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阳光海浪沙滩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我在闪电中起航 ,全都因为你; 我在波涛里冲浪 ,全都因为你; 我在黑暗中搏击 ,全都因为你; 我在礁石上受伤 ,全都因为你; 我在寻找启明星 ,全都因为你; 秋风秋雨迎来寒冬, 寒霜寒雪祈盼春风; 日升日落黄海天边, 照天照地碧波沙滩; 谁知我为何迷茫? 谁知我为何彷徨? 心爱的姑娘 ,秋风萧瑟枫叶红, 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 我愿意为你 ,为你扬帆荡桨, 穿云破浪迎接曙光! 1912 年的齐东省日兆县 ,遥望朗朗长空 ,穹顶之下 ,飘逸着厚重的云 ,层层叠叠 。 自命不凡趾 高气扬的白云死命地向下碾压着匍匐在它下面吃力挣扎而哀嚎的黑云。然而,曾经叱咤天际的黑云哪 里甘心受这不知好歹的白云百般侮辱蹂躏 , 它怒气冲天拼尽全力 ,非要把骄横霸凌的白云顶翻撕碎, 黑云和白云 ,时而翻滚 ,时而追逐 ,时而鲸吞着对方 。可怜的蓝天在它们你死我活的争斗撕扯下,仍 然顽强地敞露着羞涩的宝石般的脸庞,任凭阳光透过蓝天照耀着海洋,照耀着大地,照耀着山峦,照 耀着人们苦涩的心灵 。云层深处传来一阵阵隐约的隆隆声 ,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略带咸腥味的湿热气, 弥漫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沙滩上,在那炽热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海水打着细细的波纹浪花,一层又 一层叠加着 ,有气无力地爬向岸边。 三五个小孩子在沙滩上不停地打闹戏水,脑后扎着的小辫子乱扑棱,黝黑的小屁股泛着光亮。远 处,散布着零零散散的渔船,小木棍似的桅杆,吃力地顶着镶满破补丁的帆,慢悠悠地在海面上飘着, 不知它们磨磨蹭蹭地试图在海里寻觅些什么 ,还是想去大海的更远处探个究竟? 海浪不厌其烦地朝岸边推涌 ,一波泛着白沫的海水爬上岸来 ,没等再冲几步却又原路退了回去, 另一波海水越过前面败退的海水又朝岸边猛冲 。被海浪推上岸边的小蟹子傻傻地望着沙滩惊恐不安, 它踉跄地爬了几步,看到岸边黑乎乎的礁石张牙舞爪地在等待着它,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想掉头 返回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可是下一波跟上来的海水又将它推向岸边,海水冲着它打了几个滚,又翻 了几个跟头,好不容易稳住笨拙的蟹爪蟹钳,才没有狼狈的八脚朝天,没有丢尽蟹大将军在虾兵面前 威风凛凛的颜面 。它惊魂未定,勉强睁开它那鼓鼓的眼泡,立刻领教到看似温柔的阳光那野蛮的另一 面,小蟹子强忍着阳光照射的刺痛,挥舞着小钳子死命挖着海沙,细细的沙粒被那双飞舞的小钳子给 抛得老远,好不容易挖出小沙坑的模样,尽管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吓破胆的小蟹子还是顾头不顾 腚急匆匆钻了进去,黄黄的细沙像是明白小蟹子急于躲避太阳的心思,小蟹子前脚刚钻进费劲巴拉才 挖好的沙坑,黄沙随即掩埋了小蟹子的硬壳尖爪锋钳,只见小鼓包似的黄沙堆蠕动着扭了扭,小蟹子 不见了 ,又一波海水涌上岸边来 ,小鼓包似的沙堆也不见了。 “ 哎 … …,石磨子 、小舵子 ,次( 吃)饭啦!奶( 你)倒是赶海呀还是凫水呀,看奶道回累海说奶 地忒( 日兆土话称爹叫大 ,发音是 dao 道 ,奶道的意思是你爸 , 日兆土话称打叫做海 ,折 :发音为 shuo 说 ,海说的意思是打折 ,而腿发音则为:tei 忒 。注: 哎 ,石磨子 、小舵子 , 吃饭啦 ,你倒是赶 海呀还是游泳呀 ,看你爸回来打折你的腿)!” 一个黑黑的女人站在海堤边上起劲叫骂着孩子 ,两个光着腚的男孩子慌里慌张地从海里窜上岸, 拎起个破篮子就朝黑黑的女人站的地方跑,浑身的细沙噼里啪啦地掉落。跑在前面的孩子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打了个趔趄,滴着水粘在后脑勺的小辫子扑哧散开了, 刚刚费了好大劲才挖到的小蟹子 、海蛤蝲等洒在了沙滩上 ,装死的海蛤蝲碰到水就想往沙堆里头钻, 从蚌壳里伸出软脚急急地扒拉沙子,还没等它形成一个小沙坑,小舵子手疾眼快,黑里透红的脚丫子 噌地一下插进黄沙里,大拇脚趾头使劲一剔,海蛤蝲还没回过神来又回到破网篮子里,那些想借机逃 跑的虾兵蟹将们,在小舵子的左右开弓地围堵下只好乖乖就擒。小舵子的腿上腮帮子上全都 沾满了细沙,他使劲搓了搓,可黄细沙它没玩够不愿掉下去,偏要赖在他身上就是不走,看上去沙子 更多了 。小舵子费劲地拎着约十来斤重的破网篮子还想往前跑。 “辫子来桑( 辫子勒上)ℽ 黑黑的女人又扯着嗓子冲着俩孩子吼了一声。 小舵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头才发现小辫子早散了,伸手乱摸头线,头线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低下 头再找,一只黑黢黢( 区)的脏手递了过来 。石磨子使劲拖着自己的网篮在后面跟了上来,看着小舵 子找绑头发线,抓了一把散落在沙滩上被海水冲上岸的海草,捡几根粗壮海草递给小舵子 ,自己也把 散了的辫子系上了。小舵子接过海草看也不看撸起辫子随便捋了捋,将海草缠绕在头上了。黑黑的女 人扯过孩子们的破网筐瞅了瞅龇牙咧嘴地笑了: “都扛上搅缺( 搅缺: 家去- 回家)” 孩子们扛着网筐晃晃悠悠跟着黑黑的女人向村里走去。这个黑黑的女人个子不高,二十几岁的样 子,黑瘦的脸透着几分蜡黄,乌黑的头发胡乱地向后梳着,两眼虽然很大,眉宇间却流露着木讷,豆 大的汗珠顺着发髻往下淌着,她捋了一下脸上的汗,袖子一滑露出白白的胳膊,蛮不讲理的太阳把胳 膊晒得分成黑白两截 ,瘦弱的身子掩饰不住轻盈的体态 ,破了又补补了再破的裤子无力地甩来甩去, 勉强遮着体 ,她叫安李氏 , 已是两个孩子的娘 ,村子里没人记得她的大号 ,大伙都叫她磨他娘。 这个村子叫安家村,村子里有百十几户人家,在两城镇也算是个大村子了,村里的男人们大都去 打鱼去了,村里穷,村里的渔民都没有自己的渔船,是跟着两城镇的大户们做渔工 。上了年纪的男人 们在家敲敲打打,修理着人家破损的渔船,女人们补着渔网还租种着两城镇里大户们的几亩田,拖家 带口穷对付着过日子。 村口有一棵老杨树,据说有几十年的光景了,还是咸丰皇帝登基时候,大户们为了留个念想而栽 的,如今已经蹿腾得高高大大的了,粗粗的树干 ,即便是三四个大人也抱不过来 。旁边立着块碑,上 头之乎者也地写了些什么,村里的人们都没文化,谁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让孩子们搓磨得溜滑。树 上吊着个破铁锚,原本三根弯钩子还剩下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锚不知咋弄的也是黑黢黢放亮,村里有 事就敲那个铁锚,当当当地响起来声音传得还挺远。树底下有一盘磨,那个磨磙子和磨盘是从与日兆 县城搭界的五莲县五莲山上弄下来的花岗岩凿制而成,又黄又黑个头还挺粗大,谁家想碾点什么都会 到这里推一推转几圈 ,也是村里人后晌午傍黑天闲磨牙的地方。 离磨盘不远站着两个粗壮汉,穿着衙门里兵卒才穿的衣服,胸前圆圆的勇字已经洗得模糊不清了, 脚底下蹬着微微发白的蓝布靴,其中一个壮汉叫于蚌,手里拄着一条红缨枪,焦黄的脸上横七竖八地 裂着弯弯曲曲的皱纹,黑黄的牙齿咬着一只旱烟袋,眯缝着小三角眼,嘬一口烟袋再用大拇手指摁一 摁烟锅子,鼻孔里飘出来的青烟呛得他小眼珠子有点发红 。大热天,他头上顶着缨子帽还耷拉着一条 破旧的雁翎,汗珠子顺着脑门往下淌,淌过横七竖八的皱纹,又流过稀稀拉拉的胡子,顺着脖子流到 前胸后背,破旧的兵服洇湿了一大片粘在身上,一圈圈的汗印渍留在蓝衣服上,使得汗印渍显得更白。 他旁边还有一个胖胖的汉子 ,他叫狗剩 ,肿眼泡子也是三角眼 ,短粗的大鼻子露着卷曲的鼻毛, 厚重的嘴唇,光着脑袋,一条粗大的辫子从脑后绕到脖子前头,身上穿着一件不知是洗的还是晒得发 白的蓝色上衣还有一个大大的勇字,敞着怀典着肥胖的大肚子,半倚半靠地坐在村边晾晒的破木船上, 汗水珠子顺着肉嘟嘟下垂的胸脯直往肚子上淌,腿上裹着灰布绑腿,脚上穿着蓝布靴也没穿袜子,一 股腥臭的味直往外窜。右手短粗的手指头慢悠悠地在肚子上来回搓着,摁着肚皮往下搓,肚皮挤成扁 扁的一个肉坑,密密麻麻又粗又大的汗毛孔也张开着,一条条黑泥条带着肚皮上的汗毛掉到腿上,又 落到沙地上。 他左手捏着一个东洋人的战斗帽不停地呼扇着,几只苍蝇围着他转,有两个不知趣的苍蝇飞落到 腿上,他抡起战斗帽敲过去,粘在腿上的油乎乎脏泥噼里啪啦掉到地上不少,可苍蝇早飞了 。胖汉子 抬起厚厚的眼皮瞅了一眼同伴叹了口气: “三层( 县城)那里又闹高命刀( 革命党) 了 ,要( 衙) 门紧着抓 。” 黄脸于蚌满脸不屑地摇头哼了一声: “造及( 咱给)楼( 老)爷当好差就凶( 行) 了 ,散( 闲) 丝儿( 事)甭管 。” 两人正说着,石磨子小舵子和他娘扛着破网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胖汉子眯着小眼睛打量着黑黑 地女人:这娘们又捡了多少海蛤蝲 ,弄点吃解馋。 第二章渔村里的大户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奶( 你)娘儿没(们)又赶( 沙滩拾海货叫赶海) 了不少唉!几没(今天) ,磨他娘!” “木( 没)赶多少 ,逃( 他)叔 。”磨他娘一边用袖子擦着汗 ,一边喘吁吁地应着胖子狗剩。 “撂下撂下( 放下放下)俺瞅瞅!” 黄脸于蚌拨拉开胖子狗剩 ,一手拄着红缨枪 ,另一只手抓住磨他娘装海蛤蝲的破筐翻腾着 “ 哎哟!ℽ 不知哪个不知趣的小海蟹伸出钳子狠狠夹住黄脸于蚌的手指 ,黄脸汉子于蚌忍不住叫了一声。 两个人咧着嘴,瞪圆了鼓泡眼,瞅了瞅筐子里确实没有几个能塞住牙口的东西,无奈地摆了摆手。 “走走走 ,搅缺包( 家去吧- 回家吧)” , 把她娘儿三个轰走了。 天空越发地沉闷,天际边的黑云还在慢慢地聚集着,一层白云又压着另一块黑云,又使劲地挤向 其他那些不知所措的白云,翻滚着,揉搓着,可是懒洋洋的海风这会儿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偏偏就是 只吹一些不紧不慢的风。 “特特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向村口方向奔过来 。于蚌和狗剩不约而同地向马蹄声的方 向望去。一匹黑棕色的快马一跃一跃地朝着安家村飞奔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黑棕马泛着刺眼的光 像黑色闪电在大地上跳跃。 “俺娘唉 ,又怎地了?又杀人包( 吧)?” 狗剩看见这架势自然又联想起安家村及两城这些日子老是杀人,说是杀革命党人 。日兆及临沂等 周边地区近些年闹革命党,据说是从南方哪个地方传过来的,先是在南京念书的学生回老家日兆起事, 后来又有北京等地过来人鼓动渔民商贩以及修船工起事。说来话长,两城镇地界不大,可是出了几户 有船有地有铺子的大户人家 ,光是雇佣的渔民就上百人。 安家村这家大户户主叫于登海,其实他祖先以前也是个缺吃少穿的穷光蛋,也不知怎的,于登海 的祖先几十年前入了清兵吃了官粮,长了点儿能耐后偷偷鼓捣了几拨人马干起了土匪胡子,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安家村及周边的土地都让于登海的祖先霸占去了,有人到日兆县衙告,告状人也是有几条 船的有钱人,可惜于登海在衙门里有熟人,不但状没告成,告状人沾亲带故都被于登海的祖先以及衙 门杀了个精光 。人被杀地被占船被掠 。自此,谁再也不敢惹他们家族 。也许是报应,于登海的恶霸祖 先染病不久一命呜呼,他的后人于登海那也不是善茬,恶名在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人孩子 闻其名心里就哆嗦 ,生怕一不小心大祸临头。 油亮的黑棕马驮着一个头戴缨子帽斜挎着旧布包,脚蹬步兵靴,腰间还挂着腰刀的清兵,来到一 个高高大大的牌坊前嗖地跳下马 ,顾不得擦把汗急急地向离牌坊不远的门楼奔去。 骄阳懒懒地挂在天空上,玩命似的烤着茫茫的大山,烤着贫瘠的土地,烤着有气无力的海洋,不 知怎的 ,大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威风 ,面对骄阳意淫般地戏弄 ,毫无还手之力。 远处的大海,泛着白沫的小浪花,还在一层层慢悠悠地向岸边爬着,细细地白线描绘着海的柔情。 一排排一行行,粗壮茂密的参天大杨树齐刷刷无精打采地摇着大脑袋迷迷瞪瞪打着瞌睡,它们站着队 排着行向远处延伸着。 不远处,树荫遮掩着一大片青砖琉璃大瓦房,虽参差不齐但错落有致,像是衙门可少了些威严霸 气,像是孺子学堂可全无书生灵气,像是豪宅府邸可多了些阴森寒气 。大杨树延伸到这里也不得不稀 稀疏疏猥琐地矗立着,颤颤巍巍地躲避着神秘森严的古宅,然后再悄悄地向远方延续着,追寻着海的 足迹。 那高大的青砖琉璃大瓦房即便是在日兆县城也不多见,歇山顶悬挂着青青瓦片慢悠悠地向下伸展, 略带曲线弧度,却又倔强地翘起 ,它欣赏着宝石般蔚蓝的天空而不愿意凝视地面 。侧向一瞅,青瓦片 直溜溜一条条线线整齐划一,比那清兵出操踢出的腿还齐刷刷地直。屋脊上披着闪光的琉璃瓦,由中 向东向西直直地舒展着延伸着,刚刚能出点味道却又向四下里溜过去,它找到青青瓦片的边裙又倔强 地向四个角俯冲而去可又戛然而止,工匠们为了驯服它的犟脾气,分别给这顽皮的四条侧脊装上狮子 海马等脊兽 , 防止屋脊飞天。 漂亮的屋檐下还有泛着暗红的四根木柱子,一扇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石台阶的下面左右分别有 一尊吹胡子瞪眼的石狮子,虎( 狮)视眈眈地瞪着前方 。在大门上方正中悬挂着一个匾,上书两个鎏 金大字: “於府” 如果能在门房的屋顶再往北观看,于府里面是一个屋顶连着一个屋顶,一个院落套着一个院落的 跨院结构 ,还不知有几处院落几间堂屋几间厢房呢。 那个挎着旧布包的清兵牵着黑马来到门前,将马拴在石狮子边的石栓扣上径直走向于宅。宅门前 有两个家丁在站岗值守 ,清兵上前抱拳拱手致意: “勒位修要琴图别 ,俺色散要超少 ,杰月楼爷搜谢!”( 注:两位小爷请通禀 ,俺是县衙差使 ,给 于老爷送信!) “奶穷节 ,在这漏数斗 ,俺缺图别也受!”( 注:你请进 ,在这里稍等 ,我去通禀一声!) “楼爷楼爷 ,有银杰搜谢来喽!”( 注:老爷老爷 ,有人给送信来喽!) 一个家丁急急忙忙地边喊边跑,一扭一扭地穿过堂屋西侧,又越过几间连环大屋庭院,直奔后院 的小木楼。 在后院有座古香古色的两层高的青砖小楼,雕梁画栋,古香古色,院子里的古槐树挺拔高大,硕 大的树冠已经越过小楼的房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嚷着叫着还唱着,平 添了几分书香 ,几分幽静。 “ 吱呦”一声 ,二楼房间的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 白皙的脸透着蜡黄,后脑勺拖 着根大辫子,露着秃顶微微泛着光,发黄的额头乱七八糟地刻着几条粗细不一的皱纹,额头左侧一道 刀伤疤痕斜插在皱纹截断了皱纹的走向,额头一动一动的,调皮的汗珠就顺着刀疤往下滴。汗珠小心 翼翼地往下滴,不经意地压在左眼上,左眼是单眼皮,没有长眼睫毛,咸湿的汗珠要挤进眼睛里,他 抬手刮了一下 ,汗珠给擦没了。 可是脸右侧的汗珠也没闲着,一滴接一滴的非要往右眼睛里挤凑热闹,右眼睛是双眼皮,稀稀拉 拉的几根眼睫毛拼命抵抗汗珠的进攻,眼看顽固的汗珠就要挤进右眼睛,他一抬手用袖子擦去疯狂进 攻的汗珠 。鼻子有些塌,黑黑的鼻毛争先恐后地从鼻孔里往外冒,要与胡子争高下 。嘴离着鼻孔比较 远,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露着黄牙,嘴的厚度明显不够,但宽度却很夸张,宽宽的下巴硬生生地戳着 能上下活动的两张肉片 , 由于比例欠缺 ,所以整个脸看上去很别扭 ,他就是远近闻名的于登海。 “揍毛?”( 干嘛) 于登海站在二楼走廊的护栏边手扶红木栏杆 ,显得有些生气。 “楼爷 ,杰谢地来喽!”( 注:老爷 ,给信的来了!) 家丁仰着头看着于登海还不住地点着头 ,右手还不住地往大门方向指。 “漏他亏节类!”( 注: 让他快进来!) 不一会儿 ,那个挎着旧布包的清兵被家丁带到小楼前 ,挺直地站在家丁身边提高嗓门喊: “月楼爷 ,俺是散要杰谢地!”( 注: 于老爷 ,俺是县衙‘给’送信的!) 说着从旧布包里拿出一封红边信封双手端着。 于登海手提马褂,沿着楼梯往楼下走去,一边走,楼梯的木板也一边有节奏地响着,几步便来到 院子里 ,清兵赶忙上前递上书信 。于登海接过信冲着家丁说: “蛏砸( 蛏子),领他去哈( 喝) 口水 ,凉快凉快 , 叫管交( 管家)来 。” 家丁蛏子转身领着那个送信的清兵向前院走去,于登海拿着书信坐在树底下的鼓形石凳,一个女 佣赶紧端上茶水放在石桌上,还一边给于登海扇着扇子。于登海用尖细的手指在嘴上蘸点口水,搓了 搓信封 ,从信封里面取出几张发黄的信纸。 于登海看着信,先前还挺平静,可看着看着 ,嘴角微微地一抽动,紧皱眉头眼睛放出了凶光,眉 头紧皱,右眼的双眼皮也变成单眼皮,抓住的手微微颤抖,小小的嘴闭得更紧了 ,嘴角也耷拉着 。他 看完信,两手拿着信慢慢放在盘着的腿上,眼睛却没挪地方 ,凶凶的眼光直射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怎 么就没想到安邦伦这个老不死的还有个儿子? 竟然还做了官差? 这是哪年的事儿? 要是他儿子带兵 杀将过来报复我可咋办? 于登海额头上的汗珠不知不觉地流到嘴边,又滴到衣服上,衣服被洇湿了好大一片,他心里感到 不知所措。 “老爷!” 一个微胖的穿布马褂的人怯生生地站在于登海旁边,一边轻声叫着,一边弓着腰并不住地点着头, 于登海似乎没听见。 第三章 释放私牢囚犯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老爷!” 那人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于登海抬头看了他一眼 ,用手一指另一个石凳子: “坐下包( 吧)” 那人就是于登海的管家,姓周,江苏盐城人,几年前跑到齐东日兆给于登海当手下 ,由于此人心 狠手辣又有手腕 ,凭着机灵劲和三寸不烂之舌当上了管家。 周管家稍稍向后退了一点,坐在于登海的对面,怯生生地看着于登海,女佣也给周管家端上一杯 茶又退了下去。 “邦伦做样啦( 咋样)?” “还在咱大牢里押着呐 ,我刚去看过 。” 周管家看着于登海 ,赔着笑脸答应着。 “奶几道逃有锅勒砸毛?”( 注:你知道他有个儿子吗?) “知道 ,知道!” 周管家赶紧应着。 于登海脸色沉了沉: “逃这锅勒砸当了锅官差军修(相当于现在的部队连长),来桌官差队伍从活南开封到了兰也,还 要到衣照散层石榴搞 ,说是要找高命刀。”( 注:他这个儿子当了个官差军校 ,带着官差队伍从河南 开封到了临沂 ,还要到日兆县城石榴港 ,说是要找革命党。) 于登海说到这里挥了挥手里的信 ,脸色变得铁青。 “这 、这 … … ” 周管家惊得目瞪口呆。 于登海又问周管家: “逃勒砸烧时候离开交道?”( 注:他儿子啥时候离开家的?) “走了大概七八年了吧” 周管家含混地答着 ,脸上也冒出了汗。 “奶( 你)有啥主意?” 于登海看着周管家看他是否能给出一个好点子。 周管家想了想试探着: “先把安邦伦放了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病啥的?” 于登海思索着点点头咬着牙 ,感觉他这个主意还行: “ 嗯 ,奶( 你)娘地 ,俺再把船跟田都退给逃( 他)。” 于登海说的这个安邦伦在两城镇也算是个有点家产地产的大户,安邦伦在安家村、两城镇等地有 百十余亩土地 , 四艘渔船 ,雇着十几个长工 ,他家的土地与于登海家的地连着 ,位置比于登海的好, 于登海早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霸占他的土地 ,可是这个安邦伦就是不依。 因为安邦伦家的土地房产渔船是早年他老一辈连骗带抢,仗势欺人,吞并的别人家的财产,曾几 何时在日兆县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家族,哪能甘心受他于登海的欺负,只是这几年逐渐没落,气势上有 些输给于登海。 安邦伦有个儿子,脾气很坏,虽然年纪轻轻,书却不好好念,既不想种地也不想打渔,就喜欢舞 枪弄棒练个武功 ,气得安邦伦整天打他骂他 ,从来不给他好脸子看 ,这个儿子七八年前就远走高飞, 没了音讯。 于登海胡乱找了个借口,先把安邦伦的家丁 、伙计 、长工给打散的打散,收编的收编,身边没有 帮手的安邦伦就被于登海没收了土地 、渔船。 安邦伦到县衙告他,孝敬县太爷的钱没有于登海孝敬得多,县衙断案便偏向于登海,所以安邦伦 被县太爷直接交给了于登海 ,并被关押进了于登海的大牢里。 于登海的私人大牢位于村东头,他和周管家咯噔咯噔地朝大牢方向走,用不了一袋烟的工夫就能 到。 村东头有数十余间青砖大瓦房,错落有致,绿树成荫,用五莲山上的石头铺就的青石板路,两边 的路肩成笔直的平行线,石头与石头的缝隙就像巧手女人缝制的衣服针脚那么细密,又厚实又宽阔的 大道能够同时并行六挂大马车,石板路上能看出经常有大马车碾压的车辙,村子里的石板路修得也结 实耐轧 ,日兆全县里的路大部分都是泥土沙石路,跟别的地方比,安家村的路就是在全日兆县城排名 也能够数一数二。 路边矗立着一排排的垂柳,蓬松的柳枝像姑娘的披肩发整齐划一的下垂着,几乎就要触摸到地面, 它随着风飘荡着 , 随着风飞舞着 。路两边既有青砖结构的瓦房子 ,也有木质结构的房子 ,错落有致, 有卖海鲜干货的,有卖渔网渔具的,有卖粮食的,有卖酱油醋盐的,店铺门口挂着的吊牌来回晃荡着, 店家与路人见于登海和周管家及数个家丁簇拥着走过来都赶紧低下头,孩子们也躲进妈妈的怀里,怯 生生地偷看着于登海一行人。 于登海的私人大牢远近闻名,令人不寒而栗,大牢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民宅,门前是一片 碎石地面的小广场,矗立着几根粗悍的木桩,两层小楼,楼下有个硕大的黑漆木门,侧面的院墙也有 一扇双开门的大木门,院墙里的大树沿着院墙的墙体伸向远处,有两个家丁提着红缨枪在门口来回懒 散地游荡着。老远看见于登海向大牢走过来,两个家丁赶紧把小楼的大门推开,于登海等人在家丁的 簇拥下进入黑洞洞的大门 ,家丁们又把黑大门关上。 前院是个操场,很大也很干净 ,四周竖着几根木桩,上面还缠着几道绳索,西侧有一口井,几个 家丁正摇着橹把子从井里打水洗着衣服,看见于登海来了,有的慌忙端着洗衣服的家什赶紧往屋里跑, 还有几个家丁慌忙原地立正,惊恐地望着于登海,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于登海头也不抬径直朝后 院走去。 后院也很大,有个马厩,有四五匹马在马厩里低着头吃草,一个家丁正在往马槽里倒料,弄得尘 土到处飞扬,几挂大木轮车横在院子里。在另一头,有几个穿蓝大褂的家丁正忙着做饭 ,呛人的炊烟 合着尘土,让人喘不上气 。这个院子里也有一口水井,家丁们把水洒得到处是,泥泞的路铺着一些干 草 ,被人踩得显得有些凌乱。 夹道上有个木栅栏门,通往再后面的院子,门口有两个家丁手持红缨枪懒散懈怠地站着岗,见到 于登海来了赶紧把门打开 ,于登海放慢脚步 ,径直向后面的院子走去。 这院子也很大,足有三四亩地大小的样子,院里摆放着各种刑具,看上去让人有些心惊肉跳的感 觉 ,俨然是个牢房监狱的样子。 牢房是东屋有三间,北屋有四间,西屋有三间,每间屋子的窗户只有一个,且都非常高,全部都 朝向院子,每间屋子的窗户都是用木条横七竖八地钉着,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窗户 仅起到房间采光的作用 ,门上拴着粗铁链,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牢房里黑洞洞地,没有一 点声响。 于登海的到来也引起看守牢房的家丁们一阵骚动 ,不知所措地都原地站着不动 。于登海低声问: “聂屋?( 哪屋)” 周管家赶紧瞪了看牢房的家丁一眼 ,低声呵斥道: “安邦伦关哪个屋?” 管牢房的家丁身子一颤,紧张的手摸索着钥匙 ,哆哩哆嗦地开北屋第二间的牢房门 。“咯吱咯吱” 木制牢房门被家丁吃力地推开,周管家率先走进牢房,一股臭骚味扑面而来,周管家又退了回去,伸 手挡住刚要进去的于登海 ,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于登海皱着眉头 ,捂着鼻子点点头: “ 凶 , 凶!(行 ,行)”转身走了。 周管家又走进牢房,借着屋里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看清里面躺着三个人,个个蓬头垢面,根本分 不清他们谁是谁 ,都蜷缩着身子惊恐地看着周管家 ,不知道周管家要干什么。 “邦伦? 邦伦?” 周管家轻轻地呼唤着 ,完全没有了以前凶狠的语气。 “邦伦?”周管家又轻柔地呼唤着。 “安?”( 应声 ,什么的意思)其中一个黑影答应着。 “邦伦 ,你坐起来” 周管家还是没能分清他们谁是谁 , 昏暗中有个黑影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就是安邦伦。 “邦伦 ,有个事想给你打听一下 ,这里人多不太方便 ,你跟我来吧 。” 周管家轻声细语地对他说,也害怕语气生硬再吓到他。黑影晃动了一下,没起来。周管家回头喊: “快来个人 ,帮一下忙扶起来”。 门外的几个家丁赶忙上前搀扶安邦伦起身。他们来到院子里,周管家一看安邦伦身上还戴着铁镣 铐 ,赶紧吩咐家丁: “来呀 ,快解开!快解开!” 随着哗啦声,安邦伦戴着的镣铐被解除了,安邦伦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周管家,众家丁们 站在一边也傻傻地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周管家要干什么 ,周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邦伦说了声: “走吧!” 第四章对手变棘手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在众家丁的簇拥下朝前院走去,刚才还静悄悄的牢房,忽然间每个牢房都有人在探着头向院子里 张望,看来牢房里关押着不少人。于登海在南院的上屋等着,盘算着那封信给他带来的麻烦怎么处理 才更妥当,他打发下人告知他的几个兄弟、叔们到府上商议事情,他则亲自接安邦伦出大牢,想方设 法安抚这个尚不知情的烫手山芋。 于登海刚才还在发懵的脑袋这时有些清醒,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他知道,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 什么样子,他也相信凭他多年闯荡江湖的经历和经验,这次的风浪也许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这也只 怪自己 ,为何没有多方打听就草率行事 ,不管怎么说 ,先安抚安邦伦是最关键的一步。 想到这里 ,紧紧捏着褂子大襟的手松了下来 ,掏出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又弹了弹鞋上的土, 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侧脸看了看身边的家丁问: “驴棒槌哪?” 于登海说的驴棒槌指的是家丁的领头人,姓吕,做事非常莽撞,所以人送外号驴棒槌,凡是打打 杀杀都由他操办,身负很多命案,是于登海在村里村外干缺德事的得力助手,只是驴棒槌身边缺少个 小诸葛,既要能帮他出出主意,又要能牵制住他,免得他时不时地坏了大事,回头还得再给他擦屁股。 “ 回禀楼爷( 老爷), 吕爷他出去哈( 喝)酒 ,含木( 还没) 回来 。” 于登海用鼻子哼了一声,心里骂:这个痞子混账王八,想用他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人,真是没用的 东西。 这时 ,周管家带着安邦伦来了 ,于登海低声吩咐家丁: “搬锅觉插砸!” ( 注:搬个脚扎子_马扎) 于登海起身迎安邦伦 ,脸上带着笑指着地上的马扎: “邦伦兄跌( 兄弟), 坐包( 吧),坐包( 吧)” 安邦伦眼里透着惊恐 ,颤了颤没敢坐下。 “坐下包( 吧)。” 于登海轻轻拉了安邦伦一把 ,他自己也就顺势坐在板凳上 。于登海上下打量着他 ,浑身的臭气, 散开的长头发都沾到一起,上衣露着肩膀,脚底下蹬着一双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弓着腰身子还在微 微地颤抖着 ,他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安邦伦了。 于登海有点懊恼 ,要不是他有个带兵的儿子何至于再把一个已经驯服的人再扶起来? 他叹了口气: “邦伦兄跌( 兄弟),害饥困包?( 注:感觉饿了吧)” 安邦伦呆滞的眼神流露着疑惑,木讷的脸没有任何反应。于登海原本准备劝解的话,忽然感觉没 法与现在的安邦伦沟通 ,于登海吩咐周管家: “ 回府里 ,杰( 给)他洗个揍( 澡),次( 吃) 口饭 ,看看他身上的伤 ,周( 找)个郎中杰( 给) 看看 。” “是” ,周管家答应着。 于登海又轻声地对安邦伦说: “兄跌,仿古楼也的天( 仿古是非常的意思 ,非常热的天),造散回府 ,吃饭写揍,洒丝儿呆几天 再说 ,安?”( 注: 兄弟 ,这么老热的天 , 咱先回府 , 吃饭洗澡 ,什么事再一天说 ,行不行?) 安邦伦依旧没有反应 ,实际上安邦伦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呆傻状态 ,似乎丧失了判断力。 于登海也看出来安邦伦有点呆傻 ,他吩咐周管家: “ 闹副轿砸 ,包逃抬到府上 , 旧驴棒槌到府上 ,造回去包! ”(弄副轿子 ,把他抬到府上 , 叫驴棒 槌到府上 , 咱回去吧! ) “是!是!” 周管家答应着。 起风了 ,天空中 ,高傲而不可一世的白云刚才还恶狠狠地欺负着戏耍着看上去非常憋屈的黑云, 可这会儿,霸道的白云却不知道溜到哪里鬼混去了,层层叠叠的黑云翻滚着,怒吼着 ,它发誓要找欺 压它的白云小儿复仇 ,它要发泄它胸中的怒火!黑云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一坨又一坨,黑云霸占了整 个天空 ,它终于像发了疯似的,将暴雨砸向海面 、砸向大地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银色闪电,像锋 利无比的利剑,劈向海面,劈向山峦,仿佛要跟太阳比试谁的光芒能够让地球为之寒颤,让万物为之 臣服。 “ 咔 、咔 、咔”几声炸雷 ,让不知所措的人们丢下正在缝补的渔网 ,丢下正在整理的田地 ,丢下手 里的活计 ,拉着自己的孩子像没头苍蝇似的四散而逃 ,纷纷龟缩在各自的破草屋里躲避着。 大雨来了,跳着 、吼着,宣泄着,撒着野,好像要把积攒了很久的怒气怨气都宣泄在这片无辜的 土地上 、大海里 。柳树剧烈地摇晃着 ,柳树的柳枝像那姑娘般的长发被风强行扯散 ,甩过来甩过去, 委屈地低声哭泣 。远处 ,一排排的大杨树也像是喝醉了酒 ,失控似的晃着脑袋 ,还痛苦地发着“ 唰 、 唰” 的求救声 。大海也完全抛弃了平日很温柔的面纱 , 它怒吼着 , 自喉咙深处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 仿佛它要无情地吞并这天地间一切的一切。大浪猛然高高窜起又狠狠砸向水面,它要砸碎顽劣的礁石, 它要砸碎试图逃命的帆船 , 它要砸碎它所看到的一切! 此时,于府里已经乱成一片,伙计丫鬟们在各处院落冒着瓢泼大雨来回奔跑着。佣人们在翻箱倒 柜地折腾着 ,时不时有瓶子摔碎的声音传来,佣人们抬着大箱子 、小箱子来回挪腾,唯有后院的小楼 上似乎还假装着沉稳。 “造( 咱)还有多少洋枪?”于登海看着周管家的胖脸。 “库房里存着的新洋枪有二十条 ,正用着的老火铳还有五条 ,大刀还有四十二把 ,红缨枪有七十 条 ,木棒三节鞭铁链子等有不少 ,这些没有新的 。” 周管家怯生生地回答着。 “道侄砸( 大侄子),俺那里还有四杆洋枪 ,等会儿叫银( 人) 杰( 给)送来 。” 说话的是于登海的三叔,年纪约七十多岁,也是远近闻名的恶霸,不过病病歪歪地不成气候,娶 了六个老婆 ,生下的孩子全是姑娘 ,没有一个小子 。由于他太坏 ,人们当面称其为“三爷” ,背地里起 绰号叫他绝户( 鱼) 于。 “不凶( 行),三叔 ,奶( 你)那里也得准备准备 , 防着点包( 吧)。” “锅( 哥),奶( 你)放心吧 ,俺家严实着哩 。” 说话的是绝户于的大女婿 。他瘦长的脸 ,嘴巴微微上翘 ,眯缝着小眼睛,据说在胶澳( 青岛市原 名) 干镖局 ,会两下子武功。 “ 当家的 ,咱先别放了邦伦,让他做个人质,他儿子来了,可以拿他爹跟那个小兔崽子说道说道, 兴许能化解了 。” 说话的这位是于登海的五姨太。她原本在安徽宿县做花鼓戏小戏班的戏子,平日里那股娇滴滴的 样子 ,再时不时地故意摆身段唱几段戏 ,把于登海可真给迷得够呛 ,使得于登海格外宠她。 “楼沃 ,奶包交里楼跌 ,女眷 ,孩砸韩有值钱的什么物件啥的 ,照箱都带到胶澳( 现: 青岛市) 缺,奶散躲叶躲,造在胶澳度有房砸奶杰道,船俺浪驴棒槌杰奶准备厚,奶明乐叶早就走,朗刘管交 还有小账房一起跟着走 ,甭耽误 ,杰道不? !”(注:五姨太老五 ,你把家里老的 、女眷 ,孩子 ,还有 值钱的物件什么的,装箱都带到胶澳(青岛)去,你们先躲一躲 ,咱在胶澳有房子你知道,船俺让驴棒 槌给你准备好 ,你们明天一早就走 ,让刘官家还有小账房一起跟着走 ,别耽误 ,知道吗? ) “ 唉 , 唉 ,知道了老爷” 五姨太赶紧答应着。 于登海接着吩咐驴棒槌: “棒槌 ,奶包逃们送上船紧琴跌( 紧琴跌: 赶紧地) 回来 ,浪伙计们抄起家伙该归置的归置 ,看 看闹里韩需要有拾掇交固的年儿 。”( 年儿:地方) (注:棒槌 ,你把她们送上船赶紧地回来 ,让伙计们抄起家伙该布置的布置 ,看看哪里还拾掇加 固的地方? ) “楼爷 ,造不急 ,兰一离造韩远着哩 。”(注:老爷 , 咱不急 , 临沂离咱还远着呢 。) 驴棒槌回应着。 于登海一想:也是啊 ,大老远的 ,他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这里 ,我真给他娘的急糊涂了 ,还是沉 住气别慌,路又远,况且还下着大雨,他王八蛋即便是到了石榴港,也还离着两城镇老远,还不知道 哪天到安家村呢还有时间 。其他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 ,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 夜深了,也不知道是几个时辰了,家丁和下人们还在紧张地忙碌着,亲戚们让于登海这一番布置 安排吓得直哆嗦 ,也都惶恐不安 ,像是大难临头 ,坐上马车轿子都急匆匆走了。 第五章昔日混球带兵回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雨还在发疯 ,风还在怒吼 ,大海仍在咆哮 , 闪电一次又一次地 ,不知疲倦地爆发着煞白的亮光, 到处乱劈乱砍 ,哪个倒霉蛋如果真的碰上了,那必然是脑袋瓜搬家,身首异处,肢体残缺不全 ,“咔, 咔”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黑漆漆的夜里像索命鬼似的飘荡着。 安邦伦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到日兆县城和胶澳( 现: 青岛市),他儿子大 名叫安祥德,本打算让儿子既读书又练功,文 ,能做官 ,武 ,能呼风唤雨 。那些抢来的 、骗来的 、霸 占来的家产由于来路不正 ,总是让安邦伦心里揣着一个小兔子 ,寝食难安 ,无法心安理得。 仗着他自己还年轻,他还有一帮狗腿子帮衬着,还有一帮官府里用钱买来的狐朋狗友,能够优哉 游哉地过几年舒服日子,可是等自己老了呢?所以安邦伦千方百计地让妻妾们给他生儿子,千方百计 地培养现有的儿子。再生儿子的愿望几经多年的努力,实践证明已经无法实现,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 儿子身上。 可是这个儿子没出息,好吃懒做,地痞无赖,不管是上私塾读书,还是上学堂念书,儿子不是打 架就是逃学,儿子欺负穷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儿子连地主家的孩子,有钱人的孩子,官家的孩 子也不放过 ,几乎天天打的是头破血流 ,完全继承了安邦伦家族的血脉 ,混蛋王八蛋外加地痞流氓。 由于还有家丁帮衬着 ,儿子更加无法无天 ,所以人送外号缺德祥。 安祥德,八年前他十五岁,看外表挺拔俊秀 ,白白的瓜子脸,辫子在背上荡悠着,剃光头发的脑 门显得很大很白,纤细的胳膊长长的腿,身着浅蓝的绸缎衣,套在青色马褂外,年纪不大,一脸的娃 娃气,虽说还是个孩子,看那气质,走起路来有条不紊,不像是个小孩子,不像是浑身肌肉疙瘩的练 武小生 ,更不像凶神恶煞 ,却像个白面书生。 小小年纪的他却看上县衙一个捕头的闺女,想勾搭那位小姑娘,他仗着会两下子武功,打算跟一 个捕头家的小姐比试比试 ,显摆显摆。 这天,他跟几个家丁 ,闲坐在两城镇公办学堂对面的茶馆里,嬉戏着,眼睛不时瞅着学堂里的教 室操场。 这个学堂早年是德国人传教士开办的医院,一栋洋楼连着另一栋洋楼,欧洲风格,煞是气派,到 处都有罗马人或者大卫的雕像,还有希腊神话里的诸神雕像栩栩如生 。不知什么原因,德国人的医院 关闭了 , 留下来的小洋楼变成了两城镇的公办学堂。 其实,安祥德也是这座学堂里的在读学生,他自己硬是不上学堂了,他嫌弃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老 是管制着他 ,念书他也背不过 , 常挨罚 ,写字 ,既不愿意砚墨也不愿意练字 ,他自己执意不上学了。 没多久,学堂里“ 当 、当 、当”响起了放学的钟声,不一会,学生们蜂拥而出 。缺德祥望着学生们, 得意地微微一笑 ,一个家丁凑到缺德祥的脸前说: “来了!” 缺德祥瞅了他一眼 ,鼻子哼了一声 ,眯起眼睛在学生群里寻找着。 其实 ,这个洋学堂里的学生并不多 ,三五成群 ,不一会儿就都走完了。 “咦?这小买( 嫚)怎么木有?” 缺德祥脑袋一歪 ,紧皱着眉头。 “看看去!” 缺德祥冲着家丁嘴一歪,打发家丁去找人,两个家丁刚冲到学堂门口,只见从洋楼的楼梯口走下 一位小姑娘。 “ 闹 ,揍是逃( 看 ,就是她)!” 家丁收住了脚 ,撇头冲着缺德祥摆了摆手 ,让他快来看看。 缺德祥喜滋滋地也跑了过来 ,嬉皮笑脸地对小姑娘说: “小买( 嫚),揍嘛聂?( 干嘛了),奶真喜叫银( 你真让人喜欢)”。 两个家丁也在一旁起哄,小姑娘认识缺德祥,可是一点都不惧怕他,眼睛朝上一白楞,没好气地 吼着: “滚 ,让开!” “不识相 ,小买( 嫚) ?” 缺德祥说着伸手去抓小姑娘,缺德祥万没想到,小姑娘也学过武功,身手不凡,小姑娘的爹是衙 门里的捕头 ,自小就喜欢跟她爹舞枪弄棒,学了一身的好功夫,小姑娘借用着缺德祥伸过来的手,稍 微用了点儿力气 ,顺势把缺德祥摔在地上 ,嘁哩喀喳 ,小姑娘反倒把缺德祥揍了个灰头土脸。 跟着的两个家丁是成年人,眼看着两个孩子打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没好意思插手 。缺德祥仗 着学过两下子,人家又是个女孩子,他爬起来斜楞着眼憋着气继续跟小姑娘拳来脚往,一心想制服小 姑娘。 这时,从旁边跑过来一位穿卒服的县衙衙役,手里举着棍子大声呵斥着,他是小姑娘的爹派来护 送小姑娘回家的 。其实,那小姑娘并没吃亏,反而更起劲地想借机会狠揍缺德祥过过瘾 。缺德祥一看 小姑娘有了大人给她帮忙,缺德祥心想,不好要吃大亏,想着想着伸手便拔出了腰间别着的毛瑟短枪, 冲着衙役开了一枪 ,砰的一下 ,正中那衙役的脑袋 ,衙役的脑袋就开了花 ,衙役当场毙命。 缺德祥闯下大祸 ,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个官府衙役 。跑吧!缺德祥腿肚子哆嗦着跟两个家丁吓得 屁滚尿流 ,像疯狗似的拼命往家跑。 缺德祥跑回家跟他爹一五一十地讲他怎样闯的祸 ,安邦伦一听 ,也吓傻了 , 哆哆嗦嗦地说: “奶( 你)这个孽砸( 子),闹( 能)怎么办?奶( 你)跑吧 ,往济南府跑? 不行 ,本省官府能查 到 。奶( 你)往河南跑吧 ,跑哪里都凶( 行)” 缺德祥的妈赶紧给他收拾行李 ,又包上数十串铜钱 ,还给了几张银票 , 叮嘱道: “奶省着点花 ,找到落脚 ,奶给奶舅家杰个信 ,千万白往交里杰信 。”( 注:你省着点花 ,找到落 脚 ,你给你舅家给个信 ,千万别往家里给信。) “知道了 ,爹 、娘 ,奶( 你们)都保重 。” 缺德祥给二老磕了个头 ,抄起行李便出了家门。 他刚跑到开封府还没落脚,就被官家给抓了壮丁。谁知他有个狗屎运的命,凭着他有点文化底子, 脑瓜子又机灵 ,嘴也巧,有点文化,还多少会点武功,长相也人模狗样儿的,也会使钱买路子 ,当兵 不久,便被清兵的一个什么正参领(相当于现在的正团职军官)给看上了,在兵营官府里给正参领当 下人小心伺候着。 几年下来 ,他也二十多岁出头了 , 由于多少还是有点文化 ,又能说会道舞笔弄墨 ,会看人下菜, 时不时在参领面前露两手拳脚功夫,找几个笨蛋清兵比试比试武功,会使洋枪,外加使钱贿赂,缺德 祥竟然借梯子向上爬,也弄了一个什么狗屁正军校(相当于现在的连长)的官帽给戴上了,手底下也 带上了百十号清兵 ,这一下他可光宗耀祖 ,不知天高地厚了。 虽然他长年在外从没有回家,但是他也了解到老家日兆的大概情况,一是家乡那个衙门捕头因为 扯上革命党的事情被砍了头,当年杀衙役的事不了了之没人追究。二是他家被于登海弄破败了,他娘 被于登海欺负而死,他爹被于登海关进了私牢,生死不明 。安祥德对于登海这个大魔头恨之入骨,立 誓要诛杀于登海祖宗八代 ,为父母报仇 ,夺回自己的家产祖业。 1911 年,全中国都在酝酿掀起推翻帝制的革命风潮,齐东省一带,老百姓们揭竿起义,大闹革命党, 尤其是省城济南 、胶澳( 现:青岛市)、日兆等地区更是风起云涌,令清朝政府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派遣周边省的清兵协助齐东的地方清政府大力清剿革命党 ,尽全力扑灭革命风暴。 对安祥德来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所在的部队奉命向齐东沿海地区开拔,试图扑灭山 东的革命风暴。他要借此机会诛杀于登海这个老贼,要让日兆的老乡们看一看,他安祥德现在有本事 有能耐 ,带着清兵回来啦。 天公真的不作美,安祥德随着清兵部队自开封府开拔,连续行军好几天 ,冒着似火的烈日,腻腻 歪歪,没精打采地走着,好不容易走到临沂地界,一路上,原本就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被清兵们弄 得尘土飞扬,还没来得及歇歇脚,便被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浇成了个落汤鸡,泥土路也被清兵们和了 浆糊 ,深一脚浅一脚 ,连水带泥全都没个人样了。 天上的黑云还在翻滚 ,黄豆子大的雨点像是老天爷故意用脸盆拼命往下倒 ,“咔 、咔 、咔 、咔”一 阵又一阵的电闪雷鸣,毫不客气地在这些艰难行走的清兵的头上身上来回飞舞着,戏弄着。清兵们疲 惫不堪,无力招架这些狂暴的风,肆虐的雨,震耳欲聋的雷电,只好无奈地任凭它们死缠烂磨,胡搅 蛮缠,清兵们心里那个憋屈呀:好你个挨千刀的雷,欠万刮的雨,胆敢欺负你爷爷我,我他妈,早晚 我要你的好看 ,你信不信?信不信?! 任凭清兵们倒着一肚子的苦水,发着一肚子的牢骚,也只能顶着风冒着雨,万般无奈地朝着距离 已经很近的临沂县城挪腾着。 临沂县具有上千年的历史 ,古称琅琊郡 , 它坐落于祊( fang ,也叫崩 beng)河之畔 ,宽阔的河 面像一条闪着金光的丝带弯弯曲曲紧紧地依偎着古老的临沂县城。 第六章兵临于府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在河的两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前挤后拥矗立着无穷无尽娇艳妩媚的柳树,长长的柳枝像俏姑娘 的飘发,飘荡在充满泥土芳香的田野边,飘荡在静静地河面上。此时,横行霸道耍着流氓无赖的暴雨, 也臭不要脸地肆虐着温柔羞涩的柳树姑娘,这些平日里柔情的柳树姑娘们,被暴雨弄得面目全非,狼 狈不堪,柳树姑娘们被丧心病狂的大风摁着头,撕扯着原本秀丽的头发,使劲摇晃着柳树姑娘们一排 排一行行数不尽的美丽树冠,雨水顺着密密的柳枝汇成了汩汩流淌的水柱,细细的水柱又争前恐后地 汇成了更大的水柱 , 咆哮着冲刷着泥泞的道路 ,形成浓浓发黄的巨大洪流冲向原本清澈的祊( fang, 也叫崩 beng)河 ,连接着沂水河。 吃尽了苦头的这支清兵部队经过几天的行军 ,终于进了临沂城。 “祥德” “标下在” “歇息一宿 , 明一早带上你的人去日兆吧 ,别让革命党跑了 ,我随后就到!” “标下遵命!” 安祥德单膝跪地,望着提携自己的参领,双手抱拳应答的声音简短洪亮有力,他以这种举动向上 司表明他已经做好准备,他按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暂且藏起焦虑的思乡之念,更不能急匆匆显示出迫 不及待的杀气 。他撩起宽大的军袍 ,起身抱拳朝参领作揖行礼 ,道一声“标下告退” ,参领点头示意, 安祥德便转身朝自己的营地走去。 安祥德回到营地 , 吩咐手下: “你去把尚古道和刘麻子叫来 ,我有事交代 。” “ 嗻!” 随扈应声便冲进了大雨中 。不一会尚古道和刘麻子两个人便来到安祥德的宿地。 “在下参见军门!” “坐下吧 。” “谢军门!” 安祥德看了看这两位部属 ,尚古道是山西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眯缝着丹凤眼,粗粗的鼻梁,厚 嘴唇,脸上有一道疤痕,透着一股浓浓的蛮气,能看得出是在战场上拼过命的人,在死人堆里打过滚 的人 。他比安祥德的年龄大八九岁,个子也比安祥德高了可不少,从军也比安德祥时间长 。安德祥刚 参加清兵时曾经跟他打过几架 ,五大三粗的尚古道总是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安祥德打得鼻青脸肿。 他输给安祥德一是没有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二是所谓武功只是靠着蛮力撑着门面并不 会武功;三是洋枪的枪法很差,与安祥德不在一个水平上;四是打仗根本不会用脑子,只会砍砍杀杀,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洋枪不如大砍刀使着顺手。但是他仗义,他也是穷人出身没染上抽大烟耍钱 的坏毛病 ,从来没有祸害老百姓 ,而且他没有野心 , 叫干嘛就干嘛。 刘麻子,江苏人,大号叫刘娃子,三十冒头,其实他脸上没有麻子,只是他的名字与麻子有点谐 音 ,所以大伙干脆叫他刘麻子 ,他也满不在乎 ,反正他脸上也根本没有麻子 。刘麻子以前干过土匪, 早年他偷偷溜到镇上闲逛,想捞点什么,不承想被官军给抓了壮丁,脱离了土匪窝从了军 。刘麻子中 等个头 , 比安祥德略高一点 ,黑瘦的 ,瘦长的脸显得颧( quan 全) 骨特别突出 ,青灰色的大额头衬 托着突出的眉骨,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一双小眼睛,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薄薄的嘴唇却遮盖不 住嘴里探出的一颗黄牙 。这个人小时候上过私塾,念过几年书,脑子好使,人倒鬼机灵,懂得观察周 边的事物,会爬墙上树,有得一手好枪法 ,当土匪时,从来没吃过亏,他号称会施展十八般武艺,其 实他什么功夫也不会,所以也领教过安祥德那三脚猫功夫的厉害,虽然年龄大于安祥德,但对安祥德 那是服服帖帖 ,当然也是打架打出来的朋友。 “奶( 你)两锅( 个)歇息地左( 咋)样楼?( 注:你两个休息得咋样了? )”安祥德操着一口的 日兆口音。 “ 回军门 ,歇息好了 ,不碍事 ,弟兄们也都在歇息着 。” “那好 ,我要你俩带上六个兄弟叫上赖五子 ,今夜后半晌你们就走 ,直奔两城安家村找于府 。那 个地方赖五子知道 ,他是两城人认识路 ,他领着你们错不了事 ,知道吗?” “禀军门 ,你尽管吩咐 ,我等弟兄遵命便是 。”刘麻子讨好地应答着。 “到了地方 ,你先观察好于府的大门有几个 , 岗哨岗楼在哪里 ,府院有多大 ,连着哪些道路 ,之 间的距离能有多远 ,府院外还有其他防护设施等等 ,你按照平日操练的章程 ,都给它弄得明明白白, 懂吗?” “ 回禀军门 ,标下切记在心 ,万不敢误事!”刘麻子回应着。 “你还得搞清楚 ,他府里有多少人 ,有多少条枪 ,懂吗?”“禀军门 ,标下明白!” 刘麻子土匪出身 ,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干脆利落地应答着安祥德。 “ 临沂城距离两城镇有三百三十多里地 ,你两天能赶到吗?” “禀军门,标下和弟兄们脚底下有风,心中有军门,何惧三百里,军令在此,标下愿拿脑袋担保, 两日内赶到两城镇!” 尚古道也不甘示弱 ,信心满满地向安祥德表忠心。 安祥德点点头: “你们赶到后等着我 ,我随后就到!”“禀军门 ,标下明白” “辛苦弟兄们 ,你们准备好粮草 、银两抓紧上路吧!” “谢军门 ,标下告退!” 两个人双拳胸前一抱 ,辞别安祥德 ,转身冲向还在下着雨的黑夜中。 两天过去了,安家村经过暴风雨的冲刷,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天空,竟然那么的蓝,蓝的像宝石 一样晶莹,蓝的没有丁点儿的瑕疵,蓝的好像是童话世界,蓝的让人的心情是那么的舒畅,蓝的好像 人世间只有善良而没有邪恶。徐徐吹拂的大海海风,轻轻地抚在渔民的脸上,抚在男男女女的心灵里, 抚在一望无际的波涛大海上,抚在翠绿的山崖上,抚在金黄的沙滩上,雨后的海风是那么的轻柔,是 那么的凉爽 ,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是那么的淡淡忧伤。 在大海的深处,一条条帆船像活泼调皮的小星星点缀在海面,像天上仙女撒下的一颗又一颗诱人 的珍珠,零零散散地飘荡在悄然涌动的海面上。村子里成排成行的柳树羞羞答答地任凭微风轻柔地戏 弄着长长地下垂的柳枝,高高大大的杨树也被清爽的海风吹得像古人秀才那样悠然自得,洋洋得意地 摇晃着它那硕大的脑袋自我感觉无比惬意 ,绿绿的杨树叶被风吹得唰作响 ,像是在吟唱着乡间小调, 仿佛早已忘记它被狂风大雨戏谑时曾经无助的惨叫声呼救声哀鸣声 。一行行柳树 、杨树 ,还有青山, 大海 ,帆船,沙滩,渔网 ,映衬着那一座座有些斑驳破旧的茅草房 ,映衬着海滩边,道路旁 ,晾晒的 一张渔网一坨坨鱼篓 ,映衬着这个海边小渔村好似水墨画般的古朴 、优雅 、宁静 、温馨。 刘麻子他们白天在距两城镇较远的荒野驻扎,晚上再摸到安家村排查,按照事先的谋划,把安家 村、于府周边的沟沟坎坎等地方查得清清楚楚,于府的人可能在什么地方逃跑,哪里最容易攻入于府, 都了然于心中 ,只等大部队陆续到来 ,再一鼓作气杀进于府。 安祥德带领的队伍到了两城镇,为了谨慎,他们没有驻扎在两城镇里,也没有进安家村,而是找 了一个僻静的山坳里安营扎寨 ,为的是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于登海早已得到消息,做好了防范准备,只是这几天迟迟没有清兵的消息,于府里上上下 下又都有些松懈,甚至对那个吓人的消息有点半信半疑,而且村子里的人早已经下海打鱼去了,大街 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在村子周边观察于府,与往常确实有些不一样,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热闹情 形不见了,大门紧闭,甚至都没有人在府邸四周值守巡视 。孩子们女眷们和佣人们都去了胶澳(现为 青岛市),于府里较往常明显少了很多人。 “奏禀安军门 ,标下已经将于府的情况完全打探清楚 ,他府邸位于安家村东北方向 ,坐北朝南 , 占地有三十余亩,周边没有相邻的宅邸,共有八个炮楼,有宅院大门一个,北端后门有两个,分别对 着一个家眷便道,一个车马便道,旁门两个,东西各有一个门,南大门东侧有侧门一个对着车马便道。 这是属下的札文 ,我把于府的内部兵力部署 ,位置等情况写在札文上 ,请军门过目 。” 随扈接过刘麻子手里的札文放到安祥德的案桌上,后退一步站立。安祥德拿过札文仔细看了一遍, 微微点了点头 ,顺手整了一下衣领: “你们辛苦了 , 咱们干完这差事 ,本将军要为你们论功请赏 。” “谢军门 ,标下理应效犬马之劳!” “俺自小在那个地方长大 ,他于府啥个样 ,俺很有数 ,你们掌握的情况很准。此事不宜再拖 , 咱 今天夜里就动手 。于府里铜钱银两少不了 ,咱分给弟兄们犒赏犒赏 , 日兆老烧酒 、海鲜 ,吃个痛快也 喝个痛快!” 第七章 血洗于府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祥德跟几个领头的校官,分析了于府地形和它大概的兵力部署,分析了于登海手下的人,于登海的人没有一个人当过兵 ,只不过是一些鱼肉百姓 ,耍横乡亲的混混 ,再加上几个干活的伙计长工, 分析了行动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制定了行动方案和应对措施,他们都觉得今夜的行动能成功的把 握非常大 ,安祥德心里非常高兴 ,他那几个手下也觉得是小菜一碟。 “禀军门 ,你只管吩咐便是 ,弟兄们手都痒痒了!” “好 , 尚古道听令!” “标下在!” “你带领一哨人马在于府院外最北侧后门等候不必强攻 ,如果有人打开北侧后门 ,定是于府的人 想要脱逃,你必须阻止他们,你便率领属下杀将进去,诛杀之,不留活口 。重点清剿藏匿在后院的家 丁等人 ,仆人家眷等也一并诛杀之 ,不得有误!” “标下得令!” “杨仲和听令!” “标下在!” “你带领一哨人马在于府东侧隐蔽等候 ,待到东侧门打开 ,你便率领属下杀将进去 ,重点清剿东 厢房 ,逢于府家奴必杀之 ,无论柴房寝室一律严查 ,不留活口!” “标下得令!” “刘娃子听令!” “标下在!” “你带领一哨人马在于府西侧隐蔽等候 ,待到西侧门打开 ,你便率领属下杀将进去 ,重点清剿各 个厢房 ,尤其是于家男丁 ,于家老爷 ,于家随扈等 ,必杀之 ,无论柴房寝室一律严查 ,不留活口!” “标下得令!” “傅茶根听令!” “标下在!” “你带领一哨人马等候在于府南大门,与本军门一起见机行事,杀进于府即可控制住于府的正堂, 南大门,控制住东西两侧大门,打开大门让弟兄们杀进于府控制于府的各个要害部位,防止有人脱逃, 清缴于府的细软等 ,不得有误!” “ 标下得令! ” “赖五子听令!” “标下在!” “你带领一哨人马即刻赶到于登海大牢 ,待到晚上 ,于府这边动手 ,你便杀入大牢 ,救出我爹, 其余人犯就地释放 ,家丁护院一律诛杀 ,不得有误!” “标下得令!” “众弟兄 ,此次行动是铲除此地革命党的行动 ,我大清对革命党就地正法绝不手软 ,各统领衙门 还在等着我们众弟兄的捷报,捷报奏明朝廷,朝廷必然会犒赏我等众弟兄 。还有一点要注意,不能使 用火攻,他于府上下要归我大清 ,归本军门安祥德 。当然,犒劳奖赏绝不会亏待众弟兄们,不能让众 弟兄白忙一场 ,本军校一定会论功行赏 ,也会大力提携众弟兄! 听明白没有!” “ 明白!” 清兵们声嘶力竭地吼着。 “谢军门 ,我等弟兄听命军门 ,决不让革命党漏网一个 ,弟兄们拿革命党的人头祭天!” 安祥德威风凛凛,布置得有板有眼,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斥着即将大开杀戒的血丝,紧握着的拳头 也鼓着一道道青筋。 安祥德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方案,向他的部属下达了行动命令。清兵们按部就班地原地活动,吃饭 然后休息 ,只等黑夜的来临。 天太热,于登海敞着怀,眯缝着有些松弛的眼皮,手摇着扇子,独自一个人坐在正堂屋里喝着闷 酒,汗珠还在不时地渗出额头,刀疤隔断了参差不齐的皱纹,显得他更加凶悍 。家里的内眷基本都打 发走了,家丁和伙计们也都安排到位。但是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依然徘徊在他的心头,他从来都是杀人 不眨眼,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抢占土地 、霸占女人 、打垮对手 、扳倒官吏,对他来讲那是家常 便饭,易如反掌的小事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反倒是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 。县衙的人为何没有报 信?外面什么情况了?真纳闷!他烦躁地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不停地冒出的汗,咂了一口酒,又叹了 口气,却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使劲扇了扇蒲扇 ,暗自嘲笑自己什么时候怂过?端起酒杯又使劲咂 了一口酒 ,边摇扇子边摇着头 , 哼起了小曲儿。 三伏的天,天真的好长,下午已经七点多了,太阳还是死皮赖脸地挂在天上,磨磨唧唧地不愿意 下山,它无非就是想蹭点清新凉爽的海风给自己浑身上下吹一吹凉快凉快,只等凉快够了它才心不甘 情不愿地找地儿一边儿歇着去了。 太阳终于懒洋洋地走了,天色暗了下来,安祥德手下的兵几步就来到于府门前悄悄干掉两个家丁, 傅茶根站在门前使劲敲打铜环。 “ 嘭嘭嘭” 粗大的铜环敲击着厚重的木门。 “揍毛地?( 干嘛的)” “散要地( 县衙的),散太爷杰信的( 县太爷给送信的)” “奶等找( 你等着)” , 能有人给予府里送个准信也是巴不得的事。 不一会儿,只听见门闩哗啦哗啦响,沉重的厚门吱呦呦发着刺耳的声音缓缓打开,里面的家丁还 没看清来人是谁,便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刷地杵到面前 ,家丁吓得尖叫: “杀人啦!杀人啦!” , 扭头 就往回跑,可是刀尖已经插进脖子,家丁一摇晃,扑通就栽倒地上,脑袋便离开了脖子 ,骨碌碌滚到 一边去。 紧接着,拿枪的家丁“邦 ,邦”放了几枪 ,于府顿时一片慌乱,洋枪火统好一阵乱响,清兵们一拥 而上 。他们按照事先的部署,迅速冲进各处楼宇堂屋厢房 ,占领各个角楼垛口墩台,有的家丁枪栓还 没来得及拉开,清兵的大刀已经砍掉家丁的胳膊,哎哟声还没落下,大刀又插进家丁的肚子里 。有的 家丁哆哆嗦嗦端着枪不知要瞄准哪个清兵,便被清兵的洋枪打飞了半个脑袋,红的白的黏糊糊的鲜血 脑浆一下子喷了一墙,喷了一地。不一会儿,前院便有七八个家丁倒在了血泊中,前院正院东院西院, 到处都是黏稠的鲜血顺着墙壁,顺着门窗,顺着房屋立柱一滩一滩地往下淌着,窗户上还挂着不知哪 个家丁的一条残臂在荡悠着。 清兵们穿过几个院子,来到西侧的跨院院子,清兵冲进西跨院,看见院内一个老妇人抱着个孩子, 清兵们不由分说 ,“邦 ,邦”几枪,老人家头上和孩子胸前汩汩地涌出了鲜血 。安祥德掐着腰站在正院 庭院的中间 ,看着这一切 ,心中涌出无数的快感 ,这青砖绿瓦要改姓安啦。 于登海正在后院小楼二楼喝着酒 ,忽听前院有枪响 ,心里一紧 ,心想 ,该来的还是来了: “驴棒槌!驴棒槌!快顶住,朗跌兄们( 让弟兄们)紧勤地( 赶紧的),沉住气,看准了勺( 杀)!” 驴棒槌连忙扯着公鸭嗓子吼着: “跌兄们( 弟兄们)勺( 杀)!” 于登海腰间里插着把毛瑟手枪,手里抡着把毛瑟手枪,一溜小跑来到楼下的西耳房,里面押着安 邦伦,于登海进门一脚踢翻小茶几,上面摆着的饭菜哗地撒了一地,箭步上前抓着安邦伦的衣领就往 门外拖拽 ,家丁也伸手拽起安邦伦往楼上冲。 “禀军门 ,再往里的院子 ,有个老头咋呼着要见你 ,他还绑着另一个老头!” 安祥德一愣: “走 ,去看看!” 安祥德手扶着腰间的刀,被清兵们簇拥着向后院走去。这个院子距离大门还隔着好几个院子,院 子里北面是栋两层小木楼,于登海站在小楼上面的栅栏边上,手里掐着被绳子五花大绑地捆着一个憔 悴的老头 ,那正是安祥德的父亲安邦伦。 安祥德虽然多年没见到父亲,可是他一眼便认出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是他挂念的亲爹,小时候他 爹把安祥德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百般溺爱。他看见父亲今天竟然被于登海五花大绑地捆着,心里忽然 涌出一阵酸痛。 “爹!” 安祥德带着哭腔死命地冲着安邦伦喊了一声 。老头子并没有反应 ,这老头子几经于登海的折磨, 已经是陷入一种半死的状态。 于登海眼看着家里的家丁爷们被杀的被杀,被砍的被砍,家丁们又是那么饭桶无用,院子里尸横 遍地,连墙上立柱上都挂着血,家丁们的头汩汩冒着血,有的还缺胳膊少腿也不全乎了,心中顿时充 满无尽的悲愤。于登海紧紧拉着安祥德半死的爹,手里攥着把毛瑟短枪反而有些莫名的镇定,他抓住 安邦伦的长头发往上提了提 ,想让安祥德看清楚: “祥德兄跌 ,奶看看这是谁 ,俺跟奶爹商量好了 ,俺的家产奶拿一半 ,房子 , 田 、渔船 、奶色随 便挑 , 明个俺请你在了( liao)层镇次大席 ,安?” (注:祥德兄弟,你看看这是谁,俺跟你爹商量好了,俺的家产你拿一半,房子 、田 、渔船,你 是随便挑 , 明天俺请你在两城镇吃大席 ,行不行?) 第八章 儿时同窗玩伴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清兵们手里的火把烧得通亮,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傅茶根看着安祥德眼睛里冒火便急忙吩咐手下: “王草垛 ,你绕到楼上干掉那家伙 ,别伤了老爷子!” “得令!” , 王草垛带了几个清兵便向小洋楼摸过去。 “姓于跌( 的),你放了俺爹,俺给你留条活路 ,奶( 你)于登海私通高命刀( 革命党),奶( 你) 是朝廷死罪要犯,朝廷要缉拿奶(你),只要奶(你)放了俺爹,俺保证奶(你)的活路,俺让奶(你) 往胶澳( 现: 青岛),往烟台跑 ,随便奶( 你)跑!” 于登海一听这话那个来气呀 ,俺啥时候变成革命党了?这不是胡说八道乱扣屎盆子吗?! “祥德兄跌( 兄弟)” , 于登海压着火: “俺先放了奶( 你)爹,有话明个咱找个年儿( 地方)好好 絮叨絮叨 ,奶( 你)是俺看着长大的 ,乡里乡亲有丝儿( 事) 商量着说 ,安?( 行不)” “处奶跌( 的),奶( 你) 睁开狗眼看看楼砸( 老子),楼砸( 老子) 现在是军校 ,甭跟俺絮叨, 奶( 你) 赶快放了俺爹!”( 注: 去你的 ,你睁开狗眼看看老子 ,老子现在是军校 ,甭跟俺絮叨 ,你 快放了俺爹!) “小兔崽砸( 子),俺字到( 知道)奶( 你)是谁 ,奶( 你) 不要奶( 你)爹啦? !”于登海嘴还真硬 ,这家伙也是刀尖上拼杀过的 ,还是个真不怕死的人。 安祥德还在跟于登海对骂着,王草垛悄然摸上了小洋楼,突然,从房间里冲出一个大汉,举刀要 砍向王草垛 ,王草垛握着毛瑟短枪,抬手给了那家伙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 ,正中那家伙的脑门 ,瞬 时 ,那黏糊糊的脑浆带血喷了王草垛一脸 ,于登海拔枪要打王草垛 ,只见后面跟着的清兵手疾眼快, 没等于登海顺过手来,红缨枪已经插进于登海的侧身,于登海哎哟一声,手里的毛瑟短枪掉在地板上, 安邦伦也扑通摔倒在楼道上 ,几个清兵一拥而上把于登海上下捆了个结实。 “禀军门 ,整个宅院已经被弟兄们拿下!” “禀军门 , 留了几个活口 ,其余革命党被正法!” “禀军门 ,大牢已经被清理 ,人犯遣散!” “禀军门 ,于三府已经被拿下 ,革命党被正法!”, 于登海三叔的宅子也被清兵控制。 “禀军门 ,没有抓到女眷!” “禀军门 ,没有搜到银两 ,没有抓到账房!” 真是活见鬼了,于登海那么有钱,正房偏房小妾五六个,怎么会抓不到人?搜不着人? 安祥德心中怒 火中烧 。不过他还是先顾着他爹,他爹伤得很重,身体虚弱有危险 。反正于登海已经在手上,跑不了 他 , 回头再收拾他也不迟。 “赖沃砸( 五子)!” 安祥德喊了一声, “标下在!” 赖五子应声答道。 “套锅(个)大车,把楼爷砸(老爷子)送到了(liao)层(两城)安郎中药铺,紧勤地(抓紧地)!”。 两城镇有个郎中,非常年轻,却远近闻名 ,郎中安郁玟,字仲玉,两城镇安家村人,在两城镇开 了一家药铺经营中草药 ,同时给四里八乡的乡亲们看病抓药,他自幼学医,聪明伶俐,又曾拜中医名 师学习医道 。多年的行医,救治了许许多多百姓官吏 , 日兆县城衙门的官爷 、夫人家眷 、船老大 、码 头帮会大哥及眷属都闻其大名,跑到两城镇找安郎中瞧病,更有甚者,连青岛烟台及临沂潍坊的人都 远道来两城镇向安郎中求医问药,药铺整天门庭若市,不管是疑难杂症,还是头痛脑热,安郎中都亲 自把脉下方诊治,药房伙计们也是忙里忙外,有抓药的也有煎药的,有针灸的也有拔罐的,把卖药的 中药铺经营得活脱脱像个医院。 一挂马车带着风,卷着尘土,急急地朝着安郎中的药铺飞奔过去,一队清兵也一溜小跑地跟在马 车后面跑,马车上载着的正是安祥德的父亲安邦伦 。刚到药铺门口,安祥德没等马停好,便一个箭步 跳下来 ,踉踉跄跄地冲着药铺里大声呼喊着: “九叔 ,九叔 ,快救救我爹!” 原来,安祥德与安郎中是同宗同族的亲戚,安郎中在同辈里排行第九,是安祥德的叔辈九叔 。药 铺里跑出来几个伙计 ,七手八脚地把安邦伦抬到药铺里, 安郎中轻轻拂了拂安邦伦满是污泥的额头,顺势翻开他松弛的眼皮看了看,又握着他的手腕号着 脉 。紧接着又掀开衣服在他身上摸了摸 ,紧皱着眉头 ,对安祥德说: “六哥怎的了?全身发热上火 ,肋条也断了几根!” 安祥德闻听郎中这么说 ,顿时怒不可遏: “于登海你这个狗杂种 ,老子非劈了你!” “快 ,准备灸针!“ 安郎中要给安邦伦针灸推拿拔罐治疗。 两城镇位于齐东省日兆县的北方偏东方向,面对大海,虽然紧邻黄海,也有许许多多渔民世代以 下海捕鱼为生,但是渔业却不是很兴旺 。由于当地土质非常适合烧制黑色陶器,因此以黑陶为主的制 陶业非常兴盛 ,大街上烧制黑陶的作坊比比皆是 。袅袅青烟沿着青石垒砌的房檐屋脊飘向四面八方, 伴随着有节奏地轰嗤轰嗤的风箱声,仿佛两城人都在演奏着古老的乐章。与其他乡镇不同的是,作为 镇,竟修筑了城墙,城外是两城河,是两城镇的天然屏障 。两城镇的路修筑得特别宽敞,青石板沿着 大街一直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碾压的车辙印,石板断裂的缝隙,导致路面坑坑洼洼,人来车往的很 不方便。土产杂货商铺门口堆满了各式陶器瓷器,包装陶器瓷器用的破木板,稻草绳,显得杂乱无章。 卖渔网渔具的商铺一间接一间,紧邻修船造船所用的木制构件的工匠铺,整修造船木材弄得到处都是 碎木屑,到处都是洋铁钉,到处都是破烂麻绳缆绳。那些雕刻精美图案的拴马桩上马石,那些宋代的, 元代的 ,明代的,清代的各式风格的房屋建筑,全都构成两城镇非常奇特又古朴的风格,成片的密密 麻麻的松柏树不知存活了多少年 ,每棵松柏树大多在直径一米多粗 ,三四个成年人搂抱不过来。 两城镇仿佛是佛祖圣地 ,仿佛是江南小镇 ,仿佛是“府” ,仿佛是“卫” ,仿佛是“县” ,镇上有许多 玩泥土耍斧使锯的匠人,镇上有许多扯着嗓子乱吆喝的小商小贩,镇上有许多成群结队的乞丐,镇上 有许多装模作样的读书人,镇上有许多咿呀练嗓吊嗓的戏子。镇上一天到晚响着琴声锣鼓声,镇上一 天到晚响着卖豆腐捏糖人换洋火的敲梆子声,镇上一天到晚响着卖孩子而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镇上有 风情万种的青楼小女子,镇上有饱经沧桑的船老大,镇上有光膀子纹着身的码头帮会制陶帮会粮食帮 会茶叶帮会绸布帮会等等地痞恶霸 ,镇上有衙门官爷 ,镇上有趾高气扬的洋人水兵 ,镇上有 … …。 镇上的马车驴车轿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换了一代又一代,而这些老房子却一直在修修补补,纯 木制小楼越来越少 ,青砖琉璃瓦小楼越来越多 ,青石板垒砌的制陶作坊越来越多 ,在雨水的冲刷下, 层层叠叠的房屋小楼越来越破旧 ,越来越有厚重的历史积淀 ,却依旧被两城人祖祖辈辈沿用至今。 两城镇的青石路,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金色亮光,蜿蜒地消失在古老街巷的尽头 。风,轻 轻拨弄着树叶发出沙沙地奇妙声响,仿佛在驱散疲惫的人们心灵中的孤寂,仿佛在诉说两城镇那些遥 远的记忆 。风 ,带着清凉 ,带着迷茫闯进人们的梦乡里。 “ 哎 ,舵子哥 ,石磨哥 ,先生喊你们啦!“ 正在大街上呼喊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大号叫安喆,小名叫小海蜇,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脑 后面还拖着一条细细的小辫子,小小的个头,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球放着灵光,水汪汪的,小小的 薄嘴唇微微上翘,粉嫩的脸颊透着天真,上衣穿横着的蓝条白条相间的短袖衫,还打着土黄色的补丁, 不伦不类,像是水兵服改的,浅灰色的土布裤子洗的泛白,磨破的裤子腿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藏在 里面的小细腿还露着肉,裤腰是挽着的,灰布绳子当做腰带 ,由于腰带太长,耷拉着布腰带头,像是 根旱烟袋杆斜插在裤腰上,他光着脚丫子,斜挎一个灰色小包包,像是个小要饭的,又像是个学生娃 娃 ,他四处张望着 ,脖子上露着青筋 ,皱着眉头 ,奶声奶气地扯着嗓子在喊。 不一会,在大街上的不远处,跑过来三个年龄都在五六岁的小孩子,其中一个是个小女孩。原来, 他们是去给镇里烧制黑陶的小作坊拉风箱去了,拉一段时间的风箱,孩子们可得一个铜板,拉一上午 的风箱,可得两个铜板,单个孩子根本拉不动风箱,两个小男孩一起拉风箱 。只见三个孩子的小脸上 抹的都是炭黑烟尘,衣服上手上也涂的都是炭黑烟尘,小手还不停地擦拭脸上的汗珠,结果抹成了包 公大花脸 。三个孩子都斜挎着土布小包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女孩跑到小海蜇身边又骄傲又挑衅 地拿着两块铜板在小海蜇的眼前晃了晃,撇着小嘴哼哼着,小海蜇立马冲着小女孩翻了翻白眼,鼻子 哼了一声 ,脑袋一甩没搭理她 ,也跟着一起朝向药铺跑去。 第九章 读书郎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药铺里里外外都在忙着 ,一群清兵腰挂着刀肩扛着枪在药铺的街面上 ,药铺的院子里杵着站着, 气氛挺吓人。孩子们都跑到药铺后院的西厢房,那里还有两男三女五个孩子,有模有样地正吃力地握 着毛笔在写字,对进来的灰头土脸的孩子,连头都不抬一下看一眼,进屋来的孩子知趣地找自己的位 子赶紧坐下 ,也抄起毛笔装模作样地写起字来 。不一会 ,一个穿着长衫挽着袖子的先生也走进屋来, 这位便是郎中安先生 。只见他瞪着眼抿着嘴 ,用眼睛扫了扫孩子们 ,用低沉的声音吼道: “你们几个站起来!” 刚进屋的孩子自然知道说的是他们,小舵子,石磨子,还有小女孩海蛎子大名叫邵百丽,乖乖走 到墙根前并排站着,低着头,噘着小嘴,耷拉着头,手指头不停地相互掐着,还偷偷拿眼睛瞅着那些 坐着的孩子 ,生怕他们看笑话。 “还有你 ,站过来!” 先生手指着小海蜇也斥责着,小海蜇不解地也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兼教书先生,怯生生地 也站在小舵子他们身边。 “你念书了吗? !” 先生看出小海蜇的心思 ,严厉地斥责着他 ,小海蜇一听便明白了 ,他刚才既没念书 ,也没写字, 一个人偷偷地捏小泥人玩。 “看看你们的脸 ,成什么样了? 干什么啦? !” 先生严厉地问着。石磨子怯生生地看着小舵子的脸,手指头还紧张地捻着搓着,小舵子微微颤抖 着 ,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转了又转 ,把目光落在海蛎子身上 ,小海蜇幸灾乐祸地瞅着海蛎子。 “ 问你们话呐? !” 先生又厉声问道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浑身颤抖了一下,还是海蛎子有胆,把嘴一撅 ,白眼珠子 一撇: “ 哼! 干活来着!” 心想:你想咋滴? !爱咋滴咋滴! 手指头还不忘抠鼻子。 小海蜇不乐意了 ,眼睛一瞪 ,手指头指着海蛎子 ,把嘴一撅抢先发难: “你 … … !”。 还没等他说出口话 ,先生的巴掌却落在小海蜇的手上: “有你说话份? !ℽ 疼得小海蜇眉毛拧着 ,嘴也歪了 ,哎哟一声耷拉了头。 海蛎子却高兴了: “ 哼!” 她晃晃脑袋 ,心想: 叫你多嘴! 先生抽出了戒尺 ,在孩子们的脸前晃了晃 ,孩子们一看傻眼了, 男孩子们吓得相互推搡着都往一边挤,眼睛和鼻子歪歪扭扭,流露着恐惧,而海蛎子则歪着脖子翘着 脸,眼睛和鼻子使劲挤成一坨肉疙瘩,索性咧着大嘴哇哇哭,鼻涕都流到嘴里流到衣服上,还顺势用 衣服袖子擦了一把,弄得嘴上是鼻涕,脸上是鼻涕,手上是鼻涕,袖口上是鼻涕,脸上的炭黑加上鼻 涕一搅和 ,整个是黑脸包公加李逵 ,完全没有了刚才女孩子特有的矫情劲。 “ 啪 !”先生把戒尺砸在桌子上: “ 闭嘴!!!” 惊天一声吼,真把孩子们吓坏了,立马鸦雀无声 。静了好一阵,还是她海蛎子真有种,又张开大 嘴哇哇哭,使上吃奶的劲拼命哭 ,眼泪和鼻涕比赛,看谁冒得多,鼻涕更多了,她不停地甩着脏兮兮 的小手 ,连书本字帖都沾上鼻涕了。 “ 啪! 啪! 啪 !” “ 闭嘴!!!” 先生连吼带砸 ,想压制住又调皮又无法无天的海蛎子 ,而海蛎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哭 ,就是哭, 还是不停地嚎啕大哭 ,那可是她整治大人的绝招 。先生真的受不了孩子的哭闹 ,涨红着脸连连说道: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 夹起戒尺气呼呼地走了 。其他被罚站的孩子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傻傻地站着,正在学习的孩 子,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颤抖的手在宣纸上干脆是跳舞,看上去像是写字,运起笔 来又像是描画幼儿画,其实就是装装样子别挨先生的板子罢了。只有海蛎子还在奶声奶气地哭着嚎着, 呼哧呼哧捯饬着粗气,那眼泪哈喇子,黏糊糊的鼻涕放肆地淌,没有人搭理她,没有人出声,海蛎子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泣老半天,忽然感觉“观众”没了,她斜歪着小脑袋,翘着下巴仰着脸 ,呲着奶 牙,掉了的奶牙在嘴里形成一个个小黑窟窿,她一脸的纳闷 ,眯缝着眼,悄悄观察周边情况 。咦!人 呢?她立马停止了抽泣 ,想看看先生的动静。 震天雷般的哭声忽然消失了,满屋子的孩子反倒吃惊地全都看着海蛎子,小舵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把脸凑到海蛎子的脸上左看看右看看,看看是否是喇叭口堵了?还是喇叭口掉零件了?海蛎子也瞪 起牛眼睛般的大眼,恶狠狠地跟着小舵子的脸转圈,两手掐腰,噘着嘴,跟小舵子斗脸 。小海蜇带头 起哄连蹦带跳, “ 嗷! 嗷! 嗷! 嗷!” 坐在板凳上的孩子也跟着叫唤: “ 嗷! 嗷! 嗷! 嗷!” 海蛎子她也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干脆也跟着“ 嗷! 嗷!”起哄,仿佛孩子们不 是起哄她 而是起哄先生。 谁知,在前面的庭院里,在药铺的柜台门铺里,在大街上,不知怎的,也嗷嗷地呼喊个不停,这 可把孩子们吓到了,竖着耳朵听远处这莫名其妙的叫喊声,傻呆呆着不敢动,还是海蛎子这丫头的胆 子贼大,直接跑到前面药铺柜台探个究竟。只见安郎中跟几个伙计被清兵摔在柜台前的药铺档口,发 疯似的清兵们高喊着“杀革命党!杀革命党!”全都冲向大街 ,冲向镇外 。原来 ,虽然经过安郎中这几 天的抢救 ,安祥德的爹还是死了 ,作恶一生 ,却终究被恶害死 ,安祥德暴怒 ,带领清兵杀向安家村, 他要宰了于登海 ,为他爹报仇。 安祥德暴怒要杀人的举动却吓坏了安郎中,因为于登海先前把三个孩子托付给他,在药铺念书学 艺 。于登海安排家人奔赴胶澳(现:青岛)避难,由于夜间下着瓢泼大雨,要走的人又太多,车辆少, 实在无法安排,所以才把其中三个孩子暂时仍留在安郎中的药铺,再者,也没人知道他的孩子仍在两 城镇。 安郎中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瞅了瞅大街左右,确定那些清兵们跟着安祥德都走了,便赶紧往后院 跑去。 在两城镇,总共也就有两三家中药铺子,都是只卖中药的药铺,而且也不给人号脉瞧病,唯独安 氏药铺不仅卖中药 ,也卖西药 ,还给人瞧病。 安氏药铺门脸不大,四根枣红色的立柱有些斑驳掉漆,暗红色的门板在两侧竖着,还有几棵高高 大大的杨树矗立在药铺两侧,平添了药铺的几分庄重几分高深莫测。走进宽大的药铺,有些陈旧的药 橱布满四周,密密麻麻的抽屉写着药名,旁边还有放西药的白色药柜 。房梁上吊着两盏灯笼,八仙桌 后的条桌供奉着扁鹊 、华佗 、李时珍的画像,还摆放着两根粗大的蜡烛,在大堂西侧,还摆放着长方 形的八仙桌和太师椅长板凳,那是安郎中给人瞧病开药方的地方,病人可以坐长条板凳,助手和学徒 伙计都不能坐在那个位置。 东侧货架上摆放着拔罐的器皿,摆放着针灸油灯,摆放着刮痧牛角,还摆放着小木槌小棉槌等治 病工具。屋北墙有个木制镂花的门,平时挂着个布门帘,挑开布帘便是前院,前面院子的西侧有大小 两个灶房,大灶房是做饭的,小灶房是熬制中药的,前院堂屋也供奉着中医中药的圣祖先辈扁鹊 、华 佗 、李时珍 ,在堂屋的两侧房间安置的是留置病号的病床 ,东屋作为病房安邦伦就安排在这里诊治。 小院子有口水井,打扫得干干净净。穿过侧面的小巷再往后走就是药铺的后院,西北东都是两层青砖 木制混合小楼,西厢房下层是娃娃们读书的地方,上层是男娃娃学徒伙计们睡觉的地方,正北厢房上 下小楼都是安郎中居住的地方,东厢房的下层是女娃娃们的寝室,上层是藏书屋。整个小药铺在蓝天 白云的映衬下 ,显得小院子格外宁静淳朴 ,散发着草药沁人心扉的清香。 孩子们还在书房里嬉戏打闹,忽听先生急促的脚步声,赶紧稀里哗啦地又跑回自己的座位,抓起 毛笔来便装蒜,罚站的孩子还是乖乖原地站着,惊恐地等着先生发落 。先生看着孩子们狼狈地掩饰着 自己 ,尤其是看到涂成大花脸的孩子们顽皮天真萌萌的神态 ,心中的怒气便烟消云散: “安喆 ,领他们去洗洗脸 ,快回来念书!” “知道啦!” 小海蜇拽着石磨子小舵子他们跑出书房到前院的水井洗脸。 “你们都放下手里的毛笔 ,我有话要说 。” 正在写字的孩子放下手里的毛笔 ,规规矩矩地坐着 ,看着先生凝重的神情 ,不知所措。 先生又吩咐: “邵百丽 ,董海香 ,你们两个到伙房烧点开水送过来 。” 两个小女孩放下毛笔也赶紧跑了出去。 第十章 于府变安宅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于戈娇 ,于戈鲁 ,于戈山 ,你们听好了 ,打今儿个起 ,你们都不要再回家了 ,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念书写字 。你们的爹和娘都出远门了,等你们把书念好,你们的爹和娘就来接你们回家 。另外,你 们的爹有可能跟那些洋学生党有瓜葛 ,你们要想活命不受连累 ,就对谁也不要提起你们的爹娘是谁, 知道吗?” 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先生没有回答 “ 听到了吗? !” 先生压低声音呵斥孩子们。 “ 听到了!” 孩子们略带恐慌怯生生地答应着 ,先生点了点头 ,看着这些稚嫩的孩子 ,心里有些酸楚。 “好孩子 ,你们放心在我这里住着 ,好生读书 ,长大了做个好人 ,堂堂正正地做个好人 。如果有 人打你欺负你 ,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孩子们齐声回答。 “生气吗?” “生气!” “所以 ,孔圣人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自己不愿意受人欺辱 ,就不要像你爹那样老是欺辱乡亲 们和百姓 ,人家也不愿意受欺辱 ,人家也会生气的 ,他那样做会遭报应的 ,知道吗?” 孩子们好像听懂了 ,使劲点着头 ,奶声奶气地回答: “知道啦!”。 于戈鲁举起手想要说话 ,先生微微一笑点点头: “ 师父,俺娘说了,要听师父的话,好好写字念书 ,当好人 ,不欺负人 ,长大了挣钱买洋馍馍吃, 也给师父买 。” 先生开心地一笑: “真是个乖孩子 ,有志向 。” 不一会儿 ,孩子们都回书房了 ,先生让他们都在自己的座位坐好。 先生也正襟坐好 ,清了清嗓子: “ 学子们 ,念书写字是汝等( 你们) 人生的启蒙 ,世上 ,只有读书人才能做大事 ,才能做国家的 栋梁,唯此为大 。孔圣人是吾辈所有读书人的圣先祖,圣人的宅邸离吾辈不甚远,如果有机会为师则 会带汝等( 你们) 去祭拜 ,去感受学识的浩然之气也 。在座的有些学子 ,今日没能遵循好师道学规, 幼稚贪耍而不习文,为师亦未能尽师责尽师表,故,为师须誊写药书医书,汝等誊写三字经,须以示 惩戒 。” 先生语重心长地教诲着年幼的学子们,你仔细听,书房有细细的研磨声,有轻柔的翻书声,有小 心折叠宣纸的沙沙声 。先生和他的学子们 ,沉浸在读书写字的愉悦中。 许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两城镇的喧闹声沉寂下来,懒散的太阳扭扭屁股不情愿地躲在郁郁葱 葱的五莲山身后,只露出半张羞涩的脸庞,通红通红的光芒,悄悄把天空中,原来雪白的云彩染成血 红色,把翠绿的松柏树染成血红色,把金黄的沙滩染成血红色,把蔚蓝的层层波浪染成血红色,把涨 得鼓鼓的船帆染成血红色,把晾晒的一张渔网染成血红色,把袅袅的炊烟染成血红色 。多情又撩人的 海风吹拂着有些疲倦的两城镇 ,在炎热的夏季 ,给辛劳的人们带来令人惬意的凉爽。 躲在黑黑的角落里憋了一天不敢露脸的蛐蛐儿借着暮色偷偷溜达出来透风纳纳凉,它环顾四周见 没有人打搅,没有天敌窥探,才壮着胆子在草丛中墙缝里探出头 ,吃力地拉长它那粗短的脖子,挥舞 着细细的两根长须,感觉没有异常后,动情地使劲抖动着薄纱般的黑翅膀,给它那热恋着的蛐蛐儿伴 侣发出谈情说爱的时间到了的信号 ,给劳累一天有些疲惫的人们带来一声声清脆悦耳令人陶醉的曜 ( di 迪)鸣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像是舒伯特的钢琴小夜曲,像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蛐蛐儿们所不 知道的是 ,几个调皮顽劣的小宝宝 ,正顺着鸣叫的声音悄悄地靠近它们。 “海蜇 ,这里有个大将军!” 于戈娇使劲压着嗓门捏着鼻子招呼小海蜇,小海蜇弓着腰正往前摸索着探路,他回过头把一根手 指压在嘴中间: “ 嘘 … … !” 制止戈娇发声。 蹑手蹑脚地跟着戈娇走,海蛎子手里拿着几根草苗,几只宣纸做的小袋子,跟在小海蜇身后,其 他孩子一个个也都拿着捉蛐蛐儿工具悄悄跟在后面,生怕弄出响声惊跑了蛐蛐儿。海蜇仔细听着蟋蟀 的叫声,判断着蟋蟀准确的藏身位置,他循着鸣叫声轻轻拨开碍事的草,又搬动一块碎陶片,还没等 松手,蟋蟀忽然不叫了,小海蜇手里捏着陶片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等着傻蟋蟀再一次鸣叫暴露其准 确位置。 果不其然,蟋蟀以为刚才是刮的海风弄得响声,让它虚惊一场,为了爱,大将军的尊严都弃置不 管不顾 ,不停地抖动长长的两根须 ,苦苦哀求呼唤小心肝老半天了 ,可那心上蛐还是迟迟没有现身, 真让大将军着急上火,你脸蛋够漂亮了,还捯饬什么? 它无奈地擦了擦不停地往下淌的臭汗,为了早 一点见到心上人 ,它又可劲叫起来 。谁知 ,大将军祸从天降 ,小海蜇手疾眼快 ,“噗!ℽ , 高傲的大将 军落在小海蜇的手里,没等大将军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它已经被装进纸袋子里,连点基本军事常识都 没有的风流大将军乖乖地做了俘虏。 “抓住啦!” 戈娇兴奋地跳起来,后面的董海香闻听急忙朝前冲,想看看大将军,不料一下子撞到于戈山身上, 小山子没站稳又踩了海蛎子的脚丫子 ,这下可麻烦了 ,海蛎子又亮起了大喇叭嗓子: “ 哎! 哎! 哎! 哇 … … !” 哭声震天响 。手里的抓蛐蛐儿的袋子却紧紧攥着。 “又咋啦?!” 传来先生的吼声 ,小海蜇一看惊动先生 ,大事不好 ,赶紧把手里的大将军塞给海蛎子: “大将军给你!给你!” 海蛎子拿到蟋蟀,立马收声偃旗息鼓了 。哈喇子鼻涕都冒出来看热闹,大嘴巴里外是鼻涕,她拿 袖子一抹 ,看着手里的大将军 ,咧嘴笑了 。孩子们有了胜利战果便回到药铺。 女孩子们在自己的睡房欣赏着大将军 ,看着大将军的威武的样子商量着: “找谁家斗蛐蛐儿? 咱的大将军能把他们通通干死!”。 海蛎子及于戈娇和董海香趴在海蛎子的床头上仔细欣赏着大将军的英姿,有点按捺不住看蛐蛐儿 决斗的冲动 ,海蛎子把嘴一撅神气地说: “ 哼 ,镇上没有能打得过咱大将军的!” “有!”戈娇顶了一句。 “谁家? !” 海蛎子不乐意了 ,鼻子一歪眼一瞪。 “杜老虎家!”戈娇回了一句。 海蛎子一听耷拉头蔫了,因为她亲眼看见过杜老虎在码头上砍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脑袋就像皮 球一样飞了出去,红乎乎的血喷的有一丈多远,那杀人场景非常恐怖 ,自此,海蛎子看见杜老虎家的 每一个人都非常害怕 。妞妞们也都心有余悸不敢再说话 ,海蛎子“ 噗”的一口吹灭了油灯: “都睡吧!” 睡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安祥德灭了于登海,这在两城镇可是天大的事情,于登海是革命党?镇上的老百姓没人相信,明 明是个恶霸,怎么会是革命党?那些有头有脸有权势的主,也是一头雾水。可是官府的告示明确指于 登海是十恶不赦的革命党 ,也就是说 ,甭管你信还是不信 ,革命党这个大帽子于登海是铁定戴上了。 这事跟老百姓没啥关系 ,可是对镇上的帮会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于登海是镇里码头帮的帮主会长, 他控制着两城的海运,所有的货物流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茶叶帮会里是大股东兼副会长,在制陶 帮会里也是大股东兼副会长,在其他帮会也有他的黑手 。两城内外,甚至在胶澳( 现:青岛市)都有 他的印记,连日兆县 、临沂市大小山头的响马( 土匪)也有他的拜把兄弟酒肉朋友,包括官府衙门在 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所以,于登海在安家村跺跺脚,两城镇就闹地震,是名副其实呼风唤雨的人 物。他的消失留下的可都是大金山大肥肉大肥缺,会有多少人觊觎?有多少人眼红?有多少人开始摩 拳擦掌? 于登海唯一致命的软肋是没有枪杆子,没有一支他能控制的军队。安祥德恰恰有一支能够掌 控的军队 ,使他能轻而易举地把于登海掀翻在地 ,那些看起来固若金汤的财富被轻易地更换了主人。 于府堂而皇之地变成安府,那些田地 、渔船 、店铺 、宅邸 、作坊 、安祥德祖辈产业被于登海霸占 的各类财产等等统统都归到安祥德的名下,在日兆县衙老爷的主持下,安祥德继承了于登海担任的码 头帮会的会长 。由于安祥德是带兵的军爷,随时有可能开拔,安祥德安排他的姐夫担当于登海在其他 帮会担任的副会长之职,也就是说安祥德不驻扎在两城镇的情况下由其姐夫全面掌控安祥德名下的一 切权利。 安祥德处理完于登海,给他爹办完丧事后 ,由清兵参领( 相当于现在的部队团长)做后台 ,由日 照县衙出头操办,他顺利成为两城镇新的霸主 。不管你是哪个帮会,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在两城镇都要认安祥德为大哥 ,拜安祥德的姐夫庞志林为帮主 ,在两城镇说一不二。 第十一章 各路霸主聚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庞志林,三十几岁出头,看上去人很干练,早年在日兆县城学了几年武功,打得一手好拳,干过 镖局 ,护过场子 。后来又在县衙里弄了一个民团队小队长的官当当 ,老岳父出事后 ,他怕丢了饭碗, 只好忍气吞声当了缩头乌龟 ,由于离着于登海比较远,又很低调,于登海早把他给忘了,所以才能混 到今天,没想到,小舅子给了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为了便于掌控这份家业,又把庞志林自日兆县调到 两城镇当民团队的团总 ,这样 ,庞志林背靠安祥德在两城镇威风八面无人能敌。 庞志林确实是风光了,可他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威望人脉全然没有,要不是安祥德的枪杆 子杵在那里,他想打谁打谁,在两城镇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地头蛇们怎么可能服气?只是清兵和衙门都 在安祥德一边 ,他们毫无办法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若有机会也会兴风作浪 ,至少也会让他鸡犬不宁。 两城镇的帮主有:码头帮主庞志林,制陶帮帮主杜老虎杜明凯,茶叶帮帮主安吾道人称刀爷,粮食帮 帮主安吾台人称刀二爷 ,绸布帮帮主诸葛文轩 , 由于他纹着身 ,其姓氏中又有个文 ,所以人称文爷。 两城镇有家饭店 ,叫望海楼,是镇上最大的酒店,酒店周边种满了各种花草,尤其是红黄蓝绿的 荷兰郁金香是很多人未曾见过的花卉,乡亲们都说那是天上王母娘娘的鲜花,是七仙女下凡时种下的, 小楼上下有三层,典型的欧式风格 ,曾经是洋人的船员俱乐部,洋人都去青岛了,留下这座小洋楼成 为两城镇的标志性建筑。其实这座小楼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只有镇上有重大事由,才临时在附近小饭 馆或者在日兆县城请厨师来操刀主厨 。由于人气不旺,又传说它有洋神洋鬼作祟,各帮主对它都不感 兴趣 , 它是唯一由官府管辖的建筑。 这天,天气格外的好,瓦蓝瓦蓝的天一丝云彩都没有,炎热的夏天,海风吹得让人感觉非常凉爽 愉悦,真是名副其实的避暑胜地 。这里沉寂多日今天难得又热闹起来,挂灯笼的,挂彩旗的,送菜送 水的,送鱼送肉的,敲锣打鼓得像是过节 。一队队清兵站岗的站岗,列队的列队,人来车往 ,引得镇 上的大人孩子都来看热闹。 海蜇他们都来看热闹了 ,小海香指着郁金香叫喊: “真漂亮呀!” 于戈鲁瞟了海香一眼 ,嘴一翘 ,一个箭步冲进院子里 ,伸手扯了几朵郁金香 ,他被清兵看见了: “ 出去!” 清兵见状大吼。 没等清兵前来驱赶,小戈鲁已经逃出了酒店的院子,他把摘下来的郁金香分给妞妞们,欢天喜地 的妞妞们甭提多高兴了 ,把花插在头上 ,相互嬉戏着打闹着。 “快看 ,谁来了?” 邵百丽尖叫了一声 。大人孩子都扭头望去,只见一顶小轿一颤一颤有节奏地进到酒店院子里,身 后还跟着一队衙役,轿子不走了但仍在原地一颤一颤地颠着好像是在表演,稍许,轿子停稳并往前一 倾斜,衙役伸手挑开轿帘,探头弯腰走下来一个头戴顶戴花翎,身穿蓝色补服官袍的人,他轻轻抬脚 迈过轿杆 ,挺直站好 ,抬头打量一番酒店的周边 。还是于戈鲁眼尖: “县太爷!” 看那个架势那个气场,人们也能猜出那是本县的县太爷。不一会儿,一匹大白马出现在人们的视 线中,马上骑着一个头戴花翎身着蓝色补服官袍,腰间斜挎宝剑的官老爷,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骑着枣 红马头戴花翎身着浅蓝色官袍的官爷,再在官爷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清兵,每个兵都肩扛着洋枪, 腰挂着大砍刀,那气场大的真叫令人震撼。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清兵。只听锣 鼓喧天鞭炮齐鸣 ,唢呐 、洋号吹得震耳欲聋,尤其是鞭炮礼花炮满天飞 。五只大鼓并排一溜“ 咚! 咚! 咚!” , 五只大钹(bo 勃)五只大锣齐刷刷跟在大鼓的后面,按照鼓点的节奏发出强烈的金属撞击声。 “快看!” 董海香叫着。 顺着海香手指的方向,一个胖墩墩的大汉,上身穿着黑色短褂,下身穿着黑色缎面大裤衩,手臂 纹着不知什么图,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还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大狼狗,大胖子身后跟 着一群人 ,也是摇晃着走路 ,虽然都没挎刀扛枪 ,但那气场仍令人胆寒唯恐躲之不及。 “杜老虎!”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来人正是陶帮帮主杜明凯。 一会儿,又一拨人走进酒店,他们身着打扮都很普通,穿着倒很一致,像是街头耍棍卖艺的,都 不知是哪路神仙 ,没有人认识他们 ,看热闹的人好生奇怪 ,他们是谁?也敢来这地方凑热闹?其实, 这拨人领头的是庞志林 ,由于都是官府衙役身份,都身着官家便装,所以穿戴一致 。日兆县的老百姓都还不知道,其实这拨人是日兆县城最大的帮会,新码头帮 。紧接着,绸布帮帮主诸葛文轩,茶帮帮 主安吾道人称刀爷,粮帮帮主安吾台人称刀二爷,也耀武扬威悉数登场。这一拨一拨的来客是日兆县 城的老百姓再熟悉不过的名人了,他们是日兆县的天,是日兆县的地 ,日兆县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 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有被他们认可的任何事情,别说想有什么动作,就是有个想入非非的念头 那都会招来横祸血灾。 酒店内部已经被整理得非常富丽堂皇,显得那么高贵,那么庄重,一楼大堂实际上是个巨大的大 议会厅,正北的方向是个舞台,在两侧是深红色丝绒幕布,上上下下布满了粗大的已经点燃的白色蜡 烛,烛光随着微风跳动着,舞台上摆放着数张桌子都用红丝布盖着,数把太师椅也分别用红丝布裹着, 景泰蓝的大茶壶、茶具,各色水果花生瓜子等等码放得整整齐齐。舞台的大厅摆放了六十几个大圆桌 全用红丝布盖着,同样摆放着景泰蓝大茶壶茶具,各色水果花生瓜子等,在靠近舞台的右侧还摆放了 一个小方台上面什么都没有 ,舞台的顶棚吊着十几个纸灯笼没有光亮 ,看来是没有插蜡烛的空灯笼, 也不知道有何用途。尊贵的客人都在休息室装模作样地寒暄。各自的手下人以及受邀商贾等,都围坐 在圆桌 ,清兵们则席地而坐在议事厅的两侧 ,其余的清兵都在酒店周边帐篷里等着。 司仪站在舞台中央大声地喊: “ 时辰到!敬请各位贵宾入席!” 大厅里立马响起一片叫好声(注:清代没有鼓掌习俗),日兆知县老爷第一个由上场门走向舞台, 紧跟着的是日兆县的名医郎中安郁玟、清兵参领官爷,随后是清兵军校安祥德,再后跟着的是庞志林, 依次是杜明凯 、安吾道 、安吾台 、诸葛文轩 。(注: 清代不设立乡镇一级政权 ,行政官务等事宜由当 地威望最高的人代理 ,叫乡绅,不是官方任命,也没有官方资助 。安郎中是各个帮主最敬重的人,也 是帮主们有关生老病死事宜最需要的人 ,且跟帮主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所以被推举为乡绅。)会场 上说话寒暄的嘈杂声,端茶倒水吆喝声,座椅推来拖去声,孩子哭闹声,零星的鞭炮声,乱糟糟的声 音充斥在会议厅内外 。忽然,一阵大堂鼓和铜锣急急地敲响起来,只见两个衙役身披红绸带,一个衙 役在猛烈地敲击大堂鼓,另一个衙役随着鼓点敲击着铜锣“ 咚咚咚咚!ℽ ,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压住议事 厅所有的嘈杂声 。衙役们足足敲击了一分多钟才停了下来,这时,会议厅已经鸦雀无声,众人们知道 要开会了。 司仪咳了两声 ,清了清嗓门: “ 乡亲们 , 咱两城镇今天要开个重要的会 ,县太爷也来参加 ,还有咱大清的军爷也来捧场助威, 是咱镇上的大喜事 ,现在请知县大人给小的们训话!” 说完便带头叫好 ,台下跟着一片叫好声: “好!好!好!”。 知县拿起惊堂木“ 啪 !”砸在桌子上: “两城镇的乡亲们,本县许久许久未到此地,甚是想念。今日得见甚喜甚慰也有堪忧。为何堪忧? 因为本县竟然出现革命党! 以孙贼为代表的逆贼革命党乱我大清乱我朝纲 ,是可忍孰不可忍!” 讲到这里他又拿起惊堂木“ 啪!”的一声又砸在桌子上,脸上的肥肉全都歪到耳朵上去了,汗珠子 顺着官帽往眼里、嘴里淌,抓起丝巾手帕往脸上擦。台下的人看得一愣一愣地犯迷糊不知他讲的什么? 也不知道革命党是什么?知县喝了口水,扫了台下一眼,见大伙都吃惊地看着他,他很得意,乡巴佬 土包子什么都不懂 ,顿时觉得自己真要好好嘚瑟嘚瑟 ,让乡巴佬们也长长见识: “革命党就是反贼 , 吃着朝廷俸禄干着忤逆朝廷的勾当 , 岂有不杀之理?你们两城镇就出了一个 革命党大大的反贼于登海!” 知县又拿起惊堂木砸了桌子,他扫了一眼台下,台下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知县,县太爷 心里那个舒服 ,那个爽 。他继续嘚瑟: “幸好我大清有参领有安军校这样的国家栋梁 ,才让反贼知道大清的刀是无敌的 ,是不好惹的, 是吃肉的! 哪个敢忤逆朝廷 ,忤逆祖训 ,都没有好下场!” 他歪头看了看参领和安军校。参领和安军校朝台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台下的众人才知道台上 两位军爷是个什么官。 第十二章 比武立新帮主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知县擦擦汗接着说: “两位军爷奉朝廷旨意 ,清除了革命党 ,为国建功 ,为百姓除害 ,实属我日兆县的大恩人 ,两城 镇的大恩人 。我们日兆人要知恩图报 。我来向大伙介绍安军校 ,安军校是两城安家村人!” 台下的人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两城镇没有人认识安祥德 ,这也难怪 ,他离家出走多年, 走时他是个孩子 ,现在他是个成年人 ,变化很大 ,所以没人认识他 。知县接着说: “安军校年纪轻轻 ,却官至军校 ,有才干 ,有功德 ,是咱们两城人的骄傲 ,前程无量 。本知县公 宣,两城镇码头帮会的会主,在座各位所有事务均由安军校安会主裁决,原来属于逆贼于登海的所有 事权全部归安军校裁决 ,这是本县公文 ,即日张贴告示!” 知县向台下以及坐在台上的其他帮会帮主展示盖有县衙公章和知县名章的布告。台下响起零零星 星的叫好声( 相当于现在的掌声),分明带着不情不愿的情绪 ,知县喝了一口水 ,擦了一把汗: “鉴于安军校有军务在身 ,行事多有不便 ,经与安军校商议 ,在安军校执行军务之时 , 由庞志林 代为节制( 管理)。” 台下的人更加吃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喘气都短了,连台上的各个帮主都左看看右看看你看我看 你 ,微微起身想站起来 ,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台下人见状便有些骚动 ,知县绷着脸低声吼: “坐下!” 台下的人又都坐下 ,继续听知县训话。 “庞志林 ,你到前面来 ,让乡亲们认识认识 。” 随着知县的召唤 , 自台下“ 嗖!”蹦到台上一个年轻人 ,身手非常矫健,他双手抱拳 ,向在台上就 座的各位贵宾行抱拳礼 ,转身又向台下行抱拳礼。 “ 敝人 ,庞志林 ,见过各位大人 ,见过各位乡亲!” 这个庞志林是安祥德的姐夫,其实也是知县的外甥,他虽然在舅舅的手下谋差,但始终没有得到 舅舅的提携,被压抑多年 。原因只有一个:“钱” 。知县手里的官缺是用来挣钱的 ,谁给知县送钱 ,谁 就能得到一个官位,外甥不给舅舅送钱 ,自然就没有官位 。这次于登海被掀翻,真是天大的机遇,庞 志林是肥缺不二的人选,知县舅舅也挽回点面子,两城镇人没有认识他的,自然也就不了解这层关系。 台上的各帮主有些怒了,有知县和清兵在场,也不便发作,便都在给底下人使眼神,意思是叫他 们闹场 。率先出头的是杜老虎的人 ,一个纹身的壮汉站起来大声喝道: “这位好汉是谁? 老少爷们都不认识 ,凭什么接手于贼的差事? 于贼的差事也是俺们爷们帮着打 下的,也有俺们兄弟的辛苦,外人插手,不公平!他有甚本事? 敢跟俺们兄弟过招吗?敢比试比试吗? 能让俺们兄弟服气还则罢了 ,否则滚出两城!” 随后便有人起哄: “好!好!好!” “ 嗷! 嗷! 嗷!” 场内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在场内席地而坐的清兵也站了起来,台上的参领两手朝大厅两侧轻轻摆 了摆 ,清兵们又席地坐下了 。清兵不管? 闹事的人更来劲了: “打他!打他!打他!打他!打他!” 知县举起左手 ,衙役又敲起大堂鼓 ,喧闹声静了下来。 “庞志林 ,你敢签生死状吗?”知县问。 “敢签生死状!” 庞志林立马答道。 “这位好汉敢签生死状吗?” 还没等壮汉回答 ,杜老虎接上茬儿了: “敢签 ,我的所有弟兄都敢签 ,我替他们签 ,绝不反悔!” “好! 一言为定!” 衙门师爷当场写好生死状,衙役敬上笔墨,杜老虎搭眼看了看,纸上意思是生死由天,互不追究。 “ 哼 ,谁怕谁呀!” 杜老虎一脸霸气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庞志林也签下名字。庞志林知道是背水一战,打输了命 没了 ,打赢了就能在两城镇站住脚。 知县问:“先比什么?” 庞志林抢先答: “ 写书!” 杜老虎愣了: “ 写书?” “对 ,打天下靠的是武 ,治天下靠的是文 ,治理两城镇靠的是文 ,所以比文写书!” 庞志林将了 杜老虎一军。 “对 , 比文!” 知县马上补了一句 ,等于是官方立的规矩 ,不能变。 “好!你 、你 、你们谁写书?” 杜老虎无奈,只好问手下人。他这群有四肢无头脑的打手个个是文盲,哪里写过书? 能见过毛笔 就不错了,所以都纷纷摇头叹气。杜老虎心里知道他手下这拨人有几斤几两,他瞅着庞志林的体态长 相,瘦瘦的个头,虽说挺利索,可显得弱不禁风,但也不像是读书人,浑身上下根本没有读书人的儒 雅气质。 “你来写书 ,在座诸位大人如果都能认可你的字 ,我就算你赢 ,如果官府大人们不认可你的字, 那就算你输? !怎样?” “好! 笔墨伺候!” 庞志林立马答应。 庞志林提笔写下“惊涛骇浪” 四个大字 ,刚劲有力的笔锋刚刚向众人展示,立刻得到众人的喝彩声 “好!” 杜老虎他虽然不会写字,但是他见过很多书法,他这种闯荡江湖的人 ,非常喜欢豪气又刚劲 的草书 ,见到庞志林的字笔锋带着霸气 ,不禁也叫好 。没得说 ,这一局他服输 ,他是寄希望于“武”, 他的人个个能打能摔 ,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 杜老虎说: “第二局比拳!”。 话刚落 ,衙门捕头高喊: “上拳台!” 衙役们赶紧把大堂中央的地片清理出来,几个人搬出早已准备好的拳台摆放到中央位置,刚开会 时第一个跳出来发飙的壮汉迫不及待地蹿了上去,粗大的辫子缠绕在棕色额头上,摇晃着长满肌腱疙 瘩的双臂,来回揉搓着铁锤般的拳头,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蔑视的笑容,一般人都不用跟他过招,单 是看一看他那副凶神恶煞般的装扮就能给吓个半死,别说过招了。他晃着膀子走着马步,嘴里不住地 哼哼着没人能听懂地调,那架势,那派头,他自称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杜老虎全倚仗他们 到处欺负老百姓 ,到处招摇撞骗呢。 片刻,庞志林也是一个箭步跳到拳台上,他挥舞双臂向看客们致敬,瘦瘦的体型惹得看客哈哈大 笑。坐在舞台上的安祥德也是替庞志林捏了一把汗,他要是输了下一步该怎么安排? 真需要有个后手 才对,安祥德看了一眼知县,知县倒是摇着扇子也跟着哈哈笑,知县不怕庞志林输? 众人正在看笑话, 壮汉一个铁拳砸向庞志林,这是趁人不备的突袭,众人立马静下来 。庞志林一个侧身,躲过铁拳,其 实他常年练武早就有心理准备或者叫条件反射,壮汉第二波铁拳又跟过来,擦着头皮抡过去,庞志林 的头皮掉下一块,鲜血冒了出来,众人把嗓子眼提到心上,都担心庞志林,杜老虎的跟班们则一片叫 好声。 壮汉伸腿猛踢庞志林的腿 ,庞志林一个鹞子翻身 ,又躲了过去 ,众人为庞志林叫好。 “好!” 庞志林在躲腿的同时,照着壮汉的下巴打了一拳,居然把壮汉的牙齿打掉一颗,壮汉的嘴上出血 了,壮汉抹了一把血,又抡拳朝庞志林鼻子打来,庞志林一躬身,躲过铁拳,顺势一拳打在壮汉的下 身,壮汉哎哟一声用手捂住下身本能的下蹲,庞志林借势用膝盖狠狠顶在壮汉的鼻子上,鼻子顿时血 流满,庞志林抓住壮汉的辫子往右侧用力一拽,壮汉的屁股露了出来,庞志林飞起一脚,把壮汉踹下 拳台 ,壮汉“扑通”一声栽倒在拳台下 ,脑袋正好撞在长条凳上开了花 ,不省人事了。 众人全都看傻了,眼看弱不禁风的庞志林就要被壮汉捏了蚂蚁,谁曾想蚂蚁竟吃了大象。好一会 儿,众人才缓过神儿来,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舞台上的知县和安祥德露出了舒心的笑脸,而杜老虎的 脸色凝重发黑,双眉紧皱,其他帮主也都耷拉着脸没了笑容,他们隐约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想瓜分 于登海的势力范围的想法恐怕是做不到了 。壮汉被人抬了下去 ,庞志林高举双手向众人示意他胜了。 又有一个年轻人高喊着 “ 啊 … …!” 跳上拳台朝庞志林扑来要他打个措手不及 。庞志林轻轻一躲闪, 顺势抓住那个年轻人的腰带,稍一使劲,就把年轻人扔下拳台 。知县马上示意衙役停止,衙役敲响大 锣鸣金收兵,衙役们撤下拳台,舞台下又静了下来 。知县发话:开始比洋枪手艺!两个衙役立刻端上 用红布盖着的盘子 ,知县又问台下坐着的各帮会: “你们谁出战?” “在下愿意出战!” 第十三章立新帮主郎中带娃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应答的是茶帮的人,来人身着黑色上衣,前胸后背都有个大大的茶字,这些人常年与洋人打交道, 会使洋枪,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是枪法在当地算是神枪手,知县早就料到,所以才安排枪法的 比试。 来人跳上舞台 , 向贵宾及台下众人行抱拳礼: “各位大人 ,各位乡亲 ,小人张青石愿与这位壮士比试枪法!” 庞志林同样行抱拳礼: “在下愿意奉陪!” “好!” 台上台下一片叫好声 。衙役喊: “枪打灯笼!” 原来 ,房梁上吊着几十只没点亮的灯笼是为比赛设立的。 “青石兄弟请!” 庞志林让他先打枪 ,张青石抱拳: “谢壮士!” 话音刚落,张青石掀开红布,两个盘子分别放置四支崭新的毛瑟枪,他双手抄起枪,眨眼便打飞 四只大灯笼 ,众人一片叫好 , 叫好声还未落 ,手起枪响又打飞四只小灯笼 ,紧接着换枪。 “砰!砰!砰!砰!” 大小灯笼全部打飞。全场叫好声压住了枪声。衙役又摆上一排点燃的蜡烛,又被张青石全部打灭, 叫好声更大了,衙役甚至敲起了大堂鼓,气氛非常热烈 。紧接着,衙役又放飞四只鸽子,鸽子吓得满 屋飞,张青石接连放了数枪,一只鸽子也没打中 ,叫好声变小了 。庞志林抄起枪甩手就打 ,四只鸽子 应声落地,衙役又放了数只麻雀,满屋麻雀飞得更快叫得更响,庞志林两手生风 ,随着枪响,转眼间 麻雀消失了,又是众人的叫好声 。庞志林环视四周,朝侧面挥了挥手,接着上来十位黑衣男子,摆开 架势整齐划一的练起了成套的少林拳,矫健的动作灵敏的步伐,叫人大开眼界。他们又抄起哨棒练起 棍术,带着风声的木棍上下飞舞,众人们看得如痴如醉 ,叫好声大堂鼓声震耳欲聋,声音甚至传遍两 城镇。练毕又齐刷刷坐在原来的位置。这番棍术表演是庞志林向地头蛇们显示,他不是一个人来两城 镇 ,请不要小瞧了他! “静一静! 静一静!诸位静一静!” 知县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 , 叫好声才停下 ,大厅这才静下来。 “打今儿起 ,码头帮主是庞志林庞爷!剩下的事 … … 喝酒!” 知县话音刚落又响起一片叫好声,众人正兴奋欢呼,衙役们迅速重新整理了议事厅,重新摆放了 水果瓜子茶水,早就等急了的店小二们小跑似的上菜上酒,各个帮主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先喝他个 痛快。 知县又发话: “列位乡亲 ,列位好汉 ,今儿是剿灭革命党的庆功酒 ,也是本县提携能人志士的慧眼伯乐酒 。你 们也知道,这酒是咱日兆县祖传的老头烧锅酒 。老,酒是咱日兆百年传承的老酒,头,是头曲,绵柔 爽口 ,锅 ,是百年发酵焖锅 ,济南省府衙门都督拿它给皇上进贡 ,是咱日兆的荣耀 ,来 ,干!” “干!” 众人齐声高喊 。舞台上 ,知县 、军爷 、郎中 、帮主一同推杯换盏 ,庆祝两城又开始了新的一页。 两城的帮派们正在忙着争权夺利画地为牢的游戏,而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已经 孕育多年的争取改朝换代的大革命就要爆发了,首先在湖北武昌,革命党人在聚集最大的力量向国人 发出暴烈的声音,向朝廷展示暴烈的行动。积贫积弱的中国已经有很多以孙中山为代表的仁人志士需 要发动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革命推翻清政府,推翻帝制建立共和 。齐东已经感受到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 前兆,济南青岛已经有工人罢工,学生罢课的运动出现 。两城镇实在太小,还没有感受到外面的变化 对两城镇的影响,但是也出现一些辛亥革命运动的迹象 ,比如,安祥德他们原本要去胶澳 ,队伍却向 北开拔去了济南,码头上装卸的货物忽然多了洋枪大刀之类的东西,外地人来找安郎中看枪伤刀伤得 多了,两城镇很多人忽然喜欢打听外地消息,传说革命党人输了,没死的都逃到倭国去了,又传说革 命党人赢了 ,反正没人知道这些消息是真是假 ,后来才知道 ,这场风暴就是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给两城镇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带来的影响主要是:剪辫子,念洋书,放小脚,使银圆,改年号 。官府老爷衙役带头剪辫子,虽然老百姓对扎了几百年的辫子非要剪掉有抵触,但是现在连皇上 及皇亲国戚都剪了辫子,所以没用几年,男人们头上的辫子都消失了。念洋书,学子们除了念八股文, 也开始学习数学 、地理 、化学 、物理等,读私塾的少了,上洋学得多了 。放小脚,那时妇女们没有任 何权利,祖祖辈辈的女人都裹小脚,虽然是共和了,但是真的放小脚的女人没几个,可是给民间老百 姓女孩子缠小脚的明显减少了很多 。用银圆,市面上出现了冤大头的银圆,让商人们兴奋不已 ,因为 它比铜板值钱,生意人做生意很方便 。改年号,宣统不叫宣统叫总统,大清不叫大清叫民国,知县不 叫知县叫县长甚至连官袍都不穿了。 可问题是省与省之间不知为什么老是开枪放炮,老百姓们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打谁,皇上的脑袋都 能被人顶着枪 ,他老人家怕吃枪子儿 ,也撂挑子不干了。 这些变化是古老的中国逐渐脱离封建社会的里程碑,但是,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没有触及到中 国社会灾难深重的根源,两城镇的老百姓依然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依然被地主恶霸欺负 压榨着 。一年年过得真快,几年工夫都过去了,孩子们都一个个长高长大了,在安郎中的努力下,孩 子们学习成绩都很好,小舵子石磨子兄弟俩家境贫寒,父亲在于府里被清兵打死,母亲跟着于登海的 妻妾们去了胶澳( 现:青岛市)没有下落 。其他孩子也上不起学,安郎中全力资助孩子们考入两城公 学,先生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们学习洋学问,让他们走与其父辈完全不同的道路,实现郎中多年来读 书救国的梦想。 1919 年春 ,冬天不知不觉过去了 ,两城人刚从寒冬中缓过来 ,但是冬天的严寒依旧展示着它的 威力 。孩子们继续自己的学业 。两城公学的教师大多数来自胶澳市,他们有的原来是洋人海员,有的 原来是在外地念书的学生,理科文科艺术体育的人才都有,各科门类齐全,师资力量完全不逊于日兆 县城的教学水平。在这几个孩子当中,年龄最小的是安喆,学习最好的也是安喆,最有主意的还是安 喆,他常常给小哥哥小姐姐们辅导学业,他们也总是围绕着安喆在一起戏耍 。学校中有很多顽劣的学 生,倚仗家里是某帮会的,经常欺负同学,海蛎子很调皮有男孩子的性格 ,因此经常受他们欺负,安 喆他们商量着要教训几个最坏的。 一个叫赵德平的学生最能欺负海蛎子 、董海香 、于戈娇她们,他总是往女孩子书包里放沙子,放 臭鱼,还让女孩子们亲他,甚至逼女孩子替他写作业 。安喆决定拿他开刀,他让于戈鲁 、于戈山悄悄 地摸清赵德平住在哪里,他有没有哥哥,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还不能让他发现 。戈鲁 、戈山也烦透了 赵德平,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两个人不动声色,观察他每天都是几点放学回家,家在哪里,做些什 么 ,几天工夫就把他的情况搞得清清楚楚。 原来,他家是黑陶世家 ,臣服于杜老虎 ,当杜老虎的小跟班和打手,家就住在镇的西头,周边都 是制陶作坊,数口烧窑,堆满了煤炭稻草陶坯,藏几个孩子根本发现不了。回学校后,大伙一起商量, 盘算着晚上到他家堵他家的烟囱,堵烟囱男孩子去干,女孩子在学校里等 。女孩子们全都不乐意,非 要一起去。 海蛎子又耍起小性子,无奈,海蜇叮嘱大家:一是腿脚要快,堵上烟囱马上跑,学校里见,二是 万一被抓住,打死不能出卖朋友,三是女孩子放哨,看着赵德平家里人,有情况就大声叫报警,喊“脚 疼 。”四是回学校对谁都不能说。 “好! 听你的 ,海蜇!” 孩子们都扎好裤腰,拴好鞋带,是为逃跑做准备 。整理好后,趁着天黑,几个孩子直奔赵德平家 的方向去。 天,早早地黑了下来,无精打采的月亮倒映在海面上,借着月光还能隐约看到仍旧在海面上摇曳 的帆船 ,满天的星星跟着月亮姐姐 ,像羞涩的小姑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心仪的情哥哥。 赵德平父亲赵玉固原本是个黑陶制作工匠,会做雕龙画凤的黑陶,会做水浒传人物的黑陶,质量 好 ,寓意深刻,所以卖得很好,给东家挣了不少钱 。他的东家虽然很器重他,可是给的工钱太少,便 心生怨恨。在杜老虎的唆使下,想方设法把东家的家业搞到手,也就自此成为杜老虎的手下 。他一家 人正在吃晚饭,伙计们在工棚吃饭,小妾们在灶间吃饭,赵玉固跟正妻和孩子们在大堂吃饭 。他们谈 论着现如今世道很乱,没人购买黑陶,要买煤要买土,要给杜老虎交份子钱,孩子们念书要交钱,今 后日子怎么过? “老爷,你别愁 ,家家都一样,都是命不好,熬着吧 ,咱家孩子能识文断字的,将来肯定有出息, 再说 , 咱还有粮吃 ,还有点家底啥的 ,能挺过去 。” 赵玉固跟他的妻妾们正聊着。 第十四章 整蛊学渣有麻烦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小海蜇他们悄悄靠近赵德平家,看见工棚里有人吃饭,家里人也在吃饭聊天,窑炉上没有人,海 蜇吩咐: “海香 ,你就守在这里 ,只要看见他家有人去窑炉 ,你就喊脚疼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海香答应着。 “ 戈山 、戈鲁 、海蛎子 ,你们去窑炉的那头 ,烟囱口上盖陶片 ,盖好后马上就走 ,别等我 ,戈娇 石磨子你们去后墙 。我跟小舵子去东边 ,盖好赶紧走听到吗?” “知道了!” “那好 ,开始!” 几个孩子像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开 。不知是哪个孩子脚踩陶片 ,咯吱吱一阵响。 “谁?” 工棚里有人叫喊 , 随着有几个伙计朝窑炉走去 ,海香一看不好 ,赶紧叫喊: “ 哎哟 ,脚疼!脚疼!脚疼!” 还真的把伙计们引到海香这边来。 “ 哎吆 ,脚疼 。” 海香故意扭着脸,好像疼得走不了了,窑炉伙计们借着月光围着海香看了看走了,谁知,赵德平 和他哥哥也来看一看刚才是什么事 ,赵德平认出董海香 “她是我同窗!” 他的哥哥满脸坏笑,提着海香的衣服使劲就往家里拽。海蜇跑到半路上发现海香没跟上来,知道 有麻烦了,便与戈山戈鲁又返回赵德平家 。老远看见有个人正拉扯董海香,小海香吓得哇哇大哭 。海 蜇一看大事不好,一边告诉戈山快去找他爸安郎中,一边冲了过去,海蜇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赵德平 哥哥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哎哟一声放开了海香,小海香抱着海蜇大哭,赵德平的哥哥照着海蜇 的屁股踹了一脚,两个孩子扑通摔倒在地上,小戈鲁见状拿起地上的扫把就打赵德平的哥哥,也被这 个人抓住摔倒在地上 。这时 ,赵德平的爸爸赵玉固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 赵德平对他爹说: “他们是我同窗 ,董海香喊着脚疼 ,我哥把她往家里拽!” 赵玉固一听,抬手给了赵德平哥哥一巴掌又踹了一脚 。这时,安郎中也赶了过来,连忙告诉赵玉 固: “他们是我的学子晚上出来耍 ,跑你这里来了 。” “安郎中 ,也惊动你了 ,多有得罪! 多有得罪! ” 赵玉固倒是很客气 ,看了看孩子们也没什么事: “散了吧 ,散了吧 。” 孩子们又都回到学校歇息去了。 两城镇从睡梦中醒来,月亮姐姐赶快领着说不够悄悄话的星星妹妹慌慌张张地躲进大山里,它们 非常害怕见到泼辣的太阳妹妹 。可是那些喜鹊呀,麻雀呀,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鸥,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在蓝蓝的天上飞翔 ,隐隐的海浪声时大时小也有节奏地飘荡在天空中 。 “当 !当 !当 !当!” 学校里 上课的钟敲响了 ,学生们都涌进教室 ,不一会儿就响起学生们喃喃的读书声。 赵德平家也开工了 ,伙计们发现炉灶里往外冒黑烟 ,灶火也不死不活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 , “咋回事? ” 伙计们赶紧四处找原因 ,他们很快发现窑炉的烟囱口都被破陶片盖上不通风了 ,难怪炉灶 全都不阴不阳地打蔫儿。 “谁干的?找死吗!” 赵玉固气得骂大街,赵德平的哥哥也凑过来看热闹,他特别讨厌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所以撇撇 嘴 ,哼着小曲儿走了 。赵德平的哥哥叫赵德贵,二十出头,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不过做些帮他 爹跑跑客户的差事。他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对弟弟的同窗只看了一眼便挂在心上竟有点魂不守舍,他 离开家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路边是家陶器店 ,很厌恶 ,又是一家茶叶店 , 瞥了一眼见有个老头坐在柜台边打瞌睡 ,没兴趣, 又是一家陶器店,讨厌!一家木工厂 ,叮叮当当,正在砍木头,没兴趣,一个剃头挑子停在路边,他摸摸脑袋想理发可摸摸口袋没钱,便躲过去走了 。他走到一处高坡上,找块石头坐下靠在树上,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远方,有些困意了,他闭上眼睛,耳朵听着隐隐的海浪声,凉凉的海风吹在脸上,我这 辈子能干些什么?脑子里又浮现昨晚小女孩儿的脸,看上去稍微有些女人的模样,但还是有股孩子气, 她哭的那一刻,让他心里软软的,他不由自主地拉她拽她,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也想把她扯回家,反 正心里怪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看见学校楼的房顶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房顶的边边角角雪在融化,房 檐露出红红的色彩,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中的红花。在两城镇,最洋气的房子在学校,多年前他曾经 也想去那里上学 ,可惜没能考上 ,他起身拍拍屁股 ,慢慢地朝海边走去。 有个老师正在给学生们讲时事: “ 自辛亥革命算起 ,到今天 , 民国创建也有七八年了 ,却连年打仗 ,搞得百姓生灵涂炭 ,不知何 时休 。十万八千里外的欧洲也没闲着,俄国 、德意志帝国 、法兰西国等诸多欧洲国家也在厮杀 ,哪里 还有百姓的活路?东洋浪人在胶澳( 现:青岛)天天找茬闹事 ,阻止民国官员管事,驱赶德意志国的 洋大人,让咱民国百姓吃瘪倒霉,搞得民国乌烟瘴气 。你们还能坐在这里读书,真是三生有幸,那也 幸亏是两城镇山高皇帝远 ,芝麻粒大的地方没人搭理罢了 。” 老师伤感又深沉的情绪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位学子,虽然年龄小,可是对两城镇日渐困苦衰败的日 子也深有体会 ,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要放学了。 “海蜇 ,为什么东洋人要赖在胶澳不走?”海香不解地问。 “不知道 ,反正提起东洋人就恶心!” 海香快走了几步摆摆手告诉海蜇他们: “没粮了 ,我回家拿粮 ,先回家了 。” “走吧!”, 海蜇应着。 几个孩子说着话在后面走 ,嘴里还念叨着刚学的内容 。忽然海香哭着又跑回来。 “ 咋啦?” 孩子们吃惊地问 ,海香哭泣着用手指着学校门口 ,只见有四个人嬉皮笑脸地掐着腰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赵德平的哥哥赵德贵 ,他一脸坏笑: “董海香奶白跑 ,跟南交缺 ,南交有北面饽饽次! ” 。(注: 董海香你别跑 ,跟俺家去 ,俺家有白面馍馍吃!) “海香 , 回教室 ,把老师叫来!” 海蜇压低声音说。 戈山等几个男孩子瞪大眼睛狠盯着赵德贵。 “怎的?奶拐散丝儿( 你管闲事儿) ?安( 是吗) ?” 赵德贵下巴来回晃着,说着还亮出鸡蛋大小的拳头,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小混混 ,围着海蜇 、戈山 等几个孩子转圈。 “老子就是管了 ,咋地? !” 海蜇也翘起嘴巴眼睛一瞪,戈山 、戈鲁 、石磨子 、小舵子也一起冲着赵德贵歪嘴瞪眼,鼻子还哼 哼地挑衅着 。别看他们只有十三四岁,从小就干活的他们真有把力气,真打起来未必吃亏,赵德贵见 状便有点儿怂 。海蛎子她们带着老师也赶来了,老师怒斥着赵德贵,赵德贵自小淘气偷懒不读书,没 少挨打 ,被老师的戒尺打怕了 ,见了老师立马露出猥琐样 ,招呼他的小混混们溜了。 海蜇他们几个陪着董海香,把她送回家 。海香的家在两城镇里,家里人都在茶厂干活 。小海香姐 妹俩人,妹妹还很小,爹在茶厂炒茶,娘在茶山养茶采茶 。如果不是安郎中当年在给她爹看病时极力 要求小海香读书 ,海香早就到茶山跟她娘干活去了。 海香的爹娘看到海蜇把小海香护送回家,心里很是感激,看着小海蜇一举一动像个小大人,根本 不像是才十三四岁的孩子,海蜇他们把海香平安送到家便告辞走了。小海香把刚才在学校发生的事一 五一十告诉爹娘,爹娘一听傻眼了,那个赵德贵可不是好惹的,闺女小海香以后会有麻烦,怎么办呢? 爹娘唉声叹气 ,没了主意。 “买( 嫚)逃( 她) 大( 爹),紧勤地( 赶快)给海香找个主包( 吧)! “ “屋里的 ,买( 嫚) 忒修( 太小)。” “修( 小)?十四喽( 了),不修喽( 小了)。” 海香娘应了一句。 海香爹摇了摇头: “谁家好? 要不就是赵德贵?逃( 他) 家比咱家叶砸( 日子)过得好 。” 董海香听见爹娘的唠叨不乐意了 ,冲出来说:“不凶( 行),奶( 你们) 要逼南( 俺),南( 俺) 就去死!” 海香娘赶紧劝道: “奶( 你)说谁凶( 行)?” “海蜇凶( 行)!” 海香的回答让她爹娘大吃一惊: “海蜇比奶( 你)还小一岁来!” “南( 俺)说凶( 行),就是凶( 行)!” 海香说完转身跑屋里睡觉去了 。海香爹娘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第十五章提亲不成要强娶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郎中是好银( 人),逃勒砸( 他儿子) 咱镇上哪锅买( 个嫚) 能配得上?” “ 睡包( 吧),明因( 明天)再唠 。” 两口子在屋子里叨唠着 。(嫚,姑娘的意思 , 日兆人把嫚读成: 买) 赵德贵心里老是惦记着小妞们,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 ,闷闷不乐,什么事情都懒得做,他爹问 他有什么心事 ,他也不说 。还是他娘说出事情缘由 ,也是赵德平告诉他娘他哥为何心事重重 。是啊, 孩子长大了 ,需要说个媳妇 。只是那董家世代受穷,现在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没有好日子过 。董家姑 娘给赵家当媳妇 ,门不当户不对,有辱赵家门风,他家姑娘长得倒是水水灵灵像个大家闺秀,还会识 文断字甚至叽里咕噜地说两句西洋话,难怪德贵能看上那姑娘 。仔细想想也罢,儿子大了,娶媳妇的 事当爹娘的自然要操心。 娶媳妇要先请媒婆说媒 ,这是祖辈的老规矩了 ,赵玉固请了镇上的媒婆到董海香家提亲 ,谁知,老董家是一口回绝,聘礼如数退回,媒婆碰了钉子灰溜溜地走了 。这下可把赵玉固气坏了,老董!你 这是给脸不要啊,你高攀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没有嫌弃你叫花子穷光蛋,你反倒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算哪根葱? 窝一肚子火的赵玉固气鼓鼓地去找老董 。老董正在茶厂干活 ,赵玉固进茶厂就喊: “老董 ,奶( 你)过来!” 老董一看是他 ,知道是为提亲的事来的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去冲着赵玉固装糊涂: “赵爷 ,奶( 你)有丝儿( 事) ?” 赵玉固见到老董忽然觉得他也许能成亲家 ,那就先压压火装一装蒜: “忙着呐?” 他这一客气让老董有点儿蒙 ,他何时对下人有过客气?老董赶紧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汗凶 ,汗凶!(还行 ,还行)” “南( 俺)请的媒婆奶( 你) 咋给拒了奶( 你) ?” 赵玉固话虽说得轻柔 ,但是含着怒气 。老董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说: “南买忒修 ,汗念找府 ,南买 ,逃子加衣不至于( 俺嫚太小 ,还念着书 ,俺嫚 ,她自己不喜欢)” “读十四俩,汗修?(都十四了,还小?),奶不泡老死在交楼(你不怕老死在家里)?楼话囧(老 话讲),爹娘子命木妁子言(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几道吗( 知道吗)”。 老董为了让赵玉固绝了念头 ,说了句狠话: “不管咋说 ,南不凶!就是不凶!(俺不行 ,就是不行),南不图稀奶钱!(俺不图稀你钱)” 这下赵玉固真的恼了 ,一脚就把老董踹翻在地: “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不识抬举!” 老董的工友们都围拢过来 ,赵玉固看着他们人多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走了。 赵玉固回到家,问他儿子赵德贵非要娶那个董海香吗,赵德贵给他爹摆臭脸看了,那个意思就 是非她不娶 。赵玉固没辙,心疼儿子他看不得儿子受委屈,他狠下心非要给老董家来它个下马威,让 老董尝尝我老赵的厉害 ,给脸不要是什么下场! “摸头,奶带上几锅银,把闹老董包来 ,卧逃几天,浪逃几道逃丝闹扩葱!(注:木头,你带上几 个人 ,把那老董绑来 ,饿他几天 ,让他知道.他是哪棵葱)” “ 凶!(行)” 木头带上几个人直奔老董家。 两城的初春,虽然阵阵西南风给两城镇带来舒心的暖意,经历过寒冬的人才真能切身体会到初暖 乍寒的寓意,屋檐下到处悬挂着晶莹的冰柱,时不时掉到地上摔出亮晶晶的小冰球,道路也变得有些 泥泞 。穿过泥泞不堪的小路,老董家就在城墙边上,石板房茅草屋顶,屋门板有两条裂开的大缝,用 玉米秆堵着 ,门虚掩着,木头一脚踹开门带着人闯进去,在乱糟糟的屋里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正 在倒腾地瓜叶子 ,那是她家的主要口粮 ,还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在一旁玩耍 ,那女人是董海香的娘。 “奶男银呐?!(你男人呐)” 女人满脸惊恐 ,不知出什么事 ,哆哩哆嗦地说: “逃 …逃 …逃在超厂干活嗫 。”(注:他在茶厂干活呐) 木头不由分说 ,抓起女人就往外拉: “走 ,桌逃缺!”(走,找他去) 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来人一脚把孩子踹倒在地,拉起女人奔向茶厂。老远就能闻到茶的清香 味,老董他们几个工友正在维修库房清理积雪,猛的闯进茶厂几个人来,还拖拽着已经蓬头散发的孩 子他娘 ,老董心里直哆嗦: “摸头(木头) ,奶( 你)这是做啥 ,放了孩她娘!” “做啥?奶几道( 你知道),甭装蒜!” 老董霎时满腔悲愤 ,他扔下手里的活 ,上前奋力扑救他的女人 “逃到( 她大 …… 日兆人称爹叫大 ,相当于爸),快跑!” 老董拼命撕扯着木头,他要救出他的女人。那木头身手敏捷三下两下就把老董给摁在地下,把他 五花大绑地押往赵玉固家 。赵家有个煤场,储存着很多烧窑的煤炭,有间放杂物的小房子,老董两口 子就被关在小黑屋里 ,那里面没有能坐能躺的地方 ,也很潮湿 ,冷飕飕的 。两口子你看看我看看你, 反倒是老董的女人很坚强: “南揍是死 ,也不包买杰逃!”(俺就是死也不把嫚_姑娘给他) 老董坐在地上 ,两手扶着 ,脸倚着膝盖 ,半睁着眼一声不吭木讷地发呆。 赵玉固坐在堂屋盘着腿,嘴里叼着旱烟袋,嘬一口烟袋冒一缕青烟,烟袋锅子一闪一闪的亮着红 光 。这个老董是茶帮的人,我绑了他,虽说他是个穷叫花子,茶帮能替他出头吗?他如果死活不同意 这门亲事,那我该怎么办? 我这老脸也没处放啊。他老董如果应了这门亲事,我在祖宗面前也没有光 彩 ,毕竟他老董实在是太穷了 ,攀个穷亲戚 ,七大姑八大姨的笑话我。 儿子不懂这些规矩,可偏偏喜欢老董家的姑娘,能识文断字的姑娘在两城镇很少,即便是日兆县 里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没有几个识文断字的,更别说还能说洋话,读洋书,长的比大户人家的姑娘还俊 秀 ,是个新潮女子。 也别说,儿子还真有眼力,我这个当爹的,必须操这份心 。赵玉固坐在那里思来想去,犹豫半天 决意办成这门亲事,先别说老董穷不穷,单凭老董他姑娘的模样和识文断字,别人也会动这个心思打 这个主意,我何必不先下手呢?赵玉固磕了磕烟袋锅子又添上烟叶,点着火猛嘬一口,便起身去找老 董说道说道 ,逼着他老老实实地同意这门亲事。 “ 哎 ,楼爷 ,奶去不哈适 ,这丝儿奶交及南包 。”(老爷 ,你去不合适 ,这事你就交给俺吧) 说话的是赵玉固的二姨太 ,从前是个唱小曲儿的 ,被赵玉固看上娶回家当二姨太 。她穿着旗袍, 有点风骚味儿,正因为她这样卖弄容易招风,所以赵玉固不准她出家门,让她当媒婆的角色,倒真对 口: “ 凶 ,奶去包 ,软地硬地都杰逃朝朝 ,不凶就海逃 ,几道不?( 行 ,你去吧 ,软的硬的都给他尝 尝 ,不行就揍他 ,知道吗?- 日兆话的‘海’是砸或者是揍的意思)ℽ “楼爷 ,南几道 。”(老爷 ,俺知道) 二姨太说完就去了煤场 。大太太在一边说: “逃凶毛?”( 她行吗) 话音里明显带有醋意,赵玉固嘬了一口烟袋,用手指摁了摁烟袋锅,又嘬了一口,一股青烟从嘴 里吐出来 “ 凶 ,逃凶 !”(行 ,她行) 赵玉固看了一眼大太太微微一笑 ,心里很满意。 茶厂工友赶紧跑到学校把有人绑了海香她爹娘的情况告诉董海香 ,小海香一听 , 哇地一下哭了, 海香蒙了没了主意 。学校老师学生都围拢过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海香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老 师把海香请进办公室让她喝点热水,先沉一沉,询问报信的工友究竟发生什么事,工友只是说有几个 人带着海香的娘闯进茶场,跟海香她爹说了没有几句话,接着打起来,来的人多,海香她爹就被绑走 了。 “是谁绑了海香她爹?” 工友摇摇头说不认识,老师说先回海香家看看再说,老师跟海蜇他们带着海香赶快回去看看 。刚 到海香家 ,隔壁刘奶奶正怀抱着海香的妹妹 ,看见海香便大声喊: “海凶,右些命楼,那锅粗瘦摸头包奶娘治走楼,奶快少早玉固交包 。(注:海香 ,要血命啦 ,那 个畜牲木头把你娘带走啦 ,你快上赵玉固家吧!) 众人闻听抬腿就要往赵玉固家赶 ,被老师拦下: “慢 ,赵玉固是什么人? 陶帮的人咱可惹不起 , 咱万不能贸然去 。这样 ,安喆 ,你回家找你爸 , 让他到赵玉固家 ,安以舵 、安以磨你们两个赶快去找你的八叔安吾道 ,他是茶帮帮主 ,他不会不管, 其余的人跟我去赵玉固家!”。 第十六章搬救兵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小舵子和石磨子跟茶帮帮主安吾道只是族内的亲戚,按辈分管安吾道叫八叔,茶帮成员有事,帮 主自然会出头的,老师做好部署后,海蜇他们立刻分头行动 。海蜇心急如焚地赶到家,只见伙计们正 在给病人看病的看病抓药的抓药,唯不见安郎中,小海蜇急忙问一个伙计安郎中到哪里去了,伙计告 诉他,一大早杜老虎就派人把郎中叫走了,说是给杜老虎的娘看病 。海蜇转身又朝杜老虎家奔去 。小 海蜇的爹正忙着给杜老虎的娘看病 ,见海蜇来了就有点生气: “你不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海蜇忙说:“董海香的爹娘被赵玉固的人抓走了 ,老师让我来叫你去救她爹娘!” “ 因为什么事抓她爹娘?” “不知道为什么事 ,赵玉固是在茶厂抓的人 ,茶帮刀爷也去了赵玉固家 。” “什么? 刀爷去了赵玉固家?” “爹 ,海香爹娘都给抓了,去你赶快去看看吧!” 海蜇真是心急火燎的。 杜老虎一听不乐意了: “他刀爷去干什么?这不是给添乱吗?要干架怎的?走 ,去看看!” 杜老虎带上几个随从跟安郎中一起去赵玉固家 。刚到赵玉固家 ,只见老董光着上身被绑在树上, 冻得老董浑身发红,老董的女人跪在老董旁边,披头散发浑身沾满黑泥,不停地哭泣 。学校老师激愤 地与赵玉固申辩: “赵爷 ,你就用绑架的办法给你儿说媳妇吗?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 嘿 ,王法? 民国没有皇上 ,没有王 ,哪里来的王法? 我就是王法! 怎么地吧? 要不是看你是教 书先生,我一样把你绑了,让你多管闲事!他老董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敢跟我较劲! 你别看嫚是他老董家的,但是她嫁给谁那是我说了算!我儿子能看上她,那是他老董家的福分,他老 董给脸不要 ,我把他绑在树上就是看他要不要脸!” 赵玉固掐着腰在雪地里来回走着,两只小眼睛挤在一起,露着大黄牙,黑瘦的脸上布满皱纹,留 着山羊胡子,黑色大棉袄用一根破布条扎在腰上,还别着根旱烟袋,打着裹腿,脚穿黑色棉鞋 ,白色 袜子沾着许多黑泥 。海蜇他们赶到赵玉固家时,刀爷他们前脚也刚到,刀爷一看老董被绑在树上,立 马瞪眼了: “老赵 ,你要干吗?还懂不懂规矩? 国有国法 ,帮有帮规 ,你是谁呀? 老董他是我们茶帮的 ,他 不对也是按我们茶帮帮规办理 ,有你什么事?” 赵玉固没想到刀爷真的插手管这事 ,心里立马有些发怵 , 口气马上放缓: “刀爷 ,我没想管茶帮的事 ,我跟老董是为了儿女亲家的事犯冲 ,心里急 ,所以绑了他 ,我这就 放了他 ,放了他!” 他一边点头哈腰地应着刀爷,一边挥挥手让手下人把老董解了绑。老董扑通瘫倒在地下,茶帮的 人赶紧扶他起来,顺便披上棉袄,又把老董两口子扶进西厢房里 。但是刀爷依旧怒气未消,用手指着 赵玉固: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找修理 ,对吧!” 说着抄起木棍就走向前想打赵玉固,现场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双方的手下人也都拿着木棍砍刀向 前凑 ,安郎中大喝一声: “住手!” 双方一看是安郎中,都往后退了一步。杜老虎也出现在众人面前,赵玉固的手下见到杜老虎都把心态放轻松了 。刀爷一见杜老虎 ,双手施抱拳礼: “杜爷!” 杜老虎也冲刀爷施抱拳礼: “刀爷!” 杜老虎问赵玉固: “老赵 , 因为何事惹刀爷生气?” 赵玉固扑通给杜老虎跪下了: “杜爷 ,是为儿女亲家的事惊动了刀爷 。” “儿女亲家?好事啊 ,干吗绑人? 闹什么闹?起来说话!”。 赵玉固赶紧把众人请进堂屋都依次坐下 ,命人端上茶水 ,递上洋烟( 卷烟)。 “老赵你说吧 ,怎么回事?” 杜老虎也想听个明白,赵玉固清了清嗓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在座的人都 听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一个小姑娘。 “你把小嫚请进来吧!” 杜老虎吩咐赵玉固,赵家人都左顾右盼的,他们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哪里,还是赵玉固的小儿子赵 德平在西厢房把正在跟父母在一起的海香拽到堂屋来 。小海香站在堂屋中间被人围着感到不知所措, 心里有些害怕 ,看见她的恩师安郎中 ,心里平静下来。 “嫚 ,你叫什么?”杜老虎问。 “董海香” 杜老虎上下打量着海香,海香高挑的个头,穿着一身学生服,齐眉的刘海,虽说还是个孩子,但 也有了挺挺的前胸 , 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煞是好看 ,杜老虎真没想到两城镇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杜老虎和刀爷不约而同地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小海香,看得海香打心底里害怕。杜老虎看着海 香 ,又问赵玉固: “她爹娘不同意你这门亲事?” “是 ,是 ,是 !” 赵玉固低三下四小心地回答着。 “你就绑了她爹娘?” “是 ,是 ,是 !” “你过来 。” 赵玉固很是疑惑地慢慢走到杜老虎跟前 ,“啪 !”一声大嘴巴子抽到赵玉固的脸上 ,杜老虎吼道: “我抽死你个王八蛋 ,她明明是个孩子 ,你竟然敢对孩子下手? 要脸不?” 赵玉固被打懵了: “杜爷 ,我 … … ”。 赵玉固不知说什么,也不知道杜老虎为何发火 。其实,杜老虎忽然动了想要海香的念头,抽赵玉固嘴巴子是下意识地讨好海香,也是给刀爷一个台阶下,更主要的是他想保护海香,看谁还敢动海香, 他自己找个机会给老董提亲 ,让海香成为他的女人 。杜老虎命令赵玉固: “你去给老董两口子换件衣服 ,再让他们吃口热饭 ,送他们回家 。打今个儿起 ,不准你再打这个 嫚的主意 , 听到没! 两城有这么多女子 ,你儿子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杜老虎回头看了看刀爷 ,笑了笑: “刀爷 ,我家老赵不懂事,坏了规矩 ,回头我教训他,你别生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让他赔个礼, 再摆一桌酒席 ,你看行不?”。 杜老虎唱得这一出戏,刀爷没反应过来,他原本以为杜老虎肯定要为他的人出头,说不定要约架 打一场 ,没想到三下五除二 ,事情了结了。 “杜爷 ,你真是爽快人 ,是对是错你辨得一清二楚 ,赏罚分明 ,我由衷地佩服 ,改日我请你到我 府上去 ,咱兄弟们得好好聊聊,在咱两城镇,你我兄弟那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咱相互照应,有吃有 喝 ,那咱就是皇上 ,就是神仙 ,杜爷 , 咱后会有期!” 杜老虎主动给我找台阶下,是什么意思?他怕我茶帮? 算啦,下台阶就下台阶吧 。而杜老虎没想 到在自家帮会里,竟然会有这么让人心动的嫚,家里的那几个黄脸婆早就看着心烦,找个时间跟老董聊 聊,看看能不能那个那个!哪个?又有一头潜在的恶狼在偷窥着新发现的猎物。 安郎中和学校的老师对这样一个结局感到欣慰,虽然存有一丝丝的疑惑,但毕竟危险暂时过去了,学校老师及小海蜇和他 的伙伴们都回学校去了,两位地头蛇带着喽啰们也都各自回家该干嘛干嘛,谁都没料到,一场风波竟 这样轻松过去了。 这天,两城镇公学突然骚动起来,很多老师和学生嘁嘁喳喳议论着什么。有个老师跳上校园的高 台尽全力大声喊着: “ 先生们 ,学子们 , 咱们的民国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小日本东洋人要霸占胶澳( 现: 青岛市) 啦,北洋政府段祺瑞曹汝霖等人,要把胶澳送给小日本,国际上的帝国列强欺负咱们多灾多难的中国。 东洋倭寇在二十五年前侵占我威海卫,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满清政府跟强盗倭寇签订了可耻的马关条 约 ,倭寇侵略我们 ,而我们反倒要向倭寇割地赔款。 十八年前,又跟帝国列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让我们向倭寇及其他帝国赔款,让我们向 倭寇及其他帝国列强道歉,让我们屈辱地同意帝国列强派兵占领我们的疆土。我们大中华是唐僧肉? 我们大中华是倭寇帝国的兵营?现在,倭寇又想来霸占我们的胶澳,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华儿女怎么会 忍得下去?绝不能再让倭寇帝国列强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你们看现在,北京城的,武昌的,广 东的 ,临沂的,济南府的,南方的,北方的,全国各地各省市的学子们 、工友农友们全都动员行动起 来 ,阻止卑鄙无耻的北洋政府北洋军阀卖国 。咱们两城镇虽然小 , 日兆县也不大,但是 ,咱祖祖辈辈 都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有一颗爱国心,咱们人人都要尽一份爱国力量!在此我宣布:明天就开始报 名 ,咱们学校的老师学生要出发到济南府去 ,向省府督军张树元请命请愿,让他派兵杀进胶澳,赶走 倭寇 。济南路途遥远 ,同学们需要自带干粮 ,自带行李,老师和同学们自愿参加,请大家到学校礼堂 报名!” 第十七章 计划去济南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台下师生们议论纷纷 ,海蜇他们也一时拿不准主意到底去还是不去。 “ 回校舍再说 。” 孩子们都回到宿舍 。刚才听牟老师的一番激情演讲,让学子们感到世态的炎凉,爹娘自己都吃不 上饭,也还是要供孩子们读书识字,我们读书为了什么? 能为这个社会做些什么? 学子们在议论时心 中充满苍凉悲愤,充满惆怅忧郁,感受到积贫积弱的中华还要受帝国列强的欺凌,感受到了牟老师传 递给学子们呐喊的力量。 海蛎子问:“济南请愿 ,我们去不去?” 于戈山问:“我们去不去?” 石磨子问:“我们去不去?” 海香也问:“我们去不去?” 海蜇知道同窗们信任自己 ,期盼自己给同窗们亮一亮他的心境 ,他静静地想了想说: “十四五岁也应该算是青年人了 ,我们一个一个都长大了 ,懂事了 ,无忧无虑已经远离了我们 。 我们以前不知道我们这个社会 、这个国家竟然如此破败,如此贫穷,如此让人践踏 。牟老师的演讲深 深触动了我,懂得了我们也有责任捍卫我们疆土的道理。可是,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我们能够与倭寇 拼杀吗? 当然不能,但是我们能够走路,能够呐喊,能够游行,能够向霸道无能的军阀衙门政府表达 我们的心声。 所以,我愿意跟随学校老师们到济南府向省府衙门游行请愿,也愿意了解省城里的学友们求知的 历程,当我们毕业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我们需要改变什么? 我们才不会愧对 我们的父辈 ,才不会愧对我们脚下的这片热土!” “好!好!海蜇讲得好!” 海蛎子喊着叫着 ,竟跳起来拥抱海蜇 ,弄得海蜇满脸通红 ,董海香不乐意了 ,急忙大声喊: “不能抱海蜇 ,你是个女的 ,你不守规矩!” 同学们都哈哈大笑,又嗷嗷起哄,于戈娇也上前帮忙生拉硬拽地分开海蛎子,把她摁在板凳上不 让她动 ,同学们一看笑得更厉害了 。男生们纷纷举手也要报名去济南,女生们不甘示弱,也要报名去 济南请愿 。海蜇说: “这次去济南需要盘缠 ,我跟我爹说 ,让他出钱 , 出我们大家的钱 。” “先生如果不愿意呢?” 戈鲁担心地问。 “我会说我们到济南能替他买药材回来 ,他肯定同意 。” “ 嗷 ,太好啦!” 同学们又高兴起来。 大家正说着笑着 ,忽然有人喊: “于戈山 ,有人找你!” “ 哎 ,知道啦!海蜇 ,我去去就来 。” “去吧!” 戈山跑出去了。 石磨子不放心地问: “我们怎么走呢?” “是啊 ,总不能走着去济南吧?” “等老师们安排吧 ,大人们会想办法的 ,我觉得应该是先到枣庄 ,再坐火车去济南吧 。” “ 嗯 ,差不多是这么走 ,多带些干粮啥的 ,也带点钱 ,你们女娃子小嫚可不许哭鼻子听到没?” “你才会哭鼻子 ,那天小舵子给你书包里放了条臭鱼 ,你还给吓哭了呢对吧? !” “你胡说 ,才没呢!”。 戈娇问:“济南什么模样?有大海吗?” “有!” “能打鱼吗?” “能!” “ 咱们坐船去济南 。” “不 ,火车是啥样没见过 ,我要坐火车去济南 ,你坐船去济南 ,看谁先到!” “ 当然是船先到济南 ,我坐过冒烟的轮船 ,洋人开的 ,跑得好快!” “济南它在咱北边 ,为什么叫济南?” “不知道 ,先生应该知道 。” 不一会儿 ,戈山回来了 ,他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 同窗们好奇怪: “谁欺负你了?” 戈山摇摇头没说话。 “丢东西了?” 戈山还是摇摇头。 “ 山子,你倒是说话呀!” 大伙都有点儿着急 , 山子坐在炕沿上 ,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好 大一会儿 ,戈山才缓缓地说: “ 刚才胶澳( 青岛市的原名)来人了,让我们跟他去胶澳,俺娘找我们三个 ,我不想跟他去胶澳,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真的? 咱们去胶澳找娘吧?” 戈娇迫不及待地说 ,戈鲁也要戈山带他去胶澳。 “来人说 ,戈娇的娘 ,戈鲁的娘 ,还有我娘都分家了 ,戈娇的娘跟一个警察走了 ,戈鲁的娘和我 娘住在一起 。” 戈鲁 、戈娇一听傻眼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小舵子说: “还是找先生问问吧 ,让先生拿个主意 。” “那行 ,让先生给个主意 。” “好 , 咱们去找先生说说 ,去济南的事也说说 。” 孩子们相互簇拥着 ,朝安郎中的药铺走去。 两城镇大街上,路边光秃秃的大杨树的树枝上冒出翠绿的嫩芽,喜鹊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叫个不停 ,路上的行人低着头 ,两手插在露着破棉絮的袖子里急匆匆地赶着路 。你听: “可怜可怜吧 ,给口吃的” 叫花子的乞讨声; “ 呼哒 , 呼哒”小作坊里炉灶风箱的推拉声; “ 呲 , 呲 ,呲”木匠铺里有节奏地锯木头声; “ 吱纽 , 吱纽 ,吱纽” ,木轮车碾压青石板路吃力的行走声; 两城镇满大街发出的噪声全都像断了弦跑了调的胡琴发出异常刺耳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各家 商铺门口都贴着五颜六色的小广告,没见有多少客人来往,唯有安郎中的药铺还能看见有人进进出出。 安郎中正在给病人号着脉查看病人的脸色舌苔,在案桌上提起毛笔书写着药方。孩子们急匆匆地跑进药铺 ,安郎中吃惊地看着安喆他们几个孩子: “你们怎么回来了?” “爹 ,戈山他们要去胶澳( 青岛市的原名), 回来给你说一声 。” “什么? 去胶澳?” “ 嗯!” 郎中看了一下病人都在痛苦地等郎中看病 ,还是看病要紧 ,只好先把孩子们撵到后院去: “你们都到后院去 ,我给人家看完病开好方再去找你们 。” “行 ,走吧!” 孩子们都去了后院堂屋。安夫人正在堂屋跟老太太海蜇的奶奶说着话,海蜇进屋拜见母亲和祖母, 夫人和老太太看着海蜇像个小大人的样子心里格外喜欢,其他孩子也都拜见夫人和老太太,他们都是 先生的学生,夫人和老太太也很喜欢,招呼他们坐下询问着读书识字以及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挺大的 房间人一多显得有些拥挤,孩子们自小在这里读书上私塾,所以无拘无束,你一言我一语向夫人和老 太太述说着自己在学校的趣事 ,让夫人和老太太笑个不停。 一会儿,先生也来了,夫人和老太太忙叫人给先生端上茶便上楼说话去了,孩子们见到先生反而 有些拘谨不知说些什么 ,先生看着孩子们高兴 ,笑了笑: “来 ,都喝杯茶吧 。” 孩子们也都不客气 ,端起茶杯喝起来。 “ 哎哟 ,烫我嘴了 。” 海蛎子捂着嘴叫了一声。 这下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先生说: “ 咱日兆绿只爽嘴不烫嘴 ,哈 。” 拘谨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说吧 ,你们回来是怎么回事?”先生问。 海蜇看了看戈山兄妹她们三人 ,眼睛里透着的无奈和迷茫及忧伤的神情 ,便告诉先生: “爹 ,戈山他们家从胶澳( 青岛市的原名) 来人了 ,要把他们三个都带到胶澳去 ,他们去还是不 去?” 先生看着于家三个孩子: “ 啊? 我听胶澳来的朋友说 ,你们于家散了 ,家没了 ,都各奔东西 。你们的那个三爷爷都七十几 岁的人了,竟卷着你爹的钱跑了,真是个老混蛋。你们三个如果去了胶澳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吃饭安 身的地方,孤儿寡母的没人照顾会很苦,好在你们的娘还在,应该能有些积蓄,找你们去胶澳想必是 有落脚的地方 。亲生骨肉哪能不想不挂念?那就去胶澳吧( 现: 青岛市)。如今的世道混乱不堪 ,说 不定会出什么事,家人团聚才是上策,不过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两城,你们自己想不想去胶澳呢?”。 第十八章去青岛去济南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听先生这样说,兄妹三人抱在一起呜呜地低声哭泣,小舵子和海蛎子他们也跟着一起掉眼泪,他 们舍不得离开自小长大的两城镇,舍不得离开自小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舍不得离开像父亲一样看着自己长大的先生 ,舍不得离开留在这里的童年记忆 ,大家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许久。 先生看了看孩子们说: “好啦 ,别难过 。戈山 ,三个里面你最大,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在胶澳( 现:青岛),我也有不 少熟人,我会让他们照应你们 ,日子苦点没关系,你们都结结实实地活着才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如果 在胶澳混不下去 ,那就再回两城 ,这里才是你们的根知道吗 。” 先生的一番话让孩子们心情更加沉重。 “爹 ,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 “什么事?” “学校的老师要组织我们学生去济南府,要向济南府那边的政府请愿,为的是胶澳要被倭寇占了。” “这事我知道了 ,今天我碰见你们的校长 ,他跟我提起这事 ,我支持你们 ,小鬼子太可恶 ,政府 太无能 , 自从鸦片战争开始 , 咱们中国就不断受帝国列强的欺负 ,尤其是小鬼子倭寇更是混账透顶, 到现在还在想霸占咱们的胶澳,要不是我实在无法脱身,我也会跟老师一起去济南。你们从小就胸怀 大志,心里装着国家,装着老百姓,我真为你们高兴,有老师带队,我也放心,教书先生们的爱国热 情教育了你们,让你们懂得哪些事是对的哪些事是错的,念好书做好人是你们学子们一辈子都要坚持的底线。戈娇,你是女孩子,遇事要跟哥哥们商量,尤其是不能让坏人欺负,戈山戈鲁你们要保护好妹妹, 千万不要做你爹那样的人,你们要有正义感,既不能让别人欺负,也不能祸害别人,更要知道明辨是非主张正义做个好人 善良人,知道吗?” “ 先生你放心 ,我们都长大了 ,知道对错 ,我们心里一辈子都装着你 ,将来我们出息了 ,再来孝 敬你!” “可别说孝敬不孝敬的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们将来能为国家效力就是对 我的孝敬 。” 戈山眼里含着泪珠说: “先生 ,你就是我们的爹 ,我们就是要孝敬你!” “我的好孩子!” 先生一把抱住他们三个 ,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上心头 ,忍不住哽咽了 ,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泪水滴在孩子们的头发上,淌在孩子们的脸上,冲击着孩子们的心灵。其他孩子也都跟戈山他们紧紧 地抱在一起 ,一起流眼泪 ,一起抽泣 ,一起宣泄 ,低低的哭泣声感染着每一个人。 是啊,有多少年了,风风雨雨,他们在一起读书,在一起玩耍,在一起淘气使坏,在一起下海凫水捞鱼 ,在一起爬树逮知了 ,在一起玩鞭子抽老牛 ,在一起偷吃人家的玉米 ,在一起堵人家的烟囱, 在一起挨先生那把令人生畏的戒尺抽打。 谁曾想,说分离就分离,大家的那份不舍,那份眷恋,那份心痛,那份茫然,都包含在止不住的 泪水中,都尽情地哭吧,先生也哭,孩子们也哭 。谁也不知道在遥远的前方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 什么,极端贫瘠的土地,社会黑暗又险恶,受苦人的愚昧贫穷,权势人物的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小小 年纪的他们已经深深感受到人生的艰辛和苦难 ,哭吧!哭吧! 谁说春风和煦清爽宜人? 日兆县的春风可谓是迅猛又刚烈 。听,那风声分明是在怒吼,那风力分 明是在暴躁,刚露出嫩芽的大杨树被风虐得无法挺直腰杆,门板和窗棂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直响 。除了 春风犀利的呼啸声,除了海浪撞击礁石的隆隆声,除了低沉哽咽的嘤嘤声,屋内静悄悄的,静悄悄的。 虽然屋里的钟摆嘀嗒嘀嗒有节奏响着,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孩子们 总算平静下来 ,红红的眼睛说明孩子们还沉浸在忧伤之中。 先生问道: “戈山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戈山擦了擦眼泪: “大概就这几天吧 ,那个狗剩叔还在等我们 。” “ 嗷 ,是那个胖子 , 临走时别忘给你爹坟前 ,烧炷香磕个头 ,还有石磨子小舵子 ,你们也给你爹 上坟烧炷香,他是为了于家的事搭上一条命的,真可怜!你娘跟着于家去了胶澳( 现:青岛市)也没 有个音信 ,大概是她自己连饭都吃不上了 。” “知道了 ,先生 ,我们都听你的 。” 石磨子 ,小舵子哭得红红的眼睛 ,泪花还挂在眼眶里 。 先生说:“我让账房给你们准备些盘缠带 着路上用,你们都回学校打好行李带上书,到胶澳见你娘也别耽误念书 。海蜇,你们也都回学校打点 一下行李,准备参加学校的活动。你们第一次出远门参加社会活动,老师会叮嘱你们应该注意哪些事 项 ,老师们肯定会考虑得更周到细致 。” 公元 1919 年 4 月底的济南 ,虽说入春已经有些日子 ,谷雨都到了 ,天气还是那么寒冷 ,街道上 的大槐树上早已冒出树叶嫩芽,可是,大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依旧穿着裸露着棉絮的黑灰色破棉衣急匆 匆走着 ,洋车车夫们依旧两手交叉揣在棉袖里 ,蹲着的站着的 ,聚在一起闲聊等着搭洋车的客人。 自日兆来济南的学子们有几十人之多 ,还有来自其他县市的学子们也陆陆续续抵达济南火车站, 没想到省城的火车站这么热闹。好大的站台熙熙攘攘挤满了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火车虽然停下来, 可还在嗤地喷着白气,铁道上,仍旧有过路的火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咣当声驶过,站台上有小贩子推着 木轮车 ,声嘶力竭地叫卖着窝头煎饼之类的食品。 海蜇他们紧跟着带队的老师向前挤着走着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但也顾不上看热闹了, 生怕掉队迷路 。老师们也不断地吆喝着,叮嘱只顾说话的学子们快跟上队伍,千万不能走散了 。海蜇 他们随着人流 ,好不容易走出火车站。 他们来到站前的广场,这里的人来人往的更多,有小商小贩们售卖五花八门东西的,有排队买火车票的 ,有乞讨要饭的 ,有洋车夫吆喝招揽客人的 ,有花枝招展的女人卖弄风骚不知道想干什么的, 有腰扎铜扣板带横鼻子竖眼,牵着狗四处打量人的,有人拿着小旗子,指挥着一队队刚下火车的学子 们到广场出口集结 。有几十个身着黑色警察制服,肩上斜挎着洋枪看热闹,脑袋上歪戴着警帽,浪里浪荡无精打采地杵在路边,既没坐像,也没站像,窝窝囊囊警察混混 。海蛎子头一回进大城市,愣把 自己看呆傻了 ,心底里有些恐慌不知所措 ,她轻轻拽了拽小海蜇的衣角: “海蜇 ,这里的人比咱日兆县的人可多了去了!” 海蜇看了看海蛎子那傻乎乎的样子怪可笑 ,笑了笑没吱声。 海香忽然叫了起来: “快看 ,那个圆顶是什么?旁边那个塔的塔尖上 ,还有几个大钟!” 石磨子擦了一把鼻涕赶紧显摆自己见多识广: “老师说过 ,那圆顶是欧洲哥特式建筑 , 比咱两城公学堂要更洋气 ,更大 ,像教堂!” 小舵子也跳着叫着: “我也知道 ,我也知道!” 孩子们正在兴奋地看着周边的新鲜事,且信誓旦旦地发表自己的高见,但是都抵不过领队老师的 一声吼: “快点 ,你们别只顾瞎扯 ,快上汽车吧!” 领队老师催促他们坐的汽车是济南的公交车,在他们眼里,公交车像是一间带轮子会自己走路的 大房子,在两城镇从来没见过这种车,那种新奇感,那种恐惧感,让他们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奇妙。 海蛎子抓着车门把手刚要上车,身后忽然被拉住,回头一看,是个比自己矮的小孩子,长长的头发非 常脏乱,脸上被一层黑泥覆盖着,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的油亮的棉衣袖口外翻着棉絮,伸着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对海蛎子怯生生地哀求道: “好姐姐 ,我饿!” 海蛎子顺手掏出一枚铜钱,赶紧塞到小孩子的手里,顾不得心里的酸楚,跳上汽车找个车座位坐 下,再探头往车窗外面四下一看,好家伙,车下竟有七八个小乞丐,都在向路人讨要,还有几十个脏 兮兮的成年乞丐叫花子也在乞讨。这一幕给每一位日兆来的学子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原本以为只 有他们的日兆县城,才会有无处不在的乞丐,没承想,堂堂的省城济南竟然乞丐会更多 。一路上,学 子们原本兴奋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变得心情沉重无心聊天而鸦雀无声,任凭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把他们 带向前方。 “ 咣当 ,咣当” ,浑身叮当乱响的公交车不知走了多久 ,带队老师忽然急急地招呼学子们: “学子们到站啦快下车!” 海蜇他们鱼贯而下 ,向四周望望,在道路的南侧,竖着一座崭新的牌坊,只见上面书写着四个鎏 金大字“齐鲁学院”,海蜇他们听先生提起过这座医科大学,今天他们竟像做梦一样,就活生生地站在 这所大学的门口 。他们跟着行进的队伍进入齐鲁学院的校园内。 第十九章参加五四运动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哇!一对眼睛不够用的了,高大神秘的楼房,既像洋楼又像宫殿,说它像是洋楼,可是屋顶上镶 着神兽麒麟,说它像是宫殿,可是墙壁的门窗,安装的是德国式的外带双开式窗棂的上推下拉的玻璃 窗户 。校园真的好大,竟然还有雕像有画廊有路边椅有操场,好像比两城镇还大,到处种植着奇异的 花草树木 ,到处有鸟儿在鸣叫 ,弯弯曲曲的小路 ,神秘地消失在树荫下。 “走 ,体育场集合!” 领队催促着 。越过一座座教学楼 ,穿过一片片树林 ,很多空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木料 、砖瓦, 学校里还有些楼房没有建设完成,体育场是一座能承载万人的田径运动场,也仍在建设中,队伍走到 体育场才看见 ,体育场内外人山人海 ,体育场的跑道及竞技赛场都布满帐篷。 各种旗帜在飘扬:红色的旗帜,白色的旗帜,五色的旗帜,黄龙旗以及各种横幅插满体育场内外, 白色横幅上面写着:誓死力争 ,还我青岛( 注:五四时期青岛名称为胶澳 ,直到 1930 年正式改名称 为青岛),打倒卖国贼 ,收回齐东权利 ,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 ,废除二十一条 ,抵制日货 ,宁肯玉 碎,勿为瓦全,外争主权 ,内除国贼,取消二十一条,反对在对德“合约”上签字,惩办卖国贼曹汝霖。 场内外的空地上挤满很多人,每组人群中都站着一个慷慨激昂的青年演讲人,用着各自的方言,在讲 述着悲惨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受人欺躏的种种遭遇 ,列强们掠夺着中国的资源 ,强占着中国的土地, 甚至连弹丸之国小日本都肆无忌惮地骑在中国人民的脖子上,竟想强占咱们的青岛 。而清政府,北洋政府又都是腐败无能的政府,作为有良心的中国普通百姓,应不应该进行抗争?演讲者有男有女,他 们所讲的道理,打动着每一位听众的心灵,他们所表现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位听众的情怀 。尽管听众 们在来到齐鲁学院之前 , 已经了解到青岛事件的来龙去脉 ,但是 ,他们仍然被演讲者感动着激励着! 来自日兆县的学子们被安顿在跑道上扎着的帐篷里,到签名处领取旗帜、横幅标语,然后是休息、 等待 ,组委会是在等待北京方面的消息和指令 。期间 ,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海蜇他们最想做的事, 就是要把整个齐鲁学院看个够,在领队的带领下,他们徜徉在这所充满梦想的医科大学里,毕竟,他 们跟着先生读了很多中医方面的书籍 ,打小就有立志从医的梦想。 几天过去了,校园依旧没有进一步行动的迹象。海蜇他们向学校大门走去,想看一看学校外面的 景象 ,走在前面的领队牟老师 ,在路上 ,碰见一个熟人。 “这不是牟老师吗?” 那个人上前跟牟老师打招呼。 牟老师赶忙说: “是我 ,是我 ,你是丁老师吧? !” 那人笑着连忙说: “是我 ,是我 。” 牟老师在异地偶然遇见熟人 ,格外高兴: “ 咱们是只见书信不见尊容!” 他向日兆的学子们介绍丁老师。丁老师白净净的脸上架着一副圆圆的大眼镜,脸型略显长了一点, 梳着小背头,没留胡子 ,嘴角有些上翘,身上穿着蓝色长衫,脚上穿着亮晶晶的皮鞋,孩子们还从来 没见过皮鞋是什么样子 ,他人老是笑眯眯的 ,整个人显得很精干 ,略带帅气。 “他是丁老师 ,老家在咱们日兆岚山镇 ,在北京大学念书 ,毕业后 ,来到济南一中当教书先生。 这次能遇见丁老师真是缘分 。我从小跟丁老师在一起长大,丁老师的学问比我高,所以这辈子我只能 窝在两城镇 。” 丁老师听他这么一介绍 ,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摇摇头: “过奖了 ,牟老师也很优秀!” “ 学子们看到了吗 ,丁老师很谦虚 ,我跟他是发小 , 了解他的为人 。如果你们打算今后在济南读 书,丁老师就是你们的读书引路人!告诉你们,丁老师是这次活动的联系人,是他联系 、鼓动我们日 照的学子们来济南声援爱国运动,现在请丁老师为我们大家讲一讲当前的局势,讲一讲我们参加这次 爱国活动 ,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大家欢迎丁老师讲话!” 掌声过后,丁老师把青岛事件发生的起因详细叙说着,又把活动的路线、范围以及可能发生的意 外并如何进行自我保护,也都做了详尽的介绍 。学子们听后心情很激动,他们要向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们发声:老百姓也有意愿爱国! 要向只会跟老百姓耍威风的军阀们展示力量:老百姓也有能力护国! 由于济南的学子,鲁西的学子,鲁南的学子,鲁东的学子都集中在这个区域,甚至有很多济南的 工人 、店员 、各行各业的市民们,也加入到其中,整个齐鲁学院都处在群情激奋当中,锣鼓喧天 , 口 号声此起彼伏。 终于有人在校园高喊着: “北京行动啦!北京行动啦!” 原来,北京在昨天五月四日,开始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抗议北洋政府的卖国行为,我们齐东还 等什么呢? !我们济南还等什么呢? !我们每一个人还等什么呢?! 出发! 出发! 出发!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挥舞着各色旗帜,打着数不清的横幅 ,呐喊着,愤怒 着,队伍洪水般地涌向大街。齐鲁学院位于济南老城墙的外墙南侧偏西方向,也就是说学校不在城区 内 。游行队伍出了学校南门,沿着文化西路往东走,坑坑洼洼的砂石路碾压着许多车辙印,前挤后拥 的人群,相互之间磕磕碰碰,扬起呛人的沙尘,人们依旧坚定地走着,有节奏地高喊着抗议口号,经 过广智院,再到山水沟大街,还要再往东走很长一段,到达朝山街后,再向北走一段路,经过西青龙 大街( 现:泺源大街),不远就是济南的城墙南大门。 南门城门楼下,聚集着游行者 、小商贩,脏兮兮的乞丐 、打闹嬉戏的流浪汉 、马车 、地排车 、洋 车 、市民,小山似的垃圾堆 、警察等,垃圾尘土飞扬很是脏乱,不知为何,警察只是游手闲逛,并没 有阻止游行队伍的行进,然而偌大的南城门此时显得非常矮小,进出城门的人走得都非常缓慢。领队 牟老师非常担心,叮嘱着日兆学子们,在队伍中前后跑着,观察学子们的行动,要求学子们如果遇到骚乱或警察驱赶 ,一定要跟着丁老师走 ,万不能擅自离队。 海蜇他们跟随游行队伍,好不容易进入南城门,来到天地坛大街,你能想象得到吗?这里的大街 小巷,这里的牌坊,这里的商铺,这里的民宅,这里的柳树,这里的泉水,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仍处 在明清两个朝代而没有变化 ,甚至还保留着宋代的府郡 。遗憾的是 ,虽然楼堂还是那么的典雅古朴, 而人文已然没有了古人的那种浓浓的韵味,可怜的济南百姓们已经衣衫槛楼,面黄肌瘦,全然没有了 留在世人印象中 , 齐东大汉的那种粗犷的体魄和憨厚的形象。 刚才还在缓慢行进的游行队伍,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前进,呼喊的口号也停了下来 。大家疑惑不 解,稍一会儿 ,丁老师跑过来告诉大家,原来,济南内城的主干道分为:西门大街 、院西大街 、院东 大街 、府西大街以及府东大街( 现在统称为:泉城路), 已经布满了游行的示威队伍 ,大约有近五万 人,包围了省府衙门,市府衙门等所有的政府衙门,整个济南内城被游行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 ,已经 无法行进了,但并没有冲击政府衙门,组织者派代表向两级政府送达抗议书信,并要求政府官员限期 答复,如若不答复或者答复不满意,游行队伍将占领两级政府衙门 。当前,要求大家继续高呼反帝口 号 ,挥舞旗帜 ,敲锣打鼓 。不要离开队伍 ,不要干扰市民 , 听从游行组委会的统一指挥。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周边的老百姓纷纷提着水桶,拿着煎饼之类的吃食,递给正在高呼口号的学 子们 ,当地老百姓不嫌弃道路堵塞 ,不嫌弃噪声喧闹 ,不嫌弃游行带来的困扰 ,用自己微薄的力量, 支持着来自省内各地的同胞乡亲,甚至有市民也加入到游行队伍中,使得游行队伍在无形中壮大。可 见,老百姓虽然生活贫穷潦倒,但是那份由衷的爱国情怀,深深感动着学子们,激励着学子们 。不知 怎的,远处的游行队伍纷纷坐在路边上,喧闹嘈杂声也降低了许多,像是蝴蝶效应,后面跟着的队伍 也席地而坐。 “ 啪 !啪 !啪 !啪!” , 远处传来像是爆竹的声音 , 由于喧闹声太大 ,遮盖住啪啪声 ,海蜇他们并 没有在意,可是啪啪声有些密集了,领队牟老师站了起来,发现远处的游行队伍都纷纷站立起来,都 在四处打听观望,正当大家疑惑之际 ,啪啪声更密集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啪啪声是枪声,看来官府出兵镇压游行人群了。 “别慌 , 同窗们都跟着丁老师走 ,千万别走丢了 ,快!快!跟上!” 牟老师急切地呼唤着大家。 幸运的是 ,日兆学子们刚进内城时,由于拥堵而无法前行,一部分游行队伍被堵在距离南门不远 处 。在丁老师的带领下 , 日兆学子们顺利冲出南大门,城外人少,很宽敞 ,队伍迅速向齐鲁学院方向 撤退 。刚出城门跑过护城河 ,不知从哪里跑出一队警察 ,对着游行队伍便开枪。 “低下头跑 ,别停下!快!” 牟老师指挥着大家跑。 第二十章被政府镇压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啪! 啪! 啪! 啪 !” , 一阵密集的枪声打向正在跑的队伍。 “ 哎吆!”牟老师忽然大叫了一声,停了下来,只见牟老师的长衫下面涌出红红的鲜血,牟老师中 枪了 。海蜇他们着急地叫着: “牟老师! 牟老师!” 毕竟是学习过中医治疗,海蛎子迅速递到海蜇手里一团纱布,海蜇迅速解开牟老师的衣服,撒了 一把药粉面 ,把纱布敷在伤口上 ,再绑扎住腰部 ,暂时止住血 , “快 ,送医院!” 七八个学子抬起牟 老师继续向前跑 ,而警察站在原地也没追过来 ,也没再朝向游行队伍放枪。 日兆的学子们沿着西青龙大街飞快地向西奔去,沿途看见一所医院,便赶紧把牟老师送进去。看 着牟老师蜡黄的脸上冒着冷汗,还不停地**着,女生们都忍不住哭了 。医院的大夫赶过来,竟然是 个洋人,穿着白大褂,蓝眼睛高鼻梁,高个子瘦瘦的 ,留着络腮胡子,微微发红的皮肤,海蜇他们在 日兆的学校有洋人老师教学,所以并不好奇外国人。洋大夫抄起剪子,咔地把牟老师的衣服给剪开了, 这倒让海蜇以及海香等人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还从没见过先生给人看病时,二话不说先把病人的衣服 给剪开 。 “Thats amazing!” 洋大夫嘟噜了一声,海蜇他们能听懂,洋大夫说好神奇!原来,洋大夫 看到海蜇在伤口上撒的药粉止住了血,问题是这有什么可神奇的呢?在日兆,给受刀伤枪伤的人都这 么治疗 。海香回了洋大夫一句:“We have the ability to deal with gunshot wounds.” ,(我们会处理枪 伤!)。 洋大夫倒是很惊奇:“你们是大夫吗?” 这个洋大夫能够讲中国话?海蜇忙给洋大夫解释说: “不是 ,我们是学生不是医生 ,我们正在学习中医 。” 洋大夫点点头:“I see”( 原来如此)。 洋大夫把牟老师的伤口消毒缝合上药再包扎,不一会儿又把他送回病房,医院外面还是很乱,偶 尔还能听到枪声 ,很多人拖着旗帜横幅还在向齐鲁学院的方向跑。 洋大夫明白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正在做什么 ,洋大夫告诉他们: “你们沿着西青龙大街继续往西方向跑 ,距离这里很近 ,在路南有条胡同叫东双龙街 ,沿着这条 胡同跑到南头就是齐鲁学院,这位先生的体内没有子弹,只是擦伤,他伤势不严重,在我这里再住一 天 , 明天他伤势肯定会有好转 ,就可以找你们去汇合 ,能明白吗?” 海蜇看着牟老师痛苦的样子 ,他伤成这样不忍心离去 ,可是医院内外都是在焦急等待的同窗们, 只见牟老师忍着伤口的疼痛 ,微微欠身想坐起来 ,女生们赶紧扶住牟老师 ,劝他别起床。 牟老师又慢慢躺下 ,疼痛让他很吃力地对海蜇说: “有大夫看着呢放心吧,你们不用管我,你赶快把同窗们带到齐鲁学院,看看有没有走丢的学生, 有没有受伤的,带好行李随时撤回日兆 。你联系丁老师,联系咱们学校的其他老师,他们带的队伍现 在在哪里?再看看那些警察们还有什么行动?组委会下一步还要怎么办? 听他们安排,但是一定要注 意安全 ,不能再出事 。” 海蜇有些犹豫。 “你快走吧!你的这些同窗们比我重要!” 海蜇只好告别牟老师,带领游行队伍返回齐鲁学院。这个时候的齐鲁学院,要比游行队伍刚出发 时安静得多了,悲愤情绪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济南的天空灰蒙蒙的,跟日兆湛蓝的天空相比,济 南的天给人一种压抑感 。风也跟日兆很不一样,济南的风 ,吹到人的嘴里 、鼻子里 、耳朵里,都会带 进细细的沙土,刚才还是轻柔的扬沙风,忽然之间变得有些狂躁,满地的碎纸屑,满地的废弃荷叶(济 南的食品包装均为荷叶),破烂布头随风飘向天空 。一条灰色的布条 ,在地上翻滚着 ,滚着滚着 ,被 石块挡住去路,狂躁的风沙认为它故意跟风大爷作对,怒气油然而生,便稍加蛮力,石块就被吹得吐 了血,连滚带摔地变成了碎石块滚得更远,恐高的灰布条想留在地面不想在天上飞,死命地缠住石块 求救,已经吓晕了的石块兄弟,根本也不顾及同为多年垃圾的好友情谊,使出吃奶的力气摆脱了灰布 条的纠缠 ,可怜的灰布条 ,只好乖乖上了天 ,怨恨透了石块的灰布条 ,声嘶力竭地叫喊: “妈呀你等着 ,老子早晚会掉下来的 ,非削扁你个臭石头不可!”。 所以你看,树枝上,房檐上,挂满了纸屑荷叶垃圾布条,原本是灰色的天空,渐渐变得昏暗发黄, 济南人变黄了,柳树槐树变黄了,原本漂亮的教学楼变黄了,驴车牛车变黄了,坑洼的路变黄了 。海 蜇他们的帐篷被吹得东倒西歪 ,石磨子死死拽住帐篷的一角还歪着嘴巴嚷: “拉!拉!拉住那边的角!” 海蜇和小舵子他们,眼看着控制不住就要飞上天的帐篷,被它那不听劝的蛮劲吓坏了,死命扯着 帐篷里的扣眼,急急地用麻绳绕着支撑木桩捆着绑着。可是原本方方正正的帐篷鼓成一个大圆球,拼 死命也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臭不要脸的风大爷故意来捣乱,偏要往已经快要胀裂的帐篷里挤,哼,小 样! 不把你顶上天 ,老子就不是你大爷! “ 哎呀 ,坏啦!” 帐篷外有人大叫,原来,还真有帐篷被流氓风吹倒,一坨瘫在地上的帐篷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翻 滚着,行李也跟着到处翻滚着跳跃着,众人放弃被风蹂躏的帐篷,先去追回趁机四处撒野的行李 。不 知什么原因 ,耍尽流氓无赖的它风大爷忽然鸣金收兵 ,撒丫子要撤退 , 它倒是耍够了 ,倒是玩滋了, 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 ,可是漂亮的体育场被它折腾得一片狼藉。 日兆领队高老师和李老师,跑过来查看情况,有许多人帮忙整理乱糟糟的帐篷、行李,倒是没有 损失 ,可是人都个个变成叫花子模样惨不忍睹 ,高老师问海蜇: “见到牟老师了吗?” “牟老师受伤了 ,我们送他去医院治疗 ,大夫说伤得不严重 , 明天就能回来 ,他还让打听丁老师 的情况 。” “你说什么? !牟老师受伤了? !” 高老师和李老师大吃一惊: “在哪个医院?快 ,带我们去看看!” 海蜇转身问石磨子小舵子: “你们还能找到那个医院吗?” 小舵子赶紧点点头回答说: “能找到 ,能找到 。” “那好,你们两个带着老师赶快去医院看望牟老师 。” 海蜇嘱咐他俩 。石磨子他们带着老师急匆 匆地赶往医院。 街道上也是一片混乱 ,尘土飞扬垃圾遍地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转两拐便到了医院。 这个医院自外观看 ,也就是比诊所稍大点 ,顺着台阶走进医院 ,木质地板擦得锃亮 ,雪白的墙, 正面是楼梯 ,石磨子把老师带到二楼上 ,走廊的两边是病房 ,病房门关着。 小舵子轻轻推开一点房门,顺着门缝往里瞅,只见牟老师床头上挂着药瓶打吊针,旁边没有人陪 伴,小舵子轻轻叫了一声牟老师,牟老师吃力地欠起身抬头看,高老师和李老师赶快上前扶住牟老师: “别起来 ,快躺下 ,伤势怎么样了?” “不碍事 ,子弹蹭了我的肚皮 ,划破了道口子它就跑了 ,大概是嫌弃我肚子臭吧 。大夫缝了针, 摸了药 ,很快就会好 。学子们怎么样了?外面什么情况?” “别提了 ,很多参加游行的人都被捕了 , 咱日兆的人没被抓 ,只是丁老师被抓起来了 。” “什么? !丁老师他怎么会被抓?” “丁老师为了救学生 ,还有那些市民 ,跟警察搏斗才被抓了 。” 牟老师着急地问: “组委会那边呢?有什么打算?” “组委会事先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早已经跟有关方面联系好 ,到明天组织济南市的民众大罢 工,罢市,上街游行,声援来自全省的学子们,被捕的人进行绝食斗争,把衙门府和官员的家宅给他 端了,要求惩办对老百姓开枪抓人的凶手 。另外,北京那边也有消息说,北洋政府放话说,在巴黎合 会上中方一直抵制协议有关条款,暂时还没有签字。北京方面要求我们继续向齐东地方政府施压,绝 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一定要大造声势,让他们知道,老百姓眼睛是亮的,绝不会轻饶卖国贼!” 听罢 ,牟老师脸上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 真是个好消息 ,要想办法救出丁老师 。我明天也跟你们一起参加游行 。” 高老师说: “ 刚才咱们领队的几个人开了个小会 ,认为不能让女人跟咱们冒这个风险 , 出点事咱爷们脸上挂 不住 ,让人戳脊梁骨 ,决定让女生们都回日兆 , 由男生留在济南继续游行 。” 第二十一章摆脱狼遇见虎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牟老师说: “这意见我赞成 ,说实话 ,可真为女生担心 。” 李老师插嘴说: “我看领着女生回日兆的任务 ,你牟老师很合适 。” 牟老师一听急了: “我还要游行呢!” “你受了伤 ,激烈活动不方便了 ,再说 ,把女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日兆 ,也是非常要紧的 ,在领队 的老师中我看你合适 ,我同意李老师的意见! 回体育场后 ,大家商量后再拿个主意最后定 。” 他们几个老师在医院又聊一段时间 ,看时候不早了 ,告辞牟老师回到齐鲁学院。 体育场仍旧是乱哄哄的,帐篷虽然都重新支好,可看上去还是东倒西歪地令人担忧。尽管校园内 充满忧伤的气氛 ,尽管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悲愤 ,可仍然有很多人在散发着传单 ,上面写着游行口号, 写着鼓舞人心的内容,写着游行注意事项等等,看起来,这场斗争远没有结束,北洋政府能否顶住帝 国列强的压力,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能否收回青岛,这一切还都难以预料,有很多人也有女生甚 至在写遗书,立誓用自己的生命保卫国土,抗争北洋政府卖国行径,抗争帝国主义强盗欺压 。日兆来 的学子们知道了他们中的女生要提前返回家乡,但是女生们却一致反对,她们虽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 压力 ,经历着封建社会女性不应该也从未有过的经历 ,可是她们仍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这场运动中去, 她们看到了流血,看到了暴力,看到了坚强,她们流下了眼泪,但不表示她们是懦弱的,她们也是热 血青年 ,愿意跟热血男儿战斗在一起!海蛎子大喊着: “我们不走 ,我们留下!” 所有在场女生也一起跟着喊:“我们不走! 我们留下! 我们不走! 我们留下!”。 高老师挥挥手让大家静一静: “好啦 ,大家静一静 ,静一静 。今天的游行 ,女生们的表现非常勇敢 ,首先是服从指挥 ,打旗帜 喊口号整齐划一有气势,好像是受过游行训练,其实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女生们完全不输男生令人敬佩!第二,遇见情况不慌乱,枪响,女生们没有害怕的,没有哭爹叫娘的, 没有自己乱跑的 。第三,女生跟进队伍,相互照应没有掉队的,我最害怕女生掉队,结果呢,没有一 个女生掉队 ,真让人高兴!”。 女生们受到高老师表扬心里很高兴,情绪平静下来。高老师看着学子们那一张张还带着孩子气的 脸庞,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在中国,有文化的年轻人少之又少,我的这些学子们将来肯定是国家 的栋梁 。高老师接着问大家: “如果有人受伤 ,你们救不救他?” “救!”学子们齐声回答。 “如果是老师受伤了 ,你们救不救?” “救!” 学子们还是齐声回答。 高老师问: “那好,现在牟老师受伤了,还在医院治疗,现在他要回日兆养伤,路途很远 ,需要女生的照顾, 女生们管不管?救不救?”。 “管!救!” 女生们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就谢谢女生们 ,请女生们明天把牟老师送回日兆 ,拜托了! 男生们 ,你们要团结起来 ,勇 敢起来,不惧受伤,不惧流血,继续向北洋卖国政府抗争 ,向洋人强盗抗争,保卫我们的土地,保卫 我们的家乡!”。 虽说已经是五月中旬,人们把棉衣早就脱了,可是日兆的天气还是很冷,两城镇的大街上人来人 往的够热闹 ,陶帮帮主杜老虎杜明凯,单手掐腰颠着腿,两个膀子不停地晃悠着,站在街面上,手里 拿着一根烟袋使劲嘬着,三角眼虽然眯成一条缝,却隐隐地放着凶光,脸颊的左右有两道深深的皱纹 沟 ,沿着嘴角的两边下垂 ,脖子上有明显的青筋凸起 ,衣领里露出纹身的印记 ,耳朵还镶着金耳环。 他皱着眉头,瞅着眼前十几辆有些破旧的木轮马车,马车砸满生锈的铁钉,车上面装得满满的用稻草 绳捆绑的黑陶器 ,再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包装箱围裹着。 “杜爷 ,货装好了 ,可以走啦?” 杜老虎挥挥手说: “走吧 ,我跟码头庞老板讲好了 ,你们装船要当心 ,把货碰碎了我拿你是问!ℽ “放心吧杜爷 ,不会有事的 。” 杜老虎说的庞老板就是安祥德的姐夫庞志林,于登海死后,安祥德安排其姐夫代表他接替于登海 当了两城镇的码头帮帮会的会长。 世道尽管很糟很乱,反倒给杜老虎提供了施展拳脚的社会环境,只是买卖越来越不好干,虽说发 走这批货能挣几个钱 ,可打心里高兴不起来。 “老爷 , 回家吧 ,妾身刚给你做好的鞋 ,看合不合脚 。” 说话的女人是杜老虎娶的三姨太,原本在临沂城的茶楼卖茶叶,杜老虎在临沂城茶楼会老朋友时, 被杜老虎相中 ,想方设法娶回日兆。 杜老虎看着装黑陶器的大车走了 ,便吩咐伙计: “你们把里里外外都整理干净 ,再看看柜子里还有没有关东烟 ,再到外面买一些放好 ,这些会长 可真能给我糟践东西 ,蹭吃蹭喝没够!” 杜老虎锤了锤后腰,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又扶了扶腰间别着的烟袋, 这才带着三姨太离开他的会所兼店铺 ,慢悠悠地朝他的府邸走去。 两城镇街道的青石板路已经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 ,过往的马车牛车给青石板留下一道道车辙印, 导致路面坑洼不平,杜老虎和他的三姨太小心翼翼地走着 。不远处,有个人哎哟一声差点摔倒,杜老 虎顺着声音看去 ,原来是个年轻女子 ,她手里拿着的书也散落一地 ,只见女子爬起来收拾散落的书, 又跑了 。她是谁?杜老虎疑惑地看着 ,还是三姨太眼尖: “她是老董家的闺女 , 叫董海香 ,是个学生嫚 。” 董海香?杜老虎皱着眉头,抬头又看了看那个女子,可是她已经跑远了,董海香?杜老虎思忖着, 在哪里见过? 奥,对了,茶帮的赵玉固曾经绑过她爹娘,还是我抽了那个赵什么玩意儿一个大嘴巴子, 解救了她跟她爹娘 。杜老虎轻轻地笑了笑,瞥了三姨太一眼,嘴角诡异地翘了翘,刚才郁闷的心情这 会儿好像没了 。三姨太略抬眼睛扫了一眼杜老虎 ,自他那种不动声色的微笑中看出杜老虎的心思,心 里暗暗地懊悔 ,谁让我嘴那么贱!尽管嫉意油然而生 ,三姨太表面上也只是笑笑 ,没吱声。 杜老虎的府邸也是好大的一处宅院,宅院大门口的道路周边全是陶器店铺,陶器窑炉也是一座连 着一座,街面上也摆满了黑土陶器,青石台阶两侧各有一只小石狮,屋宇式宅门楼被烟气熏得有些发 黑 ,但仍带有大户人家的气宇 , 门柱上挂着对联 ,上联:春涵瑞霭笼仁里 ,下联: 日拥祥云护德门 。 杜老虎虽说是个粗人,他的府邸也还是带着些许的文人墨客的风格。杜老虎和三姨太径直来到了堂屋, 堂屋各角落里也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黑陶器皿,正面墙上挂着一幅落满灰尘的肖像,长条几摆放着几 尊黑陶珍品 ,粗大的蜡烛台淌着厚厚的蜡油 ,两盏八角宫灯悬挂在房梁上 ,也是落满了灰尘。 大夫人见他们进到堂屋来,赶紧吩咐下人们端上茶水,给老爷装好烟袋备好洋火,大夫人还陪着笑: “老爷妹妹 , 回来啦? 天是越来越暖和啦 , 出去走走 ,散散心 ,我让下人蒸上白面馍馍花卷 , 咱 中午吃点好的 。” “ 哎哟 ,老爷回来啦!” 一声娇滴滴地搭讪,让人起得一身鸡皮疙瘩,说话的是二姨太,她原本是临沂柳琴戏的艺人( 山 东鲁南地方剧种),为了生活有依靠 ,嫁给了杜老虎 。旁边的三姨太唯恐受冷落 ,也赶紧献媚: “老爷 ,去试试妾身做的缎面的鞋 ,看合适不?” 杜老虎有些腻歪这几位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女人,尤其是她们整天搞钩心斗角的小把戏,还真让 杜老虎的脑仁子疼 ,他坐在八仙椅 ,跷着二郎腿 ,拿一根小棍掏着肥大的耳朵 ,撇了撇嘴: “你们都到后院忙你们的去吧 ,看看老太爷跟老太太有没有需要使唤的事儿 ,看看孩子们都在干 啥?你们都去吧!” 杜老虎对她们下了“逐客令” ,几位夫人见杜老虎不愿意搭理她们 ,也就都各自散了。 “大螃蟹 ,跟你说点事!” 杜老虎招呼他的管家。 他的管家姓刘 ,叫刘家协 ,齐东潍坊诸城人,原本是日兆县城黑陶瓷器琉璃的商贩,油嘴滑舌会 说话,能察言观色揣摩别人的心思,做事麻利,被杜老虎相中招致麾下 ,因为协蟹同音,所以杜老虎 管他叫他大螃蟹。 “老爷 ,有事你说 。” 第 二十二章郎中请茶帮救人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大螃蟹微微弓着腰,顺手端给杜老虎一杯茶,轻声地应着 。杜老虎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又盖 好杯盖,把茶杯放到八仙桌上,用手指勾了勾,表示让大螃蟹再走近点,大螃蟹又往前凑了凑,把耳 朵靠近杜老虎 。杜老虎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茶帮有个姓董的吗?” “知道 ,知道 ,茶帮只有一个姓董的 ,炒茶手艺很好 。他在咱钱庄借了三块大洋还没还呢!” “是啊? 嗷 …… 那很好 ,那很好 。他有个嫚你知道吗?” “ 啊 , 听说过 ,那个嫚差点被咱帮里的老赵绑了做儿媳 ,搞得两城镇都知道 ,镇上的老娘们儿闲 得净嚼舌头根子 。” “那是 ,还是我出手解救的她们娘儿们儿 ,他老董也该知趣 。” “两城人都知道还是老爷积德行善 。” 杜老虎看了大螃蟹一眼 ,眼里流露出一丝尴尬 ,接着说: “你到老董家跑一趟 ,带上点吃食 ,再带点洋布 ,就说我杜爷打算让他家的嫚到杜府过生活 。” 听杜老虎这样说 ,大螃蟹吃了一惊 ,杜老虎想干什么?赶紧迎合着: “行!他老董家穷得叮当响 ,养不起他嫚 ,让他嫚到咱家过生活 ,是杜爷你的大善 ,老董给他家 的祖坟烧高香吧!” 杜老虎摆摆手: “行啦 ,快去吧 。” 刚才那个差点跌倒的女子正是董海香,她从学校借来书籍拿回家读。她正坐在自家的小院里全神 贯注地看着书,她要把去济南给耽误的课程补上。她的二岁妹妹在一边玩耍着,他娘坐在屋里缝补着衣裳 ,嘴里还哼哼着小曲 ,一只大黄狗趴卧在玉米秸秆堆里迷糊着。 “砰砰”有人敲院子的大门。 “在家吗?” 说话的人是杜老虎的管家大螃蟹。 听见说话声抬头看,海香皱着眉头看着他而不知该说什么,怎么是他?他来干什么?海香娘赶紧 从屋里走出来: “刘老爷 ,你怎么有空来啦?快屋里坐 ,海香 ,端茶去!” 大螃蟹这是第一次到茶帮人的家里,他四处打量一番:破旧的大门歪歪斜斜,看样子只能勉强掩 闭大门,正北一间房,东侧一间房,遍地垃圾,有一只老母鸡正在垃圾里啄食,两岁多的小丫头正在 挥舞着玉米秆戏耍 。董海香正俯在一个反扣着的黑陶盆上看书 ,以黑陶盆的底当书桌摆满书籍。 虽然这些窝囊肮脏的穷鬼们比比皆是 ,大螃蟹早已见怪不怪 ,可依旧打心里仍是鄙视厌恶嫌弃, 唉!老爷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是了 ,其他的都不关我的事 ,他勉强挤出点笑容: “他婶 ,老董在家吗?” 说着 ,指挥着伙计们把礼品搁在院子里。 看见这些礼品盒 ,红绸扎着的布匹 ,海香她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来提亲啊?! “俺嫚她爹还在茶厂干活没回来 ,刘老爷 ,你 …你 …你这是? !” 海香她娘吓得浑身直哆嗦。 “ 嗷 ,嗷 ,那好那好 ,东西我放在这里 ,等老董回来 ,你告诉他 ,我们家杜老爷邀请你家海香姑 娘到杜府过生活,她从此以后吃穿不愁,书也随便念,也可以到济南府北京城念洋学读洋书,你们也 跟着享清福 ,知道吗?! 啊? !” 大螃蟹倒背着手来回应了几步 ,思忖片刻 ,见没法跟这老娘们沟通 , 回头走了: “别忘了告诉你家老董 ,我还会再来的!”伙计们也跟着大螃蟹回府了。” 海香她娘杵在那里目瞪口呆 。海香站在一边,她从害怕到吃惊再到愤怒,脸庞憋得通红通红,见 大螃蟹走了 ,拿起礼品就往大街上扔: “滚!滚你娘的大螃蟹大王八 ,你不得好死!” 海香娘赶紧拉住海香: “使不得!使不得!你想害死咱全家呀 。快去叫你爹回家 ,快去!” 海香爹跌跌撞撞地奔回家,进门就看见聘礼东倒西歪地躺在院子中,这哪里是聘礼,这分明是杀 人利刀 ,分明是砒霜毒药!海香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手掐着脑袋发呆 ,一句话也不说。 “嫚她爹 ,你倒是说句话呀 ,拿个主意 ,真急死人啦!” 海香爹还是一动不动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瓦片 。海香抽泣着擦了一把眼泪 ,跟她娘说: “还是找安郎中拿个主意吧 ,先生有办法 。” 海香娘和老董都看着海香,对呀,在两城镇,安郎中德高望重,没有办不成的事,他们抱起孩子 就去药铺找安郎中给拿个主意。 天空好蓝好蓝,那种沁人心扉的蓝引得许许多多漂亮的白云姑娘翩翩起舞,飘扬在天际之间,她 们仿佛知道人间的姑娘们还背负着沉重的苦难 ,白云姑娘愿化作轻柔的春风,化作绵绵的细雨,抚慰 蓝天白云之下受苦的姑娘们。 两城镇郁郁葱葱,人们在主路边小道旁栽植柳树 、杨树 、榆树 、柏树,还有无数的藤枝花草,在 春风的吹拂下,原本还嫩嫩的幼芽,不知不觉争先恐后地都长大了,长成葱翠欲滴的树叶,长成枝繁 叶茂的树冠,鸟儿们唱着情歌,穿梭于绿叶之间,忙碌地觅食,使得两城镇又展现出早春的勃勃生机。 药铺静悄悄地,抓药问诊的不知为何不见了,安郎中和他的助手们,在铺里铺外忙碌着,成麻袋 的草药摊铺在草席上晾晒 ,也有的在洗刷熬药的砂锅 ,浓浓的中药味弥漫在四周。 “先生 ,救救我!” 海香扑通跪倒在安郎中面前 ,这举动把安郎中吓了一大跳: “董海香 ,你 …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 ,海香娘抱着娃也跪倒在安郎中面前: “先生 ,快救救俺海香 ,救救她吧!” 海香娘放声哭了起来。 安郎中可真的吓坏了: “ 出什么事啦? 快起来说 ,快! 到屋里说说去 ,别在大街上哭 ,让街坊邻居看笑话。你们过来帮忙 ,把他们扶进屋去 ,快!” 助手们赶紧过来把他们都扶进屋去。到后院堂屋,老太太和夫人招呼伙计给端上茶水,海香跟她 娘还在不停地哭泣 ,老太太和夫人也在劝导着: “海香她娘 ,别哭啦 ,看伤了身子 ,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老太太给你做主!” 海香撩起衣角 ,擦擦眼泪 ,哽咽地说: “杜老虎他是个畜生!” “ 啊? !” 老太太吃了一惊,海香把刚才大螃蟹送聘礼的事说了一遍。老太太和先生都无语了,他杜老虎是 谁?杀人放火抢掠,缺德事哪一样他没有干过? 官府的人都是他的把兄弟,山里的响马都是他的常客 酒肉朋友,不用说在两城镇,就算是在日兆县城,只要提起杜老虎,大人孩子就没有不害怕的 。海香 他们见老太太和先生都不说话 ,绝望地又哭了起来。 “别哭 ,别哭 ,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放心 ,天无绝人之路 。” 先生他话虽这样说,但是怎么办呢? 先生皱着眉头,手里拿着根药材梗下意识地捻着表明先生心 里的焦虑,对付杜老虎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先生看着海香爹,他龌龌龊龊地蹲在地上,一双粗糙的手 鼓着青筋,手指相互插着,厚厚的老茧显得手特别有劲,那是双长年累月炒茶磨出来的手。嗯,有了, 让刀爷去跟杜老虎掰扯掰扯兴许能行 ,刀爷他可不是吃素的主。 “老董 ,这事你跟你的刀爷说了没有?” 先生问海香她爹。 “没!” 先生两手一拍: “走 , 咱去找刀爷说道说道 ,陶帮不能欺负茶帮 ,这是老规矩 。海香跟你娘先回家 ,我跟你爹去 找刀爷,去去就回 。夫人,你拿点吃食,再拿点钱给海香娘带回家,再照看着前面柜台,我很快就回 来 。” 先生提到的刀爷,是两城镇的茶帮帮主安吾道,早年间,在南方向齐东贩卖茶叶茶具等,幼年时 曾经习过武,有一身的好枪法刀法棍术 。贩卖茶叶时,经常跟南方黑道上的人干架,甚至有几年被绑 上山当了响马小土匪,在土匪当中,他的武功要比那些混混土匪厉害得多,他作为齐东人,处事行侠 仗义,没有花花肠子小心眼,土匪大哥便拿他当贴身侍卫使唤,他可不是善茬,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 做,别人不敢杀的人他敢杀,死在他手里的人包括无辜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官府通缉他,仇人追杀 他,他都安然无恙 。后来,他听说日兆老家的田和地,要被其他恶霸抢夺,他便告辞响马山大王 ,回 到日兆两城老家,灭了仇家的家族,夺了仇家的祖业 。由于他有识茶种茶炒茶的绝活 ,日兆又是北方 唯一的茶叶种植区域 ,利润很厚 ,所以他拾起老本行 ,干起了茶叶的买卖。 第二十三章刀爷答应救人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刀爷的府邸宅院紧靠着杜老虎的府邸宅院,两家的陶器库房和茶叶库房交错设置,这是因为,这 些房屋原本是小商贩小作坊的宅基地,两位霸道爷凭借各自的实力而将其纳入囊中。刀爷的府邸更有 南方风格 , 它原本是齐东土味的大房子 ,原主人是个船老大 ,房子充满大海的颜色也充满鱼虾腥味, 茅草和卵石支撑着乡土茅屋的空间,而刀爷用人头鲜血得来的这套茅草屋,有前后院,有厢房,有花 园,有长廊,难怪刀爷要把它作为生息的府邸 。当然,刀爷又把它改造成带有南方风情的屋宇,满屋 子的茶叶点缀,各种稀奇古怪的茶具茶桌又让人误以为是到了南方人的府宅庭院,只是茅草屋顶卵石 墙壁还留有一丝齐东的乡土气息。 刀爷在院子里,手持一根木棍 ,时而阳把在握棍梢拖地 ,时而阴把坚持棍尖前戳 ,时而阴阳相把 梢棍绕颈飞舞 ,时而抡棍扫场 ,时而立圆舞花 ,时而托 、挑 、撩 、拨 ,时而又打 、揭 、劈 、盖 ,舞棍 的呼呼声,千变万化的棍术,让人见识刀爷的武术功底 。安郎中一行被刀爷的下人引到院子里,看着 刀爷的表演 ,刀爷见安郎中看他表演 ,则心中更加得意 ,似乎要把他的棍术全都展现给欣赏他的人, 他跳跃 ,他翻滚 ,他抛棍 ,刀爷表演得非常兴奋。 过了好一阵 ,刀爷终于停下来 ,双手抱拳: “见过先生 ,在下迎候先生!” “刀爷客气 ,拜会刀爷打搅刀爷!” 郎中双手抱拳回礼。 刀爷侧身说: “先生请!” 把先生一行让进堂屋 ,刀爷吩咐: “看茶!” 郎中坐在堂屋八仙桌上手右侧 ,海香她爹站在先生旁边 ,刀爷两手抱拳: “先生近来可安好?按辈分我该叫你哥!” 郎中微微点头: “还好 ,还好 ,兄弟 。我今天来麻烦刀爷 ,是想问茶帮的弟兄如果有难 ,刀爷能出手相助吗?” “ 哪里的话 ,茶帮兄弟自家人 ,怎能不帮?” 刀爷盯着海香爹问: “老董 ,你是老茶帮 ,还是炒茶的大师傅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刀爷我两肋插刀帮到底!” 郎中也看着老董 ,可是老董他 ,低着头 ,两只粗大的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 ,喃喃地说: “我 ,我 … 那个我 。” 刀爷一看笑了,先生见老董说话都说不成句只好接过话题,把杜老虎下聘礼要迎娶老董的姑娘海 香的事跟刀爷讲了一遍。杜老虎?难怪老董他吞吞吐吐,这种事弄不好就会出大事,两个帮会之间肯 定会来个刀枪对决,见红见血,我倒是不怕他杜老虎,就凭他手下那几个莽汉,膀大腰圆地看着挺吓 人,其实个个都是草包怂蛋,吓唬吓唬老百姓或许还能行,真的要跟武林高手过一过招,他就露了原 形 。两家帮会只是仅仅为了一个小嫚就要掰扯出人命 ,那还值不值? “老董 ,你嫚就是前些日子被陶帮赵玉固非要强娶的?” “是 ,是 ,是 。” 老董赶忙回答。 刀爷略微欠身端起茶桌上的茶杯敬先生: “来 ,先生喝茶 。” 郎中也双手端起茶杯示意杜老虎 ,轻轻抿了一口茶。 “刀爷的茶没得说 ,好茶!” “ 呵 ,先生见笑 。我吃茶业这碗饭也有年数了 ,怎么能没有好茶。先生 ,杜老虎可不是善茬 ,不过咱茶帮那也是硬邦邦的硬骨头,不能让外帮的人欺负,先生放心,我约他杜老虎见个面,先生当个 见证人,两家帮会当面讲清楚,不要打我们茶帮人的主意,不要跟茶帮过不去,如果找不自在,那大家谁都不用过好日子!这样吧 ,明天我就在我的茶楼请杜爷一叙,先生一并出席,老董的事肯定能摆平 。” 郎中一听笑了: “还是兄弟豪气仗义 ,我替我的门生董海香谢谢刀爷! 也只有刀爷在咱两城疾恶如仇 ,侠仗义, 替天行道!” 刀爷听了先生一番夸奖 ,这高帽戴得心里美滋滋的 , 咱也是那水泊梁山的好汉。 “告辞!” 郎中两手抱拳跟海香爹离开了刀爷的家。 刀爷吩咐手下人: “拿着我的帖子 ,去请杜爷 , 明日上午到茶楼品茶 ,告诉杜爷 ,我刀爷有好茶相送!” 老董蹒跚着回到家,简单地跟海香娘儿俩说了说刀爷的表态,老两口堵在心里的疙瘩算是解开了一些 ,毕竟茶帮的规矩在那里摆着 ,刀爷不会对手下人的麻烦不管不问的。 “海香 ,海香!” 门外有人在喊 ,海香起身一看 ,是海蜇他们来了 ,海香心里好高兴 ,连忙迎出去: “你们可回来了!” “ 回来啦 ,游行的事咱们胜利啦 ,卖国合约咱们外交没有签字 ,胶澳( 现: 青岛市) 还是归咱山 东的 ,那些卖国贼被罢了官 ,被抓的人都放了 ,所以咱们胜利了!” 海香问:“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海蜇歪着头 ,眼睛瞪得老大 ,脸上露出得意的样子: “我们打算去济南考学 ,丁老师给我们安排 ,如果我能考上济南一中 , 咱们济南见!” 其他人也抢着说: “我们也去考学” 海香心里的酸楚又涌上来 ,微笑的脸上有泪珠在眼帘里打滚: “你们真好!” 海蛎子问: “ 哎对了海香 ,杜老虎盯上你了?” 海香轻轻点点头。 “杜老虎真歹毒!” 海蛎子愤愤地说。 海蜇揉了揉眼睛: “ 回家后我爸跟我说,他跟你爹去找了刀爷,刀爷已经答应帮忙,杜老虎说什么也得给我爸面子, 应该能放过你 。” “他杜老虎会遭老天报应的!” “ 官府就不能治一只可恶的杜老虎吗? !” “还有王法吗?杜老虎如果就是王法 ,那官府老爷就是废物!” 海香的同窗们恨死那个杜老虎了。 两城镇地方不大,可南来北往的人却很多,刀爷开的茶楼在两城镇里有好几处,最好的茶楼设在 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 ,站在茶楼上能眺望黄海 ,边品茶边欣赏海浪 ,别有一番情趣。 杜老虎甩开粗短的腿,迈着八字步带着他的三姨太,匪气十足地来到这茶楼的二楼,伙计们赶紧 端上茶水 ,递上外国香烟 ,杜老虎拿支烟搁在鼻子上闻了闻: “ 嗯 ,好烟!” 斜眼看了伙计一眼,伙计又递上一整盒香烟,杜老虎顺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伙计又拿两条烟装进三姨太的挎包里 ,杜老虎会心地笑了 ,拍了拍那个小伙计的肩膀: “不错年轻人 ,以后有事找我 。” 伙计赶紧点点头: “好的 ,好的 ,谢谢杜爷 。” 伙计低着头倒退着下去了 。 “杜爷 ,你来得早!” 刀爷跟安郎中及海香爹 ,一前一后双手抱拳 ,跟杜老虎打招呼。 “ 哎 ,不早了 ,不早了 ,现在都几个时辰了 ,我杜某来刀爷你这里喝喝茶 ,心里头高兴!” 刀爷侧身摆手: “杜爷你请坐 ,请上座!” 杜老虎走到八仙桌前 ,在太师椅上座坐好 ,大家也都坐好 ,刀爷吩咐下人: “上茶!” 伙计们赶紧端上景泰蓝精美的茶杯茶壶 ,把先前上的茶撤下去 ,拿着大茶壶又重新沏上龙井茶, 浓郁清香的茶香味马上遍布茶楼 ,杜老虎忍不住闭着眼深深闻了一口茶香: “好茶!” 刀爷又吩咐下人: “来呀 ,抬上来!” 伙计们抬着用红绸包裹的木箱子,放到刀爷和杜老虎中间,杜老虎看着木箱子暗暗窃喜,好!这 是送给我的?这个得收下!杜老虎有点不好意思 ,脖子稍微一挺: “刀爷 ,这怎么使得 ,又让你破费!” “ 哎 ,应该的杜爷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 , 咱日兆茶比不上它 ,你杜爷是响当当的爷 ,就应该好茶 伺候着 ,是吧杜爷 。” 第二十四章刀爷救人无果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彼此彼此! 刀爷在日兆 ,那也是有头有脸的爷 ,没有人不敬佩! 我们这些爱喝茶的 ,全都仰仗 刀爷喝好茶呢!” 安郎中双手抱拳接话说: “杜爷在咱日兆县里那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众人敬仰!” 杜老虎见刀爷跟安郎中都给他戴高帽还送礼 ,有些疑惑不解: “刀爷 ,先生 ,二位爷 ,在下谢谢你们 ,有事你就直说吧 ,跟我不用兜圈子客气 。” 刀爷侧头看了安郎中一眼 ,那意思是: 我可挑明啦? 先生点点头微微一笑。 “杜爷 ,不瞒你说 ,还真有事跟你商量 。” “刀爷 ,你请说 ,别客气!” 刀爷清了清嗓子: “杜爷 ,你相中我们茶帮里董老弟的嫚?” “是啊 ,我相中老董他嫚 ,那是他的福分 ,怎么啦?” “老董他是茶帮的顶梁柱,茶品的好坏全在老董手里掌控着,关系整个茶帮的吃喝拉撒,没有他, 整个茶帮就都得喝西北风,作为茶帮帮主你说老董的事我能不管嘛?现在老董跟他媳妇觉得岁数上差点事,说什么都不同意你这门亲事 。杜爷,咱日兆县的俊嫚多的是,杜爷你想娶几个老婆那就娶几个老婆 ,只是请杜爷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茶帮的海香姑娘 ,给刀爷我一个人情面子 ,杜爷意下如何?” 杜老虎愣了一下,没想到刀爷今天请我喝茶是为这事?那好吧,干脆咱就说道说道,还不错,茶是好茶 ,那我得要 ,杜老虎双手抱拳: “刀爷 ,茶真好 ,我谢谢刀爷啦!” “别客气 ,你收好 ,茶叶我应有尽有 。” “那我就抬回去啦?” “杜爷请!” 杜老虎拍拍巴掌 ,有人上得楼来 ,杜老虎吩咐道: “把茶叶抬回去 ,收好!” “是!” 几个人吃力地把茶叶抬到楼下装车运走了。杜老虎撸了撸黑缎子袖子,微笑着看了看刀爷,看了看安郎中 ,也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老董 ,把大褂提了提又弹了弹袖口 ,轻轻地问刀爷: “刀爷 ,我记得你娶了第四房姨太了吧?” “是啊 ,怎的?” “你家四姨太 ,是我陶帮的嫚吧?” “ 当然 ,她自愿嫁给我 , 明媒正娶!” “那是 ,那是 , 明媒正娶 , 明媒正娶! 可她爹娘要寻死 ,是被我救了 ,是我给他们几个盘缠 ,让他们去了江苏连云港暂时避一避 ,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 ,当然知道 ,我谢谢杜爷!” “这四姨太当年才十三岁啊 ,是个真真儿的黄毛丫头 ,是我陶帮的一枝小嫩花 ,她被你摘了去 ,我说 什么了吗? 我说半个不字了吗? 我不仅没说不字 ,我还给你送了一份厚礼 ,我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 我只图咱们是生死兄弟。当年我要占那几处房产,有几个不知趣的王八蛋死活不放手,还敢跟我耍横舞弄长枪大刀,是你帮兄弟我杀了几个怂人砍了几颗人头,这才拿下那几个宅院旱地还有山地渔船,你也没闲着,也拿到房产田地,两城镇里仅有的当铺我早就惦记着它,可是你手快当铺也归了你,你有恩于我,我当然要谢恩,你要娶我陶帮里的小嫚,我没二话,谁不从那都不行,谁让咱们是兄弟呢?现在我要娶这个嫚, 那是我看得起她,可她怎么敢跟我杜爷讨说法讲价钱?她是茶帮的嫚这没错,你是帮主你要管,那咱们还是两肋插刀的兄弟吗?你娶陶帮的嫚我且不管而我娶茶帮的嫚你就要插手?还有天地良心吗? 怎么? 咱们两个帮 ,为了一个小嫚 ,还真要见刀见血掉人头吗?”。 这一番话刀爷听着有道理,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词来反驳杜老虎,安郎中听了杜老虎这番强盗逻辑的絮叨 ,心里很是不安: “杜爷,今天的这事跟刀爷的事不一样,董海香是我的得意门生,她的学业尚浅 ,需要继续读书, 而不是嫁人 。俗话说 ,桥归桥路归路 ,刀爷的事属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而我的门生董海香年纪小, 唯读书才是正路,将来一定是个好郎中,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谈婚论嫁,所以请杜爷另娶他人,放过董海香 。” 杜老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从衣兜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收好手帕,撩开衣襟放下盘着的二郎腿 ,看了先生一眼 ,微微一笑 ,两手抱拳: “ 先生 ,我先给你施礼了!在两城镇的地界 ,在咱全日兆县城 ,你是我最敬重最佩服的人 , 因为先生你救过我的命,也救过我家人的命 ,以后仍要依仗先生治病救人 。所以,先生之言不敢不听 。不过在这里,我也想问问先生,刀爷他娶了陶帮十三岁的嫚叫女大当嫁,海香多大了?属兔的吧? 虚岁她今年十七岁 ,对不对老董?” 海香爹站在先生旁边 ,听着帮主的谈话腿有点哆嗦,嘴角抿了抿,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没敢抬头 ,一句话也不说 。见老董有点怂 ,不愿搭理他 ,杜老虎接着说: “按咱日兆老规矩 ,十七岁的嫚再不嫁 ,那就没人要了 ,再说 ,女人无才便是德 ,不要再念什么书 ,即便要念书,跟着我什么书都能念,我还能让她去省城念大学堂,上洋学,那才叫风光,我能带着她北京上海见世面 ,如果她跟了穷鬼 ,那她只能窝在两城镇这个小地方待一辈子 , 吃一辈子的苦, 我说得对吗 ,先生?” 安郎中看着这个无赖,心想,平日里我还真小瞧了他,本以为他只是个头脑简单的莽汉,没想到 他竟把强取豪夺 ,欺男霸女的缺德事给摆出子丑寅卯的道理。 “杜爷 , 咱们今天是什么社会? 已经是民国了 ,提倡大同 ,提倡共和 ,提倡三民 ,提倡自由 ,提倡平等,帝制大清时代再也没有了,那种强权即真理的概念已经被世人唾弃,孙中山先生倡导的治国理念之一就有解放妇女之说,杜爷,如果你认同中山先生的治国理念,请从解放妇女开始做起,尤其是拥护妇女的婚姻嫁娶要自我做主,反对父母包办,反对纳妾,拥护社会新风尚,你作为陶帮帮主理应以身作则 ,给世人给日兆人做出榜样 ,让两城人引以杜爷而自豪才是 ,我说得对吗杜爷? ” 安郎中质问杜老虎。 对于讲大道理,他杜老虎可没兴趣,杜老虎抿了一口茶 ,盯着茶杯欣赏上面的图案,慢悠悠地说: “ 我说先生 ,我是老粗没文化 ,大道理我可不懂 ,可是让我放过海香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我看上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如果你想要,那好,有本事就来跟我明抢明夺,看看谁的能耐大 ,强者胜这样才公平! 改日见 ,夫人 , 咱们回府 。” 刀爷赶紧致意:“杜爷 ,你走好 ,记着常来品茶 。” 安郎中也抱拳相送 ,杜老虎仅挥挥手 ,就当是回个礼 ,头也不回地走了。 先生看着刀爷那副尴尬的神态,无奈地说:“多谢刀爷,这事看起来没有回旋余地了 ,即便这样, 刀爷的仗义 ,鄙人非常敬佩 , 门生董海香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 刀爷轻描淡写地说: “小事一桩 ,海香跟了杜爷未必是坏事 ,老董还能沾个光 ,先生你也尽力了 ,就随缘吧!”。 事已至此,先生也只好陪着海香她爹回到董海香的家里。海香一听茶楼会见是这种结果,又止不住地哭泣起来 ,海香她娘也跟着哭 ,好一会儿 ,稍稍稳定下来 ,先生劝解道: “ 我看这样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海香 ,你明天就去青岛吧 ,去找我一个朋友 ,他能帮你 。我 明天让人给你送些钱,再给你写张字条你拿着,到青岛避些日子,没有特殊情况你就不要回两城 。等 会儿我到码头庞老板那里走一趟,庞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能帮忙,你就从他那里上船走,另外还要保密 ,如果让杜老虎知道 ,那你就走不了了 ,知道吗?”。 海香哽咽着点点头: “知道了 ,谢谢先生相救 。” 海香她爹要送安郎中 ,先生连忙摆摆手: “ 留步 , 留步 。” 安郎中出了小院轻轻掩过大门 ,直奔码头。 天渐渐黑了,海香一家随便吃点野菜饼咸鱼之类的东西,再把屋里院内简单整理整理,便卧床休 息了 。海香心里乱睡不着,拿着书在昏暗的油灯下翻阅着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传来的海浪声越来越清晰,海风吹得窗棂哗哗响,大街上喧闹的声音早就没有了,两城镇早早歇息步入沉寂,远处不 时传来“ 呜 ……”沉闷的轮船汽笛声。 吱吜 ,哗啦 ,哗啦 ,院子里几声开大门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海香她爹被惊醒: “谁? !” 还没等他下炕,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人,黑黑的屋子没有光,看不清来人是谁,屋外又闯进几 个人,有人打着灯笼进屋,有了亮光看清了,为首的正是杜老虎的管家大螃蟹,海香她爹这才看清来 人是谁: “刘老爷刘老爷 ,你做什么?” “ 闭嘴!海香呢?” 大螃蟹厉声斥责着海香爹。 第二十五章杜老虎强抢民女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侧头看见坐在炕头另一边的董海香 ,大螃蟹命令手下人: “带走!” 几个人过来把董海香捆上往屋外拖 ,海香尖声叫着: “救命 ,有人绑架!” 黑衣人顺手把一块破布塞进海香嘴里 ,害得海香只能哼哼了 ,海香她爹扑通跪在地上哀求: “刘老爷别这样!” 大螃蟹一脚把海香她爹踹到屋角去,海香娘也扑上来要救海香,被大螃蟹抓着她头发把她狠狠摔 在地上,又朝肚子上猛踢了一脚,海香娘当时就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海香的两岁妹妹坐在炕上哇哇大哭 。几个人把海香装上一辆木轮车捆结实走了。 大螃蟹把海香带到杜老虎家,关在后院一间小茅草房里,便找杜老虎邀功去了。杜老虎抿着嘴挺得意: “你给她点吃食 ,再弄点水 ,找床被子给她 ,给她放盏亮一些的油灯 ,那屋挺黑别吓着她 。” 三姨太接茬说: “等会儿我去看看她 ,开导她 ,她能有这么好的福分嫁到杜家也多亏了老爷开恩 ,省得她以后再 吃苦受累 ,让她闹两天 , 自己个儿就屁颠屁颠地顺过来了 ,到时还不是跟姐姐们争风吃醋?” 杜老虎听了美滋滋地: “还是俺老三明事理 ,要不然 ,我怎会让你当半个家? 哈!” “讨厌!” 用纤细的手指头轻轻戳了杜老虎的脑袋一下 ,三姨太借机撒个娇。 海香被扔在小黑屋里,人昏沉沉地有些迷糊,虽说松了绑,可胳膊还是有些疼 。一会儿,海香的眼睛适应了黑黑的屋子,她看了看四周,原来是个放工具杂物的土房,有股潮湿难闻的鱼腥臭味,海 香还是轻轻地抽泣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惦记着爹娘被打得怎样了 。先生出的主意还能让她 逃出虎口吗? 忽听到门外有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海香吓了一跳 ,莫非杜老虎来了?! 只见一个伙计提着一个油灯走进屋,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的香味冲鼻子比骚尿味还难 闻 。又一个伙计在海香跟前放一个马扎,那女人坐下,借着油灯的亮光仔细打量着海香,她甩了甩手 帕,一个伙计递上一个食盒笼屉,拿一个小木凳摆在海香跟前,然后放上几块炸鱼,一盘炒菜,一个 白面馒头,一双筷子,一杯热茶,伙计放好抽身退下去 。那女人正是三姨太,海香见过她,妖里妖气 海香看见就烦 。大螃蟹在一旁发话: “海香姑娘 ,三奶奶来看你 ,你要有礼哟!” 海香一甩头不搭理他 。那娇滴滴的女人摆摆手,大螃蟹退到一边 。那女人捂着鼻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嫚是真年轻 ,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属兔十七?她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岁,我他妈真的老了吗?对大夫人二夫人我都没吃醋,看着这个嫚,心里有股酸味却油然而生,天下男人啊!谁让杜老虎有钱呢,能做个妾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讨饭呢,当窑姐也说不定呢 ,知足吧!心里敞亮了 ,语气也温柔: “海香妹妹 ,别饿着吃吧 ,有话先吃饱了再说 ,你说是吧 。”, 海香没搭理她 ,三姨太继续絮叨: “海香妹妹 ,咱做女人的一辈子图什么?嫁汉吃饭生娃,上至皇上的三宫六院,下至百姓的婆娘, 哪一个不是如此?这就是命!海香妹妹 ,你是个读书人明事理 ,我说得有道理吗?” 海香用鼻子哼了一声,抓起馒头大口啃起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抓起一块炸鱼啃,海香那目 中无人的吃相真搞笑 ,完全没有女孩子矜持的羞羞答答的淑女样。 “别急别急 ,还有的是 ,等你嫁过来会天天吃!” 三姨太看了大螃蟹一眼: “再上盘油炸鱼 ,让海香妹妹吃够!” “是!” 大螃蟹应着 ,打发伙计再去拿炸鱼 。三姨太看海香狼吞虎咽的样子 ,觉得很有戏 ,便又来了兴致: “海香妹妹 , 咱还要为咱爹娘想一想吧?她们能沾你的大光 ,你看我 ,每月都往娘家寄钱 ,我嫁到杜家之前可完全做不到啊,你看,这不就是娘家沾光吗?海香妹妹,只要你不再闹 ,咱让算命先生给算算,挑个良辰吉日,杜府上上下下都沾你的光 ,喝喜酒吃大餐,热热闹闹,让全两城镇的人都沾沾喜气 ,让没钱的有钱 ,让有病的没病 ,全托你的福 ,我的贵人海香妹妹!” 海香吃饱了喝足了,拽着袖子使劲擦了擦嘴,又用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鱼刺,伸了伸懒腰:这骚娘们儿还有完没完啊?便故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用手左扫扫右扫扫身上的馒头渣子,还差点碰掉木凳上的饭碗 ,三姨太赶快吩咐: “海香妹妹你可千万别动 ,你是新贵人 ,让伙计们打扫就行 , 咱姐儿俩拉拉呱!ℽ 挥手让伙计们收拾利索。海香心里真腻歪她,骚娘儿们儿还啦什么啦?还不快滚!海香又伸懒腰张大嘴 ,胳膊也没闲着 ,颤颤巍巍地举过头顶: “ 嗨 ,我困了 , 咱改天再聊吧!” 三姨太见状连忙陪着笑: “那好吧 ,好吧 ,改天好好啦呱 ,妹妹你先歇息!”。 三姨太满心欢喜,还是老娘我的嘴皮子厉害,不管什么人,都架不住老娘这三寸不烂之舌 。她转身带着一行人离开 ,大螃蟹顺手又把屋门锁上 ,撂在木箱子上那个大大的油灯倒是把屋内照得通亮。 海香两手托着头闭着眼睛 ,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 听到屋门上锁声 ,才确信三姨太她们的确走了。 她闻到屋子里有茶叶香,疑惑的四处打量 ,除了木棍子,草席子,铁锹,没有茶叶啊?她搬开杂物,里面只是土墙而已,她看到土墙镶嵌的石块有的脱落了,她拿起铁锹朝土墙使劲砍了几下,茶叶香更浓了,她又接着拿铁锹砍土墙 ,哗啦一声,土墙被砍出了一个小洞,海香凑上去一看,原来土墙那边是茶帮的茶叶仓库!海香想起来了,这几间房子原本是绸布行的布料库,被陶帮茶帮两家给分别霸占当了库房,茶帮的那间库房的后身是小杨树林,通往镇外,距离船码头最近。海香的心里好高兴, 她索性撬大一点洞口,爬到茶叶库房,找准小树林的位置,把茶叶库房的土墙也撬了个洞,小树林哗啦啦的树叶声音让海香心花怒放 ,她用茶叶箱遮盖住洞口 ,又返回陶帮库房 ,再用杂物遮挡住洞口 。 她躺在地上思来想去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先生联系的码头那边怎么样了,小海蜇在哪里? 嗯,有主意了 ,想着想着 , 困意来了 ,也实在太晚了 ,那就明天再说吧 ,翻了个身 ,真的睡着了。 清晨,天空泛起一抹亮光,虽然海面仍有些暗淡,但还是能感觉到她还保持着那动人的笑容,仔 细看那平静的海面依旧在微微的抖动着 ,像是鱼儿们在追逐在竞赛 ,像是海鸟们在耕耘在播种。 太阳妹妹蛰伏在大海的深处,原本只是个黑幕下的小红点,不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小亮点,刹那间 又变成极为刺眼的小光球,厚厚的云层也被改变着颜色 ,由乌黑变为暗红,又变为橘红,再变为雪一样的白云。 大公鸡站在高高耸起的探海石上响亮地鸣叫着,提醒人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在海天之间,漂浮着一艘一艘的帆船 ,在田间 ,在山坡 ,又能看到人们劳作的身影。 海香醒了,她蜷了蜷腿,翻了个身继续迷糊,被困住的她也只能躺在这里等待着。终于有人来了, 门上的铁锁又哗啦哗啦响,开门的是大螃蟹,他身后跟着一个伙计,提着食盒送饭来了 。海香捂着肚 子: “ 哎哟 ,疼 ,疼死我了!” 大螃蟹吃惊地瞪着眼赶快问海香: “怎么了 ,你是怎么了?” “肚子疼 , 哎哟疼死我了 ,快去请安郎中!” 可把大螃蟹给吓坏了: “海香 ,饭我放在这里了 ,你等着 ,我跟杜爷去禀报一声 ,别着急 。” 哗啦一声,又把门锁上了 。大螃蟹穿过好几个院子,急急忙忙来到杜老虎居住的小院,杜老虎正 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只见他收脚抱拳,转身上步 ,弓步亮掌 。又向前抱手后脚跟半步,脚掌落地,重 心后移坐腿转腰分手,转向前方虚步亮掌,前脚脚掌虚点地面 。紧接着后座撇脚,收脚举臂,上步勾手 , 弓步推掌 ,扣脚转身 ,划步转身 。正活动着筋骨 ,他见大螃蟹慌里慌张的样子一脸的不解: “又出什么事了?” “海香她病了 ,是不是快去请安郎中吧?” “ 啊?病 …病啦?你快去请安郎中 ,快去!” 大螃蟹急急忙忙地走了 。三姨太出来问: “那嫚病了?” “是啊 ,这不 ,大螃蟹请安郎中了吗!” 三姨太埋怨: “那嫚昨天晚上饿了 , 吃得太急 ,给顶住肚子啦! 我去看看 。” 第二十六章火烧库房逃离虎口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你别去看 ,你又不懂医 ,乱说让安郎中笑话 。” 三姨太一脸不屑:“ 哼 ,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 ,我可伺候不起!” 不大的白眼珠子翻了翻 ,嘴一 撅 ,扭屁股走了。 不一会儿 ,大螃蟹回来了: “禀杜爷 ,安郎中去临沂费县给山里的响马看病去了 ,安郎中的助手 来给海香看病 。”, 说着 ,那个郎中上前给杜老虎行抱拳礼: “鄙人也是郎中 ,见过杜爷!给杜爷请安!” 跟在郎中身后的海蜇也上前施礼 ,杜老虎见是安郎中的儿子便客气地说: “请请 ,别客气!老刘 ,你领他们去吧 。” 海香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估计是先生他们来了,赶快捋了捋头发,侧身背对屋门,眯着眼睛听着动静 。“哗啦”一声响 , 门锁被打开。 “海香 ,海香 ,你怎么啦?” 海香听说话声就知道是小海蜇 , 回过头来刚要搭话 ,看见大螃蟹跟在海蜇身后 ,便改口: “ 哎哟 ,我浑身疼啊 ,难受 。” “我看看 ,伸出手 ,再把舌头伸出来 。” 说话的是先生的助手 ,海香认识。 海香冲着大螃蟹说: “管家 ,我一个女人家看病 ,你在这里不方便 。” “是 ,是 ,是!” 大螃蟹转身走了。 郎中抚着海香的手腕号着脉 ,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海香 ,而海香看着大螃蟹的背影笑了: “你不用号脉 ,我是装的 。” “装的?怪不得你的脉搏没有毛病啊!” “我是有事找先生或者海蜇 ,没别的法子 ,也只能装病了呀 。” 海蜇瞪着眼吃惊地看着董海香: “你可让我们吓一跳 ,我爹去了临沂 ,我们听说你被杜老虎抓走了 ,也不好打听你的消 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巧,大螃蟹说你病了,这才有机会见你,我跟李哥赶快来看你,你娘 整天哭 ,真不知道谁还能来救你 。” “海蜇 ,我今天晚上就能逃出去!” 海蜇惊讶地瞪着眼睛看海香: “你有办法?” “ 当然 ,我把杜老虎的库房的墙壁凿了个洞 ,能爬到茶帮的库房 ,那里直通那片小杨树林 , 咱们常去捉知了的地方 。” “我知道那片小杨树林!” “海蜇 ,你去码头联系庞爷 ,先生之前跟他打过招呼 ,我晚上十点左右赶到码头 ,逃出虎穴 ,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真有你的! 我可真佩服你 ,我把我爹给你的钱和落脚书信给你带上 。海香 ,我也要走了 。” “你去哪里?” “去济南 ,牟老师跟丁老师推荐的我 ,我去报考济南第一中学 ,海蛎子跟石磨子和小舵子也跟我 一起报考 。” “海蜇 ,看着我!” 海香她不知怎的 ,眼眶里含着泪水 ,两手紧紧抓着海蜇的袖子: “你能记着我吗?你能等我吗?” 海蜇看着海香那清秀的脸庞 ,看着海香那双深情的眼睛: “ 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 ,我怎么会忘了你? 我会等着你 ,你放心 , 咱们总有一天能再相会!” 海香心里很激动 ,眼里的泪花却始终没流出来 ,她掏出半根铅笔递给海蜇: “海蜇 ,我没有好东西送给你 ,只有这半根铅笔跟着我 , 它让我学会识字写字 ,是我的最爱 ,你收着 ,看见它就会想起我 。” 海蜇接过笔看了看 ,那是一支已磨掉了漆的半根铅笔: “海香 ,我收着 ,看见铅笔我就能想起你。今后无论走到哪里 ,你都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要多 保重!”。 郎中李哥从药箱里拿出几粒药丸子说: “海香 ,我给你几个药丸子 ,是助消化的 ,让杜老虎知道我给你开了药 ,以为你是真病了 ,他反正也不懂医 。” “谢谢李哥帮忙 。” “ 哎 ,别见外 ,海蜇 ,你看咱们回去吧?” 海蜇对海香说:“那我们走了?” “ 嗯,你们回去吧,你来看我真的让我很高兴!” 海香眼里的泪水终于流出来,有些哽咽地告别海蜇。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海浪花;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棉花花;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苦菜花;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桃花花;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织绣花; 小嫚心里有朵花 ,什么花 ,愣哩个愣 , 盼着哥哥来采花; 白天 ,杜老虎的几个姨太太轮番来小库房跟海香絮叨 ,惹得海香烦不胜烦 ,为了能坚持到晚上, 海香只能让她们感觉到小姑娘有服软苗头,似是而非地跟她们兜圈子,还能有鱼呀肉呀白面馒头的供着吃着 。太阳好不容易下山了,磨了一天嘴皮子的姨太太们疲惫地走了,只剩下海香一个人 。海香把送来的饭吃了个精光,再让自己的心情稍微静了静,她要等到深夜再走,那样不会被人发现,即便被发现 ,她也早已远走高飞了。 董海香趴在门缝往外瞧,屋外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海香的心跳有点加 速,她有些莫名的紧张,没办法只好先定一定神 ,略微稳定点情绪 ,嘱咐自己千万别出错 。她把草席 堆在一起 ,用油灯点燃草席 ,看着火苗渐渐地蔓延 ,赶紧推开挡在洞口的杂物钻进旁边的茶叶库房。 她又推开堵在茶叶库房洞口的茶叶木箱,一阵海风吹在海香的脸上,心里好一阵惬意,她把草席麻袋 等靠在茶叶木箱上,然后用油灯点燃,火苗沿着草席麻袋蔓延,海香拆了油灯,把里面的灯油泼洒在 草席上 ,“呼”的一声 ,火苗变大 ,烟气浓浓的很呛人 。 海香怒火中烧:“ 呸!” 把所有的恨都倾倒在大火中燃烧!她消失在小树林深处。 大火越烧越旺 ,能看见明火了 ,映红了半边天 ,直到“轰”的一声巨响,房顶塌陷了,这才惊醒了 沉睡的两城镇人。 “不好啦 ,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着火啦!快救火啊!” 惊恐的呼喊声唤醒着人们 , 紧接着“ 咣! 咣! 咣! 咣! 咣!” 急切地敲锣的声音。 杜老虎也被惊醒了: “ 哪里有火? 哪里着了火?” 他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四处张望,发现后院有红光闪烁,他正疑惑着,大螃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说: “不好啦杜爷 ,关着董海香的小库房着火啦!” “什么?那她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 ,房子已经烧塌啦! 紧挨着的几处厢房也着火啦! 大火正在往前院蔓延!” “ 啊! 啊! 啊!老刘快叫人灭火呀!” 杜老虎说着也要往后院跑 ,他想亲自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螃蟹赶紧拦住: “杜爷 ,你别去 ,危险! 我已经让人去灭火了 ,火势太大了 ,你跟太太们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 以防家里也着了火!” “ 啊?有这么严重?” “杜爷 ,火太猛啦!”。 是啊,木梁,草房顶,床上铺的盖的 ,哪一样经得住大火烧? 听大螃蟹这样说,杜老虎赶紧让太太们收拾细软先找地方躲躲再说。 刀爷那边的情况更惨 ,茶叶库房一个接一个地燃起大火 , 由于是茶叶燃烧 ,平日缺少消防设施, 人们笨拙落后的灭火措施又没有章法,火借风势更为迅猛,库房相继坍塌。庆幸的是因为小街小巷的 区隔,火势才没有在更大范围内蔓延 。天渐渐亮了,人们这才看清楚,大火基本熄灭了,倒塌的房屋有的只剩下山墙框架,房梁被烧得漆黑,有的房梁掉在地上甚至还冒着火苗,到处弥漫着焦煳呛人的 烟味,没被引燃的房屋也被熏得乌黑,刀爷心急火燎地在查看他的茶叶库房,两手掐着腰,皱着眉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起火?他跨进一处库房,用脚踢了一下地上散落的茶叶,已经分不清是茶叶还是茅草,他又走进一间库房,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黑陶器皿,不过已经有很多被砸碎的黑陶陶片散落一地, 那些还算完好的黑陶,只要冲洗一下还能卖钱,算下账来,杜老虎损失小得多,他刀爷损失最大 。刀爷又来到一间茶叶库房,房顶已经没有了,墙壁也塌了,能看见外面的小树林,树跟房子还有点距离, 所以没有被大火点燃 ,只是被熏得乌黑 ,树枝叶子也打了蔫儿。 第二十七章 刀爷背黑锅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刀爷在屋里又走了走,他想看看还有没有能幸存的茶叶木箱。他忽然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是个圆圆的深黄铁皮盒子,他弯腰捡起来,仔细端详,像是个油灯的储油盒,他又低头满地 寻找,看见碎玻璃渣子,他捡起来一看明白了:是油灯,没错,是油灯,库房里怎么会有油灯?他看着油灯的铁盒上有字,轻轻一擦,露出来了,是个红漆写的“杜”字!难道杜家有人来偷茶叶?是怎么 进来的?他扭头看看库房门,房门已经倒塌,看不出来门是否是被打开的,又环顾四周,土墙体都坍 塌了,看不出什么线索,刀爷拿着油灯储油盒及碎玻璃片急匆匆走了,刀爷回到家,见他弟弟刀二爷 也来了。 “哥 ,怎么回事?” 刀爷见破屋里人多,便通通把他们打发走,只留下刀二爷跟他的管家,刀爷把灯油盒子及碎玻璃 碴子放到桌子上: “你们看 ,这是什么?” 刀二爷凑上前看了看: “这是油灯啊 ,哪里找的?” 刀二爷抬起头望着他哥。 “在库房里找到的 。” 刀爷紧攥着拳头 , 瞥了他弟弟一眼 ,又搓了搓被弄脏了的手指头。 “哥 ,灯油盒上有个杜字 ,这是杜家的? !” 刀二爷吃惊地看着他哥 ,刀爷皱着眉头 ,眼睛里放着凶光 ,点了点头 。刀二爷问: “哥 ,他凭什么?他敢放火?” “不是他敢放火 ,而是他敢偷茶叶! 我刚刚送给他一整箱好茶 ,他应该是觉得好喝 ,不好意思再来要茶 ,就想来偷茶!” “杜老虎放一把火咱损失多少茶?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王法? 哥 ,你说咱该怎么办? 得让他 赔 , 咱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这账得跟杜老虎算清楚!” 刀爷粗壮的脖子青筋鼓着 ,晃了晃脑袋 ,眼睛冒着火 ,耸耸肩膀命令管家: “你叫上弟兄们 ,抄家伙 ,去找杜老虎算账!” 刀二爷也对他的随从命令道: “你回去叫上弟兄们 ,都带上家伙 ,去杜老虎家找我们!” “遵命!” 刀二爷的随从领命走了 ,两位刀爷带着弟兄们直奔杜老虎家。 杜老虎正在家里郁闷: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的陶器不怕火,也烧不起来火,而茶帮的库房全是茶叶,那玩意儿要是起火可真没得救,茶帮的笨蛋们都是些个酒囊饭袋,整天除了吃喝嫖赌还会什 么?连个火灾的防范措施都没有,你自家着火让别人跟着倒霉,这不行,我得找他算账,我家房子塌了 ,陶器砸了 ,干活的家伙什儿( 工具) 也给毁了 ,你茶帮要赔我 ,否则咱跟你没完! 杜老虎的大夫人 ,坐在杜老虎的右侧 ,手里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着手镯 ,头也不抬地说: “老爷 ,这大火嘚 dei 糟践多少银子?今后还指望什么过生活?” 二夫人接茬: “老爷 ,他刀爷家燃大火 ,烧了咱家的房产 ,毁了咱家的家业 ,这亏咱不能吃!” “我的两位姐姐,麻烦你们少说两句 ,咱老爷不知道心疼?老爷正在想辙,反正房子不能白烧!” 佣人端上茶水,三姨太连忙接过一杯茶水递给杜老虎,杜老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把茶杯 递给三姨太 ,掏出手帕抹了一下嘴 ,看了大螃蟹一眼: “ 咱们召集弟兄们找茶帮说道说道?” 其实,杜老虎内心里不想再动刀动枪地干仗,安稳日子过得挺踏实,年轻时的那种总想招惹是非的冲动劲头已经消磨得很少了。但是今天,这场大火确实给杜老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口气是无论 如何也不能咽下去的,但是,茶帮的人如狼似虎也不是善茬,刀爷的势力再加上粮帮的势力都不在他 杜老虎之下,谁吃亏谁倒霉还真不一定,所以,真的打算要出手,杜老虎就有些犹豫了 。大螃蟹没有 看出杜老虎的心思,他瞪着原本就有些大的眼珠子,蒜头鼻子挤了挤耸了耸,也不知道他脖子哪里不 舒服 ,反正他不停地扯着衣领 ,揉了揉鼻子说: “杜爷 ,弟兄们都听你的 , 咱都有新的盒子炮 ,不怕他龟孙子蹦跶 ,干他球的 ,陶帮怕过谁!” 杜老虎看着他手下这群人个个是愣头青拼命三郎,只要三天不打架,他就能拆了自家的房子过过 棍棒瘾 。杜老虎站起身来 ,在屋里转了一圈 ,瞪着眼看着大螃蟹: “老刘 ,你快去叫弟兄们的头们都过来 ,都带上盒子炮 ,家伙什儿 ,我要说道说道!”。 不一会儿 ,陶帮的几个小头目都来到杜老虎的堂屋 ,挺大的堂屋 ,可人一多 ,也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每个人都挎着盒子炮,崭新的枪匣子,枪把系着红绸带子,有的人背后还插着大刀,有的人腰间 别着三节棍,威风凛凛 。小头目们在堂屋门厅两侧站好,两条粗腿岔开,倒背双手,洗耳聆听杜老虎的训话 。杜老虎看着自己的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杀气满满,心里很是愉悦,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再放到八仙桌上,掏出手帕轻轻擦嘴,水的湿润感觉是在擦血,那种刀刀见血的快感油然而生,杜老虎 带杀气的目光扫了一遍: “弟兄们 , 昨晚上的大火你们都见到了?” “禀杜爷 ,看到了!” “那是茶帮的大火 ,把咱们的家业也给引燃了 ,房倒屋塌 ,黑陶变成破碎片 , 白花花的现大洋给 烧没了 ,他茶帮不能白烧我陶帮 ,要他赔钱 ,要赔我黑陶!想赖账?弟兄们 , 咱抄家伙让他赔命!” “赔钱!赔命!” 手下人高声呐喊着 , 吓得几个姨太太惊恐万状 ,纷纷找地方躲起来。 正聊着 ,有个家丁跑过来惊恐地喊着: “杜爷不好啦 ,刀爷 … 刀爷他们来啦!” 杜老虎一听不高兴了: “你要死啊!” “不 … 不是那个 … … !” 家丁紧张得语无伦次 ,他回身指大门方向哆哆嗦嗦地喊: “是 …是 … !” 还没等那个家丁捋顺舌头,刀爷领着一众人来到堂屋前的庭院里。杜老虎一看,还真是刀爷,连刀二爷也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个个都提着刀,扛着棍 。杜老虎一头雾水:他这是来赔钱来啦? 不像啊? 杀气腾腾的架势倒像是来找我打架 ,你烧了我家的房 ,反倒像是我欠你的? 这他妈还有天理 吗?杜老虎的手下齐刷刷掏出盒子炮对准院子里的刀爷他们 。杜老虎鼻子一哼 ,走到堂屋门口: “刀爷 ,来赔钱来啦?打发账房先生来就可以嘛 ,不用亲自来!”。 刀爷是有备而来,打算先跟杜老虎说道说道,如果话不投机那就砸了他的家,砍了他的人,可是, 他看见杜老虎的手下每人都端着崭新的盒子炮,枪口都对着自己,他当然知道盒子炮的厉害,他也有土铳火枪,这次他可没带在身上,就算是带着,那也完全干不过盒子炮,他原本打算买盒子炮,只是嫌太贵,没舍得花这个钱,现在瞬间就后悔当初没买盒子炮的念头。赔钱?什么我来赔钱? 我是来索钱的!刀爷双拳一抱: “杜爷!” 刀爷先行个礼: “兄弟我是为烧房子的事来的!” “那是当然 ,你烧了我的房子 ,你不来找我还要找你呢!你带钱来就可以了 ,为嘛还要带刀带棍的?” 刀爷听这话心里可有些纳闷 ,怎么成了我烧你的房子?刀爷脸一沉: “杜爷 ,我要问你个事 。” “说吧!” “杜爷你到我仓库去干吗了?” 杜老虎一愣: “我到你的仓库? 胡说八道! 我怎么可能到你的仓库? 我没到你的仓库!” “你别不承认 ,到我的仓库是偷茶叶了吧?对吧?” 杜老虎跳了起来: “放屁! 我没偷你茶叶!” “你没到我仓库? 先看看这是什么?” 刀爷一摆手他手下递上一个破纸盒 ,杜老虎看了一眼纸盒里面的东西一愣: “这是油灯盒?” “对 ,是油灯盒 ,上面的字你再看看 。” 杜老虎拿起油灯盒一看 ,上面写着一个“杜”字。 “你在哪里找到的?” 杜老虎问 ,刀爷盯着杜老虎那粗黑的脸 , 阴沉着脸说: “这是在我的茶叶库房找到的!” 杜老虎浑身一颤 ,明白了,这是给董海香用的油灯 。不用说,这大火肯定是董海香放的,杜老虎扯着嗓子喊: “大螃蟹!” 第二十八章 杜老虎赔钱海蜇去济南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在 …在 …在!” 大螃蟹唯唯诺诺地应着。 “我问你 ,你在库房看到董海香了吗?” “没 … 没有 。” “我说的是死的 ,你明白吗? !” “是 ,是 ,没 … 没有见到董海香 ,死的也没见到 。” “那你快去老董家 ,把他们都抓来!敢有不从就宰了他们!” “是!” 大螃蟹转身去了董海香家 。大螃蟹奔到那里 ,一脚踹开大门 ,院子里只有海香娘和海香的妹妹, 正在整理柴火堆 ,大螃蟹一把抓住海香娘厉声问道: “你嫚哪? !” 海香娘吓得浑身瘫软,要不是大螃蟹正抓着她,海香娘便会摔在地上,海香妹妹却被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海香娘勉强说出话来: “嫚 …嫚她在杜爷家 。” 大螃蟹命令手下: “给我搜!” 家丁们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跟大螃蟹说没有找到董海香 。大螃蟹命令: “捆上她 ,去茶厂!” 在杜老虎家 ,刀爷跟杜老虎仍在相互吹胡子瞪眼地对质。 “董海香在你家杂货房放火?” 刀爷不解地问 ,杜老虎也放软口气: “从你家茶楼回来 ,我来个先下手为强 , 晚上我就叫人把她鼓捣进杂货房 ,好吃好喝伺候着 ,给了她一个大油灯让她透个亮 ,就是这个灯油盒 。真没想到 ,这小娘们儿竟然拿它放了火!” “真的吗?…” “真不真 ,等会儿绑她过来就知道了!” 正聊着 ,大螃蟹绑着海香她爹她娘 ,连拖带拽给扔到杜老虎和刀爷的跟前。 “那小娘儿们儿呢?” “ 回杜爷 ,那嫚没找到 ,八成跑啦!” 杜老虎一脚踹倒跪在他跟前的老董 ,站起身来抄起一把刀抵在老董的胸口: “你嫚哪 ?啊? !” 老董浑身颤抖 ,磕磕巴巴低着脑袋说: “杜 …杜爷 ,俺 …俺嫚到你家 ,就 …就再也没回家 。” 杜老虎一想 ,那嫚肯定不敢跑回家 ,逼老董是没用的 ,只能派人出去找 ,他吩咐大螃蟹: “老刘 ,你带上几个人到县城方向 ,五莲方向 ,诸城县方向去追 ,她跑不远的 ,快去!” “是!” 大螃蟹带人去追海香去了 。杜老虎又跟刀爷商量: “刀爷 ,我出个主意你看合适吗?” 刀爷估计是董海香放得火无疑 ,他杜老虎能怎么办呢? 先听听再说: “杜爷 ,你说 ,我听着 。” “火放了 ,人跑了 ,算我倒霉 ,我全认栽 ,谁让那个嫚是我想娶的媳妇呢?在咱日兆 ,盖间屋花不了五块现大洋,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大概烧了你有七八间房,就算十间房也不过五十块现大洋 。茶叶,一块现大洋能买十箱茶叶,也不知道烧了你多少箱茶叶,这样,我给你三百块现大洋,足够顶你的房子茶叶 ,怎么样?” 刀爷一听 ,差不多 ,挺合算的 ,不过得让他出血: “杜爷 ,那耽误的事 ,加上杂七杂八的 ,你还得再加点儿才行啊 。” 杜老虎还真看不起他茶帮小家子气,我陶帮一船陶器卖到日本就挣十几万块钱现大洋,你那点儿破茶叶 ,还不够我喂几条狗的: “刀爷 ,看在咱是乡亲的份上我就再加两百块现大洋 ,咋样?” “好!杜爷爽快 ,就这么定了!” “好 ,刀爷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 “什么条件 ,你说 。” “你得把老董给我留下 ,他虽说是你茶帮的人 ,但是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 咱们就两清!” 老董留下?什么意思?你要宰了他?老董是我的炒茶大拿,我怎么能没他? 刀爷吃了一惊,赶紧说: “杜爷 ,他老董在我这里是茶口 ,是掌锅的 ,炒茶你不懂 ,那是需要火口 ,需要力道的 ,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上灶炒茶的 ,老董不能给你!你开个其他条件吧!” 杜老虎两手紧握着 ,用脚踢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故意慢悠悠地说: “我没有别的条件 ,那你看怎么办?” 刀爷沉思半天说: “这样吧 ,加得两百现大洋我不要了 ,三百就三百 ,老董我带回去!” 杜老虎鼓着两铃铛眼紧瞪着刀爷: “兄弟 ,那就这样 ,老董你带回去 ,等我抓住董海香那小嫚 ,请你吃喜酒 ,你看怎么样?” “杜爷 , 咱们还是好兄弟 ,到时候我一定捧场!” “好! 一言为定! 叫账房来 ,拿张三百大洋的银票给刀爷!” 不一会儿 ,账房送来银票 ,杜老虎拿着银票翻看着 ,没错 ,是三百元银票 ,递给刀爷: “这是银票 ,你收好 ,这事就两清了 ,再有什么事 , 咱兄弟商量着来!” 刀爷接过银票双手一抱: “谢杜爷 ,我不打扰你了 ,改天咱们上县城酒楼喝一个痛快!” 杜老虎一抱拳: “刀爷 ,你走好不送!” 刀爷一行人走了 , 出了杜宅大门 刀二爷迎上前来: “哥 ,完了?好事?” “是好事 , 回家再说!” 数年之后 ,海蜇跟他的伙伴们在郎中的资助下到省城济南求学。 微风轻轻吹拂着湖面,清凌凌的水泛起一层层波皱,后面的波皱推着前面的波皱慢慢地向远处散去,柳树姑娘的长发漂在水面上,随着水的波皱愉快地跳跃着 ,引来小鱼儿们围着柳叶打转 ,它们弄 不明白,柳树姐姐的长发也会像俺们鱼宝宝那样会游泳?这时,它们的妈妈来了,一条大黑鱼游过来, 围着小鱼儿们转来转去,鱼妈妈在水面上打了个水花游走了,小鱼儿们知道鱼妈妈生气了,赶紧尾随 鱼妈妈身后,排成小队,奋力追赶鱼妈妈 。刚才还在飞舞的风,似乎全都消失了,水面没有一丝丝的 扰动,平静得像一面绣花姑娘的梳妆镜,远处的山,远处的树,远处的帆船,都悄悄映在梳妆镜的中 央。距岸边不远处浮在水面上层层叠叠嫩绿的荷叶,有许许多多的小鸟儿上下飞舞,盘旋在荷叶的上方,不知在寻找什么,还有成群结队的小鸭子,像是在比赛游泳,像是在追逐嬉戏,像是在团队协作 捕猎 。好大一会儿,不知为何水面出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海蜇摸了摸脸,原来是天上在掉密密麻麻 的雨点 ,砸在水面上划出无数的涟漪。 “要下雨了 , 咱们快回去吧!” 海蛎子有些着急 ,石磨子不乐意了: “你说要走 ,你走吧 ,我可不走!” “就是 ,每次来大明湖我就不想走 ,看不够!” 小舵子接茬石磨子的话怼海蛎子。 “活该倒霉下雨淋湿你 ,你若变成落汤鸡我就把你炖了吃!” 海蛎子气呼呼地拿起小石头砸他们,石磨子跟小舵子不搭理她,海蛎子又磨磨叽叽地靠近正看书的海蜇 ,她瞅着海蜇手里的书带着撒娇的语气说: “海蜇 ,你能借给我书看看吗? 我不会给你弄破的 ,啊海蜇求你了!” 海蜇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新青年杂志。 “这是丁老师借给我的书 ,我看完还要还给他的 。回宿舍我就借给你看 ,你是我姐 ,我当然相信你 。” “讨厌!对了海蜇 ,我早就想问你 ,你加入的少年日兆学生会能让我也参加吗?” “ 当然让你参加 ,我要让你们石磨子都参加!” “谢谢海蜇 ,还是俺海蜇兄弟最好!” 海蛎子冲着小舵子他们喊: “你们听见没有 ,海蜇让咱们都参加少年日兆学生会啦!” 石磨子跟小舵子也围了过来: “海蜇 ,你真能让我们参加少年日兆学生会吗?” “那当然 ,我说话算数 , 回到宿舍我就去找丁老师他们 ,让你们报名! 只不过少年日兆学生会需 要保密 ,张宗昌的密探狗腿子很狡猾又没人性 ,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抓了去坐大牢 ,你们怕不怕?” “不怕!俺不怕!” “你们要管住嘴,口风要严。尤其是海蛎子,你那个嘴就像鼓风机风箱,没有你吹不到的地方” 第二十九章 海蜇是进步学生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蛎子急了: “我保证 ,我再也不说话!” 小舵子在一边故意挠她: “鬼才信!” 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起来 ,海蛎子憋红脸急眼了 ,“啪”一巴掌打在小舵子的腿上。 “信不信我抽死你?” 在他们嬉戏的这会儿 ,雨点奇怪地停了 ,水面的涟漪也消失了 ,海蜇招呼大家: “ 咱们回学校吧 ,作业还没写 ,有好多书还没看呐!” “走啦 ,走啦!” 大家附和着,走出大明湖南门,路南是曲水亭街,清澈见底的河水是名泉之一王府池子泉,还有 老百姓家家户户的泉眼流淌出来的泉水汇集河里又注入大明湖的 。河里有小孩子在游泳 ,河的两岸, 男人们坐在马扎上拿着蒲扇摇晃着,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两条胳膊一曲一直上下摇晃,手里的衣服 在石板上搓揉着 ,还拿起木棒使劲地敲打衣服 ,此起彼伏的“邦邦”声 ,像是演奏音乐。 再往南走,是芙蓉街,路两边的房子都是明代或更早年代建的,狭窄的巷子两边是住家户晾晒的 破衣烂衫,孩子尿布等等,人力洋车靠在路边,车夫不出车坐在车上闭着眼晒太阳,原本狭窄的路就 更窄了 。还有烤地瓜的商贩,他可不管路窄不窄,行人还能不能走,偏要把炉子摆在路边,一边烤地 瓜一边嘴里不停地吆喝: “ 哎哟歪 ,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 吃一口甜掉牙来 ,快来买吆!” 把炭火弄得烟熏火燎 ,呛得人睁不开眼 。更要命的是,泉水自地下往上汩汩冒,拿着路当河,人 们只好在路上零散地摆上砖头,行人踩着砖头晃晃悠悠穿梭于芙蓉街 。自南向北走来两个黑衣人,肩扛着长枪,腰下还荡悠着捆人的绳索,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扫着路人,堵在商铺门口乞讨的叫花子,在路边劈柴生火的老太太,在屋檐下抱孩子的女人,见状赶紧往屋里挪,似乎怕招惹他们,连喋喋不休的烤地瓜商贩都闭嘴了 ,惊恐地看着他们 。黑衣人也在寻找脚下的砖头 ,一蹦一跳地向北走。 海蜇他们远远看见两个黑衣人,赶快避在墙根让开黑衣人,黑衣人两眼恶狠狠盯着海蜇他们,不过黑 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擦着海蜇他们径直向北走去。海蜇回头看了看海蛎子,只见海蛎子她瞪着惊恐 的大眼睛,张着大嘴露着牙,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黑衣人已经走过去了,海蛎子还是两手紧紧扣着墙缝不敢松手 ,两只脚叠加着站在一块砖头上生怕自己摔倒 。小舵子大声喊: “没事啦!” 海蛎子这才把白眼珠子收起来,看着海蛎子搞笑的那副怂样,小舵子他们哈哈大笑,石磨子笑得弯着腰抬不起头来,笑得喘不过气,海蜇也笑得扶着墙喘着粗气,连周边小商贩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笑 。海蛎子见他们笑成那样 ,心里很不舒服: “ 哼! 不搭理你们 ,不跟你们玩了!” 气冲冲地一个人往南走去 。小舵子一把没拉住她 ,脚踩水里了 ,海蜇他们蹦蹦跳跳地追海蛎子。 他们走到芙蓉街南口 ,东西方向的大街叫西门大街( 现:泉城路),沿途全是商铺 ,乞丐们三五成群 地在街上乱转悠,海蜇觉得大街上不安全,赶紧招呼小舵子和石磨子跟着海蛎子,三个人把海蛎子围 在中间继续朝西方向走 ,海蛎子也不敢矫情了 ,只能在他们中间快步走。 西门大街是青石板路,可是破损的青石板太多,裸露出泥土路面,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带起阵阵尘 土,马车一边走马儿一边排便,行人都小心躲避路面上的深浅不一的土坑粪便,跳跃着,兜着圈子走 路,洋车夫却能在这种道路上敏捷地拉着洋车跑,路边的木制电线杆贴满各式各样的小广告,乱麻般 的电线倒是能给摇摇欲坠的木制电线杆起一个稳定作用。 向西跨过西门大桥是东流水泉群( 现在划归五龙潭公园),沿估衣市街( 现: 共青团路) 向西, 路两边全是售卖旧衣服的商铺,路北有个旧衣商铺 ,它的背后( 北面)有个关帝庙,相传当年丁宝桢杀安德海就在这个位置。 海蜇他们四人走到这里,海蛎子直喊累,没办法,只好在路边的北厚记酱园附近找块大青石坐下。 有几辆老爷车哆哆嗦嗦地向北面的小巷开进去 ,扬起的尘土弄了海蜇他们一身 ,海蛎子不乐意了: “真讨厌!汽车钻胡同干什么?” 海蜇告诉她: “这个巷子里有个江家池子泉 ,泉边上有家汇泉楼饭庄 ,这些有钱人肯定是到里面吃饭的 。” “别跟我提什么吃饭 ,我饿了 , 咱快走吧!” 海蛎子拽着海蜇要赶路,再往西走,就是普利街,街口有个耍猴卖艺的,那泼猴冲着行人龇牙咧 嘴地乱跳,要不是有根绳子拴着猴子 ,它真能扑到行人身上,吓得海蛎子直往海蜇身后躲,石磨子指 着一座小楼喊: “草包!” 海蛎子却生气了 ,照着石磨子踹了一脚: “你才是草包!你是大笨蛋!” 还要追着石磨子打 ,石磨子一边躲一边喊: “我不是说你 ,我是说饭铺!” 他用手指着小楼,小楼门框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鎏金大字“草包包子铺”,包子铺门口站着许多乞丐,他们是在讨要包子吃,海蛎子看见乞丐群有些害怕,她放过石磨子拉着海蜇快步离开向西奔去 。普利街西口是城门,城门上写着“普利门”三个大字,地排车 ,马车堵在城门口缓慢地移动着,海 蜇他们好不容易挤出拥堵的城门,过了护城河往南奔距离他们学校就不远了。他们沿顺河街往南径直走,忽听一阵凄厉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呼啸而过,只见三辆黑色警车疾驰在顺河街,掀起一阵尘土,带着一股腐臭味弥漫在道路上,飞扬的尘土甚至使人看不清来往的行人和洋车马车驴车,让人们心头郁 闷而沉甸甸的 ,产生一种恐惧感和压抑感。 城墙南端是回民聚居区,城墙在此地往东折返,往西方向叫杆石桥街,所谓杆石桥是一座为在城 墙外搭建窝棚居住的居民方便跨河出行而建的简易桥梁,海蜇他们的学校就坐落在护城河以西,杆石 桥街道的北侧,是齐东省内重点高级中学 。学校坐北朝南 ,门口是一座巨大的牌坊,上面挂着一块牌 子 ,上面写着鎏金大字“济南省立第一中学”( 现: 齐东省实验中学)。由于是星期天 ,学校往来出入 的学生比较多 ,海蜇一行四人刚走进学校大门就有人喊: “安喆 ,到处找你 ,干什么去了? 丁老师找你老半天了 ,其他人都回宿舍吧 ,安喆你跟我来!” 海蜇应了一声: “ 哎 ,知道了 。” 他把手里的书递给海蛎子: “书我借给你 ,你可要保管好!” “ 哎呀 ,你真啰唆 ,我会的 。” 海蜇嘱咐小舵子他们: “你们都回宿舍等我 ,到食堂找点吃的 ,我也到食堂弄吃的给你们带回去吃 ,我也好饿 。” “早点回来 ,我们都等你!” “知道啦!”。 海蜇看他们朝宿舍方向走去 ,自己打量身上,好脏,全是土,他两手使劲拍打着胸前和胳膊,裤腿也拍了拍,使劲跺了跺脚,鞋上的泥土也少了一些,两手捋了捋头发,又摸了一把脸,算是简单整 理一下仪容 ,便跟着来人走了。 穿过操场,来到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小楼屋檐下有块牌子 ,上面写着“ 图书馆”三个字,一楼是借阅室 ,里面坐满了学生 ,上到二楼 ,越过藏书室 ,又拐了几道弯 ,来到门口写着“管理员”的房间, 领路的老师轻轻敲了几下门 ,门开了,领路的老师朝海蜇做了个“请”的手势,静悄悄的气氛让海蜇不 由得有些紧张,他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两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走进房间,领路的老师回去了 。海蜇看见 丁老师在跟几个人说着话 ,见海蜇进屋 ,便招手说: “来 ,安喆 ,这边坐!” 海蜇打招呼: “老师好!” “别紧张 ,来 ,坐!” 丁老师搬过一把椅子让海蜇坐下 。丁老师走到门口,打开门望了望外面 ,回身关好门,还把门别上插死 ,把所有的窗户都关好 ,并且拉上窗帘 ,这才又重新坐下 ,对海蜇说: “安喆 ,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省委副书记李建才同志 ,这位是省委组织部长刘志文同志 。” 海蜇站起来说: “老师好!” “坐下 ,坐下安喆 。你写的入党申请书组织上研究过了 ,经过在学校这三年多的考察 ,我们认为 你要求进步 ,并在同学们中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 ,你能主动向同学们宣传进步思想 ,分清黑恶势力,分清 压迫阶级与我们先进阶级 先进的革命党 ,两者不同的路线方针目标 ,敢于向反动统治阶级作斗争, 在“五四运动” 中有良好的表现,尤其是我派你的任务,你都积极安全地完成了任务,符合入党的要求。 经组织研究,决定吸收你为我党的一分子,我和秦老师愿意作为你的入党介绍人,祝贺你,安喆同志!” 第三十章 海蜇入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蜇听到这里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他紧紧握住丁老师的手 ,嘴微微颤抖着: “谢谢 ,谢谢丁老师 ,谢谢党组织相信我!” 省委副书记李建才同志也过来紧紧握住海蜇的手: “安喆同志 ,祝贺你 ,祝贺你加入党组织!” 省委组织部长刘志文也过来紧紧握住海蜇的手: “祝贺你安喆同志 ,从今天起 ,你是我们党的预备党员了 ,你要积极表现 ,争取早日成为正式党员!来 ,你把这张表格填一下 ,等会儿你还要向党旗宣誓 。” 安喆接过表格很快填完了,丁老师和秦老师都在表格上庄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秦老师拿出一面党旗 ,海蜇还是第一次看见镰刀斧头的旗帜 ,秦老师把旗帜挂在小黑板上嘱咐海蜇: “安喆同志 ,等会儿你右手攥拳举在耳朵边 ,跟着李书记宣誓 ,我们作为介绍人和见证人陪在你身边 。” 李书记问: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海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低声回答。 “安喆同志 ,请举起你的右手攥起拳 ,拳心向前 ,跟着我读: 我志愿加入……!” 海蜇以坚定的语气跟着读: “我志愿加入 … …奋斗到底 ,永不叛党!” 丁老师跟秦老师低声唱道: “起来 ,饥寒交 迫的奴隶 …… !” 歌声虽然很低沉 ,但是它的穿透力深深感染每个人的心灵 , 中国大地到处是破衣烂衫沿街乞讨的受苦人, 几百年来 ,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海蜇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儿,挂着浓浓的鼻涕,伸着又黑又脏的小手向他讨要一口吃的,不管走到哪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孩子,海蜇虽然天天看见乞讨的孩子,可心仍旧被孩子们那张 渴望的脸深深刺痛着,还有无数的成年人穿着露胳膊露腿奇丑无比的衣服到处乞讨,既令人厌恶又让人可怜,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却熟视无睹 。那些骨瘦如柴的人们,不管酷暑寒冬,都在从事跟他们的体力完全不相配的劳动 ,还有社会上种种丑陋可恶的现象 ,天天发生在祖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还是曾经有过辉煌历史的中国吗? 国际歌告诉我们什么? 我为什么要成为中国革命党的一分子? 我需要做些什么?老师们的歌唱完了 ,许久 ,许久 ,每个人都在流泪 ,每个人都在沉思! 省委副书记李建才同志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 , 叫大家放松激动的心情: “好啦 ,我们需要安喆这样的年轻同志 ,他的入党大家都高兴。别只知道高兴 ,这可是掉脑袋的 事情,随时可能牺牲我们的生命 。有件事要通报一下,面粉厂的党小组被破坏了,所有的同志都被逮捕 ,他们出事之前发出警报 ,我们中有人成了叛徒 , 出卖了他们。这个人是谁?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 自今天起 ,我们停止活动等待通知 ,也做好撤离的准备。 安喆同志,你也马上要毕业了,党组织决定,让你到吾汉参加黄埔军校的考试,为我们党储备军事人才 。我们不能只文不武,任意让人宰割,我们必须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杀我们的头 ,我也要杀你们的头 ,也只有这样 ,我们的党才有力量 ,反动派才会害怕! 安喆同志,你的革命党员的身份必须保密,而且是绝密 ,因为将来你很可能成为国民党军官,能给党做很多别人做不了的工作 ,加油 安喆!丁老师 ,你的任务就是做好安喆的毕业工作 ,能让他顺利报考吾汉黄埔军校 。” 丁老师说: “李书记放心吧 ,安喆同志学习很用功 ,成绩非常好 ,保证能顺利毕业!” “好 ,就此一别 ,暂不相见 ,如有情况需要沟通 ,就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 ,我也会把我的新电话号尽快登在报纸的寻人广告里 ,丁老师你多注意 。” “ 明白了 。安喆同志先走 ,李书记跟刘部长随后走 。” 丁老师让安喆先走一步 。海蜇起身跟战友们紧紧握手,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办公室,前后观察感觉没情况 ,轻轻敲一下门表示没事 ,下楼奔食堂而去。 校园好大好大,成排的杨树高耸入云,园中一条条联椅坐满了看书的学子,食堂的长条凳也是人 挤人地坐在那里看书的学生 ,海蜇打了饭正要回宿舍 ,一个胖墩墩的小矮个子拦住去路: “ 哎 ,乡老巴子 ,打饭哪? 吃得起吗?” 海蜇认识他 ,知道他在学校里很横 ,海蜇忙赔笑脸: “对不住 ,我打饭回去吃 。” “别走啊? 我跟你商量个事 。” “ 嗯?,什么事?” “你帮我把作业写完 ,我给你钱 ,我有的是钱 ,我知道你学习好 ,所以才找你帮忙 , 咱们算交个 朋友 ,怎么样? 啊?” 海蜇想急于摆脱他: “好好 ,你把作业送到我宿舍我帮你写 ,不要钱 。” “好 ,够朋友 ,不赖 ,等会儿我给你送去 ,你走吧 。” 矮胖子让开了路 ,海蜇回了宿舍。 “海蜇 ,怎么这才回来啊 ,有好事吗?” 海蛎子缠着海蜇问。 “ 当然有好事 ,一桩接一桩的好事 。来 ,先吃饭 。” “我们都吃过了 ,你快吃吧 。” 小舵子抢先搭话还白了海蛎子一眼: “ 哎 ,你离海蜇远一点好吗?你知道你是个女的啵?” “我不知道!怎么的? 哼!” 海蛎子掐着腰不服气 ,石磨子凑过来问: “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 “快考试了 ,丁老师给找了些习题跟辅导材料,让我看 。” 海蛎子很失望: “就这个呀 ,丁老师偏心眼 , 哼!” 正说着 ,矮胖子推门进来: “安喆 ,这是六个窝头 ,地瓜面的 ,够意思吧 ,你给我写完作业 ,我再给六个玉米面的窝头 ,怎么样? 我这种人就喜欢跟学霸交朋友 。” 海蛎子赶紧插话: “孟达平 ,我也帮你写作业 ,你能给我什么吃的?” 海蜇刚想要制止 ,矮胖子孟达平接上话: “好啊邵百丽 ,你要能给我写完化学作业 ,我给你六个白面馒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好 ,你的作业哪?” 矮胖子孟达平从肩上取下他的蓝色布书包 ,拿出很多作业本 ,还递给海蛎子一张清单 ,好家伙, 数理化英语哲学等等作业全有啊 ,海蜇笑了: “我说孟达平 ,你压根没学习啊 。” “甭废话 ,你说你帮不帮吧?” “帮 ,帮 ,帮 ,好朋友的忙一定帮!” “这还差不多 ,走了!” 矮胖子孟达平抬腿要走 ,海蛎子赶紧叮嘱他: “别忘了白面馒头!” “你放心好了!” “你家是做什么的 ,这么多馒头?” 海蜇问。 矮胖子孟达平又返回身冲着海蜇晃脑袋: “我家是开粮行的 ,家里粮食囤积的像小山 ,棒吗?” “那你可饿不着了 。” “ 那当然 ,我走了 , 明天下午我来拿作业 ,我带白面馒头让你们开眼!” 矮胖子孟达平走了。 “ 嗷 ,有白面馒头吃啦!” 海蛎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没想到,通过代写作业,海蜇他们跟小混混竟然成了朋友,这事如果让老师知道了,能受什么处罚? 不过,没有处罚,什么都没有 。学生们平日能够放松的时间只有星期天 ,可是马上就要考试 ,学生们的星期天也没有了。而有的只是校园里的静悄悄,成群的小麻雀挤在树枝上,有站着的,有蹲着的,在校园里那高大 的杨树林中聚会 , 叽叽喳喳地在交流着什么 , 嘀嘀咕咕地在议论着什么 ,也不知是什么惊扰到它们, 呼啦啦又飞到另外的一片杨树上接着鸣叫。 第三十一章 同学父亲出卖同志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原来小雌鸟它们不满意小雄鸟的求婚礼物只有一条干巴巴的小虫子,而小雄鸟既吝啬又固执,发誓:要鸟命没有,要小虫子一条,爱要不要!!!小雌鸟们被小雄鸟们的小气吝啬气得发疯,拔翅便逃: “活该你们这些蠢鸟打光棍 ,本姑奶奶不嫁了!” “ 哎 !哎 !别价俺的亲姑奶奶 ,有事咱好商量 ,好商量!” 小雄鸟们又死乞白咧跟着小雌鸟们飞了过去。小雌鸟们以为小雄鸟们回心转意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秃雄鸟能给姑奶奶两条小虫子的彩礼啦?” 小雄鸟们把鸟脸一翘 ,满脸不屑: “你做梦!你是爱我还是爱虫?财迷鬼!小虫一条 ,爱要不要!” “臭不要脸的破鸟给我滚!滚!你滚不滚?滚不滚?你不滚我滚 ,姐妹们 ,走!” 呼啦啦小雌鸟们又飞到其他杨树上气得叽叽喳喳乱叫。俺亲娘哎!就要到手的媳妇那可不能让它跑了 “弟兄们 ,媳妇跑啦!” 小雄鸟们恬不知耻地跟了过去。 熬过几十天后,最后一次下课铃敲响了,毕业考试终于结束,学生们别提有多激动了,他们三五 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着,交流他们的试题哪些做对了,哪些做错了,大部分学生还是神采奕奕,看来考 得不错,也有学生闷闷不乐,看来考得不理想,但是,不管考试成绩如何,离开生活学习多年的校园 却是不争的事实。 “安喆 ,我找你!” 海蜇抬头一看,是矮胖子孟达平在召唤他,孟达平闪开来往的同学,走到安喆跟前,安喆看孟达 平高兴的样子估计是他考得不错 。石磨子搭话: “胖子 ,考得怎么样?” “感觉考得很好 。你们哪?” 海蛎子抢答: “跟你一样 ,感觉好 。” 海蜇鼓励他: “你很聪明 ,当然能考好 。” “安喆 ,下午请你们到我家去好吗?” 矮胖子孟达平把手里的钢笔毛笔尺子塞进书包抬头看着海蜇 。海蜇犹豫了一下: “行啊 ,有事吗?” “我跟我妈说你们经常帮助我学习 ,她想见见你们 , 咱们就要分手了 ,你们还没到过我家。我家可大了 ,有店铺有库房 ,有马车 ,让你们见识见识 。” 海蜇看看小舵子海蛎子他们 ,看得出他们想去看看: “好啊 ,那咱们下午去?” “那我下午到你宿舍找你咱们一起走 ,我家不远 。” “行啊 ,下午见 。” “下午见!” 矮胖子孟达平跑向食堂。 下午,海蜇他们和孟达平出了校门往东走,走到城墙边,沿顺河街又往北走,他们是去普利门进 城。护城河边上有很多练杂耍武术的街头艺人,那些艺人正拿着一个破毡帽向围观的人群讨赏钱,海蜇他们可没有钱给艺人 ,便急匆匆越过杂耍摊快走了几步 ,不知不觉走到普利门。 孟达平趾高气扬地向海蜇他们讲解普利门的来龙去脉。进普利门往东不远,看见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孟氏粮行” ,孟达平告诉海蜇 ,那就是他的家 。的确,粮行很气派 ,门口停了一挂马车 ,有人 正在往铺子里搬麻袋 ,孟达平对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喊: “妈 ,我回来了 。” “你考得怎么样啊?” “还不知道 ,感觉很好 。妈 ,这是我的同学 。” “ 哎!同学 ,来家坐吧 。” 这时 ,从粮行里跑出一个人来 ,他伸手抓住一个行人: “老张干嘛去?” 那个行人停下一愣笑了笑: “ 吆 ,老孟卸车呐?” 孟达平的娘突然也跑过去 ,赶紧推开那行人: “老张快跑 ,老孟叛变啦!” 那行人发愣的一刹那 ,撒腿就朝前跑。老孟肯定是孟达平的爹,只见他上前又要抓那行人,谁承想,孟达平的娘却扑倒孟达平的爹,嘴里喊: “老张快跑!” 孟达平的爹躺在地上却掏出了手枪,“啪!”的一声,孟达平的爹冲那行人开了一枪,枪没有打中, 但是清脆的枪声让周围的行人都吓了一跳,那个老张没跑远,被几个黑衣人摁倒在地上给五花大绑的捆上了。 海蜇这时认出了那个老张,海蜇清楚记得,丁老师有好几次让海蜇给那个老张送衣服,虽然放下衣服就离开,从来没说过话,可海蜇还是能认出他来,海蜇心里忽然非常沉重,他需要赶快向丁老师汇报: “孟达平 ,我们回学校了 ,改日再来吧 。” 孟达平吓傻了,哆哆嗦嗦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冲着海蜇使劲点头,那个意思是走吧走吧,海蜇拽了一下海蛎子 ,他们疾步往学校方向走去。 到了学校,海蜇告诉石磨子他们说,你们都先回宿舍,我有事 ,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海蜇来到教师办公室 ,进门看见丁老师正在跟几个老师聊天 ,海蜇轻轻喊了声: “丁老师!” 丁老师回头看见是海蜇: “有事?” “那本书我找不到了!” 尽管海蜇说了句无中生有的话 ,丁老师感觉到有事情: “我见你昨天还看来着 ,怎么会找不到?” 说着朝海蜇快步走来: “走 ,去找找看 。” 拉着海蜇出了办公室 ,来到操场 ,有很多同学在打篮球 ,丁老师低声问: “什么事?” 海蜇赶忙把在普利门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丁老师,丁老师听完后,紧锁眉头神情凝重,片刻 ,丁老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压低声音嘱咐海蜇: “你回宿舍吧 ,我来处理 ,保密!” 说完扭头回了办公室。 又过了十几天 ,毕业考试成绩终于张榜了 ,安喆和他的同伴们考试成绩都位于全校学生的前列, 甚至连矮胖子孟达平的考试成绩都达到及格水平线以上。小舵子兴奋地建议他们几个人找一个小饭馆 吃他一顿庆祝一番: “海蜇 , 自从咱们来到济南求学 ,这几年过得都是紧吧日子 ,连玉米面窝头都很少吃 。我斗胆提议 ,下馆子 , 吃它个肚子圆 。好不好?好不好?” 海蛎子首先蹦起来: “好!好! 我赞同 ,我拥护 ,我要连它的饭锅一个不剩都给吃啦!” 海蛎子激动得连她的臭鞋都甩到屋外去了。矮胖子孟达平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位同学提溜着海蛎子的臭鞋走进来: “ 吃什么呀? 让我也去 ,我出钱!” 海蜇发话: “海蛎子要去饭馆吃饭锅!” 哈哈哈哈!宿舍里热闹成一锅粥 。 海蛎子抢过孟达平手里的鞋蹬在脚上,站起身来要抽海蜇,这时 , 门外有人喊: “ 哪位是安喆?” 大家都往屋外看 ,原来是一位穿绿色制服的邮差。 安喆赶紧跑出屋外: “我是安喆 。” 邮差拿着一个写字板说: “在这里签个字 ,按个手印 。” 安喆在纸上签上名字 , 邮差递过一张单据: “到杆石桥邮局领包裹还有钱 ,别忘了带上手戳( 名章)。”说完走了。 “太好啦!”海蛎子大叫着马上凑到海蜇跟前 ,撒娇地说: “海蜇 ,我看看单据行吗? 啊? 求你了!” 还没等海蜇说话 ,外面有人喊: “快去看啊 ,杀人啦!” 在场所有人都吓一跳 ,石磨子问: “什么情况杀人啊?” 那人喊:“是官府杀了人挂城墙上啦!” “在哪里?” “普利门城门的城楼挂着 ,太吓人啦!” 海蜇忽然意识到很可能是那个“ 张” 出事了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往普利门奔去。 当海蜇他们赶到普利门,城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海蜇他们挤到前面,只见有六具尸体吊在城门楼,都没有头,旁边有六个木笼,里面各装着一颗人头,城墙的墙壁上沾满了鲜血,尸体和人头也还在往地面上滴着血,流浪狗在抢食地面上的鲜血。每个尸体的衣服都已经破成碎条,有的尸体的脚趾 方向是朝着身体后背 ,明显是腿部被折断了,尸体身上都挂着块白布,上面写着名字,木笼上也挂着 白布条 ,上面也写着名字 ,其中只有一个姓张的。 第三十二章 有任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蜇明白了,丁老师的朋友张同志牺牲了,其他人肯定也是同志,警察没找丁老师的麻烦,说明张同志没有叛变,挂在城墙上的尸体被摧残得如此不堪入目,也说明这些同志也没有变节,他们肯定 经受住了灭绝人性酷刑的考验 ,敌人实在没辙了 ,才把他们都杀害。 海蜇心里格外难受,虽然与他们素不相识,但是毫无疑问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海蜇发现市委李书记,丁老师,秦老师等也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眼睛里都含着泪,海蜇挤过去想说话,丁老师用眼神制止了他,可海蜇听到李书记嘟噜了一句:此仇不报枉为人!说完低头走了,丁老师他们也跟了过去 。海蜇也无心看下去 ,扭头朝学校走去 ,伙伴们看海蜇往回走了也都跟着回学校去了。 到了宿舍,海蜇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谁都不搭理,伙伴们也都站着坐着的默默无语 。许久 ,同学 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原本喧闹的宿舍,变得静悄悄没动静 。食堂开饭的铃声响了 ,同学们三三两 两地去了食堂,海蜇他们一动不动没去食堂 。这时,丁老师来到海蜇他们的宿舍,见他们几个人都心 情沉重默默无语 ,便安慰他们: “你们看了刚才的场面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能理解 ,但饭还是要吃的 。吃完饭我还有事找你们, 听到没有?快去吧 ,怕一会儿凉了 。” 正说着 ,矮胖子孟达平跑进来: “ 哎 , 咱不是说好去吃饭馆吗? 怎么都蔫儿啦?今天我请客 ,告诉你 ,我爸当上济南市的商会会 长啦,真让我高兴 。来 ,咱们去普利街东口的草包包子铺,又吃包子又吃菜,再要瓶酒,那家伙真过瘾 ,我要庆祝!” 他见大家待着都不动身 ,下意识用手搓揉着脖子 ,皱着眉头看海蛎子说: “邵百丽 ,你不是要去饭馆吃饭锅吗?怎么不去啦?” 海蛎子一噘嘴 ,给他一个白眼珠子: “ 哼 ,我牙疼!” 有个人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地说: “孟达平 ,你让我好找啊!” 话没说完就扶着门框喘粗气。 矮胖子孟达平回过头来斜眼看他: “什么事啊?你见鬼啦?” 来人:“快!快!你爹死啦!” 孟达平顿时气得骂他: “放屁!你爹才死了呢 ,你死全家!” 抬腿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真委屈: “真的 ,不信你自己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不骗你!” 孟达平看那人神态跟语气不像是胡说八道 ,他慌了 ,抬腿往外跑 ,那人颠颠地也跟着跑了。 海蜇他们疑惑地望着远去的孟达平 ,海蛎子撅鼻子: “ 哼!神经病!” 海蜇抬手捋了捋头发看了丁老师一眼 ,丁老师摇摇头微微一笑: “ 哼!这也不够本!都吃饭去吧同学们!” 听丁老师这么一说 ,海蜇好像明白了: “走 , 吃饭去!” 他们奔向食堂 ,丁老师跟海蜇走在最后 ,丁老师低声说: “李书记亲自!” 然后用手比划成枪的样子 ,海蜇一笑: “走! 吃饭去!” 食堂很宽敞,也很干净卫生,但是主食是掺有菜的地瓜面窝头,玉米面窝头,没有馒头,没有米饭,菜品以炒白萝 卜为主,还有炒小油菜,炒地瓜叶子,炒杨树叶等,所有的菜品都没有肉,饮品只 有犹如清水般的地瓜面糊糊,相比社会普通百姓的饮食,这已经算是知识分子的高档伙食了 。师生们基本不用洗碗 ,因为不可能有食物残渣,即便有食物残渣,那也是用热水冲一冲涮一涮,把所有能看见的食物残渣都喝到肚子里去 ,万幸的是济南是泉城 ,不缺水。 有同学跟他们调侃: “你们怎么还没吃完呐 , 吃酒席呀?” 海蛎子白眼珠子怼他: “ 吃御膳 ,管得着吗?” 在食堂吃饭的师生都走了 ,只剩下海蜇他们四人 ,还有丁老师 。丁老师让大家凑近点 ,低声说: “安喆同学要到南方去学习 ,这事要保密 ,对谁都不能说安喆同学的去向 ,知道吗?你们三个要在学校抓紧复习,学校也会组织有能力的同学帮助他们复习功课,我建议你们三个报考齐鲁学院,当然也是可报考其他学校,但是你们需要到当地学校考试,所以你们首选学校当然是齐鲁学院,因为从各方面考虑都有优势。 另外,你们不管到哪个学校读书,都要把你们在少年日兆学生会受到的教育传播下去,因为你们也是共青团员了,要让其他同学也能接触无产阶级思想,提高同学们的思想觉悟 。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全 , 因为在这个封建闭塞的社会里宣传进步思想是很危险的。 人员安全是前提,要想安全,一是要保密,组织上的事坚决保密,绝不能给任何人说 。二是听组 织安排,千万不能擅自行动 。三是自身警惕性要高,要有分析判断能力,尤其是要分清好人坏人,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四是绝不能打听你们之间的去向,如果你们确实需要联系,要经过组织同意, 由组织给你们牵线,千万不能私下联络 。五是你们中间万一有人被捕,一定要咬紧牙关自己扛住,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也绝不能出卖同志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纪律 。我说得听明白了吗?” “ 听明白了!” 丁老师的一番话,让他们感觉到了革命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儿 ,自己再也不是普通的学生了,能够理解了“革命战士”这个词的深刻含义。 “好吧 , 咱们撤吧 , 回宿舍后你们要抓紧复习功课 ,准备升学考试 , 除非组织有额外要求 ,其他 事情一律暂时都要放一放,安喆同学在没走之前也要抓紧复习功课,因为你到了南方也要参加考试才 能入学 。好了 ,走吧!” 大家便离开了食堂回宿舍。 刚才还是灰蒙蒙的天,这时却下起了小雨 ,同学们有的回宿舍,有的去教室 ,图书馆里也有不少同学,在校园打篮球的同学也都散了,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也不见了,整个校园静得像熟睡的 夜晚。丁老师夹着个包,没有打伞,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校园。海蜇和他的伙伴们继续在教室里看着书, 无论是数理化,无论是中文外语历史地理,无论是生物哲学音乐体育,都在一遍一遍地读,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的学。学生生活的主线那就是饱读诗书,磨炼自己,把纸面知识变成思考,变成思维, 变成思想 ,变成规划祖国的宏伟蓝图 ,变成改造神州大地的实际行动! 不知不觉的天黑了,小雨还在不停地下,而且越下越大 。雨点打在婆娑的树叶上,打在红红的房顶上,打在宽阔的操场上,打在无所不在的尘埃上 ,它要荡涤污泥浊水 ,它要净化空气 ,它要灌溉植物 ,它要滋润山河 。虽然它是那样的伟大,但是,在极度贫困异常悲哀的黑暗社会里 ,它却又是受伤者的眼泪!是勇敢者的期盼: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高尔基 ,海燕) 丁老师回学校了 ,在教室里找到海蜇: “安喆 ,你找几个共青团员 ,只要男生 ,今晚有任务十二点集合!” “丁老师什么任务?” 丁老师低声说: “ 已经好几天了 ,烈士们还在城墙箭楼上挂着 ,组织决定要让烈士入土为安 ,告慰英灵 ,也是用行动告诉敌人 ,革命者是杀不完的!” “好 , 晚上见!” 海蜇回到教室继续读书。 其实,那个年代,济南是没有夜生活的,太阳也就是刚刚落下,天还处于蒙蒙亮的状态,大街上 就已经很少有行人走动了,商铺大都已经打烊,唯一能听到的是,警车拉着响笛,偶尔奔驰在大马路上;唯一能闻到的气味是,满大街刺鼻的炊烟味和腐臭味;唯一能看到的是,角角落落里躺满了衣衫 槛楼的乞丐 ,虽然下着雨 ,他们也只能躲在墙角边 ,手里扯着破布或破纸板或破木板或破瓦片等等, 顶在头上避雨。 夜深人静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教堂的大钟敲击声,传来火车嗷嗷嗷亢奋的汽笛声,传来火车有节奏的隆隆声,马路边的路灯发出的光,也就是能比蜡烛的光稍微亮一点而已。到二十三点十分左右, 丁老师出现在海蜇的宿舍门口,他点了点头,顺势走了,海蜇他们悄悄地跟在后面消失在昏暗的马路前方。 很快他们就来到普利门城墙的城桥前,周边还没有人,隐约能看到箭楼上挂着的人影 。这时,省委副书记李建才也到了 ,他低声问: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李书记一声令下: “上城楼!” 丁老师把手里的绳子递给海蜇: “用绳子把尸首放下来!” 海蜇领着同伴们冲进城门口 。海蜇仔细观察看了看,城门口没有人,便往东穿过城门口,在城门口北侧有个登城墙的台阶,那里也没有人,海蜇一行人猫着腰迅速抵近台阶,又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但是台阶上铺着的青砖已经很少了,裸露着泥土,形成陡坡,下着的雨顺着台阶往下淌,应该是非常滑 ,海蜇低声嘱咐: “注意台阶!” 第三十三章 安葬烈士临近毕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便蹭的蹦上青砖台阶,但脚底下一滑,差点跌倒,石磨子和小舵子在后面立刻托住海蜇,海蜇抓着青砖缝又爬上城墙 ,城墙四周也没有人 ,海蜇取下绳索留下一根 ,把其他的绳索递了过去: “拿着 ,系上尸首往下放!” 海蜇递绳子时抬头一看一愣: “海蛎子? !你怎么来了?” 海蛎子没搭理他 ,顺手把另外几条绳索递到其他人手里低声说: “照着干!” 也有不认识的人同时也登上城墙 ,大家不约而同地顺着绳子把尸首还有木笼小心地放到地面上, 地面上已经聚集很多人,还停放着几辆马车 。虽然人很多,但是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只有下雨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放下尸首,登城墙的人都迅速撤下城墙,跟着马车,沿着顺河街向南奔 。过了杆石桥大街再往南走是大片的村庄,送葬队伍沿着村庄的小路继续往南走,海蛎子走到海蜇身边伸手狠狠掐了海蜇胳膊一把。 海蜇疼的“ 哎哟!” 但是没出声 ,求饶似的看了海蛎子一眼 ,海蛎子一噘嘴 给了他个白眼, 没搭理他。 雨还在下,地面形成小河,淌着雨水 ,队伍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去 。摸着黑冒着雨大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距城边不远四里山( 现名:英雄山)的北坡,这里早已挖好六个墓穴,这时队伍中才传出嘤的哭泣声,李书记指挥着人们一具一具地把尸首埋好,立上了石碑,家属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人群都默默地站立着,没有人劝阻家属们的哭泣,就这样一直在等,雨还在不停地下,小雨已经变成 瓢泼大雨,所有的人都只能泡在雨水里,没有人打雨伞,没有人穿雨衣 。天逐渐也有点蒙蒙亮了,家 属们的哭泣声这才小了下来 ,殡葬主持人开始规劝家属不要再哭了: “大家节哀顺变 ,人已经老( 死 ,尊敬用语) 了 ,我们还有长辈 ,还有孩子 ,还要接着过日子, 老( 死) 去的人希望我们活着的人过得更好 ,过好了才对得起他们!” 人们纷纷上前扶起跪着的家属,给家属们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身上的雨水,腿上的泥水。殡葬主 持人让所有在场的人在坟前站好,跟着他喊的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向烈士致敬 。大家行完礼,李书 记扑通跪在墓前 ,大声说: “英雄们 ,对不起啦 ,让你们老( 死)在我们前头 ,我代表革命者和党 , 向你们磕头!” 说着,李书记嘭嘭,真的朝坟墓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的血都流下来了,李书记没有擦额头继续说: “英雄们 ,你们安息吧 ,我们的党 ,你们的战友永远铭记你们! 我们革命党人是不怕死的 ,也是永远杀不完的!我们活着的人继承你们的意志 ,战胜敌人,建立崭新的中国!我们这一代完不成,我 们的下一代接着干革命,直到干出新中国!英雄们请放心,我们会永远祭奠你们,即便我们也老(死了 ,我们的后代也会祭奠你们 ,一代一代铭记你们的英雄事迹直到永远!” 在场的革命党员,共青团员也跟着李书记一起跪在英雄的坟墓前,聆听李书记的讲话,李书记讲完话后,战友们仍然跪地不起的在哭泣,反倒是家属们过来劝解搀扶李书记和他的战友们。 天空的东南方向悄悄发出了微微的红光,棉絮状的云霞被映照得像姑娘害羞的脸颊,渐渐地,天又开始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薄薄的云层消失了,露出蓝蓝的晶莹剔透的天际 。昨日一整天,被凶神恶煞般的乌云揍得鼻青脸肿的太阳妹妹,躲在山沟里偷偷抹眼泪不敢见人,今天清晨才摘掉面纱,洗净脸上冤屈的泪水,涂上香香的粉黛,带着她骄人的妩媚,带着她明媚的阳光,又重新来到苍穹,她沐浴着大地 ,沐浴着江河 ,沐浴着生灵 ,沐浴着山下刚刚隆起的坟茔。 海蜇他们醒来一看,太阳早升起来了,赶紧收拾,整理床铺,发现校园还是静悄悄的,原来同学们都去了教室图书馆复习功课 。也顾不上吃饭,匆匆赶到教室,拿出课本,赶忙继续读书 。这时,有 人递给他们每人半块地瓜面窝头,海蜇抬头一看是海蛎子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块窝头,海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起得这么早?” “ 吃吧 ,饿了吧?” 海蛎子反问 “ 嗯!” “一会儿丁老师让咱们都去他那里 。” 海蜇点点头:“ 嗯 ,好!”。 那边 ,石磨子着急的朝海蛎子摆手 ,海蛎子走过去刚想问有什么事 ,石磨子伸手又抢了块窝头, 海蛎子嘴一翘伸手拧石磨子,小舵子也来抢窝头,闹归闹,可他们谁也不敢出声,生怕同学们骂他们。 这时 ,秦老师来到教室 ,手里提着一个显得很沉的布包: “ 同学们 ,发毕业证啦!” 他这一嗓子喊 ,同学们都沸腾了 ,“嗷嗷嗷!”一阵欢呼 。海蜇和他的同伴们看着各自手里崭新的毕业证 ,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过来一位同学告诉海蜇他们,让他们到图书馆找丁老师,海蜇收拾整理好书籍,跟他的伙伴们去图书馆了。 丁老师正在图书馆的管理室里写着字,等着海蜇他们前来,看见他们进来,招呼他们找地方坐下, 又给他们一一倒上开水: “来 ,喝水 ,领毕业证高兴吗?” “高兴!” 石磨子跳起来抢答。海蛎子噘着嘴掐着腰,走到石磨子跟前,照着石磨子的脑门儿拍了一巴掌: “你傻啊? 咱们要各奔东西啦,有的同学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这叫树倒猢狲散知道吗? 啊?” 丁老师放下暖水瓶笑着问海蛎子: “你用词不当啊! 学校这棵大树倒了吗?你们是猢狲吗?” 小舵子插嘴: “海蛎子是猢狲! 我们是如来佛!” 海蛎子转身走到小舵子跟前踢了他一脚: “你才是猢狲 ,你是红屁股泼猴!泼猴!泼猴!” “你厉害行了吧 ,你自己说的你是猢狲 ,你还怨别人!” “好啦 ,好啦 ,都坐下听我说!” 海蛎子这才停止嬉闹。 丁老师喝了一口水 ,放下手中的水杯 ,捋了一下头发: “虽说咱们都是老乡,可认识你们只有四年多,在学校 ,咱们朝夕相处,我也了解了你们的为人, 聪明懂事理,肯动脑子考虑事情,对人热情大方,典型的咱们日兆人性格,我所认识的日兆人基本 都属于这类人。 其实也正像邵百丽说的那样,真的到了各奔东西的这一天了。只不过安喆同学要先走一步,他要到南方考学,学习更多的知识 。而你们三个则留在济南,继续学习 。我看了你们的报考志愿表,第一 志愿都是齐鲁学院 。这所大学主要是西洋医术医科大学,当然还有部分理科专业 ,比如西药专业 、医疗器械专业等等 。学医你们有优势 ,从小学习中医 ,基础非常好。 你们首先要考进大学去才有资格选专业 。不管学什么专业,都是国家需要的医科专业,都要认真 学习 ,学好本领为国家做贡献。 安喆同学明天就走,车票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明天上午我们去火车站送你。到南方,你举目无亲, 生活习惯也需要适应 。但是不管有多少困难你都要克服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大学!万一没考上,那就报考其他学校,都没考上那就再回济南我来想办法 。不过我相信安喆同学的能力,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 “丁老师 ,我向你保证 ,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 当然 ,这一点我非常相信你!” 呜呜呜 … … ,海蛎子趴在桌子上哭开了。 “怎么啦 ,海蛎子?” 海蛎子扭扭身子继续蒙头大哭 “你说嘛 ,到底怎么啦? 啊?” 大家一头雾水 ,不知怎么回事 ,海蜇走过来拽了拽海蛎子的衣服: “别哭啦 ,这多不好!” 海蛎子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飞快地跑出图书馆 ,刚到门口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摔倒,她晃了晃又往宿舍跑去。 “好吧 ,今天就到这里 ,安喆同学 , 明天上午九点咱们在学校门口集合 ,你拿好你的行李 , 咱们赶去火车站 。” “好的 ,丁老师 ,我准时到 ,我们回去了 。” 海蜇他们离开图书馆 ,来到女生宿舍( 平房 ,那个时代的校舍基本都是平房),海蛎子的宿舍大门紧闭 ,小舵子走上前推门没推开 ,里面有女生说话: “你们走吧 ,海蛎子不见你们 。” 石磨子趴在门上对着门缝闭上一只眼 ,踮着脚尖晃着脑袋往里看 “看什么看? !看什么看? !滚!” 好家伙 ,里面的女生吃枪药了 ,石磨子一哆嗦: “娘哎! 咱走吧 ,惹不起!” 他们怏怏地回自己宿舍了。 第三十四章再游趵突泉求学武汉另青岛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校园里已经出现打着背包,扛着行李的同学,三三两两地攀谈着,朝校门口走去,校园里也有往马车上装行李的,两三个同学坐在马车上有说有笑,还拿着马鞭相互逗弄着显得很开心。宿舍中也有互相告别的同学在诉说着什么 ,有些女生相拥着低声哭泣着 ,依依不舍 。海蜇他们的宿舍没有动静, 甚至连行李也没打,都在床上睡觉。教室里仍然有同学在学习,校园的树下也坐着拿着书的学生在读书。 太阳妹妹忙碌了一天 ,慢慢地在西山头上打了个坐 ,看来累得够呛 , 它也盼着快下班回家吃饭。 蓝天不蓝了 , 白云在太阳余光的照耀下 ,也呈现出了少女的红润。 海蛎子出现在海蜇他们的宿舍门口 ,她铛铛铛敲着门: “都起来吧 ,别死床上啦!” 海蜇坐起来了 ,石磨子挪腾屁股也坐起来了 ,石磨子起得有些猛脑袋砰的一声碰到上床的床沿边“唉吆!” 海蜇赶快过来看看 ,抓着他的头瞧: “没出血 ,没事!” 又给石磨子挠一挠 头。海蛎子在一边嘟囔着: “ 咱趁着还都没咽气 ,再到趵突泉转一圈吧? 啊?” 小舵子立刻举手:“我同意!” 海蜇看着海蛎子渴求的样子 ,咧嘴一笑: “ 嗨嗨嗨 ,那咱们走吧!” 海蛎子嘴一撅 , 白眼珠一翻也笑了: “走!”。 他们出了学校南大门往东走 ,跨过杆石桥迎面是城墙永绥门 ,穿过永绥门便是西青龙大街( 现: 泺源大街),路南是回民清真南大寺 ,是济南最大的清真寺 ,周边方圆十几里都是回民聚居区。走在 街上能听到阿訇们唱歌似的诵读古兰经的声音。青石板的路已经很破碎,木轮马车咯噔咯噔地在窄窄的路上缓行 ,商贩们扯着嗓子高喊着:“荷花,荷叶 ,新鲜的哎!”。继续往东走是饮虎池 ,据说是老虎喝水的水池 ,海蛎子抓着海蜇神秘地问: “老虎几点钟来喝水?” 海蜇一笑:“傻丫头!” 石磨子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侧头冲海蛎子做鬼脸: “老虎回家喝喜酒去了 ,等会儿它丈母娘走了再来喝水!” 海蜇拍手:“还是人家石磨子说得对!”。 再往东走是济南唯一种竹子的万竹园,高高大大的竹子越过墙头,从墙里伸到墙外,好似是南方意境。清澈的泉水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顺着青石板的沟缝随意流淌,路人也只能蹦蹦跳跳地躲着水走路 。前面路北有个大铁门 ,有块木牌子挂在铁门边的墙上 ,上面写着“济南市自来水公司”, 里面有很多他们的员工在劳动,他们发出刺眼的蓝色光,好像是在焊接一台硕大的机器 。大铁门的旁边就是趵突泉南门 ,门口是假山,行人随便进出 。趵突泉泉群的大院子好大好大,有不少古建筑,古 柳树 ,古松柏 ,但里面几乎都是洗衣服的女人们 ,水池里没有肥皂沫( 她们用不起肥皂),每个女人 都在挥舞着木棍使劲敲打着衣服,好像那些衣服实在是太欠揍。还有男孩子,女孩子在泉池里游泳嬉戏 ,冷冷清清没有游客。 海蜇他们站在趵突泉岸边上,看着汩汩冒着水,翻腾着的三个大水头像是大铁锅在煮开水,真是令人惊叹不已。泉水清澈的发蓝,水池底下的小石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红色锦鲤黄色锦鲤黑色锦鲤, 在水中游着寻觅着,趵突泉四周的小泉子也有几十个,这还不算外围的五龙潭泉群,黑虎泉泉群,百脉泉泉群,南部山区泉群等等,还有家家户户居民宅院里的大大小小泉池,济南被称为泉城名副其实。 海蜇他们每次来到趵突泉都会被泉群盛景所震撼。海蛎子见他们眼睛直勾勾都呆呆地看傻了,忍不住笑: “海蜇我问你 ,泉水这么好你还走吗?” 海蜇也觉得自己有些傻呆呆 ,咧着嘴: “ 嘿嘿嘿 ,走 ,天黑了快回学校吧 。” 小舵子指着泉池: “我真想跳下去!” “傻样 ,你们男人的脑袋都是浆糊做的吧?”。 海蜇嘱咐他们三人: “我还有十几块现大洋 , 回学校我就把钱都分给你们 , 日子还长着呢 ,书还要继续读 ,你们省着用,但是交学费买书你们不用省,钱不够使,你们赶快给我爸捎信,让他给你们汇钱,帮你们完成学 业。 我去南方是去武汉报考军校 ,估计应该很苦 。但是我不怕苦 ,我喜欢当兵 。到了武汉我很可能, 不能给你们写信 ,因为军队需要保密 。军校管吃管住,花不了多少钱,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也不要告诉外人我在哪里 。你们三个要相互照应 ,参加活动要注意安全 ,有朝一日我们会见面的 。” 海蜇的一番话,让他们都沉默了 。小舵子脑袋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直勾勾地一动不动 。石磨子拿着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来划去,不知在想什么。海蛎子拿着段红头绳在手上缠来缠去,她噘着嘴问: “海蜇 ,你能让我也报考军校吗?” 海蜇看着海蛎子微微一笑: “人家军校不收女生的! 军校里一律都是傻小子!” “讨厌! 我要是个男生该多好!” 远处传来凄厉的警笛声,那种沉闷压抑的氛围给每一个人心中都带来一种苍凉的感觉。没有心情 再欣赏泉水了 ,大家几乎同时起身 ,都没有说话 ,慢慢朝原路走去 ,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中学时代已经过去 ,新的学生生涯又重新开始 ,对安喆来说 ,只能是:别了济南! 青岛,二十世纪初,这座海滨城市的名字叫:胶澳市 。劳累一天的夕阳 ,已经无精打采地斜挂在 西南方向的天空,不再放射刺人眼睛的光芒,让棉絮般的片片云彩全都由白变成橘红色,一条碎石子 铺成的土路 , 叫大康路( 解放后改名为市场一路), 由北向南方向 ,走一段路后 ,再往东延伸 ,路两 边光秃秃地没有任何树木,路边的臭水沟里漂浮着破布头等许许多多杂物垃圾,垃圾的臭味,鱼虾的 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路上的行人不多,来来往往的木轮马车上装载着厚厚的草绳草袋草席草编,装 载着长短不一的木板木梁木柱 ,装载着大包的棉花坨 ,都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颠簸在大康路上。 大康路上行走最多的是人力木板木轮车,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弓着腰弯着腿,粗笨的麻绳搭在只有骨头的肩膀上,暴着青筋的双手吃力地拽着人力板车,木板车的两侧布满铁钉,看样子是木车架断了再用铁钉加固后继续上路运货,即便是破烂不堪的车,那也是满满装载着石料沙子,装载着泥砖土坯, 装载着水缸陶器 ,装载着成捆的渔网渔具 ,缓慢吃力的沿着大康路向前奔走着 。在大康路的不远处, 出现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方挂满铁丝网,远远望去,能看到围墙里面有连绵不断的锯齿状房屋的屋顶, 由朝南走再拐向东走,路南便是工厂院落的大门。黑色的大铁门敞开着,有个半圆弧形的铁制门框横跨在大门两边的立柱上 ,门框上面焊接着“大康纱厂” 四个大字 ,门柱上挂着一块白色木牌,上面写着 “大日本国稻糠大纺绩株式会社胶澳支社” ,(注: 解放后 ,大康纱厂改名为国营青岛第一棉纺织厂) 门口有个木制阻拦挡架,上面还缠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门两侧各站着穿着黑色日式和服的矮墩墩的 壮汉,他们腰间斜挎着日本洋刀,手里握着皮鞭,所有进入纱厂的中国人都必须向这两尊日本门神 鞠躬行礼,任何中国人若有怠慢日本看门人的举动,轻则皮鞭木棍伺候,重则刀剑相加,不论男女无 一例外! 走进大康纱厂,正南方向是一排日式小楼,是纱厂的办公区域 。再往西走就是生活区,沿食堂往 北走是生产厂区,有许多穿日本和服的日本人牵着日本狼狗,在厂区内巡逻。路东西两边是生产车间, 车间入口挂着棉布门帘 ,隐约能听到车间里传出的“ 哗哗哗”的机器运转的噪声。 进入车间,这是纺纱车间,车间里温度很高,女工们都穿着短袖衣衫,成排的纺纱机飞速地旋转着,原本细细的纱锭逐渐变成粗粗的纱锭,女工们灵巧的双手上下飞舞,成品纱锭越来越多,再由女工推着网状推车 ,把成品纱锭送往成品库。 有一个女工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脸上的汗珠都滴到地上,她强忍着腹痛,关掉机车,手扶车架 ,弯着腰紧闭双眼喘息着。 “八嘎!” 有个日本工头跑过来冲着那个女工怒吼,女工恐惧地抬起头,汗珠还在滴,她两手紧握机器的边 框,使劲地想站直扭曲的身体,可她手一松,扑通一声反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个日本工头急眼了: “八嘎!八嘎!” 照着女工的腿狠狠踹过去,女工扑通一下又摔倒在纺纱机旁,可她两手费力地支撑地面,颤抖着 还想再站起来,而日本工头的皮鞭抽了过去,皮鞭抽在女工的头上,抽在女工的身上,抽在女工的腿上。 “ 啪! 啪! 啪! 啪! 啪 !” 一下又一下 ,那个女工只穿了薄薄的单衣 ,她的衣衫被抽破了 ,裤子被抽破了 ,头发被抽散了, 鞋也被抽掉了 , 日本工头还在疯狂地用鞭子抽打女工。 第三十五章 怀孕女工被狼狗开膛破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女工们停下纺纱机都围拢过来看,只见挨打的女工,头发渗出血,上身露着背也在流着血,腿上的肉被抽烂了也在流着血,那个女工浑身抽搐,趴在地上低声地呜呜叫着。纺纱女工们见已成血人的 挨打女工 ,都吓得捂住脸 ,齐声叫喊: “别打啦!别打啦!别打啦!” 也都跪在地上替那挨打的女工求饶 。日本工头一句话也不说,又照着女工的肚子猛踹,一脚又一 脚再一脚,女工的下身淌出大滩的血液,挨打女工也不出声了 ,日本工头好像根本没看见,又用鞭子继续抽打那个女工 。 “汪 ,汪!” 有几个日本人牵着两三只大狼狗来到车间 ,见女工们都不干活,都跪在地上哭,都在大声喊别打啦!新来的日本人怒斥着女工们,狼狗也在朝女工们汪汪汪地吼叫,吓得女工们都站起身来 , 回到自己的纺纱车旁开机干活。 几个日本人嘀咕了几句,不知说着什么。刚进车间的几个日本人也举起鞭子抽打已经不能动的女工,紧接着 , 日本人放开那几只狼狗,让狗撕咬躺在地上的女工,狼狗撕下女工腿上的肉,又撕开女工的肚皮 。只见女工的肚子里掉出一块大肉 ,日本人上前查看,那块肉竟然是个已经成型的胎儿 ,日本人哈哈大笑 。狼狗争抢胎儿,有的狗撕下胎儿的胳膊,有的狗撕下胎儿的头,有的狗撕扯女工肚子 里掉出来的肠子 ,几个日本人在女工旁边跳起了日本舞。 忽然 ,车间里所有的纺纱机全停了 ,有个女工站在桌子上大声喊: “姐妹们 ,不干啦! 日本人是畜生 ,打!打他们!打!打!” 听到呼喊,女工姐妹们猛然回过神来,她们擦干眼泪把恐惧变成愤怒 。顿时,纱锭变成姐妹们手 里反抗的武器 ,车间里凡是能拿动的东西都变成姐妹们手里的武器, “打!打!打!打!” 随着一声声呼喊,车间里所有的东西都飞向站在车间门口的那几个小鬼子日本人。畜生小鬼子见势不好牵着狼狗赶忙冲出车间 ,姐妹们岂能放过这些畜生 , 呐喊着: “打!打!打鬼子!打死这些王八蛋!”, 也追出车间。 有一部分女工跑到其他车间,向别的车间的工人求援,还有几个女工找来一张硕大的白布,将挨打女工抬起来 ,准备送往医院。 在日本人办公的小楼前面的小广场,女工们越集越多,她们拿着纱锭,木棍,石头等砸向办公楼。 那个首先站出来带领女工们反抗的女工正是安喆的童年玩伴于戈娇,她已经不是当年羞答答,说话脸红的小丫头了 ,性格作风多少有点像她爹于登海 ,泼辣彪悍 。但是今天 ,于戈娇是为同胞们而发声, 是为反抗压迫而彪悍 。于戈娇大声呼喊: “交出凶手!严惩凶手!” 广场的里里外外挤满了纱厂的工人 ,全都一起跟于戈娇呐喊: “交出凶手!严惩凶手!” 挨打女工被抬到办公小楼前面,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地上淌,女工们哭成一片 。也不知为何 ,日本人好像怂了,躲在小楼里不敢下来,有两个穿黑衣和服的人,把武士刀抽出刀鞘一半,站在二楼栏杆过道 ,怒视着楼下人群 。其余的小鬼子都趴在室内窗户往外看 。工人震耳欲聋的喊口号 ,不一会儿, 有个人颠颠的跑下楼来 ,径直走到于戈娇身边 ,挥着两手高喊: “各位同仁 ,各位女士们 ,请静一静 ,静一静 。” ,说话的这位是中国人,在纱厂担任副经理 ,于戈娇觉得他有话要说 ,便挥挥手让大家先静一静 。工人们逐渐安静下来 ,副经理对于戈娇说: “于统领!” 其实这个副经理知道于戈娇是纱厂里一名技术员,他之所以称于戈娇为统领,是因为看见她领头指挥着工人闹事,估计她肯定是个领头的,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于戈娇才好,直呼其名害 怕得罪领头人 ,所以才称于戈娇是统领。 “于统领 , 咱救人要紧 ,菊池社长说厂里可以派辆车 ,先赶快送受伤的人去医院治伤 ,费用由厂 里出 ,你看如何?” 于戈娇掐着腰,怒目瞪着副经理,再一想,这也对,救人要紧,看样子李姐已经死了,但还是送医院为好 ,要是万一能把人救活呢? 于戈娇喊: “先救人!” “好的,好的!” 副经理答应着摆手让楼上的司机下来开车,看那司机走路是罗圈腿的架势 ,不用说肯定是个日本人 。司机开过来一辆老式三菱货车,大伙连忙把受伤女工抬上汽车,几个工人也跳上车 ,人们让开一条路 ,汽车缓慢地向厂外开去。 厂方送伤者去医院的举动并不能平息女工们的怒火,人群中打出很多长条大白布书写的抗议口号, 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愤怒的情绪能够清晰地表达出来,女工们还找来铁皮盆,铁皮茶缸,铁皮水桶 ,铁棍木板等等 ,她们使劲敲打着 ,怒吼着 ,还搬来成包成包的纱锭堆在办公楼跟前。 楼里面的办公室里,中间办公桌坐着一位老头,闪着光亮的秃头顶,而头的两侧浓密的像乱草般的灰白头发遮掩着缺了一小块肉的耳朵,额头左下边的左眼眉骨正上方有一颗黑痣,黑痣上也冒着一根老长老长的毛,不像是头发,更不可能是眉毛或胡子。在右眼下侧有一道明显的刀疤,虽然他脸上 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但是几滴汗珠子赖在刀疤上就是不肯掉下来 。他紧锁着几乎看不到眉毛的眉头, 单眼皮的小眼睛怒视前方,透着一股杀气。鼻子好像缺了鼻梁,只有一颗圆圆的小肉球粘在嘴的上方, 如果不是小肉球一动一动地在哆嗦,看到小肉球的人会以为他脸上只是一个假鼻子,不由得让人替他 操心:他父母当年凭啥忘记给他按个真鼻子? 鼻子下面留的是日本人典型的仁丹胡须,蜡黄的脸跟仁丹胡形成带有喜感的恶心对比造型。他的嘴唇紧闭着,嘴唇有些爆皮,一颗黄牙可能实在太讨厌嘴里的臭味,硬生生挤到嘴的外面欣赏臭嘴外面的世界。他,就是大日本国稻糠大纺绩株式会社的社长菊池龟康度恭。 在菊池社长的左侧,笔挺地站着四位穿黑色和服的日本人,长得个头也就是一米三四左右,他们身体虽然挺得很直,脑袋却使劲低着,好像他们的下巴太碍事,无法把脑袋再往下低 。他们就是今天在车间虐死纺织女工李姐的凶手。看样子,他们像是被菊池社长训斥过,所以才那样低头站在菊池社长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在菊池社长右侧站着的是刚才下楼跟于戈娇交涉的中国人王经理 ,他低三下四地对菊池说: “社长 ,刚刚给警察局的苟局长打过电话,一直没打通 ,要不我派人跑一趟警察局?” 菊池瞪了 王经理一眼 ,抄起电话使劲摇电话把子: “ 喂 ,给我接苟局长办公室! ” 一个操青岛口音的女电话员应着: “抱歉 ,苟局长不在办公室, 请等会儿再打!” “告诉苟桑 ,我是大康纱厂的菊池 ,让他给我打电话! ” “好的 ,好的 ,菊池社长!” 电话那头的警察局接线员顿时也变得很客气了 。咵 ,菊池把电话挂了。 屋里的鬼子们都在听着外面工人们高呼口号的声音,使劲敲打铁皮的声音,震耳欲聋 。而屋里的日本人都沉默着 ,静观事态的发展。叮铃铃铃 , 电话铃响了 ,菊池抄起电话: “是我 ,是的苟桑 ,我有要事请你帮忙 ,哟西 ,你知道就好 ,快点派人过来 ,多带枪! 嗯 ,哟西哟西! “” 他放下电话 ,菊池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苟桑地帮忙 ,大大地好! “” 那位经理赶忙扶正电话: “ 哎! 哎! 大大地 好! 大大地好!”。 警察局苟局长放下电话 ,背着手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 “ 张探长 ,你说菊池他杀了一个女工?” “是的 ,我刚从医院回来 ,看到那位女工 ,她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肚子也破了 ,肠子露在外面 , 腿少了很多肉 ,露着白骨 , 已经死了 ,很是血腥! 我还没到杀人现场勘查 ,据送女工去医院的人说, 是日本人用鞭子抽,放狼狗咬,把人给弄得血肉模糊,那女工还怀着孕,肚子里的胎儿被狼狗当场吃掉!” “ 啊?这 …这还了得? 张探长 ,按民国律条 ,犯下杀人罪的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过 ,人命关天, 杀人偿命 ,对不对?” “那是 ,一命抵一命嘛 ,当斩!” “ 当斩?你敢杀日本人?” “ 哎,苟局长,我可没说要杀日本人,就算杀我自己也不敢杀日本人啊!没人惹得起小鬼子的!” “菊池要我帮他 ,帮什么?帮他杀人? 帮他作恶?那咱还是警察吗?娘的!” “苟局长 ,那咱装傻?” “好主意 ,你带上两三个弟兄到大康纱厂意思意思 ,别进厂子里 , 吆喝吆喝就回来 ,让菊池知道咱们到了 。我去一趟沂水路,找温司令说明这事,涉及日本人的事会很麻烦的!” “遵命 ,苟局长!” 张探长带着弟兄们去了大康纱厂,走到铁山路,张探长让警车停在路边,对弟兄们说他肚子不舒服,到医院拿点药,让大家等等他。张探长来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医院。这是一座淡黄色的德国小洋楼, 张探长径直来到三楼 ,轻轻敲了敲院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第三十六章 女工主动撤离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但是,平时不算重的电棍,此时却似重若千钧,他们的力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没有一丝的卵用。 如果不是在光柱里看到人影,看到是人形模样,唐易都要怀疑,这出现在光柱内的生物,是三头恐怖的洪荒猛兽了。 “让章熊留下来,就算把这千五人数还有他自己的命都搭在这里,张颌也守不了三个时辰!”章熊接着说到。 耳皇的脸色一片肃穆,看着楚炎,带着几份请求之色,诚声说道。 能量罩略微一暗,仿佛更加透明了一些,让能量罩外的自己人更容易通过。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李长林就知道自己餐桌这边的蛋炒饭和清汤面送过来了。 “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宋铭目光期盼之色更盛,望着无尽的虚空,忍不住出询问。 那时第一波威胁来自同在罗门星球上的其他势力,坦克团和即将成立的空战团都将面临一次“全球大战”,地下兵工厂的隐藏功能就失去了作用,一些不需要建在地下的设施可以直接在地表完成,节省一些时间。 万星杰无不瞑目的双眼空洞的瞪着,旁边他的尸体中,一道轻响传出。 “个中原因,一言难尽,士深兄你只管安排便是!”卫阶无奈说道。 “吾只是一个传话之人,不知晓。”郑源触及胡甬木目光,低下头去,摇头说道。 想想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是多少青少年崇拜的偶像。都说他的失败是因为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不要关中,非要据荆襄而王天下。战略失败。 毕竟那种着急和神情里的担心不是假的,更不是演出来的,所以其实那个时候的王雪兰是真的在关心李二龙,至于这个时候的王雪兰,就完全是在说谎了。 徐丽丽心里一阵黯然,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得到一份旱涝保收、能保证过上精致生活的工作,大学教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李若离不但不珍惜,反而有点弃之如敝履,天道何其不公呢? 但是如果他们这一次没有听刘光正的,为了避免被李二龙拿来撒气就不帮着刘光正打掩护让他逃跑的话,一估计以后刘光正很有可能会不用他们哥俩办事儿了。 太上老君皱了皱眉头,陈凡处理的那些人全部涉及的都是自己门下,但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天庭去顶那些缺的神仙,仍全是他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是不能采取这种途径,那么唯一的办法,所以也就只有从根本上去弥补。 林凯出来看到他吃速食,大惊失色,拉着他就去自家员工餐厅吃正餐。 当我一脚将那石屋大门踹开之时,沈浩英正好向着外面跑来,见到我赶了过来,恐惧的表情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 “切,要是真的挖到了皇墓,可没你们什么事,地下的东西可都是属于国家的。”沈浩英向着我泼冷水。 本是赌气出来的,周樱的身上仅仅带了一些之前留下的散碎银子,并没有准备多余的钱财。她本想是去京都的,不料走错了方向,竟然来到了大漠,或许是阴错阳差,或许是命中注定,数年之后,周樱的命运因此改写了。 沈清沉吟片刻,把手里的包裹打开。里面正是他送过去的锦盒,盒子里装的也依然还是那碗莲子羹。 苏雪瑞好奇地转身回来,问:“当归,你要买什么?”她一个开饭馆的,家里碗筷只多不少。所以苏雪瑞很奇怪,李当归为什么盯着碗筷看。 这些人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一个一个基本上都是不加思考,直接下意识的帮着陈大河开口说话。 苏雪瑞冷笑:“你不是要证据?郭远临就是证据!”说着,苏雪瑞将一片布取出来,上面有一个脚印。 夜深人静,苏雪瑞和李当归对视,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男人竟然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 光是看着叶瑾年脸上带着着灿烂的笑容,陈大河的心里面就越发了忐忑不安,心里也没个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王宇壮起胆子问道,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这是当初老爷子第一次见面一时后许诺的。 “舒宜,你才刚醒,脑子有些糊涂,可千万不要乱说!”容嫔娘娘一脸的慌乱,赶紧喝止舒宜,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周骄看林元这边完工了,连忙上前心疼地抱起林宁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水。 夜幕降临,大地被笼罩上了一层黑纱,所有的一切在黑暗之中都看不真切。 南辰照样走后门,可惜他低估了那几个狗仔,他一走出大门,他们就围了上来想采访他。 直到草药软化到了茶壶的底部,屋子里散发着阵阵苦涩的药味,她才将倒了一杯出来,给自己喂下。 「是是是!」齐格飞神色严肃起来,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大剑高举,能量开始凝结,纯白的透明剑身开始凝实。 林致冷眼旁观,并没有打算为这个导演说情,毕竟刚刚差点被他非礼的人,可是她自己。 顾晚看着四周,方家的围墙起的很高,顾靖东这样的人是进不去,所以才让他留下来。她借助顾靖东的托举,蹬一步就飞越过墙内去,隐入黑夜中。 众人回到地面后,时间也有点晚了,吴烨告知了里诺艾猎犬房间的情况,就离开了深渊大洞。 第三十七章 开追悼会与日方谈判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老二于戈鲁就读于邮电学校,学习电台发报专业,毕业后在邮局从事民用电报工作,秘密加入中革地下党,老三于戈娇在胶澳纺织学校就读,毕业后到大康纱厂工作,从事质量检验和机械维修工作, 是大康纱厂为数不多的有文化会英语的技术骨干,也是中革地下党成员。她们还有几个同父异母弟弟妹妹 ,都由各自的娘带着在胶澳生活。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饭了,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饭,每人先吃一个窝头,再吃馒头 ,喝的是玉米粥糊糊 。吃的菜有蒸爬虾 ,菠菜炖粉条 ,炒青萝卜丝 。戈娇心情不好 ,一直不说话 , 闷头吃饭, 哥哥们也不像往常那样喋喋不休地争论天下大事 ,只管大口吃饭 。娘有些不解: “你们今天是怎么啦?都闷缸?( 不说话)” 老二戈鲁擦擦嘴 , 瞥了娘一眼: “戈娇厂里有个女工被小本人活活打死了 ,厂里的工人都看不下去 ,要跟小鬼子斗 ,戈娇是她们厂里纺织工会的头 ,要替女工出气!” “ 啊?凭什么打死人呀?” “死的是来过咱家的李姐 ,当时她干活时肚子疼得厉害 ,停下纺车喘口气想缓一缓 。让日本工头看见了 , 日本工头生气,拿鞭子抽李姐,鞭打的浑身上下是血,李姐摔倒在地上,小鬼子又用脚踢李姐的肚子,又来三个鬼子牵着狼狗撕咬李姐,不足月的孩子都掉出来了,狼狗生生把孩子给吃了,李姐也被打死了!” 戈娇跟她娘说。 “ 啊?这鬼子是畜生呀? !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戈娇娘一听也急了。 “他们是日本人 ,能怎么办?” 戈山无奈地说。 “不吃了!” 戈娇推开碗自个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第二天 ,于戈娇跟几个姐妹拿着东西到李姐家看望她的家人 ,李姐的公公婆婆在家里还在哭着, 李姐的丈夫坐在地上 ,闷头趴在条凳上不说话 。戈娇拿的东西是李书记他们给凑的,来到屋里,李姐 的公爹迎出来 ,戈娇赶紧上前一步: “大叔 ,我代表工友们来看你 ,李姐她老了 ,是你们家的不幸 ,也是我们大家的不幸 ,工友们凑 了点东西还有点钱,表示一下工友们的心意,请老人家节哀顺变 。我们工友们会把这笔账跟小鬼子算个清楚 ,给李姐讨回公道!” 李姐的丈夫也过来了 ,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对戈娇说: “你们都是好人 ,谢谢你们 ,你嫂子在天之灵也会谢谢你们!” 戈娇告诉他们: “ 明天工友们给李姐出殡 ,在厂里举行葬礼 ,你们准备准备 。” 在胶澳市( 青岛), 四月份的天空本应是蔚蓝色天 ,徐徐微风 吹拂,万里无云 , 阳光映照浩瀚的大海 。可是在苦难中国的今天,老天爷也能深深体恤那人间百姓的苦涩心酸凄惨,当它看到大康纱厂里,遍布厂内外的白布丧番,看到摆放在厂门口的木棺,扎的纸人纸物,烧的纸钱,香烟袅袅祭奠逝者,便主动收起蓝天白云,在天上升起层层乌云,随后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那是太阳妹妹心生悲愤,躲在乌云身后 ,偷偷地在为惨遭屠戮的姐妹而抽泣。 工人兄弟姐妹们都胸戴白花,数人抬着棺椁,手里举着白幡横幅,缓缓走出大康纱厂,走向逝者李姐的家 。工人们把李姐安放在棺椁里,在举行简短祭奠仪式后,李姐的家属,市委李书记,还有其他地下党的同志,大康纱厂工会负责人于戈娇等数十人,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浩浩荡荡的队伍,沿市区的主要干道向墓地进发 。沿途 ,胶澳市民自发地向送葬队伍送钱送物 ,表达对纺织工人的支持。 当天的胶澳市报纸《市民报》也详细刊登叙述了纺织女工被杀的过程和前因后果,并且配发了纺 织女工被杀后的几组血腥照片,发表社评揭露抨击在华本企的种种欺压中国劳工的恶行。号召市民起 来反抗帝国主义压迫,号召市民揭露自身所遭受小本人的种种欺凌恶行,用罢工罢市等行动维护市民自身权利。 大日本国稻糠大纺绩株式会社的社长菊池龟康度恭,眼看自己的工厂停工好几天了,纺纱机和织布机都停止运转,整个工厂一片混乱,起因就是虐杀女工,好在工人没有一把火烧了他的工厂 。而日本军部还在催促他要尽快交付布匹 ,甚至威胁他如果不能按时向军方交货 ,就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焦躁的心情让菊池坐立不安,他手拿罢工工人送来的罢工声明,看了一遍又一遍,所列的那些条款他是不会接受的,可是还有其他好办法吗?他还真有些束手无策。他召集王经理及日本人经理四个人商 量对策 。 日本人经理异口同声地要杀杀杀!菊池看他的同胞个个都是榆木疙瘩死脑筋 ,反问: “你们除了杀人 ,还有其他办法吗?” 日本人经理大眼瞪小眼,摇着小脑袋表示他们没有办法,菊池气的抬手抽日本人经理每人一个大嘴巴子 , 日本人经理齐刷刷笔挺站起身来 ,嘴里大声喊着: “ 哈依!哈依!“” 可是脸上浮现出红手印子 。菊池很恼怒:养了一群废物,有损菊池家族的名誉。 他又看着王经理: “王桑( 日语:桑 ,先生),你的看法有没有?” 王经理苦笑着点点头: “菊池社长 ,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 哟西 ,王桑说说看!” 菊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王经理挺直了腰 ,身子靠前挪一挪 ,笑眯眯地说: “菊池社长 ,女工们起事很大原因是工资低 ,干活时间长 。罢工声明所列的条款无非就是 ,赔偿那个死了的女工一点抚恤金 ,工资要多一点 ,加班要少一点 ,干活环境要好一点 ,监工不要太苛刻, 咱们要承认纱厂工会 ,处罚杀人监工等等 。依我的看法 ,所有的条件 , 咱们都可以答应下来 。” “那乃丝卡?( 日语: 什么? )王桑 ,你地糊涂? 勾卧勾色累?( 日语: 投降),我大日本帝国怎么会投降?” “菊池社长 ,你听我解释: 咱们现在不是还没有更好办法应付罢工的事吗? 胶澳共有六家日本纱 厂,全都罢了工,人山人海的,工厂和周边道路全都被占,又能怎么样? 谁都没有办法 。中国有句老话你听说过没有? 它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咱最应该做的是让他们先复工,你说是不是? 工人要求可以先答应着,落实不落实咱们以后再说 。早复工早减少损失 。只等咱们的援兵到,也就是等小本政府出面干预,胶澳政府它敢跟咱大小本政府作对?到时候咱再把条件给它废了,别管它是工人,它是工会 , 它只有傻眼 ,乖乖地干活 。菊池社长 ,这叫缓兵之计 。你说我的这个生意好不好?对不对?” 菊池他愣了片刻,小眼珠子瞪得溜圆 ,嘴唇一裂,原本只有一颗黄牙,突然又冒出三颗大黄牙,他站起来走到王经理跟前 ,使劲拍着王经理的胳膊大声叫: “ 哟西! 哟西! 哟西! 王桑 ,你的哟西! 我的朋友的干活! 哈哈 ,哟西!” 他兴奋的要跳起来,他快速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沓日元钞票,走到王经理跟前: “王桑 ,你的大大地好 ,大大奖励的有!” 王经理诚惶诚恐地想推辞: “这 ?这 ?这不合适吧?” “合适 ,王桑你的合适!拿着 ,钞票大大的有!你们看着工厂 ,我马上去找冈本领事 ,哈! 哈!哈!” 菊池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一溜儿烟似地跑了。 中共胶澳(青岛)市委李书记频频组织罢工的领头人,开会研究解决罢工期间,每个纺织厂出现的各种问题。于戈娇每天都奔波于大康纱厂和罢工指挥部之间,她需要解决的主要是,女工们的思想 顾虑问题 ,有些女工表示坚决与日本老板斗争到底 ,有些女工则害怕被日本老板秋后算账丢了工作, 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于戈娇和她的同伴们( 厂工会领导成员),根据市委指示 ,一方面做女工的思想 工作 ,一方面利用社会捐赠筹集来的物资 ,适当解决困难女工的家庭问题。 女工们看着十八九岁的于戈娇和她的同伴们都如此年轻,却做着成年男人们才会干的事情,心中无比敬佩。在于戈娇她们鼓励下,参加罢工的女工们都明白了维护自身权益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最 终有好结果,所以那些有顾虑的女工基本稳定了情绪。在六家参加罢工的纺织厂里,于戈娇所在的大康纱厂 ,没有出现罢工女工流失的现象。 经过几轮的谈判,有些条件日方做出了让步 ,比如要对死者家属安抚赔偿,处罚肇事监工,不准事后报复任何工人,不准打骂工人放狗咬工人,女工要有特殊待遇,改善工人基本生活条件,加班要 有加班工资等等 。但是,在承认工厂里组建工会组织这一问题上 ,日方始终不做让步 。工人谈判代表 认为工会组织是中国法律授予工人的权利,必须在中国人劳动的场所组建自己的工会组织,以组织的形式保障工人权益,日方认为中国人根本不配跟大日本帝国的企业谈什么人权保障,对中国人做出的妥协让步,已经是给足中国人脸面,再谈什么组建工会? 日本人想杀人的念头都要冒出来了,要不是日本本土政府方面催得太紧,必须在短时间内恢复布匹生产,前面的条件也不会答应的 。为此,双方陷入谈判僵局 , 中断了谈判进程。 第三十八章 日本让步罢工胜利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天,市委李书记正在指挥部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商讨如何扩大罢工规模的问题,考虑在全市继续举行大规模集会游行,或者让其他行业也加入罢工行动,声援纺织厂的罢工行动,以继续向日方施 加压力。 突然有工人送信给指挥部 ,说是日方要求罢工方的谈判代表马上到佐贺町路( 现: 青岛广西路) 大日本名古屋大酒店继续进行谈判。 李书记疑惑日方为何又主动提出继续谈判? 有无可能要在承认工会的问题上让步? 日本人历来 是在任何事情上,都是抱着横行霸道我行我素的态度,怎么可能会让步? 该不会是另有其他阴谋? 或者是要对罢工方的谈判代表图谋不轨? 为防万一有不测,李书记交代指挥部其他人员,要求他们收拾好行装,销毁所有文件,立即返回家中做好撤离胶澳市的准备,李书记只带三名男谈判代表四个人前去赴会,女谈判代表则随其他人返回家做撤离准备,把罢工指挥部变成空城,尽力减少罢工可能的失 败所带来的损失。李书记交代完撤退事宜,便率领谈判代表团赶去位于佐贺町路的大日本名古屋大酒店 ,参加谈判或者是“鸿门宴”。 于戈娇返回大康纱厂,要跟兄弟姐妹在一起坚持罢工,她抱定必死的决心,如果日本人真的要拿工人开刀 ,她也要冲在最前面 ,用生命抗击日本人的屠刀。 于戈山跟于戈鲁也来到大康纱厂看望已经守在大康纱厂数天没回家的妹妹,随他们一起来纱厂的还有他们的老乡: 董海香 。戈娇见到董海香格外高兴 ,两手抓着海香的胳膊: “我的董大小姐 ,你怎么来了?” “纱厂又不是你们家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 “欢迎董大小姐指教! 咱不说那废话 ,海香 ,我真的好想你。这里真的很乱 ,你来这里不如到我家 。” “你老是不在家 ,大忙人一个 ,我又找不到你 。先不说这些 ,我来这里是给你送东西来了 。” “ 啊?给我送东西?” “是的 ,东西都在厂外面汽车里装着 ,走 ,去看看!” 他们来到厂外 ,有很多女工正围着汽车看 ,车上装着很多纸箱子 。海香指着车上的东西说: “纸箱子装的都是吃的东西,有面包,馒头 ,窝头 。还有肥皂毛巾等用的东西 。另外,还有些钱, 等会儿我给你 。” 戈娇吃惊地看着海香: “真的?你怎么弄来的东西?” “我干爹支援你们的 ,他特别痛恨小日本 ,愿意为你们的罢工做点儿事 。” “海香,谢谢你,谢谢你干爹,你真是送得太及时了,我们这些天老是饿肚子,真怕坚持不下去。” 戈娇招呼工友们:“卸车!” 女工们七手八脚地把车上的东西往厂区搬运。 董海香的干爹在胶澳市一家法资银行任职,法国里昂银行在胶澳市开办的分行当副行长,这位副行长曾经到日兆县两城镇找安喆的父亲看过病,有多年的老交情。董海香当年一把火烧了陶帮和茶帮的库房,逃到胶澳,投奔的就是这位副行长 。而他的秘密身份是国民党在齐东的情报负责人,既搜集日本方面的情报,也搜集军阀及国民党内部派系方面的情报 。而董海香自胶澳银行学校毕业后,到日本三菱银行胶澳支行工作 。由于在日企工作,有接触日本人的便利条件,而且日语学得很好,便由她 干爹推荐 ,也秘密加入国民党情报部门 ,成为在日本驻华机构内部的国民党的谍报人员。 “戈娇 ,你有海蜇跟海蛎子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 ,没有消息 。小舵子石磨子还有海蜇跟海蛎子他们是四个人到济南求学 ,多年来 ,一直没有联系,他们也应该在省立一中( 现: 齐东省实验中学)毕业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也可能会继续求学吧!” 汽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厂区了 ,海香搂着戈娇的脖子说: “是你哥告诉我 ,你是在大康纱厂干活 ,小鬼子打死女工 ,你真敢带头跟小鬼子对着干 ,我还真佩服你!” 戈娇推开海香的手说:“我那也是恨死日本人了 ,真想吃了他们!” “好 ,改日再聊 ,钱给你 ,我走了 。” 戈娇又搂住海香:“谢谢你 ,海香!” “别客气 ,没外人 ,我走了 。” 戈娇摆摆手:“找个日子 , 咱们再聚!” 海香跟戈娇的哥哥坐车回去了 。戈娇看着他们远去,眼角不觉流出了眼泪,小时候在一起调皮的 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戈娇跟几个伙伴商量着,把送来的食物分发给大伙儿,再买些药品给需要的人。 正忙着 ,有人喊: “于戈娇 ,李指挥叫你们去一趟指挥部 ,有事开会!” 于戈娇收拾一下 ,跟大康纱厂的工会小组的姐妹们一起去四方( 注:地名) 鱼货市场开会。 赶到四方鱼货市场 ,会场里开会的六家纺织厂的工人代表都到齐了 ,会场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戈娇立刻意识到罢工胜利了? 李指挥( 市委书记)朝大家挥挥手让大家安静,看得出,李指挥的脸上出现很久没有的笑容,那应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工友们 ,兄弟姐妹们 ,你们可能也感觉出来了 ,大家今天都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为什么? 为 什么高兴?这是因为 , 因为我们胜利啦!!!“ 李指挥使劲挥舞胳膊 ,跳下讲台大声喊:“我们胜利啦!” 全场爆发一片欢呼声,所有人都跳起来大喊:“我们胜利啦!胜利啦!”连在会场外执勤的工友们都在高喊: “我们胜利啦!!!” 戈娇听见胜利的呼喊,一时间愣住了,我们胜利了?她又马上意识到,我们真的胜利啦!她也立刻跳起来大声呼喊: “我们胜利啦!” 她和同来开会的大康纱厂女工抱在一起 ,大声哭了 ,她们大声哭了 。大家一起高喊: “胜利啦!” 一起跳 ,跳呀跳! 男士们也哭了 ,放声大哭! 多少年来 ,日本在华企业根本没把中国工人当成人看待,打骂虐待是日本人管理工厂的手段,什么休息?什么吃饭?什么病假?什么薪水待遇?统统都闭嘴!皮鞭棍棒是你们中国工人的朋友,有问 题让皮鞭棍棒跟你们解决 ,狼狗会让中国工人清楚地知道 , 它才是中国工人的规矩! 但是今天,是的今天!罢工真的胜利了,纱厂女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日本企业被迫同意工人谈判代表提出的所有罢工要求 ,民国十四年农历乙丑年四月十六,公历1925年5月8日,在日本领事 和胶澳市当局的见证下,六家日企纺织厂的老板在协议书上签字,在中国工人面前,他们承认失败了! 李指挥等待与会的工人代表平静下来后 ,继续他的讲话: “工友们 ,姐妹们 ,我们取得了非常难得的胜利 ,可是我们必须要保持冷静 。我们每一个人都知 道 ,日本人从来都是骑在中国人的脖子上拉屎的人,他怎么可能向中国人低头呢? 可是今天,他确实 耷拉了脑袋 ,只能说明日本人面对罢工 ,暂时还拿不出对付我们的手段 ,实在没有办法才做了退让,一旦他们能腾出手来,小李本肯定会把屠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让中国人流血,让中国人掉脑袋!工友们 ,姐妹们 ,这就是我为什么叫大家冷静的原因。 但是,可以明确告诉日本人,我们不怕,我们中国人不怕死。我们的国民政府会不会给我们撑腰? 我看不会,因为国民政府非常害怕日本人 。日本人会不会滚出中国? 我看不会,因为我们的中国实在 是太弱了。 即便如此,我们就会放弃斗争了吗?放弃抵抗了吗? 我们就会任凭日本人鞭打我们吗? 我们用罢工告诉国人,告诉小日本,我们胶澳的工人不怕小日本,我们就是要与日本人斗争到底,就是要让胶 澳的姐妹们不再受小日本的欺凌,我们全体胶澳市民团结起来,共同与小日本作斗争,他日本鬼子有刀枪棍棒 ,而我们胶澳人有硬骨头一定能够战胜小日本!胜利万岁!” “胜利万岁!胜利万岁!”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 ,台下的男女老少都激动着 ,悲壮着,体会着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 大家接着讨论正式成立工会委员会的问题,中共胶澳市委作为工人的先锋骨干力量,组织领导了 这次纺织工人的大罢工,会上一致选举李指挥(书记的身份仍处于保密状态)为市工会会长,选举包 括于戈娇在内的六家纱厂工人代表为副会长,设置全市其他行业的工会联络部,把全市其他行业也纳 入工会组织架构 。会议研究讨论后决定 ,于后天上午 ,也就是农历四月十八 ,公历 5 月 10日 ,在四方鱼货市场召开纱厂大罢工胜利的庆祝大会 , 同时举行成立工会组织的挂牌仪式。 第三十九章日方答应条款无一落实拟二次罢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于戈娇在指挥部开完会,跟伙伴们回到大康纱厂,向纱厂的姐妹们传达了罢工胜利的消息。毫无疑问,知道胜利的消息后,姐妹们当然全都是欢欣鼓舞,她们又是跳又是笑,拿出铁皮,铁壶,洗脸盆,木板,使劲敲打,声音震天响,她们宣泄着久久被压抑在胸中那无比的痛楚!纱厂里的日本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看样子 ,他们是被罢工工人的气势震慑到了 ,暂时收起了令人可憎的锋芒。 高兴归高兴,第二天,姐妹们还是开始整理纱厂车间内外准备复工,纱锭归位,机器检修,于戈娇作为一个女孩子,像个假小子那样一身油污的爬上爬下,甚至爬到位于日本人办公楼旁的供电变压器高架上检查故障问题 ,找到经常断电的原因 更换零件。 菊池抄着手站在办公楼上,看见于戈娇正在指挥工人们整理卫生,修理电器。心中不由得产生敬 意 。在日本 ,女人根本不会去做男人们才干的活 ,他也意识到于戈娇为什么会成为纱厂工会的会长, 如果于戈娇是个男人,菊池会奖励她,给她安排个什么职位,让于戈娇为日本人效力。菊池站在窗内, 招手让王经理以及那些日本监工都到窗前欣赏于戈娇干活的身影 , 日本监工看见于戈娇忙碌的情景, 嘴里也哟西哟西的不住嘟噜着,因为他们觉得作为日本男人 ,自己也干不了这种活计,况且于戈娇是 个中国女人。 不要以为日本人对于戈娇有什么善心,其实 ,日本人习惯性的对待任何人 ,日本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意识:不管他的对手是日本人或者是外国人,只要他觉得对方能胜过自己,他就会敬重对方,但 仍旧是自己的对手或敌人。只有彻底打败日本人,打的日本人口服心服 ,日本人才会臣服于对手或敌 人的脚下。 今天上午,在四方鱼货市场的大广场上,胶澳市召开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群众集会,会场的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群,在会场上,红色横幅,红色旗帜到处飘扬,锣鼓声 ,唢呐声 ,响彻四方( 地 名)的大街小巷,响彻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菜地,盖过维修火车的机械嘈杂声 。马车,驴车,人力车, 小吃杂货摊 ,鱼摊 ,小贩 ,采买者等等 ,全都主动给大会腾出地方 。人们像是过年一样的喜气洋洋, 拿着长条木板凳的 ,拿着小板凳的 ,拿着小马扎的 ,甚至有搬来太师椅的 ,都在会场上找地方坐好, 叽叽喳喳的叫喊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再加上锣鼓家伙的敲击声 ,比人们日常赶大集还要热闹,还要 火爆 。那个年代 ,根本没有喇叭扩音设备 ,全靠人工扯着嗓子大声喊。 “开会啦! 开会啦!“” 有人在舞台上拿着铁皮喊话筒使劲叫喊,可是无论怎么叫喊,台下的人群根本没有反应,照样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喊开会的人实在没辙了,在舞台上放起了鞭炮,咚咚咚的大雷子鞭炮爆炸声终于压制住台下的噪声 ,趁噪声变小 ,台上有四个年轻人拿着铁皮喊话筒 ,冲着台下人群同时喊: “开会啦 ,静一静!开会啦 ,静一静!” 谢天谢地 ,台下终于静下来。市委李书记走上舞台,他站在舞台中央,拿着铁皮喊话筒,微笑着对台下人群挥手,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声,锣鼓声 。好长时间静不下来,无奈 ,台上的四位工作人员举着大纸板子,上面写着一个非 常大的静字 ,这招管用 ,台下顿时安静了 。李书记拿起铁皮喊话筒: “ 乡亲们 ,工友们 ,我知道你们今天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为什么呀? 为什么高兴?” “胜利啦!”台下齐声喊。 “对 ,我们胜利啦! 这是咱们女工的胜利 ,女工们不止围着锅台转 ,她们还要围着机器转 ,她们是中国的伟大女性,是咱们胶澳的伟大女性 。她们应该被国人尊重,她们应该被国人爱护 。可是,她们却受尽欺凌,受尽磨难,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中国妇女为你日本人卖命,你日本人凭什么欺压中国妇女? 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谁来保护我们的女人? 谁来为我们的女人撑腰? 国民政府不敢面对日本人,他们害怕日本人,他们早就被日本人的大炮吓坏啦 。但是,我们不怕,我们要抗 争,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妇女 ,因为中国妇女是中国的一部分 。今天,成立工人委员会,就是要保护我 们的女工 ,也要保护我们的男工 ,保护我们所有的劳工!” 市委李书记慷慨陈词地向台下的罢工工人谈到罢工的起因,谈到社会的不公,谈到劳工们的团结 , 谈到胶澳市民对罢工行动的支持和捐助,谈到涌现出许多罢工的积极组织者和站在罢工前列的带头者。有了他们的努力 ,才有了今天的胜利。 随后,六个参与罢工行动的纺织厂工人代表,陆续上台发言,表达了坚持罢工的决心,表达了改 善工人劳动现状的期盼 ,对支持和赞助罢工工人的市民们表示感谢。 最后,李书记公布工人委员会指挥部成员名单,市委书记李为农被提名为市工人委员会的总会长, 其中,大康纱厂的于戈娇被提名为大康纱厂工会会长。所有被提名人由全场参会者鼓掌表决通过 。由此,胶澳市工人委员会正式成立,并把一个写有工会名称的白色大牌子悬挂在鱼货市场内的一个俱乐部的大门旁。 停歇了好多天的纺纱机,织布机又开始运转,女工们灵巧的双手很快将雪白的棉花变成细纱,细纱很快又变成布匹 ,大货车又开始一车一车的装满布匹运往码头。 于戈娇经过几天的寻找,终于找到了在食堂旁边的一间放杂物的小库房,它大小很合适,便跟姐 妹们一起整理小库房 ,用它作为工会处理日常事务的场地 。于戈娇正在擦拭修理有些破旧的库房门, 忽然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于会长 ,好兴致啊 。有事没事的打扫小库房干什么?” 于戈娇回头一看,是王经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日本人,于戈娇认识这两个日本人,正是虐杀女工李姐的凶手监工 。于戈娇没好气地说: “ 王经理 ,你管得着吗? 我们工人代表跟日本人签的协议中 , 同意我们女工成立工会 。我是按协议规定 ,找间房子设立工会为姐妹们办事的地方 。怎么 ,你想破坏协议吗?” “ 吆喝? !帽子不小啊?” 王经理嬉皮笑脸地往于戈娇身边凑: “于会长,你吓死我了,我可不敢坏了于会长的金銮殿,你想召见你的爱卿你的大臣开奏本朝会, 这我没意见 。可是你别在厂子里开朝会呀,菊池社长会非常生气的 。胶澳这么大的地方,你爱上哪儿开你的奏本朝会,就去哪儿开你的奏本朝会,这我不管,就是不能在厂里开奏本朝会 ,听明白没?!” 他说罢还没等于戈娇驳他,王经理一挥手,两个日本人上前把于戈娇硬生生地推到外边,又把屋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女工也赶出来,把那些杂物又搬回小库房,用一把大铁锁“ 咔嚓”把门锁了,王经理带着日本监工扭头走了。 王经理的举动摆明了日本人无视罢工协议,不准在纱厂成立工会,而且协议要求惩处凶手的条款 根本没有落实,日本人肇事监工仍旧逍遥自在,继续在纱厂当监工。协议中要求赔偿被虐死女工家属, 改善工作环境 ,不准克扣工人薪酬 ,尊重女工等条款 ,没有一项得到落实 ,罢工协议成为一纸空文! 于戈娇感到事态严重,她要向李会长汇报,不能让罢工成果付诸东流。于戈娇赶快朝四方鱼货市场奔去。 胶澳市总工会兼罢工指挥部里正在开会,李书记还有其他市委的同志正研究罢工后出现的新问题,在座的也有其他纺织厂的工会会长。他们听取了于戈娇汇报大康纱厂的复工情况,结合其 他五个纺织厂出现的情况,市委和工会的人得出结论: 日本人耍弄了罢工工人,罢工协议成为一纸空文 ,小日本只是利用罢工协议要中国工人早日复工! 应该怎么办?经过大家讨论,与会的人员举手表决一致同意:举行第二次罢工!这次罢工要动员全市各行各业的大罢工 ,全市市民团结起来 , 向日本殖民者展示中国人民的力量 。胶澳市《市民报》 主编胡之田要在报纸上发表社论,抨击日资企业的背信弃义行为,支持全市市民的大罢工行动,并开辟专刊《工潮专号》, 随时报道罢工的最新动态 , 向全省及全国的老百姓 ,揭露日资企业欺压工人的霸道蛮横行为。 第二天,全胶澳市响起了一片汽笛声:轮船低沉的船号声,火车激昂的怒吼声,汽车急促的呐喊声,市民敲击各种铁器的铛铛声,大鼓和铜锣的击打声 ,唢呐的尖叫声 。它告诉老百姓,告诉背信弃义的小鬼子:第二次大罢工开始啦! 大街小巷充满了游行的人群,他们挥舞红色旗帜,高举白色横幅,高呼大罢工的口号 。胶澳市所有的纺织厂停工了,制船厂停工了,火车停驶了,学校停课了,集市停开了,商店关门了 。工人们沿着齐东路一直走到位于沂水路总督府的胶澳( 青岛)市政府,人们高呼口号,张贴标语 ,向市政府递交请愿书 。游行队伍又走到位于湛( 发音: 占) 山路( 现:香港路) 的日本驻胶澳领事馆 ,除了工人 的游行队伍,又有许多市民加入到游行队伍中,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了罢工游行,反正是道路上游行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领事馆门前有十几个穿黑衣警服的中国警察端着步枪,守护着日本领事馆,也有十几个日本浪人腰挎洋刀,站在警察身后,保卫领事馆。游行人群高喊着罢工口号,递交抗议书,除此之外 ,并没有其他过激行为冲击领事馆。 第四十章 联合镇压罢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经过数天的游行 ,日企方并没有退让的迹象,市总工会几位会长,还有中共市委的几位人士,在鱼货市场的指挥部里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有一个卖烟的小商贩跑到指挥部跟门卫说找李为农会长有急事 ,李会长来到门口 ,小商贩递给李会长一盒烟说:“快拆开看!”说完就跑了 。李会长探头看了看屋外 ,除了有担任警卫的工人在走动外,没有其他可疑迹象,他回到室内,拆开了纸烟的烟盒,抽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小本军队要出动的字样 。这个警告是董海香在银行的小本人那里得到的情报,经过她干爹的手 ,传递到罢工指挥部里。 李会长拿着纸条给大家看,对纸条上的警告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胶澳附近还没有小本军队呀?李会长最后对大家说: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下一步行动方案的具体细节 , 回去后 ,大家都再仔细推敲一下 ,基本原则是: 队伍规模扩大 ,游行人员安全 , 咱们明天开会商量后再定 。” 李会长回到医院 ,进门看见于戈鲁跟张探长在他办公室等他: “你们怎么来了? 我刚开完会 ,有情况?” 于戈鲁给李会长倒上一杯水说: “李书记 ,省委来电报 ,你看一下 。” 李会长接过电文,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电文,大体意思是济南的张宗昌命令驻扎在潍坊的国民军立刻赶赴胶澳,配合小军镇压罢工工人 。胶澳市委要制定撤离方案,务必保存革命火种 。李会长看完电文神情凝重 ,他拿出在指挥部得到的纸条给予戈娇看: “不是小本军队出动?是东民军的部队要杀我们?” 李会长有些不解。 于戈娇接过纸条看了看: “这张纸条是董海香写的,日本人要从朝鲜半岛派军舰到胶澳 ,日本人的军队要来中国镇压罢工工人 。董海香在日本名古屋银行工作 ,天天与日本人打交道 ,所以这张纸条的消息可靠!” 张探长告诉李会长: “我们警察也接到温树德( 时任国民军海军司令兼胶澳市市长)命令 ,所属胶澳市警察要待命准备 ,等候命令 ,一旦接到命令 ,立刻配合日军和国民军共同镇压罢工工人!” “荒唐! 真是太荒唐! 也是天下奇闻 ,天下奇闻呀! 东国的国民军不是保护东国的老百姓 ,而是要和小本军队联手 ,共同镇压东国的工人?” 李会长悲愤至极 。他双手掐腰 ,紧皱眉头 ,在屋里来回走动 。李会长冷静了片刻: “来! 咱们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 《市民报》胡主编提议: “立刻结束罢工行动 ,有关负责人疏散隐蔽 。我要在报纸上发表社论 ,抨击东国政府军队联合小本军队共同欺压东国的老百姓这种匪夷所思的恶劣行径!” 张探长点点头: “我赞成胡主编的意见立即停止罢工行动 。暂避其锋芒 ,减少损失 。” 可是于戈娇坚决不同意: “停止罢工? 咱们怎么向工友们交代? 说我们怕它小本人了? 一切都退回原样? 继续任凭小本人欺负? 再者说 ,工友们能答应吗?ℽ 几个人争论半天 ,最后李会长提议: “ 明天咱们在指挥部把情况向大家讲明白 ,征求大家意见 。如果大家同意停止罢工 , 咱们的工友们立刻复工。如果大家不同意停止罢工,咱们就继续坚持罢工直至胜利 。不管是决定停止罢工或者是继续罢工,还是要安排咱们部分同志撤离 。尤其是年轻的同志,像是于戈娇,于戈鲁 ,张探长,还有在重要工作岗位的同志,必须停止所有活动,对外不得再有任何联系,于戈娇同志必须马上撤离胶澳市( 青岛市的原名),到潍坊的党组织暂避 ,保存革命火种 ,坚决执行省委决定!” 自远处鸟瞰胶澳市,参差不齐的德国小洋楼,被掩映在绿树丛中,红色屋顶与绿色梧桐树交相辉映 。轮船 ,帆船点缀着蔚蓝色的大海,清凉的海风吹拂着胶州湾 。然而,美丽的胶澳此时却笼罩在小本帝国主义强盗的阴霾之下。 大康纱厂,钟渊纱厂 ,内外纱厂等六家日资纺织厂,依旧被纺织工人占领着,工厂里外到处挂满白色横幅。胶澳市的其他工厂也处于罢工状态,工厂附近的道路被市民占据,胶澳市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 ,罢工工人的唯一目标就是向日企讨回公道。 李会长在鱼货市场指挥部,把得到的新情况向与会的工会代表们作了详尽分析通报,基于目前可能出现武力镇压罢工工人的风险提出了暂停罢工的倡议。果不其然,与会的工会代表们义愤填膺,纷纷表态:绝不停止罢工!在东国的土地上 , 国民政府竟然联合小本帝国主义 , 向东国工人举起屠刀, 真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虽然东国工人贫困潦倒,受尽人间磨难,但是东国工人的骨头硬,意志坚强 ,不怕死! 会议最后,全体代表作出反对停止罢工的决议,决定继续罢工,誓与小本帝国主义抗争到底,直至胜利!代表们纷纷返回各自的工厂,将会议情况向工友们报告,同时要工友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应对措施。 民国十四年农历乙丑年 , 闰四月初八 ,公历 1925年5月29日 ,上午8点左右 , 由火车站方向出现大批国民军士兵 ,同时,胶澳港也出现小本大型军舰靠港,大批小本军人手持武器 ,自码头朝小本领事馆,总督府方向挺进 。胶澳的警察也大批集结出动 , 小军 ,东民军,警察他们同时分散部署于各个主要交通道路,驱逐罢工的游行队伍,最终目标方向是包围所有参与罢工的工厂,重点是日资纺织厂。 游行队伍很快与前来武装镇压的部队相遇,工友们毫不退缩,挥舞旗帜迎着枪口,继续高呼口号。枪响了,首先开枪的是东民军,随后小本人的军队也开枪了,胶澳警察也开枪了!工友们随着枪声倒下了,鲜血染红了道路 。枪口继续吐着罪恶的子弹,工友们接着又倒下了,倒下的工友一片又一片躺在了冰冷的沙土地上 ,工友们被迫后退。 李会长所在的游行队伍面对的是小本军队 ,他们把马车驴车人力车横摆在道路上( 没有牲畜), 积聚了很多石块,打算用它们阻挡小军的进攻,掩护工友们撤退 。李会长侧蹲在驴车旁,笑着问身边的战友: “老彭 ,不抽烟了?” “李会长 ,烟袋锅没烟叶了 。” “来老彭 ,抽支纸烟 。” 老彭接过烟卷放到鼻子上闻了闻: “ 呵 ,好香!“” “都给你吧!” “ 啊不 ,李会长你留着抽 。” “老彭 ,我不抽烟 ,你知道的 ,拿着 。”把盒烟递给老彭: “老彭 ,等会儿你和弟兄们都快撤吧 ,我留下挡小鬼子 。” 老彭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 要死 , 咱们就死在一起 ,也捎着小鬼子一起死!” 李会长看着道路那边有土黄色军服的人又冲过来: “小鬼子来了!”顺手拾起一块大石头 。小鬼子弯着腰奔过来,李会长和工友们拿起石头雨点般地 砸向小鬼子 。小鬼子开枪了,密集的子弹打的木头车吱吱响,瞬间李会长就中弹了,子弹打在李会长前胸 ,鲜血涌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 ,又看老彭 ,微笑着慢慢垂下了头 ,老彭一把抓住他喊着: “李会长!” 可是,老彭他没来得及保护李会长也中弹了,子弹打在老彭的脖子上,鲜血涌出,李会长口吐鲜血勉强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拉住老彭血糊糊的大手,老彭也握着李会长全是鲜血的手,两个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市民报》报馆冲进很多警察,报馆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被戴上手铐,押进警车,印刷设备被砸, 纸张报纸都被装进麻袋被没收 ,主编胡之田也被捕关进警察局。 东民军和小本军队团团包围大康纱厂,东民军士兵在前面围堵纱厂,小本皇军在其身后端着枪紧紧跟随。 纱厂内 ,王经理冲着纱厂里广场上的女工们大叫: “你们服了吧? 啊?服了吧?你们敢闹罢工?你们长着几颗脑袋? 敢跟大日本帝国作对?凡是敢作对的 ,绝没有好下场!你们的会长大人哪? 啊? 于大会长出来吧 ,别躲了,出来吧!” 王经理身后站着鬼子菊池 ,还有日本监工 , 东民军士兵 。王经理此时觉得自己腰杆那叫一个硬,非常有脸面 ,心里非常得意 ,用干枯的手拢了拢稀疏的头发 ,慢悠悠地又发话: “ 我说女工们呐 ,你们好好的干活多好 ,干嘛跟着人瞎闹腾?现在倒霉了吧? 我说于大会长 ,你害怕了?你那股子骚劲怎么没了?ℽ 王经理看没人搭理他,他上前在人群中拉出两个女工 ,日本监工上前帮忙,把女工拉到人群前面 按着胳膊 。王经理更得意了: “于大会长 ,你出来吧 ,再不出来的话 ,这两个女工可就活不了啦!” 第四十一 联合欺负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话音刚落 , 日本监工掏出手枪对准其中一个女工“ 叭” ,一声枪响 ,那个女工应声倒地,死了 。女工人群中一阵慌乱。 “住手” 于戈娇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骂: “王汉奸 ,你个狗畜生 ,你不是人!” 随着于戈娇冲出人群的还有五个女工 ,都是工会小组成员 ,她们齐声高喊: “王汉奸 ,狗畜生 ,要杀要剐你随便!” 日本监工一拥而上 ,把六个人都捆上 ,六个人没有一个人害怕 ,站得直昂着头! 日本人菊池走过来,拍拍王经理肩膀,让他后退,王经理赶紧低下头,一脸的猥琐笑,退到后面去 。菊池眯着小眼睛挨个打量着六位女工 ,用手轻轻捻着额头上的那根毛 ,露着黄牙微笑: “ 哟西 ,你们的哟西哟西 。” 姑娘们斜着头,根本瞧都不瞧菊池,她们身上穿的破衣服,补丁连着补丁,脚上的鞋也是补丁连补丁,头发有些散乱 。但是身上那股凛然的骨气,鄙视菊池的状态,让菊池很是不舒服 。他从来没见过日本的女人会像中国女人那样竟敢面对男人趾高气扬充满霸气的鄙视,甚至面对枪口也全然没有惧色。 菊池穿着木屐倒背手,耷拉着头歪着嘴,鼻子里发出“ 哼!”的一声,看来不让她们见见血是不会知道日本武士有多么的凶悍,菊池背负武士道精神这辈子杀人无数,可从未杀过女人,眼前这些中国穷女人那种不肯服输的威猛劲儿,倒真有些让我菊池很没面子。那好吧,我要让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中国女人,尝一尝我菊池洋刀的厉害。他转身退后,坐在太师椅上,整理一下黑色和服,挺直腰板, 举起戴着白手套的左手猛地朝下一挥。 早已做好准备的日本监工,高举武士刀,照着第一个女工的脖子猛的劈下去,那女工她人还在原地站立得好好的,可是头颅却飞了出去,脖腔顿时喷出一股浓浓的鲜血 ,“扑通”一声,那女工没有头颅的身体这才慢慢地倒下去。 人群中一阵惊呼尖叫,菊池反倒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中国女人真的不怕死?看把你们吓得那个熊样 。” 人群继续骚动 , 东民军士兵朝天放了几枪 ,这才让人群静下来。 “姐妹们 ,不要怕 , 中国人从来不怕倭寇畜生 ,我就是变成鬼 ,也要宰了这些倭寇畜生!” 于戈娇大声呼唤女工们 。女工们忍住哭泣 ,她们把仍在颤抖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起齐声高喊: “畜生! 畜生! 畜生!” 菊池黑着脸,小眼睛紧盯着由恐惧变愤怒的中国女人,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在跳。他朝旁边 的日本监工动了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头 ,日本监工低头伏在菊池嘴边,菊池对监工嘀咕了几句话。只见日本监工拽着被绑着的女工朝工厂门口走去,而把于戈娇留下。菊池这是要放了那四位被绑着的女工?众人疑惑地看着她们走出纱厂。其实众人都想错了,那四位女工被推到纱厂门口,在厂门口封堵 纱厂的日本鬼子军队的士兵闪出一块空地 , 日本监工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武士刀逐一砍下女工的头颅, “ 噗!”黏稠的鲜血自女工脖腔里喷涌而出,鲜血洒满工厂的门口,在一旁站着的日本士兵挥舞着步枪, 齐声高喊: “ 哟西! 哟西! 哟西!ℽ 女工们看到这一幕 ,全都忍不住嚎啕大哭 ,边哭边喊: “畜生! 畜生!”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东民军士兵又举枪朝天上鸣放,姐妹们这才有所平静。于戈娇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无力地歪着头 ,勉强站着 ,那泪水跟口水浸湿了衣服 ,可还是不停地抽泣着。 菊池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小心提着他那显得臃肿的和服 ,慢慢走到于戈娇跟前 ,嬉皮笑脸地说: “于会长阁下 ,你的大大的好 ,我的佩服 。” 戈娇慢慢抬起头来,她头发虽然凌乱,泪水口水也没有擦拭,但是她怒目喷火,发疯似地瞪着菊池 ,菊池反倒是微微有些胆怯 ,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又堆起一脸的假笑: “ 唉 ,于会长 … … ” ,他话还没说完, “呸!” 于戈娇啐了菊池一口痰,菊池躲闪不及,他低头看他的和服,保持得极为干净的和服沾着一口浓痰 ,又掉在他雪白的袜子上。虽说很恶心 ,但是菊池他只是用鼻腔发出长长的“ 哼 ……”的颤抖声 ,又抬起头来说: “于会长 ,我知道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 留全尸 。我大大的欣赏你 ,所以我也给你留全尸 ,度内 思嘎?( 怎么样? )” 于戈娇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菊池: “滚出中国!” 菊池的单眼皮朝上一撇,露出了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死鱼眼,枯树枝般的黑手慢慢从腰里抽出武士刀,用左手擦拭着闪着寒光的武士刀的刀面,他突然用力把刀刺入戈娇的右胸,刀尖从戈娇的后背 露出来,戈娇脸立刻变得煞白,仰着头眼睛翻白向上看,稍稍向后晃动身子,菊池借势抽出沾满鲜红血迹的武士刀,还没等于戈娇倒下,又猛地刺入于戈娇的左胸,戈娇她受到被武士刀捅的那股力量的 猛烈冲击,使得她的后背向后弯曲 ,而脸又朝前倾斜 ,于戈娇头一晃嘴里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噗” 的一下 ,喷了菊池一身浓稠的鲜血 。英勇的戈娇她 ,她带着无比的仇恨 ,带着坚毅的意志 ,轻轻地, 轻轻地倒在铺满碧绿小草的土地上! 你们快看:一群小燕子飞过来了,嘴里衔着红玫瑰盘旋在她的周围 ,它们松开尖尖嘴,朵朵红玫 瑰带着羞涩徐徐飘落在戈娇的身上,散发出沁人的馥香;一群蝴蝶飞过来了,嘴里衔着白蔷薇盘旋在 她的周围 ,它们松开尖尖嘴,枝枝白蔷薇带着眼泪缓缓飘落在戈娇身上,散发出迷人的幽香;一群蜜 蜂飞过来了,嘴里衔着甜甜的蜜盘旋在她的周围,它们松开尖尖嘴,滴滴甜蜜蜜带着憧憬慢慢飘落在戈娇的身上 ,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你在哪里? 为何你不早说? 怕我难过? 不让我也坎坷? 我还记得 ,你在村口等我; 当我赶到 ,你却已经走了; 追到河边 ,只有柳枝摇曳; 追到沙滩 ,只有海鸥飞跃; 找不到你 ,让我心如刀割; 岁月如梭 ,如今我也走了; 没人送我 ,只有孤独跟着; 没有离殇 ,只是泪眼婆娑; 没想奢望 ,只知心中苦涩; 南来北往 ,谁捎话对他说? 淡漠惆怅 ,我心逐浪漂泊, 你在哪里?别忘你的承诺! 起风了,看似散懒的海浪一层一层地慢慢向岸边涌来,成群的海鸥紧贴着水面飞翔,相互追逐着,鸣叫着,时而降落在起伏的浪花里,时而又跃出水面飞向空中。挂着太阳旗的巨型轮船正在笨拙地移 动身躯,船身中央竖立着粗大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缓缓地驶离码头,沉闷的汽笛声不停地在吼叫着。 胶澳市区的枪声渐渐地平息,原本轰轰烈烈的游行队伍不见了,空荡荡的道路,除了在马路中间 翻滚的树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了晃晃悠悠的老爷汽车,没有了木轮马车,没有了木轮驴车, 没有了人力洋车,甚至无处不在的乞丐也不见了踪影,只有远处传来凄凉的警笛声还再提醒人们逮捕还没结束,tu sha仍在继续 。 大风掀起道路上的沙尘,让原本绿油油的树叶也变得灰蒙蒙的,垃圾也被 吹的到处飞扬,也不知是什么破烂东西被风沙吹得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四处翻滚,偶尔被墙角石块挡住,也无法摆脱大风的戏弄,只好不情愿地继续翻滚,弄得原本俊俏的胶澳市灰头土脸的像是污秽的 垃圾场 。远处偶尔传来清脆的枪声仿佛是在告诉人们 ,苦难还在继续 ,黑暗没有尽头。 监狱的高墙里,数十名戴着手铐脚镣的囚徒,是今天刚刚押解进来的游行工友和市民,《市民报》 的主编胡之田也在其中。他们正手提着脚镣缓慢地朝一辆辆的警囚车走去。除了哗啦哗啦的钢铁镣铐 声,除了黑衣警察的呵斥声,没有人说话,几十个小本浪人鼻下留着仁丹胡,身穿和服,脚蹬木拖鞋 , 手持“卡塔娜” ,走在囚徒队伍两边 ,黑衣警察端着步枪 ,在一边监视着 。监狱长正在办公室接电话: “是!是!是!温司令请放心,也请冈本领事放心,捣乱分子一个也跑不掉,我马上执行!… …是!” 十几辆黑色qiu车 ,一字摆开 , qiu徒们排着队逐个登上囚车 ,胡主编低声吟唱起国际歌: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 … ” 低沉的旋律,悲壮的歌声,像电流一样,穿透每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工友们和市民们的心,大家不约而同地也唱了起来: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 … … ” 一队队警车呼啸着,颠簸着来到一处荒凉的野山坡,小本军士兵和东民军士兵在山坡周边分散警戒,工友们拖着沉重的钢铁镣铐,相互搀扶着鼓励着,去走完他们人生最后的旅途 。工友们背靠嶙峋的山崖,每十人站成一排,他们昂着头挺着胸,勇敢地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惧色 。警察的枪,终于响了 ,倒下一排 ,又倒下一排 ,苍松翠柏见证了英雄们的热血抛洒在他们无限眷恋的土地上! 忽然间 ,天那边 , 闪电飞过水云端 ; 解船缆 ,升风帆 ,劈斩涌浪觅桑田 ; 迎风雨 ,战严寒 ,终有红日照人间; 第四十二章海蜇军校毕业从军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黑黑的乌云一直死乞白咧地赖在天空不走,无论怎么向它求情,哪怕给太阳光留一丝丝缝隙它都不肯 ,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哪是上午? 哪是下午? 哪是傍晚?淅沥沥的小雨根本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不管别人是多么讨厌它,反正它就是耍赖般地扑洒在憔悴疲惫的人们脸上身上,扑洒在绿绿的树叶上, 扑洒在绿绿的爬山虎 ,常春藤 、牵牛花 、珠帘藤上 。而这些藤蔓植物攀附在建筑物上,让外乡人分不 清武汉人究竟是住在茅草房里还是住在砖瓦房里?细细的雨滴在枝叶的汇集下,又形成水珠,噼噼啪 啪地砸向地面形成溪水四处流淌。 与北方天气不同的是,北方的阴雨天会很凉爽 。而在武汉,这样的阴雨天气却非常闷热,而且是那种令人窒息无处躲藏的潮湿闷热 ,道路上的马车呀牛车呀行人呀很少很少 。 “咵! 咵! 咵! 咵!” 一阵有节奏的跑步声传来,这是一队国民军扛着步枪正在顺着汉口大智街往北行进 。由于近几年国民政府汪精卫的清党大屠杀刚刚趋于平静,老百姓对街道上有节奏的跑步声,警笛声以及枪声会产生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感 ,遇见兵爷唯恐避之不及。 有一部汽车迎着军队行进的队伍向南开来,当它开到队伍旁边时车速减慢,里面有个人探出头朝队伍喊: “安营长在吗?” 队伍中有个军人跑到车跟前回答: “我是安喆!” 车里那个人命令: “上车 ,安军座有请!” 安喆跟队伍中的人嘀咕了几句,跳上了来人的车,这辆福特古董车载着安喆调转车头,向北疾驶而去。 汽车拐了几个弯,在一处宅院的大铁门的门口停住 ,门口站岗的持枪士兵 ,问也不问,直接把大 铁门推开,汽车径直开进院子里,在小洋楼门口停下,车里下来两名军人,其中一人是安喆,两个人 走进楼内,汽车驶离了楼门口 。这是一处欧式风格的小洋楼,偌大的院子里,栽满各种草木花卉 ,院墙上以及小洋楼外层长满藤类植物,院子里还有篮球场,车库,也有其他楼房和平房 。还有不少国民 军士兵正在忙碌着在各处房屋进进出出,伙房里飘出饭菜的清香,整片区域显得干净利索,豪华静雅又不失威严。 虽然是中午时分,由于是阴雨天,楼道里有些昏暗,深棕色楼梯发出“ 哒,哒”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安喆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领路的军官来到二楼,军官推开一扇厚 重的玻璃门,侧身让过安喆,进入一间很大的房间 。房间里有男男女女很多人,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安喆身上。安喆一身戎装,显得非常帅气干练。在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年龄也就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人,安喆来到他旁边 。那人身穿着白色衬衣,下身穿土黄色军裤,黑色皮鞋,头发梳得乌黑发亮一 丝不乱 。安喆两脚一并 ,举起右手向他行了标准军礼。 “军座 ,安喆报到!” “来 ,兄弟 ,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位军座就是离开日照县两城镇多年的安祥德。 “请看看这位年轻的军官,他就是安喆,是我的堂弟,他爸是我的九叔也是我们老家的名医神医,真的是扬名半个齐东省 ,名副其实的华佗再世 。我这位堂弟是黄埔军校高材生 ,现在是上尉营长 。” 安祥德话刚说完 ,在场的人响起一片掌声 ,安喆立刻也给众人行一个标准军礼以示谢意。 “好啦,快去换件衣服 ,湿衣服穿在身上太难受!” 安祥德拍了拍安喆的肩膀 。又交代手下人领安喆去换衣服。 “老张 ,你给海蜇找一套合身的衣服先换上!” “是 ,军座!” “跟我来!” 安喆跟着老张去后面换衣服。 “军座 ,你这小老乡真够帅的!” “那是 ,我们是大名鼎鼎的山东大汉嘛!” “黄埔生那可是委座重点栽培的黄埔嫡系 ,可不能亏待了军座的弟弟!” “他呀 ,我很了解 ,我年龄比他大了不少 ,看着他长大的 ,非常聪明 ,从小就会医术治病 ,有前途! 没当大夫他从了军 ,当了扛枪打仗的军人 。” 众人听了顿时觉得这位大尉军官很神奇 ,一个扛枪杆子的小伙子竟然还能给人治病? “那军座有兄弟媳妇儿了吗?”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我九叔管着他 ,父母之命他还是要听的 。” 有服侍生端着盘子 ,给各位斟满红酒 。一位妖艳的女人端着酒杯走到安祥德身边: “祥德 ,我给咱兄弟物色一个好妹子怎么样?” “有劳夫人 ,夫人的眼光那是非常敏锐的 ,武汉的好姑娘那是数不清啊! 贤惠漂亮 , 比俺山东大嫚漂亮多啦!” “ 哈! 哈! 哈!” 众人觉得军座有调侃夫人的意思禁不住笑了起来。 有一位女军官走到安祥德跟前举起酒杯: “军座 ,我敬你一杯!” 安祥德一看她 ,脸上有些尴尬: “ 哎哟 ,我差点忘了 , 咱们也是山东老乡呀!别急 ,等海蜇出来 ,我给你引见引见!” “谢军座 ,我先干了!” 女军官一仰脖 ,把酒杯里的红酒给干了。 “豪气! 咱们山东女子既温柔又飒爽!干!” 安祥德一仰脖也把手里的红酒干了,又引来众人一阵掌声。 “军座也是山东的英雄豪杰 ,跟着汪**( 汪精卫)干革命 ,一路北伐攻克武汉三镇 ,打跑了武汉的老狐狸陈嘉谟 ,为党国立下不朽功勋!” 话刚说完又是一阵掌声 。说这话的是跟随安祥德多年的老部下 ,大号刘娃子 ,人称谐音刘麻子, 其实他脸上根本没有麻子 ,现在是国民军某师师长。 “刘师长说得没错,我们军的英勇将士在蒋委员长和汪**的领导下,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打得反动军阀狼狈逃窜溃不成军,他们只有投降或者灭亡。现在刚刚结束的清党活动,又把**分子清理出我们的军队,蒋委员长和汪**都嘉奖了我们军的将士们 。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刘师长 、尚副师长( 尚古道)杨师长(刘 、尚、杨三人都是安祥德当年清军时期的老部下) 他们的不计生死冲锋陷阵,我安某人不可能为党国建功立业。来!我为三位师长建功立业的英雄壮举干杯!” “谢谢军座 ,干杯!” 服侍生又端着盘子穿梭于众人中给客人斟酒送酒。 安喆换穿一身便装又来到大厅,虽然脱下军装,但仍然有一种气宇盎然的气质散发出来,客人又把目光集中在安喆身上。大厅出现片刻的宁静,大家似乎被年轻人的气质所折服。安喆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他尴尬地向众人施了标准的军礼 ,大厅里又有了热烈掌声。 安祥德把安喆拽到女军官身边 ,对女军官说: “你们应该认识才对呀?” 女军官紧盯着安喆抿嘴微笑着不吱声,安喆仔细端详着女军官没认出来,神情有些茫然,他看女军官是少校军衔 ,立刻两脚一并行军礼: “你好 ,长官!” “ 啊?你不认识她?她是密调局情报处的董副处长呀!” “军座 ,我很少去密调局 ,所以不太熟 。” 安喆有些尴尬地说。 “ 嗨 ,安喆你早就认识她 ,她是 … … ” 安祥德话还没说完 ,女军官打断安祥德: “军座 ,我来问他!” 女军官看着安喆,她微笑着,我真的变老了?变丑了?安喆倒是没变,还是带着小时候那股傻乎乎的劲头,只是那种自作主张,弄得我们这些比他年龄大的好像是他的弟弟妹妹,他那种老是充当带 头人的自信少了许多 ,而看似憨厚的外表却掩盖不住风华正茂的青春锋芒。 “安营长 ,你还记得那半根铅笔吗?” 女军官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安喆。 安喆瞪圆了眼睛 , 吃惊地看着女军官: “记 … 记得!你是董海香?” “我不像吗?” 安喆仔细打量着女军官,董海香那种幼稚小女孩的印象已经定格在少年安喆的记忆里,女军官的的确确还有年幼董海香的轮廓,可是眼前女军官更多的是帅气妩媚的样子,真的很难跟当年的小女孩对上号的 。那半根铅笔,只有董海香自己跟安喆两个人知道,虽然已经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的相貌肯定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再见面会有相互认知的困惑 ,但是回忆儿时的趣事 ,更能确认彼此的身份。 第四十三章物是人非偶得情报须重视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没错,凭着半根铅笔,面前站着的女军官就是董海香!安喆眼眶里不由得噙着泪花,他强忍着轻 声叫了一声: “董海香 ,真的是你? !” 董海香看出安喆眼里闪着泪花 ,她也噙着泪花点点头: “是我 。” 安祥德对围观的众人说: “青梅竹马 ,没想到我的小老乡会在大武汉相见 ,缘分! 真是缘分!” “有缘千里来相会 ,军座是月下老人 ,红娘在世!” “谢谢各位捧场 ,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 。刚才各位的提议我会带给国民政府 ,让政府解决大家的困难 。请各位师长旅长回去后,带好队伍 ,随时听候汪**的命令 ,随时准备上战场 ,为党国效力!” 这些军官告别安祥德,陆续离开府邸,安喆跟董海香向安祥德行过军礼也告别安祥德走出安祥德府邸。 “我送你回兵营吧 ,我有车 。” “那就谢谢海香了 ,改日咱们再聚会 ,聊聊这些年来的经历 。” “好 ,请营长上车吧!” 海香微笑着眯着眼看着帅气的安喆。 “你是少校长官 ,我真有些不好意思 。” 董海香微笑着白了他一眼 ,替安喆拉开车门又把他硬推进车里 ,汽车缓缓驶离军座的官邸。 董海香驾驶着军用吉普车,沿大智街向南奔驰。路两侧郁郁葱葱的桂花树飞速闪过,醉人的桂花 香气飘荡在车里车外 ,海香见到安喆后的激动心情仍旧是久久不能平息 ,脚下不由得用力踩了油门, 车速开得飞快。汽车又朝东方向开到沿江大道,这条道路变得非常的开阔,奔腾的长江水发出江水拍打江岸低沉的声音。 “海香 ,我真没想到能在军座府邸里见到你 。” “可我早听说你了 ,只是没机会见到你 。” “这倒是 ,你是情报官嘛 ,耳目灵消息快 ,是你的特长 。那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嘛 。” “打电话我可不敢 ,这些日子老是抓人杀人杀** ,打电话我就要背黑锅杀我的头 ,没人敢随便打电话 。” “那你最近应该不忙了?” “不忙? 我可没那么福气 , 明天我就有任务 。” 什么? 明天她还有任务?安喆听她讲她还有任务需要完成心里不由得一紧,她作为特务不管是什么任务 ,毫无疑问地都跟抓捕革命党有关系 ,需要赶快向武汉地下党组织发出警报。 安喆侧身看着握着方向盘自豪感满满的董海香,海香也瞥了海蜇一眼,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继续开着车。董海香有意在安喆面前表现自己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样子,让安喆羡慕佩服自己。安喆也确实感到海香已经不再是儿时的小丫头片子 ,她很有可能是自己非常重要的消息来源渠道了。 “我有好几个黄埔同学都被你们抓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 “小意思 ,部队里有很多团级师级长官都被抓了 ,不用打听 ,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 “海香 ,你是怎么到武汉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 ,今天是没时间了 ,找个空咱们好好聊聊 。” 董海香把车开到路北的一个大院门口停下 , 门口有几个持枪军人在站岗执勤。 安喆推开车门下车: “谢谢海香,我找你不方便,有空你来找我吧!”顺势给董海香行了一个军礼。 “好的 ,海蜇快回去吧 ,我会来找你的!” 海蜇目送董海香驾车驶离 ,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海蜇走进军营大门 ,直奔自己的营部。 “ 回来了?营长 。” 勤务兵张克楠接过安喆手里的衣服 ,手一摸感觉衣服很湿: “安营长 ,我给你找一套换上 。” 安喆坐在椅子上把已经湿了的皮鞋也脱下来,袜子也脱下来,一股臭脚丫子味,在房间里散开来: “小张 ,你去给我打盆洗脚水来 。” “好的 ,好的” 小张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 ,又递上一条毛巾。 “营长 ,衣服找好了 ,一会儿你换上吧 。” “小张 ,部队有情况吗?” “没有 ,连队都在各自的活动室自由活动 , 团部也没有电话打来 ,下雨天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唐副营长外出还没有回来 。” “小张 ,你赶快到江岸百货公司去一趟 ,告诉罗老板 , 明晚警察又有搜捕行动 ,具体细节都不知道,情况紧急让他赶快做好防范准备,你现在就去。到了那里你要先观察卖货柜台的周边是否有人冒充顾客在盯梢,楼上楼下包括百货公司临街的道路上都要观察到,确定情况安全后再联系罗老板,千万要仔细观察好再行动 。嘱咐罗老板回家时也要细心观察周边情况 。另外,暂时不要联系咱们,如果确有必要联系 ,就打公用电话或者登报联系咱们 。” “放心吧营长 ,保证完成任务!” 小张穿好雨衣 ,骑上脚踏车出了营地。 只要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真是好腻歪的雨啊,终于知道了大家都是讨厌死它的,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攀附在栅栏上 、墙壁上 、道路的路灯杆柱上 、树干上的藤类植物仍然墨绿的 ,叶子 上细细的小水珠耍赖皮似的沾在叶面上迟迟不肯掉下来,让牵牛花翠绿的叶面显得更加青翠欲滴。湿漉漉的道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张克楠顺着沿江大道又拐了几道弯,来到江岸百货公司 。他缓慢地骑着车,四处打量着百货公司周边动静,他发现有两个穿雨衣的人在百货公司对面的树下,傻傻地站着 ,看着进进出出百货公司的人群 。这两个人明显是便衣密探 ,可是进出百货公司的人太多了, 他们能看出什么名堂? 除非是他们认识的人从百货公司里出来 ,他们才会有动作吧? 张克楠一边细心观察着人群中有没有异样,一边跟随人群走进百货公司。他故意欣赏各个柜台里的各类商品,还不时跟店员询问价格,完全像是一个到百货公司购物的客人。他又来到二楼的茶具茶 叶柜台前 , 四下望了望 ,没发现有可疑人监视这里 ,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 ,喜欢什么茶具?” 店员走过来问张克楠。 “你把那个蓝色茶叶盒给我看看 。” “好来 。” 店员拿出蓝色茶叶盒递给张克楠。其实,这个店员也是武汉地下党的成员 。张克楠接过茶叶盒欣赏着古香古色的茶叶盒,又低声问 店员: “罗掌柜在吗?” 店员低声应着:“在 ,跟我来吧 。” 店员提高声音大声说: “先生 ,这边有上好的茶叶 ,这边请 ,这边请 。” 张克楠跟着那个店员来到柜台后面西侧的一间房间,里面摆满了储藏着茶叶的纸箱,茶叶的清香味充满小屋 ,靠窗户有一张藤编桌子 ,有位戴眼镜的先生坐在那里正打着算盘 ,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店员上前低声说: “罗掌柜 ,张克楠来了 。” “请进 ,快请进 。” “罗老板 ,我想再买点茶叶 。” “好的 ,我这里西湖龙井碧螺春铁观音什么的都有 ,你想买点什么?” “来点儿龙峰茶吧 。” 罗掌柜对店员说: “小魏子 ,你到前面拿包龙峰茶 。” “好的!” 店员出去了 ,只剩下罗掌柜跟张克楠两个人。 “有什么情况?” 罗掌柜问。 “安营长让我告诉你 ,敌人明天晚上要有搜捕行动 ,但是具体目标跟时间都不知道 ,让你们早做准备 ,近期也不再联系你们 ,如果有紧急情况 ,你用公用电话打给我们 ,或者在报纸刊登寻人启事。 你们回家也要先观察后 ,没有意外再回家 ,当心密探盯着你们家 ,或者另找住处搬家 。” “谢谢你们 ,我马上安排撤退 ,保护我们党剩余的力量。另外 ,我们地下党刚接到上级给的重要任务,转告安营长需要他配合 。看来最近无法执行,那就过几天再说,如果没有发生敌情意外,我会 联系你们 。” “好的 ,我们随时服从党组织的安排 。我现在回兵营 ,不能出来时间太久 。” “那你回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 。” 罗掌柜秘密身份是党的湖北省委书记兼武汉市委书记,公开身份是茶叶经销商,借茶叶采购之际 到湖北全省各地指导开展党的基层群众工作 。由于蒋介石汪精卫公开大规模屠杀清剿革命党人,湖北地下党组织也遭受严重破坏,党的剩余力量只能秘密潜伏在武汉三镇及周边地区暂时偃旗息鼓,等待革命烈火的复苏。 第四十四章 儿时好友聚武汉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罗掌柜收拾好账本笔墨,叮嘱店员小魏子,注意百货公司来往的客人有无异常,如果发现异常立刻弃店撤离不要犹豫。罗掌柜隐入商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见了,他从一楼的小仓库的窗户中跳出百货公司 ,骑上脚踏车走了。 罗掌柜穿过几条小巷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医院:武昌东吴医院。他没有直接走进医院,而是骑着脚踏车绕着医院周边小街巷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现象这才进了医院。在医院看病的人很多,罗掌柜停好车,他掐着腰,手捂着肚子,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医院大楼又四下瞅了瞅 ,没发现异常 ,便慢慢地走进门诊楼。 这座医院由六栋小楼组成,楼与楼之间由建在第二层的长廊连接,也就是每栋楼的第二层都可以 通过廊桥通行到其他楼 。医院的医护人员以及病患者其他人员来来往往,使得医院要比其他地方显得 拥挤繁杂。 罗掌柜在门诊楼转了一圈 ,挂号的人 ,取药的人 ,排着长队 ,他没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闲逛, 心里有了一丝的安全感。他沿着廊桥走到住院楼,又乘电梯走到的最高一层,那是医院的院长办公区域。 这里很安静,雪白的墙壁,还有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提醒着人们这里是治病疗伤的地方,是不能大声喧哗的地方。罗掌柜轻轻走到挂着院长接待室牌子的房间门口,他四下看了一下,静悄悄的没有人 。他轻轻敲了一下门 ,里面没有反应 ,罗掌柜又敲了一下门 ,里面有人答应: “谁? 请进 。” 罗掌柜推门进去 ,里面迎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 “赵院长” ,罗掌柜叫了一声。 赵院长是地下党湖北省委副书记 ,赵院长一看是罗掌柜 ,赶紧说: “请进 ,请进 。” 赵院长开门看了看房间外面 , 回身把门关上。 “罗书记 ,你来得正好 ,我正想找你呢 ,里面坐吧 。” 赵院长赶紧把罗掌柜请到里面的套间里 ,套间里面还坐着两位青年男女 。赵院长对罗掌柜说: “罗书记 ,你上星期五告诉我说上级给我们派来的两位新同志 ,他们都到了 ,他们的有关手续我都经过核实验证可以确认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 罗掌柜跟新来的两位同志一一握手: “欢迎你们来到武汉 ,又给我们增加了新的革命力量 。” “这是咱们的罗书记 , 由他向你们布置任务 。你们向罗书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 “我先说吧 。” 男青年看了看那位女青年 ,冲她微微一笑 ,女青年点了点头回应。 “罗书记 ,我叫于戈鲁 ,齐东日兆县人,今年二十四岁,来自山东胶澳市( 现:青岛市),毕业于胶澳市邮电学校,一直在胶澳市邮局工作,是邮局电报发报员,接到上级的命令来武汉为党工作 。我刚到这里才几天,是赵院长安排我临时住处,还没有安排具体做什么工作,上级组织通知我时告诉我,我来武汉就要是做党的服务员 。我满嘴的山东口音不知道在武汉是不是会有些不方便 。” “你好小于 ,湖北地下党组织非常欢迎你来武汉 ,这里需要报务员 ,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同志 。 工作问题我们会给你安排的,不用着急 。口音吗?你说话我们听得懂,跟外界接触交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武汉三镇,说浙江话,上海话,安徽话,广东话的人非常多,赵院长是上海人口音是上海腔,我是武汉人口音是地道的武汉腔,交流没有问题 。不过,鉴于你的工作性质,你以后尽可能不要跟外界打交道 ,我们会给你设计一个合适的身份 。” “罗书记,我虽然学的是电子机电制造维修,会安装修理收音机,会收发电报 。但在我小的时候,读过私塾 ,教我念书的先生是我们当地有名的中医郎中 ,所以我也会中医号脉诊病 ,会开中药药方, 也算是我的业余特长 。” “是吗?太好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多面手 ,你的工作方式我会考虑的 。” 罗掌柜真心高兴上级会派来这么优秀的同志来武汉工作。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有 些羞涩的姑娘: “姑娘 ,该你介绍自己了 。” “你好罗书记 ,我叫邵百丽 ,也是山东日照人 ,二十三岁 ,跟于戈鲁是老乡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 “真的? !太巧了!你也来自山东胶澳市?” “不 ,我来自山东济南 ,毕业于齐东齐鲁学院 ,学习医外科 ,在山东省省立医院外科工作 。” “ 哈哈! 真是太让我高兴啦 ,你们是人才呀!你们两个人是一起来武汉的吗?” “不是,不是一起来武汉的,我是接到命令后从济南赶来武汉,没承想竟然会遇见我的日照老乡,我也是很意外的 。我和于戈鲁小时候都拜一个老师读私塾学习,一边学文化一边学中医,我的中医专长是针灸。后来我考入济南省立第一中学,离开了老家山东日照。中学毕业后又在济南考入齐鲁学院, 毕业后留在济南 。而我还在老家日照县读书的时候,于戈鲁因为家庭原因,就离开日照县两城镇去了山东胶澳市,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不知道彼此在干些什么,真没想到会在武汉遇见,而且没想到他也是在为党工作 。” “我也是没想到会在武汉遇见海蛎子 ,而且还是个西医大夫 。” “你叫她什么?” “我叫她海蛎子 ,她小名叫海蛎子 。” “ 哈哈 ,海蛎子?真好! 一听就知道你们是海边长大的 。” “罗书记 ,我们两个祖祖辈辈都是在海边长大的 。” “好,不说这些了 。今天内线的同志通知我们,敌人明天晚上有行动 ,但是细节不知道 。为了咱们这些幸存下来的同志们的安全着想,从现在起,所有的同志立刻停止任何行动,马上隐蔽起来,直到警报解除 。赵院长 ,他们两位的住处安全吗?” “很安全 , 除了我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住处 ,也没有人认识他们 。” “那好!小于 、海蛎子,你们两个立即回住处 ,不要上大街 ,不要跟任何人接触,在住处闷几天,耐心等待我们的通知,如果你们等不到我们的通知,你们两位马上返回山东,千万不要打听任何消息, 这是纪律 。赵院长 ,你给他们准备点儿钱,不要让他们困在武汉 。” “好的罗书记 ,我马上办 。” “你们在回住处的路上多买点吃的用的 ,做好长期不能出门的打算 , 听清楚了吗?” “ 听清楚了 ,罗书记!” 赵院长嘱咐他们: “你们稍等 ,我去一趟财务科 ,我马上回来 。” 不一会儿 ,赵院长给他们两人每人一部分钱 。罗书记又说:“你们两人一前一后分开走 ,一定观察周边有没有鬼鬼祟祟可疑的人 ,确定安全后再走 。” “是 ,罗书记!” 于戈鲁跟海蛎子一前一后 ,离开了医院。 罗书记看着他们充满激情的身影 ,心里很感慨: “革命的大旗还需要年轻人跟咱们一起扛啊!” “那是 ,革命需要前仆后继 ,不能没有年轻人 。” “赵院长 ,你也需要暂时隐蔽 ,你赶快通知其他人也转移 。” “罗书记 ,我马上通知他们 。” “我们的党,我们的同志再也不能遭受损失了,我们还要继续完成牺牲了的同志没有完成的任务。” “是啊 ,罗书记 ,我想起那些牺牲了的同志心里就非常难过 。” “赵院长 ,告诉汉阳兵工厂的同志们 ,关于运送武器弹药的任务暂时放一放 ,人也避一避 。如果我们还能有幸活着,我们当然必须完成它!你马上带着老婆孩子到备用地居住,千万不要回家,说不定密探们在家里正等着咱们呢 。” “那就让他们等白了头发吧! 我去通知兵工厂的同志们暂时取消相关行动 ,等候通知 。” 他们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清晨,太阳早早地挂在东方的天际边,虽然太阳还在草房后面吃力地往上爬,可是灿烂的阳光已经把武汉的天空照耀得湛蓝湛蓝的,棉絮般的云朵映衬着蓝天飘散在空中。对多雨的武汉来说,鲜亮的晴天真是太难得了,翠绿的常青藤枝叶 、翠绿的牵牛花枝叶 、翠绿的爬山虎枝叶,以及那些魁梧的 梧桐树娇小的丁香树,嫩嫩的花花草草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鸟儿们兴奋地亮开高亢的 嗓子全都在起劲地鸣叫着欢呼着,在天空中相互追逐着嬉闹着。也有些白鹭及灰雁好像是厌倦了在湖面江面捕食小鱼儿小蟹儿的辛苦劳作,它们成双成对地栖息在树杈上,降落在茅草屋上,贪婪地享受着阳光,雄鸟不住地向雌鸟献着殷勤,雌鸟戏精似的假装羞羞答答故意为难急不可耐的雄鸟,其实早已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秀恩爱。在草巢里躲避的小鸟宝宝们,一个个都张着大嘴,争先恐后地从巢里探出头来,寻找自己疯疯癫癫的爸爸妈妈。老百姓家家户户也把自己的衣服呀被褥呀等晾晒在竹竿上, 晾晒在窗台上 ,借助阳光驱赶恼人的潮气霉气。 第四十五章特务来探视 海蜇训练忙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太阳也把它的阳光照射到一片宽广的营地,里面有平整的操场,有沟壑纵横的堑壕,有练习射击的弹靶 ,有停泊整齐的军用车辆 ,有一排排驻扎士兵的营房 。兵营里的士兵正在操练 ,有的练习刺刀搏杀,有的练习匍匐前进,有的练习正步走,井然有序 。一辆军用越野车戛然停在大楼门口,车上下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头上斜戴着小巧的船型军帽 ,白皙俊俏的小脸面带微笑,身着西式军装挂着少校军衔 ,马裤下面是黑色军靴 ,迈着轻快的脚步踏着台阶进入大楼 ,她就是董海香。 楼内门口有警卫 ,经过跟警卫一番交涉后 , 由警卫带着董海香来到第二层 。西洋式小楼有五层,楼梯扶手都是木制的,墙壁有木制壁板,还镶嵌着希腊神话人物的雕像,地板铺着暗红色地毯,楼道 内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安喆正在办公室内写着部队训练阶段性总结报告,根据武汉地下党的指示,他借助军长安祥德的权势,在自己的营级队伍中安排了大批中共地下工作者,从连级到排级再到班级都是中**员担任连长排长班长,即便普通战士也有革命党员共青团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支小小的部队已经完全控 制在武汉地下党手中,在湖北省辖内,在刚刚被蒋汪残酷镇压清剿殆尽的中国革命***的武装力量情况下 ,除鄂豫皖大别山根据地以外,仍然能保存这样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队,堪称奇迹,只是这支部 队暂时无法公开活动。 “报告!” “请进!” 警卫推开安喆办公室的门 ,两脚一并向安喆行军礼。 “报告营长 ,有人找你 。” “啊? 董处长 。以后董处长再来找我 ,你让她直接上楼来就可以 。” “是!营长 。” 警卫转身走了。 董海香笑眯眯地走进安喆办公室 。 “我的董大处长 ,请坐 ,快请坐 。” 安喆赶忙给董海香沏了一杯茶 ,递给她。 “海蜇 ,你不用客气 。” 董海香接过茶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安喆,海蜇身上散发的那种青春刚毅气质深深打动着董海香的心,她两手紧紧握着,细细的手指不停地相互揉搓着,两眼紧盯着安喆看,身体在微微颤抖 。小时候的那种姐姐看待弟弟稚嫩可爱的心情已经转变成少女渴望得到心中男神的爱意,眼眶里不由得饱含些许泪水。 “海香 ,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 嗨 ,本来很忙 ,可谁知任务取消了 ,所以就有空了 。” “取消了?” “是啊! 本来是要抓**的 ,可是那些人不是** ,是红枪会的 ,他们跟我们的人有冲突 ,误认为他们是**分子 。我们对那些土匪黑社会根本没兴趣 ,所以任务取消了 。” “什么?对土匪没兴趣?” ”可是土匪黑社会祸害老百姓啊?” “不知道 ,反正上峰对土匪就是没兴趣 ,我们只抓** 。” 安喆看着董海香那副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不过心里暗自有些兴奋,地下党的警报莫名其妙地解除了 ,需要赶快向罗书记报告好消息。 “海蜇 ,海蛎子小舵子他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济南省立一中毕业后 ,他们去报考了齐鲁学院 ,现在应该大学也早毕业了 ,我离开济南 报考黄埔武汉分校上学,之后我就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海蜇 ,你回过家吗?” “没回过家 ,但是我爸跟我有书信来往 ,我娘也很好 ,我爸的药铺开得很火也很大 ,他还让我再当几年兵后 ,卸甲归田回家娶媳妇儿继承家业 ,可我不想回去 。” “报告!”门外张克楠要进来。 “请进!” “营长 , 团座请你到会议室开会 。” “好的 。”安喆看看董海香: “海香 ,你等我一会 ,我马上回来 。” “去吧 ,去吧 ,公事要紧 ,我等着 。” 董海香微笑着起身送安喆到办公室门口,安喆对董海香点点头,示意她留步,安喆随张克楠上楼了 。安喆压低声音告诉张克楠: “你马上到百货公司去 ,告诉他们警报解除 ,密探们稀里糊涂地搞成了乌龙 ,任务被取消 ,所以警报解除 。” “是 ,我马上去 。” 安喆来到会议室,推门进去,会议室坐满了人,全团营级以上的军官都到了,室内烟雾缭绕呛鼻子,七嘴八舌地插科打诨 ,唯独安喆所在一营的营级军官们,全都军容整齐地坐着,没有吸烟的,没有交头接耳满嘴污言秽语的,桌前的茶杯也摆得整整齐齐,军帽也整齐划一地摆在桌边。三营营长阴阳怪气地说: “安喆 ,你们一营真会装 ,真是狗鼻子里插大葱——装洋相!” “ 哈哈哈!”其他营的军官们跟着起哄。 “是不是老包要姐教的?” “ 哈哈哈!”又一阵大笑。 安喆他们表情严肃 ,依旧正襟危坐不为所动。 “ 团座到!” 随着一声喊,会议室的军官们才慌忙安静下来,但是有些军官歪戴军帽或者不戴军帽,不系军服衬衫风纪扣,领带松弛,耳朵夹着香烟,这些人的军容风纪跟安喆他们的军容风纪形成鲜明对照 。其实,这些军官都是老兵提拔成军官,没有一个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学生,所以他们的军阀痞子作风是很浓厚的。安喆的一营军官们虽然也不是军校科班出身,但是他们原本是学生或工人或职员出身,由党组织安排进入军队从军 ,没有军阀老兵油子的恶习 ,在安喆的训练悉心调教下 ,又参加过北伐战争,具备军人的基本素质。 团座晃着膀子进入会议室,营长们起立致意 ,团座伸出胖手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营长们齐刷刷坐下 。团座高高的个子,身材胖墩墩的 ,眼睛鼓鼓的很有神,上眼皮有些微胖,微红的蒜头鼻子,厚嘴唇紧闭着,肩膀挂着中校军衔 ,神情非常严肃。 团座看到他的下属们精神状态有些散漫,他知道,那些跟着他闯荡江湖生死与共的兄弟,都是没什么文化,没受过纪律约束 ,自由散漫惯了的生死兄弟,从不拿军容风纪当回事,但是只要拿他当自家大哥,在战场上只听他调遣,敢打敢冲,那就够了 。确实,在北伐战争中,他的弟兄们杀了不少辫子兵,给他挣足了面子 。只是跟安喆他们营的军容军貌相比,他的弟兄们显得邋里邋遢 。他也没心思去计较军容风纪的好坏 ,他认为这都不重要 ,他最在乎的是部下们是否忠于他,如果对他唯命是从,便是过命兄弟。 “弟兄们辛苦了 ,今天开会主要有这么几件事 。一是师部组织比武大赛的日期快到了 ,我要先组织一次团内练武比赛看一看,你们训练的成绩究竟到什么水平 。我是经常观察你们平日里的训练,我发现有的营训练很刻苦,有的营却马马虎虎应付公事,还有的营喝酒逛大街的时间比训练时间还要多。看来有些人是不准备在师部军训大比赛给我长长脸了?是打算让旅座师座骂我个狗血喷头了?” 会议室一片寂静 ,众人都收起小动作没人敢再出声。 “ 王副团长 ,还有胡副团长 ,葛参谋长 ,你们必须狠抓各营的训练 ,给我狠狠敲打敲打这些出工不出力的玩意儿 ,如果哪个营不能训练出好成绩 ,我就让他回家抱孩子去! 听到没有!” “ 听到啦!”军官们齐声喊。 “第二件事是 ,做好开拔准备 。师部抽调我们团一部分部队去执行护送任务 ,执行什么护送任务到时师座旅座会给我下达命令,我再给大家公布,何时能出发那要等待上峰命令,这次护送任务不是全团都去执行,至于派哪个营去执行任务,那要先看看你们的训练比赛成绩怎么样,再确定派哪个营去执行任务 ,团里当然要派训练有素,战斗力突出的营去执行护送任务,还要给予嘉奖授勋 。你们可要积极训练 ,争取为党国建功立业的机会!” “我们服从团座调遣!” 二营长抢先向团座表忠心,三营长有些嘴贱: “ 团座 ,我们是镖局吗?” 惹得众人又哈哈大笑。 “镖你ma个局!你他ma欠揍?” 团座怒气冲冲地吼着 。众人见团座发火,又都乖乖坐好缩头不吱声了。 “你们都给我规矩点儿 ,别给脸不要! 第三件事是灭蚊子 。咱们军的兄弟部队当中已经出现了打摆子的妖病怪病,有很多兵都在打摆子 。咱们团也出现有发高烧的兵,我也曾经得过这种坑人要命的病,还差点见了阎王爷。上峰已经布置让咱们灭蚊子的任务,所以我要你们立刻把你们的人都提溜起来,打起精神,该撒药的撒药,该喷烟的喷烟 。总之,你们必须把蚊子给我灭掉,你们要让蚊子断子绝孙 ,绝不能让蚊子祸害咱们 , 听到没有!” “ 听到啦!”众人齐声高喊。 “ 团座 ,我们营房里有很多人的蚊帐都破了 ,能让总务管事的人给换新蚊帐吗?” “当然可以 ,总不能让当兵的去喂蚊子嘛 ,这事去找总务处 ,他要是敢不给解决那就按军法处理他!” “是! 谢谢团座关怀 。” 团座又啰啰嗦嗦地瞎扯了很长时间 ,讲的唾沫星子满天飞 ,弄得口干舌燥 ,这才宣布会议结束。 第四十六章 女特务介绍青岛经历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会议终于结束了 ,安喆急急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董海香可能等的不耐烦了吧? 董海香在办公室翻看安喆的训练记录 ,密密麻麻记录得非常详细 ,训练总结报告写得中规中矩。虽是纸上谈兵也能看出安喆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对自己带的兵军训要求非常细化也非常严格,各项数据说明,安喆的队伍会在作战中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她小时候就感觉到安喆身上总是带着某种气质,或念书或戏耍或淘气,总是由他出头带领小伙伴们一起行动,当时以为他爸爸是小伙伴们私塾先生的原因,大家才有意无意地由安喆领头带着大家一起玩耍,长大了的安喆显现出了总是先人一步的 能力 。董海香想起儿时在一起淘气的小事,心里感到暖暖的 。她望着窗外的绿树,隐隐听到轮船的汽笛声,看到武汉大街上郁郁葱葱的街景,不由得盼着安喆早点回办公室,很想再诉说憋在心里很久的思念情语。 “等的着急了吧?” 安喆推门进来 ,放下手里的钢笔和笔记本 ,顺手又给董海香倒了一杯水。 “真不好意思 ,让你在办公室等这么长时间 。我的团座太能啰唆了 。” “都一样 ,我的上司也是像个老太太喋喋不休地唠叨 ,习惯就好 。” “ 中午了 ,我请你到外面吃饭吧?” “那好 , 咱们好像从来没在饭馆吃过饭 。我可经常跟我情报处的同事在饭馆吃饭 。” “那是你们可以自由活动 ,可我们部队就不能随便出门逛大街 。我可事先说明一下,按老规矩, 我要带着我的文书一起去吃饭的,不过他在另一旁吃饭不影响我们的 。” “还有这规矩?” “是啊 ,为了跟部队联系方便 。” “好吧 , 咱们走 ,我有车 。” “小张 , 咱们出去吃饭 。” “好的 ,安营长 。” 安喆与张克楠坐上董海香的汽车 , 出了军营驻地 ,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军用越野车缓缓停在一家靠近扬子江边的小饭庄,在小饭庄的二楼上就能看到浩瀚的扬子江 ,滚滚江水永不停息的奔腾着 ,凡是看到扬子江的壮丽景色都会深深震撼人们的心灵。 “客官请进 ,几位?” “三位 ,有雅间吗?” “有的 ,客官楼上请!” 跑堂的小伙计把他们引向二楼能看见扬子江的房间。 “三位点些什么菜?” “ 鸭脖 ,鸭翅 。” 董海香瞥了跑堂小伙计一眼。 “我来点菜吧 ,你们先坐着我下楼看看有什么鱼?” 张克楠说着跟着小伙计下楼去点菜。 安喆跟董海香站在窗前默默望着浩瀚的扬子江,尽管他们早就分别亲近过长江,两个人可还是不约而同地被眼前长江的气势吸引住 ,安喆看着江中游弋的帆船问董海香: “跟咱们日照相比 ,谁更好?” “扬子江怎么能跟大海比? 我更喜欢大海!” “我也有同感 。但是两者各有特点各有优势 ,但就扬子江来说 , 它可以称之为母亲河 ,而大海却不能称之为母亲海对不对? 大海到处都有 ,而扬子江只有一条对不对?” “这倒是!” “茶水来喽!” 店小二端来茶水 ,摆好茶具 ,抽身下楼。 “来 ,坐下喝茶 。” “海蜇 ,你说咱日照茶好喝 ,还是武汉本地茶好喝?” “我更喜欢喝日照茶。 日照茶的茶香味要比武汉茶浓郁 ,但是喝起来口感清淡 。就好比是白酒, 日照茶是低度白酒,而武汉茶是高度白酒 。就好比是辣椒 ,日照绿茶的气味非常清香浓郁,但是喝到 嘴里就好比是微辣的辣椒,武汉茶的茶香味不够浓,但是喝到嘴里就好比是能辣到你出汗的辣椒。老茶客喜欢喝味道浓的茶,年轻人则喜欢喝清淡一点的茶 。我喜欢喝清淡的茶,所以我爱喝日照茶,如果我变成老茶客 ,也许要改喝口感重的茶了 。” “我说海蜇 ,你跟我讲哲学?” “我哪里敢跟处长讲哲学? 少校大人?” “菜来啦!” 店小二端着菜摆放在桌子上。 “ 喝什么酒?” “不喝酒 ,以茶代酒怎么样?” 董海香微笑着 ,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海蜇。 “那好 ,长官的命令要服从!” “ 瞎扯! 不许叫我长官 。” “少校不是长官?” “那你这个营长是不是长官?” “ 哈! 我官小 。” “你想要大官?“” “你看你 ,净瞎扯!” “海蜇 ,我告诉你 ,我能把你的官帽变成大尺码的 ,你信不信?” “你一个女孩子家 ,说话口气为何这么大?” “ 哼! 哎 ,你的小张怎么不来坐?” “他在楼下吃 ,不用管他 。” “可真有你的 ,一个小小营长要配护卫?” “他可不是我的护卫 ,他是我的哥们儿 。有他跟着我 ,我很方便 。” “那 … 我给你当护卫 ,你看怎么样?” 海蜇瞪了她一眼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脖 ,故意冲着董海香晃了晃 ,放到嘴里: “ 啊! 真好吃 ,你说鸭脖子骨头多肉少 ,为什么这么好吃?” “对呀? 我也觉得奇怪 。就像你似的 ,没脑子又缺心眼儿 ,为什么看上去让人舒服?” “董大处长 ,能好好说话不?” “逗你玩儿呢 。来海蜇 , 吃鱼 ,这是武昌鱼 ,头小身子大 ,夹一筷子全是肉 , 比咱们家的海鱼好吃 。” 董海香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海蜇跟前。 “谢谢,我自己来。海香,我想问问你,你在胶澳(注:1930 年底改名为青岛市)是怎么生活的?” “你真想知道?” “那是 ,当年我太担心你了 ,小姑娘家家的 ,举目无亲 ,怎么一个人在外生活呀!” “ 当年 ,我也是吓得心惊肉跳的没主意 ,为逃命 ,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多亏带着你给我的那封书信去投奔你爹的那位好朋友,没想到他很痛快地收留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你爹我师傅救过他的命,还救过他母亲的命,他们一家把我师傅看成救命恩人,老想报答救命之恩 。所以他把收留我当成对我师傅的报恩。他资助我考上胶澳银行学校学习银行知识,我毕业后又推荐我去银行工作 。我非常感激他,所以我就认他做干爹,成了他的干女儿 。我干爹明着是法资银行的行长,而他的秘密身份竟是国民政府的 情报人员,专门收集日本人和国民政府里派系人员的情报,现在是南京政府的高级情治人员,少将军衔 。我也跟随干爹加入东民政府社会秘密调查局也成为情治干部 。” “好家伙 ,怪不得你口气大得很呀!” “干我们这行神通广大!” “你知道于家兄弟的情况吗?” “知道!他于家乱套了 。那于老爷子死了后,他的几房太太争房争钱打起来了,于家的八个孩子,只有咱们的同窗于戈山他们没有分开,都认了戈娇她娘为亲娘,其余的太太都拿着于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各自寻找活路去了 。” “真够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数戈娇最惨了!” “ 啊? 为什么?” “ 戈山 ,学的医科 ,毕业后当了医院的外科大夫。戈鲁 ,学邮电的 ,毕业后在胶澳市邮局工作。戈娇她考入胶澳纺织学校学习,毕业后在一家日本人开办的纺织厂工作。戈娇她那个纺织厂有个怀孕的女工被日本人放狼狗给咬死了,结果激起了众怒。戈娇煽动女工们罢工抗议,谁知道后来给闹大了,整个胶澳市的纺织厂全都罢了工,连市民都参与进去 。我干爹恨死小日本了,还给女工们捐了款捐了物。后来日本人派军队镇压工人罢工,东民政府的军队也协助日本人镇压罢工,戈娇被日本人破了胸膛而死,才二十几岁的大闺女还没找婆家就丢了性命,你说惨不惨?现在细想想,戈娇她好像是**分子 , 因为她太勇敢了 ,而且有很多毫不相干的人在支持她 。” “什么? 东民军帮着日本皇军屠sha中国人?真的吗? !” “是真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 ,可它就是真的!” 第四十七章 与女特务叙旧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还有王法天理吗?” “ 王法? 天理?什么是王法?什么是天理?在咱老家日照 ,谁敢跟杜老虎刀爷他们讲理?谁敢跟县太爷讲理?在这年头 ,这黄历 ,他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天 、就是地 ,他们就是没有王法 ,他们就是没有天理, 你打算怎么着? 你能怎么着? 你想让国民政府跟它日本人对着干? 即便国民政府跟日本人对着干就像甲午战争那样?结局是什么?又赔银子又割地? 与其那样做还真不如sha几个中国人息事宁人又简单又靠谱得多呢!所以,别净拿歪理去跟国民政府较真 。我们也不是不同情戈娇他们,我们也是尽力捐款捐物表示心意,我们也痛恨日本人,但仅此而已 。效果是什么?效果就是日本皇军撤退 ,中日两国友好 ,中国工人复工有钱赚,这个账怎么算都合算 ,你说是不是?海蜇 。” “好吧 ,算你说得对 ,大不了当汉奸就是嘛!” “海蜇 ,你服我气了吧?” “服气 ,我最服的是那些下令东国军队帮日本人sha中国人的官老爷的气 ,做人没有底线 ,倒是歪理一大堆 。海香 ,我记得戈娇是个非常胆小的小嫚儿啊?连蛐蛐儿都害怕 。” “海蜇 ,人是会变得 。我给她往纺织厂送东西的时候感觉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让我对她产生了一种敬畏感 。” “海香 ,你说她是gong dang分子 ,如果你今天看见她 ,你会抓她吗?” “抓 ,肯定抓 ,我会把党国利益放在首位 。” “够冷血 。” “干我们这行必须冷血!” “海香 ,如果你再见到刀爷杜爷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 我会崩了他 ,我会抄了他的家!” “那杜老虎刀爷不是天不是地了?” “他们? 哼!在我这里 ,我是他们的天 ,我是他们的地 ,我董海香是他们的爷!” “没想到 ,我们海香真有英雄气概!” “甭夸我 ,提到他们我就生气!来 ,喝茶!”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其实海蜇已经没心思跟董海香吃饭了,一番谈话让海蜇明白了董海香现在 是什么人,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同路人,甚至是对手,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董海香也是从小吃苦地道的穷苦人出身,为何站在了劳苦人阶级的对立面? 而戈娇是出身于恶霸地主家庭的富贵小姐,却站在 了穷苦人一边,海蜇有些不理解。但是为了有利于开展党的工作,海蜇倒是很有兴趣跟董海香纠缠下 去 ,不过要向党组织尽快汇报 ,得到党组织的指示。 “海蜇 ,抽时间我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干爹 ,你应该见过他 ,只不过当年你是个孩子 ,对他印象可能不深 ,他也见过你 ,应该认识你 。” “好 ,你安排吧 。” “海蜇 ,求你这件事 。” “说 ,什么事?” “你能常到我单位找我吗?” “可以呀 ,只要我有事就去找你 。” “不是 ,不是有事没事 ,只要你有空 ,就来找我玩 ,行不行?” “那会影响你工作的 。” “不影响工作!你能帮我大忙的 。” “我能帮你什么忙?” “这个嘛? 实话实说 ,一来呢我非常想你 ,想得我心烦意乱 ,能看见你我就舒服多啦 。二来呢我单位的流氓太多,老是会骚扰我,有你总是在我身边转悠,流氓们就会死了那份心 。再说,我那干娘一天到晚地让我相亲 ,有了你 ,干娘就会闭嘴啦!好不好海蜇?” “可以 ,这个忙我可以帮。先说好啊 , 咱们只是做朋友 ,缘分问题我要跟我爹娘说 ,父母之命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你嫁人也得听你父母的才行 。” “行 ,怎么都行 ,我爹娘那是太了解你了 ,肯定喜欢你 。” “喜欢跟成亲可是两回事的!“ ”我知道啦 ,这个你甭操心 。海蜇你还吃吗?” “早吃饱了 。” “那好 , 咱们回去吧 。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跑过来:“长官 ,楼下长官已经结账了 。” 董海香冲着海蜇撒娇了: “说好的我请你嘛!” “我可不能让长官掏银子 。” “讨厌!” 董海香驾车 ,他们一行三人乘车离开了小餐馆 ,返回营地。 雨,它像是与武汉长相守的缠绵情侣却又总是给武汉的老百姓带来无尽烦恼的老冤家,任凭你怎么赶都赶不走,没完没了地缠人黏人。细细的雨滴任性的随着风摇摆着舞动着,它争先恐后地落在婆娑的树叶上,落在茅草房顶上,落在坑洼泥泞的路上 。行人虽然打着雨伞,虽然披着蓑衣,虽然手里拿着蒲扇顶在头上,虽然努力想办法不让雨滴扑洒在身上,可仍旧湿漉漉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好在武汉人早就习惯了雨给他们带来的潮湿 ,给他们带来的闷热。 江岸百货公司里很闷热,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挂着一台来回晃着脑袋的电风扇,它起劲地给人来人往的顾客们送着风,它要给光顾百货公司的朋友们制造点儿凉爽,它想把朋友们湿漉漉的衣服都给吹干些 ,替蒙蒙细雨赎一赎罪 ,也谢谢冒雨前来逛商场的男女老少们。 在罗掌柜的屋子里,存放茶叶的箱子少了许多,而淡淡的茶香味,仍飘拂在每一个角落 。东吴医院的赵院长正与罗掌柜谈着工作,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人也在仔细听着罗书记讲着当前敌情的有关情况。 赵院长也从医院收治的国民军伤兵日渐增多分析判断 ,谈了自己的意见: 大别山的战事越来越激烈,说明革命军仍旧保持强大的军事实力。但是伤亡也会很大,肯定急需医疗物资救治伤员,地下党组织必须尽快筹集药品等物资去支援根据地的革命军队伍。罗书记采纳赵院长的意见,将药品器械医护人员都定为支援根据地的任务。 最后 ,罗书记说: “李部长 ,你联系汉阳兵工厂的老高同志。钟委员 ,你马上到大冶县( 注:现为黄石市)找县委庄书记 。你们通知他们到后天也就是初八上午九点,到汉口金银湖开会,会议在一 条船上召开。钱委员,你去联系市委的其他负责同志一起去开会,通知赤卫队在金银湖周边负责保卫工作 。” 赵院长告诉罗书记,他已经联系好了几家药厂的党组织,让他们秘密筹集医疗物资,做好支援红军的准备 ,等候省委指示 , 随时运往根据地。 “赵院长 ,你再联系省委其他同志都去金银湖开会 ,商量具体事宜跟实施细节 。你也需要做好党员身份的医生护士的思想工作 ,尽快做好进入根据地的准备 ,革命军不仅少药更少医生 。” “好的 ,开会的事我来安排 。动员医护人员的事我事先做过摸底 ,有不少党员医护向往革命根据 地 ,可以有力根据地支援大夫护士 。” “赵院长留一下 ,其他同志赶快回去落实任务 ,尤其是所有参会人员必须通知到位 ,不得迟到, 快去吧!” 罗书记送走他们 ,看看商场熙熙攘攘的没有异常 ,嘱咐店员多观察情况便关上门回到屋里。 “赵院长 , 山东来的年轻人安排好了吗?” “罗书记 ,都安排好了 ,邵百丽安排到我们医院外科 ,于戈鲁安排到杂货铺干土产品老板 ,他们各自住的地方也找好了 ,互相不知道各自的住处 ,很安全 。” “邵百丽是为了掩护配合安喆的工作才调到咱们武汉的 ,应该让她先尽快熟悉医院的工作 ,然后再让她与安喆接触,他们作为恋人,进出军营方便,这样党组织容易与安喆联系,所以要安排他们尽快见面 。” “罗书记 ,邵百丽她报名要求进大别山根据地参加革命军 ,怎么办?” “作为外科医生 ,她去大别山根据地当然很好 ,可是掩护安喆的工作更重要 ,尤其是计划安喆进入国民党军队更高的阶层,打入国民党核心领域,更有利于开展党的情报工作 。所以,邵百丽不能去根据地 ,她要留下来配合安喆工作 。” “那我去做邵百丽的工作 。” “赵院长 ,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还需要完成 。” “罗书记 ,你说! 我保证完成任务 。” “安喆这支部队的情况 ,我已经向红四方面军做了汇报 。红四方面军领导同志非常高兴 ,他们认为 ,目前国民党进攻根据地,加紧围剿革命军,军情紧急的情况下,我们自己的这支部队继续潜伏在国民党军队里已经没有意义,适当时机要把他拉到根据地补充红四方面军的力量,对打击国民党军队的嚣张气焰非常有力 。但是,安喆不能去根据地,他需要继续留在国民党军队里为党工作 。问题是,安喆作为营长,一个建制营集体投奔革命军,他这个营长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地继续做他的营长? 我们完成 这项任务的难度可不小 。” 第四十九章 带海蜇见大佬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喆立正行军礼,退出团座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张克楠在办公室正打扫卫生等着安喆回来,安喆脱下上衣挂在衣架上,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嘱咐张克楠: “你再到百货公司走一趟 ,告诉罗书记 , 咱们部队近期要护送一批武器到麻城 ,到麻城后再由另外的部队接替我们营的护送任务,出发时间没定,护送队伍只有咱们一个营 。咱们整个军在近期要开拔到大别山 ,与红军作战 ,开拔时间也没定 。” “好 ,我这就去 。” “快去快回 ,董海香还要来接咱们出去 。” “ 明白!” 张克楠急急忙忙走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空反而明亮了许多,在空中早已等得焦躁不安的太阳透过那狗皮膏药似的赖在天上就是死活不走的乌云,在打闹嬉戏中不知不觉裂开的缝隙,奋力把自己的霞光撒向绿茵茵 的大地,撒向薄雾萦绕的群山,撒向浩瀚奔腾的扬子江 。小洋房尖尖的屋顶也映照着金色的阳光,连茅草房的屋脊也有了金色阳光的惠顾,鸟儿们借助阳光带来的喜悦 ,鸣叫着,追逐着,欢快地飞翔在 天空 。随着云雾中裂开的缝隙逐渐扩展,那层层乌云被金色阳光照射而透着橘红,好像羞涩小姑娘穿 了件镶嵌橘红色裙摆的绣衣 ,随着微风 ,在空中翩翩起舞。 安喆站在窗前,注视着空中千变万化的彩色云朵,深情地望着天空中无忧无虑飞舞的燕雀,聆听着远处轮船发出的沉闷汽笛声,他好像又回到日兆老家迷人的海边,又回到儿时令他流连忘返的金色沙滩,仿佛又看到鱼篓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们试图逃窜出竹篓的笨拙的舞动。安喆默默地回想着儿时的趣事 ,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 “报告!” “请进!” 满头是汗的张克楠推门走进办公室。 “营长 ,我已经把情况报告给罗书记了 ,罗书记让我们等待省委开会后的决定 。 目前让我们掌握住部队士兵的思想动态 ,鼓舞士气 ,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 “很好!你通知下去 ,后天召开全营连长以上干部的军训总结会 ,把省委的要求传达下去 。” “是!”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安喆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一辆军用越野车缓缓驶进院内,安喆微微点了点头 ,还真想去会董海香的干爹 ,那个特务头子 ,说不定能有收获。 “你快去擦擦汗洗把脸 ,再换件衬衣 ,董海香来了 ,你跟团座告个假 , 咱们准备走 。” “是!”张克楠转身走出办公室。 安喆自己也走到洗脸盆前,洗了一把脸,用雪白的毛巾擦干净脸上脖子上的水渍,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整理好袖口领带,用梳子梳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英姿勃发满满的青春气息的军官, 让自己充满无比自信 。报纸上老是说我们共革命党人是如何丑陋土包子气,像青面獠牙的魔鬼 ,哼!真是瞎了狗眼。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董海香一身戎装,腰别勃朗宁****,带着高冷的女神范,微笑着进入办公室。 安喆看着进来的董海香,感觉她确实是非常漂亮,奇了怪了,小时候也没看到她有多漂亮啊?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小村姑啊? 真是像老话说得那样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可是她漂亮归漂亮,别说是爱她,就是心里连喜欢她的意思一丁点儿都没有,甚至隐隐还有点厌恶她的感觉 。现如今,她可是党国的少校军人 ,处长 ,密调局特务 ,还是敬着她为妙 ,别给自己找麻烦! “长官你好 ,有失远迎 ,请见谅!” 安喆两腿一并 , 向董海香行了军礼。 “好啦!等得着急了吧? 咱们走吧。” 董海香大眼睛里放着勾魂的目光,能看出她很是喜欢安喆的。 正说着 ,张克楠也来到办公室。 “ 咱们走!” 安喆他们三人朝楼下走去 ,在走廊上遇见团座 , 团座笑呵呵地说: “安喆 ,你有福气啊 ,可别怠慢了咱们上峰啊 。” “是! 团座 。” 董海香对团座行了军礼: “ 团座好!” “别客气,董处长。安喆要是胆敢有不周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弄死他替你解解气,哈!” 安喆他们坐上董海香的车 ,董海香嘱咐他们: “坐好 ,掉到江里喂鱼我可不管!” 张克楠倒是接话很快: “少校姐姐 ,掉到江里我们可不用再打鱼了 ,直接抓鱼啃!” “ 哼!海蜇只会啃虾米 ,还是凉拌的!” 董海香耍酷般地开着车 ,像是故意在安喆面前展现她的威风 ,活脱脱像是一个女侠客。 道路上匆匆的行人,小商贩,黄包车,马拉车以及人骑的自行车,纷纷给董海香的车让路,没人敢去招惹威风八面的“老总”( 民国时期,老百姓称当兵的为“老总”)。吉普车开到一个扬子江轮渡码头, 这里人挤人乱哄哄的:扛行李上岸或者坐船准备过江的各色人群,有乞讨要饭的叫花子,有挑担卖货郎,有身背竹筐的妇人,有贼眉鼠眼在人群中溜达不怀好意的混混,有吊儿郎当端着步枪装模作样的 黑衣警察 ,有嘴里叼着香烟横眉斜眼骂骂咧咧要查票的船码头人员 ,全都搅和在一起。 董海香怒气冲冲不停地按着汽车喇叭,熙熙攘攘的人群见来了当兵的车,吓得七倒八歪地赶快给 “老总”的汽车让开一条通道,董海香开着略显笨拙的越野车晃晃悠悠地登上了渡船 。不一会儿,一声 沉闷的汽笛声响起,满载的渡船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渡船屁股底下泛起滚滚的白色浪花,笨拙地朝对岸驶去。 渡船吃力地博弈着桀骜凶悍的扬子江水,奋力保持着行驶的方向,船上的人们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安稳 , 喧闹声也降低了很多。 看到了,有很多人看到了,他们兴奋地指着前方,只见江的对岸矗立着神秘又高傲的黄鹤楼,虽然她被薄薄的云雾笼罩着,但是在夕阳的余晖映衬下她娇俏的倩影还是那么的秀丽,还是那么的令人无限美妙遐想。 “海蜇 ,黄鹤楼漂亮吗?”董海香问 “ 当然漂亮 ,没有哪个楼能比黄鹤楼漂亮!” “我呢?”董海香撒娇地问安喆。 “你是楼吗?” “你才是楼呢!” 董海香白眼珠一翻发嗲地敲打着安喆。 渡船虽然看上去挺笨拙,可它还是能机敏地穿梭于同样在扬子江里游弋的渔舟帆船之间,穿梭于来往的轮船之间,避免在湍急的扬子江里与过路的轮船相互碰撞,渡船里的人们还能欣赏在扬子江里逆水西行的高耸巨大的来自海洋的西洋海轮船 。同样,在西洋轮船的船舷边,站着许多形形se se洋大人 ,他们居高临下 ,也在好奇地张望着岸边衣衫褴褛的中国人。 渡船喘着粗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朝岸边码头靠拢,船屁股泛出的白色小浪花更多了,还不时 有黑黄色的泥浆也打着滚浮现在水面上。 江中出现一头白鳍豚,它只露出白白的脑袋,两只黑色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观察着江的两岸。 不一会儿,它身后又出现一头小不点儿白鳍豚,紧紧跟着那头大白鳍豚的身后,看来那头大白鳍豚是妈妈,小白鳍豚是宝宝 ,白白的小脑袋露出水面 ,同样睁着大眼睛学它妈妈也在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白鳍豚不知好歹地抢先游到它妈妈前面去了,还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它妈妈好像有点生气,只见脑瓜顶上喷出一股浓浓的水雾,意思是叫小白鳍豚宝宝赶快滚到妈妈身后去,别在岸边上的叔叔阿姨们面前丢人现眼 。小白鳍豚挺知趣 ,乖乖溜到妈妈身后去了。 疲惫的渡船左摇右摆地把自己的侧面逼近码头边,船员朝岸边扔出粗大的缆绳,岸上的人接住缆绳 ,协助渡船稳稳停住。 渡船里急不可耐的人群一窝蜂似的冲出渡船鱼贯而出 ,董海香赶紧启动汽车: “快上车!” 安喆张克楠急忙也坐上车,董海香待人群已经基本都走没了,她才推挂车档放手刹松离合踩油门摇晃着驶出渡口。 渡口门前是小广场,挤满了摆小摊的小吃摊位,路不宽不好走,董海香耐着性子好不容易驶出小 广场向左拐来到金提路,路面还算是好一些,行人车辆比较少。董海香猛踩油门疾驰而去直奔她干爹家。 在金提路的两侧,栽种着纤细的垂柳,随着微风吹拂,柳枝像少女的披肩发丝飘荡在路边 。太阳劳累了一天回家休息去了,天色暗了下来,路灯非常昏暗,气温也很闷热 。忙忙碌碌的鸟儿们也都各自道别,成双成对地回到自己的巢穴,打理温馨小家,喂养自己的小宝宝去了 。董海香脸上流着汗水珠滴在胸前 ,滴在肩膀上 。她顾不上擦拭讨厌的汗渍 ,一心想着快点赶到她干爹家。 越野车又拐了几道弯,终于来到一个大院子的门前,里面的人赶紧把大铁门打开,董海香把车径直开到小洋楼跟前停下车。董海香跟安喆他们下车,沿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进小洋楼 。西洋式的大门显得很高雅 , 门半掩着 ,没等董海香推开大门 ,里面有人给打开了厚重的彩色玻璃镶嵌的大门。 第五十章 赴家宴首次吃西餐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小姐 ,老爷等候多时了 ,请上楼 。” 管家把他们引上了楼,房间里传来优雅动听的钢琴声,安喆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钢琴 ,也没有听过钢琴的琴声 。他虽然有些好奇 ,可他不动声色地跟着董海香上楼, 怕被人家城里人把自己看成是土老帽,只是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感觉自己其实就是城里人嘴里的土老帽泥腿子乡下人,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莫名的自卑感,他怀着谦卑的心情也走进房间。 这个房间好大,像是会议室,墙壁四周都是漂亮的壁画,天使绘画图案的房顶吊着一盏巨大的工艺灯,地面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立着一盏造型奇特的落地灯 ,巨大的三角钢琴摆在窗前,有一位身穿白纱裙的美女,上下起伏地挥舞着纤细的手臂在优雅地弹着钢琴。安喆看呆了:这个带腿的大木箱子 也会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那黑黑的箱子盖为啥还要敞开着? 不怕掉进去? 安喆见过沙发,但是靠背跟扶手都是弯弯曲曲并镶着金色线条的白色沙发摆满了硕大的房间 ,真让安喆开了眼界。 在房间最中间的大沙发坐着男女两位老年人,年老的女士雍容华贵气宇不凡。而老男士则非常端庄 ,腰板挺得倒是很直 , 已经秃得发亮的头顶仍旧保有几根稀疏的白色头发 ,你别看头顶的头发少, 但是四周的头发还是挺茂密的,头发被他梳理得很整齐 。窄窄的额头布满深深的皱纹,由于上眼皮有些下坠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微笑 ,总是眯缝着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小眼睛再睁大一些。 你知道吗? 究竟什么是眼袋?只有看了他的眼眶子下面耷拉着多余的肉皮,才能知道人的眼袋竟然能放头大蒜 ,才能够格称得上是眼袋 。他的鼻子长得似乎有点太小 ,外人如果不注意看他的鼻子, 还误以为他脸上原本就没有个鼻子 。鼻子下面的胡须修剪得齐刷刷一丝不苟 ,把嘴遮挡得严严实实, 真像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老书生。 “干妈! 干爹!” 董海香甜甜地打着招呼 ,弹钢琴的姑娘率先起身: “姐 , 回来啦!” “ 回来啦!老远就听你弹钢琴 ,弹得真好听!” “姐 ,那是谁呀?” 姑娘眼睛里有些放光 ,她指的是董海香身后站着的安喆他们。 “海蜇过来!” 董海香把安喆拽到老先生跟前。 “干爹 ,干妈 ,这就是安喆!你们还认识他吗?” 老先生凑到安喆跟前仔细看 ,摇摇头: “不认识了 。” 正房太太也凑到安喆跟前上下打量着 ,也摇摇头: “ 嗨 ,不认识了 ,我们知道安郎中的儿子叫安喆 ,在日照见是见过 ,可你那个时候很小 ,个子不高 。过去这么多年了 ,孩子也长大了长高了 ,都变成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 ,怎么可能认识呢 。” 老先生姓胡 ,叫胡炳森 ,已经有七十多岁,浙江杭州人,在日本士官学校留过学,他家里是杭州丝绸商的大户人家。年轻时参加了孙中山的革命党,后来又加入蓝衣社。在山东任职时身体有病且家里人都不健康,经过西医多年治疗,虽有效果但是不去根,经过安郎中的悉心诊治调理,终于捡回一条命,而且是夫人跟父母都被治愈,他心存感激 ,听说安喆在武汉当兵,还是国军的军官,心里非常高兴 ,所以执意要见一见安喆 ,并且打算要在安喆的仕途中助一臂之力。 老先生挥挥手说: “天不早了 ,我们都去餐厅吧 ,边吃边聊 。” 弹钢琴的姑娘手挽董海香 ,兴高采烈地朝餐厅走去 。这位姑娘是胡先生的小女儿 ,二十岁出头, 在武汉一家报馆工作 。胡家有六个姑娘 ,没有男丁 ,算上董海香共是七位仙女。 餐厅布置不亚于酒店,博古架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摆件,各种大瓶小瓶的瓶装红酒,酒桶装红酒等等也摆满餐厅的各个角落 。墙上挂满海盗饰品 、各种工艺刀具 、布偶木偶 、古董弓箭枪支,美国西部牛仔帽 、拿破仑帽 、圣经 、镶满宝石的拐杖等等,餐桌旁还放置有一架白色小型钢琴 。安喆看到餐厅的摆设心里也是震惊不已 ,董海香的这位干爹好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长方形餐桌上摆放着细瓷餐具玻璃高脚杯,明亮的刀叉汤勺摆列在一侧,没有筷子。安喆看出来了,董海香的干爹准备的是西餐 。老先生首先坐在餐桌之首,正房太太则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主人落座后,大家按规矩分别坐在餐桌两侧,董海香坐在正房太太的旁边跟正房太太套近乎,老先生拉着安喆坐在自己的旁边。 安喆在他军长堂哥安祥德家里吃过西餐,安祥德本身也是土包子,吃西餐的规矩不是太多,高脚杯酒盅烫酒壶还有刀叉筷子混着用,用餐的家具是八仙桌太师椅,菜是以鲁菜为主弄点杭帮菜外加鸭脖凑数,少量西菜为辅,馒头面包随意吃,但只能在饭后吃,也可以上甜点之类的这糕那果当做点缀但是没人吃,喝酒那是白酒红酒一起上而且是红酒加到酒壶里对嘴喝到干,如果上什么几分熟的牛肉还带血丝那说明厨师不打算活了 ,或者是活腻歪了。 看今天的状况让安喆真有点头大发毛抓瞎,一知半解的规矩常识用在今天的西餐,怎么可能不出洋相? 安喆一双手来回抓挠 ,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海蜇 ,我知道你叫海蜇 ,你爹就这么叫你 。我去你家时 ,你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呢 。” “ 哎 ,对对对!” 安喆面对老先生勉强陪着笑 ,连忙点头。 “海蜇 ,你别紧张 。” “不紧张! 不紧张!” 安喆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 ,跟裤子较劲。 “你爹娘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 ,我爹经常在胶澳 ,烟台两地跑 ,给人家看病 。” “你爹是名医 ,找你爹看病的人少不了 。当年要不是你爹 ,我的老命早交代了!你说胶澳? 现在胶澳改名了 ,刚改的名字,新名叫青岛 ,国民政府正式下了公文 。我离开山东好几年了,挺想那里。” “我也离开日照好多年了 。” “ 唉 ,我听海香说起过 ,济南好吗?” “好!到处是泉水,老百姓家里都有泉水池,汩汩往外冒清水,那泉水好清澈啊,一眼看到河底! 我在济南上学那会 ,经常去看泉水 。咱们武汉到处都是水 , 比济南的水多 ,但是都是绿水 。” “南方的水都是那样 , 听说济南的水清澈发蓝 ,真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有机会我会去看看 。” 正聊着 ,服务生们开始上菜。 首先上桌的是面包片小竹篮。 头盘,也就是开胃菜 。由削皮黄瓜条 、生菜叶 、切成条状的青萝 卜块 、菠萝块 、去皮香蕉拼成的蔬菜餐盘 。两份由鱼子酱 、鹅肝酱 、奶油鸡酥盒 、罐头肉块拼成的肉食餐盘。 汤 ,有 :意式蔬菜汤 、奶油浓汤各两份。 副菜 ,有 :生切冰片三文鱼 、红酒鹅肝 、奶酪汁龙虾。 主菜 ,有 :法式煎烤牛排 、葡式烤猪排骨 、挪威烤鲑鱼 。两份。 沙拉 ,有 :华尔道夫沙拉 、鲜蔬沙拉 、鲜虾沙拉 。两份。 甜点 ,有:布丁 、草莓冰淇淋 、荔枝果肉 、芒果块 。两份。 热饮 ,有 :红茶 、卡布奇诺 、意式浓缩咖啡。 服务生用白毛巾裹着轩尼诗红酒瓶,把酒瓶的商标展示给餐桌每一位客人欣赏,再用醒酒器给每个人斟小半杯轩尼诗红酒。 安喆意识到宴会马上要开始 ,赶紧向老先生坦白自己: “胡老伯 ,真对不起 ,我不懂西餐的规矩 ,你看?” “ 嗨 ,难怪你紧张 。阿囡 ,你教你哥怎么用西餐!” 老先生嘱咐安喆旁边的姑娘,让她指导安喆用餐。她就是刚才在会客厅弹钢琴的姑娘,老先生的小女儿 。姑娘倒是挺兴奋的: “哥 ,我来教你!” 坐在另外一头的董海香看见安喆有些囧态 ,而漂亮妹子又热情相助 ,就有点吃不住了:小贱人, 你以为你是谁呀? 竟敢给我的男人卖骚?她强行压住胸中涌出的酸水 ,索性走到安喆跟前咬耳朵: “你怎么不早说? 我教给你呀!” 安喆朝董海香尴尬地点点头 ,董海香左右看看 ,见插不上手也无奈地坐回去她的座位。 时间差不多了 ,老先生推椅子站起身来 ,手举酒杯: “来 ,能在武汉见到我的恩人的儿子安喆 ,真是高兴 。咱们共同举杯祝贺武汉相聚!” 大家起身举杯 ,家宴正式开始。 老先生用绷着青筋看上去有些干枯的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顺手擦了擦额头上不住地往下流的汗珠 ,看着他几位正自顾自地交头接耳的姨太太 ,便高声跟在座的家眷们说: “安喆是咱们家的贵客 ,他一个人远离父母 ,只身在咱们武汉。你们都要贴心照顾安喆才是 ,好让他远在山东的父母放心,我当年在山东受到安郎中的恩惠,多亏有了安郎中才捡了条命回来。胡某人知恩图报 ,把恩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 第五十一章大佬欲带海蜇去南京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坐在老先生对面的正房太太,七十多岁的她身材肉墩墩的发胖,她耳朵上挂着耳坠,手腕套着青绿闪亮的玉手镯,身上的绸缎衣裳紧紧裹着她那胖得有些变形的身躯。眼眶边凸起部分描着细细的眉毛,眼帘长着一副双眼皮,眼睛很大但是有点儿往外鼓,如果不是脸上多余的肉显得脸盘大了些,她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 餐桌上方有个体积非常大,叶片呈枣红色的吊风扇,风扇中间还有个白色照明灯,叶片飞快地旋转着 ,驱赶着房间里的热气 ,拼命给用餐的客人们带来凉爽。 正房太太优雅地用餐刀切着一小块黄油滋滋的牛排,涂满口红的小厚嘴一撅,娇滴滴地附和着胡老先生: “还是老爷说得对 ,安喆是咱们家的贵人 。我也用过安郎中的药 ,那么多西医都没治好我的病 , 安郎中几味药就把我的病给治好了 。海蜇 ,你小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家 ,你那个时候还是个调皮孩子, 看看现在,你变成俊小伙了。我们老胡家就是你的家,你有事就只管开口说,没事呢就经常来家里玩。” “姐姐说得在理 。咱姐妹们打小就念书 ,是书香门第 ,知书达理 ,热心好客 。大侄子到咱胡家就是到自己家 ,别生分客气就好 。” 接话的这位太太是胡老先生的四姨太,三十几岁,出身大户人家,小时候上过洋学堂,没出嫁时, 原本是在绸缎铺当掌柜的 。后来被胡先生相中,想尽办法把她娶到手,在胡家当排行第四的小妾 。她一米五几的个子 , 白皙的面孔 ,身材苗条清瘦 ,绸缎旗袍非常合体 ,活脱脱江南小女子。 由于当家人对她恩宠,所以四姨太在胡家的后宫内斗中并不吃亏,但是日子也不太好过。正房太太小时候没念过书 ,识字也不多 , 四姨太只要能逮住机会 ,就会拿什么“读书”啊“文化”啊等等去故意恶心没念过书的正房太太,正房太太表面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表现,其实,内心里是咬牙切齿地痛恨 处处嚣张的四姨太,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整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四姨太。其他几个姨太太也都七嘴八舌地表态,都争先恐后地要把安喆当成自家孩子。说实话,她们的用意只是为了卖弄自己的好心肠来讨好当家人 。姨太太们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嘴巴涂了蜜 ,“好哥哥亲弟弟”套近乎称呼着安喆。 “海蜇 ,这位是?” 胡老先生看着随行的张克楠问安喆。 “ 嗷 ,他呀 。他是我的副官 , 叫张克楠 。为了工作方便 ,我只要有事就会带上他 。” 张克楠起立给胡老先生行了军礼: “老人家好! 我叫张克楠 ,家是襄阳的 ,在部队营部做副官 。” “坐下 ,坐下! 好英俊的兵 ,有前途 。安喆 ,打算再过些天我带你去南京跑一趟。我要把你推荐给国防部里的大员们,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我的门生学徒,也是我的老部下。现在他们一个个地都飞黄腾达了 ,有的还成了我的上司 。你是个人才 ,又是黄埔生 ,就要为国家多效力 ,给祖宗争光 。” “胡老伯 ,南京的衙门那么大 ,走动走动需要使钱吗?” “这都是老规矩 ,要想弄个一官半职的 ,必须使钱 。钱 ,你不用管 ,包在我身上 。那些个装蒜的人都不敢跟我狮子大开口 ,我有数 。” “谢谢胡老伯 ,其实我哥安祥德也能说上话的 。” “ 当然 ,在他的队伍里 ,办事全凭他一句话 。可我想让你在情报界某个职位 ,你不用离开队伍 , 还是带你的兵上你的战场打你的仗。我让你另外再戴顶帽子,你身边的那些个兵痞子们都不敢小看你, 就算他军衔比你高,他也得敬着你 ,因为你手里有尚方宝剑,有黄马褂!你让他朝东他不敢奔西,你让他哭爹他不敢喊娘 , 明白吗?另外 ,你的上尉军衔太低 ,至少也要弄个少校中校的军衔扛在肩上, 这事你要跟你哥讲 ,他能做决定 。” “这事我去跟军长说!” 董海香坐在距离安喆胡老先生他们老远的餐桌那一头,手里拿着餐叉扎着 一块牛肉塞到嘴里使劲地嚼着 ,眼睛盯着安喆 ,一边舞动着鼓鼓的腮帮子 ,一边冲着胡老先生插嘴, 用手帕擦了擦嘴上流淌着的油脂 ,又端起高脚杯饮了一大口红酒。 “还是我姑娘厉害!” “在山东胶澳( 青岛) 的时候 ,我就看出海香这姑娘很是有心机 ,比一般男人还有机灵劲儿!” 二太太也说董海香的好话。 “谢谢二妈!” 不知不觉地,晚宴已经进行到晚上十点多了,餐厅里摆放着硕大的落地钟“铛铛铛”慢悠悠地连着敲响好几下 ,听钟声响,胡老先生看看在座的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打了个圆场,示意眷属她们都 下去休息 ,大家意犹未尽地举杯饮尽杯中的红酒 ,算是结束这次难得一聚的家宴。 安喆紧握胡老先生的手连声道谢告别,姨太太们也都客套地跟安喆打着招呼算是道别,胡老先生把安喆送出小洋楼 ,董海香仍旧开车把安喆他们送回军营。 乌云像是失控的野驴 ,自己跟自己在天空中较劲,翻来覆去地闹腾了很久,要么是倾盆大雨,要么是细雨绵绵,要么是最常见的矫情姑娘才能拉出的阴沉苦瓜脸,反正不会给蓝天机会让它露出漂亮 的脸来,反正不会让人家痛痛快快地晒晒太阳,去霉气 。安喆按照军营惯例,在凌晨五点便带领着连队士兵在营区出操跑步,做训练前的准备,他早已消除了昨天赴宴拜会老先生的狼狈样,整理好自己的各项内务,在军营安排训练事宜 。上午八点多钟,他接到武汉地下党以信件邮寄形式的通知,让他到汉口东吴医院再复查身体 。安喆明白,这是地下党组织找他有事,安喆处理好身边的事,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军营。 东吴医院的赵院长办公区域位于住院楼最高层,病人居住的各个楼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唯有院长办公区域清静没有喧闹,没人打搅。地面铺就暗红色的地毯,雪白的墙壁挂着世界著名医生的画像 和格言,楼道间充满淡淡地来苏水味(当年所有的医院里唯一消毒液就是来苏水,现在已被淘汰)那氛围显得高雅神秘。 在赵院长的小接待室里,省委罗书记,还有赵院长以及穿着白大褂的邵百丽坐在里面在交谈。房间里很闷热 ,一只硕大的吊风扇可劲地旋转 ,给屋内制造凉风。 邵百丽对罗书记说: “罗书记 ,现在医院外科的国民党伤兵特别多 ,我给他们取出来的子弹头五花八门,以毛瑟步枪的子弹头最多,其次是莫辛纳甘步枪的子弹头比较多,这种进口国外的子弹革命军没有来源 ,说明革命军手里的步枪子弹如果得不到补充 ,子弹就会越打越少 ,这仗以后不好打了 。” “是啊 ,红四方面军领导跟我谈了物资补充的问题 。我也是很着急 。革命军的枪支弹药补充主要靠缴获 ,我们要尽快把汉阳造给革命军送过去 。你能从敌人的伤员身上看出问题 ,说明你很是有头脑啊, 其他人有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别的大夫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们只是把子弹头当垃圾让护士给倒掉了 。” 罗书记摇了摇头: “万幸 ,如果让有心人看出来再报告给敌人上峰 ,他们会认为革命军的火力会不足 。那 ,事情就会很严重 ,所以送武器的事刻不容缓 。” “这事先不提 。一会儿安喆要来这里 ,你在党内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安喆做敌情工作 ,当他的交通员 。平时你继续做你的大夫,照顾安喆的生活,做他的女朋友,适当时机你们结婚组建家庭,掩护安喆的工作 。在敌人内部安**们的人非常困难 ,所以要保护好安喆 。” “放心吧罗书记。我跟安喆从小一起长大 ,一起读书 ,一起参加革命 ,在学校读书时我们就曾经 一起参加过革命活动 ,他入党比我早 ,我们是革命同路人!” “你跟于戈鲁也很熟吧?” “那当然 ,从小在一起读书一起在海边长大 。不过他是在胶澳读书我是在济南读书 ,我没想到戈鲁也参加了革命 。” “你改口吧 ,胶澳现在已经改名叫青岛了 。我要跟你定一条纪律 , 以后你再见到于戈鲁要装作不认识,不许跟他打招呼,不许打听他的任何消息,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他,未经上级批准不许跟他有任何来往! 因为他肩负着党的重任 ,知道吗?” 邵百丽看着罗书记严肃的神情 , 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收敛起微笑的脸 ,认真回答罗书记: “罗书记 ,我保证做到! ” 海蛎子内心紧张到两手下意识揉搓着医生白大褂 ,额头出现细微的汗珠 , 眼睛里用坚毅的目光 ,望着罗书记。 “ 嘭嘭嘭” ,有人轻轻敲着接待室的门 ,赵院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开门: “安喆来了!”赵院长拉开门把安喆让进屋后又出去看了一下外面 ,又退回接待室。 “安喆 ,快请坐!” 罗书记微笑着看着安喆潇洒的身姿 ,心里很是喜欢。 “安喆 ,你看这是谁?” 罗书记指着海蛎子问。 安喆看到穿白大褂的一个女医生也坐在椅子上,由于面见领导心里多少也有些紧张所以他没有认出来这位女医生是谁 ,也没多想 。他双腿立正站好挺胸朝罗书记行了军礼。 第五十二章儿时玩伴在武汉相遇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好啦 ,我又不是军人 ,不用给我敬礼 。” 听罗书记这样说安喆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海蜇 ,你不认识我啦?” 安喆扭头看着女医生,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女医生 。她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瘦瘦的脸颊白白净净,一副细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长长的头发飘逸着像瀑布搭在肩膀搭在前胸。她是? 听口音她应该是调皮捣蛋爱哭鼻子的海蛎子?她应该总是死皮赖脸纠缠自己的小丫头海蛎子?她应该是当年勇敢地爬上城墙救烈士的海蛎子? 她鼻子上应该没有挂眼镜啊? 她当年那黄毛丫头假小子的模样应 该没有那么让人心动啊? 可是,她有海蛎子那特有的神韵啊?她有海蛎子那熟悉的又土不拉叽的日照口音啊? 海蛎子看安喆这副六亲不认的癞蛤蟆模样,便瞪大眼睛噘着嘴,脑袋往旁边一歪 ,鼻子里发出“ 哼!的一声的挑衅声 ,她还竟然伸手去捏安喆的鼻子!海蛎子那副矫情模样又回来了。 “海蛎子!” 安喆几乎吼了起来!他不由得伸手想去抱海蛎子 。海蛎子顺势扑到安喆身上,紧紧抱着安喆 ,眼泪涌出了红红的眼眶 ,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就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抱着站着哭着。 罗书记跟赵院长没想到她们会这样见面,尴尬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去管她们两人的拥抱。屋里很安静,大楼外面又刮起了大风,雨点打的窗户哗哗直响,屋内的大风扇呼呼送着凉风 。过了片刻,两 个人都看见罗书记跟赵院长都坐在椅子上在旁边看着她们相拥 ,两个人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分开了。 罗书记笑嘻嘻的 ,轻轻拍着手: “好! 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们能不能牵手呢? 我看出来了 ,其实你们心里早就有了 ,真是太好了 。 我也不用再多余废话 。邵大夫,安喆我就交给你,你们一切都要以工作为重,安全第一 。安喆你若没有特殊情况 ,哪里都不要去,就在部队待着,有情况由邵大夫负责联系你 。另外,你跟于戈鲁是不是也很熟?” “是的 ,罗书记 。于戈鲁他也来武汉了?” “是啊,他是跟邵大夫一起来的武汉,现在为党做非常重要的工作 。我想说的是,给你定条纪律, 我也跟邵大夫交代了,再跟你说一次 。以后你如果见到于戈鲁要装作不认识,不许跟他打招呼,不许 打听他的任何消息,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他,未经上级批准不许跟他有任何来往,你们两个人也不要谈论于戈鲁同志! 记住了吗?” “记住了 ,罗书记!” “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 赵院长又给每个人添了点茶水后退到一边。 “罗书记 ,我这里的情况还真有些麻烦 。” “ 嗷?”罗书记有些惊讶。 “一个情况是有个密调局的女特务正在缠着我; 再一个情况是武器护送任务交给我们营; 后一个情况是我可能要去南京 。” 罗书记刚想要喝口茶水,又把茶杯停在嘴边一动不动 ,眼睛里透着一丝吃惊:“什么?!特务?! 快说!” 赵院长吃惊的手里提着热水保温瓶都没有放下,保温瓶里的水洒到地上都没发觉,眼睛紧盯着安喆: “快说!” 海蛎子也吃惊地看着安喆。 “我原本想早点汇报 ,可是一直没见到你们 ,所以给耽搁了 ,不过没发生情况 。” “那也不行 ,详细说!” “这个女特务是我的老乡 ,海蛎子认识她 。” 罗书记跟赵院长不由自主地看了海蛎子一眼 ,继续听安喆叙述 。海蛎子也瞪大眼睛 , 吓一跳: “是谁啊?” “她叫董海香 ,现在是军事密调局的处长 ,最近一直到军营找我 。” “还是处长? 乖乖 ,找你几次? 说些什么?” “找我很多次了 ,还一起出门吃过饭 ,只要她约我外出 ,每次我都让张克楠跟着我一起去 。一来是联络方便,二来是防止她有什么意图,有外人在,她不会胡来的 。因为她的身份,其实我不愿意跟她来往,可是我觉得也许跟她聊天能有情报上的收获,所以跟她经常见面,但每次都有张克楠跟着我。 上次给你们报警就是她提起有抓捕任务 ,我才赶紧通知你们 。” 罗书记跟赵院长相互看了一眼 ,没说话继续听安喆汇报情况。 “再说 ,我跟她是发小 ,不好拒绝跟她来往 ,但是我心里有数 ,会跟她保持距离不越线。我跟她根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走到一起。我跟她聊天就是聊一些怀旧啊,还有她是怎么来到武汉的啊等等。” “董海香?想起来了 ,我虽然没见过她 ,但是我知道有个姓董的女特务多次破坏我们的组织 ,有很多同志牺牲在她的手里 。我们有些同志的警惕性都放在男特务身上了,轻视了女特务,所以我们吃了大亏 。” 罗书记沉痛地回忆那些党组织遭到破坏的日子。 赵院长说: “ 我的一些学生思想太激进单纯 ,见到漂亮女人就犯傻 ,结果栽到她手里 ,所以她才能成了狗屁处长 。” 海蛎子很疑惑: “我知道那个董海香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在山东日照的时候 ,被当地两家恶霸欺负 。她一把火烧了恶霸的家产,只身逃到青岛,一个穷苦人,又无依无靠的,怎么就会变成国民党的狗特务?” “其实我也挺纳闷,这事我问过董海香 。说来话长,她当年逃出日照两城镇还是我爹给她帮的忙。 给她联系好去青岛的轮船 ,给她一些钱 ,还交给她一封信 ,关键是那封信起了作用 。” 赵院长给安喆又添了点茶水,安喆喝了一口水,海蛎子递给安喆手帕让他擦擦嘴,安喆朝海蛎子 轻轻点点头: “谢谢!” 罗书记拿把蒲扇自己扇着,看着安喆消瘦的脸,看他也有汗珠往下淌,便递给安喆罗书记自己正 在扇的蒲扇 ,安喆连忙说: “不用 ,不用 ,罗书记 。” 赵院长又找出一个座式电风扇,给大家吹一吹风,让在座的都尽可能凉快凉快。外面还在下着雨,那户外的风好像刮得小一点了,窗户碰撞声啊,树叶沙沙声啊,都听不到了,但是雨点打在玻璃窗的 声音还在响。 “你接着说 。” 罗书记催促安喆汇报情况。 “我爹交给董海香的那封信是写给他的一个朋友的 ,主要内容是 ,董海香是我爹的学生 ,家里有难不得不到青岛暂避 ,请朋友多多关照 。我爹这个朋友姓胡 , 叫胡炳森 ,杭州人 ,他现在也在武汉, 我去过他家,他也是军人,少将军衔,也是密调局的,他是什么职务我不知道,七十几岁了很少外出, 总是待在家里。他说他有很多学生啊同乡啊部下啊朋友啊,在中央政府省政府市政府任职,军政商都有任职。 当年他曾经在山东胶澳任职,现在叫青岛市的一家法国里昂银行当副行长,秘密身份是国民政府密调局的探员 。由于他身体不太好,他慕名到山东日照找我爹看病,一来二去的,还真把他的病给治利索了,也把他夫人还有他母亲的病也给治好了,所以他非常感谢我爹 。这样,凭那封信,胡老先生收留了董海香并且一直栽培她 。董海香后来拜了胡老先生为干爹 ,所以才有了董海香的今天 。” “这个董海香对你的身份有没有好奇或者猜测?” “她应该没有 。我爹是我们这帮小伙伴们的私塾先生 ,包括邵百丽 、董海香 、于戈鲁兄妹三人等好几个孩子 , 吃啊住啊读书啊 ,还要学习草药医术 ,全都住在我家里 ,所以她自认为她太了解我了, 不会动那种核查了解的心思什么的 。当她知道我在武汉当兵后 ,她就老是到军营找我 ,老是纠缠我,老是暗示我,说明她喜欢我,这一点我早看出来了,所以我才拉着张克楠当小跟班,替我挡着她点。” 赵院长笑了笑说: “你这么帅的年轻小伙子 ,有姑娘喜欢不奇怪 。” 罗书记摇了摇头: “那样 ,邵大夫会有麻烦的 。你要去南京是怎么回事?” “那位胡老先生要帮我走仕途 ,他拉我进密调局,是兼职的那种 ,我继续在作战部队任职 ,只是又多了军事密调局成员的身份。他说我有了密调局身份,就好像手里有尚方宝剑黄马褂,没人敢欺负我 。所以他要我跟他去一趟南京找他的关系 ,为我铺路 。” “ 嗷?有意思!” 罗书记说着侧头看了赵院长一眼。 “你再说说护送的事吧 。” “护送兵工厂的武器任务交给我们营了 ,但是什么时候执行任务 , 团里也不知道 。团部放出口风说,这批枪支弹药是运到河南那边的,我们营只负责护送到麻城就交接返回武汉,再由别的部队护送到河南的什么地方。可是武汉这边正在大别山跟革命军作战,损失挺大,武汉方面的部队想要扣留这批武器 。双方有了争执 ,所以护送命令迟迟没有下达 。” 罗书记紧皱眉头 ,看着安喆 ,又看看赵院长 ,伸了伸腰揉了揉胳膊 , 问安喆: “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有了 ,罗书记 。” 第五十三章党组织允许海蜇去南京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嗯 ,好吧 。你可以继续跟那个董海香交往 ,要注意分寸 ,要留意她的每一个举动 ,你上次的报警非常重要,虽然说没有事情发生,但不等于没有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可以让董海香知道邵大夫也在武汉住着,也在关心你安喆 。因为与其瞒着她倒不如让她知道更好。邵大夫,你要自己拿捏分寸,要让她知道你也喜欢安喆,又不能让她做出危险举动。最好是让她陷入情迷不能自拔,这样可以干扰她对党组织的注意力和判断力 ,降低对党组织的威胁。 安喆,你可以去南京。一是有机会打入敌人更高层,二是给你创造脱离这支即将投奔革命军的队伍,可以继续留在国民党军队里的机会 ,其实我们正在找这样的机会 ,没想到天赐良机。 安喆 ,邵大夫 ,你们回去吧 。你们自己处理好这个三角关系吧 ,邵大夫可不要真的去争风吃醋, 你们只是跟她周旋而已 ,不是什么爱不爱 。我还是那句话 ,这种事情一定要可控 ,千万不能出意外, 更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安喆跟海蛎子相互看了看 , 同时站起身来 ,安喆对罗书记说: “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董海香的事情,如有情况我会让张克楠找邵百丽报告 。罗书记,赵院长,我们回去了 。” “好的 , 回去吧 ,注意路上的安全 。” 赵院长推开门,走到楼道内查看了一下,没有可疑情况 。回去跟安喆摆了摆手,示意安全 。安喆跟海蛎子离开了接待室。 罗书记和赵院长再观察楼道情况没有看出有可疑情况又回到接待室关好门,收拾了桌子上的茶具,罗书记问赵院长: “赵院长 ,关于运送武器的事 ,你有什么想法 、意见?” “我跟兵工厂的老高见过面了 ,他也说那批武器已经在仓库放了好长时间了 ,说好的出货不知为何没有出货 。刚才安喆所说的情况,应该跟大别山战况有关系,红四方面军战力强,让湖北的国民党军吃了不少亏,所以想赖账扣下这批枪支弹药 。我看,咱们再跟红四方面军的领导们协商一下,让红四方面军适当给进攻大别山的国民党军队一点甜头尝尝,让他们感觉暂时还不需要补充武器,把武器给河南方面的军队不会影响湖北武汉这边的战力。再说,兵工厂就在汉口,随时都可以得到枪支弹药补充 ,把这批枪支弹药给河南 ,没有什么不妥的 。你看 ,我这主意行不行?” 罗书记低着头背着手在屋里沉思着 ,他停下看了赵院长一眼: “你说得有道理 。让这边的军队尝点甜头 ,红四方面军能办到 。问题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能放手那批武器吗?” 赵院长看着罗书记 ,想了想说: “也对 ,我们未必能撬动湖北这帮财迷的鬼心眼啊 。” 罗书记轻轻一笑: “ 哼! 那就让咱们红军的其他队伍狠狠揍河南的那帮国民党军队 ,双管齐下! 造成一个是饱汉子不需要补充,一个又是火上房急需救援的穷叫花子,这样一种现象,也许能让武器运往河南 。” 罗书记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走到洗脸盆前,洗着涮着毛巾,又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沧桑的脸庞,摇了摇头,那种闷热潮湿又压抑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也没时间体会感受自己 了 ,满脑子全是在考虑任务的规划安排 , 听到赵院长的提议 ,心里感觉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院长 ,就这么办 。就按照你这个思路去拟电报稿 ,再拿给我看看 ,如果没问题 ,交给于戈鲁发报给红四方面军征求他们的意见。看一看咱们能不能指挥国民党按照咱们的意愿行事,让红四方面军早一点得到那批武器 ,还有安喆的这支部队!另外 , 咱们金银湖会议筹备到什么程度了?” “会议的事我已经安排好 ,去麻城沿途各地的党组织和赤卫队负责人都已经接到通知到金银湖开会,等我们给他们布置具体的夺取武器和接应安喆起义部队,接受医疗粮食物资的方案。罗书记你稍等 ,我这就给去写电报稿!” “赵院长,开会前 ,咱们跟李部长以及钟委员 、钱委员 ,需要先碰头再仔细研究行动的具体细节,再听听他们的意见,各种因素要考虑周全,让赤卫队做好接应工作不出岔子。还要做好安喆离开他的 部队后,要由唐副营长负责指挥他的营的撤离任务,撤得要安全,不留任何后患 。你亲自找唐副营长谈一谈 ,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 罗书记跟赵院长在接待室焦虑地协商有关往根据地运送急需物资和护送起义部队到大别山的各种细节和可能出现的危险情节。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停了 ,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进接待室,原本暗暗的屋内变得亮堂起来,太阳光竟透过窗户不请自来地照射到沙发上,照射到茶几上 。窗外飞舞着密密麻麻的燕雀斑鸠,相互打闹相互追逐 。调皮的斑鸠也鸣叫着,一会儿落在茂密的树枝上,一会儿又栖息在茅草房屋顶上,有几只斑鸠竟然大胆地站在赵院长接待室的窗户外面挤在一起,一边鸣叫着,一边在窗外的红砖台阶来回踱步 ,根本毫不惧怕目中无人。 成群的白色红嘴鹤,忘情地飞舞在武汉的天空中,鸣叫着撒着欢 。它们漫无目的地展开它雪白的翅膀在翱翔 ,它们既像是在觅食,也像是在探路 。时而滑翔 ,时而俯冲,鸟儿们的身下则是密密麻麻的茅草屋,是横七竖八坑洼不平的窄窄土路,是杂乱无章迷宫般的小街小巷,是无数波光粼粼的湖泊水塘 ,是放荡不羁的扬子江。 茅草屋冒着缕缕炊烟,在门前屋檐下挂着好几块破旧的带吊坠穗头的竹板吊牌,上面书写着:什么童叟无欺呀,什么物美价廉呀,什么商品正宗呀,什么买卖公平呀,什么时来运转呀等等广告忽悠语 , 目的就是让你们买他家的商品 。这是一间小杂货铺土产店 ,屋里屋外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草制品, 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竹制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土陶缸,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制洗脸盆洗澡盆,还有五花八门的船桨渔具麻绳 ,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洋铁钩 ,洋铁铲 ,洋铁皮烟囱 ,洋铁皮水桶等等 。(在民国时期,很多物品都夹带个洋字 。比如:火柴称之为洋火,面粉则称之为洋面,铁钉则称之为洋钉) 由于杂货铺距离百货公司以及洋房洋楼比较近 ,所以人来人往得非常热闹 。不远处有人大声叫卖: “包民嗷!” 武汉人把馄饨称之为包面。 杂货铺里走出一位年轻人,端着搪瓷洋铁碗,走到卖馄饨摊前。他看了看案板上的摆放的生馄饨,沾着一层面粉的馄饨皮薄鲜亮 ,肉馅微红,看上去挺好吃 。摊主手里拿着把大竹制勺舀子,看着他手 里的搪瓷碗 ,微笑着: “细伢 ,里卧喽?( 小伙子 ,你饿了? )” 年轻人点点头: “老板 ,来碗馄饨 。” “豆里走捣,过哈子”(豆里的意思是里面,走捣意思是坐在凳子上,过哈子意思是等一会,翻译: 到里面坐在凳子上等一会儿) 锅里的水还咕咕地滚开着,摊主拿过年轻人手里的碗,利索地在碗里撒了点碎菜叶呀,碎河虾粉呀什么的,又添点儿酱油 。顺手抓起一把馄饨放进锅里煮,用大竹勺舀子在锅里慢慢搅和,回过身看着年轻人: “里莫斯信?( 你什么姓?) ” “大叔 ,我姓刘 。” “信喽! 里斯拉过地方滴 len?”( 姓刘!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年轻人看着摊主,他的头发稀稀疏疏几乎没有了,小眼睛眯缝着,圆圆的鼻子底下是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是个憨厚的人,没有恶意 。他光着膀子,套着一件好像是白色但是很脏发黑的围裙,穿着大裤 衩子露着毛茸茸的粗腿 ,脚下穿着草鞋 ,竟然用柳枝当鞋带 ,紧紧绑住要散架的破草鞋。 “我是河北省人 。” “ 嗷 ,波放凉爽 。”( 北方凉快) 摊主看年轻人闷热的天竟然还穿着上衣,心里觉得替他热,看了一眼锅里打着滚的馄饨,无意识地晃了晃锃亮的光头 ,扭头冲着年轻人轻声嘟哝着: “细伢子 ,天肉死喽 ,里打糍粑好凉爽呆 。(小伙子 ,天热死了 ,你光着翅膀好凉快的)”,年轻人笑了笑没理他。 摊主拿着大竹制勺舀子,在锅里贴着锅边慢慢搅着,又拿起锅盖盖好煮馄饨的锅,顺手在围裙上蹭蹭手 。脸上淌着一串串的汗珠 ,他又撩起围裙抹了一把汗 , 眯起眼睛问: “活博 ,衣在敢贾喽?( 河北 ,也在干架_打仗吗? )” “河北也是兵荒马乱的 ,没好日子过!” “ 嗨 ,宰都斯.摸四.丝捣喽?”(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不一会儿 ,馄饨煮好了 ,摊主拿着大笊篱捞着馄饨 ,小心翼翼地盛到年轻人的碗里。 “细伢子 ,太肉喽 ,里莫要聊捉。衣吼.要七.亲涛喽.么散喽 ,里就子哈 sen ,五给里.送捣里.铺套去 。”( 解释: 小伙子 ,太热了 ,你不要烫着 。以后要吃包面( 馄饨) 啊米线啊 ,你就吱下声 ,我给 你.送到你.铺堂_商铺去。) “谢谢! 谢谢!” 年轻人微笑着点点头 ,似是而非地算是同意摊主的好意 ,递给摊主钱 ,端着馄饨回杂货铺去了。 第五十四章报务员配备假媳妇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个年轻人其实是于戈鲁,他剃着黑一块白一块像是被狗啃过似的青黑色光头,上身穿着满是补丁的灰色土布衫,下身穿黑灰色挽腰式的黑布大裤衩(所谓挽腰,是指裤腰是一圈大白布,把大白布 折叠在腰上 ,再用白色粗布条当腰带捆住裤子),脚蹬一双茅草编织的破草鞋。完全是一副湖北乡下种稻的农夫打扮 ,可他那张白净清秀的脸颊 ,高挑的身材 ,细嫩的皮肤 ,却像是个公子哥。 于戈鲁端着馄饨,走在街巷里并偷偷观察周边情况:太阳晒着路边翠绿的丁香树,晒着翠绿的牵牛藤花,晒着翠绿的爬山虎 。衣衫褴褛的乞丐倚在墙角旮旯晒太阳,气喘吁吁的苦力拉车工人,脖子套着拉车绳索,吃力地拽着沉重的嘎吱响的木轮板车,汗水珠遍布全身,黝黑的肩膀上及后背上的细细汗珠,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像是苦难人的婆娑泪水,湿透了垫在肩膀上的破布,湿透了粗壮油光的拉车绳索 ,甚至湿透了肥大破短裤的裤腰 ,赤裸的已经变形的黑黢黢脚面上凸绷着粗大的青筋,长短不一的脚趾头紧紧抠住松软黏稠的土路泥土,两只脚来回交替着前行以获取拉扯力量的支撑。小脚妇女穿着补丁叠补丁的破衣衫挎着破包袱,一瘸一拐地急匆匆走在坑洼的泥土路上。看起来街巷里 没有可疑情况 ,于戈鲁放心回到杂货铺。 “馄饨来啦 , 吃吧!” “ 哎 ,燕娃儿你先吃吧 。我把这点活做完再吃 。” 在茅草屋的后院有个搭话的女人正在忙着编竹筐。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她留着一条粗大的长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上身穿着暗红色的带花小褂,下身穿灰色土布裤,脚穿茅草鞋 。她在 一家有钱人家里做帮工,平时很少回家,她是武汉地下党组织安排在于戈鲁身边做传递情报的交通员,主要任务就是掩护于戈鲁的工作。那家有钱人其实也是地下党的成员,那个有钱人跟于戈鲁互相不认识 ,唯有这个姑娘才知道情报应该传送到何处。 为了保密 ,党组织给予戈鲁另起名为“刘燕娃” ,真实姓名 、籍贯等信息任何人不得提起 。燕,表示他是河北人 ,娃则是表示他是年轻人。 看于戈鲁的茅草屋,跟其他茅草屋没有什么区别 。矮矮的,屋门也很小,除了房顶上密密麻麻的茅草 ,整个房子都被藤蔓包裹着 ,看不出墙壁是泥巴砌成的。 房门是用竹子编制的,走进屋,里面竟然装有电灯,虽说光线不好很灰暗,但是比煤油灯可亮堂多了 。土墙上挂满了各种竹制品 ,除了睡觉的床外,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铁制品 、竹制品,各种或做工或打鱼用的商品,摆得满满当当,真是叫人无法走路 。再往里走 ,出了屋便来到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四周都是房屋,也是堆满了各种凌乱不堪的杂物,窗户上墙壁上也爬满藤蔓。那些破旧的房间也有电灯 ,也有床铺 ,甚至有大水缸有八仙桌 ,还有竹制圈椅。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扁担呀水桶呀横七竖八地立在一旁 ,在窗台下面还有个竹子编成的鸭笼子, 是圈养鸭子的地方 ,几只大白鸭在院子里乱跑 。再往里走 ,又是一个非常小的小院子 ,种着棵柳树, 长长的柳枝探到墙外面去了 。树下的院墙也有个不起眼的小门 , 出了这个小门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这片竹林里有个用竹子围起来的厕所 ,再往竹林深处走 ,人便会走得无影无踪了。 刘燕娃也就是于戈鲁 ,在竹制橱柜里拿了两只黑土陶碗 ,用水瓢在水缸里捞了点水把碗洗了洗,把馄饨分成两份倒在两个黑土陶碗里 ,又拿了两把竹子小汤匙也放在两只碗里。他端起一只碗走到姑娘身边: “来 ,别忙了 ,先吃饭 。” 姑娘名叫:付菱花 ,是土生土长的汉口人 ,她原本在织布厂当纺织工人 ,也是地下党的交通员,由于她原来的联系人被国民党抓捕并被杀害,为了不连累她,党组织便让她离开工厂到绸缎庄-也是地下党成员的商铺里当店员。于戈鲁来到武汉后,党组织安排付菱花给于戈鲁当助手兼交通员,为了掩护身份方便工作 ,让他们两个人假扮夫妻生活在一起。 付菱花这个姑娘非常体贴人,她知道刘燕娃是北方人,可能既不习惯吃南方的饭食也不适应南方的酷热潮湿。所以在生活上总是处处为刘燕娃着想,比如说尽可能淘换些玉米面呀地瓜粉呀,做给刘燕娃吃 。口味呢也是偏向于微咸而不甜不辣的菜品,知道他是海边长大的,所以尽量搞些小鱼小虾的 菜做给他吃 ,好在湖北是鱼米之乡 ,小鱼小虾小螃蟹到处都有。 刘燕娃虽然出身于大地主家庭,但从小吃了不少苦。他自己也是心灵手巧,他会中医号脉开药方,也会推拿针灸,尤其是擅长针灸刮痧。在青岛时,他就给很多人开过药方治过病,针灸刮痧的医术在青岛比较有名气,他口碑很好 。他也会做木匠活 ,比如打造个桌椅板凳 、橱柜衣柜什么的,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工艺水平甚至比专业木匠还要好。他也会炒菜做饭,因为他自小就特别喜欢炒炒煎煎烹烹炸炸的厨艺,当年在先生家读书时,也不时地露两手,让先生跟师娘特别喜欢他,也是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学门厨房手艺想办法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 当然 ,他主要的本领是收发电报 ,是提着脑袋干革命所需要的本领 。不过 ,在白色恐怖的当下,党组织不允许他做除发电报外的任何事情,甚至不允许他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有识文写字的能力,他只能处处低调行事 ,只能当一个又傻又笨的人。 付菱花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竹篾快速地编织着竹筐,能看出手指头磨出的茧皮发白很厚,灵活的十根手指头好像是在跳伦巴舞,非常有连贯性非常有节奏地舞动着,刺刺愣愣老想逃跑的竹篾被她的手指头驯服得好乖,一条条竹篾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漂亮的竹筐像变戏法似的很快就成型了。 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刘燕娃 ,在她印象中 , 北方男人应该像是小说《水浒传》里描写的那样,是又豪爽又彪悍的汉子。可是眼前的北方汉子竟然那么谦逊 ,那么柔情 ,那么心细 ,那么 … … ,虽然 身穿破破烂烂也不合体的衣服,虽然满脑袋的秀发被剃得精光,虽然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湖北农夫粗人 ,可他言谈举止却像是城里的书生 。我在汉口生活了二十多年 ,还从没遇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也别说,看到他我心里就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党组织派我来是配合他做党的工作,只是当他的假扮媳妇 ,不能胡思乱想的 ,想到这里 ,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泛红。 看着刘燕娃递过来的馄饨碗,付菱花赶忙接过来,碗里也就是四五个馄饨 。只买了一份馄饨,两 个人分着吃 ,刘燕娃他一个大男人一份都不够吃 ,还要再分给她一半吃 ,付菱花心里一阵酸楚。 “燕儿娃子 ,你吃吧 ,不用管我 ,我再等会儿就去东家那里吃饭 ,我在那里比你吃得好多了 。” 说着 ,付菱花把碗放在藤桌上 。刘燕娃看着付菱花清秀的脸 ,嘿嘿一笑: “菱花 ,我是看你辛苦 ,忙完外面再忙家里的 ,很不容易 ,你还是把馄饨吃了吧 。” “燕儿娃子 ,我不吃了 ,还是省给你自己吃点好的 ,多吃点 ,每天总是吃那些菜团子那可不行。我在东家吃饭 ,一点也不亏了我自己 ,你就放心吧!” 刘燕娃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地上的杂物顺了一下,给菱花腾出走路的地方,又嘱咐菱花: “家里的活 ,我能干 ,竹筐在这几天很好卖 ,我也编得很多 ,你不用惦记我 。” “那我走了 ,东家还等着我 ,晚上回来我把衣服给你洗了 。” “我也能洗衣服 。” “你看你 ,一个大男人洗什么衣服!让人看了笑话 ,我回来洗 ,你别动 。” “好吧 ,好吧 。你拿好伞 ,注意路上的泥水 ,别滑倒 。” “我走了 。” 付菱花看着刘燕娃 ,微微一笑 ,推开竹门走到院子里 ,看着乱跑的大白鸭 ,又嘱咐刘燕娃: “别忘了喂鸭子 。” “知道了 。” 付菱花走到前屋的临街商铺,看了看杂物商品摆放还算有条不紊,回头又对跟出来的刘燕娃告别: “你回去吧 ,我走了 。” 付菱花手拿着雨伞 ,急匆匆朝东家的方向奔去。 西边的片片云彩被慢慢落山的太阳涂满金黄色 , 阳光映照着漫天飞舞的那些雪白的苍鹭红顶鹤,还有那些拼命摇曳白里透红的翅膀细细的长腿红脑袋黑喙的朱鹮,以及一边叽叽喳喳地吵闹一边焦躁不安飞舞的杜鹃鸟 ,鸟儿们像是在举行空中芭蕾舞会 。它们时而追逐晚霞 , 时而落满大树落满屋脊。 付菱花急急地走在路上,柳枝不时地撞到她的脸上。她穿过泥泞的胡同,又经过硬邦邦的沙石路,一边走一边查看身后有没有盯梢的人 。兜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古朴的木制小楼 。这是一家绸缎庄 ,门 前有三三两两的乞丐在转悠,在等待讨要的机会,因为他们认定来绸缎庄购物的男人女人们,都是能吃饱饭且兜里还有几枚铜板的人。还有几个洋车夫也在等客,他们也跟乞丐有同样的想法。其中车夫 里有地下党的人 ,看他们优哉游哉的样子 ,说明这里没有异常情况。 第五十五章 杂货铺作掩护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付菱花走进绸缎庄 ,里面的伙计见她回来了 ,连忙告诉她: “姐 ,掌柜的找你 。” 琳琅满目的绸缎摆满货架,有几位女士正在挑选绸缎。绸缎相对于大街上的衣衫槛楼的人们,那真是奢华至极 。这种梦幻般的衣料,千百年来,无论社会多么衰败多么贫穷 ,它都是作为中华文化的代表之一,作为中国纯正的国产工业货品,始终延绵不断地产自于江浙及两广两湖一带地区,也是除瓷器和茶叶外 ,还能骄傲地踏出国门的国宝。 看似平淡的商铺,其实有一种外人无法察觉的紧张气氛。付菱花听伙计说掌柜的要找她,心里一紧 , 明白又有新任务要交给她完成 ,她急匆匆走到后院 。后院也有东西北方向的几间房 , 除北屋外,其他房间主要是作为绸缎库房使用。爬山虎等藤蔓也是遍布小小院落的墙壁门窗,石凳呀石桌呀摆在庭院 ,也栽种有百合花等花卉。 刚走到后院,有个伙计过来告诉付菱花说堂屋里有客人,掌柜的让她到西屋等候,她没吱声,径直走进西屋。 西屋是付菱花日常歇脚的屋,她进的屋来拿起笤帚,扫了扫地面,又把篷盖绸缎的大布再整理了一下。捞了一瓢水倒在洗脸盆里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观察了自己的脸,充满青春气息的脸显得很有朝气 ,不知不觉刘燕娃的形象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拿起梳子又梳理了自己的秀发,她来绸缎庄有一年多了,刚离开机器轰鸣的工厂时还真有些不适应,织布厂里那些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姐妹们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很是想念她们。也想念那个像自己哥哥一样的革命者给自己和姐妹们讲述人世间的苦难,讲述社会丑陋的根源,讲述未来应该生活在什 么样的社会。她曾充满激情地跟姐妹们走到大街上游行,她曾充满激情地跟姐妹们在大街上散发张贴过宣扬革命理念的传单,如今大哥哥牺牲了,她只好离开了原来的生活,现在她倒是习惯了清静的日子。 掌柜的轻轻叩响门 ,也来到西屋 ,顺手掩好门 ,低声告诉付菱花: “小付 ,这是上级送来的情报 ,赶快送出去 ,尽快发报 ,不要耽搁 ,路上注意安全 。” “好 ,保证完成任务!” 付菱花接过一根竹竿 ,她明白 ,在这一带竹竿很常见 ,不会有人在意 ,所以方便携带也很安全。 告辞掌柜的 , 出了绸缎庄后她直奔往大街。 虽然太阳已经打烊下班了,可是它的余晖仍在给大地给山峦给江河给盘旋在天空的鸟儿们送来明亮 。已是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背竹篓的人,挑担叫卖的人,拉木轮车的人,肩扛的人,都在着急的赶路 。在大街上闲逛的乞丐们最多,他们大概是想吃晚餐了,衣不遮体的女人们 、孩子们还有老人们,包括青壮年人,都是乞丐大军的一员,基本都是手持一个破碗,或者伸出脏兮兮的黑手,在沿街的每个住家户 、每个生意商户门口乞讨 。付菱花照旧先围着小街小巷兜几个圈子,确认没有人盯梢 ,才奔向自己的杂货铺。 刘燕娃正在拿着一对铁皮水桶给购物的客人介绍水桶的情况,看起来客人还比较满意,掏出钱包给刘燕娃算账 。付菱花看到又一个货品卖出去了 ,心里很高兴。 “先生走好!” 付菱花跟买货的客人打招呼,送客人离开店里。付菱花看屋里摆放的货物明显少了很多,知道今天的生意好。 “又卖了不少货吧?” “那是呀 ,生意真好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 嗯!” 付菱花用手指了指竹竿 ,微微一笑没吱声 ,刘燕娃明白又有新任务了 。他接过竹竿看了看: “你在铺堂看着点 ,我到后面去 。” “好的 ,你去吧 ,前面有我呢 。” 刘燕娃拿着竹竿朝后院走去,几只大白鸭子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追逐着 。已经黑下来的天,又悄悄地下起了小雨,昏暗的小屋泛着潮气味,没有屋外的光照看不清屋内的陈设。刘燕娃摸黑找到电灯开关的灯绳,拉了一下打开电灯,屋内有些亮堂了,虽说灯光也不太亮,但是能看清走路的过道,能看清满屋的货品杂物,也能看清锅碗瓢盆了 。他又走到后院,查看那棵大柳树,隐藏在树冠里面的天线原封不动 ,它跟柳枝融合在一起,即便是你有意去观察,也完全看不出有一根天线在里面藏着 。刘燕娃又看了看后门的门锁,铁皮门锁不像是有人动过 。他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 ,“吱呦”一声,他轻轻推开后门,后门的野地里除了不停摇晃的竹林,没有其他可疑情况,地上的野草野花也没有被人踩踏的迹象 。他沿着茅草屋后墙左右都走了一遍,又到竹林厕所附近看了看,一切都正常,刘燕娃心里面踏实了,他知道不会有异常情况发生,但是他也必须经常查看杂货铺周边的情况变化。如果真的有不安全因素出现 ,他的杂货铺铺堂也会出现可疑人走进来查看。 刘燕娃查看完杂货铺四周情况后回到后院小屋 ,把竹子做成的屋门关好 ,他翻出衣柜里的破布, 破布角的两头各有一段小绳子,他把小绳子挂到竹门顶侧两头的夹缝上,用破布挡住门的缝隙,也用另一块破布把两扇窗户也挡严实,他把电灯也用破布围起来不让灯光朝四周照射,本来就不太明亮的房间 ,灯光似柱光再被破布遮挡 ,小屋子里更显得昏暗。 刘燕娃看了看布帘,灯光已经被破布挡住了,拿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感觉这小屋里面更热了 ,抄起蒲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屋外的雨下大了,雨点打在地上,打在铁皮水桶上,打在竹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刘燕娃踩凳子爬到屋角处,里面摞满了竹器竹编,他挪开几件竹器,从里面掏出一件油布包裹着的物件 。他使劲举着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脚下踩着的竹凳吱吱作响,身体也微微抖动着,看样子那东西应该是沉甸甸的。 刘燕娃把它放到竹桌上,解开油布的挽结扣,露出了厚重的草绿色铁皮盒子,上面印着几个英文字母。他用钥匙打开盒子上的小锁,掀开盒盖,里面的机器也是草绿色还有四个旋钮,有两个小仪表。 他把机器上的电线连接到电源,机器上的小灯亮了 。刘燕娃拧了拧旋钮,机器发出吱吱的声音,他又轻轻摁了摁微型铡刀似的按键,机器发出清脆的“ 嘀嘀嘀”声音,那台机器就是电台 。这是一台美国制造的发报机,它要比刘燕娃在青岛邮电局使用的俄式发报机先进很多,因为美式发报机不需要把电文事先在纸带上打孔。刘燕娃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钟表,约定的发报时间还不到,他用块小布仔细擦拭着发报机的每一个部位,他很喜欢这台发报机,也很佩服武汉的地下党的同志们,竟然能搞到比邮电 局使用的商用发报机还要先进的电台 ,前几次的发报效率收听电码速度 ,都要远高于俄式收发报机, 也免去了纸带打孔的麻烦。 屋外有人轻轻敲门 ,刘燕娃知道是付菱花在外面 ,说了声: “进来吧 。” 付菱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顺手把门关好 ,又递给刘燕娃一壶水。 刘燕娃接过水壶问: “都检查好啦?” “检查好啦 。铺堂我已经收拾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拴好了大门 ,后院我也查看了 ,后面的小竹林我也前后走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情况 。” “把你送来的竹竿递给我 。” 付菱花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橱柜侧面竖着的一堆竹竿中拿过几根竹竿,找出她熟悉的那根竹竿递给刘燕娃。 “你到绸缎庄 ,老李他们还好吗?” 刘燕娃接过竹竿 ,端详着竹竿 ,他打开竹竿的顶端 ,从里面取出好多发黄的纸。 “老李交给我竹竿 ,嘱咐了我几句话我就回来了,绸缎庄还跟平时一样 ,买绸缎的客人也不多 。” “那些狗特务们最近好像没动静了 。” “谁说不是 ,老李还说特务现在没有活动是外松内紧 ,要更加小心 ,谁知道他们又会干什么缺德事 。” 刘燕娃摊开那些发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事,都是有关红四方面军的要紧事情。他对照着密码本 ,逐字逐句地把文字再翻译成数字 ,然后写在方字格电文纸上。 “燕儿娃子 ,你读密码数字我来写 ,这样翻译得能快一点 。” “好吧 。” 刘燕娃仔细读着每一个汉字,再把相应的密码数字也读出来,付菱花用一支铅笔边听边记录,两个人的工作效率的确很高 ,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好多张电文纸。 两个人一直工作到深夜,他们校对完情报原稿和密码数字,约定的发报时间也到了,整理好电文纸 ,准备开始发报。 “菱花 ,你到外面再看一看 ,别出意外 。” “好吧 ,我去盯着外面 。” 付菱花轻轻起身,挪开吱嘎乱响的小竹椅子,又给刘燕娃倒了一杯水,把手里的蒲扇递给他,拿上油布雨伞走出房再顺手带过房门,也许是走路的声音惊着屋门口鸭笼里关着的大白鸭,它们伸着脖子嘎嘎叫了几声。 第五十六章补给归了红军海蜇逃过一劫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雨下得很大,院里有些积水,付菱花穿的草鞋很快就湿透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后院,侧头静静听着雨夜中有没有异样的声响,除了雨点打在地面的噼啪声音,雨点打在树叶的唰唰声音,还有风在低声怒吼的呜呜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轮船沉闷的汽笛声音,没听出其他不应该有的声音。她缓缓走到后院小门那里,站在门后聆听小竹林的动静,仔细听了有一小会儿外面的声音,感觉没有异样声音她便用钥匙打开后院小门轻轻推门走出到院子外面。黑乎乎的小竹林周边除了下雨刮风弄出来的声音 ,其他都悄无声息的。 付菱花打着雨伞,手有点酸,只好换了一下手,雨点打在雨伞上哗哗地响,她在雨中停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常后,悄悄退回自己的院子里,重新锁上后院的小门。她又蹚着水慢慢走到前院铺堂里查看情况 。雨水顺着屋檐的茅草形成一缕缕水柱往地面倾泻着 ,又顺着地面的水沟流淌到大街上去。 她打开店铺门,走到大街上,街道上黑咕隆咚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瓢泼大雨撒野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街面上的雨水汇成急流向远处奔去 。虽然打着雨伞,可是浑身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眼睛有些睁不开 ,只好眯缝着眼 ,她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或者是汗珠 ,才勉强睁开眼睛。 她用脚趾头使劲夹着草鞋,不让雨水把她的草鞋冲走。在店铺的两侧,慢慢地又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周边情况 。卖馄饨的大哥他小茅草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屋檐下挂着的几块小招牌,被风吹得摇头晃脑的你打我踹你的乱扑棱,像是一伙喝醉了酒的醉汉在打群架。付菱花确认小杂货铺周边没有异常情况,又重新回到杂货铺里,拿铁棍顶住竹门,又用几个铁皮水桶挡住竹门,如果有人推门,铁皮水桶就会相互碰撞而叮当乱响,她转了这一圈没发现情况,觉得现在比较安全了,便蹑手蹑脚地往后院走去。 刘燕娃还在紧张地敲击着发报键,嘀嘀嗒的发报声意味着武汉地下党的情报已经发往大别山,发往红四方面军的指挥中心。他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许多汗珠,手背上也布满汗珠,右手像是在有节奏地跳舞,音乐就是嘀嗒地发报声。付菱花赶紧把毛巾用水洗了一下,拧干后轻轻地给刘燕娃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 付菱花不吱声,继续用毛巾给刘燕娃擦拭手臂,擦拭后背,又把水杯递到刘燕娃的嘴边,让他喝口水 ,她拿起蒲扇使劲给刘燕娃送些凉风。 “谢谢啦 ,我的假媳妇同志!” “发你的电报吧 ,谁稀罕当你的真媳妇!” 清脆悦耳的嘀嘀声仿佛是在演奏胜利的乐曲,每当深夜收发电报时,两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虽说有些紧张 ,但是能给革命工作出把力 ,就有一种成就感 ,一种使命感! 电报终于发完了 ,刘燕娃收好电报稿交给付菱花: “你去把它烧了吧 ,我再等会还要接收红四方面军的电报 。” “好 ,我去烧掉它 。” 刘燕娃端起水杯喝口水,又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拧着旋钮,发报机发出了“ 啁啁”的声音 ,辨别着仪表指针找到红四方面军的频道 ,敲了几下发报键给对方信号表示收方准备好了。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既有风也有雨,可是闷热的天根本不理睬雷雨对它的打压,照旧让人感到这不要脸的倔强鬼天闷热无比。你总不能让人钻进冰窟窿里去吧? 再说,哪里有冰窟窿让人钻呀? 黑夜中,有一座小洋楼的二楼房间里还在亮着灯,顶棚挂着的黑色吊风扇飞快地旋转着,屋内的人还穿着军装,这是密调局的办公所在地。在硕大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女军官,她就是董海香 。可能是由于工作时间太长的原因,脸上显得有些憔悴,桌子上也摆放着一台坐式电风扇,脑袋摇摆着给她送着风 。手绢毛巾在桌子上放着好几条,湿漉漉的样子,说明她正在不停地擦着汗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报告,报告内容让她十分焦虑。安喆去南京后不久,他所在的营利用执行武器押运任务的时机,竟然是裹挟所押运武器整建制部队叛逃至大别山,投靠**的红四方面军,真的是匪夷所思 。国民政府刚刚庆祝guo min军在大别山跟红四方面军作战打了大胜仗,那犒赏三军的庆功酒还没喝完,加官晋爵还没有开始,竟发生这种丢脸的事情 。庆幸安喆去了南京,否则安喆他也会叛逃?!每每想起安喆,都让董海香心惊肉跳,该不会安喆也是g,dang分子?!董海香坚信,安喆如果留在武汉,就不会发生国民部队叛逃的事情。可问题是安喆对他的部下的各种动向没有察觉?如果没有察觉,那他的失察 之罪也是跑不掉的 ,别说什么晋升官衔 ,就连现任的上尉营长官衔能否保得住都很难说。 上峰又安排了对这次叛逃事件彻查的任务,审查安喆是必然的,不知道他能否经受住审查,如果安喆过不了审查关那可怎么办? 坐牢?杀头? 上峰让她破案缉拿g,dang分子,而她心中并没有破案的具体措施,董海香她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心里郁闷极了 。她看着下属用宣纸写成的文件,里面的内容类似福尔摩斯的推理倒是不少,毛笔字写得歪七扭八,有些文字写的错字连篇模棱两可,连猜带估很费劲地弄懂究竟写的是什么意思,那些颠三倒四的大白话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废话,她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黑社会出身,文盲没文化,除了打打杀杀外,指望他们耍笔杆子写报告?那是阎王爷给自己看大门:对哪个小鬼都不放心! 这几天没闲着,连续审问抓来的**嫌疑犯,还亲自给他们上刑,实在是太累了 。她放下手里的文件,两手举着伸了伸懒腰,往后推了推椅子,使劲把座扇的脑袋扭着朝向沙发吹风,慢慢走向沙发,衣服也不脱就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多久,天空渐渐发白,雨,虽然停止不再下了,可天还是阴雨蒙蒙的 。轮船那种粗犷的汽笛声 时不时萦绕在空中,不管是窗外的大树上还是屋檐下,鸟儿们叽叽咕咕的吵闹声在告诉人们:都别再睡懒觉了 ,快醒醒吧 ,新的一天又开始啦。 董海香也被鸟儿们淘气的嬉戏声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早晨7点多了 。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用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又闭上眼睛再迷糊一会儿 。楼道上“ 咔、 咔”响起有人在走动的声音 ,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她不想再睡了 ,伸手拿出小镜子看看自己 ,一脸疲倦,头发也乱乱的,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相,起身用脚找出地板上的皮鞋,登上皮鞋站起 来再整理一下有些发皱军装,走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书柜,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牙膏牙刷牙缸肥皂毛巾 梳子脸油毛刷粉霜香水放到洗脸盆里 ,提着热水瓶 ,推开办公室的门朝洗漱间走去。 “处座早上好!” “ 嗯!” 还没有洗漱打扮一下 , 自己的狼狈相不愿让人看见 ,所以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处座 ,我有事要向你汇报 。” “办公室等我!” 董海香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心里有点儿讨厌对方 ,这人忒不长眼。 在水池前,她拿出牙膏轻轻挤在牙刷上一点点儿膏浆,打开水龙头,接点水在牙缸里,喝一口水 再吐掉,牙刷带着牙膏浆杵在嘴里上下左右地舞动着,不一会儿满嘴是白色牙膏泡沫。看着自己在镜 子里的模样,感觉自己还是个满俊俏的姑娘,安喆他会喜欢,谁又不喜欢漂亮姑娘呢?连老头老太太们都希望自己儿子找个俊俏大闺女当儿媳妇呢!可是安喆他目前的处境确实有些麻烦,怎么办呢?她想到了干爹,想到了安喆的军长哥哥 。再说 ,自己也是特工处座,权力也不小,帮安喆摆脱困境应该是有把握的 。哼! 安喆你应该欠我个人情 ,别的我不要 ,我只要你的真心。 差不多就行了呗!女人真是麻烦,伺候完脸蛋再伺候头发,最后再给自己喷点其实挺恶心的香水。 好在穿的是军装不用挑拣式样也没法挑拣式样,如果穿着的是便装,那还要一遍遍翻来覆去进行谁搭配谁的操作,一阵费劲的折腾完毕,耽误的工夫就是坐火箭都追不上了 。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墙壁上挂着的镜子,看来看去 , 自己还是不满意自己的那张脸 。嗨,就这样吧,对自己要有信心 。董海香收拾好洗漱用品 ,端着洗脸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放好洗漱用品,坐在办公桌前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感觉还可以 。收起小镜子,看着沙发上坐着的部下: “小郭子说吧 ,什么情况?” 她桌子上又多了几份审讯记录 ,拿起其中一份审讯记录翻开看着。 小郭子起身朝董海香行军礼: “报告处座 , 电讯室已经收到第13 号电台发的所有的电文 。昨天晚上共收到 22 部电台的电文, 其中有 8 部电台没有查到频率登记牌照 。比昨天多收 4 部无牌照电台信号 。” “能看懂电报内容吗?” “处座 ,我们看不懂 , 电讯室没人能破译这些电报 。” “一定要查到电台信号源!尤其是第 13 号电台的信号源 。等会儿你通知下去,到会议室开会研究查找电台的办法 。” “审讯记录是你送来的?” “我送来的 ,处座!” “等会儿开会也研究研究这几个嫌犯的问题 ,一定要在他们身上找到突破点 。” “是!处座 。” “你回去吧 ,别忘了通知处理全体同仁八点在会议室开会 ,不许迟到 。” “是!” 第五十七章 魔头在开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对于这个村子的村长,该有的尊重,秦天泽自然是会给足的,再说了,即便是不论身份,就看石老满头的白发,这份尊敬他也受得起。 这两天来,修行之人是越来越多,人多之后,他们的胆子也变大了,甚至有人直接闯进来。 雪下的很大,离王掀开帷幔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便飘了过来,砸在了脸上,刺痛的寒冷让他格外清醒。 第二天离王就拟旨传了下去,封蔺国侯府千金花娇月为安妃,居住秀和苑。 “不能退!我们早就没有了退路,现在要么他死,要么就是我们死!”舒淇咬了咬牙道。 但赵青蝉没工夫理会这些,他刚踏上二楼,顿时就七窍流血的半跪在地,金色品质的墨甲也碎了一地。 虽然她一再叮嘱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离王,可是依照裴安的性格,他定会将这件事告诉离王,不会听自己的话。他不说其实也不难,只有一个解释。 宁七家前院的住房,后墙面都被撩黑,后窗玻璃被烧的像块破布。 “你日日都很美丽,天下人都知道大越国的公主容貌天下无双,就算你不是穿着凤袍也日日都出尽了风头。”沈协瞧着她的银耳莲子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用一旁干净的碗替她盛了一碗粥。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看着被人倒在门口的剩饭都跑过去抓,可是还是一样的,每次她去的地方都会出现一堆乞丐,和自己哄抢,她抢不过别人,到最后也只有饿着肚子。 萧晨选择了一处有窗户的地方慢慢爬了上去,随后慢慢移开了窗户走了进去,双眼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沒有任何危险之后才朝前方走去。 听着,轩辕笑莫名感到幸福,双手微微用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还叫没危险,我靠!“轩辕笑骂道,可他这一声靠不由自主说的太大声,迎来众人目光。 “不行,要是不送,我自己也会看不起我自己的。”阿晶很是严肃的传音道。 “索尼,你现在还不能來这里,等过段时间后,我会让你过來的,到时候帮我解决一些问題。”萧晨轻声道,然后将邮件回复了过去。 这些心结,会在特定的时候,阻碍自己的修为进度。只是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起作用,谢信也搞不清楚。 若不是金雪衣和九龙鼎的强大防御,青云早被撕成碎片了。此刻,青云很是郁闷地在这风穴地底闪转腾挪,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难道,只能打道回府?一想这里,青云使劲摇了摇头。 “马哥,你就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了!”吴力恩恭敬的点头道。 众人虽说不喜正派自相残杀,但在得知隐月殿暗中培育天魔时,直接引来所有修士愤怒,直呼隐月殿该死,为此拍手叫好。 他不知道。身旁望似睡熟的王。此时正沉静在一个绵绵的梦乡里。一个。与他有关的、甜蜜里又带着浅浅苦涩的桃花梦乡。 虽然竞技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他们的实力,但是真正的突破还是需要生死的磨炼,和一个个奇幻的副本,所以没有必要在这里停留太久。 凭借他的本事,龙组虽然厉害,但是他还可以出去外面,既然他能活着进来,证明他在外面还是很安全的,他为什么甘愿入赘呢? “宋剑,我们要不要乘机将宝贝弄走?”这个时候,那天貂兽化身的年轻男子已经和山羊老者打起来了。 此时远处的刀狼猛地一吼,一道巨大的虚幻狼影突然出现,朝着刀狼的身体飞了过来。 柳青的排名已经正式跌出前五了,只是王灵不知道的是,不单单如此,这个柳青基本被陈白废掉了。 感觉到瞬间冰凉的米初妍,被如此的声音唤回了神,想要张口,却是被他堵的死紧。 “唉,还是来晚了一步……”与老道人同来的几人纷纷摇头,眼中都有着不忍。 当看清大门口站的人时,嘴角扬起一丝惊喜的笑容,她提起裙摆,大步跑了过来,刚才营造出来端庄典雅的形象瞬间破碎。 “徐总,你客气了,都是工作,我并不会挑地方。”很早之前,我就在工地待过一阵,所以我并不觉得委屈。 “金蝉蛊?”如月突然在意识中,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它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而织布机却是在一个封闭的木板屋之中,她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到。 接下来她将自己关在炼器房,一门心思的要将架子上所有的石头解开了,要从中挑一块好点的为父母做些东西,以后就不再做有特殊功能的东西了。 回想了一下。前几天那三个单灵根引起入体后,也是这般的恶臭被引导师兄一个净尘诀下去,马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实在没办法了,去训练室找引导师兄去。打定主意,趁着夜黑风高外头还没多少人的时候赶紧走吧。 第五十八章小郭子是地下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个廖化德见他的意见被采纳了,把脑袋一缩,嘿嘿地傻笑咧嘴不吱声了。可把李二河给气坏了, 恼怒地瞪了廖化德一眼 ,那意思是:你小子敢跟我抢功? 不想活了? “你还有吗 ,李二河?” “报告处座 ,我没了 ,想好后再说 。” “还有谁发言?” 小郭子清清嗓子接上茬: “处座 , 审讯的 1011 号跟 1012 号没有进展 ,我建议把他们暂时先放一放? 056 号审讯如果有进展,也许能有突破口 。再者说,如果要查电台,武汉那么大,人手根本不够 ,咱们要集中力量先去查电台 ,查电台的事更重要 。” “ 嗯 , 回头跟局座商量一下再定 。还有谁发言?” “处座,调查反水队伍的事,部队的大头头安军座不配合,没法进行 。他们也瞧不起咱们这些人, 还说咱们故意搞乱他们的军心 ,连大门都不让进 ,工作没法进行 。” 发言的人叫林竹板,他原本是个马路巡警,通过他的亲戚关系进入密调局 。人长得个子不高,小脑袋瓜,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倒像是个文书之类的职员 。董海香跟局座交流了一下眼神,都明白调查军队可不是好差事: “知道了 ,我跟局座会跟他们通报联系的 ,你们要继续抓紧你们的工作 ,你先跟团部沟通 ,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越级去找什么师部军部,更不能以为你有尚方宝剑就摆你们的谱,军队可不管你是什么密调局什么特调局 。” 又有一个人发言: “报告处座,安喆营长的审查也没办法进行 。我到部队调查,那里的人推三阻四地说我多管闲事,并告诉我说,安喆调到军部当副官去了,让我去找安军座,我又跑到军部去找,结果被他们给轰出来还差点挨揍 ,这审查真没法进行 。” 这人话音刚落 ,会议室的人都哈哈地哄堂大笑 。不知是谁又来了一句: “你胆敢给王爷点眼药?”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下,拘谨的氛围消失了,原本就是满嘴跑火车的碎嘴子们终于憋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胡诌八扯起来,连正经话带黄段子,都端到会议上显摆 。整个一上午,会议室里乌烟瘴气的很热闹。 “好啦 ,静一静 。有几点需要跟大家明确: 由廖化德引路 ,下午立即抓捕 056 犯人的娘亲到案不得有误;安喆营长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了,由我跟局座亲自过问处理;反水部队的问题你们几个人要继续进行调查,需要与部队协调的问题,我跟局座帮你们沟通,在还没有得到上峰明确指示可以不再 调查前,不得终止对反水部队的调查;刚才局座给我说 ,同意优先查找不明电台,那几个没有进展的案子可以暂停,集中力量查找电台,大家都要献策出力,看看技术科能不能帮忙 ,由小郭子负责 。下面请局座指示 ,大家欢迎!” 会议室噼里啪啦地响起掌声,局座胖胖的脸微微一笑,眯着他那胖眼扫了众人一圈,点点头算是对掌声的谢意 ,他清了清嗓子: “弟兄们 ,你们都很卖力气 ,对党国也很忠诚 ,你们刚才的发言非常好 ,提出的措施很得力 ,我很欣慰 。现在,红军部队还在大别山上藏着 ,它的根据地还没有被我们占领 。那些穷鬼泥腿子们天生 就是穷根是穷命是叫花子是苦力,祖祖辈辈就是穷光蛋,你不老老实实认命,你不老老实实啃你的土 坷垃当老爷的下人,却要靠那几杆破枪在大别山搞什么革命?搞什么打土豪分田地?还有个叫苏维埃的江西赣人成天梦想着要翻身做主人 ,想当知府当知县?真是狗胆包天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我们要在委员长的指挥下,在党国的领导下,拼老命也要把穷鬼们彻底弄死在荒郊野地里,弄死在阎王殿里。只有彻底干死穷鬼们,委员长才能发给我们大把的票子,我们才能吃喝嫖赌过舒坦日子,老包们才不会嫌弃我们,烟馆老板才不会为了俩烟钱给我们看他臭烘烘的长驴脸,麻将馆才会让我们随便玩 。” 会议室又响起一片掌声 ,大伙又都兴奋起来。 “老包现在也不敢怠慢咱们!” “ 哈哈哈!谅他也不敢!” “静一静 , 听局座讲话!” 董海香大声制止了他们的喧闹 ,局座也摆摆手 ,示意大家停下。 “ 咱们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处座刚才布置的任务你们必须执行好,不得出任何纰漏,活干漂亮了,局里还有上峰一定会犒赏大家! 我的话讲完了 。” 又是一片掌声 ,董海香接着说: “今天上午的会就开到这里 ,有情况要及时汇报 ,下午一点全体集合抓捕 056 号的娘亲!” “是!” 大伙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回答得非常干脆,他们三三两两地推开椅子,拿起自己的水杯和笔记本 ,要撤离会议室。 “ 中午想吃点什么?” “米粉吧 ,还能吃什么?” “来两口?” “下午有任务 ,不喝了 。” “局座 ,您给车队打个招呼 ,我们要用车?” “行 ,我等你的好消息 ,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 ,干漂亮点儿 。” “放心局座 ,我们马到成功!” 告别局座,董海香脸色有些疲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又想起安喆,他回武汉后给董海香来过电话,而董海香反倒是不想让他来密调局看望她,因为那样好像是因为怀疑安喆而传唤他,惹安喆生她的气。好在干爹跟军座哥哥都关照安喆,反水部队的事也没有影响安喆晋升,这让董海香心里很是宽慰 。小郭子推门进来: “报告!” “进来!” “处座 ,我回家吃饭 ,给你也带回点饭吃吧?” “不用了 ,我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就可以了 ,你早去早回 。” “是!” 小郭子行礼后,转身走出了董海香办公室 。他脱下军服换上便装,走到院里推自行车,刚要走有人搭话: “郭子 , 回家吃饭?” “是 , 哎! 二河大哥 ,你也回家吃饭?” “对 , 回家吃饭 , 咱俩不一路 ,我先走了 。” “好嘞 , 咱下午见!” 小郭子望着李二河远去的背影,也骑上自行车出了密调局大门朝大街走去。虽然雨早就停了,可是天色仍旧阴沉着,地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泥水。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那些背着破竹篓衣冠不整的女人们,那些光着膀子扛着竹竿的男人们,那些拽着木轮车骨瘦如柴的汉子们,那些坐在黄包车上摇着折扇的绅士们,那些茫然地杵在路边蓬头垢面的乞丐们,全然不顾浑浊泥水的四处飞溅,都在武汉的大街小巷里游荡着奔走着。 小郭子握着自行车把手 ,弓着腰,两脚用力蹬踏,还要小心翼翼掌握平衡,千万别把自己摔倒在 泥水地上 。他骑着自行车离开大街,拐到里弄骑行,他知道再穿越下一条里弄后,前面不远处就有个 电话亭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没有行人,没有任何人 。他奋力蹬着双脚,骑行速度明显更快了 。转眼来到电话亭旁,但是小郭子没有停下自行车,他又朝另外一条里弄奔去 。他找了一个拐角,停下车并锁好自行车,步行往回走 。边走边观察着里弄的情况,他来到电话亭,又看看四下无人,便拉开电话亭门钻进去 ,塞进硬币抄起电话耳机摇转电话手柄。 “请接武昌宇鑫绸缎庄” “请稍等 。” 电话局接线员的答复 。耳机里有嘟嘟声 ,说明接通了。 电话里面有人接听: “ 喂 ,你好 ,哪位?” “绸缎庄吗?” “是啊 ,你找哪位?” “ 嗷 ,我是裁缝匠 , 刚从你店里买了半尺锦缎 ,有点儿不对 ,请找你们李掌柜 。” 小郭子说的是接头暗语 ,对方一听就明白。 “好 ,你请稍等 。” 小郭子手持电话听筒 ,眼睛一边扫着外面的情况 ,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 喂 ,王裁缝吗?” 听筒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我 , 听我姐说 ,她们医院有人看见了病号小段的娘 , 医院今天下午一点要派人去接小段他娘也来医院,如果他娘心疼孩子手术的痛苦,那就有可能让小段的病抗不过去,所以不能让他娘来医院!” 小段就是指已经被捕的 056 号地下党人 ,他姓段 ,绸缎庄李掌柜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了 ,我替小段谢谢你 。” 李掌柜随即挂断了电话。 小郭子也挂好电话,打完电话心情放松了许多,走出电话亭 ,四下看看,没情况便朝停放自行车的方向快速走去。 第五十九章抓捕地下党员的母亲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乌云刚刚被热风撕开一道缝隙,太阳便迫不及待地透过难得的缝隙将它憋屈很久的光芒照亮东吴大地,照亮浩瀚的扬子江,照亮江边天主教堂尖顶的十字架,照亮密密麻麻的茅草屋 。梧桐树上柳树叶上攀附着的无数小水珠被金色阳光照耀,一粒的小水珠就如同那钻石样的晶莹剔透,在空中翱翔的那雪白朱鹮白鹭被金色阳光照耀,柔柔的羽毛就像仙女身披婚纱更加洁白。金色阳光穿透笼罩在天际间的薄薄云雾,使得远方那时隐时现起起伏伏的山峦,也显露出它娇艳的身影,那不是薄雾在天地间悠闲地飘逸 ,而是翠绿的青山在云雾中激情荡漾。 飞鸟在空中的鸣叫声,小摊贩招揽生意的吆喝声,叫花子们可怜巴巴地沿街乞讨声,流浪汉们的 打架声 ,汽车喇叭的催促声 ,无比嘈杂喧闹的声响在大街小巷此起彼伏。 “ 哇呕! 哇呕! 哇呕!” 让人心惊胆战的警笛声几乎盖过所有的嘈杂声 。数辆警车囚车摩托车,在大街上疾驰而过 ,人们都惊恐地纷纷躲闪这些霸道的魔鬼。 董海香坐在车队最前面的福特老爷版的黑色警车,紧皱着眉头,像一尊石雕坐在警车的后座,副驾驶坐着李二河,车里人也都随着汽车的颠簸像是喝醉了酒,身体有节奏地摇摇晃晃 。司机充分展示 他的火爆脾气 ,一边开车 ,一边冲车外的行人骂骂咧咧: “滚开!” “没长眼吗? !” “找死吗? !” 警车飞快越地过人拉木轮车,飞快地越过蹒跚的行人,飞快地越过黄包车,飞快地越过公交汽车。 茅草房 、小商铺 、小洋房都一闪而过被甩在车后 。董海香无意中看了车窗外一眼,突然看见路边有个 熟悉的身影在行走 ,竟然还有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 咦?他 ,他是谁? 安喆? 董海香的脑袋嗡的一声 , 她再扭过头用目光追上去找那个身影,尽管车速很快,可董海香还是确认那个人就是安喆,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董海香开始心神不宁 ,胡思乱想 。警笛还在鸣叫 ,汽车还在飞奔。 “ 吱!” 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原来是廖化德招手拦截了车队 。他对车里的董海香摆摆手: “处座 ,我带来线人 ,他给我们引路去找 056 号的娘亲 。” “好吧上车 ,李二河 ,你到后面的车去坐吧 ,让他们坐这个车带路!” “是!处座 。” 李二河下车去坐后面的车 ,廖化德坐在后座跟董海香坐在一起 ,他的线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开车!” 董海香铁青着那张秀气的脸颊 ,发狠地命令。 在线人的引导下,警车横冲直撞地来到一片茅草房前,由于路太窄了,车上的警察特工等数十人只好下车 ,徒步冲进这片棚户区 。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小房子跟前 ,那线人手一指: “就是这里!” 董海香一挥手,几个警察和特工一起冲进小屋 。小屋的门敞开着,屋内很昏暗,里面有张床,有竹桌 ,有炉灶 ,有居住的痕迹但是没有人 。廖化德一把抓住线人厉声呵斥: “人呢?” “就是 …就是这里 ,千真万确 ,我发誓 。” 线人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廖化德 ,李二河在屋里察看了一遍: “她人刚走 ,应该没走远 。四周再转转能抓住她 。” 他话刚说完 ,有人进来报告: “报告处座 ,抓住两个老太太 ,不知道哪个是 。” 董海香他们转身走到街上,有几个便衣特工推操着两位老太太朝这边走来。廖化德拉着他的线人去指认 ,那位线人吓得哆哆嗦嗦 ,用手一指: “那个穿蓝褂子的人是!” “带走!” 董海香一声令下 ,特工们抓住穿蓝褂子的老太太推上警车 , 鸣着警笛又呼啸着扬长而去。 审讯室设在密调局后院的一座红色鱼鳞状瓦片屋顶的平房内,宽大的窗户,厚重而且镶着彩色玻璃的棕色木门,对称地安装着亮晶晶的铜质门拉手,外墙被攀爬的青藤绿叶紧紧包裹着,看上去像是很有欧洲哥特式风格的音乐家琴房或学者书斋,外人根本看不出它实际上是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炼狱。 警车终于不再嗷嗷乱叫了,院子里停满了警车囚车,警察及特工们连拉带拽地推操着老太太朝审讯室走去,老太太一脸的惊恐:我又不是土匪,又不是强盗,不知道这帮人为何要抓我? 为何要把我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豪宅”,可我知道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是有钱有势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我一个本分的乡村穷老婆子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太踉踉跄跄地被拖拽到那个漂亮的审讯室,屋内门口墙壁上有一幅画,画着一个全身血淋淋的戴着镣铐的犯人,胸口有一把冒着烟的刑具,画中犯人痛苦地扭曲着那可怕的仍在流血的脸。老太太看到那幅画 , 吓得她神智都处于一种半晕乎状态。 审讯室已经有几个袒露着胸膛的壮汉凶神恶煞般地站在一边,还有一个人戴着镣铐衣冠不整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显然他是被审讯的犯人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被捆绑受刑折磨,但是他身穿带血迹的破烂囚衣 ,说明他是这里的常客。 这位等待被审讯的人就是编号 056 号的犯人 ,他叫段长柱 , 中共地下党员 ,表面是餐馆老板 , 实际是武汉地下党交通站之一的负责人 , 因被叛徒出卖而被捕 。段长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在小憩,他的确经受住了各种刑具的拷打。他听到有镣铐声响,明白这是又有人被抓来受刑,这回要受酷刑的人是谁? 也许是要跟他对质?他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是一位老太太?他再一看,不由得大喊一声: “娘!” 老太太也看到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穿囚衣的年轻人,那个她熟悉的人,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那个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人 ,那个被打成血人的儿子 ,从小就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如今却: “柱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太太不顾一切地扑到年轻人的身上。 “柱子 ,俺的柱子!” “俺的柱子!含 …含 … 含 … 含 ,俺的柱子唉!”( 含 ,模拟女人的痛哭声) 那颤抖的哭声像是嗓子眼里一口气憋出来的,那悲愤无比的哭声,那母亲心中无比剧痛而发出的哭声充满整个审讯室。 董海香跟她手下特工们看着眼前这一幕非常欣喜,这就是他们非常想要的审讯效果,人间亲情是他们对付革命的武器之一。 “娘!” 段长柱一把抱住他的娘亲 ,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董海香冷冷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李二河他们冲上前去,硬生生地给扯开他们母子,把老太太摁在审讯椅子上七手八脚地给捆在椅子上。廖化德摘下挂在墙上黑乎乎的皮鞭,在水桶里沾湿了水,顺手“ 啪 !”的一声抽打在桌子上: “怎么样 ,056 号?你想让老太太也尝尝皮鞭是什么滋味儿?”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畜牲 ,要杀要剐你冲我来!” “ 呵呵 ,还嘴硬啊?你有种 ,我今天不打你 ,让你歇着 ,让你好好看看热闹!” 廖化德嘲讽地揶揄段长柱,接着挥舞皮鞭“皮呀”的一声狠狠地抽在老太太脸上身上,就这一皮鞭下去,额头的皮和肉立刻翻起来,鲜血顺着裂开的肉流淌到眼睛上,流淌到鼻子上,黏糊糊的血把嘴都给糊住了。 “ 哎吆!” 老太太一声凄惨的尖叫,反倒让董海香他们笑出了声。廖化德又举起皮鞭,悬在空中还没有抽下去。 “别打啦!” 段长柱发出带着颤抖的大吼声想制止廖化德继续打下去! “别打啦!” 段长柱又从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带哀求的求饶声。 “奥? 不打啦? 啊?是吗?你能谈谈你的那些事儿啦?” 廖化德笑嘻嘻地问 ,段长柱浑身颤抖着有气无地点点头: “能!” 廖化德看了看董海香: “处座?” 董海香得意地笑笑 ,一挥手: “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家吧 ,留下李二河跟廖化德继续审讯 。明天早点上班不准迟到,会有任务, 听到没有?” “是! 听到了!” 大家收拾东西,都各自回家了。小郭子目睹这一切,心里又难过又着急,他不动声色,换好衣服,也告别其他特工们自己骑上自行车 ,朝回家的路奔去。 第六十章小郭子密报地下党出了叛徒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小郭子仍旧保持着警惕,他选择不同的回家路线,路过小商铺还会进去看看或者买点儿物品,其 实他是在观察是否有人正在盯他的梢,告诉也许会偶尔碰到的同事或熟人,他在回家的路上只是漫无 目的随便逛逛街,不让那些多疑的同事或熟人有想法。他知道哪里有公用电话,凡是有情况需要向地 下党报告 ,他会找不同的公用电话打出去。 “ 喂 ,请接武昌宇鑫绸缎庄 。” 电话局那边: “请稍等” 不一会儿 , 电话接通了: “ 喂 ,哪位?” “我是裁缝匠 ,我买的面料不太合适需要调换 ,请找一下你们李掌柜 。” “稍等 。” “ 喂 ,王裁缝吗?” “是我 ,李掌柜 。我姐说 ,那个病号小段已经不行了 ,他是严重的传染病 ,麻烦告诉他家里人, 都离他远点 。” “谢谢王裁缝 ,其实他刚住院时就已经做好防范传染病的准备了 ,我再落实病菌消毒的事 ,你也让你姐预防他的传染病 。” “好的 ,我挂机了?” “好吧 ,保重 。” 尽管段长柱身心受到无情摧残,但是特工们短期内并没有能让他屈服,说明党对他的教育是有成效的。然而当母亲因为她儿子的原因也被特工们施加酷刑,那种所谓孝心跟深深的愧疚感让他的心理 防线被攻破,他供出了经常接头的几位地下党人,这下让密调局上上下下的特工们兴奋不已 。由于他从事交通站联络工作,供出的联系人也都是地下党的交通员,党内职务并不高,其公开身份大都是小商贩或者是某个雇主的帮工店员 ,但是其承上启下的作用却非常大。 董海香他们研究了段长柱的口供,感觉他所供出的那些人都是**的小鱼小虾,连姓名都是乳名或者是绰号 ,比如: 叫什么三腚猴 、瘦蛤蟆 、长锁等等,并且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在哪里混饭吃 ,这怎么安排特工抓人?满大街的搜捕?设套诱捕?这些办法都太笨了 ,再说时间也不够用呀!你给它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就等于给革命党通风报信,人家早就跑了不会坐在家里傻乎乎等你抓的。 当然,最有价值的线索还是汉阳兵工厂的那位工人师傅,既然他是地下党人,就很可能与被革命军劫持的枪械有关联,甚至可能与押解武器装备的部队整建制叛逃反水有关联,抓住他就有可能顺藤摸瓜破获整个武汉的革命党地下组织。绞尽脑汁地分析来分析去,认为还是重点抓捕汉阳兵工厂的那个人更 有把握,甚至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地下交通站也要给它破坏捣毁,彻底掐断**组织的机构联络。 几个人合计后一拍板就这么定了,由行动一队去抓捕兵工厂的人,行动二队去搜查**地下交通站抓捕交通站的革命党分子。局座扭着胖胖的身躯,侧身坐在太师椅上,胖胖的手使劲把剩下的烟蒂摁 在烟灰缸里 ,勉强睁开眼看着董海香还有其他处室的头们 , 哼了哼鼻子: “你们还有其他高招吗?” 他用目光又扫了扫坐在沙发上的特工们 ,他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要继续发言的就散会。 “局座 ,兵工厂那边会不会有守门士兵不让咱们进他厂里?” 董海香不熟悉兵工厂 ,她有些担心那些看门大兵会妨碍特工们抓人。 “ 呵呵 ,小董 ,你可真是多心了 , 咱们是谁? 咱们是天王老子说一不二! 咱是天下无敌 ,他就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阻拦抓人 , 咱也能打他个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局座的豪言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开怀大笑。 “局座 ,我想构思几种抓捕方案 。一是怎么才能认准那个革命党分子? 因为工厂里的工人太多 , 咱们又都不认识他容易让他逃脱。二是抓捕他那天,他一定会在工厂里上班吗?如果不在厂里怎么办? 三是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怎么办? 比如他忽然就死了? 比如他被同伙救走了? 四是咱们不知道他究竟 住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家里去抓捕?有什么办法能确保咱们这次的抓捕行动成功? 我把这些疑惑写成文字材料请局座过目参考 。对**交通站抓捕的方案 ,我也详细规划 ,确保抓捕成功 。” “ 嗯 ,是个问题 , 咱们董处不愧是女中豪杰 ,考虑得非常细致周全 ,你写好后我看看。我们就应该像下象棋那样,要走一步看三步,唱戏还要有剧本呢 。你们这些大男人都要跟着文化人学着点,少打麻将少喝酒多用点脑子 ,要为校长尽忠 ,为党国立功 , 听到没有? !” “是! 为校长尽忠! 为党国立功!” 众人齐声高喊。 “董处还有别的事吗?” 董海香摇了摇头 ,表示没有其他事了。 “好啦 ,今天会就开到这里 。你们回去后务必要注意保密 ,跟你们下属不要说抓谁 ,只说待命去执行任务就可以了 , 防止走漏风声 ,散会!” “是 ,遵命!” 去兵工厂执行抓捕任务的行动一队早就出发奔往汉阳,虽然事先董海香制定了几种行动方案备用,可是特工们对兵工厂高为祥同志的抓捕行动并不顺利,他们平日就目空一切蛮横莽撞,盛气凌人的架势致使与兵工厂武装警卫发生对峙而延误时机,幸好董海香制定的备用方案发挥了作用,最终还是导致高为祥同志被捕。 行动二队一直蛰伏到午夜才出发奔袭竹林客栈。他们认为人们劳累一天,晚上都会回家歇息。革命党交通站肯定会有很多革命党分子在那里落脚聚集,晚上采取行动会有很大收获。漆黑的夜里,除了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只剩下载着特工们的汽车轮胎在地面的撞击声摩擦声,往日的警笛鸣叫声则偃旗息鼓没了声响。 汽车穿过了低矮的棚户区,越过了几道窄窄的桥梁,七拐八拐便来到了竹林客栈。特工们纷纷跳下车,有的人端着汉阳造步枪,有的人手持盒子炮,分成几人一组前后左右包围了位于湖边大道的竹林客栈,走在最前面的是二队张队长跟叛徒段长柱。周边所有的商铺都挂门板打烊,黑漆漆的一丝灯 亮都没有。段长柱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他虽然没有经受住酷刑的考验而选择了投降,可是他内心里还是希望曾经的同志们不要再在客栈落脚。 他蹑手蹑脚地趴在门板缝隙里,仔细听听屋内会发出什么动静,嗯?“ 吧嗒”屋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碰撞的声音,还有睡觉打呼噜的声音,谁?是地下党的人?难道交通站还真的在使用? 唉,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想活命,我也是被逼无奈,既然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心一横,他回头对张队长耳语 说: “屋里有人 。” “怎么打开门板?” “我来试试 。” 段长柱两手抠住门板缝,轻轻往上提了提,真给把门板卸下一条,紧接着他又一条一条把门板卸下来几条,店铺门被顺利打开了 。张队长一挥手,几个特工“ 嗖”的就窜进店铺里,其他几组的特工也分别在院墙在窗户冲进店铺。几只手电筒把店铺上下照得通亮,随着低沉的命令声,几个男人被特工摁在地上,桌子上的油灯也给点亮 。有了光亮,能看清被抓得有五个男人,他们全都光着脚赤裸着身体站在张队长面前瑟瑟发抖,瘦骨伶仃浑身全都是臭烘烘脏兮兮的黑泥,油腻的头发打着卷长长地像女人,满脸胡须倒像是年长的老者,还有人给吓得当场撒尿,臊臭气扑鼻又熏人又恶心人,张队长看着这些人的乞丐模样 ,疑惑他们能是革命党?他回头看段长柱 ,伸手把段长柱拽到跟前问: “他们是谁?” 段长柱拿起桌子上的油灯 ,对着被抓的人来回逐个打量。 “不知道 ,不认识 ,不是他们 。” “不是谁? !” 张队长厉声呵斥段长柱。 “不是 ,不是我以前的同志 。” 段长柱哆哆嗦嗦地回答。 “你这个废物 ,如果能早点归顺党国归顺政府 ,你的同伙就不会逃跑!把他们都带回局里!” 特工们把抓到的人都给塞进汽车,有几个特工在段长柱的指引下里里外外搜遍整个商铺,除了一堆破布条似的黑裤子,没有找到任何跟革命党有关的文件物品。张队长看着搜来的破裤子和这几个赤身裸体的人,心里别提有多沮丧,好歹也算是有行动成果,没办法只好押着这几个人返回密调局交差去了。 天 ,出奇的湛蓝,蓝的那么透明,蓝的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只有几朵棉絮状的白云在高高的天空中悠闲地漂移漫步,有些鸟儿在蓝天中尽情翱翔,尽情追逐,有些鸟儿则停留在茅草屋顶或栖息在翠绿的大榕树树枝下卿卿我我的在鸣叫,竞相用它们美妙的歌喉呼唤自己心爱的伴侣。延绵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军用大卡车要比平日里多了很多很多 ,从褴褛不整的军用制服上下都缠绕着白色绷带来判断,颠簸的卡车上坐着许许多多狼狈不堪甚至有些痛苦的国民党军人, 不用说,这些兵基本都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病员。安喆开着福特越野车急速地穿梭在它们中间,看到这么多伤兵,他明白这应该是他提供给地下党的情报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才会使得装备精良的国民党兵遭受到红四方面军的重创。 第六十一章海蜇亲自送敌军部署情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喆开着车沿着紫沙路一直向北走再朝西拐到昙华林路,虽然是砂石路面要比泥土路面要好走多了,可是坑洼不平的砂石路也有很多积水,被汽车轮碾压过积水后,造成路面积水四处飞溅,飞驰的卡车也肆无忌惮地在泥水里跳跃,安喆的汽车两侧挂满了脏兮兮的污水,安喆知道自己的车给弄得非常脏了,可是也没办法躲避那些讨厌的污水,只好硬着头皮一直向西走,好不容易走到昙华林路与胭 脂路交界的地方,只见路边停满了军用卡车,有拄着双拐还能自己走路的伤兵,有撂在地上的担架上 面躺着的伤兵,还有许多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不停地护理着需要帮助的这些伤兵,这就是武昌东吴医院。 安喆看到伤病员停在公路两侧,说明医院里已经人满为患停不下汽车了,他在卡车之间找了个缝隙,把他的越野车头朝里挤进去,踩离合退档拉紧手刹,熄火拔下钥匙,下车关好车门,四下看了看, 周边除了卡车就是伤员 ,没有异常情况 ,他夹着皮包就奔医院去。 刚走到医院门口,突然有人拽住安喆的裤脚,他低头一看是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兵拉着他不让他走,伤兵低声的哀求安喆: “长官 ,求求你 ,快找个大夫给我看看吧 ,我躺了好长时间了没人管我 ,求求你找个大夫来 ,我太疼啦 ,我不想死!” 安喆赶紧俯下身子对伤兵说: “好兄弟 ,别动快躺好 。你们怎么伤了这么多弟兄?” “别提了 ,那些指挥官都是猪圈里出来的笨猪 ,打仗不用脑子瞎指挥 , 明明是个圈套还傻乎乎硬往里送命,连个红军人影还都没见着呢,就被子弹手榴弹给一顿猛招呼,弟兄们就没了小命 。本来是 偷袭红军 ,结果被人家红军给设伏打了个哭爹叫娘 ,你说这些当官的不是猪是什么?” 气得那个伤兵颤抖着用手一直砸担架。 其他伤兵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插嘴: “那些当官的就知道喊: 冲啊 ,赏大洋啦! 呸!他妈的命都没了赏狗屁大洋!” “那些个当官的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 “好啦 ,弟兄们 ,别生气 ,我去给你们喊大夫去 ,赶快给你们治伤 。” 安喆怕这些伤兵气恼了再给捅出什么篓子来便赶紧安慰 ,起身离开了伤兵。安喆没走多远碰上几位小护士拉住她们便问: “小护士 ,看见邵百丽邵大夫了吗?” 其中一个小护士用手往东一指: “看见没有? 那棵芭蕉树 ,你顺着那棵芭蕉树走再往南拐就能看见邵大夫 ,她正在那里给伤员缝针呢 。” “谢谢啊谢谢 ,麻烦你们到门口看看门口的那些伤员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了 。” “好的 ,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 在医院的庭院里,凡是能坐的台阶 、花坛石凳 、休闲长椅,都坐满了伤兵,稍微宽敞的地方都摆满担架 ,上面躺着已经无法直立行走的伤兵 。安喆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停**的伤兵 ,朝南走去。他老远看见几位穿白衣的医生正在道路两侧给伤兵处理他们的伤势,看来,室内手术室已经安排不下需要手术处理的病号,那些不需要动刀的或者暂时不需要动刀的轻伤病号只好在室外处理伤口,比如只需要缝合伤口或者只需要涂抹药物的伤口,在室外就给他消毒缝合涂药后再包扎,这就算给他医治了 ,有些确实需要动刀的手术的伤兵 ,也只能等待手术室有空闲才能给他处理。 安喆挤进人群 ,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其中一位女医生的后背 ,那位女医生回头一看是安喆要找她,她就是邵百丽海蛎子。 “你们先给他们治疗着 ,我去去就回来!” “好的 ,邵大夫你先忙 。” 海蛎子对其他医生叮嘱后起身跟安喆一起离开。 “你跟我来 。” 海蛎子吩咐安喆,让他跟她走,她知道这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其实,庭院人虽然很多,基本都是当兵的,着装基本一致,完全不显眼,而且绝大部分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人声又响又嘈杂,两个人低声说话 ,别人听不见 反而很安全。 “什么事?” 海蛎子在前面走 , 回头问安喆 。安喆紧跟在后面告诉她: “我有东西给你 ,很急的!” 海蛎子很快就走到她的门诊室 ,里面也是人挤人。 “麻烦让一让 ,让一让!” 伤兵一看是大夫,便给海蛎子让出一条缝隙,海蛎子的诊疗桌也坐着两位看病的医生,海蛎子对医生说: “你们继续看病 ,帮我递个病历袋就可以 。” 看病医生递给海蛎子几个病历袋。 “谢谢!” 海蛎子说完转身走了 ,安喆还是紧跟在身后。 “给我吧!” 楼道里楼梯上,到处是坐着的人躺着的人来往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喆他一边走一边犹豫,海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 ,给我吧!” 安喆只好在夹包里取出一叠纸交给海蛎子,海蛎子迅速把东西塞进病历袋,带着安喆走出门诊大楼。 在庭院里 ,海蛎子放慢了脚步回头问安喆: “什么东西?” 安喆压低声音说: “最新兵力部署计划 ,赶快派人送到大别山!” “知道了 。海蜇 ,今天晚上七点 ,你来医院找我 , 咱们去沙湖玩 ,如果我还是脱不开身 ,你就等我一会儿 , 咱不见不散 。” “行!” “东西我马上就送给赵院长 ,你先回去吧 ,我这里很忙 。” “那我走了 , 晚上见!” 海蛎子转身急匆匆去了赵院长办公所在的住院楼,安喆则原路返回。不知何时大卡车运又送来一大批伤兵,那痛苦的**声,愤怒地叫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路两侧的空地早已经塞满人放不下了,甚至连路都挤满人,安喆只好连蹦带跳的硬是挤出医院。幸好,他的越野车还没有被堵在停车位,他先是跟周边人打了招呼要开车出去,那些人见是军官要离开,便主动腾出位置让开道路。安喆赶紧发动汽车踩离合挂挡踩油门松离合,越野车缓慢倒出车位开到主路上,主路上这么多碍事的伤兵,那就也别再掉头了 ,安喆直接朝西开车 ,绕路返回师部。 海蛎子在医院已经忙了好几天了没得到休息有些疲惫,她暂时放下诊疗工作走在路上,忽然觉得身心有些轻松 。连轴转的手术作业她都有些怕了,怕那些伤兵的哀嚎,怕那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怕 那股又血腥又有些腐肉的气味,怕那些刀子锤子钳子镊子在人身体里捣来捣去给伤者增加痛苦,怕那些缝在人皮肉上的针头线脑无情穿梭。虽说外科医生面对血肉横流有坦然相处的心理素质,可毕竟在手术台连续无休止的操作 , 的确让她感到厌倦 ,不由得产生远离手术台的渴望。 电梯叮铃一声响门打开,电梯到了住院楼最顶层,海蛎子走出电梯感到院长办公区好安静,那种喧闹声消失了,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院长在吗?心里陡然有一丝丝担忧,她走到院长办公室 门口“ 当当”轻轻叩了一下门 ,里面传来应声: “请进!” 嗯,他在!心里踏实了,海蛎子紧攥着病历袋推门进去,见赵院长正伏在他的办公桌书写着材料。 “请坐 ,邵大夫 。” 赵院长起身拿起热水瓶给海蛎子倒了一杯水 ,放在茶几上。 “赵院长 , 刚才安喆同志到咱们医院送来情报 ,他说是非常紧急的新情报 。” “什么新情报?” 赵院长顺手接过病历纸袋。 “是敌人最新兵力部署 ,要赶快送到大别山去!” 赵院长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 回身打开身后的保险柜 ,把病历袋放进保险柜里锁好。 “我马上去找罗书记向他汇报 ,安喆最近的情况我不了解 ,你们经常联系吗?” “ 咱们医院太忙了 ,我给他往军营打过电话 ,但是没有见面联系 。” “他跟那个女特务有来往吗?” “应该有来往 ,我不是太清楚 ,我想找安喆碰面 ,但是全让手术给耽误了 。” “那好 ,我安排一下 ,尽量给你挤出点时间让你多去跟安喆走动。就像今天 ,按照组织规定 ,本来应该是你去找安喆取回情报,而不是让他来送情报。他是军人不能随便外出军营,你确实没有时间出门也只好由他来医院送了 。” “赵院长 ,没有其他事情 ,那我先回外科 ,等手术的伤兵太多了 。” “好 ,你先回去吧 。伤兵这么多也说明咱们的红军打了大胜仗 ,安喆的情报太重要了 。你在门诊也要随时注意观察咱们医院有没有特务之类的人经常出入 ,如果有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 “好 ,那我走了?” “ 嗯 ,走吧!” 第六十二章 院长报告省委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蛎子真的如释重负地走出院长办公室 ,关好门后她走到电梯前 ,摁下电梯的按钮 , 听到“ 哗哗 哗” 的电梯声响 ,不一会儿又响起“ 吱嘎吱嘎”特别大的噪声 ,栅栏门吃力地被打开 ,海蛎子走进电梯 摁下按钮 ,电梯又自动关上栅栏门,像个吊笼似的梯箱“ 吱嘎吱嘎”摇晃着下楼了 。沿楼层陆续又上来 很多人,热烘烘黏糊糊地都挤在一起别提有多讨厌,那个汗臭味儿真让人受不了 。电梯好不容易下到了一楼,还没等里面的人走出电梯,就又冲进来一大拨乘电梯的人。海蛎子强忍着刺鼻的汗臭味挤出 人群 ,赶紧奔向外科门诊室。 赵院长整理好自己写的材料把它放进抽屉里锁住,接着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刚放进去的病历 纸袋,拿过他的皮包把病历袋放进去盖好皮包盖头,再插好皮带锁扣又轻轻拍了一下,思索着:这样 会安全吗?只要没人检查,情报就安全,问题是如果碰上特务非要检查呢? 我死了事小,情报可万不能落到敌人手里! 不行!他扫了一眼柜子 ,从窗台旁边的柜子上拿了只医用玻璃瓶子 ,里面装满沾有酒精的棉球,那是医生常用的必备品,又在柜子抽屉里拿了一个老古董式汽油打火机,他用力一搓,呵,棉芯还真 给点着火了 ,嗯,管用 。他是这样设想的:事先把打火机酒精玻璃瓶跟情报放在一起,如果真的遇见狗特 务要检查他的皮包,他就自己打开皮包,把手伸进包里,好像是拿包里的物品给特务看,其实他先打开瓶盖(老式医用玻璃瓶的瓶盖是玻璃材质的塞,平时插在瓶口,需要打开玻璃瓶时,拔出玻璃瓶塞即可 。由于这种医用瓶太古老 ,目前已经彻底销声匿迹,现代年轻人根本没见过。),倒出沾满酒精的棉球,再点燃棉球,纸质情报遇见燃火的酒精棉球必然会焚烧殆尽,保护了情报就等于保护了党的同志 。 自己当年宣誓入党时就已经把生命交给党了 ,为党牺牲自己的生命则死而无憾! 赵院长收拾完皮包,又摸了一下衣服口袋,还好,有几枚银圆,还有几张纸币 。他对着墙上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原本满头黑发已经变得有些灰白了,他微笑了一下,用手抚了抚头发,提着皮包精 神抖擞地走出他的办公室。锁好办公室的门,赵院长走到电梯前,听到梯井里面的铁锁链摩擦的声响非常大 ,还伴有乘电梯人的嘈杂声 ,估计乘坐电梯的人肯定很多 ,他转身奔楼梯自己走下楼。 “ 院长好!” 他刚到楼下,碰到的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都非常有礼貌地给他打招呼。赵院长微笑着点点头再摆摆手,算是回应员工们对他的敬意之礼,这种现象也表明赵院长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医院基本是不可能 。不过,别人也不会无聊地打探赵院长的行踪,只能是很容易知道老板是否在不在岗位,让员工们心理上没有无形压力而已。 赵院长走到医院门口,看到路两边伤兵还是很多,他明白,伤兵暴增超出了医院接收病员的能力, 致使大量伤兵得不到及时救治,能有什么办法呢?其他医院还不如东吴医院的诊疗能力大。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看到有黄包车在医院门口等活,他朝车夫们招手示意他们有人要坐车,其中一位车夫拉着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 ,跑到跟前车夫把黄包车拉杆放低 ,赵院长迈步上了车: “三镇药铺” “好嘞 ,坐稳!” 车夫拉着车开始奔跑,别看那位车夫个子不高又黑又瘦,可是跑起来那快的真像是神行太保戴宗。赵院长其实要去的是江岸百货公司,但他故意向车夫报别的目的地的名。因为三镇药铺距离江岸百货公司很近 ,而且超越了它 ,用意就是以其他地名来掩盖真实的目的地。 黄包车随着车夫跑动的节奏也略微上下起伏,虽然尽可能避开路面无处不在的坑洼乱石,黄包车可还是不停地颠簸。路边的柳树枝条也不时掠过乘客的脸前,需要不停地拨开垂柳枝条躲避它的袭扰。 黄包车避让了横冲直闯的汽车,越过了路上三五成群的乞丐,越过了慢吞吞的人拉木轮车,越过了路两侧的小摊贩小商铺 ,越过了在路口执勤的黑衣巡警 ,七拐八拐不一会儿就到了三镇药铺。 车夫停下脚步,把车架撂在地面,上身穿的短袖衬衣胸前后背都写着一个大大的“车”字,也被汗水湿透了粘在身上 ,他拿着脏兮兮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珠 ,喘着粗气说: “先生 ,到地方了 。” 赵院长抓着车座扶手 ,跨过车架 ,走下黄包车 ,从衣兜里掏出纸币问车夫: “多少钱?” “三毛!” 赵院长递给他五毛票: “不用找了 。” “谢谢!” 车夫拉着黄包车远去了,赵院长站在路边朝四下看看,三镇药铺是暗红色古香古色的两层明清朝代的木制小楼,超大橱窗贴着古典美女广告画 ,暗红色的木框玻璃双扇门,铜把手,非常气派 。这里的路边摊小商铺一个接一个沿街叫卖,商铺门前都挂着木制的还飘着红头穗子吊牌,上面写着各类买卖术语 。在路边推车挑担摆摊卖田螺的 、卖年糕的 、卖针头线脑 、头上插草卖孩子的 、讨饭的 、逛街的 、耍把戏的、贴膏药算命的,人来人往的要比医院那边热闹多了,赵院长没发现那种带有鹰犬般眼 神的可疑人员 ,他便折回头朝江岸百货公司走去。 赵院长随着人群走进百货公司,偌大的商店却感觉不到闷热难耐了,不知不觉到来的秋天是武汉 让人最舒服的季节。 这个百货公司白天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出它很久都没有得到维修,屋角四周渗 水的痕迹非常明显,墙面也有被雨水冲刷的痕迹,由于长时间天热潮湿发霉,墙面原本白色墙已经变成黑迹斑斑又发黄的墙面。 赵院长来到商场二楼的茶叶柜台前观赏茶叶 ,他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店员: “老板在吗?” “在! 也有其他朋友 。” “ 嗷 ,是谁?” “都是自己的朋友 ,你去吧 。” 赵院长微微一笑: “好的 ,谢谢!” 赵院长放下茶叶盒,看看周边,转身去了茶叶柜台西侧后面那个房间。店员把茶叶盒收到茶叶货架上 ,又看了一遍前后左右的情况 ,商场里熙熙攘攘人挤人跟平时没有两样 ,就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拿起抹布擦起了柜台。 赵院长提着皮包来到茶叶柜台西侧后面的那间小屋前,又警惕地看看左右,再轻轻敲门,里面出来一位小店员,他看见赵院长来了便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赵院长进去,赵院长走进里面,小店员关好门没有再进屋 ,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摆弄门前的几盆花。 “赵院长 ,来 ,这边坐 ,小魏子给赵院长上杯茶!” 罗书记赶紧招呼赵院长坐下。 “李部长 ,老钱同志 ,老钟同志 ,你们都在 。” “我正想通知你来这里一趟呢 。” “我有紧急情况 ,所以赶来了 。” 小魏子给赵院长端上一杯茶 ,又给在座的各位斟满水 ,提着水瓶走出房间带好门。 “什么情况?快说!” 张院长从皮包里取出病历袋 ,交给罗书记: “这是咱们的同志刚送来的情报 ,我没打开看过 ,你先看看 。” “ 嗷!” 罗书记取出纸袋子里的信纸 ,上面全是手抄的文字。 罗书记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脸上忽然表现得有些紧张: “这是敌人针对大别山红四方面军最新的兵力部署!老钟同志 ,你把小魏子叫进来 。” 老钟同志是地下党武汉市委的宣传委员,公开身份是贸易公司经理,他赶紧出去把小魏子叫进屋里来。 “李部长 , 咱们的交通站哪一条最安全可靠?” “罗书记,赤卫队的那条线最好,不过它参保卫战 ,已经不再保密,所以直接与他们接头很困难。白莲教那条线保密程度很好 , 咱们容易跟它联系 。它在大别山有专门的防区 ,容易跟革命军接上头 。” “那好 , 咱们就走白莲教的那条线 。小魏子同志你仔细听好了 ,我手里的这份情报非常重要 , 比你我在座的各位的生命都重要,它关系到上万革命军的性命。你再带上一个同志两个人相互掩护,拿着情报走白莲教那条线上大别山。那条线你已经走过多次,也很熟悉了,你让三哥王教头护送你上山找到红军,你一定要亲自把情报交到营或者团以上的领导手里,对他们说明这是最新的敌人兵力部署的情报,他们会懂得这份情报的重要性 。你在,情报就在,用你的生命保护好情报!明白吗?你带上刘二仔一起走 ,他的武功好 ,枪法也很准 ,也熟悉白莲教的人 ,上山的路他也很熟 ,是个好帮手 。” 第六十三章 省委研究工作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三哥王教头是地下党打入白莲教里的一颗钉子,他在教里坐第三把交椅,目的是有朝一日能让地下党掌控这支地方武装。 “ 明白! 罗书记 。” 罗书记看到病历袋里面装着的酒精棉球玻璃瓶跟打火机 , 问赵院长: “这是什么?” “ 嗷 ,这是我为了怕万一被敌人发现这份情报 ,准备烧掉情报 。” “很好 ,想的比我周全。不过这么包装不行 ,病历袋 、 医用玻璃瓶很容易联想到医院 ,给特务们留下线索 。钱委员 ,你把那张油布递给我 。” 钱委员是中共湖北省委委员,公开身份是扬子江船运公司经理,借助便利条件走遍全省指导革命工作 ,老钱同志站在椅子上自摞着的茶叶箱子顶部取下一张油布递给罗书记。 罗书记用油布把情报重新包好,用纸绳扎紧,再放进一个布的手提袋里。用一个纸质的茶叶盒装 酒精棉球,又往茶叶盒里倒进去些点灯用的煤油,与酒精棉球混合,然后再用纸绳捆好,茶叶盒旁边 放着打火机 。(油布是几十年前主要的包装材料 ,相当于现在的塑料布) “小魏子你过来看着 ,路上如果发生紧急情况 ,万不得已你就先把茶叶盒打开倒出来 ,用打火机点燃这些棉球,油布包见火就着,情报就会烧个精光 。也就是宁可你死了,宁可情报烧了也决不能让情报落到敌人手里 , 明白吗?” 罗书记打开手提袋,拿起茶叶盒解开纸绳打开给小魏子看里面的酒精棉球,又拿起打火机解释给小魏子如何使用。 “ 明白 ,罗书记 ,决不能让情报落到敌人手里!” “好 ,你赶快去吧! 我马上给红四方面军发电报告诉他们去接应你们 。” “我走了?” “好 ,带好门我们继续开会 。” 小魏子提着手提袋离开了房间。 罗书记看了看大家继续说: “赵院长 ,我们几个刚才研究的事也很重要 。我再给你大体说一下: 汉阳兵工厂的高为祥同志昨天晚上被捕了,是武汉密调局抓的人,内线传来的消息是老高在牢里表现得比较坚强,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去营救老高同志 。” 赵院长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 罗书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又放下水杯: “另外 ,段长柱负责的竹林客栈交通站也被敌人破坏 ,幸好是段长柱被捕的那天 ,交通站的全体同志都已经及时撤离没有人被捕 ,只是那个交通站今后就不能再用了 ,具体情况让钟委员说说吧 。” 钟委员名叫钟书良,公开身份是贸易公司的经理,主要做钢材生意,汉阳兵工厂是他的客户之一,对兵工厂里的情况比较了解。他留着短短的头发 ,白净又瘦长的脸颊,长着像欧洲人的那种凹下去的 大眼睛,鼻梁骨则略高一点,胡子剃得干干净净,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干练有精神 。他放下手里的书 ,看着赵院长: “段长柱知道的所有交通站包括竹林客栈在内的同志,都已经安全撤离,择日再另行组建交通站。 绸缎庄虽然不在段长柱知晓的范围内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 ,也暂时关门停业 ,如果没有被敌人搜查, 说明绸缎庄没有暴露。其他交通站如果也没有被敌人搜查,说明我们当初制定各个交通站决不能相互之间有联系的规定是正确的。段长柱出卖了高为祥同志,其实段长柱原本不认识高为祥同志,可是他曾多次参与汉阳兵工厂武器私下交易的秘密行动 ,所以应该见过并知道高为祥同志 。” “兵工厂还有谁被抓?” “没有其他人 ,就老高自己被抓 。” “老高他对哪些同志比较熟悉?” “老高对我很熟悉 ,他不认识赵院长不认识在座的你们几位 ,但他见过罗书记 。” “老高参加过金银湖会议吗?” “他当然参加了,武器转运大别山的事没有他就不可能办成 。我记得当时除了罗书记 ,你们都没有参加金银湖会议吧?” “老高他见过赤卫队的同志 , 因为需要人家帮助配合往大别山运送武器 ,但是并不知道赤卫队同志的情况 。对于其他的同志呢 ,高为祥同志虽然在会议上见过他们的面 ,但不知道那些同志的情况,应该不会影响参会同志的安全 。” 罗书记摆了摆手 ,示意也要说一说: “高为祥是个好同志 ,他为革命为红军做出了很大贡献 ,我们当然不相信他会叛党变节 ,我的意见是利用一切可能的关系 ,全力以赴营救高为祥同志 。咱们讨论一下有哪些办法手段可以利用?” 赵院长回应: “ 既然高为祥同志是被密调局的特务抓的 ,是否可以考虑让稻谷同志帮忙解救?” 稻谷是安喆的代号 ,党内只有极少数同志知道安喆的真名 。罗书记点点头: “我看可以考虑 ,但是他靠一个人的力量未必能解救成功 。” 赵院长站起来走了两步 ,外头看着罗书记: “罗书记 ,据我所知 ,高为祥同志跟密调局有一层拐弯抹角的关系 。稻谷同志所在部队当年曾经跟土匪武装红枪会的人做过一回擅自倒卖武器的买卖,高为祥同志是负责提供武器的牵线人,并且借机也给咱们赤卫队搞了一批武器 ,还记得这事吗?” “ 当然记得 。” “那个红枪会的会长是高为祥同志的舅舅 ,而密调局的局长年轻时曾经是红枪会会长的徒弟 。而卖武器给红枪会的国民党部队的军长是稻谷同志的朋友,稻谷同志当年还在学校读书学习,他并不知道这段历史 。如果这两边都出力 ,那么解救高为祥同志的把握就非常大 。” 李部长接着赵院长的话补充说: “对 ,我记得那次交易 , 咱们也派同志从中参与 ,多次找红枪会搭线商量买卖枪支的事 ,跟红枪会的人混得很熟,我看咱们派人去找红枪会,给他通报一声,就凭舅舅外甥的关系,当舅舅的是不会 不管外甥被抓的事 ,让红枪会也帮着赎人 ,多方出面 ,解救的成功率会很大 。” 钱委员也表态: “我赞成这个意见 。” 罗书记松开双眉 ,露出笑脸 ,看来他心情好多了: “好! 今天大家都出主意想办法 ,办法就会多 ,救人有希望 。这样 ,会后李部长派人到红枪会那 里跑一趟,我再抓紧找人联系稻谷同志 。另外,为了防止出现不应该的万一,在座的同志们这段时间还是都躲避一下,我也暂时藏起来,茶叶铺也停业暂时不干了,赵院长不用躲起来,高为祥同志不认识你 。你们如果有急事就告诉赵院长 ,他知道我的备用地联络点 。赵院长留一下 ,其他同志都撤吧, 但是都不准回家,都去备用地点藏起来,用其他办法联系你们的家属,千万不要抱侥幸心理非要回家不可 ,这是纪律 , 听到没有?” “放心罗书记 ,我们都知道纪律的重要性 ,我们先回去了 。” “好吧 ,你们一个一个离开这里 ,路上要提高警惕 ,注意安全 。” 李部长带头 ,他们混在人群中逐一走出江岸百货公司。 罗书记看着其他同志都走了 ,又跟赵院长聊了起来: “赵院长 ,你让邵大夫通知安喆吧 ,让他到医院去找你 ,把营救高为祥同志的决定告诉他 。利用他跟女特务的关系,去说服那个女特务,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具体怎么做女特务工作的细节你再仔细 推敲 ,不用经过我同意 ,你做决定就行 。” “罗书记 ,动用安喆会不会暴露他?” “我觉得不会 ,他可以打着他哥的旗号去作女特务的工作 ,安喆出面是为了保护他哥 。你觉得这个理由行不行?” “ 嗯 ,这个理由不错 ,我看行 。” “赵院长 ,你觉得在咱们同志里面 ,有谁不应该知道你的情况 ,而知道了你的情况?” “这个嘛? 我还真的不清楚 ,我认为凡是知道我情况的同志 ,一定是为了工作应该了解我大概情况的同志 。” “嫂夫人跟孩子的情况 ,有谁了解?” “应该是没有人知道 ,从来对人不提我的老婆孩子 ,她们远在长沙 ,都是我有空去看望她们 ,而她们没有来过武汉 。即便是我出事了 ,也不会殃及她们 。” “ 嗯 ,太好了 ,只是苦了你自己 ,身边没人照顾 。” “没关系 ,我做得一手好菜 ,饿不着我自己 。倒是媳妇那边的医院也很忙 ,她这个内科大夫比我忙多了 ,又要工作 ,又要照顾孩子挺辛苦 。” “赵院长,我需要到省里其他县市去看一看,基层的同志们非常艰苦,他们有些人思想有点迷茫,异常严酷的工作环境也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很敬佩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坚持地下斗争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在现阶段 ,斗争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的情况下 ,机智灵活的斗争策略就显得非常重要, 而保持乐观的积极向上的革命态度同样也非常重要,我去给他们鼓劲打气,让他们相信我们的党一定会战胜敌人的 。” “罗书记 ,你放心 ,我一定处理好眼前的这些事 ,不让我们的党 ,我们的同志再出现损失 ,我在武汉等着你胜利回来!” 第六十四章 海蜇接受任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赵院长说完这句话后,眼睛里有些发红,眼眶里含着些许泪珠 。罗书记一把握住赵院长的手,两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们深深感到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 时间不早了 ,我们走吧 ,赵院长你先走 ,我收拾完了再走 。” “好吧 ,那我走了 。” 赵院长把空病历袋跟医用瓶放进自己的皮包 ,顺手带好门出了房间门走了。 罗书记看着赵院长走出房间,便收拾房间里的纸张文字之类的东西,生怕平时随手写的文字会被敌人解读出有关地下党活动的信息 ,把这些写了字的纸张塞进手提包里带走 ,另找地方去销毁它们。 赵院长乘坐黄包车又回到医院,他发现医院内外都搭起了土黄色军用帐篷,看来这是医院病床不够,部队临时搭建住处供伤兵入住 。对伤兵来说,这也是好事一桩,不用再露宿街头了,也算是增加了医院床位。 赵院长首先想到的是找到邵百丽 ,他注意观察每一个在帐篷里忙碌的大夫 ,寻找海蛎子的身影,走到后院的一个刚搭建的帐篷附近,就看见邵百丽穿着白大褂从里面走出来,赵院长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到院长办公室去 ,邵百丽也摆摆手表示她一会儿就到。 黄昏的阳光把在高空中飘逸的白云照射成橘红色,医院大楼的外墙也披上了橘红色的外衣。赵院长乘坐电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屋内还是很整洁的,他掂了一下橱子上的暖水瓶,里面还有热水,他取出点茶叶放到茶壶里,把茶壶灌满热水。他把皮包里的病历袋跟医用玻璃瓶都放进橱子里关好橱门,又去推开窗户想透透气,他刚把窗户打开,谁知还有两只斑鸠站在窗外说着悄悄话,开窗的声音吓坏了那一对小情侣 , 它们抖开翅膀扑簌簌地飞走了。 “对不起 ,打搅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咬耳朵 。” 赵院长向飞走的那对小情侣道歉,可惜小斑鸠只顾逃命,根本没听见你胡咧咧些什么话。看着远处那淡淡的翡翠般青蓝色湖水,在阳光照射下,洒满水面的那些细细小亮点 ,闪着耀眼的金光,在不停地抖动,那就是沙湖 。相传,西游记沙僧出家前俗名沙砾,在天宫任卷帘大将,东海龙王觐见玉皇大帝时,身边温婉恬静的小龙女让卷帘大将心动不已,无奈自己不谙水性。他决心要练就会游水的本领,以期能到东海追寻小龙女 。他相中了脚下的那片水域,只要得空闲,他便偷偷下到那湖水中练习凫水 ,终得好水性 ,这就是沙湖的由来。 赵院长走到洗脸盆跟前拿条毛巾放到盆里,又倒上点水湿一湿毛巾拧干,抖一抖毛巾再擦拭自己的脸 。他对着挂在墙上的镜子看着自己 ,感觉脸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多 ,也显露出自己有些疲态了, 他微笑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一歪嘴做个鬼样,也算是自己逗逗自己开心吧。他回到办公桌前,用手贴在水杯边试了试水温,还挺烫的,抓住椅子靠背把椅子拉开刚要坐下,只听有人轻轻敲门: “ 咚 ,咚 ,咚!” 嗯 ,应该是邵大夫来了: “请进!” “ 吱呦”一声 ,海蛎子推门进来了: “赵院长 ,安喆也来了 。” “太好了 ,太好了 ,我也正想要找他呢 ,快请进 ,快请进!” “赵院长你好 。” 安喆跟在海蛎子身后也走进办公室。 “快请坐 , 哎呀 ,好长时间没见到安喆了 ,还是那么帅 。” 赵院长把他俩人让进办公室 ,先是出门看了一下楼道 ,静悄悄的没有人 ,便回身把门关好。赵院长找出两只茶杯 ,给他们斟上刚泡的好茶水。 “别客气 ,赵院长 。” “邵大夫 ,楼下伤兵治疗到什么程度了?” “绝大部分伤兵都得到救治 ,只有那些需要动刀的伤兵还在排队等待手术室腾空才能做 ,但是也给他们临时消毒上药包扎处理,暂时没有问题,不过不能等待时间太长 。我一会儿就上手术台,接替其他大夫做手术 。” “那你辛苦了 ,我叫你上楼来是让你通知安喆让他来找我 ,没想安喆来了 ,真巧 。” “一点儿都不巧 ,我本来就约好安喆来医院找我 ,所以我就带他上楼来了 。” “这样吧 ,你下楼去忙你的 ,我找安喆单独谈点事 。” “好吧 ,那我下楼了 。” “好的 ,注意安全 。” 海蛎子冲安喆一噘嘴,意思是:哼,你反而得宠了,便宜你!安喆看着她那付穷酸撒娇样,开心一笑 ,挥挥手表示你不要吃我的醋 ,可以走了 。海蛎子走出办公室 ,顺手带好门下楼去了。 “安喆同志 ,你提供的情报已经派人送去大别山 。另外 ,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 “赵院长 ,你说 ,我保证完成!” “你先喝口水 。” 赵院长自己也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茶水,又轻轻放回桌子上,坐在椅子上欠身,看着安喆喝水的样子: “安喆 ,那个女特务叫什么?” “ 嗷 ,她叫董海香 ,是密调局处长 。” “她最近跟你有联系吗?” “见过几次面 ,最近只是打电话跟她联系 ,她说最近她很忙 ,没时间找我 ,让我去找她玩 。” “你跟邵大夫的关系 ,她知道吗?” “她知道了 ,我们是山东老乡 ,从小玩到大 ,互相比较了解 。” “她的确很忙, 因为她最近又抓了我们的两位同志 ,正忙着审讯 。” “什么? !” 安喆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实事求是地说 ,你这个女老表可真不简单 ,我们吃了她不少亏 。” “那怎么办?杀了她?” “ 呵 ,杀了她? 我们党的斗争对象是整个资产阶级 , 目标是建立一个农工自己做主的政权 。单就反动阶级某一个具体的斗争对象来说,他虽然是我们的敌人,然而真的杀了他,对实现我们整体战略目标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弄不好还起相反的坏作用 。比如说,我们杀了某个人,但是他的阶级马上会把他当成英雄来推崇,让更多人成为他,正如说我们自己的人那样:倒下他一个,起来千万人!所以,我们坚决不能做滥杀人这样的蠢事 。也绝不做国民党反动派这样的蠢人 ,做这样的流氓事!” “赵院长 ,你说怎么办吧 ,我坚决服从指挥!” “ 嗯,有军人气质!经过省委慎重考虑研究,党组织决定只解救被捕的同志里面其中的一名同志, 另一名姓段的同志已经叛变,其他被捕的同志,特务们至今没有找到他们是革命党的证据,关押几年会释放他们 ,所以都不用解救 。决定由你去做你那个女朋友的工作 ,让她放人!” “董海香有权力放人吗?” “ 先不说她有没有权力放人 。省委决定解救的这个人有四条理由: 一是他是解决我们的革命军补充 所需武器的非常重要环节,别人无法替代。二是他对我们党已经做了重大贡献,给红四方面军提供了大量武器。三是他目前在监狱的表现是一个真正革命党人的气节。四是他知道我们党内许多同志的情况 ,解救他就是预防性保护更多同志的安全 。” “这位同志叫什么?” “ 叫高为祥 ,是汉阳兵工厂枪械调配处主任 ,专门负责枪械的出厂调配工作 。” “他负责这么重要的岗位 ,权力一定很大 ,特务们不会放过他吗?” “ 呵 ,你提的这个问题我们在会上也考虑到了 ,你有个哥哥是军长?” “是的 ,他是我家族内的哥哥 ,怎么了?” “你的这个哥哥跟高为祥同志有点儿关联 。” “有关联? !” “ 当年 ,你军长哥哥私下倒卖枪械给外县的地主武装挣了一大笔钱 ,把本来分配给你哥哥部队的枪支,其中一部分转卖给了红枪会,而负责办理手续发货的人就是高为祥同志,我们党也借此机会趁机将其中的一部分枪械弹药转给了我们党的武装组织赤卫队,而且没花钱。你说高为祥同志是不是为党做了一件大好事?你哥哥还单独给高为祥同志一笔钱表示感谢,这笔钱高为祥同志分文不少地交给了党组织 。” “那上级的意思是让我哥出面找密调局要人?” “ 呵呵 ,那当然不是 。是你出面向你哥讲清楚 ,跟他说当年帮过忙的那个朋友出事了,由你打着你哥的旗号出面朝董海香要人,否则的话,那个兵工厂朋友如果被迫交代了当年那桩枪械的事,密调局就会找你哥麻烦。你就按照我刚才解释的跟他讲明道理,你哥懂得利害关系一定会想办法去捞人。” “他是一个革命党怎么捞?” “不承认啊 ,凭什么说老高一定是革命党?有证据吗?” “有叛徒指认啊!” 第六十五章付菱花被特务盯稍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其实 ,那个叛徒并不了解老高 ,只是估计高为祥同志是革命党 , 因为他看见老高给赤卫队送枪支 ,我们会通知高为祥同志咬死那是红枪会 ,不承认那是赤卫队 。” “董海香她一定会怀疑我是革命党啊?” “你先去找你哥说清楚这事 ,你然后再打着他的旗号去找你那个女朋友 。你是为了替你哥掩盖当年私卖武器的事 ,才当说客找她帮忙放人 ,她自然就不会怀疑你当说客的动机了 。” “打着我哥旗号就一定能办得成吗?” “高为祥同志还有一层关系 ,那个红枪会的会长是老高同志的舅舅 ,而董海香的顶头上司那位局长,曾经是红枪会会长的徒弟 。我们已经派人去给红枪会会长报信去了,那位舅舅一定会去找他的徒弟说道说道,师徒面子肯定会给的 。这层关系你点一点你的女朋友即可,千万不要说透,她的局长肯定会去找她,你说董海香有没有权力放人? 让你去沟通董海香,是为了避免出现局长想放人,而处长不同意的尴尬局面 ,懂了吗?” 安喆听到这里嘿嘿地笑了: “懂了懂了 ,还真有意思!” “还有 ,就是你哥倒腾枪械的事可以告诉董海香 ,你嘱咐她 ,说给她听你哥的事只是为了打消对你的疑虑,她自己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可以了,她要对她的局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能多嘴显摆, 否则真对你哥不利 。” “ 明白 ,我会处理好的 。” “安喆 ,你会不会随部队进山去攻打革命军?” “很有可能 , 因为最新兵力部署有我们部队负责其中一个方向 ,师部到哪里我就要到哪里 。” “如果实在无法再传递情报 ,那就暂停传递 ,革命军会根据情况灵活处置 ,不会有太大困难 。咱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你回去后先去找你哥,务必要把你哥还有那个董海香说服,解救高为祥同志的行动才能成功 。” “放心吧赵院长 ,我会全力以赴做好说服工作 ,保证完成任务 。” 赵院长舒展一下身体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又站起来走到安喆身旁 ,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保护好自己 ,能在敌人军队里发挥作用的地下党实在是太少了 ,你必须长期潜伏在敌人内部,一定会出其不意地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们这次启用你参与救援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你要自己多保重 。” “我会的 ,我回去后就去找我哥 ,尽快落实解救措施 ,完成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 “那好 ,我不送了 ,路上注意安全 。” 安喆告别赵院长 ,带好办公室房间门乘电梯下楼去 ,他要去门诊楼找海蛎子跟她说一声道个别,走到一楼庭院他遇见一位小护士,问她邵大夫在哪里。护士告诉他邵大夫正在手术室做手术。看来没法跟海蛎子道别 ,那就算了不道别了 ,他便离开医院驾车返回军营。 说来也怪,武汉人在闷热天熬日子已经很习惯了,不知不觉的老天竟然会自己悄然凉快起来,人人都汗流浃背的时候少了很多。恶棍雨神放秋假,把它的水锁在柜子里自己外出旅游,才总算是给武汉的父老乡亲留下个好天气,人们尽情享受着微风,享受着阳光 。晴朗的天气下,硕大的菜市场里卖货的,采购的 ,瞎逛的,人挤人熙熙攘攘 。付菱花背着个小竹篓,也在集市上寻找自己想买的菜呀鱼呀米呀等等 ,她想给刘燕娃做点儿北方人喜欢吃的饭。 刘燕娃几乎每天都是在半夜发电报收电报 ,白天还要照顾店铺的生意,非常辛苦。平时炒点紫苏叶啊茭白啊,连点儿油水都没有,只能算是白水煮菜,别说他不喜欢吃,连我都不喜欢吃 。他只喜欢吃面食 ,什么玉米面红薯干啊 ,怎么吃都行 ,就是跟米有过节是仇敌 ,你让他吃米比吃药还难 。唉,看着真让人心疼又没办法 ,他这个北方人对南方饭食真的吃不习惯。 “ 掌柜的 ,你这藕瓜怎么卖?” “六分钱一斤 。” “ 嗷 ,我挑点儿 。” “ 随便 ,卖藕瓜唻!香脆的藕瓜!” 付菱花在摊桌上挑拣藕瓜,她身边又挤进一个小伙子,也在挑拣藕瓜,那个年轻人用藕瓜碰了付菱花的手一下: “花姐 ,你后边有人盯着你看!” 付菱花看了他一眼 ,是在绸缎庄干活的伙计 ,她刚要回头看 ,年轻人又警告: “别回头,你装作不知道,继续买你的藕瓜!等会儿你往人多的地方走,我在那个人前面挡着他,你赶快离开集市 ,暂时先不要回家 ,去备用点躲一躲再说 ,我会去找你 。” “来 ,掌柜的过秤 。” 卖藕的小贩用草绳捆好藕条 ,挂在秤钩上找平衡。 “好唻 ,二斤高高的一角二,香脆的藕瓜唻 。” “给 ,一角二。” 付菱花递给掌柜钱,把藕瓜放进小背篓里,转身又朝集市里面走,而那个年轻人继续假装挑拣着藕瓜,可是他的眼神在扫着盯梢付菱花的那个人。只见那个特务一会儿跷脚伸长脖子晃着脑袋看前面,一会儿又缩回脖子 ,藏在人背后生怕被人发现 ,一会儿又紧走两步 ,生怕被甩便紧跟他要盯梢的人, 傻乎乎典型的贼头贼脑的笨贼,这个人就是董海香的下属特务李二河。李二河原本也是来集市买点什么东西的 ,可他突然发现前面那个逛集市女人很脸熟 ,在什么地方见过? 嗷_对了 ,她是两年前已经被枪毙了的革命党分子漏网的同伙 ,没错 ,就是她!都这么长时间了 ,她在干嘛? 一定还有革命党同伙, 跟着她 ,看她去哪里。 她在买菜 ,又往里面走 ,还要买多少菜?几个人吃饭? 我看你还会有其他革命党分子陪着你吗?!哎?这人怎么会跑得没影了? 我一直盯着没有走神呀?李二河赶紧朝前追两步。他步子走得太急,不知被谁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跟头,他还没站稳又碰到一个乞丐老头,旁边跟着的叫花子们不乐意了 ,用脚踹李二河: “没长眼吗!” 李二河刚想发火 ,一看乞丐人多 ,打起来他要吃亏 。不好 ,赶紧溜吧 ,也顾不上盯梢那个女人,李二河转身挤出人群狼狈地逃了。 李二河回到密调局,他思来想去是不是马上把刚才遇见漏网革命党分子的事报告给处座? 虽说是参加了几次行动,可在同僚们眼里自己就是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废物。不行,我还是自己汇报好不容易才 得来的线索为好 ,万一被别人抢了功 ,那我可就惨了。 他鼓起勇气,慢腾腾走到董海香办公室门口,咳嗽两声给自己壮胆子,举起手想敲门可是又犹豫了 ,他旁边走过一个人问他: “干什么呢?” “ 唉 , 唉!” 他冲那人傻笑着点点头 ,没搭话 。再次鼓起勇气举手敲门: “砰 ,砰” “谁? 请进!”里面有人应答。 李二河轻轻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董海香正在打电话 ,她伸手示意李二河坐到沙发那里。 “ 唉 , 唉!” 李二河毕恭毕敬地半鞠躬半点头地应着 ,缓缓走到沙发跟前诚惶诚恐地坐下。 “行啊 ,这次你该出血啦 , 咱们还是上次去的那个茶楼见?几点?” “好 ,五点见!” 董海香放下电话 ,看着李二河那副猥琐的样 ,真觉得好笑: “李二河 ,你有事?” “报告处座 ,有事 ,有事 。” 李二河说完却不吱声了 ,两手搁在腿上不停地捻 ,看得出他紧张得要命。 “茶几上有水 ,你自己倒水 。” 董海香为了让他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给他个活动筋骨的机会。 “ 咱们处理这几次抓捕行动 ,你表现得都很好 ,发薪的时候我多给你报点奖励 。” “谢谢处座! 谢谢处座!” 李二河端起茶壶,把茶杯放在面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他颤颤巍巍地倒茶动作把茶水洒在茶几上一些 ,他赶紧拿过抹布仔细擦拭桌上的水 。能看出 ,他比刚才的紧张情绪舒缓得多了。 “是这样处座 ,我呢在集市上发现了一名革命党分子 。” “ 嗯?” 董海香眼睛一亮。 “可是让我跟丢了 。” 董海香一歪头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故意用水杯墩了一声响,还没说话,李二河他就吓得浑身直哆嗦: “处座 ,嗯 ,是这样 ,嗯 ,是这样 。这个革命党分子是个女的 ,她在集市上买菜让我看见的。咱们在两年前曾经枪毙过一个革命党分子,那个女人是他的同伙,当年她漏网没有抓住。这次集市里人太多, 我没能盯紧让她跑了 。我想 ,我一定还能再抓住她 ,处座!” 天又不热,可李二河没说几句话还是脑袋上冒汗了,他哆嗦着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微抬头看董海香的脸 ,看有没有表扬或者批评他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在茶楼约会女特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董海香觉得李二河这人有些愚笨,平时处事办差他老是比别人慢半拍,还不用脑子多想想办差时 应该怎么灵活处置 。不过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仍然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说明他对已经办过的公差仍然放在心上 ,是党国的有用之人 ,对他还是多鼓励吧。 “李二河 ,跟丢了目标说明什么? 说明你基本功不扎实 ,办差时多跟同僚们学着点儿 ,看人家怎么盯人 。不过我还是支持你的 。这样吧,你自己在咱们处理选一个你觉得能配合你的人,你们两人一 组你任组长,专门负责寻找这个女人 。你看到她去菜市场买菜,说明她家在附近 ,需要天天做饭,肯定需要经常买菜。你就多去周围几家集市菜市场转悠转悠,她除了买菜还应该会去买米买粮,那你也多跑周边几家米铺粮行看看 ,你呢多长个心眼 ,我相信你一定能再看见她 。你看到人后不要惊动她, 看她经常会去哪里,都跟什么人接触 ,回来跟我汇报 。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抓人,更不准打草惊蛇 , 听到没有?” “是!遵命!” “还有其他事吗?” “报告处座 ,没有别的事了 。” “那你就回去吧 ,希望你能尽快有进展 。” 李二河起身,一双脚来回揉搓,两手攥紧又放开,感觉手掌心在出汗,磨磨蹭蹭地你倒是走啊?董海香看着他这副呆傻模样真是太搞笑了。 “你先去审讯室吧 ,看那个姓高的审得怎么样了 ,我随后到 。” “是!” 李二河这才慢吞吞地朝距离办公楼不远的审讯室走去。审讯室里弥漫着烟雾并伴随着极其恶心人的焦煳味儿,那是烤腐肉的气味 。审讯室里有很多人,这些人都是邋里邋遢的模样,要么是秃头顶肿眼泡眯缝眼。要么是男人留长发,满脸的乱麻般胡须像黑旋风李逵,这哪里还是国民政府的警务工作人员?那外形简直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响马。在审讯室里鲜血覆盖着高为祥同志整个脸庞,特工们全都赤裸着上身 , 围着一个被捆在钢制座椅上的人在看。 被捆在钢制座椅上的那个人就是汉阳兵工厂的高为祥同志,他紧闭两眼,脸上的肉皮已经被钢丝鞭硬生生地撕开,翻着略带白脂肪的肉,嘴里还在流淌着鲜血 。胸膛也是一片漆黑,那是他的皮肤被烙铁生生烫成了炭黑色。 李二河看到高为祥同志闭着眼睛反而不高兴了: “这人怎么还睡上了呢?” 李二河抄起器械台上的洗脸盆,端着一盆水冲着高为祥同志就劈头盖脸地浇上去。高为祥同志浑身一颤抖 ,并没有睁开眼睛 ,还是歪着头躺坐在铁椅上没动。 “ 嗨 ,我不信还治不了你?” 李二河抄起钢鞭又抽打着已经昏迷的高为祥同志。李二河正打的起劲,董海香也进来了,众特工们齐声打着招呼: “处座!” 李二河还在死命地打。 “好啦 ,停下来吧!” 董海香一声令下 ,李二河这才停住手把钢鞭扔到桌子上 。董海香问: “他说什么了吗?” 其中一个特工回答: “报告处座 ,他还是只说了一句:他要见局座 ,再没说其他的话 。” 董海香摇摇头: “ 哼 ,见局座? 我看局座回来就让他见阎王!” “今天就到这里了 ,你们去找几个犯人把他抬进牢房里去 。局座明天回来 , 咱们明天接着审 。” 董海香摇头看着她的凶神恶煞般的下属们,虽然个个龌龊,但是却都有一种草莽侠客的气质,当年要是也有他们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何至于被杜老虎关押差点当了他的妾?心里顿时产生一种惬意和安全感,她故意面无表情地走出审讯室,就是要在这群莽汉们面前摆出自己不可一世的权威。 董海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面木框镜子,她又拿出一把刻着梅花的木梳,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清秀的脸庞,用梳子轻轻地梳理头上那几根有些凌乱的发丝,又取出口红涂了涂嘴唇, 那种肉色淡红既能显示出秀女的温柔,又不过于妖艳。可以了,论俊秀那些江南姑娘也比不过我这海边长大的小女子 。她看了一下高大的落地座钟的指针 ,时间快五点了,她收起镜子和木梳,拿过车钥匙 ,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又看了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提着她的精致小皮包 ,走出办公室轻轻带好门。 走廊上光线有些暗,也没有人在走廊上走动,虽说还不到五点,董海香还是担心安喆是不是已经到了约好的茶楼在等她?心里有些着急,她手里紧握着汽车钥匙,快步走下台阶,来到她的越野车旁把钥匙插进锁孔,拉开车门,顺手把她的手提包扔到副驾座,握住方向盘稍微一弓腰顺势坐在驾驶位置 。关好车门,她手拧车钥匙发动汽车 ,随着发动机突突突的响声,她左脚踩紧离合器踏板,右手拉档柄挂一档,再慢慢松离合器踏板,右脚同步轻踩发动机的油门踏板,右手立刻松开手刹柄,越野汽车缓缓启动,离开车位朝大门口开去 。她再次踩下离合器踏板,抬脚松开油门踏板,紧接着拉档柄推挂变速器二档,再次松开离合器踏板,踩油门踏板轻给油,汽车的速度明显加快 。门口的卫兵推开密调局厚重的大铁门 ,看着董海香飞驰的汽车转瞬不见了踪影。 天 ,又开始下起绵密小雨 ,不一会儿汽车前挡风玻璃就布满细细的一粒一粒晶莹剔透的小雨珠,小珠珠很快就汇成了大珠珠,紧接着又变成水晶珠珠串,董海香赶紧打开雨刷清扫玻璃雨滴,路上行人也披上了蓑衣或头戴破斗笠或撑起油纸雨伞,冷冷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到好宽慰舒心的凉意。董海香的车碾压过路面积水后溅起阵阵水花,扑洒在行人身上,扑洒在路两侧的大树上,扑洒在过往的马车地排车黄包车上,没有人敢对横行霸道的军车说三道四,人们只是匆忙躲避到处飞溅的水花,或者自认倒霉 ,无可奈何任由脏兮兮的水花打湿自己。 董海香脑子里只要出现安喆的身影便产生一种心神不定烦躁的感觉,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冲下属发火,她总是觉得海蛎子像个幽灵,老是围着安喆身边转过来转过去,半路出来截我的胡,心里那种强烈排他的醋意真是不知道该找谁去倾诉。问题是我在安喆心里究竟算什么? 我对他这么好,就差搂着他抱着他了,我一个大姑娘没羞没臊的主动亲近他心疼他,他却不冷不热无动于衷,你说气人不气人?想着想着脚底下不由得多踩了油门,汽车像是发了疯似的狂奔,好在路上车辆不多,有惊无险地来到约定好的茶楼。 这个茶楼名叫赏月茶楼,位于琴台路东面的路南,它的东北侧是古琴台,相传是古代俞伯牙(注: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文人)为朋友弹琴并摔琴的地方。这座茶楼是竹木混搭构建的四层小楼,所有建筑外体都被墨绿的藤蔓( 发音:碗)植物包裹在其中而密不透风,但是茶楼窗户并没有被遮挡住 。茶楼庭院四周包括外面琴台路两侧 ,都种植着飘逸的垂柳。 董海香看到安喆的汽车就停在茶楼门口柳树旁,她也把自己的车停在安喆汽车边。她还故意按了两下汽车喇叭,告诉他我来了!她从副驾驶座上拿过来挎包,侧身下车带好车门,再整整自己的衣服又抚了抚头发。 店小二赶紧跑过来 ,对刚下车的董海香点头哈腰地说: “老总你好 , 刚才来的那个老总在四楼等你 。” “是他一个人吗?” “是 ,是的 ,是的!是他一个人 ,你这边请 ,这边请!” 店小二拼命点着头 ,立刻撑起一把大雨伞给董海香遮雨 ,并鞠躬弯腰地往茶楼里请董海香。董海香挺直腰,飒爽地环顾四周,又抬头打量着茶楼,茶楼幽静的环境让董海香很是喜欢:要是 我能住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她摇了摇头朝楼门口走去。还没等董海香靠近茶楼的门口,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少校军衔军人,他就是安喆。董海香看见安喆一副军人英俊潇洒的样子,心中突然一阵怦怦乱跳, 紧张得手里车钥匙“ 哗”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车钥匙,捡到车钥匙可站起身来 却又把小挎包忘在地上,当她再次弯腰去捡小挎包时,安喆却捡起挎包来递给董海香,刚才在开车时还懊恼的情绪 ,这一会儿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安喆 ,撒娇似的歪着头: “海蜇!” 还没说出想说的话,眼眶里反倒涌出了泪水 。安喆看到她有些激动,连忙打岔转移她的思绪,让她的情绪能平静一下: “走 , 咱上楼去 ,我点了壶龙井茶 ,也点了些小吃 ,上楼咱们再聊 。” 董海香掏出手绢擦擦眼泪 ,跟着安喆上了茶楼。茶楼里除了店小二没有其他茶客,每层楼都有吊风扇 ,由于天已经变凉,所以没有打开风扇 。四层楼的北侧靠窗有张竹桌 ,上面摆放着青花大茶壶 ,还有宜兴茶具 ,几盘小糖果小点心等。 安喆为何点了四楼客厅北侧靠窗的茶桌? 因为透过四楼北侧窗户,可以欣赏到茶楼对面湖的迷人景色 ,那是备受恋人青睐的月湖。 第六十七章费口舌忽悠女特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据老辈的人说,月亮姐姐非常焦虑地想念她的心上人,实在忍受不住那痛苦的等待,便趁夜晚自己一个人偷偷降落在这片寂静的湖面寻找她心爱的情郎 。谁知让月老知道了月亮姐姐不矜持的多情,生气的他竟狠心地把月亮姐姐扣留在湖中 。自此,只要天上没有那些令人讨厌的云彩遮挡,人们都会看见那美丽的月亮姑娘在湖中翩翩起舞,她被留在人间再也无法见到嫦娥仙女了,这便是月湖的由来。不巧的是 ,今天下小雨 ,不会看见月亮姐姐在湖中跳舞了。 安喆先给董海香拉开座椅,董海香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安喆笑了笑,整整衣服顺势坐下,扭头看窗外 ,凝视着远处的月湖轻声说: “真美!” 虽然是下雨天,太阳早去找个屋檐避雨去了,可是它留下的余晖仍能给美丽的月湖带来明亮 。围绕在湖岸边的柳树用它的柳枝轻抚水面,引诱着水中贪心的鱼儿们。细细的雨点不断打在平静的湖面, 像绣女手中的画笔轻轻地描绘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只只白白胖胖的鹈鹌站在岸边目不转睛地巡视月湖,像是威武的大将军检阅那些正在湖中跳跃的鹳雀,正在水中嬉戏的天鹅,正在空中飞舞的白鹭。 安喆走到自己的座位,伸手摸了摸茶壶壁的温度,感觉水温合适,便端起宜兴紫砂壶,又拿过董海香跟前的茶杯,右手提着茶壶,左手轻轻按着壶盖,微微倾斜紫砂壶,淡绿色的水柱奔涌而出,瞬间就斟满了董海香的茶杯 ,“呼噜噜”倒茶水的声音虽然很轻,可在幽静的客厅里,仍显得那么清脆那么动人心扉。龙井茶的清香随着水流的热气那股清香味扑面而来,董海香不由得闭着眼睛深深吸着茶的香气陶醉在其中。 安喆也给自己斟满茶水,调整一下椅子也坐下来 。他看着董海香,而董海香也正看着他,两个人四目对视都不出声。 “你真好看!” 安喆率先发声。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好看!” “你骗我!” 董海香发嗲地驳斥安喆,眼睛又有些湿润。安喆明白,他对董海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办?还是先哄哄她再说吧。 “没有骗你 ,你真的好看 。” “ 哼!还是你的海蛎子好看 ,对吧? !” “ 咱山东小嫚儿个个好看!” “没看出来 ,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 “我还是个嘎嘣脆的大萝卜 !” “海蜇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要离海蛎子远一点儿 ,别跟她黏糊 , 听到没有? !” “遵命 ,处座! 小时候 ,你是个非常有自己主意的小嫚儿 ,她海蛎子是个没心没肺傻乎乎的丫头片子 ,你们俩不一样 。” “ 当然不一样 ,我现在是处长!” “ 我的处大人 ,你俩确实不一样 。海蛎子是外科大夫 ,她救过多少人?你是军警处大人 ,你害过多少人?” “照你这么说 ,我是个大坏蛋喽?” “不敢! 不敢!你是大好蛋 。” 安喆怕惹恼董海香 ,连忙端起茶杯: “ 喝茶 ,来 ,我敬你一杯!” 董海香笑了 ,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顺手拿了块小点心放到嘴里: “海蜇 ,你也是堂堂的党国军人 ,少校军官 。你在战场上也没少杀人吧?你是个大坏蛋喽?” “报告处座 ,我是个大好蛋!地道的大好蛋!” “ 哼!你什么时候到大别山再杀人去?” 董海香拿着茶杯端详着上面刻的牧童老翁戏水画。 “这是军事秘密 。不过团级部队早就去了大别山 ,师部继续留在武汉应该不走 。” “那你很清闲了?” 她又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看着安喆。 “可不清闲,天天研究处理前线遇到的问题,革命军的队伍太难打了 。你也应该看到了,伤病太多, 医院放不下了 。” “我们情报单位能帮上忙吗?” “ 已经有南京方面的人在帮忙 ,不过你也能帮点忙 。” “能帮什么忙?” “你最近是不是抓了个人?” 董海香微微一皱眉头 ,心里有所警觉: “抓的人多了 ,你怎么知道?” “抓了个革命党?” “这是什么话? 不是革命党分子我抓他干什么?” “不怕你笑话 ,我要替他求情 。” 听到这话,董海香坐不住了,往后推了推椅子,拿出手绢擦擦嘴,站起身来手扶着椅子靠背问安喆: “海蜇 ,你不是胡说?” “ 当然不是胡说!” 董海香甩了甩头 ,皱紧眉头呵斥安喆: “海蜇 ,你不怕我抓你?” “你为什么抓我?” 董海香两手晃了晃一撇嘴: “ 明摆着 ,你是革命党分子啊?” “你家开帽子店吗?” “干嘛?” “你随便给人戴帽子呗!” 董海香觉得安喆耍小孩子脾气: “海蜇 ,你认真点儿 ,这可不是胡闹的 。” “我知道给革命党分子说情很危险 。” “知道你还干傻事? 为什么?” “有人托我找你说情 。” “谁?” 董海香很疑惑 ,还真有革命党自己找上门来? “海香 ,你抓的人是不是叫高为祥?” “是啊 ,你认识?” “不认识 。他是兵工厂的人是不是?” “是 ,你怎么知道?” “海香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找你说情 ,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更不能向你的上峰汇报,行吗?” 董海香很感兴趣 ,想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没问题 ,你说吧 。” “让我找你说情的人是我哥 。” “什么? 安军长?” 董海香吓了一跳 ,简直不敢相信安军长会牵扯进来。 “海香 ,你坐下 ,我慢慢给你说 。店小二!” 董海香又重新坐下 ,她想听听安喆究竟要说些什么。 “ 哎 ,来啦 ,老总想再要点儿什么?” “添点热水 ,把灯打开!” “好嘞!” 安喆端起茶壶又给董海香茶杯里加了点热茶水 ,也给自己满上茶水。 “来海香 ,喝点水 。” 董海香心情有些沉重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海蜇 ,你吓着我了 。” 这时 ,灯打开了 ,客厅明显比刚才亮堂了许多 ,店小二提着热水瓶过来把大茶壶给加满水。 “二位老总 ,你们喝着!” 转身走了。 “海香 ,那个高为祥被你们抓后 ,他家属找到我哥 ,我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 董海香喝着茶,平静地看着海蜇: “我就说嘛 ,你怎么可能掺和它革命党的事 ,安军长也不可能是革命党吧? !” “你说对了 ,我哥不是革命党 ,你们抓的那个高为祥 ,他也不是革命党 。” “海蜇 ,你给我说相声吗?那个高为祥是革命党归顺分子指认他是** ,这还不够吗?” “海香,我也没证据说 ,指认高是革命党是错误的 , 咱暂且先放一放 。那个高为祥是兵工厂的调配处主任对不对?” “对!” “其实我哥到现在也不认识这个姓高的主任 ,是因为我哥缺钱 ,又没有赚外快的门路 ,只好打了枪械的主意 。我们军负责管后勤的参谋次长经常跟兵工厂打交道,认识这个高为祥,想通过他把属于我们军的枪械拿出一部分给卖掉。卖给谁呢?麻城县红枪会的会长是姓高的亲舅舅,是个当地非常有钱的主,这个红枪会地方武装需要枪械打革命军,也托高为祥有机会想办法给红枪会搞些枪支弹药。所以由高为祥牵头 ,做成了一笔大家都高兴得好生意。你把高为祥给抓了 ,他再把卖枪这事给抖出来 ,我哥受不了啊 ,他能不管管吗?” “你哥怎么能办这违法的事?” “你说这话我赞成 ,可是谁又不办违法的事呢?你干爹为什么这么有钱?他曾经把海外进口的大批违禁药私下卖给很多很多商人 ,所以才非常有钱 。有多少达官贵人都在这样做 ,你知道吗?” “他没有卖给革命党啊?” 董海香早就知道她干爹经常私下卖药的事 ,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做生意挣钱很正常,不想挣钱才不正常!。 第六十八章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那好 ,我问你 ,革命党拿什么给他的伤病员治病?用空气?” “所以蒋总裁颁布命令封锁革命党控制区呀!” “但是结果怎么样呢?” 董海香端着茶杯喝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眼睛看着海蜇 ,微微笑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事你参与过?” “是我哥给我透得底 ,我那时还在军校读书 ,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 咱现在说说你认为高为祥是革命党分子的事 。一个革命党分子会不会把武器卖给专门打革命党军队的武装?如果会,那是他早就背叛了革命党,不再是革命党分子了。他为钱?他只是一个中间人拿点小小的跑腿钱,根本无利可图呀?他要真的是革命党分子,他应该会把武器弹药送给革命军送给革命党,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怎么可能是革命党分子呢?说不通啊?” “有人指认他是**分子呀?” “海香 ,有什么证据? 我指认你是革命党分子 ,你就一定是革命党分子 ,不需要证据?还真没有天理王法啦?” “海蜇 ,喝茶 。” 董海香觉得安喆讲得有道理 ,端起茶杯敬他喝水 ,也让自己定定神顺顺头绪。 “海蜇 ,你嘚啵嘚啵说了半天我也帮不了你呀 ,我不可能放了高为祥 。” “来 ,喝茶! 我可没说要你放了高为祥呀?但是我相信 ,你的局座应该会找你商量此事的 。” “海蜇 ,你成精啦?你是诸葛亮? 能掐会算?” “我哪有这本事? 我只是了解点皮毛而已 。你的局座是麻城县人?” “ 啊? 我不知道 。” “他曾经是红枪会的人 ,他的师傅就是高为祥的舅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 “ 啊? 我 ,我不知道!难怪他非要见局座 。海蜇 ,你今天让我长了见识 。” “海香,我今天给你谈的这些事希望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哥的事能隐瞒就隐瞒对外人不要提。对你抓的那个姓高的也最好不要再逼问,逼急了他乱咬那可就麻烦了,这都是为了保护我哥。你的局 座如果真的找你商量姓高的这事,麻烦你装糊涂,卖他个人情依着局座就是了,放人不放人看他怎么决定 ,好不好?” 董海香沉默着 ,两眼看着安喆 ,手里拿着小点心来回揉搓 。她本来以为自己又为党国建功立业,说不定还能拿一个青天白日勋章,谁知这里面的事几乎跟**没关系,全是长官们为了钱干的龌龊事, 知道真相后让她感到很沮丧 。又过了好一会儿,茶壶里的茶水给兑成清水了,董海香心情不好,基本不搭话 ,全是安喆像个碎嘴老太太嘚吧嘚说起来没完 。董海香抬起手腕看手表: “不早了 , 咱们回去吧 。” “好 , 回去 。我今天话多 ,让你不高兴改日再赔罪 。” “海蜇 ,你答应我 ,不要再跟海蛎子黏糊 ,躲她远点儿 。” “是!遵命处座!” 董海香扭头一噘嘴,给安喆翻了一个白眼,提起小挎包,推开椅子,便往楼梯处走去 。店小二赶紧在前面引路 ,生怕客人在楼梯上踩空 。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一楼走 ,看着每层楼都有客人还在喝茶,有的卿卿我我又撒娇又卖宠,有的高谈阔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个人还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尽情显摆他们的文人臭酸味 。安喆来到吧台,掏出钱夹要结账 。掌柜的脸上架着老花镜,甩开精瘦干枯的手 ,五根手指头拨拉的大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弄得山响 ,不一会儿停下手便扯着嗓子高呼: “ 嗓胡 dei( 的)篓进潮洒七,瓜儿子鹅两,嘎嘣抖洒两,响爹森鹅两,响糖阔牙两,肉怀拨七( 白 吃),谢 dei 盐龙共牙约波焦!ℽ(注释:上好的龙井茶三钱,瓜子儿二两 ,嘎嘣豆三两,小点心二两, 小糖果一两 ,热水白喝( 白: 不要钱),现大洋总共一元八角!注: 旧制计重规则一十六两为一斤) 安喆甩给掌柜的两块现大洋 ,没等他找零便扭头朝茶楼门口走去。 “二位老总慢走 ,欢迎下次光临!” 店小二赶紧推开门,鞠着躬嘟囔着客套话,送他们出门。董海香站在门口看着安喆结账后跟了过来,她转身走出赏月茶楼 。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止坠落,可是柳树枝叶悬挂着的那一颗颗晶莹小水珠,似蜗牛散步般的流速滴答地缓慢朝地面汇集,费老大劲才磨磨叽叽掉进积水洼的水滴又激起了更多的水滴向周边飞溅 。一只身披浅浅绿色并隐约闪烁蓝光羽毛的翠鸟舞动着翅膀奋力贴近柳树叶, 颤抖着尖尖喙尽情地吮吸着柳叶悬挂着秋雨送来的晶莹水滴。鸟儿饮水那种迷人的惬意,那种陶醉的 忘我 ,让千人宠万人迷的秋风顿生妒意 。矫情的秋风儿要让柳叶飞遁 ,要让水滴消失 , 它扰动秋雨, 它扰动柳枝 ,它的鲁莽当然也惊吓到玲珑乖巧的小精灵,翠鸟以为大祸临头,急急丢弃水滴,慌不择路地飞走了。 茶楼的外墙上有一盏摇摇欲坠敷衬玻璃罩的灯,那亮度仅比煤油灯的照明要强一点儿,昏暗的光 线勉强让楼前庭院能有个看路的亮光。董海香先来到安喆的越野车旁等着他,安喆走到汽车跟前,看 着董海香倦怠的脸上挂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安慰她也算是嘱咐她: “ 晚上你要早睡觉 ,不要太劳累 ,我有时间就会去找你的 。” “海蜇 ,你有空就多陪陪我 。别看我平时工作很忙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 ,我有时候心里感到很害怕 。” “我理解 ,一个女孩子 ,孤身一人远离家乡 ,那种感觉肯定好不了 。” “好 ,那我走了 。” “天黑 ,路上小心 ,开慢点儿 。” 董海香拿出车钥匙,走到自己的福特车跟前,打开车门,侧身坐进车里,朝右拧车钥匙,发动机 “轰”的一声启动了: “再见海蜇!” 董海香摆摆手,汽车缓缓离开茶楼前的车位,开到公路上,很快就不见了 。安喆也挤进自己的美国吉普车 ,驾驶汽车离开茶楼 ,钻进了黑黑的夜幕中。 遥远的东方天际边,絮状的云朦朦胧胧地开始泛白,可是调皮的星星还挂在漆黑的空中眨着她的大眼睛,月亮姐姐整理着头上蒙着的纱巾去遮盖害羞的脸庞,静静地等待太阳妹妹勇敢地喷放出她的光芒后 ,再悄悄返回自己的闺房去小憩。 终于,天大亮了 。昨天夜里还在空中翻滚的乌云,还在天际哭泣的秋雨,还在山林间飞舞驱赶热 魔的凉风,太阳妹妹悄然出现在天穹,它们夹着尾巴就都灰溜溜消失不见了踪影。那蓝宝石般的天空, 那沁人心脾的柳荷清香,那叽叽喳喳银铃般的鸟鸣,那低沉而洪亮的汽笛长啸,一日复一日的又降临于鄂楚大地的灵魂: 武汉三镇。 虽然秋天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可是局座办公室里的吊风扇仍然呼啦啦地拼命旋转着,办公室里 坐着各个处理的头头们,他们有的人嘴里叼着根旱烟袋,嘴里鼻子里包括烟袋锅都冒着缕缕青烟;有的人拿着根小木棍杵在嘴里剔牙,随着剔牙小木棍一上一下的动作,上下眼皮也一皱一皱地往鼻梁中 间那儿挤,嘴唇也配合着小木棍来回抽动,剔出来的污垢要么吞到肚子里去要么就啐到地面上 。不管你有什么小动作 ,局座照旧嘚吧嘚讲他的话。 “委员长表彰了上海局 ,说他们抓捕了大批革命党高层人物 ,立了什么盖世奇功?! 哼 ,依我看 ,它上海局是亲娘养的乖儿子宝贝儿子,百般受宠 。咱们武汉局呢? 咱们局是后娘养的 ,丫鬟养的,不 受待见的屁儿子傻儿子。其实咱们局也抓了不少革命党分子,咱们的清党行动在汪**的指挥下,杀它革命党的人头也不比它南京杀得少啊? 没见哪个长眼的大员能替咱美言几句。蒋委员长在会上再三强调 说不能因为弟兄们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就骄傲,清党行动要继续搞,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 局座说到这里,神情格外严肃,虽然他眼睛小,可仍放出凶狠的目光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看着他的属下都在听他讲话 ,又放下茶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委员长这话说得在理,所以我们除了在党内军队内完成清党工作,还要在社会上清除**分子。 在大别山,革命军主力还在与我们作战,城里的乡里的**地下组织还在活动,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 清党工作还没有完成 ,必须尽快捉拿隐藏的**分子 ,绝不手软!” “砰砰砰!” 局座正讲着话,有人在敲门。谁啊这么没脑子,不知道正在开会?局座有些恼怒但又怕真有公事给耽误: “进来!” 局座让敲门的人进办公室 。进来的是小郭子: “局座 ,局门口来了两个人 ,说是你老家来的 , 闹着非要进来见你 。” 局座一脸的疑惑,大老远地跑到武汉找我干什么?眉头紧皱,乡下佬不去好好干你的农活,有什么事成心给我添乱吗? 冲着小郭子一噘嘴: “ 嗯 ,让他们到接待室等我 。” “是!” 第六十九章局长老家派人来要人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小郭子关好门退出局座办公室。 “根据总局部署 , 咱们武汉局近期的主要工作是破获革命党的地下电台 ,摧毁革命党的地下交通站, 抓住他们的 … …” 局座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办公室外走廊上乱哄哄地有人大声嚷嚷: “ 窦石杆 ,你给我出来!” 局座的名字叫窦石杆,他一听,有人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讳,他明白了,在武汉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只有乡下老家的人才有可能直呼他的名字。在座的各位特工小头目听见外面有人竟然敢大呼小叫地直呼局座的名讳,也都给吓了一大跳,哪儿来的神经病敢跑到这里来撒野?有几个人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想去管管外面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家伙 。局座赶紧摆摆手制止: “你们都坐下 ,不用搭理他们!” 众人眼睛瞪着局座,给弄糊涂了,放任不管?看着局座那制止他们行动的手势,就又都坐回位子去了。董海香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茶楼安喆跟她说过,局座老家的人很有可能来局里找局座向他讨要那个被捕的高为祥。 这不,安喆说得还真灵验,乡下人找麻烦的还真的来了,而且还是带着火爆脾气来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董海香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门外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凶 ,“哐当”一声,办公室门被硬推开 ,闯进来两个头上缠着蓝布头巾的汉子 。为首的那个人冲着局座高喊: “ 师哥 ,躲着我们不见 ,你眼里还有师傅吗?” 师哥? 众人被闯进办公室的人对局座的称呼给惊着了 ,说明来人跟局座关系的确不一般。 “ 师哥 ,你为何要关押高大哥?” 局座非常不解: “高大哥? 哪个高大哥?” “ 师哥 ,你装糊涂? 师傅的亲外甥高为祥!” “ 啊? !” 局座把目光投向董海香 ,董海香看见局座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苦笑着说: “局座 ,我们执行兵工厂任务的时候你在南京开会 。那个兵工厂调配处主任就叫高为祥 ,关押在局里正在受审 。” “ 嗯!那个革命党分子叫高为祥?” “是的!” 局座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想了想转身对来人说: “ 师弟,你们先到接待室一坐 ,喝点茶水解解渴 ,我一直在外地出差,不知道这档子事 。你放心,都没有外人,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保证放了高兄弟 。但是需要先办手续,你到接待室等我好嘛? 咱们好久不见 , 中午我请客 ,给师弟压压惊!” 局座说了软和话 ,来人的脸色明显见好: “那好 ,我们在接待室等师哥!” 说完冲局座一拱手 ,算是行过礼 ,转身出了办公室。 当年的同门师弟不顾情面暴怒冲击办公室 ,让局座很没面子也很生气 ,哪里有心思再继续开会,刚才为讲话准备的腹稿也已经被打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再继续理顺他的思路。他掐着腰歪头看着 眼前这些心不在焉的属下 ,也不想继续开会 。他坐在办公桌前 ,端起茶杯喝点茶水静静心。 “ 嗯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剩下的内容以文件形式发给大家自己看 ,你们还要把南京会议精神传达给每一位同僚 。董处跟行动一队胡队长 ,二队张队长留一下 ,其他人回去吧 。” 大家起身离开了局座办公室 。屋内的桌子上、茶几上 、木板地上,让这些烟鬼大爷们搞得到处都 是烟灰烟蒂火柴梗 ,茶水也洒得满地都是 。董海香看不下去 ,扯着嗓子喊: “小郭子!” “ 哎 ,来了!” 小郭子急忙又跑进局座办公室。 “董处你叫我?” “你快把这里打扫一下!” “是!” 小郭子在门口洗手盆架旁找到抹布跟扫帚 ,抄起来打扫起桌上地下的垃圾 ,胡队长坐在沙发上, 鼓着腮帮子吧嗒吧嗒继续抽他的旱烟袋,局座紧闭眉头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看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表明他师弟确实给他找了麻烦。 董海香见小郭子打扫得差不多了 ,又嘱咐他: “可以了 ,不用再打扫 ,你拿着热水瓶再打瓶热水来 。” “是!” 小郭子拿起热水瓶转身走出办公室。 幸好是一直开着窗户 ,办公室里呛人的烟气很快就消散殆尽 。局座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三位干将,一个闭目养神 ,一个在沙发上闷头抽旱烟 ,另一个挺着胸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们审讯的高为祥有什么进展?” “报告局座 ,没有进展 ,他总是要求见你 ,其他一概不谈 。他那种豪横硬抗不服气的态度让我们很生气 ,所以没有答应他 ,那时正好你也不在局里 ,审讯就没有进展 。” 胡队长抢先回答局座的问题,董海香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手绢来回搓,低着头不吱声,没有表现 出她从来都是那种咄咄逼人的风格 ,这倒让局座有些奇怪。 “董处 ,你呢? “局座 ,我认为那个段长柱有问题。你看 ,他指认高为祥是革命党 ,可是在抓捕高为祥之前 ,作为同伙他连高的名字、家庭住址都不知道,高为祥具体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仅仅知道他在兵工厂任职贩运过枪支弹药,在一个他想不起来地名的山沟竹林运送武器时见过高为祥的面。仅凭高为祥脖子上长的一块黑痣抓人,我们抓到人后,是兵工厂的人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被抓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既然相互认识 ,却连同伙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说奇不奇怪?这也不合逻辑呀?” 局座听她的一番分析,心里很是佩服董海香,文化人就是跟文盲不一样,无论是什么事,她都能先过过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不像其他人那样,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拨转一转,不拨不转,从来不用脑子想问题 。让他们办案 ,事先不做功课 ,总是听风是雨抓来再说。 “你是说高为祥他不是革命党?” “那倒不是 ,我的意思是段长柱没有交代清楚 ,他有什么根据指认高为祥是革命党分子? 还有就是那个高为祥为什么非要见你不可,我们当时不理解,也就没当回事 。现在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师兄弟的关系 ,难怪他会坚持要见你 。” 局座紧皱眉头,把手里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小郭子提着热水瓶返回办公室,放下热水瓶后又退出局座办公室。局座眯缝着眼睛看着董海香又看了看胡队长,拿起桌子上的 铅笔轻轻敲着桌面。 “董处 ,你把段长柱叫进来 , 咱们再问问他 。” “是!” 董海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传来隔壁会议室喧哗嬉闹的声音,她推开会议室门进去,屋里虽然开着窗,但是呛人的烟气依旧缭绕,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挤满了人 。段长柱背着手 默默站在桌边看着这些特工们边甩着手里的扑克牌边吆五喝六地大声喧哗,他自己则一声不吭,傻呆呆地站在会议桌旁 ,看别人在耍纸牌。 “段长柱!” 董海香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由于噪音太大,段长柱没有听见喊声 。董海香只好走进会议室,使劲扯段长柱的衣袖,段长柱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董处找他 。段长柱一脸的惊恐,他感觉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反正周边人里没有一个人用正眼瞧过他 ,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又被弄个什么罪名。 “过来!” 董海香厉声呵斥着他,打牌的人也给吓一跳,以为说的是他们,都赶紧把手里的牌扔掉,嘴里叼着的香烟赶快吐掉,含在嘴里的旱烟袋也撂在桌子上,屁股坐在会议桌上的,两脚蹲在椅子上的,慌不迭都跳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段长柱看着董海香,不由自主地摆出一脸的哭相,耷拉着嘴角,哆哆嗦嗦跟在董海香身后走出了大会议室。 董海香推门进了局座办公室,段长柱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看见屋里有局座、行动队长 、董处都在看着他,这是要干啥?他感觉自己就像进了阎王殿,看样子还要再给他扒层皮还是咋的?他猥琐地站在门口墙边不敢抬头看这些大小阎王们,还是坐在门口边沙发跷着二郎腿的张队长顺手替他把门关上。 “段长柱!” 局座看他那副猥琐的样子 ,心里感到有些厌恶就没让他找地方坐下。 “在 ,局座 。” “你跟高为祥是怎么认识的?” “ 回局座 ,不认识他 ,只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见过他 ,他脖子上的黑痣很好认 。” “执行什么任务?” 第七十章局长找台阶下 海蜇又送情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给革命党运送武器 。” “你参与几次?” “就一次 。” “他在革命党里面是什么职务?” “我不知道 , 听那些人说他是汉阳兵工厂里的大人物 ,具体什么职务我不知道 。” “你在交通站还见过什么人?” “报告局座 ,我见过很多革命党的领导人物 ,他们只是在客栈匆匆住小半天 ,半夜就离开我那里,我只管负责他们吃饭睡觉和客栈周边的安全,从未打听过他们的事,这也是地下党的纪律,所以我只是见过而不认识 ,就算现在再能见到他们我也不认识 。” 段长柱忽然故意干咳了几声 ,他看看局座 ,又瞄在座的几位 ,压低声音轻声说: “局座 ,我刚才看见在走廊上吵闹的那两位我以前见过 。” “什么?在哪里见过?” “给革命党运送武器的时候 ,那两位也在场 ,所以我见过他们 。” “他们叫什么?” “额 ,不知道 。” 局座吃了一惊!沉思不说话了,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段长柱这副邋遢样,感觉他现在就是油枯灯灭没有多少情报价值的人。 “你回去吧 。” “是 ,局座!” 我的天呀,谢天谢地,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们没找我麻烦,段长柱脸上的汗珠也冒出来了,腿肚子也不转筋了 ,扭头赶紧退出局座办公室。 “这人真是!” 张队长嘟囔着再次伸手替段长柱带好门。 局座那两片厚嘴唇上下吧嗒着: “段长柱交代得没毛病啊?那个高为祥应该是个革命党分子! 敢偷运武器? 罪过还不小啊! 我师弟也是革命党?” 局座差点怀疑是不是抓错了人,挺了挺胖胖的身躯,用他的两只胖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再些许弯腰,把胳膊杵在办公桌上,用两手的手指相互交叉支撑着肉墩墩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属下。 “他们竟然还敢给革命党分子说情?你们说 ,麻城的绿枪会该不会是革命党的组织?” 胡队长摇摇头 ,在桌子边磕磕手里的旱烟袋 ,烟灰掉到地上 ,他对局座说: “局座 ,我知道 ,麻城的绿枪会根本不可能是革命党组织 ,绿枪会的人杀的红军伤员不计其数, 杀的革命党农会的人基本给杀绝户了,革命党跟绿枪会那帮人是不共戴天的仇,绿枪会怎么可能是革命党组织呢?” “那他们要保高为祥是为什么? 也参与革命党运送武器是怎么回事? 如果外甥是革命党 ,舅舅也绝不可能饶了他更不可能保他 ,这完全讲不通啊?所以这里面的事还真的有些蹊跷 。” 张队长也插嘴: “局座,我看这个段长柱说看见你师弟给革命党运送武器的事,跟咱们掌握绿枪会的情况非常矛盾, 还是先问问你老家来的人再说吧 。” “这样吧 ,胡队长你去外面找个小馆子中午我请他们吃饭 ,你们三个人也都作陪吃饭 ,你们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 咱们回来再合计合计 。” “多谢局座请客!” “别跟我耍这套 ,你们早就巴不得让我出血呢!” 金色的秋,凉凉的风,柔柔地吹拂着在空中飘逸的金黄色树叶,吹拂着在空中飘逸的橘红色树叶,吹拂着在空中飘逸的紫红色树叶。武汉知音湖的湖面有无数随风摇曳且呈现蔫儿巴巴的荷叶,成群的 小水鸭在荷叶下面游荡着嬉戏着,追逐着惊慌失措的小鱼儿们。湖心,摇橹的渔夫驾船游荡在荷花丛中;岸边,柳树姑娘下垂的柳枝上挂着的尖尖小叶,实在禁不住夜间秋风秋雨百般地无情折磨,也开始零零散散地掉落在绿色的湖面,掉落在曲卷的荷叶面,掉落在茂密的芦苇丛中。地面浅浅的积水洼 被秋风吹起一层又一层的水波皱,浮在水面的落叶也随之打旋,惊慌失措地寻找能稳住脚的地方,红红黄黄的叶儿们皱着眉头嫌弃秋风弄脏了它漂亮的衣衫。 《渔歌子》 (唐,张志和)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 ,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血红色的太阳斜挂在西边的天空,在天际边飞舞的朵朵白云竟然斗胆敢去挑逗红太阳的光芒,阳光毫不客气地把稚气又莽撞的白云染成了橘红色,把云雾缭绕的山峦染成了橘红色,把冒着袅袅炊烟 的茅草屋也染成了橘红色,在空中飞翔的白鹭鹳雀也给染成了橘红色。在岸边,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弯 弯曲曲小路一直往前走,不远处是一座破旧的拱形石桥,站在桥的最高处能看见在波光粼粼的知音湖深处 ,荡漾着三三两两的白色小帆船。 有两位年轻人悠闲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金黄色落叶被他们踩在脚下 。安喆身着笔直的国军少校军服 ,腰里佩戴着勃朗宁手枪 ,身边跟着一位姑娘 ,她是邵百丽。 两人缓慢地朝前走,古老沧桑的街道很狭窄,道路两侧的商铺都敞着大门在开张售卖,在纤细竹竿支撑的油布凉棚下,各家杂货铺老板也竞相把自己的摊位延伸摆在路边,占据着本就狭窄的青石板路 , 由于路上行人车辆很稀少 ,所以道路也还算是顺畅。 “赵院长很忙吗?” 安喆侧身看着海蛎子白皙的脸颊,秀发像瀑布一样披挂在她的肩头,身穿白色西式小洋服,脚蹬亮亮的小皮鞋,衬托着海蛎子婀娜的身姿,安喆的心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起来,手都紧张的不知道放在何处才好 。海蛎子看到海蜇在偷偷看她 ,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脸微微泛红 ,低着头轻声说: “我在楼下 ,很少上楼 ,不知道赵院长在忙什么 。” 安喆知道约她出来见面不仅是爱恋的思念,更重要的是有情报需要请她向上级传递,他打开随身的皮包,从包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海蛎子,邵百丽接过一看是一本厚厚的线装蓝皮书,顺手塞进自己的挎包里 ,她明白书意味着什么。 “这份情报是国防部物资补给武汉方面的详细情况 , 咱们红军如果能成功缴获这批物资 ,那可真是天助红军 。” “好 ,物资什么时候能到你们部队?” “大概还有十几天 ,具体时间情报上写得很详细 ,红军有时间安排伏击作战 。” “我回去就报告给赵院长 。” “ 嗯,告诉赵院长,周密制定规划争取完整缴获物资,也算是武汉地下党送给红四方面军的礼物。” “那得首先谢谢你!” “你谢我 ,我接受 。” “那我就谢谢你!” “不客气 ,海蛎子!” “董海香还找你吗?” “这几天没找我 ,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没想到她还真的心狠手辣 。” “小时候她就有个小脾气 ,没想到长大后她变了个人 ,善良不见了 。” “那怎么办? 人各有志吧!想起她来总有个可惜的感觉 。早知这样 ,当初不应该救她了 。” “你也会怜香惜玉了?” “可不是吗 ,小时候吃的那些苦 、遭的那些罪 、受到的那些压迫 ,她应该算是无产阶级分子 ,是她奠定往后人生旅程的基础。可是她现在竟然走到穷苦人的对立面,变成了欺压咱老百姓的工具,这 就跟吃苦受罪没关系了 ,你说可惜不可惜?” 海蛎子摇摇头: “不好理解 ,不好理解 。就跟于氏兄弟姐妹一样不好理解 。” “你们医院最近有没有特务盯梢?” “我没看出来 ,人来人往的基本还都是伤兵 。现在虽然治伤的兵还是很多 ,但是每天新增加的伤兵减少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打仗的次数少了 ,这应该也跟我们军增加补给有关 ,缺少粮草弹药了嘛 。说明红军也需要尽快增加补给 。这次情报要尽快落实 ,否则 ,敌人会越来越强 ,而红军会越来越弱 。” “我回去就把情报交给赵院长 ,让他早做准备 。” 两个人悠闲地在湖泊周边走着,谈到各自的处境和工作生活情况,谈到那遥远的家乡,谈到村里镇上那些帮派相互敲诈争斗的事 ,谈到小时候顽皮偷鸡摸狗的趣事 ,谈到在济南求学参加学运的事。 明明海蜇在这些小伙伴们中间年龄最小,却事事处处冒充老大哥,玩伴们一股脑的全听海蜇指挥。谈来谈去天色不早了 ,湖边也没有其他人。 “海蜇 , 医院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 咱们回去吧?” “好 ,我送你回医院 。” 第七十一章情报转到发报点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喆跟海蛎子又返回到大路,来到停放越野车的地方。不大的小广场,泥土地面不知何时已经被 片片落叶铺满一层,微风轻轻吹起已经枯黄卷曲的树叶 、吹起已经变为橙红色有点破损的树叶,它们 搅在一起在连翻带滚 、不时地随风飘逸,甚至相互碾压打架霸凌 、或者无奈地堆积成凌乱的草窝 。安 喆打开车门让海蛎子上车坐在后排,给她带好门自己也坐到驾驶位置,伴随青蛙们燕雀们此起彼伏的 争吵声,他启动汽车缓缓驶离飞鸟萦绕的知音湖畔。有些躺在泥土地打盹困觉的枯树叶被发动机吼声 惊醒,竟然不自量力地拼命翻滚追逐远去的汽车,试图让汽车也带它们离开生它养它的故土,去看看 外面美妙的世界。 秋,一会儿小雨绵绵,一会儿又阳光四射 ,它是文墨书生抒发情感的诗 ,它是辛勤劳作人的丰收歌 。凉凉的秋风吹拂水塘而展现出阵阵波皱,鱼儿们为了追求舒适贪图惬意,便奋力跃出水面,请秋风免费给推拿按摩挠痒痒,岂料却落入鸟儿们尖尖的喙中成为鸟精灵的美味佳肴。风还在使劲吹,水还在汩汩流,蝉在鸣蛙儿也在叫,可是花儿谢了,树叶也发红或变黄了,蜻蜓不见了,蝴蝶也飞走了。 薄薄的秋雾萦绕在丛林间 ,像姑娘的披纱随风飘逸 ,那么的朦胧神秘 ,那么的宛若仙境。 你瞧那秋雨,跟那曹操似的,它说来就来说到就到没得商量。密集的雨滴,透过层层叠叠的乌云,又噼里啪啦地朝着延绵起伏的山峦大川、朝着奔流不息的江河湖泊、朝着郁郁葱葱的密林竹海,朝着 起伏在鄂楚大地呵护苦难人们的茅草屋,无穷无尽地宣泄着它的烦恼、宣泄着它的痛苦 。阴雨笼罩下 的武汉清晨,在泥泞的大街上那些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手撑破旧雨伞的人,还有挑担拉纤的苦力们光着上身任凭雨淋的人 ,为了生存讨生活 ,你来我往的人们依旧很多很多。 雨点 ,使劲砸向一座明清时期建筑木制小楼的楼顶瓦片 ,晶莹剔透的雨点被摔成无数的小水珠,又汇集成细细的水线后,顺着瓦槽掉落到青石板路面。挂在楼前的一个个竹制吊牌被风吹的左右摇摆, 紫红木的立柱被雨水冲刷,立柱上面的裂缝竟有细小的水流涌出来,乍一看好像是立柱里隐藏着小小的喷泉 ,这座显得古朴沧桑小木楼就是武昌宇鑫绸缎庄。 大概是阴雨天的缘由吧,虽然早已敞开店门对外营业,可店里只有两位店员在忙碌着擦拭着柜台 案桌,擦拭着摆放花瓶财神的条几,擦拭着落地大摆钟 。这时,有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人急匆匆走进绸 缎庄,他身上的雨水顺着蓑衣流淌到刚打扫干净的屋面,店员转身看到了来人,虽然他没有摘下斗笠脱下蓑衣 ,正在清扫商铺的店员还是认出了来人 ,店员明白这肯定是又有重要事情了。 “李掌柜在吗?” 来人轻声问。 “在 ,跟我来!” 其中一个店员带领来人朝店铺后院走去,店员走到后院堂屋,里面有个人正埋头在裁剪布料,他就是李掌柜 。李掌柜也听到有人走到后院 ,他抬头看 ,原来是小王来了。 这个小王是赵院长的交通员 ,立刻明白上级又有新任务。 “小王里面请 。” 店员退出堂屋掩好门 ,返回前面店铺。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赵院长有新任务安排?” “赵院长罗书记他们工作很忙 ,省内各地市的革命形势很紧张 ,反动派现在非常猖獗 , 白色恐怖还在加剧 ,各地又有不少同志被捕牺牲 , 同志们都在等待省委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 小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包,从里面取出一本蓝色线装书,这本书正是安喆交给邵百丽的那本线装书 ,里面藏着有关敌人计划给围困大别山国民党军队的后勤补给运输情报。 “李掌柜 ,赵院长交代说 ,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赶快发电报给大别山红四方面军 ,如果红军收到这份情报,你就把书立刻销毁,如果联系不上红四方面军,就打电话告诉赵院长,他另外派人把这份情报送往大别山 。” “ 回去后告诉赵院长 ,请他放心 ,我们会立刻联系红四方面军 ,尽快把电报发出去!” “那我回去了 。” “好 ,你路上当心 。” 交通员小王辞别李掌柜离开了绸缎庄。 “菱花!” 李掌柜喊了一声。 “ 哎!” 付菱花一边应着,一边从灶房出来奔了堂屋,她刚才在灶房里忙着给大伙准备午饭,听到李掌柜喊她 ,知道有了新任务。 “小豆子你过来!” 李掌柜又朝前面柜台呼喊 ,让刚才那个店员也到后院堂屋来。 “ 哎 ,知道啦!” 名叫小豆子的店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也去了后院堂屋。 李掌柜看看院里没有人 ,把他俩叫进堂屋随手关上房门。 李掌柜坐在太师椅,小豆子店员坐在旁边的木条凳上,付菱花倚着裁剪衣服的案桌站着。李掌柜手里拿着那本蓝色线装书 ,轻轻抚摸着: “这是上级刚送来的情报 ,要发电报给红四方面军 ,付菱花你把它送到发报地点 。小豆子你负责在路上护送菱花,让菱花在前面走,你就在后面跟着,一定跟菱花要保持一定距离,你细细观察是否有人在背后盯菱花的梢,如果真有人盯梢,小豆子你一定要上前跟他干架,就说不许欺负你姐姐 。菱花一定要赶快跑,那边有个黄包车的车场,你往车场跑,让你刘大哥帮你躲起来,你就说有人欺负你, 刘大哥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另外 ,你们要多绕几条路走 ,千万不要直接到发报地点 。” “放心 ,李掌柜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李掌柜拿了块旧破布 ,把书包好 ,让付菱花背着小竹篓 ,包裹放进竹篓里。 “小豆子 ,你去灶台去拿些菜来 。” 小豆子转身去了灶台。 “菱花 ,路上观察着你周边的人 ,看有没有盯梢的 ,如果有 ,你就不要再去发报地点了 ,想办法甩开尾巴 ,仍旧去乡下我哥家躲一躲 ,我会派人去找你 。” “好的 ,李掌柜 。” 小豆子抱着一捆菜来到堂屋 ,李掌柜接过菜看了看 ,菜有些发蔫 ,拿起水瓢舀了点水浇在菜上,抖了抖菜,菜叶附着的水滴让菜看上去绿油油像是刚采摘的,这才把菜放进小竹篓,用菜盖好篓底藏着的包裹 ,站起身来拍了拍两手 ,对小豆子说: “小豆子你先到门口看着 ,我跟小付还有话说 。” “ 哎 。” 小豆子转身出了堂屋。 “小付同志我祝贺你 ,你跟刘燕娃定亲的事上级批准了 ,你们志同道合 ,一起为党工作 ,一起献身革命事业,是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你们结婚便于更安全地开展党的工作,所以党组织批准你们定亲结为伴侣,燕娃同志他在武汉没有亲属,婆家你也回不去,你回娘家告诉你的令尊大人长辈们,可以按照咱们湖北的习俗再选择适当时机举行婚礼 ,你高兴吗?” 付菱花瞪着吃惊的大眼睛望着李掌柜堆满笑容的脸 ,话还没说出口 ,眼泪却流下来了: “高兴 ,我太高兴了! 李掌柜 ,我没想到上级组织会这么快就能批准我们两人的婚事 ,我想刘燕娃也会非常高兴的!” “快 ,擦擦眼泪 ,应该笑才对!” 菱花有点儿害羞 ,低头用衣角擦擦眼泪。 “快走吧 ,路上注意安全 ,快去快回!” “是!” 付菱花接过李掌柜递给她的小竹篓背在后背 ,脸颊有些微红 ,她回头看了李掌柜一眼算是道别,拿一顶斗笠戴好便走了。 李掌柜也走出堂屋来到前面的店铺目送付菱花急匆匆离开绸缎庄,李掌柜看着大街上的行人都在各自奔波 ,没发现有人贼眉鼠眼地在大街上瞎转悠 ,付菱花身后也没人跟着 , 回头嘱咐小豆子: “你快去跟上小付 ,注意跟她保持距离 ,尤其是观察有没有人盯梢! “是!” 小豆子应了一声披上蓑衣也急匆匆出了绸缎庄。 雨,悄悄地停了,树叶儿上挂着的水珠可还在滴答地掉落着,不时地砸在人们的脸上,砸到路面积水而激起小小涟漪 。路边的那些紫色的花,黄色的花,粉色的花,翠绿的花枝叶,都挂满晶莹剔透的水珠。 付菱花朝着回家的相反方向走去,路面脏兮兮的泥水溅湿了她脚上的草鞋,裤腿也湿漉漉的。她一边走一边侧眼偷偷看着路上的行人,是否有人在看她。她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刘燕娃,他一个人白天既要照看杂货铺的生意,到晚上还要熬夜发电报,我白天要在绸缎庄工作零零碎碎的事太多,没法给他做顿饭,一个大男人里外自己操持着家务真的很辛苦,我把党组织批准我们结婚的事告诉他准会高兴。 菱花只顾暗自高兴,心不在焉地走路而且走的还很快,没成想差点撞倒前面一个扛着碎竹柴的人。 她慌忙中,本能地触动了那人肩扛的竹柴捆,可能是竹柴捆太沉,那人摇晃了摇晃走了个趔趄,付菱花赶忙道歉: “对不起 ,大哥 。” 第七十二章上级批准报务员结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那人扛着竹柴捆费劲地回头用带有恼怒的眼神看了付菱花一眼 ,看是个女人不知为何碰到他了,可能是不小心吧,听到道歉后没吭气又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付菱花借机回头看看身后,看见小豆子 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自己,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前面有棵粗大的榕树,有几个女人领着孩子蹲在树下,孩子们的头上都插着青草,付菱花知道那是她们在出售自己的孩子,平时她看到卖孩子的都 会丢给一张一角钱的纸币,因为付菱花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脏兮兮却萌萌的小脸,那一张张绝望无助 又令人心碎的小脸,心里总是有些酸楚感,暗暗发誓:如果将来自己也有了孩子,绝不会把孩子拿到大街上去卖。她也同情那些女人,大人都不知道怎么活着,孩子该怎么办?给孩子寻条活路也算是对得起孩子了,今天付菱花有任务在身,没心思顾及她们 。榕树旁有条朝左拐的里弄,付菱花拐进去继 续朝前走。 密如蛛网的里弄四通八达,虽然里面又脏又乱住户又多,可是隐蔽性很好,熟悉这里路况的人很 快就会跑得不知所踪了,想要盯梢的人即便也熟悉这些里弄的路况,对弯弯曲曲迷宫般的里弄那也是 万般无奈 ,付菱花很快就迂回到自己的那个小杂货铺。 杂货铺门前像往常一样,还是摆满了各种竹器,摆满了各种绳索,摆满了各种铁钩铁铲铁皮桶之类的五金器具。 “包面嗷!”( 注:馄饨) 卖馄饨的小老板仍在扯着嗓子叫卖他的馄饨,付菱花没有直接走到自己的杂货铺,而是拐进了馄饨店。 “ 回来了?” 馄饨店老板正在洗刷餐具,用一把大竹篾刷子使劲在一只大木桶里旋转,桶里面的水也溅洒一地。 “ 哎! 回来了 。” 馄饨店老板没说什么 ,边吆喝叫卖他的馄饨 ,边洗刷他的铁锅炊具锅碗瓢盆竹篓饭勺筷子等等。付菱花拐进馄饨店其实是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人盯梢或者杂货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一会儿,小豆子也来到馄饨店门口,他站在门口用袖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四下张望,也没有发现有异常 。付菱 花走出馄饨店,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相互点点头示意没有可疑情况可以分手了,小豆子便离开馄饨店 回绸缎庄去了。 “老板 ,我回去了! “慢走!” 付菱花对馄饨店老板打过招呼,又四下看看没有情况,伸手摸了摸背篓里面的包裹,要紧的东西还在 ,便背着小背篓回到杂货铺。 家里养的几只大白鸭屁股一扭一扭地在屋里寻找着什么,嘎嘎叫着。刘燕娃正在铺堂里拿把锤子在敲打着什么叮当乱响 ,付菱花走进屋里 ,他竟然没有发现。 “燕儿娃子 ,我回来啦!” 刘燕娃这才回过头来看菱花已经走到铺堂里来了 ,赶快放下锤头接过付菱花背上的小背篓。 “今天你怎么回来得早?” 菱花笑眯眯地看着刘燕娃 ,压低声音说: “有新任务呗!” 边说边手指着小背篓 ,燕娃顿时就明白了 ,拿起背篓朝后院走去。 “ 哎 ,等等!” 听到付菱花的呼唤 ,刘燕娃又拿着竹篓返回铺堂。 “燕娃子 ,我今天给你做顿饭吃再回绸缎庄 ,我还告诉你个好消息 。” “什么好消息? 付菱花又压低声音说: “上级党组织批准我们的婚事了!” “真的? !” 刘燕娃高兴地说话都有点打颤了 。 “是真的!李掌柜亲口告诉我的 。” 刘燕娃张开双臂想拥抱付菱花,可是胳膊岔开停在半空,手里的竹篓还在空中摇晃着,咧着嘴傻笑。 “行啦 ,别让外人看见 。” 刘燕娃只好放下手臂傻笑: “好吧 ,我先去看书 ,等会儿你到后院来找我 。” 付菱花赶紧查看现有的菜呀,米呀面呀,小鱼虾呀等等,菜有现成的,河鱼河虾有一点儿,红笤粉有一些,米缸存放的糙米还有很多 。付菱花开始做饭 。刘燕娃拿出蓝色线装书就到后院去了,他需要先把情报里的每一个汉字都按照密码写成数字形式,到夜间发报时间,按照数字再敲击电键发电报。 刘燕娃打开线装书,几乎每一页都附着另外的宣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硬笔小楷字体,他不知道情报员是谁,可是熟悉的字体让他感到很温馨,这人肯定是个军人,因为老百姓不可能接触到如此机密的情报 。再看情报内容 ,写的是有关国民军部队补给的方案以及运输线路 ,分配接收办法等等, 如果红军能拿到这份非常重要的情报,对其采取突袭行动缴获其物资,对红四方面军的军力恢复有着强有力的支撑 ,也是对目前陷入低潮的革命事业的强有力的支撑 。另外 ,在革命斗争形势非常严酷,仍旧有很多革命党员被捕英勇牺牲的情形下,我们的革命党人仍然不惧随时会被杀头的危险,坚持战斗在敌人心脏内部默默为党工作,我们这些相对安全地隐蔽在人民中间从事秘密工作的革命党人更要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付菱花在灶房内外忙碌着 ,还要照看铺堂的生意 ,更要警惕突如其来的危险苗头。 其实,两个人的饭很好做,不需要复杂的煎炒烹炸的操作,能有口热汤熟食填饱肚子就很满足了,即便如此,付菱花还是尽力把饭菜做得可口点儿,尽量符合刘燕娃这个北方人的口味,也就是菜做得略咸一些,面食多一些罢了,好在鱼米之乡的小鱼小虾非常丰富,而肉类则万不敢奢想 。饭,很快就做好了,热腾腾的红笤粉面饼端上桌,几个拳头大小的芋头也端上桌,河鱼炖汤,无油的炒菜端上桌,比起北方老家的饭食要好很多。 “ 哎 ,燕儿娃子 , 吃饭啦!” 菱花今天心里格外高兴,家里如果有酒,她肯定想让刘燕娃喝几盅的,庆祝一下嘛!可惜没有酒。 刘燕娃沉浸在对情报的翻译中,没有听到付菱花的召唤。菱花先跑到街上看了一下,大街上没有人 ,这才转身跑去后院找刘燕娃叫他吃饭。 刘燕娃拗不过菱花 ,只好把书先放好藏好 ,跟着菱花来到前面铺堂。 “ 嗬 ,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 “ 当然 ,你有功 ,犒劳你吧!” 说着 ,付菱花递给刘燕娃一副筷子: “快吃吧!” 付菱花手里拿着筷子夹菜却不吃,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刘燕娃,而刘燕娃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嘴里嚼着笤面饼 ,还不住地嗤嗤傻笑。 “燕儿娃子 ,你父母还在老家吗?” 刘燕娃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忽然没了,可嘴里仍在慢慢地嚼动着笤面饼。他这种表情可吓坏了付菱花 ,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燕儿娃子 ,当我没说 ,我不问了 。” 刘燕娃温柔地看着付菱花 ,眼睛盯着她的脸看 ,看着付菱花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态 ,不由得笑了: “我吓到你了吧? “没有 ,没有 。” “菱花 ,你要给我当真媳妇儿了 ,我打心里高兴 ,我这辈子都没让人爱过疼过 ,是你给了我爱,问题是你了解我吗?” 付菱花吃惊地看着刘燕娃,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刘燕娃额头上出汗了,赶紧拿把蒲扇给他扇一扇风。 “ 因为工作需要 ,我的身世党组织要求我保密 ,连你都不能告诉 。现在咱们就要成亲结婚了 ,虽然没有请示党组织,但我觉得既然要跟你成亲,我就应该把我的身世告诉你。再说,你也是老党员了, 咱们生死相依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敌人抓了去砍头 ,就是死 ,也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 ,是吧?” “你瞎说什么呢 , 咱们长命百岁!” “怎么说才好呢?这样吧 ,我说我不叫刘燕娃你信吗?” 菱花吃一惊 ,眼睛瞪得大大的 ,手里的蒲扇差点掉到地上。看到菱花的那惊讶的表情 ,刘燕娃反倒笑了: “你别这样 ,我说过 ,我的身世保密是因为工作需要 ,现在我告诉你也是工作需要 。” “来 ,喝口水,你快吃 ,我把这点米饭先吃完,锅碗瓢盆的收拾完了我再听你讲你的过去好吗?” “行 ,再给我添点鱼汤 。” 小鱼儿的肉都在锅里煮烂了 ,付菱花用锅勺给他又加了点儿鱼汤。刘燕娃端起碗喝了一口鱼汤: “ 嗯 ,真好喝 。” 第七十三章为爱诉说自己的身世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不好到我自己都不敢去想,不敢去相信。 苏锦也没想到他们对萧可心这么绝情,等萧可心走后,她也觉得有些乏味。 之前出了事情的时候,她一直不敢回自己的娘家,这个时候,她竟然无比想要回家,看看家里的母亲,和她自己的委屈。 许蔷薇费了点脑去找qq软件,桌面没有,其他地方也没有,搜索的时候更没有。 然而他还没有完全调整好情绪,云墨寒和身侧的唐夜霜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虽然身上的衣服皆是残破不堪,还湿漉漉的,然而那与身俱来的贵气和威压却还是足足压过了人一头,让人如何也不敢对此抱有轻视的情绪。 班里一下就静了下来,然后停了一下,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立时三人的脸上、眼睛、嘴唇等等,都被蛰中。三人面部破相,红肿无比,忍不住地惨叫起来。 满耳身子未动,僵直地跪在原地,魔雪琴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满耳身边,“到底怎么了?”她看了看满耳,又看了看魔梓焰,一脸不解。 “老婆大人,没问题的,请伏在我的后背上。”杨锋蹲下身,幽默地说。 曲单一阵阵的汗颜,连声的表示谦虚,叶回把他捧得这么高,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天臣习惯从实际角度出发,万一两个怪物出来了,还留在这里可就麻烦了。 黑暗议会严猛治国,讲究低调内敛。制度森严之,里面的成员素质都很高,也非常齐心。可以说,黑暗议会越是低调,便越是可怕。 怦!怦!怦!白柔水等人一边开枪射击那人,一边挡在李鸿基的四周。 摇头晃脑了一番,我也懒推推拉拉,直接装备了起来。心想,如果再有的话,就让给他们得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耶律云用力一夹马身甩下身后地围观者策马奔向国师府。 这强劲的攻击力比血腥飞蚁王更甚一筹,只不过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可是汴京城这么大,要一家一家去找冰窖,怎么找?”祝雨行出声道。汴京何其之大,就凭他们这些人,要查找冰窖地窖,没有十天半个月,怎么找得完。 “好吧!那就行动!”我无奈地耸肩,一时还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如果正面对付西门公一行5oo多人,我们的把握不是很大。 老爷子略带忐忑的坐下去,昀之将黑狗血均匀的围着桃木桩洒了一圈,又将四十九根蜡烛一一点燃,安放在了桃木桩之间。 坐在老板身边的田长寿一听此话只觉无奈,但是大老板似乎得知了意思之后表示了十二分的支持,也就只能这样作罢。 金宵铭这才知道寒国那些大人物居然盯上了燕飞的梦幻科技,而且巧妙的借助这个决战的机会逼迫燕飞将梦幻科技的股权拿出来对赌。只要他们的计划成功,自然就能将梦幻科技收入囊中了。 五公主赶紧伸指几弹,并且一招收回了手贴,夜啸全身惨惨的躺在了大殿之上。 冥冥中,李北辰有种预感,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彻底掌控轮回,恐怕诸天轮回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萧七月直接撞入,长春宗守谷之人赶紧显身想拦截,结果,直接被愤怒的楚天穹一巴掌拍碎了七八个。 如果顺利的话估计要明后天,当然,如果他们俩个给咱们的别的天才们干掉了,他们就没有出场碰面的机会了。”董梅枝说道。 这里的人眼神都很奇怪,就是很警惕,而村子的周围还有哨塔之类的东西,不少人还拿着AK等武器。 “服了服了……”反正是顺水人情,堂上族人都点头应和了起来。 “萧七月,你居然污蔑我,你会遭报应的。”董严大声叫喊,一口咬将下去。 “你不会是想要进雪山里面猎杀神血生物吧?”韩森惊讶的看着伊东木说道。 似乎入侵训练基地的猎兵团,并没有在角落暗处埋伏自己们的打算——尽管在一路上都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艾斯蒂尔和亚尼拉丝却也在经过一个又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后,无奈的得出了这一结论。 他兴冲冲地冲进来寻找宝物,没想到王道居然没死,还突破到了开藏境引动了天劫? 三尺七寸长的玄霜神剑从兽妖的体内贯穿而过后,在控制绕了一个圈,落在了从土屋中走出来的韩雪梅的手中。 “你从你那个方向把木杖塞进夹缝里。然后用力下压。做得到吗。”程祥的声音传了出來。并且在缝隙的一个位置深处了一根指头对我示意具体的位置。 第七十四章 报务员很坦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我家为什么花大钱要养着民团? 配备武器? 还是一个字:抢! 既要抢别人也要防着被别人抢。我家的买卖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抢?这么跟你说吧,我家做的买卖任何人都不能做!只要我家看上的田, 别啰嗦你就必须给我 ,钱?找阎王爷要去!” “这还有王法吗?” “有啊! 当然有王法啦!谁的枪杆子多拳头硬 ,谁就是王法!” “亲娘哎!” “现在也还是这样啊!武汉城里的人比较复杂,又有官又有大老板,搞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乡里呢? 乡里的各种帮会哪一个没有武装? 哪一个有民团有武器的财主会自己掏钱买田? 哪家的财主会允许别的财主在自己的地盘做同样的生意?他们养民团,养家眷,靠什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哪里来的钱?有了民团就可以对做生意的人 ,打渔种粮的人横征暴敛!就可以有钱发大财!” “燕儿娃子 ,什么是横征暴敛?” “ 唉,怪我,不该对你拽文嚼字啦 。横征暴敛的意思就是说:跟你要钱那是你的福气你就必须给,不给就打 ,没有什么由头 。” “我明白了 , 咱这里就有很多这样惹不起的主 。你是一个少爷 ,你怎么会出来革命呢?” 听菱花这样问 ,于戈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摇了摇头: “少爷? 小时候我确实当了几年阔少爷 ,我爹送我去读书 ,他是想让我长大后成个秀才 ,成个读书人 。我命好啊,让我遇到好人了 。我们村里有个郎中,我爹让我还有我哥我妹跟着郎中读私塾 。先生教我们识文,教我们写字,教我们学中医中药,最关键的是教我们怎么做人!让我们懂得正义,让我们懂得同情,让我们知道嫉恶如仇!我终身受益啊!后来,我又上了洋学堂,学到了西洋文化,甚至学会了制作修理无线电,也学会了发电报。更重要的是我学会了无产阶级思想,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小时候一起读书的我哥我妹也走上了革命道路 ,我妹妹甚至为革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燕儿娃子 ,你爹呢?你爹能同意让你有无产阶级思想?” “我爹? 我爹原本打算让我们几个男孩子都能像他一样 ,成为十里八乡内没人敢欺负的爷们儿。 谁知道他命不好 ,最终被仇家给灭了 。” “灭了?你是说他走了?” 于戈鲁点点头 ,眼睛看着大街 ,手里拿着根草来回揉捏着 ,对小时候的回忆让他很感慨。 “ 唉 ,走了!他虽然在我们那一带是呼风唤雨的恶霸 ,可他毕竟是我爹呀 。” “谁怎么厉害 ,手里有火器还能让他给灭了?” “俗话说 , 山外有山 ,人外有人 。我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 “那你家的家业呢?” “家业? 没啦 ,都被人抢走啦!” “那你也变成无产阶级啦?” “ 呵呵 ,对 ,你说对了 ,我也变成无产阶级了 。” 于戈鲁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你娘呢?” “我娘啊 ,我娘倒还活着。家里出事之前 ,我爹安排她们带着银两细软提前去了青岛 ,在那里也有我家的宅院,所以我们这些家眷躲过一劫 。不过我娘在青岛也没有好日子过,你想想,我爹他不在跟前,家里顶梁柱不在,那些大老婆小老婆,怎么可能不打架?结果,没几年又都跑得跑散的散,这个家彻底消停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娘在做什么 ,不过她手里有钱 ,应该不会饿着她 。” “你说咱们的婚事怎么才能告诉你娘呢?” “其实我可以写封信回去 ,我知道青岛的地址 ,不过这需要组织批准才能写信 ,否则很有可能会暴露咱们的情况 ,党的电台是绝密中的绝密 ,我估计党组织是不会批准我写什么家书的 。” “ 哪怎么办?” “好办啊!党组织就是我的家庭,同志们就是我的亲人,我娶媳妇儿,他们说了算!他们来操办!” “好! 我的娘家也是党组织 ,我嫁给谁党组织说了算!” 于戈鲁看着菱花眼里噙着泪水 ,一把抱住菱花 ,紧紧地搂着菱花 ,眼眶里也涌出了泪水。 “燕儿娃子 ,怪不得你有时会给我号脉看病 ,原来你是学过医术 ,李掌柜他有风湿病 ,你能给他看看吗?” “我能给他看风湿病 ,我在青岛的时候经常给人看病 ,青岛那地方也是常年风寒潮湿 ,得风湿病的人也很多,所以我经常给人看病 。不过,我现在的工作性质决定我必须绝对保密,除发电报之外的任何事未经党组织批准都不能做,所以我不太可能给李掌柜看病,你也不要对他提起我会给人看病的事 。” “我知道啦 ,我不会跟他说的 。” “我家里的兄弟姐妹很多 ,他们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俗话说人各有志 ,我自己愿意走革命道路 ,他们谁都不能阻拦我 ,有你陪伴我 ,我心满意足了!” “燕儿娃子 ,我付菱花这辈子人都是你的 ,你放心好了!” “好 ,我们一起生个小革命!” “你真坏!” 菱花伸手掐了于戈鲁胳膊一把。 “ 哎吆!” 菱花心疼的赶紧揉一揉他的胳膊。 “不疼不疼 ,我吓唬你呢 。” “我一会儿回绸缎庄 ,李掌柜还等着我呢 。你晚上吃什么?” “锅里还有饭 ,不用管我 ,我对付吃点儿就行 ,你赶快回去吧 ,别让李掌柜他们惦记 , 晚上早点儿回来!” 付菱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背起小竹篓,又看见那几只大白鸭在院里院外的寻食,回头嘱咐于戈鲁: “我走了 ,你把鸭子再喂喂 。” 说着,走出杂货铺,看到街上几乎没有人走动,便离开了杂货铺奔绸缎庄而去 。于戈鲁也跟着她走到大街上 ,目送菱花渐渐走远,他又看了看那些摆在门口的竹制品杂货,又回到铺堂里,顺手在笸 箩里抓了些小鱼干放到槽盆里让鸭子们去抢食 。由于只有于戈鲁一个人在家,需要照看杂货铺,所以 无法到后院再继续写他的数字 ,那就等菱花回来后再说吧 ,距离约定发报的深更半夜还早着呢。 付菱花走在路上忽然想起绸缎庄的菜不多了,吃饭的人多,应该再去买些菜带回去,菱花决定先去菜市场转转看。 青石板的路被无数木轮车碾压的车辙印很深 ,路面时而平缓 , 时而陡峭 ,石板又被磨得很光滑, 行人走路需要格外小心翼翼才不会跌倒 。路的两边 ,高大且郁郁葱葱的竹林 ,遮天蔽日 ,秋风吹拂,整片竹林都在随风左右摇摆,硕大挺拔的竹竿发出有节奏地哗哗鸣响,尖尖的竹叶像倦怠的小精灵悄然摆脱了竹枝的羁绊,飘呀飘缓缓地落到地面。在无数粗壮的竹林荫蔽下,茅草屋一间间连成片,妇女们有的在屋门口洗刷着衣服,有的给砌在屋门口的灶台炉火添加竹篾,灶台上的蒸锅呼呼冒着热气,有的在屋门口与邻居吵架拌嘴,闹得不可开交,有的在屋门口摆小摊卖旧衣服和针头线脑,还有些小孩子在屋门口不停地嬉戏打闹 ,菱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菜市场走去。 说是菜市场,可里面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颇像是庙会:有说书唱戏的,有杂耍卖艺的,有写字算卦的 ,有卖菱角芋头的 ,有卖草药的 ,有卖鸡鸭鱼的 ,有卖竹制品的 。当然卖菜的小贩子最多, 所谓的蔬菜其实大都是在河里湖里生长的各种野生植物,或者是水稻田地里、或者是深山老林里那些野生杂草之类的植物,由于长久以来人们总是采摘野生植物来充当蔬菜再搭配稻谷填饱肚子,所以成了当地人们餐桌上的食物。 付菱花一边挑选翻看蔬菜一边询问着卖家,小贩子们也不厌其烦地吹嘘自己的菜如何如何新鲜好吃,虽然菜价都是每斤( 旧制:十六两)几分钱的价,可菱花仍旧心疼嫌贵 。她问了一家菜摊又再看了一家菜摊,终于有大妈肯让价了,她抓起一捆菜掂了掂约有好几斤沉,估摸着够四五个人吃几顿的, 便放到杆秤上: “来 ,过过吧 。” “还是大妹子你会挑菜 ,你看这菜多新鲜呀! 嗯 , 四斤八两高高的 ,一毛三 。” 说着就把秤盘上的菜递给付菱花。 “大嫂 ,你给我便宜了吗?” “大妹子看你说的 , 四分钱一斤我卖你三分一斤 ,不是便宜你了吗!” 付菱花拿过背篓,把菜捆放进去给码好,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不少的零钱,仔细数出一毛三分钱还是有点儿不舍得递给卖菜大妈 。卖菜大妈见到钱 ,脸上笑开了花: “大妹子你慢走 ,下次你再来买我的菜 ,我还会给你便宜 。” 菱花站起身来点点头又朝前走,她想再去买点莲藕,大家都爱吃。她顺着人群慢慢往菜市场里面走 ,去找卖藕的摊位。 第七十五章绸缎庄联络点被敌人发现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说来也巧也不巧,董海香手下的特务那个叫李二河的便衣,曾经在这个菜市场遇见过付菱花,他原本想盯着菱花来个顺藤摸瓜立个小功,能领个赏钱,没成想给搞砸了。他回去后汇报给董海香想在 她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结果被董海香臭骂了一通,但是也作为他的任务天天惦记着再次查找付菱花的事 。自此,他对周边所有的菜市场都走了个遍 。这么长时间了,他来过这个菜市场很多回,始终没有看到付菱花。可是今天,虽然菜市场里熙熙攘攘人很多,他还真的在前挤后拥的人群中看到了付菱 花正在买菜的身影,李二河心里一阵狂喜,这次可不能再让她跑了。他身边还有个帮手特务名叫林竹板: “ 唉 ,板子 ,你看见前面那个穿蓝衣服背着竹篓的女伢儿吗? 她就是我跟你说要找地漏网革命党分子 。” “ 嗷 ,看到了 , 咱跟着她 ,看她去哪里!” 付菱花走到卖莲藕的小摊前翻看着沾着黑泥的藕瓜,这应该是刚从湖里挖出来不久的莲藕,虽然外表挺脏可断裂处显示藕瓜里面呈现嫩嫩的白里透着粉红色很是好看: “你这藕瓜怎么卖?ℽ “六分一斤 。你看这藕瓜啊 ,又新鲜又水灵 ,炒着吃凉拌吃都很好吃的 ,给你称点儿?” “能便宜吗?” “大妹子 ,都卖这个价 ,不能便宜 。” 付菱花还是心疼嫌贵 ,也没再给小贩子搭话 ,转身又去看其他卖藕瓜的摊位。李二河他们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像是逛菜市场,距离不太远利用人群身后做掩护跟着付菱花,其实他们的神情动作让其他人看上去倒像是俩不怀好意的蟊贼。 付菱花又走到一家卖莲藕的摊位前驻足 ,小贩子倒是先嬉皮笑脸地搭讪: “大妹子 ,你看我这藕瓜 ,又粗壮又实诚 ,好着呐!你要多少?” 付菱花听她油嘴滑舌的心里讨厌,可她相中旁边有点儿破碎的小藕瓜,大小藕瓜口味都一样 ,自己吃又不是送礼 ,不在乎好不好看 ,再说应该便宜不少 ,便板着脸问小贩子: “你这些碎点儿的藕瓜怎么卖?” “这些呀?这些碎的一分钱一斤 。” 小贩子看她不打算买好藕瓜 ,说话语气也冷淡了很多 ,付菱花一听价钱倒是心里高兴了: “大嫂 ,给我称上三四斤 。” 小贩子也不回话 ,拿起秤盘给装了一大盘子 ,提起秤杆: “六斤!” 哼!六斤就六斤,反正我们人多!菱花也不说话,递过背篓让她倒进里面,小贩子端起秤盘把碎藕瓜倒进背篓里,菱花从衣兜里拿出布包,取出六分钱递给小贩子,莲藕小贩子接过钱还是偷偷抿嘴开心笑了。 行啦,这些菜足够吃几顿饭了,确实不早了快回去吧,李掌柜还等着我呢 。也没有其他事了,付菱花背着装满蔬菜的背篓加快脚步往回赶。李二河他们两个特务保持一定距离不声不响地跟在付菱花的身后。菱花她也像平时那样按规定故意绕了几道弯,也不时地转身观察身后情况,可就是没能发现 有特务在跟踪她 ,两个特务躲在远处亲眼目睹付菱花背着竹篓走进绸缎庄。 “ 嘿 ,这女伢儿住在这里?走 , 回局里报告去!” “你行啊 ,二河 ,这次说不定能逮条大鱼 ,立了功你可要请弟兄们喝酒嗷!” “那是 ,谁让咱们是兄弟!” 两个人有说有笑兴高采烈地转身回密调局去了。 密调局院子里停了好多汽车,连脚踏车在树下面的空地也停了不少,就连房前屋后犄角旮旯停了很多脚踏车,出来进去的人比平时也很多。李二河他们两个人有点儿犯糊涂,今天是怎么了?气氛不 对啊?正好碰见个行动队的人 ,他赶紧上前问: “墩仔 ,今天是有情况?” “是啊!你们干什么去了?” “墩仔 ,董处在吗?” “在审讯室忙着呢!” “谢啦墩仔!” 李二河赶紧往审讯室跑。院里弥漫一股烤肉的焦煳味,那股恶心的味道说明审讯室正在对犯人实施火刑,所谓火刑要么是烧红的烙铁敷在人的身体硬生生地烙烫,要么是把人架空,身下是火炉烘烤人体,或者是将铁钉用火烧红,再嵌入人的身体,那种场景恐怕是连阎王爷都没有经历过 。审讯室有两把只有犯人才坐得大木椅子,分别捆着血肉模糊的人,看样子那两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侦缉处的处长董海香在场,行动处的杨处长跟他的下属队长胡队长张队长也在场,看来特务们又抓了重要的革命党人。 李二河找到董海香 ,凑到她跟前嘀咕: “董处长你出来一下 ,我有重要情况跟你汇报!” 董海香看了他一眼,又观察周边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被审讯的人身上,她不动声色地跟着李二河出了审讯室 。在停满汽车的院子里 ,李二河急切地对董海香说: “董处长 ,我发现革命党的一个新住所!” “ 嗯?” “我曾经跟你汇报过 ,我跟踪一个以前漏网的革命党分子 ,她的藏身的地方现在又被我发现了 ,我建议咱们现在一锅端了它!” “你确定?” “报告处座 ,我确定又找到了革命党的藏身地方!” “那好 ,如果真的抓到革命党分子 ,就给你记功!” “ 唉 ,谢谢董处!” 董海香又返回审讯室,把局座跟行动处杨处长也叫到院子里,把刚才李二河提供的线索又汇报给局座,局座听了很高兴,命令杨处配合董海香,立刻行动抓捕地下党 。遗憾的是,小郭子因为被密调局派往外地执行任务,较长时间没有在武汉履职,不知道到近期发生的变故,就没有能向地下党组织提前发出警报。 有了局座的命令 ,董海香 、行动一队胡队长等一行十几人 ,乘坐数台车辆飞驰而去直奔绸缎庄。 已经接近黄昏了,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虽然他们并没有打开警笛嚎叫开路,但是疯狂飞驰的车辆仍惊吓到路边的行人,惊吓到蜗居在茅草屋里的布衣百姓,谁也不知道这些官车为什么要在马路上发癫发疯。 绸缎庄仍像平时那样正式开门营业,有几位阔太太模样的女人在店里向店员询问着旗袍式样,挑选绸缎花色 。此时,几辆警车骤然停在了店铺门口,车上跳下来许多人,挥舞着枪械冲进绸缎庄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那几位贵妇人高声尖叫,店员们也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付菱花正在灶房里忙 着准备晚饭,听见前面店铺大呼小叫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到后院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冲进后院的李二河指着付菱花大声喊: “就是她!” 没等付菱花反应过来 ,就被几个特务给抓住 ,直接用警绳给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 付菱花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质问那几个捆她的蓬头垢面像流氓的特务,她也是给还在堂屋里忙碌的李掌柜报警。 “老实点 ,抓的就是你!” 一切都晚了,堂屋内随着几声吵闹呵斥声跟搏斗声,李掌柜被警绳绑着由几个特务推搡着,连拉带拽从堂屋里押了出来。付菱花痛苦地看着李掌柜被特务们捆绑的样子,眼泪顿时掉下来,李掌柜趔 趄着往商铺门口走,冲付菱花微笑着点点头,那意思是鼓励付菱花:别怕,要勇敢!绸缎庄留下几个特务继续搜查各房间 ,其余的人押着李掌柜他们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天色暗了下来,于戈鲁掐腰站在店门口心里挺纳闷:都这么晚了,菱花怎么还没回来?也许绸缎庄现在很忙吧!不等她了,他一个人把店门口的货物都收拾到店铺里面去,看看屋外没有商品了便把 店铺门关好,挂好竹制门杠,再用木制粗棍顶住竹门杠,这样就基本安全了 。他走到后院的灶房看看 炉火,锅里有半锅水,炉膛里的煤炭处于半封闭状态,一切都很正常,他伸手取出藏在炉边风箱夹缝中的密码本,把密码本藏在炉灶边是为了万一出现危险状况方便焚烧密码本,他拿着密码本拍拍两手 沾着的尘土便去了堂屋。 他关好门,屋里顿时变得很暗,为了节省电 ,电灯先不能打开,于戈鲁划根火柴点着桌子上放着的小煤油灯,屋内变得亮堂了 。他找出那本蓝皮线装书以及电报方格纸放在桌子上,打开线装书,拿 着半截铅笔头,找到刚才翻译过的段落,按照密码本所对应的字码,继续把线装书里的情报文字翻译 成数字写在电报纸上。 窗外的秋风还在不停地吹,它掠过满是茅草的屋脊,掠过郁郁葱葱的树冠,掠过高耸入云的竹林,哗啦啦地有节奏的奏响天籁之音 ,试图掩盖远处隐约传来轮船发出的沉闷汽笛声。 第七十六章 又出叛徒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情报里所给出的粮食药品车辆武器弹药等军用品也是红四方面军急需的物资,途经路线联络方式交接时间护送部队等等也有详细记载 。红军如果按照这份情报及时截获这批物资 ,真是天助红军也!于戈鲁看着情报内容很是兴奋,文字数字翻译的速度明显很快,不知不觉他完成了情报翻译。接下来该是发电报的流程了 ,他摸出藏在草垫下的手表借着油灯的光线看了一下 ,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多了, 距约定的发报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都这么晚了,付菱花怎么还没有回来?外面除了呼啸的风声,除 了树叶哗哗的撞击声,除了远方偶尔传来的轮船汽笛声,没有车辆驶过的声音,没有小贩的叫卖声音,没有行人走路的声音,没有她回家走进大门的脚步声音,于戈鲁心里有些着急,他收好线装书和电报纸起身开门,他的走动惊扰了笼子里的白鸭嘎嘎嘎地叫个不停。于戈鲁摸黑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铺,他没有开门,而是找个稍大点的门缝向外张望,夜里大街上黑漆漆一片,一丝丝光亮也没有,没有人影, 什么也看不见。于戈鲁心里直犯嘀咕:她究竟去了哪里?从来没有出现晚上不回来的状况啊?她莫非有其他任务? 她莫非被敌人抓走? 她非常谨慎不可能出现危险啊? 这怎么办? 我去找她? 发报时间马上到了我出不了门呀!再说怎么也没有人来报个信呢? 于戈鲁再看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半多了,再有十几分钟就需要开机跟红四方面军联络电报信号,没办法,只好先到后院堂屋准备好发报机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后院,先到后门查看,柳树枝上绑缚的 天线完好 ,打开后门的锁 ,又走到小竹林查看 ,连在竹林里面设的茅厕也看了一下有没有可疑情况。 一切正常,于戈鲁回到院里,把后门关上锁好 ,回到堂屋拿出几块大布,把窗户和门都用床单布遮挡好,再到院里看一看床单布遮挡后窗户透不透亮 ,嗯,可以,窗户不透亮 。又回到堂屋把门关好 拿木棍顶住门,也用床单布遮挡屋门。他打开电灯吹灭煤油灯,从角落里的竹器堆里拿出藏在里面的发报机,用干净布仔细擦拭机器。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发报机就是他跟敌人战斗的武器,来到武汉后,他用这台发报机向党中央,向红四方面军,向湖北各地的党组织接收发送了无数秘密电报,他是湖北省委接收传递信息最得力的助手。 他插好电源,打开发报机,戴好耳机轻轻调整频率收集电台信号,红四方面军清晰的电台信号传入于戈鲁的耳朵里。他对准频率打开发射开关,轻轻敲击有些陈旧的电键,清脆悦耳的嘀嘀声随之响起。 每次听到嘀嘀声,都像是听到胜利的号角声,而今天晚上听到的嘀嘀声倒像是给他演奏的婚礼乐章,好像是付菱花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踏着节拍向他走来 。他又想起了日照家乡,想起了他的父母,想起了儿时的小伙伴,更想起了教育他培养他的安郎中 。于戈鲁看了看手表 ,嗯,发报时间到了 。他收起了胡思乱想,把电报纸按顺序排列整齐,午夜零点到!于戈鲁开始敲击发报电键 。在那个年代,私人电台很多,不管是商贾还是外国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电台,活跃时间大多数都安排在深夜零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左右才结束。地下党组织的电台也在其中扮演自己的角色,由于众多私人电台集 中出现,在先进侦测设备出现之前基本无法查找到私人电台电波源头 。“嘀嘀 ,嘀嘀”于戈鲁发出的电波在空中尽情飞舞,情报里的每一个字都准确输送到红四方面军,那是湖北地下党人冒着生命危险送给红军勇士的礼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于戈鲁终于将线装书里的情报全部发出去了,同时也收到红四方面军表示感谢的电文,说明本次情报传递结束 。于戈鲁拔掉电源,将发报机暂时搁置一边等待机器的冷却 。他重新点燃油灯,关闭电灯,又把遮挡窗户和屋门的床单布摘下来叠好放到竹箱里。拿起密码本电报纸跟线装书走到灶房,轻轻挪开灶台风箱把东西放进去再把风箱归位,又看了看炉灶里的炭火时隐时现, 感觉火封得很好 。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回到堂屋。 于戈鲁把发报机用油布严严实实地包好后,挪开竹器重新把发报机放到最里面的竹筐内再扣上几只竹筐,再用竹器笤帚竹棍等物品在竹筐外面一层层掩盖好藏发报机的位置,他仔细观察一下,看不出这堆竹器放在墙角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才放心。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付菱花还没有回来,深更半夜究竟去了哪里?一个大姑娘晚上不回家真让人担心 。于戈鲁感觉有些困乏了,他走到前面的铺堂,找出自己睡觉用的竹床,紧靠屋门口摆放好竹床,再放上竹编枕头,又坐在竹床上 故意摇晃了摇晃,除了吱嘎作响外竹床基本牢靠。躺下后随便扯件破上衣盖在身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房梁,脑子里又浮现出付菱花的身影 。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人远离家乡孤身在外,也应该 娶个媳妇成个家了,也许我哥他在青岛早娶媳妇成家了,可怜我妹妹,连个婆家还没有年纪轻轻就惨死在小鬼子的屠刀下 ,这个仇我是记下了 ,早晚要小鬼子血债血偿!想着想着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晨 ,鄂楚大地笼罩着淡淡的一层薄雾 ,空中飞翔的布谷鸟在鸣叫 ,成群地长腿白鹭也在鸣叫。 昨晚忙碌了一夜的密调局刚刚清晨就又开始施展拳脚,由于被捕的人太多,每个审讯室都传出受刑人惨烈的叫声 。董海香正在办公室查看被捕人员的资料 ,突然小特务廖化德闯了进来 ,兴奋地喊着: “招啦!招啦!” 他这一喊把董海香吓了一跳: “什么招了招了?你吆喝什么? !” “董处 ,那个梁老板终于招啦!” “ 哼! 我说我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他早干嘛去了?” 董海香放下手里的资料,挪开椅子起身出办公室直奔审讯室。那人叫梁洪斌,是地下党武汉市委工委书记,公开身份是渔业公司的经理,主要做河鲜生意,在党内负责省市委的经费收支,负责经营党所掌管的房产和产业,比如茶叶店绸缎庄小饭馆小诊所等,于戈鲁的小杂货铺也属于梁管辖,他的变节会给湖北地下党带来巨大损失 。果不其然,密调局所有审讯一律暂停,所有人员都携带武器,兵分几路去执行抓捕任务,人员不够又从其他地方包括警局保安局交警队等调集兵力。董海香带领一组 人马直扑江岸百货公司,因为那是省委罗书记所在地;一队胡队长带领一组人马直扑东吴医院,赵院长是省委副书记;二队张队长带领一组人马直扑渣家路 152 号,那是于戈鲁经营的杂货铺;其他人马负责抓捕梁洪斌掌握并被出卖的地下党人。 东吴医院依旧非常繁忙,国民党伤兵仍源源不断地送达医院,军车横七竖八地停在医院外的马路上,能自主走动的伤员拄着拐杖在医院内外闲逛。特务们开着警车像往常那样蛮横地硬闯医院,问题是医院已经被伤兵车辆挤满,确实没有地方再停车,而特务们平时就目中无人非常霸道,根本不管什么挤不挤,他们挥舞着枪械高声呼喊叫骂,让伤兵们滚开,警笛响的也是震耳欲聋 。这可把伤兵们给 激怒了 ,纷纷举起手里的枪支对准特务们的警车 ,高喊: “有种你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 胡队长急眼了: “弟兄们我们是来抓**的 ,谁要挡道格杀勿论!” “放你狗娘的屁!你敢开枪试试? !” “ 呯! 呯! 呯!” 有人还真的开了枪,赵院长正在医院的院子里安排有关医疗事务,听到医院外面乱糟糟的有人在闹事,竟然还有人敢开枪 ,出去一看,原来是特务们到医院来抓人,跟伤兵们起了冲突 。医院里的人谁是革命党?赵院长非常清楚,事不宜迟,他立刻找到几位医生,让他们放下手里的工作立即撤离医院 ,自行到铜如当铺取出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银圆,千万不要带家属撤离,也不要通知家属,都远走高飞暂避风头 ,等情况明了后再安置家属事宜。赵院长在胸骨外科找到邵百丽,让她坐着赵院长的汽车,马上去找安喆,告诉安喆:敌人能来医院抓他,说明地下党里的领导人员有人已经叛变,省委市委会遭受严重破坏,省委有很多人知道国民党军队里有个叫稻谷的地下党潜伏同志,安喆恐怕已经暴露,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撤离军队,暂时返回山东,保存实力从长计议 ,以后肯定还能为党工作 。赵院长转身朝后摆摆手,有个人走了过来,他是赵院长的司机。 “小戴 ,你先送邵大夫去铜如当铺拿钱 ,当铺与组织的关系只有我自己知道非常安全 。你也去取钱,再到什么地方邵大夫会告诉你 。你回来后不要再到医院,直接到咱们之前约定的地方找我 。我还是那句话: 千万不要告诉家属 ,更不能带家属撤离 ,知道吗?” “知道 ,赵院长 ,我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 ,是听党的!” “邵大夫 ,他是咱们党的人 ,你尽管放心 ,祝你一路顺风!” “赵院长 ,谢谢 , 咱们后会有期!” 医院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枪声 ,那是特务们跟伤兵们真的干起来了。 海蛎子坐着赵院长的汽车从另外一条路驶离了东吴医院。 第七十七章 报务员被捕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于戈鲁躺在竹床上使劲挺了挺身,下垂的胳膊又卷曲放回到腰间,侧扭的头又朝上摆正,紧闭的 双眼慢慢睁开,他睡醒了 。小院里仍旧像昨晚一样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侧身坐起来,拿出枕 头下掖藏着的手表一看 ,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快起床吧 。由于付菱花不在家,也就没打算开门营业,他正犹豫着是不是出门打探消息去找找付菱花,如果去找,就没有必要开门营业了 。他穿鞋起身把原本盖在身上却掉到地面的上衣捡起来挂在后面的墙上 ,把竹床竖起来放到墙边 。收拾完竹床, 走到灶房投火添煤烧水准备做些早饭。他又走到庭院在井里打了些水给自己洗漱,完毕后又找了点蔬菜叶小鱼虾喂给几只大白鸭 。他正忙着,忽然听到街上有警车拉着警笛,朝这边驶来 。于戈鲁有点发 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警车在自家门口停下,警笛也不响了 。啊?!警车这是来抓我的?他立刻跑进灶房,一屁股坐在灶前赶快移开风箱拿出密码本电报纸跟蓝皮线装书,一股脑地投进炉灶里,接着把风箱归位后,一边用铁钩子撕扯炉膛里的纸张,他索性把手腕戴着的旧手表也投进炉膛,一边呼哧呼哧使劲手拉风箱 ,力助炉膛里的灶火快点旺起来 。他用铁钩子敲碎松动炉膛里仍在慢慢发红的煤炭,红火苗忽地就燃烧起来 。院子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也有人乱呼乱叫骂骂咧咧,于戈鲁反倒镇静了很多,他拿铁钩子勾弄着燃烧着的密码本跟情报底稿,看着它们全都化成灰白色的灰烬,他又给炉膛添 了一小铲煤炭 。杂货铺外面的嘈杂声敲打声越来越大,这时,只听外面店铺大门咔嚓的一声巨响,有 人叫骂着闯了进来,他明白特务们硬生生砸开了店铺门,想脱身杂货铺已经不可能 。来吧,老子不怕 你们这些黑衣混蛋 ,自打参加革命那一天起,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要面对狗特务的,他也不理睬这些土匪似的混蛋,低头看了看炉膛里的火势烧得怎么样了,炉膛里面已经看不出有纸张在烧。他拍拍手站起身来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 刚要走出灶房 ,有人指着他喊: “在这里!” 说着就过来几个特务摁住了于戈鲁就问: “你是干什么的?” 于戈鲁听特务们这样问话倒觉得有些奇怪,这帮狗屎玩意儿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看来他们是不知道我是革命党啊? !那为何要抓我呢? 于戈鲁有点儿糊涂 ,先应付他们吧。 “我是做买卖的” “你为什么不开门?” “你们是抢劫的 ,我不给开门!” “甭跟他废话 ,带回局里再说!” 杂货铺里留下几个特务继续进行搜查外,其余的特务把于戈鲁塞进警车,又鸣着警笛开着几乎散架的破警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渣家路 152 号。 密调局的大院里外全是跑进跑出的警察跟便衣 ,关押尚在被审讯犯人的牢狱设在密调局的后院。 沉重的牢狱大铁门被警卫徐徐推开,警车直接驶入牢狱的院子里,于戈鲁被警绳捆绑着下了车,他抬头看了看牢狱四周,院子像是有钱人的宅院,院里有假山小桥流水,有凉亭石凳石桌,要不是在不太高的院墙上面布满铁丝网,乍看小院倒真是有几分清秀儒雅,这是我第一次进虎狼之穴 。当年我在老家的时候也跟着家人进过自家的牢房,见过被我爹关押的老百姓那副凄惨样。说实在话,当时我很佩服被关在土牢里宁愿受苦也不肯低头的乡亲们,不过那次进土牢只是老辈人让我长长见识,让我长大后也能有一份像我爹那样狠心人的铁石心肠而已。可是我感觉自己并没有长出一副铁石心肠,反倒是有了一副见不得老百姓受苦受难的菩萨心肠。 于戈鲁踉踉跄跄地被推搡着跨过一道道铁门 , 刚进牢房就听有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 “燕儿娃子!” 于戈鲁看着每一间牢舍,有很多人站在铁栅栏前看他,有男有女很多人。他听出那呼喊的声音是付菱花在叫他 ,难道她?他努力搜索被关押的每一个人 他都不认识。 “燕儿娃子!” 紧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眼睛顺着哭声找过去,那是? 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真的是付菱花?! “菱花!” 于戈鲁大声呼叫全身拼命摇晃,试图挣脱特务对他的束缚要去找菱花,又扑上来几个特务摁住他,连拉带拽地塞进其中一个男囚牢舍,给他解开警绳,一脚把他踢翻在草垛里,锁好牢门走了 。于戈鲁摔趴在牢舍地上,头上身上都沾着很多稻草梗,他全然不顾地站起身来冲到铁栅栏前,两手紧握钢柱看对面的女牢舍,急切地寻找被关押的付菱花。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会被抓进密调局里来?对面 女牢舍里付菱花还在哭 ,于戈鲁急切地叫她: “菱花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付菱花不再哭了 ,她也紧贴着铁栅栏看着于戈鲁。 “燕儿娃子 ,你怎么会进来? “ 闭嘴!都老实点 ,不准说话!” 一个狱警走过来 ,“嘭嘭嘭”用木棍狠狠敲打铁栅栏,制止两个人的对话 。同时扔给于戈鲁一件印有号码的衣服让于戈鲁穿上。 “从现在开始 ,你就叫37 号 , 听见没有?” 又有几个狱警手里提着木棍嘴里叼着烟哼哼唧唧走了过来 ,冲着于戈鲁的号房嚎叫: “32 号 , 听见没有?32 号过堂!” 于戈鲁身边有个穿戴打扮像个有钱老板模样的人站了起来,他是谁?他就是绸缎庄的李掌柜。栅栏门被打开,几个狱警抓住李掌柜嘁哩喀喳给李掌柜戴上手铐脚镣,不认识李掌柜的人都很吃惊,有钱人也会被抓?李掌柜一声不吭,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准备跟着狱警出牢舍,绸缎庄的伙计小豆子还有另一个店员小剪刀也站起身来送李掌柜。 “你们都坐下吧 ,我等会儿就回来 。” 李掌柜安慰他们,让他们别担心。其实李掌柜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绸缎庄平时的地下党工作都严格按照组织纪律约定谨慎行事,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怎么会被捕?他想通过特务们的审讯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抓捕他们。刚才他看见付菱花跟那位男士的表现,马上意识到那位男士肯定是我们地下党的电台报务员。由于组织纪律的保密规定,李掌柜所在交通站成员并不认识党组织的电台报务员。电台都能被敌人破坏,说明上级党组织能够了解核心机密的人发生重大变故,但是赵院长和罗书记并没有被关进来,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会脱离险境吗? 随着铁链哗啦啦响,李掌柜被狱警押送去审讯室。 “燕儿娃子!燕儿娃子!” 对面牢舍又传来低声呼喊,那是付菱花在呼唤于戈鲁。于戈鲁赶紧爬起来抓住铁栅栏望着对面牢舍。 “菱花 ,我在! 我在!” 他看见付菱花头发凌乱 ,衣服上下都沾满稻草梗且满脸愁容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 “燕儿娃子 ,你怎么也会给抓进来?” “我不知道 ,他们一大早就闯进咱家抓了我 ,也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 。” “燕儿娃子你知道 , 昨天中午我离开家去绸缎庄上班 ,路上还去了一趟菜市场买菜 ,下午没几个时辰,特务们就冲进绸缎庄把我们几个人给抓进来了,根本没有时间给你送信,谁知你今天也被特务抓进来 ,真是倒了大霉!” 正如李掌柜猜测的那样,赵院长以及医院里的所有党组织成员,由于国民党伤兵与特务们的激烈冲突,干扰了特务们的抓捕行动,给赵院长提供了安全撤离医院的时间。作为省委副书记赵院长早就跟罗书记协商对有可能突如其来的敌人破坏危险变故的发生,制定好人员撤离预案,所以在医院潜伏的地下党全体同志无一人被捕。 江岸百货公司早晨八点整刚刚开门对外营业,逛商场的顾客不多,但是各个摊位柜台的营业人员都已经就位 。大厅里有正在扫地的小伙计,有擦拭柜台货架的营业员,大家都忙忙碌碌准备迎接新的一天来购物的人。外面的太阳透过橱窗晒进售货大厅,照得楼内上下都亮堂堂,无论是吊风扇还是墙 壁挂着的摆头风扇全都开着以降低室内温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进百货公司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所有的柜台销售人员都盼望一大早就能有个出货开门红 ,能碰个彩头不仅会有个好心情而且会有好运, 一整天的营业额会越来越多。可没承想,距离百货公司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汽车警笛声,有些人竟紧张地跑进售货大厅躲避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莫名其妙的灾祸。正当所有人都纳闷不解的时候,警笛声在百货公司门口戛然不响了,紧接着就冲进大楼很多挥舞枪械的警察跟便衣特务,呲哇乱叫得不知道吆喝着什么。特务的鲁莽行动被地下党成员茶叶店的伙计小魏子在百货公司一楼的茶叶柜台看见,他意识到要出大事,不用说特务们这肯定是冲地下党来的,可他知道省委罗书记刚好有事没有来江岸百货 公司上班 ,他也知道罗书记所在的房间不会留下任何有关地下党的文字记载。 第七十八章 海蛎子去军营找海蜇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他机敏地躲过跑到楼上去搜捕的特务们,来到大街上四下一看,百货公司门口聚集很多看热闹的人群,也有警察维持道路秩序,小魏子趁着人群混乱,镇定地走出百货公司消失在杂乱的街巷棚户区。 他是给罗书记去送信报警,罗书记得到消息后,按照早先制定的预案,当即撤离武汉地区到另一个隐蔽点暂避 , 同时也安排小魏子想方设法必须与赵院长取得联系 ,看一看其他同志是否安全。 邵百丽坐着赵院长的汽车到铜如当铺取了钱后便朝西南方向疾驶而去,沿途的车辆行人很少,虽然汽车很颠簸,车速也不算快,还是顺利抵达了安喆所在兵营附近的一家旅馆停下来,她这样做是按 照党组织纪律约定,让外人感觉是去旅馆,其实是掩盖她真实目的地军营。海蛎子告别司机后转身进 了旁边的旅馆,而司机掉头朝赵院长所说的接头地点驶去。海蛎子站在旅馆里面,透过旅馆的橱窗看 着汽车消失在远处便又走出旅馆,朝军营的相反方向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周边是否有人在跟踪她, 绕着旅馆周边的商铺民宅兜了几个圈子后没有发现异常 ,最终还是来到安喆所在军营的门口。 一排排的芙蓉树开满少女般桃红色芙蓉花 , 它们遮挡了密密的铁丝网 ,地堡也被各种藤蔓覆盖, 要不是黑洞洞的机枪射击孔对着营区外面的道路,外人还以为是储物间休息室,根本不会意识到它随 时会对外吐出令人丧命黄泉的火舌,大门外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站岗,戒备森严的军营没有任何 老百姓敢于靠近 。海蛎子来过军营很多次了,对这里的士兵也算是熟悉,当她走进军营门口,站岗士 兵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友好。 “嫂子好!” 哨兵持枪立正 ,“啪!”对邵百丽行个军礼 。其实哨兵们知道这位女士并没有跟安喆结婚,可他们非要这样称呼她。海蛎子也没有办法解释,也只好接受这种似是而非的称呼。董海香也多次到过军营, 由于她身穿国民党军服,脚蹬黑色皮靴,军衔是少校,且亲自驾驶军用越野车(在民国时期没有女人 开汽车 ,她驾车会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哨兵们都故意称呼她为“长官嫂子” ,董海香百口莫辩 , 对她“长官嫂子”的称谓也只能听之任之。 “嫂子稍等!” 哨兵进到岗楼跟安喆电话联系 ,告诉安喆他的穿老百姓衣服的媳妇来找他。 “嫂子请进!” “谢谢!” 邵百丽跟哨兵打过招呼,径直走进军营 。这个地方虽说是军营,可是洋房别墅一栋接一栋,可比安喆在团部任营长时的楼房要阔气多了,完全没有军营应该有的那种紧张肃穆的氛围,反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桃源。水塘里的荷花莲蓬芦苇随风摇曳,水鸭水鸟在水塘里游来游去寻找美味的小鱼儿。有几只苍鹭也在布满荷叶的水塘里觅食,裸露在水面上的一块大石头站着一只苍鹭,只见它仅用一条修长的细腿稳稳地站在石头上面,尖尖的嘴喙还叼着一条小鱼,它的脑袋后面长着一根类似满清 官员们佩戴着的官帽后还插着的顶戴花翎。柳树下有洋气十足的休闲公园长椅,水边有几个国民党军官正在钓鱼,勤务兵站在一边端茶倒水地伺候着。邵百丽正朝一栋楼走去,迎面走来身穿军装腰间挂着手枪的安喆。海蛎子看着安喆这副潇洒的样子,内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暖暖的又有些酸楚的感觉 涌出心头 ,她眼角一红不自觉地噙着泪水。 “海蛎子 ,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医院还忙吗?” 邵百丽没答话,她环顾左右看了看路边四周,虽然附近没有人,可不远处还是有军人在走动而且钓鱼的人还扭头看了他们 ,邵百丽感觉事挺大 ,在这儿说话不方便也不安全。 “ 咱们出去说吧 ,事情很重要 。” 安喆看她说话有点儿顾虑 , 明白她的心思 ,侧头一笑 ,又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等着 ,我开车过来 。” “好!” 邵百丽看着安喆用小跑步快速走向他所在的小楼,自己缓缓地踱步鹅卵石铺就的弯弯小路,不小心脚尖踢着一颗圆圆的小石子 ,那小石子感觉委屈不肯离开羊肠小路 ,只翻滚两下便又原地不动了,看着圆圆的亮晶晶的小石子既漂亮又可爱,便不忍心再踢它,放过小石子后又两手在腰前交叉左手揽着右手,微微摆动着两臂朝湖边走去 。微风轻轻吹起海蛎子披在肩上的秀发,缕缕发丝随风飘逸,看上去挺悠闲实则内心却很忐忑:上午刚刚上班准备进手术室赵院长就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党组织突发 情况必须马上撤离武汉 ,而且亲眼看到特务们要冲进医院抓捕赵院长 ,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特务抓捕,甚至会牵扯到安喆。这些变化实在太突然了,自己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也没有能带上就跑到军营来 了,赵院长让我们立即结束在武汉的使命返回山东,我明白他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可是多年在武 汉的生活工作 ,对这里的山野湖泊 、武汉人的善良淳朴有了感情 ,心里还真的有些恋恋不舍。 安喆开着军用越野车停在不远处,邵百丽紧走几步拉开右侧副驾的车门坐上越野车,“啪”带好车门。安喆看她坐稳便挂挡松离合,越野汽车缓缓朝军营门口驶去 。门口的几位哨兵抬起栏杆让行并给 安喆行军礼,安喆邵百丽都摆摆手算是对哨兵的回礼 。车有些颠簸,两个人都在有节奏地摇晃,海蛎子紧紧握住手里的包 ,看上去她有点紧张。 “海蛎子 ,你抓手提包没用 ,右手抓住门上的把手 ,快!” “ 唉!” 邵百丽赶紧抓好扶手 ,虽不能减轻车的颠簸 ,但是能减少身体摇晃带来的磕碰危险。 “海蜇 , 咱们去哪里?” “去琴台路东面的赏月茶楼 ,那里清静幽雅茶也好喝 。你这次这么着急地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赵院长可能暴露了 ,今天早晨刚上班就有大批特务来医院抓赵院长 。” “ 啊? !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呢! 等到了赏月茶楼我再给你详细说吧 。” “好吧 。” 一路上安喆跟邵百丽都沉默不语,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彼此不想多说话。疾驶的军用越野车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绕过水塘绕过竹林,终于来到赏月茶楼 。安喆熄火拉手刹停好车,率先下车走到车的右侧,给邵百丽拉开车门,海蛎子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扶着车门走到茶楼门口,她看了看周边,垂柳枝条随着微风摇摆,茶楼的外墙壁上攀爬着墨绿的藤蔓,藤枝藤叶跳动着许许多多红色的小花紫色的小花黄色的小花白色的小花,阳光照耀下宁静幽香又神怡的月湖湖边有鸟儿们在嬉戏,清脆的鸣叫声像是在吟唱小曲儿又像是在拌嘴斗气吵吵闹闹。茶楼店小二老远就看见这辆军车又在朝他的茶楼这边开来,知道常客军爷又来喝茶了,几位店小二老早恭恭敬敬地站在店门口等候他们光临茶楼,邵百丽挽着安喆的手臂走进茶楼。 “欢迎光临! 长官 ,还是四楼雅间?” “ 四楼雅间!” “长官 ,您请上楼!” 由于来得早 ,白天的赏月茶楼没有其他客人来品茶,安喆跟邵百丽径直去四楼雅间。邵百丽扯离 茶桌边的藤椅,轻轻推开吱吱作响的竹窗,一阵忧伤的凉风踏着深秋的脚步,还夹带着被大树无情抛 弃的红红枫叶贸然闯进幽静的房间,那凉凉的风吹拂了海蛎子忧郁的脸颊,长长的眼睫掩荫着明澈的双目,她透过窗户凝视着月湖深处正在游弋的白帆。安喆拿块抹布擦拭邵百丽坐的藤椅,再用藤椅贴 近邵百丽让她坐下,接着又把茶桌擦拭干净,也把自己要坐的藤椅擦拭干净。他坐在邵百丽的对面看 着她心神不宁的表情 ,脸上露出微笑: “海蛎子 ,没想到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 。” “ 当然!” 店小二端着茶具提着热水壶站在桌上自腰间抽出块抹布准备擦拭桌子 ,安喆连忙伸手制止。 “我擦过桌子了 ,你直接上茶就行 。” “谢谢长官!” 店小二放下托盘 ,把两套紫砂茶具摆放好 ,又取出茶叶盒打开 ,茶叶的清香味立刻充满房间。 “长官 ,这是三钱信阳毛尖 ,给两位贵客冲上 。” 店小二用竹夹自茶叶盒里取出少许茶叶放到茶壶里,再盖好茶叶盒盖子放在桌子的一边,举起铜质热水壶给茶壶冲热水 。又在托盘里取出盛放小糖果小瓜子小点心的瓷碟 ,分别放在两人之间摆好,后退一步再朝两人鞠躬。 “二位贵客请用茶 ,有事情麻烦招呼店小二即可 。” 说着,店小二提着热水壶退出房间带好房间门,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安喆看着海蛎子那副凝重的神情问她: “说吧 ,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九章两人要回山东戈鲁见到心上人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今天早晨刚上班 ,我听见有人在医院外面大吵大闹 , 刚开始我没当回事 ,继续做术前的准备工作 ,可不一会儿就听到医院外面枪声响起来了 ,正在病房接受诊疗的伤兵们听见枪声倒是无动于衷,但是我们这些医护人员却都给吓坏了,谁都没上过战场,都没有经历过开枪放炮,知道子弹又不长眼谁碰谁倒霉 ,能不害怕吗?” 安喆一边听她说事一边打开壶盖看了看茶水,淡淡的茶色泡出来了,茶香味直扑鼻,便提起紫砂壶先给海蛎子斟上一杯茶水,再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水像流动的翡翠在茶杯里轻轻打着旋,他放下茶 壶举起自己的茶杯对海蛎子说: “来 , 咱先抿一口茶吧 ,看味道怎么样 。” 邵百丽也端起茶杯送到自己嘴唇边稍稍抿了一口茶。 “怎么样 ,好喝吗?” “好喝 , 比咱日照绿好喝 。” 两个人放下手里的茶杯 ,相互看着对方 。安喆看海蛎子刚才闷闷不乐的表情现在变得好多了。 “你接着说 。” “ 医院外面特务们在喊抓**、抓** ,我挺纳闷 ,大街上的伤兵里会有革命党? 这时赵院长找到我,说是特务是冲他来的,他分析特务们能来医院抓赵院长说明市委或者省委里领导层肯定有人出了问题,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东吴医院作为党的领导机关肯定暴露了,赵院长当即决定医院里所有的党员同志必须全部撤离 。赵院长给每位同志都发了钱以便离开医院后暂时能应付生活问题, 他特别嘱咐我跟你一起撤离武汉,回山东老家暂时避一避,因为党内有很多人知道国民党军队里有个叫稻谷的潜伏同志 ,你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 ,所以赵院长让我来找你一起行动 。” “ 嗯,我说呢,我就觉得很奇怪,最近一段时间董海香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这可不像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原来她又在作妖 。” “她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应该会 ,她这个人六亲不认。 目前没有来找我的麻烦 ,大概是因为她太忙没时间找我 ,或者她还不清楚稻谷是谁。这里的驻军很多,需要频繁变换调度部队进山围剿红军,在如此多的军人里面调查稻谷是谁肯定非常困难 ,她需要一点点逐一去排查 ,所以她应该暂时还不会查到我 。” “那咱们该怎么办?” “ 党组织既然已经决定让咱们撤离武汉 ,那就服从组织决定 ,撤离武汉回山东老家继续革命 。” “你哥能让你走?” “这个好办 ,我跟他说父母催婚 , 咱们要结婚了 , 回家乡后父母按老家习俗给我们办婚事 ,这个理由我哥会同意的 。” 海蛎子有点儿害羞 ,低下头喃喃地说: “你还没向家人求婚呢!” “一定 ,一定! 我去买钻戒买项链玉手镯 , 回到两城我用八抬大轿娶你!” “这还差不多 ,你有这么多钱吗?” “钱你甭操心 ,我就是把我卖了 ,也要凑够这笔钱 。” “看给你能的!” “ 咱说到做到 ,没二话!” “海蜇 ,你知道吗?有个咱们的老乡也在武汉为党工作 。” “谁?” “赵院长交代过 ,我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他包括你 。” “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我觉得咱们就要回山东老家了,说不定那个老乡也会撤离武汉,也许回山东咱们能在一起工作。” “赵院长同意你告诉我了吗?” “没有 ,我只是觉得 … … ” “打住 ,任何情况下咱们都要遵守党的工作纪律 ,不该问的不问 ,不该说得不说!” “好吧 ,我不说了 。” “我就知道咱们的海蛎子是个又好吃又规矩的海鲜 。” “去你的!你海蜇不是海鲜吗?” 海蛎子噘着嘴发娇滴滴的嗔怒 ,海蜇赶紧哄哄她: “我是海鲜 ,是海鲜还不行吗?你回不去医院也就回不了家了吧?” “赵院长交代过 ,哪里都不能去 ,只能离开武汉 。我来找你 ,也只能暂时栖身你的军营里了 。” “没问题 ,军营住宿条件非常好 ,跟酒店有得一比 ,保你满意 ,军官家属来探亲都住在那里 。” “我说海蛎子 ,准备怎么娶我?” “那让我想想 ,嗯?八抬大轿肯定是有 ,亲戚朋友的吃酒席也少不了吧? 置办一些新衣服呀新家具呀 , 咱到青岛去买 。” “ 咱们回山东直接去日照?” “不 ,先去济南找党组织 ,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党组织会怎么安排还不知道 , 咱们服从组织安排。 也不知道安以磨安以舵兄弟俩在济南怎么样了?” 两个人规划着自己未来的小日子,憧憬着自己的小家,不知不觉地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雅间外面的散桌客人还在侃侃而谈还在喋喋不休,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声,安喆 心里惦记着军营 ,跟海蛎子坐在这里谈话已经有几个时辰 ,也该回去了。 “海蛎子 ,天晚了咱们走吧 ,我回去给你安排住宿 。” “好 , 回去吧 。” 两人收拾起东西 ,安喆招呼店小二: “店小二!” 小伙计颠颠地跑过来: “你好长官 , 听你吩咐 。” “结账 。” “好的 ,长官请跟我来 。” 两个人在吧台付过茶水钱 ,便驱车离开了赏月茶楼。 凉飕飕的秋风不住地吹,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扬子江波涛汹涌的水浪冲击岸边石墙坝的声音。马路两旁及街道小巷一盏盏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勉强能映射出大树身影道路轮廓,路上的行人车辆也少了许多。 戒备森严的密调局大院的院里院外灯火通明,仍旧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不断有人被抬着或者被搀扶着送回牢房 。牢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交头接耳说话,只有时不时传来人犯和狱警走路的声音,传来狱警哗啦啦摆动铁门钥匙的声音,传来铁门和钢柱门框相互撞击的声音,传来铁门转动时发出刺耳的 吱呦吱呦的声音 。牢房里有一股血腥味,也有股汗臭味,还有股尿骚味,无论是人犯还是狱警都没有人在意这些极难闻的臭味。于戈鲁侧身躺卧在草垫子上半眯着眼睛半睁着眼睛,努力回忆自己到底在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付菱花昨天过晌午才离开的杂货铺,整个晚上她也没有回杂货铺,我还一直为她担心,也相信她跟同志们在一起肯定会平安无事,可她怎么会被关在这里?难道是绸缎庄出了问题? 于戈鲁用胳膊肘撑起身来,稍微抬起身子探头看看对面关押的女人犯,那间牢舍里关押的女人犯也不少,虽然有女人曾经不停地哭哭啼啼,但现在那边也是宁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太劳累或者心情很糟糕而困倦,所有女人都在睡觉,付菱花夹杂在她们中间躺着,于戈鲁也分辨不出哪个人是她。 算了,明天再说吧。于戈鲁慢慢撤回胳膊又重新躺下,把草垫下一块不知是谁的破衣服塞在自己脑袋下当枕头,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遮盖一下有点裸露的腹部,轻微调整侧卧的身体,闭上眼睛 打算迷糊一会儿。 牢房门口又一阵铁门碰撞的乱响,有好几个人抬着一位受伤的人来到于戈鲁所在的牢舍跟前,狱警打开牢门,那几个人费劲地把受伤人放到牢舍里的稻草堆上,谁都没说话,掸了掸粘在身上的草芥 陆续走出了牢舍,在门口等着的狱警抓着铁门“ 哐当”一声给带上,铁门栓哗的又把牢舍门结结实实地插住 ,大铁锁咔嚓给锁住铁门 ,拿钥匙的狱警转身也走了 ,牢房门口大铁门再次叮咣乱响。 这位受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昌宇鑫绸缎庄的老板李掌柜。今天上午被押去审讯室过堂,一直到晚上才把他给送回牢房。身上穿的绸缎马褂衣裤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借助走廊上微弱的灯光,能看出李掌柜的脸鼻子眼睛红肿着 ,脸颊被撕裂的伤口还不停地在渗血 ,嘴里也冒着鲜血。 “李掌柜!” “李叔!” 躺在草堆上的两位年轻人赶快爬起来依偎在李掌柜身边带着哭腔呼唤着他。这两人是绸缎庄的小伙计,也是交通员:小豆子和小剪刀 。李掌柜紧闭双眼,低声痛苦地**着,全身也在微微颤抖 。这 两位年轻人看着李掌柜被特务们殴打的遍体鳞伤 ,他的身体上还有一股焦糊味 ,心里感到非常难过。 “别 … 别哭 。” 李掌柜勉强睁开眼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年轻人,怕自己这个惨样会吓坏他们,便忍着伤痛安慰小剪刀跟小豆子。于戈鲁也凑过来帮忙,他拿出自己兜里揣着的一块布,把它撕成条,包扎李掌柜的伤口。 第八十章 报务员受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你 … ,你就是刘燕娃?” “是我 ,李掌柜 。我听菱花提起过你 。” “小付撕心裂肺地喊你 ,我就明白你是谁了 ,没想到你也会被他们抓 ,可恶的梁洪斌!他是市委工委委员,就是他出卖了我们 。虽然他并不知道你,可是你住的杂货铺是他负责管理的资产,所以特务会找到你 。有些材料你处理了吗?” “放心李掌柜 ,该烧的我都烧了 。” “你也会过堂的 ,死咬住你是做生意的就行 ,他们拿你没办法 。” “ 唉 ,我会的 ,睡一会儿吧 ,李掌柜你伤得挺重 。” “没关系 ,我能挺得住 。”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 ,都躺下睡觉了。 窗外一片漆黑,可是秋风还一直在呼啸地吹,牢房内外逐渐静了下来,远处大树竹林摇摆的摩擦声以及轮船沉闷的汽笛声越来越清晰,活跃在田野里水塘边的蟋蟀青蛙在不停地鸣叫,好像是在鼓舞落难的人们:有我在 ,黑夜不可怕! 厌倦熬夜的月亮姐姐,懒散地在天上东瞧瞧西逛逛四处游荡,不一会儿就咧着大嘴哈欠连天的打蔫儿,嚣张跋扈的公主脾气没了,一对杏眼瞪得再溜圆也不敌眼皮老是打架,还傻杵在这里跟你瞎耽误工夫磨叽什么? 唉?本姑娘的香香卧榻在哪儿犄角旮旯搁着呢?走喽!月亮姐姐率领着它的使唤丫头星星们,悄默声地溜回到它宽敞幽静的闺房里钻进被窝打个盹。你这个碎嘴子抱怨什么? 咋啦?还没到下班的点儿?管它七姥姥那个八丈纂儿呢 ,姑奶奶我先眯瞪眯瞪再说吧! 哎哟喂,俺的亲姑奶奶耶!你倒是给老天爷好歹留下几个值班打更会眨眼的星星再走呀,不管它三七究竟是不是二十一或者是二十八,不到下班点儿就闪退,你老人家腿脚倒挺麻溜儿地贼快。还把但凡有点儿亮光的小跟班星星一股脑地全都带走了,给天地间留下一片乌漆麻黑。你让大伙都上眼瞅瞅,本就不该擅离职守提前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却还强词夺理的狡辩带耍横,一个大家闺秀脸皮竟然厚的跟那城墙拐弯似的,你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吗? 哼,依我看,你就趁早随地窜稀拉倒吧!这辈子也别再想当帅哥哥们眼巴前儿的高冷女神了! 当个大漂亮都不够格! 嘿 …,郎个臭头气死我啦!你是哪根筋给掰扯拧麻花搭错了猪脑筋而变蠢变傻变膈应?鸡爪子裹肥肉冒充大猪蹄子竟敢怼你姑奶奶我?你个损样找抽是吧?胆儿也忒肥,掐不死你挠不死你踢不死你的月亮就不是好电灯泡! 告诉你小兔崽子 ,竖起你那狗尾巴耳朵听好喽: 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 子非天 ,安知天之高? 子非吾 ,安知吾之疲? 子欠揍 ,安知吾手痒? 月亮姐姐带领着众小姊妹星星隐退不久,窗外淡淡的光亮渐渐地映照进去黑黑的牢舍,能看清牢舍轮廓了,同一牢舍被关押的人犯只有他们四个人,随着牢舍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逐渐变大,阳光也 兴致勃勃地照照进牢舍 ,窗外的鸟儿们又开始叽叽喳喳无休止地喧闹 ,说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燕儿娃子!” 对面的宿舍又在呼唤于戈鲁。 “菱花 ,我在呢!” 于戈鲁赶紧移到铁栅栏跟前抓着铁柱子压低声音回应付菱花。 “你饿吗? 我这里有芋头 。” “我不饿 ,你留着吧 。” 于戈鲁不想让付菱花担心他 , 自己能照顾自己 。“嗖嗖”,几块芋头飞到了于戈鲁的跟前,他赶快伸手捡起地上的芋头。 “你让李掌柜也吃一点!” 付菱花轻声嘱咐于戈鲁。 “干什么哪?都老实待着别乱动!” 狱警听到这边有人说话,便厉声呵斥被关押的人犯,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大门又“ 哐当” 乱响 ,一个狱警高声叫喊: “开饭啦!” 牢房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吱呦 ,吱呦”被缓缓打开,有几个人推着小板车进到牢房里 ,车上载着数只木桶,他们在每一间牢舍铁栅栏前放置了两只木桶,一只木桶里面装着芋头,另一只木桶里面装着 稀溜菜汤,还插着一把木勺,人犯们拿着各自的竹碗给自己盛菜汤捎带拿几块芋头,这就是牢房里人犯们的早餐 。人犯们大概是饿了,早饭很快就吃完,狱警又过来收走木桶,推着板车离开牢房,沉重的牢房大铁门“ 咣当”一声 ,再次被锁住。 “燕儿娃子 ,李掌柜伤得重吗?” “伤得重 ,特务下手太狠了!” “ 喊大夫给看看吧?” “你想 ,特务们能放人出去吗?” “那怎么办?” 付菱花抓着栅栏焦急地询问于戈鲁。 李掌柜伤口疼得浑身直颤 ,嘴里止不住地发出**声: “ 唉 … 哟 … !” 小剪刀和小豆子两个大小伙子心疼的也在一旁抹眼泪。 “你们 …都别难过 ,我 … 我身体硬着呢 ,受点 …伤不要紧的!” 李掌柜咬着牙忍着痛安慰着大家。 牢房的大铁门又响起开锁的声音 ,几个狱警走进来: “37 号出来 ,该收拾你啦!” 于戈鲁正坐在地上低着头,听见狱警喊数字,心里纳闷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伙都侧头看着于戈鲁,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囚犯编号是 37 号 ,狱警这是在叫他出去过堂问话 ,他慢慢站起身来 ,抖了抖 衣服上沾着的草梗,打算跟着狱警出去,大家默默看着于戈鲁虽然都没说什么,可心里都心疼他去遭罪。 “燕儿娃子!” 付菱花带着哭腔呼喊他。 “菱花 ,放心吧 ,我好着呢 ,不用惦记!” 几个狱警抓住于戈鲁嘁哩喀喳给他戴上手铐脚镣,推操着他往外走。于戈鲁微笑着走出牢房,大铁门“ 咣当”一声响又被关上。 于戈鲁走出牢房来到庭院里,重新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重新感受到明媚阳光带给他的温暖 。边走边打量着庭院的周边环境 ,没想到地狱般的牢房竟然跟希腊诸神雕塑 ,喷泉景池锦鲤嬉戏,假山阁楼小桥流水的园林连在一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知道审讯室在哪里,只是拖着沉重的脚 镣随着狱警朝前走。他走到具有欧洲哥特式风格的大房子跟前,宽大而明亮的窗户,厚重且镶着彩色 玻璃的棕色木门 ,对称地安装着亮晶晶的铜质大门拉手 ,洋房的外墙被攀爬的青藤绿叶紧紧包裹着, 房子显得非常典雅高贵。这是什么人居住的洋房?这种洋房在青岛生活时见过,怎么会有一股难闻的焦煳气味从这所洋房的大门内散发出来? “快走 ,别磨蹭!” 跟在他身后的狱警见他慢吞吞地走还歪头斜脑地四处欣赏风景,忍不住呵斥他催他快走。你小子有种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没把阎王殿放在眼里? 走在前面的狱警把镶着彩色玻璃的棕色木门拉开,等着于戈鲁走进去。于戈鲁迎面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画着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带着镣铐的犯人,胸口有一把冒着烟的刑具,画中犯人痛苦地扭曲着那可怕的仍在流血的脸。 看到画,于戈鲁心里突然产生一丝丝紧张,他立刻意识到这张画是特务们对人犯的一种暗示,用视觉冲击你的心理防线,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镇定,这才明白,原来这间漂亮的洋房是特务的刑讯室, 哼!少来这套把戏!他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一群流氓竟用残暴野蛮来亵渎儒雅的人类文明,真的是无耻之极! 满屋挂着各种刑具 ,中间有把沾满血迹的木椅子,他明白,这是为受刑人犯准备的椅子,于戈鲁没有犹豫 ,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等待接受酷刑考验。 行动二队的张队长以及特务廖化德等人也来到审讯室,张队长坐在审讯台看着于戈鲁不卑不亢的神情 ,不像有些人犯坐在那里还没开审便紧张得不得了 ,感觉这人可能不好对付。 “姓名?” 于戈鲁没搭理他。 “怎么没听见?姓名!” 张队长厉声呵斥 ,于戈鲁还是低着头没搭理他 ,张队长心里有些恼火。 “兄弟 ,你要是能配合 ,我会让你少吃苦头 ,否则的话别怪我下手狠!姓名!” “我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 ,你们凭什么抓我?” “别废话 ,你要是能配合我 ,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抓你 。姓名!” “刘燕娃 。” “籍贯 。” “河北省邯郸人 。” “年龄 。” “二十三” 第八十一章女特务认出报务员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在武汉做什么买卖?” “卖杂货 。” “你是革命党吗?” “不是 ,不是什么党 。” “梁洪斌!” 张队长吼了一声,旁边有个人低着头弓着腰,唯唯诺诺地凑到张队长跟前,这个人就是原革命党武汉市委工委书记。 “你看看他是不是你们的革命党?” 梁洪斌稍微靠近于戈鲁仔细看 ,端详半天却直摇头: “没见过 ,不认识 。但是住在那里的人都是革命党组织安排的人 ,所以有可能是革命党的人 。” “下去!给我靠边站!” 张队长呵斥他 ,梁洪斌低着头猥琐地退回墙边站好。 “我说 37 号,你如果是聪明人,你就老老实实配合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你看见刚才这个人了吗?他以前是你们革命党的领导,他现在已经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退出你们革命党了,没受太大罪还保住了一条小命 ,能回家围着老婆孩子转 。否则只能围着阎王爷转!听明白了吗?” 于戈鲁依旧没有搭理他,张队长跷起二郎腿还不住地哆嗦着,皱着眉头眯着眼撅着下巴,斜外着龇牙的嘴,脸上带着一股恶狠狠地杀气 。哼,这种挺能装蒜的主我见得多了去了,给他上家伙立刻就会怂。 “廖化德 ,绑上他 ,再练练你的甩鞭的功夫让他领教领教!” “是! 队长 。37 号 ,你落到我手里就别想囫囵着出去!今天老子就陪你玩玩儿!” 几个特务七手八脚把于戈鲁捆绑在椅子上,廖化德手起鞭落抽在于戈鲁的脸上胳膊上身上,衣服立刻破成条状 ,所有被皮鞭抽过的部位都在流血。 飞舞的皮鞭呼啸着“ 啪 !啪 !啪!”一鞭又一鞭落在于戈鲁身上,这时局座和董海香还有行动处杨处长也来到审讯室。 “敬礼!” 张队长急忙站起身来冲着上司们行军礼,其他人也跟着行军礼,廖化德放下手里的皮鞭乖乖站到一边等上司训话。 “什么情况?” “报告局座 ,此人顽固 ,还没有口供!” 局座拿起桌子上的审讯记录看了看又给扔到桌子上。他走到于戈鲁跟前,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碎步侧头看着于戈鲁。 “年轻人 ,要懂得珍惜自己 ,走错了路不要紧 ,只要你能悔改 ,你能归顺政府 ,那你还是大有前 途的好青年!” 局座慢条斯理地规劝已经伤痕累累的于戈鲁,董海香也拿起审讯记录看了看后递给了胡队长。她也走到于戈鲁跟前,凑到跟前看于戈鲁。董海香皱起眉头,还用手指戳于戈鲁的脸让他抬起头来方便看仔细。 “ 张队长 ,这个人叫什么?” “报告董处 ,他叫刘燕娃 ,河北省邯郸人!” 董海香突然浑身一颤,举着的手有点儿打哆嗦,人像是有点儿魔怔似的,倒退几步又朝前迈了几步,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急速跑出审讯室 。屋里的人都被董海香的举动惊呆了,她这是怎么了?局座也傻眼了: “ 唉! 唉!这 …这! 审讯先停下 ,先停下 ,等会儿再审 。” 局座和杨处也跟着离开审讯室 ,张队长无奈地冲他的手下人摆摆手: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董海香两条胳膊垫在她的头下趴在她的办公桌一动不动,局座和杨处也来到她的办公室,疑惑不 解地看着董海香。 “小董 ,你怎么回事?那个人是你弟弟?” 董海香还是趴在那里没有反应。 “是你弟弟没关系 , 咱教育教育他让他悔改 ,放了他不就是了吗?” 董海香缓缓地抬起头来 ,脸颊两侧发红 ,看上去情绪有些悲伤 。她看见行动处杨处在旁边站着,想起这帮人执行任务毛毛糙糙很可能有遗漏。 “杨处 ,渣家路 152 号是谁执行的任务?” “ 嗯 ,是张队长他们去执行的任务 。” “ 唉 ,是我 。是我去抓的人 ,董处 。” “你们在那里搜查到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董处 。” “杨处 ,请你命令张队长带着人立刻去渣家路 152 号 ,重新搜查 ,仔细搜查!” “ 啊? !” 张队长吃了一惊。 “ 啊什么啊? !那里有电台 ,快去!拿到电报机 ,拿到密码本!” 董海香有点儿着急生气 ,冲着张队长直吼。 “快去 ,笨蛋!” 局座一听有电台也急眼了 ,冲着张队长大吼。 “我跟你们去渣家路!” 行动处杨处长意识到他的属下行动有失误 ,喊了一声赶紧也跟着去了。 “小董 ,怎么回事?ℽ “局座 ,这个人不叫什么娃 ,也不是河北人 。他的真名叫于戈鲁 ,其他**分子也未必知道他的真名 。我跟他是山东老乡 ,自小在一起长大 。他学的是报务,在山东青岛邮电局做报务员 。青岛距离武汉这么远,他放着邮电局报务员这么好的差事不做来武汉干什么?做小买卖? 明摆着是胡扯,伪装身份秘密建立革命党电台才是真。为什么连革命党的工委书记都不认识他? 因为他的岗位是绝密中的绝密!” 董海香起身离开办公桌 ,提起热水瓶又拿开茶杯盖给局座的茶杯里小心翼翼地添加热水 ,“哗 … ” 热水立刻就充满局座的茶杯 ,里面的茶叶微微打着滚泛起泡沫。 “好好 ,可以了 ,你别客气 。” 董海香堵好热水瓶塞 ,把热水瓶放到茶几旁边 ,又坐回自己的办公桌。 “小董你接着说 。” “记得我小时候在老家 ,这个人对我非常好 ,处处保护着我 ,拿我当他的亲妹妹看待 ,不让我受委屈。他家里他爹在我们那一代是最有钱的主,家里不光有田地有轮船有码头,还养着自家的保安团。 他作为财主六少爷却从来不欺负当地老百姓的孩子,我娘病了没钱看病,是他偷偷拿他家里的钱给我爹,让爹去给我娘治病。想起小时候那一件件顽皮的趣事,让我心里非常感慨 。局座你说,他现在变成了革命党分子 ,我能不心痛吗?” “小董 ,看起来这个人品质很好 , 咱们呢也应该知恩图报。这样吧 ,从现在起 ,不再对他用刑 , 咱对他好言相劝 ,给他改善伙食 ,让他脱离革命党 ,只要他能归顺政府咱就放了他 ,给他一条生路,你看怎么样?” “那我先谢谢局座!” “不用客气 , 以后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也应该谢谢你 ,你在高为祥的事情上也给我提供了很多方便 ,没有让我为难 。同样 ,在你老乡的事情上我也会高抬贵手的 ,这个你放心 。” “局座 ,我想请示你个事 ,梁洪斌已经确认高为祥是真革命党分子 ,那咱们还重新抓他吗?” “怎么抓?他卖给我师傅军火是千真万确的 ,给革命党红军提供武器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如果拿他当革命党分子抓了,我的一大家子沾亲带故几十口人的性命都在我师傅手里攥着 。我敢动高为祥,师傅就敢屠了我的亲人族人 。这后果我想想都后怕 ,所以 ,高为祥的这事就悄默声地掀篇算了 。” “好 , 听你的局座!” “小董 ,走 , 咱们再去看看你老乡去 。” 局座和董海香又回到审讯室 ,两个人都坐在审讯桌前 ,局座吩咐廖化德: “来,把绳索手铐脚镣都给 37 号统统去掉,叫医护室的人给他抹药包扎伤口,而且以后不管是谁 都不准再给这个人用刑 , 听到没有?” “是! 听到了!” 廖化德吃惊地看着局座,给革命党分子松绑治伤,以后还不准再用刑?这事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糊涂归糊涂 ,可是局座命令必须执行。 “快帮忙 ,给解了绑!” 廖化德几个人给予戈鲁解除了所有的刑具,于戈鲁自己也是迷惑不解,特务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董海香起身离开审讯桌,提着把椅子来到于戈鲁跟前坐下,上下打量着于戈鲁,于戈鲁把头侧向一边 ,不愿意看见坐在自己跟前的这个女特务。 “37 号!” 董海香叫于戈鲁的编号 ,于戈鲁装作没听见 ,继续扭着头不理她。 “那个什么娃!” 董海香继续逗于戈鲁 ,于戈鲁一动不动地扭着头不理她。 “于戈鲁!” 第八十二章女特务偏心被难友误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董海香提高嗓门大声喊着于戈鲁的名字。这下可把于戈鲁吓了一跳,正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军装带着几分潇洒的女特务,董海香反而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于戈鲁那副瞪着只有黑眼珠子乱转而脑袋一动不动的眼睛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个女特务认识我? 也是,对她有点眼熟,我在哪里见过她?在武汉我可没有熟人呀? 更不认识女特务呀? 董海香见于戈鲁仍旧没有能认出她来,便摘下女式军帽,又用手捋了一下有点儿凌乱的头发,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于戈鲁满脸疑惑的样子没有吱 声 。于戈鲁这才认出眼前这个女特务竟然是董海香! “董 … … !” 于戈鲁张着大嘴,一口气又给憋回去没有喊出董海香的名字。瞪得铃铛般的大眼睛瞬间变成柳叶眼,眉头拧在一起 ,闭紧嘴巴又重新扭过头去不搭理董海香 。身份可能被暴露了,她知道我是邮电局报务员,跑到武汉来能干什么?好在密码本被我烧掉,我没有什么秘密可以泄露的,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 随便!别想拿乡情来糊弄我! “你知道海蜇跟海蛎子都在武汉吗?” 于戈鲁不搭理她 ,他们来武汉跟我有什么关系? “海蛎子在武汉的医院里当医生 ,海蜇跟着他哥在武汉当兵 , 咱们这些自小一起长大了的孩子又在武汉碰上了 ,你说神奇不神奇?” 海蜇在武汉当兵? 啊? 这几年我发给红四方面军的那些军事情报电报都是海蜇提供的? 还有谁能有取得绝密军事情报的本事?这就对了,他哥是高官,他就能借势取得宝贵的情报,海蜇是我的战友?确信他就是!肯定是我的战友!多年没见面的童年挚友,我真的很想他!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意,眼睛有些湿润,脸上的气愤状态也消失了,可是他还是扭头不看嬉皮笑脸的董海香。这个女人变成了反动派 ,让他恶心也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于戈鲁 ,你不用跟我耍脾气 。等我找个时间 ,约好咱们几个老乡 ,都在一起聚一聚见个面 ,你看怎么样?” 于戈鲁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身体,还是默不作声。董海香把他的这一微小动作看在眼里:看样子这小子脾气见长啊?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道理都不懂? 白瞎你上了几年学堂读了几本书,一点长进都没有 ,倔驴! “行啦 ,看你那傻样! 我不让你忏悔归顺变节 ,这总可以了吧?你怎么跟着革命党学得这么犟? 我也给你道个歉,不该把你打伤 。再说了,那也是弟兄们职责所在,不得不做 。所有的错都在我,你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这女人一般见识 ,好不好?” 行动二队张队长回来了 ,他走到董海香跟前嘀咕了几句 ,董海香点点头: “ 嗯 ,搬进来吧!” 几个特务搬着电报机把它放到审讯桌上,都退到一边立正站好等着。董海香起身走到电报机前用手轻轻拍了拍: “于戈鲁 ,你看看这是什么? 真没想到革命党也能有这么先进的美制电台 。你这台电报机害的我们好惨 ,弟兄们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 ,轮着班的整夜找你 ,真的是大海里捞针啊 ,结果还没能捞到你,以至于我们的上司天天骂我们 。说说看 ,你把密码本藏到哪里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交给我好吗?” 于戈鲁回头给了董海香一个白眼,又把头扭回去,还是不搭理她 。董海香在胸前两手交叉,有点儿无可奈何,既讨厌于戈鲁对她的无视,又真心不愿意再对于戈鲁动手施刑 。唉,慢慢来吧,他受革命党这么多年的毒害不可能现在就转过弯来 ,再等等吧! “局座 ,我看还是让他先回牢房吧 。” “行 ,让他先回牢房 。” 局座一挥手: “今天就到这里了 ,你们把他送回牢房去!” 几个特务推搡着于戈鲁走出审讯室返回了牢房,铁锁与钢门栓“ 叮咣”的碰撞声再一次回响在牢房内,牢舍的囚犯们注意到于戈鲁是走着进来的,而不是被人抬进牢房,还发现于戈鲁没有佩戴手铐脚镣 ,他身上有伤却被雪白的纱布绷带包扎 ,格外显眼。 “燕儿娃子!” 付菱花紧紧抓着牢舍钢柱,大声喊叫于戈鲁,于戈鲁顺着声音看过去,付菱花虽然望着他,却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没有表现出她特别激动的神情 。于戈鲁朝她挥挥手,付菱花并没有给他回应,只是看着他缓缓走到他自己的牢舍跟前,狱警拿出钥匙打开牢舍的大铁门,于戈鲁走了进去,狱警又把铁门关好给锁上。 “这么快?” “ 唉 ,很快 。” 于戈鲁轻声回应李掌柜的询问,几个人就再也没有互动。于戈鲁觉得有些奇怪,也可能是大家心情都不好 ,不愿意多说话 ,也好 ,那就躺下休息会儿吧。 中午很快就到了,牢房大铁门再次响起来,几个狱警推着小板车进来,车上放着木桶,那是中午饭时间到了。 “37 号出来!” 有个狱警打开于戈鲁所在的牢舍铁门让于戈鲁出来。 “ 唉!” 于戈鲁起身走出牢舍。 “37 号,从现在起 ,送饭你来给我们帮忙 ,把木桶摆到每个宿舍跟前,给他们发饭,他们吃完饭 你再把木桶都放到小板车上,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廊道里走动,但是不准出大门,我们推走板车后你再回牢舍 , 听见没有?” “好 ,知道了 。” “这是你的饭 ,上峰对你的优待 。” 狱警在小板车上装着的木桶空隙中拿出一个食盒递给于戈鲁。 “最下面是给你单做的鸡蛋汤 , 中间是炒藕菜 ,上面是两个大馒头 。董处交代给我们说 ,你是北方人不喜欢吃米饭 ,只给你吃馒头 ,让你感恩 ,知道吗?” 于戈鲁故意装作没听见没搭理他,提起木桶逐一给每一间牢舍都送到铁栅栏门跟前,他走到付菱花牢舍那里,看着女囚犯拿午餐,等到付菱花拿饭,他把自己的炒藕菜拨到付菱花的竹碗里,看她用疑惑的眼神在盯着自己 ,微微一笑: “ 吃吧 ,相信我 ,我很好!” 没等付菱花回答 ,于戈鲁起身离开了女牢舍 ,又来到自己的牢舍 ,招呼小豆子: “你过来!” 小豆子不知道于戈鲁他要干什么 ,便坐着挪到铁栅栏跟前。 “你把这碗汤拿着 ,给李掌柜喝 。” 小豆子接过于戈鲁递过来的食盒碗又退回李掌柜身边 ,李掌柜用含有敌意的目光看着于戈鲁。 “我不喝!” 小豆子端着鸡蛋汤食盒左右为难,于戈鲁摆摆手示意他把食盒放到一边,小豆子照办了。于戈鲁拿着馒头就着烂叶梗做的所谓的菜 ,坐在廊道地上慢慢吃自己的中午饭。 很快,狱警们来取回送饭木桶,于戈鲁帮着把空木桶都集中到小板车上,一个狱警打开牢舍的铁门,让于戈鲁自己走进去,再锁住牢舍铁门 。于戈鲁凑近李掌柜想跟他聊几句话,可是李掌柜故意扭过身去不理睬于戈鲁的献殷勤。于戈鲁感觉出来李掌柜对自己过堂遭罪比较少而且还给疗伤产生了误会,是不是认为自己向特务举了白旗?连付菱花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见狱警们都走出了牢房,觉着可以跟李掌柜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太大的罪 , 吃饭也受优待。 “李掌柜 ,我呢还是我 ,没有变 。你不知道 ,我过堂的时候有个女特务竟然是我的老乡 ,她认出 我来了 。” “是那个什么女处座?” “对 ,就是她 。我的底细她知道 , 因为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她知道我以前是邮电局的报务员,还从渣家路找到了我的电台 。她为了感化我拉拢我这个老乡,所以才没有继续给我用刑,还给我改善伙食 。” “这么说你暴露了?” “是的 ,我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我在渣家路已经把所有的电报底稿连同密码本都给一起烧了 ,特务们除了电台 ,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点你放心 。” “她还知道什么?” “我在武汉还有其他老乡 ,是她告诉我的 。其实之前我并不知道我在武汉会有老乡 ,连这个女老乡的官位竟然是处座我也是刚刚知道 。在武汉没有任何我认识的人 ,她知道得比我还多 。” “都是河北人?” “不 ,我是山东人 ,这一点特务已经知道了 ,我也不再瞒你。由于是电台工作的需要 ,党组织让我对外声称自己是河北人 。我的真名叫于戈鲁不叫刘燕娃 。” “什么? 于戈鲁?” “对对对 ,刘燕娃是我来武汉后 ,党组织给我起的名字 ,这事我已经跟付菱花说过了 。” 第八十三章女特务去军营查找“稻谷”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你也能说? !” “你别误会 ,这不是我跟菱花就要结婚了吗 ,我想让她知道我是谁 。” “你跟付菱花的关系 ,女特务知道吗?” “不知道!” “那好 ,你跟付菱花暂时不能再接触了 。” “为什么?” “ 因为你会害了付菱花 ,我估计 ,特务们一旦知道你们这层关系 ,他们会千方百计折磨付菱花,逼着你变节 。” “ 嗯 ,我懂了 ,我懂了! 我会离她远点儿 ,免得连累她 。李掌柜 ,你快把鸡蛋汤喝了吧 ,等会儿 就凉了 。” “你真的还是你?” “看你说的 ,我骨头不软!” “那好 ,我喝了汤 ,不喝白不喝!” 小豆子和小剪刀搀扶着李掌柜缓缓起身,他端着食盒碗一点一点地喝了鸡蛋汤。小剪刀把空碗收进食盒架里 ,放到铁栅栏跟前 。小豆子搀扶着李掌柜慢慢躺下 ,默默地坐到墙边没有吱声。 廊道里又响起开门的声音 ,几个狱警走进来。 “52 号 、54 号 , 出来! 大家都朝廊道张望 ,这是谁要被过堂提审?一阵女人的哭声传来 ,也有女人大声呵斥: “你哭什么! 不就是死吗? !” 随着牢舍铁门被打开,付菱花昂首挺胸地走出牢舍,她虽然身上的衣服又脏又凌乱,衣服上黏附 着很多稻草梗,可她眼睛里透着一股女英雄的气概 。哭泣的女人没有走出来,一个狱警走进牢舍,把哭哭啼啼的女人硬生生拖拽出来,她踉踉跄跄地差点撞倒付菱花,付菱花赶紧扶住哭泣的女人,安慰她: “别哭 ,不能让坏蛋看笑话!” 哭泣的女人强忍住哭泣,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朝大门走去,于戈鲁站在宿舍铁柱前朝付菱花伸出大拇指,鼓励付菱花的勇敢!小豆子跟小剪刀也俯在铁柱前凝望着他们熟悉的姐姐,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泪却湿润了脸颊。他们明白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小姐姐此去肯定也会遭受折磨,心里的痛楚真的是无以言表 。付菱花看见他们都担忧自己,勉强微笑一下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论我会遭遇什么样的痛苦 ,我都能挺住 ,请相信我! 局座的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几个大男人又挤鼻子又皱眉头地拼命嘬着烟卷,虽然天已经亮了,为了放放烟气 ,几扇窗户还都打开着 ,淡蓝色的烟雾从各位的嘴里飘出来又飞出窗外。 “局座 ,这几天的审讯 , 咱们几乎没有进展 。我看主要原因是那几位人犯都是些小虾米 ,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核心秘密。抓获报务员算是个大件,可他的工作性质就说明他不可能知道发报之外的事情。而梁洪斌供出的省委书记还有那个医院的院长还都不知去向,那可是彻底铲除咱湖北革命党的根本所在。还有个叫‘稻谷’的革命党分子潜伏在国军里没有挖出来,这几个人才是最有价值的清共成果。” “你们几位都听好,董处说得非常有道理,咱不能总盯着小虾米不放,那些大鱼也需要赶快抓住。杨处 、胡队长 、张队长,你们带着梁洪斌到所有革命党活动休息的地方撒网,决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 “局座 ,大面积搜捕 , 咱们人手可不够啊?” “杨处 ,你可以联手警局还有保安团治安队等 ,一起行动 ,我去做协调工作 。” “局座 ,军队内部的奸细怎么抓?” “董处对咱们军队内部的情况比较了解 , 由董处负责挖军内奸细 。董处 ,你看怎么样?” “好吧 ,我负责挖出咱们军队内部的革命党分子 ,不能给军队留下隐患 。” “董处 ,我有个亲戚在军队里任营长职务 ,我可以让他协助你 。” “谢谢张队长的美意 ,在武汉附近围剿大别山革命党红四方面军的国军有十几万人 ,军官也有上万人 ,在里面查找名为‘稻谷’的奸细 ,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开展工作 ,这个查找工作困难太大 ,你就是借我十个营长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我还是先谢谢你的好意 ,如果确实有必要 ,我会找你的 。” “各位 ,我昨天才接到上峰文件 ,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传达 ,现在我给你们说一下文件主要精神 。 文件里的条文规定:凡是归顺政府的革命党分子,可以优待 。凡是拒绝归顺政府的革命党分子,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人犯确实是革命党分子,不管他是革命党的高官还是兵卒,警务机关有权对顽固分子不 经过法院审判 ,一律正法 , 由警务机关决断执行枪决!革命党的特殊任务需经省党部批准再予以执行! 即日起生效 。” “局座 ,正法倒很好理解 。但是怎么才算是‘优待’?” “文件里没解释 ,但是我的理解 ,优待薄者立马放人 ,不再追究;优待厚者给钱又升官呗!…” “小郭子进来!” 董海香见烟灰缸堆满烟蒂 ,茶几也湿漉漉的洒满水 ,便喊小郭进来打扫一下。 自从党组织被敌人破坏,小郭子心里对危险降临没能提前向党组织发出警报而感到自责,他时不时地会在局座处座的办公室门前徘徊,或者跟同事之间多唠嗑聊天拉家常,想通过上司们的交谈或者同事之间的无意闲聊,察觉有关任何可能涉及党组织安危的讯息。他听到董海香在局座办公室里呼唤自己 ,他先在局坐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门 ,没等回应便推门进去。 “ 唉 ,董处你好!” “小郭子 ,你把这里整理一下 ,茶壶里再续点热水 。” “好的 ,董处 。” 小郭子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着扫帚簸箕又进来。他把所有的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倒进簸箕里,又把地上的脏污扫进簸箕里 ,再用抹布擦干净茶几上的水渍 ,几位烟鬼又把手里的烟蒂也扔进簸箕里。小郭子提起热水瓶给大茶壶充满热水,又给局座办公桌打扫一遍,看着办公室基本收拾干净,给董海香打声招呼: “董处 ,收拾好了 ,我出去了?” “好 ,你去把廖化德叫到这里来 。” 小郭子转身带好门出去了。 “局座 ,我去军队内部做调查 ,带着小郭子怎么样?” “可以 。我挺喜欢小郭子,这人很机灵又很本分,使起来顺手,你有个什么事临时需要局里协助,让他回来报告 ,很方便 。我同意!” “局座 ,等会儿让廖化德谈谈今天的审讯情况吧?” “可以呀杨处 。梁洪斌归顺后,没能扩大抓捕**的成果,现有的人犯在中**内的级别都太小,基本不能再靠他们继续深挖革命党组织。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你们抓获**的省委书记还有隐藏在军队内部的‘稻谷’等其他在逃革命党分子 。” “小郭子!” 小郭子在门外听出来是行动处杨处长叫他 ,赶紧推门进来: “杨处 ,我在!” “你去把廖化德叫来汇报工作!” “是!” 小郭子带好门转身走了。 “董处还有杨处 ,你两个下午在我办公室开会 , 咱们一起研究在军队内部挖掘潜伏**分子的具体办法,行动方案 。我思来想去感觉有点儿束手无策,军队里是人多大爷多规矩也多,没有一个好办法真就无法开展工作 。” “局座 ,你考虑的对 ,军队的事情历来难办 ,他们上下推诿软硬不吃 。拿什么军纪规定条例去压他们 ,他们根本不当回事 。” “局座 ,杨处说得对 。我看还是从安军长我那位老乡那里开展工作 ,依靠军座的鼎力支持 ,也许开展工作能顺利一点 。” “好 ,下午咱们详谈 。中午吃点什么?” “局座 ,食堂的饭食一直不好 ,弟兄们吃得很烦 ,能不能让老薛头多做点儿带荤腥的菜?” “胡队长 ,你给钱吗?局里的伙食补助费上峰就给拨这么多 ,想吃肉自己买去!” 胡队长笑嘻嘻挤着眉头腆着脸 ,冲局座尬笑: “局座 ,我那点薪水都在老婆手里掌控着 ,我拿什么买肉?” “别人是孝敬高堂父母,你是孝敬老婆大人!胡队长,桃花坊的堂子姑( 那种女)可没少得你的钱,那是你老婆奖赏的钞票?” 胡队长听他这么说心里不舒服 ,扭头瞅张队长 ,眼角耷拉嘴一歪驳斥他: “ 张队长 ,你说这话可就真没有意思了 ,我老胡从没耽误正事 , 自己消遣那也是应该的 。” “报告!” 门外传来廖化德的请示声。 “进来吧!” 局座看着办公室门口,胖胖的手指夹着的卷烟头部挂着已经烧得很长的烟渣灰柱,一边回应廖化德让其进办公室 ,一边在烟灰缸边抖动手指弹烟灰 ,清理过一次的烟灰缸又被烟蒂烟灰给填了大半。 第八十四章 女特务到军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局座夹烟卷的手一摆 ,指着墙边的一把椅子: “小廖 ,你就坐在那里吧 。” 廖化德弓着腰,满脸堆笑,笑眯眯的眼睛边看周边坐着的各位长官,边对他们频频点头讨好,以示敬意: “好 ,谢谢局座 。” 他靠近椅子慢慢坐下,两手紧紧相互扣着,他紧张的脸部已经没有笑意,可是仍旧保持一副眯缝 眼跟抬头纹纠缠在一起 、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小脑袋瓜儿还在不停地左顾右盼地摆动。他可不敢得罪这些大爷级的头顶上司们,所以尽可能摆出奴才般臣服的献媚,而面对刑讯室里血肉模糊的人犯所显示恶魔般嘴脸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 唉 ,你们都静一静 ,等会儿再闲聊家常 。小廖 ,审讯有进展吗?” “报告局座 ,上午总共审讯了三位人犯 ,都是女人 。这几个女人都没有读过书 ,睁眼瞎不识字 。 52 号在宇鑫绸缎庄负责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梁洪斌已经确认 ,她只能算是个女佣人 。她以前有个没结婚的男人是个革命党分子 ,几年前被政府处决 ,后来她流落到宇鑫绸缎庄做杂工 。” “董处 ,给你加点水!” 张队长腆着脸,有意压低嗓音慢声细语略带酸味地讨好董海香,提起紫砂茶壶给她茶杯里加茶水。 “好了 ,好了 ,张队长谢谢你 。” 浅棕色的茶水顺着倾斜的壶嘴哗哗地注入茶杯,杯子里舒展的茶叶被咕咕冒泡的茶水冲地翻着滚得团团旋转,茶水迅速攀升几乎要接触茶杯口的边沿,马上就要溢出茶杯来,董海香示意他不要再加茶水了。 “别客气 ,应该的!” “小廖 ,你继续说!” “54 号是篾匠,靠售卖竹篓竹编铁器为生,给**分子保管书籍 。经过梁洪斌确认,她本人没有加入** 。57 号在渔货店当伙计卖鱼虾 ,给藏匿在百货公司里的革命党分子送过河鲜 ,梁洪斌说她经常在河鲜筐里藏**书信送给革命党组织,也算是个革命党的交通员,目前江岸百货公司里的革命党已经跑 路,暂时不知其去向,梁洪斌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她没有情报价值 。局座,你看还有必要在这几个女人身上费功夫吗?” 局座没吱声 ,歪头看他手下这几位处长队长 ,用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摇了摇粗脖子胖头: “你们有什么看法?” “局座 ,能有什么看法?把她们扔到大牢里吃几天牢饭再说吧!” 局座眼珠子上下左右转转 ,左手摸着秃脑壳轻轻挠了挠 ,这不是废话吗?还用你说? “ 唉 ,你们呢?” 董海香见局座拿斜眼珠子瞟她 , 明白这意思是想听她的意见。 “局座 ,把这几个小虾米先给它晾晾也好 , 咱们把工作重点放在大鱼身上 ,说不定小虾米到时能派上用场 。” “杨处 ,你呢?” “局座 ,董处长说得对 ,抓住大鱼再处理小虾米也不迟 。” 局座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又放下茶杯盖好杯盖。看了看他的几位属下都没精打采地抽烟,看起来都憋着范儿想早点散会,你满世界撒野就会来精神啦?就你们这几个臭皮匠也配跟诸葛亮比?在这咔咔瞎扯个锤子?行啊 ,那就下午再说吧! “杨处长 ,你去把那几个人犯都送到牢里吧 , 审讯也暂停 , 咱们集中精力研究抓大鱼的办法 ,散会!” 几个人立刻起身往办公室外走,他们随意撂在地上的烟蒂,流淌在地上的水渍,弹在茶几上的烟灰,从嘴里吐在茶几上黏糊糊的茶梗等等,狼藉一片。也不管人家董海香一个未婚大姑娘就在身边走着 ,嘴里嘟嘟囔囔流氓下三烂的段子边走边喷 ,嘻嘻哈哈地离开局座办公室。 “小郭子!” 局座一声吼 ,小郭子屁颠屁颠地赶紧跑过来: “局座!” “赶快打扫了!” “是!” 昨天夜里,冷冷的秋风裹挟着密集的雨点儿,把已经没剩下多少暖和气儿的大地又给它浇了个透心凉 。今天 ,天 ,虽然亮了; 雨 ,虽然停了 ,可是厚重的乌云还在空中鸟瞰人间: 它寻觅崇山峻岭、 寻觅江河湖泊、寻觅鳞次栉节的茅草屋、寻觅层层叠叠的绿荫,哪里的犄角旮旯还再敢残存有热乎余温 , 它就要用雷霆秋雨决绝清理那里夏日时节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 它要让早已受够炎热折磨的‘捂汗’人无比期盼清凉彻底战胜酷暑成为现实 , 它要迎接冷冬宝宝的降临 , 它要索取雪花姐姐的亲吻。 董海香开着军用越野车载着小郭子又一次来到安喆所在的军营,车开到军营门前刚停下车,门口的几位哨兵齐刷刷朝董海香行军礼 ,高喊: “长官嫂子好!” 挡车横杆徐徐升起来,大铁门也被哨兵推开示意董海香可以驶进军营。董海香微微一笑,朝哨兵摆摆手算是回礼表示自己的谢意。在副驾位置坐着的小郭子看见这一幕却一头雾水:这怎么? 董处早就结婚了?他作为下属可不敢随便多嘴,闭着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故意装傻,董海香知道小郭子在想 什么。 “别听他们瞎说 ,没有的事!” 小郭子侧头看了她一眼 ,又赶紧正视前方腰板挺直: “是! 长官!” 吱!汽车停在一栋小洋楼前,董海香关闭车锁让汽车发动机熄火,离合器挂空挡拉手刹拔出车钥匙,推开车门,她慢慢伸出锃亮的黑色高跟长筒皮靴,优雅地下车 。小郭子也急忙推门下车,小心跟 在董海香身后像是她的警卫人员。董海香侧头上下打量着被藤蔓包裹的小洋楼,军部所在地她虽然来 过好多次了,可仍然非常欣赏漂亮的洋楼和周边的环境,她迈着模特步,不介意地面的雨渍溅起的泥 水弄脏她的皮靴。 这里虽说是军营,可是没有士兵操练的跑步声,没有长官对属下的呵斥声,没有枪械打靶的射击声 ,倒更像是没有游客的公园景区 。太阳被乌云严严实实地遮挡 , 白茫茫的薄雾笼罩着空旷的草地, 笼罩着辽阔的湖泊,鸟儿们飞翔的矫健身影若隐若现,但叽叽喳喳像是情侣拌嘴斗气的鸣叫声却此起彼伏 ,清脆的鸟鸣回荡在浩渺无边的芦苇丛中 , 回荡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中。 洋楼门口的卫兵,见是熟悉的女少校迈着婀娜脚步走近,赶快立正敬礼,同时给她打开楼门请她进入楼内。董海香走进小洋楼,皮靴的鞋跟敲击油亮的花岗岩地面轻轻发出咯咯的响声。真希望海蜇能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在干什么呢? 最好是能迎面碰见海蜇,这么多日子没见面,怎么就不能主动去找我?你一个大男人知点儿趣好吧? 人家是女人耶?! 哼!狼心狗肺的海蜇看我怎么收拾你! 偌大的客厅摆放有棕色皮沙发、竹制茶几、还有各种雕塑花瓶古董摆件、也有子弹壳制作的武器 模型等等摆件。 “安军座呢?” 董海香回头问跟进来的卫兵。 “在楼上 ,你请!” 尽管董海香来过多次已经很熟悉,可卫兵仍在前面引路,董海香保持一小段距离跟在卫兵的身后,小郭子紧张地跟在董海香后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卫兵在二楼的一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立正站好,两手略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军帽 、衣领 、再轻轻拉扯军服下摆,用手扶正腰间挂着的手枪,两臂紧贴裤缝下垂 ,五指并拢 ,昂起头大声喊: “报告!” 董海香跟在卫兵身后,看着他这套细微的动作 ,内心产生一种自卑感 。同样是党国的军人,可是密调局这些特工们平日里浪里浪荡流里流气,要么是头发像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要么是锃亮的秃瓢脑袋瓜仍冒着几根脏发,嘴角斜叼香烟,光着膀子走路,一举一动没有正形,脱了军装跟街头恶霸完全一模一样 。哪一天我要是当了局长 ,我非要把这帮孙子们整治的扒层皮不可! “进来!” 室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董海香听出来那就是安喆的哥哥安军座。 卫兵推开房门进去 ,站在门口再大声报告: “军座 ,密调局董处长到!” “进来 ,进来 ,快请进! 卫兵闪到一边让出空隙 ,董海香心里有些激动 ,微笑着对安祥德略带撒娇的问候: “军座 ,小妹我好多日子都没来看大哥你了 ,我也是怕打搅你 ,影响你的工作 。” “ 哪里的话 ,妹子 。我随时欢迎你来看我 ,快请坐!” “这位是我的同事 ,小郭子 。” 第八十五章 女特务晕厥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好 ,请坐 ,都请坐!” “邦伢子 ,看茶!” 旁边的勤务兵 ,端着茶具放到紫檀木茶几上 ,以茶道的流程给董海香和小郭子斟满热茶。 “妹子 ,你来之前 ,你们窦局长已经打电话给我了 ,看来你的任务很重啊 。你打算怎么办我会配合你 ,清共是我们共同的任务 ,你不用客气 。” “ 多谢军座! 说实话 ,局座给我派任务时也再三强调 ,要遵守部队的纪律 ,服从军座指挥 。既要 挖出潜伏在军队内部的革命党分子 ,又不可冤枉弟兄们 ,影响士气 。” “你们窦局长想得很周到 ,他表扬你很能干 ,抓了不少革命党分子 ,甚至找出了革命党的电台 ,破获革命党组织 ,为党国做出很大成绩 。” “谢谢军座夸奖 ,小妹我可真担待不起 。” “你不用跟我客气 ,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 “军座 ,我想借个办公室用一用 ,不知道方便吗?” “没问题 ,很方便 。在我的办公楼的北边有一栋四层小楼 , 比我这栋楼略小点 ,办公条件很好, 还空着没人用 。有卧室餐厅会议室 ,我去找人打扫出来 ,你搬进去办公就行 。” “军座 ,这几天我需要找人谈话 ,可是我感觉军官们很少 ,是什么情况?” “军本部副官们本来就不多 ,平时看着人多热闹 ,是因为师部还有团部的人经常来军部开会 ,处理军务 。武汉各军包括我的军队遵照委员长命令 ,各师部师长团长们这几天都率领部队进军大别山,要跟红军决一死战,要彻底占领收复大别山地区,不打败红四方面军决不收兵,近期胜利的战报不断 报到我这里,副官们正忙着整理文件向南京汇报战况,所以才显得人手少,再过些日子师长们团长们 都胜利班师回朝 ,我这里肯定又会热闹起来了 。所以 ,你来的不太是时候 。” 安祥德顺手拿起桌子摆着的香烟,抽出一支烟卷塞进嘴里叼着,又取出火柴盒从里面捏出一根火柴梗,对准火柴盒侧面的碎片准备打火,无意侧眼看见董海香拘谨地坐在一边,反倒让安祥德有些不好意思 ,他叼着烟卷半张着嘴说话 ,用喉结发音必然带漏风: “妹子 ,你也来一支?” “不 ,谢谢军座 ,你吸你的 ,我从来不吸烟 ,哥哥不用客气 。” “ 呵呵!” 安祥德用火柴梗划着火,两手捂住跳动的火苗 ,口边叼着烟卷凑近火苗,同时嘴角喷出灰白色浓烟,使劲甩了甩手里的火柴梗,燃烧的火苗消失不见了 。右手丢掉火柴梗再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卷,挺着脖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又吐出来 ,两只鼻孔里也冒出来一股灰白色的烟雾。 “妹子 ,你们来我这里调查**有没有具体目标?” “军座,在我们所抓获的革命党分子中有一位归顺政府的悔改者,他交代国军里有个叫‘稻谷’的潜伏分子 , 曾经向革命党提供了大量军事情报 。我这次执行的任务就是查找这名潜伏分子 。” “这可不好办 ,我这里上峰下属的人员太多了 ,上万人的队伍 ,谁知道哪一个人是‘稻谷’?再说,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你找的这个人就是‘稻谷’?” 安祥德说完急促地咳嗽几声 ,像是被烟呛着喉咙了。 “军座 ,这确实有些难度 ,所以我们窦局长才请你们帮帮忙 。”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毛病 , 听风是雨爱钻牛角尖 ,看谁都像革命党 。” 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冲冲有些沙哑的嗓子 ,又把茶杯放回桌子 。 “军座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为了饭碗尽点儿力罢了 。” “这点儿你不如海蜇 ,我弟弟这个人各方面都讨人喜欢 ,聪明又会说话 ,处人待事既诚实稳重又坚守原则,交代给他的事都办的利索圆满。要不是我不舍得让他离开我身边,我早就给他弄个团长师长的职位锻炼了 。” “大哥培养弟弟长本事是责任 ,弟弟不辜负大哥的期盼是义务 ,打虎亲兄弟嘛!” “小妹说这话我爱听 。” “军座 ,我没见到海蜇 ,他也去大别山了?” “海香 ,你不知道海蜇?” “我知道他什么?” “他回山东老家娶媳妇办喜事去了!” “什么?他 …他结婚去了? !” 董海香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发紧耳朵鸣叫,瞪着大眼睛,扭曲着嘴,脸都变形了,眼泪唰地一下涌出眼眶。 “是啊!走了有好几天了 。” “他 …他跟谁结婚?” 董海香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身体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女方是邵百丽。 “那闺女你见过,挺俊的大妞,是咱们山东老乡,在武汉医院当大夫,就是那个海蛎子邵百丽 。” “ 哇 … … !” 董海香突然趴在沙发的扶手上放声大哭,她浑身颤抖,原本她还半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头埋在两只手臂互挽搭在扶手形成的一个软垫。可不一会儿她的两条长腿也跪在地板上,屁股也不由自主地离开沙发坐在凉凉的地板 ,满头秀发变得像一团乱麻 ,军帽也跌落在一边。 “ 哇 … … !” 董海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那种撕心裂肺地哭,那种惊天动地哭,那种万念俱灰地哭,让安祥德大吃一惊 ,让旁边坐着的小郭子大吃一惊 ,让在场的卫兵勤务兵也大吃一惊。 安祥德一时不知所措,傻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安祥德明白过来了,她这是心里早就装着海蜇那傻瓜蛋,她已经暗暗把她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海蜇了。问题是婚姻这事它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全指望老天爷基于缘分给有情人牵线搭桥才成。安祥德急的两手敲办公桌左右直转脑袋 ,这可别哭坏了董海香呀: “邦伢子 ,你快去医务室把刘大夫叫过来 ,多叫来几个人!” “是!” 邦伢子勤务兵转身去了医务室。 这会儿,阳光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狗皮膏药似的乌云划开了一道道指头缝大小的裂纹,见缝就钻的光线立刻把办公室照得通亮。办公室旁边有个露台,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鹭,盘旋飞翔而后徐徐降落在露台,还胆敢闯进露台寻觅鱼缸里的三尾红金鱼当它的午餐美食。室内传出的哭声竟然会吸引漂亮的白鹭,弃之美味而不顾 ,它撅着尖尖红嘴,瞪着大大的红眼睛故意摇摆着雪白的羽毛,细长腿迈着西班牙探戈舞步,无比好奇地探头探脑窥视室内是哪路神仙能唱出这么难听的歌?你还让不让 俺舒舒服服地跳个舞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不止碎嘴胡同里的小婶大妈胖奶奶,好奇可不止会害死猫 。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作死的白鹭,距离鸟笼子可就真的不远了,真到那时,憋屈在鸟笼子里过完后半生,后悔也来不及啦!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俺滴傻鸟!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别瞎掺和人类的那点儿破事啦! 听见没?小祖宗! 军部医务室的大夫很快赶到军座办公室,刘大夫身着白大褂,脖子上戴着听诊器,三步两步就到 董海香身边。 董海香的痛哭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剧烈了,可是整个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她那种憋闷倒不过来呼吸的难受状态还在持续 ,一直趴在沙发上埋头哭泣的姿态也没改动。 “姑娘? …姑娘!” 刘大夫轻轻呼唤董海香,而她没有任何反应。刘大夫把听诊器的耳件塞进自己耳朵里,拾音器放在董海香的后背 ,仔细听了一会儿 , 叹了一口气 ,慢慢起身。 “军座 ,这姑娘心跳太快 ,而且伴随有杂音 ,我看还是把她抬到医务室我给她打一针 再吸氧,让她睡一小会儿 ,观察观察再说吧 ,我担心她心脏有问题 。” “好吧 ,拜托你了刘大夫!” “应该的 ,军座!” “小胡 ,你去找个担架 ,把病号抬到医务室去 。” “是!” “军座 ,这姑娘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我刚才跟她提到安喆副官回家娶媳妇的事 ,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 “ 唉,小姑娘嘛,都对感情的事比较敏感,别看平时对人高冷,可只要心里有了认定的白马王子, 整个人都会变傻 。” “还是刘大夫有经验 。” “没有 ,没有 ,让军座见笑了 。” 取担架的士兵回来了 ,几个人把担架铺在地板上。 “来 ,你们几个女护士快扶着长官躺到担架上 ,轻点 ,轻点 。姑娘 ,请你放平身体 , 咱们去医务室休息 。” 第八十六章 女特务返回魔窟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几位护士扶着两眼紧闭瘫软的董海香躺在担架上 ,卫兵勤务兵也围过来 抓住担架手柄。 “起 ,轻轻抬!” 刘大夫及众人伴随担架一起离开军座办公室去了医务室 “小郭子 ,你留下 。” 安祥德看小郭子也要跟着担架去便叫住了他。 “小郭子 ,我这就叫几个人和你一起去北边小楼看一看 ,打扫出来给你们办公用 。” “多谢军座 ,尊听长官吩咐 。” “邦伢子 ,你去警卫室叫上七八个人去北楼打扫卫生 ,缺家具让后勤给补齐 。” “是! 军座 。小郭子 , 咱走吧 。” 邦伢子跟小郭子立正站好,齐刷刷对军座行军礼,他们两臂绷直自然下垂,标准的后转动作,正步离开军座办公室。 不行,这事得跟窦局长通报一声,他的人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会儿就在我这里给病倒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安祥德伸手挪过电话机 ,捏住电话机摇把子使劲转动了几圈 ,抄起话筒靠近耳边,听到话机里面有了响声。 “给接一下密调局窦局长的电话!” 片刻,话筒里传来嘟嘟声,可里面老是嘟嘟声,这是没人接电话 。谁讲电话都会这样 ,嘟嘟起来 没完没了,没辙,那再等会儿吧,反正没事儿不着急 。这董海香也忒攻心攻肺的,你干吗不早点儿缠住傻小子海蜇? 人家现在都要滴滴答答吹号上八台大花轿了 ,你可倒好 ,扎耳朵眼儿的针还没地儿踅摸呢,黄瓜菜怎么可能不凉呢? “ 喂 ,哪位?” 听筒里有人说话 ,安祥德赶紧拔出嘴里叼着的烟蒂 ,摁灭它丢在烟灰缸里。 “是我 ,安祥德!” “ 唉 ,是安军座呀 ,在下真不好意思啊 ,让军座久等 ,军座有指示吗?” “是这样啊 ,你打发董海香来我这里做调查 ,我也给准备好了办公室等等 ,全力配合她的工作。没想到这小妮子身体骨还不太结实,在我这里没说上几句话 ,咔嚓一下给晕倒了,把我唬得稀碎,我 已经派人把她送到医务室,再等会儿我去问问大夫她的病情,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放心 ,那个小郭子也在我这里守着她陪着她 ,差不了事 。” “多谢军座啦! 等董处长身体好一点儿后 ,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吧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 。” “好吧 ,我会让她给你回电话的 。窦局长没有事我挂电话了?” “那 , 咱们有时间再聊 ,到时我一定请军座品尝武汉的一鱼多吃 。再见军座!” 虽说安喆结婚的消息,对董海香是晴天霹雳,是天塌地陷,是世界末日,可她毕竟受过多年的特工训练,具有高于一般人的心理素质 。大夫给她注射了一针缓解情绪的药物后,又吸了一段时间的氧气,她也感觉自己比刚才失态时头脑清醒多了,身体的酸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困意有点儿抑制不住。她咬牙坚持起身要离开医务室 ,不想让周边人看她的狼狈像 。虽然感觉脚底下有些发软 ,但她还是努力自己穿上皮靴, 借助护士提供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借用护士的梳子捋了捋自己的短发,又上下扯了一下自己发皱的军装。 “洗漱间在哪里?” 董海香说话都感觉没有力气 ,只好慢声细语地询问身边的护士。 “长官 ,你跟我来吧 。” 女护士在前面引领董海香来到公共洗漱间,那里有毛巾香皂等简单的女士洗漱用品。她对着墙上的镜子观察着自己,虽然脸部还带着泪痕带着憔悴的神情,但是妩媚的脸蛋还在。这毕竟不是在家里, 没有条件捯饬自己,她打开水龙头,就着凉水洗把脸梳梳头,擦干净清秀的脸庞,稍微扶正军帽,对镜子里的自己这副模样虽然不满意也就只能这样吧。她走了几步感觉还好,不顾护士们的劝阻,执意要去军座办公室见安祥德。 女护士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用挤眼努嘴的表情请示刘大夫,刘大夫觉得董海香身体无大碍,摆摆手示意女护士跟着董海香一起去军座办公室。 “报告!” 安祥德听出来是董海香来找他了 ,便放下手里的文件 , 回了一声: “进来!” 小护士替她推开军座办公室的门,董海香正步走进办公室,小护士并没有跟进去,只是为她带好门离开了。 “军座你好!” 董海香两脚跟轻轻互碰立正站好,右手五指并拢,快速举手到眼眶位置,又迅速返回到裤缝间贴近军裤:对军座行标准的军礼。 “大妹子快请坐!你刚才把我可给吓坏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勤务兵邦伢子给董海香斟好茶水端到她跟前,放到茶几上。董海香昂着头挺直腰板坐在沙发边沿,两手半握着对称地放在腿上,也许是沙发有点儿矮了,两腿紧贴并稍微朝一边倾斜,习惯性地以军人姿态维护军人形象保持军人气质。 “对不起军座 ,我刚才失礼了 。小郭子呢?” “你不用跟我客气 ,当哥的不会笑话妹子 ,小郭子去北楼打扫卫生去了 。对了 ,窦局长要你给他回个电话 。” 董海香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军营的失态表现,密调局里的人很快就都会知道,这会很没面子。 “ 窦局长知道了?” “我跟他说了 , 因为你在我这里万一出点事儿 ,我不好办 。我已经告诉他不用担心你 ,邦伢子叫通窦局长电话 。” “是!” 邦伢子走到办公桌前,把军座面前的电话机,往自己跟前挪一挪,捏住电话机的摇把使劲转了几圈再抄起电话: “ 喂 ,请接通密调局窦局长电话!” 然后两手举起电话听筒,欲递给刚起身站立的董海香,她紧走几步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电话,她把听筒贴近耳朵 , 听筒里面只是冒出嘟嘟的声音 。董海香随着嘟嘟声 ,心也莫名其妙地加速跳起来, 该不会是窦局长要狠批我出门在外竟然出丑丢人? “ 喂 ,哪位?” “是 …是我 ,局座是我 ,董海香 。” 董海香紧张的说话都有点口吃了。 “ 呦 ,我听安军座说 ,你不太舒服?” “没有没有 ,局座 ,我是没有休息好头有点晕 。” “小郭子呢?” “安军座给我们安排了办公室 ,小郭子去打扫卫生了 。” “让小郭子先在部队里盯几天 ,你回局里吧 。” “好的 。局里有什么事吗?” “可别提了 ,这几天 ,全武汉市的监狱里关押的革命党人犯竟胆敢组织起来对抗国民政府 。窝藏在大别山里的革命党红四方面军还没有被彻底打败,那些已经落网的革命党分子倒开始起哄闹事,咱们牢房里的人犯,受那个绸缎庄老板的唆使,牢房里的人犯也不想闲着,看起来是想翻天呐,这帮革命党分子是不是不真想活啦?汪**下令必须给予严厉镇压。所以我让你先回局里,咱们一起处理这帮混蛋!” “局座 ,我马上回局里 ,就按照你的指示让小郭子在安军座这里先打个前站安顿下来再说 。” “好 ,那就这样?” “是! 我挂电话了?局座 。” 电话听筒里又传来嘟嘟声 ,局座也挂掉电话了 。董海香把听筒放回机座 ,再摆正电话机的位置, 回到沙发旁坐下。 “军座 ,窦局长让我回局里 ,我马上就走 ,局座说小郭子留在你这里准备前期我们的工作 ,多谢军座的照顾 。” “不用客气 ,我派人送你吧?” “不用送我军座 ,我自己有车 。” “那你路上开慢点 ,注意安全 。” “我会的 ,我走了军座 。” “好吧 ,邦伢子你去送董长官到楼下 。” “是!” 邦伢子走到门口伸手推开房门,给董海香让开出门楼道。董海香起身提起自己的随身小包,立正站好举起芊芊细手给军座行告别军礼 ,军座朝董海香轻轻点头 ,望着小老乡董海香明显憔悴的脸庞, 微微一笑算是回敬。董海香右脚向正后方退后一步,脚尖向外张,与正前方成 180 度角,左脚迅速用力蹬地 ,同时身体重心向右后方移动 。两臂自然下垂两腿靠拢,昂首挺胸迅速转身朝门口走去 。安祥德看着董海香的背影,感觉海蜇额桃花运真的好,两位美女围着他转。董海香由邦伢子引路走出军座办公室。董海香顺着楼梯朝楼下走,楼道墙壁上挂着很多军官士兵的照片,大都是那些当兵的众人合照,即便有其他军官单人照片,那也显得有很浓重的土包子气,唯独安喆身着少校军服的单人照片挂的最多,瞧着他或持枪或挺胸摆酷帅气的照片,安喆矫健的身影又闯进董海香的灵 魂里 ,她再次感觉胸口堵闷 ,脑袋又嗡嗡作响 。她立刻意识到可不要再出洋相了 ,她强制自己镇定, 快速下楼一鼓作气地走出安祥德办公楼。 第八十七章魔窟准备开杀戒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经过统计,共得到高品灵石四千六百多块。如果袁执在场,定能认出这些高品灵石与他在明虚山天翡湖得到的灵晶石一模一样,只不过袁执当初费尽辛苦得到了五百多块而已。 田畴命人将刚刚抓获的几名俘虏找来辨认,经过众人的指人, 他最终确定眼前这个被捆成粽子的人确实就是马束。他不由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 冉烈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他已经相信北彦神君塑身成功,但是他无法相信袁执能够进入火灵黑墟的那个阵法,更不能相信袁执随便就拿出一株九级的寒冥塑身藤。 龙归云脸色有些发白,就在这一瞬间,唐圆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他绝对无法对抗的。 林达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顿时让大伙惊讶万分,李明等人更是第一次见到林达展示神通,原本正在热议的众人,突然安静了起来,全都奇怪地望着林达。 黄东玄想起在前两任主公手下那处处被压制、处处受掣肘的憋屈感, 直到现在还浑身难受。再对比如今朱瑙这儿得到的待遇……要不是他不信神佛不信命, 他都忍不住想去庙里烧柱香, 感谢苍天让他遇到明主了。 颜雪华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人,她一定会拼命杀了邓禹这种无耻之辈,但是她现在必须忍。对方有一个席丁东与她不相上下,一旦动起手来,己方二十几个师弟师妹将无一幸免。 雨幕斩开,落下的雨帘在空中唰的一下形成一条直线夹杂火把的光芒。仓促间,系统动脚挑起地上一具尸体拽在手中往前一挡。 二级中单进化者,二十岁?一般人没有二岁不会觉醒的,意思就是说八年从一级低等跳到二级中等? 也许之前还是猜忌,但经过无境悟道,斩自身羁绊后,她对整件事情,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不行,乔乔说了,不能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家里,牧染透过猫眼观察着一切。 一片很大的草原,草原上有花和数量比较起来不算很多的树,树上有果子还有松鼠,时不时飞过一只鸟儿,还有一只漂亮体型略大的蓝孔雀在一棵树下啄食水果。 李玟额角冒冷汗,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那该如何?”李玟当然知道,扳倒张希华之后他会得到什么,是人就会有野心,真正淡泊名利的人早就归野山林了。 “真,真的吗?你没骗我?你真的同意放过我了?”乔芷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人吓鬼娱乐国际有限公司里的员工想要组建公会就需要投入噩梦币币,而获得噩梦币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进组团恐鬼者任务。 那看上去柔弱无用的梅美人和松公子,才是她们为这一马一鼠,布施的最大杀局。 长安贼淡定的揭下她脸上的符纸,抬手又往她脑门贴了张符纸,像电影中贴僵尸的那种样子。 二来则是因为见到梦境结束整整一周后,自家姐姐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在套她的话,她也能不用损失过多,及时脱身,之后换个身份,转移到其他城市继续囤货。 这并非是蕾沐擅作主张,只是她觉得有这个必要,且这也是个客观事实。 他们不但察觉到了黄眉神官的死亡,大约还察觉到了这里的风水产生变化。 包括但不限于,黑色机车头盔,护腕护腿,马丁靴,纳米材料制作的黑色流线型作战服,保温吸汗还透气,并且结实的材料不会被任何尖锐利器所划破。 “怎么不说话?”江俨继续逼问道,呼吸的热气喷在顾宝珠的额际,有些皱巴的刘海几乎在同时抖动起来。 而今日轮值主事的是高主簿,他貌若花甲,实则年近百岁,听着各方情报,神情平淡。 她看向惊蛰,没想到惊蛰也冲她眨了眨眼,好像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因为“力”的不同,古修结成的金丹形态各异,甚至某些金丹还有特殊功能。 “你闭嘴!你这个狐狸精!你的出现让我的逸飞哥哥的心不在我这里了!你觉得我对你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你活该吗?”温滢芊凄然地说。 下方之人的目光纷纷凝视着聂天,几乎都认为聂天能凭着仙境一重还能擂响一鼓,也必重伤,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乃是聂天的武道之心。 马云摇了摇手,脑袋瞥到一边,不忍再看儿子那伤心绝望的样子。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他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这是他儿子罪有应得,怨不得谁。 他真的很困,因为照顾元宝,一直没有休息好,他的倦容比一般人都要明显的多,因为皮肤白,只要睡不好,就会有严重的黑眼圈,同样是因为皮肤白,一旦有了黑眼圈,就像一只熊猫。 继而,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凝聚一掌,继xù 往聂天盖下,不过掌中并没有任何杀戮气息,显然,他之意,是抓住聂天,逼他交出妖神逆之功法。 颜九叶双臂一振,怒吼声中,所有辐射鼹鼠以及鼹鼠尸体被扬上了半空。紧接着一层防护气罩挡在了众人的头顶,鼹鼠章鱼的攻击被暂时阻隔。 我实在是有点不耐烦,这段时间我实在被弄的精神太过紧绷了,自己都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爆发了。 第八十八章 报务员要结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付菱花浑身酸痛发热无力,蜷缩在稻草堆里,身上盖着一块黑灰色的破布,管用不管用的还是盖上它应该能暖和一些,身上已经发黑的血渍还没有擦掉,左一道右一道的伤口还在钻心得疼,嘴唇干裂地都起皮了。旁边的女难友一手托着付菱花的头,一手端着竹碗,把碗送到付菱花的嘴边让她喝口水润一润嗓子。付菱花吃力地抬起头勉强喝了一口水,却“ 喀 、喀 、喀”地呛着嗓子,身体一颤一颤的, 把刚喝进去的水又给喷了出来。于戈鲁看着付菱花那副痛苦的样子,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付菱花看到于戈鲁为她揪心为她担心,那种爱意使她内心里感到暖暖的,她伸出胳膊冲于戈鲁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就是说:燕儿娃子,我没事,别担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我能挺住。 “菱花 ,菱花 ,我们结婚吧!” 于戈鲁跪在牢舍外 ,急切地呼唤躺在稻草堆上的付菱花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向付菱花求婚。沉寂了好一会 ,有人好像反应过来了 ,有人竟直接喊: “嫁给他!嫁给他!” 一时间 ,牢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附和的大喊: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付菱花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两手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破布 ,眼泪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扶 … 扶我起来 。” 付菱花吃力地伸开两臂撑着身体,用手掌杵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想倚着墙坐起来,旁边的女难友也帮忙搀着活动困难的付菱花,让她靠着墙壁坐好。付菱花忍着伤口的疼痛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手帕,上面沾了一点儿血渍。她把手帕递给女难友,指着还跪在牢舍铁栏杆前的于戈鲁 ,对女难友说: “你把这给他 。” 女难友接过手帕爬到铁栏杆前把手帕递给于戈鲁,又返回付菱花身边。于戈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接过一看是手帕,用手指捏住手帕的角向外翻,小心翼翼地展开有点儿污了的小手帕,只见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另外还绣着两颗紧紧相连的红心。手帕上面的血渍正好洇湿在两只鸳鸯的脚下 ,就好像它们是在血泊中游弋。现实生活中的革命者,哪一位不是背负使命头悬霸王鞭? 哪一位不是撇家舍业义无反顾? 我愿意选择付菱花做我革命征程中的终身伴侣,而付菱花送给我她珍藏的情侣手帕,是在向我表明她愿意伴随我一起完成神圣的使命!自从北伐失败国共决裂无数革命党人的头颅与身躯被残忍撕裂至今,血淋淋的白色恐怖阴云仍笼罩在神州大地,笼罩在扬子江畔 。我跟付菱花被关押 在魔窟中基本是凶多吉少,党组织既然批准了我们的婚事,那就必须赶在恶魔高举屠刀之前,我于戈鲁与付菱花要永结同心 ,否则要抱憾终身。 牢房大铁门叮咣一阵乱响 ,从外面进来几名特工。 “ 叫唤什么呐?都给我闭嘴 ,这里不是菜市场!” “37 号 , 回你的牢舍!” “你们这些个革命党分子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老子再一次重申:你们现在是政府的人犯不是贵客,不是请你们来这里喝茶,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惹是生非找麻烦 。谁要是胆敢再炸毛不开眼,老子就能直接崩了你!” 整个牢房鸦雀无声,任凭特工们在各个牢舍铁门前敲敲打打,咒骂声及恫吓声在牢房内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所有的被关押人犯以沉默反抗嚣张 。恢复了平静的牢房只剩特工们走动的声音,这时,牢房大铁门吱嘎吱嘎地又打开了 ,狱警推着小板车送饭来了。 “开饭啦!” “37 号出来帮忙!” 狱警把木桶提到每一间牢舍铁栏杆前摆放好 ,可是仍然没有人打饭 ,于戈鲁也没有出来帮忙。 “你们都想当饿死鬼吗?你们拿不吃饭来吓唬政府吗?你们以为我们害怕你们耍这套把戏吗? 我呸!弄死你们这些革命党分子比弄死蚂蚁还简单,你们给政府省钱我还得谢谢你们呢!撤走,你们就是哭爹喊娘求我送饭 ,我都不会给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革命党分子送饭!” 几个狱警又把木桶放回到板车上,故意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吃力地拖着板车出了牢房,一阵哗啦的乱响 ,大铁锁又把牢门锁紧。 “你们几个人饿吗?” “不饿是假的 ,可是看见那几个狗腿子就恶心 ,根本没有胃口 。” 李掌柜看着几个年轻人的革命意志如此坚定,心里非常感动,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宁愿挨饿也不向敌人屈服,他不由得眼眶湿了 。李掌柜看见于戈鲁手里紧攥着手帕,默默 地躺在稻草堆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脊看一声也不吭。李掌柜明白于戈鲁心里挂念着付菱花,他想与付菱花尽快完婚 ,可是现在两个年轻人都已经身陷囹圄 ,怎么可能拜天地拜高堂喜结连理? 李掌柜躺在稻草堆里,支撑胳膊一点点地挪动身体,侧身凑近于戈鲁身边。于戈鲁看到李掌柜靠近他 ,也稍微侧身给李掌柜腾出点地方。 “想什么了?” 李掌柜看出于戈鲁明亮的黑眼珠里有一层晶莹的泪水在滚动 ,那是男人脆弱的心灵在受煎熬。 “ 唉 ,没想什么 ,李掌柜 。” “我是过来人 ,知道一个心爱的人为了你而陪你受磨难 ,那是一种让你无法言表的痛楚 。付菱花的确是个好姑娘,人俊秀又聪明伶俐 。虽是穷苦人出身,可一举一动倒像是位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 于戈鲁侧头看着李掌柜 ,忧郁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掌柜你真会夸人 。” “我不是夸人 ,小付姑娘跟着我工作这么多年了 ,不光我夸她 ,大伙都说小付姑娘是咱三镇的大美女 ,你有她是你的福分!” “所以我要娶她!” “大于子 ,你是真心爱小付?” “我当然是真心的 ,对天发誓!” “好! 我来安排你们的婚礼 ,就在这牢房里 ,给你们两个年轻人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我们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婆家人娘家人 ,也是你们的亲朋好友!” 李掌柜吃力地移动着身体,两手使劲杵地想要起身坐起来,可身上的伤口让他痛的直打颤,于戈鲁赶快伸手扶住李掌柜让他忍着痛慢慢坐起来 。小剪刀跟小豆子也赶紧过来扶住李掌柜。 “帮我站起来 。” “慢点 …慢点 …慢点 。” 在大家的搀扶下 ,李掌柜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在于戈鲁几个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铁栏杆前,两手握着铁柱 。他看了看其他牢舍里被关押的人:有的人平躺着 ,有的人侧卧着 ,有的人倚墙坐着, 有的人蹲在铁栏杆前。有人看见李掌柜被人搀扶着忽然站在牢舍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好奇的站起来看他。 “ 同志们 ,难友们 ,我有件事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 李掌柜的大声喊话,惊醒了牢房里所有的难友 。能自主行动的人纷纷挤到铁栏杆前,那些因为受酷刑而受伤行动不便的人在别人搀扶下 ,也来到铁栏杆前 ,他们想听听李掌柜想要说些什么。 “于戈鲁跟付菱花两位年轻人 ,是在革命队伍中建立的深厚情缘 ,他们自愿结为革命伴侣 。我们作为他们的朋友、作为他们的同志、作为他们的娘家人、作为他们的婆家人,要在这牢房里帮助他们完成他们的心愿 ,大家同意吗?” “ 同意!” “对 , 同意!” 牢房里的难友们纷纷表态 ,支持在牢房里为两位年轻的革命者举办特殊婚礼。 “好! 从现在起 ,大家赶紧找一些红颜色的纸或者布条之类的东西 ,做成喜字贴在铁栏杆上 ,贴在墙上 。还要把新娘子新郎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咱们的牢舍也沾沾喜气!我就讲这么多,谁还有主意赶紧说!” “ 听李掌柜的安排 ,我们没有意见!” “好!就这样了 ,大家抓紧准备!” 李掌柜讲完话 ,于戈鲁小豆子搀扶着李掌柜慢慢回到稻草堆躺下 ,牢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付 , 咱们用什么做喜字啊?” “能用什么做?稻草行不行?用稻草编织喜字?” “行啊 ,我试试!” 同牢舍的女难友抓起稻草梗便开始一根根捋顺乱糟糟的稻草,挑选粗一点的梗折成喜字模样的字体。 “ 哎 ,我有红布 。出门时我带着红布准备到我姐家给我小外甥做肚兜 ,结果被抓到这里 。” 说着便从腰间取出红布。 “我有头簪能当剪刀用 。” 第八十九章 布置屠杀任务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女牢舍的难友们最先开始东拼西凑什么破布头啊,什么小树叶啊,什么短绳头啊等等制作婚庆用的小材料,男牢舍里难友们也没闲着,都纷纷找合适的材料甚至是被血洇红的衣服碎片制作喜字,或者制作各类小动物。牢舍里只有悄悄说话声和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身体筋骨受伤的疼痛,忘记了寒风料峭造成的低温不适,每个人都纷纷动脑筋想办法制作烘托婚礼气氛的各种简易用品。 夜深了,原本应该静悄悄的监狱,可牢房外面仍然传来嘈杂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有人跑步的脚步声。谁也没有闲心去关注外面嘈杂的声音,谁也没有理睬特工们的活动,难友们只想赶快做 完手里的活计,让于戈鲁付菱花一对新人早日完婚 。虽然制作手工品的材料只有竹枝及稻草梗,可是心灵手巧的难友们编织出了很多小花小草的造型,编织出了很多小虫小鸟的造型,编织出了很多小狗小猫的造型,夸张的大眼睛大脑袋造型给人萌萌的感觉,给人温馨的感觉。编织出来的双喜字颜色虽说是稻草梗枯枝的土黄色 ,可仍透着那种娶媳妇嫁闺女的喜庆劲儿。 虽说还没到深冬,可是武汉的天已经冷得让人感觉刺骨,尤其是东北风沿着大江大湖死命地朝南吹。在夏日里 ,目空一切骄横霸道的炎热,如今已被东北大碴子寒风打的满地找牙,似丧家犬那样躲 藏到九霄云外不知去向了。不是我说你,七八月份甚至九十月份的时候,你的闷热潮湿霸占了整个天地,真的把人给热的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三伏天里如果能找个冰窖钻进去爽,你就是给个县太爷的官位我都不换,坚决不换!可现如今,面对寒风的侵袭,你倒怕了怂了溜了,你的霸道矫情劲呢? 而躲不掉寒风的凡人 ,都只能被冷得瑟瑟发抖! 董海香身上盖着土黄色军用毛毯,正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她知道今天晚上要执行重大任务,在自己办公室里耐心等待上峰下达行动命令 ,只要接到命令就会立刻出动 。这几天也真给累得够呛, 搜捕抓人抄家审讯,一刻也没闲着 。干爹那里我好长时间没有去看看他,老人家该埋怨我了 。安喆那里我也没时间跟他联系 ,没想到让邵百丽这个烂女人钻了空子 ,等他们回来 ,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一缕微风,偷偷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了我的梦乡,它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柔柔地吹拂我长长的秀发。我感觉到了它那凉凉的咸咸的苦涩的味道,那不就是魂牵梦绕的家?那不就是我还是个乳臭小丫头的时候最喜欢在那里戏耍的海边? 瞧,娘正拎着我小妹在海边沙滩来回跑来回跳,娘这是在做什么呢?娘手里拉着的网筐个头比小妹还高,走在松软的沙滩,娘使劲拖拽着笨重的网筐吃力地往海里走,边走边弯腰在海沙里捡着什么 ,看来又拾了不少的海哈喇呀海蟹子呀海虾呀 … , 哎! 哎哟喂!你别 ,别再往海里走啦!没长眼的亲娘唉,你没看见海水翻着浪朝岸边涌上来啦?!俺小妹要被海水恶浪冲走啦! 真是急死个人啦! “ 嘭 ,嘭 ,嘭!” 有人敲门,董海香抖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办公桌沙发衣架门窗,这是我的办公室,原来自己睡着了在做梦 。她掀开毛毯挺直身,两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驱赶满脸惺忪的睡样,擦干净自眼角流出的泪水,打开抽屉拿出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又拿出小梳子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 ,把小镜子及木梳放进抽屉里 ,再顺手叠好毛毯放进身后的橱柜里 ,关好橱门。 “进来!” “报告董处 ,局座请你马上去楼上会议室开会!” 特工李二河推门进来,告诉董海香局座请她去开会的指示。她微微侧头斜视衣着不整猥琐的李二河 ,心里挺厌恶他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知道了 ,你出去吧 ,告诉局座我马上到!” “是!” 李二河立正站好朝董海香行军礼,以军人标准姿势后退转身,退出办公室,顺便带好门走了 。董海香站起身来,用手上下拉拽自己的衣服,没有衣镜只能凭感觉整理自己的军装,再看脚下,皮靴依旧锃亮,估计自己的衣着还是很整洁,心里顿时充满了很强的自信,她拿好笔记本走到门口拉开屋门走出办公室。 董海香脚下的皮靴敲击着走廊的木地板发出嘎嘎的声响,她一溜小跑上了棕红色木制楼梯,很快来到五楼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闭,有几位处长已经在椅子上就坐,但是局座还没有到,董海香进去找到空位坐下 。满屋子的口臭味 ,满屋子的臭脚丫子味熏得她直犯恶心 ,能怎么办呢? 忍着吧,本姑娘宁愿当一辈子老姑娘也绝不可能嫁给像这样的死男人。她看了看已经到会场的人,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像半身不遂瘫痪了一样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也不再喷云吐雾了 ,也不再抠臭脚丫子了 。 这要是平日里聚在一起开会,会前老油条们总是争先恐后地喷一通黄段子取乐,今天则闷头睡觉一言不发,只有呼噜声,也可能是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脑子不清醒,都想趁局座大人还没驾到, 抓紧时间再迷糊一小会儿 ,去去脑仁子的困乏劲儿。 会议室外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好像是鞋不跟脚而脚又不离地,鞋底子非要磨蹭着地面走道,是谁这样笨拙地行走?还能是谁? 当然是胖局座。董海香坐在会议桌前正摆弄着笔记本等待开会,听见 局座走路的脚步声赶紧起身。她在墙边的木橱里找出局座专用水杯,拿起热水瓶倒点热水先涮一下水杯,再取出抽屉里的茶叶盒,用小木夹子捏点儿茶叶放进局座的水杯里,再提起热水瓶给水杯充满热水,把热水瓶放回墙边的木橱,再把水杯盖好端到局座专用座位前,拿过脏兮兮的烟灰缸也摆好,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都醒醒 ,都醒醒 ,别睡啦!” 局座看着他的属下都闭着眼歪着脑袋打瞌睡,嘴里还流淌着哈喇子,便使劲扯着公鸭嗓子吆喝他们都赶紧打起精神来准备开会。局座扯嗓子喊没人搭腔,除了董海香早已做好开会准备外,其他人还该趴着的趴着该躺着的躺着该歪着的歪着,谁都没有挪动地方。局座这个气呀,平日里整宿熬夜打麻将也没见你们哪个要犯困迷糊睡 ,都猴崽子精神着呢 。怎么 ,有正事儿了一个个却都变成死猪啦? “都给我起来!” 局座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 啪!”的一声猛砸会议桌,好家伙,那响声真的好大,把董海香也给吓了一大跳 。那些睡觉的人被砸桌子的声音给震醒了 ,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都坐好 ,开会!” 局座卯足了力气大声呵斥睡觉的这些流氓大侠 ,他们迷迷瞪瞪地见局座怒气冲冲地对他们怒吼,这才回过神来,今天晚上要开会!一个个匆忙捯饬自己狼狈不堪的丑样,揉眼睛抹嘴巴,用衣袖擦拭嘴角的哈喇子 ,再摆正屁股坐好 ,抬头看着局座 ,撒娇讨好似的朝局座表示自己开会状态调整好了。局座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笨拙的表现,证明这群莽汉对自己是俯首帖耳马首是瞻,没有人胆敢跟老子‘哩哏儿愣’耍横较劲儿 ,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愉悦感。 “ 刚才接到上峰指示 ,命令我们立即处置在我们牢房里关押的所有**分子! 具体执行计划是:命令我们押解所有革命党分子去伏虎山刑场,那里已经完成对其他监狱关押的革命党分子的处决,我们负责押送咱们大牢里关押的**分子,确保沿途安全,不会逃脱任何犯人,到刑场后省行刑队负责监督,由我们亲手处决**分子 。” 啊?又要杀人?几位处长立刻就兴奋不已。 “ 嗨!老子憋坏啦 ,手里的家伙什儿再不冒烟就真成了烧火棍子啦!” “静一静 ,静一静!都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老子还没说完呐!” 众人赶紧闭嘴收声 , 听局座继续发话。 “ 由侦缉处董处长负责清点在押**分子并押送上车 ,不得有遗漏! 明白吗董处?” “属下明白!” “行动处杨处长 ,安排你的手下在每辆囚车里执勤 , 防止犯人在车内暴乱 ,如有反抗坚决正法,明白吗杨处?” “属下明白!” “保障处周处长 ,你的囚车警车要保证够用 ,这次押解的犯人太多 ,车辆不能出问题 , 明白吗周处?” “属下明白 ,车辆不会有问题!”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局座 ,能让我多杀几个革命党分子过过瘾行吗?” “够你杀的 ,没有问题就马上行动!” 众人懒散的身影都不见了 ,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 ,迅速跑下楼分别找自己的队伍去执行任务。 “廖化德 ,把牢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董海香率领她的人马直扑牢房,刚才还是昏暗的牢房,现在被大灯照的里外是一片通明 。随着嘁哩喀喳开锁声,所有的大铁门都被打开,董海香走在最前面。她发现每间牢舍的铁栏杆上绑着许多稻 草梗扎的喜字 ,还有许多草扎的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怎么着?把牢舍当成幼儿园啦? 第九十章 牢房变婚房提前开始杀戮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都给我起来!别睡了!都起来!” 董海香不由得动怒 ,掐着腰大声命令人犯都不准睡觉 ,她的手下拿着警棍挨个敲击牢舍铁栏杆,嘴里骂骂咧咧。 “起来 ,都滚起来 ,你们这些臭猪都滚起来!” 特工们也跟着董海香训斥咒骂在牢舍里的人犯,难友们被特工们乱吼乱砸声都给惊醒了,只好纷纷坐起来 ,看见来了这么多特工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别坐着 ,让你们出来 ,都给我出来站着排队 , 听见没有? 动作麻利点儿 ,快出来快出来!” 特工们打开牢舍的铁门,往牢房过道上驱赶人犯 。于戈鲁心里焦急,他惦记着付菱花,站起身来 顾不上李掌柜身体受伤行动不便,赶快赶去女牢舍,走前嘱咐小豆子他们照顾好李掌柜。他刚到女牢 舍付菱花就已经走到牢房的过道里 ,于戈鲁急忙凑上前去。 “你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好了很多 。” “你饿吗? “有点儿! “再坚持吧 ,看他们把咱们送到哪里去 。我等会儿跟李掌柜商量一下 ,看能不能不绝食了 。” “你怕了?” “谁说? 我不怕!” “ 哎 ,你们两个闭嘴 ,老实站着!” 一个特工过来呵斥他们两个人 ,于戈鲁没搭理他。 “于戈鲁 ,架子不小啊 ,我站在你跟前假装看不见我?” “ 哎哟 ,董大处长 ,我哪里敢啊?看在老乡的份上 ,你让我们举行个结婚仪式吧!” “结婚?你跟谁结婚?” “ 嗨 ,我忘了介绍了 ,这位女士是我的新娘 。” 他又对付菱花介绍说: “这位长官 ,董处长是我的山东老乡 。” 结婚?什么结婚? 董海香心中的那丝隐痛 ,那种恼怒 ,那股怨恨 ,从心底里陡然而生! “于戈鲁 ,你胆儿挺肥啊 ,在大牢里你也敢娶媳妇?怪不得我一进门看见这么多烂草 ,原来是你在这里给我出洋相 。你的这位新娘可真够丑的啊 ,不嫌恶心呀?” 付菱花听她恶言恶语说自己 ,心里立刻怒火中烧: “我愿意 ,我就是要嫁给于戈鲁 ,我们就是要结婚!” 旁边站着的难友们愤然声援支持付菱花跟于戈鲁 ,一起高呼: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 闭嘴!都给我闭嘴!你们不想活啦!” 董海香后退了几步 ,厉声呵斥愤怒的人犯们。 付菱花痛恨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 ,两眼放着怒火: “你才是个丑八怪 ,没人要的烂货!” 付菱花这句话可真戳到董海香的肺管子上了,她的脸立刻涨的通红,并迅速从腰里拔出手枪对准付菱花: “没教养的东西 ,信不信我崩了你? !” 于戈鲁见董海香拔枪威胁付菱花,赶紧搂住付菱花,意思是别再招惹像是疯了的董海香,同时吼董海香: “你要干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 “燕儿娃子 ,不用怕这个女畜牲!” “ 啪!”一声枪响,脸色铁青的董海香真就扣动了手枪的扳机,一枪打中付菱花的前胸,付菱花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头一歪便倒在于戈鲁的怀里,鲜血立刻从胸中喷出。于戈鲁急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抱着付菱花,他的脸也涨的通红 ,连声呼唤付菱花: “菱花! 菱花! 菱花!” 付菱花一双没有合上的眼睛,无神地望着于戈鲁,没有了呼吸。于戈鲁抱着付菱花眼泪刷的就涌出来了 ,他回头愤怒地瞪着董海香 ,朝她愤怒的大吼: “畜牲!你这个王八蛋畜牲!****的狗东西!” 董海香的脸变得异常狰狞,她又迅速抬起手来,举枪对准于戈鲁。于戈鲁昂着头双手抱着付菱花,怒视董海香: “开枪吧 ,畜牲!” “ 啪 !” 董海香那副扭曲变形的脸露出一丝狞笑,用手枪对准于戈鲁,再一次扣动手枪扳机开枪打中于戈 鲁的头 ,于戈鲁应声倒下 ,一对夫妻同时是战友又是两位革命党员双双倒在了凶残恶魔的脚下。 李掌柜激动的也冲了过来怒吼: “畜牲!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整个牢房里的难友们也一起高喊: “畜牲! 畜牲! 畜牲!” 董海香往后退了几步 , 听到枪声的其他特工也都持枪涌进牢房。 董海香紧皱眉头,咬着嘴唇,瞪着喷着火的眼睛怒视蓬头垢面的李掌柜,又举枪对准李掌柜,李掌柜怒目而视 ,大喊: “开枪吧 ,畜牲!” “ 啪 !” 一声枪响 ,李掌柜也倒在了董海香的脚下 ,其他特工也端枪一起开火 ,好一阵乱枪四射 ,“哒哒 哒! ”恐怖的枪声回荡在整个牢房 , 回荡在被阴云遮盖的天空 ,五十几个被关押的男男女女 ,五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全部都倒在血泊之中。 夜雨 唐·白居易 我有所念人 ,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 ,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 ,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 ,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 ,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 ,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 ,前心安可忘; 风 ,它裹挟着冰冷刺骨的寒气,飞过遥远的西伯利亚大森林,越过风大浪急的渤海湾,穿过气势磅礴的滔滔黄河,扑向齐鲁山川平原,侵袭儒家孔孟之乡 。那寒风天性悍戾,狂暴驱赶充满诗意且又 温馨静谧的晚秋:寒风让翠绿让金色消失,而让白衣让银装呈现,寒风让惬意让温暖遁形,而让悲伤 让冷酷亮相 。它笼罩了小家碧玉又古朴的济南 , 它改变了如诗如画又如春的泉城。 济南大明湖南边的曲水亭街,一排排一行行的柳树,棵棵弯腰驼背,棵棵皮肤粗糙,也许是它站得太久了? 也许是它的年纪太大了? 它也就是沿街生长了才几十年罢了,而且清澈的泉水一直都伴随 着它的生长,好吃好喝像对待老佛爷那样小心伺候着,它应该显得更年轻更长寿才对呀? 不应该老眸 咔嚓眼的显沧桑。 你看 ,现在的济南早已经进入腊月天了 ,被嗖嗖的东北风吹得很冷 ,什么槐树呀 ,什么杨树呀,什么柳树呀,它们头顶上的树叶早就不见了踪影,尤其是那脾气最矫情的大槐树,它那没有树叶的枯树枝就像老巫婆干瘦的爪子 , 闲得难受老在空中瞎晃悠 ,老在空中乱飞舞 ,真的那么瘆人那么恐怖。 你可知道柳树奶奶的长发能有多长?不是我‘点化道化’你 ,仅在曲水河水里泡着的柳枝就能有小半米长。甭管你槐树柳树杨树有多抗冻,它东北风那可是毫不客气,嘁哩喀喳把你的树叶全都给你一片一 片薅个精光 ,那柳枝只剩下光秃秃的细“麻绳”了 。哪里还管你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 ,你还别不服气 ,东北风偏就让你硕大的树冠变成秃脑袋瓜。 清澈透明的曲水河里长满了水草,天气温度虽然已经零下十几度了,可泡在曲水河里的水草依然翠绿翠绿的光鲜,没有一丁点儿秋冬季草儿会枯萎的意思。河水时而翻着波纹哗哗流淌,时而平静得 像梳妆镜没有丝毫波皱的默默宣泄。红白相间的锦鲤甩着粗肥的尾巴休闲的畅游,胖胖的青黑色鲤鱼 跟在后面呼哧呼哧一步不落死乞白咧地紧追。 “等等俺 ,游这么快恁要赶火车啊? !” “姑奶奶我赶飞机 ,管得着吗你?神经病!” 旁边正在洗澡的白鲢鱼看见青黑色鲤鱼正撅着屁股紧追红白锦鲤 ,顿时嫉妒的火冒三丈: “老黑鲤 ,赶紧滚一边儿去 ,挤挤个儿( 自己个) 真它母亲的几斤几两都没点儿数吗? !黑不溜秋的死鱼眼子,这里有你个臭鱼烂虾什么事儿来瞎掺和?!胆敢打劫老子碗里的菜?!不把你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给糖醋红烧清蒸 ,分分钟把你吖给变成鱼骨鱼刺 ,老子就不姓鱼跟你姓!” 更不可思议的是,曲水河水面竟然呼呼地冒着雪白雪白的水蒸气,四处飘逸的水蒸气像天宫里的薄雾那般神秘恍如仙境,也好像是铭新池澡堂子的热水锅炉管道破损,导致热水外泄白瞎了一样。怪 不得鱼儿们大冷天也不去踅摸个草窝儿挤油油抱热罐子暖暖有些僵硬的身子骨,敢情都一股脑地在曲水河里蹭泉水的那股子热乎劲儿!不用花银子也能取个暖的便宜事儿谁沾不是沾,能省一个大子儿就 省一个大子儿 ,何乐而不为呢? 第九十一章 冬日的泉城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路上的行人如果是男人,都是头戴一顶破烂不堪露着棉花的灰布护耳棉帽,嘴里不停地吐着白色热气。路上的行人如果是女人,则连脖子带头部都缠绕着脏兮兮的灰色粗布围脖,只露出两只沾着白霜的眼睛 。不管是男是女 ,基本都是耷拉个脑袋 ,两手紧紧地抄在袖口里 ,低着头快步赶路。 虽然号称是齐鲁省城,省府衙门所在地,但是人们的日常生活习惯跟外地县城里的百姓生活习性几乎一模一样:大街上往来的人们,有的人肩扛扁担,挑着粮或者挑着柴赶路,有的人弓着腰叉着腿 吃力地驾驭独轮车,或者推着陶器瓷器或者推着石材木材赶路。破衣烂衫拖家带口沿街乞讨的,蹲在墙根晒太阳捉虱子的,满街溜达吆喝换洋火的,头戴毛茸茸狗皮帽一身绸缎整日架鸟遛狗的,黑皮巡警贼眉鼠眼满街溜达的,还有操着满口“杠赛来,窝闷”等外地人听不懂方言的扎堆侃爷及多嘴多舌的 大妈大婶们。 当你漫步在小街小巷里,你会看汩汩冒泉水的街道庭院,路边泉池还有柳树荷花衬托着;当你漫步在商业街区,你也能看到明清的甚至年代更久远的雕梁画栋商铺,还以为自己是身在京城大栅栏呢;当你漫步在具有在西洋味道的大马路上,你会看见神父或者修女也在尖屋顶教堂附近散步闲逛;济南的电影院也在放映着卓别林影片、戏园子里也正上演着京戏借东风四郎探母、上演着吕剧小寡妇上坟、上演着山东柳琴剧;你在京城天桥能看到杂耍的拉洋片儿的吹糖人儿的街头卖艺的,在济南经二路南岗子也能看到叠罗汉摔跤说相声变戏法卖大力丸的民间艺人。 辛亥革命后,泉城虽然远离了满清的统治,但是仍然沉淀在晚清那种浑浑噩噩的时代,年久失修已破败不堪的土坯茅屋遍布市区,勉强能给百姓们遮风挡雨 。不管是主干道还是胡同里弄,都是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并到处都充斥着垃圾。百姓们的生活依旧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唯一庆幸的是济南的大街小巷 ,连石头缝里都在冒着清澈的泉水。 沿着曲水河向南走,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结满了晶莹的冰碴子,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白雪,在阳光照射下亮晶晶的雪花像鸽子的羽毛 ,那么柔软那么有弹性 。人走在小路上 ,会不时发出“ 啪嗒 啪嗒” 的声响 ,那是青石板禁不住被来往的行人长期踩踏给撬动了 ,露出的夹缝中塞满很多积雪 。有些石板缝里的雪融已经化成缕缕清水,青石板翘起又落下形成轻微的撞击也会溅起细细的小水珠,扑到行人的棉鞋上裤腿上,小心的行人会躲避飞溅的水珠。前面沿着河岸则是一间接一间密密麻麻成片的小土坯房,外墙壁的墙皮不知何时被撕掉了一大块,裸露着里面用麦秸黄泥垒砌的墙。房顶是用茅草铺就,屋脊覆盖着刚下过的雪,像棉絮那么柔软像白玉那么晶莹剔透,原本是灰色屋顶变成了白色 屋顶 。木制菱格式的古老窗户的窗台上有白白的积雪 ,树梢树杈上有白白的积雪 ,木制电线杆子上 、乱麻似的电线上有白白的积雪,摇摇欲坠破旧的路灯罩上也有白白的积雪,甚至洪家楼天主教堂的尖尖屋顶连同高悬在尖尖屋顶上的十字架也挂满积雪。 冬天的阳光透过宝石般的蓝天,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民宅屋顶,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大明湖岸边 北极庙,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湖中心的小岛:海佑此亭古的历下亭,映照在家家户户都拥有的汩汩喷 涌的清泉 ,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农田 ,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千佛山 ,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齐烟九点, 映照在被积雪覆盖的泉城济南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阳光竟然也能让厚厚的积雪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济南的胡同七拐八拐的像是迷宫,在曲水街西侧有个胡同口的墙上镶嵌着一块脏兮兮的石碑,上面用隶书镌刻着三个字“芙蓉街” 。窄窄的胡同里传来女人吵架的声音,传来卖烤地瓜的吆喝声,传来乞丐讨饭的声音,传来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不远处有个挂着牌子的小客栈,门口的台阶是几块磨得锃亮的长石板 , 门框贴着对联 ,大门的黑色油漆已经基本掉光磨净 ,厚厚的门板沿着木纹已经开裂, 大门口内侧有个客栈老板的收费吧台。再往里走是个小庭院,院中间有一汪小水池,亮晶晶的泉水冒着水蒸气正汩汩地流淌 ,旁边放着一只破旧木桶 ,还有一对覆盖着一层薄薄冰碴的石桌石凳。 北屋有一块补丁摞补丁的粗布棉门帘挡在门口,一只猫咪“ 喵”的一声从门帘后面探出毛茸茸的头来 ,瞪着大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它觉得无聊,迈着模特步潇洒的溜了 。门帘后面传来聊天的声音: “海蜇 ,你脚冷吗?” “有点儿冻脚 。” “我房间的柜子里有双男棉鞋 ,我去拿来你穿上?” “是谁的鞋你就拿来?” “管他是谁的,先穿上暖和再说,等会儿咱去外面买双棉鞋,再替换下来把他的鞋放回去就是了。” 海蛎子把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穿好外套,到炉子前提起烧水壶看炉膛里的火挺足,放下水壶走到门口 ,拉开虚掩着的厚重木门再推开棉门帘走到院子里 ,直奔她自己居住的房间。 院子西侧有个葡萄架,旁边就是海蛎子住的房间,她不一会儿就从屋里提着一双男式棉鞋出来了。 “ 掌柜的!” “ 哎 ,在呢!有事啊闺女?” 掌柜的是个中年妇女,长一脸的褶子头上盘着发髻,脚裹着三寸金莲,用脚后跟走路,走起路来 身体一晃一摆的 , 随时有可能摔倒 ,她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走过来问海蛎子。 “大婶 ,天太冷 ,借用你家这双棉鞋穿一穿 ,我们出去一趟 , 回来再还给你鞋 。” “ 嗨 ,借什么借 ,这棉鞋就送给你穿了!” “这可不行 ,大婶!你做一双鞋也不容易 ,我不能给你添乱 。” “ 闺女 ,你不用给我客气 ,这双是几年前的旧棉鞋 ,破得不成样子 ,我给俺当家的做了新棉鞋,旧棉鞋他一时半会儿穿不着了 ,你就拿去给你朋友穿 ,不用客气!” “大婶 ,那我买你的鞋可以吗?” “那也行 ,市面上的旧棉鞋也就块儿八毛的 ,你给一块钱就行!” “那好 ,我给你一块钱!” 海蛎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纸币递给女掌柜。 “谢谢大婶!” “你看你 ,不用谢 ,有事你招呼我就行!” 海蛎子提着鞋高兴地跑回海蜇的房间 ,撩开门帘就喊: “海蜇 ,不用买新鞋了 ,掌柜的把她的旧鞋卖给我了 。” 由于遭叛徒出卖,使得地下党组织受到非常严重的破坏,在地下党湖北省委副书记赵院长的安排下,经过安喆的军长堂哥安祥德同意,安喆跟邵百丽以回乡结婚为理由,主动撤离了武汉 。他们离开武汉来到山东济南落脚,是因为需要跟山东的党组织建立新的联系,接受组织安排,继续从事党的革命工作 。两个人在曲水亭街找个小客栈先安顿好住下 ,再慢慢找党组织取得联系。 说是客栈,可是完全没有旅馆酒店的那股商业气质,内部结构跟普通市民的住宅一模一样,房间没有顶棚,黑黢黢的木梁落满灰尘,上面还横七竖八地插着闲置不用的竹竿,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破洞一个接一个还沾满灰尘,蜘蛛侠也忒懒了,不知道及时修补你那个吃饭的家伙什儿?再不活动活动你那八条腿,西北风你都没得喝!墙面裸露着带麦秸梗的土坯砖,用报纸糊墙面,还贴着各种龇牙咧嘴怪吓人的神符。房间里好歹还能有个拉线电灯,电线自房梁顺下来,用一根生锈的钉子把电线固定在横梁上,再把电线垂到桌子面的上方,灯泡还套着用硬纸板裁成的破烂灯罩,拉线开关盒固定在墙边梁柱,可拉线灯绳不是一整根线绳构成,而是用破布条及细麻绳一节一节拼凑下来再捆绑在床头的钉子上。 睡觉被子是粗布蓝花被面 ,枕头是长方形柱体 。睡觉的床是木板床 ,不是那种农家的烧炭热炕。 桌子是非常破旧的明清时期的四腿长方桌,那种造型和材质是真正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工艺古董。桌子上摆放着竹编热水瓶 ,还摆放着老式油灯 ,准备停电时 ,方便客人照明使用。 “海蜇 ,你试试吧 ,看合不合脚?” 海蛎子把棉鞋放到小板凳上,再端到床前让海蜇坐起来穿鞋试一试。海蜇赶紧起身坐在床沿,弯腰拿起棉鞋端详着。 “ 嗯 ,看着挺合适!” “快穿上棉鞋我看看!” 海蜇把棉鞋套在自己脚上 ,下床站在地面 ,他也低头打量着棉鞋。 “怎么样?舒服吧?” “ 嗯 ,舒服!就是有点儿太破 。” “管它呢 , 暖和就行呗!” “你看看我全身 ,上下协调吗?” “ 嗯 ,还真不协调!” “这让人看见会怎么想?” “还真是的! 大褂虽然旧了些 ,可是挺整洁 ,像个书生 ,脚上的鞋倒像是收破烂的 , 咱还是买新鞋吧 。” 第九十二章高中老师来探望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这鞋留着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 。” “什么用场? “化装呗!” “对 ,对 ,对 ,还真有可能用上它!” 海蜇坐在床沿又脱下旧棉鞋 ,海蛎子拿起棉鞋暂时放到床底下。 “安先生 ,有人找!” 客栈女掌柜在屋外呼喊海蜇,海蛎子吃惊地抬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海蜇,海蜇侧头往窗外看,有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庭院里。 “快!秦老师来了!” 海蛎子赶快找出海蜇的布鞋,让他穿好鞋 ,自己也用手捋了捋头发拽拽衣领整理自己。海蜇一边穿外套,一边去开门迎接秦老师。撩开棉门帘,看见秦老师穿一身土布长衫马褂,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文绉绉的还是教书先生打扮。 “秦老师 ,你好!” 海蜇对秦老师礼貌地打招呼,秦老师站在庭院犹豫了几秒钟,因为他记忆中的安喆是一副稚嫩的学生样,可是眼前的安喆完全没有了孩子气,而是一个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青年,但是仍保留孩提时代的特征。 “安喆 ,我差点儿不敢认你 。” “走 ,秦老师咱屋里说话 ,外面冷!” “秦老师你好!” “你是邵百丽 ,我能认出你 ,还是那么漂亮!” “谢谢秦老师 ,快请进!” 海蛎子给撩开棉布帘 ,秦老师走进安喆休息的北屋。 “你房间里不冷 。” “有炉子 ,还烧着水 ,够暖和的 。” “你们两人结婚了吗?” “还没有结婚 ,不过快了 ,到时候请秦老师吃喜糖!” 海蛎子找出柜子里的水杯 ,用热水瓶里的热水冲洗一下水杯 ,再给茶杯倒满热水。 “秦老师 ,这里没有茶叶 ,你喝点白开水暖和暖和吧!” “好!好!” 秦老师拿起桌子上的书 ,书名是《心脏瓣膜术论》。 “谁看的书?” “邵百丽看的书 ,她在武汉是当地医院的外科大夫 。” “很好 ,我的学生都成才了!” “秦老师 ,前天 ,我跟邵百丽去学校找过你 ,你不在学校 ,我留了张纸条 。” “我看到了 ,我马上就跟党组织汇报了你们俩已经回到济南的事 ,得到上级指示后 ,我这不就来找你们了吗!哎 ,明天上午八点半,你们两个人去按察司街的一个茶楼 ,叫虎威茶社,在那里约你们见面谈一谈 。你带着这副手套 ,茶社的伙计见到手套就明白你们是什么人 。” 说着 ,从衣兜里取出一副手套递给安喆 。与其他手套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背面多了一根布条。 “你不要动那根布条 , 它是个相互识别的记号 ,对方的手套上也有根像你这样的布条 。你知道那个茶社吗?” “知道,沿着现在这条街往东走,穿过县西巷县东巷再往东走,距离兴华门不远的运署街就到了,那里就只有一家茶楼 。” “很好! 我明天不去茶社 ,你们去茶楼会有人接待你 。学校里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多聊了 ,你们要注意安全 ,济南的情况虽然比南方平静 ,但是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 秦老师放下手里的水杯,离开圈椅站起身来,看了看安喆又看了看邵百丽,看着自己昔日很是青涩的学生都已经焕发出青春的气息 ,心里很是高兴。 “ 我有事先走了 ,如果有时间 , 咱们聚一聚 ,好好谈谈 ,就像当年你们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 ,谈谈人生 ,谈谈未来 ,我走了再见!” 秦老师推开屋门走到小庭院 ,安喆跟邵百丽也赶紧来到庭院。 “秦老师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也会请你到我们老家日照去看海 。” “ 日照是个好地方 ,我一定找时间去日照看看 ,你们留步我走了 。” 安喆邵百丽一直把秦老师送到客栈大门口的芙蓉街巷,秦老师踩着街面尚未融化的残存积雪慢慢走远了。 秦老师所提到的按察司街 ,其南头是府东大街( 注:现在的泉城路东首),北端是毗邻大明湖的 大梁隅首街( 注:现为大明湖路)。是明代设立清朝延续的省级国家官僚机构之一所在地。提刑按察使司,管辖处理省级司法刑狱 、监察按劾 。它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司法厅 机关,民国时期已经被撤销而不复存在 ,但其所在驻地因其得名并保留至今。 机构被撤销,省内各府县各级官吏们当然也不再光临此地 。随着人气消散,店铺也都撤的撤关的关,只剩下自老辈儿起就居住在那里的市民,街面车辆杂人不多一直非常清静。在这种过气的再也没人关注的地方 ,地下党组织接手仅存的一个茶社作为联系站点 ,是基于安全考虑而建立。 清晨 ,阳光已经铺洒在街巷里,街巷里弄的大妈大婶们 、秃头老爷们,卸下自家门板或打开庭院黑木门,拿着扫帚奋力清扫路上的碎屑垃圾,连同煤渣炉灰都装载到小推车上拉到街巷垃圾存放点倾倒。孩子们还有成年人都各自拿着铁钩拎着破麻袋,冒着凛冽的寒风在小山似的垃圾堆里翻找那些能换洋火的废弃物。垃圾堆里的破布片破布头,不管有多么破在他们眼里都是他们要找的宝贝,因为布条碎布洗干净后可以用来糊成硬布板,那是做鞋底的原料,纳成鞋底再做成鞋又可以卖钱。碎纸片也是宝贝,因为可以用纸片来粘墙遮挡裸露的土坯“美化”房间,也可以粘在窗户棱上替代玻璃保温挡风。 翻找那些还没烧透的煤核是为了拿回家去 ,一样能当柴火继续焚烧做饭取暖 ,能省出买煤的钱。 安喆跟邵百丽两个人,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按察司街 。边走边看,虽然以前曾来过这里,可毕竟不熟悉这里横七竖八迷宫般的胡同小巷。 “海蜇 ,我记得这里有个木匠铺 ,怎么没了?” “好几年前的事了 ,木匠铺应该买卖干黄收摊了吧 , 咱再往里走找找看 。” 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跟在两人后面伸手要东西,海蛎子赶紧把放在提兜里吃剩的窝头掰成几块分给小叫花子们 ,孩子们拿着窝头高兴地跑了。 “草垫! 草垫! 卖草垫!” 有个推独轮车的小贩推着一车草垫边走边吆喝叫卖 ,海蜇海蛎子走在小贩后面观察胡同的商铺,看附近有没有茶社 。他们越往前走路越脏 ,四处尘土飞扬,海蛎子忍不住用手扑打自己的衣服,捂着鼻子朝前快走几步 ,想快点儿躲开尘土。 “海蜇 ,快点走 ,太脏了!” 海蜇搀扶着海蛎子怕她不小心会被垃圾绊倒 ,踮着脚尖蹦跳着躲开垃圾堆。 “海蜇 ,你看前面!” 写着《运署街》的一块破旧的牌子在墙壁角上方挂着,周边有几家店铺全都扣着门板还没有营业。 海蛎子指着前面的一个店铺,告诉海蜇她可能看到茶社了。海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前面确实有间商铺 , 门前挂着个木制吊牌随风飘荡 ,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对 ,就是它!” 两个人立刻小跑,看着店铺门脸,上面横挂着块长条木牌 ,上面用草书写着“虎威茶社”,他们相互对视 ,会心一笑。 “就是这里!” 海蛎子从挎包里取出一副棉手套递给海蜇 ,他接过来戴在手上。 “走 , 咱们进去 。” 海蜇撩开茶社的棉门帘 ,海蛎子先走进去 ,海蜇跟在后面也走进去。 “二位客官 ,茶社还没营业 ,请稍等可以吗?” “可以 ,可以! 我们就是来看看!” 海蜇说着 ,扬起双手故意指着室内陈列的茶叶陶罐茶杯茶壶 ,手套上的小布条在伙计眼前晃悠。伙计看见布条 , 呵呵一笑: “二位客官那就楼上雅间请吧!” “好 ,谢谢!” 海蜇让海蛎子前面走,自己跟在她后面一起上楼 ,两个人脚踩木楼梯 ,木地板发出了“ 咯吱 ,咯吱” 的脚步声 。楼内散发着清馨的茶香味 ,过道上有一尊硕大的西洋式火炉 ,粗大的镀锌烟囱延沿着 墙上的孔洞直伸到屋外,炉子上正坐着一把大水壶,壶嘴壶盖正咕咕地冒着热气。有一个女服务员正在低头擦拭桌椅板凳,听见有人上楼,便站起身来看着走上楼来的海蜇他们两个人,她也看到海蜇手上戴着的棉手套 ,便抬手指了指左侧的一个雅间。 第九十三章 领任务回日照县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金线泉” “好的 ,谢谢!” 海蜇轻轻敲了敲雅间金线泉的房门。 “请进!” 里面有人发话请他们进屋。海蜇推门进去,屋内坐着两位身穿粗布棉长衫的中年人,海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 “李书记你好!” 李书记认识安喆 ,他手套上的布条也说明来人的身份。 “快请坐 ,安喆!” 长衫的肩膀位置有一块大补丁的人是省委副书记李建才同志。李书记站起身来跟安喆握手,安喆急忙摘下棉手套 ,紧紧握住李书记的双手。 “这位是省委组织部长刘志文同志!” “刘部长你好!在学校我见过你 。” “ 当然见过面 ,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很帅气!” “这是邵百丽同志 ,我们一起回的济南 。” “你好 ,邵百丽同志 。快请坐吧 ,坐下说话!” 海蛎子拿起茶壶掂了掂,水壶里面的热水不多了,她拎起水壶走到火炉前,把大烧水壶里的热开水注入茶壶,再拎着茶壶回雅间,先给小茶壶添满开水,再掀开每个人跟前的茶杯的水杯盖,茶壶嘴对准茶杯,咕咕咕倒出冒着热气的淡淡绿色茶水,给每个茶杯加满茶水,热水壶里剩余的热水再加注到竹编保温瓶里。 “别忙了邵百丽 ,快坐下吧 。你们两个人啊 ,是咱们党多年培养的优秀青年党员 ,经过了武汉地下党的考验 ,我们为你们感到骄傲啊!” “李书记 ,你过奖了 。” “不过奖 ,不过奖!这些年你们在武汉的表现 ,那边的同志已经发电报告诉我们了,要不是湖北党组织遭受挫折 ,你们也不会回到山东 。” “我们作为党员 ,应该为党多做工作 。” “你们在湖北生活习惯吗?” “ 刚开始时不习惯 ,南方老是吃大米吃芋头之类的食品 ,可是几年下来我们也就改变了很多 ,也能接受大米芋头了 。” “对呀 ,入乡随俗嘛!” “你们这几年跟日照老家有联系吗?” “有联系 ,都是书信联系 。因为不方便通信 ,所以我联系的也很少。邵百丽没有跟家里联系 , 因为她父母都不识字 ,没办法写信也就不联系了 。” “据我们了解 ,日照那边发生很多民众起事反抗的事件 ,都是因为当地土豪恶霸欺压百姓引起的风波 。我们的党组织在那一带暂时还是空白,那里有个叫牟童的教师是个革命党员,曾经组织带领老百姓与地主恶霸抗争。但是那种百姓们自发式的抗争只能是昙花一现,伤及不了当地反动统治阶级的筋骨,所以,革命的星星之火必须在日照形成燎原之势 。经山东省委经研究决定,任命安喆同志为山东省委巡视员,由你组建日照县县委,并担任县委书记,邵百丽同志为县委委员宣传部长,协助安喆同志在日照县境内开展我党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的革命工作,任命已经生活在你们老家日照县的牟童同志为县委组织部长 ,吸收新党员 ,壮大党的队伍 ,在你们老家播下革命的火种。 安喆同志的首要任务是在当地深入乡村城镇开展调查研究工作 ,了解掌握当地的敌我斗争形势,尽快组建日照县委并报请省委批准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联系启发广大渔民、农民 、工人 、受压迫的苦难百姓,并把他们组织起来建立农会、建立渔会,如果有条件也可以组建工会,适时发展他们中的积极分子入党 ,壮大党的队伍。 大概再经过三五年时间,你们就必须要成为那个地区的党的主要力量,如果有条件甚至要成立党的农民武装,建立起人民政权,接受党的更重要的任务 。安喆同志 、邵百丽同志,你们有没有信心决心完成党交给你们的任务?” 李书记的谈话让安喆看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使命重大 ,他起身立正站好 ,给李书记行了标准军礼,邵百丽也跟着安喆立正站好。 “李书记 、刘部长 ,我们现在就表明我们的态度 ,我们身为革命党员 , 自觉自愿接受党的领导和教育,抱着建立新中国的理想,下定为革命献身的决心 。党组织信任我们,我们也绝不辜负党对我们的期望和信任 ,我们一定完成党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安喆 ,你们先坐下 。刚才李书记的谈话是省委的组织决定 ,压在你身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省委也会协调省内其他地区的党组织来配合你们日照县的工作。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发动老百姓的工作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你们家乡的白色恐怖也非常严重 ,首先你要保证自身安全才能谈得上开展工作,也要及时跟省委有关领导沟通协商,在省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另外,你们一定要先想办法找一份掩 护自己身份的职业 ,做好安全保密工作才能更好地开展党的工作 , 明白吗?” “刘部长 … … !” 安喆用力杵着圈椅扶手又想站起身来。 “坐下 ,坐下 ,坐下说!” 刘部长顺手提起茶壶给安喆跟前的茶杯添加茶水 ,又给李书记也添加茶水。 “我来吧 ,刘部长 。” 邵百丽赶紧起身接过刘部长手里的茶壶,再给每个茶杯添满茶水。安喆又重新坐好,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能看出来他有些紧张或激动。 “刘部长 、李书记 ,请你们放心 ,我们一定按照省委的部署 ,在日照地区建立起党的基层组织,把革命的火种撒在穷苦的老百姓当中,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依靠群众,彻底打倒当地的土豪劣绅,将党的土地革命进行到底!” “你们年轻人有活力有朝气,相信你们一定会把革命的红旗,插遍太阳照耀的土地山川大海!来,我们用握手的方式表达我们对你们的期待!” 李书记 、刘部长 、安喆 、邵百丽 ,四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它象征着团结象征着奋进象征着勇往直前! 日照香炉 … ?承蒙诗圣李老先生的妙笔生辉,海边小小县城的名讳也能让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常 挂在嘴边吟诵,以传承给读书的莘莘学子们 。日照的父老乡亲们衷心谢谢您呐!俺日照除了有祭奠佛祖的香炉 ,还有浩瀚无垠的大海 ,还有迷人的金色沙滩 ,还有饱经风霜的老渔民 ,更有让人‘ 飞流直 下’好几尺口水的海鲜! 漫天飞舞的雪花借着凛冽寒风 ,以铺天盖地之势 ,把日照县的山山岭岭遮掩成一望无际的雪海,把起起伏伏的茅草屋遮掩成一座座小雪丘,把密密麻麻的帆船桅杆遮掩成根根雪柱,大海在雪幕中打着滚翻着浪凶猛地冲击海岸,它那波涛汹涌的架势带着低沉且恐怖的轰鸣声,卯足劲要奋力冲上岸吞噬陆地上的一切。朝岸边远远望去,在白茫茫的地面上有一只小小的黑点在缓缓移动,那是海蜇跟海蛎子乘坐一辆毛驴拉拽的小木板车 ,行走在茫茫雪地中。 “海蛎子 ,你冷不冷?” “不冷 ,一点都不冷!” “ 瞎扯 ,我看你脸都给冻红了!” “红就红呗 ,反正快到家了 ,省得再涂脂抹粉变成爹娘不敢认的神女!” “是妖女吧?” “海蜇你!” 海蛎子抓起车上的积雪 ,七手八脚地把雪塞进海蜇的脖子里。 “ 哎呦呦 ,冷! 冷! 冷!” 海蜇急忙用手去抠挖脖子里的雪,看着海蜇笨手笨脚狼狈的样子,海蛎子乐得哈哈大笑。她再把车上的积雪甩到海蜇的头上身上,再把积雪抹到海蜇红扑扑的脸上。海蜇不住地拍打身上的积雪,两个人互相打闹 ,弄得驴车也晃动不停。 “你们两个老实点 ,小心车掉进沟里去 ,摔死你们两个皮猴子!” 驾驴车的老板不高兴了 ,厉声训斥胡闹的两个年轻人。 海蜇跟海蛎子两个人在省城济南接到任务后 ,立刻动身返回魂牵梦萦的故乡_ 日照县 。他们由济南搭乘长途汽车走过一个又一个县城,有时也搭乘马车或者驴车赶路 。当没有车可搭乘时,两个人就徒步走路,由安喆扛着包裹行李,海蛎子提着轻便的布包跟在安喆后面行进,晚上就留宿小客栈歇息,一路走下来终于走到日照县城石榴港。可县城距离两城镇还有一段路程。天下起大雪,徒步走路肯定是不行了,两个人在车马店雇了一辆毛驴车 ,冒着大雪往家赶路 。可人家车老板嫌弃雪大天太冷,这不明摆着嘛,大雪天路滑不好走,说什么也不愿意接手这趟出门遭罪的活 。没办法,海蜇对车老板好说歹说,再多加车钱,车老板这才答应上路 。虽说从济南到日照路途遥远,走的非常辛苦,可是回家 的心情却特别急切 ,巴不得早一点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看着自幼就熟悉的乡间小路,感觉家就在前面 ,两个人高兴极了。 第九十四章 遇劫匪 , 匪首认海蜇兄弟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哎哎 ,别闹了海蛎子 ,人家车老板不高兴啦!” “熊样!” 海蛎子推了海蜇一把,又伸手替他把身上的积雪弄掉,这才收手不再跟海蜇嬉戏打闹。寒风吹在 耳边的呼啸声是又尖又细,像哨音般得刺耳响,还有车轮压的积雪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们默不作声地朝前方走着走着 ,前面竟然出现几个拿着梭镖的汉子站在路的前面。 “站住!你们去哪里?” 那几个人拦住了海蜇他们的去路,这些人浑身上下挂满积雪,他们不是手持木杆梭镖,而是两只手交叉杵在衣袖里,仅是在怀里抱着几尺长的梭镖,鼻子嘴里还呼哧呼哧喷着热气,两条腿不住地来回蹦跳 ,看来老天给他们冻的够呛 。这是拦路打劫?还是设卡盘查? “ 官爷 ,嗯 ,嗯 ,我们是去 …是去两城 。” 驴车夫吓得说话都说不成囫囵个 ,战战兢兢地告诉拦路人。 “谁是官爷? 谁是官爷? !甭在这里废话 ,交银子滚蛋!” 车夫以为他们是官府设的检查站 ,原来是当地地痞打劫收过路费。 “ 唉 ,老总!你们行行好 ,我们嗯 … 我们没钱 。” “没钱? !车上是谁? 下来!都给我下来!” 没办法 ,先下去吧 。海蜇健步跳下驴车 , 回头再把海蛎子也扶下车。 “有什么事吗?几位爷!” 海蜇伸手摸了摸腰间插着的手枪 ,有铁家伙 ,不怕他们。 “有事吗? !老子有事!老子天天有事!给老子掏银子 ,别惹老子生气!” “我们是书生没有钱!” “ 嘿 ,嘴还挺硬!你没钱还读什么书啊?走!跟老子到宅子里去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钱!” 二话不说 ,那几个人牵着毛驴车押着海蜇他们朝路边的一座大房子走去。 “海蜇 ,他们是什么人?” 海蛎子有点害怕 ,她悄悄问海蜇。 “不知道 ,跟着我不用怕 ,在两城没有人敢翻天 。” “这倒是!” 三个人踏着积雪,跟着那几个人朝路边走 。雪,越下越大,前面的房子也基本被大雪糊住看不清模样,那房屋轮廓倒像是庙宇?像是衙门? 可在记忆中,这个位置就没有烧香拜佛打官司的场所啊? 海蜇忽然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周边是歇脚打尖卖鱼货的小集市,这是一家布料庄,海蜇小时候曾经跟着母亲来这个地方买过衣料 。他侧头对海蛎子悄悄指了指: “这是卖布的商铺!” 海蛎子赶紧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前面的房屋。 “ 啊?对对对!是布店!” 海蛎子吃惊地回答海蜇,他把咱们给撵到这里来干嘛呀?走在他们几个人最前面的一个人大概是个领头的人,他走到房前撩起房屋门前的棉门帘走进房屋,让其他人冒着大雪留在屋外等候。海蜇看那个人甩下其他人自己钻进屋里,海蜇心里这个气呀,你以为你是谁呀? 无端挡我们的路,朝我们要钱 ,不给就扣押我们?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啦? 这屋子里面还真是像个裁衣卖布的商铺,你看四周,全是货架,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很多灰的花的布匹卷,但是没有商铺里常有的柜台,还显得破旧不堪。诺大的一个铺面,四周都是太师椅、长板凳, 墙边还矗立着刀枪剑戟 。这哪里是商铺?这分明是武馆啊! “禀报文爷 ,属下刚在路边截获一辆驴车 ,车上的人不服管教 ,还嘴硬 。我看他们不地道 ,就给带回来了 ,请文爷过目 。” 房间正北坐着一位留小胡子的人,年纪大概五十几岁的样子,浑身精瘦,头戴一顶小帽,尖嘴长脸型 ,眼眶下面有下垂的眼袋,还老是眯缝着眼睛睁不开,身穿粗布马褂,脚蹬一双棉靴 。两只手捧着一个小茶壶来回倒腾着,像是在暖手 。这位文爷听他的手下说,扣住不听话不配合的路人,心里一亮,大雪天谁这么不开眼找麻烦? 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他环顾左右看了看他的弟兄们,也都在好奇地望着他。 “有意思 ,那就把他们弄进来让我看看是哪路神仙!” “遵命!” 这个小喽啰转身走到门口 ,撩起棉门帘冲外面大喊: “都进来!” 在雪地里给冻坏的几个人,听到呵斥声让他们也进入房间,便陆续走进这个莫名其妙的房屋。进到屋内,海蜇跟海蛎子立刻感觉到暖和了。他两人好奇的四处打量这间大房子,没错,这就是绸布店, 只是显得破旧且乱糟糟的没有半点商业气氛。它这是破产了?好端端的布店,人来人往来买布的人挺多的啊?怎么成了这副破败模样? 厅堂中间只站着海蜇及车夫他们三个人,其余的人都站在两边。驴车夫见到这场面给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 “老爷开恩! 求老爷开恩!” “你是干嘛的?” “ 回老爷 ,俺就是个车夫 ,天天走这条道 ,求老爷开恩! 求老爷开恩!” “ 闭上臭嘴!你们两个呢?” 海蜇打量着正面坐着的这位老头 ,看上去眼熟 ,他是谁?看着他摇晃脑袋的姿势 ,突然想起来:他是绸布帮的帮主诸葛文轩 ,人称文爷 。海蜇微微一笑 ,两手一拱: “文帮主安好?” 这位文帮主吓了一大跳 ,这位是谁呀竟敢跟我套近乎? “这位后生 ,你是谁啊?” “我是安喆 ,我爹是两城郎中安郁玟!” “你是小海蜇?” “正是!” 这位文帮主赶快走到海蜇跟前 ,打量着海蜇。 “是 ,是小海蜇! 多年不见 ,你长大了长高了 ,长的比我还高!来人 ,给客人看座!” 文帮主手下的人赶紧起身让开靠近帮主的两个空座。 “来!来! 坐下说话! 坐下说话! 上茶!” 海蜇用手拍了拍太师椅,椅子扶手已经断了,用麻绳扎好,横梁也折了,横梁一头挂在椅子腿上,另一头拖在地上,人坐上去有些摇晃。海蛎子有点儿嫌弃他这椅子黑乎乎又脏又破旧,半倚靠地坐在破损的圈椅边 ,用自己的腿支撑身体。 “海蜇 ,从你舅那里算起 ,我是你妗子的外甥 ,按辈分你该管我叫大哥 ,对不对?” “对,对!我记得小时候一直管你叫哥。大哥,弟弟我记得你是做绸缎布料的买卖,现在不做了?” 文帮主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又放下水杯,撇了一眼海蜇又扫了一眼他曾经的店铺,撅着嘴巴眼里冒着火。 “海蜇老弟 ,你是不知道 ,我被那个杜老虎给欺负了 ,县城里的店铺让他给霸占了 ,两城的店铺被他霸占了,连岚山镇的店铺也给抢了去,好歹还给我留下个落脚的地方,我会武功就弄了个舞枪弄棒的营生 ,有朝一日我会干翻他杜老虎 ,报此大仇!扯起来话长 ,今天不谈了 ,改日咱再细聊 。” “哥 ,你看今天下大雪天不好 ,我急着回两城 ,我娘一直催我快点回家!” “这位姑娘是谁?” “她啊 ,她是我还没过门的媳妇 ,也是两城人 ,我爹催着要给我们成亲 。” “你爹救过我的命 ,又是我的大恩人又是我的长辈 ,我必须喝你的喜酒 ,给你备一份大礼 ,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一定要给我下喜帖 , 听见没有大兄弟?” “一定下帖 ,一定下帖 ,大哥!” “车老板你过来!” “ 唉 , 唉 ,小的遵命!” 驴车夫赶紧爬起来 , 哆哆嗦嗦地走到文帮主跟前 。文帮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车老板: “你把我兄弟给你的车钱退给他 ,我替他支你车钱 ,拿着!” “ 唉 , 唉!” 车夫赶紧把手伸进自己怀里,皱巴巴的脸面挤在一起,呈现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斜楞着眼一边嘬着嘴一边在怀里扒拉着,像是在掏他的心肝肺似的。他最终掏出几张破纸币,小心翼翼地抽出其中两张纸币递给海蜇,又赶紧把剩余的纸币塞进怀里,生怕别人抢他的那几张烂纸片,可是海蜇不肯接车夫递过来的钱。 第九十五章离家多年终回见父母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大哥 ,你别给钱 ,我坐车我来付车钱!” “不行!” 文帮主拿过车夫手里的钱 ,硬塞进海蜇衣兜里。 “兄弟 ,天不好 路又滑,我就不留你了 ,改天我请你吃大席!” “谢谢大哥 , 咱们后会有期!” 海蜇对海蛎子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这里。海蛎子看出来海蜇正跟文帮主故意套近乎,心里就踏实多了,她离开椅子慢慢朝大门口走去 。刚才那个小喽啰见帮主与抓来的人聊的挺开心,而且以兄弟相称且又叙旧又攀亲,明白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心里很是不安,他怕帮主怪罪他。帮主要送客人走,小喽啰讨好似的赶紧去门口开门撩门帘。 “大哥请留步 , 咱们两城见!” “好 ,路上滑 ,兄弟慢走!” 海蜇脚踩地上的积雪 ,感觉脚下太滑了容易摔倒 , 回身扶住海蛎子 ,轻声叮嘱她: “你注意脚下 ,路太滑了 。” “我能走 ,滑不倒 。” 海蛎子嘴里逞能,但她还是抓住海蜇伸过来的手一点点小心挪步。驴车老板先行跑到院子里,把毛驴车牵到屋门口准备让客人上车。毛驴的大长脸不住地上下晃动着躲避雪花,粗大的鼻孔以及裸露着犬齿的大嘴里也在呼呼喷着热气,它的前蹄不停地来回跺着地面,踢飞地面的积雪。海蜇先扶着海蛎子上了车 , 自己抓住驴车上的一根木棒 ,另一只手摁住车板 ,脚使劲蹬地 ,“噌”得一下也跳上毛驴车,他回头看绸布店,文帮主自己并没有跟出来送海蜇他们,只有几个家丁聚在屋门口,一个个都缩着脑袋抄着手跺着脚,鼻子嘴里还喷着热气,摇头晃脑的看着他们坐驴车 。赶紧走吧别再磨蹭啦!海蜇便催促车夫赶紧驱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驴车夫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便拉缰绳牵驴走路 。唉!俺真没想到,驴车上坐着的这两位不起眼后生小嫚,竟能跟那个谁都唯恐躲闪不及的帮会老大攀亲道故!俺可惹不起坐俺车的这两位“绿林好汉” ,算俺倒霉 ,他打起精神赶着毛驴冒着大雪又朝两城镇奔去。 白茫茫 ,路空旷 ,雪地深耕辙两行。 在武汉生活的那几年,每逢冬季也经常是大雪纷飞铺天盖地,而且雪下的比日照更猛烈 。空中飞着雪,竹林树枝挂着雪,房顶盖着雪,大道小路积满雪 。说雪落地成水是因为老天爷下的是白雪,可房檐屋脊树梢总是雪化变水,水滴成串 ,白雪落在身上能打湿衣服 ,出门要戴斗笠穿蓑衣,两腿不是踏雪而是蹚水,这哪里是下雪?分明是在打着下雪的旗号下冬雨嘛!有些雪花还漂在半空中磨磨唧唧,没等降落到地面就‘挤挤个’悄么声的脱胎换骨?你变脸跟领导请示了吗你?好你个“ 嘎嘣” 雪花 ,无组织无纪 律擅自变水 ,还真不拿‘挤挤个’当外人!说雪又不会化成水 ,是因为包括犄角旮旯在内 ,管哪儿全都是雪花样的冰碴冰柱 ,那是它挺不住自己的身子骨 , 雪悄然转成冰。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做个雪?非得连汤带水搞成人见人怕的冰碴子你才舒服?我说那个谁 ,咱先别抱怨成不成? 说句公道话,还真不能赖南方的雪没有骨气,你想啊,暴雪看上去挺强悍凶猛 ,可她最怕什么? 最怕热啊! 其实暗中作祟的是地表温度 ,是‘温大哥’毁了俺俊俏的雪花模样! 在日照下雪那可就大不同了,雪就是雪,干嘛要变成别人?未经寒冬批准 ,它不会变成冰,更不会化成水!寒风劲吹屋顶山丘,积雪会借风势漫天飞舞,寒风劲吹田野曲径,积雪会借风势形成狂暴的雪幕。别看白雪姑娘如此蛮横嚣张,可我特别喜欢她:喜欢她随风手舞足蹈又洁白无暇的那股妩媚感觉 ,喜欢她亲吻我的脸颊贴我的手背冰冰凉的感觉 ,喜欢她被我攥在手心里那种绵柔沙沙的感觉,喜欢她被我捏成小狗小猫撒欢娇嗔的模样,喜欢她被我鼓捣成呆萌萌的大头娃娃一脸无辜的模样。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那就更喜欢她严冬时充任青苗的守护神,更喜欢她将自己的生命义无反顾地奉献给生生不息的土地,待到寒冬遁形春天回归时,去滋润万物的生灵。打小就听种田人说的那么一句话叫瑞 雪兆丰年,所以,男女老少眼巴巴指望来年庄稼地能有个好收成呢。到处飘逸见缝就钻似寒梅吐蕊的雪花劈头盖脸肆虐我,而我却完全不介意它的无礼,你说气人不? 可是有人偏从另外的角度诠释瑞雪,映衬人世间的凄凉与悲怆: 《雪》唐·罗隐 尽道丰年瑞 ,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 ,为瑞不宜多。 是啊!瑞雪再多 ,丰年再好 ,能减少辛勤劳作的人们无穷尽的贫困和苦难吗? 毛驴车载着三人,艰难的碾压着雪地晃晃悠悠走了好长一段路。虽然大雪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而熟悉的两城镇残壁古城墙还是渐渐显露出来了,高耸的杨树 、嶙峋的古柏也都被大雪覆盖着,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的穿梭在镇里镇外,茅草屋顶的烟囱呼呼冒着青烟,陶窑的烟囱也呼呼冒着黑烟 。已经坍塌的土城墙基本看不出它的原貌来了 ,但在残存的墙壁上仍能看出用篆体写的两个大字: 两城!我呱呱坠地的故乡,你的孩子回来啦!哀伤的乌云还在漂泊,哀伤的寒风还在**,哀伤的雪花还在飞舞 ,哀伤的我却已经回来啦! “海蛎子 ,你跟着我先回我家吧 ,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再去你家 ,好吗?” 海蜇脸被冻的通红,嘴里鼻子里不停吐着白气,他看海蛎子缩着头蜷着身体的狼狈像,感觉真好笑 。另外 ,也不知道海蛎子爹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万一她家里更穷了 ,海蛎子该怎么办呢? “行! 先去你家看看 ,多年没见师父师娘 ,我挺想他们的 。” 海蛎子抽出插在袖口里的双手放在嘴边,两手快速地搓着,她那是想用嘴里的热气暖一暖手。好几年没回家,也不知道爹娘他们过得怎么样,能吃上口热乎饭吗?那些旧棉衣还能穿吗?透风撒气的破房修一修了吗?想起家里连吃饭穿衣都无法解决的琐事,想起一贫如洗的家,想起爹爹那沧桑的脸面 ,想起娘亲那干瘦的臂膀 ,她不知不觉地眼泪悄悄流出来了 ,海蛎子抬起冰凉的手偷偷抹去眼泪。 终于到了!毛驴车停在药铺门口,海蜇跳下车,伸手扶海蛎子下车。海蛎子的棉衣被车钉子挂住,她稍微一使劲只听‘呲’的一声棉衣被撕了个小口 ,海蜇赶快上前帮忙 ,给她松开被车上的钉子挂住的衣角 ,海蜇托着海蛎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 师傅 ,少掌柜回来啦!” 药铺里的学徒猛地看见海蜇站在药店门口准备进家门,兴奋地大喊起来。他这一喊把药铺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到门口看海蜇他们。有几个人跑到驴车跟前帮海蜇拿行李,海蜇跟驴车主打招呼: “车老板谢谢你 , 回屋暖和一会儿再走吧?” “不啦 , 雪停了我得往回赶!” “那你慢点儿走 ,小心路滑!” “二柱子 ,别把行李放到地上!” “好!” 学徒们争先把行李扛在肩上 ,一前一后走进药铺 。海蜇在前面走 ,海蛎子在后面跟着。 “海蜇 ,你回家怎么不先给家里打封信说一声?” 安郎中在药铺门口看着儿子 ,他感觉这几年在外闯荡的儿子变了 ,变得年轻又帅气。 “爹 ,信邮寄太慢 ,我就是人已经回到家 ,信也未必能到家 ,所以我就直接回来啦!” “这位是?” 老爷子看到海蜇身后有位漂亮姑娘羞答答地跟着,高挑的个子 ,白白净净长得很是洋气,像是城里姑娘 ,心里真替儿子高兴 ,儿子要领个俊媳妇儿回家? “这是海蛎子 ,你的学生 ,不认识啦?” “ 啊? 海蛎子? 我真不敢相信 ,变得这么漂亮啦!快去后院 ,你娘在堂屋那边正忙着 ,她还不知道你回来 。” “先生你好 ,你的学生海蛎子这厢有礼了!” 海蛎子走到海蜇前面 ,冲老先生鞠了一躬。 “ 啊?好 ,好 ,好!海蛎子先进屋暖和暖和再说 ,外面太冷!” 老先生看到长大成人的儿子,看到昔日的学生 ,内心好一阵激动,真有点不知所措,他跑到前面引路 ,好像来家里的是外人是生人。 “这边走 ,看脚底下啊 ,路滑!老婆子快来看看吧 ,你儿子回来啦!” “谁? 谁回来啦?” 一位老夫人撩开棉门帘 ,探出头来急切地问。 “海蜇 ,是海蜇回来啦!” 老夫人要走下台阶 ,她身后有人立刻扶住了她。 “娘 ,是我!” 海蜇赶紧跑上前扶住他娘 ,海蛎子也紧跟在海蜇身后。 第九十六章学生变儿媳父母很高兴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娘 , 咱先进屋 ,别在外面说话!” “ 唉 , 唉 ,进屋!” 海蜇使劲掀开棉门帘 ,搀扶着老夫人回到屋里 ,老先生跟海蛎子也随着进了堂屋。 “海蜇回来啦?” 一位老奶奶从侧屋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他是海蜇的奶奶。 “娘 ,你孙子回来啦!” 老夫人赶紧上前搀扶老奶奶 ,生怕她不小心摔倒。 “我那大孙子回来啦?” “ 回来啦 ,你先去后屋 ,让他们爷们几个聊会儿 ,等聊完了让海蜇去看你!” “奶奶 ,我回来啦 ,等会儿我去看你!” “好!海蜇 ,我等着 ,我等着!”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走了。 房屋中间有个高大的铁炉子,炉壁烧得通红,有个围挡护在火炉周边,上面墩着一把烧水大铁壶,粗大的烟囱顺着墙壁通向外面。屋里很是暖和,老夫人和奶奶都是穿得薄棉衣,有伙计连忙沏茶倒水地忙活着。 “海蜇 ,快把外衣脱了 ,坐在椅子边暖和暖和 。” “这位姑娘是?” “娘 ,她是海蛎子 ,我爹的学生 ,你忘啦?” “ 啊?姑娘你过来 ,让我看看你!” 海蛎子连忙走到老夫人跟前 ,身体稍稍前倾 ,算是鞠躬: “ 师娘 ,海蛎子给你有礼啦!” 老夫人拉着海蛎子的双臂仔细端详着: “是海蛎子 ,真是海蛎子! 鼻子眼睛还透着小时候那股子调皮样。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真俊! 快坐到我这里 ,屋里热先把外衣脱了 。” 海蛎子脱了外衣 ,露出里面穿的花式高领毛衣。 “海蛎子 ,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这么好看?” 海蛎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她拉着老夫人的手 ,在自己手臂上摸了摸。 “ 师娘 ,这叫毛衣 ,你摸着软和吗?” “ 嗯 ,软和 ,真软和! 它抗冻吗?” “ 师娘 ,毛衣抗冻 ,很舒服 ,有机会我也给你买一件穿!” “ 嗯 ,海蛎子长大啦 ,真会说话 。” “来 ,喝口热茶!” 老先生端过茶杯轻轻放到海蛎子跟前。 “ 师父 ,这可使不得 ,你不能给我端水!” “就是倒杯水嘛 ,你不用客气!” “海蛎子 ,你棉衣撕了个小口 ,我给你缝缝 。” “ 师娘 , 刚才不小心刮破的 ,等会儿我自己补吧 。” “你先坐着 ,我这就给你缝好!” 老夫人拿起棉衣到别的房间给海蛎子缝补棉衣去了。 “海蛎子 ,海蜇写信告诉我 ,你在武汉医院工作 ,是外科大夫?” “ 师父 ,我是外科大夫 ,给病人动刀治病的医生 。” “ 哟嚯? !你比我厉害多了 ,我还从来没有给人动过刀 ,也不会给人动刀 。” 老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海蛎子俊秀机灵的模样,感觉她就是个黄毛闺女,没想到几年过去 ,这小闺女片子竟然能有西洋大夫那样的本事 ,以后可不敢小瞧了海蛎子。 “ 师父 ,我在济南的齐鲁学院学的是西医外科 ,先是在齐鲁学院附属医院的骨外科工作 ,后来在武汉的东吴医院的外科做外科大夫。咱们中医也有外科,推拿针灸拔罐夹板正骨等等就类似于西医的外科,刮骨疗伤更是中医动刀的外科,只不过动刀的手术很少做罢了 。我现在也会做中医针灸,是师父教我的 ,这是师父出资供我上学识字 ,学的行医本事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老先生放下茶杯,侧头望了望屋外白皑皑的积雪,听海蛎子简短介绍,头不由自主地摇着,真的是后生可畏呀!要是早几年去青岛开个药铺,多与洋大夫接触接触,我也能学到很多西洋的学问,这都是让我的犹豫不决给耽误了! “是啊 ,社会在进步 ,西域科学更有道理 ,我在青岛行医时 ,见过那些西洋大夫的本事 。我在青岛已经置办房产,本来打算搬到青岛去开药房,学习人家西洋的医术 。由于顾虑海蜇娘跟他奶奶不愿意离开这个家 ,所以拖到现在也没去成 。” “爹 ,你要离开日照?” “对 ,我早就想去大城市开开眼界长点学问 ,你们跟我一起去青岛好吗?” “爹 ,我这次回来是要跟海蛎子结婚娶亲的 ,还有其他事要办 ,不能跟你去青岛 。” “结婚?你要娶海蛎子?” “对啊!” “ 嗷 ,好啊!这我倒忘了 ,海蛎子你还没有回家是吧?” 老夫人拿着海蛎子的棉外衣又来到堂屋 ,她把衣服递给海蛎子。 “ 闺女 ,我给你补好了 ,你看行吗?” 海蛎子赶快接过衣服 ,站起身来把衣服挂到身旁的衣架上。 “谢谢师娘!” “你这闺女 ,还客气什么 ,坐下说话!” “ 师父 ,我还没有回家 ,等会儿我就走 。” 海蜇娘端起茶杯刚要喝水 , 听海蛎子要回家 ,又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 闺女 ,你要回家?你还不知道?” 海蛎子听她这么问 ,有点儿懵 ,什么叫不知道? “ 师娘 ,我 ,我什么不知道?” 老夫人看着海蜇爹 ,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心情沉重的表情 ,好像我不该多嘴? “还是 ,那还是让你师父告诉你吧!” “ 师父 ,我家怎么了?” 老先生抬头看看海蛎子,只见她皱着眉头,有些急切想知道的神情,老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放下茶杯。 “那是前年的事吧 ,你爹跟着渔船出海去打渔 ,不知是什么原因 ,渔船翻到海里沉了 ,船上有五个人,可能是你爹水性好,只有他自己凫水游回来捡了条命,其他人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渔船的船主是杜老虎 ,他逼着你爹赔他的船 ,你爹又不是船老大 ,他只是个渔工 ,人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凭什么赔他的船? 再说你爹也没有钱赔杜老虎的船啊!杜老虎把你爹关进土牢,不赔钱不准出来。就这样你爹被杜老虎关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你爹想的什么办法,他逃出土牢,然后带着你娘还有你的弟弟,连夜逃出安家村,谁都不知道你爹去哪里了,杜老虎派人四处打听追查,也没有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我回安家村时去看过你家 ,那破房子还在 ,但是房顶坍塌了一部分 ,你回家去看看老房子, 你如果认为房子还能要 ,我去找人给重新建好 。” 海蛎子听完这番话,低着头两手紧紧捂住脸一言不发 。师娘见状,赶紧从身边的橱柜里拿出一副 小手帕塞进海蛎子的手里 ,海蛎子默默接过手帕 ,用手帕捂着脸还是没吱声 。师娘手臂揽着海蛎子, 轻轻拍打着她 ,抚摸着海蛎子的头安慰海蛎子: “ 闺女 ,别难过 ,你爹娘在外面躲着杜老虎是好事。你爹手巧有本事 ,说不定能混出个好样来 。 你爹有你这么个好闺女是他的福气,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就是四五岁吧,你爹在集市上差点把你给卖了, 是你师父救了你,看你现在是多有出息的孩子,成了西医大夫,我相信你爹一定会是逢凶化吉的有福人 。” 海蜇也端起茶杯递到海蛎子手边: “你先喝口水吧 ,缓一缓!” 海蛎子身子侧了一下 ,“扑通”一下跪倒在师父跟师娘面前: “谢谢师父师娘的养育之恩 ,如果二老不嫌弃海蛎子 ,我愿意嫁给海蜇做你们的儿媳妇!” “快起来 ,快起来说话!”老夫人赶紧扶起海蛎子 ,又坐回椅子上。 “俺也喜欢海蛎子这闺女 ,她起小我就喜欢她 ,看着她长大 ,那个时候海蛎子老逗我开心!” 老奶奶也在一旁插话 。老夫人赶紧给奶奶让座 ,再给奶奶端一杯茶水放在她跟前。 “海蜇你呢?” “爹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海蛎子成亲的!” 海蜇起身往海蛎子身边靠了靠,在她身边扶着椅子靠背把手站着。老先生看出海蜇对海蛎子有情有义 ,心里很是高兴。 第九十七章 与牟老师相见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好! 那就这样: 明天我就去县城找一处大一点的酒家 ,预定它几桌酒席 。再过它几天 ,等我处理完眼前的这几位病人,让他们回自己家调养,腾出手来我来操办你们的婚事 。该买的买,该下喜帖的下喜帖 。咱把镇里县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热热闹闹办一个婚庆大礼!不过呢,没法子请媒婆去海蛎子家提亲 ,更没法喝订婚酒了 。” “爹 , 咱就新事新办 ,不提亲 ,海蛎子你说行不行?” “行 ,全听师父安排!” “走 ,都去前院西厢房吃饭 , 吃完饭再去忙你们的事!” 老夫人叮嘱家里人都去饭堂吃饭,海蛎子拿起茶杯准备收拾喝茶的用具,老夫人走过来牵着海蛎子的手: “走吧 , 吃饭去 。茶杯让学徒来收拾你不用管 。” 海蜇跟在老夫人海蛎子两人身后,随着也走出堂屋。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学徒兼伙计他们打扫干净了 ,但是大家走在路上还是很小心地踮着脚步走 ,老夫人搀着奶奶走 ,生怕她滑倒。 “海蛎子!” “ 嗯?” 海蛎子走在前面 , 听海蜇叫她 ,便回头应了海蜇一声。 “下午咱们两人去一趟两城公学堂 。” “什么事?” “去看望一下牟老师 。” “那行 ,我跟你去! 两城公学堂远远望去,那哥特式建筑特有的红色房顶,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美丽。可当你近距离仔细端详它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外墙的黄沙墙皮已经成片脱落,裸露着里面的红砖 。西洋房屋的每一扇窗户外层都有一副镶嵌在外墙的木制防护窗,以保护墙内的彩色玻璃窗户,而木制防 护窗年久失修有些已经不复存在,有些木制防护窗只剩下外框还敷在外墙壁上勉强支撑,被风吹地来回摆动摇摇欲坠 。内层窗户的彩色玻璃有些已经破碎,留下的窗棂像是散布在外墙的一个个不规则小黑洞 ,看上去很是凄凉。 公学堂周边有很多破烂不堪断墙残壁的茅草屋,雪已经停了,很多人都在自家屋外扫雪,清理道 路 。海蜇跟海蛎子在一处茅草屋前停住脚步 ,对一位正在扫雪的人喊: “牟老师 ,扫雪啦?” 那人停下来 ,疑惑地抬头望着大门外叫他的人 ,边拍拍自己帽子上的雪 ,边朝大门口走去。 “谁呀?” “我 ,海蜇!” “ 啊? 谁?海蜇?” 海蜇跟海蛎子走进牟老师的院子。 “是我 ,真的是我!” “ 哎哟!海蜇 ,真是你 ,没想到!” 郑老师闻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了。 “海蜇 、邵百丽?” “郑老师 ,你好!” “牟老师 ,你好!” 海蛎子上前也跟牟老师打招呼。 “你是?” “她是海蛎子!” “ 哎哟喂 ,海蛎子 ,我真的认不出你来了 。外面冷 ,进屋说话!” 牟老师把扫帚扔一边 ,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进屋。 牟老师名叫牟童,家住日照县奎山镇牟家庄,父辈一直在南方倒卖些藤编藤器竹制品,挣得几个能活命的小钱,也懂得识文断字改变命运的道理,所以拼命供他读书识字,期盼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为家人争光。全家人虽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有个遮风挡雨的草窝,能比渔工庄稼汉叫花子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可依旧是窝头野菜咸鱼汤,生活过得苦哈哈 。他能识几个字读几本书,有点儿西洋学问 ,在公学堂谋个教书先生的职 ,真算是祖上积德行善 ,福荫后世子孙。 牟童曾到省城济南求学,在那里遇到了许许多多跟他一样也在探索人生道路追求世间真理的热血青年,他们一起参与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 。他加入革命党,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大革命的洪流中,努力 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在轰轰烈烈的五四青年运动中,他带领日照的学子们,到济南省府衙门展示日照 绿年反抗帝国主义的勇气和决心 ,率先冲在游行队伍的前列。 牟童遵照党的指示,返回日照老家开展革命工作,他借用教员的身份,秘密开展教育农民发动农民,在乡村打下良好的群众基础 。由于自身力量太过弱小,组织过几次农民渔工反抗黑社会恶霸压迫 的斗争,都没能对当地的土豪劣绅形成有效打击。尽管如此,牟童还是让革命的理念和对压迫阶级勇于反抗的精神植根于劳苦大众的心胸。 牟老师居住的茅草屋结构是前后院两套房,前面一套房是坐北朝南两间室,后院一套房也是坐北 朝南三间室 ,由于长期无人居住,两侧的厢房房门敞开着没有关闭,里面除了秸秆没有其他物品 。前 面庭院的东西两侧是厢房,是作为灶房 、杂物间使用 。整个院墙土坯砖破损严重,墙体基本坍塌,用玉米秸秆扎成篱笆墙堵在土墙缺口处。牟老师白天在前院堂屋读书吃饭休息,晚上就到后院的堂屋睡觉 。所有的房间里的陈设都非常简陋,墙面全都裸露着麦秸土坯,房顶裸露着茅草,前院堂屋内分为大小两间室,房屋相互之间有隔断但是没有房门,也没有电灯,使用老式的油灯照明 。小房间的桌子 是破旧木板拼凑的桌腿桌面,凳子是破旧长木板拼装的长条板凳,内侧还摆放有一张单人床,床上有 被褥 。大屋墙边还摆放着一块硕大的教学黑板,土坷垃地面摆满用石块砖头拼成的小凳子,这番布置好像是学校里的教室。 “牟老师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住这么大的庭院啊?” “ 嗯 ,这是我老爹想办法给我弄的这套房 ,一来离这里不远就是学堂 , 出来进去的很是方便 ,二 来我联系的人很多,经常聚在一起,爹嫌我多管闲事,我又不听他没完没了地絮叨,他就给我找到这处破房子来安置我 ,让我离他远点儿 ,省得烦他!” “ 师娘呢?” “我跟郑老师两个人到目前为止还都是光棍汉 ,哪儿来的师娘? 咱别光顾着说话了 ,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牟老师找出几只破搪瓷水杯 ,提起暖水瓶往水杯里倒出点热水 ,放到海蜇和海蛎子面前。 “屋里冷 ,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 “谢谢牟老师!” “海蛎子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海蜇翻看木桌上摆放的几本书 ,有古典小说《三国演义》、《西游记》,还有《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新青年》杂志。 “牟老师 ,你有井冈山委员的书?” “有!是我跟我爹去南方采买竹器的时候买的 ,这几本书我看得真过瘾 , 明白了不少的道理!” “借我看几天好吧?” “行!你别弄丢了 。” “你放心 ,保证丢不了!” “海蜇 ,这几年你不是一直在南方当兵吗 ,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改日我给你细聊 。我先说点正事吧 ,海蛎子 ,你把那封信拿出来给牟老师看看!” “ 嗯!” 海蛎子打开自己的背包 ,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海蜇。 “牟老师 ,我们这次从武汉回来先去了一趟济南府 ,见到了省委领导 ,党组织给我们安排了新任务 。” 海蜇打开信封 ,从里面取出几张淡黄色的宣纸 ,递给牟老师。 “你先看看这个!” 牟老师接过那几张纸仔细阅读 ,他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海蜇 ,省委在咱们日照县成立党的组织!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党组织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咱们县 ,目前党的活动群龙无首的状态,能让我们对敌斗争更加明确,更有条理,更好地把握对敌 斗争的节奏 ,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牟老师 , 咱们的这个班子还没有组建完整 ,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们完成 。我认为咱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摸清咱们日照县土豪恶霸反动政权的脉络,逐步教育底层的劳苦大众,让他们懂得自己祖祖辈辈劳动却为什么会受苦受穷的道理。在此基础上寻找合适的人选,逐渐完善我们的县级党委,进而建立镇级党组织、村级党组织,再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成立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最终建立劳苦大众自己的政权 ,像南方的革命党那样 ,建立劳苦大众革命根据地!” “安喆同志 ,你是县委书记 ,你来安排我们的具体工作 ,我全力配合你完成县委的工作! 另外, 我感觉咱们需要有个场所方便开展工作 ,你觉得设在哪里好呢?” 第九十八章牟老师介绍情况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牟老师 , 咱们的确需要有个固定场所开会办事 。我一进门就观察到你的这套大宅院了 ,房屋面积是足够大,但是距离学堂太近,过多的人来人往的会引起外人注意,所以不太安全 。我在安家村的老宅很合适,那个地方我爹已经作为储存药材的仓库,老宅子里的设施很周全,如果有事情非常方便处理,又处在安家村较为偏远地脚,原本我家那些学医的人经常去那里存放个中药材什么的,出来进去的不会招人注意 。你这个宅院可以作为备用 ,如果需要很多人开会 ,你这个地方就很合适!” “你爹会同意我们用你家那个老宅院吗?” “会的 ,他已经有去青岛再开药铺的打算了 ,不会管我的事 。” “安喆同志,你跟海蛎子在处对象吗?” “ 呵 ,你说对了 ,我们这次回日照就是准备结婚 。” “ 嗷 ,我祝福你啊!” “我有个想法 ,跟你商量一下好吗?” “我的书记同志 ,你客气了!有什么想法你就说 ,我看能给你个什么意见!” “你也知道,我爹在咱们日照县土豪恶霸那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病,都会去找我爹给治。我想借我婚嫁的理由,把他们都召集到一起,看一看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弱点,能不能找到可以让我们利用的把柄或者是软肋!” “安喆同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些土豪恶霸们之间确实存在非常大的矛盾,甚至有相互拆台相互争斗的事情发生 。” “恶霸当中谁最强?” “杜老虎,陶帮最强!其他恶霸没有谁胆敢主动去招惹杜老虎 ,他的三个儿子最小的也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 ,现在个个都呼风唤雨称霸一方!” “谁最弱?” “谁最弱? 我看现在最弱当属绸布帮的头: 文帮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罪杜老虎 ,被杜老虎修理得够呛 ,伤了元气!” “谁最能有点儿正义感?” “正义感?” “是啊 ,看上去还有点儿那种江湖侠客仗义 ,有时能替老百姓说几句公道话 。” “ 嗯 ,挺仗义挺爷们的当属码头帮帮主庞志林 ,那个人是你远房姐夫?” “对 ,是我姐的男人 。那刀爷现在怎么样了?” “刀爷? 这几年兵荒马乱的 ,茶叶非常不好卖,关了几家茶叶铺,茶帮好像是走了麦城,打不起精神来!” “那陶器就好卖吗?” “ 唉,邪了门了,杜老虎的陶器卖到海外去卖到南洋去,挣了洋钱!” “看来土豪恶霸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他们比反动官府更难对付!” “谁说不是呢!” “牟老师 ,我想交给你个任务 。” “海蜇,你现在是党的书记,是我的领导,有什么任务尽管给我说,根本不用客气 ,我保证完成任务 。” “好吧!你肯定最熟悉咱们日照的山山水水每一寸土地喽?” “ 瞧你这话说的 ,我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怎么会不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你能把全县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的长短尺寸 、高低尺寸 、间隔距离 、民宿官宅的架构和远近都画到纸上 ,还要注明数据你行吗?” “ 啊? 安喆书记 ,这是什么活计?这我肯定不行!” “怎么不行?你肯定行!你会写字能计算有脑子这就够了 。从现在起 ,包括我在内 ,兜里要装着笔和纸,把每天经过的地方都估算出里数 。比如,从杜老虎家到你这里有多少里地,从咱两城镇门口到五莲山能有几里地,附近山丘的高度大概是几尺几寸,山与山之间相隔多远等等,都要画出图形同 时标好数据 ,做好笔记 。” “安喆书记 ,你这是要干嘛?” “干嘛? 我们是不是要建立自己的农民武装?” “ 当然是!” “建立自己的武装就是为了跟敌人战斗 ,跟敌人拼命 ,作为军人需要详细了解未来战场的地形结构,这是打胜仗的前提!虽然作为本地人早就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如指掌,可是军事行动需要战场 的细节需要数据,知道某个地方的东西南北对作战有作用,但是没有细节,打仗还是要吃亏的 。比如说 ,敌人来偷袭 ,我们从什么地方撤离最好? 或者应该在哪里警戒设防?如果我们想打敌人的埋伏, 在哪里设伏最有利? 等等。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于敌人掌握战场的地形地貌,才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那好吧安喆同志 ,你懂军事 ,我照办就是了 。” “观察地形的事就当课外作业 ,暂时还不可能跟敌人枪对枪的真干 ,走在路上的时候别忘了还有这档事就成 ,如果真有一天要跟敌人拼命 , 咱们观察地形的工作可就显示出它的重要性来了 。再说,咱们的那些土霸王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他们肯定也会认为自己早就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解得清清楚楚,不会瞎耽误工夫去考察什么地形 。其实呢,这点认知对打仗根本不够用,这方面的事咱们一定要做到他们前面 ,真要有一天干起来 ,灵活性上咱们就不吃亏!” “海蜇 ,你读过军校 ,拿枪干恶霸还是得靠你指挥 。” 海蛎子坐在一边有点沉不住气 ,两只脚哆嗦着 ,不住地敲打着地面。 海蜇看出海蛎子冻得够呛 ,看着她通红的脸。 “海蛎子你冷吗?” “有点儿冻脚!” “来 ,海蛎子 。你把脚贴在炉子边烤烤能暖和一些 。” 牟老师赶紧把炉边堆积的柴禾拨到一旁 ,腾出空来让海蛎子放脚烤火。 “安喆书记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 当然有!这几年你在日照经常联系的人当中 ,符合咱们基层骨干条件的人多不多?” “ 多 !在日照县被各路恶霸欺负的受苦人太多了,这些人有力气 、有脑子 、也有胆量 。这些年没少跟土霸王算账 ,只是手无寸铁干不过人家罢了!” “ 嗯,很好, 咱们有群众基础 ,只要方法得当,把所有的受苦人组织起来 , 团结起来,总有一天能干翻土豪恶霸!我看咱们三个人这样分工:我呢,利用我爹的身份,我去跟所有的帮主碰个面,仔细摸一摸他们的底,看看对哪路神仙下手能顺当些 。牟老师呢,你去走访县里各乡镇那些受苦人,听一听他们的想法,看看他们的表现,能不能从他们中间发展一部分我们的基层党员。海蛎子呢,你就去走访渔工们的老婆孩子,走访庄稼汉们的老婆孩子,看看她们的态度,找一找适合做妇女领头人的婆娘,看是否有必要发展成为党员的那种人选 。” “行 ,你是书记 ,我听你的!” “海蛎子说得对 ,我们是党员一定听你指挥 ,我们会做好对党有利的工作!” “牟老师 ,我在济南的时候 , 听省委领导介绍 ,你在咱们县里曾经组织了几次农民抗争活动 ,那些老哥弟兄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主要是给地主家扛长工的庄稼汉 ,渔工杂工小商贩也很多 。他们长期受恶霸的欺压 ,甚至连自己的一日三餐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更别提怎么解决老婆孩子的吃饭穿衣问题,就这样也时常被 狗腿子们故意找茬找麻烦 ,他们真的是活的走投无路。 就拿石榴镇付疃河边的河蚌村老牛家的牛大碾来说吧,三十多岁,身强体壮,是个木匠,会修理打造渔船渔具,在田里种地也是把好手 ,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至今没娶上媳妇 。他跟着我多次参加抗争,他身边的木匠伙计们也都是好样的,面对那些恶霸敢于出手打抱不平而毫不畏惧,还真是让狗腿子们忌惮这些庄稼汉。 还有一位女人也很了不起,是石榴镇付疃河魏庄的人,是我小时候读私塾时的同窗,她叫魏丽娟,嫁到河蚌村 。家里开着一间卖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杂货小店铺,她男人在海上打渔做渔工,常年不在家 。她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忙里忙外,公爹早就死了,婆婆帮着她操持着家务 。你别看她是个瘦弱的女人,可脾气性格很是倔强刚烈,小时候就敢揍男孩子 。虽然她自己也很穷,但是仍会经常接济吃不上饭的街坊邻居,遇上不平的事也敢于替人出头帮忙 。她参加几次抗争活动,都能出谋划策出点子,遇到难事会动脑子想办法 。我给他们上课讲苦难人生,讲元明清历史,讲当今社会中产生扭曲黑暗现象的原因,他们都能听的懂想的明白。还有其他很多穷苦庄稼人都参与了抗争活动,有机会我带你去见 见他们 。” 第九十九章海蛎子娘家没了商量结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看来咱们日照县的劳苦大众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就像井冈山委员讲的那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完成省委下达的革命斗争的目标非常有希望 。时候不早了,那就先这样?有时间咱们再详细聊。井冈山委员的这几本书我借几天看看 ,我们回自己家啦 。” 海蜇把书递给海蛎子 ,海蛎子把书放进自己的挎包里收好。 “安喆书记 ,你看我家这条件 ,也没法留你们吃饭 ,大老远的小心路滑 。” “放心吧牟老师 ,有机会我一定会请你吃饭!” 牟老师使劲推开木门,屋外的冷风呼的一下吹进屋里,裹挟着碎雪花扑到人的脸上身上。海蜇走在院里,感觉脚底下的积雪冻得邦邦硬,踩上去脚滑站不稳,便伸出手臂揽着海蛎子小心她滑倒,两人离开牟老师居住的玉米秸草房。 “ 回吧 , 回吧 ,牟老师 ,我们走了不用送!” “路上小心啊 ,路滑!” 牟老师大声叮嘱海蜇他们。 雪,虽然早已停了,可寒风夹杂着刺耳的呼啸声,仍旧不依不饶地满地界乱跑乱窜不消停,干枯树枝在空中摇晃,上面的积雪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地面的积雪像受到寒风惊吓的白飞蝶四散而逃,弄得是雪花漫天飞舞,意思是大雪既然来一趟人间溜达溜达找乐呵,干嘛不尽尽兴?只让老子下三五天大雪还没有过瘾就要打道回府? 没门!老子出趟远门容易吗我?所以铆着劲憋着范儿的耍威风,老天爷不给面儿非掐断雪花供应渠道没关系,咱就拿它的残雪充数,照样让你知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海 蜇紧紧搂着弓着腰缩成一团的海蛎子,怕她受冻想给她挡挡风。两个人依偎着深一脚浅一脚,慢慢朝两城镇走去。 “海蜇 ,你冷吗?” “我不冷 ,身子骨热乎着呢 ,抗冻!” “海蜇 ,我刚才听牟老师的介绍 ,很受教育也很受感动!” “是啊 ,我也很有感慨 ,老百姓吃的苦受的压迫太重了,只有革命才能摆脱苦难!” “海蜇 ,前面是安家村 , 咱去俺家看看吧?” “行 , 咱去看一眼 ,你爹留下什么好东西没有!” “ 哼!怎么可能? !” “开玩笑呐!” 村口的那棵老杨树依旧威风凛凛地矗立在原地,树干比以前更粗了,黑黑树皮上的一条条裂纹,自泥土中一直延伸到树冠那茂密的枝枝杈杈才消失,而枝杈上的树叶也早被秋风一扫而空。老杨树的那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那种熬过百年历史的古老感,依旧深深震撼着人的心灵 。旁边那座石碑,保存得很完好 , 它是老杨树一生一世的见证者。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依偎着,走到一处瓦砾前停下。他们左看看又看看,仔细分辨眼前的这堆破砖头破瓦片。 “ 咦? 应该就是这里呀? 可房子呢?” 他们再往里走了走,分辨出这里的确是一处房屋。房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挡风遮雨的茅草还在,像一堆乱草似的铺盖在残墙断壁四周。半截的土坯墙能显示出房屋原来的结构。这茅草房是有人故意破拆的 ,还是因风吹雨淋而坍塌的? “娘!” 海蛎子突然昂起头冲天大声喊叫了一声,接着又捂着脸慢慢蹲下,嘤嘤地哭泣起来 。我栽的那棵小树呢? 大水缸哪里去了? 我养的那只小白兔怎么不见了? 我的爹娘呢? 看着这片昔日的草房变成碎石瓦砾,昔日的船缆渔网不见了踪影,昔日的农家院变成杂草丛生的荒地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令人悲恸欲绝,她除了痛哭还能怎么办?苍天啊,给穷苦人指条活路吧!小小的院落这里有她呱呱坠地时用过的襁褓,小小的院落这里有她童年嬉戏玩耍时的记忆。她人还在,可为她全家人遮风挡 雨休养生息的老宅没有了,亲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种令人心碎的孤独感涌上她的心头。 海蜇站在她身旁,让蹲在地上的海蛎子靠在他的腿上,轻轻抚摸海蛎子罩着围巾的头,也感觉到海蛎子全身在颤抖。 “别哭了 ,天太冷咱们走吧 。” 过了好一会儿,海蛎子才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紧紧抓住海蜇的胳膊,低头没有说话,径直离开这个曾经的家 。风,也停止在空中肆虐 ,呼啸声消失了 ,隔壁农家传来狗的叫声,炊烟飘逸在村子的上空。 “房塌了没关系 ,可以让我爹找人重新给建好 ,你看呢?” “不建了!” “那你爹娘有一天真的回来了住在哪里?” “他们还能回来吗?” “你以为在外面好混啊? 没吃没喝的说不定他们真能要了饭 ,外面活不下去不回来怎么办?” “ 回来能干嘛?” “干嘛?接着打渔呗!再说 ,你爹有修船的手艺 ,给人修船去也行啊!” “盖房不得花钱啊!” “花钱的事咱就不用管了 ,让我爹看着办!” “你倒挺大方!” “ 问题是杜老虎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你爹 ,他会继续关押你爹 。” “那还是先别回来了!海蜇 ,你打算怎么办咱们的酒席?” “在镇上的望海楼摆酒席!” “你疯啦 ,干吗要这样?” “我要借用老爹的威望 ,跟这些帮主们好好周旋一番 。他们有钱有人 ,还有反动官府支持他们,可不能小看了他们,咱们要想打败这帮孙子,完成党的任务,就要先了解我们的对手,找出他们的弱点而对症下药 ,最终干翻他们!” “办酒席需要花很多钱的!” “ 咱们这次不是带回来不少钱吗 ,那就用上一部分 ,办酒席老爹肯定也会拿一些钱出来 ,所以办酒席不成问题 。” “那也要省着点花 , 咱们组建农民武装也需要置办些武器,这可都需要钱的 。” “是啊 ,花钱还真得留点神 ,算计着怎么花 。走吧 ,快到家了!” 天空的乌云都已经消散,但是褪去的有点太晚,虽然露出了久违的蓝天,可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它的余晖还映照着白雪覆盖的崇山峻岭,映照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估计用不了多少时辰,太阳会彻底消失在远山那边,村庄密林等一切都会隐秘在黑暗中,人们只能听见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撞击声,只能听见海鸟相互追逐的鸣叫声。 “海蜇怎么还没回来?” “海蜇娘 ,你就沉住气吧 ,年轻人他自己忙 , 咱等等他们 。” 海蜇奶奶挪动一下身子 ,起身要提起炉子上的烧水壶 ,海蜇娘赶紧抢过水壶。 “我来 ,我来!” 海蜇娘提起水壶,看炉膛里的火有点蔫儿,便往炉内放了几块煤块,煤末子在炉膛里闪爆几下小火星 ,又开始燃烧 。海蜇娘重新把烧水壶放到火炉上 ,壶里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响起来。 “海蜇他爹 ,你怎么打算海蜇的婚事?” “把后院的东厢房上下两层都收拾收拾给腾出来 ,作为海蜇的婚房 。” “你的那些药材怎么办?” “我都给送到安家村去 ,那里还有空房子 。过完春节 ,我再把药材运到青岛去 。” “我这老太婆也跟你去青岛?” “娘 ,我带你去青岛看看大城市 ,人家青岛那里才叫繁华 , 比咱两城可漂亮多了!” “ 嗯!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青岛 ,那里兜兜转转的 ,老让我迷路 。” “你放心吧 ,我带着你迷不了路!” “海蜇跟着去吗?” “我跟他商量商量 ,最好他们两个人都跟着去青岛 ,这样能再开一个西医诊所 。” “你先把海蛎子娶进家门再说!” “这回我要给他们办个热闹的婚礼!” “怎么热闹?” “我去县城订一个西洋式的酒店 ,把官府的人 ,还有各帮帮主都请到!” “帮主?他们就是一群土匪!” “ 唉 ,历朝历代 ,甭管它是清朝还是什么民国 ,还不都是谁拳头硬 ,谁就称霸一方? 咱们只能依着他们顺着他们 ,只要咱不去招惹这些地痞流氓 ,就能过好咱自己的日子 。要不是我能给他们看病, 咱们这日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下去!” “海蜇娘 ,大衣橱子里还有几床缎子被面 ,这几天咱们两个做几床被窝 ,再买点新布料给海蛎子 做几身新衣服 。” 第一百章学生住在老师家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行! 亲娘 ,你做衣服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我给你当下手 。海蜇他爹 ,年前能办完喜事吗?” “这个没问题 ,我明天就去县城转一转看哪个酒店合适 ,定下来后再发喜帖给客人送去 ,紧紧手时间够用 ,年前能办完喜事 。” “少掌柜回来啦!” 前面的伙计吆喝一声 ,告诉后院海蜇回家了。 “柱子 , 晚饭好了吗?” “ 师娘 ,准备好啦 ,请到饭堂用餐吧!” “娘 ,我回来啦!” 海蜇前面走 ,海蛎子在后面跟着 。海蜇撩开棉门帘 ,侧身先让海蛎子进屋。 “ 师娘 ,师父 ,我们刚回来!” “里面坐 ,炉子跟前暖和 。” 海蜇随后也进屋了。 “坐着里 ,海蜇!” 奶奶看着自己俊秀的孙子 ,心里很是高兴 ,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们出去干什么了?” “爹 ,我们去看公学堂的老师 。” “没去看看海蛎子的家?” “ 师父 ,看我家了 。” 老夫人见他们还想聊天 ,赶紧起身把椅子摆放好 ,茶杯往桌子中间放了放 ,扶着奶奶离开桌子。 “先别聊了 , 咱们去饭堂吃饭吧 。” “好好 ,先去吃饭 。” 海蜇爹在门口撩开棉门帘 ,等着海蜇奶奶海蜇娘出门。 “ 唉 ,天短到头了 ,再过十几天小年就到了 ,你说日子过得快不快 。” “娘 ,可不是吗 ,眼瞅着阳历年就到了 , 阴历年也快到了 ,这一年一年的 , 咱们能不老吗!” “谁说不是呢 。” 几个人慢慢走到前院西厢房前 ,海蜇站在门口撩起棉门帘 ,等着长辈们走进饭堂。 “娘 ,天黑 ,看着脚底下的门槛 。” “ 嗯 ,看着呐!” 饭堂的油灯蜡烛早就点亮了 ,屋内的炉子烧得很旺 ,烧水壶冒着热气 ,房间里暖洋洋的很舒服。白色墙壁挂着几幅卷轴吊画,四周矗立着饰品架,摆放着各种瓷器佛像等。餐桌已经摆放了几套碗筷 饭勺茶杯 。奶奶坐在主位 ,海蜇爹娘分坐在两侧 ,其他人随便就座。 大家刚坐好,学徒提着食盒进来,放到餐桌上打开食盒盖,从里面端出热气腾腾的几种菜,主要有白菜炖豆腐 ,虾皮炒荠菜 ,烩杂鱼 ,萝卜丝咸菜等 ,不一会儿又端进瓷盆 ,里面是玉米面地瓜粥,紧接着端进一个小竹筐,里面是菜叶窝头。为何不吃小麦面粉馒头呢?按照安郎中的经济条件有能力吃白面馒头,但是在晚清及民国时期,小麦面粉算是顶级奢侈品,就算是富裕人家,在不年不节的平日里也很少吃白面馒头,导致小麦面粉在乡镇县城没有市场,粮商自然也就不再行销小麦面粉。穷苦农民自身也没有条件储存小麦面粉,自己种植收获的小麦花生及其它高值农作物基本都向地主缴纳地租 ,剩余的那一点小麦花生也都能卖则卖 ,换成钱或者换成量大低值的粮食维持全家人的基本生活。 如果有钱人的确需要食用小麦面粉花生,就必须到青岛等大城市购买,受各种因素影响,导致与小麦面粉有关的食物基本退出了庄户人家以及乡镇人们日常的饮食餐桌。 “来 ,都快吃吧别凉了!” “海蜇娘递给我半块窝头 。” “娘 ,你够吗?” “ 唉 ,足够了 。” 海蜇爹看着他的孩子们闷头吃饭 , 吃得挺香 ,又想起房子的事。 “海蛎子 ,你觉得把你的那个家再建起来吗?” 海蛎子抬头看着师父 ,轻轻叹了口气: “我爹娘不知道哪年才能回来 ,塌就塌吧 ,不再盖房了 。” “海蛎子 ,你们家处在安家村最合适的位置 ,如果有一天杜老虎算过账来 ,肯定会抢占你家那块地皮 。我帮你把那处房重新盖起来,房产还是你的,但是挂上我的牌子由我当仓库使用,杜老虎就不会再打那块地皮的主意 。你父母如果真的回安家村 ,就能有个地方落脚 。你说呢?” 海蛎子停下吃饭 ,看着海蜇爹 ,皱着眉头 ,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 “我没想到这一层 ,谢谢师父 ,那就按师父的意思再把那房盖起来 , 断了杜老虎的念想!” “好 ,就这么办! 我明天就去找咱们村的老雷 ,让他尽快把房子建好 。” “海蜇爹 ,你不怕杜老虎找你麻烦?” “不怕!你别看杜老虎膀大腰圆的挺横气 ,其实他们家男男女女的 ,个个身体都不好 ,没有我给他开药方抓药 ,保管他们家整天哼哼唧唧地闹毛病!” “你说这世道 ,净由着他们胡来 ,老百姓找谁说理去?” “所以南方才一直闹红啊!海蜇 ,你在部队当兵 ,跟红军干过仗吗?” “干过仗!” “ 啊?你上过前线? 不早说快让娘看看!” 海蜇娘吓得赶紧起身要看海蜇 ,看他是不是受过伤。 “娘 ,我没去前线 ,一直在军部工作没受伤 。” “你这孩子 ,可吓死为娘了!” 海蜇娘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筷子也不拿了 ,还是一脸的担惊受怕。 “红军吃败仗了吗?” “爹 ,我不知道红军的事 ,但是国民党军队里有很多受伤的兵 ,海蛎子天天忙着给国民党兵动手术治伤 。” “海蛎子 ,为师真的佩服你 ,西洋医术敢动刀 ,这一点中医做不到 。你嫁到安家后就行医吧 ,你们两个人都别在两城待着 ,都跟我去青岛 ,我在那里给你开西洋诊所 ,怎么样?” “谢谢师父 ,我听海蜇的!” 海蛎子羞羞答答地低着头 ,偷偷撇了海蜇一眼。 “海蜇 ,你表个态!” 海蜇爹有点儿沉不住气,手拿筷子戳着饭桌,脸颊微红 ,眼睛瞪着海蜇:那意思是痛快点,别让你爹着急上火! “爹 , 咱先吃饭 , 吃完再说 。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 咱先要办酒席 ,把海蛎子娶进家门 ,剩下的事慢慢来 ,你甭着急 。” “海蜇说得对 ,俺还等着抱孙子 ,奶奶也等着抱重孙子呢 ,你别瞎掺和!” “好好好 ,先吃饭 ,先吃饭!” 老先生皱着眉头歪着脖子 ,白眼珠朝上斜愣,嘴角耷拉着:嗤!翅膀硬了还是咋滴?跟老子还来 这套哩个儿愣 。不服气又无奈地抄起筷子 ,继续吃饭。 “爹 ,办酒席我想去望海楼你看行吗?” “望海楼那个地方停业了 ,我去县城看看再说吧 。” “他爹 ,我明天去绸布店一趟 ,选选好看的布料 ,给海蛎子做几身衣服 。” “行 ,你看着办 。” “ 师娘 ,不用做衣服 。” “看你这傻孩子 , 闺女出嫁怎么能不做新衣服?你父母不在家 ,我替你爹娘做主!”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晚饭,饭菜虽然简单不够丰盛,可比起那些穷苦人,还是好上很多 。大多数穷人家,不会有什么一日三餐荤的素的分得那么清楚,能有窝头有野菜根再加一碗水,那就是维持全家人生计的口粮了 。晚饭吃完,碗筷留着学徒们来收拾,海蜇娘扶着海蜇奶奶,借着庭院里挂着的油灯亮光 ,又返回后院堂屋休息聊天。 “娘 ,奶奶 ,我跟海蛎子到她屋里说会儿话去 。” “行啊! 再过个把钟头 ,你可要到你自己那屋睡觉去 , 听见没?” “知道!娘 ,你放心吧 。” 海蜇娘心里有数,她把海蛎子安排在读私塾时原来的女生寝室,海蜇还是住在他小时候一直住的房间 ,还没有结成夫妻的大男大女要分开住 ,不能坏了男女成亲前的老传统老规矩。 海蛎子曾经住过的寝室就在后院堂屋东侧东厢房,门前没有棉门帘。海蜇走在前面,迈上台阶轻 轻推开房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光亮,海蜇站在门口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海蛎子一把 推开挡住路的海蜇,她摸黑走到窗台,伸手拿出一只火柴盒,掏出一根火柴 ,“噌”的一下打着了火柴梗 ,借助火苗的光亮找到桌子上摆放着的油灯 ,再把油灯点亮。 “你怎么知道火柴盒放在哪里?” “废话 ,我在这屋住了好几年 ,当然知道火柴在哪里!” 第一百零一章 休息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油灯的亮光照亮了屋内的陈设,一台铁炉子在屋中间摆着,还有一个盛满煤炭的木箱,有铁钩铁铲顺在一边 。白铁皮烟囱杵在墙壁上把煤烟引到室外,炉子里面的炉火烧得很旺,烧水壶冒着热气咕噜咕噜直响 ,屋内很暖和 ,周边白色墙壁也吊挂着几幅卷轴水墨画 。一张木床摆在靠近窗台的侧面, 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一只竹壳暖水瓶摆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旁边还有陶瓷茶杯,木制茶叶盒。 “海蜇 ,你把屋门关好!” “ 哎!” 海蜇回身关好屋门 ,好不容易才暖和的房间别再让热气给溜跑了。 “这屋原来摆有三张床,我们女生都睡在这里,显得这屋挺热闹,现在只剩下一张床了,好宽敞!” “那你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睡觉不害怕吗?” “不害怕 ,一点都不害怕 。我对这屋太熟悉了 ,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 。” 海蜇伸手从怀里掏出***枪 ,轻轻抚摸着枪身。 “这把手枪给你用 ,如果你出远门或者走黑道 ,这把枪你用来防身 。” 海蛎子惊奇地看着手枪 ,想伸手接住手枪却又缩回手来。 “海蜇 ,我不会用手枪啊?” “我知道你不会用手枪 ,但是你的文化基础好 ,新事物接受能力强 。不用我多余费劲 ,我只教你几次,操作很简单,你很快就能上手 。其实呢,打枪不在于你会不会扣动扳机,而在于你遇事必须镇定 ,脑子反应必须快 ,手眼配合灵活 。” “手枪给我了 ,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枪啊!你忘了?” “对对对 ,我整理你的行李时 ,看到你行李藏的那把手枪 ,这我倒忘了 。咱们组建农民武装 ,你的武器子弹从哪里来?” “ 当年军长哥哥把缴获的于登海的武器都留给庞志林 ,我从庞志林那里搞武器 。” “你那位远房姐夫?他能给你?” “是啊! 军长哥哥写了一封信叫我带给庞志林 ,告诉他由我用那些武器组建一个民团看家护院, 庞志林肯定配合 ,武器问题就解决了 。” “你不早说!” “讲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告诉你也不迟 。你先把手枪收起来 ,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好!藏到哪里呢?” “我有块布 ,把手枪包起来 。” 海蜇在自己内衣口袋里取出一块棉粗布,递给海蛎子。海蛎子三下两下就把手枪包好,又在抽屉里找到一根细麻绳,把布包捆好 。转着身子打量着房间,床边大衣柜倒是能藏东西,可是会有人经常 要翻动衣柜找衣服,万一翻到手枪布包,好奇心会驱使人打开布包查看,这不就露馅了? 不能藏在大衣柜里面 。房梁?那里倒是有只吊着的竹篮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可万一有人手贱呢?竹篮不行! “海蜇你看大衣柜底下行不行?” 大衣柜底座挺高 ,露出的空间塞了很多柴禾 。海蜇端详了一下 ,感觉藏手枪应该能行。 “试试看!” 说着,海蜇把柴禾都拽出来,也把里面铺的地砖掏出几块来,用手使劲挖地砖下的土,给挖出一个深深的小坑,海蜇把布包放进去,填上一点土,再把地砖盖在上面,又把那堆柴禾重新塞进大衣柜下面的空隙里去,拿扫帚打扫了地面,挖出来的那些土倒在存放已经烧乏的煤渣柳条筐里,看看藏匿的效果如何 ,看到地面还残存着被挖掘过的痕迹 ,两人感觉心里不踏实。 “来 ,洒上水 ,把屋里都再扫一遍!” 海蜇拿起扫帚,海蛎子端起洗脸盆把整个房间地面都泼洒一遍水,海蜇仔细又扫了一遍地面,这次打扫得很好 ,大衣柜地面与其他地面没有两样 ,他们才放下心来。 海蜇在洗脸盆里洗了洗手,把两手伸向烧水壶边想暖和暖和有点冻僵的手,可觉得炉子不太热了,顺手提起烧水壶 ,看见炉膛里面的火变得发蔫儿。 “我来 ,我来!” 海蛎子赶紧抄起铁铲,在木箱里铲起几块煤炭倒进炉膛里,烟雾跟火苗又重新出现在炉膛里,海蜇把烧水壶又墩坐到炉口继续烧水烤手取暖。 “海蜇 ,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我明天就去找庞志林 。” “ 明天就去 ,不再歇几天?” “又不累,不用歇!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我姐 。我在武汉临走时,军长哥哥嘱咐我要到姐姐家看看,那一大堆的家产都是我军长哥哥从于登海手里抢来的 ,交给姐夫操持这些家产,几年都过去了,哥哥有点儿不放心 。” “你哥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放着军长不干 ,跑回家来鼓捣家产?” “其实 ,我倒是想看看这位姐夫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他跟杜老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 嗨 ,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主要是合计合计 ,这帮地头蛇当中哪一位最容易铲除!” “最容易? 哪里有最容易?别说看到这些杀人如割草芥的混蛋 ,就是提到这些人的名字 ,我脑袋都大!” “ 呵呵 ,有我呢你甭怕! 我的第一步打算 ,是先逐个接触这些帮主 ,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我要做到心中有数。第二步是要尽快组建日照县委的领导班子,每个人员各负其责,即分工协作又相互配合, 以集体的力量实现工作目标。第三步是深入各乡镇渔村去了解群众,教育群众,组织群众,发动群众,最后是组建咱们自己的农民武装,最终打翻这些横行霸道的土霸王,建立咱们的劳苦大众革命根据地,完成省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海蜇 ,你一定要给我安排最重要的工作 ,我需要在斗争中得到锻炼 。” “放心吧 ,以后有需要你干的事!你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牟老师给的那本书呢?” “ 嗯 ,在我包里!” 海蛎子拿过在床上扔着的提包 ,从里面取出三本书。 “海蜇 ,你给我留一本让我也读读 。” 海蜇接过书看了看 ,把《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新青年》杂志又递给海蛎子。 “你先看这两本书吧 ,看完咱们再交换着看!” 海蜇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起身要离开海蛎子的寝室。 “早点睡吧 ,我走了 ,垃圾我明天给你倒!” “外面黑 ,你看着点路!” “我知道了!” 海蜇轻轻带好屋门,借着映照在地上的月光,蹑手蹑脚回他自己的房间。海蛎子关上门插紧门栓,走到床边,拿起师娘给准备的棉被抻开形成被窝,再把火炉子封好,上了床拿起油灯一口气吹灭火苗, 屋内顿时变成漆黑一片,海蛎子感觉自己真的困得睁不开眼,她身带寒气钻进还留有一丝丝樟脑味的被窝 ,舒展着早已疲惫的身体 , 闭上眼睛静悄悄地进入甜甜的梦乡! 寒冷的夜,呼啸的北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到处游荡。老迈年高的海浪连续几天声嘶力竭的呐喊,无休无止地翻滚,基本耗尽它的体力 ,已经呈现强弩之末态势,可它不顾已经嘶哑了的喉咙,仍在呜呜的低声咆哮,不顾已经受伤的臂膀,仍在高举海水狠狠撞击礁石,海浪顿时变成巨大的飞瀑喷溅海面。海水狠狠肆虐沙滩,浪涛却被沙滩揉碎变成雪白的泡沫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岸边,无脑的海浪发泄着莫名其妙的怒火。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呢? 刚跟隔壁老王握手言和,瞧你那低三下四没出息的穷酸样,当时的那股子腻歪劲儿就差跟人磕头拜把子称兄道弟了,消停了没三分钟你又发这暴脾气,现在这是又跟谁闹掰啦? 大鱼螃蟹虾米都出来劝,可无论海鲜们叽里咕噜费劲口舌怎么哄怎么劝,海浪就 是迟迟不肯退回大海的深处,你大爷的海浪狗玩意儿,想撒泼耍赖擤鼻涕还是怎么地? 听人家说,阴沟里掀不起大浪!等哪天老子得闲,没准可真把你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鼓捣进臭水沟里待几天去享清福 ,看你还敢乱发脾气不! 漆黑的夜空中,呆萌的小星星闪烁着水晶般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簇拥着闭月羞花的月亮姐姐,默不作声地陪伴在已经沉睡的万物生灵的身边。它们在等待,耐心等待天际边冒出橘红色光芒的那一刻, 只要东方开始泛光,黑夜自己就会知趣地悄然离开,疲倦的月亮姐姐也会带着小星星们悻悻隐去,然而桀骜不驯的海浪能平静下来吗? 太阳妹妹不知为何,这都清晨七点多钟了,还磨磨唧唧不肯露出头来,而人家大公鸡早就站在高高的岩石上伸着长脖喔喔喔地满世界叫唤 , 它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又开始啦! 安家村的渔民农人妇女,天还没亮就纷纷出门劳作。 第一百零二章 海蜇拜访堂姐为了武器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白天,在村里的大街上很少能见到来往的行人,而黎明时分的大街小巷却是人来人往的各自奔波。有的人扛着渔具挑着渔筐朝海边码头走去,有的人拎着锄头推着木轮车朝庄稼地奔去。茶农们携带修剪刀朝茶园走去 ,窑工们则奔向烧制黑陶器皿的窑炉。 太阳妹妹还在遥远的地平线附近逗留磨叽,而旭日的阳光已经照亮东方蔚蓝的天空。天际边,从微亮到一抹泛红再到金光四射,仅有一袋烟的工夫,太阳升起天就大亮了,折腾一宿的大海也终于风平浪静收回了令人恐惧的暴脾气,海边的安家村一栋栋连绵起伏的茅草屋已经在冒着炊烟,偶尔还能听到狗的叫声 ,还能听到海燕在空中叽叽喳喳的斗嘴声 ,还能听到码头那边传来轮船沉闷的汽笛声。 高耸的大杨树的树冠早已经没有了树叶,只剩下歪七扭八的枝枝杈杈,透过稀疏的枝条,能隐约看见远处一排排庙宇似的屋顶 。那是于登海多年以前的宅院 ,也是多年前在血雨腥风中改换了门庭,它现在姓了安,是安祥德当年的杰作。 这座大宅院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仍旧威风凛凛地蹲坐在宅门两侧的石座认真履行它看大门的职责。它的卷毛头顶 , 它鼓鼓的眼睛, 它的大耳朵, 它的大嘴巴 ,都有残存的积雪 。压在它眼睛上的积雪, 倒让它看上去像是面粉撒在脸上令它很不舒服,粗大的爪子被粘在石座上动弹不得,自己无法清理脸上的积雪 ,真是干着急又无奈。 宅门上方的牌匾还在,但是原先的“於府”两个字不见了,牌匾上的字是四个鎏金隶书“祥泰安居”,看来安祥德姐姐姐夫还真没有把这套宅院当成自己的家业,弟弟在外做官,无暇照料自己这份用杀戮换来的家当 ,父母都不在了 ,姐姐把宅院作为娘家的产业替弟弟守护好 ,表达一片做姐姐的情谊。 海蜇跟海蛎子站在宅院前,端详着庄重又带威严的暗红色大木门。海蛎子看着宅门透着那种森严 又神秘的气场 ,心里陡生忐忑 ,伸手拽海蜇衣角: “海蜇 ,于戈鲁家的宅院你进入过吗?” 海蜇回头见海蛎子眼神里透着局促不安感到不解又暗笑她胆小。 “小时候跟我爹一起进去过 ,我自己没有进过这个大院 。” “我没有进去过 ,我真有点害怕 。” “怕什么 ,有我呢 ,走!” 海蜇走上台阶,两手推了推大门,没有推动,他凑近门缝往里看,里面是个影壁墙,看不见人可是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看着宅门红里透着黑的油漆有点起皱老化,感觉这大门真的有些年头了,谁来给开门? 敲敲门吧,海蜇用手使劲拍打着宅门。 “ 咚! 咚! 咚!” “稍等来啦! 谁呀?” 你管我是谁,开门吧!海蜇在心里嘟哝着,没吱声。 只听大门里面有哗啦咔嚓拉门闩的声音,大门徐徐打开,里面有个穿戴打扮土里土气的男人走出门来,像是个帮工伙计之类的人,他瞅着海蜇跟海蛎子,看来人打扮像是城里来的人便有些疑惑。 “你们找谁?” “ 嗯 ,我找我姐安桂英 。” 那人吃了一惊,在两城能知道夫人名讳的人很少,也就没敢再多问,赶紧点点头侧身朝门里摆手: “请进!快请进!” 海蜇跟海蛎子他们绕过影壁墙走到庭院中间,看着周围环境,厢房之间有长廊相互连接,院中摆放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口摇橹水井 。厢房里有人出于好奇,掀开棉门帘走出房间,站在长廊边看着海蜇他们 ,海蜇冲他们摆摆手算是打个招呼。 开门的那个人走在前面带路 ,他指着右手边的走廊: “这边请 ,小心台阶 。” 海蜇跟在后面 ,看着走廊的横梁上画的小桥流水 , 白云飞鸟渔翁 ,感觉这栋宅院品位的确很高, 京城官宦人家或者江浙文人商贾才会有这般雅兴和能力置办这种涉嫌僭越祖制的房产,于登海这种大字不识的粗人肯定是不会构建这类房屋的。 海蜇他们走到一个比前面几处大很多的庭院,这院的房屋设置基本结构与前院大致相同,北侧堂屋是个古朴的二层小木楼,气场明显比其他院落高出不少,出来进去忙碌的人也比较多,看来这里是当家人主要起居院落 。带路的人已经跑上二楼去跟当家人禀报 ,不多时二楼传出有人走下楼的声音。 “是哪位兄弟找我呀?” 透过稀疏的树枝能看出有位女人走下楼来,她头上戴着黑色帽夹,中间镶嵌着绿色玉石帽正,上身穿灰色棉袄,肥大的棉裤却紧绷着裤脚,两只脚是封建社会中国妇女典型的尖尖裹足,所以走起路 来身体有点左右摇晃。她记不起来什么府啊卫啊的城里还有哪位亲戚,大冷的天,人家能到这穷乡僻 壤的地方来看她这乡野村妇 ,着实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是我 ,姐!” 这女人虽说是小脚,走路的重心都落在脚后跟,可走起路来依旧带风,一摇一摆很快走到海蜇跟前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海蜇心里有些疑惑 ,这后生模样长吧的倒‘血’俊 , (注:血 ,非常的意思)可是面生啊! “姐 ,我是海蜇啊!” 海蜇面带微笑 ,身体稍稍前躬 ,两手抱拳 ,算是对姐姐的施礼。 夫人脑子急速地转了转 ,恍然大悟: “海蜇? 嗷呦!你是九叔的大公子? !” “是我 ,姐!” “ 嗨!你瞧我这记性 ,你小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 ,你变成了大小伙子我可真不敢认了!” “姐 ,也难怪 ,这几年我一直在外读书讨生活 ,没有在家 ,你又在婆家那边过日子 ,所以你会认不出我来了!” 夫人看着海蜇身边的姑娘 , 问海蜇: “这位姑娘是?” “她是咱们村的 ,大号叫邵百丽 ,村里人都叫她海蛎子 。” “ 嗷 ,好好好!外面冷 , 咱们进屋说话!” 我还以为是谁呢,多年没见的娘家兄弟长大后竟然如此帅气,可真给安家村的老安家争脸。夫人又转身上了楼梯,人兴奋了脚下就有劲,小尖脚跺得楼梯木板嘭嘭响 。海蜇让海蛎子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也小心翼翼地上了小木楼。 房间的中间有个大铁炉,炉子上放着烧水壶,壶盖汩汩地往外冒着水蒸气,偌大的房间倒是非常暖和 ,有女佣在擦拭桌椅门窗衣柜等 ,还有的女佣在清扫床铺地面 ,都在收拾着房间里的卫生。 “翠莲 ,给客人沏茶!你回头跟厨房说一声 , 中午多做几个菜 。兄弟快请坐吧!” “知道了 ,夫人!” 海蜇和海蛎子坐在圈椅上,打量着室内陈设,除了热水瓶油灯橱柜家具外,没有古玩字画等陈列物 。女佣冲好茶水 ,把茶杯端到海蜇两个人跟前便退了下去。 “海蜇 ,你不是在武汉跟你哥当兵吃官粮吗?你这是刚回家来?” “对 ,我军校毕业后就一直跟着我哥在武汉从军 。我是哥哥同意后回老家结婚娶亲的!” “ 嗯 ,你是跟这位妹子结婚?” 夫人瞅着海蛎子俊俏的模样 ,脸上堆着笑: “ 呵 ,姑娘可真俊呐!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家是哪里的 ,妹子?” “姐 ,我就是安家村的 ,那时候我是个小丫头 ,在村里不起眼 ,所以你不会认识我!” “姐 ,海蛎子她爹你该认识 ,是个渔工 , 出海找渔场全靠她爹指引 ,村里人都叫他邵渔图 。” “ 嗷 ,我想起来了 ,你爹邵渔图在村里很有名 ,那时候我跟你娘还经常张家李家的拉呱闲聊 ,很熟!你能嫁给俺家小海蜇,是你的福分,你看俺九叔他,十里八乡,远到青岛近到临沂潍坊,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安郎中!” “姐 ,你不知道 ,海蛎子是在济南府毕业的大学生 ,会给人开刀动手术 ,是西洋大夫!” “ 啊?这么厉害?这下老安家又是中医 ,又是西医 ,哪有外姓郎中的活路啦!” “姐 ,可不敢这么说 。” “姐说着玩的!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呀?” “年前吧 ,跟我爹商量过了 ,腊月里办完 。” “这不快啦?姐得给你准备一份厚礼 。” “不用什么厚礼 ,到时你跟姐夫还有孩子去吃席就行!姐 ,我姐夫呢?” 第一百零三章姐夫同意提供武器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他呀 ,一大早天不亮 ,饭还没吃就去了码头 ,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这就要晌午了 ,你们两个就在姐这里吃饭 ,也好好跟我聊聊你祥德哥的事 ,我们亲姐弟三个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爹娘都不在,我这个当大姐的愧对爹娘啊!” 夫人说着说着竟然眼圈发红 ,低头不语 ,海蛎子见状赶紧起身靠近夫人坐下安慰她。 “姐,祥德哥哥现在是大官,他手下的兵有好多好多,你应该为他高兴,等会儿让海蜇给你讲讲。” 这时 ,屋外的楼梯嘭嘭地直响 ,有人走上楼来。 “那是你姐夫哥回来了 。” 几个人一起朝门口望去,只见有人撩开棉门帘,再推门进屋,一股凉飕飕的风沿着门缝溜进室内,马上让人感觉到寒风的冰冷无情 ,来人正是姐夫哥庞志林。 “ 呵 ,有客人?” 夫人起身走到她男人跟前 ,帮他脱下厚厚的棉大衣 ,挂在衣架子上。 “ 哪有客人 ,是自家兄弟!” “大哥 , 回来啦!” 看着高大的姐夫哥,海蜇先主动打个招呼,虽然庞志林穿着棉衣显得臃肿,可仍能看出他矫健的身躯 。小时候见过这位姐夫哥 ,也目睹当年在望海楼与众位壮汉比武的场景 。虽说好几年都过去了, 可现在的姐夫哥无论体形容貌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还是很年轻。 “快请坐吧 ,别客气!” 庞志林两只手来回搓着,还不时地靠近火炉子暖暖手,看来是出门在外双手被冻得够呛,他腾挪几步 ,坐在刚才夫人坐的位置 ,夫人又找了把椅子坐下 ,女佣给庞志林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跟前。 “这位兄弟是?” “他是小海蜇 ,九叔的大公子!” “ 哎哟哟 ,小海蜇?这都变成大小伙子啦!这要是在街上碰着面可真不敢认你 。” “我也是 ,海蜇刚进门我也没认出来!” “这位姑娘是?” “她是海蜇没过门的媳妇 ,也是安家村的小嫚!” 海蛎子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算是给姐夫回个礼吧。 “ 嗯 ,小嫚模样挺俊!” “谁说不是呢 ,在海边长大的小嫚怎么可能不俊呀!” “海蜇 ,我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呢?” “ 刚才跟姐说了 ,过几天就办 ,给姐姐姐夫送喜帖!” “好 ,我一定会去喝喜酒!海蜇 ,你这几年不是在武汉跟着你祥德哥哥当兵吗?” “对 ,我军校毕业后 ,一直在武汉从军,很少跟家里联系 。姐夫 ,祥德哥哥有封信让我带给你 。” “是啊? 我还真的挺想他 ,离家这么多年了 ,他一直没有回来看看家!” 海蜇转身问海蛎子: “信呢?” 海蛎子翻找自己的手提包,从包里拿出一封黄皮书信递给海蜇,海蜇看了一眼信的封面,确认是从武汉带来安祥德写的那封书信 ,又递给姐夫庞志林。 “这是祥德哥哥写给你的亲笔信!” “好 ,我看看 ,我看看!” 庞志林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信的封头,从里面取出几张信纸 。他慢慢展开信纸,上面自上至下用小楷字体密密麻麻写满了信纸。 “来 , 咱们喝茶!” 姐姐怕冷场 ,让海蛎子海蜇边喝茶边接着聊天。 “翠莲 ,再冲点儿热水!” 女佣赶紧过来提起炉子上冒着热气的烧水壶,再掀开茶壶盖,把烧水壶的壶嘴对准茶壶,微微倾斜烧水壶,里面的热水汩汩汩地注入茶壶。茶壶里灌满热水后把茶壶盖重新盖好,再把烧水壶坐到火炉子上便退了下去。 “海蛎子 ,你回你家看过了?” “看过了 ,姐 。” “ 唉 ,这个杜老虎真是造孽啊!好在你能嫁给海蜇 ,才不会掉到地上。妹子你放心 ,有姐在 ,绝不会让你遭罪!” “谢谢姐!” “客气啥 ,都是一家人 。” “海蜇 ,你祥德哥哥娶媳妇儿了吗?” “姐 ,我哥早结婚了 ,海蛎子见过嫂子 ,南方姑娘 ,她长得可俊了 ,还是大户人家的嫚!” “你看 ,我这当姐的都不知道他成家了 ,唉!”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 ,我哥还要带兵打仗,没时间回山东老家 。” “我们亲姐弟三个 ,都离着老远谁都顾不上谁,父母不在,家也没有个家样 。” “海蜇 ,祥德信里说 ,你不回武汉了?” “是啊 ,不回去了 。” 庞志林看完信,把信纸叠好重新装进信封,顺手把那封信塞进自己棉衣里面的口袋里,看着海蜇潇洒的神态,感觉海蜇骨子里透着一股军人气质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梦想成为三国里的赵云关公之类的横刀立马领兵百万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这辈子都在日照地界瞎转悠,闲来无聊舞枪弄棒当个练家子罢了。 “祥德兄弟在信里头说 ,他让我把家里藏的那些枪支弹药都交给你 ,让咱们成立护家团 ,你来当团长 。” “我在武汉时 ,祥德哥哥跟我说 , 日照现在不太平,虎狼忒多,没有刀啊枪啊能要人命的家伙什儿, 咱们早晚要被杜老虎他们给灭了 。” “祥德兄弟想得真准 ,那些陶帮粮帮茶帮欠着咱们的码头停泊费就是不给 ,还说哪一天要替于登海行道?!今天头晌他们还去码头找事,让咱交出两城码头,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行 ,咱们就弄它个护家团 ,让这些狗王八知道知道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会是什么下场!” “哥 ,那些武器你还是藏好别动 ,过完这个阴历年 ,我就去各镇各村挑选能扛活的后生 ,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边干活一边搞训练,这样不会惊动各帮的帮主 。否则他们也跟着咱们有样学样,那可就不好办了 。” “好主意! 兄弟 ,哥就听你的!这事还真不能外传。等咱把队伍拉起来 ,狗王八们就算知道也晚三秋了!” “姐、哥,时辰不早小弟海蜇我还有你弟妹海蛎子告辞了,我爹安排好酒宴后我会给你们下喜帖!” 海蜇站起身来轻轻推开圈椅 ,给姐姐姐夫抱拳施礼。 “海蜇 ,你这是干什么? 中饭我都准备好了 ,你就留下来吃饭 ,我跟弟妹再好好聊聊家常 。” “姐 , 中午我爹要跟我商量事情 ,我要抓紧回家 , 晚了我爹又冲我发火!” “ 唉,九叔管得也忒紧啦,孩子们都大了,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事呢!海蜇 ,筹办婚礼的事很多,家里如果忙不过来 ,你就告诉姐,姐去给九叔九婶帮忙!” “谢谢姐! 我娘会请姐帮忙的 ,我走啦!” “海蛎子也谢谢姐跟姐夫!” “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 ,多保重!” “ 嗯 ,知道啦姐 ,天冷 ,快回屋吧!” 几个人边走边相互寒暄着,院子内厢房里的人好奇地透过门缝或者窗棂偷偷看着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越过几个院落 ,朝大门口走去。 姐姐跟姐夫一直把海蜇海蛎子送到宅院大门外,地面台阶以及大石狮子身上覆盖着的积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海蜇他们两个人朝站在门口的姐姐姐夫一行人不停地摆手,示意他们都回家去吧。海蜇海蛎子迎着刺骨的凉风渐渐走远了,一直朝两城镇的方向走去。 瓦蓝的天空洁净透明,寒风也不见了踪影,天上一丝丝云朵都没有,成群的海鸥像白色天使越过静静的海洋,在村里的树梢屋顶盘旋追逐鸣叫,有的海鸥还降落在树冠的枝杈上嬉戏。地面雪白的积雪被踩成一行行脚印,延伸到村里的每一条小巷,延伸到村里通往两城镇的大路上。 海蛎子低着头小心地寻找不会滑倒的落脚点,海蜇在她旁边搀扶着她的胳膊给海蛎子个支撑,让她有个安全感 。海蛎子看着海蜇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心里觉得好暖。 “海蜇 ,你打算下一步再到哪里去?” “ 咱们拉起自己的队伍 ,人 ,有了着落 ,枪 ,也唾手可得 。我想去粮帮那里跑一趟 ,将来咱们的队伍拉起来 ,创建红色革命根据地 ,就需要掌握大批粮食 。” 第一百零四章 河蚌村的小霸王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石榴镇的那个刀二爷安吾台?” “ 嗯 ,记得小时候大人们都说他脾气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给你粮食?哼,你想的倒挺美!” “我学诸葛孔明 ,也给刀二爷来个草船借箭!” “你真逗!行 ,我陪你去走一趟!” “你不害怕这些恶棍?” “你胡说什么呢? 我天天在人身上动刀子都没害怕过 ,我能怕个糟老头子?” “这茬我倒忘了!” 两个有情人相互搀扶着 ,踏着积雪缓慢地一步一步朝向两城镇走去。 路边耸立的一排排枫树带着忧伤带着眼泪,随风缓慢摇曳,细长的树枝还挂着残存的树叶在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冷风夹着雪花,在树枝中急匆匆穿过 ,它那刺耳的尖叫声响彻辽阔天空 ,它那令人胆寒的冷酷可让温暖瞬间凝固 , 它那无形的硕大身躯能够横扫一切胆敢阻挡它奔腾的万物! 我,只是一枚红红的枯叶,可我曾经站在高耸的枫树上欢呼跳跃,曾经嘲笑过给我送来温暖的春 风,曾经蔑视过利剑般的烈日阳光,曾经仅凭单薄的身躯抵抗雷霆般雨水的无情冲刷,也曾经身披靓丽俊俏的青青翠绿,让众生灵陶醉其中,也曾经享受过鸟儿们热情地亲吻,也曾经给酷暑下的人们提供舒适的荫凉 。我以为我很了不起,可我忘记了,我只是一枚树叶!是秋风秋雨忽悠我,说尝试新的生活方式,我就能焕然一新,被桎梏在树枝的树叶就能摆脱束缚而变成天高任鸟飞般的树叶 。我向来耳朵根软,只会言听计从没有自己的主意,早已生锈的脑筋从来不清理 。于是,秋风秋雨借机改变了我的颜色 ,我变成红色的了 ,紧接着乌桕树叶变红了 ,黄栌叶红了 ,甚至藤蔓爬山虎叶子也变红了, 还有谁被忽悠红了? 而杨树叶还有槐树叶以及银杏树叶则变黄了,山涧的红黄蓝绿让数不尽的茂密丛林花草藤蔓五颜六色得以尽染。 “ 我说 ,黄栌大妹子 ,你家祖辈都姓黄,变黄不香吗? 干嘛非要血糊淋啦的变红?瘆死你二大爷不偿命吗?” “疯婆子您好,可别提啦,那秋天对我说,只要我能变红,就立马给我加官晋爵财运鸿通吃皇粮,蟒袍补服加身,还能给我配顶八抬大轿伺候着。我做梦都想当官,这不,我就变红了。再说,我二大爷招谁惹谁了你拿它开涮?” “还有这等好事?那你当官了没?” “看你说的 ,秋天没食言 ,让我当官了!” 枫树叶心里很是疑惑,就凭你黄栌这副八辈子没洗过澡,脏兮兮的窝囊样,即便是变红了,也根本不是个做官当老爷的那块材料 ,怎么会? “给你个什么官差?” “给我弄了个说是权力比阎王爷还大的鬼门关 ,把我放到炉灶边说这就是我的官府 ,也不知道当的是几品大员?每月能领几两银子?” “ 啊?!这 …,大妹子我还有事不跟你闲磨牙了,先走一步拜拜了您呐。闹了半天封你个鬼门关?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可吓死老子啦!” 我由青春靓丽的绿叶变成现在发红衰败的我,全是秋风秋雨造的孽。我以为它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这可恶的秋天竟然趁机悄悄毁了我的一切,它携着冰凉的露霜洗掉我的一身宝石般的翠绿,逼我顺从秋风的旨意,逼我离开枫树的庇护。虽然我很痛苦又追悔莫及,可我真的不再是青翠欲滴娇嫩嫩的树叶 ,不再是从前的我! 秋天反口就啐我一脸的唾沫星子:你别矫情!是我让你忘掉春天的惬意,是我让你摆脱枫树的束缚,是我让你实现飞天的梦想,去享受难得的自由自在,去拥抱广袤的大地,去窥测远方的奥秘 。瞧你那副德行!甭跟我这吊臭腰子,老子还一肚子委屈没地儿说,你拿的什么糖啊?你看人家杨树叶槐树叶,被当成废柴塞到炉灶里烧成灰化成烟,都不吭声没二话,你知道那叫什么?那叫局气那叫敞亮。 再看看你这副呲牙咧嘴鼻涕邋遢的柿饼脸,特让人讨厌你个贼拉吧唧的损样,唧唧歪歪搁这儿跟我俩嘚瑟 ,让你涂个粉抹个红就乱嚷嚷瞎叫唤 ,我呀呀个呸我!急了眼我真抽你丫的信不? 你们大伙都来瞅瞅:那家伙酸不溜丢的秋天把自己整得跟受气包似的:那眼珠子鼓得圆溜溜像蛤蟆,那脸肿的水囔囔像天蓬元帅!就这么着吧 ,咱小小的枯树叶哪敢跟您秋天叫板呐,您这千人喜万人宠的秋天谁敢跟您叫板?老子惹不起你躲得起你总可以了吧?反正我已经不再是我! 借助寒风劲吹的那股力量,让我尽情放飞,让我翱翔天际,让我不知道我到底还是不是我,不管我心有多么高,气有多么足,貌似多么的不可一世,可我终究只是一枚微不足道不起眼的树叶!原本漂亮的我 ,已经变得黯淡枯萎 ,已经变得瘦骨伶仃 ,已经变得萎靡憔悴 ,已经变得残缺不全 ,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自从我在枫树的枝枝杈杈上掉落,少筋缺皮的我只能随着凛冽寒风飘啊飞啊,越过了凄凉的田野,越过了密密的丛林,越过了嶙峋的高山,越过了浸满苦难的沟沟坎坎。 我还在飞,俯瞰日照的山山水水,只有起起伏伏白茫茫一片寂静,偶尔有洋轮船在海边喷着黑烟漫游,有白色帆船在海中游荡,偶尔有海鸟与我伴飞,有雪花陪我同行 。快看,地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它没有长江那样的波涛汹涌,也没有黄河那样的气势如虹,它只是静静地俯卧在天地之间休憩放松,小河的两岸完全被皑皑白雪如婚纱般覆盖,河面凸翘的水波变成起伏的冰雕,偶尔有几个孩童在冰面戏耍,有白鹭有灰鸭有雪燕还有山羊在觅食,还有枯萎的芦篙残存的荷叶杵在冰面瑟瑟发抖,不停地摇曳着枯黄的枝梗,像是在哀求大慈大悲的寒风不看僧面看佛面,放它们一马,积德行善拯救残枝败叶卿卿性命 。你竖起耳朵仔细听 ,“咕噜噜 , 咕噜噜 , 咕噜噜 … ”冰层下面隐约传来汩汩的流水 声,那是河水躲藏在冰层下偷偷地嘲笑寒风,那是河水在冰层的保护下悄然孕育新的生命,它就是付疃河。 付疃河源于韩家窝洛大马鞍山的山涧涌泉 ,跋山涉水终究汇入大海 。河边有一个村庄叫河蚌村,住着上百户村民,村头有一座古朴的青石牌坊,上书河蚌村三个鎏金大字 。据传说,是京城的某位大臣路过此地给留下的墨宝 。以牌坊为中心,村里村外延绵数里地都是农村大集 。不管是本村的还是外 乡的百姓 ,都在大集里设点摆摊,都在大集里采买所需物品。 小商贩们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各种草制品,鱼货渔具,各种颜色的手工织粗布,各种土陶制品,各种农具炊具土石沙料木料,比比皆是 。还有洗头理发的,吹糖人的,杂耍变戏法的,卖膏药大力丸测字算命的,甚至还有卖孩子的聚集点。 可以这么说吧,凡是能换成钱的物件家伙什,都被摆在集市上出售。正当人们只顾自己眼前的生意时,在靠近集市出入口的地方出现一阵骚动,霎时间集市上甭管是摆摊的或者是闲逛的,都纷纷往 路两边躲 ,这是怎么了? 只见打集市入口来了几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上歪戴着黑毡帽,鼻子嘴里喷着热气,晃着膀子横着走路,你说这伙人又不是属螃蟹的,腿脚又没有拧麻花,可非要横着走道,不横着走就会缺胳膊少腿吗? 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身上穿着露着棉絮的粗布破棉袄,棉开襟不系扣子而是叠加着裹在竹竿似的腰间,再用麻袋绳像捆猪似的缠绕在棉袄外面。脚上的棉鞋开着三寸长的口子,露着棉絮不说,那土那泥浆把鞋糊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叫花鸡穿在脚上当时髦。为首的那位走在中间最前 面,他大脑袋个子不高,黝黑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掉了半块玻璃的墨镜,左手戴着破手套还拎着一根木棍,右手的手套露着指头攥着一支长长的旱烟杆,一边走还一边东瞧瞧西看看到处乱‘踅摸’ ,不 停地用木棍敲打地面,还时不时把长杆旱烟吸口杵在嘴里使劲嘬,他们这副德行打扮还真能吓坏那些憨厚老实的庄稼人。 “ 哎! 卖高粱米唻 ,今年的高粱米!” 墨镜男听到了吆喝声,他停下脚步来到摊贩跟前,打量着卖高粱米的大婶,这位大婶,年纪约在四十几岁左右,头上戴着脏兮兮的毛巾,满脸的老年褶子 。她见墨镜男凑到她的摊位前停下,知道事要不好 ,心里直打哆嗦 ,我这不是嘴贱吗 ,等这伙人走过去再吆喝 ,也不耽误事啊! “ 唉 ,卖高粱米的 ,怎么个价啊?” 墨镜男颠着四方步,脑袋一摇一晃地凑到高粱米摊位前,歪着头,嘴里鼻子里喷着白气,带着挑衅的口吻打听卖价。 “这位大兄弟 ,高粱米卖三分一斤! 哎嗨三分一斤!” 得,这帮人的气场告诉你,鬼找上门了,这也没法藏着掖着 、躲着避着啊 。大婶赶忙陪着笑脸想讨个好,反正俺是做小买卖老实巴交挺守规矩,又没招谁惹谁,应该不会有这个那个的 。心里虽这样琢磨 ,可手里拿着秤杆身体却微微哆嗦着 ,晃悠着的秤砣碰到秤盘撞的叮当乱响。 墨镜男低头瞅了瞅案板上摆放着的高粱米,又抬头看着着大婶,把手里的长旱烟杆杵在嘴里吸了一口烟又喷了出来 ,一边摇晃着脑袋 ,一边尖声细语地告诉大婶: “那你给我数三斤!” 第一百零五章 牛大碾教训小霸王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唉 ,好唻,大兄弟 ,我马上给你称三斤!” 看来讨好有效,咱也不能把人都给看坏了,买卖来了开张,大婶心里挺高兴,赶忙拿起秤盘插进米袋子里挖高粱米。 “弟兄们都找地儿坐下 , 咱们等着她数高粱米 。” 小跟班们有的坐在其他摊位摆放物品的案板上,有的坐在临近的板车架上,有的又去看其他摊位的物品,周边人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随便他们怎么弄 ,别给砸了摊位就成。 “你是哪里人啊?” “大兄弟,俺是莒县的 。” “道挺远啊? !” 墨镜男又把旱烟杆吸口杵进嘴里,憋足劲吸了一口烟,再伸长脖子让灰色烟气扑腾扑腾自己从他臭嘴里往外冒。 大婶一边过秤高粱米 ,一边觍着脸假笑应付墨镜男: “是 , 唉 ,是挺远 ,是挺远 ,昨天俺就过来了 。”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俺跟俺老伴一起来的 。” “他呢?” “他去串个门,一会儿就回来 。大兄弟,你看高粱米称好了,三斤高高的!” 拿起秤盘 ,把高粱米倒进旧报纸糊的纸袋子里。 “我说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大婶听他说话挺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反正没个好,她紧张地手心里都出汗,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大兄弟,你,你说要三斤的 ,俺给你称了三斤多,没少给!” 墨镜男鼻子一撅 ,手拿木棍“ 啪”的一声砸在案板上,再撂下木棍 ,摘下他引以自豪的半拉墨镜,弓着腰,用泥巴糊的臭脚踩住案板桌,伸长他那鸡脖子把臭脸凑近卖粮大婶,破坏市容的三角眼,瞪起来像吸了水后膨胀的绿豆 ,他抬起长旱烟杆冲着大婶一通乱比划 ,恶狠狠地训斥: “我让你数三斤 ,是一粒一粒地数三斤高粱米! 没他妈让你称三斤!” 说着,用长旱烟杆狠狠戳放在案板桌的高粱米包,过好称的高粱米被墨镜男捣的全都撒在地上案板桌上 。大婶被眼前的这位墨镜男的狂躁行为吓坏了,惊恐地看着脸部狰狞的墨镜男,她张着大嘴噔噔噔地倒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身后的树干正巧挡住她 ,她肯定会摔倒在地上。 这位墨镜男是谁?他是石榴镇的粮帮帮主安吾台人称刀二爷的少爷,墨镜男是刀二爷的小儿子,叫安顺林。他今天来河蚌村集市溜达一圈,是看一看售卖粮食的小贩们哪个敢破坏粮帮的规矩。这家伙瞅着卖高粱米的这个老娘们眼生没见过,马上意识到她并没有事先在粮帮签下个字据,留下孝敬钱款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撒泼抗拒不服气还犟嘴,这是要反天啊?!臭娘们你今天落到老子手里,就要让你知道坏了规矩 ,那就要尝尝粮帮对坏规矩的人的处罚。 “弟兄们都过来帮忙!” 小跟班马上都聚拢到安顺林跟前听吩咐。 “弄辆车来 ,把她的高粱米全都给我拉走!” 几个小跟班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拽起旁边的板车走到大婶摊位前,车主也跟过来,他哭丧着脸哀求: “几位大爷,车是俺的,不能拉走 。” “滚!老子又不要你的车 ,你跟着我们去拿车!” 车主知道自己惹不起他们,只好乖乖退到一边等。小跟班们扛的扛抬的抬,把几袋子高粱米搬到车上要运走。大婶好不容易缓过神,这才弄明白他们这是光天化日下要抢粮食呀,她不顾死活上前全力摁住板车 ,躺在地上双手死拽板车,说什么也不让板车走,她又悲愤又着急 ,大哭起来: “爷啊 ,不能拿粮食啊 ,爷!这是俺全家的命啊,爷!俺给你数高粱米啊,爷!” “你们这是干嘛?” 一个男人赶紧跑过来想扶起大婶。 “孩他爹 ,这些人要抢粮食!” 大婶的男人,一听也慌了。 “别,别这样!” 也跟大婶一起拽住板车 ,不让这些人拉高粱米。 “给我打!” 安顺林一声令下,小跟班们像是疯了一样,立刻一拥而上,拿起木棍,木板对着大叔大婶一通猛打 ,连打带踹 ,大叔大婶瞬间被打得头破血流 ,没了人样 。但是大叔大婶依旧紧紧抓住板车不松手。 打着打着,这帮混混突然从身后被别人打了。安顺林被人抓住头发往身后死命拉扯,差点被拽倒,接着他那狗头被狠狠打了一拳,那狗脸也被打了一拳,鼻子立刻冒出血 ,弄得他满脸都是血俗称‘满脸花’。他费力地转过身来 ,睁开绿豆眼一看打他的人是河蚌村里最楞种(注:楞种 ,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的汉子在出手打他 ,旁边围观的人一看有人敢带头打这帮缺德混账,也都抄起家伙狠揍安顺林和他的手下小跟班 。噼里啪啦一顿狂揍,安顺林立马被众人打得头破血流,小跟班赶紧护着安顺林往外撤。 安顺林一伙混混刚才的嚣张气焰激怒了集市上的人,有人敢带头反抗,大伙不管是男是女,也都出手拿起砖头 、棍棒一起招呼 。安顺林他们这伙混混,一路走一路挨打,有朝他们扔雪块的,有朝他们扔石头的,有朝他们扔垃圾的 。这伙人跌跌撞撞捂着脑袋撒丫子猛跑,狼狈地似兔子撒欢,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刚才出手帮助大叔大婶的楞种人 ,叫牛大碾,没娶媳妇儿孤身一人,他有个弟弟叫牛二碾,在浮来山当山大王响马,是土匪窝里的二当家,曾经三番两次地抢劫过刀二爷的粮食车队,让刀二爷伤透了脑筋。后来在官府的调解下,刀二爷花重金摆平了浮来山的响马,这才消停了几年保住刀二爷的运粮车队。牛大碾不愿意上山当土匪,就一直在村里种地打工维持生计。牛大碾参加过几次***的对恶霸地主的抗争活动,但是都被官府恶霸帮会镇压下去而没有成果,有些参加抗争运动的农民被迫害,牛大碾倒是相安无事,主要原因还是没有人敢去招惹牛大碾的弟弟牛二碾。牛大碾性情内向,不多言不多语但是行侠仗义,爱打抱不平,见不得乡亲们受欺负,敢跟恶霸们叫板,还时不时帮助村里的人 干些农活杂活等,恶霸们甚至有点儿怵头牛大碾那股愣头青的脾气。所以安顺林一伙人看见是牛大碾揍他们 , 吓得赶紧逃窜。 卖高粱米的大叔大婶 ,见牛大碾打跑了恶棍 ,赶紧跪下给牛大碾磕头: “谢谢大兄弟! 谢谢大兄弟!” “大叔大婶 ,快起来吧 ,起来吧! 不用谢我 。我看你们还是回家吧 ,那些狗东西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跑了,他们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回家把头涂上点药水药面,另外再寻个老集卖你的高粱米。” “大兄弟 ,你说得对 ,我们不卖了这就走 ,这就回家! 大兄弟你别嫌少 ,来 ,拿一袋高粱米回家给老婆孩子吃!” “这可使不得 ,使不得! 我拿你的粮食不就也成了刚才那帮混蛋了吗?” “ 唉 ,好!那就多谢大兄弟啦!” 牛大碾俯下身拉起大叔大婶,又去旁边摊位找了把笤帚,打扫散落在案板上的高粱米,把木板缝里夹着的那些高粱米也给剔出来,扫成一小堆,手捧着再装回米袋子里去。原本围观的人也都纷纷过来帮忙,把掉到地上的高粱米粒,一粒一粒仔细捡起来 ,由于掉到地上的高粱米弄得挺脏,便单独放 到包装用的旧报纸糊的纸袋里,大伙一起动手帮忙,基本没有浪费的高粱米了 。大叔大婶见这么多好心人放下自己的生意来帮他的忙 ,赶紧又跪倒地上冲大家磕头致谢: “谢谢大家!谢谢众位弟兄们!今天出门遇上歹人,更碰上好人啦,咱们的日照人都是梁山好汉!” “不用谢 ,要谢也得谢谢咱们这位大兄弟,要不是他先出手,我们也不敢招惹那些地痞流氓!” 牛大碾站在高台子上,大声喊: “ 我也谢谢大伙帮忙 ,给大叔大婶解了围。今后 , 咱们庄稼人不管是谁 ,遇见难事糟心事 ,只要大家一起帮忙 ,就没有解不了的难事糟心事! 大伙都去忙吧 ,看好自己的生意 ,我走啦!”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好!好!” 人们带着教训小混混的兴奋心情都陆续散了,商贩们回到各自的摊位继续吆喝招揽生意,准备采买的人也都继续挑选自己想要的物品,可嘴里还在意犹未尽地喊着叫好声,以至于采买人原本犹豫是否掏钱买东西,心里倒愿意为了商贩的仗义而真的买他的物品,小商贩们,也高兴把自己的物品再便宜一点卖出去 ,集市的热络气氛一时间好得不得了。 第一百零六章牟老师拜访牛大碾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无良媒体联系了时光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竞争对手,找到了之前一直与其恶意竞争的静海游戏技术有限公司,与对方达成协助,准备在顾晓晓虚拟现实游戏进行官方测试的时候,将刘家三母子推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而真正让齐掌柜信服的,却还是沈幼芙之前的作为。 这个礼物,是她那天买来准备送给萧风的。结果,回到别墅后,发现萧风和白静静赵茜乱搞,就把礼盒给藏了起来。这事被她忘了,今天又在衣柜中发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第二道巨山爆裂,这一次,光罩也是随之爆炸,澎湃的劲风顿时席卷而出,扩散了出去。 龙归海目光闪烁,望着桌面铺成的地图以及旁边的前线情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李凌天脸上的神色麻木,办法已经想尽了,但是自己就是无法运功恢复经脉。 现在倒好,萧风张口就要一挑二百,这是什么?狂妄的没边了!所以,一时间,训练场上静悄悄的。 身后灵丘和灵心恭敬的站立在一边,等着李凌天的吩咐,眉心带着娇媚绝艳之色。眼神中尽是崇拜,她们的长辈是太岳神庭里面的神主强者。 虽然只是痛感,若无后续手段自然造不成什么伤害,又不会有血肉之伤,只要恢复过来就一点事也没有,但在厮杀较量的时候,被这无形之剑砍上一下,却足以扭转战局。 “叶姑娘,有缘再见!”纪亦玄开口,说罢,同莫长空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事情急转之下,我被带上了脚铐,关进了单间,毒品克数明显超了,达到了贩毒的标准。 此话一出,我能明显感觉到一直握着我手的祁天养,手下攥的更紧了,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的平稳了。 血液从脖颈翻开的伤口流淌下来,倾泻在“啖吔咦珂”的额头,又分成两道各自从眼角流落,光影参差里,仿佛神像淌出了血泪。 洛凉终于见到了伊莎贝拉,和想象中不同,这个来自异国的拥有尊贵血脉的公主殿下,性格十分随和。 这就不得不提李长安得到的第二个好处,一门新的地煞神通——“喷化”之术。 “科长,密封屋遭到了巨大能量的冲击,防御外壳已经被击穿了三分之一!”技术员擦着汗。 “驱邪·圣光!”恰好在李牧完成一切的时候,一道光芒驱散了黑暗。 在联邦只有六星卡修才有资格担任大将,五星卡修一般只能升到中将级别,特殊情况下也只能晋升为荣誉大将。 卓雄接过,又用几人的背包当做了脚垫,把那降魔杵顺着法尊的右手往上一送。“咔”得一声,严实无缝,丝丝吻合。 问心朝岩沙之地而去,路途遇到一些学员,其中,有三个无敌天团的普通成员。 如果他拿不到彭婉娴的钱,洪竖不可能再继续护着他,那班棒子也不会放过他。 刘明和长枪男露出了骇然的表情,他们用力踩着地面,并用双手护住头脸,以免被吹飞或是被裹挟着大量断枝和碎石的劲风伤到。迪达拉等人虽然不像他们这么狼狈,但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但是,根据他已经完成的那个任务,以及正在做的那个主线任务,萧铁心中却有些不安。 一条巨大的水龙扶摇而上,与那片火云撞在一起,天空中顿时出现了大片的雾气,就像一道巨大的帷幕,笼罩着下方的人们。 她曾经的老大,被陆天雨杀了,听说了这个,她当时可是非常震惊。因为,牛庆元的实力,她最清楚不过了,那绝对是超强的狠角色。 大宗师的重要性就不用赘述了,作为帝国高层的他们,特别是昙老这种存在,绝对比水凝月更加清楚,一位大宗师的尊贵和重要。 随着老者右手五指的绕动,空中一个六边形的星芒图便渐渐形成,随后,一分为二,就被老者各自打入天马和问心的眉间,由此,两者间就多了层联系。 马东林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心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在骷髅会为他卖命,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平时不善言语,做事认真,从不会出错的得力助手,会背叛自己。 炎龙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邢家一处酒楼内,朝阳榜单排名八十三的邢绝接到消息时,想了想,就打算看看去。 离开百鸟居,叶雏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人族之城,那被人族命名为‘原初’的城池,站在一座山峰之上,要看着面前的原初之城。 不过,其他的东西就换了方法了。虽然具体什么办法,现在还没有商议出来。但是,既然大家都默许赚钱了,接下来就简单了。 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战争,你打我、我打你,有的国家被灭掉了,紧接着又有新的国家成立了,用一个字来形容大罗天界,那就是“乱!”真的是太乱了,简直是乱到了极点。 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随后一股比一股强大的气势纵横天地之间,瞬间以气势布置成了阵法禁制,封锁了方圆亿兆公里的虚空,把范围内的所有生灵都强行定在了原地。 因为有的人类‘死’了,在某一天或许你会看到他变成了活尸游走在街头。 皇朝老板的人脉关系很硬,黑白两道都给面子,很少发生乱七八糟的事,所以也吸引了一些白领金领。 刘备觉得这主意可行,只是这里都是扶老携幼的,把青壮年抽走他们会同意吗?他们放心家人吗? 扭头看去,看到是姜敏赫,白马俊笑着挥了挥手,那边,跟CNBLUE成员们站在一起的姜敏赫,也挥了挥手,打过招呼后,跟着成员们向其他待机室走去。 戈登没有在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署长的心里是极为愤怒的。在整个下东区警署,费康尼贿赂力度最大的人就是署长本人,但是他从来都不自己出面,而是由弗拉丝代替他和费康尼沟通。 第一百零七章海蜇拜访刀二爷家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牟先生 ,我们对周边村镇的人非常熟悉 ,甭管他张三李四 ,谁好谁歹我们是一清二楚 ,不会找错人的 。” “尧沟村的刘家三兄弟 ,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现在还被关在刀二爷家的土牢里 ,大刘被打断腿 ,人都残废了还不放人 ,二刘三刘也够呛 ,说是要送官府衙门吃官司蹲大狱 。” “这世道真是太黑了, 官府恶霸帮主沆瀣一气无恶不作 ,而穷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办法只能吃苦受罪憋闷气,所以 ,我们必须要找到穷人自己的活路!” “我认识刀二爷家的干活长工 ,他们有时会偷偷接济刘家三兄弟 。” 刘家三兄弟被刀二爷抓进土牢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人在土牢里受尽了折磨。被刀二爷抓的起因是:刀二爷挨家挨户收缴所谓的吃粮捐,而刘家三兄弟坚决不向刀二爷缴纳吃粮捐 。所谓“ 吃粮捐”是:只要你在刀二爷管辖的地盘居住生活 ,就需要每天吃饭吃粮食,而且不管你是否租种了刀二爷家的地,是否真的每天都吃粮食还是只吃其它而不吃粮食,或者吃的粮食与他刀二爷无关也就是“ 吃不吃粮食,吃谁的粮食”那是你的事 ,每家每户都必须按人头向刀二爷“ 自愿”缴纳吃粮捐 ,如果租种刀二爷家的土地要另外缴纳地租。 刀二爷住在尧沟村,他的宅院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盘。这位刀二爷真的与其他富豪有很大不同。他的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古朴典雅居家豪宅,他那个家看上去倒像是个国库粮仓。宅门由钢铁砖石巨木构建 ,门口设有防护栅栏,为了方便运粮车马的进出,宅院大门只在晚间关闭 。院子里整齐排列 一幢幢尖顶圆筒型砖瓦结构的房屋,生活起居的房屋则建在不影响粮食进出的位置。墙边停了很多马车,看样子是准备往马车上装运粮食 。地面打扫的很干净,土路被轧了一道道车辙,有几个人正在拿 着镐头铁锹修补土路车辙,修路的人里竟然有人脖颈上套着古代犯人才戴的木枷,显然,那几个人也是被当成犯人在强迫劳动, 问题是这个大庭院是刀二爷的粮仓兼住宅 ,而不是官府关押囚犯的牢狱,不应该出现戴刑具的犯人。 其实,戴刑具的人是触犯刀二爷的帮规或者欠缴地租欠缴吃粮捐及欠缴其他莫名其妙的杂费,或者冲撞了刀二爷家的某些家眷姨太太,被刀二爷关押至刀二爷自设的土牢,受到帮规家法的惩处。还有的人是被刀二爷相中这人的商铺或者某些物品但拒不交给刀二爷,刀二爷便赏以帮规家法,以示粮帮的权威。或者哪位倒霉蛋让刀二爷家的人看着膈应不顺眼,随便弄个罪名,戴上刑具干它几天苦活等等。可能有人会出主意:既然惹不起他们,把家搬走不就结了吗? 问题是无论你搬到东搬到西任你搬到哪里,都有类似“ 吃粮捐”的这捐那捐,包括这税那税,都以各种名头各种形式出现在你面前,在等着你去“ 自愿”捐粮捐款。 门口又来了许多蓬头垢面的人,他们被家丁押解着,每个人都被一条绳子串联捆绑,低着头慢吞吞地朝庭院里走来。 刀二爷的小儿子安顺林站在一边掐着腰 ,冲这帮人大喊大叫: “你们这帮没长脑子的蠢货,交出吃粮捐就不用关土牢受罪,就不用跑到我家里吃老子的玉米秸,杨树叶!就不用戴木枷下苦力!你们在自己家里陪老婆孩子会有多么舒服!这点儿都不懂吗?这点儿账都不会算吗?” 无论安顺林怎么声嘶力竭地吆喝,怎么威胁这群人,这帮麻木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他们木讷的就像听话的牲口,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人默默地朝前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土黄色军服头戴日本式军帽的家丁,他左手拎着绳子 ,右手拿着棍子像牵狗一样,把他们引向土牢。 “这位先生 ,你是来淘换粮食吗?” 安顺林拦住一位年轻人,虽然看着眼生,可穿着打扮像城里人,大冷的天能来粮帮会所,也只能是外埠人不顾天寒地冻采买粮食而来。这位年轻人是安喆,海蛎子留在两城没有陪同安喆来粮帮,是因为家里筹办结婚事宜,琐碎事很多,她留在家里做个帮手也借此机会多跟未来婆婆沟通交流。安喆父亲安郎中亲自去给杜老虎送喜帖,给刀二爷的喜帖也就由安喆自己来送。其实,安喆到粮帮主要目的是想看一看粮帮的安保情况如何,再试探刀二爷对杜老虎究竟有多大的情谊?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 收拾恶霸杜老虎,刀二爷这边会有什么态度,早日做到知己知彼。安喆也看到刚才被捆绑押解至刀二爷家的这些落魄的庄稼人,也听到安顺林对被押解人那一番丧尽天良的劝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尽的悲愤 ,有谁能给穷苦人讨一个公道? “这位兄弟 ,我不淘换粮食 ,我是前来拜访刀二爷 。” 安顺林满心疑惑,眼前这人看年纪要比我爹年轻三十多岁,辈分不大对,跟我应该是同辈人,有资格找我爹? “这位先生 ,你是何人?” “这位兄弟 ,敝人是安喆 ,两城安郎中是我家父!” 安喆看着安顺林戴着只有半块镜片的墨镜,麻袋绳束着腰,摇头晃脑浑身散发着一股痞子味,内心真觉得恶心。 “ 哎哟 ,你是同门海蜇小叔?” 安喆两手抱拳表示行礼: “正是在下!” “ 失礼! 失礼!从家族论辈分我是你的贤侄 ,我应该管你叫叔才是! 我是贤侄安顺林。小叔多年在外读书求学 ,贤侄我才对叔感到陌生 。失礼 ,请叔多多见谅!” “顺林贤侄不必多礼 。吾台哥在家吗?” “在!在家!海蜇叔跟我来 。” 安顺林满脸堆笑,走在安喆前面领路。 “海蜇叔怎么过来的?” “我雇了个小驴车来的 。” “你这一路很是颠簸 。” “ 咱是年轻人 ,骨头结实 ,不怕!顺林贤侄 ,你们家的粮仓倒是很多 。” “ 唉 , 咱家的粮仓 ,在日照地界没人能比!” “那,你带我看看怎样?” 安顺林感到很自豪,非常愿意显摆自家的财富。 “走 ,我带你看看咱家粮仓粮囤!” 寒风在轻轻吹,那感觉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脸上,在手腕上划过。安喆也顾不了这么多刺痛,强忍着寒风跟在安顺林身后,浏览着他家的粮仓粮囤。默默计算着粮囤之间的距离,院墙有多高, 有没有树或者窝棚之类的影响视线。好在这里毕竟是粮仓,平时打扫得很干净,土坯墙参差不齐也不高,只要是个年轻人就能轻松跳进院子里。从军事角度看,这里几乎不设防,安喆心里感到很是欣慰, 届时能最大限度避免伤亡而占领粮仓 ,确保武装抗争力量的粮草无虑。 当他们走到一排小土屋前 ,里面好像有人在走动。 “ 贤侄 ,这排房住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海蜇叔 , 咱可不敢养什么闲人 。这帮人是触犯祖宗规律,拒不缴纳吃粮捐关在牢里反省罪过 。平日干活脖子都戴着木枷出力 , 晚上睡觉再摘下木枷全都跪在地上歇息 。” “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 “残忍? 海蜇叔 ,我们可不是菩萨大仙 ,有谁会可怜我们? 我们就是让他们知道老安家的规矩不能坏了 ,谁都不行!” 安喆听了他这番话,那种满腔悲愤真的是无以复加,真想掏出手枪直接打爆他的脑袋 。算了,还是先沉住气别激动,暂且按下自己一腔怒火,这笔血账先给他记下,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血账要清算,条件成熟以后再说吧。 “海蜇叔 , 咱到家了 ,我爹正在家里忙着打理账务 。” “好 。你前面带路吧 ,我去拜访老哥哥!” 也许是刀二爷的俭朴?他的宅院竟然是茅草屋顶砖石泥墙建构,与其他有钱人青砖琉璃瓦的豪宅 府邸相比大相径庭,宅院简直土的掉渣 。几只雪白的海鸥,悄然驻足在茅草屋顶,红红的细细的腿以及上翘的尾翼构成了优雅的曲线,纹丝不动的雪白身影,迎着风的尖尖小嘴,它们之间不停地喃喃细语,像是在诉说,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彷徨,像是在忧伤 。清澈的大眼睛瞭望远处的大海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颤抖。你是在翘首以盼?你是在回顾往事?你看到了人间苦难?那么,你能把你所见所闻 桩桩件件告诉我吗? 大青石垒砌的台阶还算整洁,两扇厚重的木门竟然一点漆都没有涂,裸露着淡黄的木材本色。走进大门,迎面是堵好像要散架的木制影壁墙,透过细细的墙缝能隐约看到庭院里人们的一举一动,安顺林引领着海蜇走向后院 ,这是刀二爷日常起居的宅院。 这里也一样,主要的生活庭院里也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石桌石凳假山石当摆设做铺垫,甚至地 面也没有铺就石板 ,只是整平压实的黄土地 ,不过打扫得还是很干净。 第一百零八章 跟刀二爷聊家常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顾轻轻想起,外穿的衣服上有窃听器,连忙去把衣服拿到浴室去。 赵苗也不知道怎么个正式法,不过叶秋这么说就听叶秋的,最后咬牙买了一套西装,然后就高高兴兴走了。叶秋也替赵苗高兴,不过因为这事情接下来他就有的哭了。 很多道理,令人听得震惊不已。简直是颠覆了大家惯有的观念。但是,听叶丰说的,却又完全有道理。那岂不是意味着,之前大家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已经狂奔了很久了? 傅朵朵也没客气,每次遇到他都是毫不客气的一顿胖揍,最后,打到唐柏谦屈服为止,保证再也不追她了她才放过她。 一直等到外卖送上门,吃完饭,杜姿彤和周煜城都没有语言交流。 秦秦爱着自己,自己又有秦秦的孩子,那么顾宝宝的东西不就是自己和孩子的。 天罗慢慢靠近,感受到萧凡两人虚弱的气息,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司马季的目的当然是借着羊氏入宫,光明正大的进入京师,和羊氏汇合也是为了向孙秀示好,现在活脱脱就像一个赵王司马伦的狗腿子。 听到席玉龙这话,陈阳就知道了,席玉龙肯定知道马特维在自己的降落伞上面做了手脚,不过他竟然没说什么。 “爸爸,妈妈!”孩子们躲在椅子下面都哭了起来,声音透露出无助的感觉。 足足两大坛酒喝下去,秦王军东倒西歪,今日已经没有办法袭击蒲津桥,他们修整一天。 “可是……”虽然很心动,但是柳依依却还是很犹豫,这些在末世前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放到现在却是无比的珍贵,她们也只不过是把楚凡抬了回来包扎了一下,就算是报酬也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在路过雕花描金的妆奁时,瞥到了上边的铜镜。惊鸿一瞥,顿时惊的眼睛都瞪直了。 说着,鬼面人手伸向棺材板里,拔出一截胳膊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啃起来。 “师尊,这是我们四个宗门一起的事,我们也可以向其他三宗要一些晶石的。”闫赫心疼的说道。 “若是大唐军神夏将军在,你们如何是他的敌手?”狄摩侯又再次想到了夏羽。 十几分种后,俩人回到酒店。阮恩兮洗漱好护肤完成之后,就来到大厅和众人汇合。 “菜过三巡,酒入五味。李渊今日宴请各位前来,是想说说朝政。”李渊笑呵呵地道。 宋画祠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慌神,但看孟昭衍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知道也许不是那么严重。 苏染不知为何,看着这桃花印记觉得似曾相识,好似在那里见过,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父亲,你怎么不说话了?”秦敏不知道她父亲在想什么,还以为她父亲不相信她的话,有些担心地问道。 顿时,四周青色金丹接连爆开,一股远比之前要浓郁的灵力散发而出,瞬间融入了青色光罩之中。 “等没有战争我们也选个这种地方隐世吧?”珍娜·零期待的说道。 其实这的确是嬴泗的性子,例如马琳怡,例如刚才【墨蓝石奎】的掉落品,马琳怡嬴泗本来可以放弃的,因为那是早恋,初中生的早恋,不一定有结果,也不一定被人接受,但嬴泗却没有打算放过。 虽然是刚刚购买到的奴隶,但段秋进入过花香雯雯的精神世界,所以知道她不会背叛,而且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就算真的背叛段秋也能控制住局势。 魏雪漫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并不代表她是一个笨人,笨人也不可能是刑警队长,只不过在袁星的身边,让她的头脑懒惰了一点而已。 “好好,老夫也有走大运的一天,哈哈……”这白发老者才笑两声便又赶紧捂着嘴,并四处看了看,像是生怕别人的听到一样。 入得城来,感受久违的人间喧嚣,听着这许多人声夹杂在一起的嗡嗡响声,心中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如果抓到马琳怡,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要简单太多,并且几乎是按照他们原定的剧本进行。 唱至中间的时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飞机,望着绚丽的天花板,举着纸飞机的手一扬,将其扔了出去。 可恶,明明就是一副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的样子,但这些家伙只有在听到对自己有利的话这种时候才会配合。 帐篷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勣双手端着大碗,老程双手端着大碗,无论秦琼柴绍还是刘宏基,人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碗。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精神高度集中,陈远显得有些疲惫,但神情很是振奋。 后面豆豆等人花容失色,几个正妃面面相觑,长孙皇后却一脸吃惊,她追到寝宫门口,却见儿子已经跑出去老远。 在一楼放置体育活动用品的房间内,罗德尼将这一大袋的资源结晶倾倒到一张乒乓球桌上。 有时景蕴也会恼火,便会搂紧熟睡中的洛娉妍,狠狠地在耳垂或是肩甲是吮吻一口,甚至轻轻咬一下,以泻心头火。 “呵呵,那总比死要好吧。”感受到俾斯麦那赤裸裸的不满,太白也无所谓道。 一道破空声传来,黄炎转体侧面躲开,一只匕首印在黄炎的眼眸中。前进一步,对方手臂被黄炎的肩膀顶住。 “要我亲手摘除这些,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困难,那样的事情,我无法承受。”黄龙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与舵磨两兄弟相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什么事?小点声说!” 这位胖墩男人是刀二爷的二儿子,叫安顺河。那体型是安顺林的两倍还多,肥肉的脸却没有遮挡住鼓鼓的眼睛,头上戴着顶脏兮兮的护耳帽,两只鼻孔呼呼直喷热气,身上穿着右侧开襟的黑粗布油乎乎带包浆棉袄,肥短的腿穿着带补丁的粗布棉裤。在那个贫困潦倒的年代,家里能有个大胖子还真是件稀罕事。 “他跟咱要钱 ,要码头银子 ,不是说好半年一结的吗? 刚到码头货还没装船伸手就跟我要钱 ,他钻钱眼里了!” 胖子说话的那股腔调像是在外面受了很大委屈 , 回家对着他爹撒娇。 “粮食没有运出去?” “没有 ,都在马车上压着呢!” “你把粮食归仓吧 ,我去一趟码头找他掰扯掰扯 。” “爹 ,你可不能饶了他!” “你去吧 ,我心里有数!” “ 唉!” 胖子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刀二爷看着老二出门 ,皱着眉头不语跷起脚 ,把旱烟杆在鞋底磕了几下 ,转头问海蜇: “海蜇兄弟 ,你说安祥德会不会再回两城?” “他带兵打仗到处跑 ,近几年是不可能回两城 。等他解甲归田时 ,倒是有可能回来看看 ,毕竟两城是老家 ,还有这么多土地渔船房产家业 ,他肯定会挂念的 。” “看来我这码头银子是非缴不可!” 安喆觉得时间不早了 ,海蛎子还等着我 ,应该快点回去。 “哥 ,我今天来哥家里就是为了给哥送喜帖的 ,你忙着我回去了 。” “海蜇 ,别忙着走啊 ,几年不见喝几盅吃了饭再走 。” “不了! 哥 ,家里有事还等着我 ,改日我再来跟哥哥叙旧 。” “海蜇 , 听你哥的 ,留下吃了饭再走!” “不了嫂子 , 咱们酒店里再见面吧!” “海蜇兄弟 ,再来玩!” **人又溜达出来拉着酸溜溜的腔调凑热闹。 “谢谢小嫂子!” 海蜇回头对**人轻轻摆摆手算是礼貌告别 ,海蜇告辞刀二爷朝两城镇奔去。 海蜇在路边招呼了一辆车架缠满麻绳快要散架的小驴车,也不顾破烂不堪的驴车有多脏,坐上去颠簸着离开尧沟村。 天,一丝丝云彩也没有,蓝得那么晶莹剔透 。风,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阳光照射在脸颊感觉暖暖的很惬意 。虽然对安吾台的了解还很肤浅,对他目前的实力也知之甚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凭 他在他控制的地盘上肆无忌惮,无底线的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积累的民怨一旦喷发,就将是烈火爆燃。当务之急的工作是在此地成立党的组织来发动百姓 ,领导百姓 ,建立百姓自己的革命队伍。 很快,海蜇到家了,药店门口熙熙攘攘,药材味老远就能闻到。缕缕青烟自白雪覆盖的茅屋顶悄然飘向蓝天,干枯的树枝落满叽叽喳喳鸣叫的雀燕。穿着水兵服的金发洋大人正搂着年轻的中国女人 晃悠着走在青石板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男人低着头,吃力地拉着一辆载着陶罐的木板车在海蜇身 边缓缓驶过 ,嘴里不住地喷着白气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 同时嘶哑地吼着: “让开! 让开!” 海蜇赶紧侧身躲避木板车。 “海蜇 ,海蜇!” 有人在呼叫安喆,他往身后看,没有人对他打招呼,只有一个挑着木柴担的女人在身边吭哧吭哧地走过。 “海蜇 ,你眼神不好使啊?” 有人拍了海蜇肩膀一下 ,海蜇回头看见来人 , 吃了一惊: “石磨子 ,怎么是你?” “海蜇!” “你 ,小舵子!真没想到是你们哥俩 。” 这时 ,突然有一只黑黢黢的脏手颤抖着强行伸到海蜇面前: “小爷 ,行行好 ,给口吃的吧!” 海蜇暼了老叫花子一眼 ,伸手摸了摸衣兜 ,想取一张“ 民国法币”给叫花子。 “我给 ,我给!” 小舵子抢先递到老叫花子手里一张面值贰角“ 民国法币” ,打发乞丐快离开。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先别问这么多 , 回家见你媳妇儿!” “你知道了?” “废话,你小子本事真大,竟然敢把‘孙二娘’海蛎子娶到手!你的破事,先生都给我们说了,快走 吧 , 回家再聊 。” 药铺门口有坐人力板车来的病人,有坐独轮车走的患者,也有搀扶着行动不便的老人来药铺问诊抓药的邻里乡亲 ,人来人往都拥挤在药铺门口。 “小舵子 ,你说谁是孙二娘? !” 海蜇他们几个人正要走进药铺,一声怒吼斥责,吓了这几个人一跳。原来海蛎子刚好站在药铺门口,看到海蜇一个人正往家这边走,又看到石磨子和小舵子跟海蜇有说有笑地一起往药铺这边来,谁知竟听到小舵子提海蛎子小时候的外号,海蛎子顿时杏眼圆瞪,怒气冲冲地发火 。刚才还眉飞色舞地 比划着念叨着很是兴奋的小舵子,听见海蛎子的怒吼声知道不妙立马变怂,缩着头躲在海蜇身后,似小孩子样怕羞 。海蛎子小时候的确如男孩子般顽皮淘气,其他孩子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孙二娘” 。现在海蛎子长大了 ,小丫头变成大女人 ,再有人称呼她小时候的外号 ,海蛎子自然发了脾气。 “我替小舵子道歉 ,外边冷 ,快进屋去!” 海蜇嬉皮笑脸地冲海蛎子卖个撒娇模样,算是哄海蛎子别生气。海蛎子见海蜇的脸耳朵被冻得通红,有些心疼,赶忙撩起棉门帘让他们进药铺 。当小舵子走到海蛎子跟前时,海蛎子狠狠戳了小舵子后腰一拳。 “ 哎哟!” 小舵子扶着腰赶紧跑进屋里 ,海蛎子也随他们一起进了药铺。 海蜇他爹正在给病人号脉看舌苔,周边也有排队焦急地等候安郎中给其瞧病的患者。海蜇他们几个人也没敢给先生打个招呼,便径直去了后院 。他们自小就熟悉的院落,熟悉的味道,全是两层小土楼的院落结构,历经几十年了没有改变,前院是药铺的病房、库房 、以及杂物间、茶水间、卫生间等,中院则是病房 、药师和医师助理的起居室 、海蜇他们原先念私塾时的宿舍 、读书房等,后院是老先生及家眷的起居室。 海蜇他们走进小时候住过的宿舍,屋顶没有天棚,裸露着发黑的木梁,裸露着的高粱秸秆隐约夹杂着泥土,一个连一个的蜘蛛网也落满灰尘,屋内的火炉子蹲着水壶还在烧着水,水壶嗤嗤喷着热水蒸气 。海蛎子提起竹壳热水瓶,给每只黑色土陶碗都倒上热开水 。石磨子也不怕水热烫着嘴,端起土陶碗就喝水 ,小舵子则手捧着土陶碗 ,借水的热乎劲温暖自己的两手。 “海蜇 ,你干什么去了?让我们等了你好久 。” “我去了石榴镇一趟 ,给刀二爷送喜帖 。” “一个恶霸 ,你请他干什么?” “我想借吃席的由头 ,亲自去探一探他现在的情况 。先说你们 ,你哥俩怎么回日照了?” “我们哥俩自齐鲁学院毕业后 , 留在济南 ,到市立医院当了大夫 。” “你们跟海蛎子是同事?” “也算是同事 ,不过海蛎子她在省立医院当外科大夫 ,而我在市立医院当心脏内科大夫 ,石磨子当儿科大夫 。” “ 哟 ,老安家真的能开洋医院啦?” “ 当然 ,海蜇来当院长!” “那你们回日照来探亲?” “看我这记性 ,把这茬忘了!” 小舵子微微一笑 ,伸手自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海蜇: “这是我们在济南时 ,党组织写给你的介绍信 ,让我交给你 。” 当海蜇听小舵子提到“ 党组织”三个字时,他愣住了 。他看着小舵子,他又看看石磨子,这哥俩瞅着海蜇吃惊的表情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海蜇惊讶地张着大嘴 ,好一会儿没合上。 “安喆书记 ,我们向你报到!” “你们 … ,你们也参加了党?” “怎么?你能参加党 ,我们就不能参加党?快看看给你的信吧 ,我的书记同志!” 信封面印着红色矩形框,并没有写任何字,海蜇撕开信封 ,自里面抽出一张暗黄色的宣纸,他抖了一下信纸 ,展开宽大的信纸 ,字是自下而上自右往左书写。 第一百一十章 与童年老师再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大体意思是以安喆同志为书记,其他人包括邵百丽 、安以舵 、牟童 、郑老师等人在内,组建日照县县级党的委员会,近期的任务是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远期任务是逐步建立乡村一级的党支部,领导人民群众推翻日照县内反动阶级的统治,建立日照县辖区内由工农渔各行业组成的劳动人民自己的政权,并配合省内其他地区党组织的行动,坚决勇敢地开展武装斗争,保卫和巩固人民政权 。具体人员工作责任安排由安喆同志酌情处理,并上报省委批准。 海蜇看着信,没有吱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他感觉到自己肩上挑着重担,挑着日照人民的殷切期望,挑着党对自己的无比信任 。他接过海蛎子递过来的手帕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 “来 ,让我们拥抱一下!” 海蜇他们四人,头对头,两手搭在旁边人的肩上,脸朝下,紧紧抱在一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只有开水壶嗤嗤地喷气声,静静地许久许久,他们心里明白,他们作为革命的火种,将要为改 变吃人的社会而奋斗一生,他们将要为创建新国家而奋斗一生,包括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是海蛎子先哽咽出声,其他人没有发声,但是身体却都在微微颤抖 。是啊,他们在入党的那一刻,右手握拳举起向党旗郑重宣誓的那一刻 ,他们就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去。 “好了 , 咱们都缓一缓,不是小孩子了嘛!” 几个人“ 噗嗤” ,都为自己像小孩子般流眼泪害羞地笑了。 “小舵子你说说 ,你们在济南怎么入的党?” “怎么入的党? 我们表现的像钢铁战士呗!” “ 咱别吹牛行不行!” “没有吹牛 ,真的 。我们在秦老师的安排下 ,参加了很多次济南党组织安排的任务 。以舵冒险救治了受枪伤的地下***,掩护地下党组织的活动 。我给地下党提供活动经费,还筹集很多药品支援 江苏一带的红色革命根据地。利用给军阀头子的小孩看病的机会,搜集了很多有关围剿红军的军事情报提供给地下党组织 。海蜇你说 ,我们够不够格成为革命党员?” “够!够格!太够格啦!是大英雄嘛!” “英雄不敢当 ,我们尽一份力罢了 。” “人家哥儿俩真不简单!” “海蛎子 ,你也不简单嘛!” “我是说你们 ,别扯上我 。” “海蜇 , 咱们今后应该怎么行动?” “你们还记得牟童牟老师吗?” “怎么不记得? 肯定记得!” “他现在也是咱县党委成员 , 明天咱们去安家村 ,到我那个旧宅 , 咱们召开第一次县党委全体会议,会上我把我的一些想法打算告诉你们,商量一下,你们也多出主意多想办法 。今后如何在全县扎扎实实地开展党的活动,如何教育对苦难已经麻木的老百姓,如何发动群众让他们成为革命的主力军 。” “海蜇 ,海蜇 ,下楼吃饭啦!” 有人在喊海蜇他们去吃饭。 “来啦 ,马上去!走 ,不聊了 , 明天开会再说吧 , 咱们吃饭去!” 寒冬的大海,刺骨的冷风在空中咆哮在海洋肆虐,一眼望去,无数的冰块随着海水起起伏伏,无数的冰坨被冷风裹挟着在海面相互挤压相互碰撞,发出令人恐惧的咚咚声,而无数的海鸥俯瞰着海面,迎着凛冽寒风,时而滑翔,时而俯冲,时而驻足冰块,故意戏弄那些在海水中涌动着漂浮着巨石般的海冰 。无数的鱼儿在冰冷的海洋里嬉戏觅食寻找心仪的伴侣,无数的帆船不惧酷寒,不惧狂浪,穿梭在海冰的缝隙间 ,奔向天涯奔向远方。 海浪带着冰,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缓缓地涌向沙滩,海水退回却留下晶莹剔透的冰碴冰凌,细细的黄沙只想与温暖交个知心朋友,可是不请自来的海冰赖在黄沙滩久久不肯离去。岸边的山坡矗立着一排排高大的杨树目睹黄沙反反复复地被海冰碾压,不停地被海冰欺负,内心忿忿不平,哇呀呀,可恶的海冰真真气煞老子也!你个龟孙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啦?!老子想拔刀相助,老子想替天行道,老子想当黑脸包公,可老子只能仰天长叹,干着急没有办法,谁让老子的脚丫子深深扎在泥土里动弹不得呢? 也只能是无奈地挺立在距岸边不远的山坡,摇晃着没有树叶的秃脑袋瓜,以示抗议海冰对黄沙的霸凌。 安家村村口的老磨盘还在,老杨树下的古石碑还在,破旧的茅草屋还在,那些旧渔网旧渔具破摇橹还在,海蜇家的老宅子还在 。与相邻的茅草屋相对比,虽说都是茅草屋,可海蜇家的茅草屋要比邻居家的茅草屋要整洁得多,院墙没有垮塌,大门框黑色油漆仍带着光亮,贴着的对联虽已褪色但是很完整。庭院很大,土坷垃地面,没有种植花草树木或蔬菜,倒是闪着亮光的残雪还覆盖着枯萎的杂草,覆盖着犄角旮旯堆积的木支架,覆盖着没使用的土坯砖等等 。有前后院落,柴房杂物房住宅房,大大小小房间也很多,不过全都改做库房,除了存放少量尚未炮制的草药原草外,还存放有各类闲置不用的杂物 。石磨子、小舵子还有海蜇与海蛎子 ,四个人一大早来到海蜇家的老宅子,在前院后院的庭院堂屋侧房打扫卫生,把叠摞在一边的各式旧家具擦拭修理归拢,漏风的窗户再封堵住防止室外冷风灌进屋内 ,点燃火炉烧水取暖 ,蜘蛛网给它弄掉 ,擦拭桌椅板凳做好开会的准备。 “ 已经 8 点多钟 ,牟老师 、郑老师他们也该到了!” 海蜇撸起袖子看看自己陈旧发黄的手表 ,又抬头望着门口 ,心里有些着急 。 “你不用着急 ,牟老师 、郑老师在学校里还有别的事 ,再等等吧 。” “来 , 咱们把党旗挂起来!” 海蜇自布包里取出印有镰刀锤头的党旗端详着 ,又看看墙壁: “ 党旗挂在哪里好呢?” “挂这里 ,怎么样?” 海蛎子指着正墙 ,她边看着海蜇 ,想让他认可自己的主意。 “合适吗?那是挂老辈画像的位置 。” “怎么不合适? 我看行 ,现在党旗就是咱们的老辈 ,小舵子你上去挂!” 海蜇发话了,小舵子便踩着板凳伸手摘掉墙壁挂着的竖条幅毛笔字帖,石磨子摘掉落满尘土的水墨老虎画像 ,递给海蛎子。 “这抽屉里有钉子 ,给砸到墙里 。” 海蜇递给小舵子几颗钉子 ,又递给他一根木棒。 “你可把钉子砸正 ,砸斜了可不行 。” “我知道 ,你来看着正不正 。” 小舵子比量着钉子位置的高低 ,把两根钉子砸进墙里。 “来 ,挂旗试试吧!” “你们在干什么呐?” 听到屋门口有人问话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朝门口看去 。牟老师缩着脖子,头戴破毡帽,棉袄的肩头缝着颜色各不相同的大小补丁,鼻子被冻得通红,嘴里不断喷着一股股白气,棉袄对襟没有系扣,是用麻绳捆绑在腰间,棉裤腿露着灰白色的棉絮,脚上的棉鞋沾满泥土,牟老师的这身土里土气的打扮完全不像是教书先生,郑老师用一条暗红色毛线围脖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头部,一副眼镜罩在裸露的脸部 ,如果没有眼镜 ,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郑老师。 “牟老师 ,看把你给冻的 ,快到炉子边烤烤火 。” “我是冰棍做的 ,抗冻!” 牟老师两手来回搓着 ,两脚蹦跶着直跺地 。海蛎子顺手拿过一个板凳放在火炉边: “别装了 ,牟老师快坐下烤烤火吧!” 牟老师借势坐在板凳上,伸出冻得通红的两手靠近火炉取暖。 “安以舵 ,安以磨 ,你们哥俩怎么回日照了?” 石磨子走到牟老师跟前蹲下 ,瞪着眼调皮地对牟老师摇摇头: “我们肩负重任,不敢有懈怠!” “ 嗯?给我打哑谜?” 又侧头看着海蜇 ,脸上表现出有点疑惑又有点惊奇。 “牟老师 ,你自己看看吧 。” 海蜇把那封信递给牟童,让他自己看看小舵子石磨子哥俩究竟是怎么回事。牟童接过信 ,自暗黄色信封里抽出信纸展开面前 ,仔细看着信里写的内容 。渐渐地牟老师脸上呈现出些许激动的表情。 “乖乖 ,没想到 ,你们哥俩已经是在党的人了! 怪不得我看见你们手里拿着党旗在摆弄 。我刚才还纳闷 ,你们怎么会有党旗?” “先别聊了 ,挂好党旗再说 。” 党旗的两角各有个布圈,正好挂在钉子上,距离合适 ,党旗挂得很板正 。五个人站在党旗前,注视着党徽默默不语,大家都知道镰刀锤头意味什么,知道鲜红党旗的分量有多重,知道党旗的红色很可能有一天需要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去维护党旗的本色。 “牟老师 、郑老师 , 咱们几个人一起唱国际歌吧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正式组建县党委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蜇明白,面对党旗,此时此刻大家心潮澎湃的思绪,便提议唱《国际歌》来抒发忧国忧民的心情。 “书记同志 ,你起头吧!” 海蜇清了清嗓子 ,低声且有力地吟唱: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 !” 他们唱的声调不高,可唱得整齐浑厚震撼心灵。歌声让海蜇好像又看到扬子江畔衣衫槛楼的乞丐,看到饿殍遍野,看到街边冻死的路人,看到女人们领着头上插着稻草正准备出卖的孩子,看到脖子戴着木枷的农民,嘴里唱着歌,心里流着泪。 歌唱完了,五个人沉默着又坐下,海蛎子提起水壶看了看炉膛里的火势,再添加些煤炭,几个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牟童咳嗽了一声: “安喆书记 ,我带来一张昨天的报纸你看看吧 。” 说着 ,牟童从怀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海蜇 。那是一份《半岛晚报》,头版新闻题目是:国军占领大别山 。海蜇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摇了摇头。 “大别山易守难攻 ,是咱们红军天然根据地 。但是, 国民党派百万大军持续围攻大别山 ,再加上严密封锁,咱们红军的处境当然非常困难。我在武汉的时候就知道红军缺医少药,枪支弹药很难补充。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及时放弃大别山肯定是明智之举,俗话说‘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 中国幅员辽阔,再换个地方,跳出包围圈,保存红军现有的实力,另外找个机会狠揍国民党反动派一样是胜利 !” 海蜇边说边来回走动 ,其他人目光紧盯着海蜇 ,想听他的见解。 “海蜇,我干脆参加红军吧!” “小舵子,你参加红军 , 队伍里只不过多了你一个吃闲饭的人 ,不疼不痒没多大用处 。可是你在咱们日照县组织渔民兄弟农民兄弟 ,让他们都变成勇猛的红军战士 ,我看你就能发挥天大的作用 。” “那 ,我能当司令吗?” “ 嘿!你以为你是响马山大王?还当司令?” “让小舵子当压寨夫人!”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刚才低沉的情绪 。海蜇认为该办正事了,他环视大家,清了清嗓子: “好了, 咱们现在进入正题 。今天的会议是临时会议 ,虽然只有咱们五个人 ,可是咱们代表了日照县十几万人的劳苦大众,咱这次会议有三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咱们几个人立刻深入到各乡镇村, 利用好现有的骨干力量积极分子,党员带群众,老人带新人,尤其是动员年轻人参加活动,构建基层群众组织,再从骨干人员中发展革命党员,进而成立党的小组。第二个议题是组织青壮年人建立自己的武装,只有拿起枪杆子,才能保卫党,推翻腐朽的剥削阶级,创立劳苦大众自己的政权 。第三个议题是工作分工问题,要有具体计划有具体目标有具体行动。咱们首先讨论一下谁负责哪些镇的群众动员工作既方便又有利 ,效果最好?” 牟童看着海蜇,手拿一根小棍在地上胡乱划着: “我负责石榴所 、岚山镇 、陈疃镇那一带的乡村, 因为在你们还没有回日照县的时候 ,我已经在那里开展了多年的群众动员工作,有很好的群众工作基础,有一定的号召力 。我动员的几位农民兄弟 已经初步形成了斗争的骨干力量,他们在历年对恶霸帮主进行的斗争中均冲在第一线,并带动一大批穷苦百姓也敢于斗争 ,这些人将来可以发展成为我们的党员 。” “牟老师这几年很是辛苦 ,奔波在各个乡镇,但是有成果 。就这么定了,牟老师继续负责那片地区 。” “我负责河山镇 、南湖镇 、两城镇这片区域怎么样?” “小舵子有魄力,敢于担当!你在这几个镇有什么优势吗?” “ 当然有优势啦! 我姥姥家就是南湖镇的,我舅舅在河山镇是铁匠 ,有一大帮铁匠朋友,这就是优势!” “行,你尽快把当地的穷苦百姓都动员起来,组织起来,做好斗争的准备,让郑老师当你的师爷!” “我配合小舵子开展工作!” “书记同志,我呢? 我给我哥当帮手?” “你呀 ,我想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 “什么好差事?” 石磨子看着海蜇,一脸的疑惑。 “让你到县衙门那里找个差事干!” “ 啊? !有这好事?” 几个人瞪着眼睛瞅着海蜇,都觉得不可思议。 “前几天 ,我爹去给咱县政府的县长看病 ,那位县太爷说,让我爹推荐个人去给他当县保安团的副团长 。条件是家必须是日照的,有文化的,能识文断字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当县保安团团副,他那个保安团长是土匪出身 ,大字不识 , 除了喝酒招惹是非祸害百姓外 ,他啥都不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县长要给他安插个脑筋机灵的年轻人看着他帮衬着他。我看这是个好机会,安排咱们革命党的人到县衙门谋个一官半职 ,一定能掌握官府的动向,对咱们开展工作非常有利!” “ 啊! 可真是个好事 。不过这能算是革命工作吗?” “在敌人内部当差 ,也是革命工作!这是了解敌情 ,掌握主动最好的办法 。” “ 哟 ,大师兄钻进牛魔王肚子里施展拳脚 ,可真够牛魔王喝一壶的 。” “海蛎子比喻得倒是很形象!” “我要强调的是:石磨子的真实身份只有咱们五个人知道,是县党委的机密 ,不能对任何人讲, 这是纪律 , 明白不? !” “ 明白 ,书记同志!” “石磨子,你进县衙门后 ,我再给你安排一个人进保安团 ,让他给你当助手 ,一旦有事情需要告诉我们 ,他可以帮你通风报信传递消息 。” “行 ,还是书记考虑得周到 。” “ 咱们县委成员每个人的工作责任 ,就这样定下来 ,工作有成绩大家都有功劳 。工作中有问题, 大家一起研究解决。总之,动员发动群众是第一步,组建武装革命队伍是第二步,训练队伍是第三步, 逐一干掉恶霸帮主是第四步,推翻腐朽日照县政权建立工农民众自己的政权是第五步。麻烦牟老师把今天的会议精神写成书面文字,再跑一趟济南府文件交给省委,请示省委的批示 。我再重申一遍,严守秘密是我们党铁的纪律 , 听明白没有?” “ 听明白了!”大家齐声回答! “书记同志,我有个提议想说一下 。” “你说 ,牟老师 ,我非常想听你的意见 。” “我这几年动员的斗争骨干都是非常贫穷的受苦人,他们每次参加对恶霸的斗争活动都跑在前头。有一些家境略微好一些的人比如跑买卖的人、家里还有一点田地有几条船的人、做些小生意小买卖谋生的人,也非常愿意投身到斗争中去出把子力气 。我担心这些人不是咱们一个阶级队伍的同路人,没敢接受他们的好意,我既不排斥他们加入斗争行列,但也没有亲近他们鼓励他们,让他们成为咱们队伍里的自己人 。目前这个问题在党内也有很大争议,有人认为是阶级立场问题,持不同意见的人矛盾也很尖锐。我认为是不是可以不局限于纯粹受苦人才是咱们的同路人的思维,接纳他们成为我们的同志 。” “牟老师提的问题非常客观现实 ,我也被这个问题困惑 。你们都知道,我家虽然没有田地,我自己更没有任何资产,那我自己算不算无产阶级? 牟老师家有几亩田地,有几条小渔船,有两三个雇工, 但是他自己一无所有,算不算无产阶级?小舵子哥俩无家无业,爷奶父母都是恶霸的苦工,甚至连命都没了,应该算是彻底的无产阶级,不管我们算不算无产阶级,可我们现在都是革命党员,都愿意为党的神圣使命,为全天下劳苦大众摆脱贫穷 、改造这个吃人的社会而牺牲自己,把自己打造成无产阶级分子,打造成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成为事实的无产阶级,这就足以认定自己已经是无产阶级分子。 我有一本书,有空就拿出来看看,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井冈山委员写的,叫‘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其中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 ,井刚山委员提到 ,谁是我们的朋友 ,谁是我们的敌人 ,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 这本书解答了牟老师提出的问题,如果有时间咱们都要仔细认真地学习这本书 。我的理解是,不论他 们是不是无产阶级,只要肯赞同我们的信仰,理解我们的主义,支持我们的斗争,愿意跟我们一起携手相伴勇往直前,甘愿奋斗一生,我们就必须要团结他们,就必须要吸纳他们,就要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同志 ,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战友! 千万不能将他们推向我们的对立面变成我们的敌人 。” 牟童 、海蛎子 、郑老师几个人听罢 ,激动地马上鼓掌。 “我先看那本书! 我先看!” 小舵子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朝海蜇示意他迫不及待的心情。 “好,你先看, 回两城让海蛎子拿给你看。我只有这一本书 ,你一定要保管好这本书 ,弄丢了、 弄脏了我找你算账 。也不能让无关的人看见这本书 ,多嘴多舌的人会给咱们找麻烦 。” “放心吧 ,我会完璧归赵的!” “书记同志 ,年前你跟海蛎子不是要举办婚礼吗 ,怎么安排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县城酒店办婚庆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我想借婚礼之际 , 了解咱们县各个恶霸之间孰远孰近 。因为我把斗争的首要目标设定为在全县最遭人恨的杜老虎,恶霸之间谁与他走得近,谁与他离得远,能看出八九不离十来 。我了解的情况是各个恶霸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咱们如果先拿下杜老虎,谁会帮杜老虎,谁会袖手旁观,事先我们一定 要有准备,有预案,分化瓦解各帮主,拿下杜老虎就会有很大的把握,然后再逐个击破其他恶霸帮主。” “书记同志考虑得对 ,先干掉最难对付的老虎 ,剩下的豺狼就手拿把攥直捣狼窝 。” “石磨子也太乐观啦,咱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拉起一支咱们自己拿枪的起义队伍就非常不容易。恶霸帮主们豢养的那帮虾兵蟹将也不是吃素的 ,不可能轻易干掉他们 。” 石磨子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看看炉膛里的火有点蔫儿,铲起几块煤炭丢进炉膛,用一根木棍捣了捣炉膛,木棍也被点燃一小簇火苗,他用脚把木棍的火苗踩灭,又挥舞着冒着青烟的木棍比划着: “ 咱们的农民兄弟 、渔民兄弟只知道种地打渔 ,哪里摸过枪杆子? 再说 , 咱除了烧火棍 ,手里既没枪也没炮的 ,拿什么训练他们?” “烧火棍怎么啦?给你脑袋上‘吭哧’来一下烧火棍,保管你哭爹喊娘 。咱们只管动员穷苦百姓加入队伍就行了 ,拿着烧火棍训练队伍 ,也算手里有家伙什 ,你没听人说‘舞枪弄棒’吗?木头疙瘩也能砸你个满地找牙信不信?” “牟老师说得对 ,磨他娘拿笤帚都能揍石磨子屁股冒烟!别说是木头棍子 。” “海蛎子 ,我可没招你啊!” 石磨子冲海蛎子瞪大眼睛 ,咧着嘴 ,摆出一副凶凶的样子。 “好啦好啦,说正经事。枪支问题都由海蜇书记负责解决,他是林冲武教头,是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毕业正经八本的军人 ,军事问题是行家 。” “县衙门那边怎么办?官府会不会插手?” “县衙门那边没有多少人,保安团有十六七人,就算把杂役也都算在内,县衙门总共不过三十几人 ,对付他们还是有把握 。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拿下县衙门,推翻腐朽政权,建立人民自己的政府。 你们在各镇组织农民队伍,可以在本乡村先行训练,比如排队行军,就像咱们在学校上体育课跑步做体操那样,让弟兄们懂得有秩序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就可以了,你们也都掌握这些基本要领,其他训练由我在各村镇来回跑,轮流进行军事训练 。你们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书记同志 , 咱们成立的队伍有名字吗?” “ 当然应该有名字 ,那你们想给队伍起个什么名字?” “就叫‘红旗队’怎么样?” 牟老师摇摇头: “有革命性 ,但是不够威武 。” 海蛎子晃晃脑袋 ,两臂猛地朝前杵: “干脆叫‘威武队’怎么样?” 小舵子暼了嘴 ,左手拍着胸脯: “ 咱们是拉杆子当土匪吗?” 海蛎子立马生气噘了嘴: “你才是土匪呢 ,你是土匪儿子!” “好啦 ,别胡说 , 咱听听书记同志是什么意见 。” “我在南方学习 、生活 、从军好多年,‘工农红军’的称号在南方如雷贯耳,那些反动派军队只要听到‘工农红军’这四个字 ,就吓得浑身筛糠, 它调集了很多军队围剿咱们红军队伍,可还是被红军打得屁滚尿流 。我们自己的队伍应该也叫‘红军’,可咱们毕竟不是军队。但是, 咱们应该是红军在山东的一部分队伍,我提议, 咱们的队伍就叫‘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怎么样?” “好!好!” 几个人一起鼓掌,那掌声就像过年放鞭炮热烈清脆,那掌声表达了几个人激动的心情,那掌声穿过茅草屋 ,穿过山涧丛林 , 向日照大地海洋宣告 ,革命的星星之火就要在黄海之滨燃烧! 屋外呢? 天空呢?太阳呢?此时屋外一片白茫茫,天空完全灰蒙蒙,太阳不见了身影,没人知道它的去向 。唯有洁白的雪花慢慢地悄悄地飞向海滩 、飞向树枝 、飞向茅屋顶 、飞向空旷的原野 、飞向大海的深处。 连续七八天了,暴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日照县城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往日喧嚣的小贩叫卖声没有了,敲敲打打的撞击声没有了,小孩子的打闹声没有了,一切静悄悄像是大白天人们也都睡着了一样。路上,有几辆人力板车冒着漫天飞雪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进着,几个拉车人像是北极来的雪人有 节奏地喷着热气 , 吃力地拉着满车货物的木轮板车朝远处走去。 在白雪的覆盖下,古老的日照县城看不出它原本的面目,但是尖尖屋顶矗立着十字架的天主教堂却异常醒目。密集的雪花在尖屋顶十字架周边飞舞,试图遮掩天主教堂的尖尖屋顶,可是屋顶暗红色 的瓦片在白雪中仍旧时隐时现。 不远处有座房屋却与众不同,那是一栋木制两层小楼饭庄,楼前的小广场有人在奋力扫雪,小楼不远处还有一个牌坊 ,饭庄的门板早已卸下 ,伙计们扫雪的扫雪 ,擦桌的擦桌 。安喆的爹_安郎中在饭庄里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像是在对伙计们说着什么,他身边有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比划着打着手势不停地跟安郎中交流 。牟老师以及小舵子他们也在忙碌着帮忙,室内摆花篮 、点灯笼 、点蜡烛 、贴对联贴喜字等等 ,里里外外一派喜庆氛围 ,原来今天是安喆结婚的日子。 “来贵客啦 ,快点!快点!”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屋内坐着的几位年轻人赶紧抄起锣鼓家伙什,在饭庄门口呈八字形站好,“叮 叮咚咚”开始敲起来 , 唢呐“滴滴嗒嗒”吹起来。 第一位到场来参加喜宴的是绸布帮的帮主诸葛文轩,连他的几位老婆包括跟班徒弟或者说是保镖 在内,呼啦啦地来了十几口人 。真不愧是做绸布买卖的主,虽然绸布生意早已经落魄,可是他们的身着仍旧很是富贵气派 ,该穿的该戴的搭配有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岛来的商贾大款。 安郎中 、安喆以及家里的爷叔长辈赶紧迎到饭庄门口 ,抱拳致意。 “恭喜安郎中 ,祝贺喜公公喜婆婆 。” “谢谢文爷大驾光临 ,文爷发财!” “ 唉呀 ,今天是瑞雪兆丰年呐 ,安郎中吉祥!” “都吉祥 ,都吉祥!文爷雅间请喝茶!” “来呀 ,给安郎中奉献厚礼!” 文爷的跟班伙计赶紧把挑来的担子交给安郎中的药铺伙计抬进饭庄。 “多谢文爷!” “应该的 ,不用谢 ,不用谢!” 文爷趾高气扬地走进饭庄,在小伙计的引导下,他带领着自己的人去了后院的二楼雅间 。刚消停了的鼓声又响起来,安郎中带领家人在饭庄门口迎接来人。来人是刀二爷安吾台,他一行人有他的老婆、姨太太以及老妈子丫鬟等女眷,外加他的儿子及儿媳妇孙子,还有他的护院保镖等,二十几人坐 着好几挂运粮马车,浩浩荡荡,像是皇上乘銮驾巡游四方 。但是穿戴打扮不伦不类,刀二爷头戴东北人的灰布护耳棉帽,护耳帽的两根麻绳荡悠着像是拨浪鼓,身穿黑色缎面大襟棉袄,腰间扎麻绳,斜插一根二尺长的旱烟杆,双手揣进衣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工运土拉沙搞土建,专门来饭庄垒砖砌墙施工。刀二爷的小儿子安顺林仍旧戴着他引以为自豪只有半块镜片的墨镜,坐在马车上随着颠簸晃悠着身体,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到处乱踅摸。你是对吃过八百遍的饭庄好奇?你是来窥视饭庄美女?还是你看谁都像欠缴你家“ 吃粮捐”的百姓? 刀二爷还没下车 ,老远就喊: “九叔 ,侄儿给海蜇兄弟道喜来啦!” “ 贤侄吉祥! 贤侄发财!” 马车走到了饭庄门口,丫鬟们小心翼翼搀扶着老爷太太下车,众人才纷纷下车。刀二爷家的二少爷安顺河,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打盹,肥脑袋瓜随着车的晃动也不停地有节奏点头,马车夫伸手扯他的衣襟试图叫醒他,安顺河不情愿地睁开水泡眼睛,眯缝着四下打量,意识到该下车了,他笨拙地挪动屁股下了马车, 随其他人朝饭庄走去。 “吾台贤侄 ,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呐,好着呐! 吃了九叔的药 ,头不晕了, 晚上能睡个好觉。我老婆吃了九叔的药,也不再一天到晚,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哼哟嗨哟的烦我了 。” “你还要注意多活动 、少喝酒 、少抽烟!” “九叔 ,海蜇兄弟娶亲大喜 ,我备了份厚礼 ,请九叔笑纳!” “ 贤侄 ,没必要破费 , 吃酒席是应该的!” “九叔不要说外道话 。来 ,抬进贺礼!” 锣鼓敲得震天响,几只唢呐吹得震耳欲聋,鞭炮满天飞,刀二爷的家丁伙计扛的扛抬的抬,把贺礼送进饭庄 。一番寒暄 ,刀二爷一家进饭庄找各自的雅间座席 ,锣鼓 、唢呐的音量也收了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佬聚集 , 舞台变擂台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不知不觉雪停了,天边的乌云好像是换了装 ,它脱下灰色外套,又穿上镶带金边的云袍,灰白云 絮里夹杂着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饭庄里的伙计们挥舞笤帚打扫积雪,打扫鞭炮皮,清理道路 。那些没事做的人,站在饭庄门口,两手抱在一起,凑在嘴边给冻得发僵的手呼呼喷气取暖,两脚不停地原地跳跃蹦跶 ,让脚丫子多活动活动 ,别把脚丫子给冻坏了。 前面又来了几辆“洋车”,就是乘客坐在车上 ,由车夫拉着车跑的那种两轮车 。车已经走到饭庄门口,人走下车,欢迎的锣鼓队却没有反应,其实是没有人认识刚来的这几个人,终于有人认出来者是谁。 “快敲锣鼓 ,苏县长来啦!” 原来是县太爷来到饭庄,锣鼓声唢呐声响晚了,显得有些失礼。安郎中以及其他人赶紧自饭庄屋里跑出来 ,迎接苏县长 ,锣鼓唢呐再次响起来。 “有失远迎 ,有失远迎 ,欢迎苏县长大驾光临!” 安郎中双手抱拳 ,行抱拳礼 ,相当于现在的两人刚见面 ,礼貌握手 。 “安郎中 ,过些日子 ,还要麻烦你去一趟临沂 ,我老爹还是不太好 。” 苏县长也抱拳朝安郎中示意 ,算是施礼回敬吧。 “放心吧 ,县长交代的事 ,那就是敝人的大事 ,我抓紧时间去临沂!” “这是我的一点贺礼 ,不成敬意!” 苏县长递给安郎中一个红包 ,安郎中接过红包 ,又递给后面负责收礼的人。 “县长不用客气 ,快请进 ,快请进! 里面暖和 。” 安郎中陪着苏县长一行人 ,有说有笑地进入饭庄。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距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路虽然雪厚湿滑,但是看热闹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 毕竟很少有人在大饭庄里办酒席娶媳妇。新郎官长得什么样?新媳妇俊吗?有谁来吃席? 穿的破衣烂衫,衣不遮体宁愿挨冻也要来凑热闹的大人孩子,真是一肚子的好奇。那些围着饭庄前挤后拥不肯离 去的人们忽然闪开了一条路,原来又是一拨人群前来饭庄贺喜。看到来人,那些原本怎么也撵不走的好奇百姓 ,这次自己倒呼啦啦跑了散了 ,是谁让他们如此害怕? 来人是日照县大名鼎鼎的陶帮帮主杜明凯,人称杜老虎。此人何德何能被人称之为杜老虎?其一, 相貌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头大脚大身体大,形容他虎背熊腰一点都不过分 。其二,长了一副吊眉眼 ,凶神恶煞的神态 ,即便他是个大善人,也会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就发毛 。其三,他自小习 武,有一身的武功,一两个人即便是会武功,也未必能收拾了他 。其四,他视人如草芥杀人如麻,背负几十条人命,如果把他的家丁狗腿子们杀的人也都算进去,戕害了几百条人命是有了,阴曹地府阎王爷早就给他们记到账簿里,来日再跟他们算总账 。而官府置若罔闻,百姓们岂能不胆颤心惊闻虎色变? 他也有弱点 , 已经六十几岁的人显现出老态龙钟的神态 , 常年的不良生活习惯导致他浑身是病, 俗话说就是外强中干,安郎中的药铺是他光顾最多的地方 。人老,戾气杀气会有所收敛,他的儿子们女儿们 ,还有侄儿外甥则都有样学样 ,个个变成凶杀恶神似的小老虎母老虎 ,继续在日照危害一方。 杜老虎走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牵着一条日本大狼狗,小老虎们也各自牵着日本大狼狗。那个年代, 山东地界只有土狗,宠物狗都很少有 ,日本狼狗是经过训练,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狗,喜欢它的有钱人或者官宦人家只能从日本进口 。五六只日本狼狗,黑眼珠露着凶光,前爪奋力刨地,低声吼着跳跃着 朝前冲,牵狗人被狼狗拽的只能跟着狗小跑打趔趄,如果放开狗绳 ,日本狼狗指不定会扑倒谁,撕咬谁。 锣鼓又喧天,鞭炮又齐鸣,安郎中以及苏县长,连刀二爷 、文爷也都从饭庄里出来迎接杜老虎一行人 。杜老虎拱手行礼: “恭喜安郎中 ,贺喜安郎中!增人添口家业兴旺!” “ 同喜 , 同喜!杜老板发财!” “来呀 ,送贺礼!” 杜老虎够敞亮,虽说不知他送的是什么礼,但是大箱小箱,好几车 。相比之下,其他帮主送的贺礼则寒酸多了。 前呼后拥的杜老虎,在安郎中的陪同下走进饭庄。其他帮主比如茶帮帮主安吾道刀爷,码头帮帮主庞志林,还有帮派中其他级别较低的头目桩脚,因为也曾得到安郎中的医治,或者多少有点沾亲带故 ,便也携带由‘垃圾’凑成的贺礼来饭庄蹭吃蹭喝。饭庄的前院后院 ,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好在饭庄有个非常大唱戏用的室内舞台,客人们都集中在客厅等候婚礼的开始,锣鼓和唢呐在戏台继续制造 响声烘托喜庆气氛。饭庄的结构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前院是栋两层的木制长方体带屋顶中空型四合院结构 。即,楼房内四周均是雅间,一层北侧是演戏的舞台,周边是雅间 ,中间台池是散客餐桌,二层楼的周围是雅间,由走廊连接,站在二楼的扶手栏杆朝下可以看见一层的食客。数盏吊灯自二楼屋顶 一直延伸到一楼与二楼交接处,原本悬吊着的是很大的欧式铁皮制希腊诸神雕像煤油灯,现在改为木制灯笼式的洋电灯,给一楼大厅的散客提供照明光亮。饭庄的后院也是二层小木楼,但是上下楼层各自独立,后院小木楼各楼层只设有雅间而没有散客餐桌。房梁屋脊墙壁都有山水花鸟的绘画,镂空的 木隔栅(zha)是雅间朝向室内走廊的窗户。 安郎中看时辰差不多了 ,示意婚礼总管婚庆可以开始。 锣鼓手以及唢呐手都撤下舞台,一个年轻的后生站在舞台中央,向台下的来宾们鞠躬致意。年轻后生是安郎中自青岛聘请来西洋式的婚礼主持人,他操着满口的纯正青岛口音,还时不时夹杂着京腔。青岛口音对个别词汇发音含混不清 ,比如肉 、油不分,但是日照人能听懂,可是略带京腔的青岛口音再让日照人听起来 ,那就有点儿烧脑费劲。 “请新郎新娘上场!” 锣鼓唢呐又响起来 ,安喆身穿崭新的结婚马褂 ,手牵扎着大红花的绸缎 , 自幕帐后走到舞台口。海蛎子头蒙着红色头盖布手牵红色绸缎的另一头也缓缓走到舞台口与安喆站在一起面向台下的来宾。青岛后生摆摆手示意锣鼓唢呐停下,场内又恢复平静 。依程序该磕头 、该对拜 、该敬酒,在青岛后生指挥下都逐一进行,场下来宾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太太小姐们嗑着瓜子,撒着娇 。桌上除了水果瓜子茶水,没有香烟,摆的是关东烟丝云南烟丝,抽烟者用自己的旱烟具,可以往烟窝里添加烟丝抽喜烟。按规矩,烟丝能抽不能拿 。坐在餐桌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伙计家丁仆人,按理说他们应该要点脸面有点儿出息 。其实,这些人真没规矩没礼貌没羞没臊 ,除了抽烟丝,还扫荡烟丝,抢着把公共烟丝塞进自己装烟丝的口袋里。烟丝盒里没了烟丝,他们就不断地催促跑堂伙计抓紧再添加烟丝,接着再抢公共烟丝揣自己兜里。 “请苏先生给新郎新娘证婚!” 这句话没错,可是婚礼舞台走上来了两个人,一位是苏县长,另一位是杜老虎 。为何杜老虎会上到舞台来呢? 问题出在青岛后生说话的口音 。这位后生发音“苏” 、“杜”不分 ,“先生” 、“县长”不分 ,杜老虎把“苏先生” 听成了“杜先生” ,苏呢?则把苏先生听成了“杜县长” 。混球 ,老子苏某人才是本县县长,起身走上舞台 。其实,安郎中事先已经请苏县长当安喆的证婚人,所以苏县长上台是对的,而杜老虎则是误会。两位大佬在舞台上碰面颇为尴尬,而台下的来宾则哄堂大笑。青岛后生给杜老虎解释,证婚人是苏县长,台下来宾除了大笑,还喝倒彩嗷嗷瞎起哄,这下可惹恼了杜老虎。杜老虎抓起桌上摆着的茶杯猛地扔到台下,正巧砸在刀爷的嘴上,刀爷的嘴立马出了血,杜老虎回身又狠狠打了青岛后生脸一拳,这一拳打的青岛后生眼睛鼻子嘴里全是鲜血。刀爷受伤那还了得?台下刀爷的狗腿子们为护主全反天了,茶壶水杯 、果盘花盆扫帚 、椅子板凳簸箕煤炭全往舞台上飞,安喆看着要出事,赶紧护着海蛎子往后院撤,庞志林也见势不妙一个箭步跳上舞台,护送安郎中及夫人赶紧离开。小舵子牟老师他们也赶紧护送海蜇海蛎子撤到后院一间专门休息换装的房子暂时先避一避。 杜老虎的打手们不能看着自己的掌门人杜老虎吃亏,抄家伙跟刀爷的狗腿子拼命干仗。文爷现在是习武之人,带着刀枪剑戟来参加喜宴,他痛恨杜老虎剥夺了他的绸布庄,剥夺了他的家业,剥夺了他的一切,早就恨死杜老虎的陶帮,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对杜老虎痛下杀手,文爷吩咐手下,一定要帮着刀爷狠揍杜老虎,此时不下手,何时再出手?打,狠狠打!台上台下一片混乱,散客厅的餐桌掀翻了 ,雅间的门拽倒了 ,房柱挂着的木雕刻字砸断了 ,取暖炉烧着的热水铜壶倒在地上水也洒了一地, 取暖炉烟囱也倒了,满屋是呛人的烟。杜老虎的家丁放狼狗咬人,刀二爷家的狗腿子以及墨镜安顺林 等几个儿子也与杜老虎的家丁及儿子们滚在一起打成一片。 楼上楼下院里院外一片诅咒叫骂声,棍棒打击声,碗盆摔碎声,狼狗狂吠声,让饭庄变成搏击俱乐部。苏县长躲在一个橱柜后面的楼梯与地面的夹缝里吓得瑟瑟发抖,他抬头看见陪同他一起来吃酒席的保安团团长,脑袋紧贴木梯柱,趴在圆形大餐桌下浑身筛糠,寒冬腊月的天,他汗珠子竟然能挂在脸上 。苏县长赶紧朝保安团长伸出“八”字的手势拼命摇晃,保安团长瞪大眼睛没看懂苏县长手势的 意思 。苏县长急得大喊: “枪!枪!” 第一百一十四章喜剧变悲剧 ,郎中去青岛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保安团长恍然大悟,哆嗦着两手从腰间拔出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朝外胡乱开枪。 “ 啪! 啪! 啪! 啪 !” 他放枪打的大厅的取暖炉叮当乱响,枪声也响彻饭庄内外,可是枪声并没有让搏斗的人群惊慌失措,因为这些人只听过鞭炮声而从来没有听见过枪声,也不知道枪声意味着什么,所以继续相互厮打。 保安团长此时倒是镇静下来 ,他吃力地爬出大餐桌底 ,挥舞着手枪连蹦带跳 ,撕心裂肺地吆喝: “别打啦!别打啦!” 一个家伙不知好歹,手里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骂骂咧咧朝保安团长走过去,想给他头上来一棒子。 保安团长吓得浑身哆嗦 ,手里举着枪喊: “别 … ,别 … ,别过来!” 手提木棍的家伙是个白痴,以为保安团长手里拿的是一块砖头,根本不听劝,抡起大木棍就朝保安团长头上砸。 保安团长一闭眼 ,手指扣动手枪的扳机“ 啪 、啪 、啪!”正中前胸,这个白痴吭哧应声倒地见了阎王爷 。旁边的人眼见那个白痴被保安团长手持一块黑乎乎会喷火星的砖头打死 ,意识到那不是砖头, 而是一件会杀人的火器。不管是陶帮人还是别的帮会人立刻选择逃跑,刚才还滚在一起扭打在一起的 人,都放下手里的家伙什一起往饭庄门口跑,这人披头散发,那人棉袄敞着怀,棉裤悬在腰间,你推我我拽你拥挤在门口互不相让地往外跑,结果谁都跑不出去。苏县长看着这群疯狗的狼狈蠢样,乐得哈哈大笑 ,保安团长歪戴着大盖帽浑身上下都是土 ,脸上淌着鼻涕 , 眯缝三角眼咧着嘴也跟着傻笑。 这群平时耀武扬威的人看来也是怕死的主,眼看真的要去死 ,撒丫子逃跑比谁都快 。没一会儿,前楼大厅,除了八九个大概是被打得腿断胳膊折,横趴在椅子上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其他人都逃窜得不见了踪影。 后院的小楼也被卸了门窗,连同桌椅板凳文玩摆件给扔的到处都是,茶具餐具也是给摔的粉碎满地碎碴。 婚庆开始前,陪着安郎中围着饭庄到处走的中年胖男人,是饭庄的掌柜。他见自己好端端的饭庄里外都被人给祸祸糟蹋得一片狼藉,那种懊恼、那种悲愤一起涌上心头。本来应该是挣大钱发大财的买卖,没承想被帮会无赖们搅黄了买卖不说,还连带砸了自己的饭庄,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真是出门没看皇历,倒了八辈子血霉!饭庄的掌柜坐在后院的庭院里拍着大腿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他老婆及姨太太们也跟着他坐在地上哭爹叫娘。穿着白围裙的店小二、掌勺大厨也 跟着鼻涕眼泪地一起哭。 安郎中及安喆几个人在前院散客大厅里,检查混乱情况。海蛎子脱下婚装,跟安郎中一起忙着检查每个受伤的人,经初步诊断,这些人基本都是肢体脱臼,导致趴在地上不能行动 。安郎中给他们关节复位,海蛎子找些布条给头破血流的人包扎伤口。死的那个傻大个子是陶帮的人,安郎中让陶帮的 伙计把死者拉回家 , 自己去处理。 安郎中指挥着那些没跑远的人,回饭庄把自己帮会受伤的人想办法送回各自的帮会去,帮主们在各自的家丁佣人保护下,都已经安全撤离 。安郎中万没想到,搞个婚庆竟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悄么声地办婚礼 ,全怪自己的虚荣心作祟。 闹事的人基本消停了,安郎中带着安喆等人去了后院。还没进后院,老远就听着有男有女都在嚎啕大哭,安郎中此时心情也很沉重,听到阵阵哭声,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犯下大错,赶到后院见是饭庄掌柜男的女的一家人包括店小二及大厨在内都在院子里大哭,大冷的天,你们这是做什么,安郎中连忙上前安慰他们。 “快起来 ,都快起来 ,地凉 ,坐在椅子上先顺顺气 ,快起来!” “ 郎中 ,我还能活吗?” 饭庄掌柜哽咽着 ,鼻子的鼻涕跟眼泪搅在一起 ,脑袋勉强抬起 , 眯缝着眼睛看着安郎中。 “大兄弟 ,这是说的什么话 ,快过年了 ,别说些丧气话!这些砸烂的东西都算我的 , 回头算算多少钱 ,我给你顶着 。” “安郎中? 真的吗安郎中?” “真的 ,我替他们赔你 ,放心吧!” “谢谢安郎中! 谢谢安郎中!” 饭庄掌柜哧溜一下 ,又跪在地上朝安郎中“梆梆”磕响头 ,他全家也都跪在地上朝安郎中磕头。 “海蜇 ,快把他们都扶起来!” 安喆 、海蛎子、小舵子 、牟老师药铺伙计等七八个人,都过来劝说饭庄掌柜一家人都坐起来不要再哭了,哭也没用。在众人的劝说下,饭庄掌柜的一家人才勉强不再哭泣,大家一起动手收拾饭庄里外的烂摊子。 安喆的婚礼虽然半途而废,但结婚的人生大事总算是完成了。之前知道日照县境内的各帮派有嫌隙矛盾,有利益冲突,通过婚礼风波反映出,帮会之间的对立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几近水火不容,这种状况有利于安喆他们开展农民运动,开展武装斗争。有利于打垮帮派黑势力,有利于推翻反动腐朽 政权建立劳苦大众自己的政权。不利的因素是安喆他们的力量相对敌手太过弱小,并不具备南方革命者开展革命运动的人文环境 、良好的经济及军事基础 ,一切革命工作都要一点点从头做起。 安喆领导的中共县委班子,又进行了数次会议,确定了工作目标,制定了详尽细致的规划,今后的一切行动都围绕发动渔民农民群众,动员渔民农民群众开展工作,要在日照县所有城镇乡村,尽快训练组建农民革命武装力量。会后,县委每个成员都带着自己的任务奔赴各自负责的乡镇,踏踏实实开展群众动员工作。 春节过后 ,安郎中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两城镇 ,去青岛继续开药铺经营草药以及中医治疗的生意,两城镇的药铺则留给安喆和海蛎子继续经营 ,无意中给安喆的革命活动创造了方便条件。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响起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不是说好北风呼啸的吗? 不是说好雪花飞扬的吗?怎么会是雨滴悄悄地在窗外起舞?怎么会是雨声欢快地在窗外游荡?寒冬究竟怎么啦?原来,原来那是春姑娘悄悄回来啦!真的是春姑娘又回来啦!春姑娘你可算是回来啦,你知不知道寒风冰雪把 我们 … ,瘦小干瘪的树枝挂满激动的眼泪 ,枯萎的小草沾满委屈的泪水 。就这样 ,小雨高高兴兴地下着,在那屋顶墙头上,在那石堆草垛上 ,白白积雪渐渐消失了,地面上,犄角旮旯里 ,陡坡山涧里 ,白白 的积雪悄悄不见了踪影,透过薄薄冰层可以清晰看见下面汩汩流淌着清澈的雨水冰凉的雪水,它们汇 集在一起形成溪流默默奔向大海。 积雪正在一点点逐步消融,在泥泞的乡村小路两旁积雪消退后也显露出令人心酸的一幕,竟然有被冻死在雪地里不知姓名的路人,有人趴在地上裸露着腿,有人仰卧在草地裸露着胸膛,全都衣不遮体且脸部呈现骷髅状。他们是谁家的父母或儿女?他们是谁家的丈夫或妻子?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都是赤贫的苦难民众,他们都是因为无家可归冻饿而死 。死,对他们而言是解脱,然而还活着的苦难 民众却要继续面对饥饿 ,面对寒冷 ,面对岌岌可危的生存 。什么是 “青黄不接”?什么是 “饥寒交迫”? 只有经历过那个悲惨年代的人才会有深刻且令人不寒而栗的体会。 河山是日照地区的丘陵山脉之一 ,因 “众河之源”而得名,延绵不断的山峰气势磅礴 。那渺渺白云缠绕着嶙峋的巨石,那山坡密密的翠柏郁郁葱葱,那山涧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残存的积雪零零散散点缀在丛林山脊之中,点缀在溪流小河旁,粉红色的梅花不惧初春的寒冷,早已在路边绽放,燕雀在丛林中飞来飞去嬉戏觅食。 安喆选择河山作为组建训练农民队伍的基地,是因为这里远离村庄乡镇,山间小路复杂隐蔽,山外万一有不利情况出现 ,易于疏散人员 ,确保安全。 自冰天雪地到春暖花开 ,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月时间 ,安以舵便顺利组建了有上百人参加的队伍,小舵子的组织能力令人刮目相看。在安喆尽心指导训练下,队伍的弟兄们列队出操跑步,整齐划一听从指挥,拼刺格斗,卧倒匍匐前进等基本战术动作,学得有模有样 。每个人手里只握有一根像扁担长的木棍,或者就是从家里带来的扁担,或者是戏班唱戏使用的竹制红缨枪、道具竹制腰刀,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火器,倒像是民间跑码头的戏班子,不能算作是武装部队。值得庆幸的是队伍里有很多习 武之人,棍术耍得很漂亮,安喆鼓励有武术功底的人,主动教授其他人舞枪弄棒的本事,这倒让不明就里的过路人以为就是一群喜欢武术的习武之人,在很少有人光顾的河山聚在一起切磋武术罢了,不会引起帮会或官府的注意。海蛎子教这些弟兄们读书识字,讲解中国的人文历史,告诉弟兄们做人的道理,怎样才能有尊严地活着,也告诉弟兄们为什么要加入这支农民自己的队伍,他们将为谁而冲锋陷阵。 牟老师负责的石榴所、岚山镇 、陈疃镇等西南部及沿海的那一带地区,组建的农民队伍也非常顺利,主要得益于牟老师之前所做的领导农民抗争活动打下群众基础,牟老师在当地老百姓中间有相当 大的影响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蜇练兵 县令接旨要剿匪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喆在武汉从军的时候,懂得井冈山委员倡导党的组织必须深入基层,扎根基层,将党支部建在连队里,由党指挥枪的道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在农民队伍里吸收很多先进积极分子加入党组织成为党员,成立党小组,有条件的队伍则成立党支部 ,由日照县委统一领导党的工作,统一指挥农民武装队 伍 ,日照地区的党组织具有了相当的规模。安喆也把寄存在庞志林家里的武器取出来,分发给每一支队伍,教给弟兄们如何保养和使用汉阳造或者毛瑟枪支,可以做到每十人中有四人可以持有枪支,其余的人只能继续使用铁制长矛大刀,待将来在战斗中缴获敌人的武器后,再交给还没有得到火器的弟 兄们,以增强他们的战斗能力 。由于时机尚不成熟并且出于安全保密的原因,这支农民渔人队伍的正式称号并未公开亮出。尽管如此,安喆也开始按照正规军军事演习的各种步骤,组织各队伍之间进行攻防演练。教给各队伍在战斗不利于我方的情况下如何利用工事或障碍物相互掩护有序撤退,各队伍如何相互支援打进攻战,各队伍如何相互配合打阵地战打伏击战。经过两年多的刻苦训练,小小的农民武装初步具有了一定的战斗力,跟反动派的正规军发生正面冲突,农民武装没有多少胜算,但是收 拾帮会土霸王的家丁武装或者是保安团 ,则绰绰有余 ,保准能打他个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天色渐晚,弟兄们结束了训练,都回家操持各自的家事 。初春的风仍旧很犀利仍是刺骨的冷,安喆和海蛎子两个人相互牵着手慢慢走在练兵操场上 ,看着天上正在眨眼睛的小星星。 “你冷吗 ,海蛎子?” “不冷 ,有你在身边 ,我不冷!” “弟兄们能识多少字啦?” “不多 ,我看他们拿笔杆子要比拿枪杆子更难 。” “很正常 ,祖辈都是文盲 ,小时候不能学文化 ,让他们二三十岁再学识字 ,当然没有干活来的痛快 。咱们出去走走吧!” 沿着满是沙石的山间小路,借助明亮的月光,两个人朝山顶走去 。山上的树已经开始冒出翠绿的叶芽,树枝随着春风吹拂而摇摆沙沙作响。在这一刻,好像整个寂静的天空,延绵的山脊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两个人遐想憧憬他们未来的人生,甜蜜回忆曾手挽手无数次漫步在武汉东湖那迷人的岸边或湖心岛 ,看着鹳鹭鹤雁的跳跃飞舞 ,看着波涛汹涌的扬子江畔 。他们走着 ,路过半山腰的一处水塘,水塘仍旧结着薄薄的冰,冰面还覆盖着层层白雪,在月光的映照下 ,白雪好像发着幽幽的荧光,枯萎的芦 苇枝挂着残存的白雪像点缀着白花,又像天上坠落的小星星 。你快来听,水塘有汩汩的流水声,他们循着汩汩流水声找过去,原来是山顶那边流淌过来的泉水,正在缓缓注入水塘中,还伴有薄薄的青雾悬浮在水塘冰面上 ,仿佛天宫瑶池般的迷幻。 河山怪石嶙峋,峰侧断崖似鬼神般刀削斧劈。相传很久以前,东海龙王之子觊觎村姑花香那沉鱼 落雁般的容貌,引诱花香姑娘嫁给王子,但是不畏权贵的花香姑娘宁死不从 。王子便派人抓住姑娘的心上人何浪,将其囚禁在河山顶的山洞中,逼迫花香姑娘答应东海龙王王子的求婚,否则将何浪永远封闭在山洞里永世不得出洞 。花香姑娘并没有屈服龙王王子的淫威 ,她坚守在关押何浪的山洞洞口, 年复一年而积劳成疾 ,终于病逝于洞口前化为一尊石凤凰像 。天上月老得知花香姑娘的殉情悲剧后,赶紧解救了年轻人何浪。何浪看到石凤凰得知它就是花香姑娘的化身,含着泪紧紧拥抱着凤凰石像再也没有放手 ,渐渐的年轻人何浪自己也变成一尊凤凰石像 。 自此 ,河山顶有了一对石凤凰面朝大海,为来来往往的渔民们祈求年年风平浪静 ,风调雨顺 ,鱼满船谷满仓。 “海蜇 ,我也是花香姑娘吗?” “你像花香姑娘一样闭花羞月 ,不一样的是,你是革命者,花香姑娘用生命陪伴心上人何浪,而你跟我一样,需要用生命去打碎旧世界!” 他们两个人驻足在山坡相互依偎着眺望着远方,享受着来自黄海暖暖的略带点咸味的风,仿佛一夜间可怕的冬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春天又回到生生不息的大地。不需要你问理由,不需要你讲道理, 只需要你沉浸在春风对你的抚爱;只需要你享受春雨对你的洗涤;只需要你心中对未来的憧憬。深邃 的苍穹对你诉说着 ,人世间虽有无限地美好 ,但是有更多的苦难还在无情地碾压着人们虚弱的体魄。 “海蜇 , 时间不早了 , 咱快回家吧!” “走 , 回家去 , 明天我还要到牟老师那里再跑一趟 。” 海蛎子紧紧抓住海蜇的衣襟 ,小心躲避着山路上的碎石子 ,下山的路上避免硌脚也防着跌倒。 “牟老师的队伍训练有进步吗?” “牟老师把他训练学生的办法用到村民身上 ,效果很好 。村民有悟性 ,行进走步中规中矩 ,整齐划一 ,左转右转立正稍息有板有眼 ,真像是军营里训练有素的兵 。” “你教他们打枪了吗?” “还没有教 , 咱们子弹有限 ,训练到必要时刻 ,我会让他们进行实弹射击 。我训练他们携带枪支卧倒,弯腰跑步匍匐前进,寻找合适掩体等动作,他们也能掌握要领了,但是人与人相互掩护,相互配合还 达不到要求 。” “这需要有默契感!” “行啊 ,海蛎子!你能懂军事训练 。” “才不呢 ,我是跟你学的 。小舵子那里有什么情况?” “小舵子真有本事 ,拉起的队伍有二百多号人了 ,训练水平真不赖 。你还记得赵德平吗?” “记得 ,陶帮的人 ,没少帮着杜老虎干坏事 ,一家子都挺坏!” “小舵子把赵德平也拉进队伍里来了!” “ 啊?这能行吗?” “十几年都过去了 ,愣头青也都变成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也没少吃苦受罪 ,还有点文化墨水, 能懂些道理,所以他们会有进步思想,会反思自己的过去,反思自己走过的道路,我相信他们会有出息 。现在干活训练都很积极 ,小舵子也看好他们哥俩 。我让你做的军旗 ,你做好了吗?” “做好了 , 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的大字衬托着镰刀锤头红色大旗 ,那真的漂亮极了 , 回家拿给你看!” “走 , 回家!” 两个人兴奋地朝山下奔去。 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回忆小时候爬山时,跌倒就哇哇大哭的糗事;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回忆小时候攀爬山涧的大树,摘野果掏鸟窝的趣事;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享受海风轻轻拂过稚嫩的脸颊带来惬意的清爽;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静静聆听树叶们或吵闹或诉说衷 肠或满嘴跑火车的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的咬耳朵,面红耳赤的争论谁俊谁丑,谁打扮的洋气谁土的像 狗;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欣赏阳光穿过树荫透过薄雾驱散黑夜的晨曦;他们喜欢在山涧的小路上走 ,徜徉在云山雾罩的茂密丛林间 ,徜徉在这座毗邻海洋却叫河山的层峦叠嶂山麓中。 太阳高照 ,无数海鸟在彩云中飞舞 ,海风在天空中劲吹 ,尖尖的教堂屋顶矗立着醒目的巨大十字架,哥特式小洋楼在明清古建筑簇拥下显得日照县城格外有韵味。县衙门的大门口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杵着支破旧的步枪在站岗,嘴里叼着根旱烟杆,鼻子里嘴里不住地喷着浓烟,几个人一边嘻嘻 哈哈聊天一边在衙门口来回踱步,三角眼时不时瞅着大街上的行人。县衙大门开着,庭院里墙边停着一辆破旧老爷汽车,旁边还停放着一挂驴车 。院子里的枫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枫叶的身影也在地面 在墙壁在屋顶晃动着。透过窗户能够看见苏县长正在一个较大的办公室里跟七八个人在开会,其中有 几位副县长 、保安团胡团长 、副团长安以磨 、县党部秘书长等人 。县政府的房子结构跟庙宇差不多,秸秆覆盖着黑黑的房梁,到处是落满灰尘的蜘蛛网,挂在泥土坯砖等待昆虫自己送货上门,破报纸以及破香烟广告纸糊在墙壁作为室内美化装饰,有些香烟广告纸半脱落悬在墙壁,里面的泥土时不时自己掉下来。 除安以磨外,每个人嘴里都衔着根旱烟杆,虽然开着窗户,可是呛鼻子的烟雾仍旧充斥整间房屋。 “苏县长 ,上峰明明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很不好 ,怎么还是下达没谱的命令?” “是啊 ,苏县长 。咱们没人没钱没粮没枪 ,拿什么去打土匪?” “苏县长 ,土匪不来打咱们就算是中头彩烧高香了 , 咱去打土匪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今天上午县政府文秘股刚刚接到上峰通知,让他们立刻清剿浮来山以及其它通往临沂、潍坊等地要道上盘踞的土匪 。其实 ,日照县政府过去几年都清剿过占山为王的响马,可基本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次上峰又下命令,让日照县防贼防盗,给当地民众创造安居乐业的生存环境,所以县长召集各部门负责人商议剿匪事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县令敛财恶霸也揩油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你知道什么? 上峰家开的珠宝行往青岛运金银珠宝 ,半路被土匪给截了 ,还搭进去几条人命, 你说上峰能咽下这口气吗?” “ 啊? !” 众人一听,全呆傻了,烟鬼们冒烟的旱烟杆还杵在嘴里,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的脸,我看着你的脸 , 吃惊不小 。谁呀这么大胆? 谁呀这么有钱? “智取生辰纲?” 噗嗤一声 ,不知谁笑了。 “这案子破了 ,劫道贼人非晁盖莫属!” “苏县长 ,人家这是‘替天行道’ , 咱可斗不过宋江!” 满屋子的人 ,都哈哈大笑直不起腰来了。 苏县长赶紧掏出一块手帕,扶着桌子颤颤巍巍擦干净眼泪鼻涕,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好啦 ,笑什么笑? !都别废话 ,都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我看咱们先给上峰要钱要粮 ,也不能白出力呀!” “对 ,江县长说的对 ,不能白干活!” 江县长是副县长,年轻时在上海念过大学,在日照县十里八乡算是少有的正经八本喝洋墨水的文化人,他白皙的脸庞,瘦瘦的身材,父母在家经营日照茶,没有富贵官宦人家的背景,在学校参加了“三青团”,后来又加入国民党, 回乡后,被上峰赏识晋升为副县长。 “我已经给上峰通过电话啦 ,人家答复说 ,剿匪又不是你日照一个县剿 ,都各扫门前雪 ,别的县都不讲条件,就你们日照屁事多。他又不是母鸡,又不是粮行,又不是钱庄。要钱没有,要命更没有,不愿意干趁早滚蛋!” “苏县长 ,他这是公器私用公报私仇啊! 不拿点钱犒劳犒劳弟兄们 ,谁愿意给他卖命?” “好啦 ,胡团长 ,人家苏县长也是没辙 ,是你官大还是人家官大?” “ 哼!” 胡团长一脸的不服气 ,狠狠把旱烟杆又戳进嘴里使劲嘬。 “我本来打算求上峰给咱们支援点儿仨瓜俩枣的,谁知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我看这样吧,还是照老方子抓药 。老江,你抓紧起草个公文,就说保一方平安人人有责,送到各个帮会,让他们出钱出粮出人 ,钱多少出人,钱少多出人,既不出钱也不出人的主,衙门就要拿人是问!” “苏县长 ,平日里人家可没少给咱们进贡 ,没少给咱们烧香拜佛 ,再给他们加码能行吗?” “怎么不行?他们个个建私牢,滥杀无辜,咱们都装傻,不跟他计较 。关键时刻再让他们出出血,是让他们赎罪!让他们付出代价! 再说 ,你还能有其它法子吗?” “那倒是! 我忘了这茬 。” 苏县长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停了停 ,旁边的小秘书赶紧拿起茶壶给苏县长斟满茶水 ,又退回一边。 “另外 ,再给各个响马送个信 ,他给钱咱假打 ,不给钱咱真揍!” “我同意苏县长的意见!” “我也同意苏县长的意见!” “我同意!” 众人纷纷表态同意苏县长的方案,也就是剿匪前先薅帮主们的羊毛。他们会不高兴?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老子不薅你的羊毛薅谁的羊毛? 谁让你们是一群大肥羊唻? 再说,老子近些日子打点多花钱多,去趟青岛就花好几百大洋,手头有点儿紧,搞钱的机会到了还能放过你们这些大冤种? 捎带着响马一起薅! 窗外栓着的毛驴不知为什么,突然发了驴脾气,扯着嗓子嗷嗷叫 。苏县长抬头看看窗外,是不是有什么事惹恼毛驴,外面除了有人在院子里走动,并没有发生其它事,你说这毛驴是不是欠揍? 无缘无故瞎叫唤 ,真烦死个人了 。感觉公事已经办完 ,小妾还在家里等我 ,会议就这么滴吧。 “散会 ,都别忘了把你们手头的事处理完 ,集中精力做好剿匪准备!” 苏县长拿起桌上的文件笔记本,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坐地大摆钟,推开椅子朝门口走去。其他人也知趣,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等苏县长先离开办公室,自己再磕一磕旱烟杆窝里的烟灰,顺势把旱烟杆插进自己的腰间,抖一抖身上沾着的烟灰,苏县长出了办公室门,大家才前后离开办公室 。秘书赶紧擦桌子 ,挨个倒掉没喝完的剩茶水 ,清扫满地的烟灰。 起风了,高大的杨树随风摇晃,树叶像无数孩子的小嫩手在空中挥舞,柳树长长的柳枝垂在空中 整齐划一地跳跃 。黑黑的乌云翻滚着,相互厮打,相互冲撞,争先恐后地朝天边奔涌 。密集的雨点被 狂风裹挟着 ,噼里啪啦落在两城镇的胡同里弄大街小巷,落在屋脊,落在墙头,落在庭院,雨滴像摔碎的水晶碎片到处飞溅,雨滴落在水塘,激起无数涟漪,鱼儿们纷纷浮出水面,不顾吃相难看张着大嘴 ,贪婪的吮吸上天赐予的甘露。 “下雨啦 ,快把床单收起来!” 一个女人站在屋檐下大声吆喝指挥别人去抢收晾晒在庭院里的衣服、床单,这个女人是杜老虎的原配夫人。这女人看面相非常老,脸部呈现道道皱纹,裹小脚走路不住地摇晃,最明显的是眼袋下垂, 眼帘松弛遮挡眼珠。上身穿洗的发白的浅蓝色腋下系扣的大襟土布褂,下身穿布条捆扎脚脖的黑色肥 裤,脚穿尖脚鞋 。他大儿子三十几岁 ,问题是那个年代,女人十四五岁就嫁人,推算下来年纪也就是四十几岁不到五十岁,可是她一举一动却像是七十几岁的老太太。 有句老话:“人活七十古来稀。” 哇塞! 为啥古来稀?凭啥古来稀?太上老君的仙丹吃的少? 王母娘娘的蟠桃是观音土做成的窝头冒充? 当佣人把晾晒的衣物收走后,显露出墙根的石柱还捆绑着很多人,一个个低着头披头散发,上身都裸着,下身衣服勉强遮挡住私处,有的人脚穿草鞋,多数人光着脚,雨点对他们而言是恩赐 。旁边的土屋门口的一条长条木板凳上 ,坐着一位灰头土脸满脸褶子的人 ,身穿灰色土布衣服 ,腰扎麻绳,一支旱烟袋杆斜插腰间,脚穿露脚趾头的灰色土布鞋,左手持一根木棍梭镖,右手拿着大蒲扇遮挡自己的脸 , 防雨点加尘土打湿衣服。 屋宇式大门(注:带门洞的大门)突然涌进来几个人,挤在门洞里像是在避雨,还有很多人在大门外吵吵嚷嚷,其中有人大声呵斥着那些人,还有人举着皮鞭抽打着骚动的人群。有个人急匆匆跑进堂屋, 正碰上杜老虎手摇着蒲扇走出来。外面乱哄哄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屋里休息的杜老虎,他想看看外面出 了什么事这么乱 ,来人立刻对杜老虎单腿下跪行礼。 “老爷 ,征集来的窑工到了!” “好!快送到牢房先关起来 ,再给他们弄点吃的喝的 ,想办法别让他们吵吵闹闹的乱人!” “小的遵命!” 那人是杜老虎的家丁 ,起身又跑回大门口使劲呼喊: “走 ,去牢房!” 随着喊声 ,院里院外的人群呼啦啦又都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雨 ,继续噼里啪啦地下着, 雨势比刚才小了很多 。杜老虎坐在屋门口的马扎上,嘴里衔着一根长旱烟杆,皱着眉头,斜眼看着屋外面的庭院,临街大门木柱的油漆基本掉落干净,裸露着发黑的黄色。练武功用的家伙什木板木把手也开裂 ,上面缠绕的破布条用麻绳固定在木条棱 。他又狠狠嘬一口烟 ,缓缓吐出来 ,再咳嗽了几声。最近,他的烦心事可不少 。先不说他的儿子们跟野狗似的外面瞎折腾,抽大烟耍钱,陆续花了他很多钱, 让他心疼。 烧制黑陶的陶土时有时无,非常影响黑陶产量 ,日本客户上门责问向他讨要陶器断供的说法,像训孙子那样劈头盖脸将杜老虎一顿臭骂,让杜老虎非常狼狈,他老虎皮立马换成老鼠皮,只能低头哈腰 、点头又作揖的给日本人赔罪 ,再三打供货包票,才暂且渡过难关 。另外 ,烧窑的煤炭源自枣庄,不给钱人家不供煤炭,陶土矿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控制,他自己也有陶土矿业,他能胁迫矿主们允许他赊欠陶土钱,依此,可以减轻资金压力 。而枣庄距离日照很远,煤炭资源杜老虎则无法控制,他钱不足,只好减少买煤量 。成品运输也是挺大的难题,码头控制在庞志林手里,有时没有把码头装载管理 钱支付给庞志林,庞志林便拒绝装载杜老虎的货物,也拒绝赊欠 。几次想办法跟他争抢码头,无奈庞志林也是武林高手,也养了一批打手,以杜老虎现有的力量根本打不赢庞志林 。走陆路也不行,一是马车驴车运量太少;二是陆路到处是土匪到处拦路抢劫很不安全;三是陆路运输速度慢用时太长;算来算去也只能走海路,所以真不能得罪庞志林,就算把买棺材板的钱拿出来,也得付清码头钱 。但是码头控制权这笔账暂时先给老子记下,老子的杜老虎威名可不是白叫的,庞志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拧下你王八犊子的脑袋瓜当球踢 ,真气死老子了! “老爷 ,看什么哪?走吧别看啦 ,饭做好了 , 咱该吃饭啦!” 第一百一十七章接到通知 气得杜老虎七窍生烟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大夫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杜老虎身边,端一杯茶水递给杜老虎,又拿过杜老虎手里的蒲扇给杜老虎扇风。杜老虎伸手接过茶水杯轻轻抿一口茶水,嘴边灰白的胡须也蘸进茶水杯里,移出水杯花白的胡子往下滴水,杜老虎又将水杯递给大夫人, 丫环再接过茶水杯 。杜老虎用手摸了摸蓄满胡子的下巴,抬头看一下四周和屋外,雨 ,已经停了,有几只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丫环仆人也在他身边站着等候他去吃饭。杜老虎拿着旱烟杆朝地面磕了磕,烟杆窝里积存满满的烟灰撒了一地 。他弓着腰,费劲地起身要站起来 ,大夫人伸手搀了他一把。 “老喽!” 杜老虎嘟囔着,走到八仙桌边缓缓坐到太师椅,大夫人递给杜老虎一副筷子。杜老虎把旱烟杆放到身后的条几,看了看桌上摆放的午饭菜。一小盆水煮海哈喇,一小盆蒸爬虾,一小盆虾皮拌海带丝,一小盆蒸海杂小鱼,一小盆虾皮炒荠菜,一小盆玉米糊海鲜汤,再有就是玉米面窝头也有熟地瓜或高粱面贴饼 。那个年代 , 吃饭有规矩 ,长辈当家男人先吃饭 ,他们吃罢则是小辈的男人儿子孙子吃饭 ,小辈男人吃罢轮到女眷不论长幼吃饭,下人们在其它角落吃饭,也得等主人们吃完才能进食 。由于吃饭是很***换吃,所以饭菜量大,都只能是盆装,盆碗罐也是黑陶土烧制而成 。看上去食材是比内陆地区高级一些,其实,在海边生活的人,接触最多也是最普通的食材就是贝壳类鱼虾类海藻类食材。无论富家穷户,一日三餐均以海洋类食材获取能量,区别在于食材是否广泛是否高端。那个年代的农 村,小麦面粉是奢侈品,只有地主老财在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导致白面粉在农村没有市场而买不到 ,想吃白面馒头只能到城里买面粉 。所以杜老虎平时吃饭的主食是不会有馒头摆上桌。 “爹 ,我回来了!” 来人是杜老虎的儿子,他站在门口把手里的草帽递给旁边的佣人,两手上下清理自己身上的泥土。杜老虎放下筷子抬起头斜眼看着他 ,微愠地斥责: “你没看见我在吃饭吗?” 说的也是 ,这人也太没有眼力见 ,别人吃饭你在跟前抖土 ,别人不嫌你脏啊? “ 嘿 ,嘿!” 他傻笑两声算是道歉? 他是杜老虎的大儿子 ,叫杜大灶 ,已经三十八岁左右,高高的个头,短发,皮肤黝黑,小四方的脸型,单眼皮,鼻子稍圆,长的有点憨憨,没念过书 , 自小跟他爹到处打打杀杀,却不像他爹带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但是在他手里已经有数条人命丧生于九泉之下。 “抓到多少人啦?” 杜大灶站在一边 ,肩膀摇晃着显得有点儿局促: “ 嗯 ,今天只抓到 28 个人 ,这也很费劲!” 杜老虎“ 啪”的拍了桌子 ,皱着眉头眼睛里透着既厌恶又无奈的目光: “你说你们一天天的除了吃除了睡除了耍钱 ,还能干点啥?你不知道人只有腿脚勤快多干活才能致富的道理吗? 明天给我补齐!” “是!是!” “站一边等着!” 杜大灶赶紧赔笑脸 ,老老实实靠在一边站着 ,杜老虎又不紧不慢地继续吃饭。 烧黑陶窑炉的窑工以及陶土矿的矿工不断地有工人逃跑,以至于干活的人手严重不足,这是杜老虎又一件烦心的事,几件事叠加导致产量下滑,对外供货不足 ,日本人这才找上门对他兴师问罪,他派出儿子们以及属下到大街上集市里抓人当劳工 ,到窑炉矿坑里干活。 “老爷!老爷!” 管家大螃蟹手持一个大信封 ,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 “你喊什么喊?还让不让我吃饭啦?” “老爷 ,县衙门给咱送了个告示 ,又要向咱要粮要钱还要人!” 大螃蟹见杜老虎阴沉着脸不高兴 ,递信封时两手直打哆嗦。 “什么? !” 杜老虎刚啃了口窝头在嘴里嚼还没咽下 ,听大螃蟹说要粮要钱,脖子一缩 ,喉咙“ 哏”的一声,打了个饱嗝差点噎着,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丫环手疾眼快,立刻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又重新换一副干净筷子放到杜老虎跟前,再把已斟满的茶水杯递到杜老虎手里,杜老虎赶紧咚咚喝几口茶水,这才缓过劲儿来 。他手也不擦一擦,抽出信纸打开看,他自上到下自右到左看着毛笔写的公文,最后盖有县政府的大印,有苏县长的签名。杜老虎看着看着浑身开始颤抖,他愤怒地撕碎公文,“啪”扔到地上。 “苏大脑袋是个王八蛋!是个喂不熟的王八蛋!他就是山贼流寇!” 旁边站着唱过戏的二姨太连忙捡起丢在地上的公文看,好奇公文写了什么事情把老爷气成这样?公文大体意思就是,为了日照县老百姓的生活美好,人身财产安全,按照上峰命令,要彻底清剿山贼流寇 ,需要各个帮会自觉出钱 、出人 、出粮草,扩充民团进山扫荡土匪响马 。并且明确写明帮会应该缴纳的钱款 、加入民团的人数等 ,逾期不缴者视为山贼流寇的帮凶予以严厉惩处。 其中陶帮应缴纳的法币是二万元 ,粮食十担 ,应出的劳工二百人。 “这 …这 … ,这还有天理吗?” 二姨太看完公文也气得跳脚,呼天喊地的叫屈 。嘿 ,闹了半天,你们也知道世上应该有天理啊? 真新鲜! 堂屋的喧闹引起一家人的好奇,出了什么事让老爷的饭也吃不安生?儿子女婿闺女媳妇姨太太都聚在堂屋,仆人赶紧在堂屋布置板凳子马扎子,让家眷们有地方坐 。两边的厢房也都挤满了人,他们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七嘴八舌地探讨如何对付县衙门的官老爷。讨论来讨论去,一致认为官府咱们得罪不起,那杜家就应该上行下效,羊毛出在羊身上,带上家丁全体出动,全日照县能去的、该去的、 想去的乡镇,一个不落全都跑一遍,能抓则抓能逼则逼,钱粮人,没有数量限制,机会难得多多益善!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讨论结束,杜老虎心里舒服多了,上天降福让咱发大财,想不发都不行,你说气人不? 该吃饭吃饭 ,该干嘛干嘛 ,男女老少由疑惑变愤怒 ,权衡利弊后又将愤怒转换为兴高采烈 ,要不然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换位思考换个角度想 ,发财的机会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大家都气捋顺 ,心又回到肚子里 ,孝子贤孙们又退出堂屋 ,让杜老虎吃个安稳饭 ,杜家又都恢复了平静! “老刘 ,你来一下!” 大螃蟹正在隔壁与家丁头们议论县衙门公文的事,听到杜老虎唤他,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堂屋来 见杜老虎。 9“老爷 ,你请吩咐!” 堂屋门槛已经被磨成弧形,大螃蟹走得急促了点儿,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勉强稳住自己 ,弓着腰站在杜老虎跟前 。他也许是上了岁数,他也许是太瘦,满脸沟壑褶子,头发也稀疏没剩几根,他笑眯眯地看着杜老虎。 “老刘 ,不用着急 。等会儿 ,你把院子里石柱上仍捆着的几个人带走 ,再去牢里挑几个身体‘瓤’ 一点儿的岁数大点儿的,一起给衙门送过去,给苏大脑袋表示表示 ,咱陶帮给政府办事,那是从来不 含糊,钱 、粮 ,随后就送到!剩下的人数暂时不凑手,再过几天凑齐人数也给送到衙门,打土匪咱陶帮一马当先!” “老爷英明 ,我马上去办!” 大螃蟹弓着腰倒退着离开堂屋,仆人们重新调整八仙桌的饭菜,杜老虎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吃起了饭 。哈喇壳,鱼刺扔的满地都是,汤也洒一桌子,儿子们站在厢房看着他爹有滋有味吃着喝着,肚子有点咕咕叫,有的人探头目不转睛地看他老爹津津有味的吃饭 ,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跟着动,有的人 嘴里叼着根旱烟杆默默地抽烟 ,目光发呆地站在桌子边,脚丫子有节奏地敲打地面,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想蹭饭吃他老爹那你就得等着杜老虎吃完才能上桌,要不然你就回自己家吃饭,别在这里等 ,在长辈面前规矩就是规矩 ,谁都不能破。 在日照县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除了杜老虎,还有安吾道,人称刀爷 。他原本是茶叶小贩 ,自南方各省茶叶种植地区贩运茶叶到日照 、临沂潍坊一带地区销售 。他人比较机灵,脑子好使,会点儿三脚猫功夫,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 。日照种植茶叶的历史很久远,但是种植规模远不及南方,安吾道开 辟了荒地,自南方找来茶农帮助他在日照地区学习种茶技术,依靠贩卖种植茶叶,他逐渐地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 。清朝没落民国初起,社会民生状况非常动荡,大的有军阀战争连绵不断,小的有各地黑帮势力互殴,也许是自身安保的需要,也许是安吾道骨子里的流氓脾性使然,也许是古典小说“水浒”、“三国”看多了 ,安吾道以所谓结拜 、义气 、两肋插刀 、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等等江湖黑道说法做派笼络一 群混混小弟,对生意人对富余户对看不顺眼的过客,要么拳脚相加,要么棍棒伺候,靠抢夺靠恫吓靠 欺骗构建起令人不寒而栗的茶帮 ,但是拿他跟陶帮的所作所为相比 ,茶帮还是略逊一筹。 第一百一十八章越界闹事要火拼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吾道原本居住在两城镇老宅,距离杜老虎宅邸太近,两霸主之间经常为琐事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安吾道一是为了自家清静,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二是安吾道的茶叶种植园都在岚山镇一带,所以将宅邸搬迁到岚山镇玉山附近,他也请算命先生看过当地的风水,算命先生给出的评价很高,他参照徽派建筑风格,便在此地大兴土木修建新府邸。岚山镇玉山那一带有延绵不断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 附近地势较高,向前望去可以看见波涛汹涌的黄海海域。他建造的的宅院带有徽派风格,屋顶有尖尖的翘角,古朴典雅韵味十足,这在北方一带很少能见到如此美丽又别具一格的宅院 。山涧的一条小河流经宅院外墙,河岸边是密密的垂柳,不远处还有一座雕刻石像的拱桥,挑担的女人,肩扛竹杆的农夫 ,不停嬉闹的顽童 ,边走边高声叫卖的商贩 ,来来往往都行走在拱桥之上。 前天,安吾道也收到县衙门派人送来的公文,因为早就去了青岛检查那里的店铺经营情况而没在家,今天刚到家,才看到县政府的公文,看过公文内容后,气得刀爷跺脚骂娘七窍生烟 。除了每月正常给县政府纳税外,还单独给苏大脑袋喝茶的钱,逢年过节送礼给苏大脑袋:猪肉海鲜蔬菜糖果卷烟洋酒白酒再外加红包,一样不少,就跟供祖宗似的供着苏大脑袋 。按理说,他就算是只饿狼也应该吃 的肠满肚圆,我真不明白,怎么就是填不满他那无底洞?怎么就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怎么就能把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刀爷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阵猛喝。脖子咕噜响几下便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又拎起袖口擦擦嘴,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大老婆,伸出粗糙的手接过大老婆递过来的旱烟杆 ,摇晃着转身坐到太师椅上。 “老爷 ,别生气 。这年头不讲理的事多了去了,你看公文写的杜老虎他也得捐粮捐银子出血 , 咱们先看看杜老虎怎么对付苏大脑袋 ,杜老虎出啥招 , 咱就跟着出啥招,你说呢老爷?” 大老婆边说边提着热水壶往茶壶里加热水,汩汩的热水渐渐注满茶壶,大老婆给茶壶放好茶壶盖,收回手里的热水壶,转身又递给旁边站着的丫环,丫环提着热水壶转身走了。刀爷把旱烟杆窝杵进烟丝袋里拧了几下,用大拇指使劲摁了摁烟丝袋里的烟窝算是装满烟丝,从烟丝袋里抽出烟杆,将烟杆吸口杵进嘴里叼着,又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洋火’,身边站着的三姨太手疾眼快,抢先抓过‘洋火’,在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噌’的一下划着火 ,轻轻凑近刀爷的烟杆窝点着烟丝。刀爷使劲嘬了几下 ,脖子上的 青筋也跟着动,烟窝里火星一闪一闪的,又冒出几缕青烟,接着嘴里也吐出一股青烟,旱烟算是点着了。 “杜老虎要是照着公文的这些条款执行呢?” “不可能 ,真照着公文执行 ,那他就不是杜老虎 ,他是杜老鼠! 再说 ,杜老虎岂能让人拔他的老虎毛?” 三姨太脸上涂了太多的粉,说话时脸皮抖动,导致细细的脸妆粉不住地往下掉。她给刀爷分析杜老虎对公文的态度,感觉自己分析的很透彻很正确,得意的笑模样一直挂在脸上,可是脸部皱纹却在加深,显得她很老而且很妖。 “老三说的有道理 ,他杜老虎是什么人谁不知道? 就算是条臭咸鱼他也要栓在裤腰带舍不得扔的小气鬼!” “ 哈! 哈! 哈!” 刀爷周围的人都被刀爷的比喻给逗笑了。 “刀爷! 刀爷!” 门外有个人还在大门口没进来就扯着嗓子急促地大声叫唤,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过去,出啥事了死乞白咧的瞎叫唤? “刀爷 ,打起来啦!刀爷!” 那人是刀爷的家丁,气喘吁吁地向刀爷报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掐头去尾倒是省略词句,可让刀爷听得一头雾水。 “混蛋!什么打起来啦?” 刀爷用手里的旱烟杆指着家丁怒斥。 “是那个 … 那个陶帮打起来啦!” 家丁弯着腰 ,脑袋一上一下点头气喘吁吁地手指大门外 ,继续报告。“滚 ,陶帮打起来关咱们什么事?” 刀爷用手狠狠捶了桌子一下 ,脑门子的火“ 噌”的就上来了 ,这狗奴才典型的是吃饱了撑的废物。 “给我轰出去!” “刀爷 ,陶帮抓咱们的人!” 那个家丁扑通就给刀爷跪下了 ,带着哭腔又说了一遍。 “什么?” 刀爷站了起来 ,用旱烟杆指着家丁怒斥。家丁这会儿喘过气来了,浑身哆嗦着。 “刀爷 ,陶帮来咱们茶厂抓人 ,要把干活的给抓走 ,我们几个弟兄们上前阻止他们抓人 ,就跟陶帮的人打起来了!” “为什么抓人? !” 刀爷脖子上的青筋都绷起来。 “ 啪 !” 刀爷又握拳捶桌子 ,眉头紧锁 ,眼睛瞪得溜圆 ,喷着吐沫星子继续斥责。 “不知道为什么抓人,反正就是抓人!” 家丁跪在地上满脸委屈地看着气呼呼的刀爷 ,嘴里小声嘟囔着。 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里还有这事? 刀爷紧皱眉头,左手紧紧握住旱烟杆右手握成拳头,好你个杜老虎 , 吃了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 叫上弟兄们 ,越多越好 ,抄家伙!” 在管家的指挥下,家丁头打开存放武器的仓库,家丁们出来进去在仓库里搬出杂七麻八的各式武器 ,除了刀枪剑戟双截棍链球狼牙棒等古典武器,还有土铳土炮,连农具锄头耙子也算武器,最时髦的现代化武器当然是汉阳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林武馆要来一场华山论剑。刀爷手下汇集的小喽啰可真不少,乌压压一片,人群中有麻杆瘦也有蠢猪肥足有百十口人 ,有锃光瓦亮脑壳的 ,有前清遗老留长辫的 ,有短发平头的, 有戴黑色瓜皮帽的 。身着倒是基本一致,上身穿灰黑色大襟褂,补丁摞补丁仍裸露着肩膀,腰间绑着 麻绳或布条再插根竹旱烟杆,下身的裤子缝的补丁更多,裸露着沾满黑黢黢脏泥的脚脖子,讲究人脚穿裸露脚趾头的破布鞋,不讲究人穿草鞋,有的人干脆不穿鞋赤脚 。你说他们是乞丐? 虽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他们没有沿街乞讨;你说他们是土匪?他们猫在村里并没有上山安营扎寨;你说他们是陶工农夫茶农?做陶器烧陶窑种粮摘茶也符合实际;说他们是帮主家丁?替刀爷做事,欺凌老百姓的确也当之无愧 。反正是只要你能给他们口饭吃,他们就愿意跟你混,没饿死算自己命大,在刀爷的带领下一众人浩浩荡荡跑到大街上去找陶帮人拼命。 真奇怪,大街上空无一人 。往日里岚山镇店铺云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今天又是逢五大集,周边的老百姓都拿着自家能换几个钱的瓶瓶罐罐 、门板木料、针头线脑来岚山镇赶大集 。而今天,狗不 叫鸟不飞人影更没有。刀爷领着人又到茶帮的各茶厂库房巡视查看情况,茶厂库房确实有打架斗殴留 下的混乱场景,但是没有看见陶帮的人,也没有其他路人 。刀爷叫过茶工询问刚才是什么情况,茶工的回答基本与那家丁讲的大体一致,这说明陶帮人确实来过此地捣乱闹腾耍威风,只不过他们跑回自己的地盘 , 留下空荡荡的岚山镇。 此时,刀爷的火气平静了许多,他又抽出竹烟杆戳进嘴里,舒展眉头嘴里轻蔑地微笑,用粗黑的手指头挠挠头皮 。管家真的很机灵有眼神,立马给刀爷点着烟袋锅,刀爷使劲嘬着烟杆,嘴里喷出股股浓烟 。陶帮人真没种 ,敢撒野不敢担事 ,跑得倒挺快 , 呸! 突然,一阵带着海腥味的大风铺天盖地朝大街两边的破旧茅草房猛刮,朝路边郁郁葱葱的枫树狂飙 ,树冠被大风不分青红皂白地疯狂撕扯 ,破竹筐烂草席也被大风吹的在天上飞舞 、在土路上翻滚;架在路边晾晒的渔网也被大风吹翻在地。 刀爷被大风吹的摇晃着站立不稳,他内心感觉到了害怕,有了一丝丝莫名的恐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有灾祸降临? 嗯 ,先回家再说! “走 , 回去!” 刀爷挥一挥手,又带着他的家丁返回刀爷府邸。在刀爷的率领下,一群人里有端着枪的、有提着刀的 、有扛着棍棒的 、有手拿皮鞭的,衣冠不整流里流气,光着膀子在路上横着走,那气场能把老实人吓个半死。 太阳落山了,血红色的晚霞映红整片天空,条丝状的流云镶嵌着金边,棉絮状的云朵披着橘红色的纱巾,层层叠叠遮挡住含羞的太阳,不知因何事,娇滴滴的太阳妹妹哽咽了流泪了,彩云姑娘们竞相给太阳妹妹擦拭眼泪 。大雁鸣叫着排着人字形,迎着晚霞掠过山峦,缓缓地在空中飞翔 。安家村静 悄悄地没有声响没有村民进出,高高的大杨树随风抖动着翠绿的树叶,小鸟们面红耳赤地争吵着在枝枝叉叉中飞舞穿梭,村口的石碑下大磨盘边,坐着几位老太太比比划划地在闲聊天,有几只土狗在相 互追逐嬉戏 ,几只猫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迈着模特步在捕捉它垂涎已久的老鼠。 第一百一十九章百姓遭欺凌武装斗争迫在眉睫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蜇家的老宅院紧闭着大门,堂屋里坐着十几个人,除了县委班子成员,还有民兵队伍里的骨干力量,比如牛大碾等。好在海蜇老宅房屋面积比较大,椅子板凳木箱土炕甚至土砖石块等等都坐满了开会的人,海蛎子在外面灶房忙着给大伙烧开水 。窗户的木棱贴着破纸,小木棍支着窗透开一道小小 缝隙,从院子外面看不到屋里面,但是屋里人说话七嘴八舌跟吵架似的声音很大。大家在讨论近几天在日照县发生的满大街乱抓人的现象,已经有很多人被抓生死不明,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每个人都在诉说自己村镇遭受到帮会的抢掠,很多青壮年被抓。那些帮会团伙打着扩大民团助官家进山剿匪的 旗号,到处抓人抢粮抢物,无缘无故把日照县各乡镇搞的鸡飞狗跳制造恐怖气氛,这哪里是扩建民团去剿匪?这根本就是恶霸作乱 ,所作所为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海蜇坐在椅子上聆听着大家的发言,明白日照县目前必须立刻动员自己的武装力量采取行动,去反抗恶霸的欺凌 ,推翻反动阶级的统治 ,建立人民自己的政权 ,才能将人民群众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今天的会议 , 同志们列举了咱们日照县最近出现的迫害农民兄弟的罪恶行径 ,说明打倒帮主恶霸黑社会 、推翻反动阶级统治 、解救陷入深重苦难农民兄弟 ,采取革命行动已经是刻不容缓 。” 海蜇听完大家的发言,便对大伙说着他的见解,忽然感觉有些口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又把茶杯放回去,环视屋里的人,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他,那是想听听县委书记下一步工作的打算和计划 。海蜇把目光落在牟老师身上 ,牟老师也在望着海蜇。 “牟老师 ,你负责的队伍 ,人员的体能训练战术训练能满足真正作战的要求吗?” 提起自己带领的队伍,牟老师很是兴奋,眼睛里放着光。他跟着海蜇学习保养武器操作枪支射击, 他也督促自己队伍里的年轻人学习摸爬滚打,利用地形隐蔽自己并操作武器的战斗技术要领,各个环节每个动作都掌握的已经较为熟练。 “书记同志,我带的队伍基本掌握了武器使用,技战术配合也完成的有模有样 。以目前的战斗训练水平,这支队伍如果跟正规军过手肯定是没有胜算 ,但是收拾民团或者跟黑帮家丁真刀真枪地打,我有很大的把握能够取胜 ,保证能干掉帮主们的虾兵蟹将!” “好!” 海蜇给牟老师叫好,并带头鼓掌表示祝贺,在坐的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对牟老师所带队伍的训练 进步表示祝贺! “小舵子 ,你们带的队伍训练水平能比得过牟老师带的的队伍吗?” 小舵子立刻自板凳子上站起来。 “报告书记同志 ,我们的队员已经做好准备 ,只要县委一声令下 ,我们立刻勇往直前 ,坚决端掉恶霸的老巢 。” “郑老师的队伍呢?” 海蜇把目光投向坐在土炕边两手托着腮帮子的郑老师,他瘦瘦的脸颊,鼻梁架着一副缠着布条的眼镜,虽然身着破衣烂衫但是清秀的身影,仍显示他与在座的泥腿子土包子们有很大的不同,书生气质明显 。听到海蜇点他的名,郑老师站起身来环顾房间的四周,其他人也在看着郑老师。 “书记同志 ,我们的队伍也做好了充分准备 ,弟兄们早就跃跃欲试干翻地主恶霸 。” “好! 郑老师向来做事严谨 ,能够带出一支敢打硬仗的队伍! 我在这里强调每支队伍里 ,革命党员一定要勇敢地冲在打仗的最前面,每个党支部都是坚强的战斗堡垒,党员就是群众的主心骨,党员作表率,这次的战斗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另外,码头帮庞志林是我们的人,他给咱们每支队伍再增加 步枪十支 ,子弹一批,手榴弹一批 。要告诉弟兄们 ,子弹很珍贵一定要节约使用 ,瞄准敌人再开枪。” 增加武器的消息让大家很兴奋 ,你一言我一语 ,等于是开起了小会。 “不要议论了 , 回去再讨论 。我给大家绘制了几张杜老虎刀爷以及县衙门的详细图表 ,你们拿回去要详细研究,制定具体周密的作战方案 。我的主攻方向是杜老虎的巢穴,因为杜老虎是实力最强的恶霸,小舵子的队伍跟随我主打杜老虎,只要拿下杜老虎,其余的恶霸都会是囊中之物,我们打掉陶帮粮帮茶帮绸布帮就易如反掌,最后我们进军日照县城,抓获苏大脑袋,推翻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政府。 在各个帮主家里的长工都安排有我们自己的人,他们会在帮主家内部配合我们的行动,关键时刻 会给我们主动打开帮主恶霸宅门,给我们指明帮主的卧室以及帮主设置的藏身暗道,里应外合,打他 个措手不及 。我们开始行动的同时,牟老师和郑老师的队伍负责打掉恶霸刀爷刀二爷及文爷,我们随 后率队去支援你们 。打掉恶霸后,我们一起进攻日照县城 ,占领县衙门 。咱们这次行动我已经写好方 案派人送到济南 ,给省委领导汇报咱们行动的前因后果和具体行动 。大家还有什么主意什么想法?” “书记同志 ,抓了俘虏怎么办?” 提问的人是牛大碾,他原本盘着腿坐在炕头上,他下了炕,手持着红缨枪昂着头朝海蜇提问 。你别看大碾他模样长的憨厚也没有文化,可他脑子好使,不像他二弟的土匪思维,满脑子一根筋,就知道抢抢抢!杀杀杀! “大碾同志提的好 ,抓住俘虏怎么办的问题是个大问题 , 咱们红军早就制定有铁一般的纪律 ,其中有不准打骂俘虏,那些帮主恶霸都有自己现成的牢狱 ,我们就把俘虏暂时先关押在帮主的私牢里,等我们站稳脚跟后再处置俘虏 。” 牛大碾兴奋地举起拳头: “给俘虏戴上木枷锁 ,让他们也尝尝戴木枷锁的滋味儿! 再饿他三天 ,让他们也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熬过没粮吃的苦日子的!” “那可使不得 ,恶霸给老百姓戴木枷锁是因为恶霸太坏 , 咱们有政策有纪律 ,不能虐待俘虏 , 咱 们也没有恶霸的狼心狗肺孬主意坏心肠。夺取政权后,我们立刻成立日照县人民政府,要做的第一件事 ,占领县衙门占领《照亮日报》 占领粮仓占领邮局,封锁所有通向外地的通道,只允许老百姓可以 往来通行 ,坚决打击残余的反动势力 , 防止反动势力卷土重来; 要做的第二件事 ,稳定日照县民心,保证人民日常生活不受影响;第三件事,立刻推行土地革命,把地主恶霸的土地无偿分配给没有土地 的农民,做到耕者有其田;立刻推行陶业革命,让陶工有自己的陶窑;立刻推行茶业革命,让茶工茶农有自己的茶厂茶园;立刻没收所有帮主的房产商铺以及帮主的渔船,立刻没收安吾台的粮仓粮行房产,产业暂时归人民政府,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吃上低价的粮食不饿肚子;严厉打击渔霸港匪,坚决实 行人民大海归人民,一切渔获归渔民所有;立刻取缔各种帮派,以协会形式取而代之,协会事物实行 集体协商集体管理;第四件事,重新建立国民法律体系,严厉禁止任何人私设牢狱乱施酷刑,严厉禁 止私人非法拘禁非法关押任何人;第五件事,将罪大恶极的帮主恶霸交由人民审判血债血偿!所有事 项的细节实施措施包括组织安排,咱们红军纵队县党委夺取政权后再详细研究制定并报告上级党委批准!” 安喆讲话结束 ,所有人热烈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小小的安家村。 “好了 ,海蛎子 ,把咱们的红旗拿出来!” 海蛎子打开一个粗布包袱 ,取出一面叠的整整齐齐的红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走到海蜇跟前,双手递给海蜇 。海蜇两手托着接过红旗,低下头轻轻亲吻那面红旗,然后他抓住红旗的一角,使劲向上甩,奋力抖开那面红旗 。海蛎子 、郑老师以及小舵子赶忙上前协助海蜇展开那面红旗 ,四个人每人牵住红旗的一角 ,一面硕大的红旗展现在众人面前。 “ 哇!” 所有人都被那面红旗惊呆了 ,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鲜红的旗帜上有一个黄色的由镰刀锤头构成的图案,旗帜的一侧是一块长条状的白布,上面用黑色书写着: 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 “我解释一下这面红旗的涵义: 黑字写的是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 ,表示我们的队伍就是咱 们红军队伍的一部分!锤头代表做工的工人兄弟,铁匠木工瓦工渔工等等都是工人兄弟,镰刀代表咱 们这些种地的庄稼汉。锤头镰刀叠在一起,表示工人兄弟和农民兄弟要紧紧团结在一起,联合起来打 倒地主恶霸阶级,推翻反动统治 。咱们的中央红军正在南方各省与反动派展开英勇的武装斗争,建立人民自己的政权,建立革命根据地,我们也要向中央红军那样,与山东的反动派展开武装斗争,从咱们日照县开始推翻反动统治建立人民自己的政权 ,建立山东人民的革命根据地直至胜利!” 屋内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海蜇在讲解红旗的涵义,当他讲到打倒恶霸,建立自己的政权直至胜利 时,全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因为他们知道,黑道恶霸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时代必须结束 ,日照人 民翘首期盼着迎来自己当家做主的崭新的时代 。日照两城镇安家村这个海边小小的渔村,这几间不起 眼的茅草屋聚集着打碎旧世界创造新天地的无穷力量。 第一百二十章要帮日人绘地形图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波涛汹涌的黄海又起风了,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珠吹拂着宁静的两城镇,高耸的古柏随风摇摆着它那插入云端的树冠。街道正在走动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石板路两旁的清代木制小楼的门板随风在嘎嘎作响,店铺还在开门营业,房梁吊着的灯笼在不停地摇晃,而硕大的煤油灯在灯罩的保护下,煤油 灯里的火苗任凭风吹依旧纹丝不动地闪烁着光芒 。有几位大胡子白人海员在几位中国女人的陪同下,在商铺里挑选着工艺品。身穿和服脚蹬木屐的日本女人在石板路一手举着小巧玲珑的绸布伞迈着小碎步,一手里不停地摇着小巧的绸缎质地的纨扇 ,目空无人地走着,凡是经过她身边的中国人都卑微地 纷纷给她鞠躬让路。 杜老虎的家门口,聚集着很多头拉着木板车的毛驴,家丁们手持梭镖站在四周守护着毛驴木板车上装载的货物。杜老虎家的庭院里面站着好多人,他们排着队被麻绳成串地捆绑着。管家大螃蟹低着头卑微地一边聆听杜老虎的嘱咐,一边“ 唉 ,唉”地不停点头答应着,这些被绑人群和驴车麻袋里装的粮食是杜老虎向县衙门缴纳的“剿匪”计划所摊派的粮食和民团“志愿者”。 管家大螃蟹告别杜老虎,朝着等待的人群挥挥手,驴车开始上路,被捆绑的人群队伍蓬头垢面的跟在驴车后面向县城进发。 院子里 ,杜老虎的大老婆正挥舞着一根藤条 ,死命地抽打一位躺在树边的女人。 “你个浪费粮食的王八蛋死猪 ,我让你再蠢 ,我让你再笨!” 啪!啪!啪!啪!一下接一下地猛抽,躺在地上挨打的女人浑身是血,上衣裤子都被藤条抽破了露着血红的皮肤 。大老婆大口喘着气 ,粗短的胖手指头颤抖着指着躺在地上的女人怒吼: “来人 ,继续给老娘打她个稀烂!” 看来大老婆给累的够呛,她把藤条扔在地上自己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歇息,喘着粗气左手摇着蒲扇,右手拿块蓝布绢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三角眼勉强露出一丝丝缝,能看出眼眶里有颗黑眼珠在转动,还不停地用她尖尖小脚跺着地面。有个家丁捡起藤条继续狠狠抽打那个女人,其他女佣胆战心惊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陶器碎片,原来是挨打的女佣不知怎地,撞倒条几上的大花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便招来大老婆的一顿毒打,女佣的遭遇让杜老虎的庭院被笼罩在恐怖悲哀人人自危的氛围中。 “娘 ,我回来啦!” 杜老虎的儿子杜大灶挺着大肚子 ,肥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 ,身穿印着小飞龙图案的蓝色短袖褂,下身穿着肥大的黑短裤,光着脚丫子,露着长长的脚趾甲,穿日本式木制拖鞋。 他手提着肩扛着大包小包迈步走进院子里,大老婆费劲的睁开三角眼满脸怒气地暼了她儿子一眼没吱声。 杜大灶看到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女佣,明白女佣这是得罪了老娘,才招来皮肉之苦。他对着家丁喊: “把人拖到后院柴房去!” 家丁们赶紧连抬带抱 ,把受伤的女佣弄走了。 “娘 ,别跟下人生气 , 回屋里看看我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 杜大灶搀扶着他娘去了堂屋 ,杜老虎抽着旱烟袋喷云吐雾坐在八仙桌左侧。 “爹 ,我回来啦!” 杜大灶算是给他爹打个招呼,姨太太们听见杜家大公子回家来了,也纷纷来到堂屋看热闹,兴许自己能沾个便宜啥的。 杜大灶把肩扛手拿的东西呼啦啦全搁到八仙桌上,所有人都把好奇的目光集中在这堆纸包的盒装的绳捆的物件上 ,是啥宝贝能撂一桌子? “你这是干嘛? 正事你办好了吗? 净瞎鼓捣些神仙玩意儿!” “ 嘿嘿 ,放心吧爹!” 杜大灶胖乎乎的嘴唇咧开着 ,露出黄黄的牙齿 ,眯缝着胖眼 ,得意地微笑。 “ 日本人把咱的货款都给齐了 ,我存到大和银行青岛支行 ,全是他妈的日元 ,有十来万呢 ,折合法币有好几百万 ,买下整个两城镇没有问题!” “ 啊? !”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么多钱?! “你看 ,爹 ,这是银行存单! 上面写着金额是日元十八万六千元!” 杜大灶把银行存单递给杜老虎。 杜老虎把旱烟杆往地上磕了磕 ,直起腰把旱烟杆插进椅子背后的布口袋里 ,接过银行存单看着,咧开嘴呵呵地笑了,腮帮子的肉都笑的直哆嗦。 “我本以为日本人能给个仨瓜俩枣地打发我,就算烧了高香,没想到日本人这回真敞亮,真局气! 哈! 哈! 哈!” 杜老虎仰头开怀大笑 ,其他人也兴奋的不得了。 “ 明天咱们去县城大酒店摆几桌酒席 ,喝酒痛快痛快! 哈! 哈! 哈!” 杜老虎高兴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下令去酒店摆席庆祝今天的好消息。 “爹 , 日本人给咱了个差事 ,算是让咱们帮忙 。” “什么事? 咱两肋插刀 ,给日本朋友帮忙义不容辞!” 杜老虎拿起一块布擦了擦大笑时嘴上流出来的鼻涕哈喇子 ,把布扔到一边又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觉得给日本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又把目光落在杜大灶身上。 一个女佣搬了把椅子让杜大灶坐下跟他爹说话。 杜大灶把肥胖的身躯塞进太师椅里 ,看着他爹。 “过些日子 , 日本派他们的人来咱这里画个图 ,大概需要好几天 。” “怯 , 咱这瓶瓶罐罐有什么好画的?他们有陶器 ,在自己家里照着画就行了,不必来回跑 ,那不更 省事?” “他们不是画陶器 ,他们是画咱们日照县的地形地貌 , 山山水水 。” “那有什么好画的? 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山里的石头疙瘩海里的鱼,这日本人实属脑子有病。行啊,欢迎他来 ,他来了咱们好吃好喝地招待 ,领着日本人漫山遍野地逛 ,爱画什么画什么 ,随他便!” 杜大灶打开一个盒子 ,取出一串佛珠链递给他娘。 “娘 ,这是日本佛珠 ,佛串里有玉 ,给你买的 。” 大夫人看见佛珠高兴地合不拢嘴 ,拿在手里反复看。 “俺是吃斋念佛的人有菩萨心,俺儿最知道他娘了 。” 大夫人把佛珠挂在脖子上,那股高兴劲都表现在脸上。杜大灶又打开一个大的纸盒子,里面装着许多瓶香水。 “这些法国香水是送给小妈的!” 姨太太们立刻上前抢夺盒子 ,大纸盒子被姨太太们撕破 ,香水瓶撒了一地 ,她们也顾不上形象, 全都伸手去抢夺香水瓶 ,谁手慢谁吃亏 。杜大灶又打开一个纸盒子 ,里面装的满满的口红。 “这些法国口红也是送给小妈的!” 这下可炸了窝了,几位姨太太像饿狼遇见肉,使出儿时吃奶的劲,疯狂抢夺法国口红,姨太太们为此奋不顾身打起来了。你薅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衣服,你踹我的肚子我抽你的脸,她们叫着喊着骂着挥拳打却没有一个哭的,也没有一个因为挨打而放弃手里的香水口红。杜老虎要是在平常,早就发怒斥责姨太太们的出格行为,而今天杜老虎实在太高兴,根本无法生气,他只是摇摇头嘿嘿一笑,起身去后院 ,完全不理睬姨太太们的打斗。 “爹 ,我也给你踅摸了件好东西!” 杜老虎歪头看着他儿子,小时候儿子长得虎头虎脑,水水灵灵的大眼睛,超级可爱的苹果脸,奶声奶气的哭声,让杜老虎铁石般的心都被儿子融化了 。儿子成人后,天真可爱样早已消失殆尽,一副恶魔妖孽的嘴脸杵在粗脖子上招摇过市。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恶心,杜老虎看见自己的儿子这副长残了的嘴脸却很欣赏,儿子形象是块招牌,大脸蛋子不怒自威,让别人胆颤自认倒霉放弃抵抗 。上阵还需父子兵 ,儿子是可靠又能干的主力 ,“皇位”早晚要交到儿子手里。 “能有什么好东西?娘们儿的破烂货我可看不上 。” “你看这是什么?” 杜大灶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深褐色木盒子,他撕去油纸,使劲抠住盒盖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把崭新的日本手枪 ,俗称“****”。 杜老虎眼睛一亮 , 内心不由自主地颤抖激动。 “娘唉 ,可真是个宝贝!” 杜老虎轻轻取出盒子里的手枪,端详着欣赏着,他早就有枪,可内心期盼有一把日本手枪,真实的一把崭新的手枪捧在手里让他爱不释手。 “多少钱买的?” “不要钱 , 日本人送的 。” “ 啊? !” 杜老虎瞪着吃惊的眼睛看着儿子 得意的模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武装斗争夜袭杜老虎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我跟日本人关系好着呢 ,以后有好东西 , 日本人忘不了咱们 。” “对!对!对! 日本人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跟日本人混准没错 。” 今天是个好日子,没想到大笔的款子竟然到手了,底气足腰杆硬,往后这日子越过越红火,苏大脑袋索要的那几个小钱不值一提,人家是官府,人家老婆孩子也要吃饭穿衣,朝廷给他的那几个俸禄不够他花,咱有俩钱孝敬他便是 。孔圣人还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咱老百姓孝顺父母官没错,全国还都必须给南京进贡,何况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犄角旮旯小地方呢。 天,早已经黑了,屋外的蛐蛐吱吱吱地叫个不停,蚊蛾小咬围着煤油灯的光亮飞来飞去,海风也悄悄送来凉爽 ,偶尔响起狗叫的汪汪声,远处轮船沉闷的汽笛声时不时传到屋里屋外。 杜老虎心里美滋滋地找不着北,他在橱子里找到一瓶日照老烧酒 ,五十几度的高粱酒没舍得喝,他拿在手里端详着,瓶体画着一个美女抛着媚眼 ,手里捧着一束高梁穗头。 “来大灶 , 咱爷俩今天晚上喝几杯!” “好的 ,爹 , 咱喝它几杯!” 他爷俩就着臭鱼烂虾 ,盘腿坐在炕头上尽情地喝起了酒,从大灶小时候顽皮聊到初次打架杀人,又聊到陷害欺骗文爷,逼他交出绸布店到故意找茬杀掉自以为是不服管教的船老大,再聊到学诸葛亮 谋略诛杀当铺老板诛杀银号老板诛杀珠宝店老板,巧夺当铺银号珠宝店,一桩桩一件件,那不是血腥那不是疯狂那不是作恶,那是他杜家发家致富光宗耀祖的丰功伟绩 。你一盅我一盅没多一会儿 ,一瓶酒给喝光了,再去找酒,翻遍橱柜翻遍箱子底再也没找到酒,爷俩没喝尽兴,无奈地打着哈哈,高高兴兴回各自卧室睡觉去了。 墙根底下,满大街的石沟砖缝,瓦堆草垛,到处都是蟋蟀的鸣叫,海鸥仍在夜空中飞翔,狗儿还在汪汪地叫,海风也在不停地吹拂,两城镇夜深人静没有了喧闹声,只有天上的星星眨着它的大眼睛,欣赏大海欣赏山峦,寻觅小草野花吮吸的露珠,寻觅月亮姐姐幽会情郎的鹊桥。在黑暗处,一队队携带着武器的人,弓着腰默不作声蹑手蹑脚地围着杜老虎的宅院,窥视着杜老虎宅院里面的动静。一个年轻人挥挥手,大家都蹲在墙根不出声 。那年轻人是安喆,他对一个人耳语了几句 。那人便悄悄走到 杜老虎家的大门口,在大门上轻轻拍了几下,大门吱呦一声打开了,安喆一挥手,墙根下蹲着的队伍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快速进入杜老虎的大宅院。手持刀枪剑戟各种武器进入杜老虎宅院大概有二百多人 ,还有百十号人仍旧围着杜老虎家的宅院四周没有移动 ,看样子今天晚上杜老虎凶多吉少了。 宅院里立刻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接着传出打砸门窗橱柜的声音,传出打碎陶器瓶罐的声音,传出男人痛苦哀嚎的声音,最终传出放枪的声音。很快就有一队队男人也有披头散发的女人都被捆绑押送出宅院,被强迫蹲在树下,任何人都不准动弹不准出声 。有被捆绑的人想站立起身,马上就被一顿棍棒砸翻在地上 ,有女人哭泣 ,也被藤条狠狠抽打。 杜老虎喝完酒,并没有去他的主卧室睡觉,他感觉身上燥热又不想洗澡,于是独身去了一间竹杆搭建的小屋里 ,四仰八叉地躺在竹床上,享受着清凉的海风吹拂,他缓缓摇着蒲扇,心里想着十几万日元存在他的账户里,那是一只只金元宝,那是一枚枚袁大头,想买天想买地想买皇上的龙椅,想买 皇上的玉玺,只要自己高兴自己愿意,那都不是事儿,那都手拿把抓轻而易举 。越想越高兴,不由得喉咙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臭脚丫子一颠一颠地打着节奏,没一会儿工夫,杜老虎就打起了鼾,肚子一起一浮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 啪! 啪! 啪 !” 一阵枪响,杜老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又跳到地上,他听到他的几位姨太太吱哇乱叫的大哭,他也听到主卧室里传来打砸声,大老婆的呼救声。这是怎么了?这是日本人来了?这是响马来了?这是冤家对头复仇找来了?这是其它帮主来了?他伸手自枕头下面掏出那把崭新的日本手枪端在手里,蹑手 蹑脚出了竹屋,顺着竹杆又轻轻跳到其它房屋的房顶,三步两步来到大老婆烧香拜佛的地方,佛龛后面有个小木门。杜老虎冷静地打开木门,提着日本手枪钻进小木门再轻轻掩好木门,便消失在夜幕中。 杜大灶跟他爹喝完酒后,本来打算回自己家,可是腿老是打软腿,走路把握不住方向,踉踉跄跄像是要栽跟头。他自己心里也纳闷,没喝多少酒啊,怎么两条腿咋就不听使唤了呢?平时喝酒比今天可多很多,根本就咋滴不咋滴,反正也咋滴也不咋滴 。他看到院子里有一张躺椅横在树下 ,唉!老子今天困觉就指望它了,屁股一歪重重地倒在躺椅上 ,清凉的海风吹拂让他立刻感觉到浑身舒适惬意, 很快便打起呼噜睡着了。院子里枪响声惊醒了杜大灶,他迷迷糊糊看着有人提着大砍刀在他身边站着晃来晃去,他心里有点烦 ,这年头烂棍破刀抡皮锤早就过时了 ,哪里有枪好使 ,老子要让你开开眼, 他想着想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可是手无力不听话,感觉枪怎么这样沉甸甸的,想使劲但枪没举起来 ,手滑落到躺椅的腿上 ,手指头一扣动 ,“啪”地打了一枪 ,子弹打到泥地里崩了点土,把站在旁边的人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低头一看 ,嘿!这躺着的人手里竟然有枪,还放枪听了个响,这又不是娶媳妇儿或者过年或者中状元图个热闹图个喜庆,放挂鞭炮冲一冲乐一乐,而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脑子有病啊你?!甭给我哩个愣地傻吃迷糊睡 ,它奶奶个纂儿滴,先下手为强吧!回手就把梭镖戳进杜大灶的肚子里了。 “ 哎哟 ,疼死我了 ,你这是干嘛?” 疼的杜大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 “我是你家大少爷!” 杜大灶以为拿梭镖捅他肚子的人是老爹家的家丁,他这一报身份,却招来更多的梭镖甚至大砍刀纷纷捅他的肚子,“噗嗤 ,噗嗤”地乱捅他的胸膛 ,捅他的脸 ,捅他的肥腿,活生生把杜大灶剁成了肉酱,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杜大灶来不及坐他爹的“皇位”,便归了西天。 各路小队负责人完成自己的任务后纷纷找安喆汇报任务执行情况,我方没有伤亡人员,杜老虎的家丁有两位被打死,杜老虎的小儿子持枪反抗被击毙,大儿子被乱刀砍死,抓获杜老虎所有的女家眷家丁头目以及大螃蟹管家,还抓获杜大灶的六位同父异母弟兄,唯一没有抓获杜明凯杜老虎本人 。自部队开始行动到完成全部任务 ,共用时三十五分钟。 “好! 咱们事前有规划事中有准备 ,才能圆满完成此次任务 。现在把所有俘虏全部都押解到杜老虎的私人牢房,派人严加看管不得发生意外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我命令,其余的人跟我立刻去支援牟老师的队伍 , 出发!” 在安喆的带领下,队伍在黑暗中急匆匆地行军。前方的它应该很近,能隐隐听到波涛低沉地的吼叫,能隐隐听到帆船跟鱼儿们斗嘴的喃喃细语,能隐隐感觉到渔民和海鸥对大海的眷恋。前方的它似乎又很遥远 ,曲折的路走过无数遍好像没有尽头,一代又一代人,背负着泪水,背负着忧伤,背负着 苦难,迷茫且无穷尽地奔波在饥寒交迫的人生旅途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一片漆黑的夜晚,隐匿了 峰峦隐匿了树林,隐匿了岩石隐匿了溪涧,只有茫茫夜雾徘徊在急行军的队伍中间不肯散去,只有倔强的小草在幽暗中眷顾着自己,只有困惑的野花在午夜中期盼着天际边泛起晨曦。在深夜里,只能听见溪水撞击卵石的叮咚声;在深夜里,只能听见海风划过峡谷的呼啸声;在深夜里,只能格外小心脚 下的每一道沟沟坎坎 。每个人都没想到,今晚,他们竟然如此顺利地清除掉最令人恐惧的恶霸,怀着初战告捷的喜悦心情默默地前进,他们知道后面的任务还很重也充满未知的危险。 听到了小河哗哗流水的声音,也看到了柳枝随风摇曳的身影,行进队伍来到付疃河岸边 。不远处 的小桥上也有队伍行进的身影,走在队伍最前面负责侦查的队员回来报告说,牟老师和郑老师的队伍 朝我们走过来了。安喆知道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意味着另外的两支队伍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不一会儿,牟老师和郑老师来到安喆身边,三个人在黑暗中紧紧握手,能感觉到他们激动的心情。 “报告书记同志 ,我们按计划顺利完成了任务 ,粮库已经控制在咱们手里 ,所有的帮主恶霸都被我们抓住并关押在他们自己的土牢里 ,等待人民的审判 。” “好! 咱们立刻去县城占领报社及县衙!” 队伍来到日照县的县城大门跟前,石磨子这位保安团副团长早就把各个城门控制住,等安喆队伍 一到 ,立刻打开城门放队伍进城 。石磨子在安喆耳边嘀咕几句 ,安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不要参加任何行动 , 回去继续当你的副团长 。” 石磨子点点头 ,立刻返回县城里。 安喆把牟老师叫到跟前下达命令: “安以舵跟着我 ,带领一小队人到桃花楼去抓苏大脑袋,你们分头行动 ,任务完成后咱们在县衙门广场汇合 。” “是!” 部队分成若干支 ,迅速出发分别执行各自的任务。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妓院里捉拿县令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日照县城与那个年代全国其它城镇的模式一样,都有城墙作为防卫设施。但是县城里面的房屋居舍却与其他各地有不同 。日照县内的房屋居舍是以西洋建筑风格为主色调,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遍布县内各个主要街区,酒吧、海员俱乐部以及西餐厅也像其他大城市那样比比皆是,小洋楼小别墅连墙 接栋,会让外地人误以为这里是青岛或者是青岛的一部分 。而县政府大院却是十足的明清风格,远看 像是一座庙宇 ,近看还是庙宇一座 ,只是没有香烟缭绕 ,没有和尚香客进出。 深夜里 ,县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安喆领着队伍来到桃花楼附近 ,为何要到桃花楼来呢?原来,石磨子刚才在城墙门口告诉安喆:苏大脑袋去桃花楼找他的相好鬼混。 这座桃花楼是县内最大的妓院,有个艺名叫“桃贵人”的失足女,整日让苏县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把桃贵人当成他自己的老婆,把桃花楼当成官邸。桃贵人模样长得确实是挺漂亮 ,白白的皮肤高挑的个头,双眼皮大眼睛,樱桃小嘴,抿嘴一笑脸上会出现俩酒窝 。只是村姑的“底盘气质”多年来始终没 能去掉,一颦一笑非常不自然,大大咧咧且时不时口喷污言秽语,盘腿上炕擤鼻涕抠脚指头,完全没有娇滴滴大家闺秀应该有的做派,这样的女人竟然被苏大脑袋当宝贝一样烧香供着。老包子很满意她这个土鳖“女儿”,虽然妓院里的女儿们各个如花似玉倚姣作媚,模样都在桃贵人之上,但是能把一县之长拴在桃花楼里的失足女,妓院里除了桃贵人外,还真没有第二人 。有人会问,苏大脑袋家里的几房老婆呢? 不吃醋吗? 苏大脑袋家在临沂城 ,他孤身一人在日照县城当差。 桃花楼那种花花地方,很可能有很多外国人,为了不造成意外,安喆在思考怎样才能智取苏大脑 袋。这个苏大脑袋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惧怕洋人,只要见了洋人就低头哈腰赔笑脸,尤其是惧怕东洋人, 自他的骨头缝里惧怕倭寇,他在日本人面前的表现,卑微下贱到极点,连他的下属都替他寒碜替他蒙 羞替他不齿 。安喆想了一会儿主意有了,利用苏大脑袋的这个特点,就装扮个日本人上门找他,凭他 的为人,他肯定乖乖跟着日本人走,连怀疑的想法苏大脑袋都不敢有。谁装扮日本人合适呢? 安喆肯定不行 , 因为苏大脑袋认识安喆 ,容易穿帮 ,安喆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舵子。 “你的日语学的怎么样?” “报告书记同志 ,我的日语水平当然很好 ,就算你把我扔到小日本本土 ,他们也不知道我是中国人 。” “苏大脑袋能认识你吗?” “肯定不认识 ,我从来没见过苏大脑袋长什么样 ,他肯定不会认识我!” “还有谁会讲日本话?” 安喆询问周围的人。 “报告书记同志 ,我会讲日本话 ,我小时候在日本上学读过书 。” 向安喆喊报告的人是个小伙子 ,他叫张德磊。 “太好了! 安以舵扮成日本人。你张德磊扮成安以舵的翻译 ,你们两个去敲开桃花楼的门 ,就跟里面的人说日本人有紧急事务急需找苏县长去大日本会所协商,安以舵用日本话斥责苏大脑袋,张德磊翻译给苏大脑袋听,他特别害怕日本人,他就会乖乖跟你们走,你们把苏大脑袋带到这附近,远离桃花楼 ,我们埋伏在两侧,看准时机我们就冲上去抓苏大脑袋, 听明白了没有?” “报告书记同志 , 听明白了!” “那很好!海蛎子 ,你现在就把小舵子化装成日本人 。” 海蛎子带着有“百宝箱”,她取出件西装上衣给小舵子穿到身上,又拿了个黑***结给小舵子套在脖领,猛一看倒像个大酒店里的领班,海蛎子又拿了一个小黑胡子粘在小舵子的鼻子下面嘴唇上面, 那是个日本男人最喜欢的“仁丹胡”,这下,小舵子变成一个活脱脱的日本人,小舵子这身装扮安喆看的差点笑出声来。 “很好 ,真像 ,太妙了! 出发 ,祝你们成功!” 桃花楼原本是德国人建的哥特式小洋楼,圆圆的屋顶矗立一根小十字架,窗户玻璃是五颜六色的彩色磨砂玻璃,圆弧状的楼梯直通二楼大门,楼梯下终端各有一个长着翅膀的男童小天使。小楼正前方是喷泉,喷泉正前方是镂空铁艺大门,镶嵌着雕像的门没有关,周边是雕花木柱,每个木柱都挂有一盏很大的六角宫灯 ,煤油点燃的火苗散发着光亮。 小舵子一行,理直气壮地沿弧形楼梯走到二楼大门口 。天色已经很晚,大门已经紧闭,里面的灯光还能看见有人在走动 。张德磊使劲拍打玻璃门 ,里面立刻有人回声: “谁啊?” 张德磊没有吱声 ,继续使劲拍打玻璃门 ,里面急喊着: “来啦!来啦!” 嘁哩喀喳一阵乱响,房门慢慢打开,出来一位秃顶、后脑勺却留着一根二尺长的小辫一脸横肉的汉子。 “你们是谁呀 ,半夜三更来砸门?” “八嘎呀路! %≠& …… !” 小舵子把眼珠子一瞪,叽里咕噜来了一通日语,虽然秃顶没听明白眼前的日本人说的是什么,但是把他给吓坏了。 “太 …太 …太君 ,小的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 秃顶说话变结巴,汗珠子也下来了。老包子在后面挤到前面,一看是站在面前的日本太君正吹胡子瞪眼怒火冲天 ,也吓哆嗦了: “太 …太 …太君 ,喝茶!” 你姥姥个纂儿滴 ,干嘛来着就喝茶? 张德磊装模作样地翻译: “太君让你们把苏县长叫出来 ,有紧急事务要告诉他 ,如果耽误太君的大事就要抓你们 ,砸你们的店!” “县 … 县 … 县长?对 ,对 ,对 ,我去请苏县长!” 老鸨子扭着肥大的屁股 ,晃悠着转身去了里面。 “太君 ,你请里面喝茶!” 秃顶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点头哈腰地要请小舵子进屋喝茶。小舵子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日语, 张德磊装模作样地翻译: “太君嫌里面臭气熏天 ,不进去喝你们的茶 ,就在门口等着苏县长!” 不一会儿,苏大脑袋弓着腰,耷拉着他的大脑袋,迈着小碎步出来了 。他见到小舵子先深深鞠了个躬 ,大脑袋差点儿戳到他自己的膝盖 ,这礼节真是行的非常虔诚。 “ 敝人来晚了 ,多有得罪 ,敬请太君多包涵多见谅!” 小舵子又嘀咕几句日语 ,张德磊马上翻译: “太君带你去大日本日照支会社见支会社社长!” “是!是!是! 敝人深感荣幸!” 苏大脑袋身后传来女人撒娇的声音: “小宝贝儿 ,完事快点回来 ,俺等着你!” “滚回去!” 老包子使劲拧着那女人的耳朵 ,又给拽了回去。 “ 哎哟哟 ,疼死我啦!” 桃贵人痛苦地喊着。 苏大脑袋根本不理睬那个桃贵人,屁颠屁颠地跟在小舵子身后朝院子外面走去,张德磊回头看看老包子他们是否在观望,结果是他们二楼的大门早关了。小舵子他们带着苏大脑袋刚走到一片树林边,身后扑上来几个人,把苏大脑袋五花大绑捆起来,嘴里塞进一块破布,又套上一个麻袋,把他扔到一辆驴车朝县衙门走去。 县衙门周边人来人往的挺热闹,但是没有说话声。安喆一行来到县衙门口,有人接过毛驴车牵走,安喆叮嘱来牵毛驴车的人。 “找个单间牢房 ,把他单独关起来不准任何人跟他接触 。” “是!” 安喆走进县衙大门,院子里面大变模样 ,日照县是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县城,衙门府当然是百年老店,大门前原本有击鼓鸣冤的登闻鼓,这鼓虽历经数百年,但敲击起来的鼓声仍旧低沉洪亮,清朝消亡民国粉墨登场,不知什么原因,取消了百姓告状需先击鼓才能进县衙大门的千年规定,登闻鼓作为 历史见证鼓就被放到仓库里睡大觉了,那些肃静回避的仪仗牌也不见了踪影,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的杀威棒也变成碎柴火梗被塞进炉灶,惊堂木和令箭则送给官老爷家的小朋友当了玩具,但是保留了文房四宝。室内各角落里面的基本陈设依旧是摆满了佛龛,点满了香炉,苏大脑袋的县长座椅身后的背景 墙悬挂着现代人物肖像,室内墙壁则到处挂满阎王殿里的泥塑武将以及四大天王呲牙咧嘴的神鬼画像,一道道房梁立柱斑驳陆离虽然早已落满厚厚的尘土,但是雕刻花鸟图案清晰可见,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等等山海经里的神话故事人物彩色绘画依旧栩栩如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衙门口召开群众大会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海蜇的队伍占领县衙门后,立刻清除佛龛香炉及鬼怪画像,取而代之的是悬挂红旗张贴标语,各种标语文字的革命性十足 。比如:打倒反动派!打倒恶霸!人民当家做主!彻底进行土地革命!红军万岁!等等标语张贴在墙壁,张贴在树干,张贴在屋门口,旗杆上悬挂着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的大幅红旗 ,日照县农工渔人民政府的大牌子悬挂在大门口的一侧,到处红旗飘飘,室内外所有的青天白日旗都不见了踪影。安喆他们县委全体成员都在紧张地开会,听取各个岗位负责同志的工作汇报,研究制定轻重缓急的工作安排。工作人员正在抓紧制作将由日照县农工渔人民政府签发的土地证书,房屋证书,船舶证书,等待稍后几天茶林重新划分土地重新划界房屋重新确权船舶重新认证陶窑重新确权人员重新落实的复杂工作完成后 ,再行颁发。 县党委认为,当务之急的工作是:是部署武装力量在日照县全境保持警戒准备与外来敌人做殊死战斗;商铺粮行菜市天亮后要正常开放营业;立刻召开全县人民参加的公审大会,人民要声讨反动恶霸的罪行,本着不杀或少杀基本是关押的原则,对那些两手沾满人民鲜血的恶霸要坚决血债血偿,帮会恶霸头目的打手跟班及有罪行的家眷则适用关押做苦工的惩罚;另外,马上秘密规划并做好部队及党委成员及骨干力量的撤退路线安排 ,要撤离到山东东部山区做长期游击战斗的思想准备。 不知不觉天大亮了,阳光照耀着蔚蓝的大海,照耀着延绵起伏的山峦,照耀着密密麻麻冒着炊烟的茅草屋 。晨雾随着微风悄然散去,雪白的海鸥在空中飞翔,教堂的钟声在天穹中回荡 。老百姓一觉 醒来发现日照县城有了异样 ,日照县城的大街小巷贴满各式标语,绝大部分人都不识文断字,不知道 写的是什么,大街小巷都有手持梭镖的人带着红袖章在巡逻在站岗在盘查,这些人有很多都跟路人行人是街坊邻里,彼此之间“二嫂三哥四弟小五子 ,吃了么?”寒暄打招呼,有时神秘秘地咬耳朵 。压低嗓门问: “今儿怎么啦?” 带红袖章的人乐呵呵地告诉他: “解放啦!” “ 嗯? 啥叫解放啦? !” “你去县衙门看看就知道啦!” 县衙门的门口用许多粗木棍扎了一个大舞台,舞台上有很多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带着红袖标或手持梭镖或手持步枪,押解着许多穿绫罗绸缎的男人女人,被押解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跪在舞台上低着头不吱声 。台下则敲锣打鼓 ,还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 ,嘴里不停地高喊着口号: “打倒恶霸!” “打倒反动派!” “人民当家做主!” 舞台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人原本是抱着好奇看热闹的心态,围聚在栅栏跟前,怎么回事?是谁跪在舞台上出丑? 可是当他们看出在舞台上下跪的人竟然有杜老虎的家人,有粮食霸主刀二爷及其混账儿子们及狗腿子们,还有恶霸刀爷有恶霸文爷及其无恶不作的眷属,甚至有贪官昏官恶官苏大脑袋,以及恶棍保安团胡团长及他的下属保安队长之类的缺德货,万万没想到,这群祸害百姓屠戮百姓的恶魔,竟然被捆绑在舞台上大众广庭之下示众,真是苍天有眼天道轮回!消息传出后 ,四面八方 的人群都往县衙门所在地聚集,人们的情绪开始激动,开始呼喊,开始咒骂,开始骚动 。幸好事先在舞台的前面扎了很多栅栏篱笆,以阻隔激动的人群靠近舞台,红军纵队队员也奋力维持会场秩序 。人们看到舞台上的恶魔,仿佛又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抓;仿佛又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杀;仿佛又看到被屈打 成招冤死狱中的亲人;仿佛又看到家人被逼粮催款的歹人打的皮开肉绽;仿佛又看到自己的田自己的房自己的家业被掠夺被强占;那些愤怒地呼喊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 看到眼前这种情景,安喆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认为需要马上把这些恶魔暂时关到牢狱里,否则,暴怒的老百姓真的无法控制,给会场造成混乱反而耽误很多需要办理的正事,安喆一声令下,这些衣冠禽兽们个个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看那些愤怒的老百姓,一根麻绳贯穿捆绑着恶魔,踉跄着被红军纵队队员押解着走下舞台返回县衙门的官牢。舞台上只剩下带着红袖章的红军纵队队员,舞台下的人群这才平静了许多 。牟老师站在舞台中央 ,手里拿着一支铁皮喇叭对着舞台下的百姓大声喊: “老乡们请安静 ,请安静!” 连声喊了好多遍,维持秩序的红军纵队队员也帮忙劝解喋喋不休的人们静一静先不要说话,劝了好一会儿台下会场总算逐渐静了下来。 “老乡们 ,我们是中国革命***下的工农红军鲁南游击纵队 ,你们知道我国南方正在轰轰烈烈地闹革命,那是中国革命***下的工农红军拿起枪杆子,正在与全国的反动统治阶级做坚决的武装斗争,我们就是南方红军的一部分,我们也是你们大家的子弟兵 。我们的使命就是坚决打击欺压老百 姓的恶霸贪官污吏,坚决打击欺压百姓的反动黑恶势力,要让老百姓自己当家做主,要让老百姓从此摆脱世世代代过的苦日子 ,要让老百姓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台下的群众再一次欢呼起来 ,大多数人热烈鼓掌 ,也有人拼命扯着嗓子“好!好!好!”的喊叫,也有人当当当地敲击铁皮脸盆铁皮水壶 ,也有人敲击竹杆敲击木板 ,会场的声音震耳欲聋。 无法劝解民众激动的情绪,也只好先让他们喊一阵闹一阵,宣泄一下自己压抑许久突然被释放的心结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儿 ,民众突然发觉舞台有人站着却没有人说话,众人疑惑的同时,不知不 觉地降低了他们的声调 ,牟老师借机大声喊: “ 乡亲们静一静 ,静一静!” 维持秩序的红军纵队队员也劝解民众不要再喧闹 ,会场这才又安静下来 ,牟老师宣布: “下面请中国革命党日照县委书记安喆同志给大家讲话!” 台下又响起掌声 ,不过台下民众有些疑惑 ,安喆书记是谁? 大官? 安喆走到前台 ,接过牟老师手里的铁皮喇叭 ,放到嘴边 ,对台下民众讲话: “ 乡亲们 ,你们好 ,我是安喆!” 安喆高高的个头,瘦瘦的白白净净的脸庞,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那个年代最流行的灰色长粗布衫, 满身是民国时期的书生气质,面带笑容地对台下民众介绍自己。咦?这年轻小伙子不就是安郎中家的公子吗?他是革命党?还是什么 …什么书记?是大官? 民众又一阵交头接耳地骚动。 “我们是中国革命党 ,是天下穷苦人自己的党 ,我们是工农红军 ,是老百姓自己的子弟兵!谁胆敢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谁就是我们革命党的敌人!谁就是我们工农红军的敌人!谁胆敢拿自己当老百姓的土皇帝,拿老百姓当奴隶,谁就是我们革命党的敌人,谁就是我们工农红军的敌人!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咱们日照县的土豪劣绅恶霸土皇帝,他们罪恶滔天血债累累罄竹难书,他们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们就是要坚决打倒他们 ,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安喆把一只拳头高高举起,又强有力地劈下去,再挥拳指向下方,右脚狠狠跺在台面上,表示这是把老百姓的敌人踩在脚下。台下民众立刻响起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安先生的话讲出了他们的心声, 讲出了百姓要翻身的希望! 安喆站在舞台中央 ,挥手向台下的民众示意: “现在 ,我要向父老乡亲们报告一个好消息 ,我们已经没收了恶霸们的土地 ,没收了恶霸们的粮食,没收了恶霸们的财产 。我们要把这些土地财产平均分配给日照县的每一位穷苦人,不要钱的,这些土地财产永远属于穷苦人 ,属于劳动者 ,属于我们的阶级兄弟!” 安喆的这一宣布,立刻引起民众的轰动,在短暂的停顿惊讶后,又立刻爆发起了掌声,连锣鼓都 在咚咚锵地响起来 。热闹了一段时间后 ,会场又恢复平静。 “有几个规定 ,我必须在这里向大家申明清楚 ,凡是几代人从来没拥有过土地的劳动者本次分配会立刻得到土地;凡是过去曾经有过土地,后来被恶霸掠夺去土地的劳动者,必须证明你们过去的土地是自己通过正道得来的,而不是小鱼吃虾米抢夺其他人而得到的土地,本次分配则能够立刻得到耕 种土地,如果你们过去曾经也是强盗,失去的土地原本也是靠抢夺别人的土地而来,本次分配则不能得到土地。比如,你的房屋被杜老虎抢夺霸占,但是之前你的房屋也是霸占其他人的房屋而来,那么,你就不能得到这套房屋。其他财产分配也是按照‘非掠夺’财产分配原则实施分配 ,详细分配规则我们 会下发给当地的农会组织,由他们组织力量逐人逐户进行调查了解,每个劳动者都会公平公正的取得相应的土地和财产 ,人民政府会颁发相应的产权证书 。” 台下的民众又一阵议论纷纷,有的人提出土地产权划分疑问,有的人表示无条件赞成同意,有的人认为审查过程繁琐,有的人担心那些二大爷四婶子六堂哥会偏向本族人多分地分好地,七嘴八舌各 说各有理。 “ 乡亲们静一静! 静一静!” 在牟老师他们的劝阻制止下 ,台下的民众终于平静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审判恶霸掀土改高潮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安喆拿起铁皮喇叭对着民众大喊: “ 乡亲们 ,有关土地分配的事。咱们过几天再详细讨论 ,请大伙放心 ,人民政府一定保证公平公正地把土地分到每一位穷苦人的手里。我们现在进行下一个议题:公开审判咱们日照县的恶霸土皇帝,第一个接受审判的恶霸是保安团长胡禄海 ,将胡禄海押上台来!” 安喆一声令下,昔日威风凛凛的胡大团长被五花大绑的推搡押解到舞台中央,扑通一声就跪在舞台前沿,他低着头,头发像一堆乱草,黑色保安服沾满桔梗,不知为何裤腿被撕开,裸露着满是黑毛的粗腿,一只脚光着没穿鞋,又黑又粗的脚指甲盖像驴蹄子恶心人,另一只脚穿着土布鞋,鞋底裂开露着脚后跟 ,他浑身哆嗦着 ,看得出他内心里恐惧极了。 “ 乡亲们请肃静 ,现在由刘宝山控诉胡禄海的罪行!” 这个刘宝山原本是个打渔的船工,他的亲戚在上海做生意赚了钱,给他买了条风帆渔船,吨位较大,并带有机械航海罗盘,在那个年代算是很先进的渔船,雇佣船工自己成了船老大 。胡禄海眼馋刘宝山的渔船,便罗列各种罪名加害刘宝山,刘宝山的父亲想尽各种办法营救刘宝山,便到日照县的上级管辖衙门告状,虽然官官相护并未对胡禄海造成实质性的不利影响,但是胡禄海以权谋私,妄想霸占百姓船只的图谋却搞的路人皆知,成为各级官僚茶余饭后的笑料 。胡禄海感觉自己受到奇耻大辱,脸面挂不住,便借口刘宝山的父亲以及刘宝山的兄弟等几人通匪通共,枪杀了刘宝山的兄弟及父亲,把刘宝山关进大牢受尽各种折磨,刘宝山的控诉引起台下百姓的共鸣。接着,安喆又安排了其他受到胡禄海欺压的百姓上舞台,继续控诉胡禄海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真是罄竹难书。其中一个诉苦人看到跪着的胡禄海后腰插着一根旱烟杆,他猛的拔出胡禄海的旱烟杆,照着胡禄海的脑袋狠狠砸下去,铜质烟袋锅立刻把胡禄海的脑袋砸开了花 ,鲜血自胡禄海的脑袋涌出 ,台下百姓齐声高喊:打死他! 打死他!情绪激动的众人在使劲推搡栅栏,挡在舞台前木柱扎制的栅栏几乎被众人推倒,红军战士们吃力地顶住栅栏极力维持会场秩序,台下气氛又紧张起来 。安喆见状立刻下令: “把胡禄海押下去!” 红军战士立刻连推带拽把胡禄海拖下舞台。 “ 乡亲们 ,大家不要着急 ,后面还有很多恶霸等着我们审判 ,我们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所以请大家保持镇静 , 听一听恶霸们的罪行是不是应该拿他们的脑袋抵偿他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听了安喆的劝慰 ,台下的民众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审判大会得以继续进行。 “把粮霸安吾台押上来!” 安喆一声令下 ,红军战士把五花大绑着的刀二爷推搡着押到舞台边中央。 “跪下!” 红军战士呵斥刀二爷,令他面向台下民众跪下,这位刀二爷虽然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反倒是一点不怂 ,昂首挺胸拒不下跪 。他这态度气坏了红军战士,用梭镖木杆狠抽刀二爷,可任凭你怎么打,刀二爷就是昂着头拒不下跪 ,台下民众齐声高喊:跪下!跪下! 刀二爷真的不服气,老子是谁?老子是放粮官,老子是粮食大王,老子要是今天饿死你们,绝不会让你们活到明天!老子跪天跪地绝不给你们穷棒子们下跪!牛大碾可不会惯着刀二爷,他照着刀二爷的膝关节猛的踹了一脚,“扑通”一声,刀二爷面朝民众被迫跪在舞台上,台下的民众纷纷往台上投掷砖头瓦块,刀二爷低着头不避不躲,任凭石头往身上砸,脑袋被砸出血来了,黑红色的鲜血流淌到 衣服上 ,刀二爷始终跪在舞台上没有躺下 ,可见刀二爷真是个狠人。 “别砸了!都别砸了!” 安喆大声制止民众投掷砖块,可是人们根本不停,继续拿石头乱砸刀二爷,安喆觉得这样任凭台下民众乱砸石头不行,便挺身走到舞台中央挡在刀二爷面前,牟老师郑老师还有其他人也陪着安喆站在舞台中央,用身体阻挡民众朝舞台扔石头,砖头瓦块也砸在他们身上,虽然被石头砸很疼痛,好在石头都没有砸在头部 , 民众见状也自觉停止往舞台上扔石头。 “ 乡亲们 ,扔石头不能解决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大家知道 ,安吾台到底干了哪些罪恶,他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乡亲们能不能饶恕刀二爷的罪恶?就是让他死也要让安吾台明白,他为什么会死?这就是我们今天让大家来开会的主要目的。所以请乡亲们要冷静,要让受苦的民众讲出他们的冤屈,讲出他们的苦难 。你们谁家有冤屈有不平事,我们欢迎你们也到台上跟大伙讲清楚,倒出你们的苦水!” 安喆苦口婆心地劝导乡亲们要沉住气稳住神,按部就班地逐步解决恶霸们的罪恶问题,保持冷静, 控制住自己冲动愤怒的情绪,把血债一笔一笔算清楚,恶霸们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肯定就落实什么惩罚 ,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社会公审式的全民审判,在县衙门广场持续了十几天,得知县衙门在审判县长和恶霸的消息,大部分日照县民众都感到非常吃惊,还有这事?好奇心促使民众千方百计地赶到广场或聆听或控诉那些无法无天的恶霸犯下的滔天大罪,老百姓们感觉到自己身边竟然也有了不畏权贵敢于伸张正义的包青天包老爷 。最终,粮霸 、茶霸 、布霸 、渔霸以及杀过人有血债的地痞流氓帮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比如保安团长胡禄海被审判大会定为死罪,其他犯罪分子包括大脑袋苏县长在内均被判处下大狱,蹲大牢,得到把牢底坐穿的惩罚,唯有最应该死的恶霸杜老虎不知所踪,暂时逃过了正义审判,但是杜老虎仍旧活着的儿子们悉数被抓,虽然他们也是草菅人命罪孽深重,却被留下了卿卿性命,都被判处把牢底坐穿的刑罚。 其实,最为重要且最困难的工作是土地革命,只有完成土地革命,新的革命政权才能巩固,才能在人民心中扎根。石榴镇是粮霸安吾台的老巢所在地,绝大部分良田沃土都控制在他的手里。镇里的民众对刀二爷既痛恨又惧怕,没想到刀二爷也有变成龟孙子的这一天,竟然能讨回被刀二爷霸占的土地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刀二爷带着他的罪恶去见了上帝,所以民众已经没有对刀二爷有后怕之忧,全都踊跃参与重新划分土地。 得到土地的贫雇农,全家人高兴,心中乐开了花,他们手捧黄泥土,泪湿衣襟 。昔日里,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地辛苦劳作,收获的粮食全归恶霸,自己一无所有 。而如今世道变了,种地的泥腿子拥有 自己的土地,丰收的硕果将会属于自己,属于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尧沟村一马平川,有小河在村边穿流而过,正值炎热的夏季,地里的高粱及玉米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人们冒着酷暑正在地里丈量土地 ,有人在划分好的地边插上一块大木牌 ,上面写着姓名谁谁谁,自东到西自南到北,尺寸多少面积几亩等等信息,表明这块土地重新确定了新主人,地里正在生长的庄稼也归新主人所有。 “来吧 ,都歇着喘口气 ,大热的天喝口水凉快凉快!” 奎嫂肩挑两只盛满了水的铁皮水桶放到地头,招呼正在田间测量土地的几位年轻人喝水。奎嫂高挑的个头,足有一米六到一米七的样子,有三十几岁,她不像村里其他妇女那样,盘头梳纂,走路颠着小尖脚,典型民国老太太的打扮 。而奎嫂则留着城里女学生那样的齐眉短发斜刘海,显得格外清新 有活力,被日光晒的略显黝黑的瘦脸颊,笑起来会有一对小酒窝,圆圆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嘴唇。上身穿印有小碎花的浅蓝色粗布大襟褂,肩膀以及下摆缝着大小好几块不同颜色的补丁,下身穿紫青色裤子,膝盖裤脚也有数块不同颜色的补丁。她没有传统的缠小尖脚而是大脚板穿绣着花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 她撩起脖子搭着的发黄的破毛巾,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弯腰拿出搁在竹篮里的几只碗放在石板上 ,抬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年轻人 ,忍不住又招呼他们: “等会儿再忙吧 ,先喝口水不会耽误事!” 在田间里忙碌的人这才前后都朝奎嫂这边聚集。 “谢谢啦 ,奎嫂!” “你这后生真外道 ,喝口水不用谢!” “铁柱,我看你量的那块地,石头子比较多 ,最好还是把它平均划分给其他地块比较公平合理,要不然田里石头多,种起地来肯定很麻烦谁都不要,几个人会挑毛病引起纠纷 。” 铁柱小伙子有二十多岁,虽说已经是成年人了,可还是满脸的稚气,一米八几的个头,天天乐呵呵的没愁事 。跟着牟老师学习了点文化,识了不少字,也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 。跟着安喆也学会了打枪,学会了基本的军事要领。在抓捕恶霸及其狗腿子的行动中表现的特别勇猛机灵,任凭它们躲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铁柱也能把它们找到,捆绑结实送到县衙的牢房关押起来。 铁柱头戴一顶灰蓝色帽子,奎嫂剪了个红五星给缝到帽子前额,铁柱整天把帽子戴在头上不取下来 ,美滋滋地认为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红军战士。 第一百二十五章土匪送信想参加土改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听到有人提醒他,铁柱扭头看了看他丈量的土地,地里确实散布着明显的石块,他扯着自己的衣服袖子擦了擦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只顾低头测量地块 ,没有注意田地的好歹。 “行 ,涛哥 。我听你的 ,等会我再重新划分那块地 。” 奎嫂给他们每个人碗里倒好水再递到他们手里 ,几个人一仰脖咚咚咚 ,一口气喝净水。 “真痛快!” 几个等待分地的人 ,也凑到跟前想讨口水喝 ,铁柱不高兴了: “你们家就在旁边 , 自己挑担水来不好吗?” 奎嫂摆手比划着赶紧打圆场: “铁柱 ,让人家喝口水 ,你别小心眼儿!” 想讨水喝的人倒不好意思了 ,打着哈哈: “行 ,行!这都怨我没脑子 ,我这就回家挑担水过来!” 几个妇女嘻哈笑着赶紧扭头往家跑 。起风了,略带咸腥味儿的海风, 吹拂着柳树,长长的柳枝随风摆动, 高高的杨树也随风晃动着它沉甸甸的树冠。天上的白云不停地翻滚着,越来越厚重,像一堆堆巨大无比的棉花垛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太阳忽左忽右躲避着白云对阳光的遮挡。 “要下雨吗?” “应该不会下 ,你瞅那云头 ,一点儿黑云都没有 。” “打起来啦!快看看 ,打起来啦!” 有人惊恐地朝这边高喊,坐在地边正喝水的奎嫂等几个人,立刻放下水碗起身朝喊声张望,远处有人朝这边挥手示意 ,远处还有一拨人扎堆在一起 不知在做什么。 “那里是郑老师的测量小组 ,快去看看!” 奎嫂、铁柱他们几个人朝郑老师小组方向跑去 。有几个人相互撕扯,你踢一脚我抡一拳,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吼叫着。 “住手!” 牛大碾怒气冲冲,他上去揪住一个人的脖领,像是在拎一只鸡那样,朝外猛的一甩手,扑通一声,那人摔了个嘴啃泥 ,裸露的胳膊有明显的纹身字-诸葛。 “你是绸布帮的人?” 牛大碾弯腰薅住衣领提溜起那人 ,看着歪嘴猴三的那人 ,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是 …是 … ,俺是文爷的奴才!” 那人坐在地上 ,哭丧着脸 ,一只脏手杵着泥地,歪着嘴小声嘟囔着。 “你跑到这里给我们捣乱来了?” 牛大碾生气地踹了他一脚 ,那人用脏手下意识护住脑袋 ,身体晃了晃勉强没有躺倒在地上。 “俺 …俺 … !” “请牛爷快住手!” 嗯? 谁呀,说话酸不拉叽,牛爷?老子啥时候变成牛爷?牛大碾掐着腰侧头一瞅左边,来了一位虽然秃脑瓜顶,但是脑壳四周却长满头发,后脑勺留着一根小辫,一颗发红的蒜头鼻子粘在脑门下面, 长着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上身穿土布短袖衫,下身穿肥大的土布短裤衩,脚穿一双草鞋,这副尊容让人一看就是个令人畏惧的歹人粗人,对牛大碾说话却文绉绉的像是有教养的书生。 牛大碾认识他 ,姓武 ,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 ,众人嘻称武二郎 ,是土匪窝二当家牛二碾的手下, 曾经受托二当家牛二碾,给牛大碾送过粮食钱款。牛大碾不在道上,遵照牛二碾在山寨是二当家的辈分 ,土匪们只能尊称不在道的牛大碾是“牛爷”。 “武兄弟来村里有事吗?” 牛大碾心里犯嘀咕 ,土匪跑到村里来干什么? “牛爷 ,这兄弟是我的人 ,交给我吧 。” “他是诸葛绸布帮的人!” “他原来是 ,现在上山了 。” 牛大碾踢了那人一脚: “滚吧!” 那人哭丧着脸 ,连滚带爬跑了。 “牛爷, 咱家大哥发话了, 听说县里正在分田分地,我们也都是穷苦人庄稼汉 ,也有种地的手艺 ,也想分块地种庄稼 ,所以就来 …” 武土匪用手挠着头 , 呲牙咧嘴地朝牛大碾傻笑 ,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打住!你们就知道耍枪使棒,哪里有心思种地?” “牛爷,要是刨根,我们这些人原本也是庄稼人,但是地被歹人们抢了,没饭吃才山上当了好汉。 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新县太爷上任,给百姓分地,我们大哥念官老爷的好,分了地就下山重新当庄稼汉 ,再也不干打家劫舍的营生了,金盆洗手!” 武土匪瞪着驴眼 ,脏手揉搓着又黑又粗的脖子 ,一本正经地摇晃着脑袋争辩。 “切 !说的比唱的好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牛爷 ,我们是替天行道讲义气的梁山好汉 , 咱得相信人是不是?” “ 呸 ,我信你个鬼!” “大碾兄弟 ,我来跟他掰扯掰扯 。这位兄弟 ,我刚才听明白你话的意思了 ,你们也想分块地是不是?” “ 当然是!” “想下山当好人了是不是?” “ 哼 ,我们本来就是好人!” 武土匪来回翻转眼珠,嘴角朝外撇,嘴里哼哼唧唧,他知道百姓们都说只要是土匪就不是好人,虽说自己缺德事做了不少 ,但他自己仍然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所以他心里非常膈应好人坏人的说法。 “这样吧 , 明天你领着你们大当家去县衙门走一趟 ,跟县长面谈 ,如果能谈妥 ,说不定真的给你们分地 。” “这位兄弟是谁?” 呵!来人口气不小,武土匪颠着臭脚流里流气,斜眼打量着跟他说话的人文绉绉,听这人语气像是官腔。 “放尊重一点 ,他是我的队长 ,郑先生!” “ 哟 ,你们不会是给我们设鸿门宴吧?” “ 我们是革命党 ,老百姓的子弟兵工农红军 ,言而有信! 再说 ,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你们爱去不去!” 啊?分土地的好事本大爷怎么能错过呢 ,这必须去 ,必须去! 武土匪摇晃着脑袋 ,赶紧应着: “好 ,好! 我们去 , 明儿个头晌咱们衙门见! 牛爷明儿个见!” “都他娘的给老子走吧 ,别耗着啦!” 武土匪冲着他的这些小喽啰们摆手呵斥 ,小兄弟们懒洋洋没精打采地走了。 “郑老师 , 咱也给他们分土地?” “大碾 ,你家老二兄弟从前也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吧?” “是庄稼汉,不过他的臭脾气忒爆 燥,为屁大点的事就跟人家动手打架 。” “你弟牛二碾自他成人就是正经八本的庄稼汉,没有仰仗活命的土地,没饭吃没衣穿,娶不了媳妇儿,光棍的他索性上山当了土匪,一来是生活太苦被逼的走投无路,二来他以为当土匪就能吃饱饭, 归根结底是个‘穷’字闹的,给他土地种庄稼,让他生活有盼头,他就有可能不再当土匪 ,让所有的土匪都有生活盼头 ,谁还愿意当那个被众人戳脊梁骨的土匪? 匪患就有可能消除 。这叫‘招安’懂不?” “郑老师 ,俺没文化 ,不懂‘招安’ ,但是你说的这个理俺明白了 ,有钱人是不会当土匪的 。” “ 嗯,有钱人不会上山当土匪,但是他们会在山下当土匪。杜老虎 、诸葛文轩他们谁没有钱?谁没有土地?那个苏大脑袋有权有势,然而他们作恶的手段,凌辱社会的行为比土匪还要狠毒。为什么? 因为这个社会是畸形社会,是弱肉强食的社会 。他们只有作恶只有霸道,才能有钱有土地!这些社会 现象你理解不了,有机会送你去学习,你就能懂得人生的哲理 。” “郑老师,我听你的,跟着你学习 。” “大碾 ,你要听党的 ,跟着党走 ,这才是你进步的根本!” “好 ,我听党的 ,跟着党走 ,当红军战士!” “大碾 ,你们继续丈量土地 ,我现在就去城里找安书记 , 向他汇报土匪也来要地的事 。” “郑老师 ,你忙你的 ,分地的事由我们继续干 ,你放心吧!” 清晨,蔚蓝的天空飘逸着层层叠叠的白云,既像小溪流水在空中汩汩奔流,又像棉絮飘飘洒洒布满天空,金色的阳光透过云的缝隙,照亮浩瀚海洋,照亮田野山川,照亮密密麻麻的茅草屋,照亮参差不齐的教堂尖尖屋顶,风儿轻轻吹拂着漫山遍野的绿荫吹拂着欢呼跳跃的海浪 。日照古县衙就像是农贸集市,男女老少随便进随便出,肩扛渔具的渔夫,挑担的卖货郎,到处觅食的大黄狗,竞相走进衙门一探究竟。 第一百二十六章土匪拜访衙门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衙门在人们心目中非常威严,非常阴森,生怕被捕快抓进去吃牢饭蹲大狱,尤其是里面有十八般各式折磨人的刑具更令人闻风丧胆,人人对衙门唯恐避之不及,对衙门里面既好奇又恐惧 。如今,县衙门对老百姓开放了,随便瞅随便看没有任何限制,没有被抓进去蹲大牢的危险,所以衙门里里外外挤满了许多想看热闹的人。 当前,衙门里最忙碌的人要数海蜇领导的县委成员们,他们正在解决数十个工作队带来的各种问题 。比如解决对没收粮霸的各家粮铺销售人员的组建、粮价的制定和结算等问题;对没收杜老虎的数百座陶器窑炉及销售商铺的分配问题;解决负责社会治安旧警察的使用问题;解决港口码头恶霸压榨 货主、旅客的问题;总之,需要解决的问题多如牛毛,但是最紧迫的工作是解决百姓日常生活衣食住 行务工等等存在的棘手问题。 衙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纷纷朝周边的胡同或街道躲避,推独轮车的农民,挑担的货郎,赶毛驴车的把式,也赶紧钻进附近小巷里跑了。原本热闹的衙门口立刻变的冷冷清清。只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正在朝衙门走去。这帮人有的秃头顶但是后脑勺又扎小辫子,有的头顶立着一束小辫儿脑瓜四周则剃的精光锃亮,有的头扎一条汗渍湿透的破毛巾当遮阳帽;他们这帮人有人赤裸着上身,瘦的皮包肋骨,有人倒是穿一件粗布上衣,但是不系衣服扣子,胸部黑黢黢胸毛像是黑熊变人;他们这帮人 个个腰间斜插竹制旱烟杆。臭脚迈着八字步,边走边摇脑袋晃膀子。有的人后背插着一把有红布条的大砍刀,有的人斜挎一杆步枪,有的人肩扛一支梭镖,这杀气腾腾的气场如果说他们是善良之人,鬼都不信 ,难怪老百姓见到他们吓得四散而逃。 在这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位瘦小的矮个子男人,头没有戴帽子,留着满头横七竖八像杂草一样的长发,不是络腮胡子,而是留着像仙人老道式的山羊胡子,他也赤裸上身精瘦皮包骨,脖子系了条绿色领带,他大概是学洋人打领带,既然打领带你倒是像洋人那样也穿件衬衫呀? 光膀子打领带算是学的哪一国的穿戴习俗?他腰间扎一根粗麻绳勒住肥大的裤腰,腰间斜插两把手枪,那枪既不是德国造盒子炮,也不是勃朗宁式撸子小手枪,而是自家铁匠打造的土枪,他就是土匪头子山寨大哥。他姓鲍,学名叫鲍金山人称鲍老黑,是山东潍坊人,长年盘据山头干些拦路抢劫的缺德事 。当然,土匪的主要目标是城里乡里的有钱人,只要干它一票,几个月内都不怕饿肚子,杜老虎等各路帮主也没少吃土匪的苦头,经常受到土匪的敲诈勒索,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帮主们跟官府也拿这些土匪没辙 。十几年来 , 官府组织的所谓“剿匪”行动有过很多次 ,每次的“剿匪”行动那是钱没少花 , 山没少爬 ,酒没少喝,大话没少说,枪没少放,没少祸害老百姓,别说抓土匪,结果连个响马毛也没见着,还搭进去几 条人命 。现如今 ,土匪自己找上门了 , 它是来投案自首的? 衙门里的工作人员发现看热闹的民众突然少了,感觉挺奇怪,便到门口看一看为什么老百姓少了。 刚到门口迎见土匪们也走到门口 ,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怎么 ,土匪打上门了? “你们找谁?” 工作人员壮着胆子质问土匪。 为首的土匪头子鲍老黑摆摆手示意手下都站住。 “这位兄弟 ,请你们郑先生出来说话!” 土匪们倒是挺客气 ,没有劈头盖脸地打进衙门 ,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地楞了一下神。 “好 …好 … ,你们等着!” 工作人员紧张的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声 ,转身跑进去了。 不一会儿,郑老师出来了,安喆也在身后跟着 。姓武的土匪两手抱拳先一步打招呼,他指着身后 矮个子向郑老师介绍。 “郑先生 ,按照昨天的约定 ,我们当家人来了 ,这是我们的寨主鲍爷!” “鲍爷辛苦! 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的新县长 ,安喆安县长!” 郑老师原本是要跟鲍爷握手,可是鲍爷两手抱拳行礼,郑老师马上改为双手抱拳行礼,向鲍爷介绍安喆。 安喆立刻也两手抱拳向鲍爷行礼: “鲍爷辛苦 , 咱们里面喝茶 ,请进!” “小民不敢 。县令老爷先请!” 鲍老黑谦卑地再次两手抱拳 ,微微弓腰再伸手示意让海蜇先行。 海蜇前面领着来客朝会议室走去,不大的会议室 ,稀里哗啦地挤满了人。 “鲍先生 ,现在已经是民国时期了 ,人人平等 ,再也没有老爷奴才之说 。我们是革命党人 ,只能当人民的服务员 ,绝对不能当百姓的老爷 。” “遵命 ,遵命!” “鲍先生 ,能否让你的弟兄们到茶室喝茶 , 咱们就在会议室商讨事情?” “可以 ,可以!” 鲍老黑转身朝他的随行人员大喊: “二掌柜 ,三掌柜还有赵麻子留下 ,其余的人都去茶室喝茶 ,有事再叫你们 ,去吧!” “ 嗷 … ,走啦 ,喝茶去喽!” 你走就走吧,手却不闲着,咣咣地敲击桌子,可能嫌椅子碍他的事,扳倒椅子接着再一脚踢翻废纸篓 ,嘴里嘻嘻哈哈 ,黄段子又脱口而出。 “ 喝酒的时候喊我们!” 纷纷拔出旱烟杆杵进自己的嘴里扬长而去。海蜇看着他们行为有点愕然,鲍老黑看出海蜇脸色不悦。 “俺家弟兄们都是敞亮人 ,县令大人大量 ,甭见外 。咱说咱的 ,正事要紧!” “坐,都坐吧!我来介绍一下县政府的几个人 。这位是牟先生 ,副县长;这位是郑先生 ,副县长; 这位是安先生跟我同姓 ,是县政府秘书长 ,请喝水!” 海蜇先行端起水杯 ,喝了一口 ,其他人也都端起水杯喝水。 鲍老黑满脸笑容 ,指着自己身边的人向海蜇他们介绍: “这位是二当家牛二碾;这位是三当家王树墩;这位是我的大管家赵来顺 。” “安县令 ,我们这次来县衙门是为了土地的事来跟县令大人商量的 。昨天已经跟郑先生沟通过,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拜会县长大人!” “我重申 ,这里没有大人没有老爷! 你们有关土地的想法,郑县长昨天就已经给我说了,你们想法很好,我们商讨后,一致认为你们原本也是失去土地的农民,也具备农田耕种的技能,也能当一个合格的农夫,所以基本同意给你们分地。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讲清楚,这次的土地分配其性质是我们党倡导的土地革命,目的是彻底砸碎千百年来一直压在农民兄弟身上的枷锁,真正实践并且真正做到孙中山先生所说的‘耕者有其田’的愿景。你们如果真心想得到土地,就必须做脚踏实地的‘耕者’,如果不做‘耕者’,也就不能分到土地 。比如我们自己做不到‘耕者’,当然也就不给我们自己分配土地,你明白吗?” “安县令 ,说实话我们这拨人有一个算一个 ,再往前倒腾几十辈 ,那也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除了种地,除了下苦力干苦活,根本学不会其他的营生,这辈子只做孙先生说的那个什么‘耕者’,绝不反悔!” “你敢签字画押吗?” “敢 ,老子说话算话!” 鲍老黑从腰间拔出烟杆,烟窝杵进存烟叶的布口袋里,在里面使劲挠了挠往烟袋锅里塞烟叶粉末, 又抽出烟锅用粗短的手指头狠狠摁了几下,在口袋里拿出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梗,“呲”地一声划着火,再点燃烟锅里的烟末,把烟嘴杵进嘴里,使劲嘬又黑又长的烟杆,布满黑鼻毛的鼻孔里顿时冒出淡青 色的烟云 ,嘴里还不停地嗦着舌头。 海蜇他们心里厌恶那股臭烟味 ,为了礼貌待客却又只能忍着。 “那好 ,凡是日照籍的人 ,都跟着牟县长去登记办手续 , 随后我们派人去你们的乡镇调查落实, 前期工作完成后,我们再逐户给你们丈量土地,登记造册,那时,土地就归你们自己耕种,打下的粮食也完全属于你们自己 ,当然 ,还有上缴公粮的问题 ,随后我们会向全县的老百姓公布实施细则 。” “缴公粮的事 ,历朝历代都这么做 ,我们照章缴公粮就是!” 鲍老黑边说话边挥舞着他的烟杆。 “牟老师 ,你再跟鲍先生讲一下其他问题!” 牟老师对海蜇点点头 ,冲鲍老黑笑了笑: “鲍先生 ,你的枪法能打中百米外的目标吗?” 嗯? !老子自穿开裆裤那天起 ,就摸枪把子 ,指哪打哪从不含糊! “牟长官 ,自从学会打枪,老子从来不打死棒槌 ,专打活蹦乱跳的畜牲 ,你说俺枪法好不好? !” 鲍老黑歪脖子白愣眼 ,用肢体动作向牟老师表明 ,说自己打枪不行 ,那是一万个憋屈。 第一百二十七章增强保卫土改的力量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你种了地 ,还打枪吗?” “打 ,打枪!” “你见过谁家泥腿子扛着锄把子还搂着枪杆子打枪的?你既然上了山 ,怎么有空再下田种地?” “牟长官 ,啥个意思?” 鲍老黑拿开嘴里叼着的烟杆 ,瞪着牛眼吃惊地看牟老师 ,分田的事要黄? “我是问你 ,‘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鲍先生能不能解甲归田? 不再上山当山大王?” “ 嗷 ,是说这事儿 。列位长官 ,不瞒你们 ,俺来衙门之前 , 已经跟弟兄们商量过了跟衙门要田种地的事,伙计们都对田地有非常深厚的亲近感,都愿意俯下身子老老实实在家里种田 。但是,手里有枪杆子谁都不敢欺负我们,谁都拿不走我们的田 。如果扔了枪杆子,我们的田会飞了,我们的人会变成叫花子。所以,枪杆子不能扔,扛锄头种地的活也要干,地种的好粮食打得多,我们肯定会下山, 会金盆洗手 。到那时我们也成不了‘佛’ ,只能成个泥腿子 。” 牟老师跟海蜇对眼会心一笑 ,点点头表示赞同。 “鲍先生 ,你们至少要做到不再祸害附近周边的百姓 ,不再拦路抢劫 ,只做侠士不做莽夫 ,更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 ,你同意吗?” “长官们 ,俺鲍老黑 ,虽然长的黑 ,但是心不黑 ,从今往后再也不打家劫舍 ,再也不袭扰百姓, 我们只替天行道 ,只做梁山好汉!” “鲍先生 ,我们可是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在条文里 ,还要签字画押 ,你们这几位当哥哥的都必须签字画押,如果你们没有履行承诺,继续祸害老百姓,分给你们的土地我们就要无偿收回,你同意吗?” “ 同意 ,必须同意 ,对不对弟兄们? !” 二当家牛二碾 ,三当家王树墩 ,大管家赵来顺也异口同声地喊: “ 同意 ,我们都同意 ,谁不同意谁就别跟着我们哥几个混啦!” “那好 ,秘书长去起草文件 ,等会儿我们就签字画押履行手续 。 自明天开始 ,你们每位需要土地的兄弟,都要登记造册,逐人逐户调查落实,然后丈量土地 ,由县政府颁发土地证书 。到那时,兄弟们跟其他分到土地的农户一样 ,土地就属于你们自己 ,收获的粮食也属于你们自己!” “好! 叫一百个好! 各位长官 ,如果看得起俺鲍老黑 ,今天晌午 , 咱们去日照最好的酒店 ,俺请客 ,专逮(土话: 吃的意思)海参鲍鱼 ,洋酒 、白酒一起上 ,弟兄们痛痛快快地喝它个一醉方休 ,怎么样?” 鲍老黑兴奋地站起身来 ,手里挥舞着他的竹烟杆 ,其他二当家 、三当家也都站起来应声附和。 海蜇看着鲍老黑手舞足蹈的样子 ,微微笑了笑 ,朝他摆摆手 ,示意他别激动坐下说话。 “鲍先生 ,我们有纪律 , 除了自己的饭外 ,谁的饭都不能吃 ,酒更不能喝 ,但是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我再给你提个建议 ,你看如何?” “ 啊? 嗯! 啥事尽管说 ,俺鲍老黑有求必应!” 海蜇故意盯着鲍老黑腰间插着的又土又破的手枪,脸上透着微笑。鲍老黑也感觉到海蜇盯着他腰间的手枪看 ,下意识用手护住手枪。 “鲍先生 ,腰里的枪有些年头了吧?” “ 嗯? 嘿 … 嘿 … 嘿 … ,有年头 ,有年头!” 鲍老黑嘴里小声嘟囔着傻笑着看着海蜇,他知道自己的枪又旧又丑,但不知道海蜇想说什么 。刚才的兴奋劲头基本消失了。 “我打算送你几支枪 ,你看如何?” “ 啊? !这 …这 … !” 鲍老黑咧着嘴,露着大黄牙,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确实被海蜇这番要送给他枪的话惊的不知所措。 “怎么 ,不相信呐?” “ 嗯 ,嘿 … 嘿 … ,那个什么 ,相 …俺相信 ,谁说不相信呐!” 鲍老黑两只黑手不停地在身上来回磨蹭着,脸上冒着傻笑,看来他是被好消息给砸蒙了。稍有片刻 ,鲍老黑又恢复了理智。 “安 …,不!县令兄弟,我岁数肯定比你大,俺是哥,俺要跟你拜把兄弟 ,咱也来个刘关张桃园三结义,那戏词儿不是这么说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恁快来快点儿来吧 , 咱兄弟几个找个地儿磕头 ,歃(sha)血盟誓!” 鲍老黑说着便上前拽海蜇的胳膊,嘴里仍在不停地嘟囔着江湖常用的词儿,其他几个当家的也胡言乱语,说些土匪黑道的常用语,反正那意思就是,你们别磨叽,就依了大哥的好意吧,从此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抡马勺 ,有我一口吃就有你一口吃 ,还有两肋插刀等等 ,他们几个甚至跪在地面哀求。 海蜇他们根本没料到鲍老黑他们会来这么一手,额滴娘唉,这帮人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拜把子的事以前倒是听人聊过,可是真没见过拜把子的场面,海蜇他们赶紧上前扶起鲍老黑这几位当家人 ,谁知他们却跪地不起。 “鲍先生 ,拜把子的事 ,我要向我的上级汇报 ,等批准后 , 咱是不是得找个良辰吉日办个仪式? 这需要时间 。你看 ,田里的庄稼快要熟了,这眼瞅着就要收割粮食,可咱地还没有分完 。抓紧时间先把地分完,粮食颗粒归仓,茶叶采摘,再把秋庄稼也抓紧时间种下去,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 一年 , 咱先紧着忙完这些事 ,再拜把子认兄弟也不迟呀 ,你说呢鲍先生?” 鲍老黑他们几个人扭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是这么个理儿 。鲍老黑先起身站起来,后面的弟兄们才站起身来。 “兄弟,你这话说的在理,只要你认我这个大哥, 咱就先把结拜认兄弟的事往后放一放 ,干完地里的活,家家户户有粮吃,再也不闹饥荒,大伙都乐乐呵呵,咱就选个良辰吉日,再召集八方兄弟来见证咱们的桃园结义,决不食言!” “好 ,弃恶从善咱就这么定下来 ,我这就带你们去看枪 。我再重申一遍 , 咱的合约也要这么定: 枪,是用来保卫咱们泥腿子的田地,不被人抢夺,保卫所有泥腿子的一家老小,不被人欺负 。枪口绝不能对准咱们自家人 ,绝不能变成王老虎李豺狼 ,翻口去咬老百姓!” “县令兄弟 ,俺理解你的心思 ,俺毕竟在江湖闯荡多年 ,打劫的富人多 ,祸害的百姓少 ,你放一百个心,俺鲍老黑从前也是泥腿子庄稼人,也有良心,绝对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绝对不会再拿枪去欺负老百姓 ,俺也绝对不允许俺的手下再去干下三滥的缺德事!” 海蜇拍拍鲍老黑的肩膀 ,笑了笑: “走吧 , 叫上弟兄们 ,去后院仓库让你开开眼!” 哈 … 哈 … 哈 … ,鲍老黑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开心。 “走啦!看宝贝去!” 其他几个当家人也招呼正在茶室喝茶的手下人。 “ 啊?什么宝贝?看什么宝贝?” 自茶室你挤我操的呼啦啦涌出这帮既像叫花子又像逃兵的人,边走边随意敲打门窗树木,反正是 见什么敲打什么,流里流气完全没有规矩 。海蜇看在眼里,嘴没说话但是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人以后真的能改掉土匪习气吗?真的能拿枪去维护老百姓?心里的确非常困惑不安。但是对土地革命威胁最 大的是那些尚未被打倒的压迫阶级,他们随时会抢夺农民已经得到的土地,而已经分到土地的这些拿枪的土匪,肯定会用手里的枪保卫自己的土地,无形中补充了真正革命者的力量 。两者相比较,土匪习气对革命的危害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正所谓: 两害相权取其轻。 日照县衙是座房连房,院套院几进几出的宋明清年代风格的古老建筑群。与其他地方的古建筑风格不同的是,建筑风格融入海洋因素 。比如,有些房屋结构造型比照帆船样式建造,也有借鉴西洋轮船样式模型建造房屋,甚至有天主教堂的模样。脊兽造型含有鲨鱼海蟹八爪乌鱼的卡通形象。室内壁 画既有山水淑女画卷,也有波涛汹涌的海浪翻滚 。院子里栽满参天古树,院落墙壁爬满绿油油点缀着 喇叭花牵牛花的藤蔓 ,路边小桥流水 ,仿扬州假山鱼池显得衙门格外儒雅幽静。 鲍老黑率领着他的弟兄们在衙门里边走边看,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有很多人被抓进过衙门, 可从来没发现衙门竟然是这副模样,跟他们山寨相比,他们的山洞简直就是猪圈牛棚,难怪读书人都 想弄个七品芝麻官当当 ,玉皇大帝的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接到敌情 ,警察镇压土改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一众人等七拐八拐地走进一处很大的四合院,厢房里走出几位持枪的人 ,见是安喆亲自来这里,便默默地打开堂屋厚重的大木门,侧身请安喆进屋查看,这房间的面积好大,像是街边的戏园子,窗户被铁皮钢条封住,屋内很黑,看守房间的人手持灯笼给房间照明,又有人拿来了大型煤油灯拴在房梁垂下来的麻绳上作为照明灯 ,借助光亮能看清楚屋内地面整齐码放着许多绿色木箱。 “打开箱子!” 安喆令手持灯笼的人,打开自己跟前的木箱 。那人拿出一串钥匙,打开木箱挂着的的铜锁,他掀开木箱盖 ,露出箱子里面摆放整整齐齐崭新的汉阳造步枪。 “ 哇!” 所有人都看呆了, 自枪的准星到枪管再到枪栓,都散发出迷人的烤蓝光泽 ,枣红色的木制枪柄,也泛着油亮的光泽,枪把子攥了十来年了,一直用五花八门的枪 ,比如鸟枪 、火铳枪 、破的要散架的 旧汉阳造枪,却从来没见过新枪是什么模样,没想到这次见到梦寐以求的新枪,不用说,新枪的威力肯定超过咱爷们手里这些破旧的家伙什,鲍老黑等弟兄们都默不作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木箱里面的新枪 ,完全不敢相信 ,这就是要送给咱这些大老爷们的宝贝? “鲍先生,你都看到了,这些枪都是新枪,是苏大脑袋留下的看家宝贝,可也别说苏大脑袋无能, 一个小县长,他竟然有本事能搞到这么多的新枪,就算是正规军也未必能搞到新枪,除非是老蒋的嫡系部队 。苏大脑袋搞新枪是为了对付老百姓,对付鲍先生山大王 。新枪既然落到我们红军手里,我就要让它保护老百姓的安危 ,保护老百姓手里的土地 ,保护老百姓的好日子!” 鲍老黑竟然鼓起了掌 ,其他几个当家的也跟着鼓起了掌 ,手下的弟兄们也有样学样地鼓起了掌, 哗 … 哗 … 哗 …! “鲍先生 ,你会鼓掌?” 安喆的问话让鲍老黑有些尴尬 ,他扭着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见过鼓掌 , 明白鼓掌的意思 ,但是我从来没有鼓过掌 ,我不知道怎么了 ,反正就是听你说这话我愿意鼓掌!” “俺也见过人家鼓掌!” 站在后面的人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安喆抬头看了看周边没搭腔 ,只是朝说话的方向摆了摆手算是谢意。 安喆指了指旁边的木箱 ,这只木箱要比其它的木箱小了很多。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没等鲍老黑开口回答,安喆顺手打开了这只木箱,鲍老黑一眼就看出木箱里面码放的是手枪,他激动地抓耳挠腮 ,两手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搓。 “这 … ,这 … ,这也送给我?” “ 当然!送给你两只手枪 ,其他当家人每人送一只手枪 ,鲍先生你看如何?” “ 没 … ,没有‘如何’ ,没有‘如何’ ,我稀罕 ,真的稀罕! 兄弟 ,你看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回去就给你上柱香 ,嘿 ,上柱香!” “鲍老先生 ,你没看见我这大活人还在大口喘气吗?” 周边人听海蜇这么说,全都咧嘴哈哈大笑!鲍老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尴尬地嘿嘿傻笑。 “ 哟?是!是!是!” 鲍老黑用他的黑手挠自己的黑脖子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安喆赶紧打圆场 ,别让鲍老黑脸面挂不住: “鲍先生 , 时候也不早了 ,让你们弟兄们扛走四十条枪 , 四挺捷克轻机枪 ,再拿走五支手枪 ,子弹拿走二十箱 ,明天我就安排工作组去给你们统计人数丈量土地 。枪,不能放下,锄头也要扛着,习武种地两不耽误!” “好!好!好! 大顺匝 ,快去门口雇辆驴车 ,把咱的宝贝拉回家!” “好唻 ,大哥!” 大管家赵来顺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找车。 很快,枪支弹药都装好车,鲍老黑带着他的弟兄们就要回山寨,鲍老黑的几位当家人对海蜇他们几个人用土匪黑话江湖术语表达他们的谢意,比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话,海蜇也是再三叮嘱他们今后务必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做个好人正经人 。不管鲍老黑他们能不能真正弃恶从善,依照 他们信奉行侠仗义的江湖宗旨,肯定不会与红军为敌作对,肯定会拼死守护自己的土地,一定时期内也不会再祸害当地百姓,在某种程度上维护了土地革命的胜利成果。 天际边呈现梦幻般的橘红色,披着彩虹的云霞缓缓向遥远的东方飘逸,大雁排成人字形穿越火红的晚霞,蔚蓝色的海面点缀着无数白色帆船,大海的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水航行着喷着滚滚黑烟的东洋人巨轮。在金黄色夕阳映照下,海风轻轻吹拂,成群结队的海鸥在追逐嬉戏,泛起波皱的黄海是那么的宁静 ,是那么的沁人心扉 ,是那么的美轮美奂富有诗情画意。 苍天有眼,日照县广袤的土地迎来了罕见的粮食大丰收,饱经风浪的一艘艘帆船满载鱼儿虾儿回归了渔港,土地革命后迎来了第一个丰收年 。不管是渔民船员码头工人,也不管是泥腿子庄稼汉,也不管是小商小贩店老板店伙计,也不管是窑工茶工,也不管是机械工人建筑工人,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对丰收年欢欣鼓舞 ,都对新生活燃起希望。 (注: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 , 中国没有能力制造任何铁壳轮船 ,在中国的海洋中游弋的铁壳轮 船皆为洋船 ,尤以日本船居多 。) 既然收获的小麦归了自己,几乎每家每户都把高粱面暂且搁置一边,咬牙狠心蒸它一锅白面馒头, 孩子们老年人吃大一点儿的馒头,成年人吃小一点儿的馒头,不够吃再吃点儿高粱面的饼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馒头,边吃边掉眼泪,许许多多成年人老年人这一辈子也没吃过白面馒头,有的甚至没见过白面馒头是长什么样子。其实生活在那种人间炼狱般的年代里,还能有个自己的窝睡觉,浑身还有块破布能遮掩着屁股,没去大街上吃百家饭,这就算是好日子,直到解放后的头几年,衣不遮体 ,吃 上顿没下顿 ,过这种日子的人们依旧存在而不足为奇。 海蜇他们搞的土地革命,最困难的事情是陶窑的重新分配,船只的归属,其它产业的产权划分等等 。既要做到资源分配公平合理,又要做到尊重历史,尊重产业来源的合理性,保护那些依靠自己的努力而非掠夺其他人取得产业的业主们的权益。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黑道横行的社会规则,在这块土地 上实行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海蜇他们豁出去身家性命而推动的革命,必将给后人留下宝贵的历史记忆。 红军游击纵队的战士们仍在训练 ,海蜇马不停蹄地到各处的队伍集结地指导战士们的军事训练,他指导的重点是每个战斗小组成员之间的相互掩护相互配合,充分利用地形合理安排队员占位,进攻要懂得借助山坡树木岩石灵活移动,既要让敌人无法准确瞄准自己,又要盯紧敌人的所在位置,不能为了跑动而丢失目标 。需要撤退时必须要行动果断,拖泥带水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总之,打仗要用脑子打 ,脑袋要灵活 ,会判断敌人的意图 ,提高自己的战场感知能力,手脚听从大脑指挥。 在海蜇的军事训练下,牟老师跟郑老师两位教书先生越发的像军事教官,他们带领的队伍,军事素养战斗意识武器熟练程度都提高的飞快。其实,更重要的是由老百姓组建的武装力量,必须能经受住实战的检验。 夜深了,村里的狗不时地汪汪几声,窗外的蛐蛐还在欢快地鸣叫,海蛎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海蜇在室内油灯下看书。 “砰!砰!砰!” 有人在大门外轻轻敲门。 “谁呀?” “我 ,嫂子 ,石磨子!” 海蛎子赶紧起身去给石磨子开门。 “大老远的 ,怎么跑回来了?” “嫂子 ,有水吗?渴死我了!” 石磨子用破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接过海蛎子递过来的水瓢 , 咕咚咚仰脖喝的痛快。 “慢点儿喝 ,别呛着!” 石磨子喝完水把水瓢递给海蛎子。 “海蜇呢?” “在屋里看书呐!” 石磨子赶紧往屋里跑 ,海蛎子去把大门关好 。海蜇听见石磨子来了 ,放下书要起身迎接石磨子,石磨子已经推门进了屋。 “这么晚 ,你怎么来了?” 石磨子稍微喘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板凳子上 ,拽着袖口擦擦嘴。 “ 临沂地下党组织送来紧急消息 ,说是临沂那边派兵来咱们日照县打我们 。” “不着急 ,慢慢说!” “ 临沂那边派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来咱日照县 ,其中保安团有一百五十人 ,警察有五十人 ,没有正规军,武器是长短枪,没有大炮 。明天出发,他们步行没有坐汽车,大概一天左右到莒县,路上再耽 搁些 , 队伍最多再走两天就能到咱日照县 ,具体行军路线应该是选择走最近的行军路线 。” 第一百二十九章开会研究对付来敌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 嗯 ,这个情况很重要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海蛎子你来一下 。” 海蛎子拎着开水壶进到屋里 ,把壶放到桌子上。 “你马上把县委成员都叫到咱家里来商量事情 。” “好 ,我马上去 。” 海蛎子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解开围裙再把围裙扔到柜子上 ,转身去开门。 “等等!” 嗯?海蛎子扭头看着海蜇 , 刚想问还有其它事吗?海蜇挥了挥手: “你把鲍老黑跟牛二碾也叫来吧!” “这? 为什么?” 海蜇看着海蛎子吃惊的神态 ,笑了笑: “事关打仗,鲍老黑总不能白拿咱们的武器吧?让他们也卖卖力气,他们正好都在地里忙活浇水, 叫上他们一起商量打仗的事!” “好来! 我叫他们来!” 海蛎子明白海蜇的心思 ,转身出门去了。 “石磨子 ,你的保安团怎么样了?” “我带领着保安团的十几个人跑到临沂公署 ,暂时躲避了几天 。那里的官们知道日照发生了起义革命的事后,都吓坏了,草木皆兵,在临沂实行戒严,连忙向济南打电话送公文,请示下一步行动的指示,结果济南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我被公署主任任命为日照代理保安团团长,带领剩余的原来十几个人,再给我配上了六个人,总共二十五个人的队伍,到莒县待命 。时隔四个多月,济南那边才给了消息,让临沂自行组织力量到日照解决革命党革命的问题。这消息可把公署主任气坏了,临沂没有军队,只有百十号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警察和保安团,人手根本不够,又从其它县调集警察保安团,这才勉强凑齐二百多人,也包括我带领的人,莒县再给我补充了十个人 。武器只有长短枪和手榴弹,没 有重武器 ,我在莒县等待临沂来的队伍 ,汇集后一起开拔到日照要跟咱们革命党干仗 。” “ 呵 ,来势汹汹啊!你继续在保安团里猫着别出声 ,不要再联系我 ,更不能联系任何人 ,假如有 一天你看着我被捕,或者党的同志被捕,千万不要去救我,也不要管任何同志 。记住,你的任务是长期潜伏在敌人内部当卧底,你如果有机会当更大的官,那你就去当官不要犹豫,不要请示,你要相信 将来党肯定会需要你 。你来日照有人知道吗?” “没人知道!” “好 ,你赶快回莒县 ,不要引起敌人怀疑!” “知道了 ,你自己多保重注意安全 ,照顾好海蛎子 ,我走了!” 海蜇先行走到街上查看,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乞丐穿着肮脏的惨不忍睹又到处露肉不遮体的衣服,四仰八叉的躺在路边呼呼大睡,也有乞丐倚靠在树下边抠脚丫子边天南海北地吹牛瞎掰,几只流浪狗相互追逐无目标的游荡,海草枯叶垃圾粪便被风吹的沿路上下翻滚飘散,偶尔有几只飞鸟降落在地上啄食吃 ,街面静悄悄没有异常 ,石磨子这才出了宅院沿小街巷奔向镇外的树林消失了。 不一会儿 ,海蛎子他们都陆陆续续来到海蜇的这个临时歇脚的家里。 “铁柱 ,你在大门口盯着 ,大街上如果有情况 ,赶快报告!” “好唻!” 铁柱抄起一根木棍 ,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 , 四处张望。 郑老师进屋看见书桌摆放着西医有关胸外科手术的书籍,便拿起一本翻看。书已经很破旧了 ,医书是外文版,书里面铅笔标注的笔迹也全是外文,书封面画着手术刀胸腔的漫画,郑老师摇摇头苦笑: “这是天书啊!只有神仙才能看得懂 ,海蜇真乃神人也!” “这是海蛎子的书 ,她天天读!” “ 啊?老板娘原来是女神仙呀!” 海蛎子脸红不好意思了 ,整理好座椅扭头冲郑老师笑了笑: “ 师母才是神仙呐 ,天天给街坊邻居看手相算命!” 牟老师插嘴: “对哟 ,算命说我有钱有福 , 问题是我裤兜里半个蹦子儿都没有 ,穷得叮当响!” 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 啥事这么高兴?今天咱爷们是不是有酒喝啦?” 来人搭腔的是鲍老黑,他身后跟着牛二碾,挺着胸晃着膀子,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走路,那气场令人感觉不舒服,众人都不吱声了 。鲍老黑见没人搭话 ,略微有点儿尴尬 ,自己找椅子坐下,牛二碾没吭气挨着鲍老黑也坐下并顺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看了看周边人的面相,心里好奇怪,这几个细皮嫩肉的土秀才竟然敢在日照县大闹天宫,搞的地动山摇人仰马翻?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 咱人都到齐了 ,开个会 ,我临时请鲍先生也来参加这个会 。” “俺谢谢县令不拿俺当外人 ,有事尽管吩咐哥哥万死不辞!” 鲍老黑双手抱拳算是行礼 ,海蜇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我刚才接到消息 , 临沂那边派人来跟咱打仗 ,共有二百多人 ,都是警察和保安团没有正规军 , 武器只有长短枪和手榴弹,没有重武器,从莒县方向走路不是坐车来咱们日照,大概后天能到日照县, 拿地图来!” 海蛎子递给海蜇一张地图,海蜇把地图摊在地面,大伙都不约而同地拥到跟前看地图,空气中顿 时有一丝丝紧张气氛。 “ 咱们都非常熟悉咱县里周边的地形地貌,有很多条路都通咱日照县 ,敌人那边肯定也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所以不敢肯定敌人是走哪条路来咱日照,所以请大家都出出主意,这也是我请鲍先生参加会议的目的 。” 牟老师拿了根小木棍指着地图画了几个园圈。 “如果我是敌人,我选最安全也最近的线路来日照县 。你看,这是老虎岭 ,虽然距离近但是山路崎岖不好走,而且有当地的山大王把控,不会借道给警察,想走这条路基本不可能 。这里是蛤蟆嘴,路宽好走 ,是通往日照的大路 ,但是目标大 ,距离远 ,敌人做不到偷袭 ,其它路线是山路且距离很远, 基本不用考虑 。所以我认为 ,敌人走蛤蟆嘴的可能性最大 。” “牟老师讲的有道理 ,但是我认为敌人走老虎岭的可能性很大 ,一是距离近少走冤枉路 ,二是警 匪长年勾结,来往密切,彼此称兄道弟吃喝不分,勒索打劫搞到外财也忘不了给警察保安团留着油水, 所以未必不会给警察让路 。” “我不同意小舵子的分析!你看 ,敌人只派些窝囊废来日照 ,两百来人排兵布阵都不够 ,怎么打仗? 说明他认为日照县的革命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起哄闹事找麻烦,充其量是官逼民反而已,根本没把咱们红军放在眼里。他应该是大张旗鼓地走人多嘴杂的地方,让天下人都知道他马王爷 是三只眼,用气势吓唬咱们红军,想让咱们红军知难而退闻风而逃,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日照县, 给他的上峰显示他绝不是酒囊饭袋的孬种,而是威风八面的堂堂三品大员封疆大吏,所以我认为敌人应该选择蛤蟆嘴的路线来日照!” 郑老师说完端茶杯要喝水 ,可是茶杯里没水了。 “来 ,都先喝口水静静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海蛎子提着热水瓶给每个人的茶杯里再加些开水 ,海蛎子的意思是让大家先停顿片刻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海蜇撇了鲍老黑一眼,想听听这个鲍老黑能有个什么主意。鲍老黑耷拉着满是褶皱的单眼皮,呲着黄牙的嘴里衔着脏兮兮的旱烟杆 ,鼻孔里冒着青烟 ,偶尔在嗓子眼儿里咳嗽几声。 “你看着俺揍什么?俺脑瓜子里净是浆糊 ,斗大的字俺木有一个认识地 。” “你长的俊 ,看着好看!” 海蜇一句话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切!” 鲍老黑鼻子一哼 ,扭头又把烟杆杵进嘴里吧嗒起来。 “看来你的那几亩地是不想要了?” “谁说的? 谁说的? !命可以不要 ,老子的田就是玉皇大帝也甭想拿走!” 鲍老黑一蹦三尺高 ,朽木枯枝似的手挥舞着烟杆 ,脖子上的青筋鼓的老高。 “警察保安团这不就来日照夺你的田了吗?” “就凭那几个黑皮还想拿着根烧火棍要来跟老子比划比划? 呸!” “说气话没用 ,那些人要是走老虎岭你能对付得了吗?” 第一百三十章 研究战斗地形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县令兄弟 ,你知道官府的兵跟老子交过多少次手吗? 哪一次不是被老子打的哭爹叫娘? 莒县的地界也有老虎岭,那里的寨主是老子过命的拜把子兄弟,黑皮胆敢走那条路,老子的拜把兄弟碍着面子也有可能放过他,但是他走到老子的地盘,那是老子说了算,老子能把黑皮揍出屎来你信不?只要老子动手揍黑皮,老子那拜把兄弟肯定会帮老子揍这不长眼的黑皮,老子揍黑皮的脑瓜,老子那拜把 兄弟就会踹他的黑屁股 ,老虎岭两边一夹击 ,保管叫黑皮上西天!” “好!老虎岭就拜托鲍先生把守 ,黑皮要想过老虎岭 ,就让他拿命来换!” “县令兄弟 ,你这话俺爱听 ,老子手里的家伙什儿可不是烧火棍 ,黑皮挨过老子的揍!” 鲍老黑用烟杆比划着 ,得意的晃着脑袋呲牙咧嘴地笑。 “好 , 时候不早了 ,你跟二碾兄弟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说不定黑皮已经在老虎岭的路上走着呢!我们几个留下来再商量一下蛤蟆嘴的事 。” “好! 哥哥俺先走一步 ,俺那边如果有事会给你说一声 ,县令兄弟放心 ,黑皮是迈不过俺这道坎去!” 鲍老黑跺跺脚站了起来,看样子他坐久了腿不舒服。把烟袋朝地面磕了磕,顺手插在裤腰后面要离开。海蛎子赶紧打开屋门又去大门口看看街上的情况,铁柱告诉海蛎子大街上没有任何情况。海蜇一行人把鲍老黑送出大门口,拱手抱拳算是告别施礼。海蜇送走鲍老黑转身又回到屋里,海蛎子拿起蒲扇使劲扇风,想驱散屋内鲍老黑抽烟留下的烟味 。大家议论了一番鲍老黑,感觉这人能够对付临沂来的那帮警察保安团。 海蜇等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 ,屋内又静了下来 ,海蜇要给大家说点意见。 “我们红军纵队已经是七百多人的队伍了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 ,应该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虽然没有经过实战,但是打几个警察保安团还是很有把握的。你们每个人都带领自己的分队,参加这次战斗。牟老师带领一支队伍,装扮成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布置在蛤蟆嘴路口两边,跟老百姓混在一起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该闲逛的闲逛 。一旦黑皮们进入蛤蟆嘴, 全听牟老师指挥 ,队伍立刻开火 ,打他个措手不及 , 黑皮们要逃跑,你们不要追,让他们跑回临沂 。除了蛤蟆嘴,还有几条小路也能到日照,郑老师带一支队伍,小舵子也带一支队伍,分别把守其它小路,按照训练时的方式,或者找位置隐藏好,或者装扮 成路边人,黑皮靠近就立刻开火,打他个人仰马翻 。我带领一支队伍做预备队 ,哪里需要增援,包括老虎岭,我立刻去增援,确保黑皮们被打死打跑打散 。如果黑皮没有进入你们的埋伏圈,就立刻变成 预备队 , 随时增援黑皮进入的区域 ,绝不让黑皮们踏进日照一步 , 听明白了吗?” “ 听明白了!” “还有一种情况需要同志们提前做好准备 。” “什么准备?” 小舵子惊讶地问海蜇。 “撤离的准备!” “撤离?” 大家也是一脸的惊讶! “对 ,是撤离!是队伍离开日照县 ,暂时到山区打游击。报纸登的新闻是蒋军正在我国西部跟我们红军作战,我想如果有可能有机会,我们还要长途跋涉去四川西南一带找红军主力部队,争取跟娘家人汇合 。” 大家听到这里,都鸦雀无声,心情马上变得很沉重,不是胜利了吗? 不是完成打土豪分田地的壮举了吗?怎么感觉像是失败? 海蜇明白大伙儿的心思 ,胜利果实真的要放弃吗? “是 ,是的! 我们的土地革命取得了真真切切的胜利 ,但这只是局部胜利 ,并没有改变敌强我弱的局面,并没有推翻压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 。我们目前太过弱小,很容易被敌人打败 。为了将来的胜利,我们只能选择撤离,选择保存实力,不跟敌人面对面的硬拼 。革命的道路还很遥远,包括我们这百十口人在内,还需要很多人甚至几代人的艰苦奋斗流血牺牲,在革命党的领导下,才能取得长久的胜利 ,根本性的胜利 。” “那么 ,我们什么时候撤离?” “应该很快 ,再有几个月时间吧 。这次的战斗应该是统治阶级非常轻敌 ,只派了没有战斗力的警察保安团 。时间拖这么久应该是太官僚,这次敌人会吃大亏,他们会醒过神来的,下次会派正规军来打我们,而且军队人数应该不少于上万人 。鉴于此,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做好撤离的准备 。至于敌人何时来日照 ,依照他们的官僚做派 ,应该会有两三个月时间 。” “ 哪不就是天冷了吗?” “应该是 ,所以我们有时间早做动员做准备! 当前主要精力放在这次战斗中 ,我们狠狠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也锻炼了红军纵队的军事素养,为将来参加更大的的战斗积累经验 。” 能看出郑老师有点儿焦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蜇,两手来回揉搓,时不时捡起地上的小木棍乱划 ,他又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皱着眉头问海蜇: “ 咱们撤到哪里?” “ 临沂地区山高林密纵横交错 ,有水有粮有野果 ,是藏身的好地方 。” “几百号人一起走吗?” “如果条件允许, 咱们整个纵队可以集体行动,这样能保持较强的战斗力 。不利的因素是目标太大,不利于隐蔽 。我的意见是把队伍分成若干支队分头行动, 同时各支队要保持联系,随时相互支援 。” 小舵子插话: “如果各支队走散了 ,互相联系不上该怎么办?” “小舵子说的这种情况应该存在,各个支队要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独立行动,不惧战也不恋战,灵活机动 ,既相对独立又相互配合 。但是终极目标是往西南方向行动寻找红军的主力部队!” 牟老师站起身来 ,双手掐腰呈现出坚强的神情。 “我完全同意海蜇的意见,毫无疑问今后的斗争会非常残酷,非常艰难 。这是我们每一个革命者必须面临的现实,既要重视我们的困难,也要保持乐观主义精神,相信我们革命党必定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结束本次战斗后 , 咱们就奔赴新的战场,再聚会见面的机会将会很少 ,加油吧同志们!” 在场的同志们深沉地齐声高喊: “加油!” 蛤蟆嘴是山脉之间相对宽敞且平坦的土路,理论上应该称之为“谷”,能看出下大雨时,蛤蟆嘴被 周边山脉聚集的山水猛烈冲刷的痕迹。蛤蟆嘴位于日照县和莒县的交界处,土路两侧是高大茂密的桦树林,也有成片的枫树林 。清晨,丛林间有一层薄薄的晨雾,初升的太阳把阳光投射到山峦,投射到 丛林,投射到石沟,投射到草坡 。瀑布小河水塘被一道道涂抹着金黄色的明亮光线所勾勒所描绘,令其美的像浓墨重彩的西洋油彩画卷。 晨光穿透薄雾 ,在潮湿的空气中编织出虚幻的光栅 。一只蓝喉蜂鸟突然从覆盆子丛中振翅而起, 翅尖搅碎了凝结在蛛丝上晶莹的露珠 。它纤长的喙微微前倾 ,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螺旋上升的光柱, 尾羽在气流中舒展成两片半透明的蓝宝石扇面。它小小的身躯飞悬在半空中微微抖动着游荡着,用它 长长的喙探进比它还要大的黄色喇叭花里,贪婪地吮吸着里面的花蜜,也许是原本瘪瘪的肚儿装载了 太多的花蜜 ,挺着滚圆小肚肚的它 ,舍弃还在流淌的花蜜 ,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顶鹛还有红腹锦鸡以及金黄色的鹦鹉在丛林中飞来飞去欢快地鸣叫着,一会儿自树冠俯冲到地面,一会儿又从这边枝头飞跃到另一边的树杈,一会儿又跟心上鸟卿卿我我,鸟儿们的追逐嬉闹给丛 林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带来了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刚刚进入秋天,山坡上的树林已经开始逐渐变色,有的树叶呈现翠绿色,有的树叶呈现黄色,也有的树叶呈现红色,远远望着蛤蟆嘴,起起伏伏的山峰配着五彩斑斓的茂密森林,在妩媚的晨曦衬托下,蛤蟆嘴像是世外桃源美丽极了 。蛤蟆嘴小河边交叉路口有一座清代木制牌坊,上书“蛤蟆嘴”三个大字,落款是郑板桥。土路两侧,当地老百姓自己盖的歪七扭八的茅草屋,有的房屋用帆船的破旧帆布遮挡窗户和缺失的墙壁,有的房屋用树枝支撑行将倒塌的墙壁房梁。沿街还有许多由石板木板搭建用于经商卖货的摊位,路边墙角到处是随意丢弃的生活垃圾。蛤蟆嘴虽然一片狼藉脏乱不堪,但是肩挑车推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莫名其妙的是路口竟然有一座天主教堂,尖尖的屋顶矗立一根十字架,各种洋神仙的 雕塑围绕着教堂 ,显得教堂神秘而又童话 ,乳白色的鸽子“ 咕咕咕”地叫着 ,在教堂门前撒着欢嬉戏,不停地啄食地面,即便偶尔起飞也飞得不高。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洋和尚们难道打算请上帝给当地老百姓脱贫? 海蜇一行人来到蛤蟆嘴,感觉这里的地形适合打伏击战,两边山林有利于战士埋伏攻击敌人,打 完有利于迅速撤退 。不利的是民众太多 ,容易误伤无辜老百姓。 第一百三十一章灭掉黑皮红军撤离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只见黑耀晨面不改色的死死盯着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深紫色的眸子轻微的闪动了一下,然后再慢慢的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像一对美丽的黑蝴蝶。 云玥在心中狠狠爆了一句粗口,原本漫不经心的她,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姚清沐扶着门框坐在门槛上,三天,他只给了她三天的时间来选择……她了解沈鹤依,知道他是多么清高冷傲的人,如果不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就凭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他断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机会。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赶学校,在门卫大叔好奇兼责备的眼神下,灰溜溜的爬到了六楼。 玉欣然眼中也饱含欣赏,只不过她对李辰这种类型的男人没有感觉,再加上她感情失利,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相信什么爱情了,所以也只是单纯的欣赏。 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灵感应,在他出现在神医谷外面的那一刻,轻兮泛尘就直觉,忻离来了。 “清……清沐?”荣炎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不顾她的劝阻,半支起了身子,他这样一动,牵扯了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又歪躺了下去,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叶姑娘曾经许诺大家,会陪大家走很远,所以只要你们还要我,我就永远不会舍弃你。 贵侍的话让罗羽菱心中莫名地惆怅了一番。虽然感觉这样的惆怅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暗道是自己的确忽略了这我见犹怜的贵侍,心中泛起的一抹抱歉而已。 如今,詹姆斯被活抓,他的任务就是把这几个活着的人抓回去,接受公众审判。 螃蟹语气愤怒,那一只高举的大钳在这时拍下,轰鸣猎猎,大钳压得空间崩溃,带动的风吹破了空间,爆裂到千万米之外,令莫抢看之心颤。 但,九大天域,稳稳地站在了这诸天万界之上,毫无疑问地是整个无尽虚空的绝对主宰。 后面的两句,他只是随便说说。若这四人真有背景,也不至于混得那么差。 圣樱妖尊将萧逸的这抹目光变化看在眼里,眼眸眯了眯,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大日如来尊者被血神道人一句话给顶到了骨子里,可是这老魔积年凶威,又是金仙高手,自己实在是招惹不起,便不再说话。 不光绝大部分观众,穆里尼奥、亚当斯、亨利、贝克汉姆还有维埃拉都看出,摩纳哥已经放弃了进攻,准备把4:3的比分保持到终场。 他这些年回老家居住,暗中布阵追求武道更高境界的事情,这事儿他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古沙知道一点是因为他也是习武之人。但是对于阵法这些,古沙都不知道,庞风却一眼看出古朝仁的用心,这说明什么? 可处于中央,处于攻击对象的令狐忘,却丝毫无损,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变化。 说来也奇怪,这一晚,华辰睡在温柔可爱、美丽动人、善良大方的青姐姐给自己挣来的床位上,好像格外的舒服,感觉怀中的易兰都是又软了几分。 “确实如此!这样吧,你替我送点礼物给她,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仙儿微笑着说道,说罢,立刻从身上掏出一个金手镯,递给凌冬。 方天晴笑了,他就坐在我的下家,虽然我已经诈胡完了,但他笑完以后顺手还是摸了一张麻将。 更因为林同家筹备南华大会的事情,见识了不少大人物,对于叶尘那份惧怕早就消失不见。 不过谢冰老师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已经发育得非常成熟。 不说叶家家主见到自己要低两头,就算是京城不可一世的上官世家上官少皇也得笑脸相迎。 而且能让人脱胎换骨,达到洗筋伐髓的作用。虽然不能和那些仙法神通比,但是在这武道界,绝对是一等一的上乘功法。 若不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一般人绝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苦差事。 “季老,你说刀疤刘请来的那人如何?”蔡元凯在东主位上,不动声色道。 真没看出来,北邪国师这个严肃、稳重的人,竟然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他答应了,当周末以为这个家伙要顽固到底的时候,罗宾没有一丝犹豫的答应了。 要说在恶蛟岛上最会享受的存在,周全绝对不敢称第一;如果他这要是不自量力的自封最会享受生活,那真的会被笑掉大牙。 而莫家所居的青城山,并不是其中最高大的那座山峰。它更像是一座无比幽静的山谷。这时正逢秋日,枫叶如同血染,煞是好看。 “墨少,你们总算平安回来了,暮叔叔很担心你们。”丁邪先微笑着打招呼。 人们顿时都笑了,确实,大家都会用道术去对付道术,或者用鬼奴去对付道术。用身边事物来对付的,估计也只有我了。 林宣的官能做得这么大,除了本身能力出众,又简在帝心外,也在于他始终奉行一条生存准则——绝对不和皇帝对着干。 人们吐槽了一句,随后我就听到很多下楼的声音。估计他们无法忍受三楼的酷暑,就朝着楼下走去了。 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张学忠跟我说过,人类的食物,鬼魂是不可以吃的。如果吃了的话,鬼魂的身体根本就消化不了,会一直留在体内,特别难受。 而我们此时的玉龙雪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更加壮丽无比,一览无遗,清晰可见。 许朗的计划被在会安的几个者通过了,其实也没几个者,曾广贤一直没有回来,李福强和王兆星都在普利安哥,整个会安也就四五个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郑老师打赢撤离第一仗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你看古时候三国刘关张,还有赵云诸葛亮,还有孙权周瑜,还有宋代杨家将穆桂英,个个都是流芳百世的英雄好汉!俺牛大碾一定让父老乡亲对俺竖大拇哥,给俺牛大碾竖牌坊!牛大碾的自信乐观,根根结底是牛大碾没家没业没后顾之忧,所以才一天到晚乐呵呵体会不到别人有老有小有媳妇的离别心境。 郑老师派出以牛大碾为领队的二十人组成的侦查小队,他们每两人一组,各组相距二十米左右, 横向探索前进 。远处看崇山峻岭,郁郁葱葱,在云雾缭绕下,景色美不胜收 ,好似人间仙境 。然而, 当你真正走进大山,才知道大山里荆棘丛生,悬崖峭壁阻挡前进的道路,令人几乎无路可走,令人欣慰的是到处有小溪河流瀑布 ,到处有野菜野果野兔山鸡 ,不存在饥饿的问题。 走了一天的山路,天已经黑下来,郑老师命令队伍就地休息,战士们都有自带的熟食干粮,所以不用生火做饭。郑老师点着煤油灯看着地图,估摸队伍还没有走出日照县地界,也不知道海蜇他们走到哪里了。 除了放出去的流动哨外 ,其余战士和衣席地而睡 ,看来是都很累了 ,不一会儿周边就鼾声四起,毕竟都是年轻人,个人鼾声很小,可是众人睡觉一起打鼾,在寂静的午夜中,此起彼伏的鼾声就显得有些大了 。出门在外第一天睡觉打鼾声太响,担心会引起敌人的疑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醒他们吧?郑老师碰到这种事也是哭笑不得。好在夜里山风很大,吹的森林的树叶哗啦啦响,能遮盖住睡觉的鼾声。 就在这时,牛大碾和杨奎回来了,看他们急匆匆的样子,像是前方有情况 。牛大碾悄悄走到郑老师跟前耳语了几句,郑老师点点头跟着牛大碾和杨奎消失在夜幕中。他们三人顺着山坡大约走了五分 钟,来到一个巨石边 ,听到山下有说话的声音 。郑老师拨开草丛往山下看 ,山下是一个小镇,有七八辆卡车停在路边,有一支长长的队伍坐在路两边休息,大部分人是和衣躺在卡车的两边睡觉,人数大概有上千人左右。 “这是什么镇?” 郑老师压低嗓门问牛大碾。 “这是临沂的羊倌镇 ,距离咱日照县不远了 , 队伍应该是奔咱日照县去的 。” “大碾,你留下两个人继续在这里盯着山下的动静,千万不能抽烟闹动静,万一有事赶紧回去报告,如果没有事就在这里看山下的人什么时候离开 。看来今晚没有事,明天天亮咱再过来看,走 ,回去 。” “好 ,杨奎 ,你和地瓜秧两个人留下继续观察 ,其余的人撤回去!” 牛大碾告诉其他侦查小组都先撤回去休息明天再说,借着夜幕,众人返回了队伍休息的地方,郑老师看了看手表 ,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嘱咐大家都睡觉,养好精神明天部队有行动 。虽说天已经远离了酷暑,但毕竟刚刚到秋天,秋老虎还在发威,可枫树叶已经被风吹的四处飞扬,战士们躺在地上睡觉 ,山坡路面落满了枫树叶,身体也覆盖一层枫树叶,丛林中的鸟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鸣叫 。郑老师睡梦中打了个激灵,一下惊醒了,看了下手表,是凌晨五点多钟,他轻轻推醒躺在身边睡觉的牛大碾。郑老师嘘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大碾不要说话,又指了指前方,大碾明白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悄悄又奔向发现敌情的地方。借着杂草的掩护,杨奎正冲着山下张望,看见郑老师和大碾也来到他藏身的地方,他挪了挪身子给郑老师和大碾让出趴下的空隙。 “什么情况?” “卡车昨天晚上就开走了 ,大部队也跟着走了 , 留下十几个人在路两侧运石头挖坑垒墙 ,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 郑老师仔细观察山下敌人正在忙碌的举动 ,突然明白敌人正在干什么! “他们这是在建封锁卡口 ,等他们建好了卡口 ,我们再想突出去就困难了 。走 , 回去商量!” 留下杨奎继续观察敌情,其他人都回到队伍歇息的地方。郑老师让每个人都抓紧吃一点食物填饱肚子,他自己也从包里掏出一个窝头往嘴里塞,借着大伙吃饭 ,郑老师给几位领队布置任务。 “我们马上组织人冲下山,打它一个措手不及,一鼓作气冲到那边的黑石崖,进入山林就能把敌人甩开了! 山下敌人只有十几个干活的人 , 咱们派三十人 ,二打一足以战胜他们 ,其他人带着物资, 抓紧时间冲到对面山林,等我们走远了,敌人大部队也只能干瞪眼没辙!我带领三十人冲下山杀开一条血路 ,大碾带领后续队伍冲到对面黑石崖 ,所有人都不要掉队 , 听明白了吗?” “ 明白了!” “好 ,开始行动!” 先行冲下山的小队整理行装带好自己的武器,由郑老师领头,顺着山坡悄悄摸下山,借着大树的 掩护,观察正在慢吞吞干活的敌人,郑老师看到路边台阶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人,肩背着步枪,歪戴着破军帽,嘴里叼着烟斗,来回踱步看别人辛苦干活 ,自己却不动手,不用说,这人是个小头目 。郑老师举起手枪 , 瞄准那人: “ 啪 !” 一枪就把那人的脑袋打开了花,身子“扑通”一下就栽倒在土沟里 。干活的人都懵了,都围过去看那个大个子。 “怎么回事?” 红军战士们举枪射击,十几个敌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还击,就被红军战士干净利索地报销了所有的敌人。 牛大碾率领后续队伍,牵着毛驴顺利地越过大路,奔向黑石崖消失在丛林之中 。走在路上,大伙都很高兴,笑谈今天轻松就赢得了胜利。郑老师让各小队清点人数,看有没有人受伤或者掉队?有个小队长前来找郑老师报告 ,说他们队的赵德平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了?” “还没行动之前 ,在那边的休息营地赵德平说他想去方便一下 ,我说‘你抓紧 ,马上要行动 ,你别耽误了!’他说一会儿就好耽误不了 ,这不 ,行动都结束了 ,也没见赵德平的影子 ,八成他是逃了!” “这个孬种!” 郑老师轻声骂了一句,他知道这个赵德平,他是陶帮赵玉固的小儿子,曾经跟着杜老虎混,当个跟班小打手,后来被小舵子拉进咱们的队伍,在训练中表现的很好,各种军事动作都学的很认真,什么利用地形隐蔽动作,什么匍匐前进动作,什么操枪瞄准动作,什么进攻掩护动作等等,都做的有模有样 ,受到海蜇的多次表扬 ,土地革命时 ,他家也分到杜老虎的田地 ,他爹也是对革命党感恩戴德,痛诉杜老虎的种种罪行,党组织很是认可这个赵德平,而现如今,他却逃跑了,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郑老师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远处传来阵阵汽车鸣笛声,郑老师明白这是敌人开着卡车又返回刚才发生交火的路口了,目前敌我距离太近 ,他们训练有素被敌人缠住就危险了。 派来围剿日照红军纵队的队伍毕竟是正规军队,得知自己执行卡口任务的队伍被红军干掉吃了大亏,迅速派出一支部队搜索追踪红军队伍。他们可不像警察保安团那帮蠢货反应迟钝行动迟缓,正规军则是紧紧咬住红军纵队的行军轨迹,尾随而来。他们不知道红军规模到底有多大,他们就派了七百多人的队伍 ,大有一口吃掉红军的凶狠架势。 郑老师明白自己的队伍目前处境非常危险,必须想办法甩掉身后跟随的正规军尾巴,才能确保红军纵队的安全,完成县党委布置的任务。他们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一块地势险峻适合阻击敌人的有利 地形 ,应该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效阻击敌人。 郑老师看着牛大碾精神抖擞的样子 ,心里感觉大碾是个当将军的材料。 “郑老师 ,你看我干什么?” 大碾被郑老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碾 ,我想让你带二十个人 ,就在这里设伏阻击敌人 ,给我们队伍的撤退留出更多的时间 ,你能做到吗?” “看你说的郑老师 ,我一定做到 ,我保证完成阻击任务!” “那好 ,我给你留下两挺机关枪,两把汤姆枪,再加上每个人的汉阳造以及十箱的弹药,两箱手榴弹,省着点儿用火力应该足够,我要求你坚持阻击一整天,到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迅速撤退 。你知道河南的佛珠山吗?” “知道 ,过去我跟咱们很多战士经常去那一带为刀二爷的粮商客户送粮食 ,所以道路很熟悉 。” “好 ,我们明天就在河南的佛珠山老神庙汇合 ,继续向西寻找红军主力!” “我保证完成任务 , 明天跟你们汇合!” “我们走后,你去观察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被敌人包抄的可能,要做到既能守得住又能撤的快, 要注意自己队伍的安全 。我把指南针给你留下 ,你把握好前进方向 。” “郑老师 ,你也带着队伍 ,指南针你自己留着用吧 。” “你拿着吧 ,我还有另一块指南针 。” 郑老师安排好断后的力量,再检查队伍的行装,告别牛大碾便带着队伍沿着狭窄崎岖的山路,消失在丛林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牛大碾壮烈牺牲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武浩自是看得清楚,对方施展的疯魔一刀,尽管凌厉霸道,无与伦比,但却有极大的危险,一经施展,会令人陷入嗜血般的疯狂,短暂的迷失心智,如癫如狂。 侯爵如约来到了后山,他们没有具体的约定什么地方,侯爵也没有在山上感受到白克生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只能站在一颗大树下,等待着。 而在这些民众之中前面领头的是一个身着八品官服的男子却是异常的显眼。 他很清楚,就白森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在加几十个彪型大汉也不够他打的。 郝昭可是韩炜器重的年轻人,又是马超的爱徒,在韩炜新提拔的一批人之中,威望犹胜满宠。 却也有不少人趁着诸人对付妖虎时,化为一道黑影溜进深洞中,试图抢在其他人之前觅得奇宝,据为己有。 幸亏这里没有行人,要是被人看到,一个穿古装,留长发的少年在这傻兮兮的笑,叶晨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 “他不像是古人。”清雨自语道,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些许困惑,她有很灵敏的直觉,但无法解释叶晨强大的修为。 衰鬼这时往丽丽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丽丽此时一脸的泪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衰鬼冷笑了一下,问到:“怎么样了?你可想通了?”丽丽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金阳神体神色凝重,望向手臂上的伤痕,那里缭绕着一些血色灵力,以他强大的体质都无法自动愈合。 “他们竟敢追,我们反杀,这是一个送分局!”子爵已经意识到秃鹫和蝎子对他图谋不轨,不过在他看来敌人的意图被子里洞悉,那就抓住机会,对他们进行击杀,何况三打二,他们怎么可能会虚。 没办法,顾少宇只好带着钟灵的绣花鞋去万劫谷内寻找她的爹娘,虽然可以就此跑掉,但就连段誉那个呆子都能做的事情,自己又何尝不可?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见对方闪现脱离自己攻击范围,陈峰哪里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陈总督说的没错,这高子恒还真是该死……”林宇脸色阴沉的可怕。 井水里的蛊虫应该是多足一类,多足一类之中,最常见的蛊虫就是蜈蚣。 叶景见此,张嘴轻吐了口气,转头不再看这位强者,他知道这位强者又犯病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东方淮竹伤势复发,在与东方霸业重温柔情后就离开了人世,自此,王权霸业全心全意培养富贵,将一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高子恒想到堂堂皇太子被他打趴下,身体就激动的发抖,太解气了。 可叹我张宝一身的本事却无施展的地方,原以为巴结上这几位,终有我金鳞破水、扬眉吐气的一天,谁料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一场空。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这恐怖的一幕,自然引起了全城的注意,虽说是赦免期,可是,那射箭之人也太过分了,居然直接朝着建筑内的人攻击。 沈藏厉在做阀主上面性情有缺,但并不失为一员骁将。在西凉时有善战之名的人,中了流矢之后居然立刻就在送回帝都的路上、甚至没有消息先请示是否送他回来,显然伤得不轻。不轻到了部下先斩后奏把他往帝都送了再说。 青龙摆尾,巨大的龙尾带着滂沱地力量砸向刘容絮,刘容絮一心对付冷家的人,冷不丁地被龙尾一扫,被砸得内脏四分五裂,口吐鲜血。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有人喊出了这话,其他人忙回过神来,跟着大喊。 叶柯二话不说地捧起她的脸,一口含住她的唇,他好像朦胧地记得昨天晚上,他也是这么吸允这对水嫩润泽的唇瓣的。他一手伸至她背面,不断地抚摸着,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灵活的舌尖猛然地撬开她的贝齿。 渐渐的他的气息有些慌乱起来,刚刚吞噬了神鼎的饕餮呼呼大睡,丹海也没有反应,而经脉的神力已无法支撑他的六感神念。 “请问师傅,可方便透露妙空法师接待的是哪位贵人吗?”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好奇地问道。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一夜,外面已经是云起舒卷、晨光漫天。 “大哥哥。”二妞忽的站了起来,朝着陈况的大腿抱来,眼中似乎闪烁着棒棒糖的光芒。 洗漱完毕之后,云瑶便躺在床上,慢慢地睡去,可能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她睡的并不算很安稳,偶尔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次,却看时间还早,夜色漫长。 刑楚也是没办法,最近的城池就是边城,而那个依靠‘药’物提升上来的废物段崴,竟然从未离开过边城周围。 在海下,太阳真火温暖的圣光穿透海水,照耀得整座宫殿闪闪发光。 “神经病……”一旁的众多贵宾鄙视连连,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位连一个疗伤法宝都要的土豹子。 “看什么?”在凶徒想来,只要是值钱的东西,等下看了,就一定给抢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夜袭河蚌村奎嫂舍身求全村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赵德平抬眼一看胖老头 ,“扑通”一下给胖老头跪下了: “杜老爷饶命!” 那胖老头就是臭名昭著的陶帮帮主恶霸杜老虎,眼睛是倒八字吊角眉,留着油亮的背头,穿着马褂 ,手拄一根文明棍 ,那气场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态。 “杜爷 ,你认识他?” 杜老虎没有搭理那位军官的问话。 “安喆在哪里?” “安喆在 …在 … ,俺不知道啊 。” 杜老虎用手杖狠狠戳地面: “你不想活了?” “杜爷 ,俺 …俺 …俺真的不知道 ,俺和安喆走得不是一条路线 。” “你的队伍呢?” “俺的队伍?嗯,俺的队伍早跑了,俺是半道脱离的他们 , 山路复杂 ,转来转去俺迷路了,俺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 “ 嗯?好小子你嘴挺硬?你想知道是铁棍硬还是你的嘴硬吗?” “杜爷! …杜爷 … !” 赵德平吓得要尿裤子。 “杜爷 ,俺知道 …俺知道怎么抓革命党 。” “真的吗?” “真的 … 真的!俺要说谎天打五雷轰!” “走!你带路 ,抓不到人 ,我让你下油锅!” 杜老虎的狠话,让赵德平腿发软,当场尿了裤子,也把要当常胜将军赵子龙的梦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秋季是最忙碌的季节 ,拥有自己土地的农民正全力以赴地秋收秋种 ,颗粒归仓是为过冬做储备, 且来年的收获也需要秋季打好丰收的基础,正所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相当一部分男劳力参加了红军,地里的农活自然就落在女人身上,在地里劳作的女人老人比往年明显增多。奎嫂自己的男人告别妻儿老小跟随红军远征,奎嫂只能把孩子交给婆婆照看 ,自己扛起种田的重担 。除此之外,她作为党员,还要帮助其他劳动力不足的农户种好田收好粮,绝不能让他们出现有田却不能有丰收,有丰收却不能有收获的窘境。好在秋粮的收获基本结束,秋种的农活虽然还在忙碌,但是已经接近尾声。 奎嫂在地里忙了一天的农活,天快要黑了才回到家里,她公婆也是个勤快人,把家里拾掇的干净利索,孩子挥舞着小胳膊摇摇摆摆地学走路,宝宝抓着小木头车,站在床边瞪着大眼睛,伸出短短手指头的小胖手不停地蠕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仰头对着妈妈咿咿呀呀地说婴语,妈妈凑近用嘴蹭了蹭宝宝的小手没有抱宝宝 ,宝宝委屈的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嘤嘤地哭了。 “妈妈抱!妈妈抱!” 当抱起宝宝的那一瞬间 ,宝宝的大眼睛挂着泪珠却笑了。 妈妈看着萌萌的宝宝活泼可爱,心都融化了,宝宝带给她的幸福感让她一天的疲劳荡然无存。夜深了,月亮姐姐在天空中俯瞰着郁郁葱葱的大地,小丫环星星伴随月亮姐姐巡游寂静的山川湖泊海洋,草儿睡了,丛林睡了,鸟儿睡了,连桀骜不驯的海浪也偃旗息鼓只剩下有节奏的鼻鼾声。 农委会的欧阳老伯,借着月光在村里四处巡查,当他走到村口,看见远处有一群人影悄悄朝村里走来 ,欧阳老伯躲藏在大树背后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群国民党兵,端着枪准备摸进村里 。不好,国民党兵这是要来村里抓人 。欧阳老伯转身朝村委会跑去,那里有一口古时候留下来的大铁钟,村里有事就会敲响大铁钟通知村民 。欧阳老伯距离村委会不太远 ,可是这时他突然感觉这段距离好长好远,跑啊跑 ,他终于跑到村委会那棵挂着古铁钟的大树下 ,赶紧解开钟绳 ,使足力气敲响那口大铁钟。 “ 咣! 咣! 咣! 咣! 咣!” 急促而浑然有力的钟声顿时响彻整个村庄。刚进入梦乡的村民们被钟声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夜突然有人敲钟准没好事,全村所有人听到钟声心都怦怦直跳。 “ 啪! 啪! 啪! 啪 !” 随着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 ,急促的钟声戛然而止。 “ 咣! 咣! 咣!” 仅仅过了几分钟 ,钟声再次响起! “ 啪! 啪 !” 随着钟声的再次响起,枪声也再次传遍整个村庄,可敬的欧阳老伯用他的生命为党员们争取到有 限的藏身时间。 钟声枪声告诉村里的党员和土地革命活动的积极分子,趁黑夜摸进村的国民党兵是冲着你们来的, 事不宜迟,奎嫂和其他人迅速藏起来,大部分参与土改的乡亲们都撤离了村庄 。国民党兵挨家挨户将 村民撵到村委会小广场,大兵们点起几堆篝火照亮小广场,能清楚看到欧阳老伯倚靠在大树下歪头闭眼像是睡着了 ,老人家身下有一大片暗红色血迹。 “爷爷!” 一个小女孩不顾一切地扑向欧阳老伯。 小女孩凄惨的哭声感染着老少众人无不动容,小女孩的母亲也哭喊着要扑到大树下,被大兵强行阻拦 ,小广场乱成一团。 “ 啪! 啪 !” 军官朝天放了几枪 ,大声呵斥: “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再不闭嘴老子拿机关枪突突了你们!” 杜老虎阴沉着脸 ,拄着文明棍缓慢地走到广场中间 ,一句话也没说。 村民们一看这胖老头 ,认得他就是恶魔杜老虎 , 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 军官走到广场中间大声训话: “老乡们 ,你们不要害怕 ,我们是来抓革命党抓红军的 ,跟你们没有关系 ,只要你们交出革命党交出红军,我要赏给你们银元赏给你们金条,你们抢走的土地还是留给你们自己种,我们不要土地啦! 但是,我说的是但是,但是你们如果胆敢窝藏革命党窝藏红军,我立刻杀了你们全家,杀了你们全村的人一个不留! 听到了吗? !” 乡亲们心里都非常紧张,老总说的话连老总自己都不信,也没有人敢跟拿着刀枪的他对着干,都选择低着头沉默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你们都聋啦还是都哑巴啦?老子问你们话呐!” “你过来!” 军官喊赵德平走到前面来。 “你看看这里面有革命党吗?” 赵德平颤颤巍巍地走到前面,他两手揣在袖里,弓着腰探着头,使劲辨认人群中有没有奎嫂,他只知道奎嫂是革命党员,因为他看见乡亲们都拿奎嫂当主心骨,她不是革命党员谁是革命党员?最后他摇摇头示意没有 。乡亲们看见赵德平猥琐的样子 ,明白这小子投敌了 。没用的东西!军官拽了赵德平一把让他向后站 ,差点儿把他拽个跟头。 军官在人群中拉出一位小脚老太太,老太太踉踉跄跄被拽到军官跟前,老人家满脸沧桑,牙齿基本掉没了 。老人家瞅了那军官蔑视的一眼,扭头不理睬他了 。军官掐着腰围着老人家转圈,眼睛里放着凶光。 “老东西 ,革命党跟你没关系 ,只要你说出革命党在哪里 ,我立马放你回家 ,还给你金条!” “是吗?” “是吗?你把‘吗’字去掉 ,带我去抓革命党 ,金条就送到你家里!” 军官刚把脸凑近老人家 ,只听: “ 啪 !”一声。 老人家抬手狠狠抽了军官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军官朝后踉跄了几步,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老人家: “ 啪 !” 一声枪响 ,老人家倒在血泊中 。人群顿时炸了锅 , 国民党兵哗啦子弹上膛 ,要开火! 千钧一发之际 ,有人大喝一声: “我是革命党!” 冲出人群的正是奎嫂 ,她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地走到广场中间。 “就是你自己吗?” “你没长眼吗? 我们的人都去抄你们的老窝去了 ,我自己镇守天关!” “ 嘿 ,还真没瞧出来 ,你是穆桂英啊你?” 哼!奎嫂没理他。 “ 哎 ,你过来认认!” 军官把赵德平叫到跟前辨认。 “是她 ,就是她 ,她是革命党 ,没错!” 赵德平上下打量着奎嫂 ,那副恶心的嘴脸带着奸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仆后继永远胜利 - 秋风萧瑟枫叶红 - 乐航 她不想利用任何人,不想参与任何的事情,更不想破坏这里原有的历史轨迹,她只是个外来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离开。 这话不是贬低,而是实情。柳木作具体工作的能力当真不如一个大唐正规的县令。 白色光人,从高空中飞落,站在镜头前……露出一个极为年轻、却又有些熟稔的面容。 看着他吃醋的样子,王曼妮笑了,但是她还是乖乖的将自己包裹好。 “我怕伤到你。”冷纤凝睨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花好他们,仔细的检查了他们的身上,直到确定他们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苏定方懂了,达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别说是他和候君集级别不够,就是冯盎都不敢粘这个主帅。 两根触腕似乎有强大的吸力,拼命地吸吮,可我身上那股炽热,烦燥却只在我身上转,不但没有吸动,反而更象是我身上的那股热流在吸引什么,变得更加炽热。 “我知道,我也偶尔喝,又不是天天喝。”没想到今天他的话比她妈妈都多,叶晓媚有点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不由的,大家看向云荼的眼光,带着浓浓的同情,他们也可以想到那个敢去挑战冥寒枫的丑丫头,会死的多惨。 司机没有任何表情,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轻轻地启动按钮,车后备箱打开了。 这可是条重大的信息,苏里里才刚嫁给时夜霆,时夜霆对她这么好,竟然让她去圣元大学上学? 现场观众瞬间笑弯了腰,这个段子是一定不会在电视平台播出的,即便播出也会被消音。 59号钢铁堡垒的妖兽实力不算太强,派遣来的武者实力也是相对弱一些的。 “我的傻妹妹,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是你大姐,……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赵依斐心理冷漠,自己的妹妹她都没这么好过呢。 顿时,她感觉不一般,很清凉,很舒服,而且皮肤变的嫩滑细腻起来,娇嫩娇嫩的。 “你在躲我?”霍凌暝走到聂汐兮的面前,居高临下,巨大的身影直接将她笼罩进了他的阴影里。 如同裂骨般的痛楚,难道是她的错觉?苏里里泪流满面,已无力反抗,任由欺/辱。 而且苏里里虽然才18岁,身体也有点瘦弱,发育的却是有点撩人。 可谁知,我俩刚到院门口,却发现这门是开着的,老帽儿在院儿里一个劲儿的叫。 但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只要能在最短时间内夺人性命,便足够了。 圣师吴仁道死了,地尊将军也被净土圣母与埋伏的人手一同杀了,那黑袍人能在火焰中与人厮杀,很可能是天罡境。 湖边,芳草如茵,一片绿油油,泛着勃勃生机,其间夹杂着几朵野花,虽没有多么惊艳,但也有着一番别样风华。 他们也是了得,在感受到其中蕴藏的能量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就地一滚,堪堪的躲避了过去,虽然姿势狼狈难看,至少他们活了下来。 难道在月麟心里,他依然仅仅是因为接受了月流城的命令,才呆在月倾欢等人身边,保护他们。 同时,他的眼中也有一道惊精光射了出来,那是实力瞬间提升的征兆。 在知道他对月倾欢所做过的事情以后,御千澈肯定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既然动用了雷霆最高奥义,让本源轻颤,自身跟着咳了几口血,这一击怎能无功? 赫连渊就详细的把乐拍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她昏迷之前,做的那些决定。 仅一开始而已,天空中就有血液在溅起,十分的惨烈,白发人的肩头被秦川击的差点炸碎,而令他绝望的是,他的攻击落在秦川身上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撞上了一堵太古魔岳一般。 当初杀手乔乔对自己下毒,自己不就是靠着中级毒药师的本事躲过一劫吗? 郑凡伸出了右手,心念一动,整个右臂化作了一把纯金色的砍刀。 从机械生物和焚天大军的战斗看,这些来自焚天神国的敌人战力卓绝,对玩家体系有着天生的抵抗力,机械生物的攻击也起不到有效作用,同等战力要击溃敌人,需要付出大量的代价,效率很低。 老者说完,便是不再理会那星河深处,随手打出一道灵气,直接将星河深处封印了起来。 可是这里黑蝠王就有些想不通了,按理说那些存在,就算放在天极天的中原地带都是极其强悍的存在。 在进入这次的试炼前,父亲特意搜罗了大量情报给她,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儿全部送来,让她能做好充足准备,在这最后一场学院杯试炼大放异彩。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