。 拖痕就消失在船尾。 对面紧挨着一艘稍小的画舫,云坤将视线落在对面的那艘画舫上。 和尚也察觉出端倪,摸摸脑袋,道:“咦?我在这修了两个时辰的船,也没见着旁边有这样一艘船啊!” 对面的画舫除船头船尾外,同样分为三段,三段中间都隔着一层厚板,中间段稍宽敞,另外两边都是小隔间。 这样看过去,中间矮,两边高,比起普通的船只,要大气得多。 司空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画舫是谁停在这的,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只问阿武:“是不是他干的?” 阿武一惊,忙低下头,嗫嚅着道:“……是!……和尚在上面修补破洞,我就按照公子吩咐在下面看着那个女鬼。小白一直在捣乱,和尚让我管管,公子也知道我哪敢管啊,于是和尚抱着小白去府里找公子。这不,和尚刚走,景公子就来了。这一来二话不说上来就让人将女鬼拖走。景公子那人我也不敢得罪,知道拦不住,就赶紧的向公子禀报了。” 司空阴沉着脸不说话。 云坤却蹙眉道:“那这么说女鬼没逃走,是在那艘船上了?” 阿武点点头继续道:“这事,景公子威胁我不准告诉公子,我只能说女鬼逃走了。他要真追究起来,我也好有些说辞。” “阿武!你倒是越来越伶俐了啊?”司空说话时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 阿武笑呵呵地道:“谢公子夸奖!” 和尚却在一旁嗤笑道:“傻蛋,听不出来你家公子在说你滑头吗?呵呵~” 阿武经他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面上露出惊惧之色道:“公子,我不是······” “好啦!不用说了!景宁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吗?”司空走到船边,“先过去看看吧,别一会儿真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司空脚尖轻点,一跃落到对面画舫船尾的船板上。 云坤在这一瞬间出了神,司空他果真是深藏不漏啊。云坤不禁怀疑在橙阳街上的第一次碰面时,那副病恹恹,娇喘喘的模样,是不是司空本人了。或者说,现在的司空是不是橙阳街上那位病娇公子了? “喂!你不打算过去瞧瞧吗?”和尚拍了拍云坤的肩,“刚听说女鬼跑了,一副着急的样子,现在知道她被那位景公子带走了,怎的又踌躇不前了?难不成,你也怕那位景公子不成?” “怕他?开玩笑呢吧!”云坤也抬脚跳到对面的船板上。心道:“长这么大,还当真没怕过谁的。这景宁又算什么?” 和尚和阿武也跟了过来。 云坤在船尾的最末端,看到了绑在围栏上的一根清透,韧劲十足的蛟龙筋,另一端直直垂在水里。湖面反照着光,刺眼,看不清水里的情况。 正准备伸手将蛟龙筋拉起来,伸出去的手就被另一只莹白的手握住,那种微凉感瞬间传遍全身。 “云道长,让阿武来吧!”司空放开她的手朝阿武示意,“阿武,将她拉上来!” 云坤道:“司空,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何必还要劳烦阿武呢?” 司空摇头笑道:“这种体力活,就交给他吧!云道长在一旁看着就好。” 云坤心下思忖:“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那还用得着这番照顾。” 不过好像,自从认识司空以后,只要在一起,都时刻受着司空的照顾。司空在橙阳街上说的“朋友”,云坤一直记在心里。 朋友吗?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云坤很确定,司空对她的体贴与照顾,简直比朋友还好。所以,哪怕司空身上疑点颇多,云坤对他也毫无戒心。 司空说他们是朋友,云坤毫不怀疑,司空是真拿她当朋友的。 第48章有人多事放跑了女鬼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阿武抓着蛟龙筋往上拉,拉到一半,忽然转过头来,神情恍惚地唤了声:“公子!” 云坤看他神情有异,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空似乎也有所察觉,只道:“何事?” 阿武木讷地将蛟龙筋轻轻松松拉上来,蛟龙筋的另一头被阿武捏在手里。 空的!!! “鬼呢?” 云坤惊诧地喊了声。 旋即忙过去接过阿武手里松松散散的蛟龙筋,仔细看了会儿,又拉开试了试,道:“这蛟龙筋韧劲十足,况且还有黄符封印,她是怎么就逃走的呢?” 云坤又拉着蛟龙筋一端仔细查看,疑惑道:“也没断啊!” 就在云坤心下慌乱不安并且百思不得其解时 …… “快,把她给小爷拉过来,今天天气甚好,小爷要将她绑在船板上晒太阳,她不是鬼吗,是鬼她就怕太阳,小爷今天不把她烤焦了,这口气还就咽不下!” 景宁! 此刻,云坤她们正站在船尾,见有人从小隔间探头出来。 “公子!”那人刚出来就怔住了,惊呼了一声,“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啊?” 这人云坤见过,是司空身边的另一个侍从。 阿武见到他,也显出几分震惊,忙问:“阿诚,这话还得问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诚看了看阿武,又看看司空,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道:“回公子,是景公子。” 说话间又朝小隔间最里面指了指,“景公子使唤我出来将那个什么女鬼从水里拉起来。” 司空面上明显不悦:“景宁?怎么你现在听他使唤了?” 阿诚见着他家主子脸色不对,忙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我都是听公子话的呀,景公子昨夜失血过多,是公子您让我在旁边照料着。本来打算等他醒了就回来禀报公子您的,可今早景公子刚醒来就大发脾气,说那什么死鬼害他差点断了只手,说是要让她尝点苦头。派人将女鬼绑了来,浸在湖里。我生怕他闹出点什么事来,这不想着他也醒了,想回公子身边,顺带将这事禀告给公子。可景公子让人抓着我不放我走,说是我已经是他的侍从了。对了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个死阿诚,是不是缺心眼,小爷我以后可是司空哥哥的人,司空哥哥肯让他的贴身侍从来伺候我,可见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我见你还有几分机灵,等我见了司空哥哥将你要过来,司空哥哥这么疼我,定是会答应的。你现在最好乖乖听话要不然我就让司空哥哥打断你的腿。’ 呜呜~公子,阿诚也是被逼无奈啊!” 司空见他跪在地上嘤嘤嘤,一把鼻涕一把泪,着实嫌弃,横了他两眼。 阿武忙过来道:“行啦!阿诚,公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啊!别一会儿把公子哭烦了。” 阿诚立马抹干净眼泪:“阿武你不知道。景公子刚刚又听人说,鬼不怕水,现在又要叫我把她拉上来在太阳底下暴晒。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被他使唤的团团转!” 阿诚一脸委屈:“公子,您还是让我回来伺候您吧,景公子那边我真的……我现在特别想回来伺候公子您,求求公子说句话,让我回来吧!公子!你千万不要让我去伺候景公子啦!” “阿诚!阿诚!你在和谁说话呢?小爷让你办点事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小心我告诉司空哥哥,你不好好伺候小爷!”景宁又开始发飙了。 阿诚听了这一声,也是很无奈的看着司空,没有出声! 司空则黑着脸,一语不发。 云坤则一脸惊讶,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景宁和司空,他们两个居然……啊么么,开眼了开眼了! “你个狗阿诚,你哑巴啦还是死翘翘啦,小爷跟你说话呢你都不吱一声,女鬼捞上来没有?” “阿诚!阿诚!” “你个死阿诚!” …… 阿诚委屈的又快掉下眼泪来,司空终于开口道:“现在起,你不必跟着他了。” 一听这话,阿诚感激得的磕了两个响头:“谢公子,还是公子心疼我!” 阿武也无奈的摇摇头,拉起了阿诚,小声道:“兄弟,真是苦了你了!”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响起,景宁见阿诚半天没回应,自己出来了。 “你个死阿…阿…诚,司空哥哥在这你怎么不早说呀?”景宁一张愤怒的脸在见到司空后立马换了张柔和的笑脸,“司空哥哥,你怎么也来啦?” 司空板着一张脸道:“我要是不来看看,还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 景宁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对着司空满脸堆笑:“司空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景宁怎么会闯祸呢,景宁这不正在帮司空哥哥你收拾那只女鬼呢嘛!” “哦?是吗?”司空沉住气道,“那女鬼现在在哪呢?” 景宁朝向阿诚,立马变了一张脸道:“阿诚,还不快去捞上来?” 阿诚瘪着嘴,把眼睛瞥向一边,抱着两只手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 景宁怒道:“阿诚!司空哥哥可是亲自嘱咐过你要听小爷话的吧!这当着司空哥哥的面你就敢忤逆小爷啦?小爷看你是皮痒痒了是不是?” 云坤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那位,景公子,稍安勿躁,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云坤将手里的蛟龙筋丢到景宁身上。景宁拿起蛟龙筋左右翻看,一脸懵道:“什么呀?这什么呀?不就是条绳子嘛!你拿条绳子给我要让我看什么?” 基于昨夜云坤拿着刀说要切他手指,景宁见到云坤,还有些怕!说话的语气都不敢强硬。 云坤气得翻了个白眼道:“绳子,你也知道是绳子,那这绳子之前绑着谁呀?” 景宁似乎反应过来了,抬起被裹得像粽子的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好像…好像确实有些眼熟,不过,这条绳子上绑着的那个谁去哪了?” 说完还朝转头朝四下里张望一圈。 吼道:“是谁把那个鬼东西藏起来了,快交出来给小爷!” 又指着阿诚道:“阿诚,说,是不是你把那鬼藏起来了?” 云坤差点被气得呕出一口老血。 第49章景宁小作精被收拾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那只鬼,会给整座青阳城带来都少隐患?” 云坤怒火中烧,多看景宁一眼心头上莫名多一把火。 也不知道司空这么一个金玉公子怎么会和这样一个草包有了瓜葛。 这个女鬼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擒住的。 他奶奶的,居然被他轻轻松松放跑了。 云坤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就想抬手抽这个多事的草包两个大嘴巴子。 不然这怒火难消。 不过此刻,比她还火大的还有一人。 谁也不妨,和尚抡起法杖照着景宁的头敲下来。 但法杖却没落到景宁头上,而是正正砸在景宁脚下的木板上,木板顿时碎裂开,被砸出个大窟窿。 景宁吓得两眼失神,瘫坐在地上。 “什么破烂公子,为了抓这鬼,我被你们困在这修船修了两个时辰。现在倒好,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你却将她放跑了!我弄死你我!” 和尚抡起法杖又要砸下去,这回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云坤抬起手抓住和尚的法杖。 “和尚!切勿冲动!你这一杖下去,他脑袋得开花了!” 和尚恨得牙痒痒,骂道:“这货手这么欠,你怎么还护着?忙活了这么久,你就不气吗?” 不气? 谁说不气! 要不是为了这鬼,她应该能和玥儿好好赏一赏望月湖的明月和那些扭着腰肢的清冷美人。 何苦又再经历一场风波掉进湖里遇上鬼君,还被鬼君强吻! 强吻! 啊……! 要死! 云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歇斯底里地呐喊。 此刻她只想做一个动作: 呕! 脑子里这样想着,嘴巴就动了动,随即往景宁那张还算俊秀的面庞上干呕了一口。 景宁哪受得了这种屈辱,他一向自恋到认为自己是这青阳城的第二美。以为凭他的美貌能搞定世间万物,所以才这般嚣张娇作。 至于第一美嘛,无人能及,自然是他的司空哥哥。 见有人朝他这张美艳绝伦的脸上呕吐,瞪圆了一双桃花眼,双目里呲出血丝。 当即气到发抖,站起身来要和云坤拼命。 一个粉拳砸来,被云坤捏住。看着凶巴巴的样子,砸过来的却是个绣花拳头,耍得好看,实则虚飘飘连个蚊子都打不晕。 云坤抓着这只手只轻轻一甩,就将他甩到船边,脚下一滑,“啊”一声,直接翻下湖去,溅起一层水花。 和尚见状,微怔一瞬。 旋即将法杖“咚”重重跺在船板上,一口怨气得到发泄释放,一张线条明显,粉白的唇张开:“哈哈哈……” 司空身后的两人,见景宁掉进水里也当没看见一样,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此刻要不是有个面色阴郁的公子在侧,估计两人得当场拍手称快,手舞足蹈欢跳欢唱起来。 云坤坏坏扬起一边嘴角:“早看你不顺眼了!能忍你这么久,本道长都佩服本道长自己这颗慈悲心!” 一双带着坏笑意味的眼睛无意间扫过对面那张干净莹白的脸。 眼里的笑意就渐渐淡了。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就窜入脑内。 景宁该不会真的是司空的心头好吧? 听景宁左一个司空哥哥,又一个司空哥哥,叫得那一个~额~骚气! 不得不让人忍不住多想。 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云坤否决打消,司空这块美玉般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瞧得上那个百无一用的草包。 多半是景宁自作多情。 额~司空那是什么表情? 看着云坤的眼神就如看入侵者,黑眸里闪着阴暗的光。 云坤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道:“怎么滴,难不成景宁这个小作精还真给司空灌迷魂汤了?” 话说回来,就算真是司空的心头好,云坤也照打不误,并且还要下狠手打。 为了伸张正义,为了不让司空这块美玉受到污染,像景宁这种花枝招展没点实在内容的花瓶,来一个她就打一个。 司空拿她当朋友,给予她多番照顾,她也应该有所回报不是。别的不说,像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人儿,最好让他们离远点,可别把司空带坏了。 额~ 云坤抬起手来,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快醒醒,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云坤再次与司空四目相对时,司空眼里的神情恍惚间变成了笑意,眼里闪着的光如同揉碎的星河,璨宇生辉。 什么意思?都没人打算去捞一下还在水里泡着的景宁吗? 为何,在场所有人现下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特别是司空,本以为他生气了,为何也在笑? “救命啊!” “阿姊!” “来人啊,救命啊!” “阿姊!……” …… 景宁还在水里喊救命,已经喊到喉咙发哑。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云坤的耳朵里,云坤豁然转身,在人来人往的湖岸边努力寻找一道浅白色的小身影。 在一棵大柳树下,看到了一个欢呼雀跃的小童,正蹦蹦跳跳地抬手朝她呼喊:“阿姊!阿姊!我在这儿呢!” 云坤也朝她招手:“玥儿!” 两人兴奋地朝对方奔去。 玥儿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扑进云坤怀里。 云坤摸着她的头道:“玥儿,你怎在这?不是让你在客寨等我的吗?” 玥儿的一双小手紧紧揽住云坤,撅着小嘴道:“阿姊昨夜一夜未归,我生怕阿姊遇到什么麻烦,就出来寻阿姊。我听人讲,望月湖昨夜里出现了怪物,有个厉害的道长救了很多人。我想那个道长定是阿姊,就来这寻你。” 云坤心下流过一股暖流,玥儿虽小,可一颗心是炙热的,都知道担心挂念人了。 不免有些激动兴奋,本想做一番长慨,但奈何没好好念过几本书,一时找不着什么好的言语来表达。 憋了半晌,只又摸摸玥儿的头道:“好玥儿!” “阿姊,他们是……” 玥儿将小脑袋缩在云坤的衣衫里,遮起脸,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圆眼睛。 自云坤买下玥儿后,玥儿一直表现得很怕生人。 云坤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司空还有和尚他们都跟过来了。 什么情况,真的没人理睬景宁了吗? 抚着玥儿的头道:“玥儿,别怕,他们是…阿姊的朋友!” 第50章夜宿破庙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酉时刚过,天色渐渐阴沉。 浓云滚滚,群鸟展翅低飞,一会儿掠过树梢,一会儿又调转方向掠过满是秧苗农田。田里劳作的农人纷纷扛起锄头往回走。 凉风拂过发梢,吹乱了云坤的满头青丝,她抬起手将飞舞在眼前的几根发丝理顺埋在耳后,凉风瞬间灌进宽大袖袍,空荡荡的袖子瞬间被无形的风灌满,摇摇晃晃,像一只圆滚滚的小肥猪在摇晃着身子。 臂弯里的大鹅,舒适地弯下长脖子,垂着头打盹。 风一会儿往南吹,一会儿往北吹,刚理好的发丝又在风中凌乱了,凉风正正铺在云坤脸上,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风一来,云坤就眯上眼睛,生怕风里夹着沙子迷了眼。 和尚拿着法杖,每走一步,法杖上的金属环就碰在一起,叮铃响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和尚,走快些!怕是要下雨了!”云坤头也不回兀自加大了步子,快走起来。 “五里外有间破庙,可到那去暂时避避雨。”和尚语气平淡,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不情愿了。 若非景宁多事,他们也不会受这般磨难,多此一举出来找女鬼。青天白日,想必也跑不到哪去,可一路寻来,也没见着个影子。 路上遇见个放牛老翁,打听到一个举止怪异的人,大日头底下赶路,还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要不是经过正在吃草的牛身边,牛猛然间像抽风一样甩着尾巴蹦得老高,惊慌不安,四个蹄子似是无处安放,不停地蹦来蹦去,脚边的青草地几乎都踏平了。 老翁以为牛又抽风了,抽了它两鞭子,也没让它消停下来。 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直愣愣盯着裹着满身黑布的人,直到他走远了,牛才又安安静静低头吃草。为此,老翁才多瞧了那人几眼,有了印象。 因此云坤向他打听起有没有见到一个行事诡异的人时,老翁自然就说起了。 云坤看了眼和尚,从和尚的眼神里得知,他也觉得那个浑身裹满黑布的人就是女鬼。 两人顺着老翁指的方向寻来,不想天公不作美,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这附近农田不少,茅草屋舍却是不见几处。 云坤本想到最近的茅屋去避雨,顺带讨口水喝。可一听破庙,就来劲了,这种阴雨天,女鬼拖着具人身,也不好行路,说不定会与她在破庙相遇。 天空骤然想起一声闷雷,乌黑浓密的云层在天空翻滚,如同黑色巨浪翻腾。 天越来越阴沉,如夜幕降临。 两人不假思索,疾步前行。 山脚的一座小庙隐隐出现在眼前,周围杂草丛生,隐约可见一条小路,但都已被杂草盖了大半。雨点零星洒下,一滴雨落在云坤脸颊上,凉凉的。 雨点越来越密,砸在地上滴滴哒哒响。也顾不得这庙里会不会有毒虫猛兽了,云坤循着隐约可见的小路,踩着杂草朝庙里走去。 残破的雕花木窗已经发黑,两片木头间仅有一丁点粘连,再来阵风都有可能将它吹掉。老旧掉漆的木门上积了层厚厚的灰尘,看来是许久没人来过了。 云坤捂着口鼻推开门,黑色的陈灰扑朔朔掉下来。 天色也不早了,再加上阴雨天气,屋内漆黑一片。云坤摸了张符出来,夹在两指间,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符纸上端赫然间起了明火,烧起来。云坤将燃烧的符纸抛向里面,隐约可见一张供桌上斜搭着一根倒塌的横梁,还有些残败破旧的桌椅。 符纸燃尽,也未见什么可疑之物,云坤心下有些失落,女鬼竟不在这里。 虽然丧气了点,但见外边雨势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哪怕雨停了,摸着黑踩泥泞路,云坤也是极不情愿的。 于是又点了一张符,照亮庙堂。和尚看着这张燃了许久都不灭的符纸,暗自叹服,在捡拾地上的破木头当柴火时,又抬头瞧了眼还没燃尽的符纸,终是忍不住道:“这符纸什么材质做的,还没燃尽呢?” 云坤借着亮找到一块破布,这是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帷幕,云坤轻轻一扯,扯下一小块来。因是悬在梁上,有风时又经常摆动,灰尘还算少。 云坤拉着它抖了两下,语气里有些高兴:“今晚,可以打个地铺睡了!” 旋即又转头,“你说那符吗,呵呵~做了点手脚而已,没什么稀奇。” 一转头见和尚已经捡了一小堆烂木头,催促道:“够了,和尚,快点上吧!” “你多点几张符得了,何苦还要点个火堆?”和尚嘟囔着又来了怨气。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符纸虽好用,可烧的尽是银子啊。 云坤道:“本道长这一张符可值好些钱呢,符纸上不仅有朱砂,还浸满了蜂蜡,这两样都是烧钱的货,才舍不得这般糟践。” 话说完,符纸刚刚燃尽,庙内又是一片漆黑,只听得外边沙沙的雨声,若是换个地方,估计能卧床听雨,享受宁静。 可偏偏在这破庙,又冷又饿。 哗! 世界又明亮了,和尚站在刚燃起的火堆旁,似是自言自语:“想不到,你还挺抠……节约的。” 火堆的火蹿腾起来,照亮了整个庙堂。云坤在火堆旁捡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把撕扯下来的帷幕铺好,才将手里的大白鹅放在帷幕上。 大白鹅“噶”一声,示意云坤也坐下。 和尚就没那么讲究,意思性的吹了吹地上的灰,盘腿坐下,看着将头放在云坤膝盖上白鹅道:“照我说,你就不该带它来!” 白鹅转着两只小眼睛朝云坤看,云坤低头宠溺的摸着它的头,不作回应。 司空也真是,追女鬼这种事凶险万分,还要她带上小白,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也不知道玥儿和司空相处得如何,玥儿虽怕生,但和司空在一起总比跟着她冒险强。 额~ 原来养孩子这么难啊!整日里担惊受怕的。 云坤抬眼瞥见了和尚胸前那串佛珠,淡淡道:“和尚,你不也带了一小只?” 和尚见她瞧着自己的佛珠,忙用手扶上珠子,只道:“我这个和你那个自然不同!唉!还有啊,我有名,空堇,我叫空堇!别老是和尚和尚的叫我。” 第51章破庙夜谈小黑鬼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空堇! 云坤又将视线上移,火光映照着和尚周正的五官,清净绝尘的眉眼。脸上的鼻梁、人中线、唇线,根根线条明朗刚硬。 空乏其身清净绝伦,堇色悠悠不惹纷尘。 好一个空堇! “唉!空堇和尚,这是你的法号吧?为何不好好在佛门清修,要到这凡世来踏尘染俗?”云坤很是好奇,好好的小和尚,看着悟性极高,颇得些缘法,看他使那法杖也是不俗之物,为何要早早还俗。 和尚眼神有那么一瞬变得空泛,显得心事重重,旋即眨了下眼睛道:“还俗好啊,又不受戒律约束!” 但说这话时明显眼神闪烁,不像真话! “该不会被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被赶出来吧?” 云坤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剥开一颗,把瓜子壳丢进火堆,又把瓜子仁递到腿上的那张红艳似火的长嘴巴旁边,“小白,张嘴!” 小白懒散地张开嘴巴,将云坤送到它嘴里的那颗瓜子含在嘴里嚼了嚼。 云坤高兴地摸摸它的小圆脑袋,夸赞道:“小白真棒!再来一颗!” 这瓜子,还是出发时,玥儿塞给她的,正是游湖时没吃完的,玥儿可真有心,知道她爱吃就全部带在身上。 云坤又重新剥开另一颗,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和尚脸上的神情变化。和尚抽了抽眉心,沉声道:“不错!就是被赶出来的!” “啊?”云坤一心在喂小白,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禁失声,“真犯戒啦?” 和尚脸上表情很淡,火光又忽闪忽闪的,和尚有半边脸埋在阴影里,说不出是凝重还是释怀,只听他一声轻叹:“嗯!” 见着和尚突然正经起来,云坤也不好刨根究底问人家到底犯了什么戒。兀自塞了颗瓜子在嘴里。 “悔吗?” “不悔!” ······ “嗯!不悔就好!” ······ “来,吃瓜子,张记杂货铺买的,味道真不错,马脸公子也诚不欺我!”云坤大方的抓了把瓜子递给和尚。 和尚被他这种不合时宜的话语打散了刚酝酿好的阴郁情绪,看了眼云坤伸过来的手,舒了口气道:“什么马脸公子?” “哎呀!就是有个有钱的公子,那脸长的,酷似一张马脸。所以就叫他马脸公子!” 云坤说的轻言淡语,和尚听得发笑:“你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怎么还背地里给人取绰号!马脸公子,亏你叫得出来!哈哈哈!” 和尚笑了两声,顺势接过瓜子边吃边笑:“哈哈哈!马脸公子,我倒想看看他那脸到底有多长。” 云坤丢了一把瓜子壳在火堆里,火堆里又窜出一道新火苗,陡然将破庙又照亮了些。但很快瓜子壳燃尽,火苗隐退。亮度又减了一层。 “我劝你还是不要看,否则你会后悔的!”云坤一边剥着瓜子一边说道,“对了,是为了那只邋遢鬼吗?” “什么?”和尚刚咬碎一嗑瓜子嚼得正香,忽听她么一问愣了神。 “我说,你是为了身上这只邋遢鬼才犯戒的?”云坤指着的和尚身上的佛珠问道。 额~明明说好不问的,为什么又问了。 “和你聊天有点费力!太跳脱!”和尚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碎屑,神情淡然地取下佛珠,全然不顾云坤的瞠目结舌,在手上结了印,按在佛珠上,一串佛珠里最大的那颗倏然冒出一缕金光,一道黑色雾气从金光裂缝中窜出来。 眨眼间,火堆旁就多了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 要不是看到映出火光影子的那双眼睛,云坤还真认不出他就是之前那只邋遢鬼。因为它似乎比之前看上去小了许多。 小鬼一双眼睛贼亮,骨碌碌转着打量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看的白衣道长。 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馒头,递给他:“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吃吧!” 小鬼听到这话,放下戒备,毫不客气地用黑爪爪抓起馒头就啃。 看来,小鬼对和尚还是蛮信任的。 和尚见他吃得急,一只手轻抚上他的头道:“慢点吃,别噎着!” “和尚···不,空堇,为何他······”云坤见着小鬼狼吞虎咽的模样,有点搞不清状况,鬼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为何眼前这只小黑鬼见着吃的就会如此兴奋。 空堇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了,悠悠道:“饿死鬼嘛!就算做了鬼也是吃不饱的。” 云坤当然知道饿死鬼了,可是她却一直认为这只小黑鬼是只邋遢鬼,之前和尚说的饿死鬼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聊两句话的功夫,小鬼手里的馒头就没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双贼亮的眼睛又盯着空堇。 空堇摸摸身上,摊开两只手,道:“没啦!今天身上就有一个馒头。” 小黑鬼还是眼巴巴瞧着他。空堇无奈道:“真没有啦!不信你自己看!” 空堇甩了甩海青衣宽大的袖口,意思是让他自己看。 小黑鬼坐在原地不动,眼里蒙了层失落感。 云坤身上还有点瓜子,一颗不剩的全递了过去:“喏!有瓜子,你吃吗?” 小黑鬼眼睛又亮起来,要伸手过来拿,空堇在喉咙里闷咳了一声。小黑鬼忙缩回手,老老实实坐着。 “教你的你都忘了吗?”空堇板起一张脸,呈现出凶巴巴的模样。 小黑鬼耷拉下脑袋,不吭声。 云坤见空堇这般对待一个孩子,有点不高兴了。 “喂!空堇和尚,你什么意思?怕本道长害他不成?” 空堇没答她话,只对着小鬼道:“克制,再想吃也得忍住!刚刚吃了个馒头,够你挨一阵子了。你就在这待一会儿,透透气吧!” 小黑鬼将头垂得很低,声音如蚊叮:“嗯!” 空堇这才回转头对着云坤道:“戒欲!对他只有益没有害。” 云坤脸上换了笑脸:“想不到,你竟这般良苦用心!” 空堇说的不错,小黑鬼是饿死鬼,对吃自有一种深深地执念。若是这执念化不掉,便入不了轮回道,只能永世为孤鬼,飘散于世间。 难为空堇一颗慈悲心,想要渡他早日轮回。 “所以,真是为了他,你才被赶出佛门。可是,为什么,出家人不都以慈悲为怀嘛?为什么不能让他留在佛门里,那样有佛光庇佑,不是更能让他早日解脱?” 云坤对此真的很不解。 空堇道:“因为,他太能吃了!” 云坤:“······” 第52章破庙夜谈小黑鬼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不是吧?就因为能吃,就要将人家赶走,这理由未免太荒唐了吧! 云坤摇摇头道:“我不信!” 空堇苦笑了一声。瞧了眼小黑鬼,缓缓道:“他有名字,叫元七,也是青武国人。三年前,我随净远方丈下山游历,经过一处村庄,那里刚发过一次洪水,村民死伤惨重。遇到的元七时,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将身上仅有的一个馒头给了他,又随方丈在村里做法超度死去的众多亡灵。翌日,准备离村时,在路边发现了元七的尸体。那具小小的尸身趴在路边,身上穿的衣衫都被人扒了去。那个馒头恐怕也早被人抢了去。 看着元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怪他们!早些超脱,也是好造化!’那是方丈对我说的。我知道不能怪,也怪不了。能做的就是将身上的袈裟取下,给元七盖上,找了个地方,刨了方土,将元七安葬。” 后来,空堇说,他和方丈回了甄隐寺后,按部就班的每天诵经吃斋打坐。 然而梦里时常会出现一个身影。 身裹袈裟,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有时蹲在幽暗的街角,有时躺在一片荒凉的田野,有时躲在不知哪户人家的灶房内,甚至有一回,出现在空堇的床榻旁…… 空堇醒来后,床榻旁又空无一人。 带着疑虑找到净远方丈,希望他能解惑。 净远方丈摸着空堇的大光头,只说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空堇听后更加困惑了! 但方丈已经闭上双目,静心打坐,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将方丈从他的清净世界里硬拖出来,问:“方丈,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空堇心思不重,就是个梦而已,何必想那么多。 过后照常该干嘛干嘛去。 空堇年纪虽小,但颇有慧根,很早就得到寺内几位主持的青睐。这也惹红了寺内一些师兄弟的眼。 虽说入了佛门清修,说到底都是肉身凡胎,一颗跳动的心脏也和俗世之人没什么两样,善恶都会滋生。 早早入门的空凡大师兄,早就看空堇不顺眼了,很多次明里暗里都对空堇使坏。 往他吃的饭菜里放虫子,在他睡的床褥里藏毒蛇,在他打坐用的蒲团里塞细针…… 空堇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不说,毕竟他没真吃下虫子,也没被毒蛇咬伤中毒,更没被细针扎得臀部千疮百孔…… 他也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小的恶作剧。 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某日轮到他晨扫,在井边打水时,被人推进深井里,然而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呼救,所有人都在前面大殿里诵经。 冰冷的井水灌进他的鼻腔,涌入他的肺部,令他痛苦万分 就在他放弃求生意识的时候,井口上方飘下来一袭火红袈裟,袈裟入水,开出一朵硕大的红莲,将他托起。 空堇醒来后,身边只有净远方丈,方丈神色凝重,见他醒来,眉心微微舒展。 “阿弥陀佛!” 又来! 这回空堇抓住了方丈的黄色僧服。 “方丈,我这是怎么了?” 方丈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屋内一角。 “福兮福兮,祸之所依。” “嗯?”空堇抓抓头,还是不明所以,只顺着方丈的视线看过去。 角落里,一个身披袈裟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黑眸尤为明亮,正蹲在角落里凝望着他。 这不正是那个梦里的人吗? …… 原来,他就是元七,空堇亲手葬下的那个元七。 事后,空堇什么都明了了。 推他下井的是空凡,救他的是元七,只听说元七闯入诵经佛殿,惊扰了佛门弟子,众人追他至井边,发现了落井空堇。 然而,空堇完全不知道,袈裟生莲的事。 他不知道,甄隐寺内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元七是一只小鬼,并且是一只饿死鬼。 佛门弟子本就该悲天悯人,况且元七救了空堇,所以空堇求方丈的时候,他们爽快地答应让元七留在寺内,并且可以随空堇出入佛堂,沾沾佛光。 但他们低估了一只饿死鬼的食欲,虽然吃得多,但一开始还有所节制,可到后来,元七不知为何胃口大增,个头也长了不少。 一只鬼会长个头,这种稀奇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元七竟是胃口越来越大,越长越高,不到半年,元七比空堇还高出一个头了。 原本寺内能吃七天的伙食,在元七一顿猛攻之下,所剩无几。 空堇时常能听见几位主持的叹息声。 钱一个月的香火钱,大部分都买了食材,可还不够元七吃的。 几位主持凑在一起商议,最终决定减少每日的供食,要说之前还有一些蔬果可以吃的话,到后来直接每天三顿都是馒头和清粥。 空堇带着元七,走到哪都能听见师兄弟们的怨气。 元七也自觉地尽量减少饭量,但常常忍得发疯。空堇见他这般难受,不忍心,于是又把偷偷攒下的馒头给他。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空凡在戒心堂关了半年,出来后见空堇不仅活蹦乱跳,身边还多了个小鬼。 那小鬼就是害他被关进戒心堂的罪魁祸首。 戒心堂关了那么久,非但没让他生出悔意,反而更加愤恨。 于是表面装着一副已经悔过的可怜样,暗地里却找机会要弄死空堇和那只鬼。 趁着夜黑风高,空凡在空堇房外放了把火,正值天干雨少之际,一把火轰地一下燃起整座房屋,佛门弟子的屋舍本就紧紧相连,火舌四处蔓延,连在一起的一排屋舍瞬间成了火海。 空凡本来只想烧掉空堇的屋子,没料想火势失控,见闯了滔天大祸,趁乱慌忙逃走。 那一场大火,烧掉了五个鲜活的生命,其余逃出来的,身上多少都受了伤。 空堇的屋子是最先烧起来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出逃,若不是元七死死将他护住,拖了出来,恐怕也早就葬身火海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寺内损失惨重。 空凡逃了,大家没个发泄的对象,加之元七一来,顿顿馒头清粥,那满肚子的怨气都倾倒出来。 将一切因果全都抛向元七和空堇。 空堇看着被烧成黑炭的元七,他不知道,一直被自己深深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慢慢苏醒了。 他只知道,元七很好,元七不是祸,而是他的褔。 所以他甘愿被赶出甄隐寺,带着元七融入俗世。 踏出甄隐寺的大门。 空堇一句:“元七,我赚钱养你啊!” 元七一字:“好!” 从此一人一鬼没入滚滚红尘。 第53章给你们讲个故事吧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看着眼前这个闷葫芦小黑鬼,想不到,他这一身焦黑,竟是被火烧的。 云坤对他虽有几分怜悯,但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她知道,元七已经有人心疼了! 并且那个人,是会把元七放在心尖上疼。 云坤坚信! 嗯!并笃定! 但后来证明,她错了! 并且错得离谱! 小白圆圆的脑袋在云坤腿上动了动,云坤低下头去,发现那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正盯着她看,并且看得出神。 “小白,你怎么了?” 云坤抚着它的头问。 小白仍是一个劲的看着她。 小白也曾不顾生死跳进望月湖里救我呀! 这样想着,云坤就将小白抱起。“小白,给你重新取个名吧!” 司空说“小白”也是随便乱叫的,云坤认为必须得给这个救命恩鹅好好取个名字,哪能随便叫啊。 云坤看着它一身雪白,想到了它在水里游动的画面,突然灵光一闪: “叫你水仙可好?” 白鹅:“……” “嗯!那就叫水仙吧!”云坤摸着大白鹅的头,“水仙!水仙!嗯,这个名字和你正相配!” 空堇:“……” 云坤瞧着和尚嘴角抽搐。 “喂!空堇和尚,这个名字好听吧?” 空堇:“……嗯,还行吧!” 听见空堇说还行,云坤又兀自高兴了会儿。 “水仙,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云坤发现,从和尚讲起元七的事情起,水仙就睁着那两只小黑豆眼瞧着她,好像她脸上有花似的。 说起脸上有花,云坤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那个红点。 自今早起,这个浅淡的红点不再浅淡,颜色加深了些,这种小小的变化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 颜色由淡加深,云坤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些什么。 福兮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祸兮福之所倚。 鬼君搞的什么名堂? 福祸难料,福祸难料啊! 空堇见她摸了摸额头,直问道:“话说,你额前那个红点是你自己点上去么,丑死啦!” 云坤手一顿。 和尚也为修行之人,说不定多多少少也听过些鬼君的传闻。 眨了眨闪亮的眼睛:“空堇和尚,你知道鬼君吗?” 空堇:“······” ······ “唔!我就说和你聊天太费劲,能不能不那么跳脱?” ······ 随后空堇又一脸狐疑道:“不是吧,你一个道长,连鬼君都不知道?” 云坤:“·······” 还真不知道! 云坤摸摸鼻尖:“自是听过一些关于幽冥鬼君的传闻,至于另一位乾泽鬼君,倒是知之甚少。乾泽鬼君你知道多少?” “乾泽鬼君!那可是震惊三界的大人物啊!” “此话怎讲?” “此话说起来就长啦!” “那就捡重点的说说!” “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 “额~好吧!” ······ 相传五百年,无间地狱里出了一凶鬼。 世人都知,身入无间地狱者,一日之间,万死万生,受遍极刑,不得须臾喘息,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痛苦。 自古以来,被打入无间地狱的魂灵,就没有能出来的。 然而,偏偏就有那么一只鬼,从无间地狱里爬了出来。 这一壮举,堪称空前绝后,史无前例。 就在三界为之震惊之时,那只凶鬼,一头乱发之上插着一朵红艳的曼珠沙华,身披黑色破布,赤着双脚,赤手空拳,单枪匹马杀上天去,讨伐诸天仙神。 诸天仙神茫茫然然,恍恍惚惚。 只见一只来势汹汹的鬼一路杀过来。各使绝技纷纷与之对抗,没想到被那个疯子模样的鬼打得落花流水,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片哀嚎。 那鬼一路直嚷:“还我宝贝来!” 各位仙神只当他是个疯子,我堂堂天界乃为世间无上之尊,岂会拿尔等小鬼的破东西。 于是又凭着一股傲气,与疯鬼缠斗了一番。 那鬼被激怒了,变得更加凶狠异常,放出豪言要血洗天界。 说来也巧,那时天界第一大佬混元天君,正在凡间历劫。 那疯子简直是丧心病狂,三日之内果真杀了五位神官。 这还不算,疯鬼居然抽干了他们的血,用了一种诡异至极的手段将那些鲜血洒在神官的寝殿中,每滴下一滴,就开出一朵艳丽森然的曼珠沙华。 五位神官的寝殿开满了鬼魅的娇艳红花。 令人听之头皮发麻,双脚打颤。 这招杀鸡儆猴,果真震慑住了所有仙神,纷纷聚首商议。 最后商议出一个结果:递上降书,求和。 面子不面子的没有命重要。 只要留得青山在,老脸不要也不坏。 疯鬼躺在混元天君的宝座上,手里把玩着那朵骇人的曼珠沙华。 斜睨了一眼脚下一位捧着降书和宝物的神官。 一脸厌嫌。 “宝贝!我只要我的宝贝!” 众仙神:“.……” 后来才得知,他血洗天界的理由竟然是有仙神偷偷藏了他的心头至宝。 大家面面相觑,额上直冒汗珠。 恨不得当场逼问是谁拿了这个疯子的东西。 天上仙神何其多,且不说现下不在场的,就连在场的都数不过来。 更荒唐的是——疯鬼也拿不准到底是谁。 有仙神瞧出那只疯鬼时常把眼睛往女仙神和一些小仙娥身上瞧。 于是威逼利诱那些女仙神和小仙娥去讨好疯鬼。 那些个小仙娥怕他怕得要死,红着眼睛强颜欢笑凑到疯鬼身边。 疯鬼本就面目狰狞,一蓬乱糟糟的长发之下,盖住了大半张脸,另一半脸上的一只血目眯斜起,打量了那些个仙子,一张如饮了鲜血的红唇张开。 “滚!” ······ “再给老子送些丑八怪,老子让你们脑袋开花!” ······ 就说了,哭哭啼啼的人家怎么会喜欢! 这回有生得极美的女仙神自愿前往。 疯鬼见那些个不要脸的贱人爬到自己床上,当即火冒三丈把那些个女仙神一通乱揍。 女仙神们是笑着进去,鼻青脸肿的出来,哭都哭不出来。 众仙神:“······” 错了错了!原来不好女色! ······ 未完待续!!! 第54章给你们讲个故事吧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终于有人抖着胆问,他那宝贝,到底是个啥? 疯鬼沉思半晌。 “是个人!······不,好像不是人。是个神?···好像也不是。那是个东西吧?好像也不是······” 众仙神:“······” 嗯!疯子! 十足十的疯子! 当然,只敢在心里暗骂。 表面上还是恭敬讨好。 “我们尽量帮您找吧!” 然而就在满天神佛忙得焦头烂额为他找宝贝之际,他却大手一挥,甩甩破烂的衣袖,随流云消失于天际。 众仙神:“.……” 这他妈的······ 总算滚了! ······ 然后,时隔一月,就听说他又抽风似的杀到幽冥地府去了。 幽冥地府那时也归天界管,自然串通一气,发了封求救血书。 奈何,天界那些个仙神都自身难保。 况且这个烫手山芋才刚刚自己脱手,谁还会傻到出手相帮再把这烫手山芋捡回来,还嫌不够烫手吗? 幽冥鬼君无奈与疯鬼大战三百回合。 事实证明幽冥鬼君老了,被那只厉鬼按在地上毒打。 疯鬼还还一个劲地叫人家将他的宝贝交出来。 幽冥鬼君将冥界里的稀世珍宝如数奉上,却被那鬼啐了口唾沫。 …… “呸!老子不稀罕!” 幽冥鬼君:“……” …… 再后来,他又疯疯癫癫地跑到群妖盘踞的万妖都,狂揍了一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大妖,同样让人家把他的宝贝交出来。 据说,那妖虽有些道行,但腿脚不利索。 愣是生生被他揍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这个疯子,他要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谁他妈知道。 整个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万妖都似乎也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于是他又甩袖扬尘而去。 …… 本以为,能喘口气了。 谁知,这他妈的!疯鬼又跑到幽冥鬼蜮,二话不说,干掉了万鬼之王,取而代之,称霸整个幽冥鬼蜮。 …… 因三界对他都有所忌惮,一向高高在上的天界仙神,心思极为幽暗,暗戳戳地想了个法子,封了个鬼君称号给他。 自此,得了个乾泽鬼君的名号。 一方面讨好,一方面则暗示各方,看看,再厉害还不是归入我天界。 啧啧!这心思! …… 乾泽鬼君哪会不知道他们这些个花花肠子。 换了身行装,但依旧是蓬头垢面,嘴里咬着朵曼珠沙华,又冲上天去。 …… 各路仙神见他又来了,纷纷头大。 乾泽鬼君将小花从嘴里取下,插在一位一本正经的老仙神耳后。 满意道:“嗯!好看!” 那个老仙神一向克己复礼,哪受得了这种屈辱,当即就想上吊自杀。 乾泽鬼君哪管他死活,大脚踩在混元天君的宝座上。 问了一句:“是谁想管我?” …… 鸦雀无声! …… 众仙神哪还敢多言,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 老子要划地为王。 惹不起! 惹不起! 惹不起咱还躲得起,赶紧想办法将这疯子送走。 从此达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饱,各自安好! 自那以后,不管是妖魔人神鬼,只要听见乾泽鬼君这四个字就要抖上三抖,敬而远之,谁也得罪不起。 据说,乾泽鬼君后来也一直在寻找他心尖上的宝贝。 谁也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也有人猜想,他根本就不想找什么宝贝,只是打着找宝贝的借口,上各处挑衅,好让自己一战成名,声名鹊起。 早年间,还有人提起,他常常变换模样,跑到人间去溜达。 但鬼知道他去干嘛! 嗯!他去干嘛,真的只有他身边的鬼才知道。 时间再久一些后,更是没人知道乾泽鬼君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话说回来,只要不是找到自己头上,管他在哪又管他做些什么。 终归安定了好多年。 …… 云坤听到全身汗毛倒竖,忙将怀里的水仙又搂紧了些。 照那这么说来,当今这世上,就只有两位鬼君喽! 云坤想起那夜,和她成亲的那只鬼。 ‘不拜天,不拜地’,虽然语气平平,淡淡悠悠,但那种孤高狂傲之气,绝非一般人能拥有。 立时只觉寒气从脚底爬上来,一钻入每个毛孔,侵袭每根血管,一身寒凉,冷汗涔涔。 “那乾泽鬼君真实的样貌如何?” 云坤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问了空堇,侥幸心理还在不屈不挠地抗争。 空堇想都不想甩出一字。 “丑!” “你怎的知道他丑,难不成你见过?” 听见‘丑’,云坤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没见过,但传言都说丑,况且你想啊,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定也是丑到无敌的!” 也是哈! 光想想那蓬头垢面,破布披身,赤着双脚,嘴里还叼着一支红花的模样,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画面。 额! 两个字:骚气! 六个字:又疯癫又骚气! 能好看到哪去。 那那个和她成亲的,长得又很好看的鬼又是谁? 云坤一想到他就头疼! 空堇话音刚落,云坤怀里的大白鹅倏然就立起长长的脖子,一双小黑豆眼直愣愣瞧着空堇,眼睛周围都凝成一道冷光。 火堆无风自动,火光闪烁不定,周围一股股冷气袭来,诡异至极。 云坤与空堇都警戒起来。 空堇开了佛珠上的结印,对着全身紧绷紧张的小黑鬼喊了声:“元七,快进来!” 元七见佛珠金光显露,倏一下化为黑烟钻进佛珠内。金光消散,空堇将佛珠重新挂在胸前。 “和尚!有看到吗?什么东西?” 云坤紧紧抱着水仙,眼珠子在眼眶里游动,四下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火光不闪了,周身的寒气也都不见了。 “奇怪!明明有异动,怎么现在又完全感受不到?”空堇捏紧了的拳头又放开来。 水仙在云坤怀里又缩回长长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臂弯里。 那一闪即逝的寒意,如同幻觉,若不是大家的激烈反应,就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云坤又重新坐下,摸着水仙的头,“水仙,不怕不怕啊!” 第55章遇上迷雾多眼草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夜,越来越寂静。 只听得门外,滴答滴答的雨水声。 门内两人一鹅,围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打盹。 …… 黎明,被雨洗过的天空显得格外静谧。 朝阳初升,天地空明。 因是挨着山脚,雾气弥漫在破庙四周。 云坤醒来,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堆还略有余温的灰烬。 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又抱起脚边的水仙。 “走吧!空堇和尚!” 和尚眯着眼睛无精打采跟在后边,似是还未睡醒。 两人踩着湿滑的泥循着一串脚印,进了破庙后方的深山。 脚印深浅不一,没被泥水冲刷干净。 许是才留下不久。 空堇顿住脚步,回头观望隐约可见的破庙。 发出一声感叹: “敢情她就躲在破庙后方啊!” “说的是呢!俩大傻子,都没察觉到!”云坤抱着水仙,轻轻捏了它的长嘴巴问:“水仙,你也没察觉是不是?” 水仙张开红红的嘴巴:“噶噶!” 这能怪得了他们吗? 那么的雨,任是再灵的鼻子,也根本闻不出气息来。 再好的感知力,也穿不透滂沱的雨水。 况且那女鬼附在人的身上,哪能轻易察觉。 借口! 都是借口! 要是师傅还活着,定会如此一说。 心绪回笼,云坤拔腿继续往山里走。 “快走吧!想一千万遍‘早知道’也没用。人身笨重,快一点的话兴许还能追上!” 空堇回过头,叹了口气,提起脚继续跟上。 越往里,树越密,雾越浓。 视线被浓密的雾气挡住,一丈开外,都是白茫茫一片。 两人不得不放慢了步子。 晨雾里裹挟着水汽,时不时飘来一缕缕松脂香味。 “唉!云道长,小心些!雾气太浓,不像是自然起的雾!” 空堇握紧了法杖,紧跟在云坤身后。 这句话正是云坤要提醒他的。 “空堇!你是青武国人?”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这青阳城外的山,你可曾熟悉?” “你要问的是脚下这座山的话,那还真不清楚。很早以前随方丈游世路过,远远地看过山脚那座破庙一回。所以对破庙才有些印象。 至于这山,没来过。不过听说,这山很少有人敢来,山里有山精妖怪出没,进山的人都被吃了。那破庙很早以前是住着人的,但好像被妖怪盯上了,都害怕被妖怪吃掉,所以里面的人也都搬了。” “妖怪?哈哈哈……”云坤一边用手扇着眼前的大雾,一边认真听空堇胡诌。 “笑什么?不信啊?”空堇被她笑道自我怀疑。 “信!……才怪呢!”云坤抱着水仙的右手酸了,换了左手抱它,“水仙,看不出来,你还挺胖啊!” “就说吧!你不该带它来!” “要你管!又不让你抱!”云坤许是不喜欢空堇总是说这样的话,语气很不好。 “唉!和尚,看吧,进来这么久,都没闻到点妖气,就说你是胡诌的吧。妖在哪呢?” 确实,密林里只有清香的松脂气味。 空堇被问得哑口无言。 …… “这也不是听人讲的嘛,我哪知道真假!” …… “咯咯咯……” “和尚!”云坤似乎听见一阵嬉笑声,忽然顿住脚步。“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空堇顿步举目四望。 “没有啊!” 云坤皱着眉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两人又朝前走了一段。 “死鬼,到底藏到哪去了?寻了半天也不见影子。” 空堇嘟囔着。 “咯咯咯~你来啦!呵呵~你终于来啦!” …… “和尚!”云坤猛然转身抓起空堇的胳膊,“你听到了吗,谁在说话?” 空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转身惊得手上的法杖差点没拿稳。 “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云坤瞪大了眼睛问:“你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空堇一脸茫然。 那么尖锐的一道声音,空堇竟是没听见吗? 云坤放开抓着空堇胳膊的那只手,自我怀疑,真的听错了吗? 带着疑惑又继续朝前走了一段。 …… “你来啦!” “我等你好久了!” “呵呵呵~” …… 这回,云坤可听得真真切切的了。 不仅听得真真切切,还看得真真切切。 一道红影倏然飘过眼前。 “和尚,快看!” “看什么?” 云坤心道:和尚竟是看不见吗? 红影又倏然闪了一下,云坤拔腿就追上去。 “呵!红衣鬼,这回看你往哪逃!” 空堇见眼前的小道长一闪就没了人影。 只从大雾中传来一道声。 “和尚!快跟上!” 空堇站在原地,看着四面八方大雾迷茫,摸摸后脑勺。 “跟上?跟去哪啊?” 雾气里静悄悄一片。 内心倏然开始慌乱:“云道长,你在哪呀?云道长,云道长……” 密林里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 云坤追着那一道红影已经跑出好远,她四周的雾气慢慢变淡,视野开阔,视线变得清晰。 眼前的景象,让云坤身子骤然一僵。 一道血红的破烂衣衫下方,铺天盖地的眼睛。 不,准确的地说,是铺天盖地的草叶上长满了眼睛。 那草叶极长,妖娆地扭动着身躯,像极了海草在水里浮动的样子。 …… 每根草上都长了四五只眼睛,那些眼睛瞪得大大的,似笑非笑,让人头晕恶心。 那些草叶里发出细小的声音。 “你瞧,你瞧,又来一个!” “是呀是呀,瞧着细皮嫩肉的,应该很香吧?” “哇!不过看上去有点凶啊!” “走,过去,我们过去,我等不及要尝尝啦!” “我也是,我也是。” …… 那些草叶歪来扭去的移动起来,似乎都长脚了。 ……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流窜到云坤耳朵里。 就在她愣神的那一瞬,那些长满眼睛的草就爬到了她脚边,将她团团围住。 一棵草扭动着爬上她的脚。 云坤一惊,抬起另一脚跺下去。踩得那根草嗷嗷叫。 “哎呦!哎呦!舒服呀,舒服!” 嗯?舒服? 那就再赏你两脚。 那根草不但不退,反倒在地上打滚。 “舒服舒服!再踩再踩!” 嗯?什么情况,草也这么贱的么? 那些个草见它舒服地躺在地上滚,都纷纷流窜过来,想要缠上云坤的脚。 水仙骤然从云坤怀里挣脱出来,飞到地面去啄那些草。 将那些草啄得嗷嗷直叫。 这回是真的惨叫。 说来也怪,那些草似乎很怕水仙,密密麻麻一大片将水仙围在中间,但都不敢再靠近挑衅。 云坤四周也密密麻麻围了一大片。 放眼望去,四目皆是绿草。 但它们不怕她,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爬上她的脚。 水仙周身的杂草虽不敢靠近它,但有意将它困住,不让它再靠近云坤这边。 不多时,云坤的两只脚缠满了让人恶心的草。 她的脚,似有千斤重,提都提不动。 那些草不停地往上爬。 云坤伸出手。 “雪影!” 一把寒光闪闪的剑随召随出。 右手紧握剑柄,一剑挥下,斩断正往脚下爬上来长草。 长草一断,凄凄然一声惨叫。 一股浓烟从断裂的草上喷射出来,清香的松脂味混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猛然窜入云坤的鼻腔。 又一根长草卷上了她的小腿。 云坤仍是一剑斩断,断草同样喷出一股带有香味的烟雾。 越是这样,那些长满眼睛的草似乎越是兴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扭动着身子,一条条绿油油的恶心东西迅速围拢爬上云坤的脚。 云坤挥着剑不停地斩断那些惹人生厌的绿草。 一时间,周遭都是浓郁的花香。 一阵阵香味窜入鼻腔,云坤只觉头越发昏沉,浑身燥热,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流似乎都在翻涌奔腾,搅得她心绪不宁,眼花耳热。 额头上,手心里不断沁出细密的薄汗。 什么鬼? 这花香有问题! 难怪了,一直在挑逗她。真正要人命的不是这些缠人的草,而是草里的毒气。 不知道水仙有没有啄断那些草,吸进毒气。 只朝着绿油油的一大片草地中央的那个白点喊了声:“水仙!你快离开!” 她体内已经蓄积了太多毒气,此时发功硬逼,也逼不出来。 意识愈见模糊,眼前已经出现幻影。 形形色色的身影,男的女的都在她眼前晃荡。 云坤心道:晚了!完了! …… 第56章小道长她不小心进了花楼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高楼长街。 一个白衣翩跹的小道长神思恍惚地走在长街中央。 周遭人声嘈杂。 路过一酒家,驻足停在了门口。 门口一个小倌迎了出来:“呦!客官,里面请啊!” 小道长两眼无光,直摇头。 旋即又朝前慢慢走。 一栋朱楼前,门口站满了人,红袖飘摇。 见对面来了个小道长,都朝她看去。 小道长走至楼前,被一群穿着怪异的男子拦住去路。 侧过身,欲绕过他们往旁边的空道上去。 那群男子又堵住她的去路。 小道长也不恼,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依然被堵住。 一只手突然就伸过来,拉起她就往楼里走。 小道长浑身无力,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被一群人簇拥着往楼里去。 楼里欢歌纵舞,人头攒动。 好不热闹。 楼里高高支起一方台子,台上披着一袭轻飘飘的白纱男子正踩着乐声舞动,腰身纤细,舞姿柔美,线条流畅,但每一个动作里又都揉进力量。 看得台下的人直流口水。 跳舞的男子时不时抬起眼皮,朝站在楼道上的小道长抛几个媚眼。 小道长仍是双眼黯淡,面无表情。 然而,拉着她的那人,嘟起粉嫩的唇,眨着媚眼,甩起一方白色丝帕落在小道长脸颊上,妖里妖气地道:“哎呦!道长,那个骚狐狸有啥可看的,你看看我呀!我不好看吗?” 小道长终于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一双绯红的媚眼,清隽的面庞,弯如月牙的薄唇,不笑时也似在笑。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妖艳柔媚姿态。 小道长面无表情,微启红唇:“好看!” 语气僵硬又死板。 但明显眼前的人很受用,娇羞一笑拉着她继续往楼上走。 那男子将她拉至一间房内,让她坐下。 “道长,来喝杯茶!” 那一声道长叫得酥入骨髓。 小道长仍是死板的应了声:“好!” 抬起僵硬的手,接过茶杯,一口将茶水全部灌入腹中。 男子坐在她身边,满面春风,一会儿喂她吃东西,一会儿拿起帕子给她擦嘴角的碎屑。 “道长,奴家给你喂颗糖可好?” “好!” 男子小心的拿出一颗小药丸。 小心翼翼地喂到小道长嘴边。 “张嘴,啊……” 小道长听话的张开嘴巴,像个木头人一样咀嚼吞咽。 “道长,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个人来陪你!” “好!” “嗯!真乖!” …… 也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小道长抬头愣愣张望。 门口站着个和她一样白衣翩跹的人,但却是个男子。 衣冠楚楚,落落大方,虽也生得一双媚眼,但眼角下有颗泪痣,那颗痣生得恰到好处,趁得他三分媚骨,三分薄凉。 但外面那些矫揉造作的媚相男子和他自是无可比。 男子在门口站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你来啦!” ...... 这种语气,就像在和一个老友打招呼,又像是盼了很久的人,终于又见面了。 小道长只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眼神依旧暗淡。 男子落座在她身边,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似是很开心。 “我们有多年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小道长听见他问,抬起眼皮看他,仍是不说话。 男子叹了一口气,兀自拿起一杯茶灌下肚。 “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对我依旧是冷冷清清。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每每看到你这样子,我就会心燥如焚,但我又拿你无可奈何!呵~” 男子突然捉起小道长的手,握在手心里。 一张邪魅的薄唇向后扯,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呵呵呵~不过我很开心,我比他先找到了你。这一次,我要把你好好藏起来,让他永远也找不到。然后我们两个,一直生活在一起。就我们两个,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好!” 小道长依旧目无表情的回应。 面前的男子听到她一声好,笑若灿烂花火,双手揽在她的肩上,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好吗?你真的说好了吗?我没有听错?” 小道长淡淡道:“好!” 男子一激动将她揽在怀里,兴奋地眼泪快要掉下来。 “你终于说好了!你终于答应我了!” 旋即,小道长在他怀里挣扎。 男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兴奋过头了,忙将她放开。 小道长双手放在腰间,两手僵硬地解开身上的衿带,将外衣退去,丢在地上。 男子见她解衣,不解道:“你…你在做何?” 小道长表情呆滞,道:“热!” 男子:“……” “热,热你也别脱衣服啊,我去给你开窗。” 说罢就真的起身把房内所有窗都打开。 转头回来就瞧见,小道长将自己的贴身内衣拉开,雪白的一侧肩膀裸露在外。 男子大惊,咽了口口水,耳根瞬间红透了。 见她手还拉着衣服不断往下扯,两边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啊!你在做什么?” 男子慌忙闭上双眼,忙不迭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外衣给她披上。 却被小道长一把推掉。 “不要,热!” 一片雪白的肌肤又跳入男子眼帘。 男子又赶紧捡起来,管她要不要,直接盖在她身上,双手紧紧按着她,生怕她再把衣服扯掉。 小道长见怎么也扯不掉衣服,气得满脸通红,甩手跺脚。 “我说热,不要!不要!” 男子:“……” 男子管她如何挣扎,仍旧死死抓着衣服不让她扯掉。 “不要乱动啊!再动就要掉了!” 小道长骤然仰起头,看着眼前紧紧拉住她衣服的男子,痴痴傻笑。 “你笑什么?” 男子被她这一笑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小道长。 “你脸怎么啦?怎么那么红?” 小道长还在对他痴痴傻笑。 男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小道长脸颊上。 “哎呀!怎么那么烫?” 旋即又低下头,发现小道长眼神黯淡,正要靠近仔细瞧个明白。 小道长倏然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 男子惊得手一抖,拉着的衣服从手中滑落。 他慌忙抓了两把,却抓了个寂寞。 他要弯下身去捡,脑袋又被小道扳过来,紧紧捧住,让他动弹不得。 男子一张脸被她挤得变形,从挤歪了的嘴角里冒出几个字:“你要做什么?” 小道长猛地一用力,将他的头扳到距离她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照着他的唇就要亲下来。 男子惊慌失措,两手在空气里乱抓。 那颗头却怎么也无法从那双手里挣脱。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眼看着那张嘟起的唇就要亲到嘴边,男子吓得闭上双眼,使劲将脸迈到一边,失声尖叫: “救命啊!”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 第57章原来你是这样的鬼君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飞。 “顾!流!飞!” 顾流飞:“……” 云坤:“……” 一声怒吼,吼停了正在亲亲我的两人。 一道黑色身影立在门口,英姿挺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艳如血。 乾泽鬼君! 顾流飞愕然:“……死鬼!” 云坤两眼放光:“美人!” 鬼君瞧见云坤两颊绯红,身上衣不蔽体,眼里欲火喷张,嘴角还留着哈喇子…… 鬼君:“……” 旋即,深邃的眉眼上结了厚厚的冰霜,一张本就莹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十指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顾流飞!你们在做什么?” 顾流飞趁云坤对着死鬼犯花痴空档,忙从那双手里将脑袋拔出来。 连连往后退了十余步,挤出个怪莫怪样的笑容:“死鬼……不是,鬼君,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老子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解释什么?”鬼君扭了扭脖子,两只手抱在一起,又是一阵咔咔响,“多年不见,还长胆了,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不是!我根本没碰她,是她要非礼我啊!” 顾流飞急得满头大汗,忙解释为自己开脱。 鬼君:“呸!老子……” 话没说完,就被一张炙热滚烫的唇堵住了嘴。 顾流飞:“……” 鬼君:“……” 鬼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吻得意识散乱,脑袋嗡嗡作响快要炸裂。 娘子她,强吻我…… 怎么可能,幻像,幻像吧? 鬼君眨了眨眼睛,睁开后,那张滚烫的唇依旧紧紧贴在他的唇瓣上。 对方温热的鼻息令他心神荡漾。 云坤全身上下的血液躁动不安,奔腾翻涌,她的脑子已经充斥着滚烫的热血,完全不受控制。 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热!热!燥热! 她的喉咙里不时传出破碎的喘息,从内而外的燥热感无处释放,嘴唇触到的地方有微凉之感,于是毫无节制并且毫不客气将一身的热气从嘴唇外输出。 两人的意识都在热吻里丧失,哪里还听得见一旁顾流飞的尖叫,哪里还看得见顾流飞惊愕地抱着头尖叫着跑出门外。 …… 鬼君被云坤的热情攻得体无完肤,两手毫无知觉地扶上了云坤的肩膀,凉凉的指尖碰到了那片裸露出来的肌肤,滚烫的肌肤瞬间烧得他六识尽碎。 五百年了,他足足等了五百年。 内心深处被他压制多年的欲火猛地蹿腾起来,那种雄性本能的渴望令他兽血沸腾,原本冰凉的身体此刻如灌满了沸汤。 鬼君猛地推开云坤,甩了袖子,房门“砰”的一声自己阖上。 俯下身手绕到她的膝后,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 五百年! 五百年啊,他终于不用再等了! 汹涌的爱欲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他要让眼前的女人感受到他的火热,他终于要和这个女人进行一番销魂蚀骨的纠缠。 他迫不及待解下衣带,拉下外袍 …… “死鬼!你在里面做什么?” 一阵乒乒乓乓的砸门声,还有一阵鬼叫声传进鬼君的耳朵里。 鬼君:“……” 拉着外袍脱到一半的手顿了顿。 躺在床上的女人满脸通红,一双眉眼含情含笑,嘴角弯弯又将他的魂勾了回来。 鬼君用力继续把身上的外袍往下扯。 朝着门口怒吼:“顾流飞,别来打扰老子!” 今天就算天踏地崩,也阻止不了老子。 …… “死鬼!你趁人之危!” “你卑鄙!” “你无耻!” “你下流!” “死王八羔子!” …… 鬼君:“……” …… “龌龊小人!” “死疯子!” “你要是敢对她无礼,我操你祖宗!” 鬼君被门外那个声嘶力竭的顾流飞弄得心烦意燥,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朝门口砸去。 “滚!再鬼叫老子先奸了你!” “……” 稍倾,门外终于安静了。 鬼君被他这一通骂,骂得清醒了些。 是呀,一看云坤就是被人下药了,神志不清。 要是趁人之危,不得真成了龌龊小人,王八羔子。 这样想着,手还是继续扒下身上的外袍,走到床边,大手一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法,燥热得浑身难受打滚的云坤瞬间就不动了,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鬼君将手里的外袍,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为她拨开了散乱在脸上的发丝,柔声道:“娘子,为夫冲动了!” 静静看了会儿熟睡的美人后,鬼君俯下身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艳如鲜血的红唇,深深卷起,笑得明媚。 旋即又心事重重 “这花,什么时候才能开啊?”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声音极小。 鬼君坐到桌边,捡起个茶杯倒了杯茶,给自己压压火气。 竟是空欢喜一场。 “砰!” 门又被一脚踹开。 顾流飞怒气冲冲地提着把大刀冲进来。 “死鬼!我跟你拼了!呀……” …… 鬼君:“……” 顾流飞:“……” …… 顾流飞冲到一半,就定住了,手里的大刀高高举起。 见鬼君正襟危坐,正捏着个茶杯慢慢啜饮。 身上虽只穿着个单衣,但衣衫都整齐洁净,一头墨染长发束起一半,另一半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 顾流飞飞快地往床那边扫了一眼,见一袭黑袍平整地盖在云坤身上。 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完事了? 还是还没开始呢? …… 鬼君阴沉着脸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顾流飞,你提着把刀做什么?” 顾流飞:“……” 顾流飞慢慢将刀放下,眼睛不住地往云坤身上看。 这个禽兽到底有没有对她怎样啊? 要是真动了,我今天就跟他拼命。 这要是没事,我还是想想办法保命。 “别看了!本君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 顾流飞:“……” 鬼君说话这语气,似乎比刚刚好太多了。 不过是什么事让他心情大好,顾流飞才懒得去想,只要那女人没事就好。 顾流飞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哈!” 鬼君:“……” “等等!” 顾流飞忙顿住脚步,心跳加速,这死鬼,不会要将我分尸了吧? 第58章原来你是这样的鬼君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顾流飞,有件事本君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本君已经和云坤已经成了亲,她现在是本君的娘子了!哦,对了!云坤就是现在躺在那边的女人,也是你日日盼着想要与之相见的主人。” 成亲???!!! 这话让顾流飞错愕不已。 他当然知道云坤是他的主人,可云坤和鬼君成亲,怎么可能? 打死他也不相信。 鬼君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悠悠道:“没想到吧,本君先你一步找到她了。并且还和她拜了堂。” 顾流飞是错愕得神思飘忽,没看见鬼君说话那神情得意得要命,骄傲得下巴都要戳到天上去。 半晌,顾流飞收起散落了一地的情绪。 所以,这就是他为何心情很好的缘故? 旋即正声道:“呵!难怪,最近见你都收拾打扮得干净利落,原来是怕你的大宝贝嫌弃你啊!话说,你都快五百年没收拾了吧?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长虱子?” 鬼君:“……” 顾流飞说的是事实,乾泽鬼君的确是邋遢成性,不修边幅。 常年都是蓬头垢面的样子,穿衣也从不讲究,破布也能往身上披,一次还能披好几条,但人家就觉着这样舒服好看。 所以才会有传闻说他长得实在是丑,丑到惨绝人寰,灭绝人性。 再加上他经常游荡在人间,有的时候,还会和人做交易,披着别人的皮招摇过市,斗鸡走狗。三界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所以又有传闻说他行踪诡秘。 实属误传,谣传。 鬼君他老人家却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红唇翻动:“那又如何,即便我是这一副模样,你还是斗不过本君,不还是同样不敢碰本君的人!” 顾流飞:“……” 鬼君这一句话可太戳人的心窝子了。 顾流飞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就算有一千个胆子,都不敢动他的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么多年来,顾流飞寻云坤寻到发疯,寻到崩溃。 他想着,要是有一天找到了她,就要将她好好的藏起来,再也不要让别人找到她。他要守在她身边,生生世世都守在她身边。 如今,她就在眼前,况且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还是不敢。 不敢看,更不敢碰。 顾流飞叹了口气,眼里都是哀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顾流飞恨不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 鬼君却不知何时将云坤的道服整整齐齐地给她穿上了。 他将云坤抱起,都懒得看顾流飞一眼。 “刚刚发生的一切,你不许说出去。之后,你要想来找她,本君不拦你,只是你得收收你的小心思。” 顾流飞见他踏出门外,才慌忙回神急问:“你刚刚说我可以去找她?” 鬼君抱着云坤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只留下一句: “随你高兴!” 留下顾流飞一人独自惊愕。 楼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退到一边,静静看着乾泽鬼君抱着个熟睡的女人下楼。 鬼君走了几步忽然顿足,朝他们扫了一眼。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眼看得冷汗直冒,而后一屋子人全变成狐狸四处逃窜。 鬼君满意的勾起一抹笑。 又朝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身后哪还有什么高楼长街,所有幻境通通消失不见。 密林里的那些迷雾多眼草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鬼君就这样抱着云坤在密林里穿行。 “司空!” 怀里这个睡得正香甜的女人,突然一声呓语。 虽然声音很小很轻,但鬼君这双比狗还灵敏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鬼君沉脸蹙眉,神色凝重。 “那副皮囊,你真的喜欢吗?” “······” 怀里的女人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鬼君听见她叫司空,莫名心绪繁杂,眉宇间积了一层阴云。 “云道长!” “云道长!” “你在哪呀?云道长!” …… 空堇的呼喊声从密林中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鬼君看着怀里的人,绯红的脸颊,精致的鼻子,光洁的鼻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张鲜红的唇饱满欲滴。 内心的那团欲火又开始窜动。 悔呀! 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要是再重来一次,他要选择当个王八羔子哦,龌龊小人。 但,不可能了! 鬼君俯下身,在那张红唇上轻轻吻了一小口。 就先这样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鬼君将云坤放在地上,看着弯起唇角,一脸安静柔美的云坤,眼里也闪现出一层柔柔的暖光。 旋即大手一挥,成了一团黑烟。 黑烟散尽,云坤身边多了只大鹅。 “云道长!” “你在哪呀……” 树后方隐约可见一道青黑色身影。 水仙伸长了脖子朝那边叫唤:“嘎嘎!” 身着海青衣的空堇听见鹅叫声,放了小跑过来。 “云道长!” 一声惊呼之后,忙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云坤。 问旁边转着小眼睛的水仙, “水仙,云道长这是怎么了?” 水仙张开红嘴唇:“嘎嘎” 空堇:“……” 空堇才反应过来,水仙又不会说人话。 于是又抓着云坤死命的摇晃,终是把她摇醒了。 云坤抓了抓脑袋,一脸愕然:“空堇和尚,干嘛这么看着我?” 空堇那张脸看不出生气还是愤怒。 “云道长,你也太不厚道了,跑到这里来睡觉。害得我在这林子里转悠了好几个时辰找你!” “啊?我有睡了吗?”云坤眨眨无辜的大眼。 她大概想起是在追红衣鬼,然后就看见一些多眼草,老是往她身上爬。 云坤想到这就赶紧缩了缩脚,那些草上长满眼睛,看上去真的超级恶心。 还有它们身上吐出的烟,也很是古怪。 云坤忽然一惊:“水仙!水仙!” 两手在周边一顿乱抓,然后就看到水仙安然无恙的蹲在她旁边,舒了口气,抱起水仙, 摸着它的头道:“水仙,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水仙鲜红的长嘴壳,云坤脑海里倏然闪出一个画面:两张红唇相叠,鼻尖相碰,意乱情迷····· 啊!疯了!疯了! 云坤慌忙闭上眼睛,可那画面还是没有消失,耳尖瞬间红透,两颊也开始隐隐发烫,呼吸变得急促。 云坤强压住脑海里的一些杂念,心里默念《静心决》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 第59章百鬼相聚皇家道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一睁眼:“……红衣女鬼?” 念了会儿《静心决》,云坤脑海里那些邪恶念头终于被压制下去了。 定是吸入太多毒气所致。 不过现下她一身轻松,思绪如常,想来毒气也解了大半。 想来也怪,昏睡了这么久,那些多眼草也未伤到她分毫。 …… 天色渐晚。 下山的路上,云坤终于理清了头绪。 红衣鬼根本就不曾上山,她们一路寻过来似乎都是被人暗中引导。 山中迷雾重重,所以她和空堇轻易就能走散。 然而空堇却没有遇上多眼草,他一直被困在雾气弥漫的密林中出不来。 她遇上多眼草也并非巧合,那些多眼草似乎早已等她多时。 但那些多眼草的毒气只让她昏睡。 一切都已明了。 有人故意将他们拖在山中,却并不想害命。 这么想来,红衣女鬼根本就没离开青阳城。 两人步履匆匆,赶下山去。 山中耽搁太久,下山后,天都黑透了。 黑幕之下,火光冲天。 当然不是真的火,而是绿莹莹的鬼火。 “那是……” 两人俱惊! 青阳城! “糟糕!城中百姓要遭难了!” 两人披星戴月,飞奔回城中。 等隔近了,才发现鬼火冲天的具体位置乃为皇宫。 他们没有到司空府上与司空相聚,而是直接偷偷潜入了皇宫一探究竟。 才来到宫门外,一股浓烈的妖邪之气混杂在流动的空气之中。 宫门内外把手森严。 两人还是找到了突破口,进了皇宫。 宫内楼宇众多,两人为避开巡夜的侍卫,直接从一座座屋顶掠过。 两人踏着青瓦飞一下又停一下。 皇宫不比外面,要是招了眼,几千支箭瞬间齐发,可招架不住。 云坤与和尚趴在瓦檐上,借着清淡的月光扫了眼下方巡逻的侍卫。 一只白猫不知从哪冒出来,悠闲地在房顶上踱步。 云坤瞧着那队走远了的侍卫,回过头来,准备继续前行。 倏然就对上一双绿幽幽的大眼睛。 惊愕得差点从屋檐上滚落。 幸亏空堇一把拽住了她。 虽然忍住没有发出尖叫,但脚踩坏了瓦片,还是弄出了声响。 走远的侍卫骤然停住脚步,回头查看。 “什么人?” “……” 白猫见到生人,并未打算离去。 而是弓起身子,身上毛发直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云坤双目骇然,额头青筋暴起。 要不是空堇死命按住她,又捂住她的嘴,恐怕两人现在已经暴露了。 最糟糕的是,两队侍卫碰到了一起。 “怎么回事?” “头儿,那边有动静!” “过去看看!” …… 空堇嘴里发出“嘁嘁”声,欲将猫赶走。 那白猫一点不怕,反倒似要扑过来撕咬。 房檐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空堇按着云坤压低了头。 想着只要不出声,应该发现不了。 脚步声正正停在他们下方。 ……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声音了!” “许是听错了,走吧!走吧!” …… “喵!” “喵喵!” 空堇:“……” 云坤:“……” 死猫,叫你妹! 白猫忽然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声。 “在上面,上面有声音!” “……” 地面一片慌乱的脚步声。 …… 水仙猛地扑棱起翅膀,朝白猫啄去。 白猫吓得掉头就跑。 水仙扇着两扇翅膀追上去。 云坤:“……” 空堇:“……” “快看,有东西!” “是只猫!” “不,好像是只鹅!” “……” “奇怪,宫里怎会有鹅?” “快追上去看看!” “……” 水仙追着白猫跑远了。 下边的脚步声也没了。 云坤终于憋不住,扳开空堇的手。 猛地吸了口气。 再憋就要晕了。 “他奶奶的,哪里来的死猫。” “你反应怎么那么强烈,我差点都按不住你了!” 空堇也松了口气,瞧着已经没有踪影的两道白影, 道:“水仙,好样的!” …… 趁着水仙引开了侍卫,两人又急忙朝鬼火的中心奔去。 一路来到皇宫后方的皇家道场。 鬼火的源头。 幽幽鬼火燃了多时,青阳城内的怨灵恶鬼怕是早已被吸引了过来。 皇家道场上空,盘旋着无数魂灵。 叫声凄厉惨绝,一声声悲嚎,尖利刺耳。 云坤堵着两只耳朵。 两人正往通向道场的百余级石阶上爬,气喘吁吁。 “他奶奶的,谁造的梯子,要累死本道长啊?” 空堇却一疑云:“不对啊,这是皇家道场。青武国国师坐镇在此,谁还敢如此放肆,招来这么鬼?” “国师?” “就是一得道高僧,修为甚高,早年间被国主封为国师,一直坐镇在此!” “你知道的还挺多!” “还好还好,这高僧也曾是我的偶像。所以知道一些。” “偶像?哈哈哈~” 云坤本就爬得无力,再一笑,全身最后一点力都泄干净了。 停下来拄着膝盖喘了口气。 “休息下吧,爬不动了。” 空堇见她爬两步就喘成这样,打击道:“你也太虚弱了吧!” 云坤调整了呼吸,道:“趁现在还能喘口气,就多喘两口,等上去,打起来,想喘都喘不了。” 头顶上空乌压压一大片,四方怨灵还在不断往这边聚来。 有多少鬼,怕也是数不清了。 空堇也停下来等她。 “唉!要是上面情况比我们看到的更糟,该怎么办?” 这问题云坤正在想。 一个皇家道场,高手云集的地方啊,一时间涌出这么多鬼来,真实情况怕是更糟糕。 “能怎么办,打不过就跑呗,难不成等死啊?” 空堇:“……” 空堇一听双腿发虚。 见云坤这么淡定,以为她已经想好对策了。 空堇心道:现在跑行不行? …… “放开我!听到没有,快放开我!” 云坤:“……” 空堇:“……”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云坤拉着空堇隐到了石阶旁的矮树丛里。 从树后方,借着浅淡的月光,瞧见一道身影匆匆跑上石阶,后边两人也追着他爬上来。 “景公子,三皇子说了,不许你进道场。你别为难我们呀!” “别跟着我,我要去找司空哥哥,谁也别拦着我!” …… 第60章这样的司空有些怪异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这声音…… 景宁! 云坤拨开眼前的叶子,仔细瞧着快爬到眼前的身影。 一身花枝招展。 真是景宁! 还有他身后的两人,竟是阿武和阿诚! 这三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家道场? 三人还在拼命的往上爬。 不好! 上面群鬼聚集,他们上去定会被被撕得粉碎。 虽然不清楚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得先把他们三个拦下来。 上空盘旋的一缕魂魄似乎闻到了他们身上的气味。 径直俯冲下来。 来不及细想,云坤摸出一张镇鬼黄符飞出去。 打得那缕俯冲下来的魂灵凄凄惨叫。 那三个大傻子依然不停地往上冲。 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感觉。 也对,他们是凡人,看不到,才正常。 如果再不阻止,他们冲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云坤重新跳上石阶,朝他们的背影喊了声。 “景宁!” “……” 景宁顿足转身,因是夜间,隔得甚远,瞧不清下方的人。 “你谁啊?” 云坤又喊了声:“景宁!快回来!别往上走了!” 景宁眯着眼,歪着头道: “你谁啊?敢呼小爷全名!” 云坤:“……” “我是你姑奶奶!” 景宁:“……” “嘿!谁呀,敢冒充小爷的姑奶奶,看小爷我不揍死你!” “来呀!景宁小贱人,来打死你姑奶奶呀!” 景宁:“……” 空堇:“……” 空堇:“你干嘛呀?干嘛骂他小贱人?” 云坤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说话,待会儿他们下来,你把他们引开,越远越好!” 景宁被她这么一激,甩着两只大手跑下来。 “敢骂小爷,你真是活腻了你!” 云坤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让景宁追着空堇跑了。 等她爬到顶端时,犹如晴天霹雳。 他奶奶的,居然有人在开坛献祭。 这是妖邪之术。 所谓开坛献祭,就是由一道行高深的修行之人,集齐九十九个童子,让童子摆出法阵,划破所有人的手腕,鲜血顺着线条流动在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血阵,由一人做法催动万世劫。 万世劫一开,方圆百里内的冤魂恶鬼就会受到影响,躁动不安,随着召唤,纷纷赶来。 九十九个童子为第一批献祭品。 享用完第一批献祭品之后,那些魂灵就会对做法之人作出回报。 云坤在弥漫的漫天黑气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 成百上千的孤魂野鬼不断涌入这个光圈之内。 空气中混杂着甜腥的气味。 来晚了! 已经开始享用第一批献祭品了吗? 云坤观了四周,全是黑压压一片。 光圈之内隐约可见一些小童,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还有一片猩红。 想要闯进去破坏法阵,简直比登天还难。 况且法阵外边还设有一层结界。 云坤握着雪影,一剑剑劈在结界上。 但都是徒劳无功。 “别费力了!” 云坤:“……” 一转身,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 “司空??!!” 不知是诧异还是欣喜,云坤脱口而出。 旋即云坤有些惊慌害怕。 “司空,你怎么在这?” 司空一脸冷漠。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司空说话的神情极为淡漠,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讲话,语气冷到让人发寒。 盘旋在上空的一道黑影朝司空直直撞来。 云坤推了司空一把,朝那道黑影一剑挥去。 黑影瞬间消散。 云坤忙过去拉起司空的手, “司空,你快走,这危险!” 司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甩开她的手。 “不要你管!” 云坤:“……” 司空他,怎么了? 好怪! 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他的手,有种温热感。 之前他身上那种微凉的触感消失了呢! 就在云坤出神之际,司空在手上结了印,在他和云坤之间布了道结。 之前云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破不掉的结界。 司空轻轻一挥手,就破了。 云坤看着他孤身走进那黑压压的群鬼之中,渐渐隐没了身影。 惊到不能言语。 好半晌才回了神,朝那黑压压一片中若隐若现的白衣,喊到破嗓。 “司空!” “司空!你做什么,危险!” “司空!你回来!” “司空!” “……” 云坤奋力拍打着司空布下的界,任是她再怎么抓挠,撕砍都破不开眼前的结界。 “砰!” 那道巨大的光圈忽然炸裂开来。 一大团浓云般的鬼气轰然四散开来。 密密麻麻的黑气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乒乒乓乓砸在云坤面前这一道如玻璃墙般的结界上。 但这结界固若金汤。 无论他们如何撞击都无法逃离。 整个结界如同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将整个道场罩住。 云坤焦急的寻找司空的身影。 司空正稳稳立在巨大的血阵中央。 他周边的九十九个童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还剩一个和他面对面站着的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捻佛珠。 这,难道就是空堇所说的国师。 “哈哈哈!晚了,晚了!” 国师突然放声大笑。 司空仍是一脸冰霜,面无表情。 “晚吗?不晚!” 司空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剑,一剑刺向国师的胸膛。 “你……” 司空冷笑:“我怎样?” 一用力,剑身全部没入国师体内,剑尖从背部穿出。 “没想到吧?你的计划终究是失败了!” 国师瞪圆了双眼,嘴角向后拉扯,露出瘆人的笑 “呵呵呵~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天下太平了吗?呵呵呵~三皇子,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看清楚,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是什么,围绕在你周围的是什么?” “是鬼!是鬼啊!成百上千的恶鬼!” “他们已经得了命令,只要他们一出去,整个皇城就会变成一座血城。任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挽救不了。” “哈哈哈~青武国,终于要完了,终于要完了!我等了这么多年,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青武国,今夜就要彻底完了!哈哈哈……” “……” 司空将长剑抽出,国师的心头血瞬间喷涌而出。 溅得司空满身都是。 司空仍是一脸冰霜,冷到令人毛骨悚然。 “完了吗?我看未必!” …… 未完待续!! …… 第61章司空孤身对决恶鬼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国师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吐了几大口鲜血。 结界里的恶灵,闻着血腥,兴奋狂躁,在结界里上下乱窜,横冲直撞。 继而朝着国师奔涌而去。 一道黑烟撞入国师体内,国师身体一震,面容苦痛,青筋暴涨。 又一道黑烟撞入他僵直的后背,震得他筋脉俱碎,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三道黑烟俯冲而下直击头部。 国师两眼突出爆裂,双耳血流不止。 第四道、第五道……越来越多的凶灵恶鬼争先恐后地窜入他的体内。 俄顷,国师全身上下都被恶灵凶鬼围得严严实实。 密密麻麻黑漆漆一团,撕咬争夺…… 那些嗜血恶鬼已被腥甜的血气冲昏了头脑,都在疯狂争抢最后一滴鲜血。 很快,国师就被分食殆尽。 直到最后,国师竟是连根毛发都不剩了。 恶鬼们的凶残本性完全暴露,嗜血的欲望越发强烈,你争我抢,纷纷朝着司空奔去。 司空似乎早有预料,抬起手,于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一个金色圆形法阵,又用长剑划破手掌,捏着成拳。 手心里鲜血汩汩冒出,流在金色法阵中,如水流灌溉沟渠,法阵的每一个线条都被鲜血充盈。 形成一方小小的血阵。 司空一掌将血阵推向上空,股股黑烟追着血阵而去。 但,那血阵力量薄弱,只能暂时将恶鬼们吸引上去,等他们发现上当受骗了,便会疯狂的将那个骗子吞噬。 云坤还在想破除结界的办法,可眼下,只怕结界没破开,司空就会被那些恶鬼撕得粉碎。 她又急又气,用力捶打结界,口里一遍遍地喊着司空的名字。 可司空就像听不到她的喊声,蹲下身,捡起国师的佛珠,用力扯断,他将一颗颗佛珠都浸上自己的血,散落在四周。 自己站在中央,口里念诀,手上结印,在佛珠上施法。 每一颗佛珠都倏然冒起金光,飞了起来,停在了与司空腰部一样高的位置。 司空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每一颗佛珠上的金光连成了一条线,形成了一个金色光圈。 这个光圈类似于九十九个童子围成的光圈,可又比后者小了许多。 云坤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万世劫一开,那些恶灵凶鬼必定要尝够鲜血的滋味才会罢手。 这样强行镇压,反倒会适得其反。 到时候,司空不仅召不回这千百来只恶鬼,还有可能将自己沦为献祭品。 “司空!快住手!” 云坤狠狠地砸了结界两下,连结界上的灰都没震下来一粒。 “司空哥哥!” “司空哥哥!” “景公子,你慢点!” “……” 云坤:“……” “景宁!” 景宁跌跌撞撞跑过来,见到云坤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你不是被空堇引开了吗? 正在云坤诧异之时,景宁后方又急急追上来三个人。 除了阿武和阿诚,还有个手持法杖身着海青衣的和尚。 看着云坤瞠目结舌,空堇喘着粗气道:“抱歉,没拦住!” 努力了没做到,也没什么可埋怨的了。 来了就来了吧。 “空堇,快来帮忙,看看能不能破开这个结界!” 空堇朝结界内看了一眼,乌压压一大片,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咽了咽口水,走到云坤身边。 “现在什么情况?” “万世劫!” 云坤说得简单粗暴。 “万世劫?” 空堇差点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国师,就是你那偶像,将他的九十九个弟子,作为献祭品,催动了万世劫。现在,司空在里面死撑着。” 云坤一边说,一边施法解开结界。 可力量又全都被结界弹了回来。 云坤气得猛踢了一脚:“什么玩意儿?” 空堇也知事态严重,不再多问,朝里看了一眼,黑糊糊一片里,有个发着光亮的光圈,光圈中立着一道玉影。 提起法杖,粗暴地砸向结界,同样被弹了回来。 “什么鬼?这结界的力量也太强了!” 一旁还站着三个傻愣愣的人。 景宁瞧着她俩对着一片空气,又踢又砸,有些好笑。 被云坤耍了一通的火气也早就消了。 忍不住问:“你们在做什么?” 他眼前看到的只是空荡荡一片,寂静如沉睡的皇家道场。 云坤:“……” 空堇:“……” 是呀!他看不见! 阿武和阿诚也看不见! 普通人都看不见! 可为何司空看得见,不仅看得见,还能布结。 法力不弱于她和空堇,甚至比他们更强。 云坤有太多的疑问了。 她之前与司空触碰的时候,明明他身上没有温度,并且司空那么爱笑,笑起来就是明媚的暖阳。 可里面的司空,身上温热,却不会笑,脸上似结了层冰霜。 连说出来话都冷到能将人冻住。 云坤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她想让景宁看看,里面的司空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司空哥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景宁和那两个侍从的惊叫声似乎都能惊动整个皇宫。 但云坤终究是小瞧了景宁,她以为,景宁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走。 可景宁不但没走,反倒趴在结界上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司空哥哥。 他来此,不是正为司空吗? 一群恶鬼对司空虎视眈眈,景宁再怕,可心里想的还是司空啊! 司空! 他真的是司空! 云坤一时间头脑发热,看着那些嗜血恶鬼就要将司空吞没,收了雪影。 宁愿自伤筋脉,也要借天地之气破开眼前的结界。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司空,是她的朋友,决不能死。 空堇见她双眼血红,意识几近丧失,忙打散了她刚结好的咒术。 朝她吼了声:“不要命啦?” 一股气流硬生生被挡回去,全聚集在心脉附近,震得云坤心脏剧痛,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可司空还在里面!” 她的声音小的可怜。 再抬眼,在金光玉影旁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青丝飘逸,玄袍翻飞。 云坤眨了下眼睛,金光玉影旁除了疯狂乱窜的黑气之外,再无其他。 刚刚站在司空身后的,像极了那个邪魅鬼君。 难道,看错了? 云坤扶着还隐隐作痛的胸口,调整气息。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鬼君。 明明那么怕他。 脑海里却又时不时浮现出他的样子。 第62章司空成为血祭品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司空哥哥!” “司空哥哥,不要!” “司空哥哥你要做什么?” “不要!不要!你快放下!” “……” “……” 司空头顶的那道血阵已经出现了裂痕,快要撑不住了。 司空从地上捡起了长剑,剑刃对准了雪白的脖颈。 平日里笑起来就能让人心神荡漾的醉眸,此刻已失了光彩。 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一旁的阿武和阿诚也跪在地上哭嚎。 “小郡王!” “小郡王,你别做傻事呀?” “……” 景宁趴在地上捶打着结界,眼里的泪珠不断哗啦啦往下流。 哭得叫人心碎。 “司空哥哥!你干什么?你快放下来!” “司空哥哥,阿宁听话,阿宁永远听话。阿宁再也不会惹司空哥哥生气了。” “司空哥哥,你看看阿宁!” “你跟阿宁说句话,你说什么,阿宁都听……” “不要,司空哥哥!” “哥哥……” “……” 阿宁哭到喉咙沙哑。 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 云坤急到抓心挠肝,抡起拳头在结界上乱砸。 “司空!” “司空!你别冲动,你把结界打开,我有办法。” “司空!你听见没有。” “我有办法,司空!” “……” 司空站在光圈之内,微微侧过头瞧过来。 “司空!你别动,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你快将结界打开。” 云坤急得对着他比手画脚。 可司空的眼神从她身上淡淡飘过,落在了那个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景宁身上。 景宁对上他的眼神,尽管泪珠模糊了双眼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就再也见不到这一双还存有柔光的眼睛。 司空弯起唇角,对着景宁暖暖一笑。 “对不起了!阿宁!” 而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头顶的一大片黑云。 “已经没办法了!” 那是他最后一声叹息。 “哥哥!” “小郡王!” “不!……” 景宁趴在地上哀痛欲绝 …… 司空手里的长剑滑落,喉咙里鲜血喷涌,眼角的一滴泪垂在下颌,还未掉落。 黑压压的一团就扑抢过来,瞬间将他吞没。 “司空!……” 云坤的眼角也滑下一颗泪珠。 她最后一声哀嚎,湮没在群鬼的惨叫之中。 金光圈迅速扩大,俯冲而来的凶灵恶鬼全被吸进圈内。 圈外隐隐约约一道黑色身影。 …… 夜! 死寂! 人! 心如死灰! 皇家道场,除了一阵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半点杂音。 许久许久 …… 云坤躺在地上,一双眼睛失神地望着清冷的月亮,眼角不时地流淌下两行清泪。 如果静听,还能听到她鼻腔里细小的抽泣。 空堇盘腿坐在她身边,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安静地躺着一个人,他旁边的两个侍从,不时地抬起手背抹掉流不完的泪。 偶尔听见他们朝那个躺地上的人唤一声:“景公子!” 若非是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那个人伤心啜泣的声音,还真会认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景宁紧闭双眼,已经哭到全身发麻,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睡梦中还在呜咽。 …… 今晚这场劫难,也许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 青武国国师连带他的九十九个徒弟,如果算上司空,那么就是一百个徒弟,全都成为了血祭品。 因为后来听说,司空是青武国的三皇子。 曾经也在国师座下修行过几个年头。 这一百零一个人,别说灰烬,就连魂魄都不曾剩下一缕。 人死后,起码还有个魂魄什么的。 可他们,就此永永远消失了。 司空以自己为祭品,引诱了那些凶灵恶鬼,使他们陷入法阵之中,被镇压起来。 皇城安定了。 从此司空在这个世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事情发展太过迅猛。 没有细想,一个凡人,如何将那些恶鬼镇压。 即便他让自己成为了祭品,也是说不通的。 一人之血怎么满足的了那千百来只恶鬼的贪婪欲望。 …… 最后,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皇家道场的。 云坤在床上瘫了两天两夜。 就连玥儿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整个人昏昏沉沉。 偶尔醒来,睁开眼睛,都觉得阳光刺眼,又合上眼皮,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梦中,还一直念着司空的名字。 梦里。 她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看见了一个和司空很像的人,她追上去,可是越追越远。 …… 她还在望月湖的一艘画舫上,看别人欢舞笙歌,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她对面。她看啊看,终于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司空! 可是那人不理她,阴沉沉的脸庞,让人觉得寒冷。 …… 她还在朝华明楼,敲开了一间房门,她开心的要给一个朋友送上亲手煲的汤,可开门的是景宁。 房中传来司空的声音。 “阿宁,谁呀?” 景宁呆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不认识!” 司空走了出来,朝她看了一眼,依旧是冷得让人全身汗毛直竖。 “你是谁啊?” 她端着手里的东西落荒而逃。 …… 而后,她看见一身玄衣的男子,男子长什么样,看不清楚。 他轻轻拨着她零乱的发丝。 心疼地道:“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脸还这么烫?” 一双微凉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很舒服。 她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于是伸出手,紧紧拉着那双手,不想让他放开。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眼前,一张红唇漾起了醉人的笑。 …… 到第三日的时候,云坤早早就醒了。 可她醒来,又哭了。 眼珠微红,眼皮微肿。 有人进来,她慌忙闭上眼睛,又装睡。 她怕被人看出她的心思。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何时对司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也许就在那一晚,也许是画舫上的相遇,也许更早 ······ 皇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说是皇家道场金光冲天,有仙神降临。 皇家道场里的国师连带所有人,得神光庇佑,一夜间全羽化升仙。 三皇子也曾为国师的徒弟,所以他也跟着去了。 景宁却躺在床上,快哭瞎了眼睛。 自道场回来,他就一病不起。 听到宫人们对三皇子议论纷纷。 他更加伤心悲痛。 对那些传言,没有半分兴趣。 他无力去解释,也丝毫不想透出一句真话。 更不许阿武和阿诚多说一个字。 只要青武国上下,国泰民安,随他们怎么说都好。 这或许就是司空哥哥期盼的。 第63章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清醒的时候,云坤就在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刚进青阳城,就在马脸公子府上收了一只灵。 没过几天,厉鬼出现在城中,紧接着望月湖内出现大批的落尸鬼。 这几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和国师催动万世劫脱不了干系。 云坤越想越蹊跷,于是解开锁灵囊,将凶灵放出来,做了一番问询。 果不其然,凶灵乃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目的无非是引起青阳城百姓恐慌。 让一向信奉神明的百姓以为国之根基快要动摇。 可偏不巧,这个小小的计划被刚进城的云坤打乱。 凶灵没有掀起风浪,就换了只厉害的来。 于是有了红衣女鬼这一茬。 可偏偏又凑巧得很, 红衣女鬼刚出来,就被云坤截了胡。 红衣女鬼刚被擒后,望月湖里的落尸鬼群鬼躁动,将望月湖搅得天翻地覆。 云坤差一点就折在望月湖里,可想而知,背后那人的目标只有她一个。原因很简单,就是她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更巧的是,那夜司空就在望月湖上,于是云坤捡了条小命。 可后来,红衣女鬼逃脱,云坤与空堇被引开。 她们一走,国师就催动了万世劫。 偏巧,司空又第一时间出现在皇家道场,阻止国师。 那么,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将她们引开的人正是司空。 所以景宁出现在望月湖,又无意间放跑女鬼,这些都是司空的安排。 司空的目的也很明显了,意在让他们远离皇城,不要插手此事。 一想到司空,云坤的眼眶就又湿又红。 景宁。 那晚景宁也在皇家道场,他必定知道些什么。 云坤擦干眼泪起身,戴上帷帽。 玥儿正端了些吃的来,见她从房里出来。 高兴地唤了声:“阿姊!你醒啦!” 云坤轻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绕过她出去。 玥儿追在她身后。 “阿姊,你要去哪?” 云坤走出去后,才知道,她住的是间客栈,还是间稍显华贵的客寨。 玥儿拦不住她,只能一直跟在她身后。 没走出一段,就碰上个手持法杖的和尚,和尚伸手将她拦下。 “别挡着我!” 云坤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不拦你可以,但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不听!” 云坤提脚欲往前走。 空堇道:“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找过景宁了。” 云坤藏在面纱下的眼睛陡然一亮。 空堇又继续道:“他说了些关于三皇子的事,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一听到景宁,云坤又想起梦里的片段,司空冷着一张脸问“你是谁?” 一时间,心底对司空的那点期盼的热潮被他冷冰冰的话语冻成了冰碴子。 一想到司空死前对她的态度冰冷至极,比对陌生人还冷漠。 却柔声地唤着阿宁,一股汹涌的醋潮涌了上来,酸了她的鼻头。 眼睛又被泪水模糊。 以至于她兴冲冲,冲出来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清楚了。 又神思恍惚地跟着空堇回了客寨。 空堇一会儿抱怨天气太热,一会儿又抱怨客寨老板黑心,交了那么多房钱,给他们喝却是垃圾茶,苦到难以下咽。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云坤突然大方地掏出些银子,让玥儿去买些好茶回来。 空堇这才慢慢道来。 他是如何也不相信,他崇拜多年的偶像竟然是个妖僧。 这个打击对他来讲,也是太大了。 于是,就在云坤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度过的这几日光阴里,空堇再次摸进皇宫。 宫里那些人,想象力也是丰富到极点。 传出了国师带着一众弟子羽化升仙的谣言。 荒诞! 十分荒诞! 不知道是不是自欺欺人惯了,反正对于一切不明白的事物,都会报之以美好幻想。 不过,这样也挺好。 只是,就没人知道,是三皇子牺牲了自己然后拯救了整个皇城。 三皇子死后都没个人挂念。 空堇找到景宁的时候,他躺在床榻上,已经心如死灰。 他骗了景宁,说三皇子的肉身没了,可魂魄还在,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为青武国做的一切,也给他积攒了福德,魂灵会有个好去处。 并答应景宁,会给三皇子超度。 说这话时,他在心底还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 事后,他发现,昧着良心撒谎,良心真的不会痛。 这么多年,方丈竟是骗了他。 于是又想方设法,从景宁嘴里套出更多话。 国师乃为前朝遗孤。 他一直躲在寺内苦修,一心只为颠覆青武国。 潜藏多年,然后费尽心机当上了青武国国师。 他早在暗中筹划怎样让青武国覆灭。 可以他一人之力,实在无法发动一场战乱。 于是取己之长,用自身多年修行之果,招来一场劫难。 让世人以为,青武国国主并非天选之子,强行登位,然后引发民怨,招来妖邪弥乱人间。 反正在百姓的心中,神明高于一切。 镇不住妖邪,都是一国之主的错。 国师好深的算计。 一场浩劫不仅可以动摇国之根基,到最后,连找他追责的人都没有。 他只需要惬意的黑杯小茶,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终究是大意了。 早年间,三皇子——司空璟,跟着他修行了几年。 三皇子无意间察觉了他有异心,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就在三个月前,三皇子终于证实了国师的确有异心。 就在三皇子要揭露国师阴谋之际。 被国师发现了。 可国师阴毒,在三皇子身上下了咒。 三皇子突发疾病,一病未起。 三皇子躺在病榻之上一月有余,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已药石无医之时,三皇子醒了。 可醒是醒了,就是身子大不如前,成了个病恹恹的皇子。 不仅如此,连记忆也丧失了。 国师见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也懒得对付这个病秧子了,反正他早晚都得死。 听说,三皇子后来出了青武国,不远千里到南海寻药。 回来后,整个人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想不起之前的事。 第64章事情好像很不对头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聚精会神地听空堇讲述司空的事,听到南海寻药,就想起初次见到司空时,他那副娇病缠身的模样。 心口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司空,他竟是挨了这么多苦。 即便自身遍体鳞伤,遭遇苦痛,他仍旧像个明媚的小太阳,温暖了云坤内心深处的一小片地方。 什么民族大义,什么苍生为重,云坤通通不懂。 她只希望司空能平安康健的活着。 可一想到司空被百鬼撕得粉碎,她心痛到就如万蚁噬心。 白纱之下,两行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情,又在空堇提起司空之时,变得荒凉孤寂,疼痛难忍。 她只道一声:“我累了!” 空堇便不再说话。 于是云坤又将自己锁在屋内,不吃不喝,红泪偷垂。 在乎司空的,何止景宁啊! 待她哭累了,坐起身来,趴在窗台上,看着望月湖发呆。 他们现在住的客寨,就在望月湖边。 价钱虽贵,但可以观赏望月湖上的风光。 浑浑噩噩躺了几日的云坤,这时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象。 望月湖上依旧热闹非凡,船只往来,那一夜湖底躁动不安的落尸鬼已被他们完全抛于脑后。 同样被他们抛之脑后的还有那个默默为他们挡下灾难的三皇子。 一艘画舫默默停在岸边,画舫顶部,还有修补过的痕迹。 其他画舫船多多少少都人在上面活动。 这一艘画舫反倒被衬托的孤寂清冷。 云坤看着画舫发呆。 思绪慢慢就飘远了。 她想到了,从见司空开始,司空脸上总是挂着笑的。 在皇家道场上见到的司空,似乎与以往的司空有些不同。 想着想着,云坤愕然一惊。 阴霾的情绪瞬间消散,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帷帽就往外冲。 空堇怕她一激动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一直守在房门口。 见门开了,出来个浑身上下精神抖擞的人。 怔仲一瞬,忽忙问:“干什么去?” 云坤激动地一把拽住他。 “空堇,司空他可能没有死,他可能没有死。” 空堇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忙掀开帷帽下的白纱,朝云坤仔细打量。 半晌才悠悠问道:“你没事吧?” 白日晴天的就开始说胡话,多少人眼睁睁看着司空被恶鬼吞噬殆尽,怎么可能还没死,除非当时真有大罗金仙在场。 可那时他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看着,哪有什么大罗金仙。 “我说真的空堇。你觉不觉得奇怪,司空哪怕贵为三皇子,又修行过几年,可毕竟也是肉身凡胎,他一个凡人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法扭转乾坤啊。万世劫,那可是万世劫,一旦催动,必定生灵涂炭啊!” 云坤激动的拽着空堇摇晃。 空堇被她摇得头晕眼花,连连求饶。 “好啦好啦,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摇了,再摇我都要吐了。” …… 不过,经云坤一番提醒。 空堇似乎想起了点什么,猛一拍脑袋。 “对呀!我还一直觉着哪里不对劲,三皇子再厉害,也是个人呀。还有,那天晚上,我似乎在黑压压一大片的金光圈里,看到了一道奇怪的身影,就站在三皇子身后。但是那晚情况比较混乱,我都没去细想,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也看到了?”云坤欣喜道,“我还以,我眼花看错了呢。” 得知那晚真的还有人在场,云坤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欣喜。 毕竟那人是何目的,谁也说不准。 两人冷静下来后,又将所有事情理了一遍。 可,那道神秘的黑影,他们挠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会是谁。 …… “空堇,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想干什么?” “走阴!” 司空一听走阴,神色大变。 “走阴?你?” “嗯!” “开玩笑吧!” “真的!” 空堇见云坤一脸认真的模样,根本不像在开玩笑。 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又小心地问了一遍:“你,真要走阴?” “嗯!” 云坤已经不知从哪拿出了个莲花香台,放在桌上。 “等会儿,你就守在这个莲花香台前,燃一根红烛,千万不要让红烛熄灭,若是莲花香燃尽,我还未回来,你就吹响隐魂笛。” 说罢,云坤伸出手掌,一只翡翠玉笛显现。 空堇接过笛子,惊羡不已。 “哇塞!这只隐魂笛绝非凡品,你从哪里弄来的?” 云坤看着这支翠绿的玉笛,怔了一秒,旋即摆弄起莲花香,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夹杂。 “师傅的遗物!” 也是师傅离世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云坤也几乎没用过这东西。 若不是司空,云坤也不想违背师傅遗愿,走阴问生死。 毕竟,魂穿阴阳道,对她也有很大的影响。 减寿元不说,还伤元气。 但,云坤太想知道这广袤的天地里,司空的魂灵还有没有一丝的存留。 云坤将莲花香台倒垂下来,用一张黄符点燃青香。 倒垂的莲花芯内,飘出一缕白烟,白烟直往地面飘去。 空堇也点燃了红烛,放在一旁。 云坤盘腿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莲花香里的白烟直往外冒,那些白烟触到地上四散开来。 没一会儿功夫,白烟缭绕在云坤周围。 借着莲花香的清香气息,云坤凝神聚气,魂离肉身。 飘到了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元界里。 云坤睁开眼睛,在白茫茫的元界中,靠着意念寻找方向。 只要她一心想着司空,那么,脚就会带着她朝她想要到的地方去。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雾。 脚步从未停下,也不知走了多久。 怎么回事? 什么也没有! 云坤开始慌乱,她一慌,脑海里的意识就没那强烈,一时失去了方向感。 脚顿住了。 四面八方皆是大雾迷茫。 …… 客栈里,空堇身前的烛火跳跃闪动。 空堇忙伸出双手,护住那一小团火苗。 心里默念: 撑住,撑住,可千万不能熄啊! 好在,火苗闪了几下,就不动了,又开始静静燃烧。 那一边,云坤也很快抚平心绪。 她伸出掌心,口中念诀。 一小团青光倏然从掌心冒起。 云坤缩回手,那一小团青光停在半空。 “劳驾!带个路吧!” 小小青光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引着云坤穿行。 …… 第65章小道长给青引讲故事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青引。 飘在这一片茫茫白雾里的那一团小青光,就是一只青引。 他们生于幽冥,长于幽冥。 所以对幽冥极为熟悉。 他们生来喜动,尤其喜欢到处行走。 又极为热心,经常给迷失的灵魂指路。 在幽冥界里,他们很受欢迎。 幽冥地府里,上至鬼君,下至各级阴差,对青引都极为尊重,因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要仰仗青引的帮忙。 青引在幽冥界可谓是大家的指路明灯。 幽冥界里的小鬼们们见了青引也都极有礼貌。 青引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最好还是少惹,他们发起疯来相当可怕。 云坤很早就知道如何讨好青引。 给他们想要的,他们就很乐意给你引路。 这一只青引在前面飘着,时不时转过头来:“后来呢,后来呢!” 云坤慢慢道:“后来啊,那个马夫停下马车,让拦路那六个美人坐上了马车,载了她们一程。” “后来呢?后来呢?” “马夫赶着马走了好长一段路,途径一个村庄,那六个美人让马夫停了下来。” “再后来呢?” “然后,六个美人下了马车,谢过马夫,朝村里走去。马夫见她们消失在村口,于是又赶着马继续前行。” “再后来!再后来!” 云坤揉着太阳穴道:“你别急呀,我这不正要往后讲的嘛。” 青引也觉着自己太心急了,呵呵笑了声:“不急不急,那你接着讲,接着讲。” “马夫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马夫的娘子嗔怪道‘你怎么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去哪里鬼混去了?’马夫是个怕娘子的人,他哪敢去鬼混啊,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他在路上遇到六个美人的事讲给了他娘子听。他娘子听后,脸色大变,‘好啊,死老头子,你居然背着我和六个美人厮混,一把年纪了还色心不改。’马夫还来不及争辩,他娘子就拿着擀面杖出来要和他拼命。” “哈哈哈~” 青引听到此处竟是乐得翻了几个跟头。 青引嘛,单纯得很,就喜欢听故事,特别是人间的故事。 见他乐不可支,云坤问道:“我们走了多久,快到了吗?” “哈哈哈~快了快了!”青引又回头,“真好笑!后来呢?后来呢?” 云坤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有这么好笑么。 又继续道:“马夫再三解释,他真的和那六个美人没有任何关系啊。生怕他娘子真和他拼命,于是答应天亮后就带他娘子去那个村子里找那六个美人,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第二天一早,马夫带着娘子去到六个美人下车的地方,一路打听进村。都说没他们口中讲的六个美人啊。正在马夫纳闷时,就听人说,他家的猪在昨天半夜产下了六只小猪崽。马夫恍然大悟,那六个美人原来是赶来投胎的鬼啊!” “哈哈哈~” 这回,青引笑得更夸张了。 打几个滚不算,看那样子都快笑得全身抽筋了。 也不记得是从哪听来的故事了,云坤只觉着有那么点有趣,但也并不好笑吧,青引居然会笑成这样。 “快到了吗?” “哈哈哈~就到了,就到了!” “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这回是真的快到了!” 云坤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了。 该不会遇上了个路痴吧? 云坤听过的故事都讲完了,要再讲,真就讲不出来了。 走了没几步,青引忽然停下了。 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青武国的三皇子,司空璟。” 青引不说话了,身上的青光一直在闪,云坤知道他这是在发抖。 忙问:“你怎么了?” 青引怕得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抖着声音道:“你骗我,你心里想见的明明不是他!” 青引身上的光已经暗了一大圈,忽闪忽闪,忽明忽暗,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熄灭。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说明青引极度恐惧。 可这幽冥界里,有什么东西会让青引怕成这样的,云坤实在想不出来。 云坤正要开口问,小青引就一溜烟钻进大雾里,瞬间就看不见了。 留下云坤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干瞪眼。 “什么鬼?跑了?本道长的故事白讲啦?” “喂!别走呀!你快回来!” “喂!小青引!” “喂!……” …… “小青引,我还有很多故事哦,你出来,我就讲给你听哦!” “……” “喂!真走啦!” “他奶奶的!” “……” 故事听完就跑了,云坤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肚子里起了一肚子无名鬼火。 决计下次把他引出来,要暴揍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是到什么地方了? 不管了,继续往前走吧! 没走几步,就一脚踩进水中。 “啊……” 不等她有所反应,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拽了进去。 云坤在水里拼命挣扎。 一只大手将她拽了上去。 “抓到了!” “我抓到了!” “快看,我是第一个抓到的!” “……” 云坤被那只大手提上岸,由于灌了几大口水,不停地拼命咳嗽。 她全身上下湿了个透,头上的水不停往下流,以至于她都不能及时睁眼瞧瞧周围情况。 只听一人在高兴地喊抓到了抓到了。 云坤呛出两口水,抬手抹掉眼睛周围的水珠,要看看那人究竟抓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两眼一睁。 云坤:“……” 什么情况? 云坤眨了眨眼睛,数十双眼睛也跟着她眨了眨。 “啊……” 云坤发出一声惊呼。 “啊……” 盯着她看的数十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也发出一阵惊呼。 一个尖脑袋上只长了一只眼的黑鬼,裂开了大嘴巴。 “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 他一说话,其他小鬼都争先恐后地发声。 “是呀!瞧着不错!” “老狗,你这回可是捞到宝了呀。即便得不到名次,好歹也得到个小娘子快活一番,哈哈~” 那个叫老狗的,正是从水里将云坤捞上来的小鬼,身为人身,却长着一个狗头。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往云坤身上瞧,歪着头一脸思索的模样,“不对呀,怎么瞧这小娘子也不像幽冥鬼蜮里的鬼啊。咱幽冥鬼蜮啥时候有过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啊?” 第66章小道长羊入虎口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说的是呢,咱幽冥鬼蜮最美的小桃仙,怕也才及得上眼前这小娘子半分!” “说句实话,咱幽冥鬼蜮,最美的可是鬼君。无人能及!” “你这不是废话么。鬼君!那是能比的吗?” “……” 幽冥鬼蜮! 鬼君! 乾泽鬼君! 那个一头乱发之上插着一朵小红花,又骚气又疯癫的鬼君? 他奶奶的,那小青引怎么把她带到这来? 云坤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那群小鬼正在大谈鬼君的风采,趁他们不注意,云坤轻手轻脚地重新爬回水里去。 “呀!小娘子要跑了!” “快!把她抓回来!” 一阵骚动之后,云坤又被他们从水里捞上来。 狗头鬼叫道:“还想跑!现在就带你去快活楼,让你快活快活!到时候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跑!” 数十只小鬼一阵哄闹之后,将云坤五花大绑抬着往他们口中的快活楼去了。 云坤内心泣泪。 快活楼是个什么地方? 这名字取得这么露骨,不会是和人间那些个怡红院,万花楼一样性质吧? 啊! 救命啊! …… 小鬼们扛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云坤,此刻的她就像是人贩子拐卖良家妇女。 小鬼们还嫌她太吵,将她的嘴也堵住。 无计可施的云坤翻着两只白眼,只能任由他们扛着走。 “老狗,你猜鬼君会怎样处置这个小娘子?” “根据以往的经验,闯进幽冥鬼蜮的生魂,鬼君都会赏给我们吃。” “说句实话,好期待啊!已经好久没尝到生魂的味道了呢!” “是呀,上次吃到生魂,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还他妈是个老骨头,咯得牙疼,这回这个小娘子应该很好吃吧?” “看着如此水灵,老子都有点忍不住了!” 云坤明明显显地已经听到他们吸溜口水的声音了。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狗,到时候要分我条腿啊!” “大黄,你他妈的还想要腿啊,上次那个老东西都被你吃掉大半了。这回这个小娘子没你的份。” “别呀!别呀!给个手指头也行。” “不过,先说好,只要鬼君点头,老子要先奸后吃!” 云坤:“……” 云坤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群鬼东西,还想吃姑奶奶,吃姑奶奶就算了,还打算吃姑奶奶豆腐。 等着! 等姑奶奶寻着时机,定要你们好看。 小鬼们扛着她穿过了几条街,周围高楼林立,屋舍连绵。 和人间的屋舍极为相似。 说话间,小鬼们来到一栋楼前,云坤倒着往上看,门头上三个大字。 楼——活——快 什么楼活快? 不对,是快活楼! 小鬼们将她放下,推搡着将她推进楼里。 一进楼,浓郁的鬼气扑面而来。 欢歌纵舞,彩带飘飘,乱欲迷人眼球。 脸上擦了一层厚粉,涂着艳红胭脂的女子,露着粗壮的胳膊大腿,甩着彩色丝带,扭动着水桶腰。 琴声,琵琶声,声声飘荡回旋,听得人想痛哭流涕。 旁边还有人纵声歌唱。 一开口震慑全场。 “喔喔喔~” “嘎嘎嘎~” “咩咩咩~” “……” 一个字:绝! 两个字:真绝! 这就算了,中间居然还混进个穿着艳丽又单薄的抠脚大汉。 满脸的大胡子中间一张大嘴,涂得艳红,赤着双脚,腿上还全是腿毛。 见有人进来,甩着丝带扭过来。 自以为风情万种,媚相百生。 呕~ 辣眼睛! 真他妈辣眼睛! 要不是被捆住手脚,云坤估计已经冲过去将他暴揍一顿。 这就是传说中快活楼,估计会快活的让人想自杀。 满脸胡子的大叔,扯着尖细的嗓子:“呦!狗爷!今儿不在墨邪溪摸鱼啦,有空来快活楼了呀?” 老狗笑着捏了把大叔的脸:“小宝贝!爷想你啊!瞧瞧,几日不见,看起来更美丽动人了呢!” 大叔娇羞的甩起了帕子,遮住大嘴:“呵呵呵~狗爷就爱拿人家打趣!” 云坤:“呕~” 心道:求求你们做个人吧,行行好,放过我的眼睛和耳朵! 老狗含笑道:“小美人,鬼君今日在不在快活楼啊?” “呵!死鬼,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大叔突然拉下脸嘟着嘴道,“来得可真巧,鬼君刚上楼去了!你自己去找吧,我可没闲工夫给你当跑腿的。” 老狗陪笑道:“行行行,我自己去。咱们的大美人可是大忙人,我怎敢劳烦你呀。” 大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甩了下头发转身就走了。 老狗转头道:“大黄,你上去看看,小桃仙在不在,让她帮忙通传一声。” 大黄应了声就咚咚跑上楼去。 七八个小鬼就守在云坤身边等。 旁边小鬼道:“说句实话,狗爷,鬼君估计也不会见吧?” “见不见的,我们也得先通报一声。鬼君不发话,我们还是不能私自做主将她吃喽!这是规矩!” “是是是,狗爷说的是!” 稍倾,楼上边站出来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巴掌大的脸,白净细腻,略施粉黛,柳眉杏眼,口若含朱,出尘脱俗。 与这快活楼的基调格格不入。 连云坤见了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声:“真像天上的仙子下凡!” 老黄站在她身边一脸讨巧的笑,旋即指着楼下边的云坤说了几句话。隔得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只见那个仙子一般的人物微微颔首,眼神停在云坤身上,凝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 再出来时,她同老黄说了几句。 老黄就咚咚咚跑下楼。 “怎么说?”老狗见他下来,忙问。 老黄兴奋地道:“小桃仙说了,鬼君要先见见这缕生魂。” 老狗脸上显出一丝惊诧,但鬼君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就得照办。 “见就见吧,那我现在就把他送上去。” 老黄拉住他:“哎!鬼君说让这个小娘子自己走上去!” 老狗的一双狗眼睁得更圆了。 “你没听错?” “小桃仙亲口说的,我怎么会听错!” 老狗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给云坤松了绑,拿掉堵在她嘴里的布。 布拿下来,云坤的整张嘴又酸又疼,都合不拢了。 “小娘子,我们鬼君要见你。”老狗指着楼上的一间房,“你自己上去,别想着搞什么花样,快活楼里这么多鬼,你是逃不掉的。” “去吧!” 说着就推了云坤一把,云坤踉跄着往前扑去。 还好及时止住,否则就要将一个露着宽肩的“小妖精”给扑倒了。 “呦!上来就想抱人家,这么心急呢!” “小妖精”将手伸过来摸她的脸,云坤侧身躲开了。 …… 第67章乾泽鬼君本尊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小鬼一路跌跌撞撞朝云坤走来。 一抬头,惊现一张白花花的皮,云坤惊得跳起来。 没有脸! 惊魂甫定,拍拍胸。 他奶奶的我好歹也是个道长啊,怎么还会被鬼吓到,这要传出去,丢人就丢大了。 于是故作镇定,拉了拉还未干透的衣衫。 心道:这么多鬼,打起来的话,估计胜负难料,况且还有个乾泽鬼君在场。算了算了,和这乾泽鬼君无冤无仇,说不定说几句好话讨好讨好,他就能放我走了。 云坤侧着身子,绕过那些个香艳的“绝色佳人”,朝楼上走去。 那个仙子一般的小桃仙早已等她多时,见她来了,一句话不说,推开房门引她进去。 房内和外面比起来倒还算清净。 屋内很宽敞,中间还有一道纱帘相隔。 隔着到纱帘,云坤瞧见一道身影。 身材臃肿魁梧,一颗头圆溜溜和熊脑袋差不多。 身似壮熊。 不错不错,这个形容真的很贴切。 “鬼君,您要见的人来了!” 小桃仙一开口,声音轻柔悠扬,让人陶醉。 鬼君大手一挥:“知道了!” “小桃,过来给本君梳头!” “是!” 小桃仙轻柔地道了一声,而后恭敬地撩起纱帘进去了。 云坤匆匆瞥了一眼,只瞧见个黑乎乎的背影。 透过纱帘,可以看到里面的两道身影挨得很近。 身材欣长的小桃仙拿着把梳子轻轻柔柔给那个稳稳当当坐着,身材魁梧的鬼君梳头。 “小桃,你没吃饭啊?用点力啊!” 小桃仙手顿了顿。 “是!” 又接着给他梳头。 没梳两下,鬼君又叫起来:“小桃,你手劲怎么那么大?你会不会轻点梳?” “是!” “哎呀!你怎么梳歪了?” “太紧了!” “哎呀!太高了!” “……” 小桃仙:“……” 云坤:“……” 云坤抿着唇,忍住不笑出声。 这个乾泽鬼君也太能折腾了吧! 就梳个头发,还挑三挑四。 俄顷。 “小桃,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看你把本君的头发弄成什么样了。” 小桃仙:“……” “别弄了,出去!” 鬼君语气里都是怒意。 “是!” 稍倾,小桃仙轻挑起纱帘出来。 姣好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郁色。 一张小脸煞白,一双圆圆的杏眼里蓄了一层泪花,低垂着甚是楚楚可怜。 见小桃仙委屈巴巴的模样,云坤也替她揪心。 这鬼君也真是,都不知道疼惜一下女孩子嘛? 纱帘内忽又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你是谁啊?为何闯我幽冥鬼蜮?” 云坤:“……” “额~那个我是……” 云坤正绞尽脑汁想要编个谎言先搪塞过去。 “会梳头吗?先进来给本君梳头!” 云坤:“……” 震惊的不止云坤一人,还有小桃仙。 这么久以来,鬼君的头发只有小桃仙碰过,但今天不知为何,鬼君对她似乎不大满意。 她往云坤身上瞥了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 表面风轻云淡,心底暗潮涌动。 究竟是何许人也,刚来就得鬼君青睐。 “本君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进来!” 本来踟蹰不前的云坤,听他一声怒吼,忙整理衣襟,掀开帘子进去。 进去之后,她就傻眼了。 这哪是什么大熊啊,分明是个大衣柜啊! 头发乱糟糟,衣服胡乱穿,这是能穿的都全套身上了吧!最夸张的是腰带都系到脖子上了。 云坤:“……” 鬼君似乎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本君有这么迷人吗?” 云坤:“……” 迷不迷人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云坤没敢说,拿起梳妆台前的梳子,准备给他梳头。 梳妆台上竟是连一面铜镜都没有,无法瞧见他的正脸,有点小遗憾。 乾泽鬼君,难得一见啊!竟是才能看个背影。 云坤将梳子放在那一蓬乱发之上,小心翼翼地梳理。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他。 还别说,鬼君的发量多得惊人,就是太干燥了点,所以看上去特别蓬松,简直就是一个爆炸头。 云坤一手托起一缕头发,一手拿着梳子慢慢顺着发丝滑下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丝滑。 梳子滑到一半卡住了。 云坤看着卡在发丝上的梳子怔仲一下。 旋即尽量用最小的力摆弄他的头发,可还是将他弄疼了。 鬼君一声轻呼:“嘶!你……”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还望鬼君大人不要怪罪!” 云坤战战兢兢,后背一阵阵寒凉。 鬼君听到她的声音后,身子僵了一瞬,那个你字后面的话迟迟没有说出来。 半晌。 “……你继续!” 见他没有发脾气,云坤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一次,她梳得更小心了。 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一股异味时不时飘进鼻子里。 云坤皱了皱眉,心道:什么味儿? 她不自觉地拉起鬼君的一小缕头发,凑到鼻尖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来。 又微微低下头去,凑着鼻尖在鬼君身上嗅了嗅。 一股味儿瞬间窜入鼻尖。 “你在做何?” 云坤憋着气猛地抬起头。 “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那干嘛离本君这么近?” 云坤一时语噻,不知该如何回答,要告诉他,他身上有股怪味吗? “你是不是在打本君的主意?” 云坤:“……” “本君虽然生得美,但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觊觎的!” “……” 什么鬼? 云坤真是无语至极! 真是,看不到自己长什么样吗? 就这鬼样,多看两眼都已经是最大的施舍了,还觊觎你。 呵!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不觉得羞耻吗? 要不是看在你是鬼君的份上,谁会搭理你。 话说,这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在想什么?是不是被本君说中了?”鬼君突然抱住了自己,“哼!还好本君聪明,穿得严实,否则就要被你们这些个花痴将本君的身体看了去。” 云坤:“……” “告诉你,想也没用,本君已经有娘子了,本君的身子只有娘子能看。” 疯了! 疯了疯了疯了! 疯癫鬼君果然名不虚传! 云坤实在听不下去了。 “额~那个,鬼君大人,有句话……” “夸我的话就不必了,咽回去吧!本君都听腻了!” “……” 第68章鬼君他要沐浴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额~ 云坤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想说,鬼君大人您该洗个澡了!身上都有味了!” 鬼君:“……” 图一时嘴快的云坤说完当即就愣住了。 这么说鬼君,鬼君不要面子的吗? 鬼君也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气氛有些压抑。 完了完了!鬼君不会将她碎尸万段了吧! 云坤逼自己赶紧想出点补救办法。 忽听帘外一道柔声:“鬼君,墨邪溪的副使差人来问,什么时候将这个‘小娘子’赏给他们吃?” “……” “嗯?谁说本君要将她赏给他们吃了?”鬼君怔了一瞬,“去,告诉他们,别等了,这个小娘子本君留下了!” 小桃仙顿了顿,随后道:“是!” 又悠悠退下了。 鬼君骤然站起身来,背对着云坤道:“走吧!” “去哪?”云坤惊惧道。 鬼君道:“沐浴!” “啊?” 鬼君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你不是说本君身上有味了吗,本君现在就去沐浴。”鬼君伸手隔着厚厚的几大层衣物,在后背上抓了了抓,“好像是有点痒了!” 云坤:“……” 想不到,这个让三界都谈之色变的大人物,是这么个模样! 鬼君抬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一团黑烟显现,旋即黑烟扩散开来,形成一道门。 鬼君踏足而进,不见了身影。 穿云术,虽早有耳闻,可那只有拥有强大术法的人才能使用。 可乾泽鬼君的这个穿云术也太随意了吧!好歹也正式一点念个咒语掐个诀什么的,可他老人家就随便挥挥大手,也太没仪式感了。 不过这让云坤更加吃惊了!鬼君的实力真是不可小觑。一时间光顾着看那一道流动着黑气的门,都没注意鬼君已经走远了。 “怎的还不跟上来?” 云坤这才收了神,抬步往里走去。 这一进去,就是一方人间仙境,水月洞天。 七亩竹林叶茂枝盛,绵延小径清幽绝静。 百尺飞瀑拍石激花,一汪泉水热浪滚滚。 鬼君走至温泉池水旁站定。 幽冥鬼蜮竟有这等好地方,还不等云坤惊叹,鬼君就大手一挥,布了个结,将她阻隔在三丈之外。 “你就在外面等着!” 云坤心道:什么鬼,还怕本道长偷窥你不成? 不过,鬼君这个结一设,云坤的心尖出现了一点波动。 司空,他真的在! 她发现自从进了幽冥鬼蜮,对司空,有了一丝丝感应。 内心狂喜,因为她知道了,有感应就意味着司空的魂灵并没有完全消散,说不定司空就在幽冥鬼蜮的某个角落里。 更加奇怪的是,她刚刚给鬼君梳头时,有那么一瞬间,内心反应强烈。 她以为司空就在快活楼里,并且极有可能魂灵寄托在了给鬼君梳头的那把木梳理。 魂灵能寄托在木梳里,一点也不稀奇。飘散无形的魂灵有可能寄托在幽冥界里的的任何事物之上。 云坤给鬼君梳头时悄悄和木梳通了灵,可木梳无一点反应。 云坤有些失落。 但那感应还在,于是云坤摸遍了鬼君的发丝,司空也没在他的发丝里。 再然后,云坤就俯下身在鬼君身上寻找。 明明离她那么近,可就是寻不到司空在哪里。云坤心急如焚,而后她突然想到,这种飘散的魂灵很难察觉,说不定连鬼君都不知道,司空的一缕魂就附在他的衣物之上。 可是又不好在鬼君身上动手脚。 真是天助我也,鬼君居然自己提出要沐浴。云坤强压着激动的内心,表面却装作不情愿,生怕鬼君起疑。 可是,结界一设,和司空之间的感应就断了。 里面,司空一定是在里面! 可恶的鬼君偏偏设道结界,结界上法力之强,哪能轻易破开。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时,结界倏然开了个口。 云坤:“……” 正愣神期间。 “过来,给本君宽衣!” “……” 云坤着实震惊,发出一声:“啊?” “宽衣,听不懂吗?” 当然听得懂,只是,为何要本道长来宽衣?本道长可是有名的金乌道人,你竟然敢叫本道长给你宽衣?呵!笑话! 再说,本道长来这幽冥界可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伺候你洗澡的! 云坤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不动。 倏然又转念一想,好机会呀!我不正要进去吗? 云坤嘴角流露出微笑,正要进去。 一道带着法力的黑色圈骤然就将云坤紧紧套住,鬼君轻轻一拉扯,就将她整个人拖到脚边来,重重摔在地上。 “赶紧的!再磨磨蹭蹭本君就将你赏给那些小鬼吃了!” 云坤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就不能温柔点么? 鬼君已经背着她站定,伸开双臂等着了。 云坤从地上爬起来,有点拿不定主意。 “那个,鬼君大人,我帮你宽衣,不太好吧!” 鬼君却道:“是不好,本君的身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可是,眼下却不得不让你来,因为本君够不着身后的带子。” 被他这么一说,云坤才仔细瞧了眼他身上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带子。 后背上的带子结了个大大的死结。 云坤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好及时用手掌捂住了嘴。 天啊!鬼君居然自己把自己给捆死了,这要传到三界去,不得毁了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 “哈哈哈~” 云坤一面帮他解带子,一面暗自发笑。 憋笑憋到肩膀抖动,全身抽搐。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两声“鹅鹅”。 “你是不是在笑?” “……” 脊背嗖嗖发凉。 “没,没笑!”云坤赶紧打马虎眼,“我有个问题想问鬼君大人?” “你说!” “鬼君大人什么时候穿的这身衣服?” 鬼君思忖了一会儿,道:“三日了吧!” “那鬼君大人可有觉得这身衣服穿起来的时候不太舒适啊?” “没有啊,本君觉得挺舒服的。” “那,鬼君大人睡觉的时候都没个人在旁边伺候?” “哼!本君才不要人伺候!” 云坤:“……” 这就说得通了,穿了三日都没脱下来过,又不要人伺候,这么大个死结死死捆在后背上,自己能脱下来才怪。 “问了那么多,你倒底脱下来没有啊?” “好了好了!” 废了好大劲,云坤才将那死结打开。 第69章鬼君以为的冒牌货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这么多的衣服,司空到底藏在哪件里啊。 鬼君见她还站在身后没走,怒道:“愣着做什么,出去!” 云坤又扫了几眼他身上的衣服,极不情愿地挪着小碎步,三步一回头地朝结界外走去。 倏然又顿住了。她转头看着鬼君的背影道:“那个,鬼君大人,我等您脱完衣服再出去!” 正在脱衣服的鬼君立马停住了,被一头乱发遮掩了一半的脸骤然变得阴云密布,捏着衣角的手指指节越发苍白。 “你果真想打本君主意!” 云坤脑袋嗡的一响,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心急说错话了。 忙讨好赔笑解释:“不是不是,鬼君大人您别误会啦。我的意思是说您的衣服脏了,我等您换下来,帮您拿去洗了!” 鬼君犹豫片刻,终又开口:“也好,那你等着吧!” 眼看奸计就要得逞,云坤两根食指绞在一起,暗暗兴奋。 又听鬼君道:“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这还用说,就这副熊样,就算脱光了摆在面前都懒得看一眼。除非眼瞎了,才会想着偷看这个丑八怪。 “好了!” 鬼君大手一挥,一堆衣物照准了云坤的头砸过来。 “去洗吧!” 瞬间被一堆衣物包裹的云坤愣在原地。 要死了,这么多! 旋即又弯下腰去一件件捡好抱起直往结界外走去。 鬼君裸着半个身子,趴在温泉池边,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那道被一堆衣服压弯的背影,陡然变得锐利,口里喃喃道:“本君倒要看看,你这冒牌货到底想做什么?” …… 听说混元天君在人间历劫,一待就待了五百年。 前些日子天宫明霞晃晃,金光万道。 许是混元天君归位。 这第二日,就有人化作金乌道长的样子潜进了幽冥鬼蜮,当时太过大意差点上了她的当。虽然模样上相差无几,但是一身仙气难掩。 法力不怎么样,倒也是傲骨铮铮,宁愿自断一臂也不愿沦为阶下囚。 这才过了几日,又来一个。 这些个仙神怕是闲得慌,找死也不分时候。 鬼君趴在池内嗤鼻一笑:“虽然这次掩盖了仙气,但本君也绝不上当。这回本君就叫你有来无回!” …… 出了结界,云坤抱着一堆厚重的衣物,一路沿着竹林里的蜿蜒小径飞跑,都不敢停歇。 跑至一处宽阔地,身子斜倚在假山石旁,胸脯上下起伏,嘴里喘着粗气。 趁着四下里无人,她就在躲在假山石后方,一件件翻看。 翻着翻着就皱起了眉:“奇怪,怎么现在又感应不到了?” 难道是司空的灵识太弱,所以才会时有时无? 云坤盘腿坐定,右手中指抵上前额,口中念诀,指尖一道白光乍现,手指指腹划过那堆散落的衣物。 划过最后一件时,神色越发凝重,惊道:不对啊!怎么没有呢? 许是不够专注,云坤又凝神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又再试了一次,依然没有。 正在她愁肠百结,思索哪里有问题时,一道道粗哑的声音划破上空。 “桀桀!……” 一片乌云遮天盖日,朝这边飞来。 近了,才瞧清楚,是一群乌鸟。 怎么莫名其妙就来了一群乌鸟,且数量庞大,难以估量。 不管敌友,先躲起来再说。 顾不得其他,云坤一溜烟钻进竹林里。 一道雪白身影倏然降落在云坤刚刚待的假山石后,又猛然窜入竹林。 一群黑压压的乌鸟追至此处,停留盘旋于上空。 “咦?怎么不见了?” “都给我仔细搜!她肯定跑不远!” “是!” 噼里啪啦一阵群鸟振翅的声音回旋于头顶。 那道雪白的影子不偏不倚就躲在云坤前方不远处,小小的一团,羽毛晶亮如白雪,头顶一抹艳红,越看越觉得眼熟。 云坤眼睛陡然一亮,这不是…… “水仙!” 一激动喊出了声。 水仙猛地直起长脖子,转着两只小黑豆眼打量着云坤。 与此同时,一阵沙沙声从头顶传来,继而密密匝匝的乌鸟扑朔朔俯冲而下。 云坤下意识地冲过去挡在水仙身前,迅疾抬手捻诀,手掌里聚了一团白光,朝着一拥而上的乌鸟一掌推出。 乌鸟受了惊,被一股气流震退。 旋即又一波乌鸟从背后偷袭而来,水仙“噶噶”叫了两声。 云坤转身甩出一把符纸,暂时将它们挡下。 起法摄法,左攻又挡。 但奈何,乌鸟太多,云坤身上的黄符都用光了,那些鸟还一个劲朝她们袭来。 许是魂魄离身太久,身上的法力不能完全发挥,每和乌鸟斗上一回,身上的力量就会消减一层。 很快,她就筋疲力尽,连雪影都没法召唤。 “怎么回事,这些鸟是疯了吗?” 水仙看着事有不对,“噶噶”叫了两声,倏然化为人形,挡下了正朝云坤后背偷袭而来的乌鸟。 雪白身影站在云坤后方。身材娇小,乌黑的发髻之上插满了雪白的羽毛,一张青涩的小脸白皙透亮,黑亮的小眼睛流光溢彩,眼角的花钿更趁得她古灵精怪。 左手手腕上都缠着红绳,红绳之上系着刻有曼珠沙华的六颗银铃,手摆动起来的时候就会发出一阵清脆的银铃响声。 “喂!黑大头,够了没有,不就吃了你几颗果子,你至于追我追了几座山吗?” 领头的一只乌鸟振着翅膀,开口道:“几颗果子?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仙果,一百年才结一次果,居然被你这个小贼给偷吃了!别说几座山,就算追便三界十林,我都要抓住你这个小贼!” 两人交谈期间,那些乌鸟停住了,即便如此,云坤也没能好好歇口气,因为水仙的突然变身让她错愕不已,一时难以接受。 她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乌鸟还在叫嚣:“小丫头,今天你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兄弟们,都给我上!” “唉!等等!先别急嘛,我们有事好商量。我吃了你的果子,我赔给你就是了,先别急着动手啊!” 第70章迷迷糊糊将鬼君错认为司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我那果子可是世上少有,吃了可以增长灵修。你拿什么赔?”乌鸟继续道,“我看就拿你的小命来赔吧!” 说罢,一群乌鸟蓄势待发,准备新一轮的攻击。 又来! 都还没喘够气呢,再来可就招架不住了。 云坤正想用个什么法子来抵挡,忽然手被水仙捉住,水仙拉起她拔腿就跑,一群乌鸟见她们溜了,振着翅膀奋起直追。 水仙拉着她奔在竹林的蜿蜒小道上。 不对,这是去往温泉池的方向。 “水仙,快停下!不能往这边跑!” 水仙却一步也不停,抓着她继续往前跑。 只道:“别担心,这边才是安全的!” 安全?那个大魔头在前边,怎么可能安全,只会更危险才对。 只是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水仙解释,云坤不再往前跑了,停住脚步用力拉住还在狂奔的水仙。 “不行,前面更危险!” 一群乌鸟见她们停了,尖叫着冲下来。、 不由分说,水仙又拉起她继续向前狂奔。 “相信我,前面才是安全的。” 后面乌鸟紧追不舍,现在一身法力受限。前后就只有一条路,前有魔头挡道,后有追兵,怎么选都逃不过一场恶斗。 既然水仙笃定前方那个更安全,那就信她吧! 老天开眼,希望那个鬼君已经走了。 一只乌鸟已经追至身后,云坤没有剑没有符纸,没有法力,只能徒手与它相搏。 好在身上有点真功夫,一只鸟不在话下。 可是一群鸟……就不好说了! 才将手里这只鸟甩出去,一群鸟就扑了上来。水仙变了真身,飞上去挡在云坤身前,与它们斗了几个回合。 乌鸟气势凶猛,施法施威,水仙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水仙,别硬拼,快走!” 水仙飞了回来又化为人身拉起云坤就跑。 眼看着就要到温泉池,却没看见结界。 难道,乾泽鬼君真的走了? 云坤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径直冲进温泉池,偌大的温泉池内雾气升腾,烟云缭绕,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两人一头扎进水里躲藏起来。 乌鸟飞至温泉池上空,只见下方一片袅袅白雾,缥缈朦胧。 “大哥,她们就在池内!” “等等,这池不对劲!怪雾阴阴,寒气飒飒,煞气甚重。只怕有什东西在池内潜伏。” “那怎么办?” “不能就这样将她们放跑了呀!” “那下边的东西一身邪煞之气!还是小心为妙。走吧,我们退到外边守着,那两个丫头要是命大死不了定还会出来的。” 一群乌鸟又振着翅膀飞走了。 上边没了声音,云坤从水面探出头,周围一片滚滚白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伸手在旁边抓了两把,就抓了两把水,还从指缝间流走了。 水仙呢?跑哪去了? 她在诺大的池子里摸索着前行,小声的唤着水仙。 “水仙,你在哪啊?” 声音极小,生怕又将那些乌鸟给喊了回来。她只道是乌鸟寻不着她们飞走了,并未再想其他。 “水仙!” “水仙,你在吗?” “水仙……” “……” 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水仙的踪影。 温泉池里水温略高,比一般沐浴的水要热上几分。云坤泡在池子里,闷热烦躁,站直了的话水刚好漫过她的头顶。 不时仰起头呼吸,保持清醒,防止意识消散。 魂离肉身太久,又在温热的池子里泡了许久,她全身乏力酸软,昏昏欲睡。 忽见前方一小片莹白,朦朦胧胧。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喊着:“水仙!”然后游了过去。 游到一半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就开始有了重影。她用力甩甩头,不能睡,不能睡,睡过去就见不到水仙和司空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意识,她要找司空,她要将司空带回去。 以至于她游到那一片莹白肌肤面前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司空。 一时间错愕不已。 她以为眼花看错了,忙眨了眨眼睛,又抬起手扇了扇眼前的水雾,眼前的朦胧身影没有消失,干净莹白的脸上一双醉眸仍是迷人心魂。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云坤伸手试探地摸了摸司空的脸,一股凉意瞬间侵袭之间。 即便如此,她似是还不敢相信,又将手顺着司空白皙丝滑脖颈滑下,放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仍是微凉的触感。 不错,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手还在不停地往下游走,一直莹白的手在她手快及腰的时候将她捉住了。 一道低沉声音响起:“哼!色诱吗?” 另一只莹白的手伸上来,轻轻抚在云坤脸上,无名指上的曼珠沙华异常红艳。 这只手一开始是轻柔的,而后停留了一瞬,指尖用力,捏起了云坤的脸,就像捏个泥人一般,在她脸上揉搓。 “真是不要脸,硬的不成就来软的,你以为本君这么好骗吗?哼!就算再像又有什么用,你始终不是她!” 一阵疼痛感袭来,云坤伸手拉下还在捏她的那只手,道:“干嘛?疼!” 旋即又冒出一句:“我是真的啦!你也不相信我会出现在这里对不对?” 云坤学着他也用手在他脸上捏了捏,一面捏一面道:“我是实心的,你也是个实心的,错不了。快,跟我走!” 说罢云坤拉起他就要走。 鬼君:“……” 旋即甩开她的手,道:“别碰我!” “说,是不是混元天君派你来的?” 云坤一下愣住了。 “你怎么了?” “还装!本君都看出来你是个冒牌货了!”鬼君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用一根手指戳在云坤的脑门心上,“呵!连头上印记都一模一样,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云坤恍恍惚惚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只感觉他很生气。 还未见过司空如此气恼,见司空这幅样子,云坤有些心疼。司空是个明媚的小太阳啊,一定是在幽冥界里受苦了。 想到他为拯救青武国,被千百只恶鬼噬心吞骨,泪水就模糊了双眼,她不要司空承受这种痛苦,她要好好护着司空,这一次绝不要再让他承受一丝苦痛。 她两眼模糊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与他轻轻相拥。那种微凉感瞬间传遍全身,那一夜在望月湖上,和司空紧紧相拥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是了! 不会错的,就是他了! 第71章鬼君他疯魔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竟还有这样不要脸的!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君对你不客气了!” 鬼君将她一把拽住,拖到最近的池边,按倒在地。 “你的目的不就是来勾引本君吗,现在本君就成全你!” 若眼前这个真是混元天君派来的奸细,那么等会儿他动手的时候必定会显出真身。 他钳制住女人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一只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说,你来此处,到底有何目的?” 身下的女人毫无还手之力,鬼君修长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这白皙丝滑的脖颈捏碎。 “怎么,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显露真身?” 身下的人面容扭曲,挣扎着从口里传出一声轻呼:“······咳咳~司空,快停下!” 司空! 这两个字犹如一声惊雷,惊醒了近乎疯狂的鬼君。 他猛地直起身来,看着差点被他掐死的云坤,顿时愣了神。 她的眉眼不变,神情苦痛,全身上下怎么看都没有一丝仙气,就是个凡人的魂魄而已。 她真的是娘子!货真价实的娘子! 躺在地上的云坤已经筋疲力尽,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嘴里呢喃道:“司空,你怎么也疯魔了。” “娘子,真的是你!” 他慌忙将云坤从地上拉起,看着她雪白脖颈上的红痕,无比心疼。 “娘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瞎了眼了,一时间没把娘子认出来。” 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搂进怀里。 云坤现在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状态。 鬼君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她耳边都是嗡嗡的杂音。 她只当是司空害怕了,所以才将她紧紧搂住。 她也将双手环上司空的背,轻轻柔柔的拍着,就像哄小孩一样。 “别怕别怕,我不怪你。我这就带你走,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分毫!” 她的声音轻柔绵密。 鬼君:“……” 须臾,他问道:“你,真是来带我走的?” 当然!这还要问吗?自那夜从皇家道场回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想到茶不思饭不想。 可这些云坤还不好意思说出口。 只道:“是!我来这找你,就是为了要带你走。我想你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 听到这话,鬼君笑了:“是呀,在幽冥鬼蜮等了这么多年,可太苦了!娘子你终于来找我了!” 云坤见他笑了,笑起来依旧是明媚的暖阳。 她道:“跟我走,好不好?司空。” 司空? 鬼君听到她一个劲地喊着司空,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内心五味杂陈,心中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司空?她来找的是司空?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娘子,可娘子冒险前来幽冥鬼蜮却不是来寻他的。 这一瞬,他一颗火热的心就如被人无情地践踏之后抛进了冰窟窿,凉的彻底。 他的鼻翼微动,喘息粗重,眉头紧蹙。 他要疯了,苦等多年的女人居然念着别人名字。他抓起云坤的衣领,双目赤红,大声地嘶吼:“老子等了你五百年,你心里挂念的却是别人。还是个没见几次面的凡人!” 他的心痛得要死,比在无间地狱里受的那些极刑还要痛。 可那些身体上所受的痛,远没有现在的心痛。至少那时候,他知道外面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在等他,所以再痛,他都熬过来了。 可现在呢,那人就在眼前。他等了五百年,那人终究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那又怎样?他可是乾泽鬼君啊!让三界都闻之色变的鬼君!即便再痛心,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也不会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他会做的事远比人们想象的更疯狂。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用什么手段。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是他的,就得生生世世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和他争。 疯狂的占有欲让他失掉最后一点理智。 他将云坤压在身下,粗暴地扯烂她的衣衫,俯下身去疯狂恣意的吻上她的唇。 身下的女人让他狼血沸腾,她越挣扎,他吻得越热烈,手肆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滑过她柔软的肌肤。 …… 良久! 身下的女人不动了,他才微微收敛。 直起身来,看着那一片白嫩的肌肤青红交加,顿时出了神。 回神之后又悔意滋生。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粗暴地对待娘子。 鬼君慌乱地为云坤拉好衣衫,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将昏迷的云坤搂抱在怀里,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个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 但又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怎么说,反正就是很矛盾。 一阵笛音在空中回旋,声音细小,但还是听得清那笛音音律怪异,甚是难听。 与此同时还伴有一阵银铃声。 “主人!主人,你在哪?” “……” 鬼君整理了衣衫,朝还在池中的丫头唤了声:“小……水仙!” 也不知道娘子怎么想的,居然给这丫头取了个这样的名。 大雾中传来一声回应。 “鬼君!” 然后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游水声。 须臾间,池边就冒出个长满羽毛的头来,一来就瞧见鬼君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鬼君,你这是?” 鬼君瞥了她一眼,阴沉着脸道:“看什么看,本君的事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吗?” 水仙立马低下头,低喃道:“不敢不敢!” 但又忍不住偷瞄了鬼君怀中的女子,待看清了脸庞,内心惊愕道:“这不是我的新主人吗?” 但她知道鬼君的脾性,所以不敢多言也不敢多问她的这位新主人怎么了。 刺耳的笛音还夹杂在空气中隐隐飘来。 鬼君心道:时间到了吗? 他紧紧抱着云坤,又使了个穿云术。 “走吧!水仙!我们该换换地方,体验一下新生活了!” “哦!” 水仙跟在他后方,进了流着黑色术法的门。她也没什么可多问的,反正鬼君让干嘛就干嘛。 鬼君看着怀里的云坤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道:“我现在就跟你走,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第72章鬼君的过往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六百年前。 鬼君还是个凡人,他爱上了一个女子。可有人硬生生要将他们拆散,他哭诉,他祈求,都没有用。 后来他死了,死后仍是执念深重,化为一只鬼,飘荡在人间,寻找他的挚爱,寻遍天涯海角,仍是不见。 最后小鬼蹲在忘川河畔,奈河桥头苦等,没有等来他想见的人,却等来了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他的每一世里都出现了一个女子,且那个女子每一世生为他死亦为他。且这一世作为人的她已经死了,于是小鬼翻遍了整个幽冥界,找寻她的魂魄,依然无果。 小鬼崩溃大哭,情绪开始失控。幽冥鬼君有意隐瞒她的去向,于是他大闹幽冥界,那时候的他很弱,很快就被阴差制服。 后来,小鬼再次见到将他们强行拆散的那个人,那人一身金光,仙气缭绕,原来是位仙神。 小鬼放弃一切所谓的尊严与脸面求仙人,只为见见那名生生世世为他而死的女子。 可仙人一副居高临下,高不可攀的样子,他将跪在脚边的小鬼一脚踢开,打上恶鬼的印记,投入无间地狱。 而小鬼就在无间地狱里待了一百年,受尽炼狱之苦。可他硬生生挺过来了。不仅如此,他的执念还有恨融入骨血,他将无间地狱里的所有恶鬼吞噬殆尽,变得无比强大,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恶鬼。 谁能想到恶鬼能凭借深深的执念,冲破禁制,爬出无间地狱。 让人惋惜的是,恶鬼在无间地狱里磨了一百年,只记得有个重要的东西,而那个重要的东西被仙神藏了起来。而那个宝贝一样的东西,已经记不得是什么了。 于是,他才冲上天去问询。天上没有,他又回地上。可是都没有。 恶鬼恍恍惚惚过了一段时日,终于记起他的宝贝是什么了。 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化了形进入人间,一找就找了五百年,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的宝贝。 然而那个宝贝已经辗转轮回好几世了,早就将他忘了。 不过,五百年他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日。 他在人间窥伺了很久,终于逮到个机会,安排了一队迎亲队伍,等在阴阳道上,让她自投罗网。 拜了堂成了亲,她就是他乾泽鬼君名正言顺的娘子,以后办起事来,方便了不少。 啧啧! 他这小心思比天上那帮仙神还要阴暗。 计划大功告成,云坤成功落网,鬼君以为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云坤偏偏是个修行之人,自认为自己有一身使命,一心只想降妖除魔。 反正她活不了几年,就让她折腾吧。 鬼君则与青武国的三皇子司空璟达成协议,化成了他的模样,时不时的就在云坤眼前晃荡,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 可不知为何,云坤见他就躲,却对司空璟念念不忘。 鬼君看着已经昏迷的云坤,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本君以后得以真面目来见你了! …… 客栈里,空堇还抱着隐魂笛死命地吹。吹到满客栈的人怨念四起,堵着耳朵咒骂,最后直接追着他打。 空堇一边跑一边吹,不把云坤的魂引回来,绝不停口。 所以当鬼君抱着云坤进客栈的时候,看到一副惊人的场景。 空堇将自己吊在房梁上,抱着一支玉笛,吹着杀人诛心的乐曲。客栈里一群人朝他不停地仍臭鞋子,烂鸡蛋,烂菜叶,还有人直接拿了根长棍在捅他 “……” 鬼君一进来,客栈内寒气森森。空堇看着他怀里的云坤,终于停口了。正喧闹的一群人也感受到后背一股阴森寒气,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身后的一男两女。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啊!美男子!” 须臾,一群人炸锅了。 “哇!世上居然有这等翩翩公子!” “这也太俊了吧!” “别挤别挤啊!” “天哪,我快不行了!” “啊!救命啊!” “……” 别说女子,就是连男子都挪不开眼。 鬼君却在鼻腔里哼了一声:“一群俗物!” 空堇瞥了眼鬼君,虽也有惊叹,但相比下面那群人淡定了许多。纵身一跃跳下,趁着鬼君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一溜烟跑回了房里。 整理衣冠,等着鬼君来。 鬼君踹开房门,见空堇神情严肃地站在云坤身体旁。 空堇道:“你是谁,你把云道长怎么了?”说话间迅速瞟了眼鬼君怀里的云坤。 鬼君才懒得理他,径直走进来。 空堇上前拦住道:“不许过来!” 鬼君身后的水仙冒了出来,对着空堇道:“空堇和尚,快让开!你知道你拦的是谁吗?他可是……” “妖物!”空堇见到一头羽毛的水仙惊呼道,“大胆妖物,竟敢擅闯人间!” 水仙站出来插着腰道:“喂!空堇和尚,你看清楚,我可是灵宠,几日不见,你不记得我啦?” 空堇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我不记得我和妖物打过交道!” “废话真多!”鬼君不耐烦地推开空堇,将云坤的魂破归位。 云坤的身体依然保持打坐姿势,魂归肉身,整个人瘫软倒地,鬼君早就准备好在她倒下来的时候接住了她,然后将她抱到床榻之上。 一只白皙莹白的手轻轻拨了拨云坤的发丝,红唇动了动:“娘子,好好睡一觉吧!” 空堇看着这个玄衣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刚刚叫她什么?” 水仙拍了拍空堇:“喂!空堇和尚,你当真看不出来我是谁吗?” 空堇凌乱了:“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话说,他又是谁?你,你都是谁?” 水仙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真是个呆子!” 一转身变成只大白鹅,对着空堇叫唤。 “噶噶!” 空堇看着这只大白鹅,恍然顿悟:“水仙!” 水仙又变回原样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空堇打量着这个娇小玲珑的丫头,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水仙低头往自己身上瞧了瞧,问道:“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好吗?” 空堇含糊道:“好!好!不过这位又是谁啊?” 水仙见他指着鬼君,笑了笑道:“这位呀!可是鬼君大人!” “鬼君!哪个鬼君?”空堇心头无来由微紧,惶惶不安。 水仙一脸傲娇:“自然是大名鼎鼎,手眼通天,叱咤风云外加风华绝代,拥有绝色天姿的乾泽鬼君!” 空堇:“……” 第73章鬼君他成功赖上小道长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青阳城内,家家户户在门头、门楣之上悬挂白艾,居室内外弥漫一股清浅的药香味。 长街小道之上也都飘散着沁人的香味,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儿,身上都佩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香包。 望月湖的一条主街,热闹非凡,摆满了卖各种东西的小摊。其中有一个卖五色丝线和香包的小摊,让人路过之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并不是这摊子上的香包有多精美,而是摊前立着一名头戴斗笠的玄衣男子,即便遮住了脸,但看身形,身材高挑,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翁,笑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公子,挑了这半天,可有合眼的?” 男子看着摊上各种样式的香包,有些发愁。拿起一个梅花样式的瞧了瞧,眉头微蹙放下了。 又捡起一个小苹果样式的,色泽鲜艳样子圆润精致,男子捏着它翻转查看,眉心舒展,稍显满意,于是又凑到鼻尖嗅了嗅,倏然皱起眉,香味太浓。 他又将小苹果样的香包丢在一堆香包里。 摊主见他挑了半晌也不满意,微微一笑道:“公子,这香包是打算送人的吗?” 玄衣男子点点头。 老翁一脸慈笑:“送的可是位姑娘?” 玄衣男子微怔,旋即又点点头。 老翁心领神会,点头笑道:“公子不必羞涩。送给意中人的东西确实要好好挑选。” 老翁在众多香包中找出一个绣有双莲并蒂图的香包,递过来道:“公子,瞧瞧这个。” 玄衣男子接过来,打量了一番。 香包底色浅白,双莲红中透粉,艳而不俗,反有几分清雅,针脚密匀紧实,莲花栩栩如生,可见绣娘绣工了得。 淡淡荷花香,萦绕鼻尖。 玄衣男子微微点头:“这个看着不错!” 老翁道:“公子,这香包还有个寓意!双莲并蒂,意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夫妻间恩爱和睦。” “哦,竟还有此一说?”玄衣男子又看了一遍香包上连在一起的两朵红莲,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好!那这个香包我要了!”玄衣男子从身上摸出一颗碎银子,丢在小摊上,“不用找了!” 老翁捡起碎银子,急道:“呦!公子,一个小香包用不了那么多!” 玄衣男子道:“收着吧!就冲你这句夫妻恩爱,这些银子给的值!” 说罢,男子转身离去,留下拿着银子呆愣愣的老翁。 望月湖旁的一间客栈里,云坤站在窗前,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头戴斗笠,身着玄衣的男子映入眼帘。 他的手里拿着样东西,不时的低头看上一眼,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即便知道他是乾泽鬼君,云坤心下也没那么怕了。 她醒之后,水仙就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一直找寻的司空,其实就是鬼君。虽然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人不信。 不管是橙阳街上那个病娇的司空,还是画舫上给她擦手的司空,都是鬼君。 只有在皇家道场上,见到的那个浑身上下都有温度的司空,才是真的。 原来,皇家道场那一夜,站在司空身后那个模模糊糊的黑色身影也鬼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仅凭司空璟一人就可以将那千百只恶鬼封印,原来是有鬼君相帮。 可云坤还有个疑问未解,于是问道:“水仙,你知道鬼君他为什么和司空璟做交易吗?” 身后没有人回答。此时,路边的玄衣男子进了客栈,云坤又喊了声:“水仙?” 身后仍旧是一片静悄悄,背后有股杀气,云坤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愣住了。 一头小狼崽抱着一只烧鹅啃得津津有味,一只大白鹅伸长了脖子死盯着它,那架势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和对面的白狼决一死战。 “玥儿,你吃烧鹅好歹也避着点水仙。” 说罢,将烧鹅从玥儿手里抢了来丢到桌上。玥儿见烧鹅没了,伸出舌头舔舔狼爪。 水仙却望着桌上只剩半个残体的烧鹅伤心愤恼。 云坤俯下身去,摸摸水仙圆圆的脑袋,安抚道:“好了水仙,别难过了。” 自从幽冥鬼蜮带回鬼君和水仙后,水仙经常和玥儿闹矛盾,日子就没消停过。 话说走阴之后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面容苍白的脸,着实吓得够呛。 鬼君坐在床边拄着下巴,深邃的眼眸含情含笑,红唇微启:“娘子,你醒啦!” 云坤惊慌失措,从床上跳起,厉声高呼:“鬼啊!” 还没跑到门外就被鬼君抓了回来。 “娘子!为何见我就跑啊?” 云坤被他的大手牵制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挣脱不开。 鬼君附在她耳边道:“娘子,你费劲千辛万苦把我从幽冥鬼蜮带回来,怎么现在不想认账要丢下我跑路啦!” 提到幽冥鬼蜮,云坤就神色凝重。她快速回想在幽冥鬼蜮发生的一切,豁然省悟。 乾泽鬼君!此刻在她眼前的就是乾泽鬼君! 完蛋完蛋! 明明记得在温泉里看到了司空,可司空呢,司空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 “娘子,你不会忘了你说过的话吧。你说让我跟你走,让我不要怕,还说定会好好爱我护我。”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当然!你不仅说了,你还做了!” “做了什么?” “娘子你当真不记得?” 云坤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当时也是恍恍惚惚,只道:“不记得!” “娘子你当真薄情!亲了我转头就忘了!” 什么???!!! 云坤头顶如遭雷劈。 “……我、亲、你?” 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艰难。 “就知道娘子你惯喜耍赖不想认账。”鬼君淡然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云坤头上轻轻一点,“你自己看吧!” 一副画面顷刻在眼前显现。 一个衣衫不整,还露着香肩的女子搂着一身玄衣的男子,吻了上去,红唇相叠,热情似火。 云坤也看得面红耳赤。 这不是,迷雾幻境里她做的梦吗?怎么会……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云坤豁然睁开眼睛。 额~居然做这种梦,本道长堕落了吗? 自打从破庙后山上回来,云坤每每会想起在幻境里做的梦。 梦里,有个人,一身白衣,一直在跟她说话,然后就来了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看着很凶,但是很美。不知为何,脑袋一热,主动亲了上去。 梦醒之后,只记得两张红唇相叠的情景,还只道是多眼草搞鬼,故意乱她心神。 原来这不是梦! 亲的人还是可怕的乾泽鬼君! 造孽啊! …… “娘子,这回想起来了吧!” 云坤:“……” 自此,鬼君和水仙就在这住下了。碍于他是鬼君,也不好将他轰走。 等以后再找机会吧! 第74章找景宁蹭饭去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只大白鹅和一头小白狼已经掐起来了。 任云坤如何拦,如何劝,一狼一鹅仍是斗得凶猛。 门开了,头戴斗笠身着玄衣的男子径直走进,一手抓鹅一手提狼转身就将她们扔出门外。 门“砰”一声砸上。 “烦死了!整天炒个不停!” 男子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美莹白的脸,他将斗笠扔至一旁,柔柔笑道:“娘子,久等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说罢就抢步上来,捉起云坤的手,将一个绣着双莲并蒂图的香包放进她手里。 “娘子看看,喜欢吗?” 看着手里的香包,云坤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他笑得如冬日暖阳,明媚春光。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差甚大,那时候他身着大红喜服,仍是掩盖不住身上的冷厉之气,笑起来就像个邪魅狡诈的恶徒。 若非水仙再三解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乾泽鬼君就是那个一掷千金为她买下蛟龙筋,还在画舫之上竭力护着她的病娇公子。 看上去虽瘦些,可筋骨刚硬,由内而外透着强大的气场。 想不到装起柔弱病娇来,也能让人拍手称绝。 听他左一口又一口甜蜜蜜地叫着娘子,云坤心下还是有几分惶恐。 “这是……” “香包呀!来,我给娘子带上吧!” 鬼君拿过香包俯下身将它系在云坤腰间,满意道:“好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 “云道长!可以走了吗?” 听见空堇催促,云坤才想起还有件事要办。 忙将搁置在桌上的锁灵囊捡起就要出去。 鬼君跟在她身后:“我也和娘子一同去!” 云坤顿足回首:“……” 鬼君道:“我不会添麻烦的!” “可是……”云坤犹豫再三,而后点头,“好吧!但你得戴上这个。” 云坤将斗笠扣在他头上,开门出去。空堇见鬼君也跟在身后,有些发怵。 “……这位鬼君大人也去吗?” “嗯!”云坤点头道。 空堇一听他要去,身上莫名地冷了几分。只赶紧朝前走了几步,心道:“看着好可怕,还是离远点!” 阳光热辣,走了一段空堇身上直冒汗,云坤额间也起了一层薄汗。 鬼君将斗笠取下给云坤戴上,又被云坤拿下戴还在他头上。 空堇一路走一路瞧着这两人为一顶斗笠推来让去,实在有些扎眼,假咳了好几声。 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一个最尴尬。 好在,没几步就要到了。 一间豪华酒楼里,阿武引着两男一女上了楼。 “阿武,景公子他最近怎么样了?” 阿武垂着头叹口气:“还是老样子。茶饭不思,人都快成皮包骨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撑不了几日了!” 阿武一面说着一面抹起眼泪:“小郡王也太可怜了,尸骨都不曾留下。” 说话间就到了一间雅间门口,阿诚早在门口迎候,见阿武抹着眼泪,拉着脸道:“阿武,你怎又哭了。景公子心情刚平复,别一会儿见了你这样又叫他伤心。” 阿武抬起手用衣袖将眼泪擦干净,艰难地挤出个笑容。 “这才对嘛!”阿诚见着云坤一干人等,顿首行礼,“云道长,公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一番招呼之后,一干人进了雅间。 多日不见,云坤差点都认不出景宁了。真如阿武所说整个人瘦的成皮包骨,就还剩口气吊着。 景宁见她们来了,吃力地掀起眼皮,气若游丝:“你们来了!” 三人皆被镇住。 多么活泼爱作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让人心生痛惜。 良久,云坤才开口道:“景公子,我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说。皇宫看管森严,我们出进总有不便。只能让你劳累跑一趟!” “是不是哥哥?” 云坤微微一愣旋即点头:“是!” “我就知道,哥哥舍不下我。”景宁忽然变得激动,“听到阿诚传话时,我就猜到七八分了!云道长是不同一般的人,和哥哥也算是有点交情,我就知道云道长有办法。” 第一次听景宁讲话这般客气恭敬,云坤还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惭愧。 真正的司空璟她只见过一次,而且刚见面他就死了。和她有交情的却是鬼君假扮的司空璟。 “景公子,说来惭愧,我没有能力保下三皇子,但有一个人他却留住了三皇子的一丝魂魄。”云坤将身上的锁灵囊递给景宁,“你打开看看吧!” 景宁将锁灵囊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白光冲出,如一缕看得见的风,飘荡在景宁眼前。 “景公子,这就是三皇子的魂魄,百鬼太过凶厉,这一缕魂魄都是废了些工夫才保下的,伤得太重,已不能化形。” 景宁激动到两眼蓄满泪花,抖着唇轻声道:“司空哥哥!” 声细小如蚊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这一缕魂魄吓跑吹飞。 司空似乎感应到至亲至爱的存在,轻幽幽飘到景宁手上。 “司空哥哥,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景公子,这是空堇舍下的佛珠,你拿着,它可以让三皇子暂且有个安居之所。”云坤将一颗佛珠递给他。 景宁接过,千恩万谢。 “你不必谢我,你该谢的是空堇,还有鬼……这位贵公子。” 差点就说漏嘴了。 景宁这才注意到云坤身后那位气质不凡的公子。 “难道就是这位公子竭力帮我保下了哥哥?”景宁拱手作揖道,“景宁受公子大恩,多谢公子相帮。” 鬼君冷冷淡淡的道:“不客气!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 安静了一瞬,还是阿武先接话:“小的这就去安排!” 等菜上桌的空档,云坤又交代了景宁几句:“这颗佛珠,你千万要小心保管,你自己也需将养好身子,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好好温养,若得机缘,不消几年,三皇子便能转生了!” 景宁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阿诚,去让阿武多叫几个菜,我突然有胃口了。” 阿诚舒展紧皱的眉头,终是笑了出来:“好,公子,小的马上去。” 说罢转身飞快地奔了出去。 …… 几人坐定,景宁这才注意到云坤身上的香包。 “云道长你身上这个香包很是精致!” 云坤低头摸了摸香包,笑道:“是吗,今日不是端午吗,大街小巷上卖的都是丝线香包,这位贵公子路过也买了个来送我。” 景宁又细瞧了那香包,上面绣的是双莲并蒂图,于是又瞥了眼旁边那位已经摘掉斗笠的贵公子。 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道:“果真是相配!” 云坤以为是他说那个香包和她很相配,笑道:“多谢夸奖了!” 鬼君却听懂了,一直沉着的脸,突然阴霾尽散,变得明媚了。 第75章小白脸公子出场啦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几人正用膳期间,桌椅猛地晃动了一阵。 地动了? 须臾就有小二来报,让各位客官不必惊慌,刚才那阵摇晃不是地动,而是有位法师在做法,说是酒楼内混进了邪祟。 “邪祟?这楼里怎么可能有邪祟,再说了,即便有难道云道长和空堇法师察觉不到吗,该不会是个什么江湖骗子吧!”阿武一脸狐疑道。 在楼里坐了这么久,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啊,云坤转头看了空堇一眼,空堇心领神会地摇头:“我也没有!” 旋即两人将目光转移到鬼君身上,鬼君他老人家正优哉游哉地夹了颗豆腐丸子送进嘴里,慢慢细品,一面吃一面点头:“嗯!不错!” 又重新夹了颗放进云坤碗里,“我试过了,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好家伙,外边那法师不会是察觉到什么异样,奔着鬼君来的吧? 忽听外边一阵喧哗吵闹,楼内卷起一阵狂风,吹得门窗噼啪作响。他们所在的雅间门窗也被吹开了。 一阵妖风携带沙尘席卷而来,鬼君迅疾拉过云坤挡在她身前,以袖遮掩,其余人皆被沙尘迷了眼睛。 吹了一阵,又骤然停了。 鬼君方才放开掩住云坤的手,云坤探出头来,见自己和鬼君贴身站在一起,忙往后退了两步。 “该死,刮的什么妖风?” 空堇一面抱怨一面揉着眼睛。 “咳咳~这楼内哪来的尘灰砂石?” 此时的屋内一片狼藉, 云坤这才注意到,景宁还有两个侍从都抱着眼睛使劲揉,全身上下都已是灰头土脸。 再看自己和鬼君,身上一丁点的灰都没粘着。这才转头向鬼君道谢:“刚刚真是多谢鬼君大人了!” 鬼君淡然一笑,一脸傲娇:“保护娘子本就是我的职责。” 云坤:“……” “什么破法师,整栋楼都搞得乌烟瘴气的!”空堇提起法杖气冲冲地往外走,“我倒要看看这使的什么妖法!” 楼里气氛确实不对劲,抓个邪祟搞这么大动静,云坤也跟了出去。 楼内上上下下咿咿呀呀一片嘈杂,叫苦连天。 “不是吧,这楼里真有妖怪作祟啊?” “咳咳~咳咳~” “搞什么?老子吃个饭也能吃一嘴灰!” “哎呀!这大和尚搞什么名堂?” “……” 纷乱嘈杂的人群中,有道光隐隐闪现,云坤瞧去,只见一位光头和尚立在人群中。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受惊了。刚刚那阵风沙是一只沙妖所为,不过老衲已将他收服!”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沙妖,哪有什么沙妖,我看是你这老秃驴在装神弄鬼吧!” 云坤和空堇都寻声望去,不远处立着个一身月白衣的公子。 那公子白面粉腮,细眉若柳,媚眼之下生得一颗苦泪痣,邪魅薄唇媚相百生。 偏偏一身月白衣衫趁得他脱俗脱尘。 人?仙?妖?还是…… “妖孽!你终于现身了!”大和尚摸摸光头吹了口气,凭空化出一根长棍来。 月白衣公子不屑地瞥他一眼:“哼!死秃驴,不自量力!” 说罢飞身到大和尚面前,一甩长袖,手上多了支玉笛。 “秃驴,何必这么心浮气躁呢,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听如何?” “谁要听你吹曲了,老衲今日就要收了你!” 大和尚抬起棍子一棒打下来,那既仙又妖的公子抬手将玉笛架在中间挡住。 “妖孽,受死吧!”大和尚咬牙切齿,使劲浑身解数压下木棒。 那公子只一手捏住笛子挡住,看他一身轻松毫不费力,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云坤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观看两人,好久都没看戏了呢,可惜身上没带瓜子,甚为遗憾。 “空堇,你说这个小白脸他是妖还是仙啊?” 空堇歪着头,眯着眼打量一番,道:“说是妖,又没妖气,说是仙,又没仙气,总之不是个人!” “噗!哈哈……” 云坤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笑吗?” “不好笑吗?你听听你说这话,比我还跳脱。” 不是个人,这话的确实没毛病。 那公子轻轻朝大和尚脸上吹口气,大和尚就开始两眼迷离,手软身麻。 手里的棍子哐当落地。 大和尚抱着脑袋甩了甩,跪倒在地。 那公子吹响了玉笛,曲子悠扬婉转,一会儿欢快跳跃,一会儿沉郁悲凉。 楼内的人听着这曲子,欢快时愉悦,悲戚处哀伤,喜怒哀乐皆受影响。 唯独两人一鬼不为动摇。再看那大和尚,趴在地上痛苦抓挠,疼痛到肝胆尽碎。 小白脸公子倏然吹出一声刺耳之音,所有人都堵住耳朵,大和尚却在此刻突然变身。 全场俱惊! “啊!妖怪!” “蝎子!是蝎子!” “快跑啊!” “啊!……” “……” 一阵恐慌骚乱过后,楼内人几乎跑光。 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朝着小白脸公子爬来,高高扬起的尾巴上有张大嘴,尖牙利齿,口中垂涎。与一般的蝎子不同。 “大和尚居然是蝎子精!”空堇愕然道。 惊愕的不只他一个,还有云坤。云坤看着蝎子精扬起巨尾直朝小白脸公子扎下来。 欲飞身出去帮忙,却被一只莹白的手拉住。 “娘子!别过去,危险!” 云坤看着那庞然大物险恶至极,担心道:“可是那位小白脸公子他……” “这人奸滑得很,不用管他!” 看着鬼君神情淡漠,言语不屑,难不成这人他认识? “云道长,你怎么又给人家取绰号了,不过还别说,真像个小白脸的。” 空堇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接话,说完朝那边喊了声:“喂,小白脸,注意你后边!” 那边穿着月白衣的公子听到有人唤他小白脸,与蝎子精对战的空隙回头看了一眼。 得到他的一个回眸,空堇乐呵呵地向他胡乱招手。 “小白脸公子,身手不错!” 云坤:“……” 鬼君:“……” 那公子阴沉下脸,脸色很不好。 那边蝎子精胡乱摆尾,毁掉了无数桌椅。 小白脸一跃而起踏着飞起的碎木片飞到蝎子精后方。蝎子精竖起的大尾巴调转了方向,朝他袭来。 小白脸又吹起笛子,音律飘绕在他周身,形成一层保护圈。 任蝎子精尾巴上那张大嘴怎么撕咬都近不了他的身。 第76章鬼界大佬他也很温柔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蝎子精看无处下口,身子抖了抖,无数小蝎子从他身上脱落下来,密密麻麻一大片爬向各处,让人头皮发麻。 小白脸放下笛子,看着从四面八方爬来的蝎子,伸手,在掌心聚了团火焰,推向无数小蝎子,被火灼烧的蝎子瞬间成了黑灰。 这一边,有一只蝎子已经越爬越近,云坤飞出一张符将它打为齑粉。 空堇身侧也爬了几只,空堇抡起法杖砸下,将小蝎子碾压为肉酱。 刚打完,又爬来一堆。 鬼君站在云坤身侧,那些小蝎子精得很,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物,都不敢近身。 空堇有法杖在手,对付这些个东西也不在话下。 那些小蝎子就朝着他们后方爬去。 窸窸窣窣,密密匝匝,爬了满地。 “啊!蝎子!” 身后传来阿诚的惊叫。 “不好!景宁他们还没走!”云坤欲进去救景宁,又被鬼君拉住:“娘子,你就站在我身边,别过去。” 云坤急道:“可是景宁他们有危险!” 鬼君仍是神情淡淡,不慌不忙道:“我有办法!” 旋即伸出手摊开手掌道:“娘子,教我画个辟邪符吧!” 云坤:“……” 云坤也不知他搞什么鬼,着急救人的时刻还要教他画符。显得有些不乐意,但又无可奈何,惹毛了鬼君可比蝎子还可怕。 鬼君面带微笑,双眼虔诚地看着她。 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起手将食指放在他掌心,画了起来,才画了一条线,屋内又传出呼喊声: “救命啊!” “云道长!空堇法师,你们还在外面吗?快来救救我们呀!” 鬼君一把抓住云坤的手道:“来不及了!还是娘子你手把手教我画吧!” 鬼君伸出白皙的手,修长的五指霎是好看,云坤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覆在那只凉凉的手上。 鬼君红艳的唇角上扬,伸出食指跟随着云坤手指引的方向摆动,两眼不看前方,却直勾勾看着云坤的侧脸,深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情蜜意。 云坤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顾着看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都呈现出艳红的线条,那些线条在她的指引之下连成一道辟邪符,符上法力充沛,云坤眼里难掩的讶异,怎么会这样? “好了!” 鬼君只顾着看她,没注意看符已经画好了,听她提醒,语气幽怨:“这么快就好了吗?” 云坤轻点了下头,收回手,鬼君才回神看那一道注入他法力的红色符文,轻轻一扇,红色符文飞到景宁所在的雅间门上,屏退了无数正要往里爬的蝎子。 那些蝎子有符镇着,靠近不得,又掉头回来。 只听里面的人道 “咦?蝎子怎么不见了?” “嘿嘿!福大命大!” “景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 “……” 听到里面安全了,云坤松了口气。 “我操!怎么这么多!”空堇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踩着爬到脚边的蝎子,“踩死你,踩死你!” 原来那些掉头回来的蝎子见空堇势单力薄,全来围攻他了。 看到那些蝎子如潮水一波赶着一波,云坤不自觉地又挨近鬼君两步。 心道:“还是挨近点比较安全!” 鬼君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见她主动靠近,笑着将她一把揽在身上。 “娘子,终于发现你夫君比较可靠安全啦!” 云坤被他紧紧揽住,挣了两下没挣脱出来,暗暗叫苦,这就是所谓的自投罗网吗? 但她却道:“鬼君大人,那辟邪符好生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鬼君突然蹙起眉尖:“别叫我鬼君大人,你应该叫夫君!” 云坤:“……” 鬼君又继续道:“你喊我一声夫君,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做到的。” “……” 空堇在那边对付蝎子已经是累得够呛,听她两个在这边,又是娘子又是夫君,拉拉扯扯情意绵绵,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喂!云道长,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你就不能伸只手帮帮我啊?” 听见空堇叫唤,云坤赶紧从鬼君怀里挣脱出来,红了脸颊。 “……咳咳~空堇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会儿拉拉小手,一会儿搂搂抱抱,我在这累死累活的,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云坤:“……” 云坤看他累得满头大汗,自觉也有点过意不去,欲上前帮忙。又被鬼君阻止了。 “娘子,你别管他,他就是嫉妒了,谁让他技不如人的。你可别去受累了,你若是累了,我会心疼的。” 那边空堇又叫起来:“行行行,你是鬼君,你自然厉害,我不跟你争。不帮我可以,那我也来沾沾鬼君大人您老的光。” 说罢挥舞着法杖,一路斩杀蝎兵蝎将,杀出条血路跳过来,站在鬼君身侧。 站定之后,见那些蝎子都不敢再靠近,终于放松下来大大地喘了口粗气道:“果然是个风水宝地,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安全感了!” 鬼君斜起眼,嫌弃道:“你离我远点!” 那边,小白脸还在和蝎子精斗个不停。 小蝎子已经爬满了整栋楼,覆盖在每一个角落。 鬼君看着云坤紧蹙眉头,道:“娘子不必忧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云坤却道:“我不是忧心我自己,我是怕这些蝎子爬出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原来娘子你是担心这个。”鬼君又勾起红唇一笑,“简单!只要娘子再教我画道符就可以了!” 见识了鬼君的厉害,云坤没有再犹豫,主动握住鬼君的手,鬼君笑容更深了。 “还是画张辟邪符吗?” “嗯!不过这次换成我握着娘子的手来画吧!” “嗯?我画也可以吗?”云坤有些迟疑。 “可以!作用都相同,只是娘子画的更好看!” 云坤:“…………” 空堇:“…………” 鬼君反握住云坤的手,凉意瞬间将她的手包裹,一股强大的力量充盈了云坤那只手,云坤有些紧张,手指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但每划一笔,就能出现一条红线。 鬼君在她耳畔柔声细语:“娘子,别紧张,慢慢来!” 云坤调整呼吸,一心投入画符,很快,一张红符就已成形。 第77章平白无故又冒出个小白脸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鬼君语气平缓坚定:“娘子,你用平日里念的驱魔咒,试着将这符打出去。” 云坤狐疑不定,略微紧张。 鬼君把她的心思吃得透透的,牵起她的左手,道:“娘子,不用担心,你平日里怎样使用辟邪符,你就怎样用,只要想着你的目的是什么,就可以了。相信我,你可以的!” 云坤受他鼓舞,信心倍增。口中念诀,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比划了几下,将那道红色符文抛向屋顶。 红色符文大到能将整栋楼遮盖,只听云坤一声:“全部消失!” 符文如泰山压顶落下,风卷残云般将楼内所有蝎子沙砾灰尘通通卷走,鬼君紧紧拉住云坤,两人衣袂翻飞,空堇席地而坐,立起法杖支撑着身体,以免被无情的狂风席卷进去。 风沙里裹着黑黢黢的蝎子,不远处还稳稳立着个月白衣公子。 狂风密卷,风沙邪祟尽被除灭。 符散风停,寂静无声。 一声男音划破长空。 “不愧是本君的娘子!一出手,就叫人惊叹!” 鬼君牵起云坤的小手得意地捏了捏。 云坤听他这么一夸,微圆的小脸上泛起两团红霞。 她哪有这般神通,若不是鬼君牵起她的手暗暗给她传法力,估计要和这些蝎子对战到次日黄昏。 对面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金乌道人。佩服,佩服!” 寻声望去,只见对面那个小白脸一面拍手一面走近。 鬼君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阴云密布。 小白脸走到一半,似乎察觉到对面有双冰冷刺骨的眼睛凝视着他,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身上一股寒凉之气蹿腾上来,脑袋瓜子一震,打了个哆嗦,不敢往前再多挪半步。 鬼君突然冷哼一声:“哼!恼人的东西,竟是便宜你了!” 云坤:“……” 空堇:“……” 小白脸见他一副不太待见自己的样子,也懒得和他打招呼叙旧。手里转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饶有兴味地盯着云坤瞧。 云坤也定睛看着他,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隐隐又有些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小白脸听她这么一问,脸上闪现出欣喜之色,开口道:“自然是见过的,就在……” “咳咳~娘子,玥儿和水仙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她们吧!”鬼君突然出言打断。 经他一提醒,云坤才想起出门时玥儿和水仙还在互撕,立马急了,朝着小白脸拱手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突然想起点急事,要先行一步了,若是有缘,我们定会再见的。” 小白脸急道:“欸!别走啊,我好不容易脱身来到这,就是为了来见你的。” “见我?”云坤一脸疑问。 “是呀!”小白脸说着就挨近了云坤几步,却被鬼君一记眼刀又吓退回去。 但仍旧堆起笑脸,指着自己道:“你再仔细瞧瞧我这张脸,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鬼君在一旁冷着脸,见云坤又不走了,直接拉起她道:“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玥儿等急了。” 又剜了小白脸一记眼刀道:“你,别再跟上来了!” 小白脸闻言,站在原地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坤远去的背影生闷气,口里喃喃道:“死鬼!怎么到哪都有你!” 话才说完,一阵冷风嗖嗖钻进脖颈后方。再看前方,鬼君一个回眸,眼里投射出两把寒刀,一种“再跟来就剁了你”的眼神。 辞了景宁回客栈途中,云坤在脑中努力回想,刚刚那个小白脸究竟是谁,不只是那张脸还有眼角的那颗苦泪痣,真的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想了一路,也没个头绪。摇了摇头,心道:欸!不想了,想多了累!一抬头,就到客栈门口了。 云坤急急忙忙跑楼上去看那两个小家伙,以为推开门后会是一幅血腥画面。然而云坤站在门口,里面异常地安静。 她深吸口气,推开门,门内整洁如新,让她眼前一亮。走进之后,仍是一片静静悄悄。 最后云坤在床榻上发现两只白绒绒的小东西,一只在床头仰面长呼,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尖尖的狼牙露出来,口水似一条线挂在嘴角。一只在床尾把长长的脖子埋在身子下方,闭着双眼瞌睡,呼吸浅浅。 “噗!” 这怕不是打架打到累瘫在床上了吧。 云坤迅疾捂住嘴巴,默默退了出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将这两只神兽吵醒,又闹得震天响。 待她轻手轻脚地拉上门,鬼君就拉起她朝客栈外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 “难得那两个小家伙都不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市,鬼君终于在一家裁缝铺前停下脚步。云坤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店内摆满了绫罗绸缎,锦绣华衣。 再一回头,鬼君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站在她身边的是司空的侍从。 云坤愕然喊出一声:“阿武!” 然后转头四处瞄了一圈,抓抓头,心道:“奇怪,鬼君呢?” “阿武,你怎么在这?” “阿武”浅浅一笑,拉起她的手道:“娘子,变个模样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鬼君?”云坤一声惊呼,难掩讶异之色,“干什么要变成阿武的样子?” “走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阿武”拉着云坤径直走进店内。店掌柜正拿着根尺子量布,见来了个熟客,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过来。 “这不是小武爷吗,快请进快请进。”又转头朝里边喊,“了冬,快上壶茶来。” “阿武”摆手道:“茶就不必了,我家三皇子升天之前就交代我来取衣服,这一时间又抽不出手,今日出宫就顺带来把衣服给取了吧!” 掌柜殷勤地笑道:“取衣服呀!好好好,这衣服早都做好了,我还寻思着三皇子到天上做神仙去了,这衣服怕是没人来取了。我这就去给小武爷拿来,您二位稍坐。” 不消多时,掌柜就捧了件衣服出来。 “小武爷,您过过眼,看看可有哪里不满意的。” “阿武”站起身,瞅了眼他手里叠放整齐地衣服,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的手艺。帮我包好吧,我也不多留了。” 掌柜弓腰点头麻利地将衣服包好递过来,“阿武”拿起衣服带着云坤出来。 掌柜送到门口,道:“慢走啊!小武爷!” …… 第78章小道长她很尴尬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出了裁缝铺,拐了个弯,鬼君就变回原样。 云坤纳闷道:“鬼君大人,您这是做何?” 鬼君道:“这裁缝铺里的掌柜手巧得很,做衣裳是一绝,名气也大。之前和司空璟做交易时,以他的名义在裁缝铺里做了几件衣裳。一直没空来取。众人以为司空璟升天了,就不好再变成他的样子来取,只好变成他身边的侍从过来拿了。” “这衣服有这么重要吗?还需要劳烦鬼君你老人亲自来取!” 云坤瞧着鬼君把件衣服当宝贝一样放在手心,有点好奇。这鬼君能瞧上眼的东西还真没几样。 “娘子,你又皮了,你怎么能叫我老人家呢?我这样子有很老吗?”鬼君站定不走了,小情绪正在酝酿翻滚。 云坤这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心道:糟糕!人家才给张笑脸就开始肆无忌惮。 忙道:“没有没有,鬼君大人一点都不老,反而生得年轻俊美,看看,这皮肤莹白光滑,瞧瞧,这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肌肤吹弹可破,简直是块无暇美玉,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怎么可能是老人家呢?呵呵呵……” 只见鬼君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悠悠道:“就只有这些吗?” 云坤:“……” 这一问把云坤给问懵了,快速在脑海搜寻一切能形容美貌的词,终于找到几个合适的,于是道:“不止不止,鬼君大人还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楚楚动人,尤其是你这张红唇娇艳欲滴,简直就是人间极品……鬼君大人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鬼君眉毛拧做一团,抽着嘴角:“楚楚动人?娇艳欲滴?人间极品?你确定这些词都是可以形容本君的?” 云坤记得,和他成亲那天晚上,那些个小鬼就是这么夸他的呀,他当时多开心呀!怎么,她说出来和那些小鬼说出来有什么不同吗?他为什看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头顶上空明明是太阳高照,为什么这么冷呢?呵呵~ …… 静默良久。 鬼君叹口气道:“算了!不为难娘子啦!走吧!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云坤松了口气,跟上鬼君的步子。 “娘子,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三件事!” “自然是……记得!”云坤吞吞吐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鬼君又追问道:“那娘子可还记得答应我的第二件事?” “记得!” 云坤心道:“不就是穿裙子吗?” “那就好!”鬼君突然转身拉起她的手,“跟我去个地方!” 一眨眼,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倏然消失在一条小道上。 身子一晃,两人就出现在一艘画舫之上。 “这是?”云坤瞧着这一艘修补过的画舫,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娘子,难得才有我们两个,不打算和夫君好好相处相处吗?” “……” 你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又怎能好好相处? 鬼君又将她拉至画舫内,将手上的衣服塞给她,道:“娘子,现在就兑现你的第二个承诺吧!” 云坤早就猜到,这衣服就是为她准备的。 心道:“穿就穿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的兑现完承诺,早早远离鬼君,不要再和他有瓜葛。” 她抓起衣服进了小隔间换上。嘴里念叨着:“不就穿个裙子吗,有什么难的。” 可她没想到,穿裙子还真难。 “咦?这么多,哪一个才是穿里面的?” “这哪一面才是正的?” “怎么会有根带子,这带子系在哪里的?” “这纱看起来很薄,穿出来不会羞耻么?” “啊?怎么还有根带子?” ……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理清点头绪,穿戴好准备出来。 “等等,这怎么还有块布啊?不会少穿了点什么吧?” 鬼君等在外边约莫等了两盏茶工夫,还不见她出来,怕她又耍什么花样,便催到:“娘子!好了吗?” 见鬼君等得不耐烦了,心一横,不管了,先出去再说,横竖是已穿戴整齐了。 刚走了两步,就觉着身上某个地方松松垮垮,晃晃悠悠。 低头一看,身前有两个地方突出来,一边一个,顿时如五雷轰顶,忍不住惊叫一声: “啊!” 鬼君站在外边一听里面有惊叫声,以为是云坤遇到了危险,一个闪身,闪到云坤身前。 “怎么了?” 云坤抬头就见鬼君,慌忙遮盖身子,又大叫一声:“啊!流氓!” 鬼君立时转头四顾,问道:“流氓!在哪呢?” 云坤:“……你啊!快出去!出去!” 鬼君:“……” 云坤红着一张脸,双手抱在胸前,嘴里不住地喊他出去。 鬼君瞧着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但见她脸颊绯红,薄薄的罗纱裙下,身姿娉婷,袅袅娜娜。 被压制的浴火又被重新点燃,使得他蠢蠢欲动。 这个女人就是无法让人抗拒。 不行不行,别看她别看她,越看越抑制不住。鬼君合上眼皮,深深吸了口气,将内心的浴火重新压制下去。 表面平静如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抬脚往门外走去。 云坤见他走了赶紧重新穿戴。 虽然不知道鬼君他看到没有,始终有些尴尬。 许久,才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开门出来,装作若无其事。 “好了!” 听到声音,鬼君回转过头,见身着浅粉色罗纱裙的云坤慢慢走过来,一时间出了神。 “鬼君大人你这表情,怎么,很难看吗?” 云坤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眉心紧促,许久都不曾说话。 尴尬地拉了拉裙子道:“呵呵~我就知道我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我还是去把我的道服重新换回来吧!” 说罢转身欲逃,被鬼君一把拉住。 “谁说不合适。我觉得很好看!”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很好看!” 鬼君:“……” 云坤:“……” 云坤心下一紧,问道:“谁在说话?” “金乌道长,今日才刚见过一次面,你又把我忘了。” 这声音…… 鬼君反手一挥,“砰!”一声响,空堇好不容易修补好的那个洞此刻又成了个大窟窿,一身月白衣的公子“咚”一声砸了下来。 云坤大惊:“是你!” 第79章千年狐狸顾流飞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小白脸从地上翻滚起来,整理衣冠,一张邪魅薄唇向上卷起:“你好呀,金乌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云坤也伸手和他打招呼。 鬼君却冷着脸道:“顾流飞,怎么又是你?” 小白脸对着鬼君顿首行礼:“鬼君好呀!是呀是呀,又是我。” “鬼君你和这位公子认识?” 云坤看他俩很熟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 鬼君斜睨了顾流飞一眼道:“认识啊!” 然后转头对云坤道:“娘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有名的千年跟屁虫。” “…………” 听他这么说,顾流飞脸色不太好,他道:“死鬼,有必要刚见面就掐吗?” 鬼君坏坏一笑:“本君这是夸你呢,你这只千年老妖怎么还不乐意啦!” 顾流飞自知惹不起这个疯子鬼君,努努嘴道:“我愿意当跟屁虫,你管我。再说了,我跟的是金乌道长,又不是你。” 云坤诧异道:“跟我?不知这位公子跟着我做什么?” 顾流飞眯起眼一笑:“金乌道长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是来报答金乌道长你的。” 云坤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只道:“报恩?可我不记得我有救过你啊。” 顾流飞道:“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金乌道长当然记不得!” “一千年!”云坤惊道,“那照这么说你岂不是活了一千多年了?” 顾流飞点头道:“正是!” 云坤转着身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始终没从他身上闻到一点妖气。活了一千年,必定不是个人了。 于是问道:“那你到底是妖是仙啊?” 顾流飞转头微笑着看向云坤,道:“哦!还没介绍我自己呢,我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比花艳情比海深魅力无边人送外号妙玉清心小郎君顾流飞是也。” 云坤瞠目结舌:“……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 “娘子不消费脑子记,你只需要记三个字就行。”鬼君一字一顿,“狐!狸!精!” 云坤:“……” “还是只腿有隐疾的千年狐狸精。”鬼君坏坏一笑:“本君说得对吧,顾狐狸?” 顾流飞笑容逐渐消失:“死鬼,你就不能让我在金乌道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啊?” “你真的是妖仙?”云坤睁着迷茫的大眼,不敢相信。 虽说除过不少妖邪,但从未见过妖仙。 自古以来,人们对狐狸的看法有所不同,有人认为,狐狸是妖邪之物,乃为妖狐。但又有人觉得,狐狸乃为世间灵物,因此还称之为狐仙,还有人设供台供奉狐仙的。 所以到后来,又衍生出妖仙的叫法。 难怪眼前这位看着亦正亦邪,实为妖仙。 云坤往后退了两步,师傅曾教导过她,狐狸生性狡诈,不可轻信。如若遇见,定要远离。 不知不觉就退到鬼君身侧。 鬼君见她主动远离顾流飞,红唇扬起:“娘子!此人狡诈,可要多当心啊!” 顾流飞道:“金乌道长,我看你身后这人才危险,你要当心的是他!” 云坤转头仔细瞧了瞧一脸平静无常的鬼君。 心下思忖,眼前的这位鬼君并非像传闻里说的那般可怕。 那夜望月湖上被他紧紧护住,皇家道场上,他本可以袖手旁观,任司空璟魂飞魄散,但他还是出现了,保下了他的一丝魂魄。 还有,顾流飞招来的那只蝎子精,鬼君本也可以视若无睹,但他还是出手相帮。 可见,鬼君并非传闻里那样残暴疯狂。 鬼君似乎察觉到云坤的心思有所波动,开口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云坤脱口而出:“我在想,鬼君大人你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此话一出,鬼君的表情微僵了一瞬,旋即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那娘子可有想到答案?” 云坤神情严肃:“没有。但我想让鬼君你直接给我这个答案。” 鬼君依旧淡淡微笑道:“是” 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云坤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了一抹光。 此刻云坤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 “蛇!有蛇!” …… 一声惊叫传进画舫里,三人一怔。 忙出了画舫。 画舫停在湖边,一出去,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高声喊叫。 “哇!好大一条蛇!” “快,捉住它!” “小心小心!” “啊!他娘的,差点就被它咬了!” “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干脆直接打死得了!” “打死可惜了!让开我来!” 一个莽汉拨开人群,躬下身去,撸起袖子,眼疾手快,一伸手就紧紧捏住蛇的七寸,徒手将它抓起。 那蛇通体黝黑,背上有零星几块白斑,将身子缠绕在那人粗壮的胳膊上。 那莽汉一手捏着七寸,一手将蛇身拉直。 旁边有个尖嘴猴腮的瘦子问道:“虎哥,你不是吃过蛇肉吗,味道如何?” 莽汉道:“还别说,蛇肉味道鲜美,尤其是炖汤喝,那味道真叫一个香啊!” 那瘦猴一听味道不错,馋的直流口水,眼巴巴看着那蛇道:“那虎哥,我们把它拿回去炖了吧!” 莽汉点点头:“得嘞!那就拿回去炖一锅美味蛇汤。” …… “啧啧!这些人怎么什么都吃?”顾流飞不禁咂舌。 云坤也叹了口气,口腹之欲最是难填。 “阿姊!” “主人!” “……” 两道身影闪现在散去的人群之后,一直朝这边呼喊。 玥儿!水仙! …… 几人聚到一起。 “玥儿,水仙,你们怎么来了?” 玥儿看见云坤一脸吃惊地道:“阿姊,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云坤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换了身裙子,还有点不适应,被玥儿这一夸显得有些不自然。 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出来了?” 水仙抱怨道:“主人,你还说呢,我们都找你半天了!” 玥儿接话道:“是呀!空堇哥哥他走了!” “空堇走了?”云坤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这才刚出来一会儿,空堇他怎么就走了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玥儿道:“是呀!我也让他等等再走,可他说要去见方丈。” 第80章顾流飞变贴身丫鬟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净远方丈! 难道空堇要回甄隐寺看净远方丈?可他不是被赶出来了吗? 云坤道:“那他有没有说去见方丈做什么?” 玥儿和水仙皆摇头:“没有!” 鬼君道:“娘子,脚长在他身上,他去哪是他的自由!别管他了,走了就走了吧,走了更加清净。现在还早,我带娘子去逛逛吧!” 水仙:“我也去!” 玥儿:“我也要去!” 顾流飞:“那我也去!” “……” “不是顾公子,你怎么还在啊?” 云坤还以为他早走了呢。 “阿姊,这位大哥哥又是谁啊?”玥儿指了指顾流飞问道。 云坤介绍道:“这位是顾公子,刚认识的。” 鬼君道:“顾流飞,看来你这千年跟屁虫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本君带娘子逛街,你凑什么热闹?” “我跟我的,你逛你的,又不碍着你什么!”顾流飞甜甜一笑,“是吧,金乌道长!” “额~那个,顾公子。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讲清楚比较好。”云坤道,“你看啊,这事都过了一千年了,时间久远,我这都轮回好几世了,报恩什么的我看就不必了。顾公子你还是去忙你事吧。” 顾流飞急道:“怎么能算了呢,若非金乌道长,我顾流飞哪还能活到今日啊。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若是不让我了此心愿,我这良心难安啊。” “金乌道长,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只要你让我跟着,就算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说着就哇啦一声哭起来:“道长!求你了,你就让我留下吧!我给你洗衣,给你烧饭,给你当贴身丫鬟也行啊!道长……” 云坤:“……” 贴身丫鬟! 鬼君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红唇弯起,“娘子,你不正缺一个贴身丫鬟吗?” “……” 顾流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错愕不已。 “不错!”鬼君满意道,“身强力壮,能吃苦耐劳,倒是块做丫鬟的好料。娘子,看他这么诚心,要不就收了吧?” 云坤迟疑道:“这……怕不好吧!” “好,好得很,就这么定了。”顾流飞眼珠子一转,生怕云坤赶他走,慌忙道,“我顾流飞既然决定留下来报恩,又怎会惧怕推诿,不就是个丫鬟嘛,等着啊!” 顾流飞转过身去,摇身一变,当真变成了副女儿相,只是这丫头长得高大威猛,膀大腰圆,一张大脸肥嘟嘟,五官都挤在夹缝中生存。 众人:“……” 瞧着大家吃惊的样子,大胖丫头道:“怎么样?我这样的,够身强力壮了吧?” 云坤瞧着她有些心悸,天哪!这么个大壮丫头,一顿得吃多少啊!算了算了,养不起养不起。 揉了揉太阳穴道:“那个,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丫鬟伺候。” 顾流飞却不气馁又摇身一变,这回变了个瘦点的,看着也挺漂亮,就是太漂亮了些,看着风情万种的,倒像个花魁。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顾流飞又重新变了个模样,这回瞧着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了。 “这样呢?” 一道粗重沙哑的男音从小丫头嘴里冒出来。 众人:“……” 看着依旧吃惊的众人,小丫头捂起嘴,发出沙哑粗重的男音:“吼吼吼!不好意思,忘变声了!” 云坤见他如此折腾,叹口气:“顾公子,你还是变回原样吧!” 顾流飞“噌”一下又变回原样。 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一张带了几分魅惑的薄唇,再加上一身月白衣,虽不是什么仙子,但也能和仙子相媲美了。 果然,还是这样顺眼些。 看来,这个顾公子是铁了心要跟着她,恐怕再怎么刁难也无济于事。 云坤道:“顾公子,我不缺什么丫鬟,但你若想跟,就跟着吧。” 顾流飞开心地蹦起来。 “太好了!多谢金乌道长!” 鬼君道:“你可别高兴太早,当丫鬟可没你想的这么轻松。” 顾流飞才不在意,只要能留在云坤身边,怎样都好。 …… 一行人慢慢悠悠行走在热闹的长街上。 因着是端午佳节,街上卖的东西大都是应节的东西。 玥儿和水仙一路走一路惊叹,看见有个老婆婆卖五色丝线的老婆婆,正在给个小孩子搓长命缕,吵着也要搓一条挂在脖子上。 鬼君一个冰冷的眼神,把两小只吓得不敢说话。 两小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嘟着小嘴跟着走了一路。 又路过一个卖纸鸢的摊子,摊子上的纸鸢色彩斑斓,形式各异。两小只跟在后面放慢了脚步。 鬼君瞧出两小只的心思,顿住脚步。 “娘子这些纸鸢真好看!玥儿,水仙,你们过来看看。” 两小只一听鬼君招呼,都眼巴巴看着不敢上前去。 云坤笑道:“过来吧!喜欢哪个,我给你们买。” 两小只才欢喜地跑近前来。 玥儿指着一只蝴蝶样的纸鸢道:“阿姊,这个好看,我想要这个。” “好!” 水仙指着一只百足虫样的叫到:“主人,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好!” 等她们挑好了,鬼君问云坤:“娘子,你喜欢哪个,我给你买!” 云坤看了一圈,拿起一个鹞子模样的纸鸢翻看。 心里却在想:鬼君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五色丝线不买却偏偏要买个纸鸢。 忽听得后方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城南有户人家今早上屋内钻进了一条蛇,那蛇咬死了两个人!” “听说了,这不大端午的,还出这种事。” “还好我家娘子一早就催我在房前屋后撒了雄黄粉。” “可不是嘛,得多撒些雄黄粉,就在刚才,还有人在望月湖边抓到蛇呢!” “今年端午蛇怎么这么多,往年也没听到这种怪事。” “……” 三五个人一路走一路聊,走远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云坤将手里的纸鸢放下,转过头来看玥儿和水仙。 却无意间瞥见一个女子,那女子被一个妇人拉着,那妇人紧拽着女子,骂骂咧咧,女子哭哭啼啼,抬手抹掉眼泪。 抬手的时候,袖子下滑,粉白的手腕上,一道红色痕迹,像条小红蛇缠在手腕上。 这是…… 第81章原来鬼君也是司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看着这俩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云坤才把视线拉回来。 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鬼君见她将纸鸢拿起又放下,问道:“娘子,没有你喜欢的吗?” 云坤又看了看这些纸鸢,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师傅也做过一个纸鸢给她。 一想到师傅,云坤就心事重重,已经好久没回流雨青烟看师傅了。 云坤只道:“玥儿水仙,挑好了就走吧!” 两小只欢欢喜喜地跟在后方。 一路上买了好多吃的,全都塞给顾流飞拿着,顾流飞两只手都已经拿不下了。 路过一间茶馆,鬼君将云坤拉了进去。 “娘子,天太热了,坐下来喝口茶吧!” 天是真的热,虽然身上穿的都是薄丝轻纱,但走的时间长了,脸都热得通红。 云坤轻轻回应了声:“嗯!” 几人坐定后,叫了壶茶。 顾流飞找了个空桌将那些东西一股脑放上去。 抬手抹了把汗,喘了口气道:“哎呦!累死我了!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要是下点雨就好了!” 旁边喝茶聊天的人听他抱怨,忙和他答话。 “这位公子,快莫要胡说,这雨呀下不得。” 顾流飞茫然道:“为何下不得,这天都快把人晒化了,下点雨解解暑,岂不美哉?” 一听这话,众人骇然。 “瞧着这位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哪,我们这有句俗语:端阳无雨是丰收。我们普通老百姓都盼着这天不下雨,才能有个好收成。” “是呀!若是端午这天下雨,我们老百姓可就吃不饱饭了!” 顾流飞摸摸脑袋:“竟还有此种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趣有趣。” “……” 聊着聊着,顾流飞就和大家聊熟了,干脆凑到一起聊个痛快。 鬼君则捏着手帕细心地给云坤擦汗。 云坤有一瞬间的枉然。 这鬼君平日里连自己都收拾不利索,幽冥鬼蜮初次见他的时候,一头乱发搭配上夸张的穿衣风格,和传闻里的分毫不差。 再看眼前这位,一半长发高高束起,金色发冠上还刻有一朵曼珠沙华的图案。 另一半服服帖帖垂在脑后,一身玄衣裁剪合身,腰间一根金腰带上也有金丝线绣的曼珠沙华。 不仅腰带,衣领处和两边袖口都是金丝线所制。 收拾得干净利落,一身金光灿灿,乍一看就是个富得流油的富家公子。 前后一对比,真是天差地别。 没想到,这样多变的鬼君,照顾起人来,还是足够细心周到。 云坤由着他给自己擦汗,也不躲开,她轻轻唤了声:“鬼君……” 鬼君将手指堵在她的唇上,“娘子,你怎么还这么叫我,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怕被人听了去。” 云坤其实也意识到不能整天鬼君鬼君的叫,这样子太招眼了。 可是叫夫君她又叫不出口。 “娘子还是叫我司空吧!” “啊?”云坤抬起眼皮看着鬼君。 鬼君笑道:“当然不是司空璟的司空,而是司空昱泽的司空。” “这是鬼君生前的名字?” “嗯!” 想不到鬼君生前姓氏也和青武国皇家一个姓。 “好呀!那我以后不叫鬼君就叫司空!” …… 这一刹那,云坤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鬼君就是朝华明楼里的司空。 “娘子,渴了吧,来,喝杯茶。” 鬼君递了杯茶过来,云坤道了声谢接过,看着这一杯茶水思绪万千,两个多月前,鬼君也是这样递给她一杯茶水,她看也不看就直接灌进肚子里。 谁又能想到那竟是一杯酒。 正是那杯酒,再配上鬼君当时的坏笑,云坤才对他产生了畏惧之心。 说真的,当时的鬼君看上去就像是个土匪头子绑了云坤这个黄花大闺女上山当压寨夫人。 想到这,云坤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问道:“鬼……不是,司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鬼君一面喝茶一面道:“你问吧!只要是娘子问的一定有问必答。” 云坤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道:“阴阳道上司空的花轿原本接的就是我吗?” 鬼君不假思索地道:“对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司空想要和我成亲?” “因为我喜欢娘子啊!” “……” “咳咳……” 云坤被刚喝进去的茶呛了一嗓子。 一面咳一面偷瞄水仙和玥儿,那两小只正在攀比谁的纸鸢更好看。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云坤这才安下心来,压低声音:“鬼君大人,你没在开玩笑吧?” 鬼君伸出莹白的手,将云坤嘴角的一滴水珠轻轻抹去。 “娘子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看着鬼君勾起红艳的唇,云坤心下莫名悸动。 慌忙移开视线,抿了口茶掩饰内心深处的慌张。 究竟是不是开玩笑,云坤不得而知。毕竟她对鬼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抿了一小口茶后,云坤抬头就看见个“仙子”蹁跹而至。 说是仙子,只因她看上去一身仙气飘飘。 一顶帷帽遮住了样貌,但看一身白衣之下,身段窈窕,定是位出尘脱俗的美人。 鬼君也注意到刚踏进来的这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选了张桌子坐下,同样叫了壶茶。 她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这会儿又将帷帽摘下,姣好的面容更是把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店内喝茶的人都窃窃私语。 “哇!这位小娘子生得天仙一般的容貌!” “不会真是仙子下凡吧!” “这一看,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要是能取回家当娘子,做鬼也值了!” “你想娶,那还得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死鬼,见着个美人你魂都丢了!” “哎呀哎呀,老婆子快放手。不看了不看了,就算真是天仙下凡,也不及老婆子你年轻时候漂亮!” “哈哈~” “哈哈……” “……” 一对老夫妻在店内直接动起手来,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原本还算安静的茶馆,一下子热闹活泼起来。 鬼君放下茶杯,柔声问道:“娘子,还喝吗?” 云坤摇摇头,鬼君笑道:“那我们走吧!” 玥儿和水仙见他们站起身,也忙跟着起身要走。 顾流飞还在和那帮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 “站住!” 突然一声大喝,惊得众人不敢出声,纷纷回头看。 第82章鬼君的老熟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回头,见那个天仙一般的女子腾地站起身。 “我让你们站住,不许走!” 云坤忽然顿住脚步,左右看了一眼,门口就只有她们四人。 心道:“是在叫我们吗?”她正要回头看,鬼君回过头来伸手拉住她,道:“娘子,走吧!小心门槛。” 云坤正要抬脚跨出去,就听顾流飞在身后叫嚷:“诶!金乌道长,怎么走也不叫我一声。” 顾流飞忙抱起一堆东西追上去。见一柄长剑倏然划破空气,剑尖直刺云坤后背而去。 顾流飞大叫一声:“道长小心!”迅疾将手里的一包绿豆糕扔出去。 小小一包绿豆糕被剑气击得粉碎,粉末碎屑自半空中四散而下。 听得顾流飞一声喊,云坤回过头,只见一把闪着光的长剑向她直刺而来。 顿时大惊,正欲抬手抵挡,就见身后飞出一道光影与飞来的长剑相互撞击在一起,擦出“刺啦刺啦”的火花。 鬼君将云坤拉至身后,担忧地道:“娘子,没事吧?” 玥儿和水仙也都大惊,忙过来道:“阿姊!” “主人!” 云坤惊魂未定,一张小脸惨白,直到见那长剑被一道光影击断,“哐当!”一声落地,才道一声:“无事!” 鬼君见她是真的吓着了,忙把她揽进怀里,一只手抚上她的头,柔声道:“娘子受惊了!不怕不怕啊!” “好险!好险!”顾流飞急得满头是汗,擦了一把汗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龟孙在背后放暗箭?” 店内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冷剑吓坏了,顿时鸦雀无声。 顾流飞将店内人扫视了一遍,看到刚刚和他聊天的那几个哥们,顾流飞愣起眼睛,那几个哥们抬起手整齐划一的指向一边。 顾流飞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虽生得几分美貌,但眉眼间可观出几分狠厉之气。 纵观全身,能看出周身都冒着芝兰仙气。 竟然真是个仙子! 但那又怎样,敢伤金乌道长,不管是仙是魔,他都照样要让她付出代价。 顾流飞气急败坏地扔掉手上的所有东西,指着那个白衣仙子道:“就是你在背后放冷剑?” 女子轻笑一声,趾高气昂:“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本仙君面前耀武扬威!” 顾流飞拉着一缕长发往后甩了甩:“仙君?呵!哪个仙君会像你这般凶残滥杀无辜!怕不是哪个犄角旮旯臭水沟里冒出来的老妖婆吧?也敢在这自称仙君。” “老妖婆!你这妖孽居然敢说我是老妖婆!”女子被顾流飞气到了,长袖一甩幻化出一把琵琶来。 “呦呦!老妖婆,看不出来,神兵利器还挺多啊!”顾流飞也伸手化出一把玉笛来,“小爷今日心情好,可否有兴趣和小爷我来合奏一曲啊?” 女子抱起琵琶凶道:“呸!谁要跟你合奏。看本仙君今日就收了你这妖孽!” 顾流飞往地上吐口唾沫:“我才呸呢,像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小爷还瞧不上呢!” 茶馆内众人看着这俩火药味甚浓,一会儿变琵琶,一会儿变笛子,极为惊恐。 云坤惊魂甫定之后,仔细瞧了地上那把断剑。那剑虽已断裂成两半,可依旧灵气丰盈,绝非凡品。 再看剑的主人,一身难掩的仙气与傲慢。 “水仙,好好看着娘子!” 鬼君双眼陡然变得阴冷,转身也不知使了什么法,茶馆内的人都在一瞬间倒地,沉沉睡去。 继而对着顾流飞道:“顾流飞,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这一天内不是被蝎子精追杀,就是被仙追杀。” 顾流飞应道:“唉!死鬼,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蝎子精是我招来的不错,可这个老女人我不认识啊,而且我也不记得我和天上的那些仙神有什么过节。咦?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女人不会是来找你吧?” “休要啰嗦争执,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女子一手抱起琵琶,一手放在琵琶之上,“本仙君路过此地,就见这下方妖气弥漫,鬼气冲天,原来是只死鬼和狐狸。正好,都在这里了,本仙君今日就将你们两个一网打尽!” 说罢反手一拨琵琶,音律响起,音律里夹着很强的法力,一道道音律飞出,如冰刃霜刀割裂长空而来。 顾流飞用玉笛挡了数道锋利的冰刃。 鬼君则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不动,数十道冰刃都无法近身。 云坤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神?” “仙神???!!!” 玥儿和水仙都惊诧不已。 仙神怎么出现在此地? 云坤骤然心亮,相传鬼君和仙神之间有过一场恶战,五百年了,鬼君行踪诡秘。最近频繁出现在青阳城,难道,这仙神下凡是来找鬼君的? 云坤满眼都是雪刃飞刀,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地喊了声:“司空!” 鬼君听见云坤的声音,转头看了云坤,见她一脸着急。 眼里那点戏谑之味瞬间消失,心道:“娘子她这是在担心我吗?” “唉!居然让娘子担心了呢!”鬼君红唇微动,转过头来看着还在弹琵琶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刀光,“玩够了,就送你上路吧!” 鬼君手上聚了一团黑气,扬起一边红唇:“哼!自不量力的蠢东西!” 反手将那团黑气打了出去,那女子来不及闪躲被打中,哇啦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抱着的琉璃琵琶被染红了一大片。 乐声戛然而止,空气一点一点凝固,布满了死亡气息。 鬼君负手一步一步逼近女子,顾流飞被他这漂亮一击震惊,见那小仙君受了伤,兴奋得拍手跺脚。 “妙哉!妙哉!鬼君大人实力不减当年啊!” 小仙君猛地抬头看已经走到身前的一身阴森鬼魅之气的玄衣男子,眼球骤然变大,神情骇然,惊愕道:“你是鬼君?” 鬼君在离她两尺远的地方站定,斜睨了小仙君一眼,一脸的冷若冰霜,随后将目光移到它手上的琉璃琵琶上。 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好久不见,霁月仙君!” “……” 第83章霁月哑巴吃黄连1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鬼君伸手将霁月仙君手里的琉璃琵琶抽了出来。 “霁月仙君还是老样子啊!依旧喜欢抚琴弄月。” 霁月仙君强撑着直起身子。 “乾泽鬼君却不是老样子了!呵呵~真是没想到,原来乾泽鬼君收拾打扮一番,还是个俊美少年郎!” 霁月仙君无力笑道:“要是早点知道鬼君是这般模样,那些个小仙娥估计会愿意给鬼君暖床的吧!哈哈哈~” 鬼君拿着琉璃琵琶翻来覆去地瞧,突然狡黠一笑:“那么你呢,当年本君可没有这般风采,霁月仙君不也挤破了脑袋想往本君被窝里面钻!” “…………” 霁月仙君瞬间黑了脸。 顾流飞在一旁吃惊地道:“啊不是吧,原来早年那些传闻是真的呀!想不到仙官也这么没节操!” 霁月仙君朝顾流飞剜了记眼刀。 又对着鬼君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就不提了吧。今日之事是场误会,小仙没想到在这的居然是鬼君,一时莽撞,冲撞了鬼君实在对不住了!” “对了,小仙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改日再寻个空和鬼君叙旧吧!” 说罢,霁月仙君就要离去。 鬼君拿着那琵琶瞧了一会儿道:“霁月仙君这琵琶可真是难得的宝物,之前只见你抱着它弹曲,还不知道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仙君这么着急走,这么好的琵琶都不打算要了吗?” 霁月仙君走了几步又顿住,一心只想快点溜,才想起来琵琶还在鬼君手里,真是晕头晕脑。 又转身道:“鬼君谬赞了,这琵琶瞧着是个好物,但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但好在还能弹个曲什么的,小仙还是将它带回去无聊的时候解解闷。” 说罢就要过来拿,只听鬼君道:“慢着!” 霁月仙君身子一僵,定在原地。心道:这个疯子又想做什么? “本君要是没记错的话,霁月仙君弹琵琶可是一绝啊!”鬼君继续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霁月仙君现场弹奏一曲如何?” 霁月仙君:“……” 让一个仙官抱着琵琶弹拨乐曲,这无异于是在侮辱人家。 那高高在上的仙神,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来弹奏。 哪知,霁月仙君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鬼君若是想听,小仙便弹上一曲。” 云坤:“……” 顾流飞:“……” 霁月仙君接过琵琶问道:“不知鬼君想听哪首曲子?” 鬼君甩甩袖子,阴冷笑道:“难得仙君赏脸,不过仙君琵琶弹得甚妙,若只有本君一人听到,岂不可惜。不如本君带你去个地方,让更多人能聆听一下仙君你的卓绝妙音。” “……” 霁月仙君脸色铁青。 顾流飞在一旁拍手道:“甚好!甚好!我们也可以大饱耳福了!” 云坤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鬼君他这是在做什么,好歹也是个天上的仙神啊,一点颜面都不留。 鬼君走近云坤:“娘子,走吧!” 云坤却迟疑道:“司空,这位当真是天上的仙官?” 鬼君点头道:“嗯!天上最美的四大仙神之一,霁月仙君。精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娘子要是有兴致,一会儿也可听听。” 云坤看着那个美人仙子,小声对鬼君道:“司空,这样对天上的仙官怕是不好吧?” 鬼君舒心一笑,拉起云坤道:“娘子放心,她很乐意,你说是吧霁月仙君?” 霁月仙君:“……” 一行人走在长街上,到了处人多的地方,鬼君比了个手势让停下。 鬼君抬手指了指:“霁月仙君,看看,本君给你挑的这个地方可否满意?” 众人看向长街中央,人流涌动。 霁月仙君抽了抽嘴角:“你让我在大街上弹奏?” “这儿人真多,鬼君英明啊!这位什么仙君来着,你可得好好谢谢鬼君,鬼君真是替你寻了个好地方!啊哈哈哈……” 顾流飞见霁月仙君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鬼君做了个请的手势:“仙君,请吧!” 霁月仙君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皱了皱眉,又抽了抽嘴角,眼神迷离凄苦。 俗话说得好,走霉运的时候连放屁都能闪着腰。 这几百年都不到凡间来一趟,刚下来就遇见疯子鬼君,可以说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霁月仙君按按眼皮,难怪下凡之前,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道:“跳跳跳,再跳老娘一刀给你削了!” “仙君,别磨磨蹭蹭了,赶紧的吧!若要再拖拖拉拉,本君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到时候,保不齐本君又有了新主意。本君好像还记得,仙君的舞姿也是优美得很哪!” 霁月仙君一听忙抱起琵琶迈开步子走至人群中央站定。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因着她本身就生得美貌,光是往大街上一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鬼君又投来一个催促的眼神,霁月仙君一咬牙,眼一闭,心一横,手指在琉璃琵琶上翻飞。 一阵叮铃悦耳的琵琶声在长街上荡开,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就连活泼好动的孩童也走不动路了,抬着串冰糖葫芦,围在人群外边呆呆驻足聆听。 云坤看着霁月仙君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心上有些惴惴不安。 凑到鬼君身侧小声道:“司空,霁月仙君好像不大乐意啊!” “是吗?”鬼君转头看人群中抱着琵琶摆着一副死人脸的霁月,鬼魅一笑,使了个传音术。 霁月仙君弹得急急切切,凄凄惨惨。忽有一道音符传进耳朵里。 “霁月,你奔丧呢?摆着副苦瓜脸作甚,这么多人看着呢,倒是高兴点啊!笑起来!” 霁月仙君顿时如五雷轰顶,后背上沁出密薄冷汗! 手指灵活滑动,重新换了首欢快的曲子,嘴角上扬,摆出一副假笑。 讲真,这笑比哭还难看。 鬼君却很满意,对着云坤道:“娘子,你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她明明乐意得很,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 云坤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过去,霁月仙君正弹得欢畅淋漓,眉飞色舞。 感叹一声:“想不到,仙君还是位不拘小节之人。大街上也能弹奏。” 第84章霁月哑巴吃黄连2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鬼君给在一旁看好戏的顾流飞使了个眼色。 顾流飞接收到信息,瞬间秒懂,一闪就没了身影。 片刻过后,顾流飞回来了,手上多了几样东西,拿着那几样东西钻进了人群。 “铛!铛!铛!” 顾流飞将铜锣敲得震天响。 “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都过来瞧一瞧听一听嘞,我与妹妹自幼丧父后又丧母,孤苦无依,漂泊流浪。一路靠卖艺赚点口粮,今日初到贵宝地,还望各位乡亲父老多多捧场,听妹妹奏上几曲。” 霁月仙君见他敲着面大锣在人群中央叫嚷,霎时愕然,手僵在半空中。 心道:这是拉本仙君来卖艺来了? “妹妹,别停啊!停了乡亲们就走了,我们俩兄妹可就要饿肚子了。继续继续!” 霁月仙君翻了个白眼,本想将琵琶扔过来砸在顾流飞头上,但不远处还有一双阴森森的鬼眼盯着,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硬着头皮含泪继续弹奏。 琵琶声响起,顾流飞满意地点点头,将铜锣翻过来,伸到众人面前。 “各位乡亲,妹妹抛头露面弹奏实属不易,有钱的就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 一只手伸出来丢了两个铜板在铜锣里,顾流飞点头哈腰:“承蒙这位大哥照顾,多谢您嘞!” 见有人丢了铜板,顾流飞来劲了,端着个铜锣绕了一圈,得了十几个人的恩惠。 顾流飞笑得合不拢嘴,将铜锣里的所有铜板尽收囊中。 “真是多谢各位乡亲啦!” 霁月仙君一曲弹毕,欲起身走人。却被顾流飞按了回去。 “妹妹,大家伙听得正乐呵,妹妹何不多奏几曲,让大家尽兴尽兴!” 众人也在一旁应和: “就是就是,我们都丢钱啦,再多弹两首呗!” “对呀!我可丢了三个铜板,小美人就再多弹几首!” “……” 霁月仙君眉心一蹙,心道:三个铜板!小美人!你把老娘当什么了? “呦!这是哪来的美人,长得可真是美若天仙,怎么沦落到在街头卖艺了?” 街头卖艺! 霁月仙君又气得头冒青烟,抬起眼皮在人群里扫视,她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不长眼的无礼狂徒敢这样当众侮辱一个堂堂仙君。 这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瘦高个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都让让!都让让!” 瘦高个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像个羞答答的小娘子,脸上还系了块面纱,看上去极为别扭。 一进来,一双贼眼就直溜溜盯着霁月仙君看。 “好一个清水出芙蓉的玉面美人!怎的身世就这般凄苦,靠着卖艺来讨生活!” 云坤站在相对较高的位置,将人群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听到这个声音,云坤觉着十分耳熟,从人群里看过去,就见顾流飞对面立着个黑纱掩面的公子。 那一双贼眼色眯眯地在霁月仙君身上打量。 云坤脱口道:“这不是马脸公子么?” 玥儿正在摆弄她的纸鸢,听云坤说马脸公子,立马来了兴致,欣喜道:“阿姊,是介绍张记杂货铺的那个马脸公子吗?” 云坤摸摸玥儿的头道:“是啊!缘分啊居然又遇见了呢!” 鬼君在一旁听着又是公子,又是有缘的,问道:“娘子,你在说谁啊?” 云坤应声道:“哦!就是刚来青阳城,赞助了我一大笔钱的富公子。” 一面说着一面还在垫着脚尖朝人群里观望。 鬼君突然阴沉下脸来,莹白的一张脸布满了黑线。 心道: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个富公子,本君怎么不知道。 于是他问:“富公子么?是什么样的富公子?” 云坤抬起手指向人群:“看,就是那边那个!” 鬼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马脸公子刚好转了个身,鬼君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背影。 身上都是绸缎锦衣,看上去确实像个富庶人家里的。因为身高优势,在人群里极为显眼。 看背影,应该是个偏偏风流公子。 鬼君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邪光,心道:也不怎么样嘛! 又侧过头来看云坤,见她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面带微笑,两只眼里透着光芒。 鬼君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那个高挑的背影。 娘子是在看他吗? 鬼君带着疑惑又瞧了云坤一眼,见她看着那高个子眉开眼笑,顿时脑袋嗡嗡作响,心口处突然就像堵了块大石头,有些气闷。 娘子她在笑吗?还是在看着别的男人笑? 嘿!娘子还从未对着我这样笑过呢。 鬼君心里起了股无名火。 他问云坤:“娘子,你看什么这么好笑呢?” 云坤道:“那个公子啊!” “噗!”鬼君差点气到吐血! “那公子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啊!” “噗”鬼君又被一把尖刀深深刺中。 可鬼君依旧不屈不挠:“那他哪里好看啊?” “脸!” 鬼君眯起眼睛,一脸阴郁。呵!女人,果然都是肤浅的! 旋即看向那个背影,两眼冒火,捏起拳头,心道:本君倒要看看那脸有多好看。 云坤突然拽起他的衣袖道:“诶!司空,快看那边有好戏看了!” 鬼君刚迈出的步子被云坤拽了回来,阴阳怪气地道:“不是人好看吗看什么好戏?” 云坤被他这话问得愣头愣脑。抓抓头道:“人等会儿再看,先看戏吧!” 那边,马脸公子一直色眯眯盯着霁月仙君。 他突然开口道:“美人,弹琵琶也很辛苦吧,看看,在这大日头底下晒着,得多热啊,还要辛苦挣银子。” 马脸公子伸手从兜里掏出锭银子,拿在手心里。 “你看,我身上有些银钱,美人若是答应到我府上为我弹奏,这些银钱,就都给你。钱也挣了,太阳也不用晒了,多好啊!” 霁月仙君听他一言,还觉得他是个善人,心下流过一丝暖流。 殊不知,蒙面公子道:“这小脸蛋,实在俏得很哪!街头卖艺多可惜,就跟了本公子吧,以后定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霁月仙君直接被气到吐血,哇啦一下鲜血又从口里喷涌而出。 众人:“……” 第85章云坤准备跑路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霁月仙君本就身受重伤,再被这么一刺激,郁结攻心。当即就想将这个登徒浪子碎尸万段。 可她不能,因为她是仙官。混元天君早已定下仙神不可以滥用法力伤了凡人的规矩。况且不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在凡人面前大显神威。 不能施法施威,只能在这像个耍戏的猴子任人观赏评头品足。甚至还有一些龌龊小人看着她意,淫。 想到这,霁月仙君差点郁结身亡。 然而就在她吐完鲜血之后,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马脸公子黑纱之下令人惊悚的面庞,瞬间就有了主意。 霁月仙君抬起手来轻轻擦拭嘴角的血渍,看着马脸公子眼波微转,语气娇柔,姿态做作。 “多谢公子对小女子的一番怜惜,可是公子也看到了,小女子身子体弱多病,怕是到不得公子府上为公子抚琴奏乐了。咳咳~” 一面说着一面用块帕子掩口轻咳。 马脸公子向来最见不得姑娘家受苦,尤其是这种娇病的美人,更是让他心痒难耐,魂都被勾了去。 他又贴近霁月仙君几步,俯下身去想要安慰安慰这位小美人。 霁月见他低下头,抬手将他的面纱一把扯下。 然后故作惊慌,掩面大叫:“啊!鬼啊!” 众人听她惊呼,齐齐朝马脸公子瞧去。有眼尖的人一眼就看见马脸公子那张大长脸上几道狰狞的疤痕。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啊!这人真丑啊!” “大家快看,那人脸上刻着个字!” “别挡着我,快让我看看。” “真的有个字欸!你们看出来是什么字了吗?” “好像是倒着的。” 有人歪下头去看,表情夸张:“真的!是个字欸,还是个淫字。” “淫!哈哈哈~” “哈哈哈……” 马脸公子一时错愕,见众人指着他狂笑,忙伸手掩面。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都给我住嘴,别笑了!” “听到没有都别笑了!再笑小爷对你们不客气啦!” “哈哈哈~” “这人怎么在脸上刻了个淫字?真是笑死我啦!哈哈哈~” “……” 马脸公子见他们笑得停不下来,顿时恼羞成怒,将目光转移到霁月身上,见她也掩面大笑,才知道是她故意将他面纱扯下,沦为大家的笑柄。顿时火冒三丈,将所有火气怨气全往霁月身上撒。 他抬起手狠狠掌掴霁月,可霁月好歹是个仙神,就算不用法力,也能轻轻松松将他制服。 霁月将他扇过来的手轻轻捏住,用力一折,“咔嚓”一声,马脸公子的手就被折断。 马脸公子哭嚎声震破九天。 这边鬼君见到那个富公子的脸时,也是吃了一惊。 只道:“怎么,原来娘子说的好看是这个意思?” 云坤笑道:“当然!司空难道不觉得好看吗?” 鬼君心下突然舒朗了,道:“呵呵!确实是好看!” 鬼君瞧着那个被霁月揍得鼻青脸肿的公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本君居然为了这么个货色拈酸吃醋,真是瞎了眼了! 云坤瞧着被揍得哭爹喊娘的马脸公子,冷冷地道一声:“活该了吧,让你死性不改,这回碰上个厉害角色了吧!哎呦!可惜了,空堇之前还一直想看看马脸公子的真容,偏巧又不在。” “娘子,别看了。看多了扎眼,我们走吧!” 一行人看完好戏就撤了,留下霁月仙君与马脸公子纠缠。 …… 一路上,顾流飞狂笑不止。 “解气!太解气了!想不到平日里那些高傲的仙官也会有如此的高光时刻。” 云坤不解问道:“顾公子,真有这么好笑吗?” “自然,金乌道长你是不知道,平日里那些个仙神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模样,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个小妖,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妖不管好坏,皆可斩杀。我们妖族都恨透了天上那帮仙神。” 顾流飞说起仙神,眼里都是恨意。 “别的先不说,就刚刚在茶馆里,那个老女人居然放冷剑伤你。说真的,要不是鬼君出手,金乌道长可能就小命难保了!一个仙官居然对凡人动手!真是太卑鄙了!” 云坤疑惑道:“对啊!话说回来,那个霁月仙君为何要对我动手啊?” 顾流飞挠挠头道:“我也在想啊,金乌道长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么做?哦!我知道了,也许那一剑不是冲着金乌道长你来的,而是冲着鬼君来的。” 顾流飞继续道:“她自己都说了,察觉到异样所以才进茶馆查看。这一看有只大鬼在场,不得显显神通,将他抓了去领功德啊。偏巧不巧,这只大鬼就是乾泽鬼君,所以才怂了。” 顾流飞一面说一面摸着下巴道:“嗯,一定是这样!” 被他这么一解释,大家似乎都明白了。 只有鬼君一人还在耿耿于怀:“顾流飞,你确定她不是追着你来的?你最好老实点,娘子答应让你跟着,你可别到处惹祸给娘子招来麻烦!” 顾流飞急得跳起来:“哎呀!鬼君大人,她要是追着我来的,怎么不直接向我扔剑,偏偏向你扔,这有点说不通吧!” 云坤生怕他们当场又掐起来,忙出来圆场:“好了好了,管她是来干什么的,总之她现在已经被你俩羞辱了一番。再大的怨气也该解了吧。” 日斜山头,焰焰斜晖返照,天涯海角归云。不多时,一勾新月破黄昏。 云坤为感谢二人竭力相护,邀了二人乘着小舟吃酒赏月。 当然不是她多么有诗情画意,而是暗地里想着要把这两个人灌醉,然后跑路。 虽然知道鬼君就是橙阳街上那个司空公子,表面上云坤装作和他相处和睦,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云坤总会想鬼君接近她到底是何目的。 鬼君对她是蛮好的,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还有这个顾流飞,刚认识就粘着上来,看起来实属不像个正常人能干的事。 再看两人捉弄霁月仙君,云坤着实有些怕。这天上的仙官他俩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还是个凡人。要是哪天不小心惹怒了他俩,也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她这一天过得十分拘谨,提心吊胆。还是趁早溜了为好。 第86章三人对诗饮酒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三人坐在小舟上,云坤摆了三坛酒出来。正值端午佳节,找了个喝酒的好由头。 顾流飞向来爱喝酒,不需劝就自顾自喝起来了。 云坤见鬼君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倒了杯酒递过去:“鬼君大人,难得如此高兴,你也喝一杯吧!” 鬼君见她笑呵呵递酒过来,难得见她如此主动,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娘子,你怎么又叫我鬼君大人,一点也不亲近了!” 云坤忙堆起笑脸:“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来,司空再来一杯。这酒啊,店家已经存了好多年头了,我可是花了好些银子才买到的呢。” 鬼君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这和平日里的云坤相差太大了吧。这一看就知道藏着什么小心思。 鬼君也只看破不说破,配合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娘子,别光顾着给我斟酒,你也喝点啊!” “好啊好啊!我也喝一杯。” 云坤给自己倒了杯酒,鬼君却注意到,她拿的那个酒坛子是另外的。 “娘子何不喝我这坛啊?” 云坤忙笑道:“这有三坛酒,我们三人刚好一人一坛,今夜就来比比看,谁的酒量好。” 鬼君幽幽一笑:“竟是要比比看谁的酒量好吗?” 心里却道:“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也敢和别人比酒量吗?娘子不愧是娘子啊!” 顾流飞抱起酒坛:“呵!比酒量吗?我可还从未喝醉过呢!” “顾公子可莫说大话!这酒可不是普通的酒,后劲可大得很!”云坤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劲,语气平淡生怕被他们听出有何不妥。 还别说第一次在酒里下蒙汗药,又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兴奋。这俩可不是普通人,生怕他们察觉到异样。 但她的担心明显还是多余了。 顾流飞抱着酒坛酒痛快豪饮,丝毫没有起疑。还站在小舟上对月吟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影却与人相随。 虽是吟诗,可句句含沙射影。 连鬼君都听出来了那不可得的明月就是暗指云坤。 鬼君又阴沉着脸,心道:这死东西还在惦记着呢。喝一口酒瞅一眼顾流飞。那小眼神恨不能将他推进湖里去。 云坤没念过几本书,自然也听不懂他念的是什么。只顾拍手道:“好诗!好诗!” 顾流飞见她拍手叫好,要邀她对诗。 “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一边对诗一边喝才有趣呢!” 云坤忙摆手推辞:“不不不,对诗我哪会啊!别一会儿闹了笑话!” 顾流飞饮了酒,借着酒劲,不依不挠,非要拉着她对诗。 鬼君听说她们要对诗,也不阻拦,反倒有些期待云坤的表现。这都五百年没听她念诗了,五百年前的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鬼君酌了一小口酒,嘴角轻扬,一脸自信的模样。想当年,顾流飞那一肚子墨水都是云坤教的,现在他居然有胆量和他的主人对决了。 饶有兴致地瞧着云坤道:“娘子,尽管和他对,不用怕,要是输了,酒我替你喝。” 云坤一听输了有人替她喝酒,胆子就大了起来。 心道:对诗就对诗,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输了也不怕,那坛子里装的又不是真酒。 “好吧!对诗就对诗,不过,鬼君大人你也要加入!” 鬼君一怔,旋即弯起唇角:“好啊!” 顾流飞道:“爽快!那我就先来了啊!” 云坤招招手:“来吧!来吧!” 顾流飞捏着酒杯,寻思着这酒不错,于是想到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 云坤一听这也太简单了吧,一拍桌子:“这个我会,让我来!” 鬼君也不和她争,只道:“好啊,那就娘子先来吧!” 云坤清了清嗓子:“就在隔壁老村口!” 鬼君:“……” 顾流飞:“……” 静默须臾。 “哈哈哈~” 顾流飞笑得前仰后合。 云坤见他笑,问道:“顾公子,我没说对吗?” 顾流飞笑道停不下来:“金乌道长,你这……哈哈哈……你这对的也太……” “咳咳!” 鬼君冷冷扫了一眼顾流飞,顾流飞立时冷汗涔涔,笑声戛然而止。憋了半晌道:“……太对了” 云坤一听居然对上了,开心地拍掌,道:“顾公子,我对上了,你喝你喝!” 顾流飞也不好伤她面子,拿起酒坛子豪爽地干了一口。 然后到鬼君了,鬼君也借酒来了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 云坤又抢先道:“醒后不知脚在嘴。” 鬼君:“……” 顾流飞:“……” 见二人吃惊地看着她,云坤道:“哈哈哈~我是不是又答对了?快快,鬼君大人你喝!” 这回连鬼君都有些忍俊不禁,但为了不扫她兴致,还是给自己斟了杯酒喝下肚去。 这回到云坤先出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顾流飞和鬼君已经领教了她的风采,为了给她个台阶下,提议就由他俩先出上半句,云坤来对下半句。 顾流飞:“两个黄鹂鸣翠柳。” 云坤:“一只小雀吊歌喉。” “……” 云坤抚掌大笑:“哈哈~又对了是不是!” “…………” 鬼君:“绿树村边合。” 云坤:“野花到处开。” “荷花送香气。” “莲藕能拔丝。”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群害虫掉下来。” “哈哈哈哈……” ············ 鬼君和顾流飞被云坤的妙语金句笑到怀疑人生,一高兴鬼君将酒坛子拿错了,抬起来喝了一口。 皱了下眉,心道:“这酒怎么怪怪的?” 又尝了一小口,的确怪怪的,没有味道,像水一样。 云坤兴致越来越高,叫道:“来来,我们再继续!” 鬼君眯起眼睛瞧着这个小女子,又看了看他手里这个酒坛子。恍然顿悟。原来真是水啊! 但他没有拆穿云坤,而是悄悄使了点小法术,将那一坛真酒推到云坤面前。 顾流飞明显有些醉了,站在小船上摇摇晃晃:“继续继续!给你出个难点的,看你对不对得上。” “夜来风雨声。” “小狗汪汪叫。” “哈哈哈~小狗汪汪叫,妙,甚妙,哈哈哈~” 鬼君也装成醉熏熏的模样:“娘子,你好厉害,看来今夜我们是赢不了娘子了。” 云坤道:“别泄气呀!来,我先陪你们喝上一杯,给你们打打气。” 说罢,云坤拿起酒坛子倒了一杯灌进肚里。 鬼君见她喝了下去,偷偷坏坏一笑。 第87章小道长终于脱身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话说,云坤喝了口酒之后,又和顾流飞对了几句。没一会儿醉意就上来了,觉着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差点就站不稳当。 但她自己毫无察觉,仍旧拉着顾流飞对诗。顾流飞也喝得醉醺醺:“好呀好呀,对诗!” 小舟轻轻晃了下,云坤摇摇晃晃没站稳,朝后一摔。轻飘飘地落下,没有砸在船板上,而是被鬼君接住了。 “娘子!小心点!” 云坤将他推开:“司空别扶我,我站得稳。来,我们继续,继续呀,哈哈哈~” 顾流飞抱着酒坛子,仰面望月,指天长呼:“我是风流倜傥顾流飞!” 云坤拍手叫绝:“好!好!我是美若天仙小金乌!” “哈哈哈~妙吧?” “哈哈哈~妙,甚妙!” 两人放声大笑,将不远处船只上的一群文人骚客引了过来。 有个手摇扇子的公子哥朝这边叫道:“喂!那边船上的人,你们能小点声吗?我们正听曲儿呢!” 云坤听见有人叫唤,摇摇晃晃站起。对着那边道:“你说什么?大点声听不见。” 那公子哥又放声喊:“我说,让你们小点声!” 云坤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侧过头问顾流飞:“顾公子,他们说什么?” 顾流飞醉醺醺地道:“他说我们吵死了!” “什么?竟敢嫌本道长吵!怕是皮痒痒了!” 云坤撸起袖子,指着那边道:“你们不是要听曲吗,本道长会唱,等着啊!” 云坤向顾流飞招招手:“顾公子,奏乐!” “好嘞!”顾流飞放下酒坛,从手里化了根玉笛出来,摇晃着身子吹奏。 因是醉酒状态,吹出来的笛音比空堇吹的还难听。 云坤听见乐声,兴奋地放声大唱。 一开嗓震惊全场。 这怕不是对歌有什么误会,哪是唱歌啊,比老和尚念经还难听! 鬼君在一旁惊到不能言语。 对面那些文人骚客全都被这声惊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在奔丧吗,这般鬼哭狼嚎?” “那谁啊,怎的这般不识趣,嚎个啥劲呀?” “真是扫兴!” “那不会是几个疯子吧!” “……” 有人听不下去了,朝这边喊:“喂!别再鬼叫了,难听死了!” 云坤听见有人说难听,停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道:“什么?还敢嫌本道长唱的难听。懂不懂欣赏啊!” “何止难听,简直侮辱了我的耳朵。我天哪!我的耳朵怎么可以听这种声音,我滴娘啊简直了!” “就是,别唱了!再唱我都要吐了!” “还有那个吹笛子的,你是想把人当场送走吗?” “……” “他奶奶的,你们这群酸腐书生,可别不知好歹啊!” 你一言我一语,云坤已经和他们对骂起来。 顾流飞吹笛已经吹到放飞自我,任何言语都进不了他的耳朵,仍旧忘我的抱着笛子胡吹。 鬼君站在云坤身后好生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掉进湖里。他也想帮娘子骂上几句,但他打架倒是不在话下,可骂人有点不太会啊!不过见娘子那架势,估计再来十人也骂不过她。 云坤一人舌战群雄,越骂越来劲。 骂到兴头上就忘了自己是站在船边,抬脚就要冲过去。 幸亏鬼君将她紧紧抱住,否则那一脚下去就掉湖里了。 “司空你放开我,别拦着我,我要过去揍他们!” “放手,放手,别拉着我!” 鬼君任她怎样拳打脚踢,仍是紧紧抱住她。 “娘子!别冲动!小心掉下去!” 云坤挣脱不开就抬手对着对面那群人在空中乱抓:“等本道长过去撕烂你的嘴!” 场面一度混乱。 鬼君叹了口气,心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酒了!这也太恐怖了! 他将云坤整个抱起,挥手在湖里掀起一层浪,对面的船一晃,上面的人差点掉下来。 又使了个法让脚下的船自己掉头驶向岸边。 云坤还在说胡话,顾流飞在船上没站稳一头栽了下来,倒在船板上一醉不起。 鬼君看着这两人有些无语。 ……… 东边日出,红霞映于树木枝柯上,藏在浓密枝叶里的鸟儿嘤嘤啼啭。 一抹阳光从窗缝里钻了进来,正正照在云坤脸上,只觉得光线刺眼,抬手遮挡。 忽儿看见亮光,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早已是日上三竿。 动了动身子,全身酸软无力,头还有些闷疼。 揉了揉脑袋,竟是想不起昨夜里干了些什么。 玥儿端了碗清粥进来。 “阿姊!你醒啦!正好,先来喝碗清粥暖暖胃!” 云坤觉得今日异常的安静。 水仙安静地趴在她脚边埋着长脖子睡觉,只有玥儿小小的身影忙出忙进。 于是她问道:“玥儿,他们都走了吗?” 玥儿倒了杯水给云坤道:“阿姊,昨夜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云坤摇摇头。 玥儿叹口气:“欸!阿姊,看来你记性是真的不好啊!你不是说你要把他们灌醉然后回来带我走的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反倒自己喝的烂醉,还让那个黑衣服的抱着你回来。不过,一大早就没瞧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小玥儿学着一副大人的样子摇头叹气,云坤敲了敲她的脑袋:“瞧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被她这一提醒,云坤想起来了,自己昨夜都干了些什么。想起昨夜在望月湖上失态的样子,像极了泼妇骂街,又赶紧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丢死人了! 云坤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 “玥儿,趁着他们不在,我们赶紧走吧!” “阿姊,去哪?” “哪都行,先走再说,麻溜的,不然等那两个危险分子回来,就逃不掉了!” “那她怎么办?” 云坤看着还在懒洋洋睡觉的水仙,道:“算了!一并带走吧!” 两人收拾了细软,抱起水仙急匆匆奔出客栈,朝青阳城外边走去。 走得匆忙,没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们。 一直出了青阳城,鬼君和顾流飞都没跟上来,两人才放心的喘了口气。 只顾着跑路,没有细想鬼君和顾流飞两人为何消失了。 也没工夫细想,云坤又带着玥儿加快步伐一路往东而去。 第88章古怪村庄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三日后。 一白衣道长抱着一只大白鹅,身后跟着个五六岁的孩童路过一个偏僻的村庄。 时候不早了,小道长要找户人家落脚。 刚进村,就见路上阴钱遍地,家家关门闭户,甚是诡异。 一阵阴风吹来,玥儿缩在云坤身后:“阿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别怕!有我在!”云坤牵起玥儿的手,“跟在我身后,别跑远了!我们进去瞧瞧。” 天还没黑呢,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这村子着实有些怪异。 行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个活人,那人缩在一间小破屋下,一身衣服褴褛破旧。 云坤隔得老远就和他打招呼:“你好呀!” 那人见有人朝他说话,吓得一哆嗦,抖抖索索的往墙角里挤。 云坤见他没回应,就朝他走近几步。 那人见他过来,吓得失声尖叫:“啊!啊!……” 云坤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立马顿住了脚步。 “你好!请问……” “别问了!他是个哑巴!” 一道声从背后传来,云坤吓得一机灵。忙转头回看,什么也没瞧见。 “谁?是谁在说话?” 一阵风扫过地面,吹跑了几张黄钱。 风停后,那声音又响起:“姑娘,趁着天没黑透,快走吧!” 云坤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还是没瞧见人,但听声音像个老婆婆。 “婆婆,你好!我们路过此地,天色也不早了,想要在此借宿一晚!” 此话一出,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良久,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吱呀”一声,有间屋子的窗开了,云坤寻声看去,见那窗上开了条窄缝。 窗后边的确是个老婆婆。她道:“我劝姑娘还是早些离去,莫要在这里停留。” “婆婆,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姊妹两个又没个好去处,就想在村里借宿一晚,明儿一早就走,不会给村里造成麻烦的。”云坤道。 老婆婆无奈道:“哎呦!姑娘,不是怕你麻烦,而是这村里头不太平。” “李大娘,你还和她啰嗦什么!让她们赶紧走了!” 老婆婆隔壁屋里传出声来,原来都趴在门缝里听着呢。 云坤道:“大家不要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乃云游四方的金乌道长。” “别说啦!快走吧!别一会儿把妖怪给招来了!” 村里人都趴在门窗后边赶她走。 天边已经乌沉沉的了,天黑不说,有可能还会下雨。 这附近又也没别的村庄可以借宿。 迫于无奈,云坤还是厚着脸皮道:“各位!我乃金乌道长,刚听各位说这村里有妖怪,正好。本道长留宿在这,可以帮你们除妖!” 一道粗重的男音传出来:“得了吧!一个黄毛丫头会捉什么妖,别啰嗦了,快走快走!” 众人又都随声附和。 玥儿拽起云坤宽大的袖袍道:“阿姊,他们好像不大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云坤站立不动,不想离去,若是真走了,免不了就要淋场大雨。 思忖片刻,她将水仙塞给玥儿:“玥儿,看好水仙!我有办法了!” 又从身上掏出一把符来,口中念诀,旋即将符纸抛向空中,手上结出一道金光印,那些符纸纷纷化作黄蝶飞向村子各处。 村民躲在门缝后瞧见她施法,瞧着那些符纸刷刷刷飞上天去,都好奇地将头探出来看。 云坤将手里结好的金印推到头顶上空,一圈圈扩开,最后将整个村子笼罩在金色结界中。 有村民好奇道:“这是什么?” 云坤收了动作,慢慢道:“这是结界,上面注了很多法力,可以将一切妖魔阻隔在外。” 有人道:“真有这么神奇?” 玥儿道:“那是自然,我阿姊可是有名的除妖师。” 这回有人大着胆子将门打开问:“你真的是除妖师?” 云坤点头示意。 胆大的人家户都开了门,站在门口观望,胆小的还缩在门缝后边继续看情况。 瞧了路中央那两人一鹅好一会儿。见云坤穿着一身道服,终于有人开口道:“哎呀!可真是位道长啊!” 说话的正是第一个开口和她搭讪的老婆婆。 “道长!你是专来这里收妖的吗?” 云坤摇头道:“不,我只是路过此地,想要在这借宿一晚。不过,刚刚听人说,这村里有妖怪,倘若大家有什么需要,倒不妨说出来,兴许,我可以帮上点忙。” “哎呦!那可就太好了!” 老婆婆忙关上窗,须臾又将门打开,拄着根拐杖,慢悠悠出来。云坤见她满头银丝,皱纹颇多,腿脚又不便利,大概猜了个年岁,许是已到古稀之年。 老婆婆出来将她迎进了屋。“寒舍简陋,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云坤笑道:“婆婆说笑了,您能给我一个落脚之处,我已是感激不尽,怎的还会嫌弃。”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娘指墙角的一张床道,“道长,你坐,你坐呀!” 云坤扫了一眼屋内,当真是家徒四壁,居然连个凳子都没有,墙角摆着一张烂木头拼凑成的床,床上还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竟是没个空的地方可以坐。 云坤道:“婆婆家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是呀!就只有我一个老婆子了。” 云坤见她似是有话要说,腿脚又不便,于是将她扶到床边,推了推那一堆东西挪了个空让她坐下说。 不等云坤开口问,老婆婆自己就说起了她过去的遭遇。 早年间,她有过一双儿女。老伴死得早,好在他死的时候,这一双儿女已经懂事了。 她自己也很勤快,整天下地劳作,房前屋后养了些鸡鸭,日子虽说不上过得有多好,可吃穿不愁。 没几年,两个孩子长大了,老大听说到外地做买卖能赚大钱,于是背了行囊和村里同岁的孩子出了远门。 这一去从此就了无音信,是死是活也没个人来传信。 母女俩坐在门口日日盼盼,夜夜盼。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了,转眼,妹妹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哥哥还没回来。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可妹妹舍不得将老母亲一个人扔在家里,于是来提亲的都打发了回去。 又过了几年,妹妹岁数大了,竟是连个来提亲的都没有了。老母亲又着急,生怕妹妹被自己拖累一辈子嫁不出去,于是又暗地里托人打听亲事。 第89章老鼠也猖狂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不久之后,妹妹婚事有了着落,老娘总算是安了心。 可妹妹出嫁之后,没几年,突然染了风寒也死了。老娘一夜间气白了头,真真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动情之处,老婆婆难过地流了几滴泪。 “道长!我这一生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就过得这般凄苦?” 云坤向来也不大会安慰人,只道是:“人各有命,这世间的人各有各的苦楚,这些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前世的因,造了今世的果。婆婆不必思虑过去的苦,就顾好当下,把剩下的时间过好吧!” 老婆婆叹口气道:“唉!我老婆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什么都不想了,就唯独有件事放不下。我那儿子,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还活着,我就只盼着再见上他一面。” 老婆婆忽然拉起云坤的手:“我想求道长件事,道长你云游四方,要是哪天遇见了我那儿子,务必让他回这个家来。” 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记挂儿女。 云坤点点头道:“婆婆放心,要是我能有幸遇见,定叫他回来。”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 云坤站到窗边,天边浓云滚滚,一道闪电在天空上劈开。 凉风飕飕地从窗外灌进来,这场雨估计下得挺大。 就在云坤准备关窗之时,头顶上闪了一道亮光,霎时,结界出现异动。 云坤略感不妙。问道:“婆婆,这村里还真有妖怪出没啊?” 老婆婆闷声叹了口气:“是呀!我们这村子本就不富裕,他们还要隔三差五地来上一回,虽说从不害人,但每次来都要将村里洗劫一空。只要发现哪户人家里有粮食,就要搬得一粒不剩。真是造孽呀!” “什么妖怪这般稀奇,来村里只搬东西?”云坤好奇道。 老婆婆愤愤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那黄大仙!” 黄大仙,也就是黄鼠狼。 早年间就有人因为黄鼠狼狡黠又神秘而颇为崇拜,甚至还为黄鼠狼塑像供奉。再一个,黄鼠狼极具灵性又记仇,招惹不起,因此改了个黄仙的称号。 话说,这黄大仙来村里干什么不好,非得来搬运粮食。这可真叫人匪夷所思。 黄大仙向来爱吃家禽,什么时候转性吃起米粮来了。 云坤摸了摸下巴,道:“这么有特点的黄大仙本道长可得亲眼见见。” 老婆婆忙道:“道长,使不得,使不得呀!那黄大仙哪是能招惹的,还是随他吧。道长不是在外面布了个什么结吗,他怕是也进不来了。” 云坤根本没注意听老婆婆在说什么,已经暗自将结界撤掉了。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品种的黄鼠狼这么爱偷粮。 “婆婆,外面的结界已经被我撤了,待会儿他们进来你别出声。我仔细瞧瞧那黄大仙长什么模样!” 老婆婆大惊:“什么!道长你将他们放进来了?” 云坤将她拉至床上,让她躺下。 “婆婆不用怕,有我在这看着。你就躺着别动,不管一会儿听到什么,你就装睡就行。” 老婆婆还是不放心唠唠叨叨,云坤怕她这个老人家不听话,干脆给她使了个催眠术。这回总算安静了。 乌漆嘛黑的屋子里,还有一双蓝幽幽的小眼睛转来转去。 云坤小声道:“玥儿,你也别出声。待会看我脸色行事。” 玥儿嗫嚅道:“阿姊,天太黑了,我也看不太清楚你的脸色。” 云坤:“……” 须臾,云坤才扶额道:“额~好吧!那你紧紧跟在我身后,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嘘!别出声,他们来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趴在门后边,从门缝里看出去。 天边不时有雷电轰鸣惊闪。 借着转瞬即逝的光,云坤瞧了个大概。 一行长脚怪抬着个大轿,大轿后边跟着浩浩荡荡一群吱吱乱叫的老鼠。 那大轿大轿只有顶棚,顶棚周边稀稀拉拉垂下一些布帘,穿过布帘,可以看见轿上坐着个一身黄皮的长毛怪物。 长脚怪们行至路中央将轿子停了下来,都直立起身子。 一只长脚怪直立起身子,原来是个人身鼠脑,他躬下身道:“大王,已经到了!请大王指示!” 那黄皮怪挥挥手,发出一声粗哑的声音:“去吧!” 那个鼠脑人身的精怪转过身,直起腰,尖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挨家挨户地搜,要是漏了半颗米,可有得你们受的。” 说罢,鼠手一挥,地上那些个吱吱乱叫的小东西,东奔西走,凡是能钻的缝,都钻,能爬的地都爬。 云坤见状,赶紧拉着玥儿寻个能躲的地方躲避。 那些小老鼠刚爬到老婆婆家门口,就听后方那鼠头头喊:“诶诶!那个老不死的家里就别去了,她都怕是饿了好几天了!一屋子的穷酸味,你们都闻不出来吗,还闷着头往里面钻。” 那些老鼠一听,忙掉头折回去。一面爬,一面小声吱吱道: “走走走!赶紧地找户富点的人家,我今天可要多搬些米回去。” “别推别推,都踩着前边的了!” “往右往右。” “别挤别挤,你怎么喊着往右却往左挤过来。” “别计较别计较,它本身就是左右不分。” “……” 见着他们爬远了,云坤舒了口气。 这屋子本就才巴掌大点,要是一股脑全跑进来,不得将她们全身上下都爬满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队老鼠有序地排开,身上都驮着个小袋子。 云坤甚为震惊,这还是支训练精良的老鼠精兵啊。 有只长脚大鼠站在队伍旁边指挥他们前进。 这是已经准备离开了吗? 云坤小声道:“玥儿,一会儿跟在他们后边,悄悄地,别让他们发现了。” 玥儿疑惑道:“阿姊!我们现在为何不冲出去将他们逮住?” “嘘!小点声,他们现在正在搬运粮食,我们冲出去们虽然能将它们吓跑,但等我们走了,他们还会回来。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再将他们一窝端,永绝后患。” 玥儿点点头:“阿姊说得是,我这就跟上去。” 第90章新人物登场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说罢,玥儿摇身一变,变成一头小狼的模样。 “玥儿,万事小心!” 云坤最后交代了一句,两人就开始分头行动。 这些个老鼠虽说还不成什么气候,但数量多得惊人,想要一网打尽,光靠她和玥儿还是不够的。得让村民们出点力才行。 那些个村民许是早已被这老鼠精敲诈勒索惯了,都不敢站出来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见着这些个大大小小的老鼠精扛着大包小包的粮食打道回洞。 长脚怪们又抬着那所谓的黄大仙原路折回。云坤才挨家挨户敲了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应。 一听是云坤的声音,气愤地拉开门朝她撒怨。 “这位道长,你不是说你布了个什么结界,这些妖怪进不了村,怎么这些妖怪不但进来了,还将我的粮食都搬走了。你怕不是个骗子吧?” 云坤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番。大家伙才冷静下来。 “道长,你说你故意放他进来的,你是何居心哪?” 听到这话,云坤也不恼,只道:“本道长自有安排。现在,我已让人去寻这些老鼠精的老巢了。若是想要日后得个长久的安宁,就随我来一同灭了这些祸害吧!” “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黄大仙啊!” 云坤笑道:“黄大仙,这哪是什么黄大仙,不就是只浑身长了黄毛的老鼠,装腔作势,扮作黄大仙唬你们的。” 这一听,众人皆惊。 “老鼠,那黄大仙是老鼠?” “老鼠,我们倒叫他给骗了!” “就说嘛!黄大仙哪有隔三差五就来拿人家粮食的。” “对呀,黄大仙怎么会和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混在一起?哎呀,我们居然被骗了这么久!” “……” 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吵闹开来。 云坤大声道:“各位,先听本道长一言。本道长已经有了对策,将那只成了精的老鼠给捉住。” 闻言,大家安静下来。 随即有人弱弱地问了句:“道长,你真有办法制服那只老鼠精吗?” 云坤点头道:“自然,不过,得要你们的帮忙。”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村民了有了底气。 知道上了老鼠精的当,都无比愤懑。 只道:“道长,你要我们做什么,就尽管说,这老鼠精太可恶了,拿走了我们多少粮食,我们一定将他捉住!” 瞧着大家一副义愤填膺,干劲十足的样子。云坤露出满意的神色。 天上闷雷滚滚。这雨怕是不久就要来了。 进村前,云坤就注意到村口有大量的艾草。 于是让村民麻利地砍了艾草又抱了几坛酒,点着火把去与玥儿会和。 玥儿已探到这些老鼠的老巢,并且通往老巢的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洞口都已摸清。 云坤将村民们分派到各个洞口,教他们用艾草堵住洞口,新鲜艾草不容易烧着,倒上些酒引燃。唯独留个洞云坤守着。 那些艾草一烧着,顿时浓烟滚滚,烟雾全往洞里边跑。 老鼠们正高高兴兴地胡吃海喝,不知从哪冒出来股股刺鼻浓烟,全都惊慌不已,四下里逃窜,逃到洞口见火光冲天,又在浓烟里穿梭寻找生路。 老鼠数量庞大,又都恐慌不已,在浓烟里乱窜,乱成一窝蜂,挤作一团,你踩我我踩你,一时间死伤无数。 有些个运气好的找到了唯独没有堵住的洞口,直接窜了出去。 殊不知,有个更大的陷阱等着它们呢。 云坤在洞口布了个结,掏出个普普通通的布袋子,念了念咒语,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袋子突然间就变成个一人大小的大布袋子,大布袋子将洞口罩住,所有逃出来的老鼠都无一例外地被收进布袋子里。 有人好奇道:“道长,你那什么宝物,这般神奇,居然能装的下这么多老鼠?” 云坤一边看着洞口,一边道:“这是乾坤袋,内有乾坤,可容天地。”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巨大的黄皮大老鼠爬出洞外,云坤忙收了乾坤袋,将那只大老鼠捉住。 云坤仔细看了这老鼠,一身黄灿灿地毛皮,身形居然和猫差不多大。 本以为这老鼠精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吸了太多浓烟,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轻轻松松就将它制服。 此时,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回,帮着村民除了一大祸害,村民客客气气将云坤迎进村里,好好招待。 大雨下了一夜,窗外的雨声属实聒噪,云坤翻来覆去睡不着。 旁边的一匹小狼和一只白鹅倒是睡得正香。 看着水仙,莫名又想起了鬼君。 …… 青阳城内,一家酒楼里,一身玄衣金带的男子捏起酒杯酌了口小酒,一脸阴郁沉闷。 酒入口内,男子抿了抿唇,忽然睁大眼睛,将酒杯“砰”地砸在桌上,腾地站起。 “不行!本君要找娘子!” 一旁的月白衣男子,听见他要走,也忙跟着站起。 “好好好,走走走。” “慢着!” 一道女声低喝道。 玄衣男子转头,看着悠悠走来的一个美艳女子,这女子眉间描了花钿,细眉大眼,桃腮粉唇,一袭轻薄红纱衣更衬得她妩媚动人。 鬼君见她却一脸的不悦与烦躁:“红羽,本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娘子?” 那名叫红羽的姑娘见他神色着急,露出个甜丝丝的笑来,声音变得轻柔:“鬼君大人你着什么急,这五百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多等几日。再说了,鬼君大人你前几日不是也和她在一起吗,你倒是对她深情款款,可她呢,只把鬼君你当成个贵客,恭敬地待着。我看呀,她对鬼君你可没有半点情意。” 这些话,何须红羽来说,鬼君自己也知道。这不才人家走哪就追到哪嘛。 红羽又将鬼君拉回来坐下,顾流飞见他又不走了,无奈地跟着坐回来。 话说,前几日云坤在酒里下蒙汗药,顾流飞喝得醉醺醺,被鬼君丢在小船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又被鬼君叫醒。 之后顾流飞又被鬼君胁迫着回万妖都将他大哥的娘子也就是他的嫂子拐了出来。 而他的嫂子就是眼前这个叫红羽的女人。 第91章往事知多少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红羽虽入了万妖都,但早年间也是鬼君的手下。只要鬼君一声令下,红羽还是会狂奔而来的。 鬼君手下有四大名羽,红羽排第三,因沾染的红尘俗世较多,自通一些情事,情爱方面,鬼君也偶尔会有请教她的时候。 这不,那夜湖上泛舟,云坤喝得酩酊大醉,胡言乱语。自此,鬼君才知道云坤为何在他们喝的酒里下药,原来在云坤心里,他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云坤离去那天,他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转身找红羽求助。 “鬼君大人,您就再多等上几日吧!” 一听还要再多等几日,顾流飞比鬼君还急,腾地站起身来就要走。 鬼君斜睨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道:“干什么去?” 顾流飞头也不回道:“我现在就要去找阿云。” “阿云岂是你能叫的?” 鬼君脸色一沉,伸手一弹,给顾流飞使了个绊子,顾流飞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面。 “本君还在这呢,你哪里也不许去!” 顾流飞双手支着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憋屈:“死鬼,你就欺我打不过你是不是,现在居然还要将我困在此处,我还有没有点自由了?” 红羽笑脸一变,严肃道:“二弟,怎么能这样跟鬼君说话?还不快点的给鬼君赔礼道歉!” 一面说着一面朝顾流飞使劲使眼色。顾流飞才不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一张脸拧巴的犹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媳妇。 “嫂嫂,你给评评理,阿云有意躲着他,凭什么他见不着也要拦着我不让我去见?” 被他这么一问,红羽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顾流飞和鬼君之间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话说,一千年前,人间战火烽烟不断,顾流飞还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白狐。 小白狐躲在深山密林修炼,偶尔出山觅食,觅食途中不小心伤了腿。雪白的狐皮之上,满是刺目的鲜血。 小狐又累又饿,拖着受伤的腿艰难爬行。 因着天气炎热,没多久,小狐身上的伤口很快就溃烂流脓。 就在濒死之际,有一少年路过,心生怜悯将小狐救回了家。 少年将小狐身上的腐肉剜去,找了些治伤的草药为小狐治伤。 小狐伤好之后,得知少年没有了亲人,为了报恩便没有离去,从此便陪伴在少年身边。 小狐的伤虽然好了,但从此却留下了隐疾。所以后来,小狐虽修了人形,但依旧腿脚有些不利索。 那时候,战火纷飞,少年靠在战场上捡拾兵刃换点口粮,小狐也跟着少年踏过一堆又一堆的死尸。 好景不长,少年为救一人被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射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成了人肉筛子。 小狐悲痛欲绝,仰天长嚎,悲戚震天。 少年死后,尸身被他所救下的人带了回去,小狐曾偷偷隐在暗处,得知少年所救之人乃为赤炎国郦襄王秦趙。 秦趙将少年厚葬之时,发现少年乃是一个女孩,小狐也颇为震惊。但,小狐也知,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世间有轮回,有轮回便有重生,小狐回到之前的山洞中,潜心修炼,只为等恩人轮回转世,再次与她相聚。 幸运的是,女孩转生之后,小狐又找到了她。但女孩生来注定命薄,每一世都活不长久。 一转眼,四百年过去了,小狐终于得道,修为狐仙。再次找到女孩的时候,这已经是女孩第四次转生了,这一世,女孩生为相国之女。小狐化为人形,取名顾流飞,隐藏身份以仆人之名混进相府陪伴在女孩身侧。 可是女孩偏偏和当朝储君相爱了,成了众多人眼中的利益工具。这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女孩因此丧命,任是顾流飞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干涉不了人间之事。 本以为从此可以护着女孩的生生世世,没想到,女孩死后,顾流飞就再也没有寻到女孩。 第一个一百年过去了,顾流飞没有等到女孩,却等来了一场噩梦,从无间道里爬出来的恶鬼到万妖都来找他要宝贝。 不明所以的顾流飞就被那恶鬼胖揍了一顿。 顾流飞这才知道,这恶鬼乃是生生世世都出现在女孩身边的人。 第一世他为赤炎国郦襄王秦趙,女孩为救他丧了命。 第二世他仍为王,女孩为保他稳坐帝王之椅,替他饮了毒酒。 第三世,他为王爷,手握重兵,被他的皇帝哥哥所忌惮,找了个由头发配边关。途中遇到了一生挚爱姚小蝶,那姚小蝶就是女孩。他毅然而然褪去皇族外衣,改名换姓为沈逸,三聘六礼娶女孩为妻。可就在她们成婚当天,女孩暴毙而亡。 第四世,他便为女孩一见倾心的储君,女孩同样因他而丧命。 顾流飞那时只是一只躲在暗处小狐,但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女孩生生世世都是因为他才早早命丧黄泉,世世短命。 就在等女孩的这一百年间,顾流飞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人将女孩故意藏了起来。而那个人不仅能上天入地,还能掌人生死,那人能力超强,并非是他这个小妖仙所能对付的。 他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恶鬼,恶鬼因在无间道里受尽极刑,丧失了许多记忆。 经他一提醒,恶鬼想起了一些事,当即离了万妖都转身就进了幽冥地府,可惜,幽冥鬼君不肯透露女孩的去向,还装傻充楞给他送了一堆宝物。 恶鬼愤然离去才霸占幽冥鬼蜮,想着终有一天要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问一问,为何将他的心头至宝藏起来。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恩恩怨怨,红羽也清楚不少。 五百年了,这一狐一鬼终于找到了女孩,这女孩就是金乌道长云坤。 谁都想好好将她护着,再也不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可云坤已经轮回好几世了,哪里还记得他俩,况且她是个凡人,凡人自当是自动远离妖和鬼的。 更何况她还偏偏是个道长,别说和他们亲近,不和他俩成死对头就是好的了。 顾流飞这样冒冒然出现在金乌道长面前就算了。鬼君更是,一上来就将人家绑来做娘子,换谁都会被吓跑吧! 红羽突然有了主意:“你们这出场方式不对啊!吓都把人吓跑了。要不然,你俩先换副模样……” …… 第92章路遇山贼得贵人相帮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云坤带着一狼一鹅朝东走,翻过这座山,就能出了青阳城,到另一座城池,东城。 炎夏,太阳火辣辣,路遇一间小茶棚。 三人进去歇了歇脚。 一个老婆婆蹲在炉火边添柴火,见来了客人,忙出来招呼,见是两位姑娘还有个孩童,两个姑娘生得貌美,小孩也长得可爱,老婆婆眉眼含笑:“姑娘们来壶茶吗?” 云坤点头,老婆婆应了声:“好嘞!姑娘们稍等!” 没一会儿,茶就上来了。 老婆婆一边添茶,一边用余光瞟她们。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举动。 这一路走来,口干舌燥,茶一上来,三人都等不及茶凉,端起杯子边吹边饮。 一杯下肚,玥儿和水仙相继倒下,云坤茫然失措,忙朝老婆婆看了一眼,只见那老婆婆一脸坏笑。 这才意识到不妙,忙扔下手里的茶杯,可已经来不及了,那茶已经喝了大半杯,手脚已经开始瘫软,头也有些晕乎乎,就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 “出来吧!” 老婆婆朝身后喊了一声,也不知从哪一下就冒出七八个野汉。 云坤脑袋晕晕乎乎,两眼朦胧,就看见一群人在眼前晃悠。 耳朵里一阵咿里哇啦,噼噼啪啪的叫嚷声。 就只听清了一句。 “运气不错,兄弟们,把这两个小娘子绑回去做压寨夫人!” “大哥,这小的怎么办?” “买大送小啊!一并带回去吧!” 随后就见眼前人影浮动,一只胳膊被人拉起,云坤全身柔软无力,竟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大意了!遭了那老妇的暗算,落进山贼手里。 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的大汉,将她拖起,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 “这小脸蛋生得真真是好看哪!今晚就让你给我暖被窝!” 说着就弯下腰要将她扛起,云坤内心泣泪:想我金乌道长一世英名,居然会在山贼手里栽跟头。 救命啊!!! 那大汉还未动手,就听后方传来一道声响。 “呦呦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强抢良家妇女。” 所有人闻声看去,有两道身影正朝茶棚走来。 一白衣公子手执玉扇,腰间系了根金丝腰带,一身风雅中又带了几分贵气。一双白靴踏泥而来不染分尘。 身后跟着个俏皮小丫头。 小丫头歪斜着脑袋:“公子,你瞧,他们在干什么?”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找死!” 小丫头眯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若有所思:“哦!原来他们在找死!” “说谁找死呢?”领头的山贼怒道。 小丫头用手指了指:“你们!” 山贼暴怒:“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口出狂言!” “大哥,你看这丫头生得也不赖,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小白脸,小模样长得还挺俊!再看看那小腰,啧啧啧,要不一同绑了去给兄弟们快活快活。” 小丫头捂嘴噗嗤一笑:“公子,他说你是小白脸!” 白衣公子脸色一沉,身上透出一股阴冷之气。手一抬,那个说要绑他的山贼顿时满嘴喷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旋即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从口里掉了出来,吓得众人一哆嗦。 但山贼向来胆子大,见着自己的兄弟舌头被割了,都准备好武器替兄弟报仇。 白衣公子见他们都围了过来,一脸淡然,面色冰冷。 “不自量力!” 玉扇轻轻一扇,狂风骤起,十几个山贼连带着茅草蓬被狂风卷起吹到了几丈之外。 风停住,哇哇惨叫声还在空气中回荡。 小丫头拍手称赞。 云坤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四肢发软。小丫头见她动了,急匆匆跑过来,轻轻唤了两声:“道长,道长!” “起开!” 小丫头忽被一只莹白的手抓住衣领,拎到一旁。 那白衣公子俯下身,见云坤四肢瘫软,又拿起桌上那杯还没喝完的茶水凑近鼻尖嗅了嗅,旋即皱起了眉头。 “该死!下这么重的药!” 手指一捏,杯子碎裂。 忽听后方咯吱一响,那小丫头眼疾手快,一闪身,就抓出个老太婆。 老太婆抖抖索索,牙关发颤。连声求饶。 小丫头推搡了她两下:“少啰嗦!快把解药交出来!” 老太婆抖着手在身上摸索,摸了半晌也没摸出来。 小丫头见她磨磨蹭蹭,扬手吓唬她:“快点的!” “哎呦!姑娘,别打别打我这就拿,这就拿!” 老太婆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慢慢吞吞递过去,趁小丫头不备,迅疾将药粉一撒,转身就逃。 小丫头忙捂住口鼻,顾不上追,那白衣公子可不是吃素的,就那点迷魂香对他来讲,丝毫不起作用。 反手将手里的扇子甩出去,正正击中老太婆。老太婆应声倒地。 “披着副人皮却不干人事!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还干这种缺德事!”小丫头一面在老太婆身上翻解药,一面絮絮叨叨。 云坤一直强撑着让自己不要丧失意识,迷迷糊糊间只见一个白色身影闪动。吃下解药后,手脚慢慢恢复了力量。 忙起身向白衣公子和那小丫头道谢。 要不是他们拔刀相助,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那伙山贼扛上山去,做了压寨夫人。 “云坤今日幸得二位相救,真是感激不尽。敢问二位恩公尊姓大名,日后云坤也好寻个门路报答恩公!” “不必了!”那公子突然起身,冷冷道,“只是刚好路过,见不得女孩子被人欺负而已。举手之劳,这位道长不必挂在心上!” 白衣公子说罢便转身叫着小丫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那小丫头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她一眼。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云坤才将视线收回来。 那白衣公子走时还留了句话:“若是有缘会再相见!到时候,再告诉道长我姓甚名谁也不迟。” 云坤听着这话,直觉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 趴在桌子上的玥儿动了动,轻轻唤了声:“阿姊!” 见玥儿醒了,云坤收回思绪,不再去想别的事。 水仙本是只修行尚浅的灵鹅,不能长时间化为人形,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样,还趴在桌上昏迷不醒。 第93章进山寻狼少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玥儿揉了揉发晕的小脑袋,站起身,无意间瞥见地上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 忙捡起来,这是她随身携带的银哨。那哨子银光闪闪,上面刻着一个狼头。 玥儿看着缺了个口子的银哨,脸上写满了忧愁,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天真无邪,烂漫气息。 云坤见状,挑起眉毛,疑惑道:“这是什么?” 玥儿小心翼翼地将银哨捧在手心里。 “这是银哨!我阿爹和阿娘的定情信物!” 不知为何,云坤听她这一句话,心里突然就有些不适。 云坤记起之前玥儿就说过,五荒山一场大火,烧死了她的阿爹阿娘。 玥儿这孩子,这么小就经历这种事,也怪可怜的。 云坤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伸手揉揉玥儿的头。 玥儿突然抬头:“阿姊,你知道吗,原本这银哨是有一对的。可惜现在才有一个了。” “一对,那另一个去哪了?” 玥儿又低下头,良久才开口道:“另一个,在哥哥那。” 想不到,玥儿还有个哥哥,倒是还从未听说她说起过。 “阿姊,你知道吗,五荒山烧起了大火还是哥哥带我逃出来的。可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哥哥了,我想他一定是在救我的时候,不小心……” 玥儿说着说着就啪嗒啪嗒掉下眼泪,声音哽咽。 云坤后来才知道,玥儿一直不提哥哥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害死了哥哥,满心愧疚。 听玥儿抽抽嗒嗒哭了一阵,云坤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准备安慰安慰她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玥儿,你说你醒了之后就没见过哥哥了,那会不会你的哥哥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和你走散了呢?” 玥儿摇摇头道:“不会的,要是他还活着,他肯定会来找我的!不可能了,哥哥不可能还活着。” 玥儿一难过,搞得云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水仙在这时候也醒了,见玥儿两眼哭得通红,两只小黑豆眼骨碌碌直打转。 虽然平日里,水仙和玥儿总爱吵嘴,但此刻见玥儿难过了,水仙还是会用圆溜溜的小脑袋蹭蹭玥儿,安慰安慰她。 刚从山贼手里脱险,几人不敢在路上多耽搁。 顺着路打算天黑之前赶到东城。 谁知在路上遇着个一身血淋淋的樵夫,浑身上下都是伤,躺在路边上奄奄一息。 云坤善心大发,出手相帮,救他一命。幸而不是什么要命的伤,但瞧他一身的血窟窿,也足以让人起一身的冷皮疙瘩。 “这是遇到什么东西了吗?” 樵夫双眼里都是恐惧,死死抓着云坤雪白的袖袍,激动道:“狼,一群狼,可怕!可怕!……” 狼??? “狼,好可怕,好可怕!……” 看这样子,樵夫已然是吓得不轻。 “狼,头一回见这么凶的狼。要不是那哨声,估计早没命了,没命了,没命了……” “哨声,什么哨声?” 玥儿突然也变得激动起来。 “哨声,对,哨声,救了我一命,不然就没命了,没命了……好可怕……好可怕……” 樵夫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自顾自地碎碎念。 玥儿急切地道:“你快说,什么哨声?” 云坤见她反应激烈,忙问怎么回事。 玥儿拉起云坤的衣袖道:“阿姊,你说的对,哥哥也许还活着,也许就是那个吹哨人。” 云坤挑起眉毛,表示不解。 “阿娘说过,银哨可以驱使狼群。那哨声说不定就是哥哥的银哨。” 也太巧了吧!这才刚说到银哨,就有人听到银哨声。 “玥儿,说不定还有别的哨声也能驱使狼群呢?” “不会的,阿娘说过,天底下能驱使狼群的声音就是银哨声。阿姊,我要去找哥哥,说不定真的是他,求求你了阿姊……” …… 抵不过玥儿的软磨硬泡,云坤只能答应她。 太阳渐渐西沉,顺着樵夫指的路进了山,没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林木,浅浅淡淡照下来,借着这淡淡的光,云坤拉着玥儿穿梭在密林中。 林中时常传来怪鸟的叫唤声,显得林子更加寂静森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夜里也辨不清方向,只觉越走越深,周围空气越来越冷。偶有凉风穿林而过,树叶沙沙作响。 一道白影猛然从云坤脚边一窜而过,云坤吓了一跳。 幸亏玥儿在夜里也能看清周边事物,告诉她那只是只野兔子。 云坤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念叨道:“吓死本道长了,还好不是野猫!” 一声狼嚎倏然划破夜空,惊得林中各种小生灵四处逃窜。 狼嚎声一声接着一声,水仙缩在云坤臂弯里瑟瑟发抖。云坤抱着水仙的手都有些发麻。 拉着玥儿的那只手,手心都已出了一层冷汗。不光水仙怕,云坤也有些心虚。 如若遇上的不是玥儿的哥哥,就有可能对上一群凶猛残暴的狼。免不了要有场恶战。 狼嚎声越来越近,云坤咽了咽口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云坤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这么义气,明知山有狼,偏向狼窝行。 两人小心翼翼走了一段,狼嚎声突然停了,夜空下的树林,又恢复一片死寂。 云坤只感觉周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后背一阵发凉。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很准,因为就在离她们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阴森骇人的低吼,似乎都听到了口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他奶奶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现在逃估计来不及了,听周围窸窸窣窣和呜呜的低吼声,明显已被一群饿狼包围。 玥儿虽是狼,但被这么多狼包围,也有些怕,紧紧贴在云坤身边。 “阿姊!怎么办?” 云坤深吸了口气,压了压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玥儿,不怕!有我在呢!” 此时,在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要不要过去帮忙啊?” 旁边的白衣公子一脸平静:“不急,再等等!” 第94章偏巧不巧又遇千泽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夜色下,云坤一手抱鹅,一手执剑,将玥儿护在身后。 那些如饥似渴的狼,看到猎物,眼睛都变得猩红。 正一步一步逼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响起清亮的哨声。 正朝云坤她们逼近的狼腿忽然就停住了,恶狼听到哨响仰天长嚎,那哨声尖锐刺耳,如能刺穿耳膜。 一群狼倏然就失去战斗力,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鸣,像是怕极了某样东西而发出的声音。 霎时,就都夹着尾巴跑了。 “是银哨!哥哥!” 还未等云坤松口气,眼前一道白色身影倏然窜了出去。 “玥儿!” 一眨眼,玥儿就消失在密林中。 云坤有些慌乱,忙抱着水仙朝玥儿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月光浅淡,加上草深林茂,没走出去多远就迷失了方向。 “玥儿!” “玥儿!你在哪?快回来!” 哨声早已停了,周围恢复寂静。 越往前,妖气越重,云坤紧紧捏着雪影,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正等着她。 果不其然,走了没几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惹得云坤一阵干呕。 脚下突然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密林里太过幽暗,看不清。云坤摸出一张符纸点燃。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头死狼,不光是脚下,她周围血红一片,死狼遍地都是。 云坤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忽然间全都死了,气氛着实诡异。 云坤看着一地的死狼,丝毫没有注意有危险靠近。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猛扑过来,露出可怕的尖牙。 一把玉扇破空而出,犹如一道闪电霹中那道黑影,伴随一声惨叫黑影掉落在地上。 云坤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黑狼,惊出一身冷汗。 一道白色身影朝这边走来。 看清来人,云坤一惊:“恩公!” 白衣公子收回玉扇,故作惊讶:“怎么又是你?” 云坤笑了笑:“是啊!又是我,多谢恩公再次出手相帮!” “别叫我恩公,叫我千泽就好。呵!我这一天救了你两次,也真是够巧的。” “是啊!千泽恩公!” 话音刚落,云坤脸色一变,忙朝他扑去,双手抓着他的肩将他扑倒在地。 一头狼从他们上方一跃而过,扑了个空。 云坤趴在千泽身上,舒了口气:“好险,这狼怎么老偷袭人?” 正要起身,忽被一只手按住。 “别动!” 千泽把她紧紧按在胸膛上,将手里的玉扇打着旋飞出去,割破了杀了个回马枪的狼的喉咙。 听到惨叫声,云坤才敢动,一抬头,嘴唇就碰到了千泽白嫩长颈上凸起的喉咙。 千泽似是有所感觉,喉咙动了一下。 云坤全身一阵酥麻,连忙从白衣公子身上爬起。 因为紧张,刚直起的半个身子又因脚下一滑,又扑倒下去,正正亲在了白衣公子脸颊上。 云坤耳根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千泽躺在地上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神色淡然。 “那就是有意的了?” 云坤:“……” 白衣公子慢慢吞吞从地上爬起,瞧着云坤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逗你的啦!你还当真?” 云坤这才松了口气,忙向他道歉:“事出有因,刚刚多有得罪!” 千泽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摆出一副委屈的面孔:“我虽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可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呢,却被道长轻薄了,叫我如何是好?” 云坤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紧张:“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对你负责吧?” 千泽突然弯起唇角:“好啊!道长说话算话,那就对我负责吧!” “啊???” “公子,你怎么到哪都要叫人家姑娘对你负责啊?” 一个小丫头不知从哪冒出来,“道长好呀!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千泽见到小丫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来了?” 小丫头见千泽,也似乎不大欢喜:“公子,你也太坏了,把我支开,自己却跑来这勾搭小道长!” 千泽一张脸忽然变得阴沉,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动怒。 “翠花,别忘了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小丫头额上青筋暴起:“翠花?公子,我叫小翠,什么时候成翠花了?” 千泽懒得理她,回过头来看云坤,突抓起她的手,紧张道:“你受伤了?” 云坤低头瞧见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才觉察到疼痛。 许是刚刚扑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枯树枝给划破了。 千泽笑容渐失,在身上扯了块干净的布,动作轻柔的给云坤包扎。 肌肤相触的瞬间,千泽指尖的温度传到云坤手上。有一种微凉感。 这种感觉也太过熟悉了。 云坤正要仔细打量千泽,却听身后“嘎嘎”的叫唤声。 回转身看去,见水仙扑棱着翅膀朝她飞来。 旋即就听见凄厉的狼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四下里突然就围满了狼群。 一双双阴鸷的眼睛紧盯着被围在中央的三人一鹅。 云坤心头一紧,道:“又来!” 千泽却对这些狼视若无睹轻声道:“放心,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是啊!是啊!道长放心,还有我呢!” 小丫头看着云坤一脸笑意盈盈。 千泽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菊花!” “菊花,我他妈怎么又成菊花了?” 看着这两人,一点都不像主仆,云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身后一群狼也怪得很,就趴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不敢过来。 “阿姊!” 云坤回头就瞧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穿过狼群朝她奔来。 “玥儿!” “阿姊!”玥儿直直扑到云坤身上,激动地拉起她的手道:“阿姊,快看,我找到哥哥啦!” 云坤抬眼看去,只见一道身影站在狼群后方,身上好大一股妖气。 夜色下,根本看不清脸庞。 玥儿朝他招手:“哥哥,你快过来呀!” 狼群让开一条道,那身影缓缓走过来,近了才看清,那是一身华服的俊郎少年。 “狼少君!”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小丫头,见她神色惊恐。 千泽道:“翠菊,什么狼少君?” “……” 第95章小道长试探千泽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飒沓如星,禹明少君——禹少明。狼族里实力最强的狼!” 小丫头说话间,那少年已经走到跟前。 还别说,眉眼和玥儿倒是极为相似。眼睛都挺大。 只是玥儿生得可爱,这狼少君更显得冷酷。连说话都是冷冷的。 “听玥儿说,是道长救了她,禹某谢过道长!” 狼少君突然就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一东西:“为谢道长,禹某将这银哨憎与道长,从今以后,愿听道长差遣!” “……” 云坤一脸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这个……” “阿姊,你就收下吧!”玥儿将银哨放在云坤手上,“阿姊救了玥儿,又收留玥儿。这恩自然是要报的。以后阿姊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吹响这个银哨,方圆百里内狼群听到自会来帮阿姊。” 这话的意思云坤是听出来,玥儿找到了哥哥,自是要与她分别。就以这银哨来报答救命之恩。 一时间有些恍惚。兜兜绕绕一大圈,本以为以后会有个伴在身边,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回到一个人的日子。 和玥儿分别,云坤倒也没有多不舍。师傅那乌鸦嘴,事事都说得准。孤独一生,就是她的宿命。她也早就认命了。 玥儿走的时候,拉着云坤说了句悄悄话。 看着玥儿和狼少君的身影随着狼群没入长夜中。 千泽问小丫头:“翠花,你和狼少君认识?” 小丫头支支吾吾:“没有啊……我们不认识。就听过他的大名而已。” “那我怎么觉得那狼少君认识你啊,老是朝你看!” “谁知道,一定是瞧着我好看呗!” “……” 看着对面这一男一女,云坤微微皱起眉头。 这俩人的确感觉怪怪的。难怪玥儿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当心这两人。 夜色寂静,风吹来,送来阵阵血腥。看着这一地的死狼,云坤不由得叹服,这狼少君也太狠了。 这么多死狼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掉这些狼,就不得而知了。 …… …… “砰砰砰!” 云坤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砰砰砰!!!” 门外敲门声不断。云坤又翻了个身,揉揉眼睛。语气极其不耐烦:“谁呀?” 门外突然没了声。 旋即大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 云坤腾地从床上惊坐起,一抬头就看见小翠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的模样。 小翠瞪大眼睛愣了半晌,张口结舌:“你……你们……你……” 什么你们我们,云坤摸摸脑袋:“小翠,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有大事!”小翠激动的大吼,“你们俩太过分了!” “砰!” 小翠激动的摔门而去。 云坤一头雾水:“我们?什么我们?” “当然是我们!” 当!云坤脑袋嗡嗡作响。 晴天霹雳啊! 怎么旁边躺了个男人。 苍天啊!什么情况? 云坤迅速低头看了眼身上,焦躁不安的内心终于得到一丝丝安慰。 还好还好,衣服都还穿戴整齐。 一只手突然就搭在她的肩上,云坤身子一僵。 一道冷气吹在她的后脖颈上。 “道长,昨晚上睡得好吗?” “……” 云坤咽了咽口水,缩了下肩膀,将那只白皙的手拿了下来。。 “额,那个,千泽啊,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道长,你怎么了,这是我的床啊!” “……” 云坤犹如大梦初醒,忙朝屋内看了一眼。 啊!怎么回事?这不是她的房间! 来东城已有两日,千泽那句让她负责的话,她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当真的。 她来东城,千泽也跟着来。她住客寨,千泽就和她住同一家。 好嘛!他爱跟着就跟着呗,反正也没花她银子。 这下好了,跟着跟着就跟到床上来了。 云坤使劲抠脑袋,终于想起来怎么回事。 昨夜,睡到半夜听见一阵猫叫声,云坤从梦中惊醒,一摸旁边空荡荡的,才想起玥儿已经不在她身边,水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云坤揉着朦胧睡眼,敲响了小翠的门,说她害怕,要同小翠一起睡。 可,现在什么情况,为何会在千泽床上? 云坤突然心下一沉,难道昨天敲响的不是小翠的门,而是…… 哎呀!糊涂!真是糊涂! 见她不说话,千泽又继续道:“道长,这回你可真得对我负责啊!” 云坤揉揉太阳穴:“那个,千泽啊!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记得昨晚上什么都……”没干啊! 话没说完,千泽就变了脸色。 “道长可真是薄情之人!就知道你肯定不想对我负责。不过我也是善解人意之人,不会为难道长,要是道长不愿意负责,那就我对道长负责好了!” “……” 事实证明,千泽这话也不是说着玩的,他真的对云坤挺负责的。 管她吃,管她住,还改口管她叫阿云…… 这不云坤卷起包袱要悄悄溜走的时候,他还管帮她拎东西,说是怕她累着,连水仙也让小翠抱着。 就连晚上睡觉都还要负责守在床边。 云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唉声叹气。难怪玥儿要提醒她,让她注意这俩人。 现在看来,这个千泽的举动的确是有几分怪异。 云坤翻了个身,发现千泽坐在她床边,支起下巴,双眼微阖。 像!太像了! 千泽——乾泽 不会真的就是同一个人吧? 为了证实她的猜想,云坤一骨碌从床上翻起,小心翼翼地靠近千泽。 为了看清楚些,她靠得很近。 千泽肌肤白皙,睫毛纤长,五官端正,一对眉毛显得他更加英朗。 支着下巴的手,指骨修长。想不到,这个千泽,竟是连手也很白。 云坤仔细查看,发现他手上并没有曼珠沙华。 有没有还不能证明什么,之前鬼君扮做司空时,也是没有。 但有一点,无论伪装得再好,也伪装不了。那就是体温。 如果真是鬼君,那么,他身上必定是凉的。 可惜那日,趴在他身上太过紧张,没有察觉。 这样想着,云坤就伸手去触碰千泽的手指。 那手指有些微凉,但正常人的手指也会有凉的时候。 于是她轻轻碰了下千泽的脸,一碰,就有温热感传入指尖。 云坤一惊,忙把手抽回来。 嗯?怎么是个有温度的? 第96章千泽也想分一杯羹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不知道是不是碰了千泽的原因,云坤心跳狂乱。 眼前这真真是个大活人?可怎么看都觉得怪啊! 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通,云坤决定再试试,说不定是感觉出错了呢。 她又抬起手,小心地靠近千泽,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去碰他的脸,而是将手探入千泽的衣领,再怎么说,脖颈上的温度是不会骗人的。 手指轻触千泽白嫩的长颈,一股温热感瞬间袭来。 云坤满腹疑惑,怎么可能?不可能啊!手指不相信地在千泽细长的脖颈上划来划去。 就在她发愣出神的空档,那只不老实的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抓住。 “道长,摸够了没有?” 云坤犹如当头棒喝,身子僵住。 硬生生挤出个笑容:“呵呵呵!那个……不是……千泽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 “道长,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啊?” 千泽理了理发丝,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你不就是垂涎我的美色吗?” “啊?……不是,不是,千泽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云坤努力想编个理由,“我刚刚只是想帮你打蚊子,对,打蚊子来着。这夏日里蚊子有些多哈,呵呵呵……” 千泽眯斜起眼睛:“道长,你这理由编的也太拙劣了!” 被人当场抓包又戳穿,云坤有些坐不住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做,我先出去一趟啊!” 千泽一把拉住她,用力一扯就将她扯进怀里。 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道:“若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我愿意献身给你,阿云!” 听着这酥麻的声音,云坤头皮发麻。 一只手已经滑到她的腰间,准备解她的衣带。 “等等!” 那只手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云坤心下一慌:“千泽,别!我已经有夫君了!” 那只手骤然停住。云坤身后的那张脸,笑容逐渐消失。 “夫君?” 一口冷气吹在她后脖颈上,一阵寒凉。 见千泽不动,云坤忙抽身出来。 “是啊!夫君。我夫君他很凶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要知道我们这般……他一定会生气的!” 云坤向来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不过奇怪的是,说起夫君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鬼君。 千泽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情绪,总之感觉不太好。 “很凶?那他一定很丑吧!” 云坤想起鬼君那张脸,又想起那些小鬼夸他的话“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忍不住笑道:“不,他生得很美!” 千泽见她说起夫君一脸笑意。内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情绪。是嫉妒?是羡慕?他也不太清楚。 原来,阿云他心里早就有人了。难怪会一直躲着他。 “他对你好吗?” 想起第一次见面,鬼君就赠他衣服,还赠她价值千金的蛟龙筋,这样看来,鬼君对她确实挺不错的。 躲着鬼君的这些时日,云坤也时常在想,其实鬼君这人吧,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呢? “好……”吗? 见着云坤讲起自己的夫君,眼里都泛着光,千泽眼里布满了血丝,内心深处压了好大一团火。 只听一个好字,就摔门而去。 见他出去了,云坤反倒松了口气。 又是一夜难眠,说不清道不明原因,知道千泽不是鬼君,居然有点小小的失落感。 …… 然而,那个千泽真黏上她了!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去的意思,她去哪,他也照常跟到哪。 走到条偏僻小巷,小巷深处隐隐传来哭声。 出于好奇,云坤走近查看。见是一对年迈的夫妇坐在自家门口哭。 一问才知,今日,是他们的女儿出嫁的日子。 “女儿出嫁,是好事呀,怎的还哭?” “姑娘,你是不知,我这女儿哪是出嫁,那是去送命啊!” “怎么说?” 那妇人呜呜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云坤讲了个明白。 “荒唐!这些官爷还自诩念过几本书,这么荒唐的事竟也干得出来!” 云坤怒极,只道:“不行,本道长得阻止他们去!” 千泽拦住她:“阿云,别冲动!” “怎么能不冲动,千泽,你可知道,他们这是在害命哪!” 千泽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只拉着她道:“你做什么我不阻拦,可你得考虑自己的安全。阿云要是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小翠也忙上来:“是啊,阿云,你这样冒冒然去,挺危险的。” 千泽斜了小翠一眼:“阿云也是你叫的?” 小翠抿抿唇:“怎么,只能你叫还不能我叫了?” 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云坤有些烦躁,蹲下身去,扶起那对夫妇:“把你们知道的通通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 所谓的帮忙,就是顶替了她们的女儿去做新娘。 “不行!!!” 这一次,千泽与小翠难得的异口同声,坚决反对。 “我说,两位,是我当新娘又不是你俩当新娘,凭什么反对!” “不行就是不行!”千泽一脸认真道,“太危险了,我不能让阿云去冒这个险。” 云坤脑袋突突的疼。话说冒不冒险的跟他俩有什么关系? 况且,这对夫妇见她愿意替女儿出嫁,已经答应给她丰厚的报酬。要是被他俩拦下,银子就泡汤了。 “有关系!太有关系了!我可不愿看着阿云你去冒险,再说那么多银两,见者有份,所以我也要去。” 云坤一脸无语,原来千泽是打算来和她分银子的。 最后,拗不过他,云坤终是答应让他留下帮忙。只不过银钱三七分,千泽欣然接受。 离接亲还有些时辰,云坤换了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屋里等。 千泽在她手上绑了根细银线,那银线有头发丝那么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牵丝引!” 千泽把另一头绑在自己手上,道:“等会儿我就可以顺着它找到你。” 云坤瞧着这小东西闪闪亮亮, 疑惑道:“可这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 千泽微微一笑,伸手在银丝线抹了一道,随着一道亮光闪过,银丝线就消已消失。 “好了,现在就算有火眼金睛也看不见了。” 手腕上的牵丝引是看不见了,可缠在手上那一道刺目的红蛇印,却十分明显。 云坤又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一道红蛇印。 “像么?” “像!阿云你快别摸了,再摸就都抹掉了。” 第97章小道长成了替嫁新娘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东城最北边,有个月老庙,月老庙里有座月老像。 那月老像是个年轻男子的样貌,邪门得很,年年要娶个美貌的女子。那些女子进了月老庙,就再也没出来过。 据说当地的县太爷曾亲眼见过月老,对他甚是崇拜。对那月老简直比自己亲爹还上心,甚至不惜代价为月老挑选新娘,年年给月老送上年轻貌美的姑娘。 被选上的姑娘手上会有道红蛇印,不出几日,官爷就会派人来送上丰厚的彩礼。姑娘只需准备好了,日子一到,就有官差来接亲,将新送到月老庙里去。 听说,云坤顶替的这姑娘其实不是一开始选中的那个,只因为选中的姑娘跑了,不得已才临时选了她。 这对夫妇也不赖,把那些彩礼通通给了云坤。 看着一屋子丰厚的彩礼,云坤眼睛都看直了。心里已经开始打小算盘,算着如何将它们变为现银。 忽听外边一阵喧闹,忙盖好了盖头,正襟危坐。 那些衙差粗鲁地直闯进来,确定了手上那道红蛇印,连盖头也不掀开看看,直接将人拉进轿里去。 云坤坐在轿子里,冥思苦想,这月老为何要在新娘手上做个红蛇印标记。 这别人娶亲,都是大张旗鼓,锣鼓喧天,热闹至极。 怎么这一路上,没有吹吹打打就算了,竟是连个喜婆都没有。 除了抬轿的八个衙差,就没个多余的人。 轿里闷闷沉沉,衙差们抬轿也是漫不经心,颠来晃去。 云坤坐在轿里无聊透顶,不一会儿,睡意就上来,打了个哈欠,眼皮慢慢阖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猛烈晃动。哐嘡一下,云坤一头栽在木板上,顿时睡意全无。 轿子停了。 她揉揉脑袋,掀起轿帘,一看究竟。 有个衙差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旁边有个衙差正从地上爬起,一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我脚滑!” “大平路的你脚滑,眼睛长屁股上去了?” 旁边有人打趣道:“怕不是昨夜在花楼里太过用力,腿软了吧!” “哈哈哈!” 摔倒的那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一脸怨怼:“还花楼呢,就县太爷每月给的那点银钱还不够糊口呢!要不是想着多挣点银钱,我才不来干这苦差事!” 这一怨声让旁边几人也有了同感。 “还别说,要不是看在赏银多的份上,我也懒得来,又苦又累,还他妈危险!” “累是真累,怎么还危险呢?” “你是新来的吧!还没听说过那月老庙,那月老庙里阴森森的,很多人都说里面有妖,可我们那位县太爷非说是神仙,我就纳闷了,天上有哪位神仙会年年下凡来娶亲?”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怪!” “……” 那摔倒的衙差蹲下身,重新抬起轿,和他们一路走一路聊。 云坤听他们聊了一路,直觉那县太爷不是个白痴就是有问题。 快到月老庙的时候,衙差小声嘀咕。 “待会儿我们进去将轿子放下就走,那神仙可不喜欢看见不相干的人。” “知道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轿子停了。 周围一片静静悄悄。 隔着轿帘,云坤听见有人小声叹息:“唉!多好的一姑娘,可惜了!” “要死啊!叫你别乱说话!什么可惜不可惜,被神仙看中,那是她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那人一面掌嘴一面应道:“是是,这张臭嘴,不会说话,望神仙见谅,见谅!” 耳畔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周围又恢复寂静。 这是到了吗? 云坤身上冒出丝丝寒意,也不知,外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玩意儿。 手腕上传来一阵阵酥麻感,低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牵丝引! 难道千泽这么快就跟来了? 云坤从身上摸出一张黄符,叠成个小纸蛙,催动术法,纸蛙落地,变成一只真的绿皮青蛙。 “小蛙,看看外边什么情况?” 那小蛙似乎听懂了,呱地叫一声,跳了出去。 没一会工夫,小蛙又跳回来。 云坤将它放在手心,小声道:“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小蛙呱呱叫了两声。 “没人?怎么会没人?你没看错吧?” 小蛙摇摇头。 正在云坤纳闷之时,忽听轿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嘶嘶声。 云坤一捏手掌,小蛙重新变成一张纸,被她塞进袖袍里。 抓起盖头胡乱盖上。 一股寒凉之气将喜轿整个包围,轿顶上还传来摩擦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 盖头并没有盖严,云坤两眼盯着前方轿帘上那一道缝隙,大气也不敢喘。 轿帘微动,盯着盯着,轿帘就被掀开,轿外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正在她纳闷时,头顶响起了嘶嘶声。 一双巨大的眼睛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凉意瞬间侵袭全身。 盖头下的云坤一动也不敢动,从盖头下方的缝隙里,她看到一片鲜红,中间有条缝,缝里吐出一条细长的红色芯子。 那嘶嘶声便是从这发出来的。 云坤捏紧拳头,头皮紧绷。 生怕一动就被眼前的这条红色巨蟒吞进肚去。 红色芯子吐出来又缩回去,又再吐出来,又再缩回去…… 如此反复良久,口里的腥臭味传入云坤鼻息。惹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呕了出来。 真想召出雪影一剑刺穿它的头颅,幸亏是忍住了。 巨蟒将头伸出轿外,稍倾。轿帘重新被人拉开,大红喜帕之下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双穿着红靴的脚。 “出来吧!” 这声音,是个女人。 诧异归诧异,云坤还是挺了挺腰板,走了出去。 有块喜帕盖在头上,周围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楚。 才刚出去,那人一把将她拉住,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云坤只得跟着。 夕阳西沉,一道道金光铺撒下来,照在两道红影上,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穿林过溪,最后进了一处山洞。 洞中隐隐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的水声,回荡在耳边。 第98章奇怪的洞府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一路走,云坤一路摇晃手腕,也不知道千泽跟上来没有。 现下,已不知被带到何处。 那人将她拉至一处宽阔地,让她坐下。 盖头之下,只能看到一处石板床。云坤拉拉衣摆,坐了下去。 听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耳边只有清脆的水滴声。 滴答!滴答! …… 这水滴声惹得人不安烦躁,云坤终是忍不住扯下盖头。 眼前一亮,这乃是一处洞府,洞内明亮如白昼,周边岩石上爬满了藤蔓,不留一处空隙。 洞内妖气弥漫,带她来的那人身上也是好大一股妖气,难不成,年年娶亲的不是月老仙,而是这妖物? 水滴声又隐隐约约传入耳中,但又找不到哪里有水。 云坤好奇的打量这洞府,里里外都爬满了墨绿的藤蔓。 那妖物娶亲究竟是意欲何为? 洞外隐隐传来脚步声,云坤赶忙抓起盖头盖上,端正地坐在石床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停下的时候,一双红靴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啪”的一声响,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好上路!” 上路?这是还要到哪去? 就在云坤遐思的那一刻,那双红靴又消失在眼前。 云坤掀了盖头,不远处放着一盘吃的。三荤两素,倒还算丰盛。 她没有多想其他的事,只悄悄跟在那红衣女子后边。 洞中小路弯弯绕绕,云坤蹑手蹑脚跟在后方,看看她要去哪里。 眼前突然就多出两条路,云坤愣了会神,这是该往哪边走? 凭着一贯的好运气,云坤毅然决然选择了右边。 一进去,乌漆嘛黑一片。 云坤摸了张浸了蜜蜡的符纸点燃,还别说,比烛火之类的好使多了。 走了一段,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眼瞧着前方有道亮光,云坤加快了步子。 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低头一看,脚居然被一条藤蔓缠住。 难怪总感觉有东西跟着,原来是成了精的小藤子。 云坤抬脚扯了扯,却越扯越紧。不得已弓下身去解,不料手还没碰到,藤蔓倏然一动,将她整个人拖倒在地,藤蔓朝一个方向缩,云坤被拖了一段,然后整个人被倒吊在石壁上。 全身血液似乎都涌上头部,一张脸胀得生疼。 整个人倒吊在半空晃啊晃。 不知是不是被倒吊起的缘故,视物不明,也就在晃悠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爬满藤蔓的石壁里有个白白的东西,隐隐的像个人。 再晃过去的时候,她伸手抓住藤蔓,用力一扯,犹如扯下人的一层衣衫,一具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吓得她赶紧放开双手。 那是个人啊,怎么被包裹在密密麻麻的藤蔓之中? 头下方的藤蔓都在涌动,争先恐后地朝她爬来。 云坤这才察觉似乎不太妙! 难不成,那人是被藤蔓缠住,被吸干了血肉? 这样一想,云坤心下一紧,脊背发凉。 到手的银钱还没花出去半分呢,她可不想在这被裹成粽子,被这些恶心的东西吸干血肉。 迅疾召出雪影,手握剑柄,斩断了缠在她脚上的藤蔓,一个翻身落地。 脚底的藤蔓似潮水般涌来,将云坤团团围住。 雪影在手,云坤一路挥斩,但那东西似乎永远无法斩尽。才砍下一段,断口处立即又生出新的枝藤。 就在云坤累得精疲力尽之时,身后传来一股强大气息。 才一转头,符纸就已燃尽,但那一眼,足以让她看清楚来人。 正是千泽。 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云坤凭着感觉斩断欲缠上来的藤蔓。 手刚挥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抓住。那手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扑到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之上。 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将她紧紧环住。 黑暗中,视物不清,但云坤能明显感觉到,她和搂着的她的这个人贴得很近,近到对方的鼻息都能喷到她的脸上。 云坤下意识想要避开,却被对方搂得更紧。 “阿云!别乱动!” 这声音低沉有力,虽是没有怒意,但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云坤真的就不敢再多一个动作,任他紧紧搂着。 耳边都是树藤伸缩断裂的声音。 良久,环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松开,重新拉起她的手。 “阿云,不要怕!跟着我走,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云坤一片黑暗之中点点头,没想这轻微的小动作,被对方看在眼里。 那只微凉的手紧紧将她的手握住。 耳边虽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可能感觉都离得很远,那亮光越来越大,果真是个出口。 离出口还有段距离,千泽却放开了她的手。 “阿云,你先出去!” 云坤脚步顿住,侧过头看他,却看到黑乎乎一片。 黑暗中,她虽看不见千泽,但千泽却看得到她。 明显感觉到她目光里的担忧。 看到这一幕,千泽扬起了唇角。 虽然他也很舍不得放开云坤的手,但眼下,还有件事得解决。 他将手放开,看着云坤走出洞去,才把扬起的唇角放下。 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云坤出了洞口,虽没有了藤蔓再追上来缠她,却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一片鲜红的花开得正艳,朵朵硕大无比,足有一人高。那些花都没有花心,从原本花心的位置不断流出无色透明液体。 一滴一滴落入池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池中乃是一池鲜红的血水,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池里水波漾开,一浪接着一浪,一条红色巨尾突然就冒出水面,肆意地在池子里摆动,无心花随着水波摇曳身姿。 硕大无比的花下,有半个美人的身子若隐若现。 美人一半身子在水上,一半身子在水下,红色巨尾还在摆动。 云坤着实震惊,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红色欲蛇,直愣愣站在原地。 美女蛇妖将视线投了过来,浅浅一笑。 如此倾城国色,世间少有。 如若她想,入世人间,定能魅惑众生。 云坤虽是女的,见着这般姿容的女子,眼睛也差点移不开。 但,纵使再美,也还是妖! 第99章无心花哭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妖女口中吐出长长的红信子。 “呵!这么快就吃饱了吗?” 旋即就摆动着身子朝云坤游过来。云坤下意识地抬剑,剑尖直指蛇妖。 蛇妖一怔,停住了。 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呦!你这新娘子怎么还随身带着把剑啊?” 云坤可没心思和她废话,开口道:“妖孽!就是你带我来此处的?” 蛇妖一声轻笑:“不是我又是谁呢?” 蛇妖尾巴一收,从池里走了出来,一身红衣刺眼夺目。 “大费周章把你娶来,你以为我容易?” 云坤瞳孔一震:“你就是月老仙!” “什么月老仙,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蛇妖扭着身子一步一步靠近,“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就让你死的明白些。” 云坤见她靠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躲什么?我就有那么可怕吗?” 蛇妖抬起手卷了一缕发丝,在手里把玩。 “不过,我怎么瞧着你和一般的女子不大一样啊!” 这般说着,蛇妖又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脸色忽然就变了。 “你的确不是之前选中的那人。你究竟是谁?” 云坤冷笑一声:“你这眼神看来不大好啊,这么久了才看出来。” 蛇妖虽是震惊,但那震惊也没持续多久,转眼就又重新换上笑脸。 “呵呵!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换谁来都是一样。一样的要给我这些花花草草做肥料。” 这回换云坤震惊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蛇妖靠过来轻轻朝云坤吹了口气。 云坤不备,吸进她吐出的烟雾,脑袋立即变得昏昏沉沉。 雪影哐嘡一声落地,旋即云坤也应声倒地。 蛇妖吐着芯子,嗤鼻道:“哼!蠢货!” …… 滴答!滴答! …… 恍恍惚惚间,那水滴声又盘旋在耳边。 等云坤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泡在一潭血池之中。 竟也是动弹不得,一看才知全身都被花茎缠绕。许是在池子里泡得太久,身上软绵无力,都无法挣脱开那些细小花茎。 耳边还传来细小的哭声,呜呜咽咽,凄凄惨惨。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额间,一抬头,就见头顶一朵无心花。 那细小的哭声居然是从这花里传出来的,或者可以说,就是这花在哭。 花瓣上面,源源不断冒出水珠,会成一滴大水珠,滴落下来,正好又滴落在云坤眼睛里。 云坤慌忙闭上眼睛,刺痛的同时,眼前浮现出一副骇人的场景。 也不知是不是意识飘忽了,耳边的哭声变成了哭诉。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眼前突然冒出个面容扭曲的女子,她脸色铁青,两眼凹陷,颧骨突出,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一只手朝云坤伸了过来…… 云坤猛然睁眼,那青面女子瞬间消失在眼前。 可那声音,依旧还回荡在耳边。 “救救我!快救救我……” 语气里似是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谁?是谁在说话?” 云坤心下有些慌乱,不知自己是处在幻境中还是真实的。 突然间那哭声和呼救声变成了笑声,笑得极其诡异。 “哈哈哈……” “咯咯咯……” “姐妹们,又来个作伴的了!” 云坤听得头皮发麻,忙转头看向各处,无数朵红艳的无心花朝她围拢过来。 “一年了,一年才能尝一次鲜美的精魂,真是太难熬了!” “是的呢,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看着这小模样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 那些花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 云坤却听得浑身轻颤。 这些是食人花呀!看着挺美,可一张口就是吃呀吃的,怪瘆人的。 一年一次,难不成每年送来的那些姑娘,都是被带到这来投喂这些花了? 可云坤万万没想到,真相远比她想的还要恐怖。 一朵花垂下花瓣,在云坤身上蹭啊蹭,柔嫩的花瓣贴在她脸上。 “嗯!甚是香甜啊!” 可那花瓣贴在云坤脸上的时候,她似乎又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哭声。 那花猛地直起。 “哭什么哭,都一年了,还没把你消化干净呢?给我闭嘴!” 云坤猛然惊觉,那哭声竟是从花朵里传出来的。 说话的声音和哭的声音,都是从同一朵花里发出来的。 难不成,有两个灵魂共用一个寄主? 但她只猜对了一半,这朵花里是有两个魂,只不过这花不是寄主。这花本身就是妖,只是它吸走了人的灵魂,到现在还不曾消化而已。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这些花现在已经在开始疯狂地争夺她的灵魂了。 原来,真相比她猜想的还要恐怖。 从它们的争吵声中,云坤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这些花都是蛇妖将它们带到这来的,然后常年泡在这个水池里,哪里也去不了。 每年给它们找个妙龄少女,让它们为争夺少女灵魂而大打出手。 最后强者得到奖励,吸走少女灵魂,增长自身修为。 如有伤势严重的无心花,那么它将沦为这些花朵的养分,被吸食殆尽。 一年一次,竞争可谓相当激烈。 年复一年,这花池里的花越来越少,却也越来越强壮。 瞧着它们已经开始准备殊死搏斗,云坤又试着挣脱逃跑。 这蛇妖也太变态了,用如此手段挑选出最强的花妖,到底是意欲何为。 最糟糕的是,雪影已经召唤不来,这些花茎虽然细小,但韧性强,任她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 那些花妖打得热火朝天,不知怎的,突然就停了下来。 “别费劲了!你逃不掉的!” 云坤正低着头,用牙使劲咬身上的花茎,忽听耳边一道声音响起,骤然抬头,就见那些花围拢过来。 略感不妙! 一朵花瓣破了个洞的无心花开口道:“姐妹们,好奇怪啊!她头上怎么那个红点怎么回事?” 闻言,那些花又凑近了些。 “是呀!确实挺怪!让我仔细瞧瞧!” 说罢,一朵花就垂下来用花瓣触到云坤,就迅速合拢。 云坤整颗头瞬间就被花瓣包裹。 旁边的花见状,都慌忙惊呼。 “居然想耍诈,太他妈不要脸了!” 一群花又围过来将包住云坤头的那朵花暴揍一顿。 那花扛不住揍,终于放开。 云坤头一露出来,忙吸了口气,再不放开,估计她的魂就要被抽走了。 第100章与蛇妖正面相对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早知道这么危险,她就不来了,给再多的银子也不来。 云坤心脏狂跳,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怕过。 就那么一瞬间,恐惧感油然而生,好像一只脚就已迈进黄泉路上。 那些花妖还在为抢夺战利品而大打出手。 再不想法子,就真的小命难保了。 可这浑身上下都被捆得严实,自己逃是无法了。 只能叫人来帮忙,可腰间的银哨也够不着啊! 云坤挣扎了半晌,仍是无济于事。花妖那边已安静下来,最强的花妖已经产生,此时正往她这边靠过来。 眼看着它越来越近,竟是无计可施。 鲜红的花瓣不再柔嫩完整,甚至可以说是残破不堪。 正需要吸**魂弥补伤了的元气。 花才垂下来,云坤就怕得闭上眼睛。 完了完了,这下小命不保不说,魂被吸走连转世投胎都难。 就在花妖要吸她精魂那一刻,雪影突然从水底窜出,直插入花妖体内,伴随着一声惨叫,花妖缩回花瓣。 云坤激动得喊了声:“雪影!快!” 雪影飞回她身边将缠在她身上的那些花茎斩断。 顿时一身轻松,就是绑得太久,手有些发麻。 云坤握住雪影,嗔怪道:“好你个雪影,跑哪里偷懒去了,害我在这泡了半天!” 雪影剑剑身微抖,云坤能感应到它有些许委屈,许是不得已才会在她召唤时出不来。 云坤轻轻抚了抚剑身:“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等收拾完这几只妖,好好奖励你!” 一听有奖励,雪影剑身哗的一下变得锃亮,剑光锋芒。 既是害人的妖物,自然是留不得。 幸而之前花妖之间有过一场激烈的内斗,解决起来并不费力。 三下五除二搞定,云坤挥剑斩断最后一棵花的时候,身体突然就被一条巨尾从池子里扫飞了出去。 后背砸在宽阔有力的胸膛之上。 “千泽!” 千泽稳稳接住她,在空中转了半圈,安稳落地。 千泽看着她一脸担忧:“没事吧?” 云坤摇摇头:“没事!千泽你来得正是时候,就是这妖,冒充月老仙来害人。” 千泽抬眼看去,池子里有个人身蛇尾的妖女。 看着一池被斩断花茎的残花,一脸的难以置信。 见还有一棵花立在池子里,稍显的有些欣慰,忙过去小心地捧起,可手才碰到花朵,花朵就掉落在池子里,瞬间枯萎。 蛇妖惊恐万状,抱着头一阵狂嚎。 “不!不……” 其实那最后一朵花,在云坤被甩飞出去前,雪影的剑刃就已碰到它了。 蛇妖见着一番心血被破坏殆尽,心底一阵怒意被激起。 巨尾横扫池中,激起一波水花,水花四溅,千泽忽然拉过云坤将她护在胸前。 砸过来的水花将千泽的发丝打湿。 云坤瞳孔一震,这场面似曾相识! 云坤猛地抬头,轻唤了声:“千泽!” 千泽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云坤见他眼底闪着柔光。 “无事!” 这一声无事听起来也很温柔。 “啊!毁了我的心血,你们都通通去死!” 那蛇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红蛇,吐着长长的芯子,大尾巴一甩。 “千泽,小心!” 千泽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肩膀迅疾闪了开来。 那一尾扫下来,将石壁扫出个大窟窿。 云坤还来不及庆幸,大尾巴又甩过来,两人又躲闪开。 就这样一个猛攻,两个躲,这里本身也是个巨大的山洞,只是较为宽敞,也不知这蛇妖使了什么本事,在这洞中造了这么大一方池子。 蛇妖几个大摆尾就震得地洞山摇,许是真怕把这地震塌,蛇妖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好不容易得个空喘口气。 云坤见蛇妖这架势,实在不好惹啊! 这妖少说也有个几百年的道行,对付起来绝非异事。 反正钱到手了,不如趁现在这空档,还有机会逃出去,就赶紧的逃吧! 她一把拉住千泽,欲往来时的方向跑,却一步也没跑出去。 一回头,才发现千泽站在原地不动,不解地望着她。 “千泽,快走呀!这妖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先逃命要紧!” 云坤又拉起他的手扯了两下,依旧没拉动,这傻子,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云坤着急地开口:“千泽!” 千泽看着她,突然弯起唇来笑了笑。 搞什么,这种危机时刻还笑得出来。 云坤正纳闷,千泽反手一拉将她拉到跟前。 “阿云,没想到,你还挺仗义,逃跑还不忘记拉着我一起。” 云坤被他搞得一头雾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屁话。 “别废话了,你到底跑不跑?” 见云坤急了,千泽才笑嘻嘻地道:“跑,这就跑!” 云坤也是服了,大敌当头,也就这傻小子还能乐呵呵地笑。 两人迈开脚步,云坤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啊!刚进来的这条道上也有危险,那些成精的藤蔓也很棘手啊! 千泽已经走到她前方,她又急忙拉住千泽:“不行不行,这条道也不能走!” 千泽却反手拉住她急步前走:“放心,那些烦人精我已经处理了!” 啊?处理了,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反应,那蛇妖又将大尾巴甩来。 索性那蛇妖眼神不太好,没砸中。 千泽拉着她一头钻进来时的那个乌漆嘛黑的洞内。 千泽道:“跟着我,别离得太远!” “嗯!” 两人在洞内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看不到千泽的样貌,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就算在一片漆黑的山洞里,也能感觉得到。 云坤有种直觉,这个千泽的确不简单。 即便之前对他有所试探,可那些特征,他依旧可以伪装。 两人顺利出了黑乎乎的山洞,千泽又带着她转进另一个道里去。 这里边的奇洞怪石可真多。 “千泽,我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洞中稍许有些明亮,石壁上也没有爬着藤蔓,但却刻着一些图案。 但每一幅图画上都画着同一个人。看那服饰,应该还是个修道之人。 第101章千泽受伤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还未等看清那石壁上的图画,蛇妖就追过来了。 “快走!可不能让这蛇女抢了先!” 千泽拉起云坤继续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千泽到底要带她去哪,但看他那神情,必定是非去不可的地方。 正当她猜想之际,那地方就已经到了。 是和她之前待过的那个洞极其相似的洞,洞内依旧明亮,也不知道,那妖女使了什么法子,让这洞能一直保持亮堂的。 但是此洞内多了几件陈设,看上去温馨了许多。 石板床上还躺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面容安详,似是睡着了一般。 一身道服和外面石壁上画的人很像,再看那一张脸,浓眉挺鼻,唇丰耳阔,整张脸圆润,线条柔和,但五官凑在一起,还是挺耐看的。 为何却躺在这?难不成也是蛇妖抓来的? “别动!” 刚要伸手去推醒他,就被这一声轻喝给震住。 “他已经死了!”千泽淡淡道,“而且死了很多年!” 云坤的手就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你怎么知道?” 千泽还没开口,蛇妖就已经追上来了。 她已经变了人身,见两人站在石板床边,不由得惊恐万状。 “阿青!” “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毁了他!” 千泽不知什么时候已在掌心蓄好力量,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小道士的尸身挫骨扬灰。 蛇妖闻言果真停住脚步。 “别,别动阿青!什么都好说!” 看样子,这具尸身就是蛇妖的软肋。 云坤挨近千泽,小声问:“怎么回事?” 千泽看着她,浅浅一笑:“阿云,你注意到那壁画了吗?在带你进来之前我来过一趟,大概知道了这蛇妖为何要抓那么多女子。” “为何?” 千泽顿了顿,瞥了眼蛇妖:“因为她想让他活!可惜,他的救命稻草被阿云你给毁了。” “啊,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既然没法救,那就直接毁了吧!留着他,她还是会再想办法,依旧是个祸患!” 云坤以为千泽只是说笑,没想到他是真动手。 那具躺着的尸体被千泽一掌毁了,瞬间成了齑粉,飘散在空气中。 “啊!不要……” “阿青!别走,你别走,别走!” 蛇妖疯狂的扑到空气中,抬起双手乱抓,手指上就只粘了几粒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不住地念叨:“不会的,不会的,阿青不会消失的,永远不会消失的……” …… 蛇妖撕心裂肺地颓坐在地,突然就沉默了。 稍倾,抬起头来,眼底的怒火将双眼烧得通红,眉宇间直冒青烟,好看的一张红唇变得狰狞,獠牙可怖,长长的红芯子探出好远。 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千泽,那眼神似是两把长剑,要将千泽盯穿。 “是你,是你害了阿青!是你让阿青离我而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条红色巨蟒张开大嘴,一声震天嘶吼震裂整座山谷。 云坤看这局面稍感不安,拉了拉千泽的衣袖。 “喂!千泽,好像真闯祸了!” “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而已。” 千泽伸手揽了揽云坤的肩,“阿云,有我在,不用怕!” 云坤缩了下肩膀,因为,搭在她肩上的手充满了力量,无形中给云坤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云坤转头看向千泽,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线,趁得千泽更加英朗。 心底里有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额头上那一抹红点越见明显,她本人是看不到,可千泽却看得清楚。 他的眼底流溢出光彩,唇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云坤见他的眼神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吗?” 千泽看着她抬起了手,想看看那是不是幻觉,白皙的手指轻轻摸向云坤光洁的额头。 云坤两眼聚焦盯着他那根手指,眉心微蹙,心道:这人要干什么? 那根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就越来越快,云坤感觉呼吸都已经凝固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那根白皙的手指在快要碰到她时,却缩了回去,旋即一个反手扫在云坤肩头上。 速度快得云坤都没有看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 只是肩头像飞过一只蝴蝶一般轻飘柔软。 待她回头,才明白千泽干了什么。 他竟然快速地从她肩头上拍下了一条蛇,而这蛇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肩头,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千泽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两人贴身站着,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花花绿绿的蛇。那些蛇扭动着身躯,蜿蜒爬行。 目标就是他们两人。 整个洞里,都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蛇,伴随着嘶嘶的声音。 当前局势不妙,成百上千的蛇还在不断往洞中爬来。 现在的情况四手难敌千蛇,即便再加两双手也忙不过来。 云坤提着剑把正要爬向千泽的毒蛇一剑斩成两半,千泽很是感动。 “多谢!” 云坤又转身继续对付爬到身边的蛇。 这些蛇像是长了翅膀,时不时就会飞窜过来,让两人都措手不及。 本来站得很近的两人,现在已经分开好远,自己都自顾不暇,更没空照管对方。 “啊!” “怎么了?” “阿云,我被蛇咬到了!” 这些蛇颜色都极为鲜艳,不说有多毒,至少都是带点毒性的。 见千泽捂着自己的手臂,云坤真有几分急。 提着雪影点了下脚尖蜻蜓点水般跃到千泽身边,毫不留情将脚下这片彩色地毯一样的蛇斩杀干净。 一把拉起千泽,皱紧了眉头:“怎么样,没事吧?” 千泽脸色煞白,轻启朱唇:“有事!我被蛇咬了,那蛇有毒,我现在头晕眼花,估计撑不了多久。” 话才说完,千泽整个人就像软骨人一般瘫软的倒在云坤身上。 云坤忙用力撑起他,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千泽,振作点,可千万别睡过去啊!” 千泽浑浑睁眼,细声细语道:“嗯,不睡,不睡,我还能撑得住!” 云坤拉过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肩头上,尽量将他扶住,可这人个头比她高了许多,看着瘦,要将他扶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102章千泽没伤,小道长却伤了 - 福泽乾坤 - 秋风消瘦 那些蛇还在不断地涌来,一面要忙着对付蛇,一面又要照顾千泽。 云坤累得满头是汗,她都没空往靠在她肩头上的千泽瞧上一眼。 此时的千泽,正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瞧,红唇勾起一道弧度,耐人寻味。 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身后,掌心里蓄积了一团黑雾,身后的那些蛇见状都望而却步,不敢朝他们爬来。 云坤无意间侧过脸,千泽慌忙闭上眼。 一收力,后方那些小蛇就蠢蠢欲动。一条小蛇飞窜过来,倒是知道那一身白衣的不好惹,直朝一身红衣的云坤飞去,毒牙对准了她白嫩的脖子。 但还没沾着云坤的头发丝,七寸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得紧紧的。 千泽一用力,小蛇肝胆俱爆。 完事了,千泽还嫌弃的甩了甩手。 回过头给了后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小蛇一个眼神警告,那些小蛇见有了前车之鉴都不敢再跟太紧。 云坤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转头看过来,千泽依旧紧紧闭着双眼,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气若游丝。 眉间聚了一团愁云。 红色巨蟒不停操控这成千上万的小蛇,千泽中毒也不知情况好坏,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而恰巧就在此时,一条小蛇悄无声息爬到她的脚边,偷袭成功。毒牙刺入皮肤的那一瞬间,云坤整个人楞了神。 随后待她反应过来自己被蛇咬了的时候,抬起脚跺碎了正要逃跑的小蛇。 云坤也顾不得去看脚上的伤,依旧扶着千泽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可能一路冲杀出去。 脚下突然出现一阵痛感,身子歪了一下,千泽就从她的肩上滑落,她又迅疾一把抓住千泽。 千泽倒是也挺配合,没让她太过用力。 她又重新将千泽的胳膊架在肩上,继续朝前走。 可她没走出几步,头上身上就冒出一层细汗,呼吸似乎也不太顺畅。 云坤心下慌乱。糟糕,那蛇不会是有剧毒吧,手脚都出现了一种酥麻感。 一阵头晕目眩,膝盖突然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身子往前倾,眼前浮现的是花花绿绿一片。 这倒下去,可就倒在蛇堆里了,脑袋里这样想着,可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倾出去大半。 就在她以为要倒在一堆冰凉冷血的蛇身上时,身体忽然变得轻盈了许多。 她的整个身子倒在了千泽身上,耳边都是他的声音。 “阿云,你怎么了?” 云坤有意识,但没力气。 她看着千泽一脸惊慌与紧张,不停地唤她的名字。 晕乎乎的脑袋突然就清醒了许多,看着这样的千泽心里有百般说不出的滋味。 她费了很大的力,终于开口道:“他奶奶的,你居然在骗我!” “……” 正满心焦虑的千泽听到她说话,忽然就怔住了。 但他脸上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阿云,快让我看看,你怎么了?” 云坤没力气跳起来质问他为何要假装中毒,只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指了指右脚。 “拜你所赐,被咬了!” 千泽忙向她的脚看去,暗红色的血渍将大红的喜服染湿了一小片。 千泽掀开裙裾,两个小小的窟窿眼映入眼帘,流了点血,但所幸不是很多。只是,那伤口处有一大片已经红肿发青,那蛇有毒啊! 千泽忙俯下身去,就在他的唇要触到伤口时,云坤一把拉住他。 “干什么?” 千泽头也不抬只道:“帮你把毒吸出来!” 还不等云坤出口制止,他已经低下头,凉凉的唇已经含在伤口上。 云坤原本发晕的脑袋,此刻都不敢放松,牟足了精神愣愣看着千泽帮她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来。 直到千泽将最后一口毒血吐出来,扯下衣衫上的一角小心包扎起来,然后抬头,舒了口气,看着她道一声:“好了!” 云坤才回过神来,忙从口齿间吐出两个字:“谢谢!” 千泽轻轻弯起唇,浅浅一笑,唇角还带有一丝血迹,笑起来就特别鬼魅。 忽然又倾身过来,和云坤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 “阿云,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我已经救了你三回,你是不是得好好报答我呀?” 云坤一把将他推开。 “我可告诉你啊,说好的三七分就三七分,多一分我都不会给的。要不是你装中毒在先,凭我这身手能被蛇咬伤吗?” 千泽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那些钱该怎么分。 但还是蹭过来:“阿云,放心吧,钱我一分都要。但若是我将你救出去,你就以身相许可好?” 云坤一巴掌将千泽的头按回去,神经病吧,说这种话。 “许你个头啊,我都说了我有夫君。就别来打我主意了。” “夫君,你这话就留着骗鬼去吧!” 千泽听这话却也不恼,弯下腰将云坤横抱起。 云坤吃了一惊,拍了他身上两下:“千泽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阿云,你受伤了,行动不便。再说,余毒还未清干净,你要是再乱动,体内的毒散发得更快。” 千泽又将手紧了紧,说道:“别乱动,等我把这些杂碎收拾干净,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也不迟!” 说实话,云坤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很不适应,心里也确实有些紧张。 但见千泽将目光投向那条红色巨蟒,满眼的杀气,身上感到丝丝寒凉。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一副模样,转眼就杀气腾腾,这转变也着实太快了些。 刚刚还蠢蠢欲动的蛇群,现在都爬的远远的,挤在一堆远观。 云坤见这场面也不好再说什么,静静的任他抱着,毕竟眼前还有一大敌,不能干扰他的心智,拖他后腿。 巨蟒见那些小蛇都不听使唤了,转头对准了千泽,漏出尖锐的獠牙。 云坤却听见千泽在鼻孔里轻哼一声,那样子,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云坤寻声看去,见两道身影从洞口处显现。 诧异道:“水仙!小翠!” 千泽只道一声:“翠花,看你的了!” “知道了,要你说!” 云坤见小翠明显的不乐意,还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千泽却抱这云坤大摇大摆的走了。 云坤急了:“我们走了,他俩怎么办?” “放心吧,她俩厉害着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